《天命系统之女配的自我修养》 第1章 七彩琉璃珠 瑞国帝都素府。 今日是素锦心十六岁的生辰，她收到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份礼物——一枚七彩琉璃珠。 素锦心没有将珠子照过往的礼物一样，好好保存收藏起来。 她将琉璃珠放在锦囊中，日日夜夜佩戴在身上，就好似母亲时时刻刻陪着她一般。 当天夜里，她就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素锦心梦到自己从别人处夺来一条冰灵根，完成了自己的修行梦。 她顺利地拜入瑞国修仙第一宗派——圣天宗，在百年之内应天劫，成为凡界修仙历史上最年轻的高手之一。 她在惊鸿宴上对康国少主一见钟情，却爱而不得。 康国少主早有心悦之人，那女子便是被素锦心夺了灵根的修仙者。 为了获得康国少主的心，素锦心选择和魔界作交易，最终自作自受，死于天门开启时的雷劫下。 康国少主和他的心上人飞升成仙，成了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素锦心一觉醒来，只觉梦中种种场景真实无比，令人神往。 她身世显赫，父亲叶阅是瑞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母亲是素家家主的亲妹妹，她出生后不久，素母便与世长辞了。 当时主家的素老夫人疼惜这个外孙女，怕素锦心跟着叶相受苦，便接回素家抚养，顺便改了姓名。 可是在这个修仙者遍地走，妖兽横行的世界。没有灵根，无法修行的素锦心就如路边的虫蚁，能被人轻易夺去性命。 素锦心想，若她能够踏上修仙之途，必定好好珍惜。 岂会如梦中的自己，迷恋一个男子，勾连魔族，自寻死路，死于天雷轰顶？ 想到此处，素锦心生出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怨来。 本以为只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梦，可是接连几日素锦心反复梦到同样的景象。 滚滚天雷下，她无处躲藏，在第六个晚上，对于死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第七日，一夜无梦。素锦心仿佛身处一片混沌之地，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素锦心看向敞开的窗子，外面的世界，在她眼中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空之中，不只有一个“太阳”！ 素锦心慌忙从床上爬下来，扑到窗前，鞋都未来得及穿。 窗外，一幅奇光异彩的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以天地为纸，以城屋、山川、生灵为砚，缕缕光彩从世间万物中涌出，化为五彩墨水，汇于高空，在另一张纸上再绘山川河流，如一幅流动的丹青水墨。 而大部分光彩又聚成一个个夺目光团，和太阳比肩。 “我一定还在做梦！这个梦还真实得惊人。” 素锦心再次躺回床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好像是一个比较稚嫩的童声…… “你在未来将追随魔王灭世，死于天门开启之际。” 素锦心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这时，那阵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乃天道选中之人，请顺从命运的安排，不要做无用的抗争！” 素锦心呆坐片刻，她确定这诡异的一切不是梦！她甚至窃喜这不是梦。 拥有稀有灵根，拜入圣天宗，成为天骄，受人尊崇和仰望。 这是她过去不敢想，想不到的事情。 此生能有机会做到这些，就算死在天雷之下，也值了！ 更何况，她已经知道结局，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素锦心莫名生出种勇气和期待，想和天争一争，她又为什么会走向自取灭亡的结局。 仅仅因为私心和爱吗？ 素锦心翻身而起，喊来了人，好好收拾一番，便出门了。 当她跨出门的那一刹，眼中惊艳之色难掩，流光溢彩的世界太美，太令人着迷。 素锦心勾起唇角，显得很愉悦，她边走边观察着四周。 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颜色不一，有的浑浊，有的澄澈，有些如光团，有些却是微荧。 素锦心伸出双手，她的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光，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连身边低等的侍女身上都散发出光，她却没有！ 这一刻，素锦心感觉到落寞和羞耻。 素锦心在素府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走进后院，在两座楼之间的高桥上驻足。 她的目光被院落中的一个人吸引，而那个人恰好抬头和她对视，两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那个人身上发出的光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是一种近乎白色的辉光。 素锦心感觉找到了同类，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他们在做什么？”素锦心问身后的侍女。 侍女沉默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大小姐，似乎，是在挑选侍卫。” 方乐玉站在队伍里，突然心有感应，抬头便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 他想到来素府之前，父亲对自己的叮嘱，勿听勿看勿言。 方乐玉猜想这应该是素府的某一位贵人，自己盯着她看，实在冒犯，又慌忙垂下头。 “你，出来！”管家的声音响起。 方乐玉抬头，看见周围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瞬间紧张起来。 方乐玉这才注意到，刚刚那位高桥上的女子正站在管家身边，笑语晏晏地打量着自己。 “能被大小姐选中，是你的运气，方家小子，好自为之。” 管家的声音很尖，方乐玉却什么都没听见，他失神地盯着素锦心。 素锦心让婢女都退下，让方乐玉一人跟着。 两人沉默地走着，直至出了素府。 素锦心迫不及待地问方乐玉:“你刚刚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方乐玉回答:“因为……光。大小姐浑身都发着光。” 素锦心一愣，她没想到方乐玉会说这个答案，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丝毫没考虑到这话越界了。 “好巧，我也看见了你身上的光，才选了你。” 方乐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最终没说出口。 素锦心漫不经心地警告道:“刚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怕你活不长。” “是！” ————————————————— 作者：家人们，这本不是系统文。作者第一次写，没把握好主题！！！ 其他：多书名实验第一次搞，搞不清楚，名字没改过来。 书名：《珠落天命变》 第2章 主角皓月 素锦心在瑞国帝都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城里的光很杂、很混乱、飘荡不定。 但是方乐玉很特别，他身上的白色辉光可以驱散一切混沌，温和明亮，素锦心跟在他身侧感到安心。 素锦心抬头注意到西方的天空升起一缕黑色的雾气，她皱了皱眉，朝着那缕突兀的黑气寻去。 方乐玉跟了上去，看见素锦心往西城赶，快步冲到素锦心面前，伸出单只手臂，拦住她。 “大小姐，前面鱼龙混杂，很危险，您不要去。” 素锦心定眼一看，原来这里是帝都的集市。 她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朝他们看过来的人都面露不善。 素锦心心中确实有点胆怯，可是这次她对于那抹雾气的好奇战胜了恐惧。 她认真地盯着方乐玉说:“你是我的侍卫，你会保护好我，是吧？” “让开！”素锦心绕过方乐玉，又加快了脚步。 方乐玉没有权力决定素锦心该去哪里，他没有阻拦，再次跟上。 素锦心看清了黑气的来源，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正在被贩卖，他被关在狭窄的笼子里，蜷缩着身体，他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朝外冒黑气。 素锦心上前，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白衣女子捷足先登。 女子戴着白纱斗笠，整个人都笼在白纱中，看不出样貌。 女子气质出尘，周围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凝望。 “老板，他，我要了。”女子出声，连声音都这般空灵动听，引得大家一阵唏嘘。 老板见女子非富即贵，当下决定坐地起价。 “老板，刚刚我在旁瞧着，还不是这个价。”杜苏月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儿讲价？买不起就走！” 商贩这番话，又引得人们嘻哈调笑一番。 杜苏月没理会，她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站着，注视着笼中的男子，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此时素锦心站出来，大喊一声:“五百金，这人，我要了！” 众人听到这个价，议论之声骤起，纷纷朝喊价的人看去。人群分开一条道，素锦心一步一步来到杜苏月面前。 “去叶相府邸领。”素锦心一脸的傲慢。 商贩一听见“叶相”，瞬间就清楚了这位小姐的身份。 瑞国叶相的大女儿，从小生活在素家。 因为素锦心没有灵根，她是叶相留在帝都唯一的孩子。 “这位小姐，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一百中品灵石，老板，我要了。”杜苏月依旧很淡定。 惊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和有助于修行的灵石相比，黄金就显得无用了。 素锦心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因为从小不能修行，她连灵石都难以接触到，杜苏月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那老板一听，眼睛瞬间亮起来，能够一口气拿出一百中品灵石的人，出手阔绰，杜苏月的身份必定不凡！ 只怕她背后的势力，叶相也得罪不起。 老板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杜苏月，他不会傻到得罪一个有着雄厚背景的修仙者。 老板狂喜之余也在心中告诫自己，要谨慎！ 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丝谄媚:“一百中品灵石，不是一个小数目……” 杜苏月直接扔给老板一个空间戒指，不再多话，用灵力破开笼子。 是冰！杜苏月是冰系！ 素锦心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素锦心的眼中，杜苏月的周身确实散发着一种冰蓝色的光，这种光很澄澈，很纯洁。 杜苏月伸手将笼中的少年拉出来，人们看见少年乱糟糟的面容，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可是对于少年的那张脸，素锦心的印象太深刻了。 少年，便是康国的少主——凌千皓！ 那么，此刻站在凌千皓身边的少女，就是在素锦心梦中被夺了冰灵根的人。 素锦心如坠冰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两人。 最后素锦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尽浑身力气，冲到杜苏月身旁，一把打落白纱斗笠。 “你究竟是谁！？” 人们对素锦心不知好歹的行为感到厌恶，但是当杜苏月的脸展露到众人面前时，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惊为天人，再不为过！ 瞬间，人群哄闹起来，大家蜂拥而来。 站在素锦心身后的方乐玉护着她，两人被人潮挤出来。 素锦心回过神来的第一句，便问方乐玉:“你刚刚看清她的脸了吗？我刚刚……没看清。” 素锦心瘫坐在房下的石沿上，天知道她为了刚刚那出其不意的一击，使出多大力道。 “嗯，我看清了，很美。”方乐玉如实回答。 方乐玉手中拽着杜苏月的白纱斗笠，这是他顺手捡的。 素锦心神情古怪地瞟了方乐玉一眼，暗想这侍卫惯会说实话，他说漂亮那一定漂亮。 素锦心看着人潮汹涌，心中生出一丝不爽…… 她更多是颓废，想快点逃离这里，于是捂着脸逆着人流离开了。 素锦心还未跨进大门，管家就焦急地迎出来。 原来素家主养在南方的四女儿今日回府，素家摆了一桌简单的家宴，家主和素老夫人正在正厅等着。 素锦心平复了心情，跟管家说自己要回房收拾。 管家问素锦心，方乐玉呢？这时，素锦心才发现，她光顾着自己跑了，把方乐玉留在原地。 素锦心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事，支支吾吾说:“我让他办事去了，祖母催得紧，我先回房。”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去了西城，也不想让素府的人知道自己又在外面丢脸了，慌乱之下，谎话脱口而出。 管家注意到素锦心略显狼狈的样子和躲闪的眼神，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瞬间就明白素锦心话里话外在掩饰着什么。 管家按下疑心，也不再问方乐玉的事，神色平和，边走边同素锦心讲四小姐的事情，让她在宴席上注意点。 管家知道，这些话素锦心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因为素锦心一向是按照自己的心情行事。心情好时，才会给人一点好脸色。就如今晨，一眼看中方乐玉，破天荒地笑了笑，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一个下午过去，就把人丢在了外面…… 想到此，管家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 还有这些事情，都是家主交代讲给大小姐听的。就算素锦心不听，管家也必须说。 ————————————————— 不是爽文，作者想好好写一本，能力有限，感谢继续看的宝宝们。 第3章 命定的相遇 “四小姐回帝是要参加仙门考核的，大小姐等会儿见到，就如往常一般，不要多话……” 素家主有一儿一女，自小就被送上仙山修行，这位四小姐是素家主的私生女，她一出生便被送到南方。 素锦心当时年幼，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四小姐。 “这么多年都没有管，如今怎么管起来了？”素锦心的话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管家清清嗓子，实话实说:“不瞒大小姐，四小姐被检测出稀有的冰灵根，当地官员上报帝都，家主才知道的。” 素锦心晃了一下神，问:“她叫什么名字？” “杜苏月，随母姓。” “不姓素？！” 和我一样。素锦心想。 “是。” …… 当素锦心赶来前厅，已经过去一小时。 素老夫人看见素锦心，脸上露出笑容，招呼素锦心挨着她坐下。 素家主正襟危坐，面色不是很好看。 素锦心害怕自己晚到受到责备，想不到这菜没上，该来的人也没到。 大厅里静得可怕，平时素老夫人还会拉着素锦心说几句家常，问问她的学业。 此时此刻，素老夫人也表现得十分严肃。 素锦心察言观色，坐下后也不吱声。 心中揣测，这位四小姐可真是位人物，竟让舅舅和祖母等她一人。 大家似乎对这个突然回帝都的四小姐，不那么欢迎呢。 管家在门外焦急地张望着，突然看见一女二男朝素府径直走来。 为首的女子取下白纱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脸庞，门口的侍卫都看傻了。 杜苏月拿出素府的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顺便让管家安置凌千皓。 管家见杜苏月气度不凡，心中已有自己的估量。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素府信物，准备派人安排的凌千皓。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跟在杜苏月身后的另一个人，竟然是方乐玉。 杜苏月解释道:“多亏这位方公子，今日他在西市为我们解了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素府的人，又麻烦他为我们带路。” 管家听完点点头，随后问:“哦，四小姐怎么去了西市。” “只为救我的仆从，其中缘由复杂，非一两言可说清。” 杜苏月望向凌千皓，笑了笑。 管家见杜苏月不愿多说，立刻岔开话题:“这位小哥能回到小姐身边就可以，方乐玉是素府的侍卫，本是为四小姐准备的，能帮到小姐是他的荣幸。” “真的吗？方公子是我的侍卫？” “不过，乐玉公子已经被大小姐挑了去，明日我再为四小姐挑一个更好的。”管家接着眯起笑眼说道。 杜苏月有那么一刹，表情是凝固的。 她想到今日方乐玉护着的那个女子，眼中露出一抹可惜之色。 “不劳烦管家，目前他就够了。”杜苏月看向凌千皓。 杜苏月进府，方乐玉本想回素锦心住的小院。 管家去而复返，叫人围住方乐玉，略带凶狠地说:“你去哪里？！身为素府侍卫，今日竟然让大小姐一人归府。本以为你是个可靠之人，竟然玩忽懈怠！万幸大小姐安全归来。方公子，你拿了这工钱，便回家吧。” 一只钱袋递到方乐玉面前，方乐玉没有接，他问:“这是谁的意思？” 管家咳嗽一声，不答。 方乐玉提高了声量，坚定地说:“我是大小姐的侍卫，我的去留，也应该由大小姐决定！” 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劝道:“方公子，你算是瑞国高门子弟，管家是为你考虑。做了大小姐的侍卫，你可想过什么后果？” 素锦心是一个没有灵根的人，素家对她的安危十分看重，之前安排过实力高强的暗侍保护素锦心。 后来，那些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 所以，家中的下人都传，靠近素锦心的人活不长。 素锦心身边的侍女也是隔一段时间就换，导致她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既入素府，成为大小姐的侍从，我就不怕任何事！” 管家皱眉，再次认真地打量了方乐玉一番。 方乐玉虽然是方家旁支，但是听闻其人端正，天赋不错，说不定以后会有一番作为。 管家惜才，不忍他折在素锦心手里，故意刁难。 可他没料到方乐玉如此固执，不知变通。 管家无奈，终于开口:“方侍卫今日犯了错，先关起来，等家主定夺。” 说罢，便愤愤离去。 大厅里，素锦心突然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她看向门外，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她期待激动又很害怕。 当那抹熟悉的冰蓝色光出现在素锦心的眼中时，她又释然了。 “女儿杜苏月，拜见父亲。” “孙女杜苏月，拜见祖母。” 杜苏月虽只身一人，行礼也不规范。 可是她就站在那里，便让人脑中自动浮现出清雅脱俗，飘然若仙几个字。 “姐姐。”杜苏月面向素锦心，微微点了下头。 这让素锦心很不爽，她将袖口紧紧拽住。 杜苏月向素家主和素老夫人行礼，对她却是点了下头？！素锦心觉得杜苏月不尊重她，看不起她。 “谁是你姐姐？你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寥寥几句话就过去啦？”素锦心话语刻薄，眼中尽是挑衅和不屑。 杜苏月面带微笑，缓缓说道:“父亲，祖母。苏月本来可以早点回府，但是在西市被人耽搁了。姐姐可以作证，当时她也在！是吧，姐姐？” 杜苏月一两拨千斤，将矛头又指向素锦心，她温言软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不信都难。 反倒是素锦心，在杜苏月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浑身寒毛直立，如坐针毡。 “思思，你今日去了西市？”素老夫人惊呼，“那种地方，多危险啊！你怎么可以去那……” 事实证明，杜苏月的话达到了它的效果。 素家主一听素锦心去了西市，也紧张起来，连忙追问素锦心可遇到什么危险。 杜苏月心中冷笑，现在一厅中四个人，反倒是她这个“亲女儿”显得多余了。 素锦心紧张得说不出来话，她还没有编好说辞。 杜苏月插了一嘴:“不如我来说？” 素老夫人和素家主瞬间安静下来，沉默地看向杜苏月。 素锦心紧张地盯着杜苏月，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杜苏月视而不见，她准备开口时，素锦心抢话。 “舅舅！祖母！我之前没去过西市，今日收了一个侍卫，想见见他的厉害，所以带着他去了西市。碰巧遇到月妹妹遇到麻烦，若是知道她是月妹妹，我定会相帮。” 第4章 苏月归家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素锦心不敢再挑衅杜苏月。四个人终于能够和和气气坐下来吃饭，素家主问杜苏月，杜苏月阴阳怪气地回了素家主。 “母亲去得早，没爹没娘，这几年过得很自在。”杜苏月说这话时，依旧保持着微笑，丝毫看不出任何责备怨怼之意。 素家主哪里听不出杜苏月话中的意思，笑着说，以后会加倍补偿杜苏月。 杜苏月脸上的笑容终于裂开一道裂缝，没有回应。 素锦心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杜苏月和素家主间来回移动，此刻素锦心真心佩服杜苏月不卑不亢的态度。 素家主接着又问了杜苏月的修为，现在能用灵气了吗？用不用他指点一二？要不要为她找秘籍？今后想去哪个仙门…… 杜苏月说不清楚，婉言拒绝了。 …… 素家主吃了闭门羹，知道自己自讨没趣，草草吃了点，称有事务处理，便离开了。 素锦心什么都不懂，她越听越觉得冷。任何人在修行上侃侃而谈的样子，都无时无刻地在提醒她，她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废人！ 无论她的出身多高，无论她在学业上表现得多好，只要有一个修行者站在她身边，哪怕他只是一个最下等的乞丐。 这个人有灵根，就有无限的可能，就可以将她拉下神坛，可以嘲笑她，轻蔑她。 就像现在，杜苏月的到来轻易地抢走了所有人对自己的关注。 素锦心以为自己知道未来，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当她第一次见到杜苏月，再与她交锋的过程中，素锦心飘上天的心最终坠下云端。 杜苏月就像一座山，一座横亘在天与地之间的高山。 素锦心望而生畏，而她不知道，在这一座高山之后，还有多少高山？ 素老夫人看出素锦心情绪不高，便让她先回房间，留下杜苏月单独聊一聊。 素锦心只觉得一天过后，身心俱疲，便退下了。 素锦心在路上遇到管家，想起了方乐玉。 “今天我挑的那个侍卫回来了吗？” “回大小姐，刚刚家主吩咐，让方侍卫回晓春院了。”管家回答。 晓春院是素锦心居住的院子，素锦心抿了抿干燥的唇，匆匆回去。 管家追上来，继续说，叶相明天想见素锦心，让素锦心去叶府住几日。素锦心神情恍惚了一下，胡乱地点了几下头。 管家目送素锦心离去的身影，他方才从家主院子里出来，想起家主说的话…… 家主对四小姐的安排寥寥几句，对大小姐一直放在心上。 “你去查一查，大小姐今日在西市都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做了什么危险的事。还有，将她院里的婢女再换一批。”管家一愣，素锦心院中的人一般是3月一轮换，这次还没有一个月就换掉，很少见。 “跟着思思出去的侍卫叫什么？”家主突然问。 “我刚想向家主汇报这件事，是方家的一个孩子，叫方乐玉，他是大小姐自己选的。今日犯了一点错……” 管家还没有说完话，家主打断他的话:“既然思思喜欢，就留着吧。接下来一段时间，帝都不太平。” 家主低头，继续批阅着手下的折子。家主抬眼，沉默了一会儿。关于素锦心的婚事，终是没有开口询问。 如今的帝都可是热闹非凡，仙门选徒的日子越来越近，所以接回了四小姐。大公子和二小姐也会借着仙门选徒的时机回到瑞国，他们离家五年，家主和老夫人嘴上不说，但是管家知道，家主和老夫人是极想他们的。 随着仙门回到瑞国的人，还有东方王族的三王子。帝都早有传言，叶相想和东方家联姻。叶相有三个孩子，素锦心是长女。现在的相府夫人是林家家主，和叶相育有一儿一女，自小便在仙山修行，这两个孩子不会作为政治筹码嫁入王室。 那么，就剩下没有灵根的素锦心了…… 叶相是一等一的人物，他的女儿自然是要嫁给未来瑞国皇帝的。东方家的皇子，也就三皇子上得了台面。 素家主突然抬头，管家一惊，准备后退离开。素家主叫住他，吩咐着:“还有一件事，明日让大小姐去相府。叶夫人念她，让她在府中住几日。” 管家看着素锦心长大的，比起其他几位小姐公子，他心中自然是偏向素锦心的。只可惜素锦心，因为灵根造成一块心病，在性格上偏激了点。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素锦心只觉得好累，想逃离一切，想将自己关起来，想睡觉……刚跨进院子，就被一抹白色的光吸引。 方乐玉站在长廊里注视着素锦心，如同一轮温和的明月。 素锦心想起今日“落荒而逃”的情形，心虚地转过头，几个快步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婢女们觉得奇怪，但只能候在门外。过了一会儿，素锦心喊人进去伺候。素锦心睡下的时候，婢女才胆怯地告诉素锦心，方乐玉一直在院子里站着。 原来管家只让他来晓春院，但是没有得到素锦心的许可，方乐玉今夜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素锦心听完很气愤:“这种事需要我来安排吗？！” 他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搞得自己是故意刁难他一样。素锦心越想越烦，便让说话的婢女找个屋子给他住。 方乐玉看着楼上的光熄灭，出来的婢女引他去早已收拾好的屋子。婢女在路中不小心说了句抱怨素锦心的话，方乐玉让她慎言。 婢女略显尴尬地说:“明日我们都要离开素府了，讲了句不该说的话，还望公子保密。倒是公子，在这里需小心谨慎。” 方乐玉躺下，他无聊地望着天花板，深呼一口气，随后就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 二日，方乐玉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推开床边的窗户，看到婢女在往外搬东西。 那些婢女，真地换了…… 方乐玉抓紧收拾，出门时恰好遇到离开的素锦心。素锦心注意到他，示意让他跟上。 今日，他们要去相府。 第5章 叶相夫妇 素锦心很少出门，这一次去相府，素家给足排面。叶相和瑞国四大家族关系极好，素家主在朝上是叶相的下属，两家关系因为素锦心也显得非比寻常。 素锦心虽然住在素家，但是叶相对她十分上心。早年，叶阅在瑞国朝中根基不稳，怕素锦心跟着他有生命危险，所以托付素家。 现在，叶阅在瑞国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在素府还有一个女儿，这些年，会接素锦心到叶府小住一段时间。 叶相的夫人林霞和素锦心的母亲交好，她的一双儿女常年不在帝都，她将母爱全部倾注在素锦心身上，视素锦心为亲女。 素锦心不排斥叶相夫人，但是素锦心明白，不是自己的东西，永远也不是自己的。 素锦心先入正厅拜见叶相，厅中只有叶阅一人。叶阅儒雅随和，虽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但是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脸上留下过痕迹。若非身上那股沉稳之气压得旁人不敢动，很难想象眼前这位是一国之相。 素锦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昏暗的大厅里，叶阅如同一把火，在熊熊燃烧。世人皆知叶阅心思诡谲，手段无双，才能够镇住瑞国世家和朝堂，却忽视了叶阅也是一位修炼高手。 素锦心感觉后背发凉，她僵硬地称呼了一声:“叶相大人！” 叶阅转头看见素锦心，剑眉一弯，眼中盛满了笑意。素锦心从来没有喊过叶阅爹或者父亲，叶阅并不介意。 两人落座，叶阅先询问了她在书院的学业，素锦心认真回答。 两人说完，诡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叶阅和素锦心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起身送素锦心去后院。 二人无人跟随，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僵硬的关系似乎得到了缓解。 “思思，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叶阅无头无脑地问了一句，素锦心感觉很懵。 “你在书院的表现很不错，先生们对你赞不绝口。我想为你寻一门合适的婚事，让你以后有个依靠……” “父亲……我，我要修仙！” 叶阅很诧异，他停下脚步回头，却看见素锦心目光无比坚定地盯着自己。 叶阅哈哈哈大笑起来，他满心欢喜，激动地告诉素锦心:“若你执意选择这条路，父亲现在可以帮你！这几年，为父一直都在寻找帮你塑灵根的办法。现在，我有把握了。” 素锦心惊得说不出话，她很想问叶相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怕话一说出口，这一切又成假的。 叶阅神情严肃起来，他说道:“修仙之途凶险，为父更希望你平安度过一生。你真地决定了？” 素锦心怎么会拒绝呢？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已经被眼前的迷幻冲昏了头脑，她觉得那个预言要成真了。 叶阅在前面走着，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笑出几声。但是素锦心什么都听不进，直至叶阅说到关键词。 “冰灵根怎么样？你母亲也是冰灵根，我给你寻来……” 叶阅说得高兴，林霞在院中早就听到叶阅爽朗的笑声，她出门迎接，遥遥望见父女俩难得和谐相处，心中欣慰。 素锦心见到林霞，喊了声“林姨”，叶阅有公务处理，和林霞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林霞和素锦心之间最多的话题，就是素锦心的母亲——素锦。素锦心的名字是素老夫人取的，以寄托她对自己女儿的思念之情。 素锦在她那一代，属于天骄中的天骄。她凭借着傲人的天赋，进入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成为离天门最近的一批修仙者。 素锦回到瑞国，执意嫁给叶阅，生下素锦心后，就离世了。 …… 素锦的故事，素锦心从林霞的口中听得太多。多得素锦心觉得自己不是素锦的孩子，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素锦心不喜欢别人提她的母亲，她清楚，这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她是一个废物！ 今日，素锦心沉浸在叶阅给她带来的好消息中，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林霞笑。 素锦心告诉林霞，叶相有办法让自己修行。林霞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她并不惊讶，握住素锦心的手，略有担忧。 “林姨，你们都觉得修行之路艰难。你也觉得我不能吃苦吗？我可以的！” “傻孩子，你吃的苦还不多吗？我只希望你无忧无虑地过完此生，我和你父亲能够护你一世。” 素锦心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复。 “思思，虽然你和希儿意儿都是夫君的孩子。但终归，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夫君最看中的人，是你。”此时，林霞看向素锦心的目光黯淡下来。 素锦心没有注意林霞细微的变化，她接下来说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林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思思，你是锦的女儿，我当然要对你好……” 因为我是母亲的孩子，而不是我是叶相的女儿。 素锦心留在林霞院中一天，是夜，她来到叶府的院子。 她再次看见了方乐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方乐玉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方乐玉身上散发出来的柔光，不同于常人。 “你今天，找到地方安顿啦？”素锦心走过去，假装随意地问道。 方乐玉浅笑了一下，埋下头说了声“嗯。” 素锦心平复下来的心又怦怦直跳起来，她因为自己能够修行而感到激动，为什么看到方乐玉又会紧张起来呢？ 素锦心也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日，天初亮。叶阅派人接素锦心出门，素锦心特意让方乐玉跟着。 初晨，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叶府的下人手脚迅速，随行的侍卫只有五人，素锦心离开叶府的事情极少有人知晓。 众人来到帝都城外的落晖森林深处，素锦心心中忐忑，她从未离家这么远过。 正午时分，马车终于停在一座老旧的院落前，素锦心在这里见到了改变她一生的人。 “少主。”男人向素锦心恭敬地鞠躬。 已经开了真眼的素锦心，看出了面前这个“人”的不同。 第6章 古怪的导师 男人虽然穿着瑞国的服饰，但是处处透着一股别扭感。他的头发乌黑发亮，垂至腰间，皮肤如雪如玉，特别是那一双深紫色的眼瞳，似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在素锦心的眼中，还映射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那浓郁成型的黑气！和凌千皓身上散发出的一模一样。 但是，素锦心肯定凌千皓身上的黑气不是来自面前之人。每个人身上的光都不一样，素锦心能够感受出来，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这个男人很危险！这是素锦心的直觉。 素锦心和他对视的第一眼，便觉得头晕乎乎的。她闭上眼睛，向后倒下去。 素锦心的意识没有沉睡，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用眼睛看见，她只能凭借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去感知周围的事物。 那个男人从数米之外，瞬移到她的身侧，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跟随素锦心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下一个，剩下的侍卫正欲使出灵力，男人单手一翻，颇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架势，侍卫们全部倒地。 男人将素锦心打横抱起，走进屋子放在床上。他先用力量检查了素锦心的全身，素锦心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热交加，难熬得很。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素锦心实在受不住了，拼尽全力动了动嘴，说了一个字，“滚！” 男人没有想到素锦心竟然还有反应，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站在一旁注视了素锦心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素锦心的精神力量用尽，很快陷入沉睡。 素锦心是被饿醒的，她睡了一天一夜，男人在院子里备好饭菜。素锦心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坐在桌子前就开吃。 男人站在一侧，好笑道:“不怕我下毒？” 素锦心回头瞪了男人一眼，她口中嚼着饭，话也不清:“我要有事，叶相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男人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为素锦心倒了一杯水。 “少主若是受伤了，属下会伤心的。” 素锦心没有理会他，一切都等吃饱后再问。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主，属下是索罗言，您可以唤我言。” “跟我来的那些人呢？” “他们没事儿，我让他们回去了。” 素锦心紧张地问:“真的？” 这间屋子里，除了她和眼前这个人，再没有一个人，素锦心感到不安。 “属下不敢欺瞒少主。” “你不是瑞国人吧。”素锦心直言。 索罗言嘴角含笑，反问:“少主，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不像。” “瑞国辽阔，种族众多，非一般人不可见少主，少主亦不见一般人。少主怎知我不是瑞国人？” 素锦心被索罗言的话绕晕了，她知道他在说谎，既然索罗言不说，她也不问了。 “下一个问题，我是主你是仆，你竟敢迷晕我！” 索罗言脸色骤变，身上的谦卑尽数褪去，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神色。 “忘了向少主介绍，我是主君派来的导师。主君一直忧心少主的修行，特派我来指导少主！所以有些事情，少主得听我安排。少主莫要多问，我自有道理！” “你真地有办法让我有灵根？可以修炼？！”素锦心激动地站起来，抬头望向索罗言。 索罗言不答，素锦心很着急，刚要催问，就见索罗言抬手往门外一指，一团黑气包裹着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 素锦心定眼一看，那不是方乐玉吗？ 素锦心大喊:“住手！他是我的侍卫！” 方乐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脖子被紧紧地掐住，难以呼吸。 素锦心着急地抓住索罗言的手，索罗言怕伤到素锦心，于是收了神通。随着索罗言的手放下，方乐玉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素锦心也不靠近，她等方乐玉缓过来，不耐烦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方乐玉喘息着，他强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眼睛森然地望着素锦心，回答道:“我是小姐的人，啊呼啊呼……不是相府的人，也不是他的人啊呼。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啊呼……” 素锦心汗然，方乐玉看着机灵，怎么一根筋啊！他难道看不出来索罗言很危险吗？方乐玉不能留在这里，他要好好的！ 索罗言听完，鼓起了掌。响亮的拍手声，让素锦心直冒冷汗，她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啊！那你留下来，陪着少主修行吧。”索罗言说完便转身离开。 方乐玉踉跄着来到素锦心身边，轻喊一声:“小姐。” “你自己找地方安顿吧。”素锦心淡淡回了一句。 素锦心一转头就后悔了，方乐玉受伤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她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 第二日，素锦心开始接受索罗言的严苛训练。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过这般折磨？当她坚持不下去时，索罗言就让她不断地呐喊，质问自己想不想修行？修仙之途艰难，这才是开始，坚持不下去，可以立刻回帝都，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素锦心憋着一口气，挨过一日。她浑身酸痛，走进房门，一路扶着别的东西，才顺利地倒在床上。 可是，瞬间放松后，她身上更痛，她觉得自己快要痛死在这里了。素锦心忍不住哭起来，当听到动静，察觉有人进来时，素锦心坐起来抹干了眼泪，她看见方乐玉痴痴地注视着自己。 素锦心恼羞成怒，吼着:“看什么看！你来这里做什么？手里端着什么！” 方乐玉并没有因为素锦心的训斥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他平淡地回复:“是索罗言给的药，一碗口服，一份外敷。” “愣着做什么！拿过来呀！” 方乐玉走到素锦心跟前，定定地站着。 “喂我。”素锦心命令道。 方乐玉端起药，小心翼翼地喂了素锦心一口。冰凉的药水一下肚，素锦心身上的疲惫感和疼痛瞬间消散了不少。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药这么神奇？她从方乐玉手中夺过碗，一口喝了下去，身心舒爽无比！ 方乐玉接触到素锦心的手，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当他注意到素锦心手臂上的伤痕时，心又被揪起来。 方乐玉想到今日，素锦心从山下跑到山上，中间被妖兽追赶，一路跌跌撞撞，躲躲藏藏，中间都没有示弱过，这颠覆了他以往对她的看法。 但是他依旧持保守的态度，在修行这条道路上，他见过太多三分热度，半途而废的人。 “小姐，我为你涂药。” 虽然素锦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惨不忍睹。但是她刚喝完药，感觉身体好多了，心情也跟着好了 。她接过药膏，表示自己涂，让方乐玉下去。 方乐玉也注意到素锦心的变化，他点点头，便离开了房间。 第7章 新的任务 “小姐，我是因为担心你，所以莽撞了。下次，我一定得到你的允许，才进门。”方乐玉出门时，又转身对素锦心说了两句话。 素锦心疲惫不堪，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胡乱地点点头，让方乐玉离开。 她不习惯这桌凳、碗筷、饭菜、床！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习惯！ 如果要修炼，必须经受这些，她愿意…… 素锦心晨起收拾的时候，发现身上的伤离奇地好了，她显得有些兴奋。 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吗？ 素锦心精神抖擞地来到索罗言面前，暗想今日爬山，她已有经验，应该比昨日慌不择路好点。 但是索罗言却告诉她:“我说过你的训练就是爬山这么简单的事吗？” 方乐玉显得很震惊，这可是落晖森林深处，山中妖兽纵横，一般人进入都是尸骨无存！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没有我的保护，你恐怕没走几步就横死了。” 这话，方乐玉是认同的。素锦心一路上遇到的妖兽，全都是索罗言安排好的，不多不少，不弱不强，也不至于夺了素锦心的性命。 “给你三天时间，到那座山的顶上摘一株灵草，这次你的侍卫可以跟着你。如果你没有在规定的时限里回来，训练失败，我将离开落晖森林。听明白了吗？少主。” 素锦心与方乐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没有胆怯。索罗言将灵草的图纸和食物交给素锦心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空中，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素锦心用布条缠住手和腿，防止被野草割伤，她在脸上和身上涂抹淤泥，掩盖人类的气息。 方乐玉很难想象素锦心这样一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在一天中可以变化这么大，能够做到这一步，还一句怨言都没有。 “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是嫌弃吧？我都不嫌弃！”素锦心皱眉，说罢，抓起一把泥就朝方乐玉脸上糊，“我帮你，别耽误时间，谁知道之后会遇到什么。” 妖兽也会散发出光，他们的光彩比人更盛。素锦心凭借着真眼，一路开挂，躲开了强大的妖兽。能力低微的妖兽，方乐玉在前面解决。 方乐玉是风灵根，他在家族中早已学会感应天地灵气，并将其吸收内化，以及扩宽灵海的法诀。现在他修习着基础的御风诀，能够使出风刃进行简单的攻击。 落晖森林深处最低级的妖兽，没那么好对付。方乐玉虽然修炼多年，但是近一年，才算真正地踏入修行之门。 方乐玉对付一个妖兽就显得吃力，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硬拼不行，那就巧闪。方乐玉左右闪躲迷惑妖兽，然后借风带着素锦心快速离开。 落日时分，两人终于要登顶了。 方乐玉建议，今夜休息整顿，明日找到灵草就下山。素锦心看着狼狈的方乐玉，知道他已力竭，同意暂停。 素锦心主动去拾叶子，她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类似于兔子的妖兽。这只妖兽有着一身冰蓝色的皮毛，它的眼睛是绿色的，两只巨大的耳朵被素锦心抓着，感觉十分乖顺。 素锦心发现，有一团微光从山腰一直跟着他们到此处。她在周围捡叶子，终于看见了这只妖兽。它身上的微光和方乐玉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极其相似，素锦心那一瞬间鬼迷心窍，想要抓住它！ 想着便去做了，素锦心没想到这只兔子这么好抓。 这是素锦心第一次抓妖兽，而且这只妖兽这么漂亮，她显得有些兴奋。 方乐玉被吓了一大跳，素锦心怎么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她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怎么敢乱抓妖兽！ “方乐玉，你看！” “方乐玉，你看！” 这只兔子竟然口吐人言，说出和素锦心一模一样的话，不仅内容一样，连音色也相同。 素锦心吓得叫了一声，立刻撒手。 “啊！”那兔子仿佛受不得刺激，这次叫得十分大声。 方乐玉一瞬间头皮发麻，这叫声不得把周围的妖兽吸引过来？他反应迅速，冲到素锦心面前，一把抓起兔子。 素锦心见方乐玉这架势，以为他要杀了兔子。可是方乐玉一个劲对着兔子做“嘘”声，兔子睁着无辜的眼睛，对着方乐玉“嘘”。 兔子又发出轻轻的咯咯笑声，素锦心忍不住好笑，也笑起来。 方乐玉一脸黑线，无奈地看着素锦心。 “不是我先笑的，是它！” “不是我先笑的，是它！”兔子转过头看向素锦心，仿佛在说它话中的“它”是素锦心。 “早就听说在落晖森林里，有的妖兽已经开了灵智，难道它就是吗？” “早就听说在落晖森林里，有的……”兔子说完一句，然后瞪着方乐玉，嘴巴一张一合，但是说不出来话。 “话太长了，它模仿不出来哈哈哈。看来它确实开了灵智，可是不太聪明的样子。”素锦心嫌弃地说道。 兔子这次不再模仿，它闭嘴了。 方乐玉想笑，但是他不能笑。方乐玉转头严肃地批评素锦心“抓妖兽”这种危险的行为，素锦心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方乐玉说完见素锦心低着头没有说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戳中了素锦心的痛处。她若是有灵根可以修行，这只小小的妖兽又算什么呢？ 方乐玉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的意思是，小姐如果想要，应该是我来抓。” 素锦心抬头，和方乐玉的视线相撞。素锦心脸上的迷茫，让方乐玉的心怦怦直跳，他的呼吸慢了下来，又突然变得急促。 “你怎么了？”素锦心见方乐玉神色不对，想到今日一路走来惊险万分，以为他受了暗伤。 “没什么。小姐，兔子，给你。” 素锦心狐疑地接过兔子，兔子不断挣扎，素锦心放手，兔子跳回了方乐玉的身上。 “看来它喜欢你。”素锦心摊摊手，她望向渐暗的天色，说“再不准备就危险了。” 第8章 洞中灵草 “我来吧，小姐。”方乐玉休息好恢复体力，将兔子放下，然后拾起叶子，依着山体搭了一个小棚子。 他用风将叶子上的水和泥去除，把叶子垫在地上。 准备好一切，天已经黑了。 “小姐，深夜森林里不能点火。今晚，我守夜。你休息吧。”方乐玉自觉地站在棚子外面。 素锦心侧躺着，她不需要火光，她的明月就在身旁，散发着白色的柔光，驱散一切恐惧和黑暗。 那只蓝色的兔子在素锦心睡着后，从她的怀里跳出来，跳进了方乐玉的怀里，在他的掌心里蹭来蹭去。 方乐玉盘坐着，用手轻抚着兔子的皮毛，摸着很舒服，很暖和。 “小家伙，这一路是你在保护我们吗？”方乐玉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这么小……” 方乐玉看着眼前静谧的黑，他觉得他和素锦心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方乐玉根本就不相信叶阅有办法让人生出灵根，他有办法怎么不早拿出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力量这么轻松获得，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葬送性命了。走捷径的人，必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方乐玉的手一顿，他回头注视着素锦心，若有所思。 一夜平安度过，一滴水从石壁上滴落，坠落在方乐玉的鼻子上，冰醒了他。兔子感觉到方乐玉的动作，跳在地上。 素锦心此时又梦到自己站在天门前，天地苍茫，藏无可藏，空中紫雷轰隆……突然头顶一片白光乍现，她从梦中醒来，一缕亮光恰好照在她的双眼上。 素锦心揉了揉眼睛，她好几天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素锦心从棚子里钻出来，看见兔子围着方乐玉跳来跳去，而方乐玉笔直地站着，他听到动静，转头向素锦心问好。 两人灰头土脸，也没什么好收拾，吃好饭后继续向山顶出发。这次，多了一个成员，那就是这只怎么都甩不掉的兔子，方乐玉无奈只能将它抱在怀里。 越往上，脚步越沉重，喘气越厉害。素锦心养在闺阁之中，根本就受不了这么密集的高强度的长途跋涉。她从索罗言给的包裹中，找出神奇的药水，只有一小瓶。素锦心喝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方乐玉。 方乐玉最初不愿接受，素锦心硬塞给他，并解释道方乐玉是主力，必须力量充沛！ 越往上，凶兽越少，路反而越走越宽阔。素锦心清楚地知道最上面有一个他们惹都不能惹的怪物，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已经实体化，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山顶上方，乌云盖顶，望之魂颤。 索罗言不会让她死，所以素锦心猜测那株灵草不会在最顶端，而是山顶下端周围的区域。 两人抱着试试的心态，决定谨慎地围着山绕一圈。果然，没走多远，两人幸运地在一个洞口外看见了灵草，可是洞口盘着一条巨蛇。 方乐玉说:“让兔子引开妖兽，我去洞里拿灵草。小姐，你在这里藏好，等我。” 素锦心拉住方乐玉手臂，她吩咐着:“不，妖兽守着灵草，不会轻易离开洞穴。我去拿灵草，你躲起来伏击。等我出来，你用风刃击碎石洞，把蛇困住。” “可是，小姐，我怎么能让你身处险境！”方乐玉很着急。 素锦心沉思片刻，解释道:“你一路帮我太多，最后一步我得自己完成！听话。” 素锦心目光坚定，方乐玉感到惊诧，最后他妥协了。 素锦心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没有计划好，仅凭着一股愚勇蹑手蹑脚走进洞穴。 蛇庞大的身体就挂在洞顶上，蓝绿的鳞片发出诡异的光亮，地上有几滩凝稠的液体，发出恶臭。 蛇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素锦心贴着石壁，小心翼翼地走着，她走进石洞后才发现，地上的水潭中白骨累累，而灵草就生长在水潭里。素锦心心下一凉，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草长在这种环境里，不会有毒吧？ 突然后悔，没有让方乐玉进来，他用风可以轻易地取出一株灵草！取完就跑。 不，不行！ 素锦心按住因为害怕和慌乱而乱停不止的心脏，她在不断劝说自己，告诉自己:我应该自己来的，我做得对！都到这一步了，蛇就悬在头顶，不能放弃！想办法，对，想办法！冷静，冷静……找水潭边缘的灵草，一定有的，一定有，好好找一找，拿完就走。 素锦心扫视洞内，她选择一汪离自己最近的水潭，跪在水潭边上，用手去抅边上的灵草。 素锦心反反复复伸了好几次手，不断调整位置，防止碰到液体。她身体微微发热，很快出了一身汗，手和腿都麻了。素锦心依旧给自己加油鼓气，幸运眷顾了她，她终于抓到一株灵草！ 就在素锦心的手指碰到灵草叶子的时候，蛇醒了，一瞬间，山洞开始晃动，石头沙砾落在水潭里，溅起水花。 蛇的身体巨大，行动缓慢，素锦心抓起灵草就往外跑。明明自己离洞口的位置不远，素锦心却觉得自己的速度好慢，这段距离好长！ 眼前的场景在不断晃动，一切模糊起来，素锦心伸出手朝着洞外，试图抓住那一缕天光。 一只温暖厚实的手紧紧握住了素锦心的手，拉着她往外甩。方乐玉以一换一，将素锦心甩了出去，他却冲进去对付妖兽，给素锦心争取逃跑的时间。 妖兽完全碾压方乐玉，仅仅三个呼吸间，素锦心就目睹了方乐玉的一条腿淌进水坑里被腐蚀，大蛇用尾巴将方乐玉甩出来，蛇身上坚硬的鳞片划破了方乐玉的腹部。 方乐玉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灵力使出风刃击碎石头，将洞口封住。 素锦心艰难地爬起来，她握住灵草的手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绿色的细小的血管。素锦心知道洞口的石头封不住妖兽，她要尽快带方乐玉离开这里！ 素锦心扶起昏迷的方乐玉，那半瓶药水从方乐玉的身上掉落出来，她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她半扶半拖，带着方乐玉一路小跑逃命，最后用尽力量，和方乐玉滚落下山。 第9章 山野的晚风 密集的雨点重重地砸在素锦心的脸上、胸口还有腿部，她被呛醒，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素锦心左右张望，看见方乐玉躺在不远处，心放下一半。她一瘸一拐地扑到方乐玉身边，惊讶地发现蓝色的兔子竟然卧在一堆巨大的叶子上，不断吱吱吱地叫着。 方乐玉的情况比素锦心预料的还要糟糕，左腿的裤子陷下去，腹部的伤口上满是污泥。 兔子跳到一根粗壮的枝干下，素锦心急忙在避雨处铺好几层叶子，将方乐玉拖到上面。她扯下两片干净的衣服，一片接雨水帮方乐玉清理伤口，另一片用来帮他绑住伤口。 她带不走方乐玉，只能回去求救。 方乐玉中途悠悠转醒，他的意识变得模糊，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只要你带着灵草回去，就可以完成训练。不用管我，快走。” 素锦心停住手上的动作，耳畔传来雨打万物纷乱嘈杂的声音，可是刚刚方乐玉的话好清晰，一字一句都刻进脑子。 素锦心哭着喊着:“你不能死！我也不让你死！你最听我的话了，你听到了吗？你等我回来，救你……” 素锦心掏出那枚琉璃珠子，放进方乐玉的怀里，她希望这枚珠子可以保佑方乐玉 素锦心眼前的世界恢复正常，她站起来，忍着痛向山下跑去…… 没有琉璃珠的帮助，素锦心走不出落晖森林。她想好了，方乐玉的情况等不到自己回来，所以她放弃了训练，将自己置身险境，索罗言一定会出现！ 素锦心赌赢了。 当妖兽的利爪要划破素锦心的身体，索罗言出现在高空之中，手掌一握，妖兽如烟花般炸裂在大雨中！ 血色的花瓣落到素锦心的脸庞上，她从恐惧中惊醒，她见证了一场精彩的实力盛宴…… 索罗言眨眼间站在了素锦心的面前，在昏暗诡谲的天幕下，索罗言冷峻无比。 素锦心机械地拿出灵草，举起来。 “我命令你，救他。” 素锦心说完这句话，身体直直地向前倒去。索罗言向前一步，稳稳接住素锦心。 他用大拇指狠狠擦去素锦心脸上的血污，随后望向方乐玉的方向，冷冷一笑。 “少君之令，我定当遵从。” 素锦心醒来时，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方乐玉背对着她，在院子里择菜，素锦心看见他，突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落晖森林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她紧紧地抓住门栏，还没有从恐怖的回忆中醒来。 “小姐。” 素锦心听到方乐玉唤她，脑海中闪过方乐玉受伤的惨烈场景。 他的腿是不是还没有好？ 素锦心一着急，踉跄一下，摔了出去。方乐玉几个快步，扶住了素锦心。 “你的腿好了？我们从落晖森林出来有几日了？这里又是哪儿？”素锦心很震惊，方乐玉伤得那么严重，竟然恢复啦？ 方乐玉双手下意识地去扶摇摇欲坠的素锦心，他很快又将手收回，不紧不慢地回复:“索罗言将我们从森林里救出，治好了我们的伤。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他将我们安置在落晖森林外的一个小山村里。小姐，你已经昏睡了三日。” 素锦心坐在昏暗的大堂里，发着呆。 方乐玉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他将最后一道菜炒好，素锦心突然出现在门口，平静地对他说:“我要出去走走。” 方乐玉默默放下锅铲，将饭菜盖好，跟着素锦心出门。 乡野的晚风湿冷杂乱，吹起素锦心耳边的碎发，她的脸没一会儿就被冻僵了，哈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村中人家的屋子散落在宽广的田地间，道路泥泞，这几日下雨，走一步就落下一个脚印。 两人站在田埂上，素锦心眺望远处的大树下嬉闹玩耍的孩童。 “我就是瑞国最厉害的修行者！魔族，快投降吧！” “不不不！我才不要当魔王！” “是啊是啊，我也不要！” “我们也是！” “那好，我们都当修仙者。我们一起去仙门大选，以后都成为最厉害的人！” 孩子们你追我，我追你，他们的笑声在田野间回荡。 “如果你没有做我的侍卫，你会去参加仙门选徒吗？” 方乐玉站在素锦心背后，他认真地回答了素锦心的问题:“不会。小的时候，我就被家里定下送到素府为奴，我现在是大小姐的侍卫。” 素锦心转身，她很平静，说:“训练结束之后，我予你自由之身，你去参加仙门选徒。” 方乐玉误以为素锦心嫌弃他了，要赶他走。素锦心一笑，骂着:“你蠢啊，训练结束之后，我也有灵根了，自然要去参加仙门选徒。我去仙门，你也要去，继续伺候我。” 方乐玉松了一口气，他拿出琉璃珠子，要还给素锦心。 素锦心的视线先落在琉璃珠子上，又转移到方乐玉的脸上，疑惑地问:“你这几日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方乐玉一脸迷茫，又皱起眉头认真思考着素锦心的问题，最后摇摇头。 “这颗珠子你先替我保管，等训练结束后再还给我。”素锦心有种直觉，之后会越来越危险。 方乐玉呆在她身边太危险，素锦心不希望方乐玉有事。她希望这枚琉璃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帮助方乐玉。 第二日，村里的公鸡刚刚打鸣，素锦心的房门就被敲响。索罗言的声音传来，素锦心吓得瞪大了双眼。 素锦心和方乐玉从家中跑到村口的大树下，累得气喘吁吁。索罗言靠在树上，手指无聊地拨弄着树叶，他见素锦心恢复得差不多了，表示今日继续训练。 索罗言招来一阵风，素锦心两人被风沙迷了眼，再睁眼时，两人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外。 “少主，今日训练结束后，你可以回帝都三日。” 索罗言说完，手掌成爪，朝方乐玉的方向一抓。方乐玉的脖子被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力量掐住，他的身体呈一条直线，极速飞向索罗言。 “你放开他！”素锦心大喊。 第10章 返回帝都 索罗言笑得张狂邪魅，他用另一只手左右掰弄着方乐玉的脸，凶狠地说:“你有什么好，让少主这么在乎？” “他是我的仆人，打狗还要看主人！索罗言你敢动他！”素锦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索罗言看向素锦心，素锦心看清他狰狞的脸，吓得后退一步，但依旧强忍着恐惧直直地盯着索罗言。 索罗言很快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态度，他笑着说:“少主上次训练失败，我不追究。如果这次您再失败，那么少主回去后，就不必再来。” “至于他，我会放。” 方乐玉张着嘴，试图呼吸。索罗言将一瓶药倒入方乐玉的口中，随后将他抛到素锦心的脚边。 方乐玉的胸口爬满密密麻麻的绿色纹路，很快，他的双手、脖子、脸，甚至眼睛里都布满了绿色的细小的血管。 “少主，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毒吧？万蚁噬心，痛苦而亡。这毒药，还是用少主带回的那株灵草制成的，我加了一些辅助的药材，让它毒性更完美，药效更佳！” 方乐玉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因为痛苦微微颤抖，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双唇紧咬。他用仅存的意识控制着身体，他不能挠，不能咬。 素锦心低头愣愣地看着方乐玉，她的心好冷，明明心跳如雷，可是她却觉得没有在跳动。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该怎么办？ “少主，解药就在你背后的山洞里——妖兽的心脏，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哦，对了。念在你是少主的份上，再提醒一下，我制作解药还需要半个时辰。” “训练开始。”索罗言挑了一下眉，戏谑地笑着。 素锦心面无表情地问:“如果我拿到了……心脏，你确定会制作解药？” “当然，这是我给你的奖励。”索罗言没想到素锦心会问这个问题，他很满意，又好心地递给素锦心一把刀。 素锦心握着刀，一步一步走向漆黑的山洞。洞穴里充满着腐臭味，素锦心呆愣着看倒在洞穴深处巨兽的尸体，这个妖兽的心脏已经被索罗言取出，制成解药喂给素锦心。 那么，就还剩下那只守在尸体旁的小妖兽了。 小妖兽露出牙齿，不断地朝素锦心低低嘶吼着。 素锦心原来害怕的情绪变成一股纠结和痛苦，她流下了泪，连带着她背后飘浮的火焰都微颤了一下。 素锦心走向小妖兽，小妖兽方才的凶狠全无，它缩成一团，瞪着无助的眼睛，口中的嘶吼变成一声声呜咽…… 素锦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洞穴的，她看见索罗言露出了欣喜的笑，她看见他朝自己单膝下跪，眼中满是尊崇。 索罗言说着什么，素锦心听不清，记不起。 素锦心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她要离开这里！ 她走了，一个人走了。 …… 素锦心换上锦衣华服，坐上来接她回帝都的华丽马车，方乐玉好好地站在她的身边。 素锦心从落晖森林里出来后，就一直精神恍惚，也在刻意疏远方乐玉。 马车被拦在帝都城门外，守门的士兵要检查。侍卫呵斥道:“好大的胆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 士兵仔细一瞧，看见马车上挂着象征素府和叶府标志的旗子，吓得跪伏在地上。 在瑞国，民间流传着宁可得罪东方王族，也不能得罪叶家四族的话。 可以在马车上同时挂着叶家和素族两面旗子，除了素锦心，还能是谁？ “不知是大小姐驾到，小的多有得罪！” 素锦心被吵醒，她不耐烦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恰好听到守城士兵的话。她叹了一口气，让侍卫不必理会，快点进城。 此时，在城外围观的人群里，有一女子目睹了一切，随意说了一句:“叶小姐倒是心胸开阔。” 旁边的路人露出嫌弃的神色，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是外乡人吧？全帝都谁不知道这素大小姐仗势欺人，嚣张跋扈。你就看刚刚那情形，东方王族的皇子来了都得接受检查，遵守法度。” “就是，就是！仗着有一个好爹好娘，谁都不放眼里。” “听说，她将要嫁给三皇子。” “哟，她要是当了皇妃，以后成为皇后，那整个瑞国不都得听她的。” “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还想做瑞国的主人……” …… 周围的人越说越起劲，最先说话的女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朝着人群哼了一声，就进城了。 素锦心很疲惫，她掀开帘子想透气，恰巧看见一群孩子在路边玩耍。 素锦心惊叫一声，侍卫牵住马，车停了下来，周围的人纷纷驻足，朝他们这里望。 方乐玉紧张地掀帘进来，他看见素锦心双手捂着脸，身体在微微抖动。 “小姐……你怎么了。”方乐玉小心翼翼地问。 素锦心听见方乐玉的声音，用手指着他，吼道:“你滚！滚！” 方乐玉保持着躬身的动作，他的心被揪了起来。素锦心红着眼，脸上还有泪痕，她的眼中是愤怒！是厌恶！ 素锦心抓起桌边的杯子砸在方乐玉的身上，方乐玉才默默怀着酸楚退出马车。 “周围太吵了，把道清出来，回素府。”素锦心平静地吩咐。 “大小姐稍等！” 一阵喧嚣吵闹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素锦心愉悦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做大小姐最舒服啊。 方乐玉守在马车旁，看着侍卫们粗鲁地驱散人群。人们脸上的惊恐和侍卫的嚣张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剑，他的心第一次因为素锦心而动摇。 素锦心回府后，直接回了院子，又将自己单独一个人关起来。 晚上，叶相专程来素府见素锦心，素锦心不得不出来应付他。 素家重要的人都到齐了，那些常年在外的旁支、长老、掌事因为仙门选徒大会，近几日从各地回到帝都。 今日，因为叶阅的到来，所有人齐聚一堂。 这些人对素锦心，要么谄媚、要么轻蔑、要么恐惧、要么厌恶、要么无视…… 素锦心根本不在乎，她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走向大堂的最前面，落座在叶阅下方。 第11章 泽意和苏月 叶阅不说话，没人敢说话。叶阅和素家主交谈了几句朝上的事，随后话题又扯到仙门选徒上。 素家主趁机向叶阅介绍几位资质不错的孩子，叶阅给素家主面子，笑着点点头。 素家主看出叶阅的心思在素锦心身上，便遣散众人，给父女两人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叶阅询问素锦心这几日训练的情况，素锦心发着呆，没有回复。叶阅喊了她好几声，素锦心才回过神，答非所问地说了句:“三日后我会再回落晖森林。” 叶阅察觉到素锦心的状态不对，暗想她从没受过苦，这几日应当是累了。素锦心不愿意说，叶阅没有追问。 “思思，这几日好好休息。受了委屈就回来，为父永远是你的依靠。” 素锦心心中泛起酸涩，她第一次在叶阅的身上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安全感，尽管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对于饱受精神摧残的她，已经是最好的安慰！ 素锦心的眼睛瞬间红了，她真想告诉叶阅，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她的困扰…… 素老夫人带着一队侍女直接走进来，素锦心看见一个女子挽着素老夫人的胳膊，女子头戴珠钗，身着罗裙锦缎。 她是杜苏月！杜苏月一改往日的清冷装扮，今日明艳俏丽，愈加美丽，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素老夫人眼中带笑，她的手亲昵地搭在杜苏月的手上。 这一刻，素锦心的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绪全部清空。 我离开的几天里，初来素府的杜苏月怎么和祖母的关系这么好了？ 素老夫人落座主位，杜苏月就站在素老夫人旁边。叶阅向素老夫人施礼后才入座，素锦心依旧坐在叶阅下方。 叶阅对待素老夫人十分地恭顺敬重，明显与对待他人的态度不同，素老夫人客客气气的。两人之间的谈话只是一些家常琐事，大多是素老夫人问，叶阅耐心回复。 杜苏月帮助素老夫人缓解头痛，素老夫人对杜苏月的好感倍增。这个被遗忘在南方的孙女，到底还是素家的血脉。 素老夫人心软，她答应杜苏月，在叶相面前引荐她，帮助她入相府学医。 叶阅这些年因为素锦心灵根的事情，精研医术药理，他利用权势，成为瑞国药师协会的副会长。 叶阅从诸国收集来各种稀有的灵草奇药，在府中建了一座庞大的炼药坊。 凌千皓的伤沾染着魔气，要彻底根除伤口的魔气必须得到一种叫“碧心石”的灵药。刚取下的碧心石活性高，药效好。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碧心石生长在北方荒凉的戈壁，瑞国的气候不适合碧心石生长，并且要维持碧心石的活性很困难。作为可以去除魔气的灵药，被各个组织管控着，市面上一药难求。 杜苏月将目光放到叶相府上，相府守卫森严，她必须寻找机会，正大光明地进入炼药坊，最好可以当场炼制药水。 素老夫人先夸赞杜苏月贴心可人，缓解了她的头痛，然后直言杜苏月制药天赋不错，又有一颗好学之心。最后问叶阅，可否让杜苏月到相府药坊学习一段时间？ 叶阅早就听出素老夫人的意思，他喝了一口茶，反问杜苏月: “老夫人头痛的毛病，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看好，四小姐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缓解老夫人的痛苦？”叶阅审视着杜苏月。 杜苏月解释她在南方跟随一个游医学医半年，得了许多妙法奇方。 叶阅表示既然是素老夫人的意思，他没有意见，但下面叶阅的话让素锦心震惊。 “我与四小姐相见十分投缘，今晚就随我回府吧。” 叶相没有问杜苏月的意见，直接定下，连素老夫人都惊觉叶阅太心急了，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 杜苏月刚想欢喜地答应下来，素锦心突然站起来，着急地对叶阅说:“相府怎可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入！” 大概是预言的原因，或者是杜苏月一出现就抢夺了众人的关注，素锦心嫉妒心作祟。 素锦心对杜苏月没有缘由地讨厌，她对杜苏月的一切行为都十分警惕。 “父亲见月妹妹投缘，不如直接认她做义女？这样进入相府也算名正言顺了。” 素锦心听到这有点熟悉的声音，紧张地望向门外，只见一青衣女子大步走进大厅。 女子腰间垂红带，佩白玉，手中持一把短剑，剑鞘上的花纹繁复，如朵朵盛开的奇花。女子的头发高高竖起，只用一条青色丝带绑住，头上再无任何饰品。脸上未施粉黛，一双星眸夺目。 叶泽意犹如高山上的一株俏兰，潇洒飒气中带着几分沉稳宁静，素锦心想这大概就是仙气吧。 “女儿叶泽意，拜见父亲。” “小女泽意，拜见老夫人。” 叶泽意向叶阅和素老夫人行礼，并解释自己和哥哥刚归，她和素婉芸到素府，得知父亲在此，急忙过来。 素老夫人急问素轩硕在哪？叶泽意答素轩硕和她哥哥叶泽希跟随着各自宗门处理事情，要晚点回来。 叶阅则问，叶泽意和杜苏月是怎么认识的？叶泽意看向杜苏月的眼中满是欢喜，她说半年前到瑞国南方执行任务，杜苏月帮了宗门大忙，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性命。 “我见月妹妹也十分投缘，本想这次去南方寻你，没想到在帝都遇见啦。” 叶泽意一个劲儿地在叶阅面前夸赞杜苏月，同时赞成杜苏月跟着他们回叶相府。 谈话在一片欢乐中结束，唯有素锦心心中难受，她回到晓春院看到方乐玉，更是烦闷。 方乐玉一见到素锦心进院门，就迎了上去，紧跟在素锦心身后。 素锦心走上高楼的房间，遣退侍女，独留下方乐玉。 房门开着，阳光照在方乐玉身上，素锦心单手扶额，身体隐在阴影里。 这次方乐玉先开口，他很着急。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我做错了什么，您说出来，要打要罚……我都可以。” 素锦心疲倦地抬头，她的眼中没有神采。她从没见过方乐玉如此慌乱的模样，从没听他说过这么谦卑的话。 第12章 不同的世界 素锦心产生了疑问，方乐玉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地对自己呢？因为她是素府的小姐，她是叶相的女儿！ 这些人，都不是真心对待她的。方乐玉，和大堂中的长老弟子，院中的侍女侍卫，没什么区别。 可是，在落晖森林中和方乐玉发生的一幕幕，让素锦心觉得方乐玉又是不同的。 不同？是哪里不同呢？又怎么不同呢？ 最初，素锦心只是把方乐玉当作一件珍宝。现在嘛……素锦心不清楚，不确定，不敢赌。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不记得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方乐玉，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一段时间。这几天你回家吧，三天后回来，我们再一起去落晖森林。我承诺过你，训练结束后，你去参加仙门选徒。” 素锦心一直说，方乐玉沉默不语。 方乐玉整个人绷得很紧，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冰凉，脑中不断循环着素锦心的话。 不记得？不知道？他该记得什么，知道什么？ 素锦心想一个静静，却把他赶走…… 仙门选徒？素锦心拥有太多，为什么要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仙途呢？ 落晖森林…… 是啊，素锦心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只是方家旁支的一个弟子。他维持不了素锦心所拥有的，也给不了素锦心想要的。 方乐玉啊方乐玉，你真是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好，我听小姐的。” 素锦心看着方乐玉的身影消失在光里，她再也忍不住泪水，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终于，所有人都走了。 素府和叶府因为自家孩子的归来，难得的热闹，欢乐的气氛充满亭台楼阁，长廊小院。 方乐玉失魂落魄地收拾行囊，走出素府后门。 昨日，他险些丧命在索罗言手里，身体恢复了，记忆却停留在中毒前。他醒后，素锦心就在躲避他。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素锦心对他态度的转变，他要先返回落晖森林，找找线索。 林霞本来在府中准备宴席，下人禀报叶相和小姐回来了，她欢喜地迎出去。 可是在看见杜苏月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叶泽意抱住林霞，遮挡住林霞古怪的神情。叶阅向林霞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带着杜苏月离去。 林霞从叶泽意的口中知道杜苏月是素家主刚从南方接回帝都的小女儿，她心下一惊，甩下叶泽意，不顾仪态，快步去追叶阅。 叶阅的书房是机密重地，林霞就算是叶相府的当家主母，也不能随意进入。 杜苏月第一次来叶府，叶阅便带她进入书房，林霞站在不远处的长廊处，看着两人进入房间，关上房门。林霞身上戾气冲天，她的手放在柱子上，柱子立刻被烧黑一片。 像，太像了。 杜苏月和年轻时候的素锦太像了。 如果不是她肯定素锦心就是素锦的女儿，并且素锦已经死了，她都不敢轻易否认杜苏月就是素锦的孩子。 书房内，叶阅坐在椅子上，微笑面对站着的杜苏月，说自己也有头痛之症，想请杜苏月为自己治一治。 杜苏月忐忑地绕过书桌，站到叶阅的身后，她的一双纤纤玉手轻放在叶阅额头的后侧。 叶阅闭上眼睛，他感觉一股清凉之气入体，疲惫之感顿消，浑身舒服。 叶阅睁开眼睛，一只手迅猛地捉住杜苏月的手腕。他站了起来，眼神凌厉，他周身灵气爆发出来，如同锋利的刀。 杜苏月被叶阅骇人的气势逼得后退几步，她运转灵气尝试着挣脱叶阅的枷锁，但是在叶相的威压之下，杜苏月气血翻涌，嘴角流出鲜血。 杜苏月狼狈地迎上叶阅锋利的目光，镇定地问:“我好心为叶相治疗头痛，叶相这是作何？” 叶阅没想到杜苏月这么有胆识，他缓缓道出:“以自身冰之灵力入体，辅以特殊的手法，可以缓解头痛之症。十多年前，有一女子为治疗自己母亲的头疾，创造了此法。此法世间无二，而拥有冰灵根的人寥寥无几，所以世上可以施展此法的人只有素锦心的母亲。说，你和素锦有什么关系！？” 杜苏月狡辩，是游医教授，自己不知。 叶阅的耐心不好，另外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杜苏月的脖子，怒斥道:“还在说谎！” 叶阅平静下来，他语气轻缓:“我很少给人二次机会，你说出来，我定不罚你！” 杜苏月依旧倔强地说出:“不……知……” 叶阅的脾气上来，他将杜苏月甩到地上，喊侍卫进来，将杜苏月拖下去。林霞见侍卫架着杜苏月出来，她整理仪容，匆匆走进院子，拦住侍卫，杜苏月挣扎着向她求救。 林霞看向房中神色阴翳的男人，笑着:“这孩子小，做了什么事惹得夫君不高兴。你且看在她救过意儿的份上，饶了她吧！” 叶阅大步走到林霞面前，林霞抬头迎上叶阅的目光。叶阅面无表情，说:“思思缺灵根，就取她的吧。” 杜苏月想说话，但被侍卫封住了嘴巴。 叶阅懒得听杜苏月废话，他冷笑着:“我给过你机会。” 林霞看着杜苏月被拖走，她浑身冰凉，世人被叶阅温文尔雅的外表蒙骗，狠辣决绝才是叶阅的本色。 “夫人还有什么事吗？”叶阅垂眸凝视林霞，话中透着不耐烦。 林霞感受出今日叶阅心情不佳，便退下，去筹备别的事情。 一夜无事。 素锦心二日独自离开素府，她心中清楚自己留在这里显得多余，还会被找麻烦。素锦心担忧的没错，她前脚刚走，后脚素婉芸和叶泽意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双双来到晓春院。 晓春院里面的婢女和侍卫都不敢拦着，素婉芸身穿繁复华贵的锦服，头簪金花。叶泽意仍是一身素衣，将长发用一条青丝带挽起。 两人不见素锦心，悻悻而归。 素婉芸说:“叶姐姐，你白来了。本想好好嘲弄她一番，她运气好，不在。” 叶泽意笑而不语，素婉芸白了她一眼。看似互相厌恶的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她们都讨厌素锦心，今日就是来羞辱素锦心的。 第13章 隐藏的心思 素婉芸阴阳怪气地说:“她是你们叶府的人，每次回家都看见她，真晦气。” 叶泽意莞尔一笑，提醒道:“你别忘了，她姓素。当年是素老夫人强行将她带回素府，妹妹你这可怪不得我们啊。” 两人拌了几句嘴，最后不欢而散。 此时，素锦心想来想去，不能呆在素府，不愿去叶府，只能去找周夫子——她的教书先生。 周夫子在城中的书馆讲学，被叶阅看中。叶阅本予他一官半职，这位周夫子也是一位奇人。他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只想在书馆中讲学。叶阅赏识他的才华，专门在书馆中设置了一间屋子，供他授课。 来书馆听课的人，有达官显贵，有贩夫走卒，有稚童老者，有特意来此见识他才学的，有听他大放厥词吹嘘的，亦有只想寻个遮风挡雨地方酣睡的…… 后来此地被唤为轩文堂，成为众多才子发表意见之处。 素锦心小时跟着叶阅来此听讲，瞬间就对这狂妄的老头产生了兴趣。叶阅让周夫子收素锦心为学生，周夫子一点面子都不给叶阅，立马拒绝。 素锦心知道后，十分气恼。周夫子一个平民，怎么敢，怎么可以拒绝叶相的女儿？！素锦心觉被周夫子羞辱，失了面子。 第二日，素锦心偷偷领着一群侍卫，砸了轩文堂，打伤周夫子。 后来素锦心偷听周夫子和叶阅的谈话，她听到周夫子对叶相说:“此女若不好好教导，以后定成天下之祸！在瑞国帝都，唯我可以压制……” 最后，在叶阅的见证下，素锦心成为周夫子的关门弟子。周夫子对素锦心说:“孩子，我知你不愿。但是，今日你既拜我，我定当对你负责到底。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子。” …… 素锦心来轩文堂，周夫子不在。素锦心直接寻到周夫子的家里，周夫子的家在帝都东边的落花小巷里。 素锦心带着两个侍卫，踏上青石板路，在狭窄的小道里艰难穿梭。 周夫子家门前，种着灯笼花，繁茂的藤蔓枝叶遮住一半大门，红色的小花朵随风轻颤。 侍卫直接撞开木门，随后守在门外。素锦心大步跨进门，见一老翁在院中劈柴。老翁是周夫子家中唯一的仆人，是个聋人。 素锦心闹出的动静很大，周夫子从房中出来，见柳伯还在劈柴，哀叹一声。 周夫子见素锦心，心中骇然。他沉声道:“几日不见，做什么去了。” 素锦心最开始确实不喜周夫子，可几年相处下来，素锦心也是真心佩服敬重周夫子。 素锦心向周夫子一拜，跟着夫子进屋。她告诉周夫子自己在落晖森林进行训练，过几日会参加仙门选徒。素锦心没有细说过程，她边说边观察周夫子的脸色。 周夫子闭上眼睛，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锦心，你是向我辞行的？” 素锦心没有回复，周夫子接着说:“看来你那几位兄弟姐妹也回帝都了，不然也不会找到我这儿。仙门选徒，也好啊，圆了你的心愿。如果失败，就回来，我依旧在这等你。” 素锦心看了眼院中柳伯，问周夫子:“先生，你真地甘心在此一隅，过此残生？你难道真地不想走出去，有一番大作为？” 周夫子哈哈大笑起来，他道:“我知自己的能力，不该强求的东西从不奢望。而且谁说这一方小院就不是一方世界？我们遵循着世间的秩序规则，柳伯做好了他的事，我也做好我的事。” 素锦心捏紧拳头，看来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她转身离开，周夫子望着素锦心的背影，神色幽深，喃喃着:“我此生的大作为就是你啊……” 素锦心烦闷，出门时，侍卫称叶府递来消息，请她回去。 素锦心站在院中，叶府的管家说叶相正在处理公务，让她稍等。素锦心暗觉奇怪，叶阅如果要见她，必定会提前处理好一切事务，空出时间来陪自己。 今日，管家瞅见自己来，面上也闪过一丝惊愕。 素锦心暗叫不对劲，转身离开，刚走出叶阅院子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少年。 少年面若白玉，眉眼之间和叶阅有些相似，身穿蓝色劲装，腰间佩长剑，步步走来，竟有种翩然若仙，超脱凡俗的感觉。 “大姐姐，这么急着去哪里？” 管家见是叶泽希，赶忙行礼:“大公子。” 叶泽希向管家抬抬手，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停在素锦心身上。素锦心瞬间冷脸，她明白是叶泽希假传叶相的消息。 叶泽希执意要送素锦心出门，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 “大姐姐，你心情似乎不那么好。” “大姐姐，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大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 素锦心恶寒。 两人行至偏僻处，叶泽希拉住素锦心的手腕，强行将素锦心扯到自己跟前，他的眼中闪着冷光。 素锦心惊讶，她瞪着叶泽希，恶狠狠地问:“装不下去了？” 叶泽希轻笑:“听说你要嫁给东方烁，你嫁给他有什么好！不如跟我？” 素锦心煞那间脸色苍白，很快因为恼怒而强烈挣扎。谁能想到，叶相府清贵的大公子对自己的长姐怀揣着这般龌龊的心思。 素锦心越挣扎，叶泽希抓得越紧。她知无用，只能紧咬银牙瞪着眼前的人。 就在两人无言争锋之时，一个人影闪到叶泽希身后，叶泽希预感到危险，本能放开素锦心的手，侧身躲避。 方乐玉护在素锦心身前，警戒地盯着叶泽希。 叶泽希眯起眼，他手中银光乍现，朝方乐玉攻去。方乐玉毫不示弱，迎上叶泽希的攻势。 谁都没有讨到便宜，谁也没赢过谁。 素锦心被两人打斗的能量波动震开，撞到柱子上，闷哼一声，摔在地上。 两人见此，这才收手。方乐玉紧张地扶起素锦心，叶泽希将手背在身后，没有上前。 “小姐，家主让我接你回去。” 素锦心不知道方乐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叶府，不过她现在确实不想呆在这里，于是点头。 第14章 灵珠回归 叶泽希没有阻拦，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抖动。叶泽希没有预料到，素家主这次在素锦心身边安排了一个高手。年纪看着和他相仿，实力也同他不相上下，留给素锦心做侍卫，可惜了。 素锦心一出叶府，便推开方乐玉。 素锦心决定提前回到落晖森林，她的心很乱，她想在那里找到答案。 索罗言站在小屋前，似乎知道素锦心会找来。云霞笼在漆黑的森林之上，远方的人终于手握明灯寻到归处。 素锦心开门见山，朝索罗言吼道:“你是不是，要将别人的灵根给我。” 索罗言沉默，他的目光越过素锦心，停留在方乐玉的身上。 素锦心直视索罗言，挡在方乐玉前面，说:“他是我的人。回答我，是不是！” 索罗言勾唇，右手抬起，握成拳头的手张开，一条晶莹剔透的灵根在掌心散发荧光。 素锦心感觉到寒意，她闭上眼睛，两颗滚烫的泪珠从脸颊上淌过。 她痴痴地笑了:“哈，果然是。” 方乐玉微微张口，难以置信。 …… 两人从落晖森林出来，正是清晨。 素锦心这次只带了方乐玉，素锦心在马车里休息，方乐玉坐在外面赶着车，他的思绪回到素锦心拒绝灵根的时候…… “我不要。”素锦心果断拒绝。 索罗言急了，他说:“之前你所遭受的一切，皆是为了让身体达到可以融合灵根的状态。每日喝的汤药，也是我专门为你调制的。你知道现在所做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吗？你不是很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吗？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少君。”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素锦心被索罗言口中的“少君”刺激到，难道叶阅早有不臣之心？素锦心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一些关于未来的记忆。 以叶家为首的瑞国世家和东方王族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可是叶家早已是王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未来，叶家满门被灭……具体细节，素锦心记不清。 索罗言见素锦心愣住，他右手成拳，灵根被他捏碎。 素锦心和方乐玉大惊，而索罗言满不在乎地说着:“既然少君不想要，留着也没什么用，那便毁了吧。少君，我还会再来寻你的。” …… 方乐玉握紧马鞭，他望向前方的道路。 素锦心从梦中惊醒，她的手紧紧握着一颗琉璃珠，她又梦到未来。素锦心要回琉璃珠的那刻，她眼前的世界再一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道机械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素锦心发现自己开始融入世界，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缕缕黑气，和凌千皓、索罗言的一样…… 这让她心中的怀疑开始萌芽，她要立刻返回都城确定一件事情！ 素锦心一转身，就看见方乐玉身上的光辉比上一次见到更加明亮。 素锦心瞟了一眼，心情郁闷，随后快步离开。 两人回到素府，素锦心一进府门，就感觉到府中气氛不对，路过的婢女行色匆匆，眼神不自觉地朝她看。 素锦心没有管这些怪异的目光，她一回来就赶去杜苏月的院子。她不知道杜苏月住在哪里，也不需要人带路。因为整个素府只有一处的天空中飘荡着黑气，凌千皓就在那里。 方乐玉踹开房门，素锦心走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休养的凌千皓。 凌千皓见素锦心突然闯进来，艰难地坐起来，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素锦心。 素锦心一眼惊艳，心头微微一动。难怪自己会喜欢他，之前在集市上，凌千皓的容貌被遮掩，依旧隐隐见其天人之姿。今日，他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他惊人的气势。 最重要的是，凌千皓的那张脸，哪哪都长在素锦心的心上。 素锦心打量着凌千皓，她收敛心神，垂下眼帘，说:“你是被魔伤的。” 凌千皓脸色顿变，手朝素锦心一挥，他要杀素锦心！站在后面的方乐玉根本来不及挡。 突然出现的女人将素锦心抱在怀里，轻松挡下凌千皓的暗器。素锦心惊魂未定地抓着身前人的衣襟，她的余光看见女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使用的是冰系灵力。 素锦心后退，她抬头看女人，难以置信地念着:“杜苏月？不，你不是杜苏月……” 眼前女子的样貌虽和杜苏月有七分相像，但在气质上有所不同。杜苏月温婉如水，而女子的眉眼间却因沧桑多了几分冷峻。还有，女子纯洁的光辉里暗藏着一层朦胧的阴影。 “来人，将此人拿下。” 侍卫如潮水般涌入，将凌千皓控制住。素锦心看着凌千皓被带下去，她感觉自己离心中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迟迟到来的管家先朝女子行礼，唤了一句:“锦夫人。” 素锦心看向女人，心跳如雷。 管家对素锦心说:“大小姐，锦夫人是你……” 素锦心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她未开口，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耳光落在了素锦心的脸上。 响亮的声音过后，全场寂静。 素锦的脸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她怒吼道:“我没有你这般蛇蝎心肠、自私自利的女儿！” 素锦心的身体素质虽然提高不少，但依旧是凡人之身，承受不住素锦的一巴掌。 素锦心踉跄几步，被方乐玉扶住。素锦心扑在方乐玉的手臂上，背对着众人，她的半边脸都麻了，耳边轰鸣，可是素锦的话却一字不差地听了进来。 血从嘴角流出来，素锦心一把擦去。她转身，泪水还留在脸上，直冲素锦吼道:“我也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抛夫弃女的母亲。” 素锦心的话刺激到素锦，她举起手还要打素锦心，被管家死拦下来。 素锦心悲怆地吼道:“让她打，打完，我们的母女情分就此断了！” “今日，我就要打死你这孽障！” …… 素老夫人及时赶到，阻止了两人荒唐的行径。 素锦心还没有走出杜苏月的院子，叶相府派来接她的人已经闯入素家。 第15章 真眼辨心 素锦心本来就准备去找叶阅，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和叶相府的人离开。 素锦站在门里，对素锦心喊道:“你今天要是出了这道门，就不是素家人！” 素锦心回头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她的眼中只有冷漠。素锦心看着这张和杜苏月相似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杜苏月才是她女儿呢？ 她现在脑子很乱，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素锦沉默不言，杜苏月是她爱徒，思思是她女儿。思思抢了月儿的灵根，她作为思思的母亲，要给月儿一个交代。 叶相府周围已经被府兵保卫，街巷全部清空，叶阅站在相府门口等着素锦心 素锦心掀开帘子，被叶阅这一番阵仗吓了一跳。叶阅看到素锦心的脸一侧红肿，连忙上前，拉着素锦心的手进去。 素锦心心不在焉，她盯着叶阅的手，心中酸涩，恍然回到她还是稚童的时候。叶阅脸色微沉，已经猜想到是素锦动的手。 叶阅将素锦心带回叶府的院子，随后传来府医，素锦心任他们摆弄，缺乏生气。 叶阅神情凝重，注视着失魂落魄的素锦心，哀叹道:“思思，你受苦了。” 素锦心听到叶阅的话，抬头望向叶阅。 叶阅解释道，昨夜一个自称是杜苏月师父的女子闯入叶府，强行带走杜苏月，此女子竟然是早已去世多年的素锦。 期间，素锦和叶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人还动了手。 素锦走后，叶阅立刻派人去接素锦心。 府医说素锦心身体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脸上的伤涂抹膏药修养段时日便可痊愈。 叶阅遣退众人，房中只剩父女二人。 “思思，你已拥有灵根。父亲，会护你。” 叶阅没有在素锦心身上感受到一丝灵力，他从未见过植入灵根之事，植入灵根的人会如何，他不知道。叶阅未怀疑过素锦心对于力量的迫切渴望，他先入为主地认为素锦心会接受灵根。 素锦心猜疑的种子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快速地生长，爬满全身。她起身，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叶阅片刻的震惊和疑惑，素锦心全看在眼里，冷在心头。 “思思你不要多想。你是不是见杜苏月和你母亲长得相像，便觉得她是你母亲的孩子？你才是锦的孩子。” 素锦心清楚叶阅在故意回避她的问题，她没有理会。可是，她接下来的话让一向稳重的叶阅慌了神。 “我没要灵根。” “什么！” “您应该一直清楚我不能够使用灵力的原因吧？” “思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这是什么？” 素锦心的手冒出缕缕黑气，叶阅睁大眼睛，他没想到素锦心现在竟然可以控制魔气！ “魔，怎么可能会有灵根！” “你这是在，玩命！”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叶阅上前握住素锦心的手，用自己磅礴的灵气掩盖素锦心身上的魔气。 在素锦心的眼中，叶阅平时身上内敛的光彩此时瞬间四射，她难受地闭上眼睛，同时心中感到绝望。 叶阅以为自己抓疼了素锦心，马上放手。 叶阅的所言所行，都印证了素锦心的猜想，她果真是魔。 所以，她入魔根本就不是因为自己的嫉妒和欲望，而是注定。所以，她会成为魔君灭世的帮凶，不是因为走上歧路，而是命定。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素锦心思绪杂乱，脚下一软，站不稳，趴在地上。 叶阅垂眸注视着素锦心，养了这么年的孩子，她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叶阅严于律己，对他人严苛不宽，他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自己所有的偏爱都给了素锦心，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多次在素锦心这里打破。 不仅是因为她是锦的孩子，还有素锦心的价值比这个国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大…… 叶阅开口，一改平时的温柔，尽是冷漠:“你太愚蠢，如果不戳破这层纸，你还是我的好女儿。” “这辈子，我想要一个答案。”素锦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素锦此时突然闯进来，打破僵局，她的身后围着一圈叶府的侍卫。 叶阅看见素锦，脸色顿变，凶狠地朝她吼道:“你还来做什么！” 素锦根本不怕叶阅，站到他的身边，叶阅眼神示意所有人退下。 随后，叶阅和素锦心再次爆发激烈的争吵。 “你告诉她什么了？你怎么可以告诉她？” “我没有！叶阅，不能让她的身份暴露，不然，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 “你没有？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愚蠢！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人，你竟然打自己的女儿！” “月儿是我的徒弟！思思做事跋扈就算了，她是我的女儿，就该尊荣。可是她竟为了一己私欲去残害他人，这是你惯出来的！我前日入都，还想好好补偿思思，可是收到月儿传信，她在相府遭难……” “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为了私欲去祸害别人。你当年不就是因为私欲，才有了思思！也是为了自己，假死脱身离开瑞国，将思思抛弃！” “你住口！住口！” …… 素锦心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底觉得这一切都好荒谬，她大笑出声。突如其来的笑声使叶阅和素锦的争吵停止，两人不安地盯着狂笑不止的素锦心。 一夜的荒唐，无疾而终。 自古，仙凡不容魔。素锦心身为魔胎的秘密，被素家和叶家死死守住。 如今素锦心魔气已显，叶阅和素锦不得不将素锦心囚禁在叶府。 素锦心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窗外的风吹进来，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她的思绪回到过去…… 魔是不可能生出灵根的，叶相为她寻找灵根，应该是为了暂时掩盖她是魔的秘密？ 感觉叶泽希早已知道她不是叶阅的亲生女儿，不然不会产生乱伦的想法。 那么，祖母呢？她知道吗？林姨呢？ 还有她的母亲，这十五年来，有多少个日夜，她多么渴望得到母亲的爱！那些生辰礼物，仿佛都成了笑话！ 素锦竟然为了杜苏月打她？素锦心说不清心底是嫉妒，愤恨还是痛苦！ 一切的情绪最后都化作冷漠，她擦干眼泪，转头望向窗外。 第16章 母女争吵 素锦心此刻十分清醒，她明白，不能够将未来交到别人手中。她拒绝灵根，提前知道自己是魔族，可以改变命运的轨迹吗？ 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没几日，周夫子来见她。素锦心诧异，第一个来看她的人竟然是周夫子。 周夫子仔细瞧过素锦心后，转身对叶阅摇摇头。叶阅面露难色，他急迫地问周夫子:“先生，难道真没有办法，可以压制思思的魔气了吗？” 叶阅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朝素锦心瞟了一下。这一眼，让素锦心心惊。 周夫子难得温柔，他对素锦心微笑着，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锦心，师父一定会帮你的。” 两人出门，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素锦心听到外面忽高忽低的话，身体瑟瑟发抖，她捂住嘴，抑制住哭声。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怎么会这样呢？ 后来素锦来了，她一来，便要琉璃珠。 这几日，素锦心对于这个母亲的幻想和爱意早已消耗殆尽，她也不想再和素锦有什么瓜葛。 素锦接过琉璃珠，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要回了琉璃珠。她以为，思思看到她会闹一下…… “你还不，滚？”素锦心望向母亲的眼中只有怨恨。 素锦一点就着，怒气上来，便要给这个孽障一巴掌。 素锦心释放魔气，素锦在空中的手一滞，随后缓缓放下。 “思思，我做这些是为你赎罪。我要离开帝都了，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让你嫁入东方家。东方烁是我师侄，他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孩子，以后他会照顾你。”素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露出几丝悲痛不舍。 素锦心不明白，她在惺惺作态什么？以前给不了的，现在也给不了，未来更给不了！ 素锦心渐渐平复情绪，魔气随之消失。她问:“你看到自己身上的魔气了吗？？” 素锦眼神闪躲，转过身去，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身上怎么可能有魔气！” 素锦心见她这般，不确定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接触到琉璃珠时，会在梦中看见未来，会看见这世界的另一面。 素锦心接着问:“既然你要走了，那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素锦听到素锦心这样问，瞬间暴怒，她朝素锦心怒斥道:“你的父亲只有一个人，叶阅！” 素锦心轻笑出声:“呵。我生来就是魔，既然你不是魔，难道瑞国的丞相会是魔吗？” “逆女！”素锦瞪大了眼睛，她身上的气势明显变了，素锦心感觉到一丝危险。 “父亲！”素锦心的一声呼喊，让素锦彻底冷静下来。 叶阅走进屋子时，面若冰霜，他冷眼对着素锦，说道:“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我来找自己的孩子，不必与你说。” 叶阅只盯着素锦不说话，素锦迎上叶阅的目光，同样不说话。别人怕叶阅，她素锦可不怕。 三人沉默不语，最后素锦冷哼一声，甩袖离去。叶阅只望了一眼，没有追上去，他留下来和素锦心谈话。 素锦心问叶阅，是不是要将她嫁入东方家？叶阅避而不谈，他问素锦心想要什么？ 素锦心没有继续追问，她垂头思考片刻，说:“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你，祖母、还有……她的事。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相信父亲。不管父亲以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遵从你的意思。所以，父亲，你不要一直关着我。” 素锦心心中忐忑，叶阅会答应她吗？ 叶阅抚上素锦心的发，素锦心不习惯地低了下头。 “思思从没有在我面前这么乖顺过，现在为了自由，竟在我的面前低下头。我的思思，受苦了。” 素锦心心中触动，眼中一阵酸涩。 叶阅没有再约束素锦心的自由，给了她一个隐藏魔气的锦囊，让她去周夫子家住几日。 素锦心解禁后，叶泽意闻风而来。她想用灵术收拾素锦心，素锦心身上罩了层保护阵，叶泽意被灵力反弹，在院中大骂素锦心是野种。 林霞姗姗来迟，她的面容憔悴。素锦归来，这段时间让她操了不少心。林霞半扯着叶泽意的手，让她回去。 素锦心不想看她们母女演戏，对林霞说:“林姨你放心，她不会抢你的主母之位。况且，你也不会让她抢到的。” 素锦心两句话让叶泽意和林霞的动作停下来，林霞目光毒辣地盯着素锦心，素锦心心中一痛，直接无视，离开了院子。 素锦心出门，管家要为她准备马车和侍卫，素锦心说她要一步一步走去周夫子家。 素锦心一出门，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候的方乐玉。素锦心现在没有琉璃珠，可是方乐玉一出现，她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就亮了。 “大小姐！”方乐玉露出一抹笑容，向素锦心走去，可是被叶府的侍卫拦住。 素锦心让所有侍卫退下，只留方乐玉在旁。 街上凑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素锦以九黎洞掌门的身份回归，让整个帝都震动。杜苏月是素锦唯一的亲传弟子，她们相似的面容，帝都的权贵都在传杜苏月是素锦的亲生女儿。 素锦心成了一个笑话，成了众人口中的野种。 今日素锦心从叶府出来，只有一个侍卫跟在旁边，大家都觉得她是被叶阅赶出来的，纷纷对她指指点点。素锦心平时仗势欺人，如今大家见她落魄，有些泼皮无赖也凑上前奚落她。 方乐玉护着素锦心，灵力外露，镇住不少人。 素府和叶府的事情是瑞国帝都近期最大的新闻，不少修行者也围过来看热闹。 叶泽希领着师兄弟游玩帝都，恰好遇见素锦心。他丢下师门众人，拨开人群，来到素锦心面前。 现在帝都这么多修行者，父亲怎么放心让素锦心出来？那么只能是素锦心私自跑出来的…… “你怎么出来的？”叶泽希很紧张，他也不管素锦心回没回答，便伸手去拉她，“跟我回去！” 方乐玉拔剑挡在素锦心面前，叶泽希注意力都放在素锦心身上，没注意到方乐玉。再次相见，他露出惊诧的神色。 “你又变强了。” 第17章 街头相遇 素锦心看向方乐玉，她现在也可以和天地灵气沟通，方乐玉和之前确实大有不同，难道是因为落晖森林的历练？ 方乐玉没有回答，他收起剑，说:“小姐要去周夫子处，不能与你回去。” 叶泽希瞬间明白，是父亲的意思。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叶泽希知道不能够在这里和素锦心拉拉扯扯，便让方乐玉带素锦心离开。 “不劳公子挂心。” 素锦心却不愿意走，她对叶泽希说:“叶泽希，那些人是你的同门？” 叶泽希身形一顿，他显得有些烦躁，低吼着:“素锦心，你不要太过分了！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素锦心的声音拔高，似乎是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 大家不再避讳，对素锦心议论纷纷。 叶泽希脸色难看，他本想提醒素锦心注意自己魔族的身份，没想到周围的人竟然说素锦心是叶阅的私生女？这些人竟然在他的面前，公然挑衅相府的威严！损坏叶府的名声！ 他看向素锦心，素锦心朝他挑眉，一脸随意。 叶泽希懂了，这是让他表态啊。 “你们都闭嘴！”叶泽希大喝，他的话中蕴含灵压，震得人捂住耳朵，“不管素府怎么做，她，素锦心，永远是叶相府的人，容不得你们欺辱谩骂！” “是啊！素锦心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便是东方家的王妃，依旧是瑞国最尊贵的女子之一。” 这一番话，引得在场的人倒吸一口。 东方烁手握墨扇，身着锦衣，气度不凡，他看见素锦心抬头望她，对她莞尔一笑，随后转身下楼。 此人远瞧如锋，近看如玉，光芒内敛，不是常人。 素锦心暗道，难怪大家都说他是瑞国下一代的王，名不虚传。若是有叶相相助，这皇位一定坐得稳！所以这就是叶阅同东方烁交换的条件吗？ 没有谁会愿意接受臭名昭着的自己。 东方烁一出现，叶泽希的脸色变得难看，叶泽希为了维持和王族的关系，对东方烁施礼，东方烁仅点头，并没有搭理叶泽希。东方烁摇着墨扇，打量着素锦心，又是点头。 这让素锦心感到不舒服，她可不会给东方烁面子，抬步边走。 东方烁不恼，手中墨扇忽的一合，抬手挡住素锦心的去路。 “我久闻周夫子才学，正欲前往拜访，和思思同去。” 素锦心一惊，她的余光瞥向后方，方乐玉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拦住。 素锦心的脑中突然出现东方烁的声音:“不想那个小侍卫死，就不要驳我的面子。” 东方烁依旧笑着，温润如玉。 素锦心知道这次是拒绝不了，她的目光暗下来，正要点头，脸侧感觉一道劲风闪过。她瞪大了眼睛，方乐玉站在她的身前，沉声说道:“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任何人威胁！我亦不会成为小姐的软肋。” 叶泽希暗笑，看着这出戏。 素锦心拍拍方乐玉的肩膀，让他退下。素锦心明白，站在王权面前的是方乐玉，她可以不怕，但是这次她需要为方乐玉低头，她不能让方乐玉以及他的家人因为自己的任性受到牵连和伤害。 素锦心要走，这时周夫子竟然来了。 周夫子朝东方烁看了一眼，说道:“你已经见过我了，就不必随我回去。家小，招待不起！ ” 周夫子连叶阅的面子都不给，更不必说这个还没当上帝王的王子。他方才看到清清楚楚，这小子看似是在帮素锦心，暗中却在欺负锦心。 周夫子见到素锦心一脸欢喜，带着他的乖徒儿回家。 一路上无言，素锦心让方乐玉关上房门，在外守候，她直接问周夫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魔族。你用什么办法，压制我的魔气？” 周夫子慢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来自康国的北部，那里是凡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我是你父亲特意请来，为你压制魔性的。” “这么说，我们相见，都是演的？”素锦心感觉心惊，什么桀骜不驯的夫子，什么名贯京华的才子，都是假的！ 周夫子没有否认，他接着讲:“我和叶相都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普通凡人，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地生活下去。可我们也清楚，你一定会知道，这一天我们早已预料。锦心，师徒一场，我不想骗你。” “那你……你说不会骗我，你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周夫子说这不在他该知道的事情里面，但他也坦言，素锦心绝不可能是叶阅的孩子。 “世人都憎恨魔族，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周夫子告诉素锦心，人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天地孕育出来的生灵，在他眼中，素锦心和人族的孩子一样。 这样虚伪的话，也只有从周夫子的口中说出，才令人信服。 可是，素锦心不信。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说，素锦心明白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周夫子笑了笑，问素锦心:“门外那小子，知道你是魔吗？” 素锦心恍惚一下，摇摇头。 周夫子说:“既然你知道自己是魔，今后万事小心。”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怎么压制我的魔气的？” 周夫子说，他所修功法可以抑制魔核的生长，素锦心没有形成魔核，自然不会产生魔气。 “只不过，现在，你体内的魔核正在快速生长，我已经没有办法压制了，只能暂缓它的生长速度。叶相决定让你进宫，是为了保护你。只不过，今日我见那王子也是心思深沉之人……”周夫子语重心长。 “夫子，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体内的魔核为什么会突然长出来？” 周夫子皱眉，显得无奈。 “你不是一直想有灵力吗？叶相和我在找办法，如果你体内有灵根遮掩，那么你是魔的秘密或者可以藏久一些。或许是魔核受到刺激，激发了你的魔性。” 素锦心想到索罗言的样子和说过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去落晖森林找他。 第18章 永不相负 素锦心现在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周夫子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便决定立刻出发，回落晖森林。 方乐玉护着素锦心，周夫子拦不住。素锦心对周夫子说，不让他跟着是为保护他。 没有马车，马匹，也没有灵兽。素锦心犯难，方乐玉让素锦心将手放在他手上。 方乐玉握住素锦心的手，冰肌玉骨，让他心头忍不住一颤。 两人化作一束光朝落晖森林而去，素锦心只觉得恍惚一下，两人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素锦心松手，定睛一看，原来这是他们养伤的农村小院。 “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厉害了？”素锦心问。 方乐玉莞尔一笑，说:“我要保护小姐，自是要认真修炼。” “油嘴滑舌！”素锦心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方乐玉眼中眸光暗下来，他幽幽地注视着素锦心的背影，思索片刻，迈步跟上去。 素锦心在村庄中转了一圈，又去平时训练的屋子，都没有找到索罗言。素锦心走累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两人休息片刻，一阵风刮来，树叶沙沙作响。素锦心被惊到，三个黑衣劲装的魁梧男子突然出现，将两人围住。 “请大小姐回相府！” 看来是周夫子告诉了叶阅，叶阅怕她跑，特意派人抓她回去。 素锦心表现得很冷静，她站在方乐玉身后，对他说:“叶阅想将我囚禁在王宫中，我也不想嫁给东方烁。方乐玉，你说会护我。现在，我让你，带我走。” 方乐玉回头，他看见素锦心眼中的冰冷，似是失落，似是自嘲。但是他没有犹豫，拉着素锦心的手，消失在原地。 三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你看我，我看你。没有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两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 这次素锦心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眼前场景陡然一变，两人便站在一道木门前。 一个妇人恰好推门而出，看见两人。妇人喜极而泣，大呼道:“玉儿！你回来了！娘……想你啊！” 方母想上前抱住方乐玉，注意到他身边的素锦心，还看见方乐玉牵着素锦心的手。身形一顿，尴尬地说道:“玉儿，你先带这位姑娘进去，你爹在田上做活，我去找他回来。” 说完，便匆匆地走了。 素锦心困惑地看着方乐玉，方乐玉看了眼素锦心。立刻松开她的手，迈步进屋。 素锦心觉得方乐玉有点不高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方乐玉在耍小脾气。她觉得奇怪，便跟上去。 方乐玉等素锦心进屋，关上木门，对她说:“既然让我带你走，也让我最后看一眼爹娘。” 素锦心因为震惊愣在原地，方乐玉在认真打算带她走！ 素锦心沉默不语，就在方乐玉要转身离开的一刹那，素锦心开口了:“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会！”方乐玉毫不犹豫。 “为什么？”素锦心追问。 “因为……你是小姐。” “没离开帝前，我已经不是素府的小姐，现在离开帝都，我不再是叶府的小姐，你带我走后，我什么都不是。你，是在保护哪门子的小姐？” 方乐玉眉头微蹙，一言不发，他注视着素锦心。 “你娶我，可好？” 方乐玉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都要跳出胸膛，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就这样盯着素锦心。 素锦心本来神色平静，可说完这句话后，羞得低下头，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只过一刹。 一个“好”字落入素锦心耳中，方乐玉半跪在素锦心跟前，小心翼翼地拉过素锦心的手，仰望她的面容，道:“我必视心儿，如珍如宝，永生不负。” 素锦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微微拨动着自己的心弦，这种羞涩、满足和激动的情绪扰得她烦乱。 …… 方家父母回来后，方乐玉说今日便要办婚事，方家父母先是一惊，随后说，他们家是小门小户，但是不能怠慢了人家姑娘。成婚是大事，不宜仓促。 最后方乐玉和素锦心朝二老磕了一个头，方家算是认下素锦心。 方父和方母看素锦心衣着不凡，料她是高门大户的贵女，私下问方乐玉她是谁？方乐玉摇头，只说自己心悦心儿，求父母成全。 方父方母只有方乐玉一个孩子，两人也不是古板之人，方父只意味深长地告诉方乐玉:“人家愿意嫁你，你就好好待她。若是你惹了祸事，他们一家也是不怕的。” …… 深夜，两人同卧一张床，方乐玉只在素锦心额上落下一吻，便转身面朝土墙。素锦心懵懵的，她的手抚上额头，望着漆黑的屋顶，难以入眠。 窗外传来一声嘶哑的鸟叫，一缕强光从门缝里射入，素锦心体内的力量仿佛受到呼唤，开始蠢蠢欲动。 素锦心坐起来，推了推方乐玉，方乐玉紧皱眉头，深陷梦魇。 “少君，主君命我带你走。” 索罗言终于出现了，素锦心不紧不慢地推开房门，望向天空中的银发妖孽。 索罗言紫色的眸子冰冷地盯着素锦心，以及屋里的人。 “主君？好啊。”素锦心答道，索罗言的“主君”便是她的亲生父亲吧。 “不过在走之前，这些蝼蚁都不能再留了。”索罗言杀意尽显，顿时天地色变。可是周围没有人声，必定是索罗言动了手脚！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素锦心从腰间拔出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敢伤害他们一丝一毫，我便自尽在此，你该如何向主君交代？”她望着索罗言，眼中尽是决绝。 索罗言犹豫不决，方乐玉玷污了少君，他们这些人都该死！可是素锦心为了维护方乐玉，竟然说出“自尽”这种话！ 素锦心的威胁让他怒火中烧，他在赌，素锦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这步，她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生命！ 素锦心见索罗言没有收手的意思，她紧紧盯着索罗言，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她白皙的脖子上瞬间浸出几颗血珠。 索罗言的呼吸一紧，直到素锦心脖子上的那一抹血红刺入他眼，他大喊一声:“住手！” 索罗言瞬移到素锦心的身侧，打掉她手中的匕首，一只手臂从后面抱住素锦心，另一只手拿出白纱布捂住素锦心脖子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 “我……赌赢了。” 第19章 过去的自己 索罗言带走素锦心时，暗中发誓，方家一事，他必不罢休。 方乐玉陷于梦魇，他以前从不做梦，自从接过素锦心给的琉璃珠后，便日日做梦。 梦中，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但是和过去的自己又不同。 他穿着灰白宽松的袍子，在一个石洞里修炼。太阳、月亮、星辰的光辉从山洞顶部的圆形缺口射入，地板上雕刻着各种妖兽，洞内只有一尊青铜炉鼎在熊熊燃烧。 小孩不是在炉鼎前闭目冥思，就是在修习功法。 方乐玉隐在暗处看着，心有所悟，在梦中跟着小孩修行。他的修为之所以突飞猛进，皆因梦中仙人传授。 将琉璃珠还给素锦心后，梦境总是断断续续，他抓住机会使劲学。 今夜，方乐玉感觉有一股力量将他推向山洞中央。两人面对面，竟产生种时间错乱觉。 “你就是未来的我？”小孩抬眸，眼中似是天上星河，平静、孤寂、深邃。 “你是过去的我？我的过去不是这样的！”方乐玉困惑。 小孩说:“那是因为你丢失了自己，自然不记得过去。” “你怎么知道？” 小孩勾勾手指，三枚彤红的珠子从炉鼎中飞出，珠子上面还有火焰不断跳跃。他朝珠子吹了一口气，火焰熄灭，珠子的真实面貌展现在方乐玉面前。 “这是心儿的七彩琉璃珠！”方乐玉震惊！ 一枚晶莹剔透，珠面发出七彩光芒，正是素锦心交给方乐玉的琉璃珠。一枚珠子里面似乎装着山河九川，色彩浓厚并且不断流动变幻。一枚如同深渊，黑得纯粹。 “她不是琉璃珠，她是天珠。”天珠飘到方乐玉眼前。 “这是地珠。”第二枚珠子落到小孩的手中。 “这是暗珠，她很危险。”第三枚珠子飞回炉鼎。 “他们是我们的命珠，你应该是拿到天珠，回想起过去的一段记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拿到三枚珠子，我就能记起过去所有的事情。” 小孩点头。 方乐玉很乱，他不知道从何问起:“你能告诉我什么？” 方乐玉只看见小孩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任何声音。小孩说完，微蹙眉头，言:“你身上没有天珠？看来时机未到。” 方乐玉沉默，小孩将方乐玉留下，传授他灵术仙法。 这一留，便是二十一天。 现实中的方乐玉，沉睡三日，怎么喊都喊不醒。 方乐玉醒来后，看见方父方母一脸忧色。外面的光晃得他头痛，一些久远的记忆破开土壤开始恢复。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早上到黄昏，盯着房梁。 方母端着一碗米粥进来，看见方乐玉的还是这样一副痴傻模样，忍不住呜咽。 “娘，谢谢你。” 方乐玉起身，扶方母在凳子上坐下。方母喜极而泣，让方乐玉坐下，她去喊方父。 方乐玉端起米粥，喝起来。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母亲这一碗清淡米粥。 方父方母告诉方乐玉素锦心不见了，方乐玉很平静，只点点头。他告诉父母自己要参加仙门选徒，让他们在家里好好生活。方乐玉喝完粥，便离家了。 方乐玉瞬间就来到瑞国帝国城门外，以前觉得一念千里，要穷尽自己一生努力。如今，偶得机缘，轻易达到，只觉得世事难料。 天珠和地珠坠入凡尘，世界虽大，但是两珠相互吸引，一颗定在另一颗的周围。 方乐玉能够感受到天珠和地珠就在瑞国帝都 ，并且两颗珠子离得很近。天珠在素锦心身上，找到天珠就能找到素锦心。 当方乐玉听到父母说，素锦心第二日就不见时，他下意识地觉得是素锦心抛弃了他。 这种自卑，深深地刻在他的骨髓里。 他之前不能感应天珠，现在可以了。 他感应到天珠在瑞国帝都，那一刻，他又是紧张的。一般的修士不可能在一夜之间，从家里到达帝都。 除非，相府派出高手…… 他们方家竟然没事，只能是素锦心做出妥协。 距离素锦心离开，已经过去四天，方乐玉很担忧她。 方乐玉闪身，下一刻便出现在素府里。方乐玉望向灯火通明的高楼，觉得奇怪。素锦心不在晓春院，竟在素老夫人的院中？而天珠和地珠都在楼里面。 楼里传出女子们嬉笑的声音，方乐玉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心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方乐玉没有贸然地进去，他清楚里面有一位强者，他隐藏在旁边一栋楼里，等着人散去。 夜风凛凛，方乐玉总算清醒了几分，高楼上的风铃丁零当啷，震得他心烦。 不久，嬉闹声淡去。 素锦拉着杜苏月的手出来，方乐玉清清楚楚地看见，地珠在杜苏月身上，而天珠在素锦身上！ 天珠不在素锦心处，她不在！那她在哪里呢？ 方乐玉转身离开，他回到晓春院，和老夫人的院落不同，晓春院萧瑟不少……没有婢女伺候，没有侍卫守卫，没有灯火亮起。 小道上的落叶片片，方乐玉紧握拳头，再转身，他出现在周夫子门前。 方乐玉敲响木门，周夫子推门看见是方乐玉，连忙把他拉进屋里。 周夫子问他将素锦心带去哪里？相府派出暗卫，出去寻找两人。 “你来找我，叶相很快就会知道，你逃不了。你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你们！” “大小姐没有回帝都……”方乐玉突然拍案而起，吓得周夫子也站起来。 “怎么，怎么了？”周夫子问。 方乐玉说:“我刚刚去过素府，大小姐不在。我想，她很有可能被索罗言带走了。” “索罗言？他是谁？” 方乐玉惊讶，周夫子竟然不知道索罗言是素锦心的教习师傅，随即告诉周夫子前段时间自己和小姐在落晖森林的历练。 周夫子听完，沉默片刻，狂笑起来，他推开房门，冲着外面大喊:“让叶阅来！让他亲自给我解释，为什么背弃承诺！” 方乐玉拉住周夫子，周夫子气得满脸彤红，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第20章 灵根测试 方乐玉知道周夫子一定知道什么，他急忙追问，周夫子拍拍他的手，说道:“孩子，这件事你不要管。看在你一心保护锦心的份上，我救你一命，给你提个醒，指条路。”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夫子摇摇头，打断他的话:“不要傻了！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自己家中的亲人。你愿意去死，难道要连累他们吗？” 方乐玉顿住，他低下头。 周夫子让他尽快从瑞国的旋涡中脱身，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参加仙门大选，成为仙门弟子，得到仙门的庇护。 “帝都的冬天就要来了……”周夫子望向门外。 前脚方乐玉展现神通离开，后脚叶阅就到周夫子家中。周夫子稳坐院中，他斜眼瞥了下叶阅，语气不善:“稀客。” “恐怕这里的客人不止我一位。”叶阅应。 一位侍卫附耳向叶阅说了几句，叶阅目露凶光，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转，灵力外泄，压得周围的人纷纷跪地。 “那小子在哪儿！” 周夫子挺直腰板，站起来，精纯的灵力和叶阅不相上下。 “圣天宗。” 叶阅一听是圣天宗，收起灵压，让侍卫都出去守着，划了道屏障将院子遮起来。 周夫子无语，暗道叶阅还是这般谨慎。 “那小子说是索罗言将锦心带走了。叶阅，你不该向我解释一下吗？我之前就奇怪锦心魔核怎么会突然生出来，你遮遮掩掩不肯说原因，原来问题在这里！那个叫索罗言的，是魔族吧！” “你竟然让魔族接触锦心，叶阅，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当初，我不忍看见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死与她亲生父母手中，才答应你，远赴瑞国，陪你做戏，压制她魔性。” “你现在是不是忘了，你最初怎么答应我的！将这个秘密永远藏下去，护她一生平安！” “你现在是与虎谋皮，玩火自焚……” 面对周夫子的逼问，叶阅沉着脸，他很平静:“你知道我在谋什么？你不知道。如今思思魔性压制不住了，你也不必留在这里，便回康国吧。不必跟着我，小心这把火烧到你。” 叶阅甩袖而去，周夫子气得拍向石桌，石桌在周夫子手下化为齑粉。 叶阅头也不回，离开小院。 …… 两人不欢而散后，叶阅立刻下令撤回去找素锦心的人，周夫子第二日就带着仆人启程回康国。 方乐玉回到落晖森林外的土屋，藏起来修炼。 到了仙门众聚瑞国帝都，正式广召门徒那日，方乐玉才匆匆赶到。 瑞国修仙门派分上中下三门，上门泽越山和天机阁，中门云崖峰、九黎洞和清风观，下门以无尘阁、碧秀峰为代表的诸多小门派。 周夫子观方乐玉天资卓绝，手书一封，直接让他去圣天宗。圣天宗超脱上中下三门，是瑞国第一修仙大宗。 但是小孩却在梦中建议方乐玉去玄天宗，而玄天宗是梁国唯一的修仙门派，也是整个凡界谁都不敢得罪的宗门。 凡界众生，只看到玄天宗的强大，却不知他强大的原因。 “玄天宗内有问天台，问天台是凡界和仙界的通道。你可懂其中深意？” “玄天宗的背后依靠着天界，入玄天宗，倒是少走了一些弯路。” 小孩点头:“暗珠也在玄天宗。” …… 方乐玉来到帝都最繁华之处，此处诸多门派在高空之中环成一个圆形，地上瑞国士兵也围成一个圆环，将众人隔绝在外。 圆环中央放置十块一人多高的灵石，每个灵石旁边守着三个人，一人测试喊话，一人坐着记录，一个监督守护。 每块灵石前都排着人，此时人不多。 灵石测灵根品质和属性，大多数的人都属于下品灵根，灵根属性是一些常见的火、木、水、土、金，大部分是杂灵根。中品灵根不多，变异的灵根有，纯粹的灵根更是少见。 方乐玉之前没想过走修仙一途，修炼只是顺从家族安排，然后进入素家做侍卫。小时候他在方家测过灵根，中品、风灵根、纯粹度下等，灵根带有木、土属性。 他这样的天资在一众家族弟子中算好，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进入素家。 小孩告诉他，经过后天修炼和淬炼，灵根是可以改变的。 方乐玉也很期待，现在自己的灵根是什么样？ 方乐玉选择中间一队，这一队人极少。一些人只是好奇自己的灵根，所有来测，大家自知是天资平庸之辈，不好惹眼，都往偏处的队伍排。 方乐玉上前，倒是忍得周围人一阵惊呼和低语。方乐玉进入，明显感到一股威压施下，但是这点威压于他，不过是清风拂面。 方乐玉抬头，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这就是他以后要去的世界。和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没有两样！命运将他推至此处…… “不要东张西望！将手放在灵石上方，记住，不要触碰灵石！” 说话的人站了一上午，语气中尽是不耐烦。他是仙门弟子，自诩高人一等，今日来此招徒，倒觉得受了委屈。 方乐玉脾气好，并不在意。他伸出手，靠近灵石，释放灵力。 “还会释放灵力，比之前的人好多啦！”监督的弟子笑了笑，就连记录的人也忍不住回头瞧一眼。 方乐玉心中苦笑，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幼时在家族中的经历。其实不用释放灵力，灵石也可以测出灵根。释放灵力后，灵石能检测到灵根动态的情况，测得更准。 方乐玉觉得有一股力量窜入体内，他并不排斥，这股力量化为万千细流，跟随体内的灵力流遍全身，最后汇聚于丹田处，然后飞出方乐玉的身体回到灵石中。 灵石顿时白光四射，一旁的弟子都吓住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此处。 白光散去，灵石内化出一抹幻像，一滴淡青色的液体漂浮在灵石中，液体上面附着一层白色的柔光。 测试的弟子瞪大眼睛，嗫嚅着嘴，迟迟不说结果，记录的弟子急了，回头催促，也愣住。 第21章 进入圣天宗 上空中的修仙者早已感受到这股力量，他们迫不及待地飞身下来抢人。 泽越山、天机阁、云崖峰、九黎洞都来了，最后圣天宗的人也到了。其余门派知道抢不过，都围着看热闹。 泽越山的李梓康长老看着灵石，笑盈盈地报道:“变异风元素，上品，纯粹度中等，带木土元素。小友虽是杂灵根，但是灵力精纯，年纪轻轻，已经有步入灵寂期的征兆，实乃百年难遇的天才！” 李梓康最后不忘吹嘘一番泽越山，希望方乐玉入泽越山。李梓康的话在场所有人听得明明白白，他们用一种近乎恐怖的目光盯着方乐玉。 如今大部分人生来自带灵根，可与天地沟通。但这并不代表着修仙之路容易，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 方乐玉这个年纪的孩子，能窥见道法之门，步入筑基中期，已经是天资极高。 灵石中所呈现的幻象，分明是灵气液化，算是半步迈入灵寂期。 在场一些修仙门派的长老或者掌教，已经修炼几十载或是上百载，依旧停留在筑基末期。今日一见方乐玉，恐惧他的天赋，感叹人与人的差距，又激动能看见未来真仙，同时好奇他的修炼之法。 能够教授方乐玉的修仙门派不多，泽越山开出的条件是，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帮助他过灵寂初期的天雷。 “我看小友佩剑，不如来我云崖峰。云崖峰修剑道，掌教更是分神期高手。你来，便是掌教的亲传弟子。以小友天资，保你在百年内凝成金丹！” 云崖峰长老林旭开出的条件，引得周围人阵阵惊呼。 云崖峰掌教，虽未入仙，却有剑仙之名，是凡界一等一的高手。 圣天宗长老楚金鸿站不住了，上前道:“好大的口气！百年内凝成金丹？你入金丹期了吗！你能替云崖峰的掌教做决定吗？！” 云崖峰林旭被怼得不说话，他欲拔剑，被天机阁的人拦下。 圣天宗楚金鸿长老面向方乐玉，态度和善，说:“方小友何须考虑，圣天宗在整个凡界，都算得上最好的仙门。你来，我保你入玄天宗，登问天台！” 云崖峰林旭眉头一皱，他骂道:“楚金鸿，你这不要脸的老家伙！怎么，你也可以替你家掌教做决定，让这小子去玄天宗！” 楚金鸿大笑:“玄天宗挑人，方小友在我圣天宗更有机会，比一些二流修仙门派不知好多少。” 此话一出，其余修仙门派的人，脸色都很难看。但是楚金鸿的话是真的…… 天机阁主神兵利器，九黎洞研神丹妙药，也象征性地征求一番方乐玉的意见，他们心中清楚，方乐玉没有道理不选圣天宗。 方乐玉问:“不能直接去玄天宗？” “小娃娃口气不小！玄天宗代表着仙界，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进？他们很少收弟子，要收也是万里挑一的天才！说句实话，小友虽天资卓绝，但在玄天宗眼里还是差点。玄天宗每十年会从凡界的修仙门派挑选弟子，在玄天宗中修行，更有机会成仙！” “还有几年是下一个十年之期？” “两年。” 方乐玉一思量，他从包里拿出周夫子给的信交给楚金鸿。 楚金鸿看完信，眼神一凛，看向方乐玉的眼中多了几丝玩味，他说:“小友与我圣天宗有缘，这是决定来我宗门了？” 方乐玉点头。 修仙门派的选徒大会，除了第一项测灵根，后面还有两场关卡，方乐玉直接被圣天宗破格纳入。 楚金鸿带方乐玉回圣天宗在瑞国帝都的小院，屏退旁人，设下结界，才询问方乐玉:“你和周先生什么关系？” 方乐玉沉默，楚金鸿猜想周先生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踪迹，又抬手阻止:“乐玉既然不想说，我便不再问。” “周先生于我宗门有恩，我宗定当报答……” 方乐玉从楚金鸿的口中得知，周夫子让圣天宗帮方乐玉脱离素府，庇护方家。 “瑞国帝都素家？那素家可有一个叫素锦的女人？”楚金鸿望向素府的方向。 “是，正是九黎洞洞主——素锦。”方乐玉答，他心中忐忑，怕楚金鸿为难。 “说起来，她和我们圣天宗还有一段渊源，这样，我们现在就去素府。” 方乐玉惊讶，楚金鸿化作已经飞身而去。 两人到素府，素锦和杜苏月在屋中已经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压。 “金鸿师兄，好久不见。” 素锦和杜苏月一到，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不少。 “素锦师妹。”楚金鸿长袖一甩，形成一道能量屏障。 街上的普通人纷纷逃窜，素府的护卫也退回府内，两位金丹期高手斗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看的。 两人自然不会在瑞国帝都动手，只是试探对方实力，灵压很快撤去。 楚金鸿后退一步，素锦收手。 “师兄，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就走吧。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今日来，是为了这个孩子。”楚金鸿没有废话。 素锦一眼就认出方乐玉是素锦心身边的小侍卫。刚刚方乐玉被楚金鸿挡住，素锦没看清。 素锦的面目变得狰狞，强大的灵力再次释放，她的背后慢慢化出五道冰剑，眼看冰剑就要成型。 杜苏月慌张地喊了一句:“师父不要，他是玉哥哥！” 冰剑化去，素锦看着方乐玉。方乐玉觉得素锦复杂的目光，都快把他看穿了。 “既是恩人之后，月儿，你带他进来。”素锦说完，转身就走。 楚金鸿也想跟着进去，素锦射出几道冰剑阻止。 “我可没让你进我家！”素锦的声音从府中传来。 楚金鸿自知不是素锦的对手，便让方乐玉自己去。他站在门外，暗暗思索，方乐玉一家对素锦有恩，周先生不知道，方乐玉这小子似乎也不知道。 本来困难的事情，没想到两家有这层恩情在，应该能够很快解决！也许世间之事，就是这般奇妙…… “师叔，师父让你进去。”杜苏月又走出去，引楚金鸿进去。 楚金鸿这次仔细瞧杜苏月，这女娃太像素锦年轻的时候了。他想到刚入圣天宗的时候，不免生出种惆怅。 世事变幻，不是什么都可以算到的。 第22章 已有妻室 楚金鸿推断为自己引路的女孩就是素锦的女儿，瑞国帝都都传素锦的女儿是废物，现在一见，只叹谣言不可信。 女孩和她母亲一样，有一身精纯的寒冰灵气，已经是筑基中期。现在实力是比方乐玉差点，以后就说不准了。 “你娘亲怎么改主意让我进去了？”楚金鸿随意地问。 杜苏月尴尬，她道:“她是我师父，不是我娘亲。我母亲，早已亡故。” 楚金鸿震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师侄见谅，我见你和师妹长得如此相像，以为你是她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令堂已经去世，冒犯，抱歉。” 是了，这女娃确实一直叫素锦师父，并未唤过素锦母亲。 “没关系，师叔不必在意，很多人都误认为我是师父的女儿，这也是我和师父的缘分。”杜苏月也不在意，她依旧大大方方地回应。 素锦端坐在主位，一身冰蓝色的衣裙飘然若仙，她对待方乐玉的态度缓和许多。 素锦离开圣天宗后遇难，是方乐玉的祖父救了她，对她亦有再造之恩。难以预料，多年之后，方乐玉会出现在素府，成为素锦心的侍卫！ 方乐玉目视前方，不敢和素锦有眼神接触或者交流。 方乐玉和杜苏月确实早就相识，那年冬日飞雪，杜苏月的母亲去世，帝都素家没有音信。 杜苏月偷偷回帝都，要个说法。她身上没有银两，一个孩子蜷缩在街上，好不可怜。 方乐玉从方家主宅下学回家，路遇杜苏月。杜苏月就在方家，度过了那年的寒冬。 方家父母知道杜苏月是素府养在南方的小姐后，怜她丧母，期间去过素府说杜苏月母亲的事情，后来被侍卫打发走了，连门都进不去。 他们知道，素家不在意这个小姐。次年春天，天气渐暖，他们一家送杜苏月回南方。 这件事情，极少有人知晓。 方乐玉跟着素锦心第一次出门，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杜苏月。那日素锦心离开后，方乐玉又去帮杜苏月挡人群，护着杜苏月和凌千皓，所以迟归。 回想起这些事情，方乐玉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现在，方乐玉疑惑，他家只是方家一个小小旁支，提起素家也是望而生畏，怎会和素锦扯上联系？ 还有，地珠在杜苏月身上！天珠，又如何到了素锦手里？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四人坐齐，楚金鸿言明来意，帮方乐玉脱籍。素锦很爽快，让方乐玉跟着杜苏月下去处理，她和楚金鸿在堂中有事交谈。 杜苏月很快帮方乐玉处理好，方乐玉只说了句“谢谢”，两人便不再言语。 杜苏月忍不住问:“玉哥哥，多日不见，你我关系，不似以前亲密，是因为大姐姐吗？” 方乐玉听到杜苏月提素锦心，他摇头:“不是。以前方某年少，不懂事。方某有自知之明，你我云泥之别，岂敢逾越。” “你说谎。”杜苏月难得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委屈，“你知我不在意这些！而且，你现在是圣天宗的弟子，说起身份，倒是我高攀不起。” 方乐玉不想争论，他道:“今后你我，便是师姐师弟相称。” 杜苏月哑然，她不甘心，又说:“好，方师弟。你今日虽脱了素府的奴籍，但是叶府和素府都知道大姐姐失踪前，一直和你在一起。师父不问责你，难道叶相就不会吗？” “杜师姐，这是我的事情。” “方师弟，我是担心你。你真地以为你进入圣天宗，叶相就拿方家没有办法了吗？玉哥哥，我能帮你。” 方乐玉难以置信地望着杜苏月，不明白她说这个是为了什么？ “杜师姐，我再说一次，这是我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方乐玉也不知怎的，今日见到杜苏月异常烦躁，他心底还有一个疑问。 索罗言毁去的冰灵根是杜苏月的！冰灵根万里无一，十分罕见。瑞国帝都有冰灵根的人，除了素锦，就是杜苏月。素锦将奄奄一息的杜苏月从叶府带出，此事全城皆知。 可是，如今的杜苏月。灵力充沛，修为比初来帝都时精进不少。方乐玉隐约觉得杜苏月身上发生的变化，是因为地珠…… 方乐玉和杜苏月回到大堂内，素锦和楚金鸿告诉他们，想为两人迁一个姻缘线。 杜苏月低下头沉默，方乐玉震惊，难道杜苏月愿意？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 方乐玉站到大堂中央，先后向楚金鸿和素锦施礼，道:“我已有妻室，我深爱我的夫人。与她，此生不负。今生，不会再喜欢旁人。” 这下轮到三人震惊，杜苏月和素锦觉得他在说谎，逼他说出那人是谁。他们不会想到，心高气傲的素锦心会愿意嫁给出身卑贱的方乐玉。 方乐玉不敢说，素锦是素锦心的母亲，虽然两人没有什么母女情分。 而且，他也明白，他喜欢素锦心是真，可是素锦心嫁他是假，这等心思怎可与外人明道。 方乐玉懊恼，他什么时候可以强大到不顾世人偏见，与素锦心在一起。 楚金鸿此刻看出方乐玉为难，出来打圆场:“我和素掌教也只是询问，这婚姻大事还是一个你情我愿。本来见两人有缘，想亲上加亲，没想到乐玉已有婚配，倒成我们棒打鸳鸯。” 楚金鸿问方乐玉事可办好，方乐玉点头。楚金鸿便带着方乐玉匆匆离去，二人回至小院，楚金鸿道:“你真没说谎？你已有妻子。” 方乐玉答:“是。” 方乐玉想了想，又说:“不瞒楚长老，她是周先生的弟子，二人已经离开帝都，还请长老为我保密。” 楚金鸿这下恍然大悟，难怪周先生愿意帮方乐玉，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楚金鸿惊疑不定，他拍拍方乐玉肩膀，莞尔一笑。 方乐玉第一次借势，感觉心虚，也微笑回应缓解尴尬。 另一边，杜苏月回到自己的小院，感觉怅然若失。小时候，方乐玉带她回方家，她对方乐玉是有好感的。 素锦看出杜苏月对方乐玉有情，想撮合两人。方乐玉虽然现在没成事，但是他天资高，以后在圣天宗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方乐玉还是恩人的后人，成为杜苏月的夫君，还是够格的。 第23章 苏月心思 所有人都惊诧，方乐玉已有妻室！素锦就算再看好方乐玉，也不会让杜苏月为妾。 “月儿，你若心悦方乐玉，为师可让他先休妻，再娶你。”素锦语重心长。 杜苏月摇头，她答:“不，不！师父。我若嫁人，必是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必不会委屈自己。玉哥哥有喜欢的人了，看来我与他今生无缘。只是，我好奇，他的妻子究竟是谁！” 素锦念头一转，说:“倘若他说谎，我会给他教训。” 素锦说完，便愤然离去。 杜苏月想得头疼，她关上房门准备休息，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杜苏月的腰，将她抵在门上。 杜苏月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开始用力挣扎。 “凌千皓，你放开我！” 凌千皓越抱越紧，似乎报复一般。他的唇靠在杜苏月的耳边，惊得杜苏月一颤。 “别闹。”凌千皓吐气如兰，声音轻柔，他将怀里的杜苏月转过来，面对自己。 “康国少主，你逾越了！”杜苏月妥协。 凌千皓看着杜苏月倔强的脸，他微微一笑:“月儿，看着我。” 杜苏月眨了眨眼睛，最终不服输地瞪着凌千皓。 “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 杜苏月的心脏越跳越快，她沉迷在凌千皓的话中，迷失在凌千皓的眼里。 “你是我的。”凌千皓抚上杜苏月嫩滑的脸，“如果不是那个人已有妻室，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杜苏月从凌千皓恶毒的话中惊醒，她推开眼前人，骂着:“疯子！变态！偷听我和师父讲话，又要在瑞国杀人。你不想活，别牵累我。” 凌千皓痴笑，他顺势倒在杜苏月的床上，扯过一缕头发，在指间挑弄。 杜苏月看着这个妖孽，头更疼了。 杜苏月来瑞国帝都前，本就在落晖森林历练，寻找进阶的灵草。在森林深处路遇受伤的凌千皓，两人也算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迎接她的人虽从南方出发，但是素家队伍里的小姐不是她。她看着素家车马进城，随后去集市买炼药的物品。却在奴隶市场瞧见被囚的凌千皓，一日别离，凌千皓身受重伤，处境凄惨。 凌千皓认出杜苏月，杜苏月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那一日，是四人第一次相遇。 杜苏月将凌千皓养在素府，为他疗伤，发现他是被魔所伤。为了根除伤口的魔气，她必须入叶相府得到碧心石。 没想到，叶阅为了素锦心，竟然丧病狂到夺人灵根。杜苏月抚上胸口，她的灵根被叶相挖去，她也在昏暗的地牢中看清了那个银发魔人…… 后来，凌千皓动用自己的关系，找到藏在城中的素锦。素锦在叶相府亮明身份，强行带走杜苏月。 杜苏月觉得仙途已断，沉睡在梦魇中不愿醒来，凌千皓日日夜夜守着她。 素锦不知用了什么秘法，重塑了杜苏月的冰灵根。杜苏月诧异，素锦有此本事，为什么不帮素锦心塑灵根呢？ 康国的使团来到瑞国，凌千皓认回自己的身份。凌千皓给她送了许多灵丹灵草，里面便有千金不换的碧心石！ 杜苏月感慨，这一番劫难受得冤。 再后来，素锦心失踪了，叶相府派出大批人马寻找。素锦本来打算带杜苏月尽快回九黎洞，但因为素锦心的事情耽搁在帝都。 方乐玉虽然是素府的侍卫，但自从跟了素锦心，他总是神出鬼没，也没有人在意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杜苏月再见方乐玉就在今日，方乐玉已经被圣天宗选为弟子！ 杜苏月同方乐玉说叶相不会放过方家，是在试探他同素锦心失踪有没有关系。 方乐玉表现得很冷静，杜苏月也明显感受得出，方乐玉不想与自己有牵扯。 杜苏月有自知之明，她不会自讨没趣。大殿上素锦和楚惊鸿提联姻之事，杜苏月没有立刻站出来反对，是故意给方乐玉难堪。 杜苏月万万没想到，竟然炸出一个惊天大瓜。 凌千皓见杜苏月一脸愁容，心不在焉，他也不再胡闹。 凌千皓站起来，将杜苏月拉到床边，让她坐下。凌千皓蹲在杜苏月脚边，握着她的手，仰起头，问她:“月儿，你究竟怎么了？” 杜苏月摇摇头，她挣脱开凌千皓的手。 “别跟着我！”杜苏月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府邸。 凌千皓望着杜苏月的背影，眼中落寞 ，他说:“你们跟紧她，保护好她。” 凌千皓说完，房间中就有两道黑影快速闪过。 杜苏月本想去方家一探究竟，但是她修为不稳，又没有代步的灵兽，不能远行。她走出城门后，又转身回去。 暗卫将杜苏月的行踪报告给凌千皓，凌千皓敲打桌子，让他们去方家先控制住方家父母。 暗卫能在素锦的眼皮子底下进出素府，其修为深不可测，前往方家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方乐玉跟随楚金鸿在一天之内就处理好瑞国的事情，方乐玉感叹，背靠大树，行事真方便！ 楚金鸿让方乐玉回家和父母告别，方乐玉观天已见黑，不想此时回家打扰父母，便决定第二日再回家。 方乐玉刚回到圣天宗的为他准备的房间，他便感觉到自己设在方家结界有异样。 方乐玉一转身，一念之间，已经来到家门前。 此时，黄色的光照在半掩的门板上，方乐玉在凌乱的风中感受到陌生的灵力。 方乐玉还没有动手，一团强劲的灵力弹就击碎木门朝他射来，方乐玉下意识地闪躲。 他斜眼看见身后被轰出一个大坑的地面，心有余悸。 两个身穿紫色劲装的男子从房屋里缓缓走出，他们看见方乐玉，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方乐玉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回家？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目光扫过屋里昏迷的方家父母，最后落在方乐玉身后。 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杀意，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下。 境界跨越太大，方乐玉直面两位高手，根本没有动手的可能。 方乐玉在两位强者跟前，如同一只可以随时被碾死的蚂蚁。 第24章 异火解危机 暗卫心知凌千皓厌恶方乐玉，但是碍于杜苏月，暂时不对方乐玉动手。 此刻，方乐玉自己撞上来，暗卫帮凌千皓做决定。 暗卫欲杀方乐玉，最后给方乐玉安个意外死亡的原因。毕竟在修仙界，死亡是普遍且正常的事情。 方乐玉虽然被死死压制住，但是他自然不会这么容易死。天珠留在他身上的一丝灵气化出一团青色的火焰冲向暗卫，暗卫大惊失色，两人合力筑成一道灵力壁。 平常的火焰多为红色或者黄色，青色的火焰乃是传说中的异火！异火只流传于传奇炼丹师或者炼器师的故事中。就算是至大乘之境的修仙者，也很难修炼出异火。 青色的异火，他们只要沾上一丝，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方乐玉不是风属性的吗？他身上怎么会有异火！ 青焰视灵力壁为无物，朝两人投来，两暗卫分开闪躲，火焰分为两团，化作火蛇缠上两人。 两人还未喊出声，就被烈火烧尽。 火焰最后合成一团，融入方乐玉的身体。 方乐玉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火焰离体时，他仿佛被剥了一层皮，同时他的灵力也被抽得一干二净。 火焰回来时，方乐玉承受不住这团炙热的灵气。 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吸收灵力，运转炼化。化阳功。”化阳功是小孩儿教给方乐玉炼气的功法。 方乐玉旋即盘腿坐下，默念心诀，开始感应天地之气，随后打通灵脉和灵海，将体内那团灵气剥离成丝，引至灵海。 灵海内金色的灵液震荡，灵液在方乐玉的控制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灵气。灵气融入灵液中，灵海的空间瞬间被填满三分之二。 方乐玉炼化至午夜，他内观灵海，灵液越发浓稠，若是将这团灵气完全炼化，凝丹指日可待！ 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堪堪承受住这股力量，想要完全炼化，还需增强体魄和灵海的承受度。 方乐玉睁眼，他的父母站在不远处，为他护法，还有不少人围观。 他们一家住得偏僻，但是暗卫在门前轰出的大洞，造成的声响巨大，引来不少人。 方乐玉知道这个家是不能够再待了，他决定带父母离开。 方乐玉拉着父母的手，睁眼闭眼瞬间，三人转移到落晖森林外围的小屋里。 方父震惊方乐玉现在的能力，父子俩安顿好受惊的方母后，两人至偏僻处开始谈话。 “玉儿，我问你，你现在修为提升这么快，是不是走了捷径！”方父极其严肃。 方乐玉知道自己的修为提升如此之快，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父亲这样想自己没有错。 方父显得很着急，他接着说:“我见你练气的功法，不是家族教授的方法。而且，你竟然身怀异火！” “父亲，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走捷径，异火……我也不清楚。” 方乐玉想，天地两珠和素家有关，还有自己梦中的那个人，这一切过于奇幻和复杂！父亲和母亲，知道得越少，他们越安全。 “请父亲相信我！” 方父见方乐玉目光澄澈，浑身透着一股执拗，心中微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也要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 方父拍了拍方乐玉的肩膀，说:“你是个实诚的孩子，父亲相信你。况且，你现在已经成婚，有了自己的家，也该懂得承担责任。父亲，能为你做的事情不多，也不愿插手你的事情。只是，我得对你的母亲负责。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父亲可以承受，但是你母亲……唉，你母亲为你操碎了心……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一点事情。” 方乐玉望向屋内，眼睛忍不住酸涩，同时，他感到害怕和慌张。 “玉儿，我问你，你那日带回来的姑娘，可是素家的人？” 方乐玉点点头，方父没有明指是谁，方乐玉也并不打算明说。 “那你在素家，是不是已经拿到那枚七彩琉璃珠！”方父说这句话时，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方父从方乐玉震惊的眼中得到了答案，方父的眼神变得犀利，他接着说:“果然。看来你身上发生的一切神奇的事情，都是那枚灵珠带来的。” “父亲，你怎么会知道？” “不必惊讶，那枚灵珠本就是我们家的！其实以你的天赋，我们应该送你去仙门。但是，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进入素家守护灵珠。所以，我要求家族安排你进入素家成为侍卫。本来我想你长大一点，在素家安稳下来，再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触到灵珠。” 方乐玉更惊讶，命运是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推着他，让他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不可抵抗！方乐玉讨厌这种诡异的感觉。 “我不明白父亲你的意思，我去素家是为了守护灵珠。” 方父向方乐玉讲述了他们家的故事，以及灵珠和方家的渊源。 方乐玉的曾祖父方逸是方家第一位被检测出拥有变异风灵根的天才，传闻他的灵根纯粹度达到百分之百。当方逸的天赋被检测出来后，圣天宗有意收他为徒。但是，方逸拒绝了，仙门选徒大会结束后，他便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关于方逸的消失，大家有很多的猜测。有的人说是方逸驳了圣天宗的面子，圣天宗暗下杀手；也有人传，他早有师承，跟随他神秘的师父离开帝都…… 二十年后，方逸回到方家。那时，他是帝都最强大的修仙者，虽然方逸多年不在方家，但是凭着实力他也被推举为方家的名誉长老。方逸没有实权，方家只希望他能够在家族处于危难时站出来。 方逸沉寂了数年，像一个普通凡人，听从父母的安排，娶妻生子。原本，他可以这般安顺地度过一生。一切的转变，从方逸再次消失又出现开始。 方逸经常将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见别人，唯独喜欢抱着年幼的孙子，跟他讲一些故事。 其中就有灵珠的故事。 第25章 方家与天珠 方逸生时天降异象，梦中怀珠，待方逸渐渐长大后，便将灵珠从梦中取出。 “你曾祖父当初拒绝圣天宗，是因为他要去玄天宗。两宗只差一字，却有天壤之别。” 方乐玉听到此处，联想到梦中之人也让自己去玄天宗，玄天宗有那枚暗珠。方乐玉谨慎起来，他开始怀疑梦中之人的意图。 方逸归家之前，将灵珠给了别人。 “你曾祖父告诉我，我们祖上曾侍奉一位仙者，到他这一代，灵珠现世，我们就要守护灵珠。我只知道是素家人拿走了灵珠，还没向爷爷问清楚那人是谁，爷爷就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那场大火普通的水扑不灭，最后是东方王族的隐世高手出宫才将大火压制住。大火将方家烧去一半，死了很多人，方家也就此没落。 后来，在东方王族的授意下，方乐玉的爷爷被方家逐出，来到这偏僻的地方生活，实则是为保护他们一家。 东方王族将此事镇压，任何人不得谈论。帝都的烟云将这场大火和背后的故事掩盖，此后数年，再无人问津。 “玉儿，我见你使用异火，我是怕你重蹈覆辙啊！而且，异火现世，必然引来群雄争夺。”方父说到此处很激动。 方乐玉安抚父亲，让他放心，随后送他父亲回去休息。 方乐玉入梦，再见梦中之人。 “我曾祖父也是被你讹去了玄天宗？你究竟是谁！” 方乐玉来到了炉前，炉中之火旺盛，分明是黄色。 小孩静坐炉前，他开口，声音却从洞中四面八方传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三珠回归，一切明了。” 方乐玉不甘心，想继续逼问。炉中之火突然变幻，骤然成了青色。 方乐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退，小孩儿起身，他的神情淡漠，无悲无喜，真真是天人之资，加上是孩童模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返璞归真之感，让人心生敬畏。 青色的火焰在小孩儿指尖跳跃，他将火焰抛向方乐玉，说道:“天珠留在你身上的灵气不多，昨日护你，耗费不少。剩下的灵气，助你修行。” 方乐玉按住微微发热的胸口，他警惕地盯着小孩，随后收敛心神，朝面前之人跪下。 “不管你是谁，你授我灵诀，赐我灵火，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认你是我师尊！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在利用我，既然你想要那三颗灵珠，我都会为你寻来！” 小孩重新坐下，背对方乐玉，良久才回了一句:“随你。” 方乐玉猛然从梦中醒来，此时已经是中午。他起身收拾，告别父母。方父方母让方乐玉放心去，他们会照顾好自己。 方乐玉脑海中想到在帝都的住处，下一刻就瞬移到屋中。 这个瞬移术不用耗费太多灵气，自从见过梦中之人后，这种超乎理解的能力就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只要自己想象过去的地方，就能够瞬移到那处。 仙门选徒结束后，东方王族在王宫设宴，宴请仙门。 方乐玉在宴会上再遇凌千皓和杜苏月，凌千皓在宴席上向素锦求娶杜苏月，素锦答应了。今夜，数杜苏月风头无两。 方乐玉看着在人群中喜笑颜开的素锦，心中难受，他想到了素锦心。方乐玉觉得心中烦闷，向楚金鸿说自己先离席。 楚金鸿感觉出方乐玉心情低落，点头答应。 方乐玉出宫门的时候，与一队人擦肩而过，当时天色昏暗，但是方乐玉还是看出那队人身上穿的服装纹饰和攻击他们家的暗卫身上的一样。 方乐玉尾随他们出宫门，这队人去的地方竟然是康国少主在瑞国的住处。 想来那两个暗卫仗着自己实力强，压根就没有想过掩饰身份，发现方乐玉后，第一反应也是杀！他们没想到，会被方乐玉反杀。 方乐玉不准备现在亲自动手，一来对方实力强大，他打不过；二来凌千皓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在瑞国遇刺受伤，容易引起两国争端。三来，方乐玉现在牵挂颇多，他还有要去做的事情，他还不想惹上这些大势力。 可是，凌千皓为什么要绑他的父母，甚至想杀他呢？方乐玉敏锐地感觉到这和杜苏月有关，那日楚金鸿和素锦刚说完自己和杜苏月的事情，晚上他家就出事了。 果真是强权压人，地位高崇之人就可以随意定人生死！ 方乐玉牵出一丝天珠上的灵气裹在身上，抓紧时间，潜入府邸，迅速地割下侍卫衣袍的一角，然后瞬移到宫门口。 恰好此时，杜苏月一等人从宫门出来，方乐玉上前。 杜苏月和方乐玉两人远离队伍，站在空旷处谈话。 “什么事？”杜苏月没想到方乐玉会主动找她，觉得古怪。 方乐玉的目光越过杜苏月，和凌千皓对视，两人皆明白对方之意。 方乐玉对杜苏月说了自家的事情，随后拿出那块衣角，作为凭证。 杜苏月神情剧变，她握住衣角，说会给方乐玉一个交代，也让方乐玉放心，她会护住方父方母。 方乐玉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凌千皓注意到方乐玉给杜苏月的东西，他心中暗道大事不妙，方乐玉这一遭还真是杀人诛心！ 凌千皓搭过杜苏月的手，杜苏月很平静。两人本来是回凌千皓的住处，杜苏月却说回素府。 杜苏月想到那日凌千皓说想杀方乐玉，凌千皓有动手的动机。危及方家，方乐玉不会说谎。 “你真是任性！你怎么可以在瑞国随意伤人性命！”杜苏月恨铁不成钢，“做事也做不干净，把柄都落到我手中了。” 凌千皓接过衣角，脸色沉下来，他说:“我没有想伤他们！那两个暗卫至今未归，方乐玉却好端端的，拿着这证据到你面前告状。恐怕是方乐玉害了我的暗卫，这你也能为我做主吗？” 杜苏月惊诧，凌千皓的暗卫都是金丹期及以上的高手，方乐玉就算天赋再高，也不过筑基末期，等级跨越太大，方乐玉对上暗卫根本没有活的可能。 “胡说八道，方乐玉怎么可能杀得了你的暗卫！兴许他们执行任务时，出了岔子……”杜苏月猜测。 第26章 叶家之难 凌千皓又说:“况且，这衣角是府上一般侍卫的，根本不是暗卫的。能够取下府中侍卫的衣服，他的本事可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杜苏月见过凌千皓的暗卫，这衣角的布料和纹路确实和暗卫的衣服不同。杜苏月沉默，方乐玉竟然做假证，她的玉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细细想来，方乐玉最近太不对劲了。 杜苏月将手放在凌千皓的手上，说道:“这件事情确实蹊跷，你再派人查一查。眼下，最重要的是叶阅和魔族勾结的事情。” 杜苏月和素锦今日借宴会之机，将叶阅勾结魔族的证据交给了瑞帝，他们本想趁仙门还在，一起围剿叶阅。 但是，瑞帝思量一番后，决定秘密处理这件事。若是让诸国和各仙门知道，瑞国位高权重的丞相勾结魔族，他们会怎么想？叶阅背后的利益牵扯巨大，说不准还有其他世家参与。 瑞帝接手瑞国以后，就想对叶阅动手，但是叶阅和瑞国各世家关系盘根错杂，他们就像一座山压在东方家的头上。 瑞帝没想到，最先朝叶阅出手的是叶阅的妻子，真是一出好戏！瑞帝看完素锦呈上的证据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素锦想让叶阅死，需要瑞帝给一个名头。东方家给名头，素锦出力，这一次死死地按住叶阅。 叶阅二十年前就和魔族有联系，这让瑞帝惊出一身冷汗。瑞帝认为行动要快，要出其不意，为了任务顺利完成，他连夜进入地宫，请东方家的老祖出来。 第二日，天未破晓，瑞国帝都的天空却被一片火光照得通亮。 叶相府深夜走水，大火怎么用水浇都扑不灭。大家都说，叶家是遭了天谴，天降异火，要烧死叶阅！ 当日，东方王族昭告天下，叶阅意图谋反，死于天火之下。 叶阅的孩子，除去失踪的素锦心，还有一双儿女，早已跟随其宗门回了仙山。林霞是叶阅现在的妻子，她也是林家家主，自刎于叶相府前。 后人都传林霞跟随叶阅谋反，自杀是为了保全林家。但是只有素锦清楚林霞爱叶阅，看见叶阅被众多高手围剿，清楚叶家已经穷途末路，她是为叶阅殉情啊！ 素锦和林霞幼时交好，素锦阻止过林霞。 但是林霞死前无比悲戚地对素锦说:“我为你照顾了十多年孩子，今后，我的孩子就拜托你了。” 林霞不懂素锦，素锦不懂林霞。 素锦悲叹一句，何必为了叶阅走到这一步？ 叶阅站在房顶，他被几大高手围攻。他一瞥下方战况，烈火之中，尸体无数，他站在顶端太久，他太狂太冷，早将一切当做游戏，不管是玩弄权势，还是对待生命。 但是当叶阅看见林霞自刎时，他又瞬间失去了再战的斗志，这一生种种在眼前快速闪过。 叶阅拼尽全力突破重围，飞身至素锦面前，跪地抱住奄奄一息的林霞。 叶阅抬头，素锦就站在他跟前，她芳华依旧，在火焰的衬托下，犹如一片冰霜，纯洁美丽，高不可攀。 素锦对叶阅无情，但是叶阅对素锦是年少心动。 他年少时初来帝都，天资平庸，无权无势，连成为上位者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素锦回到瑞国，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她选中了叶阅。 素锦向叶阅伸出了援手，两人成婚，仅是双方的交易。 素锦生下素锦心后就消失了，素家对外声称素锦早逝。叶阅将自己对素锦的爱慕和感激，都倾注在素锦心身上。 一声“思思”，是叶阅对素锦的情深。 哪怕后来知道素锦心的亲生父亲是魔，哪怕素锦心是人魔混血的怪物，他也要和素家将这个秘密永永远远地隐藏下去！ 染血的兵器将叶阅围住，叶阅明白，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只是，还会有人去祭拜吗？ 叶阅抱住林霞，口中呢喃着她的名字。 林霞啊林霞，你也是家族的牺牲品……今日，林霞自刎于叶阅的面前，叶阅突然发现这个朝夕相处十数载，相敬如宾的夫人这么陌生。 她对他的情，叶阅现在才看清！ “思思在哪里？”素锦问。 叶阅第一次用冷漠的目光盯着素锦，素锦背后发凉。 “我问你，那个怪物在哪里！”素锦暴怒，掌中化出一个冰锥，朝叶阅胸口刺去。 冰锥染血，叶阅也一动不动，众人上前，才发现叶阅已经没了生机。 一代权相，就此殒命。 方乐玉离开帝都时，去看了一眼变成废墟的叶相府。 方乐玉突然想到素锦心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我离开帝都后就不是小姐了，你在保护哪门子小姐？” 叶家就在一夜之间轰然倒下，瑞帝直言此次只惩治叶家，但是其他世家都明白，锱铢必较的瑞帝只是在维持表面的和平。 帝都的春天来了，但是风中还有冬的寒冷，方乐玉感受得到。 方乐玉先带父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安顿好他们之后，就跟随楚金鸿去圣天宗修行。 素家主平日和叶阅走得极近，但是被素锦保下。素家主不明白素锦为什么这么冷心冷情，一心要叶阅死！素锦一句“人魔不两立”，让素家主愣住。 素家主在自己母亲的哀求下，依旧执掌素家。 素锦不久后带着杜苏月回九黎洞，凌千皓是康国少主，不能久待他国，杜苏月和凌千皓约定，年末两人在两国边境再见。 仙门选徒结束，瑞国帝都瞬间平静下来，不久后举办的元春会，又让帝都热闹起来，世家权贵似乎已经忘记了两月前的大火，他们仰头，站在瑞国顶端的依旧是东方王族…… 此时，素锦心被困无尘阁禁地，对瑞国帝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索罗言带素锦心离开瑞国帝都后，没有直接回魔界。素锦心的魔核刚长出来，体内气息混乱，素锦的事情又冲击了她的心神，她的状态很差。 索罗言将她安置在瑞国北方的一个小城——芙兰城，素锦心沉睡了两天，索罗言一直给她渡魔力和喂灵药吊着命。 素锦心醒来，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走到窗边，她推开窗户，这里城市的建筑风格和帝都完全不一样。蓝白色的砖瓦房子，每家每户的窗外挂着各色的花，吹来的风里带着甜味，街上来往的人身着的衣服简约实用，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完全陌生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人。 第27章 白鹤窃书 素锦心苏醒后，索罗言直接将她丢到离芙兰城最近的仙门——无尘阁。 索罗言将素锦心困在无尘阁后山的禁地里，此处百里渺无人烟。索罗言用一片树叶幻化出一座小屋，设了一道结界在上面。 索罗言告诉素锦心，他有要事需离开，留了一只白鹤妖给素锦心。 素锦心被困在这小屋里两个月，白鹤妖晶晶将食物和生活用品送到门前，送完就化作白鹤飞走。 素锦心除了站在窗边看小池水波荡漾，就是望着窗外的飞鸟、白云和落叶。刚开始，素锦心还觉得挺自在的，时间一久，她就忍不住寂寞了。 下次白鹤妖来，素锦心朝她大喊:“喂！索罗言什么时候来接我！” 晶晶扭捏着小跑到素锦心跟前，低垂着头，有点生气地说:“我叫晶晶。” 她说完瞥了一眼素锦心，因为害羞又垂下头。 “好，晶晶，索罗言什么时候来找我？” “不……不知道，主人只让我照看好小主人，等他来。” “都两个月了！他一直不来怎么办？” “我就一直守着小主人，等主人来。” 素锦心吃惊，这小白鹤看着单纯，但是执拗。 索罗言不来，难道她要被一直关吗？素锦心不愿坐以待毙。 素锦心已经生出魔核，她想修出魔力破开结界。但是她不知道魔修炼的方法，只能每日静坐感知天地灵力。 似乎是因为被天珠打通过身体与天地的连接，素锦心很顺利地感知到周围的天地之气。经过两个月的感知和尝试，素锦心可以凭借意念熟练地牵引外界之气。可是，她没有办法将外界之气引至身体里。 素锦心问晶晶，妖族的引气之法，晶晶告诉素锦心，她不能外传修炼功法。而且人、妖、魔、仙的修炼方法是不一样的，不能乱学。 素锦心不甘心，她在屋中修炼，她对气的感知和掌握越来越熟练，一次又一次尝试将气引入身体…… 晶晶阻止不了素锦心，只能守在一旁。 “小主人，你不会成功的。” 在素锦心失败了两千七九十一次后，晶晶再一次对着素锦心开口。 垂头丧气的素锦心盯着停在窗沿上的小白鹤，素锦心不服气啊！她休息片刻后，再次凝气。 气旋越来越大，周围的天地之气涌入小屋。池水涟漪片片，小林落叶哗哗。 素锦心这把玩大了，她一个走神，气团瞬间炸开。 素锦心被震出五米远，砸在墙上，她昏迷前，看见化作人形的晶晶朝她奔来。 素锦心在床上躺了七日，屋中的物品大多被气团震碎，晶晶将它们全部换掉。 打扫房间的声音乒乒乓乓，吵得素锦心睡不着。 就在素锦心快闲得发霉时，晶晶给她递上一本聚元功初阶。 这是晶晶在无尘阁的书楼找的书，素锦心问晶晶不是不愿意教她修炼之法吗？晶晶回答，与其让素锦心一路碰壁，不如先丰富素锦心的理论知识。而且，无尘阁的东西，不算是妖族的功法。 “你怎么突然开窍了？”素锦心调侃。 晶晶没有回答，低着头，慌张地跑了。 在瑞国帝都，素锦心已经学习一些修炼的基础知识。不过她看的书都是一些市场上的假秘籍，或者是残本，真正完整、有效、系统的功法都被修仙门派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无尘阁在瑞国修仙门派中属于末流中的顶端，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他们书楼里的书是真的修炼功法。 素锦心激动地翻开第一页，看完后忍不住吐槽，这和自己曾经看过的“假书”内容分毫不差！翻开第二页，也是！ 晶晶不会是拿了本假书来骗她吧？ 素锦心随手一翻，停在一页，她在这一面看到两字“魔族”。 修仙门派的聚元功里，怎么会写魔族的修炼功法？更像假书了……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素锦心继续看下去。 混沌之气化生万气，天地万物亦包含万气……魔代表着欲望和毁灭，魔气是欲望之气，是毁灭之气。若修魔功，需将灵根魔化，再将充斥着欲望和毁灭的灵气引入体内，经过魔化的灵根转化为魔力…… 素锦心看完，才明白她体内的魔核排斥凡界的天地之气，她根本无法修炼！ 素锦心彻底放弃，她养好伤后，依旧让晶晶从无尘阁的书楼里带书给她看。 不知不觉间，山上的温度逐渐下降，一场秋雨后，山间弥漫起大雾。 那天，跟随晶晶上山的，还有二十名无尘阁的弟子。 无尘阁半年多以来，书楼一直丢书，刚开始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初级修炼功法，没有人在意。直至丢了一本藏在顶楼的孤本，无尘阁长老院下令清点书籍，才发现少了121本书，其中高阶功法10本，藏书32本。 长老院震怒，先清查门派内部，没有一点线索。几位长老轮流在无尘阁值班，竟然还在丢书！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别人笑话？ 在年终的考核中，两位弟子使用高阶功法，一位弟子修炼不到家导致灵力错乱爆体而亡。另一位在比赛中被刚出关的阁主曾泽制止，长老院审问他，才知道，这两位弟子在禁地外围捡到了几页写有高阶功法的纸张，两人私学，修为在短时间内提高，但是两人因为没有打好基础，无法调节和承受体内的灵力。 无尘阁阁主和长老院这才意识到，书楼里消失的书很可能都在禁地里，众人沉默。 那座山的禁制是百年前设下的，就连现任阁主曾泽都不知道原因。 曾泽这次来了兴趣，他亲自来书楼抓窃书之人，他倒要看看禁地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曾泽已经突破金丹中期，位列瑞国高手行列，他隐藏修为，隐去身形，在书楼顶端静待来人。 今日，曾泽运气极高，等了一刻钟，便看见用了隐身术的白鹤妖晶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只妖，有意思。”曾泽微勾唇角。 书楼对所有弟子都开放，除去顶楼设置了限制，其余六楼随意出入。晶晶的修为比普通的长老要高，难怪没有人能够发现。曾泽心中暗道:“为了守住这些老家伙留下的东西，看来得限制书楼的进出。” 晶晶就在曾泽的眼皮子底下，转了一圈，最后在书架底部找了一本《古兽录》，然后念念有词地离开:“小主人就是要这本。” “小主人？” 曾泽想，更有意思了。 第28章 无尘阁主 曾泽顺利地跟着晶晶穿过禁制的屏障，来到素锦心居住的山端。 山上大雾迷茫，屋内素锦心煮茶听雨。 晶晶抖了抖翅膀上的水珠，化作人形将书从袖中取出交给素锦心。 素锦心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跟着晶晶过来，她接过书后，对着门外大说:“来者何人，何不露面？” 一个黄衣道人从白茫茫的雾气中走出来，他看见吴恒山上有这一座远离凡世的小屋之时，惊讶无比。 曾泽视线落到素锦心身上时，心中的惊讶达到顶峰，他竟然看不出素锦心的修为！ 要么素锦心的修为在他之上，曾泽很快否定这个猜测，素锦心太年轻了，不可能！ 那么素锦心就是一个凡人。一个凡人，在他们无尘阁的禁地里，竟然没有人察觉！如果不是书楼里的书丢失，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而且，她还有一个修为不低的妖仆……她背后说不定有大势力。 曾泽纠结，不管是哪种原因，他们无尘阁似乎都得罪不起，但是书他也得拿回来啊。 “我是山下无尘阁的阁主，这白鹤妖偷拿无尘阁的书，特来追回。” 素锦心感到尴尬，拿书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没想到无尘阁阁主都追来了，如果让无尘阁阁主知道她是魔，她活不过今天。 素锦心脑子极速转动，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我在这里过得太无聊了，让小妖去拿几本书看看，此事是我做得不对！” 小屋外有索罗言设下的结界，素锦心听说无尘阁阁主是金丹修为，金丹期的修士应该不是索罗言的对手…… 素锦心想，大概吧，今日能不能活，就看你索罗言的实力了。 曾泽无奈，素锦心拿了他们的书，怎么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傲气？ 果然背后有人！ “无尘阁里面的书本就对所有弟子开放，供大家学习。小友既然喜欢看书，有颗好学之心，是件好事情。”曾泽还是选择让步，“小友想看书，我有办法。只要小友进入我无尘阁，成为我无尘阁的弟子，我向你保证，书楼里的所有书籍，随意借阅！每次在书楼登记，有借有还便可。” 素锦心沉默，没有立刻回复。 “小主人，你不能去无尘阁！”晶晶突然说话，她的话让氛围更加尴尬。 素锦心暗道，这无尘阁阁主竟然没有找她麻烦，还主动借她书。看阁主的意思，还想让她成为无尘阁的弟子……现在修仙门派这么好进吗？也不测一测她的灵根，看看她能不能修行？ 且不说她现在被索罗言困着，就算她是自由之身，也不会进无尘阁。无尘阁来瑞国帝都的长老和弟子可都见过她，她一进无尘阁，不就暴露身份了吗？那时候，在众多修仙者中艰难生活，她魔的身份，就会更难保住。况且，她也不会修行啊…… “谢谢阁主的宽宏大量！但是，我这小妖说得对，我已有师承，不能进无尘阁，这些书我也还给你。” “好。”曾泽见素锦心态度坚决，也不强求。 晶晶在里面收拾书，曾泽就在外面等待，雨忽然变大，曾泽微叹，现在修仙界的小辈都这样不懂礼数啊。 “阁主，不是我不让你进来，这屋外有个结界，除了我那混账师傅和这小妖可以随意进出，谁也不能。”素锦心说。 曾泽平静的心境突然震动，他突然腾空，周围的风雨更甚。 素锦心放下茶杯，晶晶护在素锦心面前，她们都望向曾泽。 “小……主……人……他……他是不是反！悔！了！”晶晶说话都在打颤。 “不知道。”素锦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曾泽，金丹期修士的一击，能打开索罗言设下的屏障吗？ 曾泽也想试一试，这位高人能力如何。刚好他闭关七年，也活动一下筋骨。 结果出乎想象，曾泽用了一层功力，整个吴恒山都震荡了一下，但是他的灵力对上索罗言的屏障，连点涟漪都没荡出来。 曾泽收敛心神，悬浮于水面上方，说:“看来小友的茶，这次我讨不到了。” 素锦心催促晶晶快点打包书，还给曾泽。 晶晶明显被曾泽吓到了，她颤颤巍巍地把书递给曾泽，曾泽手一动，就把她吓得半死。 虽然人魔不两立，但是人与妖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素锦心对曾泽说:“我们拿了无尘阁的书，阁主竟然亲自来捉窃书小贼，不好让阁主空手而归，这小妖，阁主也带回去惩治吧。” 素锦心的一番话，如同道道天雷轰在晶晶的头上，晶晶扑到素锦心的脚边，抱着她哭:“不要！小主人我不要！晶晶会死的！” 素锦心扒拉着晶晶的手，说:“晶晶，是我们做得不对。如果我能出去，也绝不会让你替我，要怪就怪你的主人。” “可是，小主人，我走了，你怎么办！谁给你送饭，打扫啊，谁照顾你啊！” “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小主人，晶晶舍不得你，离不开你……呜呜呜呜” “苦肉计没用！”素锦心没有什么耐心，她一瞪晶晶，晶晶就吓得不敢哭了，小主人好凶，她好怕。 “这是命令！快去！”素锦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红，因为小屋的结界，屋外的曾泽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待在一个看起来像好人的身边，似乎比待在一个魔身边好多了。 晶晶抽噎着，一步步向曾泽走去。 曾泽看着这场闹剧，他素锦心没带回去，倒带了一只妖回宗门。 曾泽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刚拒绝，晶晶就哽咽着说:“这是……这是……小主人的命令，我必须跟你回去！哇呜呜……” 曾泽确信，这小妖就是一个一根筋的傻子！曾泽向素锦心保证，不会苛责晶晶，然后两人离开。 素锦心知道无尘阁不会苛责晶晶，她把晶晶支开，是为了方便自己逃出去！ 多亏了曾泽的一击，让山体动荡，虽然这个屏障没事，但是结界底下的法阵已经出现问题。 素锦心感受得到结界内的灵气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无事学了一些法阵的知识，没事就看底下的法阵。 现在，她已经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素锦心不能够使用魔力，但是她可以操纵体外的天地之气，然后像上次一样，聚成一个气团，炸开。 第29章 破阵下山 素锦心对脚下的阵法太熟悉，她很快找到突破点，在激动中破开结界。 虽然只有一个小口，但是足够素锦心走出去。 当素锦心迈出第一步后，她面对苍茫云海，竟生出种天地之大，无自己容身之处的悲感…… 背后的房子，是索罗言囚禁她的牢笼，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今后，她，素锦心，要靠自己活下去！ 素锦心沿着下山的路走走跑跑又停停，她一边害怕遇上无尘阁的人，一边又无端生出伤感…… 她是无法修行的凡人，是瑞国帝都最有权势的女子…… 她是预言中凡界的修仙奇才，是跟随魔王灭世的魔女…… 她是想逆天改命之人，是人魔混血的怪物…… 之前种种，如这山间云雾，待她下山之时，万般皆去。素锦心回头，她既然看不破，那就出来吧！ 曾泽知道白鹤妖要照顾山上之人，白日里就带着晶晶在长老院走了一个过场，晚上就让晶晶回去了。 晶晶在外面看着屋内只亮起一点烛光，感觉奇怪，平时素锦心都是要将所有蜡烛都点燃。 晶晶闭目感知，被一股熟悉的霸道力量震开，她咽了咽口水，脸瞬间煞白，随后麻溜地跪倒在门前。 “主人，你回来了。我看管不力，让小主人跑了。” 索罗言望着天上月，平平淡淡地回了句:“是我让她走的。” 索罗言单手支撑着脑袋，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白鹤妖身上:“将魔族的修炼功法混在书里送给少君，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谢主人！” “去吧，继续守在这里，她会回来的。” 晶晶走后，索罗言起身俯视山下，很快就确定了素锦心的位置。 素锦心是主君唯一的血脉，是对付其他魔君的利器。 索罗言会好好打磨这把兵器，不负主君所托。 想到此处，索罗言的情绪突然不受控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除了方乐玉那个变数！索罗言离开素锦心的这段时间，在处理瑞国帝都的事情。 凡界平静太久了，是该给大家找点乐子啦。方乐玉跑得太快，享受不到他给瑞国帝都的礼物。不过，给方乐玉的大礼，是要慢慢准备才行啊。 素锦心为了远离无尘阁以及晶晶的追踪，她选择走山道不留下痕迹，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有多远走多远。她从白天走到黄昏，又累又饿，终于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影。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背着竹篓。 素锦心从小山坡上滑下来，因为饿得腿脚发软，直接被土路旁凸起的石子绊倒在地。 那女子走在路上，本来就天色昏暗，看见前面山坡上摔下来一个人影，被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换条路走。 素锦心也顾不上丢脸，从地上爬起来，喊住了转身要走的人。 女子看见素锦心的脸，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踌躇了一下，走到素锦心面前。 “你是哪里的人？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家。” “我......我来这里游玩，迷了路。”素锦心抓住女子的手腕，问：“有吃的吗？” 女子点点头，从竹篓里拿出半个饼递给素锦心，素锦心一口咬下去，如同嚼蜡。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就算是在索罗言手里训练，她也能吃一口热的。 女子继续问：“就你一个人吗？” 素锦心点点头，然后道谢：“谢谢你！我叫云心。” “我叫石玲。” 石玲见素锦心身上都是草木屑，鞋子上沾满泥土，娇嫩纤细的手上有几道血痕，但是这张脸和这周身的气度实在不像一个乡野之人。 石玲忐忑地说道：“云心姑娘，你和我回家住一晚吧。” 素锦心有点惊讶，心中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就这样，素锦心跟着石玲回了家。石玲背着竹篓，里面都是一些野草，素锦心本着不能白吃别人东西的心态，想帮石玲背一段路程。可是素锦心连提起来都费力，更不用说背着走了。 素锦心看着石玲轻轻松松地背起来，她站在一旁感到尴尬。 “你为什么要背这些草？你家是炼药的吗？”素锦心忙问一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石玲说：“这是喂猪的草。” 素锦心更尴尬了，她不想说话了。 “你家在哪里啊？”石玲问。 “瑞国帝都。” “帝都！你是帝都来的？你从帝都来这里游玩？不可能吧......”石玲不相信。 素锦心并不打算解释。 “你家干什么的？”石玲接着问。 素锦心沉默，石玲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界了，于是找补：“我家就是一个农户，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会从瑞国帝都到瑞国的北方，你家应该很有钱，才能够远行吧。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这个村庄......以后，以后，说不准......” 石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素锦心想到了瑞国帝都的事情，出了一下神，倒不是故意不回石玲的话。 “我父亲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我和他走散了。”素锦心想到了周夫子，于是编了一个身份。 石玲点点头，之后两人一路无言。 石玲让素锦心先在外面等着，她一边高喊着，“娘，我回来了”，一边背着竹篓走进猪圈，将猪草倒进石墙里。随后，屋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咒骂声。 “死丫头，割完猪草不回家，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回来，你早不回来，猪都要饿死了！” 后面是石玲的解释声，屋里传出婴儿的哭声，石玲的母亲才不说话。 素锦心在外面等一刻钟，石玲红着眼从屋里出来，领素锦心进去。两人走进院子左侧的土房子里，房间里很暗很冷，石玲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让素锦心在床上坐一会儿。 “这是我的房间，今晚我们一起睡，我去拿吃的。” 床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棉被，下面用枯草垫着，坐着才不那么硬。 石玲准备的食物，是两碗白米粥，两人坐在一起喝了。 素锦心喝完，倒在床上就睡，她是白日里走得太累了。这屋子虽小虽破，但是她很心安，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素锦心是被冷醒的，她一动身体，才发觉手脚酥麻，头昏昏沉沉，身边传来哭喊声。 素锦心的手和脚被捆住，眼睛也被蒙住，身下的沙砾硌得疼，她心跳如雷。 素锦心听得清清楚楚，石玲在喊：“娘，不是说好卖她吗？不要卖我！” 第30章 被卖李家 素锦心没想到自己被卖了！ 素锦心回忆起昨天石玲问自己的问题，不就是在确定自己的身份，以及无人依靠的现况？昨晚的那碗米粥有问题，喝完就想睡觉。 大意了！人心险恶啊！ 石玲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但是她母亲的话却冰冷无情。 “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是你回报的时候了！家里养不起你，你到了老爷府上，也能吃饱穿暖。” “不不不!求你不要赶我走，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我，我会更加努力地干活，求你了，娘！爹！爹！我只要和你们在一起......” 不管石玲怎么哭喊，不管她怎么恳求，她的父亲和母亲一言不发。 素锦心的脑袋嗡地一下就被炸开，石玲吵得她太心烦了......她感觉全身血液都被冻住，动都动不了，大概是这该死的药效还没有过吧。 石玲的哭声变成了呜咽声，石玲和素锦心最后还是被人扛走了。 素锦心被人扔在马车里时痛得闷哼一声，随即，她眼上的布条被扯开。素锦心睁眼看见两个中年男子，两人都衣着不凡，他们对着素锦心点点头，那审视的目光让素锦心十分难受。 帘子被扯下时，素锦心听到两人说：“这次的人不错。” 石玲还难过了好一会儿，素锦心自小就是大小姐脾气，可是一点都受不得气，她稍稍恢复力气后伸出脚就狠狠地朝石玲身上蹬去。 “哭什么哭！烦死啦！” 石玲被素锦心猝不及防地蹬了一腿，本来很伤心，现在恼羞成怒，直接朝素锦心抓去。石玲没有被绑住手脚，一拳一拳砸向素锦心。 素锦心没力气调动灵气，只能用手护住脸，扭动着身体避开攻击。 石玲打红了眼，怒声说道：“你也欺负我！你凭什么欺负我！我被爹娘抛弃了，你就是在看笑话！都是你们这些人，才害得我被爹娘抛弃的！” 两人闹的动静太大，马车停了下来。为了防止石玲把素锦心的脸抓花，石玲也被绑起来。 石玲怒目圆睁地盯着素锦心，石玲的力气之大，素锦心昨日就知道了，她被打得浑身疼痛不止。 素锦心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她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卖我！” 石玲沙哑着嗓子说：“那是你运气不好！你吃了我的饼，喝了我家的粥，你是不是要报答我们！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呵，你娘和你的歪理在我这里没有用！你们就是心思恶毒！我告诉你，你们随意贩卖人口，你们一家就等着坐牢吧！” “你要是能把我们送进去，我谢谢你！可是，没用的...没用的...我们去的地方，官府管不了...没用的。” 素锦心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个疯子。 这马车走走停停，期间又被扔上来两个姑娘，这两个姑娘不哭也不闹，还主动朝素锦心和石玲问好，问她们是哪里人。 素锦心根本不开口，石玲开头沉默，最后还是和她们搭话，毕竟以后，都是要一起生活的。 因为素锦心的沉默，搞得马车里的气氛很尴尬，三人聊了一会儿，便不说话了。 素锦心想着先到那个什么府上再说，她都能从索罗言的结界里出来，从这些普通人手里跑，那不是轻轻松松？现在，只有恢复了身体才有力气跑。 她们没有去镇上，反倒又被送到另一座山脚下的庄园里。 两个中年男人给素锦心和石玲松绑，四个姑娘站在一位青年男子的面前，男子身后站着一个掩面的美妇人。素锦心瞅他们，神色疲倦，眼下泛青。 现在正午，太阳高悬，面前的山庄，却透着一股阴冷感。 “少爷，少夫人，这是伺候小少爷的四个丫环。” 被称少爷的人叫做李洁非，是青杉镇的大户，他的爷爷在朝为官，父亲四海行商，家中富庶，但是他膝下只有一子——李元元。 李洁非扫过四人，最终目光在素锦心的身上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移走了。 素锦心就算是一身脏衣粗布，也掩盖不住她的贵气，她在四人中实在是太出挑。 李洁非指着素锦心，问仆人：“这位姑娘你们从哪里找来的。” 李洁非跟随自己爷爷去过帝都，也曾跟着父亲的商队走南闯北，见过许多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素锦心不是一般人。 石玲抢话：“她是我的姐姐，自小就心气高得很！在家从不做活，爹娘见她长得不错，想把她养好，卖个好价钱！” 素锦心白眼直翻，这石玲，谎话倒是张口就来。 李洁非显然不信，素锦心和石玲长得可一点也不像。他想问素锦心，但是被李夫人拉住。李夫人朝他摇摇头，又望向庄园。 李洁非明白她夫人的意思，能找到人就不错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只能多给他们家一点钱。 李洁非犹豫地看了眼素锦心，见素锦心没有反驳石玲的话，他最后选择向自己的夫人妥协。 四人跟着李夫人进庄园，李洁非仍然站在门前，似乎在等人。 李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对着四人说了一些照顾小少爷的注意事项，带她们吃完饭就领着他们去李元元的院子。 四人被安排好位置，她们需要守到天明，等人来换班，守夜期间不能乱走动，不能乱说话，要听小少爷的话。 素锦心和石玲被安排到小少爷屋前，另外两个人在院门边守着。 李夫人进去看了一眼小少爷，就带着贴身的丫环离开。李元元趴在门缝里，依依不舍，目送自己的母亲离开。素锦心偷偷去瞟那小少爷，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脸色白得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可爱。 四人守了一下午，一切正常，小少爷在屋里面很安静，素锦心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 黄昏时刻，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守在院门前的两个姑娘，相继打了喷嚏。连石玲都冷得牙关打颤，她瞧素锦心，素锦心竟然背靠木柱睡着了。 石玲脾气马上就窜上来，她朝着屋里说：“小少爷，婢女云心竟然靠着木柱睡觉，对你实在不敬！请重重地责罚她！” 素锦心被石玲的声音吵醒，她伸了一个懒腰，根本就不在乎石玲的告状。 石玲跪在地上，还在朝屋里喊着“小少爷”，里面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 素锦心一把推开房门，这把另外三人吓了一跳。石玲站起来，她没有想到素锦心竟然这么胆大妄为！ 石玲刚想破口大骂，她们身后传来两道扑通的闷声，石玲转头，看见守在院门的两个姑娘倒在石阶上，两团黑雾裹着她们。 第31章 镜中魔族 石玲就是一个凡人，哪里见过妖怪，素锦心显得平静，她一把将石玲扯进来，关上房门。 石玲一进门就往屋里面钻，身体缩在角落里。素锦心掀开一道门缝，还在观察外面的情况。石玲很抓狂，她小声地说着：“你干什么！快躲起来，不要让妖怪发现！” 素锦心一回头，她的脸竟然变成了母亲的脸 ，一会儿又变成了父亲的脸，再一下又变成一个无脸妖怪。 石玲惊恐地大叫着，最后素锦心的脸变成了石玲的模样，朝石玲一步一步走来..... 现实中，四人仍然守在门外面，只不过她们都被困在梦魇里。 素锦心梦到叶府燃起熊熊大火，叶阅死在大火里......梦到她远眺群山，凌千皓站在她身边......梦到天门开启，她已经入魔......天地风云变幻，刹那间，天雷聚顶，众多修仙者都围着素锦心，她抬头仰望，视线穿过重重人影，看见了方乐玉！ 熟悉的人，却给她陌生的感觉。 素锦心感到惊慌，她很悲伤，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素锦心在方乐玉凉薄的眼中醒来，她按住狂跳的心脏，梦中的场景变得模糊，只有那种惊慌的感觉没有跟随梦的褪去而消失。 屋里传出阵阵尖锐的叫声，素锦心捂住发痛的耳朵，踹开房门，走进里屋。 一面铜镜悬在床中间，李元元安静地躺在床上。 那该死的叫声就是这面铜镜发出的，素锦心很烦躁，这人究竟在做什么梦，这么吵都不醒！ 素锦心快步走到床前，她直接用一只手握住铜镜，高频的震动震得她手痛，素锦心忍住疼痛，另一只手开始聚气，她的脑海中闪过几行字。 素锦心的眼底闪过一抹暗红，镜面上冒出股股黑气，素锦心徒手把镜中的黑气扯出来。 “啊啊啊！少君，少君，饶命，饶命啊！我是在救这个孩子！” 素锦心听到“少君”二字，眼中的凶狠随着红色褪去，神情换作了疑惑。 她刚刚竟然无意识地使用了魔力！而且，这团黑气喊她少君，至今为止，只有索罗言唤她为少君，所以，藏在镜子里面的是魔族？可是，这个魔族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索罗言知道她在这里？ 这时，院子里面传来兵器相碰的打斗声，石玲“啊”了一声，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年轻男子追着一只黑猫闯进屋里面。 黑猫素锦心站在李元元床前，魔族已经在黑猫和黄衣男子进来前藏回了镜子。黑猫看见素锦心手里拿着镜子，嗖的一下，从窗户窜了出去。 黄衣男子追到窗边向外张望，夜色掩去了黑猫的踪迹。 “阿瑾，不要去追了，看看小公子！” 又一位身着相同服饰的年轻男子抱着石玲走进来，他是顾子瑾的师兄尘辞瑜。 顾子瑾对着窗外暗骂一句，立刻来到床前，用灵力检查李元元的身体，随后对尘辞瑜说：“尘哥，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阿瑾，你为我护法，我来逼出她体内的妖气！” “好！” 素锦心看着两人一顿操作，是不是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她这个大活人？ “喂，看好你家小少爷！”就在素锦心以为自己可以走时，顾子瑾冲着素锦心凶巴巴地喊了一句。 素锦心打消了现在就走的念头，她将铜镜藏在身后，尴尬地微笑。 他们厉害，我打不过，听他们的。素锦心安慰自己。 只是，要小心暴露自己魔族的身份！看来他们是没有听到镜中魔族的喊叫，不然他们冲进来第一个除的不是那猫妖，而是她啊！现在也不会在她的面前给石玲治疗。 一盏茶的功夫，尘辞瑜运气收功，他说道：“我已经将她体内的妖气尽数逼出，只是入体的妖毒还需要黄阳丹来解。” “尘哥，我们已经没有黄阳丹了。宗门离这里不远，我现在就回宗门向师父求丹药。”顾子瑾说着就要走。 “阿瑾，回来！这姑娘为我挡了猫妖一击，理应我去求丹。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尘辞瑜说完就看向素锦心和李元元。 尘辞瑜踏剑而去后不久，李洁非和李夫人带着一大队人赶进来。 顾子瑜对他们说，李元元没事，但是让猫妖跑了。 两人听完，神色各异，特别是李夫人，素锦心在她的身上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表面上是在关心别人，实际上眼底的厌烦藏都藏不住。 李洁非倒是面露忧色，他跑进屋子，风掀起他宽大的袍子，里面的衣服皱皱巴巴。而且，李洁非身上刺鼻的香粉味让素锦心皱起眉头。 反观李夫人衣服依旧是白日里那套，她的身上也没有李洁非身上的香味。 这家人，不对劲。素锦心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决定留下来。 没过多久，李夫人的丫环让素锦心进去。一屋子的人，大眼小眼都盯着素锦心。 原来是李元元醒了，他吵着让素锦心进来。 “我都梦见了，黑猫冲我过来时，是她挡在我面前！是她救了我，让我留在我身边！” 素锦心本能地觉得，现在的李元元就是镜中的魔族！好啊，跟我玩石玲这一套。 “你这傻孩子在胡说什么，梦中的事情怎么可以当真！”李夫人担忧地说道。 “这个哥哥可以作证！”李元元指向顾子瑾。 顾子瑾的脸因为疑惑微微扭曲，李元元当时确实睡着了，怎么他话中描述梦里的情形和现实的情况一模一样？ 顾子瑾朝李洁非和李夫人施了一礼，然后郑重地说道：“当时我追着猫妖进来，这婢女确实站在小少爷的床前。” 顾子瑾这话就说得很模糊，并且引人遐想。顾子瑾追着猫妖进来前，素锦心就好端端地站在李元元的床前，说她保护李元元可以，讲她另有图谋也可以。 “院子里面的丫环都有事，就你没事！猫妖攻击了你妹妹，你站在猫妖前，猫妖都没攻击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运气的事情！说不定，你和那猫妖是一伙的！” 素锦心还没有说话，李夫人就把这顶“和猫妖一伙”的帽子给扣了下来。 素锦心才不怕李夫人，她盯着李元元说道：“我见院子里的人都晕倒了，担心小少爷的安全，所以就进屋了。至于那猫妖为什么没有伤我，大概是被这位仙者的气势吓走啦，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倒是你们李家，你们家里闹妖，竟然让我们过来送死。我要是往官府一告，你们算不算草菅人命！” 第32章 魔族蒙三 “你！”李夫人没想到素锦心会顶嘴，让她失了颜面。 李夫人立刻命人将素锦心拉下来关起来，李元元大哭，房间里闹作一团。作为一家之主的李洁非终于爆发，他大喝一声：“够了！元元不会说谎，让这婢女留下来。” 李夫人咬着唇，不敢再说话，她愤愤地坐下来。 李洁非压住气焰，问素锦心：“你叫什么名字。” “云心。” “好，云心姑娘。首先我要谢谢你救了元元，然后，我得向你道歉，让你在我们家受了惊吓，我会给你和你妹妹一笔钱。最后，我还想麻烦你，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元元，待无尘阁的仙者将妖除了，你们姐妹可以拿着这笔钱回家。如果你们想留在李家，我也会好好照顾你们。” 素锦心思量片刻，这买卖不亏，而且她本来就想暂时找一个居住之地，素锦心最后答应了。 李洁非等人都出去后，李洁非单独和顾子瑾到一旁谈话。 房间里只剩下素锦心和李元元，准确地来说是，一个人魔族，一个人魔混血。 素锦心关上房门，李元元从床上蹦下来。 素锦心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心中无语，这还是刚刚病殃殃的那个孩子吗？ “夕曜帝国雷蒙贝尔家族下属第十三军暗部十级兵蒙三拜见吾国少君！”李元元说罢就要朝素锦心跪下，素锦心一个健步上去，把李元元扯起来。 “不必！你站好回我话！”素锦心已经被蒙三的介绍绕晕了，现在她更受不了蒙三用李元元的身体向自己行大礼。 蒙三盯着素锦心拉自己的手，顿时受宠若惊，夕曜帝国最高贵的少君殿下竟然用手扶住他这个最低级小兵的胳膊！ 本以为在凡界执行任务能够见到传说中的少君殿下就是最幸运的事情啦。少君殿下和他说话啦！少君殿下扶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行礼！ 奶奶，蒙三光宗耀祖了！ “你叫什么名字？” “夕曜帝国雷蒙贝尔家族下属第......” “名字！” “蒙三！” 素锦心无奈地看着蒙三，蒙三眼中的崇拜和敬畏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是索罗言派来的？” 蒙三迷茫地摇摇头，问素锦心口中的大人是谁？素锦心疑惑，蒙三怎么认出自己身份的。 蒙山将镜子举到素锦心面前，说：“少君殿下，您将我从镜子中扯出来时，眼睛变红。这是夕曜帝国红眼魔神族的标志，而且您运转魔力时散发出来的威压，我实在太熟悉，这是魔神血脉的压迫！” 素锦心盯着镜中的自己出神，镜中的女子黑发黑眸，分明就是人族，她是魔，还是什么红颜魔神族！ 她方才将蒙三从镜中扯出来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变红。 难道，要在使用魔力的时候，眼睛才会变红吗？ 素锦心内视魔核，想要催动它。这次，魔核一点反应也没有。 素锦心回忆那几行字，什么也想不起来。既然想不起来，素锦心就不想了，她继续问蒙三。 “蒙三，你是魔族，你是怎么躲过凡界修仙者探查的？” “回禀殿下，要逃过修仙者的探查，一是需要修为比探查者高，而是修习隐术。我只是一个低阶小兵，修为不高。但是我是暗部成员，最擅长隐藏和刺探消息，我是魔界在凡界的探子之一。” 素锦心震惊，她原本以为索罗言能够在修仙者云集的瑞国帝都自由出入，是因为索罗言修为高深，只是魔族进入凡界的个例。而蒙三话中的意思，在凡界的魔族有很多！此事不敢细想。 还有，蒙三说的帝国、家族、暗部......这些应该都是魔界的事情。素锦心不敢细问，她现在没有办法再使用魔力，如果让蒙三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蒙三会不会杀她？ 素锦心不敢赌，只好问一些别的事情，转移蒙三的注意力。 “你不好好刺探消息，为什么出来作祟，这里离无尘阁可不远！还有，你说的救这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蒙三听到前半句，认为少君殿下是在关心他，害怕他被修仙门派的人发现，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可是素锦心的后半句，又让他委屈起来。 “殿下，凡界的天地之气根本就不适合魔族修炼，为了能够执行好任务。我不得不出来吸取凡人的恶念邪念进行修炼！殿下，我每次都很小心，没有被发现过。只是这次，玩大了，请殿下责罚。” 蒙三说着说着又要跪下，素锦心大喝一声：“站好！接着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蒙三绷直腰板，接着说：“遵命，殿下。” 随后，蒙三将向素锦心讲述了他在李家的事情。 李洁非和自己的夫人从前十分恩爱，但是李夫人不能生育，李家长辈多有怨言，李洁非原本站在自己夫人身边，后来这些话听多了，他也受了影响。 李夫人最终在自己母亲的劝说下，帮李洁非纳妾，妾室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就是李夫人的孩子。李夫人没有想到，李洁非爱上了那个妾室，并暗中打算将李夫人休掉。 几年的情分，抵不过一个无名妾室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妾室生下李元元，她也在生产那日难产而死。这其中，当然有李夫人的手笔。 李洁非消沉了一段日子，想到幼子，又振作起来。李夫人待李元元如亲子，李洁非都看在眼里，他为自己曾经有“宠妾灭妻”的想法感到羞愧。李洁非待李夫人越好，李夫人就越心寒。 妾室对自己孩子心有执念，魂魄被留在李家不走，她看见李洁非和李夫人恩恩爱爱，想到李洁非对自己说的山盟海誓，心中对李洁非这个渣男的怨气与日俱增。 但是妾室念在李夫人对李元元这么好，她也不想夺走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她是想要李夫人帮自己照顾李元元的。 李元元长到五岁多一点，妾室无意间知道李夫人就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她的恨意顿时暴涨，妾室的怨憎之气吸引来了蒙三。 怨憎和毁灭之气，对蒙三的吸引力太大，更何况，还是一个积攒了怨气五年的女鬼，这就是大补之物啊！ 蒙三听完妾室的诉说，他虽是魔族，也懂得人情。蒙三可怜妾室的遭遇，好心地告诉妾室，魂魄属阴，李元元受到自己母亲的阴气侵蚀，李元元活不长。 第33章 与魔交易 妾室知道这个消息很崩溃，忙问蒙三怎么办。 蒙三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助她复仇，也可以让李元元活得更久，但是她要把身上的怨憎之气和一半的力量交出来。 妾室想都没有想后果，很痛快地答应了。 蒙三立刻饱餐了一顿，随即将妾室的魂魄安放到一只黑猫身上，妾室的魂魄和黑猫融为一体。妾室成为了猫妖，但是她的力量来自怨憎之气，而力量的来源已经被蒙三吸完了，本身又失去了一半的力量，猫妖只能勉强地活着，连化作人形都不能。 蒙三进入了李元元的身体，包裹着李元元的生命本源。 李元元身体还是越来越弱，李家老宅开始发生怪事。 丫环发现李元元房间里的花草总是无端地死掉，桌子椅子上面莫名出现深深浅浅的抓痕。直到一天晚上，李家老宅的侍卫巡逻到李元元的院外，听到李元元的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女子的哭啼声。 李元元站在屋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喊“娘”。 李夫人和李洁非赶到，李夫人将李元元抱在怀里，李元元又叫唤了几声“娘”，然后晕了过去。 那时，李洁非接任李家家主之位在即，为了不影响家里的声誉，李家将这件事情瞒了下去。 但是，家的运势一路下跌，生意也越做越差，李元元的疯病也越来越严重。 李元元身上附魔，可以通过镜子和自己亲生母亲对话。 他告诉了周围的人，但是没有人相信，从那时起，李元元也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李夫人，而且还知道是一直疼爱自己的李夫人害了她的母亲。 李夫人也发觉李元元的不对劲，有意无意地疏远李元元。 李洁非的生意再次谈崩，这次竟然是对方说不想沾染李家的晦气。李洁非早就知道镇上的人在谈论自家的事情，但是亲耳听到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再也绷不住了。 李洁非回家后就气势汹汹地朝李元元的院子里来，府里的管家见李洁非的面色不对，敏锐地感觉到要发生大事，忙告诉李夫人，李夫人听后，淡淡地回了句：“父亲教训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来禀报的管家听后，也是愣了一下，这还是往日里心善的夫人吗？ 李洁非冲进李元元的院子，让所有下人都滚出去，他看见李元元在写字，就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坏了李元元。 李洁非扯起李元元的一只手臂就往外面拉，李元元一只手扒拉着桌腿，大叫着：“父亲！父亲！我错了！” 李洁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就不在意李元元哭喊，他咒骂着：“你叫啊！平时不是最喜欢装疯卖傻吗？继续哭啊！闹啊！你就是我们家地扫把星！” 李洁非认为是这个孩子给李家带了厄运，自从这个孩子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顺利。 “我错了！呜呜呜呜，我错了！” 李元元对于危险的恐惧让他本能地认错，似乎认错了，父亲就不会打他。 宿在李元元体内的蒙三嗅到了愤怒、怨恨和恐惧的味道，他睁开了眼睛。 蒙三立刻施了一个小咒，将李洁非绊倒。 李洁非爬起来时，一只炸毛的黑猫踏进屋里，黑猫低吼着。但是下一秒，黑猫的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缩着身体又窜了出去。 李洁非被黑猫一惊，气焰被压下去，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李元元还止不住地呜咽。李洁非听到李元元地哭声，心底的怒火又冒出来。 李洁非回头，却看见空中竟然悬浮着一面镜子，这件镜子，不就是李元元经常抱着喊“娘”的那面吗？ 蒙三在镜子中变幻出妾室的脸，一下又变幻出李夫人的脸，转眼又变出李洁非的脸。李洁非看傻了，指着镜子，口中的“妖怪”喊都喊不出来。 最后，蒙三变幻出李元元的脸，冲着李洁非笑，而真正的李元元还趴在地上哭。 这诡异的一幕，直接把李洁非吓晕了过去。 蒙三觉得李洁非太不禁吓，他进入了李洁非的梦里。在李洁非的梦里，蒙三变作李元元的样子，手里捧着镜子，找到躲在院子里哭的李洁非。 李洁非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他今天被学堂里的夫子教训，回家的时候还听到夫子们在议论他不如父亲和爷爷。李洁非很伤心，但是他又不敢将自己的伤心和难过讲给别人听，只能躲起来哭。 “你是谁？你长得和我真像。”李洁非揉了揉眼睛。 “你会记起来我是谁的，”蒙三微笑。“现在你要记住，我是你最珍贵的人，我不会伤害你，不会欺骗你，我会帮助你。把这颗药丸吃掉，就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李洁非在蒙三的蛊惑下，毫不犹豫地吃掉药丸。这是蒙三吸收李洁非能量的中介装置，不管是他的嫉妒、怨憎、傲慢、得意还是痛苦和抑郁，这些情绪都会成为蒙三修炼的来源！ 李洁非在镜子中看见自己长大后笑得狰狞的脸，他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也想起李元元是谁。 最后，李洁非在惊恐中苏醒。 李洁非这次在李元元房间里晕倒又苏醒后，李家的运势开始变好，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顺，李元元也不再犯病，镇上对于李家的非议变成称赞和羡慕。 李洁非在应酬醉酒后，时常想起那个诡异的下午和梦。李洁非对于要打李元元一事，也感到愧疚，他不敢去看李元元，怕吓到孩子，便让李夫人多陪陪李元元，自己则以生意忙抽不开身为理由。 直到无尘阁的一个长老游历归来，路过青衫镇，见李家老宅里有妖气冒出，登门查探。 李洁非清楚家中有妖怪，但是他认为这个妖怪是好妖啊！不能让眼前的修仙者坏了他们李家的运势，李洁非让家仆将长老赶出去，无尘阁的长老是个好人，他仍然递上一枚无尘阁的信物。 管家留了一个心眼，暗中收下玉牌，并亲自送长老离开青衫镇。 黑猫被蒙三吓跑，她跑进山里，不知道从哪个山精野怪处学了一些妖法，学成之后又回到李家闹。 李洁非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还没好个两三年，厄运又再次缠上了他。 直到李夫人丫环的身体无端浮在水面上，李洁非知道这事儿，闹大了。 第34章 注定入魔 李洁非不止一次来李元元的房间里，乞求神仙保护他。 蒙三冷笑，你拜错了神，我是魔。 不管是帮助妾室得到她的怨憎之气，还是吓走黑猫得到李洁非的愤怒之气，或者是现在放任黑猫害人，获得府上的恐惧之气。蒙三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和利益去做事，他现在每天都能饱餐一顿，而且看着李洁非小人得志的模样这么久，看一看李洁非痛苦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蒙三的好日子没过几天，管家就拿着无尘阁的信物将修仙者请进家里。 李洁非很不高兴，管家暗藏无尘阁的信物，而且没经过他的允许，就将无尘阁的人带到李家。 但是这次李家的事情闹得大，官府也来人了。李洁非最后妥协，将李元元送到乡下的山庄，他又再次赶走无尘阁的弟子。 将李元元送到乡下山庄后，黑猫也跟过来。她这些年闹够了，只想陪着李元元。但是蒙三很不高兴，他要继续闹！ 蒙三再次给李洁非托梦，让他每一个月必须和自己的妻子到山庄住五天，而且来的人越多越好！不然，他蒙三就让李家完蛋！ 李洁非很害怕，每月如约带着家人和仆人来山庄小住。每一次都被蒙三和黑猫闹得鸡飞狗跳，人人惶恐不安。渐渐地，青衫镇的人都知道李家的庄园里闹妖，这事儿和李元元有关。 李洁非被闹得崩溃，李洁非一边找新的仆人进山庄，一边又去找被赶走的管家，让他再去请无尘阁的仙师来除妖。 没想到管家竟然在无尘阁吃了闭门羹，他回李家的途中，偶遇历练归来的顾子瑾和尘辞瑜。 顾子瑾和尘辞瑜离开无尘阁数年，不知道李家和无尘阁有一段不愉快的来往。两人一听是降妖除魔的好事，立刻跟着管家就去山庄。 “接下来的事情，殿下你都清楚啦。现在，李家要抛弃李元元，李洁非会迎来新的孩子。” 素锦心紧锁额头，李家的事情真复杂。说到底，人啊，都是一群被欲望所驱使，被情绪所掌控的怪物。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宿在李元元的身体里保着他的命，黑猫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会主动承担所有责任！” 素锦心想起叶阅、林霞和素锦，他们的身影与黑猫、李夫人李洁非重合，素锦心很不是滋味。 “你想要让那只黑猫活？”另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素锦心抬头，蒙三转头，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蒙三，拉起素锦心的手将她扯入一道空间缝隙，两人就这样消失在房间里，来人动作快得蒙三都没有反应过来。 索罗言将素锦心带回吴恒山端的小屋，索罗言一甩手，素锦心踉跄一下，扶着前面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素锦心深深呼吸，面带笑容，转身面对索罗言。 “你想要那只黑猫活，是不是？”素锦心将要说的咽下肚子，她疑惑索罗言不责怪她逃跑，怎么会在意这件事。 素锦心顺着索罗言的话回答：“没错！你能帮我？” 索罗言沉默片刻，说：“我是魔，在凡人的观念中，魔代表着邪恶。” “我也不是什么大好人，救她，实际上是在救自己。她让我想起叶阅，那个孩子就像我。”素锦心盯着索罗言深紫色的眼睛，就像是雪地里开出的一双绚丽花朵。 “好，跟我回魔界，成为真正的少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素锦心清楚，她有命令索罗言的权利，也必须担得起少君的责任。可是，她不想，她不想去魔界，也不想侵略凡界，她不想死。 素锦心找了理由：“我都不能修炼，你找我一个废物回去干什么？此事我也能够自己解决，不用你帮，让我走。” “修炼吗？” 索罗言手一挥，素锦心的四肢被一股力量钳住，随后身体笔直地悬在空中。 索罗言开始往素锦心的身体里灌魔气，素锦心感觉到被万蚁啃食的疼痛！那一股股霸道的魔气在她的身体里流窜，冲击着她的灵海。 索罗言到底在做什么！ 素锦心进入一种极其玄妙的境界，那种将蒙三从镜子中扯出来的陌生感觉又回来了，她的瞳孔彻底地变成了暗红色。 “嗯，魔核长得很好。殿下请记住，你是魔界的少君，你的父亲只有一位，那就是夕曜魔君！” 索罗言收手，素锦心从空中坠下，她半跪在地上，身上冷汗淋漓。 素锦心感觉自己的魔核像心脏一样在跳动，气海里魔气在翻涌！ “之前喝药磨练都是在淬炼你的身体，刚才我已经打通你全部的魔族灵脉，现在你可以修炼了。” 素锦心是人魔混血，她身上的魔神族血脉过于霸道，脆弱的人类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精纯的魔力。 索罗言一句“你可以修炼了”轻轻落下，在素锦心的耳中却如千斤砸下，砸得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素锦心举起双手，一滴清泪落在掌心。 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她过去渴望的事情，现在得到了，她却高兴不起来，她觉得很难受。她感受到一股股命运的线，牵引着她，朝她最不想去的方向走...... 这种恐怖的支配感让她窒息，不管她怎么逃，不管她怎么躲，命运会以另一种方式扯着她走向既定的道路。 素锦心在气海中聚气，将魔力通过灵脉汇集于掌中，开始凝结成力。素锦心朝前一击，索罗言动都没动一下，素锦心的魔力直接在中间破碎。 “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要！你拿回去！”素锦心在嘶吼中晕过去。 索罗言无动于衷，他不懂，不明白。魔力明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素锦心明明也渴望力量，她现在为什么不想要？ 素锦心的梦很混乱，她在惊慌中醒来。 门外云卷云舒，只知是白日，看不出什么时辰。清风徐徐吹来，也没有吹醒她混沌的大脑。 晶晶守在门口，见躺在地上的素锦心醒了，一惊一乍地跑出去喊着：“主人！小主人醒了。” 索罗言走进来，他拉起素锦心。 素锦心无语，他们就让我躺在地上？！ 素锦心甩开索罗言的手，臭着脸，对他说：“让我下山。” 索罗言很平静，说：“我送你，去李家？” 素锦心没想到索罗言这么好说话，她以为自己又要闹一下，索罗言才会妥协。 第35章 离开山庄 素锦心苏醒前，尘辞瑜已经带着黄阳丹回李府，并和顾子瑾合力将猫妖除了。 “师父说，事关人命，无尘阁特派我和谨师弟来除猫妖。”尘辞瑜回来时，脸色很难看，他已经知道李洁非故意隐瞒之前驱赶无尘阁的事情。 师父告诉他，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他们回山遇到了，这件事情也该他们去处理。 素锦心在索罗言的帮助下，悄悄回了李府的山庄，此刻所有人都聚在大厅里面谈事情。李元元看见素锦心的身影，立刻喜笑颜开，喊着：“姐姐，姐姐回来了。” 素锦心一看李元元的动作，就知道现在的李元元是蒙三。 除了李洁非，大家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素锦心。 “姐姐，你给我买的糖呢？”李元元露出天真的表情。 “我没找到糖铺，下次给你买。”素锦心顺着李元元的话答。 “既然来了，就到元元身边吧，这孩子粘你。”李洁非根本就不关心眼前的婢女去了哪里。 素锦心走到李元元身边，她看见李夫人的目光里带着警告和不善。 “尘仙长，你继续说。” 李洁非看着比尘辞瑜年长，到那时李洁非对待尘辞瑜的态度却十分地恭敬。 “猫妖已除，石玲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带着她回无尘阁，还希望李家主答应。” 素锦心眉头一皱，她还是来晚了。 李洁非连忙答应，他说：“这当然没有问题！这是，云心姑娘是石玲小姐的姐姐，不知道尘仙长会带她走吗？” 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聚集到素锦心身上，顾子瑾先笑出声：“姐姐？李家主莫不是眼瞎，她们两个长得一点也不像......” 顾子瑾还想说，两人的气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能是姐妹。但是被尘辞瑜瞪了一眼，识趣地闭上嘴。 “这位仙长说得没错，我和石玲姑娘不是亲姐妹。李家主，我可从未亲口承认我是石玲的姐姐。” 李洁非尴尬地回了一句：“冒犯。” 李洁非知道素锦心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也清楚两人不是真姐妹。 但是，他想让素锦心留下来，留在李元元身边，看着李元元。送进来这么多人，李元元唯独对素锦心很特别。 不管两人是真姐妹，还是假姐妹，他都会想办法留素锦心。为了消除以后素锦心身份带给他的困扰，他故意一问，就是为了试探素锦心和石玲的关系。 素锦心的回答，让李洁非心头一喜。 “我是一个过路人，被石玲用一个饼哄骗回家，石玲在给我的粥里下了迷药，第二天石玲的父母就将我和石玲卖给了李家！你们说，这个故事好不好笑。” 没有人笑，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李元元为素锦心鼓起掌，还附和着：“好笑，好笑！” 李夫人拉过李元元手，说：“小孩子不懂事。” 顾子瑾觉得素锦心真敢说，真刚啊！心里默默地给她点赞。 顾子瑾瞅自己的师兄，尘辞瑜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眼见气氛不对，李洁非忙说：“这都是猫妖的错，若不是猫妖作祟，云心姑娘也不会被骗，若不是猫妖，石玲小姐也不会因为救尘仙长受伤。” “对，就是猫妖的错！”顾子瑾也同意李洁非的话。 素锦心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为他们的无耻行径感到恶心。只是，现在黑猫已经死啦...... 素锦心对李洁非说：“李家主，你答应过我，这件事结束后，你会给我一笔钱，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云心姑娘何不留下来，陪着元元，我们李家也可以照顾你。” “姐姐，你要走啦？” 素锦心用手扶着李元元的肩膀，说道：“我也很舍不得你。” 蒙三咽了咽口水，素锦心冰冷的眼睛里可没有留恋的情绪。 “李家主，我会暂时留在青杉镇，也会常来看看元元。” 素锦心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现场还有两位仙长，李洁非只好答应。 素锦心现场要钱，李洁非附耳给身边的仆人说了一个数，仆人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双手递给了素锦心一个袋子，素锦心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五条黄金，每条黄金约一只手长。 李家，还算有点钱。素锦心想。 “一点心意，云心姑娘若是在青杉镇遇到什么困难，李家一定帮！还麻烦姑娘，常来陪陪元元。” 几人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便散了。 素锦心和顾子瑾三人一起离开李家的山园，尘辞瑜带着昏迷未醒的石玲先回了无尘阁，顾子瑾上前问了素锦心一个问题。 “刚刚在李府，你若是承认自己和石玲是姐妹，按照尘哥的性子，也一定会把救命恩人的姐姐带回无尘阁的，你为什么否认？” 世间之人，都渴求成仙，能跟着他们去无尘阁，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谁能抵得过这个诱惑！ 可是顾子瑾看素锦心一点都不在乎啊？ “我不愿和讨厌的人在一起。”素锦心回答。 “就因为石玲一家卖了你吗?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无尘阁，多少凡人想去的仙门宝地！你也可以忍一忍，无尘阁这么大，很少遇得到呢......” 素锦心怎么不知道无尘阁，她可是刚刚从山上下来呢。 “我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对修仙没有兴趣。你还有事吗？没事咱们就此别过。”素锦心虽然觉得顾子瑾很奇怪，但还是耐心地回了他的话。这种话，一年前的她是绝对说不出的。 顾子瑾见素锦心依旧没有心动，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对素锦心说：“好好......你这洒脱的性子我很喜欢，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素锦心愣住，朋友么？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朋友。现在，她可以交顾子瑾这个朋友吗？可是，现在的她是魔啊。 “你沉默，就当答应啦！我叫顾子瑾，你叫我阿瑾就行！”顾子瑾傻傻地笑了，说完转身就踏剑离去。 素锦心看着顾子瑾在天空中御剑飞行，顾子瑾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素锦心的心里只有一片惆怅，她向前看路，路边的树下，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素锦心感觉自己突然被扯回在落晖森林历练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她的身后还站着方乐玉，索罗言就站在一棵树下，等他们回来。 第36章 火疹爆发 索罗言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素锦心想索罗言还是白发魔族的样子看起来顺眼。一见到他人类的模样，素锦心就会回忆起一些痛苦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回魔界？”索罗言跟在素锦心的身边，边走边问。 素锦心答：“你应该听到了，我要在青杉镇住下来，我不会跟你去魔界！” 索罗言拉住素锦心的手臂，强迫她停下来面对自己。 素锦心挣脱不开索罗言的手，她回头朝索罗言大喊：“我是不会去魔界的！我是一个人魔混血的怪物，难道你们国家少了我就会毁灭吗！” “你是魔君唯一的血脉，你是夕曜帝国唯一的继承人。”索罗言一字一句十分地冰冷。 素锦心笑了：“就连李洁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知道，继承人可以不止有一个，难道你们魔族不懂吗？” 素锦心不甘示弱地瞪着索罗言，索罗言渐渐减轻握住素锦心手臂的力道，索罗言说：“这些事情，等你回魔界就清楚了。” 素锦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接着说：“其实你可以直接把我带回魔界，我反抗不了你。”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回去。” 索罗言似乎是想通了一般，他松开素锦心的手，说：“你是魔，凡界容不得你，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 索罗言说完，他的身体又化作黑雾消失了。 素锦心觉得索罗言真地有病，动不动玩消失，其实一直都在密切地观察自己。 索罗言一面说着要她心甘情愿地回魔界，一面又不经过她同意，擅自给她淬体，通灵脉。这是一步又一步，把她往魔界推。 素锦心现在好似站在人与魔的边线上，一念为人，一念入魔。 生出魔核又如何？能使用魔力又怎么样？ 她可以选择，她可以永远不用魔族的功法，可以永远不踏入魔界。 但是，世间之事怎么会如此简单？世间之事谁能够预料。 索罗言的话像一个恐怖的诅咒，紧紧地缠绕着素锦心。 素锦心现在的想法是，想问题只会徒增烦恼，最后想不明白，还不是平静度日。那就不想啦，直接进入最后一个阶段，开始新的新生。 素锦心拿着这笔钱，在青杉镇买了一座小宅子，第二日，李家又送来家具。镇上知道这个新来的姑娘和李家有关系，也不敢欺负素锦心。 素锦心自小不能修行，但是叶阅和素家对她的教育却从未落下，周夫子的学识更是出众。青杉镇上最大的书店也欣赏素锦心的才学，破格收她在书店做工。 素锦心每日就理理书，向前来买书的人介绍书籍，每月拿到的工钱刚好过活。 每月顾子瑾会跟着下山采买物品的弟子来镇上看望素锦心，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变好。 春去秋来，素锦心就这样平静地在青杉镇生活了一年。大部分的事情看起来很平顺，但是对于素锦心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刚开始并没有那么顺利。她要独自生活下去，洗衣、做饭、打扫、缝补、买东西......什么都学，什么都从头开始。好在周围的邻里很友善，愿意帮助素锦心。 素锦心再次感受到，人的善良和友爱。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权力和金钱。但是，某些事情的发生，也让素锦心深刻地理解身份、权力和金钱的重要…… 平静的生活在一场秋雨后被打破，镇上的一个医馆接收了一位身患怪病的异乡人，病人的身上长满脓疱，挤破的脓液呈现黑紫色。 医师极力抢救，一天后，病人还是去了。 随后，一场瘟疫在青杉镇慢慢扩散。 越来越多的人身上起红色的小疙瘩，像疹子，浑身如同火烧般疼痛，半个月后，疹子便会长成脓疱，症状和异乡人一样。 那个接收异乡人的医馆，成为最开始的爆发点。仅仅一个星期后，青杉镇的街上变得萧条冷寂。 素锦心所在的书店平时人来人往，书店店主心里害怕，他在怪病爆发初期就带着家人离开了青杉镇。书店留下来的伙计把书店腾出来，开始接济病人。 素锦心也留在青衫镇帮忙，刚开始是在书馆照顾病人，后来听说急需上山采药的人，素锦心就去了医馆，这还得多亏顾子瑾平时教她认草药。 医馆的人因为事态紧急，人手缺少，现在也管不得素锦心是不是女子，也让她跟着采药的队伍上山。 怪病爆发半个月后，无尘阁的弟子下山开始救治青杉镇的人。 素锦心从顾子瑾处得知，这种病叫做火疹。听说火疹最开始是从瑞国帝都附近传出，红疹的传播速度很快，仅仅一年，红疹如同燎原之火，将瑞国一半的区域都染红了。 青杉镇地处瑞国北境，偏远，过往的人不多，消息闭塞。就连镇上的官府老爷也是一年去上级府衙述职一次，平时都呆在镇上。商人们也就和周围的镇子做做生意，李家是青杉镇最大的商户，经历李元元一事后，就很少远行行商了。 火疹一来，搞得大家措手不及。幸好，无尘阁有灵丹妙药，暂时稳住疫情。 顾子瑾叮嘱素锦心不要接触病者的脓液，不要和病人一起吃饭，每天去医馆回来后，要清洗衣物。 医治火疹的灵嘉清热丹来自九黎洞，九黎洞分给各个修仙门派十瓶。无尘阁的丹药很快散尽，无尘阁主曾泽便向各门派写信求助，圣天宗作为瑞国众派之首，很快回信，圣天宗会派遣弟子前往青杉镇救援。 圣天宗派来的弟子便是以沈牧河为首，方乐玉、宋晨予和慕淮四人。 四人刚来到镇上，街道上所有门店门窗紧闭，没有一个路人。四人见到远处的石阶上躺着一个少年，上前查看。 宋晨予会医，想要给他把脉，被沈牧河拉住，沈牧河给慕淮递了一个眼色。慕淮会意，扯开了少年的袖子，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慕淮吓得从石阶上摔下来，被他身后的方乐玉扶住。 “大师兄，是火疹啊！” “慌什么，我们都已经服过灵嘉清热丹，不会被传染。”沈牧河投给慕淮一个鄙夷的目光。 慕淮是圣天宗的外门弟子，就是跟着小队过来打杂跑腿的。 慕淮是不敢惹沈牧河的，他看了眼身后的方乐玉，躲到了方乐玉身后。 “谢谢五师兄。”慕淮还是觉得这位外冷内热的五师兄好。 “大师兄，我们救救他吧。”宋晨予轻轻地摇晃着沈牧河的胳膊。 沈牧河朝宋晨予宠溺一笑，拿出灵嘉清热丹给她。 方乐玉微蹙眉头，想提醒沈牧河灵嘉清热丹只有两瓶，还要救更多的人。 第37章 围困大街 宋晨予接过拿出一颗丹药，喂给少年。 丹药入口便化作一股清气流入少年的身体，灵嘉清热丹很快起作用，少年苏醒，见到眼前的长相清丽的少女，喃喃着：“你是仙女吗？” 宋晨予见少年醒来，高兴地跑到沈牧河的身边，对他说：“大师兄，他醒啦！我是小队里第一个救人的弟子，你回去一定要跟我爹好好夸夸我！” “好！”沈牧河依旧温柔地笑着。 宋晨予的爹就是他们的师父。 方乐玉听到宋晨予这样说，也作罢了。 宋晨予救了一个人，却引来了更多人，躲在屋里面不敢出来的人，见到几个气质出尘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可以治病的丹药，立刻涌了出来。 他们口中念着：“仙师救命啊！仙师救命啊！” 一个人的声音很微弱，但是这么人的声音加在一起，着实把四人吓到了。 他们身上已经生出脓疱，严重的脓疱已经泛紫，样子十分恐怖。 宋晨予看着围过来的人，直犯恶心，她紧张地扯住沈牧河的袖子。 “五师弟，怎么办？”沈牧河问方乐玉。 方乐玉拉着慕淮飞上房顶，沈牧河无奈，也准备拉上宋晨予飞上去。 却不料，宋晨予已经看到一个人的手碰上了她的衣裙，宋晨予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挥手，一个水球就朝一旁的人群投去。 在医馆的顾子瑾听到东边的大街处传来哄闹声，又看见一道精纯的剑气冲天，顾子瑾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丢下手中的草药，乘着飞剑赶去。 顾子瑾来时，就看见沈牧河举着剑威慑镇上的人。顾子瑾看他们的服饰，全都是青色系的衣服，腰间还配着一块青玉盘龙令牌，他立刻就认出这是圣天宗的弟子。 顾子瑾朝他们大喊：“道友，快收剑吧！” 沈牧河的身边有瑟瑟发抖的宋晨予，他不敢贸然收剑，对着顾子瑾说：“你让这些人退去，我自然会收剑。” “乡亲们，他们是圣天宗的弟子，是来救我们的，大家现在就去医馆，我会带着他们去发放解药！你们围着他们，把他们吓到啦。” 众人听顾子瑾这样说，才纷纷散去。 沈牧河收剑，方乐玉和慕淮从房顶上下来，顾子瑾来到四人面前。 “这位道友，我不是怕他们，我可以带着师妹脱困，是你来了，所以我是等你处理这件事。”沈牧河严肃地对顾子瑾说。 沈牧河这解释的样子，让顾子瑾想起了尘辞瑜固执要强的样子。顾子瑾注意到沈牧河身边的宋晨予，暗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顾子瑾向沈牧河道歉，沈牧河的脸色才好转一点，也说宋晨予不是故意伤人，顾子瑾表示理解。 双方言明一切都是误会，顾子瑾一句“不打不相识”结束了方才的纷争。 沈牧河和顾子瑾互相介绍后，众人也不敢耽搁，向医馆走去。 沈牧河解决完和青杉镇民的事情，就开始问责方乐玉。 “五师弟，方才我和小师妹遇险，为何不帮？” 方乐玉不卑不亢地回复：“大师兄刚刚才和顾师兄说，可以保护好小师妹。而且，我对英雄救美不感兴趣。” 方乐玉说完，不想和沈牧河争吵，便快步赶上顾子瑾。 方乐玉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沈牧河的痛点。沈牧河见方乐玉离去，也不愿和他多费口舌，便逮着身后的慕淮责备了几句。 沈牧河盯着方乐玉的背影还是越想越气，其实这次为无尘阁送药，是他们这一批新弟子进入圣天宗后第一次下山，也是宗门历练。 沈牧河不仅是这一批新入宗门的五十六个弟子中修为最高，也是拜入斩峰宫九位弟子中天赋最好的。方乐玉的修为境界排名第二，但是灵根不纯，天赋上差点，所以拜入斩峰宫时排行第五。 师父故意将他和宋晨予安排为一组，是为了让他一路上保护宋晨予。 沈牧河千想万想，没料到会和方乐玉组成一队。自从方乐玉拜入圣天宗，不在斩峰山上好好修炼，却跑去琼华谷炼丹制药，最后直接住在琼华谷了。 方乐玉名义上是斩峰宫的弟子，实际上是琼花谷的弟子。 若不是此次宗门历练，他们斩峰宫一群师兄弟，都快忘记有方乐玉这号人了。 方乐玉一路上沉默寡言，但同时也喜欢自作主张，多管闲事。搞得沈牧河这个大师兄很没有面子，方乐玉很少听他的话，最后他也懒得管方乐玉，毕竟这四个人里宋晨予才是重心。想清楚这点后，沈牧河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宋晨予身上，心情也舒畅不少。 宋晨予有时候会闹小脾气，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很依赖他这个大师兄。关键是，宋晨予很听他的话。 顾子瑾听到沈牧河和方乐玉的话，心中推测他们这一队人似乎不那么和谐。 顾子瑾猛然想起还在山上采药的素锦心，既然圣天宗的弟子带着解药来了，那采药队今天就可以早点回来啦。顾子瑾凌空画了一张传字符，给采药队的队长传去。随后，又单独给素锦心画了一张。 跟在顾子瑾身后的方乐玉，恰巧看到传字符末尾写着“云心收”三字，一阵晃神。 仅仅一个“心”字，就让方乐玉想到素锦心。 两年过去，方乐玉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见到素锦心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她的样子，忘记了她的声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喜欢的感觉...... 唯独还记得他爱她，她是他的妻。 方乐玉准备解决完青杉镇的事情，就和沈牧河三人分开，他要去找素锦心，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去找她，去见她。 素锦心收到顾子瑾的传字符，此时山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素锦心明白，大家都知道了，救援到了，解药来了。 上山采药的人员一个一个回来，顾子瑾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焦急的心终于平静，他立刻上前迎接。 素锦心带着面纱，走进内堂，放下装药的竹篓，看见顾子瑾穿过人群而来，也会心一笑。 周围的人连连起哄，掩面而笑，大家都知道，顾子瑾喜欢云心姑娘，就连收药的老医师，也在一旁感叹：“哎呀，年轻好啊。” 顾子瑾却注意到素锦心的手背有一道小血疤，他很紧张：“你受伤啦！” 第38章 青杉相遇 素锦心这才注意到手背上的划痕，她捂住伤口，说：“兴许是路上被野草不小心划到的，回来的时候太高兴，没注意。我没那么矫情，一点都不痛。” “不行，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带你去里面治疗一下。” 素锦心本想拒绝，觉得不用那么麻烦，但是一旁一位照顾病人的老婶婶打趣道：“这还没有娶进门，就会疼媳妇儿了，云心姑娘你真有福气。” 素锦心皱眉，反问：“您说什么？” 顾子瑾虽然是一个大男人，但是被说破心事，还是觉得害臊。他趁着素锦心愣神，就拉着素锦心往里面走。 素锦心哪里不明白顾子瑾对她的情愫，但是她对顾子瑾只有朋友之情。其实，素锦心很讨厌周围人开她和顾子瑾无恶意的玩笑。 刚刚素锦心本想着借着老婶婶的话，向大家说明白她和顾子瑾的关系。但是素锦心看见顾子瑾的表情，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顾子瑾看似无羁洒脱，其实很在乎自己的面子。为了顾子瑾的自尊，素锦心准备私下找机会和顾子瑾理清两人的关系。 素锦心任由顾子瑾拉着走，两人走进内院的大门，恰好和端着药碗出来的方乐玉相遇。 三人擦肩而过的刹那，素锦心和方乐玉的视线对上，素锦心的心都慢了一拍，她很快和方乐玉的目光错开，偏头进入内院。 方乐玉......刚刚那个人是方乐玉......素锦心都快认不出方乐玉了，长高了，更加清瘦了，那双眼眸深邃、冷漠，又深情。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呢？难道他就是圣天宗的弟子！ 方乐玉身体一晃，停在原地，碗里的药水洒出来一半。 就在那一瞬，方乐玉无比肯定，那个人是素锦心，那个人是素锦心！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穿成什么模样。 方乐玉仅凭一双眼睛，他都认得出来，她是素锦心啊！ 是他一眼钟情的人。 方乐玉转身，神情落寞地看着素锦心和顾子瑾的身影，这才感觉到滚烫的药水洒在手上的痛。 可是，可是，方乐玉现在的心更痛...... 顾子瑾一心都在素锦心的伤口上，没有注意端着药出去的方乐玉，但是他感觉到素锦心的心不在焉。 顾子瑾给素锦心抹上药，想用灵力给素锦心治疗。素锦心抽回手，表示自己累了，今日先回去休息。 顾子瑾想送素锦心，素锦心拒绝，要求他留下来。 顾子瑾见圣天宗的人在，他作为无尘阁的弟子确实不能走开，便叮嘱素锦心回去注意安全，等会儿给她请一天假，明日不用上山采药。 素锦心只想快点离开医馆，胡乱地点点头，背着空竹篓匆忙离开。 素锦心没有回家，而是往镇外走，她走到平日里散步的河边，停下来。 “仙师不在医馆救治病人，跟着我做什么？”素锦心望着滚滚而去的河水，没有去看身后的人。 方乐玉就这样默默地跟在素锦心的身后，走过无人的街道，走过乡间的小路，跨过长桥。就像过去的岁月里，他作为大小姐的侍卫，陪她度过许多难熬的日夜。 好像他们的关系，从来都没有变过。 素锦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鞋子踩在湿软河沙上沙沙的声音挠得她心痒痒，她闭上眼睛不愿去看方乐玉。 方乐玉一步一步来到素锦心的跟前，他的心越跳越快，走完这十步左右的路程仿佛已经渡过万千岁月，已经用尽他全部力气。 方乐玉垂眸凝视着素锦心，沉默不语。他解开素锦心的面纱，终于看到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庞，他的呼吸都暂时停滞了。 素锦心握紧拳头，转身离开。 方乐玉眼中酸涩，脑海中闪过和素锦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在一刻如同他对素锦心的思念，喷涌而出。 回忆定格在两人第一次相遇那日，定格在方乐玉向素锦心许下誓言那刻，定格在他们再次相遇那瞬…… 方乐玉落下了泪水，一种难言的情愫纠缠着他的心，方乐玉拂去眼泪，跟上素锦心。 两人相见，却不肯相认。一个不愿，一个不敢。 素锦心在镇外有一座农舍，也是她买下的，方便去山庄看李元元回来落脚。 方乐玉跟着素锦心到了农舍，素锦心没有拦他进屋。 素锦心做什么，方乐玉就帮着做什么。方乐玉没有想到，素锦心竟然学会洗衣、生火、炒菜……方乐玉不敢想，素锦心这两年吃了多少苦。 方乐玉第一次吃到素锦心亲手做的饭菜，一面激动一面难过。两人吃完晚饭后，素锦心对方乐玉说:“天色已晚，仙师可以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吧。” “大小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让我要跟着你，保护你。” 素锦心说:“我是云心，是青杉镇的一个普通人，我不是仙师口中的大小姐，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方乐玉执拗地盯着素锦心，他哽咽着:“那你是我的妻，我说过，我对你，永不相负。” 方乐玉说着说着，竟然又落泪了。 素锦心从未见过方乐玉还有这一副可怜的模样，这真把她给惊吓到。 素锦心瞪大双眼，惊恐地瞅着方乐玉。面对方乐玉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素锦心她心虚，不敢像否定自己身份一样干脆利落。 素锦心无奈，她说：“方乐玉，对不起，谢谢你。把过去，忘了吧。” 当初素锦心愿意嫁给方乐玉，是她不嫁入东方家的缓兵之计，现在想一想，自己对方乐玉真地没有一点感情吗？素锦心承认是有那么一刻心动的。 世事难料，她被索罗言带离帝都，而且她觉醒了魔族的血脉。 虽然素锦心决定此生不入魔界，但是索罗言说得对，凡界容不得魔族。方乐玉现在是修仙门派的弟子，有大好前途，素锦心不想毁了方乐玉。 素锦心也不想重蹈素锦和父亲的命运。 方乐玉很慌张，他站起来想去拉素锦心的手。 “不要碰我！”素锦心侧身。 方乐玉连连点头，说着：“好好！我不碰你！我不要对不起，我也不要忘记你......” 素锦心故意激方乐玉：“那你想怎样？带我去圣天宗吗？我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凡人，百年之后我会化作一堆枯骨，我只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瞬。你能得到这一瞬的快乐和幸福，可是我付出的却是自己的一生，我不是你满足欲望的工具。如今，你我身份悬殊，绝无在一起的可能。” 第39章 命运之怖 素锦心接着说：“我喜欢现在平淡的生活，你难道能够为了我，离开宗门，放弃修炼，就此虚度一生吗？” 素锦心的话，如同一声声惊雷在方乐玉的耳朵里炸开。方乐玉认真地看着素锦心，微微一笑，他说：“心儿，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 “什么？”素锦心拧紧眉头，她不明白方乐玉的意思。 方乐玉从空间袋里面拿出一个玉瓶，他告诉素锦心：“两年来，我一直在圣天宗琼华谷炼制可以长生的丹药，这一瓶丹药可以增加普通人五十年的寿命，是我专门为你炼制的，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找到你，然后给你。” 素锦心双手颤抖，她震惊得说不出话，但是方乐玉接下来的话，更令她崩溃。 “我也一直在寻找你可以修炼的方法，我快找到了!修炼这么苦，我也不想你受苦。心儿以后不想修炼，想过平静惬意的生活，我陪着你。我说过，永远保护你，对你永不相负。因为大小姐以前就从未嫌弃我的出身，愿意相信我，愿意嫁给我......” 方乐玉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哽咽着，话断断续续。 “够了，不要说了。”素锦心呢喃着，“忘记那些誓言！我不喜欢你，别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别让我讨厌你。你现在就走，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从不相识。” 方乐玉还是被素锦心强行赶出来，但是他借机讨价还价，将长寿丹留下来。 素锦心斜眼瞥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玉瓶，心中叹息，是时候离开青杉镇了。 方乐玉就在素锦心的门外守了一夜，素锦心第二日背着竹篓出来，见到方乐玉还固执地杵在她家门前。 素锦心冷漠又凶狠地对方乐玉说了一个字：“滚！” 方乐玉站了一夜，精神状态不太好，听到素锦心说的“滚”字，受到刺激，终于离开了。 素锦心今日先去山上采了一些常需的草药，然后去李家山庄见蒙三。路上见到一棵果树，又给李元元摘下五个果子。 李家山庄这么大，只有李元元和之前被辞退的管家在。 “云心姑娘，你又来看我家小少爷啦。”南伯看见云心，喜笑颜开。 “嗯，南伯好。这些是治病的草药，我还给元元摘了几个果子。” “青衫镇上，只有姑娘还记得我家小公子。”南伯说这些话时，惆怅万千。 “我去看看元元。”素锦心一笑而过，也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李元元见到素锦心，欢呼雀跃。素锦心凑到李元元的耳边说：“让我见见哥哥。” 素锦心口中的哥哥就是蒙三。 李元元乖巧地点点头，素锦心去关房门。素锦心再转身面对的小孩，已经是苏醒的蒙三。 “殿下。”蒙三向素锦心行礼。 素锦心告诉蒙三，她准备离开青杉镇。在离开青杉镇之前，素锦心要为李元元和他的母亲报仇。 当年，李元元母亲的魂魄附在黑猫身上，黑猫一死，其魂魄也随之消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再次复活。 素锦心这两年，在暗中收集证据，想要给李元元和他母亲一个公道。可是事隔多年，证据难寻，证人也远走他乡。李夫人还曾派人暗杀素锦心，素锦心便将暗杀之事上报官府，想借此机会向青杉镇的人揭露李家可憎的面目。 可是官府大老爷和李家交好，李夫人从中作梗，素锦心被押进牢里关了一天。顾子瑾下山保她出来，李洁非向素锦心道歉，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最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素锦心在顾子瑾的劝说下，明面上她放弃对付李夫人，暗地里，素锦心有自己的打算。 素锦心问蒙三，他的能力可以瞒过什么境界的修仙者。蒙三告诉素锦心，他的境界对照凡界的境界应该在灵寂中期，但是使用隐蔽之法，可以瞒过金丹中期的高手。 素锦心问清楚安心后，就准备带李元元去青杉镇的李家。两人刚打开房门，管家就站在小院另一边的大门口望着他们。 南伯一上来就给素锦心跪下，素锦心想扶南伯起来，南伯语气沉重，他说：“我知道素小姐你想带他去报仇给小少爷的生母报仇，但还是想请素小姐为小少爷考虑，他先没了亲娘，以后若是生父和后娘都没有了，谁来管他，他还这么小！” 素锦心听到他喊自己“素小姐”，难以置信。 “我和老祖宗去过帝国，在皇宫的宴会上，见过素小姐。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十分眼熟。当时不敢确定，后来我有默默观察你，又托人去帝都打探消息。不久之前，才知道前叶相死前，她的女儿已经失踪,这才觉得你......” “你说什么！前叶相...死？”素锦心抓起南伯的领口，她的力量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隐隐失控。 “你说的叶相是叶阅吗......”素锦心甚至不敢问出这个名字。 南伯见素锦心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大，心中立刻肯定了素锦心的身份。 南伯惊恐地盯着素锦心，平时温柔的女孩此时身上却迸发出骇人的气势，压得南伯喘不上气。 南伯的沉默，让素锦心肯定了心中的猜想。瑞国还有几个叶相？不就是只有叶阅一个人吗？素锦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瞳孔空洞而恐怖，并且开始转出红色。 叶阅死啦？ “叶相是怎么死的！”素锦心大喊。 “火。”南伯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梦中叶阅在火海中的身影在素锦心的脑中浮现，画面越来越清晰，更多之前没有看清的细节冲击着素锦心。素锦心松开南伯，向后踉跄几步。 素锦心双手捂住头，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她觉得头好痛！ 蒙三焦急地喊着：“殿下！殿下！” 随后，蒙三恶狠狠地瞪着南伯，说：“都怪你这老头，我要你死！” 蒙三的手掌冒出一团黑气，眼看就要朝南伯攻去，素锦心终于稳住心神，她的语气虚弱，忙说：“住手！” 蒙三手中的黑气瞬间消散，他扶住素锦心的身体。 南伯已经被素锦心和蒙三吓晕过去，素锦心问蒙三，有没有消除记忆的法术？蒙三回答有，素锦心便让蒙三消除了南伯刚刚的记忆。 素锦心的面色冷峻，她感觉到深深恐怖，对命运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两人一起离开山庄，到达青杉镇李家时，太阳西沉，夜色笼罩。 第40章 李府恩怨 李家大院今夜无端弥漫起大雾，每个接触到雾气的人，都立刻沉睡。 黑夜掩盖住二人的行踪，他们就这样登堂入室，直接去了李洁非和李夫人的房间。 此时李洁非和李夫人相拥而坐，两人情起年少，中间又经历李元元、猫妖和火疹等事。李洁非浮浮沉沉数年，见过太多趋炎附势和背信弃义之人，唯有李夫人对他不离不弃，他早已认清自己的内心。 因为火疹的爆发，家里有半数人离开了青杉镇，李洁非不幸染病，他准备就在李家老宅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是李夫人稳住了混乱的局面，忙前忙后，将家里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李夫人不顾生命危险，日日夜夜照顾李洁非。李洁非愧对自己的夫人，他让自己的妻子走。 李夫人掀开自己的面纱，露出脸上的红疹，对李洁非说：“夫妻应是同林鸟，大难临时同归巢。我和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李洁非第一次在李夫人面前痛哭流涕，他不止一次在梦中向上天祈祷和忏悔，上天似乎感受到他的虔诚。圣天宗带着解药来到青杉镇，他们今天一家都去领了解药，他们都能活下来。 李洁非为他们的新生感到高兴，和自己的夫人说着悄悄话，两人互诉衷肠。 素锦心神情阴翳，一脚踹开房门，大喊着：“李家主和李夫人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你们温情之余，是否想到被丢弃在山上的幼子啊？” 李洁非和李夫人大惊失色，特别是李夫人，她本来就厌恶素锦心。 “云心姑娘，你...你怎么在这里?别以为顾仙长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李家这两年对你还不够包容吗？来人啊！来人啊！” “李家主，别喊了。今日，我就是来为元元母亲报仇的。”素锦心想到南伯的警告，她沉默片刻，接着说：“我不杀你，你把她交出来！” 素锦心指着李洁非身后的李夫人，李夫人露出憎恨的表情。 “这是我李家之事，何须你管！连官府都不管，你一个外人管什么！”李洁非挡在李夫人面前。 李夫人凝望着李洁非，她心中的冰山渐渐融化，眼中流露出动容之色。 “哼！这件事情，我管定了！”素锦心冷笑，随即音量拔高：“闪开！伤了死了，只怪你倒霉。” 李夫人从后面揽下李洁非撑开的双臂，她笑得春光灿烂，对李洁非摇摇头，她的话很温柔，没有一点死亡的恐惧：“这是我的报应，你不用为我拦着。恨只恨，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李夫人毅然决然地来到素锦心的面前，依旧抬着她高傲的头颅，说：“动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家主有一件事，你说得没错，我一个外人管什么？元元，进来吧。” 李洁非崩溃地倒在地上，李夫人的表情也终于破碎，两人的口中不断地念着：“不...不...不......” 素锦心从袖子中抽出一把短刀，递到李元元手上，双手轻放在李元元的肩膀上，用蛊惑的语气对他说：“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杀了你母亲两次，去，将刀插进她的心口，为你母亲报仇。” 素锦心扶起李元元的双手，让李元元用刀指着李夫人。 李夫人对着素锦心大喊：“你这个魔鬼！你这个魔！” 素锦心轻轻抬眼，平静地盯着李夫人。 李洁非怎么可以看着母子相残，他拖着病躯，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压制着。李夫人此时同样被一股力量死死地按在原地，不能动弹，她预感到，自己的死期真地到了。 “不要啊，元元！他虽不是你生母，却视你为亲子，将你一手养大啊！”李洁非现在仍想打感情牌。 素锦心一记冷眼射过去，李洁非立刻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而李夫人的嘴都张不开，只能默默地流下眼泪。 素锦心嘲讽：“这是恐惧死亡的泪水，还是后悔的眼泪？” 素锦心不断催促着李元元动手，哐当一声，短刀落地。 李元元回头，喊着素锦心：“姐姐，我不想我爹我娘死。” 素锦心怒斥道：“她不是你娘！他，更不配做你爹！一个害死你生母，一个抛弃了你！他们不配！” 素锦心不知道是在吼李元元，还是在说自己。 李元元抽噎着，继续说：“可是，他们是我爹是我娘啊！一个生我，一个养我。姐姐，我爹我娘现在知道错了，我不怪他们了，你也原谅他们吧！” 李元元的话让素锦心心神一震，素锦心蹲下来抱着李元元，她的整颗心都柔软下来，她说：“你是一个好孩子。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姐姐不可能永远保护你。” 这时，李洁非和李夫人终于可以说话了，两人上前抱住李元元，三人相拥而泣。 “元元，是爹错了，是爹利欲熏心，爹不该忽视你，呜呜呜......” “好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娘从未想过害你，娘只是不敢面对你。” 素锦心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一丝的高兴，她的心越来越冷，她说：“是李元元选择了你们，若你们敢辜负元元，到时候，我就亲自动手！” 地上的短刀漂浮在空中，直接裂成两段，李洁非和李夫人随着刀裂，身体不自觉地冷颤一下。 素锦心留下李元元，和化出真身的蒙三离开李家。 蒙三的真身隐在一团飘忽不定的黑雾里面，蒙三说：“我还真舍不得那个人类小孩。” 素锦心瞪了蒙三一眼，蒙三立刻跪下，表示自己多嘴。 “殿下，我需要去寻找新的宿体隐藏本体，继续留在这里收集信息。”蒙三只想快点找个借口离开，他感觉得到今晚殿下心情不佳。 好在素锦心没有为难蒙三，点头让他离开。就在蒙三离开之时，素锦心看见前方街道口有一个人影快速闪过。 素锦心暗道不妙，刚才那个人听到多少？ 素锦心和蒙三立刻追上去，素锦心问蒙三：“你怎么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 蒙三也是心跳如雷，他回到：“此人要么修为比我高，要么也是用了什么隐藏之术。如果他的修为比我高，应该直接上前把我灭了，怎么会跑。殿下此人交给我。” 第41章 双方敌意 素锦心在家里等了一夜，蒙三也没有回来。素锦心怀疑躲暗处的人是修仙者，现在青杉镇的修仙者只有无尘阁和圣天宗的弟子。 天才渐亮，素锦心估摸着时间，立刻去医馆探一探。 素锦心到时，恰好遇到方乐玉在外院照顾病者，方乐玉见到素锦心脸色憔悴，心事重重。方乐玉担心素锦心，此刻早将前夜的种种忘记。方乐玉拦住素锦心，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素锦心见到方乐玉，就想起在帝都的生活和梦中叶阅惨死的画面。而且她现在已经决定，不想和方乐玉扯上关系。 素锦心绕开方乐玉，要去找顾子瑾。 方乐玉斜跨一步，拦住素锦心，依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子瑾在远处看见方乐玉看素锦心的眼神，熟悉的，忧伤的，关切的......顾子瑾的直觉告诉自己，方乐玉对素锦心不简单。 在顾子瑾一旁的宋晨予顺着顾子瑾的视线，也看见了方乐玉和素锦心两人，只不过站在宋晨予的角度，只能看见方乐玉的背影。 宋晨予注意到顾子瑾浑身上下渐渐透出危险的气息，宋晨予心下明了，她轻咳一声，说道：“好大的醋味，顾师兄，你闻到没有。” 顾子瑾听到宋晨予的话，脸嗖地一下就泛起红晕。 宋晨予见顾子瑾这般不禁逗，更觉好笑。但是宋晨予还是好心地说：“顾师兄你放心吧！五师兄不可能喜欢云心姑娘。我听金鸿伯伯说啊，五师兄在修仙之前，就已经娶妻啦。听说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五师兄为了这个凡人妻子还拒绝和九黎洞联姻，这件事整个圣天宗都知道......” 宋晨予每每说到此处，就觉得方乐玉不知好歹！九黎洞主亲自说亲，将自己最得意的徒儿嫁与方乐玉，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了的姻缘。 而且，那可是杜苏月啊。九黎洞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掌权人，天赋极高的修仙天才，还是这次火疹解药灵嘉清热丹的研制者！ 顾子瑾微愣，云心告诉过他，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位教书先生。云心随父亲远游，到了无尘阁附近，两人分开。 “那你们见过方师弟的夫人吗？”顾子瑾问。 宋晨予耷拉着脑袋，说着：“没有！我也很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能够让五师兄这个呆子拒绝苏月仙子！” 顾子瑾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那个人是云心......很快，顾子瑾就摇摇头，云心怎么可以和杜苏月相比呢？一个凡人，一个名动天下的修炼天才。 但是在顾子瑾的心中，云心就是最好的。比起那些人人相传遥不可及的人物和传奇，他更珍惜眼前人，也更欢喜和喜爱之人在一起的美满时光，因为这些快乐和幸福填满了他的生活和生命...... 素锦心很烦躁，就在她忍不住要在医馆对方乐玉爆发情绪的时候，顾子瑾出现在她面前。 “方师弟，云心似乎要找我，麻烦让一下。”顾子瑾的话很客气，他也是满脸笑意。 但是当两人面对面，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敌意。 素锦心让顾子瑾跟着自己进内院，顾子瑾走时依旧朝方乐玉笑，但是在方乐玉的眼中，那明明是顾子瑾挑衅成功后得意的微笑。 方乐玉这两日连连受到打击，他只能苦涩地微笑。他看着素锦心的背影，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心儿好好地活在我的眼前就足够了，只要她欢喜，我怎么都行，我什么都愿意...... 素锦心和顾子瑾来到无人的角落，素锦心开门见山，直接问顾子瑾：“圣天宗的修仙者这几日都在哪里？做了什么？” 顾子瑾见素锦心谨慎行事，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说，没想到是问圣天宗的事情。 顾子瑾微蹙眉头，他问：“云心，他们有什么问题吗？你发现了什么？” 素锦心说：“没什么，我自小就很向往修仙，而且圣天宗不是瑞国第一修仙门派吗？就想向你偷偷打听，他们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这样啊......”顾子瑾摸了摸下巴，似作考虑，然后说：“之前让你去无尘阁你不愿意，你现在想修仙啦？等青杉镇的事情结束，你和我去无尘阁吧，我亲自教你......” 素锦心摇摇头，自己的理由很蹩脚，顾子瑾这厮跟她装傻呢！素锦心转身就走，顾子瑾拉住素锦心的竹篓，蹦到素锦心跟前，一脸的笑意。 “我跟你闹着玩呢，我都告诉你，保证他们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 素锦心叹气，耐下心听顾子瑾说。 沈牧河和宋晨予这一天两夜都在医馆，制作解药和照顾病人。方乐玉第一夜不知去向，第二天才到医馆帮忙，之后一直都在医馆。慕淮被沈牧河安排给青杉镇病重来不了医馆的人送药，在医馆的时间不固定。 素锦心很快将怀疑对象锁定在慕淮身上，素锦心继续问：“你知道他去过哪里吗？” 顾子瑾说镇外的乡村和镇上他都去，不过什么时候去了什么地方，要问慕淮。 素锦心惊讶，她说：“也就是说，李元元山庄那块他也去了。” 顾子瑾点点头，回答：“自然。” 素锦心回想到自己进医馆时，见到慕淮正在装药。素锦心和顾子瑾说突然想到山上有一株药要挖，她提上竹篓，立刻就走。 素锦心出后院时，恰好看见慕淮提着药箱走出大门，素锦心快步跟上。 顾子瑾觉得今日素锦心古怪，跟医馆的负责人交代几句后，也跟上素锦心。方乐玉见素锦心和顾子瑾相继离开，将手中的活交给别人，慌忙出门。 素锦心走出医馆大门，左看右看，已经不见慕淮的身影。素锦心望天，也不见人影。素锦心推测慕淮没有御剑，应该是走路。修仙者的脚步比一般人的快，素锦心又该如何确定慕淮的位置呢？ “慕淮师弟去了官府，给捕快们送最后一份火疹解药。”顾子瑾走出，对素锦心说：“我刚刚问了装药的医师。” 素锦心神情复杂地盯着顾子瑾，她不希望顾子瑾跟着自己。 “多谢，你回去吧。” “我和你一起，你不要赶我走呀，我保证什么都不问，我也不会管你要做什么。” 素锦心很为难，这时，右街传来一道凄惨的叫声和一阵惊呼声。 素锦心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右边的天空上飘起一股股黑气，素锦心再熟悉不过，那是魔气。 第42章 血缓火疹 医馆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也纷纷跑出来。素锦心回头，恰好和方乐玉的视线对上，两人知道那是魔气。 方乐玉跟随素锦心，在素府养伤的凌千皓的身上见过。方乐玉神情严肃地将沈牧河拉到一侧，对他说：“魔气。” 沈牧河心下惊骇，半信半疑地盯着方乐玉。 顾子瑾让素锦心留在医馆，他御剑冲在最前面。沈牧河和方乐玉也紧跟其后，宋晨予留下安抚大家的情绪。 素锦心望向左街，官府在左边，魔气在右边。 素锦心一时之间思绪烦乱，她决定去魔气出现的地方，万一蒙三就在那里呢？ 素锦心到时，看见地上有两具冒着魔气的枯骨，他们都穿着衣服，显然是被吸干精气。沈牧河三人紧张的神色，怪异安静的氛围，让素锦心止住脚步。 素锦心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难道青杉镇来了别的魔族？ 沈牧河正在审问第一时间见到这两具尸体的人，小伙子是这家人的邻居，想来借点米，小伙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从屋里传出。 他刚敲响门，门却直接打开。然后小伙子就看见这副场景，当场被吓得瘫软在地。 素锦心狐疑地打量着小伙，沈牧河三人听到喊声后，立刻就赶来，素锦心在来的路上，也没有感受到可疑的魔族气息。这魔溜得真快，还是魔依旧在附近呢？ 素锦心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却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慕淮带着官府的捕快们赶过来了。 “云心姑娘，真地是你，怎么不进去......”慕淮刚和素锦心打招呼，斜眼见到里面的场景，吓得后退两步。 沈牧河三人，听到外面的吵闹，都转头看。顾子瑾和方乐玉见到素锦心来这里，眉头蹙起。 捕快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堵在门口不敢进去，顾子瑾将邻居小伙交给捕快，让他们好生安顿。 青杉镇出现魔气，很可能存在魔族的事情，十分的紧急和严重，沈牧河现在要立刻回圣天宗亲自报告这里的情况，顾子瑾带着宋晨予上无尘阁请阁主下山主持大局，方乐玉和慕淮留守青杉镇，保护凡人。 素锦心再瞟了一眼屋里面的尸体，决定先离开，静观其变。这个魔敢在有修仙者的镇子上白天出来伤人，实在猖狂！素锦心觉得他还会出来...... “云心姑娘，你的手......”慕淮不合时宜地惊呼一声，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向素锦心。 素锦心举起手，她的手背上开始出现小红疙瘩，素锦心撩开袖子，她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火疹！ 捕快们因为害怕，纷纷远离素锦心。 慕淮说：“大家不用怕，你们已经喝过解药了，不会再得火疹。” 尽管慕淮这样说，但是大家依旧不敢靠近素锦心。 方乐玉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双手套，上前给素锦心套上。顾子瑾迟了一步，他在焦急地问沈牧河：“沈师弟，灵嘉清热丹还有吗？” 沈牧河望向慕淮，慕淮举起一根手指，怯怯地说：“顾师兄，最后一颗灵嘉清热丹已经磨成粉入药分给官府了......” “顾师兄不用着急，此次我回宗门，同时会向师父求得灵丹。毕竟，青杉镇还有很多人都没有服下解药。” 此次的解药先分给了病情严重，生命垂危的人，以及镇上的重要人物。 “来不及，大师兄从青杉镇到圣天宗，就算夜以继日，不吃不喝，往返也需要十天左右。”方乐玉冷静分析。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场火疹中死了很多人。灵丹有限，也有太多人必定会死在这场灾难中。 “且不说圣天宗还有没有灵嘉清热丹，大师兄能不能求得灵丹，就算可以，也有三分之二的人等不到宗门回援的那天。”方乐玉继续说。 沈牧河无奈地笑笑，他说：“五师弟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能救一人算一人。剩下的事情，听天由命，看个人造化。” 方乐玉回答：“我等不及。” 沈牧河的目光落在素锦心身上，一个凡人，无尘阁的弟子喜欢她，难道现在方乐玉也对她一见钟情吗？ “我能在一天之内先带大师兄回圣天宗，然后我再去九黎洞求药，青杉镇需要麻烦顾师兄来守护。”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方乐玉和素锦心就在原地消失了！ 方乐玉将素锦心带回青杉镇外的小屋，素锦心一个劲地扭动手腕，想挣脱方乐玉的桎梏。 素锦心很害怕，她怕方乐玉用灵力探查自己的身体，那样她魔族的身份就会暴露。素锦心不敢确定，愿意为她放弃修为的方乐玉，会为她保守魔族的秘密吗？ 不！不会！ 方乐玉将素锦心按坐在床上，他施展灵力将素锦心控制住。 素锦心心跳如雷，但是表面仍强装镇定，她沉下声音，说：“方乐玉，你冷静点！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好商量。” 方乐玉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把小刀和一个水壶放在桌上，却看见仍摆放在桌上的玉瓶，他给素锦心的长寿丹，素锦心根本不在乎。 方乐玉拿起小刀走向素锦心，刀刃冒着寒光。方乐玉将素锦心的手套摘下，然后将素锦心的手平放在膝盖上。 素锦心就像一个布娃娃，任凭方乐玉摆弄。 方乐玉当着素锦心的面，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向手腕。方乐玉将受伤的手腕凑到素锦心的唇边，他说：“喝吧。” 素锦心想偏头，却张开嘴巴咬住方乐玉的手腕。 “火疹刚刚爆发，没有解药。人们发现用健康人的鲜血涂抹身体，可以减缓病发的时间。心儿，我已经服用灵嘉清热丹，你喝我的血也可以暂时缓解病情。如果你再不喝，我不介意将血涂抹你全身。” 素锦心一边不情不愿地喝下方乐玉的血，一边在心里骂着方乐玉无耻。 以前那个敦厚老实的方乐玉去哪里啦？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素锦心喝了两口，觉得头脑发热，昏了过去。 方乐玉将素锦心放在床上，用水壶接血，再包扎自己的伤口，然后从空间袋里面拿出两瓶自己炼制的灵丹服下，最后调理气息。 方乐玉脸色苍白地回到沈牧河身边，沈牧河看见方乐玉虚弱的样子，都忍不住要求他休息一会儿，再用灵力回圣天宗。 第43章 要回天珠 沈牧河惊疑不定，方乐玉竟然为一个凡人，割血求药！难道那个云心姑娘......沈牧河看出方乐玉很在乎云心，这种在乎，让方乐玉失控和疯狂，让方乐玉可以放弃一切！他沈牧河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五师弟！”沈牧河上前，难得表现出对方乐玉的关切，“你先调理气息，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嘱咐晨予，一炷香后，我们立刻走！” 方乐玉不想耽误，但是沈牧河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方乐玉只好妥协。 沈牧河在短短一天之内，再次颠覆他对方乐玉的认识，尤其是实力！沈牧河进入圣天宗时已经是灵寂初期，此等修为在小宗门里当个长老都够资格。方乐玉听说是瑞国帝都素家附属家族方家的旁支，在修炼资源如此紧缺的情况下，小小年纪就接触到灵寂期的门槛，唯有“天资过人”配得上。 方乐玉在进入圣天宗后，实力排在第二位。可是，因为他的灵根不纯，被判定为天赋低，最终名次不得不靠后。 境界越高，修行越难，越不容易突破。 沈牧河已经在灵寂期停滞四年，而方乐玉今日起阵的气息，透露出他已经步入灵寂初期。 沈牧河震惊万分！方乐玉进入圣天宗后就在琼华谷炼丹制药，竟然还能在两年之间突破至灵寂期！ 筑基期和灵寂期之间的距离犹如一道天堑，气海中的灵气由气态凝缩为液态，很多修仙者穷极一生都无法参透其中妙法。 这恐怖的修炼速度，闻所未闻，恐怕同辈之中，只有九黎洞的杜苏月才可以和方乐玉匹敌。 沈牧河突然明白，难怪九黎洞主能够看上方乐玉这小子。 更让沈牧河惊恐的还在后面...... 瞬移百里千里的能力可不是灵寂初期的修士能够有的本事。这种类似于撕裂空间的能力，只存在于真正的神仙传说里。 而且，方乐玉带着沈牧河瞬移，中间停下三回，服用灵药补充灵力。 身为同期的修士，沈牧河心中清楚，就算一千个灵寂期修仙者的灵力加在一起，也不够长时间瞬移这么远！沈牧河观察过，方乐玉服用的普通灵药，蕴含的灵力不多。 两人早上约辰时出发，现在戌时就站在了圣天宗山门前。沈牧河目瞪口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方乐玉绝对不是普通的修仙者！ 沈牧河回头，身后群山虚影在云雾间起起伏伏，哪里还有方乐玉的身影！ 沈牧河想起，方乐玉要去九黎洞求药。他也不敢耽误，即刻上山禀告。 圣天宗处于瑞国西部，周围群山环绕，形成天然的屏障。九黎洞则在瑞国东南方，方乐玉在一夜之间，直接横贯瑞国。二日清晨，方乐玉穿过树林的迷雾，出现在九黎洞前。 素锦此时恰好回府，暗想一大早怎么会有人闯门派前的迷阵，定睛一看竟然是方乐玉。 方乐玉感应到天珠，他抬头望向天空的一个方向，那里正是素锦的位置。 虽然迷雾遮眼，但是素锦感觉得到方乐玉已经发现自己，她随即散去门前的迷障，飞身至方乐玉面前。 方乐玉朝她单膝跪下，简要几句说明青杉镇的紧急情况，求素锦赐药。方乐玉刻意忽略他遇到素锦心的事情，以及他求药的主要目的是为救素锦心。 素锦听到瑞国北部出现魔气，她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抖。青杉镇再往北走，越过无尘阁，穿过一片森林，就已经走出瑞国，到达无边的戈壁，戈壁里会出现通往魔界的入口。 素锦现在只关心魔气之事，对于方乐玉求药救人一事并不在意。 素锦说：“乐玉，灵嘉清热丹是月儿所制，已经全部分给各个门派，九黎洞没有剩余的灵嘉清热丹了。” 方乐玉感到绝望，他定定心神，继续说：“灵嘉清热丹没了还可以再制，掌教......” “行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主要是应对魔族一事，魔族不除，会死更多人！我要立刻带弟子赶去青杉镇。” 素锦去意已决，方乐玉还是不肯放弃，他在素锦身后大喊：“掌教！我有办法可以将九黎洞的弟子快速转移到青杉镇，还需要掌教身上的天珠一用。” 素锦听到方乐玉提“天珠”，停下脚步，回头盯住他。 素锦猜疑的目光似乎要将方乐玉洞穿，方乐玉脊背上冒出冷汗。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与你家的渊源，天珠本就是你方家的，我现在还给你，还希望贤侄快些送我与众弟子去青杉镇。” 素锦一张手，一颗七彩琉璃珠出现在她的掌心，她步步走向方乐玉，也渐渐释放威压。 素锦知道这颗天珠威力巨大，但是在她手中只是无用之物。 方逸用此珠救过奄奄一息的素锦，方逸为保素锦性命将此珠交给她保管。杜苏月也能够感应天珠，利用此珠再次长出灵根。方逸的后人要，素锦没有再留的理由。 方乐玉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体内灵力所剩无几，他依旧强撑着身体对抗素锦的威压，直至从素锦的手中拿过天珠。 天珠入手，方乐玉的身心立刻舒畅不少。 “掌教，我还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制灵嘉清热丹。”方乐玉固执地说道。 “方乐玉！不要得寸进尺！” 以素锦为中心，她的脚下浮现出一圈冰霜。 素锦抬头斜眼看方乐玉，看见天珠散发出微光，分明是在护主。她收去外放的灵气，突然想看方乐玉怎么使用天珠，说道：“方贤侄，你知道灵嘉清热丹为什么这么少吗？因为丹药最重要的一位药材取自南海凶兽嘉，一颗嘉的妖丹可制十颗灵嘉清热丹。你先取得嘉的妖丹，再说让月儿制药的事情吧！” 方乐玉看到希望，瞬间来了精神，他说：“多谢掌教，我现在先送你们去青杉镇!” 素锦客气一句：“贤侄，请。” 素锦竟是让方乐玉走在前面，方乐玉自然不敢，他恭敬地朝素锦一拜，说道：“请掌教带路。” 素锦很快集结了九黎洞的弟子，方乐玉随素锦站在高位，他没有在弟子中看见杜苏月，素锦看出方乐玉的心思，解释道：“月儿，出去历练了。我已经传信，让她赶去青杉镇，还请贤侄布阵。” 第44章 灵魔之气 方乐玉飞身至半空中，祭出天珠，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师尊的声音。 “以天珠为引，引天地之气，星移地转......” 一道道金色的纹路出现在大地之上，素锦不可思议地望着方乐玉。明明此刻正是清晨，远处晨光微曦，可因为天珠的出现，天地之色骤变。在一片昏暗中，唯有半空中天珠的光彩夺目！ 素锦感觉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仅仅两个呼吸，一切恢复平静，九黎洞众人已经来到青杉镇外的树林里。 素锦现在根本无法平静，这等灵宝如果能用在对付魔族上，不知有多大用处啊！ “你们看！那是什么！” 天与地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黑柱，云层之中涌动着红色的闪电，远处传来的轰鸣之声如同深渊的巨兽在吼叫。所有人都感到周围的风带着灵气疯狂地涌向黑色气柱，落叶纷乱，飞沙眯眼。 这种熟悉的感觉......素锦的心因为恐惧在不断颤抖，她的眼中露出惊恐之气，她大喊：“跑！快跑！所有人，快跑！” 素锦的吼声，终于将众人从绝望中拉回。一时之间，场面乱作一团。九黎洞的弟子，要么飞身离开，要么召唤出灵兽慌乱逃走，跑得快的侥幸捡回一命，跑得慢的人直接湮灭在魔力爆发的余威之中...... 素锦在天上回头望，整片森林被魔力夷为平地，土地如同被天火焚烧一般，焦黑的土地上冒着一股股夺命的魔气。 这就是魔，这就是魔力，代表着吞噬、死亡和毁灭...... 能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魔力，瞬间就将整个青杉镇摧毁，其实力对照凡界修仙等级，一定在金丹之上！ 九黎洞在素锦的带领下，不得不前往无尘阁避难，无尘阁的护山大阵，能够避开魔气的侵蚀。 素锦打算等诸门派到达后，再商量应对方法，他们贸然冲上去只有送命的份...... 方乐玉送走九黎洞众弟子后，跪倒在地上，他体内气血翻腾，直接一口血吐出来。天珠漂浮在方乐玉身边，散发出柔和的光为方乐玉治疗。 天珠蕴含巨大的能量，方乐玉强行催动，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方乐玉接过天珠，他的眼睛中有光在闪烁。 天珠，天珠可以治疗素锦心的病吗？ “不能。”师尊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珠回来，师尊也可以随时出现。 方乐玉用手蹭嘴角的血，他忍着痛站起来。 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素锦心还在等他回去，他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方乐玉在师尊的指引下，前往南海，寻找凶兽嘉...... 时间回到方乐玉离开青杉镇时，宋晨予带着顾子瑾的弟子玉佩去无尘阁请阁主下山。顾子瑾明白，沈牧河执意让宋晨予上山，是为让宋晨予远离危险。 顾子瑾不在意，他也想留在青杉镇守护素锦心。顾子瑾和慕淮商量，慕淮留在医馆照顾病人，他去组织镇民到医馆避难。 顾子瑾走前，还给周围镇上的师兄师弟传去字符，让他们小心。 顾子瑾一走，慕淮关上医馆的大门，立刻显现出真面目，他就是那个魔啊！ 慕淮对沈牧河的怨念吸引了蒙三，蒙三本想宿在慕淮体内，最终却被慕淮反向吞噬。 我们魔族并不可怕，人心的欲望才是无尽的深渊，一定要小心......蒙三想到来凡界前，上官在培训会上对众魔的话，他没想到未来有一日自己竟然真地栽在上面。 慕淮顺利吞噬蒙三后，体内魔气暴增，修为立刻突破筑基中期，随后一路高涨，灵根被魔气感染，开始疯狂吸收魔气和灵气，竟然使气海中混杂的灵魔之气凝为液态，一夕之间，慕淮的境界直逼灵寂末期！ 慕淮刚开始很慌乱，但是尝到能力暴涨的甜头后，心中的激动和兴奋替代了恐慌。 难怪凡界修仙者不允许修炼魔功，并且憎恨魔族，只怕不是因为什么两族积怨已久的仇恨，而是嫉妒甚至是忌惮魔族强大的修炼功法和实力！ 慕淮知道他已无退路，而且他根本压制不住身上不断冒出的魔气。他入魔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仙门围剿，自己可是无处逃窜。 慕淮最终决定倒不如铤而走险，玩把大的，用吞噬之法，以整个青杉镇为祭，将自己的实力提升至金丹期！那个时候，他也有从众修仙者手下逃离的能力。 他用土系术法捏了一个土人，代替自己。随后找了一个屋子，开始平衡体内的两股力量。 慕淮入魔后的第一顿“早餐”很不顺利，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只好土遁藏在地下。 慕淮现在的修为远超青杉镇上的修仙者，沈牧河一等人根本无法发现自己。但是动起手，慕淮没有把握。他刚入魔，境界不稳，而沈牧河等人身上很可能带着保命的秘宝。同时为了保存实力，慕淮还是觉得藏是最好的方法。 直至素锦心的到来，慕淮眯起眼睛。 慕淮跟踪素锦心，实际上是好奇方乐玉和素锦心的关系，如果可以抓住方乐玉的把柄，以后在宗门或许可以威胁方乐玉，让自己能够过得好点。 他使用土遁之术，可以令自己的气息完全融入周围的环境中。但是他入筑基期不久，和方乐玉之间的境界相差太大，保险起见，他藏得远。 虽然只能隐约听到远处的话，但是他还是确定方乐玉和素锦心的关系不简单！两人早就相识，似乎是方乐玉一厢情愿，而素锦心不乐意。慕淮那个时候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个云心姑娘就是方乐玉在人间的妻子！？ 方乐玉离开后，慕淮一路跟踪素锦心来到李家山庄。就在门外，慕淮知道了云心竟然是叶相的女儿素锦心，而素锦心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诡异气息代表着她不是人族！ 慕淮心惊不已，他胆子小，但是主意大。既然都跟了，那就一跟到底。 慕淮再见素锦心，他知道素锦心是魔族，可是素锦心身上却没有一点魔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淮想用魔气偷偷试探素锦心，当他集中注意力在素锦心身上时，他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令他寒毛直立，这种威压和恐惧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素锦心果然不对劲！ 第45章 幻境迷踪 慕淮听到沈牧河等人的安排，沈牧河的离开，让他恨得牙痒痒！ 沈牧河就是一个小人，遇到危险自己先跑，此时连宋晨予都不顾及。 慕淮现在最想吸走沈牧河的精气和力量，修仙者的身体应该比普通人更美味。他通过泥人感受到顾子瑾对方乐玉的嫉妒，也感受到方乐玉心中的痛苦！ 从前的他无比厌恶这类压抑的情绪，甚至深受其害。入魔后的他，却欢喜得不得了，人类纷繁杂乱的情感就像一道道美食引诱着他，越复杂，越香越美味！ 慕淮听到方乐玉留下来，他觉得麻烦。方乐玉在路上几次为他解围，他并不想害方乐玉的性命。 慕淮要让方乐玉离开，办法就是素锦心。他注意到素锦心手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于是将带有火疹的土扬在空气中，方乐玉果然要为素锦心求药。 等方乐玉、沈牧河和宋晨予离开，一切准备就绪。 慕淮关上医馆的大门，露出诡异且贪婪的微笑。他面对众人，深吸一口气。 那就先享用恐惧吧...... 顾子瑾将镇东都逛了一遍，确定没有居民后，最后去官府。他推开官府朱红的大门，一股血气扑面而来，顾子瑾整个人都麻了，他单手扶着门，弯下腰，开始干呕。 顾子瑾心惊肉跳，这些人明明上午还好好的，才过去一个白日，他们都无声无息地死啦？ 这魔实在残忍！ 顾子瑾担心医馆里的人，强忍着恶心和恐惧，赶过去。顾子瑾先是迷路，不知不觉竟出现在西街。他唤出灵剑，鼓起勇气，开始挨家挨户敲门。 没有人应，没有人答，没有人的气息！顾子瑾仿佛置身于一座死镇。顾子瑾用剑气破开一道门，门里吹出一股巨大的阴风，顾子瑾遮住脸连连后退。 阴风停止，顾子瑾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又自动关上。 街上所有的门开始剧烈地抖动，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魔音贯耳，顾子瑾惨叫一声，捂住耳朵跪在地上。 “你想要什么？” “魔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让我看看你内心的欲望、恐惧和慌乱......” “权力！力量！还是......云心！” 顾子瑾听到“云心”二字，脑子突然清明，他怒吼一声，拿起剑朝声音的来源处一挥，幻境破碎。 顾子瑾喘着粗气，他仍在官府的门口，街道口的“慕淮”口中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可以逃脱内心的欲望......” “慕淮”在尖叫声中渐渐瓦解，化作一捧黄沙消失在风中。 顾子瑾认定眼前的“慕淮”就是魔变幻出来的，为什么魔要变成慕淮的模样？顾子瑾看见假慕淮消失的地方，冒出一团黑气，然后飞向医馆的方向。 顾子瑾暗道一声不好，要踏剑追去，可是青杉镇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结界，顾子瑾没有办法飞行。 顾子瑾只好一路跑过去，心中默默祈祷，大家都不要有事。在路上，顾子瑾没走几步就会陷入另一道幻境，在幻境中，他看见早已故去的父母亲人...他在无尘阁上修炼的日常...他的师兄弟们...他和云心在青杉镇的一切...他在乎的，早已忘记的，憎恨的，喜爱的...... 这是魔的幻境，还是他的心魔？ 顾子瑾一一挥剑，就像过去一样，将一切斩去！ 修仙啊，第一步就是离开人间的家人朋友，忘却凡尘。在无尘阁中，他切身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天赋的差距，但是他相信勤能补拙，一日又一日，不分昼夜地追赶。直至遇到云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他对错误的人动了凡心...... “你舍得杀我吗？” 云心的手放在顾子瑾的脸庞上，顾子瑾放下剑，用手附在云心的手上。 云心的脸上浮现出得逞的微笑，慢慢后退，顾子瑾迷恋地盯着她。 云心依旧保持着浅浅的微笑，她说：“你知道吗？” 顾子瑾觉得腹部一痛，云心用顾子瑾的剑刺入他的身体。 “我是方乐玉的妻，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顾子瑾已经被幻境折磨得精神恍惚，而云心的话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子瑾捂住伤口，心如刀绞，他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是云心，能在死之前看见你最后一眼，我知足了。” “阿瑾！顾子瑾！你醒一醒啊！” 另一道声音从天空中传来，顾子瑾仔细听，竟然是云心的声音。 素锦心被阵阵鸡鸣从梦中唤醒，她想到方乐玉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愤。窗外的风刮得极大，门被吹得吱呀作响。 素锦心走出房间，此刻仍是黑夜，可是青杉镇的上空却出现一片怪异的红光。 素锦心暗道不好，立刻往镇上奔去。 她去能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如果真地是魔族作乱，她魔族少君的身份也许可以救大家。素锦心喜爱青杉镇的人，她在这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平静最惬意最自由的一段时光，她不想大家死，也不想青杉镇被毁灭。 素锦心站在无人的街道，所有的建筑都被浓厚的魔气覆盖。素锦心应该觉得害怕和慌乱，但是她的心隐隐地躁动，来自灵魂的喜悦难以抑制。 魔气！魔气！素锦心的魔核就像干涸的土地在渴望甘霖，她在渴望这股力量！ 素锦心闭上眼睛，尝试着控制魔核以及感应周围的魔气。她很快确定了作乱的魔族在哪里，素锦心冲到西街时，看见慕淮阴恻恻地笑着，慕淮的身上冒着魔气，而大街中央，顾子瑾神情呆愣，他正用配剑捅自己。 素锦心大喊，希望可以唤醒顾子瑾。 慕淮见素锦心来了，眼中闪过一阵惊讶。青杉镇已经被魔气完全覆盖，没有人可以走出自己编织的梦境，素锦心竟然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 慕淮施展法术，试图控制素锦心。 素锦心感受到周围天地之气的变化，立刻跑到一旁，逐渐靠近顾子瑾。 慕淮感到棘手，素锦心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魔力，但是素锦心每次都能精准地避开他的攻击。他注意到素锦心的注意力在顾子瑾的身上，心生一计，开始使出魔力攻击固定的靶子——顾子瑾！ 第46章 问天净魔 素锦心想到在无尘阁将体外之气聚为一团，产生爆炸的方法。她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但是这次，一定要行！ 顾子瑾面前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缩为一团，和慕淮的魔力撞击，产生了一个较小的爆炸。 “终于出手了!看来你不会修炼啊！”慕淮笑得猖狂。 “云心，你竟然会控气！”顾子瑾在攻击袭来前及时醒来，闪身逃脱一劫。 素锦心神情严肃，她冲顾子瑾喊：“此事之后再说，我们先除了......” 顾子瑾在素锦心的眼前倒下，口中涌出鲜血。 慕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顾子瑾的身后，用魔力贯穿了顾子瑾的身体。慕淮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对素锦心说：“除了......我吗？哈哈哈哈哈哈......” 慕淮跨过顾子瑾的身体，化作黑烟，下一刻又出现在房顶，他朝着天狂笑。 “太美味了！太美味了！大餐果然就要留在最后吃，自己慢慢烹饪出来的食物才更香啊！” “素大小姐，看在方师兄的面子上，我本来想把你留在最后一个享用，既然你自己来了，就怨不得我杀你！” “哈哈哈哈......” 素锦心不相信，她不相信！顾子瑾还有得救，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素锦心跑向顾子瑾，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踉踉跄跄地来到顾子瑾的面前，跪倒在地上，她的双手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顾子瑾。 顾子瑾的口中还在不断涌出血液，他身上散失的灵气流向上方的慕淮。 顾子瑾平躺在地上，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的天好黑啊，素锦心哭的样子真地好难看...... 顾子瑾嗫嚅着：“魔......你活。” 素锦心按住顾子瑾腹部的伤口，最后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顾子瑾死了，世上再无顾子瑾。 素锦心停止哭泣，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她直起腰，说：“索罗言，你出来......索罗言，你出来。我要你，杀了他！” “大小姐，你在喊谁？”慕淮一步一步走向素锦心，他不知道是因为恐惧在颤抖，还是因为激动在颤抖。 “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魔族我吃了，我觉得你的味道会更好。”慕淮不要命地说道。 素锦心双眼无神，她抬头看天，她想问天，问命，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为什么要活着呢？ 可是死了，她不甘心啊！ 那就，活着吧！ 不论怎么活着，只要活下去！ 素锦心不再压制体内的魔核，周围的天地之气以及魔气全部朝素锦心疯狂地奔涌而来。刹那间，万物无声，万般皆静，乾坤震荡，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从素锦心的身上爆发出来。 魔气形成一道气旋直冲苍穹，高空中天雷滚滚，红色的闪电如同一条条翻腾的巨龙在嘶吼。 青杉镇被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素锦心身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魔力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作飞灰，不管是人，是魔，还是房屋建筑、花草树木、飞禽走兽。 慕淮在狂笑中瞬间灰飞烟灭，顾子瑾的身体同样消散，青杉镇所有的痕迹在一瞬之间全部消失，只留下一片黑色的废土。 素锦心漂浮至半空，她的瞳孔彻底变红，黑色的魔气化作一身铠甲，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这一刻，痛苦、悲伤和怨憎全部都消失了！在拥有绝对力量的情况下，素锦心只觉得畅快！ 素锦心在恍惚中，看见一道身影破开虚空而来，一只手在她眼前一拂，素锦心觉得好疲惫，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淹没在悲伤的海里。 连接天与地的黑色气柱随风消散，这里只剩下绝望的悲寂。 索罗言用一件宽大的衣袍裹住素锦心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 索罗言的身后出现一道黑色的大门，他要带着素锦心离开瑞国。 素锦和曾泽在无尘阁的山门前看着青杉镇的异象消失，接连几日，都没有异样，也没有魔族出没。 可是青杉镇的惨状在告诉世人，强大的魔族已经重现凡界！众门派的宗主、掌门和掌教难得齐聚一堂，大家都在商讨应对魔族一事。 杜苏月在这次大会上重提瑞国帝都叶阅勾结魔界的事情，并提交了火疹是魔族所为的证据，众人听后，都是怒火中烧，誓要斩杀魔族，护人界安宁！ 方乐玉身负重伤从南海赶回无尘阁时，即刻去找杜苏月。 方乐玉的头发凌乱，衣服破烂不堪，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 各门各派的弟子都对方乐玉避而远之，站在人群后的沈牧河注意到方乐玉腰间佩戴的半枚玉佩，这才认出此人是方乐玉。 沈牧河拨开人群，大喊着：“让开！让开！” 沈牧河扶住方乐玉，十分惊诧。 “五师弟，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沈牧河知道方乐玉本事大，但是南海凶险，就连金丹期修士都不敢贸然前往，方乐玉竟然真地孤身一人前往南海猎杀妖兽。 “杜苏月呢？我要去见杜苏月！”方乐玉不断说着“杜苏月”的名字。 沈牧河明白方乐玉要去找杜苏月炼丹，可是方乐玉现在要救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五师弟，你听说我。” “杜苏月！杜苏月！”方乐玉一直往前走，根本不听沈牧河的话。 沈牧河拦不住方乐玉，方乐玉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了，可是方乐玉的眼睛里闪着执着的光。 沈牧河咬咬牙，他拉起方乐玉上剑，说：“五师弟，我带你去找杜师姐。” 杜苏月震惊地看着方乐玉从空间袋中拿出三颗嘉的妖丹，她为难地望向方乐玉身后的沈牧河，沈牧河偏开脑袋，露出悲切之色。 杜苏月接过妖丹，说：“方师弟，我会尽快炼制解药。沈师弟，你带方师弟下去休息吧。” 方乐玉扯出一个微笑，他终于放心了，于是闭上眼睛昏睡过去。沈牧河及时地从背后接住倒下的方乐玉，他焦急地唤着：“五师弟，五师弟。” “方师弟的外伤不会危及性命，你不用担心。只是他灵力耗尽，看起来身心疲惫，我这里有一些蕴养身体，滋补灵气的丹药，你快带他回去修养吧。明日一早，到我这里取灵嘉清热丹。”杜苏月摇摇头，随后进屋炼药。 第47章 梦中天门 方乐玉入梦，再见师尊。 石洞中央，炉鼎中火焰熊熊，火焰一会儿是红色，一会儿又变幻成青色，最后变幻成蓝色。白袍仙人闭眼静坐，手持一柄小扇，轻轻地扇着。分明是小孩的模样，眉眼之间的冰霜似乎已经堆积万年，清冷疏离。 石洞本就狭小，方乐玉入梦时，眼前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火石味。这种气味方乐玉太熟悉，琼华谷弟子的衣袍上不是各种药材味，就是这股炼药后的火石味。 方乐玉捂住鼻子，眯着眼睛朝前看，烟雾中，只能看见五彩幻光，以及一个模糊的身影。方乐玉放轻脚步，害怕打扰到师尊炼药，慢慢走进石洞。 就在他踏入石洞的刹那，石洞中所有的烟雾全部漂回火炉之中，就像一条条白色的河流汇入静谧幽深的山谷。 空气中呛鼻的味道消失了，炉鼎中飘出一股清香，似花草香，又似蜜果香，方乐玉沉迷其中。 白袍小人突然睁眼站起来，手中的小扇掉在地上。 火炉中的异火熄灭，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炉中射出，照亮了整个石洞，石洞地上的异兽浮雕浮现出金色的光芒，仿佛要从地上跃起来。 光芒消失，地上的金色纹路也褪去，一颗彤红的丹药从火炉中飘出，白袍小人拍手叫好。 “成了！成了！” 方乐玉上前，他第一次见到师尊笑。不对，师尊的模样就是小时候的自己，他哪里没见过自己笑？ “恭喜师尊，炼得灵丹！” 方乐玉一说话，白袍小人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方乐玉进来。他将方乐玉从头到脚看一遍，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 白袍小人恢复了平时冷淡的神情，他说：“南海之行凶险，没我护着，不知道死多少回。现在天珠已经回归，快些修炼提升实力吧。” 白袍小人高兴，话也多不少。 方乐玉自然明白，没有师尊，他连妖兽都见不到，更别说取出妖丹。 方乐玉眉头微紧，他为什么要去南海啊？ 此时一团火焰从火炉中射出，围着方乐玉转圈，就像一个欢呼雀跃的孩子，想和方乐玉亲近，又保持一段距离。 “天珠。”方乐玉看到天珠，这才将心中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他伸出双手，天珠漂浮到他手上，天珠上面的火焰也瞬间熄灭，稳稳地落在方乐玉的手掌中。方乐玉觉得惊奇，明明方才天珠上火焰缭绕，可是现在放在手中，却冰冰凉凉的。 白袍小人冷哼一声，他的手一握，天珠和灵丹都消失了。 白袍小人再次盘腿坐在炉鼎前，炉中的火焰燃起，他拿起小扇放在胸前。 方乐玉上前，红色的火焰照亮他的脸庞，他的眼睛就像是星辰在闪烁。 “师尊，你在炼制什么丹药？” 白袍小人沉默一会儿，认真地回答：“不知道。” 方乐玉蹙眉，他的师尊似乎不想解释。 方乐玉再问：“我已经拿回天珠，师尊说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想起。” 师尊说他是过去的自己，自己是未来的他，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该想起的时候，自然能想起。” 方乐玉感到无奈，师尊还是喜欢和他打哑谜，他问：“师尊，这次能告诉我什么？” 白袍小人睁眼，转过头平静地望着方乐玉。 “这丹药可助人成仙。” “啊？” 方乐玉懵了一下，刚刚师尊说不知道炼制的丹药是什么，怎么现在告诉他这是可以助人成仙的灵丹？ 白袍小人转头深呼一口气，再次闭目。方乐玉还想问，白袍小人的小扇一扇，方乐玉就被一股力量推出石洞。 方乐玉坠入一片黑色的空间，唯一的光源就是石洞中火炉发出的微光，光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光点消失。 冰冷爬满方乐玉的全身，恐惧和孤寂就像深渊的巨兽将他吞噬，就在他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一团青色的火焰划破无边的黑暗，从天而降，落入他的身体，一股暖流轻轻地包裹着他，让他觉得十分地舒服。 虚空中传来小孩稚嫩的声音，似乎是神明在低鸣。 “去吧。” 方乐玉睁眼，黑暗和恐惧尽数褪去，他微微喘气，周围白云飘浮，让他安心不少。方乐玉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道白色的巨门之前，巨门高耸入云，仿佛将天与地连接，又如一把利剑，直插云霄。雄伟壮观，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方乐玉脱口而出：“天门！” 传说中走登天路，登问天台，入天门，即可成仙！ 此时，天门中央出现一颗星子，星子发出的光越来越亮，闪得方乐玉睁不开眼睛。 方乐玉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看东西依旧模糊，但是他确定，自己已经回到凡间。 世界突然暗下来，周围充斥着草药味和火石味，众人慌乱紧张的情绪将方乐玉从梦中的震撼扯出，他觉得身上好痛，可是心更加地悲伤，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五师弟！五师弟！你终于醒了！晨予，端碗水。” 方乐玉昏睡了一天一夜，身上高烧不退，沈牧河一直在照顾方乐玉，见到方乐玉醒来，喜极而泣。 沈牧河扶住方乐玉的身体，从宋晨予的手中接过水碗，喂方乐玉喝水。 方乐玉的嗓子很干，仿佛被火焰灼烧着，方乐玉咽下两口水，喉咙如同被刀割般刺痛。 方乐玉迷茫地看着沈牧河和宋晨予以及他们身后圣天宗的弟子们，沈牧河看出方乐玉的茫然，说：“五师弟，我是大师兄沈牧河啊！这是小师妹宋晨予，我们是一起下山历练的小队。你是圣天宗的弟子，你叫方乐玉！他们都是圣天宗的弟子。” 宋晨予和身后的师兄师姐嘀咕：“杜师姐也没说五师兄伤了脑子。” “他之前昏迷着怎么看得出来，要不，再去请杜师姐过来？” “我们圣天宗难道没自己的医师啊。” ...... 沈牧河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所有人汗毛直立，纷纷找借口离开。 “我去找琼华谷的人！” “我也去。” “我去熬药！” “我也去，我也去......” 只过片刻，房间里只剩下方乐玉、沈牧河和宋晨予。方乐玉紧紧地抓住沈牧河的手臂，他喊了声“大师兄”，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 沈牧河听清了，他紧张地看着方乐玉。 就在刚刚圣天宗弟子们说话的间隙，方乐玉想起来了，他和沈牧河一伙四人下山历练，前往青杉镇压制火疹。他在青杉镇再见素锦心，他不知道素锦心为什么会出现在瑞国北部，但是现在素锦心不再执着修仙，她过得很好，也有喜欢她的人...... 第48章 青杉生机 后来，后来，他去找素锦心，素锦心不肯认他，还让他滚。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方乐玉只要一想到素锦心就觉得心好痛，好痛，酸涩的感觉就像潮水一样快将他淹没，天地苍茫，仿佛只留他一人面对浩瀚烟云。 方乐玉眼中热泪滚烫，他都想起来了，素锦心得了火疹，他去南海杀妖，将妖丹带给杜苏月制药。 宋晨予都看出方乐玉的不对劲，她轻轻地推了一下沈牧河，怯怯地问：“大师兄，五师兄怎么啦啊。” 方乐玉红着眼，盯着沈牧河，话：“解药...解药...” 因为喉咙肿痛，方乐玉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说话了。 方乐玉平时看着冰冰冷冷，不近人情，沈牧河什么时候见过方乐玉这副破碎憔悴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宋晨予推他一把，才把他推醒。 “晨予，晨予！五师弟要灵嘉清热丹......”沈牧河的声音越来越小。 宋晨予慌忙从空间袋中拿出灵嘉清热丹，塞到方乐玉的手中，然后哀叹一声，跑出房间。 方乐玉欢喜地捧着灵嘉清热丹，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他现在要立刻去找素锦心，素锦心还在等着他。 沈牧河缓缓起身，他咽了咽口水，他觉得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对方乐玉的打击一定特别大，他心中的那个猜测已经成为事实。 “五师弟，你是要去救云心姑娘吗？不用了，青杉镇已经没了。被魔，毁灭了，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方乐玉靠在床边，他听到自己耳朵中嗡的一声，脑海里仿佛有一根线嘣地一下断开，一片空白。方乐玉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只能感受到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我要自己去看看。” 方乐玉坐起来，穿好衣服，穿好鞋，跑出门。沈牧河没有阻止他，只有让方乐玉自己看见，他才会死心。 方乐玉踏出门，闪身来到青杉镇素锦心农舍的位置。地上的魔气立刻攀上方乐玉的身体，方乐玉被魔气一拉，还没有看清周围的场景，就双膝跪倒在地上。 方乐玉的身上升起青色的火焰，魔气不敢靠近异火，纷纷退去。 方乐玉抬头看，除了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远处的山是青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死亡的黑。 除了魔气随风翻滚，哪有什么人？哪有什么生灵？ 他站起来，一步又一步走向远处的青山。 素锦心的一颦一笑，素锦心的眼泪，素锦心的冷漠，素锦心的淡然，素锦心的愤怒......都像一把又一把尖刀，一刀又一刀划在他的心口。刚开始觉得好痛，痛到窒息，可是最后痛到麻木，痛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哭不出来，笑不出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世上再无素锦心，无论天涯海角，黄泉碧落，九天云霄，世上再无素锦心。 只留下他方乐玉一个人，一个人守着两个人的回忆，孤独地活着，孤独地活下去，再无人回应，再无人应答。 他倒在黑色的海里，疲惫地闭上眼睛，只听见风在呼啸，闻到土的芬芳。 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烧尽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死亡。 天空中降下甘霖，雨点拍打着方乐玉的身体，淅淅沥沥，哗哗啦啦。 魔气在大雨中消散，青焰也在大雨中熄灭。 方乐玉听到小草破土而生的细碎声音，听到鸟儿的清鸣，听到万物生长的繁杂之声...... 他做了一场平静的梦，梦里他和素锦心又回到落晖森林，他们要去摘山顶上的灵草，素锦心抱着兔子睡着了，他守在外面听了一夜的雨...... 眼前的森林如同无尽的深渊，可是他的身后是他要守护的太阳，他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方乐玉从梦中醒来，他躺在一片草坪上，此时已经天黑，远处有山模糊的影子，山上闪烁着点点微光。 那里是无尘阁！ 方乐玉难以置信地在地上摸索着，露水的冰凉，小草的柔软，还有耳边的虫鸣。他就睡了一觉，青杉镇的魔气就全部散去啦，大地重获生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乐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住发痛的头，下一瞬，方乐玉便出现在无尘阁的山门前，他环顾四周，现在特殊时期，竟然没有一个弟子看守！周围安静得可怕。 方乐玉一想到魔族，眼神骤然冷下来，他现在不能死，他要为素锦心报仇，他要杀了那个魔！ 方乐玉一步一阶，走上无尘阁，无尘阁顶，所有门派的弟子齐聚广场，整个山顶，闹哄哄一片。方乐玉在他们的脸上看见了激动和喜悦，他觉得古怪，想去找圣天宗的弟子。路过大家的时候，听到什么“仙人”、“神迹”、“第一”的话。 沈牧河跟随师父宋乔，站在高台上陪着几位宗主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特别是曾泽，笑得合不拢嘴，受着周围几个小门派的恭维。 沈牧河其实很烦这种应酬，他一瞥下方，就看见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神情恍惚的方乐玉。 沈牧河向宋乔耳语几句，说看见方乐玉回来啦，他去接五师弟。 宋乔眼睛一亮，说：“我是他师父，我应该去关心自己的徒弟呀。” 沈牧河和宋乔对视一眼，立刻明白师父也不想待在这里。楚金鸿站在宋乔身边，也找到离开的借口，说：“乐玉师侄还是我带上山的，我也应该去关心一下他。” 三人点头，立马溜走。 方乐玉没想到自己的便宜师父和楚师叔都跟着大师兄来了，沈牧河对宋乔和楚金鸿说，五师弟的伤没有痊愈，还伤到脑子，不要说话刺激他。 方乐玉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准备休息。 方乐玉在宋乔和楚金鸿的注视下，被沈牧河强行灌了一碗药，嗓子好多了，现在可以说话。 “师父、师叔、大师兄，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三人围在一起，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方乐玉。 楚金鸿递给沈牧河一个眼神，沈牧河秒懂，楚师叔是在问他，五师弟这么平静，真地没事吗？ 沈牧河缓缓地摇摇头，最后沈牧河和楚金鸿的目光都落到宋乔身上。 宋乔一惊，暗道兄弟白做了，徒弟白养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冲在最前面。 宋乔看着呆滞的方乐玉，谁让他是师父呢？这两年他也没怎么关心过方乐玉，也没教过方乐玉什么本事，还让方乐玉一直住在琼华谷，宋乔突然愧疚起来。 第49章 再回帝都 “徒儿～”宋乔唤方乐玉一声，说:“你也是这次灾难中的英雄，师父为你感到骄傲！哎呀，这次因为魔族，死了很多人啊。不管是凡人还是修仙者，大家的心里都很悲痛，我们都要朝前看。” 楚金鸿说:“是啊，好在前面有希望。乐玉，今日你没有看到，天界的仙人来到凡界啦！他们降下神雨，驱散魔气，让万物复苏，简直就是神迹！” 楚金鸿越说越激动，这种力量，凡人究竟要修炼到何种境界，才可以拥有！ 方乐玉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在回来的路上都听那些弟子叽叽喳喳讲完了。 天界的仙人在玄天宗宗主的陪同下降临瑞国北境，将魔气去除后，就转身离开。众人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光点，没有看清真容。 玄天宗的长老留下，向各门派的人传达天界的旨意。 天界在不久之后，会派下天将驻守凡魔边境，同时希望凡界诸修仙门派尽快提升实力，为将来随时可能发生的大战作准备。 “惊鸿宴即将开始，这一次，进入玄天宗的弟子名额会增多，师父希望你们师兄弟几个人都能进去。”宋乔说。 楚金鸿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说：“你怎么不让你的乖徒儿来无尘阁，天界的仙使可是很看好无尘阁，赐下不少好东西，这无尘阁一夕之间，欲要和玄天宗比肩。” 宋乔笑嘻嘻的，眼睛一眯，说：“金鸿兄就不要说笑啦。无尘阁地处瑞国北境，算是凡魔边界附近的修仙门派，那不得提升实力，好抵御魔族？你就看这次，只看到魔气，连魔族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把整个北境闹得人仰马翻，连仙界都惊动啦，无尘阁又做什么，啊？还妄图和玄天宗相提并论，先有个问天台再说吧。” 宋乔满脸都是嫌弃，楚金鸿也是陪着笑。 沈牧河听楚金鸿和宋乔话说到别处，而方乐玉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沈牧河准备回去休息，他才懒得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吹牛。 方乐玉突然坐起来，他对宋乔说：“师父，惊鸿宴开始前，我想回家一趟。” “哈哈哈，好好好，没问题！我给你们都放假。毕竟去了梁国，才真的是背井离乡，你们确实要回家看看。你说是不是，大徒儿。” “谢师父。”方乐玉说完立刻躺下。 沈牧河拉着楚金鸿和宋乔出来，说不要打扰五师弟睡觉。 宋乔让沈牧河回去后，他和楚金鸿又走到山下闲逛。 “这一届新弟子，我原本只看好沈牧河，方乐玉一去南海，真让人刮目相看，可惜是个痴情种，俗念太重。” 宋乔背着手，沿着河道，三步一抬头，对身旁的楚金鸿说道。 “可不是吗？这些孩子进了圣天宗，就以为自己是世间一等一的修炼天才，也应该去惊鸿宴见见世面。以沈牧河的天资，就算两年前没有被招入圣天宗，迟早会被玄天宗发现。方乐玉不同，他需要圣天宗这个跳板。师兄，我们应该给这些孩子一些机会。” “他想跳，不一定跳得上去啊，我们当初不就是吗？等了十年又十年，最后等得勇气都没啦。这次，我都不想去，丢脸啊。”宋乔摆摆手。 “我们这一辈几个弟子，本以为是得了天大的机缘，能在十年之内突破金丹，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呢？活下来的人，只有你、我、素锦师妹、千策师兄。师妹阴差阳错成为九黎洞主，千策隐居，如今这圣天宗上只有你我二人。我得了一个闲职，帮宗主跑跑腿。你最好啦，有妻有女，日子清闲。” “以后的路越来越难走，该还回去的总会还回去。”宋乔叹息。 ...... 两人在河边边说边走，聊起不少往事，这些后说。 方乐玉第二日睡醒后，不辞而别。沈牧河早上找方乐玉，想和他一起下山，结果发现方乐玉已经离开无尘阁。 方乐玉行至无尘阁山门，却见一白衣倩影立在石阶上，若一只白鹤傲立，好似要踏云羽化，又如月中仙子，飘然若仙。 杜苏月头戴白纱斗笠，白纱垂至膝间，但是依旧遮掩不住她的天人之姿。 “玉哥哥。” “杜师姐。” 两人问好。 “惊鸿宴前，我准备回瑞国帝都，听晨予师妹说，你也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可好？” 方乐玉回家的事情，一定是沈牧河告诉宋晨予的。这点，方乐玉一想便知。 杜苏月帮方乐玉炼制灵嘉清热丹，方乐玉欠杜苏月一个恩情。两人同路，一起回去，方乐玉没有理由拒绝。 方乐玉让杜苏月站好不动，他放下包袱，开始起阵。杜苏月感到奇怪，一瞬之间，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已经回到瑞国帝都城门前。 杜苏月捂住狂跳的心口，口中呢喃：“怎么可能。” 杜苏月回头，方乐玉刚好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杜师姐，我送你回素府。” 方乐玉也想回素府看一看，恰好借送杜苏月的名头。 方乐玉走在杜苏月的前头，杜苏月是看出来了，这方乐玉哪里是想送自己。 瑞国帝都的人流量大，杜苏月走在城中实在招摇，两人走到素府时，大门外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说帝都来了一个仙子，要去瞧瞧。 杜苏月只远远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引得无数人惊呼。 素府的人早就打探清楚，素家主，素老夫人已经在府门外等候。按理说，应该是杜苏月这个晚辈去拜见长辈，但是杜苏月的身份特殊，她是九黎洞的修炼天才，是康国少主的未婚妻。就算是亲人，素家也不敢怠慢。更何况，现在的素家与杜苏月也不亲近。 杜苏月走到门前，见到大家脸上激动和期盼的神情，只觉得世态炎凉。小时候的自己从南方偷溜回帝都，素家都不记得还有她这个孩子。后来她被检测出稀有的冰灵根，素家才将她接回，那时候，朱门冷落，谁把她放在眼里？ 现在，她的身份不同，别人的态度也不同啦。 杜苏月也不在乎这些，毕竟她的天地从不在这一方宅院。 杜苏月突然想到，她三回素府，方乐玉都相伴左右，这就是两人的缘分。 杜苏月在一片嘘寒问暖中回头，她的目光扫视人群，却不见方乐玉。 第50章 落晖遗语 方乐玉将杜苏月送到门前，就闪身进入素府的晓春院，这里是素锦心长大的家。 现在是秋日，晓春院的石道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院子里的花草没有败相，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分明就是仆人常常打扫，院中有人居住的迹象。方乐玉站在院中，陡然生出一种恍惚感，素锦心现在就住在院中，下一刻，素锦心就要从小楼里出来，大声嚷嚷着让他跟上。 方乐玉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高兴地转头，看见一个提着水桶的小丫头。 小丫头艰难地提着水桶，没有朝前看，根本没注意到小院里多出一个人。方乐玉转身，出现在小楼里，房间里一切的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可是偌大的晓春院，只有他和小丫头两个人。 晓春院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大家对她的思念却从未停止。素家，还不知道素锦心身亡的消息，方乐玉要怎么告诉他们呢？与其让他们痛苦，还不如，让他们觉得素锦心只是失踪，假装素锦心还活着，她还会回来。 方乐玉望向窗外，感觉今天的风格外的冷。 他随着风来到落晖森林，来到曾经夜宿的小山壁。这里潮湿阴冷，大片大片的叶子落在地上，而新叶底下又是一层厚厚的枯叶，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年。 方乐玉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服，站在幽暗的森林里，就是一个突兀的点，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从不属于这里。 方乐玉听到背后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手中灵光乍现，一只冰蓝色的兔子从叶子堆里窜出来，兔子的眼睛绿如翡翠，呆呆地望着方乐玉。 “方乐玉，你看！” “不是我先笑的，是它！” “早就听说在落晖森林里，有的......” “话太长了，它模仿不出来哈哈哈......” ...... 是素锦心的声音！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方乐玉绝望地倒在地上，兔子一蹦一蹦地跳到方乐玉的怀里，兔子感受到方乐玉悲伤的情绪，它的话也变得委屈。 “方乐玉...你不能死，我也不让你死！你最听我的话了，你听到了吗？你等我回来，救你......” 方乐玉终于崩溃大哭，森林太大太深，将他的呜咽声吞没。 他哭着哭着，又笑了，他捧起兔子，对它说：“好，好，我等你，我等你回来，你快点回来。我最听你的话了，我不死，你快点回来。” 方乐玉知道，不管他说多少遍，素锦心都不会回来。他藏在心中的爱慕，他难以表达的情愫，在这一刻，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 他将这股暖流深深地刻进骨髓，跟着素锦心的死一起埋进记忆的土里。 方乐玉不再悲伤，不再痛苦，不再挣扎。他站起来，擦干眼泪，带着蓝兔子离开落晖森林。 方乐玉回圣天宗前，去见了父母一面，方父方母在方乐玉的建议下来到辛国，开始新的生活。方乐玉看见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心也放下一半。 方乐玉要去参加惊鸿宴，要进玄天宗，要修行，要斩魔，要为素锦心报仇，要帮师尊集齐三珠，他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 凡界之北的沙漠，烈日炎炎，绵延的沙丘如同一条条金蛇在大地上缓慢涌动。 一个红衣男子一手挡着风沙，一手牵着一条黑线，黑线的另一头，绑着一个女子的双手。 女子整个人都拢在黑袍里，神情呆滞，双眼无神，机械地将双手举在胸前，任凭前面的男子牵着自己走。 素锦心在黑暗的混沌中睡了一觉，只有无尽的黑，她却觉得很安静很安心。 她睡够了，睡舒服了，缓缓睁开眼睛，天空中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炉，好亮好热。 索罗言停下脚步，说：“你醒啦，比我预料的早。” 素锦心的眼睛变得清明，因为在沙漠中长时间没有饮水，双唇已经干裂，喉咙干哑，说不出话。素锦心苏醒，索罗言的傀儡术失效，素锦心脚下一软，倒在滚烫的沙里。 素锦心连双手挣开绳子束缚的力气都没有，她在昏迷前看见索罗言朝自己走来。 素锦心再次睁眼，她看见了黑色的沙子，身下的沙子湿软，躺着很舒服，身上的不适感全部消失。风是潮湿的，吹过来刚刚好，不冷不热，不急不躁。 一个银发红衣的男子背对着素锦心，站在不远处，他的身边伫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素锦心噌地一下坐起来，她浑身充满力量，灵台清明。 她之前，不是在沙漠里面吗？这里又是哪里？ 天是黑色的，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唯有天边洒下片片白光，犹如九天银河垂落。大地广阔无垠，却是一片无边的黑色沙土。 素锦心走在男子的身边，两人的面前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大河，为什么不是湖？不是海？而是河！素锦心不清楚，她觉得这就是河，一条不知道来自何方，不知道流向何处的大河。 河面平静无波，远看如同黑色的深渊，近看却清澈见底，水中没有生灵，只有无数的绿色光点在浮动，有大有小，一些起起伏伏，一些随着河水奔流而去。 好奇怪的一条河！ “这是忘川。” 索罗言说话了。 “忘川？”素锦心疑惑，从未听过。 “嗯。渡过忘川，就到魔界了。”索罗言很平淡。 素锦心站在石碑前，她抬头仰望，黑色的石碑如同擎天之柱，上面刻着的字很大，素锦心只能看见下面三个，而且还不认识。 “上面是什么字？”素锦心问。 索罗言双臂抱于胸前，转身无奈地看着素锦心，解释道：“这是神界的古文字，是神灵用精血所画，一共十四个，翻译过来是......” 就在索罗言说出时，素锦心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这两行字，她也跟着念出来。 “万灵不可渡忘川，仙凡不得入离渊。” “离渊，就是魔界。” 第51章 成魔抗命 “我们要过去吗？”素锦心扑棱着睫毛。 “嗯。” “为什么要过去？”素锦心问，她的手放在冰冷的石碑上。 “回家。” “怎么过去？”素锦心走向索罗言。 索罗言平静地看着素锦心，他紫色的眸子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来了。” 此刻，忘川河上狂风大作，河上泛起波澜，一叶扁舟，乘着风浪而来。小舟移动的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已从天边行至眼前。 船夫全身上下裹着布条，看不见真实的样貌，有些布条已经泛黄泛青，他撑着木浆，站在船头。小船的船身上垂着白色的布条，船身漆黑的颜色似乎要和忘川水融为一体，看船的大小，恰好可以再容下两人。 素锦心走上前，索罗言想阻止，可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素锦心问：“你是鬼，是魔，还是神？” “是摆渡人。” 摆渡人的话随着一股罡风传来，他嘶哑的声音就像刀剑兹拉兹拉的摩擦声，刺耳难听。 素锦心被风吹得向后退一步，黑色的沙砾沾满她的衣袍，她整个人笼罩在摆渡人巨大的阴影里。 摆渡人竟然口吐人言！索罗言更没想到摆渡人会回答素锦心的问题，他的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这一切。 “魔神！” 摆渡人再次说话，他举起船桨，忘川之水随着摆渡人手臂的动作被掀起，吹来的罡风中带着万千怨灵的吼叫。 索罗言瞪大双眼，忘川之水腐蚀万灵之躯，吞噬天地之力，这一浪拍下来，素锦心必是落个尸骨无存的地步。 索罗言好不容易将素锦心带到忘川之畔，难道就要在此刻功亏一篑吗？ 素锦心捂住耳朵，单膝跪在地上，罡风刮破她的脸颊和黑袍，她的瞳孔转变为暗红色。 记忆就像撕裂的光，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喃喃道:“魔神后裔。” 素锦心将手举过头顶，轻轻一握，面前的忘川之水和摆渡人顷刻间化作黑色的风沙吹落在河畔，忘川平静下来。 压在索罗言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他踉跄一下，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切。 索罗言十分惊骇，心中波涛汹涌，素锦心怎么能够抵御忘川水？ 素锦心缓缓起身，索罗言的心怦怦直跳，这种陡然而生的敬畏之感，他只在魔君的身上感受过。 素锦心的魔核刚刚长成，她的身上竟然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和气势？！这就是魔神的力量！ 素锦心耸着肩膀，仰头对天。 瑞国的回忆。 她生来没有灵根，是人群里的异类。就算是面对婢女侍卫，她也无端地感到自卑。她受不了别人看她奇怪的眼神，受不了别人私下对她的议论。 叶阅告诉她，她是素家后人，叶相之女，是帝都最尊贵的小姐，不用在意那些人。 叶阅身居高位，大人根本就不懂她的心思。 她想要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关心，她想得到别人的爱......她自小没有父亲和母亲的陪伴，外祖母伴她长大。她长大点感受得到，外祖母透过她在看别人。现在她明白了，外祖母是在看素锦，那个可以延续家族荣光的天之骄女。 可惜，她，素锦心不是。 既然世上无人敬她，爱她，那就怕她吧。 她蛮横无理，肆意妄为，每次出事都有叶家和素家兜底。这招果然很管用，大家的目光终于聚拢在她身上，他们不得不敬她，惧她。刚开始，她心有愧疚，但是她不这样做，那些人就会看不起她，欺负她，说她坏话。 她要变坏，甚至比别人更坏！ 她坏，做事也留有余地，从未伤人性命。 素锦心只是一个普通人，活不过百年，她本以为自己能在叶素两家的庇护下，快意一生。 一切的改变，从那颗琉璃珠开始！ 预言中，未来的她是多么地可悲！为了一个男人，身死道消，活得还不如从前。 素锦心第一次见到杜苏月，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天命之女。 她怕了，退缩了。 但是，她还想试一试，搏一搏，想改变命运的轨迹。 当索罗言将杜苏月的冰灵根拿到她面前，素锦心在人生的岔道口，选择了拒绝。 拒绝修炼，拒绝力量，拒绝进入主角的世界。 她捅破自己魔的身份，事情的发展开始不受控制，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素锦心不愿意接受叶阅和素锦的安排，嫁入东方家，失去自由。 方乐玉......方乐玉是特别的！方乐玉散发出来的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让素锦心觉得方乐玉和自己一样。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异类，是彼此的同类，同类之间会抱团取暖，惺惺相惜。再后来，她觉得方乐玉是件珍宝，一件只有她知道她想永远拥有的珍宝。 方乐玉对她许下诺言时，她的冷漠和淡然是假，雀跃和欢喜是真。 她很羡慕方乐玉，方乐玉的小家虽然比不上叶素两大家族，但是方乐玉是幸福的，父母慈爱，生活艰苦却知足常乐。 她也在方乐玉的身上感受到真心，这心越真，她越害怕，越会退缩，越怕失去！ 她配不上方乐玉。 后来两人相见，彼此已经身份有别。只有她的离开，才能成全方乐玉。 索罗言带她离开帝都，离开争斗的中心，离开故事发展的暴风眼。 她化作凡世间一颗沙，落入人海。一颗风沙，掀不起一场风暴。 可是啊！为什么啊！老天，苦苦相逼！ 叶阅还是死啦！顾子瑾也死了！ 这世上，爱她的人离她而去，恨她的人步步紧逼。 她拿起力量，会万劫不复，放弃力量，会失去一切。 青杉镇的故事，快速闪过。 最后，素锦心回味着魔力爆发出来时，那种舒服畅快，睥睨众生的感觉。 什么天命！ 什么命定！ 她明明已经放弃这么多，想方设法地逃离，老天就是和她过不去！ 既然命定为魔，那她就为魔。 既然天命引她入局，非要她为主角的成长铺路，非要她作天命之子成功路上的陪衬。那她只好从命，以身入局。 生命苦短，固有一死，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就要肆意一世，逆天抗命，放手一搏！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要力量，能逆了这天命的力量。 第52章 渡忘川 素锦心睁开双眼，转身看向索罗言。 素锦心很平静，就如她身后的忘川，波澜不惊。 索罗言却从素锦心的身上感受到逼人的威压和凶狠的气息，他从未见过如此危险的素锦心。 她是魔！ 索罗言高兴地笑出声。 “索罗言，过来。” 索罗言笑着走向素锦心，就在索罗言靠近之际，素锦心一掌直接将他震到石碑上。 黑沙扬起，索罗言受了重伤，还在畅快地大笑:“好！好！好！这才是我们魔族的少君！魔族的殿下！” 索罗言四肢百骸都没有感觉，垂着脑袋抵在石碑上，嘴角滴着血，可是他好想张狂地大笑，他的心在喧嚣，在怒吼。 素锦心双脚离地半尺远，漂浮到索罗言的跟前，她俯下身，用指尖轻轻抬起索罗言的下巴，垂眸凝视着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 “老师，现在你不用迷惑我了。我心甘情愿，随你去魔界。这是，不敬的惩罚。” 素锦心笑得邪魅，弄不清究竟是谁在迷惑谁。素锦心甩开索罗言的脑袋，抬起手，掌下魔气凝聚，形成一个散发着红色微光的气团。 素锦心将气团打入索罗言的身体，索罗言仿佛坠入一池温柔的池水，他的伤全部愈合。 索罗言察觉出眼前“素锦心”的不对劲，他从未向素锦心教授过魔族治疗的法术，甚至都没在素锦心面前施展过。 为什么，她会？手势标准，所需魔力精确，一看就是老手。 素锦心双脚着地，凝望忘川，她说：“老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了吧。” 索罗言出于敬畏，也出于谨慎，他站在素锦心身后一米远。 “您的父王是魔界夕曜帝国的魔君，您是夕曜帝国的少君。” “说一些我不知道的，比如，他为什么抛弃我？” 素锦心为什么这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素锦心的怪异让索罗言感到不安。 “君主不可能抛弃殿下！是君主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君主和素锦之间的事情，我不敢妄言，殿下回国后，可亲自问君主。”索罗言悄悄地看素锦心。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心中似有触动，她说：“人魔之恋，最后生下一个混血的怪物。” 索罗言听出素锦心话中的嘲讽，他思量片刻，选择走到素锦心的身边，和她一起眺望这无垠的忘川。 帝国的继承人，不允许自轻自贱！ “殿下，我和你讲一讲魔界的传说。” 天地诞生之初，共存，神代表着创造和新生，魔代表着吞噬和毁灭。 神族忌惮强大的力量，神界的余晖将初代魔神斩杀于离渊。 离渊是魔神领地，也是上古战场，一条忘川之河将离渊与世界隔绝。 初代魔神消亡于天地，他的一双眼睛化作月曜帝国和辰耀帝国，头颅化作元耀帝国，而躯体化为夕曜帝国，帝国的继承者是魔神的血脉。 索罗言垂眸注视着素锦心，他缓缓说道：“你们的身上流淌着魔神的血液，拥有魔神撼动天地的力量。” 魔与神一样，越强大越难孕育血脉。因此，每一代帝国的继承者只有一位。 “您是夕曜帝国下一任的继承人，君主不可能抛弃殿下。素锦偷偷生下殿下，君主继承帝位后不能离开魔界，所有这些年，才让殿下流落在外。” 索罗言说完后，心中忐忑，素锦心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素锦心说：“船来了，我们上去说。” 一阵风吹来，索罗言转头，漆黑的小舟出现在河岸，摆渡人站在船头，手持木浆，像一座庄严的雕像。 索罗言诧异地问素锦心：“殿下，你怎么知道，摆渡人会再来。” 素锦心再次仰望摆渡人，她说：“感觉。” 摆渡人的两声，震开了素锦心心中的迷障。 她不仅觉得摆渡人会再次出现，她对忘川河畔还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两人坐上小舟，摆渡人开始划船。船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小船行驶没有摇晃的感觉，如同坐在平地的椅子上。周围没有水流的声音，也没有木浆划过河面的哗啦声。 摆渡人划着桨，毫不费力。这一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素锦心问索罗言：“万灵不可渡忘川，仙凡不得入离渊。那么，妖族和灵族可以进魔界吗？” “殿下，此句成于上古末期，当时的五界为神界、仙界、凡界、魔界和冥界。人族、妖族和灵族在凡界共同生活，同现在仙界、凡界、妖界、灵界和魔界的世界划分有所不同。” “神界和冥界怎么没有了？” “神族内乱不休，争斗不断，在千万年的岁月里，诸神纷纷陨落。传说，最后几位古神，斩杀初代魔神后，顺忘川而下，抵达冥界。冥者，掌生死轮回，天命归宿。自此，冥界界口关闭。” 素锦心低语：“天命归宿？神族还是将一切都抓在自己手中。” 素锦心继续问：“既然仙凡不得入离渊，魔族没想过出去吗？” 索罗言的眼神冷下来，整个人变得阴沉，他站起来，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想啊！想了十万年！魔界众生相信魔神会带领魔族重归三界，但是忘川汇世间之力，万年孕育一位神灵，是魔神天生的克星。初代魔神陨落后两万年，二代魔神诞生于魔界离宫。二代魔神率领魔族攻上天宫，可是在决战前夕，魔神失踪，魔族溃不成军，最后战败。此战，距今已过五千年。” “魔神失踪？忘川之神也没有出现。二代魔神还活着？”素锦心很快抓住重点，在预言中，她是跟随魔王灭世，不是魔神。 “都是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战事过去这么久，事关魔神，恐怕那些活到现在的老家伙也不清楚。”索罗言无所谓的笑笑。 “没有魔神，魔族也可以出忘川，你不是也出来了吗？”素锦心说。 索罗言指向摆渡人，说：“摆渡人只渡有缘人，只渡他想渡的人。帝国会定期派魔族出去收集情报，能渡过忘川的魔族不多。” “青杉镇的蒙三，是夕曜帝国的探子？”素锦心问。 索罗言坐下，他说：“我的任务是带殿下回夕曜帝国，并且将您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您说的那个魔族，我不清楚。关于魔界和帝国的事情，我们路上慢慢说。” 第53章 萨维亚家主 这世间真有仙？有神？有魔？只存在传说和故事中的事情，以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事情，现在又以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素锦心望向凡界的方向，岸线消失，忘川无波，她掩去眼中的情绪。 索罗言说：“殿下，换一个名字。渡过忘川，忘记过去，从新开始，你以后是魔界少君。” 素锦心摇摇头，说：“是过去铸就了现在的我，为什么要忘记？” 她不仅不会忘记，还要牢记一切。 “自始至终，我就是素锦心，我只能是素锦心。” 索罗言浑身一震，世人总想着抛弃过去糟糕的事情，要么活在愧疚和后悔中......活在过去的人，无暇顾及现在，看不到未来。接受过去，和不完美的自己和解，不沉溺于情绪，朝前看。 索罗言看素锦心的目光再次改变，他想到，素锦心第一次被他逼迫着杀妖兽，当时吓得走路都打晃，恍恍惚惚好久。遇到难题，习惯朝他大吵大闹，用自己的身份命令他。后来，素锦心学会算计他，威胁他。 索罗言来瑞国前，他一直担忧素锦心从小娇生惯养，受不得艰苦的训练。 但是，素锦心在训练中哭过叫过，却从没有想过放弃和逃跑，她很有韧性，懂隐忍。 这一点，让索罗言意想不到。 更让索罗言吃惊的是，素锦心竟然抵抗住力量的诱惑。 素锦心拒绝了冰灵根，他不知道为什么。素锦心承认自己魔族身份，但是拒绝魔力，他也想不明白。 再后来，素锦心甘愿平淡，小镇上的生活和她过去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但是素锦心每天都很开心，那段时间，她的眼中像装满了星星，闪闪发光。 索罗言清楚，素锦心不会过太久惬意的日子。 从索罗言第一次看见素锦心时，他就在素锦心的眼中看出对命运的不甘和对力量的渴望，他很满意。 而且，素锦心是魔神后裔，她的身份，她的血脉，不会允许她过上平静的生活。 总有一天，素锦心会回归魔界，担起她的责任。 这一天，很快到来。 素锦心最后还是选择使用魔力，她爆发出来的力量，瞬间摧毁一个人族小镇。 这太让索罗言惊讶啦！也让他欣喜！他知道，是时候带素锦心回魔界了。 现在，素锦心反常的平静和一些无法解释的行为，却让索罗言感到不安。 索罗言还没有想明白，小舟已经抵达忘川彼岸。索罗言带素锦心下船，摆渡人和小舟后退，消失在忘川中。 魔界依旧是黑沙遍地，天空中层层乌云遮日，世界昏暗。 素锦心停在原地，她认真地看着索罗言，告诉他:“老师，忘记告诉你，我得了火疹。” 素锦心举起双手，上面没有红色的疙瘩，也没有脓疱，更别提什么伤口。 “可是，病似乎好了。” 索罗言低头一笑，说:“火疹是我散播出去的，是为了报复害死叶阅的人族。叶阅毕竟悉心照顾您这么多年，于我魔族有恩。他被人逼死，葬身火海，我总得为他做些什么。思来想去，那就让人族也切身感受一下烈火焚身的痛。殿下，这点小毒伤不到您。” 素锦心表情凝固，她瞪大双眼吃惊地盯着索罗言。素锦心很快恢复平静的神色，她的手在袍子底下微微握紧。 “老师，你做得很好。” 索罗言觉得背后一凉，他还来不及回想这种怪异的感觉。 脚下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轰隆声。 天与地的交界线处，突然出现一片黑色阴影。 那片阴影快速地朝他们这边移动，整个世界变得压抑沉闷。黑影越来越大！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黑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两支军队！ 天空中异兽的嘶吼之声响彻天地，他们由背上的士兵牵引着朝忘川河畔飞来。地上的军队步伐整齐划一，前进之势震动乾坤。 素锦心还在奇怪这支军队从何而来，就见军队后方的滚滚烟尘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旋涡大小各异，从里面出来的凶猛异兽各种各样。 素锦心偏头看向索罗言，索罗言表现得很淡定，他安抚素锦心：“殿下，您看到军队中间飘扬的旗帜了吗？” 素锦心忍住心中的恐惧，仔细观望着不远处的黑色浪潮。她看到红色旗帜上绣着一只金色双翅大蛇，大蛇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双红色的眼睛，非常有灵性。 “那是夕曜帝国萨维亚家族的标志，萨维亚的家主是夕曜帝国最高军事统帅，辅佐了数代魔君，在帝国位同君王。并且，他是魔境八阶强者，实力堪比金仙，随意一击，就能让瑞国覆灭。” 索罗言接着说：“我们的运气很好，来到夕曜帝国在忘川的驻守地。” 军队在离两人百米远处停住，而异兽则在高空中盘旋。魔族的将士们身着统一的黑色铠甲，手持利剑，眼神坚定，身姿挺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这安静肃穆的氛围，让素锦心感到敬畏和震撼。 一道两人高的旋涡出现在军队前面，里面仿佛有万千星辰坠落，一条头戴银甲的金色巨蛇从旋涡中飞出，金蛇翅膀扇动的风扬起黑沙。 素锦心捂住眼睛，但是她已经注意到这金翅蛇和萨维亚家族旗帜上的异兽一模一样。 “恭迎统帅！统帅万古！”沙尘背后先是响起兵甲之声，后面出现震耳欲聋的喊声。 士兵们说的是魔界的语言，素锦心听不懂，但是索罗言听懂了。 索罗言听到“统帅”二字，立刻左手握拳放在右胸，恭敬地单膝跪地，垂下头颅，迎接萨维亚家主——帝国最高军事统领。 “参见统帅！”索罗言用人族的语言说道，同时提醒素锦心来者的身份。 索罗言看着黑色沙砾落在脚下，他心跳如雷，紧张得不得了。他知道素锦心很重要，但是没有想到萨维亚家主竟然会亲自赶来忘川见素锦心！ 素锦心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一位高大魁梧、气势强大的黑甲将军破开尘烟，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先飞出旋涡大门的金蛇就盘踞在这尊天神的身后。 毕乌·萨维亚在素锦心面前，就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又似一把势不可挡的利剑。他却摘下黑金面具，露出满脸的沧桑和一头白发，同时收敛住骇人的锋芒。 素锦心吃惊，这就是魔族的至强者？她没有在这位叱咤风云的家主面前感受到威胁和压力，反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安心。 这就是帝国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第54章 先天魔力 毕乌·萨维亚与素锦心对视，他的目光穿透素锦心红色的双眼，似乎要看透素锦心的灵魂。 素锦心在毕乌的眼中感受到一股复杂的情绪，那是悲怆和坚毅的交织。 两人无言。 索罗言深吸一口气，十分紧张，他说：“索罗言不辱使命，已将少君带回魔界！” 索罗言说完话，依旧低垂着头，不敢起身。 毕乌左手抬起，向前挥一挥，四个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走上前，箱子里面装着一块巨大的白色水晶和一些机械零件，士兵将东西全部拿出来后，开始就地组装。 当白色水晶组装好之后，毕乌说话，用的是魔界语言。 “索罗言，上前，为她测魔核点。” “是。”索罗言毕恭毕敬。 索罗言抬头，看见那块约莫两米高的白色水晶，暗想，不愧是萨维亚家族，竟然能够随时随地安排测试魔族先天魔核点的机器，这家伙整个夕曜帝国也没有几块。 素锦心在索罗言的带领下，来到水晶面前，索罗言让素锦心感应魔核，然后调动魔气在身体里循环一周，紧接着将魔气经过魔核形成魔力释放出来，最后将释放的魔力注入水晶中。 素锦心在无尘阁早已学过感应天地之气，她也能够熟练地调动体外之气，只是难以将凡界的灵气引气入体。她本以为是体内的魔核排斥凡界的天地之气，但是在青杉镇无意识爆发魔力的时候，她也能够炼化凡界的灵气。 如今素锦心身处魔界，周围魔气充沛，素锦心熟练着吸收体外之气，然后通过魔核炼化为魔力释放出来。 索罗言看着素锦心的动作，不自觉地眯起眼睛，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素锦心使用魔力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什么素锦心的动作这么标准？这样熟练？他该说素锦心是天才呢？还是怪物？ 白色的水晶很快被渲染成黑色，随着黑雾散去，一个数字出现在水晶中。 站在一旁记录的士兵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看向素锦心的目光从最初的冷漠和不在乎变成敬畏和崇拜。就连毕乌也是微微一震，眼中的复杂之色更甚。 “素锦心，先天魔核点——9！” 索罗言报出数字的那一刻，如释重负，他就知道，素锦心身负魔神血脉，天赋肯定不差！ “再看魔力！”毕乌沉稳有力的声音将士兵从震惊中拉回。 士兵站在连接水晶的机器边，他按下机器上的蓝色按钮，白色水晶中的数字消失，随后又出现一个数字。 所有人眼中的期待变成疑惑，索罗言皱着眉头，大叫一声：“这不可能！殿下现在的魔力值才9点？” 也是9？怎么可能呢？素锦心之前爆发出来的魔力可是瞬间摧毁了一个小镇，就算没有到他预估的魔境三阶，这也不可能连一阶500点的魔力值也不到啊！ 索罗言也顾不得他刚才的大叫失了仪态，甚至会在萨维亚家族面前丢失性命，他恳求毕乌再为素锦心测一次。 毕乌神情晦暗不明，他下令：“再测。” 结果依旧是先天魔核点9，魔力值9点。 索罗言面对素锦心，心情很复杂，他这辈子能遇到的怪异之事都在素锦心身上见到了。 素锦心此刻也很慌乱，她听不懂这些魔族在说什么，但是她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疑惑，最后是焦急。 “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索罗言扶着白色水晶，嘴里还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没有回答素锦心的问题。 “出了什么事情？出了能要了他命的事。” 这里可都是魔族的士兵，素锦心竟然听到人话，这“人”说话还这么大胆！完全不看看谁在现场！ 一个中年男人从军队中走出，他穿着一件修身的棕色衣服，看起来十分干练，微笑中带着算计，和周围神情严肃的士兵格格不入。他的身后跟着三位仆人，一位手捧一个用宝石镶嵌的小盒子，一位手提一个长盒。还有一位身穿银甲，腰佩长剑，不像仆人，倒像侍卫。 “在下摩多多·巴尔菲参见统帅！统帅万古！”中年男人先向毕乌·萨维亚施礼，动作得体规范。 毕乌听到“巴尔菲”，才给了他一个眼神。就这一个眼神，也吓得摩多多手脚哆嗦，但是他代表着巴尔菲家族，不能让家族失面子。摩多多强忍着恐惧，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慌乱。 毕乌走到素锦心的面前，左手放于胸前，微微低下头颅，用人族语言说道：“臣，毕乌·萨维亚参见少君，殿下万古！” 紧接着，毕乌身后的士兵全部跪下，用魔界的语言说道：“参见少君！殿下万古！” 所有的异兽也都低下脑袋，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摩多多见毕乌都参拜素锦心了，他也立刻朝素锦心跪下，表示自己的恭敬。 素锦心从没有见过这样壮阔的场面，也从没有接受过这么多人的参拜，她看着面前乌压压一片魔族，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 毕乌似乎是感受到素锦心紧张的情绪，很快下令让所有士兵都恢复原状，并让索罗言和摩多多来到他和素锦心的跟前，开始说明情况。 摩多多一上来就嘲讽索罗言：“看来雷蒙贝尔家族选的人不行啊，离开魔界四年，才将殿下带回！我们殿下天资如此之高，索罗言，你就是这样教导殿下的？魔力值才9，就算是刚入学的小孩，没有经过训练，魔力值都能够突破一百！索罗言，你该如何向我们三大家族交代呢？” 索罗言眉头紧锁，咬紧牙关，没有解释。 素锦心有点惭愧，这事儿应该怪她吧。 不过这个叫摩多多的家伙，对她也并不恭敬。巴尔菲家族，她记住了。 “喂！你。”素锦心看向摩多多，语气很不耐烦。 摩多多瞬间收起那副刻薄的嘴脸，微笑着面对素锦心，当他看清素锦心眼中的寒光时，微笑立刻凝固，而素锦心身后还站着毕乌·萨维亚。 毕乌·萨维亚斜眼看了下摩多多，摩多多立刻吓得寒毛直立。 “殿下问你话，就好好听着。” “是！是！”摩多多连连点头。 第55章 魔族等级 “你们说的先天魔核点和魔力值是什么？” 摩多多私下里狠狠地剜了一眼索罗言，脑海里不断地翻白眼，索罗言连这个都没有告诉殿下，不知道他在凡界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 随后，摩多多顶着毕乌不悦的目光，小心谨慎地向素锦心解释魔族的先天测验和修行境界。 素锦心听完，连连点头，她回想起白鹤妖晶晶曾经告诉她，人族、妖族和魔族的修炼方式不一样，原来从最根本的地方就不一样。 人族借助灵根感应天地之力，炼气化力。在气海中将灵气液化，然后灵液固化，凝成金丹。金丹是修仙者的能量核心，即密度更大的固体能量，修仙者通过丹体熔化或者升华释放能量。紧接着，人族修仙者通过修炼依次踏入元婴期、出窍期、分神期、合体期，最后扛过渡劫期的天雷，进入大乘之境，羽化成仙。仙的境界又分为真仙境、金仙境、大罗境。 魔族的修炼境界，分为魔境九阶，每一阶有对应的魔力值。 魔境一阶，魔力值五百点。 魔境二阶，魔力值一千点。 魔境三阶，魔力值五千点。 魔境四阶，魔力值一万点。 魔境五阶，魔力值五万点。 魔境六阶，魔力值十万点。 魔境七阶，魔力值五十万点。 魔境八阶，魔力值一百万点。 魔境九阶，魔力值一千万点。 魔神远超魔境九阶，魔力值未知。 魔族的魔核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金丹，魔核又分为天生魔核和后生魔核。素锦心是红眼魔神族，按理来说她属于天生魔核，但是她还未出生的时候，魔核就被秘法压制，所以一直没有长出来。 不管是天生魔核还是后生魔核，在魔族出生后，魔核会有一段发育成熟期，这段时期也叫做成核期，不同种族的成核期不一样。 魔核不用通过刻意修炼也可以自然成熟，大部分成熟后的魔核可以令魔族的魔力值突破五百点，即达到魔境一阶，此时魔族的实力对标人族金丹期修士。 魔境七阶是一道分水岭，标志着修炼步入一个新的境界，对应人族修士的真仙境，而魔族突破时无需渡天雷。 魔族在漫长的修炼时间里，发现通过测先天魔核点可以估算魔族成长的潜能。 先天魔核点范围在0至10，每一个数字代表着魔族一生可以达到的最高境界。素锦心的先天魔核点是9，代表着她有突破魔境九阶的潜能。 最开始，毕乌·萨维亚对素锦心的身份持怀疑态度，当素锦心的先天魔核点被测出后，他就无比确信素锦心是魔神血脉，毕竟素锦心的父王先天魔核点才7，纵观整个魔界，先天魔核点是9的魔族，不超过千个。 如果先天魔核点是0，则表示这个魔族连魔境一阶都到不了。另外，古往今来，只有一位魔族的先天魔核点是10，那就是二代魔神。 毕乌也倍感困惑，红眼魔神族的魔核成熟期是三至五年，素锦心就算不修炼，她的魔力值也不该这么低！ 后来毕乌推测，凡界没有魔气，不利于魔核成长，所以素锦心的魔力值才这么低。但是，这很难说，因为没有一位君王是在凡界长大的，没有参考的对象。不管怎么样，素锦心的魔力值才9点，索罗言作为素锦心的老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毕乌立刻下令，将索罗言控制起来，他准备让索罗言写份报告，在王会上说明。 索罗言哪里敢反抗。 毕乌·萨维亚是帝国的剑，是帝国魔神族最忠诚的臣子，将素锦心交给毕乌，索罗言很放心。 素锦心眼见索罗言要被带走，还以为他会有去无回。 她说：“慢着！我需要索罗言，让他留下。” 素锦心转身直视毕乌·萨维亚，她用着命令的语气。 索罗言为素锦心捏了一把汗，他并不想素锦心为了自己去挑衅萨维亚家主的威严。就算素锦心是少君，但是她现在还很弱小，如果得罪了萨维亚家族，怕是以后的路不好走。 毕乌·萨维亚并没有被素锦心眼中的坚持打动，他的神情毫无波澜，士兵的动作也没有因为素锦心的话停下。 索罗言朝素锦心摇摇头，连一句叮嘱的话都不敢说。 素锦心就站在原地，看着索罗言被带走，她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摩多多·巴尔菲代表巴尔菲家主向您问好！这是家主为殿下准备的礼物。” 巴尔菲身后的两个仆人走向前，打开两个盒子。长盒子中是一柄银色长剑，宛若一条被困在剑盒中蓄势待发的银龙。 “在整个三界，武器装备可以分为青铜级、银级、黄金级、黑金级、灵级、仙级、神级七个等级，等级越高，威力越大，这柄银龙剑属于仙级武器。不过，以殿下现在微末的魔力，恐怕拿都拿不起来，更不用说发挥剑的威力。” 素锦心在摩多多的话中感受到对她的嘲讽，这一次连毕乌·萨维亚都无动于衷。 摩多多说得没有问题，素锦心别说拿起这把剑，她都无法靠近这柄银剑，剑上面散发出来的威压实在太大了。 “家主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为殿下准备了另一件礼物。”摩多多接着说。 另一个用宝石镶嵌的小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把黑色古朴的匕首，以及一枚空间戒指。 “这是一件黑金级的武器，附赠一枚空间戒指。” 素锦心拿起匕首，轻巧，十分趁手。 “殿下既然已经接受巴尔菲家族的礼物，接下来，我，夕曜帝国王会外交部副部长摩多多·巴尔菲将代表王会宣布对少君的试炼决议。” “殿下需要为巴尔菲家族运送一件宝物，从忘川出发，横跨整个元曜帝国抵达魔族圣地——离宫界。殿下放心，您不会孤身一人，我们已经为此次试炼组建了一支游龙会小队。” 摩多多说完，悄悄地看毕乌·萨维亚的神色。 夕曜帝国的王会以红眼魔神族为首，由帝国三大家族以及各大贵族组成，最高军事统帅由萨维亚家主担任，最高行政长官是雷蒙贝尔家主，巴尔菲家族是帝国最富有的家族，掌控着帝国三分之二的经济命脉。 第56章 游龙小队 雷蒙贝尔家族从魔法殿中挑选出索罗言，让他执行将少君从凡界带回魔界的任务，萨维亚家族负责护卫少君的安全，巴尔菲家族与雷蒙贝尔家族负责培养和训练少君。 摩多多根本就没有想到毕乌·萨维亚会亲自来接少君，萨维亚家族也没有参加商讨少君试炼的会议。 如果萨维亚家主要强行带少君回国，然后重新召开王会讨论少君的试炼事宜。摩多多有阻止的权力，但是没有阻止的能力。 摩多多不仅代表着巴尔菲家族，也代表着王会，他必须当众宣布王会的决议。 摩多多感受得到，巴尔菲家主对这位少君并不看好，一位在凡界长大的人魔混血少君，且不说血脉不纯，天赋和能力无法保证。以后魔界对凡界开战，这位少君是否会成为帝国的阻力？ 不过，帝国数万年，并不缺少一位傀儡君主。 甚至，也可以没有君主！ 果不其然，这位少君天赋虽高，但是能力出奇的差劲。虽然有一些魄力，但是不够强硬。 魔族，需要的是一位强大的君主。 索罗言在后面听到摩多多的话，开始挣扎，他大喊：“不行！殿下别去！” 离宫是魔界的中心区域，南端是元曜帝国，和忘川相连，北方是夕曜帝国，西部是月曜帝国，东边是辰曜帝国。以忘川为起点，不管是去月曜还是辰曜或者是夕曜，必须穿越元曜帝国，如果没有萨维亚家族的护卫，素锦心根本不可能安全到达夕曜帝国。 如果素锦心是魔境三阶，有他索罗言的陪伴，他们就算走慢一点，他也能够保证素锦心的平安。但是现在，素锦心的魔力如此低，就算是最低级的魔兽都能够轻易取素锦心的性命。而且，素锦心不会魔界的语言，不了解魔界的情况，更不知道怎样在魔界中生存，索罗言不放心巴尔菲家族安排的人。 这究竟是试炼，还是明目张胆的谋杀！ “萨维亚家主！统帅！不可以！”索罗言喊叫着，他的嘴被士兵捂住。 毕乌·萨维亚始终没有表态，索罗言眼中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 摩多多很欣喜萨维亚家主的态度，他睁大眼睛，瞪向索罗言，硬气不少。 “这是王会的决议！” 素锦心意识到她已经踏入帝国争斗的旋涡，看来要获得帝国的承认，获得这些家族的支持，获得这座国家机器的力量，这场试炼只是第一步。 她不能退缩，她必须走完这场路程，证明她的勇气和能力。 素锦心回头，用平静的目光安抚索罗言的焦躁。 索罗言被素锦心的淡定从容感染，他不再挣扎，他应该相信素锦心，成王之路本就遍布荆棘，充满着危险，这就是素锦心身为魔神血脉的宿命。 他职位低微，能力微小，帮不了素锦心，也无法陪伴素锦心走到最后。 再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一半的使命，素锦心以后怎样，也不是他应该管的事情。 他除了在背后默默支持和相信，做不了什么。 也许呢？奇迹会出现，毕竟素锦心的身上总会发生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带路！”素锦心握紧匕首，目光坚毅。 “是！”摩多多答。 素锦心的身后，黑色的沙砾扬起，一个又一个黑色旋涡大门相继出现，魔族大军在一片喧嚣中消失在忘川河畔。 素锦心跟着摩多多一行人，穿过一道黑色旋涡，来到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 这座城市，和瑞国北境的芙兰城建筑风格很像，蓝白色的房子，像方方正正的石头盒子。 素锦心本以为魔界是阴沉沉一片，死气横生，丑陋凶狠的魔物遍地。但是魔界也有太阳，也有浮云，也有鲜花和绿草。稀薄的魔气和凡界的天地之气一样，在周围环绕流动，但是肉眼无法直接看出。 街上的魔族大部分是人的形态，还有一些魔族的样子，像素锦心在画本子里看见的妖族，他们的样貌一点也不狰狞可怖。 只是，素锦心听不懂他们的语言，看不懂他们的文字。 素锦心有种奇妙的感觉，魔界，恍若另一个充满着烟火气的人间。 摩多多一等人没有往热闹的街市走，而是往城外走。 城外是一片宽阔的草原，他们走到一处安静无人的场地，摩多多用人族语言向素锦心介绍这座城市。 城市名字是游龙城，元曜帝国最庞大的民间组织——游龙会以此为名并将中心设立在这里。游龙会的宗旨就是拿钱办事，里面会替顾客发布带有赏金的任务，不仅游龙会内部成员可以参加，四国的魔族散修也可以领取任务。 巴尔菲家族在游龙会发布了一个运送货物的任务，并且提前为素锦心报好名，现在已经组成一支游龙小队。 “殿下，空间戒指里面有两套衣服。越过前面的小山坡，您会看见一支在那里等候您的游龙小队，您只要跟随队伍将货物送到离宫界，就算通过试炼。不过在试炼开始前，您的身份得保密。” 摩多多的手在素锦心眼前一晃，素锦心红色的眼睛变回深棕色。 “伟大的魔神，祝您好运！” 摩多多说完，就和他的三个仆人穿过黑色旋涡离开元曜帝国。 素锦心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开始她的历练。 素锦心在山坡上看见一条绵延至天际的黄土大道，三只巨型紫色蜥蜴和四个魔族正在道路边上等她。 素锦心走近他们，发现他们和人无异。她瞬间松了一口气，那自己混进来也不算异类。 先是一个蒙着脸的青年对素锦心说了一大堆话，素锦心听不懂，保持沉默，然后指了一下自己，又指向他。 一位紫色短发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牛头人身的魔族也上前围住素锦心，对着素锦心一顿语言输出，然后三个魔族又写了一张字条交给素锦心。 素锦心已经汗流浃背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又红又烫。她垂眸看着字条，保持沉默，依旧用手点点自己，然后指向他们，最后指着路。 在凡界怕魔族的身份暴露，在魔界也得小心谨慎。 万一这些魔族知道她是人魔混血，然后痛下杀手怎么办？她现在实在太弱，而且她无法控制体内的力量。 素锦心前几次使用力量的时候，总会处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她不能保证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紫发少女面对素锦心，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 素锦心明白，这是问她是不是听不到，也说不了话。素锦心顺势点头。 对面三个魔族从颓废变成绝望，最后纷纷哀叹一声，沮丧地散开，去牵套在紫色蜥蜴头上的绳子。 第57章 黑色果实 离素锦心最近的那只紫色巨型蜥蜴上，躺着一个青年。他翘着腿，巨大的草帽盖在脸上，似乎睡着了。 素锦心看见大家准备骑上蜥蜴，她不好意思过去，准备爬上身旁的蜥蜴。 但是那顶草帽打在她的头上，素锦心抬头，看见草帽的主人正盯着自己。深棕色的眼睛，深棕色的长发，穿着整洁干练，看着就像一个人类。 少年躺在高位，将草帽放在胸前，他的目光里面充满着冷漠和嫌弃，素锦心心里咯噔一下。 紫发少女过来将素锦心拉走，生怕素锦心惹到这个奇怪的魔族。她、蒙面青年和素锦心挤在同一只蜥蜴上面，牛头人身的魔族与棕发少年各自单独坐一只蜥蜴。 素锦心坐在后方，将脸埋在双臂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蜥蜴一步一颠，行走的速度不快，周围的景象摇摇晃晃。 素锦心并不适应这场旅程，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素锦心只能沉默寡言。孤独像一只小兽，挑逗着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悲伤和不安。 但是素锦心不能让这只小兽得逞，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勇敢和坚强，想想在青杉镇的时候，她独自一人也过得很好。 魔界也一样，要勇敢地面对生活未知的挑战！她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这些情绪只会影响她的行动，将自己拽入无尽的痛苦的深渊。暂时将他们埋起来吧，让时间去腐蚀...... 素锦心想着想着，觉得疲惫不堪，埋下头闭上眼睛，平静地进入睡眠。 紫色蜥蜴一个颠簸，猛地停下来，素锦心差点被甩出去。 素锦心从梦中惊醒，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才发现紫发少女和蒙面青年已经从蜥蜴上跳下去。 此时紫发少女正抱着一只灰色的小狼，小狼的额头上有一小块蓝色的水晶。 紫发少女的脚边有点点斑驳血迹，在少女怀中的小狼身体微微抽搐，原来是这只小狼受伤了。 走在最前面的牛头魔族也从蜥蜴上跳下来，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神秘魔族依旧躺在蜥蜴背上，无动于衷，似乎不管队伍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无关。 牛头魔人看清小狼，和紫发少女发生剧烈的争吵。牛头魔人暴躁地指着小狼，而紫发少女却紧紧地抱着小狼，十分紧张和担忧。 素锦心看出来了，女孩想要留住小狼，但是牛头魔人不愿意。 牛头魔人忍不住脾气，他推了一把紫发少女，紫发少女侧身护住小狼。 眼看牛头魔人的拳头就要落下，蒙面青年站出来，身上冒出蓝色的微光，威胁牛头魔人。 两人之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牛头魔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连连后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离开。 素锦心从蜥蜴上跃下，来到紫发少女的面前。 素锦心开始回忆在忘川河畔为索罗言治疗的感觉，在她的眼中，小狼的身体变成一个黑色的固体，唯有腿部缺少一块，并且泛着红光。 素锦心在掌中聚集魔力，填补小狼腿部的空缺。 紫发少女本来对素锦心还有警戒之心，但是看到素锦心为小狼治疗后，她立刻喜笑颜开。 蒙面青年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下来，开始重新审视素锦心。 他们又赶了一段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有他们奔袭在黄土大道上。 当巨大的太阳渐渐落入天际线，只留下半个圆挂在远方时，红色余晖洒满大地，温和的颜色涂抹在众人身上，这只游龙小队准备停在路边，休息过夜。 素锦心看见他们升起火，神秘的魔族坐在蜥蜴上看着燃烧的火堆，牛头魔人也凑过来，紫发少女主动接纳了他，好似两人白日从未发生过争执。 黄色的火光温柔地打在大家略显疲惫的脸上，众人围坐一团，氛围变得放松。 他们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个绿色的圆球，紫发少女也递给素锦心一个，随后指了指嘴巴。 素锦心明白，这是吃的。 素锦心想到在青杉镇时，石玲递来的饼和拿来的一碗粥，那真让她吃了大亏，她能相信眼前的人吗？ 紫发少女笑得甜美，拿着果子在素锦心眼前晃了晃。 素锦心的目光越过她，悄悄地看了眼牛头魔人。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应该算是一个团体，他们没道理害我。 紫发少女和蒙面青年都能对牛头魔人的事情既往不咎，而牛头魔人也能和他们友好相处，素锦心应该相信他们的。 就在素锦心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出声，尴尬的声音让她不容拒绝，素锦心接过绿色的果子。 素锦心一口咬下去，果子里面青色的汁水又苦又涩，素锦心一口吐了出来，她睁大眼睛。 这真地是可以吃的食物吗！？ 素锦心听到身后几个魔族发出爆笑声，素锦心一下懵了，她该怎么做呢？他们是在戏耍她吗？ 紫发少女拉起素锦心，让她离火堆近一点，然后再拿起一个果子，将果子扔进火堆里。 果子绿色的外壳变成黑色，黑色的果子在紫色少女的控制下漂浮起来，果子外面出现一层水膜。 当素锦心握住果子时，温度正好。 紫发少女递来一把小刀，素锦心在紫发少女的动作提示下，削开一半果壳。 一阵果香飘溢而出，黑色的果壳里盛着乳白色的果汁，素锦心轻抿一口，十分香甜！ 素锦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从小吃着山珍海味，这魔界的食物还是第一吃，味道很不错。 牛头魔人哼哼着笑出声，紫发少女也捂嘴微笑，场面和谐。 紫色蜥蜴将果壳吃掉，吃饱后便闭上眼睛休息。 大家坐在蜥蜴上颠了一日，疲惫不已，很快睡着了。 素锦心趁着大家陷入梦乡，跑到远处的一块小山丘后，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件衣服，在黑夜的遮挡下换好衣服。 摩多多说戒指里只有两套衣服，还真只有两套衣服，其余什么都没有。 素锦心拿着黑袍，仰天微叹，魔界的黑夜，别说月亮，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世界黑漆漆一片，唯有那亮起的火堆，一簇微光，向天地证明，生命的痕迹。 第58章 蓝宝荒原狼 素锦心在黑暗中愣愣地看着那簇火焰，火焰在微风中摇摆晃动，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素锦心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瞪大恐惧的眼睛，一只巨型蜥蜴发出一声低鸣，但是声音很快被风吹散，然后巨蜥彻底失去生命。 蜥蜴的头上出现一双绿色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又像平原上游荡的幽灵。 那只巨狼的身影渐渐在光明中显现，他额头上硕大的蓝色宝石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随后，第二只、第三只......直至第六只蓝宝荒原狼出现。 那只被杀的蜥蜴是牛头魔人乘坐的，他在蜥蜴被袭击之前，已经预感到危险，然后滚到火堆旁。 紫发少女和蒙面青年被蜥蜴死前的悲鸣惊醒，来到牛头魔人身旁，而神秘魔族依旧躺在蜥蜴身上，任凭紫发少女怎么朝他呼喊，他动都没有动一下。 四只蓝宝荒原狼围住紫发少女等魔族，两只蓝宝荒原狼虎视眈眈地盯着神秘魔族。 素锦心躲在远处的山坡后面，她紧握着匕首，目光如炬。 白日里，紫发少女救的小狼跑到巨型的蓝宝荒原狼身边，小狼围着大狼开心地转圈。 紫发少女以为这些凶兽只是来找小狼，没有伤害队伍的意思。 随后她弓着腰，不顾蒙面青年的阻拦，缓缓靠近荒原狼，嘴里说着话。 她的天真和善良被荒原狼的利爪抓碎，一声惨叫响彻夜空，血液扑进火堆，差点把那簇微光熄灭。 那只小狼站在巨狼的身侧，面朝大家，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吼声，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小狼白日里的可爱乖顺早已无影无踪，素锦心明白他们这是救了一只白眼狼，这是引狼入室了！ 牛头魔人举起大刀朝蓝宝荒原狼砍去，他想凭着身体的优势，和蓝宝荒原狼拼命。 可是为首的巨狼只是一抓，牛头魔人的大刀就四分五裂，牛头魔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双脚后退，他的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蒙面青年的魔力攻击落到荒原狼的身上，仿佛是在给巨狼挠痒痒。 巨狼只是抖一抖毛发，口中发出的低吼，就让大地微微颤抖。 素锦心不知道该怎么，她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 丢下大家跑吗？她能跑到哪里去？ 巴尔菲家族要的货物还在队伍里，她也拿不回来，她这一跑，任务很可能就失败了，她以后在魔界该怎么办！ 况且，她能顺利逃离吗？ 她观察了小山坡和队伍的距离，她要是留在这里藏着，巨狼肯定能发现她。 她要是冲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死得痛苦点，死得有意义！ 素锦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举起匕首，大喊着从山坡后面冲出来。 蓝宝荒原狼被素锦心的声音吸引，全部看向素锦心。 素锦心刚跑两步，她看见，四道巨大的红色火焰从右边射出，划破黑暗，裹挟住围住大家的蓝宝荒原狼飞向远处，然后火光快速地消失在黑夜里。 素锦心停下脚步，咽了一下口水。 神秘魔族不耐烦地伸了一个懒腰，他困倦的眼中透着寒光，他依旧坐在蜥蜴上，歪着脑袋。 他的身后出现一个又一个火球，而且越来越大，围住神秘魔族的两只荒原狼被突然的变故吓得愣在原地。 当他们反应过来，准备逃跑时，火球已经射出，一同送他们去见了伙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大家还没有从上一个恐惧中出来，又跌入下一个恐慌。 神秘魔族做完一切，在大家惊恐的目光中，飞到紫发少女的身边。 紫发少女的大腿上流着鲜血，她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神秘魔族偏头看向站在远处的素锦心，素锦心明白，她收起匕首，跑回队伍，开始使用法术为大家治疗。 牛头魔人抓起小狼，又拿出一把大刀，小狼在呜咽中结束了生命。 随后，牛头魔人仰躺在地上，朝天大喊，又突然噤声。 原来是神秘魔族发话了，素锦心看出他想睡觉。 蒙面青年只是受到惊吓，身上没有伤口，他愧疚地跪在紫发少女身边，和素锦心一起照顾紫发少女。 素锦心这次施展治疗法术后，她第一次感到身体内魔力用尽后的空虚无力感。 素锦心望向神秘魔族，那个魔族果然已经睡着了...... 一夜无事，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素锦心又被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饿醒，其实也不能全怪她的肚子，空气中弥漫的果香实在是太诱人了！ 素锦心睁开眼，看见牛头魔人那张大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被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素锦心的身上，素锦心环顾一周。 就连神秘魔族也醒了，他的手里拿着黑色果实，坐在蜥蜴背上，高高在上，正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 牛头魔人手里捧着黑色果实，递给素锦心，素锦心接过，朝他点点头，表示谢意。 原来是牛头魔人早早起来，为大家准备早餐。 神秘魔族喝完后，牛头魔人手捧一个果实，高举过头，满脸堆笑，谄媚地来到神秘魔族身边。 神秘魔族没有接受，他将手中的果壳喂给身下的蜥蜴，然后继续躺在蜥蜴身上，闭目养神。 牛头魔人举了好一会儿，听到蜥蜴的咀嚼声，才拿着食物讪讪离开，转头的时候瞥了一眼素锦心。 素锦心端着黑色果实，眼神冷下来，将白色的液体偷偷地倒在身后的草地里。 紫发少女和蒙面青年吃完早饭后，准备爬上蜥蜴赶路。 他们一站起来，又跌回了地上，浑身酸软，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牛头魔人拿出他的大刀，终于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牛头魔人拽起蒙面青年，一把将他脸上的黑布扯掉，对着他一阵怒吼。 蒙面青年在牛头魔人的威逼利诱下，没有屈服，他充满恨意和屈辱的目光，仿佛要将牛头魔人洞穿。 牛头魔人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紫发少女发出一道惊呼声。 这位年轻善良的魔族，在蓝宝荒原狼的利爪下侥幸存活，却没能逃脱同伴的毒手。 第59章 守护大家 紫发少女调动全身的魔力，终于凝出一个水弹，将牛头魔人弹开。 好巧不巧，牛头魔人摔在素锦心脚边，素锦心的脚往里面缩了缩。 牛头魔人和紫发少女的距离比较近，这一个水弹，把他拿刀的手给炸伤了。 牛头魔人朝素锦心嚷嚷，意思是让素锦心为她治疗，他料素锦心不敢反抗。 素锦心微皱眉头看着紫发少女，紫发少女朝她摇头。 牛头魔人恼怒，用另一只手捡起身边的石子准备砸向紫发少女。 牛头魔人没有机会了，他感觉心口一痛，目光上移，看见了素锦心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他手下的露珠一样冰冷。 不光紫发少女处在震惊中，刚刚起身的神秘魔族也被素锦心干净利落的操作震住。 看似最无害柔弱的人，却是队伍里藏在暗处最危险的蛇。 当匕首分毫不差地插进牛头魔人心脏的时候，牛头魔人听到心脏一点一点跳动的声音，他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渐渐停止流动，他无法动，无法反抗，无法挣扎。 短短几秒，他就停止了呼吸。 素锦心见到牛头魔人毫不犹豫地杀死蒙面青年后，大脑瞬间空白，她想起在忘川河畔索罗言担忧的神情。 她突然明白，这条路有多么地不好走。 不光要躲避和抵御凶猛的外部敌人，还要小心内部潜在的危险。 走错一步，做错一个决定，都要命啊！ 素锦心的心中已有决断，这次大家的善良由她来守护，而牛头魔人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也必须除掉。 上天，给了她机会。 素锦心手起刀落，早已没有当初的犹豫和怯弱。 她将匕首从牛头魔人的身体里拔出，喷涌而出的血液溅落到她的脸上，身上，手上。 血是冷的，素锦心的心也是冷的。 素锦心起身走到蒙面青年的身边，从容镇定地聚集魔力为他治疗，但是已经无力回天。 素锦心放弃治疗，艰难地将紫发少女和蒙面青年托上蜥蜴，收拾好东西，甩到蜥蜴身上。 学着魔族驱赶蜥蜴的方法，带着活下来的两个魔族继续前进。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切都在可怕的安静中进行。 牛头魔人的尸体被留在了黄土道上，风沙和青草会将他掩埋。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紫发少女和神秘魔族体内的迷药开始失效。 素锦心听到身后传来嘤嘤的哭声，她没有回头，也不准备安慰紫发少女。 “噗”的一声巨响，素锦心回头一看，原来是紫发少女从蜥蜴身上滚了下去，素锦心不得不拉住蜥蜴停止前行，后面的蜥蜴也在神秘魔族的控制下停住。 素锦心和神秘魔族同时跃下，然后扶起紫发少女。 紫发少女拉住神秘魔族的手腕，对他说话。 素锦心终于在神秘魔族的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神秘魔族按照紫发少女的意思，将死去的魔族放在路边，用一条黑布遮住他的脸，拿下他的空间戒指，最后一把火焚去他的身体...... 素锦心坐在前方，蜥蜴总是一颠一颠的，晃得她想睡觉。 就在素锦心昏昏欲睡时，后面一道清晰的人声，惊得素锦心瞬间清醒。 “前面那个，你是凡界来的人魔混血吧！” 素锦心整个身体都麻住了，她不敢回答。 神秘魔族见素锦心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你能够发出声音，所以你不是哑巴；你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所以你也不是聋子。你的演技很差，到处都是破绽。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听不懂魔界的语言。而且，你的魔力很特别。” 神秘魔族最后一句话，让素锦心警戒起来。 “放心，我不缺钱财，不会害你，我们现在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队友啦。” 神秘魔族继续说，素锦心依旧无动于衷。 “你真地是从凡界来的？” 紫发少女突然坐起来，趴在素锦心的肩膀上，瞪着哭红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素锦心。 素锦心被吓得一激灵，她扭头，为难地看着他们。 嗯...难道魔族都会人言吗？ 素锦心无奈地承认人魔混血的身份，告诉他们自己来魔界不久，不会魔界的语言。 “我是爱葛莎，他是......”爱葛莎准备向素锦心介绍神秘魔族，但是她也不知道神秘魔族叫什么。 “兰德！” “我叫素锦心。” “素锦心！人族的名字，真好听。”爱葛莎终于笑了，素锦心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人魔混血？”素锦心问兰德，猜出她是从凡界来的就算了，怎么确定她是人魔混血，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和灵族。 “我猜的啊！”兰德说完，又躺下去，将草帽盖在脸上。 他这一番行为，就是在告诉素锦心和爱葛莎，话题到此结束，他不想继续说话啦。 素锦心无语，爱葛莎坐到素锦心的身边，和她拉近距离。 素锦心从爱葛莎处得知，忘川虽然有规定仙凡不得入离渊，但是人魔混血非人非仙非魔非妖非灵，当然可以进入魔界。 而且，在元曜帝国这片土地上，有接近十分之一的魔族都是人魔混血。 魔族在摆渡人的帮助下渡过忘川前往凡界，这些魔族与人族或者妖族的孩子被凡界驱赶，所以又回到魔界生活。 “我的外祖父就是人魔混血，所以我也会说人话，但是没兰德说得好。” 素锦心听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些事情，她在凡界从来没有听说过！换而言之，在凡界，有很多魔族隐藏在人群中，只是大家从未发现。 叶阅知道吗？周夫子知道吗？素家知道吗？他们知道她人魔混血的身份，却从未排斥她，还将她悉心抚养长大，为她掩盖身份。 周夫子对她说，在他眼中，人族和魔族都一样。 或许，他知道一些内幕。 爱葛莎很热情，拉着素锦心说个不停。素锦心听着蹩脚的人族语言，尽量去理解。 兰德在后面听到爱葛莎说话，忍不住，大喊一声：“爱葛莎，美丽的小姐，您的语言实在太难听了，请暂时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会忍不住撕烂它。” 第60章 任务目的 爱葛沙缩了缩身子，靠紧素锦心。 兰德翻身坐起，他说:“素锦心，我和你做个交易。你把匕首给我看看，我答应教你魔界的语言。” 匕首？是巴尔菲家族给她的匕首吧。 素锦心将匕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人对视，兰德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把。 如果兰德能教素锦心魔界的语言，别说是看一眼匕首，就是将匕首送给兰德，素锦心也愿意。 素锦心毫不犹豫地将巴尔菲家族的匕首扔给兰德，兰德使用魔力在高空中控制匕首，黑色的匕首稳稳地落在兰德的手中。 兰德的双指摸索着匕首黑色的刀身，看似没有锋芒，却能在素锦心这个修为不高的人魔混血手中一刀划开牛头魔人厚实的外皮。 兰德的手中冒出黑色的魔气包裹住匕首，下一瞬，匕首又回到素锦心的手中。 “这匕首哪里来的？”兰德问。 “别人送的，给我防身。” “那他可真大方，黑金级的武器，说送就送。” 爱葛莎捂住嘴巴，两眼放光地盯着匕首。 “黑金级！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接触到黑金级的武器！” 素锦心将匕首递到爱葛莎的眼前，爱葛莎连连摇手拒绝：“我怕弄坏了，你收好。” “爱葛莎小姐，恕我直言，黑金级的武器不会那么容易坏。”兰德微笑着继续说，“这恐怕是您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触到这样顶级的兵器。您善良的品格，很难保证您在这次任务中的安全。” 面对兰德的阴阳怪气，爱葛莎知道兰德指的是蓝宝荒原狼的事情，她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这趟旅程很危险，你们为什么要来？” 经过素锦心的观察，她感觉这些魔族不像是巴尔菲家族刻意安排的人员，倒像是随机组织匹配的队员，互相之间都不认识。 提到这个问题，爱葛莎显得十分颓丧。 她告诉大家，她是为了拿到巨额的赏金，付清妹妹高额的入学费。 爱葛莎是元曜帝国的居民，但是她的家人想将天赋出众的妹妹送入教育条件最好的夕曜帝国，这意味着家里每年必须承担一笔巨额开销。 “这次任务的赏金非常高！只要我完成这一次任务，分得的赏金就足够妹妹五年的学费。”爱葛莎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爱葛莎第一次走进游龙会，恰巧看着巴尔菲家族发布的任务，任务需要魔境一阶及以下的魔族。 爱葛莎前不久刚刚达到魔境一阶，修为条件符合，而且任务赏金巨大，最关键的是没有魔族抢。 爱葛莎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游龙会的工作人员向爱葛莎再三确认。 爱葛莎当时还被游龙会工作人员的尽职尽责所感动，现在细想，才发现其中的古怪。 “如果我死在途中，游龙会会向我的家人支付一笔赔偿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仍旧会坚持下去。” 兰德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素锦心，你呢？”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说：“我也缺钱。” 兰德沉默，显然不信。 “如果你卖掉这把黑金级的武器，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啦。” 素锦心将匕首收回空间戒指，她解释道：“我想游历元曜帝国的大好河山，想去离宫界看看。” 兰德突然拍手叫好：“英雄所见略同！” 这次轮到爱葛莎和素锦心沉默。 素锦心说：“所以......你也是？” 爱葛莎问：“英雄所见略同什么意思？” ...... 兰德难得来了聊天的兴致，他说：“反正你们在这次任务中都会死的，我就告诉你们吧。” 爱葛莎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她抗议道：“我们死了，你也会死！” 兰德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他说：“你们是魔境一阶，我可是魔境三阶！” “什么！”爱葛莎和素锦心都瞪大了眼睛。 “我打不过可以跑啊！就算我逃跑的事情被游龙会发现，除名后不能再接任务，那也没有关系，我参加这次任务本来就不是为了钱，我——不——差——钱！” 兰德的长辈一直希望兰德继承家业，但是兰德是一个向往自由，追求冒险的人。他从家里偷跑出来，本来想渡过忘川前往凡界，可是他在忘川边上等了三个月，都不见摆渡人的身影。 兰德听说加入魔族军队有机会潜入凡界，但是没有一支军队愿意收兰德。 兰德在游龙会见到这个蹊跷的任务，想要一探究竟，就用一笔巨款贿赂了游龙会的工作人员，换来了这次机会。 兰德告诉爱葛莎：“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跟你抢吗？从元曜国到离宫界的路，要经过血色荒原、栖龙悲谷、冰河、幻彩森林。我们昨天遇到的蓝宝荒原狼是二阶魔兽，他们只是这趟旅程的开胃小菜，你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兰德继续说：“知道这条道上为什么只有我们吗？因为就算是游龙会内部的魔境四阶强者，都没有胆量组团走。” “怎么样！怕了吧！”兰德哈哈大笑。 爱葛莎抱紧脑袋，懊恼地喊着：“完了！完了！我的小命真地要交代在这里了！” 素锦心表现得很平淡，不管多危险，她都要走下去。 素锦心想，也只有爱葛莎这样傻得可爱的女孩才会被坑。 兰德嘛.....大家都是避着危险，第一次见赶着上来送死的。 兰德接着分析：“巴刹和爱葛莎一样，缺钱。但是那个牛头怪，恐怕一开始就藏着劫走货物和过路费的打算。素锦心，我很欣赏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走下去。” 素锦心用手轻抚爱葛莎的后背，安慰爱葛莎慌乱的心。她听到兰德的话，有那么一刹那是惊讶的。 她抬头，和兰德对视，眼中没有惧怕。 “我肯定是要跟你走下去的，你还答应教我魔界的语言呢！就怕你......半路跑了。” 兰德双臂环抱，觉得素锦心这个人魔混血真有意思。 他重新躺回蜥蜴背上，慵懒的声音在风中飘飘荡荡。 “当然！我们家族重承诺，讲信用，我兰德言而有信。不过，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我只答应教你，怎么教，教多少，你要付多少学费，我们再商议。” 第61章 元曜无君 “素锦心，你每天给我讲一个凡界的故事，故事不能太长，不然你关于凡界的故事很快就说完了，还有这么长的时间，那以后多没意思。故事也不能太短，听起来不带劲，我也吃亏。故事就不长不短吧，难度不高。我每天教你二十至三十个词语或者句子，你要是能活到最后，我保证你和魔族交流畅通无阻，没有魔族会从你的口音里听出你是人族。” 素锦心答应兰德的要求，她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况且按照兰德开出的条件，素锦心并不吃亏。 素锦心每日告诉兰德和爱葛莎一些凡界的事情，兰德躺在蜥蜴背上悠哉悠哉地听着，爱葛莎每次听完却耐不住性子，缠着素锦心多讲一点。 爱葛莎愿意教素锦心魔界的语言，换取关于凡界的故事。 兰德为了不让爱葛莎破坏他和素锦心的交易，先是打击爱葛莎教得不好，后来又故意威胁爱葛莎，最后不得不增加每天教素锦心的内容量。 爱葛莎和兰德相处久了，渐渐地不再怕兰德，她大骂兰德小气鬼。 兰德修为高，爱葛莎打不过，她也学着兰德的做法，和素锦心做“交易”。 素锦心跟着兰德学习完魔族的语言后，爱葛莎会催促蜥蜴走快一点，与兰德隔开一段距离，然后和素锦心悄悄地说话。 爱葛莎和素锦心你问我答，分别交换凡界和魔界的信息。 爱葛莎和素锦心在前面有说有笑，兰德把她们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兰德想，她们两个笨蛋，就这点距离，也想背着他说悄悄话？ 在血色荒原的黄土大道上行走，他们遇到的危险也不少，比如有十头蓝宝荒原狼尾随了他们七天，就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也不进攻。 如果素锦心等人遇到其他魔兽族群的攻击，这群狼会趁乱加入战场。 但是在兰德压倒性的攻击下，他们总是有惊无险地渡过难关。 兰德的蜥蜴生病，必须停下来接受治疗并休息一天，兰德闲着没事，才不耐烦地出手吓走这群缠人的蓝宝荒原狼...... 素锦心发现兰德不仅能够展现黑色的魔力，还可以使用五元素法术。 兰德在战斗得酣畅淋漓时，他的身后会出现三个大小不同的黑环，黑环总是若隐若现。 爱葛沙告诉素锦心，这是魔族境界的标志。 兰德看着年轻，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境三阶。 素锦心在爱葛莎的口中得知元曜帝国竟然没有魔君！ 元曜帝国的最后一位魔君，在五千年前跟随二代魔神打上天宫，他是魔神最信任的魔君，他终结了魔界两万年的混战，在某种意义上统一了四个帝国，是唯一一位被称为魔王的君主。 二代魔神消失，仙魔大战失败，这位君主百年后突然陨落，他没有留下子嗣，元曜帝国的魔神族血脉就此断了。 只要离宫不倒，二代魔神不灭，就算元曜帝国没有君主，其余三国也不敢侵占元曜帝国。 平时的冲突，都是小打小闹。 元曜帝国的魔族能够活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与游龙会有关。 上面顶着一个帝国的称号，游龙会没有胆子更没有能力推翻魔神设下的制度，只是这个制度名存实亡。 游龙会一直自称为民间组织，是元曜帝国最大的势力。 一方面游龙会在国内组织元曜魔族接任务赚钱，发展农业、教育和经济等等，另一方面游龙会游走在三国，与其周旋，保护国民。 “元曜帝国离忘川最近，是上古战场，这里埋葬着万千生灵。环境与其他三国相比，是极差的！就算是送，其他三国也不想要呢.....”爱葛莎嘟囔着。 素锦心问爱葛莎：“你说的那位魔王叫什么？” “端煦君王！”爱葛莎大声说道。 兰德此时也加入聊天：“听说，端煦君王的王宫就在血色荒原。传闻端煦君王陨落后，他的宫殿就沉入地下，里面藏着修炼功法、灵丹妙药和高阶法器，还有一柄可以号令四国的魔帝剑！” “号令四国的魔帝剑？”素锦心疑惑。 兰德故作神秘，他说：“是啊！坊间传闻，得此剑者，号令诸雄，一统魔界！” 素锦心听得入神，兰德却扑哧一笑，说：“我骗你的，你还真信。一把破兵器而已，五千年过去，就算没有化成灰，那又能怎么样呢？真以为，拿着一把剑就能统一魔界啦。” 兰德说：“四国魔君看的不是剑，而是剑后面的魔神。二代魔神将此剑赐给端煦君王，让他统协四国，处理战争期间四国的一切重大事务。魔神的消失和端煦君王的死亡本来就破朔迷离，在口耳相传中，又给这些故事笼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 素锦心再次回想起关于她的预言：跟随魔王灭世。 原来魔王就是一统魔界四国的君主！可是，谁会成为下一位“端煦君王”呢？ 素锦心陷入沉思。 “我们快要抵达羊头魔人的领地了，过路费已经准备好，该舍就舍，保护好货物。” 兰德指了指爱葛莎手指上巴刹的空间戒指，里面装着此次任务的货物。 羊头魔人是血色荒原上最大的族群，这个种族历经数百年的时光，在这片宽广的土地上修筑了一条横跨万里的长城，直接将荒原一分为二。 最初的目的是抵御外敌，后来他们发现商机，开始收取过路费，最后以此为生。 “别看他们是羊，却凶猛无比。看似是族群，实则像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普通守卫都是魔境二阶！你们跟着我，不要乱看，不要乱说。我好歹走过一次，知道一点情况，带你们过去。”兰德不断叮嘱。 原本游龙小队的过路费，需要游龙小队自己准备。但是这次是巴尔菲家族的任务，巴尔菲家族已经准备好过路费，全部由兰德的蜥蜴驮着。 素锦心刚开始以为蜥蜴驮的是巴尔菲家族的货物，没想到这两大包东西竟然都是过路费！ 第62章 新的伙伴 一道高大的石墙如连亘的山岳将宽广的荒原一分为二，只有一条黄土大道直通唯一的城门。 素锦心一等人来到城墙之下，这高大的城墙给人一种沧桑和厚重的感觉。土墙的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素锦心抬头仰望，此刻，她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土墙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仿佛要遮挡日月。 城门前，只有两个羊头魔人守卫。 兰德悄悄告诉素锦心和爱葛莎，这两个守卫是魔境二阶。 兰德从蜥蜴的背上跃下，随手拿了一个包袱，他将包袱递给守卫。 两个守卫从兰德的手中拽过包袱，凑到一起翻动，当他们看清里面的财物和宝贝，立刻换了一副殷切的嘴脸，招呼兰德他们进去。 城墙的另一边只有两座房子，一侧是游龙会的据点，另一侧是旅馆。 他们去了旅馆，兰德推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这家店都不知道有多久没人光顾了。 兰德将三颗水晶放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说道：“三间客房，住一晚，准备热水。” 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迅速收好水晶后，引着他们往屋里面走。 此时，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影，老板嘟囔：“怪事，一个月都不见几个人影，今天来了这么多？” 素锦心已经能够听懂老板说的话，她扭过头好奇地去瞅新来的魔族。 是人类的模样，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额头和半双眼睛被刘海遮挡。 偏偏素锦心觉得这个魔族从看见她第一眼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还盯得入神。 那个魔族向大家走来，他的左手握拳放在右胸，微微鞠躬。 “你们好，我叫伊莱。我在游龙会接受了一个任务，要送一批货物到离宫界。我已经在此等候十五天，我是你们的新同伴。” 伊莱看见兰德，微愣一下。 兰德没有注意到伊莱奇怪的神情，他只是简单点点头，然后回自己房间休息。 爱葛莎很高兴，因为又有新的伙伴，她高兴地围着伊莱说话。 素锦心准备去自己的房间，伊莱突然在背后叫住她。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爱葛莎站在素锦心和伊莱的中点，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后一拍手，识趣地离开。 素锦心跟着伊莱来到外面，他们站在蜥蜴的阴影里，伊莱猛地朝素锦心单膝跪下。 “属下伊莱·萨维亚，奉统帅之命，前来护送殿下，安全到达离宫界。” 素锦心扶起伊莱，伊莱受宠若惊，身体蹭地一下站直。 “你别紧张，我叫素锦心。伊莱，你在队伍中叫我素锦心就可以，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素锦心压低声音。 “是！”伊莱回答。 伊莱已经在统帅处看过素锦心的影像，此时素锦心象征着魔神族的红色双眸被高阶法术遮盖，但是伊莱第一眼看见素锦心，就已经被素锦心的一身气概所征服。 而且，这位殿下还这样仁慈！ 不愧是夕曜帝国的殿下！不愧是未来的君主！ 素锦心当然没有伊莱这样丰富的内心戏，她现在不确定萨维亚是真地要保护她，还是监视她，或者是利用她？ 大家休息好一夜后，第二日，当第一抹破晓的金光射在大地上，他们已经在收拾物品，准备离开。 没走多久，远方的天空的黑云犹如滚滚浓烟，奔涌而来。 兰德站起来，他说：“走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雨天，看这架势，像是暴雨。” “让蜥蜴停下来，暴雨过去后，我们再走。”伊莱建议。 兰德也同意，随后他用一个魔力罩罩住蜥蜴，继续仰躺在蜥蜴背上，享受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爱葛莎不会这种高阶法术，于是准备跳下蜥蜴，搭一个棚子，素锦心也准备下去帮忙。 风雨来得太快，爱葛莎刚拿出布，一阵大风吹来，刮走了她手中的布。 爱葛莎急得追上去，素锦心也要追上去，伊莱拦住素锦心。 “我去。” 伊莱说完朝着爱葛莎的方向跑去。 此时大风呼啸，雨点已经落下，遮挡住视线。伊莱扶住爱葛莎的肩膀，怕她走散。 当他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在磅礴大雨中，他们已经失去来时的方向。 雨点砸在素锦心的身上，蜥蜴在她的身后不停地叫唤。 没过一会儿，大雨停止，天上竟然下起了沙子。 黑色的沙子。 黑沙，素锦心只在忘川河畔见过。 沙子像是黑色的雪花，落下的时候悉悉索索，落在手掌中，冰冰凉凉。 素锦心睁大恐慌的双眼，面前的世界黑白一片，爱葛莎和伊莱已经不见身影。 素锦心回头，兰德还在蜥蜴身上。 此刻，兰德也坐在蜥蜴上，转头与素锦心对视。 兰德的魔力罩在黑沙中破了，他想使用魔力，却发现根本无法调动魔气。 兰德刚从蜥蜴身上下来，蜥蜴仿佛预感到什么危险，立刻跑走，素锦心身后的蜥蜴也跟着跑了。 黑色的沙地里只留下四条脚印，素锦心想去追，她的脚动不了，而且整个身体开始往地里面陷。 原本厚实平坦的地面瞬间变成流沙，兰德也陷入一个巨大的流沙旋涡中，他在彻底昏迷前，好像看见了素锦心的眼睛变成红色...... 素锦心的魔核像心脏一样跳动，开始自动吸收周围的魔气。可是因为黑沙降下，周围魔气稀薄，只形成一道薄薄的保护膜将素锦心的身体护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也许只有一刹，也许仅一个呼吸。 素锦心深呼一口气，张开双眼，从昏睡中醒来。 被沙土掩埋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还没有消退。 “小姐醒啦，小姐醒啦。” 素锦心已经穿上新的衣服，她坐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床边是一扇大开的窗子，她朝外望去。 天色阴沉，巍峨的宫墙如同群山连绵起伏，她好像回到了瑞国帝都。 这种庄严、肃穆、压抑的氛围，她只在皇城里面感受过。 第63章 见端煦 宫女们进来伺候素锦心，看清素锦心的脸后，全部惶恐地匍匐在地上。 “安然小姐……你的眼睛。” 素锦心慌忙用手遮住眼睛，她知道是因为魔力失控，眼睛又变回红色。 “拿镜子来。”素锦心命令。 素锦心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这双暗红色的眼睛。 素锦心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房间精致华丽，器具布置考究，最重要的是，这里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氛围。 地上跪伏着的女子们，穿着统一的红棕色衣服。 素锦心开始回忆，他们在血色荒原遭遇了一场离奇的沙雨，她和兰德一起陷入流沙之中。 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她一睁开眼睛，却来到这样一个类似王宫的地方。 这是幻境？还是梦？ 素锦心反应过来，她们说的是魔界语言，所以她还是在魔界。 “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素锦心指着最前方的宫女。 宫女们在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作。 素锦心大喝一声:“没听见吗？出去！” “诺！”这时宫女们才纷纷退下。 唯一留下的宫女在地上抖成筛子，素锦心问:“你怕什么？” 宫女一激灵，唯唯诺诺地答道:“奴婢不怕。” 素锦心端坐在床边，她说话的声音充满威严。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诺。” “我是谁？” “您是夕曜帝国萨维亚家族的小姐——安然。”宫女立刻回复。 素锦心握紧手心，她现在是安然·萨维亚。 “你是谁？” “奴婢是元曜帝国宫中梧息殿的宫女，专门侍奉四国的贵女。” 素锦心惊讶，元曜帝国王宫！难道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在五千多年前？ 素锦心平复心情，她问:“现在元曜帝国的魔君是端煦君王！” 宫女仿佛听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头埋得更低，身体不住颤栗。 素锦心肯定，她处在端煦君王的时代，可是究竟是哪个具体时期呢？ 她是夕曜帝国萨维亚家族的小姐，为什么会在元曜帝国的宫中。 素锦心还想细问，此时一个趾高气昂的宫女在众多宫女的拥簇下走进来。 为首的宫女朝素锦心很快行了一礼，古怪地看了一眼素锦心，随后说道：“安然小姐睡了一觉，莫不是睡坏了脑袋？” 素锦心暗想这是谁？竟然能够在宫中耍这么大的威风。 素锦心不知情况，决定不轻举妄动。 “笙大人有令，三国贵女醒来后，囚禁梧息殿。” 为首的宫女走近素锦心，捏住素锦心的下巴，强迫素锦心面对自己。 她仔细端详着素锦心那双红色的眼眸，轻蔑说道:“有那么一点姿色，可惜实力太差，只能作为家族的牺牲品。收起你的狐媚手段，陛下瞧都不会瞧你一眼。” 素锦心自苏醒后，被囚禁在梧息殿已有十五日，她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得，这里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冷宫。 素锦心经常趴在窗户上，听窗檐下的宫女说悄悄话。 素锦心从宫女们的谈话中理清了她们被关在这里的来龙去脉。 此时的元曜帝国是魔界四国中最强盛的国度，端煦君王要选帝后，其他三国送来贵女。 然而在择后大典那一日，端煦遭遇刺杀，君王心爱的女子为救他而死。 端煦君王勃然大怒，将三国的使者全部都扣在元曜帝国，然后大开杀戒。 自那时起，端煦君王正式攻打三大帝国。一个国家对打三个帝国，可元曜帝国前方捷报连连，三国魔族溃不成军。 现在宫里面都在传，三国不久就会向元曜帝国议和。 她们这些从三国而来的女子，先是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然后不明不白地成为俘虏。 如果三国议和，那她们出去的时间就快到了。 又过了七日，素锦心再次见到那个嚣张的大宫女。 小宫女们都叫她红翠姑姑，她口中的笙大人，是端煦君王最宠信的女官。 红翠姑姑将所有的贵女聚于院中，念到名字的被依次带走，最后只剩下九个贵女，素锦心也被留下。 后来素锦心才知道那些被叫走的小姐，是因为她们的家族向元曜帝国投合，她们的家人到元曜王宫来赎她们了。 萨维亚家族世代掌握夕曜帝国的兵权，他们还和元曜帝国拼死周旋着。 素锦心从被囚禁的小姐，成为了梧息殿的扫地宫女。 素锦心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每天认真打扫，有空的时候就在各个宫殿间走走，勘探元曜王宫的地形。 素锦心拿着俸禄从能外出的宫女处淘到一本魔族修炼的书籍，但是她不认字，然后又花钱让别人口译，她悄悄地记录。 素锦心夜晚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她到御河的隐蔽处偷偷地看书修炼。 她在御河边看书的第二晚，就遇到了意外。 素锦心刚翻开笔记两页，一只修长的手就悄无声息地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素锦心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素锦心蹲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看着御河里的水波，耳边是翻书声和水流声的重叠。 “站起来，面对我。”那双好看的手的主人发话了。 苏锦心的身体不受控制，她木讷地从地上站起来，尽管她的腿已经蹲麻了，还是仍在站起来后的那一瞬就转过身。 素锦心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之前，素锦心觉得凌千皓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但是现在，凌千皓和眼前的人相比，就如同微辰和皓月争辉！ 他穿着黑色的长袍，就像夜神一样神秘高贵。这周身的王者之气，仿佛与生俱来。 素锦心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端煦君王！ “你和她很像。”端煦君王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反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端煦君王收起素锦心的笔记，从袖子中拿出另一本崭新的书，递给素锦心。 “这本修炼手册不适合你，这本才适合你。” 素锦心犹豫着要不要去接，她的手已经自动地接过这本书。 素锦心仍然被一股力量控制着身体，不能说话，完全按照别人的意愿行动。 当端煦君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当中，素锦心才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她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瞅着端煦君王消失的方向。 随后，她急忙翻开这本修炼秘籍，里面所有的书页竟然都是空白的！ ps:年底加班，跟速微慢，各位体谅！谢谢支持！献花！ 第64章 殿中变故 素锦心揣着这本书，慌不择路地跑回房间。 第二日清晨，素锦心从梦中醒来，她觉得昨晚的一切是梦，梦中清冷矜贵的男子不存在。 素锦心从枕头底下摸出修炼笔记，书本崭新的封面和空白的内容，告诉着她，昨晚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素锦心紧紧地捏住白色的纸页，她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头脑中思绪纷乱。 素锦心在房间里刚洗漱好，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几个宫女打开。 为首的宫女是红翠姑姑，素锦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几个宫女控制起来，押到红翠姑姑的面前。 另外几个宫女在她的房间里翻找，乒乒乓乓一阵声响，最后她们递给红翠姑姑那本魔族修炼手册。 红翠姑姑随意翻开几页，直接将书甩到素锦心的身上。 “另一本呢？”红翠姑姑尖着嗓子说话。 素锦心不答，红翠姑姑让身后的宫女搜身，她们从素锦心的身上搜出那本空白的书。 红翠姑姑翻开一页又合上，她轻哼一声，斜眼看着素锦心，她说：“有人举报你偷学邪术。” 素锦心浅笑，她答：“姑姑看见了，我没有学邪术。” “是啊，一大早让我白跑了一趟。”红翠姑姑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指尖向下。 宫女会意，将地上的书捡起，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毕恭毕敬地放到红翠姑姑的手上。 “你看着上面的字，告诉大家，你在修炼什么呢？” 红翠姑姑的脸上带着微笑，素锦心看着封面上的字，说：“《魔族玄气功——天阶运气密要》。” “嗯，很好！”红翠姑姑随意翻开一页，“你给大家读一读这一页的内容。” 素锦心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认命地垂下脑袋。 她能够记住书名，但是她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不可能在两三日内记住所有的内容。 “读不出来呀？”红翠姑姑故作惊讶，“夕曜帝国萨维亚家族的小姐竟然是一个文盲？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安然·萨维亚！而是凡界的奸细！” “说，那本写着凡界文字的书你藏在哪里啦！”红翠姑姑的脸变得阴沉可怕。 素锦心冷哼，心中暗想，在你们陛下那里。 素锦心表面上故作慌乱，可怜兮兮地说道：“姑姑，你知道的，我在家族里不受待见。没...没学过认字。” 素锦心话中满是委屈，她看着一团乱的屋子，继续说：“你们搜也搜过了，哪里有写着凡界文字的书。姑姑，定是有人诬陷我，你要为我做主，我真地冤枉啊！” 素锦心料定，红翠姑姑没有证据，不敢拿自己怎么办。 红翠姑姑不为所动，她拔高音量：“还在狡辩！那就在院子里跪着吧，跪到你愿意说真话为止。” 素锦心也不演了，她的脸彻底垮下来，她瞪着红翠：“姑姑，我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罚我！我要见举报我的人，我要和她对峙！” 红翠姑姑一巴掌甩到素锦心的脸上，素锦心被打懵了。 除了她亲娘素锦，她还没被旁人扇过巴掌。 押着素锦心的宫女，一腿踢在素锦心的膝盖上，素锦心吃痛摔在地上。 红翠姑姑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 “这里是元曜王宫，不是夕曜。就凭我是掌事姑姑，我想罚你，还需要理由吗？来人，把她拖出去。” 素锦心想要反抗，可是现在也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时灵时不灵的强大魔力就在此时失灵。 素锦心能够使出来的微末魔力，在普通宫女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素锦心忍着痛，就在院子里跪了一上午。 她明白，红翠姑姑就是在找由头整她。 为什么呢？或许是屋子里哪个小姐看她不顺眼，或许是夕曜和元曜帝国的战事，原因有很多，素锦心不想去猜，这很伤脑子...... 她只知道，现在她越反抗越挣扎，自己只会被整得更惨。 就像红翠姑姑说的那样，罚她，不需要理由。 早上还艳阳高照，中午一到，整个王宫就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下午就下起雨来。 雨点打在干燥的地上，瞬间被蒸发，随后一点又一点，直至把地全部打湿。 素锦心哆嗦着嘴唇，膝盖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疼痛，她的头开始发昏。 素锦心真希望这天上开始下黑沙，地上突然变成松软的沙子。这样，她也许能够回去...... 身后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素锦心直起腰板，害怕被旁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就算身处困境，也要体体面面。 天上的雨停了。 素锦心抬头，看到一柄暗红色的伞撑在她的上方，为她遮去雨水。 素锦心睁大着惊诧的眼睛，她抹去眼前的水，扭过头。 这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是端煦君王！ 端煦站在素锦心的身后，将伞倾斜，刚好遮住素锦心。 他垂首沉默地凝视着素锦心，那双漂亮的眼睛平淡无波。 在君王的身后，站着一排宫女，和两列排列整齐的黑甲卫。 雨点打在黑甲卫的铠甲上，叮呤哐啷，素锦心听着这声音，莫名地觉得冷，冷到了骨子里。 梧息殿的宫女在屋内听到门开的声音，又感觉气氛不对，她们走出来一看，看见一位青年为跪在地上的素锦心撑伞，他华贵的服饰和身后的黑甲卫，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他是这座王宫的主人，以后，说不定是整个魔界的主人，他是端煦君王。 宫女全部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端煦君王向素锦心伸出另一只手，问她：“能站起来吗？” 素锦心看着这只白皙修长的手，她的视线向上移到端煦君王的脸上。 素锦心在这张平静冷漠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关切的情绪。 素锦心低下头，微蹙眉头，这位端煦君王，究竟在搞什么？ 素锦心摇摇头，表示不能，她也没有去握端煦君王的手。 端煦君王将手收回，背在身后。 端煦君王身后的一位宫女，立刻上前小心地扶素锦心起来。 素锦心抬眼的瞬间，一瞥身侧的女子，瞬间张大眼睛。 只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 第65章 强权压人 素锦心本以为端煦君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哦不是，是魔。 可是，这位姐姐，面若桃花，眼含秋波，十分动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她不像魔族，倒像是仙。 这位宫女姐姐对着素锦心莞尔一笑，素锦心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若不是站起来时，膝盖上的痛让她瞬间清醒，她能一直盯着人家。 端煦君王让宫女送素锦心回她原本在梧息殿的房间，他端坐在梧息殿的主殿中，闭目等候。 红翠姑姑被黑甲卫提拖着扔到端煦君王的面前，红翠姑姑不敢失仪，强忍着恐惧跪好。 现在是战争时期，端煦君王每日都在前朝批阅奏折以及与大臣议事，怎么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敌国女子来后宫？ 红翠姑姑想到自己让安然·萨维亚在院中跪了一个早上，如果她与安然·萨维亚对峙，拿不出证据，君王会如何惩治她，红翠想都不敢想，她只觉得死期已至。 端煦君王睁眼，只冷冷地瞧上一眼，说：“就是她？阿笙，你来处理，我只要结果。明日，将安然小姐送到离天宫。” 离天宫，是端煦君王现在处理政务和日常起居的地方。 端煦君王说完，就带着一行黑甲卫浩浩荡荡离开梧息殿。 阿笙，就是素锦心见到的漂亮宫女。 红翠姑姑等到端煦君王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虚脱地瘫坐在地上。 红翠姑姑的这一口气儿还没有松完，就被身后的宫女提起来，重新摆正姿势，跪在地上。 红翠委屈地望着上方笑语盈盈的阿笙，她说：“笙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您可要帮帮我。” “红翠姑姑想阿笙怎么帮你？”阿笙抿了一口清茶，继续说，“帮你诬陷贵女吗？” 阿笙依旧保持着微笑，可是红翠姑姑却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看见杀意。 门外的雨淅淅沥沥，落在冰冷的宫里，平添寒意。 红翠姑姑往日嚣张的气焰彻底被这场寒雨浇灭了，她脸上的五官紧凑在一起，她哀嚎着：“笙大人，是你告诉我......” 安然小姐是凡界的奸细。 “嗯？！”阿笙一瞪，红翠立刻闭上嘴，周围的宫女将红翠姑姑架起来往外面拖。 红翠姑姑睁大着绝望的眼睛，她开始挣扎，她用尽自己所有的魔力破开阿笙的法术，然后大喊。 “是你！是你告诉我安然小姐偷学邪术！她有本写着凡界文字的书！安然小姐，不是我想害你！陛下，陛下！为我做主啊！” 周围的宫女听到这些话，都吓得瑟瑟发抖，她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还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吗？ 阿笙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开口说道：“满口胡言，攀咬上官。让她跪在院子里，掌嘴一百。” 红翠姑姑被按在地上，木板不断地落在嘴巴上。 红翠几近疯狂，她的咒骂声断断续续。 “你这个妒妇......” “你不让任何一个女人接近陛下......” “是你害死了她们......” “包括你的亲妹妹！” 高空中响起一声惊雷，随后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幕。 梧息殿庭院里，阿笙瞬移到红翠面前，她狰狞的脸在白色闪电的照映下恐怖万分。 周围的宫女已经感受到阿笙身上迸发出来的杀气，全部都跪伏在地上。 阿笙掐起红翠纤细的脖颈，她的声音温柔：“触我逆鳞者，死！” 又是一声惊雷，这次闪电下的梧息殿，是血色一片。 梧息殿的大门重新打开，宫女们鱼贯而入，将所有尸体拖出去。随后趁着雨幕的遮挡，将梧息殿打扫得纤尘不染。 阿笙走入素锦心的房间，素锦心平躺在床上。 素锦心因为淋了雨，现在发起烧，睡得迷迷糊糊。 阿笙用温热的毛巾温柔地擦去素锦心额头的冷汗，她的手抚上素锦心紧缩的眉毛，指尖下移，放在眼皮上。 “你和她一点也不像，凭什么得到他的关注？” 素锦心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离天宫。 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第66章 画中人 素锦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她的膝盖也不疼了。 素锦心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循着声响，走出房间，沿着庭院的走廊，走向前面的宫殿，她一路都没有看见一个宫女或者黑甲卫。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素锦心站在殿门前，高大的木门大开着，端煦君王和臣子们议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素锦心本想离开，可是恰巧听到“夕曜帝国”、“萨维亚”等话，她又鬼使神差地踏入宫殿。 素锦心进去后推开一扇门，房间内布置简单，一张桌案，一座香炉。 房间对面还有一扇门，素锦心站在门后，她看见了隐隐绰绰的影子，她猜测那是和端煦君王议事的臣子。 素锦心只能听见端煦君王的声音，以及看到一道端坐的模糊背影。 素锦心听到夕曜魔君经递上降书，不久，萨维亚家主将作为使臣来到帝都。 素锦心知道端煦君王统一四国是迟早的事情，她现在作为夕曜帝国的魔族，站在这里偷听元曜君臣开会，实在危险。 素锦心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她准备离开。 偏偏门外的一位臣子看到大殿后方的门上有一道影子在晃动，随即大喝一声：“谁在那！” 素锦心也不敢走，就立在原地。 只听门后“啪”的一声，端煦君王将手中的书甩到桌子上，他发话了。 “宠儿跑出来，大惊小怪做什么？” 底下的臣子都看出端煦君王的不悦，一个个噤若寒蝉。 说话的臣子暗料不妙，正欲下跪请罪，端煦君王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书，让臣子们继续商讨夕曜帝国的事情，仿佛刚刚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 素锦心知道端煦君王已经发现她在门后，端煦君王还让臣子们继续说夕曜帝国的政事，分明是故意让她听。 既然这是端煦君王的美意，素锦心怎么好拒绝呢？ 君王让臣子说夕曜帝国，臣子不敢不说。 这些活成人精的大臣，借着夕曜帝国的事情，将元曜帝国和端煦君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夸了一遍。 端煦君王见下面的大臣们受了惊吓，忍着恐惧开始插科打诨。 端煦君王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大臣们退去后，阿笙紧接着走进大殿。 此时，端煦君王仍盯着手中的书。 阿笙准备上前服侍端煦君王，就像往常一样，站在端煦君王的后侧，为他端茶倒水，铺纸研墨。 阿笙还没走上台阶，端煦抬头，眼神示意阿笙停下。 “阿笙，从今日起，你不用到离天殿伺候了。” 阿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端煦君王，眼中的惧色和伤感并存。 素锦心刚转身，听到端煦君王的话，再次回来。 她透过门缝，看清了这个名叫“阿笙”的宫女。 原来，阿笙就是素锦心见到的宫女姐姐。 端煦君王难得露出微笑，他说:“你去前朝做事，下去吧。” “诺！” 阿笙扭头，原先的忧虑已经被激动替代。 阿笙还没有迈步离开，端煦君王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红翠的事做得很好，下一次把尾巴处理干净。” 端煦君王的一句话，差点让阿笙瘫软在地。 端煦君王日理万机，怎么会记住一个普通宫女的名字？端煦君王知道是她在陷害夕曜帝国的安然·萨维亚。 阿笙定定心神，她不敢回头去看端煦君王，再一次答道:“诺。” 阿笙明白，端煦君王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然，怎么会帮她处理“尾巴”呢？ 素锦心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突然又没有声音了。 素锦心朝前一步，门突然打开，端煦君王负手站在前门的另一边。 扑面而来的威压，让素锦心不自觉地站到一侧。 端煦君王没有责怪素锦心，他很平静。 “跟我来。” “哦，好！” 素锦心连忙跟上端煦君王。 他们走出君臣议事的宫殿，走回素锦心休息的另一侧宫殿。 大门自动开启，端煦君王踏入殿内。 大殿宽阔，殿中垂下许多的黑纱。素锦心需要加快脚步，才能跟上端煦君王。 他们停在一幅人像前，素锦心定睛一眼，画中的女子站在河畔，浅露微笑，似乎在看着远方。 而画中人的样貌和阿笙有九分像！ 唯一不一样的，是画中人带给人的感觉。 阿笙给人的感觉如春风拂面，温润如玉。画中人眉宇间带着英气，看着像高山上的云，深谷中的风，清冷飒意。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素锦心蹙眉。 阿笙和画中人让素锦心想到素锦和杜苏月。 “她是小芦。” 端煦君王转身面对素锦心，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光。 “她和你一样，是未来之人。” 素锦心震惊得说不出话，她只能看着端煦君王。 “你从多少年后来的？” “五千年后。” 端煦君王变得讳莫如深，他说:“这里是我用时空碎片编织的幻境，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族？魔族？” 端煦君王凝视着素锦心独特的红色眸子，这是夕曜帝国魔神族血脉的象征。可是，素锦心身上带着凡界的气息。 “人魔混血，刚来魔族不久。”素锦心说。 “匪夷所思，人族与魔族的后代。特别是，混有魔神族血脉的人族，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你是在与天争命吗？” 素锦心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端煦君王的问题。 端煦君王说:“我是元曜的魔神族，我继承了魔神一部分【时空】的能力。我帮你，是让你帮我。” 素锦心感到无奈，她在幻境中所遭遇的一切，难道不都是端煦君王造成的吗？ “我想你出去后，将一件东西交给她。” 素锦心当然愿意，她立刻答应:“没问题。” 素锦心随后问:“我该去哪里找她？” 端煦君王说:“我在你的眼中看见她的未来，你们终会相遇，不用去找。” “是什么东西？”素锦心接着问。 “等找到它，我自会给你。” 素锦心皱眉，这个东西不在端煦手上。她一日拿不到，就一日离不开幻境。 素锦心问完和小芦相关的事情，开始和端煦君王讲自己的事情。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掉入了幻境，陛下，您能找到他吗？” 第67章 时空碎片 “他在另一个时空，你们现在见不到对方。”端煦君王将手放在额头上。 “什么？！” 端煦君王莞尔一笑，他说:“不用担心，只要你们顺利走完各自的时空，就能出去。就算是中间死了，也会重生获得另一个身份继续走下去。” “还需要多久。”素锦心很急切。 端煦君王的手掠过素锦心耳后的长发，素锦心吃惊地后退一步。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百年，也许几天。” 端煦君王说完这句，就走了。 素锦心跟在端煦君王的身后，问他:“陛下，您是幻境的创造者，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端煦君王突然停下来，素锦心差点撞上去。 端煦君王盯着前方，他的神情开始变得迷茫。 “创造幻境的是未来的我，现在的我没有这个力量。是你的魔神血脉唤醒了我这一缕残魂，让我回想起一些事情。” 素锦心握紧拳头，她明白走完这段时间是唯一的方法。 “你为什么要创造这个幻境？难道就是为了等一个人到来，再出去，把东西交给小芦吗？” 素锦心感到烦躁。 “不是。”端煦君王继续说，“是为了重现和她的过去，如果不是你的到来，我将会陷入时空的循环，一遍又一遍，和她相遇。” 素锦心嗤之以鼻，这不就是端煦君王为自己编织的一场梦吗？ 深陷梦中，不愿醒来。 一代君主，竟然也是陷于情爱的懦夫。 不过，小芦的样貌，只看一面便是永生难忘。 素锦心感觉奇怪，这样一位美人，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印象？也许是她已经偏移了命运的轨迹，所以遇到的人和预言中会有不同。 比如，方乐玉、石玲和顾子瑾……还有青杉镇，她混乱和模糊的记忆里没有青杉镇。 素锦心决定下次回凡界时，要从素锦那里拿到七彩琉璃珠，获得更多关于未来的细节。 “她救了我，我欠她一条命，我的母亲会被她杀死，我也会因她而死，我的帝国会终结在她的手中……命运早已在我们相遇的那刻，就写下结局。” 端煦君王说得风轻云淡，素锦心越听越胆战心惊，她面前的君王是疯了吗？ 他的亲人，他一生的辉煌，甚至包括他自己，他的一切都会因一个女人而毁灭。 可是端煦，还用时空碎片编织一场梦境，和她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相遇。 这究竟是喜欢和爱，还是刻骨铭心的恨！ “我会因她获得重生，我的帝国也注定会在她的手下繁荣昌盛。” 重生吗？元曜的魔神族血脉已断。 昌盛吗？五千年后的元曜帝国不复存在。 素锦心灵光一闪，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芦，会不会是下一任魔王？ 小芦成为元曜帝国的新君王，率领魔族攻上仙界，重现端煦君王的伟绩。 端煦见素锦心一直傻笑，根本不听他的话，他摇摇头，又迈步离开。 素锦心喊道:“您是君王，您真地信命吗？” 端煦没有回答，他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消失在飘荡的黑纱屏障中。 端煦君王向素锦心讲述了一些事情，素锦心在端煦君王的要求下，也向端煦君王说了一些自己过去的事情，以及五千年后的世界。 “你会继承夕曜帝国的王位，不认识魔界文字怎么行？从今日起，你在离天殿学习魔族的文字和语言。” 端煦君王为素锦心安排了老师，素锦心的学习能力很强，仅仅两个月，就已经掌握常用的魔界文字，口语语音却倾向于这个时代。 虽然适合现在的生存，不被人怀疑身份，但是出去之后该怎么呢？这让素锦心很苦恼。 素锦心学会魔族文字后，想看一些修炼的书籍。端煦君王以素锦心文字学得不够深，无法理解修炼书籍为由，拒绝了素锦心。 素锦心想起端煦君王当时交给自己一本空白书，原来是在暗示她——无用。 素锦心只有作罢。 素锦心无事的时候会偷偷站在殿后，听大臣们议事，这是端煦君王默许的。 素锦心第一时间知道，夕曜帝国的使者——萨维亚现任家主葛雷·萨维亚已经抵达元曜帝都。 大臣们退下后，端煦君王让素锦心出来。 “你现在是安然·萨维亚，应当去见见你现在的父亲，和他出去走走吧。” 端煦君王常常手不释卷，现在也是，和素锦心说话，头也不抬一下。 不过，就算端煦君王抬头，素锦心也看不见他。端煦君王殿前的桌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地上还放着两大摞。 素锦心感到奇怪，四国即将统一，端煦君王却比战时还要忙碌。 此时，魔神还没有出世。 看来后人关于端煦君王的传说，和真实的历史有出入。端煦君王获得成功，不是依靠魔神的力量和威望。 素锦心在侍从的指引下，见到了葛雷·萨维亚。他穿着银甲，腰佩短剑，一身的肃杀之气，不像是来议和的…… 葛雷看清素锦心，特别是看清那双红色的眸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葛雷单独一个人向素锦心走来，随后让素锦心身边的侍从退下。葛雷设下一个罩子，外面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只能看见他们模糊的身影。 素锦心已经习惯了端煦君王的强大威压，葛雷降下的威压，素锦心现在根本不怕。 她平静地望着葛雷，毕乌·萨维塔长得很像他，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他们都是烈火，一个在熊熊燃烧，一个缓慢柔和。 “你不是我们家族的人。”葛雷说。 葛雷第一眼就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安然·萨维亚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这也不重要，既然你现在顶着安然·萨维亚的身份，你就是安然·萨维亚。”葛雷的神情变得阴翳。 “听说，你很受端煦君王的宠爱，甚至住进他的宫殿。” 素锦心略显吃惊地盯着葛雷，葛雷真地一点都不关心安然吗？甚至都不问问她是谁！安然究竟怎么样了。 素锦心的脸冷起来，回答的时候语气也变得不耐烦:“没错，你想做什么。” 葛雷的手放在素锦心的肩膀上，素锦心瞬间动弹不得，葛雷慢慢靠近素锦心，他贴耳说道:“这么弱，怎么可能是小安然。” ps:新年快乐！ 我的故事没有结束，大家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的生活也在继续，新的一年，新的气象！祝大家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快快成长，成为最好的自己！ 第68章 半个十环 若不是侍从来催素锦心和葛雷，素锦心能一口血吐出来。 葛雷的罩子消失前，他对素锦心说:“现在带我去见端煦。” 素锦心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她对侍从说:“我要带父亲去见陛下。” 侍从揣着手，很为难。 “安然小姐，这不符合规矩。” 素锦心皱眉，只说一个字。 “滚。” 侍从哪里敢拦素锦心，端煦君王执政一百多年，在这王宫里，只有安然·萨维亚住进离天宫，就连笙大人都没有这番殊荣。 虽然安然·萨维亚迟迟没有定下名分，但是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安然·萨维亚有九成几率会成为王宫的女主人。 葛雷跟着素锦心顺利地进入离天宫，中间没有一个宫侍和黑甲卫敢拦。 素锦心有意识，但是无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上一次端煦君王是用外力强行摆弄她的肢体，这一次，葛雷的控制术是从精神方面控制她的躯体，与索罗言的傀儡术相似。 素锦心暗暗打算，以后她也要学这种法术。 他们进入离天殿，平时站在暗处的守殿将军走出来，手持长枪步步紧随。 葛雷离素锦心又近了几步…… 焦灼的气氛，让素锦心也紧张起来。 素锦心看见端煦君王站在离天宫主殿的大门前，负手而立，神情冷峻。 看来端煦君王知道葛雷要做什么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守殿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主殿前唯有端煦君王、素锦心和葛雷。 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这炙热的感觉让素锦心无法忽视。 素锦心突然之间夺回了身体的主权，她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她发现眼前的画面变慢了，身体的动作也变慢了，当她的头微微转动一下，就看见一道强烈的光出现在视野里。 在她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发热。 素锦心看清了那是什么，只不过，她是站在端煦君王的身后正面看清的。 端煦君王发动魔神之力，变慢时空，将素锦心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葛雷·萨维亚的身上覆盖着金色的铠甲，他的身后出现七个逐渐增大的光环，如同燃烧的炽日。 葛雷慢慢漂浮至半空，他脚底的石板出现裂痕，越来越多，像一张不断变大的巨大蜘蛛网，随后红色的岩浆从缝隙中涌出。 这是素锦心第一次看见，阴沉的宫殿被照亮...... 端煦君王抬起一只手，一道能量罩将整个离天宫围住，防止他们的打斗冲击整个王宫。 随后一面能量墙将两边分割，葛雷挥出的一击，打到能量墙上，瞬间消融。 “到殿里躲起来。”端煦君王对素锦心说。 端煦君王也慢慢上升，他黑色的衣服在风中像一面旗帜，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素锦心看了一眼葛雷，明白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了端煦君王，于是头也不回地跑到殿中。 素锦心回头凝望着眼前的战场，不禁为端煦君王捏了一把冷汗。 端煦君王的身后开始浮现黑色的魔环，一……二……三……四……五…… 最终，魔环的数量固定在五个，也就说端煦君王的修为是魔境五阶，而葛雷·萨维亚可是魔境七阶。 这压倒性的境界压制，端煦君王竟然可以在葛雷的手下救回素锦心，并稳稳接住葛雷一击。 “哈哈哈，一个活了三百多岁的小鬼，修为至此，也不容易。可是，今日你必须死！” “流火陨！” 随着葛雷的话落下，离天宫上方的天空骤变，风云聚汇，形成一个红色的旋涡，难以计数的火团从旋涡中落下。 素锦心的眼中一片火红，这些密密麻麻的火团落下，他们是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葛雷·萨维亚一上来就是杀招，他的背后是异变的红色天空。他垂视下方，如同天神降世，藐视众生。 端煦君王从容镇定，他的眸子由黑转紫，额头上方浮现黑色的花纹，最终形成一张繁复的圆形法阵，法阵中央出现一块黑紫色的菱形石片。 端煦君王身后出现第六个魔环、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魔境九阶是所有魔族毕生追求的修炼境界。 素锦心瞪大双眼，她看见了那若隐若现的第十个魔环！虽然只有半个，但是这也代表着端煦君王的实力突然暴涨到半神之境。 神！ 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 抬手之间，天地寂灭。 覆手之下，万灵重生。 素锦心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 此方天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完全覆盖，素锦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突然感到和周围的一切断去联系。 端煦君王朝葛雷·萨维亚一指，时间倒流。 天上的流火按照原路倒退回红色旋涡，随后天空的红色旋涡快速消失，天空恢复往日的平静。 地上的岩浆流回大地，离天宫的裂缝开始愈合。 葛雷·萨维亚被两道时间法则的金环缠住，他身上的力量开始流向那黑紫色的菱形石块。 他背后的魔环开始消失，直至剩下两个，端煦君王才收回吞噬的魔器。 葛雷依旧被力量束缚，他跪倒在地上，不甘心地瞪着端煦君王。 端煦君王的魔环化作紫色的光点散落，他的眸子变回黑色，双脚缓缓着地。 素锦心从殿中走出，站在端煦君王的身后。 离天宫的保护屏障消失，黑甲卫涌进来将葛雷控制住。 “萨维亚将军孤身一人，前来王宫杀我，真是给我面子。” 端煦君王刚刚释放巨大的能量，现在依旧中气十足。 葛雷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力量的束缚，他说:“我输给的不是你，而是魔神！” 葛雷喘息着，接着大喊道:“我杀不了你，还会有后继者杀你！你这个邪魔，打着统一的名号，实则是要将整个魔界带入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端煦君王走近葛雷，他平静地回复:“我所做一切，皆为魔界。魔神重生，万魔归一，已成不可阻挡的趋势。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端煦君王朝黑甲卫微微点头，葛雷·萨维亚被黑甲卫一剑穿心。 葛雷死时望向素锦心，素锦心受了刺激，突然头痛难耐，最后受不住，晕死过去。 第69章 毒药和刺客 素锦心幽幽转醒，她躺在床上，依旧头昏。 守在一侧的宫廷医师见素锦心醒来，吩咐宫女端上一碗药，让素锦心服下。 这药水无色无味，素锦心一口饮尽。 素锦心放下药碗，准备递给宫女。她的手还没有伸出去，一滴鲜血就滴落在碗中。 素锦心的鼻子流出两行血，她懵了。 哐当一声，手中的碗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素锦心捂住鼻子，血止都止不住，很快双手就被染红。 医师急忙让素锦心捏紧鼻翼，吩咐宫女赶快去接盆冷水。 医师先施术，随后为素锦心把脉。 医师的手从素锦心的手腕上弹开，他大惊。 素锦心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中毒了，他的性命不保啊！ 正当医师在想怎么治疗素锦心，保住自己小命时，一把匕首从他的背后刺入。 医师在匕首下，瞬间化作飞灰。 宫女没有走，她发现医生神色不对，知道事情败露，准备杀人灭口。 宫女解决完医师后，跃步直冲素锦心。 素锦心本能地用手去挡，匕首划破手臂后停了下来，素锦心看着刀尖离她越来越远， 宫女被突然冒出来的守殿将军按倒在地上，同时，她的真实容貌也显现出来。 宫女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只要被匕首划到，必死无疑！ 但是，宫女想看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素锦心用手捂住伤口，她也发现鼻子不再流血。 宫女变得惊恐和慌乱，她大喊大叫着:“你不是安然小姐！你不是！” 守殿将军要一枪了结这个疯子，素锦心出声制止。 守殿将军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素锦心的话而停下来，他只听从端煦君王的命令，他也绝不容许有危险出现在离天宫中。 “住手。” 端煦君王快步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排侍从，他挥挥手，医师上前为素锦心治疗。 医师看见被控制的刺客，面色不改，他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他用魔力快速地检查完素锦心的身体后，并没有展开治疗，而是从刺客的手中夺过匕首观察。 随后，医师向端煦君王汇报:“陛下，安然小姐身体里的毒正在快速消失，手上的伤也在愈合。” “啊啊啊！可恶！”宫女奋力挣扎着，为自己任务失败感到恼怒。 素锦心的脸色冷下来，她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 “哈哈哈哈，家主死了，我在元曜也无颜苟活。”宫女变得癫狂。 素锦心和端煦君王对视一眼，她猜测:“你是萨维亚家的人！” “没错！我是跟随安然小姐到元曜帝国的侍女！你这个冒牌货，你要为家主陪葬！” 素锦心很愤怒，她感觉有一股气堵在胸口。 “我没有伤害过你们，反倒是你们，一直利用！轻视！伤害安然……和我。” 素锦心走下床，她站在宫女的面前。 宫女抬头看见她在阴影中冰冷的红色眸子，一阵胆寒。 “你要表忠心和报仇，怎么不去刺杀端煦君王！反而杀我，我们？你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素锦心快速转身从医师手中夺过匕首，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素锦心就一刀扎进宫女跳动的心脏。 大家皆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宫女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素锦心抽出匕首，猛地站起来，向后踉跄几步，站在一侧的端煦君王恰好轻抚住素锦心的肩膀。 素锦心稳住身形，向他点头致谢。 宫女最终化作一堆黑灰落在地上，这一场闹剧结束。 侍从和宫女们进来打扫宫殿，素锦心换了一套衣服，随后由守殿将军带领，去见端煦君王。 素锦心穿过层层黑纱，看见了站在小芦画像前的端煦君王。 “你来了。”端煦君王叹息一声。 “让我来这里做什么？”素锦心现在莫名烦躁。 “萨维亚家主死前对你施展了惑术，这是一种精神术法。” “嗯。”素锦心点头，她慢慢安抚情绪，“我知道，他对我下了命令，让我与你同归于尽。” 端煦君王轻笑:“死得太快，术法失败了。” 素锦心用手掌抵着头:“真是麻烦。” 端煦君王说:“如果他成功了，我会杀了你，然后再去找你的替身。” 面对端煦君王泄露而出的一丝杀意，素锦心表现得很平静。突然，素锦心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问端煦君王。 “如果你死了，幻境是不是就破了？” 宫殿过于安静，他们之间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端煦君王莞尔一笑，一双眼睛如弯弯的月牙。 “在你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五千年。”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沉默。 端煦君王接着解释:“不管在这个世界如何发展和改变，都会走向毁灭的终点，然后开始新的轮回，不会对真实的时空产生任何影响。” 端煦君王顿了顿:“就算我死了，我也只是消除记忆，重新开始。你不一样，你要继续走到世界的结局。” 素锦心思索，也就是说，在这个时空中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并不是真实的历史！ 端煦君王张开手，手掌上浮现一个小型的法阵，素锦心认出这是端煦君王对战葛雷时出现的法阵，圆形法阵的中央是那枚黑紫色的菱形石片，也是这枚石片让端煦君王的实力瞬间暴涨到半神。 “这是我让你带给她的东西。” 这是素锦心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石片，黑紫色的石片只有她的大拇指一般大，上面有一层奇异的光泽。 素锦心的瞳孔收缩，她感觉这块石片在召唤她，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端煦君王看见素锦心红色的眸子愈加的鲜红，立刻催动法阵收回石片。 随着石片的消失，素锦心终于清醒，她的手停在半空。 素锦心无措地抬头，疑惑地盯着端煦君王。 “这究竟是什么？” “它是魔神的一部分元神炼化的神器。”端煦君王沉重地说道。 魔神陨落两万年，元曜帝国的每一任君主都在秘密搜集魔神元神碎片。 素锦心惊诧:“你是要复活魔神！” ps:年初事多，在努力更新中*^o^* 祝大家万事顺意，财源滚滚！ 第70章 魔界过往 端煦君王大手一挥，法阵和石片被抛掷出去，法阵悬停在半空中，随后变大。 素锦心能够看见有一层近乎透明的能量膜包裹着黑紫色的石片，抑制着魔神的力量。 “魔神随创世神诞生，它和别的神灵不一样，魔神会带着记忆和力量无限重生。换句话说，魔神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陨落。我的母系一族世代服侍魔神，魔神陨落后，她们一族便潜伏在四国，搜集魔神元神的碎片，我的母亲更是嫁与元曜帝国的魔君。” 端煦君王突然的沉重让素锦心不由得紧张起来，素锦心有种预感，端煦君王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 “复活魔神，是魔族向神、仙、凡三界复仇的第一步！” 端煦君王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化，房中的黑纱无风震荡。 素锦心感受到压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端煦君王转头看向素锦心，君王慑人的威压逼得素锦心不得不和他对视。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下隐藏着怨憎的暗流，而在沉寂的最深处是无尽的悲痛…… 端煦君王显露的情绪挑逗着素锦心的神经，就像是一滴水落入素锦心的心海，仅仅一滴，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素锦心太熟悉这种感受了，她在这位君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费劲心思地杀你，是不希望你挑起战争吗？” 素锦心在这一刻顿悟，统一四国，复活魔神，是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他们忘记了历史，忘记了自己的根，忘记了流淌在血液里的仇恨，忘记了铭刻在灵魂处的屈辱，忘记了三界的背叛。他们使用着强大的力量，却早已忘记力量的来源。” 端煦君王高举着双手，他激动的情绪一浪高过一浪，涌向面前的魔神元神。却在抵达最高处突然平息，化作一声叹息。 魔神元神化作的石片开始颤抖，发出“嗡嗡嗡”的响声，似乎在悲鸣。 “数万年前，我们的祖先忘却生死，满怀守护世界的希望踏入离渊，可曾预料过，会被他们背后的世界所抛弃和厌恶，成为神族争斗的弃子呢？” “魔族的前身是神、是仙、是人！” 端煦君王的话让素锦心震惊万分，素锦心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在魔界的所见所闻，像人族的魔族，像妖族的魔族，以及那些魔兽……建筑、服饰、文化，很多…… 难怪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他们的祖先本来就来自其他三界。 “忘川承载着世间的万念，长久驻守在忘川河畔的各族，被忘川的气息侵染，成为外界眼中的‘怪物’，神族设下结界，断去了我们回家的道路。” 端煦君王慢慢平静下来，他在说一个久远的故事，可是这个故事就像发生在昨日。 “魔神成为我们回家的最后希望，因为只有神力才可以帮助大家渡过忘川。曾经仇恨至极的敌人，成为大家信奉的神明。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了。” 随着魔神的陨落，这段历史也成为一捧黄沙飞散在空中。 两万年很长，长到大家早已忘记过去。 两万年很短，短到进化还没有消除他们原身的痕迹。 “我的母族继承了万族的遗志，誓要让九天感受来自深渊的怒火，让他们恐惧和颤抖！” 素锦心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的心头泛起悲凉，仿佛一阵秋风吹进满是落叶的院子，院中唯留她一人面对世界的萧瑟。 端煦君王又转身面对画像，他微垂下头，闭上眼睛。 “我此生背负的责任太多太重，抓不住，留不住她……你把这个给她，是我对不起她。我们被时代洪流推着向前，又有谁可以从心所欲呢？” 素锦心频频摇头，她感觉有一股怒火在心头，她感到眼前的大山开始移动，然后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是我们身为魔神族的责任和使命，他们将信仰给了我们，我们要守护他们，帮助他们。” 端煦君王微叹一声:“啊，所以，不是我要去做，而是大家要去做。有一些苟安于世的懦夫，在我们眼中，只是个笑话。” 素锦心听着端煦君王的话，脑中闪过万千画面，她舒展开微皱的眉头，问:“我要怎么做？” “命运已经安排好，你不需要刻意做什么。”端煦君王温柔的笑让素锦心不适，端煦君王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石片在端煦君王的控制下飞到素锦心的面前，素锦心斜眼看向端煦君王。 “你还无法运用魔神强大的力量，这个法阵可以帮助你控制。记住，不要被诱惑，否则，你会被力量反噬。” 法阵形成金色的纹路附着在石片的表面，素锦心伸出双手，石片落在她的掌心。 就在石片和素锦心接触的一瞬，素锦心看到了时间长河里许多人的残影，最后她站在一座峰顶之上，看眼前云海翻滚。 素锦心睁开眼睛，两滴清泪滚落而下。 素锦心偏头，她听到端煦君王说话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 端煦君王在问她:“你感受到了吗？” 素锦心张着迷茫的双眼，反问:“什么？” 石片化作一道金光涌入素锦心的身体，素锦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的神台清明，她仿佛处在一片白色的天地中，万般无色，万物无声，直至端煦君王的话再次将她惊醒。 “你走吧。” “等等！”素锦心大喊一声。 端煦君王眯起眼睛，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素锦心开口。 “告诉我，复活魔神的具体过程，以及带领魔族渡过忘川的方法！”素锦心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彩。 端煦君王说得对，不是他要去做，而是大家要去做！ 五千年前魔族可以渡过忘川，攻上仙界。五千年后，岁月流转，但是魔族冲破桎梏，渡过忘川，回归三界的初心从未变过！ 素锦心明白，她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此刻错过，她出去后，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够找到真正的方法。 端煦君王轻哼一下，他回答:“那便留下来吧，自己去找答案。” 第71章 修缮离宫 第二日，素锦心上完早课，一位侍从领着素锦心出了离天宫。 素锦心穿过道道宫门，来到另一座宫殿前。素锦心还未进门，宫内喧杂的声音就已经传到她的耳中。 侍从拿出端煦君王的令牌，守殿的侍卫立刻跪下恭迎素锦心。 大殿的门轰然打开，素锦心走进大殿。 因为素锦心的到来，大臣们说话的声音和动作瞬间停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素锦心的身上。 侍从立刻在众大臣面前，宣读了端煦君王的旨意。 素锦心的视线悄然移至侍从的身上，她的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一殿的大臣跪伏在地上，听完端煦君王的旨意后，眼神交错，却无一人敢抬一下头，说一句反对的话。 端煦君王让素锦心参加两件政务，一个是修缮离宫，另一个是铸魔帝剑。 这两件事情是四国统一后最重要的政事之一，素锦心不用出力费脑，只承担监督之责。 离宫是魔神的宫殿，位于离渊中心和四国的交界处。离宫是魔界的圣地，修缮离宫是为了迎接新的魔神降生。 素锦心看见魔帝剑的设计初稿展现在自己面前，出了神，她不明白端煦君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铸造魔帝剑。 大臣小心翼翼地问要做什么修改，看似是在问素锦心，实则是在暗问素锦心背后的端煦君王。 素锦心装得稳重，只浅浅瞟了大臣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大臣摸不着头脑，以为素锦心不喜，和底下的工人修修改改了几十次才敢再交上去。 时间过得很快，快得素锦心已经不记得在这幻境中过了多少时日。 素锦心每日忙得脚不沾地，这个地方刚开完会，她在计划书上盖好章，又要立刻前往下一个地方。 刚开始是在王宫内走动，后来需要跟随大臣出宫，再后来大臣们要前往他国。 端煦君王担心素锦心的安全，没让她离开元曜帝国。 最让素锦心头痛的是四国大臣聚在一起商讨事宜，这些文臣工匠们身居一堂，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些魔族有时顾着她，说话斯斯文文，但是素锦心坐在前面，夹在他们中间，已经能够感受得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素锦心干脆坐在后面或者暗处，大臣们也顾得不其他，直接撕破脸皮，经常在会议上破口大骂。 素锦心后来也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偷个懒，只等最终的计划书摆在她的面前，她的手一拿一放，最终盖好章。 素锦心哪里是力不从心，根本就是心力交瘁。 万幸，她现在已经能够熟练运用魔界的语言和文字，端煦君王也信守承诺，开始请老师教授素锦心魔族的功法。 素锦心这才暂时放松下来，也终于有时间做些别的事情和思考问题。 素锦心在老师的教授下，花了一段时间，理清了魔族修炼的一般流程。 魔族一直延续着体气双修，欲要达到体术和法术的双重巅峰。 素锦心从最基础的开始，锻炼体魄，练习运气要诀，学习理论知识。 在素锦心能够平稳地控制魔核，顺畅地运转天地之气，将魔气转化为魔力后。 素锦心学习了“无影刺”，这一招讲究一个出其不意。 将魔力凝聚于匕首刀身，形成特殊的力量运转通路，破开敌人的防护，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端煦君王授意授课教师，教给素锦心防身用的。 素锦心的表现让她的老师惊讶，素锦心在魔力运转方面很有天赋，动作招式和心法要诀教一遍，素锦心就会了。 并且，素锦心挥手狠绝，比一般的初学者，发挥出的威力要大。 素锦心熟练掌握无影刺后，要求学习新的功法。 她的老师表示要请示端煦君王，素锦心只有等。 数日后，端煦君王让侍从将练功的素锦心接到离天宫前殿。 宫女为素锦心搬来一把椅子，素锦心按照惯例，坐在门后，听大殿里的大臣们议事。 素锦心刚来，就觉察出大殿内的氛围比往常凝重，这也说明今日所商议之事，很重要。 素锦心透过狭窄的门缝，看到三国的使臣。 这是素锦心第一次面对月曜帝国和辰曜帝国的魔神族，来自血脉的呼唤，让她心脏跳动的节奏快了几分。 月曜帝国的魔神族眸子是蓝色的，清澈如湛蓝的天空，深邃如深林的湖水。 辰曜帝国的魔神族眸子泛着金色的光芒，有着神的光辉，也带着星子的遥远疏离。 至于夕曜帝国的魔神族，在素锦心的视线转移到那魔族身上的瞬间，她就不自觉地转头望着素锦心的方向。 素锦心慌乱地低下头，握住椅子把手的手渐渐加重力道。 魔帝剑快要铸成，离宫已经修缮大半。端煦君王将三国的魔神族聚于元曜帝国，是为了尽快复活魔神。 素锦心全程都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她不敢抬头，也不能抬头。 端煦君王将魔神元神碎片炼化出的三块菱形石片摆在大家面前，不同颜色的石块代表着不同的魔神族。 只要将所有的元神石片拼在一起，在离宫开启万劫聚元阵，就能够复活魔神。 端煦君王的右手一挥，素锦心面前的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 一股威压直压素锦心而来，压得她体内气血翻涌。 素锦心的喉中腥咸，很快嘴角流出鲜血。 素锦心的魔核释放魔力，为她修复破损的血管。 夕曜帝国的魔神族意识到素锦心的不对劲，率先站出挡在素锦心前面，为她挡去压力。 素锦心抬头，睁开红色的眼睛，其他魔神族皆惊，他们能够感受到素锦心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纯的魔神气息。 特别是看到这双红色的眼睛，他们就更加确定素锦心是夕曜帝国的魔神族。 端煦君王从王座上起身，走到素锦心身边，向她伸出手。 素锦心埋怨地瞪着端煦君王，还是艰难地伸出手，搭在端煦君王的手上。 如果不这样做，素锦心站都站不起来。 端煦君王微微躬身，握紧素锦心的手，将素锦心拉到自己怀中。 他们靠得很近，近得素锦心都能听到端煦君王的呼吸声。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端煦君王的话很小声，只有他们能够听见。 素锦心斜眼，恰巧看见端煦君王充满戏谑的眼睛。 素锦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鬼才信他！ 第72章 离开幻境 夕曜魔君看见端煦君王和素锦心的动作，气得马上就要动手。 端煦君王根本不在意，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掌中正是他交给素锦心的黑紫色石片。 素锦心惊讶，端煦君王什么时候拿走的？ 大殿下面浮现一个紫色的法阵，一阵白光闪过，大殿之内，只剩素锦心和端煦君王。 端煦君王放开素锦心，他直起腰杆，笑得张狂。 素锦心又摔回椅中，不解地瞪着他。 “你做什么？” “我已经将他们送到离宫。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听到了吧，复活魔神的方法。” 素锦心微蹙眉头，她点点头。 端煦君王走到大殿中央，边走边说:“记住，离宫的万劫聚元阵！” 菱形石片朝素锦心飞去，最后融入素锦心的身体。 “只有神力才能让魔军渡过忘川，为此我铸造了可以承受神力的神器——魔帝剑！” 素锦心眼前的世界变得灰白，只有不远处的端煦君王仍是鲜活的。 “你的时间到了，回去吧……” 幻境开始碎裂，崩坏，最后白色的碎片将端煦君王淹没。 一切如同梦境，大梦突然破碎，素锦心仍不愿醒来。 素锦心睁开双眼，瓢泼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前面是一片朦胧的黑。 意识的猛然回笼，让她头痛欲裂，素锦心跪在地上，她嘶吼的声音被大雨淹没。 天上的乌云瞬间消去，露出湛蓝的背景。大雨的声音随着素锦心的叫喊远去，雨幕掀开，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素锦心剧烈地咳嗽着，吐了一地。待她稍稍缓过来，才注意到旁边的地上平躺着一个身影。 素锦心想，大概是兰德吧。 伊莱和爱葛莎拉着逃走的蜥蜴，朝素锦心和兰德的方向赶来。 伊莱在看见素锦心跪倒在地上狼狈的场景，丢开手中的绳子，跑了过来。 爱葛莎慌乱扯过拉着蜥蜴的绳子，害怕蜥蜴再次受惊跑了。 伊莱边跑边从空间手环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他也半跪在素锦心的身侧，欲要为素锦心擦去脸上的污秽。 素锦心抬头，拨开脸上的湿漉漉的碎发。伊莱看清了素锦心红色的眼睛，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素锦心眼前朦胧，还没有察觉出伊莱的异常，她从伊莱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嘴，顺道说了一声:“谢谢。” 伊莱恍若梦中惊醒，他小声地说着:“殿下……” 伊莱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还平静躺在地上的兰德，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 素锦心被兰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惊到，也没注意伊莱说了什么。 爱葛莎扯着绳子不敢靠近，她以为蜥蜴会被惊吓到，结果两头蜥蜴什么反应都没有。 爱葛沙这才甩开绳子，跑到大家跟前。 兰德睁大眼睛，对于大家的呼唤声毫无反应，他依旧张大嘴巴痛苦地叫喊着。 伊莱想靠近兰德，为他看看，素锦心拦住伊莱，让他等等。 爱葛莎站在众人身后，迷茫地问素锦心:“我们就离开了一会儿，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素锦心回头，呢喃着:“一会儿？” 爱葛莎也看见素锦心红色的眼睛，惊讶地捂住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素锦心看着爱葛莎的样子，抚上眼睛，明白自己眼睛的颜色已经恢复原样。 素锦心此时也顾不得向爱葛莎解释，她问伊莱:“真地只有一会儿？” 伊莱点点头。 如果不是遇到危险，体内的魔力爆发，破开附在眼睛上的法术，让素锦心的眼睛恢复红色。 素锦心还觉得之前的一切真地是梦，周围没有黑色的沙子，只有湿漉漉的草地，她和兰德躺在泥塘里。 而幻境中岁月流逝，现实中仅仅过去一瞬…… 素锦心静下心，内观魔核，她感觉到一股力量附在魔核外面。 素锦心知道，那是魔神的元神碎片。 素锦心的手掌中聚集魔力，然后她将手放于兰德的额头上方。 随着魔力的注入，兰德重重地呼了一声，便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爱葛莎注意到素锦心展现出来的魔力比之前强许多，似乎一下子就这么厉害了。 “伊莱，帮一下忙，把兰德抬上蜥蜴，这里很诡异，不能久留，我们得快点离开！” 伊莱不多说不多问，只听素锦心的话。 爱葛莎跟在大家的身后，她觉得这里最诡异的就是素锦心！ 他们再次踏上旅途，兰德躺在蜥蜴的背上，紧皱眉头，一直在说梦话，重复着“杀杀杀……” 不一会儿，兰德再次醒来，立刻吐了蜥蜴一身。 爱葛莎好心地为兰德递水，兰德却一把掐住爱葛莎的脖子，他们从蜥蜴的背上滚了下去。 坐在前面的素锦心和伊莱跳了下来，用力扳开兰德。 兰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几近癫狂，他眼神迷离，大叫着:“杀了我！杀了我！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啊啊啊” 爱葛莎捂住发红的脖子，向后退缩，惊恐地望着兰德。 如果素锦心和伊莱的动作再慢一点，她真地要命丧兰德之手。 素锦心让伊莱稳住兰德的身体，她开始催动魔核，凝聚魔力。 在素锦心的眼中，兰德的心脏位置，有一团黑色的阴影。 素锦心用魔力探查，兰德的身上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魔力，这股魔力将素锦心、伊莱和爱葛莎震飞。 素锦心的自愈能力帮助她快速修复身体，她卧在草地上，捂住眼睛，透过手臂和大地之间的缝隙，看着以兰德为中心，爆发出的黑色魔力场。 魔力横扫周围的一切，泥土和草屑也被力量掀飞。 素锦心感受得到，兰德身体内的魔力十分混乱，而且正在不断地朝外面释放！ 难道要等到兰德将魔力都释放完吗？无序的魔力在伤害着兰德的身体，兰德是魔境三阶，三阶的实力足以毁灭一座大型城镇！ 素锦心想到端煦君王利用魔神元神碎片将修为提至半神，或许，她也可以…… 不是半神，接近魔境四阶就足够了，只要压制住兰德的力量！ 第73章 幻境重生 兰德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有很多很多的穿着统一兵甲的士兵。 他们手中紧握着长枪，眼神坚毅，盯着前方，似乎前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需要他们豁出性命。 兰德的茫然在这一群严阵以待的军队中显得很突兀，很快，他身后的士兵轻撞了他一下，并低声提醒。 “石五，低头！” 石五就是兰德现在的身份。 兰德游历魔界，见多识广的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陷入了一场幻境。他快速地进入角色，以静制动，寻找离开幻境的方法。 就在兰德偷偷检查自己的境界在哪一层时，天空中出现一个红色的巨型法阵，一道道天火从法阵中坠落而来。 兰德的眼中映出红色的天幕，他的耳边响起慌乱的嘈杂的声音。 “散！散！” 士兵四散奔逃。 刚刚提醒兰德的士兵丢下武器，拉着兰德就跑。 可是一团火焰已经朝他们飞速袭来，他们移动的速度根本逃不开天火落地时波及的范围。 兰德挣脱开别人的束缚，不逃反而迎着火焰而上，士兵们都被吓傻了。 不过都要死了，还要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呢？ 但是死亡并没有降临，他们看见了那团火焰炸裂开，仿佛是死神和他们擦肩而过时，送出的一朵火花。 花蕊的中央，漂浮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那就是兰德。 兰德依旧是魔境三阶的水平，他在这一群只有魔境一阶的杂兵中，犹如杀神。 这是一场夕曜帝国对元曜帝国的小型进攻，在历史上，这支元曜帝国的军队应该在这里全军覆灭。 但是因为兰德的到来，将事情的发展导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现在的兰德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正在战场上畅快淋漓地战斗。 他身后浮现三魔环，五元素灵力在他的指尖欢快地跳跃，灵力形成法术施展投掷出去时，犹如粉墨泼散，在红色战场中绚丽绽放。 兰德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流星冲入敌军，一击摧毁了给天上供给力量的晶石。 敌军的将领见兰德一魔就如此勇猛，暗道情报不符，敌我实力差距过大，中计啦！于是下令鸣鼓收兵。 敌军四散逃跑，而兰德身后的士兵却都傻了眼，这是没正式开始，就结束啦？ 兰德依旧漂浮在高空中，他眺望苍茫大地，这个世界满目苍夷，尸横遍野，天地中充斥着一股沉沉的死怨之气。 兰德背脊发凉，他转身面对元曜帝国的军队，再向远处望，那是元曜帝国的国土，他感觉在那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孕育。 兰德已经击退了敌军，幻境还没有破碎，看来离开这片幻境并没有那么容易。 兰德来到军队的前方，军队将领的战袍上满是刀枪剑戟的划痕，并且一脸的泥泞，感觉疲惫不堪。 将领热泪盈眶，伸出的手想要握住兰德的手，却看见自己满手血污，又放下了手。 “你们是谁？”兰德问。 将领见兰德穿着元曜帝国的兵服，却问他们是谁，很是奇怪。 但是碍于兰德刚刚帮助他们击退敌军，而兰德展现出来的力量，在场无人可敌。 就算兰德的行为和话再奇怪，他也要好好回答。 “我们是元曜帝国的军队！” “元曜帝国！？”兰德大惊失色。 将领被兰德突然拔高的声量吓到，他一时心下也惊疑不定。 兰德接着又问了一些事情，才明白自己正处在元曜帝国收复四国的时期，而刚刚的敌军却是夕曜帝国。 兰德是夕曜帝国的人，而他糊里糊涂下却帮着元曜帝国打夕曜帝国，他的心情很复杂。 兰德知道处境后，便立刻离开，他要去夕曜帝国，回到家族。 将领还想挽留这位高人，帮助他们，可是兰德却朝夕曜帝国的方向，他也摸不着头脑。 兰德一路往北飞，他在穿越未来的栖龙悲谷时，被突然冒出来的群龙和夕曜帝国的主力军围攻。 他还没有使出魔力，还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的身体就在龙焰中化为飞灰。 兰德再次睁开眼睛，他正躺在一个小土坡上，他的身上穿着暗红色的破旧兵服，这正是夕曜帝国的兵服。 而小土坡下面，一群士兵正围在一起说着石五解救他们的英勇事迹…… 而那群士兵还招呼着他一起来，说一说在战场上的事情。 兰德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到他们中间。 “石三，你终于醒了！你离石五最近，当时还拉着石五跑呢！你跟我们说一说，离英雄这么近的感觉是什么？” “是啊，是啊，说一说。” “对啊，难得死里逃生，下次开始打仗，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丧气话！去去去……” …… 石五，兰德反应过来石五不就是他吗？他现在又成石三了！拉着石五跑的石三。 兰德猛然站起来，他说忘记了，然后在众人的呼唤声中跑开。 兰德再次回到小土坡上去，然后侧躺下，他睁大眼睛，感觉到惊恐和不安。 兰德思考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回夕曜帝国。 他休息了一夜，在军队中吃完糟糕的早饭，然后在士兵的惊呼中，化作一道光束朝夕曜帝国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他没有鲁莽和招摇，在接近夕曜帝国军队时，偷走了一个侦察兵的衣服。 可是在进队的时候，很不巧，遇到一个小将领查岗，而他衣服上编号的主人这位将领认识。 兰德被当做细作，当场拿下。 兰德认出这位将领是萨维亚家族，他不由得烦躁。 萨维亚家族，真是烦人！ 兰德知道在这里无望，便施展浑身解数，立刻逃！ 兰德只要离开夕曜帝国的主力军，后面的追兵就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他还是被锁灵箭射伤。 后面是没有追兵了，但是他就快要死了…… 锁灵箭入骨，后又阻塞魔脉，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兰德第二次就这样痛苦和无助中死了，当他再睁眼，他又出现在元曜帝国的队伍里。 这一次，他成为了石九，那个招呼石三到人群里的士兵。 第74章 无限战场 兰德不再挣扎，他决定好好在这支队伍中待下去。他变得沉默寡言，但是没有人在意他的变化，或者是说整支队伍都很沉闷。 尽管没有敌人的追击，尽管不用打仗，但是食物和水在极速消耗，而突如其来的疾病成为压倒大家的最后一支稻草。 他们在血色荒原里艰难前行，像一只被遗忘的濒临死亡的巨兽。 命运给予他们生的希望，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拿走他们的希望，世界维持着它的平衡。 直到小队将领将令牌交到兰德的手掌中时，他的生命也彻底地留在了这片荒凉的平原。 兰德一路走来，也终于明白了这片在未来还算充满生机的平原以血色为名。 太多腐烂的尸体和土地相融，一座小土坡就很有可能是一座小型的尸山。 因为行军紧迫，或者别的原因，他们的同伴没有太多的时间将他们好好安葬，一捧黄土撒身，就算是安息了。 他们身上不同颜色的衣服代表着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兰德也终于理解，他过去翻过的每一页史书，分析的每一场战役，了解的每一个历史事件，都是这些普通人组成的…… 书本冷漠，可是历史厚重。 所有人只是一粒风沙，最后终会回归尘土。 在某次休息的时候，兰德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打仗。 大家双眼无神，说着没有办法，君王的命令，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是为了帝国的未来，是为了以后不再纷争，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家人…… 当他们说起以前的生活，他们的眼中仿佛闪着那虚无的光。 最后，唯有兰德走回了元曜帝国的大军，他以石九的身份重归队伍。 没能在未来进入队伍，却在过去参军。 没能在未来进入凡界，却在过去入侵。 四国很快迎来统一，不过兰德没有参与后面的战争，他留在后方进行了艰苦的训练。 十年岁月，弹指而过。 兰德期间进入修缮离宫的工程，后来又见证了魔神的复生。 尽管只是在离宫外围，仰望神的光辉，他也觉得无比神圣。 那一刻，他心潮澎湃，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投身于魔族发展的事业。 又过了一百年，久得记忆开始模糊，久得他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他恍恍惚惚地觉得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生活才是梦境，他就是石九，一名元曜帝国的战士。 他很宝贵现在的生命，他不敢死，如果前两次是好运，那么下一次，会吗？ 他也不敢回夕曜帝国，回到家族，他是元曜的士兵。 尽管四国统一，但是他真切得感受得到，这种统一只是表象，只是为了大战的暂时统一。 四国内部的魔族依旧是各过各的，强行地凑在一起，反而激化了矛盾，更别提四国混战才过去了一百年，很多魔族的亲人朋友都死在了战场上…… 兰德选择留在军队，他的实力在实战和磨炼中，从魔境三阶初期，一路突破至魔境四阶中期。 他被将军选中，成为四国联军先锋军中的一员。没错，尽管强至四阶，他仍然是一个小兵。 他们渡过忘川，破开魔界和外界的结界，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他们要面对的是四界万族，还有——神族！ 这一去，必是九死一生。 在出征的那一日，天空中乌云万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得兰德喘不过气。 直至那件神器的到来，一抹金光破开黑色的天幕，如同混沌初开，曜日初生，刹那间，晴空万里，神迹降临。 魔帝剑！ 兰德跟着周围的士兵喊着口号，声音震天。 兰德知道，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魔族会胜，也会输。 但是他会在第一场战役中活下来吗？他不知道。他只能尽力地活下来，活得更久一点。 在魔帝剑的指引下，他们顺利渡过忘川，来到凡魔交界的边境。 魔帝剑一剑斩开了封印魔界的结界，然后他们迎接的是满天的金光，魔族的第一支军队在神族的神光中灰飞湮灭。 兰德还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身体已经动起来，他跟随着魔族大军冲向前，冲向死亡。 他被砍断胳膊，被一剑封喉，被长枪贯穿身体，被箭矢射中脑袋，死于毒雾，被妖兽一脚踏平，被法术绞杀，化作血雾…… 或者苟延残喘，在尸体堆里，煎熬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这时候，他真希望死神快点结束他的生命，他的身体无时无刻地感受着痛苦。 他一时是魔，一时是人，一时是妖，一时是仙……一时又是神！ 就算是神，也结束不了这疯狂的一切！ 他快要疯了！ 每一次重生，都是死亡的开始。 每一次死亡，都是痛苦的结束。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战场中死了多少回，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要死多少回，才能结束这无限的轮回！ 直至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不管是人，是魔，是仙，是妖，还是什么…… 当兰德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这一次，没有死亡，没有重生。 乾坤黯淡，日月无光。 兰德朝天伸出了手，他感到一股力量在召唤，然后一束金光破开云霄，直冲他面门而来，他在金光中晕死过去。 这片灰色的世界，终于分崩离析。 这一次，又死了吗？ 下一瞬，他该是谁？ 兰德感觉头快要炸开，无数的记忆冲击着他，令他痛苦万分。 一股暖流从他的头部流向四肢百骸，兰德瞬间放松下来，这暖流温柔得让他哭泣。 当他再醒来，兰德本能地去杀身边的人。 他看清了手下挣扎的紫发少女，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在他的过去出现过太多的人，他并不在意，他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毁灭一切让他死的隐患！ 就在兰德恍神之际，有人将他拉开。 有一股力量在刺激着兰德的心脏，威胁着他的生命。这也让他意识到，他心脏的部位有什么东西，兰德想把这件东西逼出来。 混乱的强大的魔力摧毁着周围的一切，而兰德身体内的东西开始发出金光，它的力量化作万千锁链，控制住兰德暴走的魔力。 第75章 栖龙悲谷 素锦心想帮助兰德压制力量，她和魔神元神碎片却产生不了感应，就在她焦急无措时，兰德自己平静下来。 素锦心爬起来，一路摇晃，跑到兰德身边。 兰德的力量被一股神秘的能量牵引，在体内形成循环，渐渐平息，素锦心根本帮不上忙。 兰德的双眼变得清明，他望着素锦心，说:“你是……夕曜帝国的人。” 一百年的光阴，他终于在素锦心的红色眼睛中见到一抹亲切和安心。 “是！兰德，你还记得你是谁吗？”素锦心很严肃。 爱葛莎和伊莱被兰德的力量震晕过去，素锦心居高临下地站在跪着的兰德面前。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这般疯癫的模样？究竟过了多久，久到忘记前生！ 兰德回想起过去那段遥远的美好的梦境，是梦醒了？还是再次入梦了呢？ “是，是。我叫兰德。”兰德不断地肯定自己的话。 素锦心蹲下来，和兰德平视，她说:“兰德，我是素锦心。我们一同跌入了端煦君王的幻境，你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呢？” 兰德闭上眼睛，沉默。 他没有回答素锦心的问题，他说:“我记起来了，你是素锦心。那两个家伙，一个叫爱葛莎，一个叫伊莱。我们要去，夕曜帝国。” 兰德尝试着站起来，他的骨头嘎嘎作响，甚至站都站不稳起来。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自己本来的身体。 “我们，现在回夕曜帝国！”兰德很固执。 他一个肩膀抬着爱葛莎，另一只手抱起伊莱，将他们放在蜥蜴上。 素锦心跟在他身后，兰德让素锦心与爱葛莎和伊莱在一起，他单独坐另一头，在前面带路。 兰德做事利落干脆，语言甚至带着命令的语气，整个人十分稳重，身上的气势也被收敛起来。 他仿佛一瞬间就从桀骜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沉闷的大人……这是素锦心对兰德的第一感觉。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在幻境中的事情，仿佛他们从未经历过这场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梦境，但是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和一些的细节中看出了改变。 素锦心为爱葛莎和伊莱治疗后，他们很快醒来。 爱葛莎因为被兰德掐了脖子，对他心生恐惧。她想问素锦心的眼睛为什么变成红色了，但是伊莱一直紧守着素锦心，不让他们靠近。 爱葛莎敏锐地察觉出，他们的改变。兰德不喜欢说话了，之前他还是一个贵公子做派，现在变得些许潦草。兰德坐在蜥蜴背上，望着前方，像一块石头。 爱葛莎在无意中看见素锦心时，会感到心悸，特别是和素锦心红色眼睛对视时！ 和恐惧兰德不同，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伊莱变得很谨慎，甚至是紧张。爱葛莎也慢慢意识到，伊莱早就认识素锦心，他对素锦心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是敬畏，对，就是敬畏！ 在接下的日子里，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事件，队伍里的主力输出变成了伊莱。 而兰德，他不吃不喝，就闭目保持着坐姿，动都不动一下。 他们顺利地横渡血色荒原，来到栖龙悲谷。 素锦心在元曜帝国的地图上注意过这片峡谷，这里易守难攻，当年夕曜帝国正是攻占了这片，才能够和元曜帝国对峙到最后…… 那时候，这里还不叫栖龙悲谷。 峡谷的道路窄小，谷口风呼呼地吹，像是巨兽在不停地吼叫。 道路两侧的山体几乎垂直于地面，山壁上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斑驳，以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划痕。 他们迎着疾风，进入峡谷。 一直坐在前方的兰德，蓦然睁开双眼，他缓缓起身。 兰德的动作引起素锦心众人的注意，他们盯着兰德。 蜥蜴停下来，口中哼哼声不断。 伊莱跃到地上的同时，他的手中出现一柄长剑，他走向前，和兰德一起面对危险。 天瞬间暗下来，素锦心抬头，眯起眼睛。 峡谷中少量的光，来自上方狭窄的缝隙，而这条蓝色的线正被黑色渲染。 伴随着一阵巨兽的嘶吼，一道巨大的阴影随着狂风乱石而来，迅速地扫过众人，空气中弥漫起一种难以言表的臭味。 素锦心放下遮挡风沙的手臂，在峡谷的上方，一颗硕大的金色眼睛在转动，紧紧地盯着他们。 黑色的空间，只有那双恐惧的眼睛在发光。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大家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蜥蜴四角着地，紧贴地面，尽量蜷缩起身体。 爱葛莎就是一个普通魔族，直接被吓晕过去，伊莱被强大的威压震晕过去前，还在尽力回头望素锦心，确定她的安危。 素锦心身上有魔神碎片护体，她很快从巨眼的威慑下醒过来。 素锦心环顾四周，除了她和兰德，大家都倒在地上。 兰德的身上泛起金色的光芒，他的头顶幻化出一道剑的光影。 那道幻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素锦心越看越眼熟。 金色的巨剑虚影，直冲天际，斩开黑暗。 峡谷上方的巨兽吃痛嘶吼一声，整座山体都在颤抖，大地开始微微摇晃。 他们重见正常的光明，可是前方却突然卷起一个黑色风暴。 三个人影从前面的黑色风暴中走出，他们的脸上，蓝色的发光的纹路像河流在流淌，然后流进合身的金色鳞甲衣里，他们的额头上有两只深黑色的长角。 他们半眯着眼睛，微低头颅，高贵的气质不容任何生灵亵渎。 为首的人手上捧着一个蓝色水晶盒，他身后的两人，一人持长枪拿盾，一个拿弓负箭。 素锦心在夕曜帝国待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龙族！ 但是素锦心不知道的是，龙族早在两千年就已灭族。这件事，身为魔族的兰德知道。 兰德张开手掌，一道金光闪现，随后一柄古朴的黑铁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素锦心一眼就认出，那是魔帝剑！ 她可是比端煦君王早见到魔帝剑，魔帝剑也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铸造，她绝对不会认错！ 第76章 冰河之岸 随着龙族的到来，周围山壁上浮现出蓝色的纹路，很快蓝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爬满所有石壁。 在蓝色微光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若隐若现的龙头，他们都默默地注视着峡谷里发生的一切。 素锦心走向兰德，兰德举起魔帝剑，挡在素锦心前面，对她说:“躲后面去！” 在兰德的眼中，素锦心就是队伍中最弱的那个，当他从幻境中出来，看见素锦心红色的眼睛。 心细如发的他，也隐约猜到素锦心的身份……他当然清楚素锦心对夕曜帝国的重要性。 素锦心看着魔帝剑，又瞅了龙族一眼，后退两步。 但是龙族并没有恶意，他们在兰德的面前，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向兰德献上了蓝色的盒子。 兰德斟酌了一番，随后用剑挑开了盒子，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颗黑色的龙蛋。 当盒子被打开，素锦心突然一阵心悸，体内的魔神元神碎片异动。 这颗龙蛋蕴含着神灵的力量，它纯粹的能量，引起了魔神元神的共鸣。 兰德盖上盒子，表示他并没有兴趣。 龙族面露难色，却不依不饶，将盒子又向兰德凑近几分。 兰德依旧不在意，当他转身的时候，盒子砰然落地，那颗黑色的龙蛋从盒子里滚落到松软的沙地上。 而三个龙族就在他们的眼前化作飞灰，随着龙族的消失，风暴停息，石壁上的幻影越来越淡，渐渐隐去光彩。 这就是强行塞给兰德，兰德于心不忍，大手一挥，将龙蛋收了起来。 兰德收起魔帝剑，素锦心低眉。 他们默契地沉默着，素锦心没有问兰德魔帝剑的事情，而兰德也不关心素锦心为什么能够在龙族的威压下安然无恙。 他们将昏迷的伊莱和爱葛莎搬上蜥蜴，继续旅程。 一行人顺利地穿越栖龙悲谷，这一次，只花费了一天。 路上，没有出现一只危险的魔兽。 伊莱比爱葛莎先醒来，太阳恰好在地平线上冒出半个头，耀眼的阳光照在疲倦的脸庞上。 素锦心坐在前面，一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弓起的膝盖上，披散的头发在微凉的风中轻轻飘扬，身上黑色的袍子被风吹起，发出一阵又一阵“噗噗”的声响。 素锦心听到后面细碎的声音，转过半张脸，用余光看向伊莱。 她白皙的脸上粘着黄色的沙砾，那沙砾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奇异的光彩。 在伊莱的眼中，素锦心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让他想起，幼时在离宫瞻仰魔神的神像。 神明，不管身处何种境地，就该这般光洁美好，神圣不可侵犯！ “醒了。” “嗯。” 素锦心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果子抛给伊莱，让他吃。 伊莱啃着果子，问素锦心，他们是怎么脱险的。 素锦心已经想好说辞，一直沉默的兰德突然开了口:“魔界的龙族已经灭亡，那些都是幻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昏迷后，他们很快就消失了。” 素锦心和伊莱双双看向兰德的后脑勺，伊莱半信半疑，素锦心微眯眼睛，暗中思索。 “你不信，可以问锦心小姐。” 兰德的半张脸展露在他们眼中，那冷漠的神情，沉稳的语气，没有半分像是在说谎。 素锦心挑眉，顺着兰德的话，应道:“没错。” 既然素锦心都说那是幻象，伊莱没有不信的理由。 就算素锦心是在骗伊莱，伊莱也信素锦心的谎言。 爱葛莎是真被吓到了，在昏迷中还不断地说着“救命”之类的话。 爱葛莎是被饿醒的，素锦心随手递上一个红果，爱葛莎却害怕得后缩。 素锦心一直保持着拿着红果的姿势，看着爱葛莎。 这是伊莱给素锦心的，也是队伍里最后一个可以直接食用的食物。 爱葛莎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视死如归地夺过红果，啃食起来。 爱葛莎也和兰德一样，变得沉默寡言。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中间停下来休息的次数越来越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家都想快点到达离宫界，结束这趟旅程。 一路向北，愈来愈冷。 风儿呼啸，似是低语。 他们遇见一个商贩，买了巨兽皮毛制成的衣服，以及一些工具。 两只蜥蜴最终没有撑过严寒和劳累，在路上呜咽一声，便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接下来的路，需要素锦心一行人步行。 晚上，爱葛莎经常盯着漆黑的地方，愣愣出神。 爱葛莎对素锦心说，她看见了死神的脚步。 死神一路尾随她们，等着收割他们的灵魂，将他们带回故土。 爱葛莎，想回家了…… 素锦心望着来时的雪地，鞋印杂乱，谁能分清？再远一点，落雪已经覆盖了他们来时的痕迹。 素锦心很担心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伊莱一直念叨着，快了，快了，很快就能抵达冰河了。 他们在一个初晨，到达了河岸。 渡过冰河，穿越幻彩森林，离宫界就不远了。 冰河，并不是一条河流，而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汪洋。一眼过去，只看见天际和冰面融合的白色。 素锦心在幻境中没少看过元曜帝国的地图，她知道不能强渡冰河。 因为冰河底下，沉睡着许多从未现世的凶兽，以及隐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古来，唯有五阶以上的强者才可勉强横渡冰河。 到了端煦君王这一时期，端煦利用神力在两岸打通空间隧道，这才使来往两岸变得便捷。 素锦心他们需要沿着岸边走，找到空间隧道的入口。 兰德在过去的一百年，前往离宫界数次，对这一块非常熟悉。 五千年的光阴，这里的时间仿佛被风雪冻结，没有多大的变化。 兰德站在岸边，陡然生出种恍惚感。 兰德成为了引路人，他们很快抵达了时空隧道，一切都如往常一样顺利。 空间隧道现在被游龙会的人驻守着，伊莱出示了游龙会的委托令牌。 游龙会的人查看了登记册，很惊讶他们这几个修为低微的家伙，竟然真的可以走到这里。 素锦心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她站在这道掀开一道缝，只容许一个人进入的巨大冰门前。 素锦心问看守，距离他们从来忘川出发抵达冰河，时间过去多久了。 看守说，五个月。 第77章 幻彩森林 素锦心在进入冰门前，回头眺望。 眼前的雪景，白得孤寂，素得清冷。 素锦心微勾唇角，她还会回来的，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开始。 进入冰门，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她似乎是穿越了一团白色的光，没走几步，就出来了。 素锦心的身后，是一道巨大的石门，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 素锦心的前方，大家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等着她。 这里没有风霜，鸟儿轻鸣，花儿芬芳，一眼望去，是一片绿色，充满着生机。 他们，已经在幻彩森林深处。 素锦心看着这一片盎然绿色，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觉得离胜利不远了。 而队伍里的爱葛莎却是彻底绷不住了，她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身体忍不住颤抖。 “我，我不敢……”爱葛莎被恐惧笼罩着。 她忍受了一路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恐惧地不敢迈出一步。 素锦心很疲惫，可是她明白，队伍里只有她可以稍稍安慰爱葛莎。 兰德先素锦心行动，他的手中出现一柄用魔力幻化出来的长剑，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向爱葛莎。 兰德一剑架在爱葛莎的脖颈处，爱葛莎感受到魔力的压迫，这一刻，甚至忘记了颤抖。 兰德威胁道:“起来继续走！与其痛苦地死在接下来会遇到的敌人手中，不如，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痛快！” 素锦心被兰德的一番操作惊到，爱葛莎听到兰德的话，埋着头微微抽泣，却没有起身的动作。 兰德眯起眼睛，手中的剑越来越实体化，他的身后开始浮现出魔环。 素锦心害怕兰德真地一剑斩了爱葛莎，素锦心就是奇怪地觉得，兰德会这样做。 素锦心欲上前劝阻，站在她身后的伊莱，一把拉住素锦心的胳膊。 伊莱皱起眉头，朝素锦心摇头。 素锦心挣脱不开伊莱的束缚，她的脸冷下来，伊莱看到素锦心神情的变化，面上一僵。 这边气氛冷下来，眼看要以素锦心的胜利为结局。另一边，兰德和爱葛莎的对峙也终于结束。 爱葛莎哭了一会儿，她咬紧牙关，忿忿起身，恶狠狠地吼道:“我就算死在别人手里，也绝不死在你这个疯子剑下！” 爱葛莎言罢，就边擦眼泪边朝前冲，慌乱中，撞到了伊莱，恰好将素锦心和伊莱分开。 素锦心追上去，伊莱紧跟其后，兰德收起魔力，沉默地跟着。 爱葛莎停下脚步，一回头，周围树木茂密，已不见来时路，更没有了素锦心一行人的影子。 爱葛莎更怕了，她颤抖地声音，大喊:“素锦心！伊呜呜……” 爱葛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满是污泥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爱葛莎被人圈住，她整个人被往下扯。 这双手捂得太紧，爱葛莎喘不过气，她顾不得挣扎，双手扒拉着这只捂着她的手掌。 手掌的主人似乎意识到爱葛莎的不适，蓦地松开。 爱葛莎咳嗽了几声，她的鼻腔和嘴里全都是泥土和枝叶的腐烂味。 爱葛莎气愤地回头，看见四个身穿绿衣的人冷漠地盯着她，那眼神十分瘆人，似乎在看死物。 爱葛莎头皮发麻，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爱葛莎抬头，看清她身边的人，这人长得周正，只是紧皱着眉头盯着前方，用余光瞥了一眼爱葛莎，似是厌恶，似是警告。 此时，他们的周围响起怪异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东西围了过来。 爱葛莎身边的人缓缓起身，他的队友也跟随起身，他们的手中出现武器，所有人神情肃穆。 这严阵以待的紧张氛围却让爱葛莎摸不着头脑，她只朝前方看了一眼，确定情况，再回头，她身后的人已经闪身至天空中。 地上，唯有爱葛莎落在怪物圈中。 被黑气包裹着看不清样貌的魔兽踩开灌木，一步又一步朝爱葛莎走来。 不止一只，不止一圈，爱葛莎被团团包围。 爱葛莎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却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那些人的诱饵…… 爱葛莎想要跑，却连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怕得浑身瘫软。 素锦心率先赶到，她一手握着匕首，在魔兽群里起跃，所过之处，魔兽纷纷倒下，红色的鲜血涂染大地，黑气升起。 天上的魔族都看傻了，他们根本没有看清素锦心的动作。 素锦心站到爱葛莎的面前，她的胸膛起伏，喘着气。 这是她第一次，一次性击杀这么多魔兽，拿着匕首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忍不住微微颤抖。 剩余的魔兽团团围住素锦心和爱葛莎，却因为素锦心的狠辣，不敢贸然攻击，但是他们的低吼之声愈来愈响。 伊莱执剑在外围厮杀，吸引魔兽的注意力。 在一旁观战的魔族，看见伊莱后，却一反常态下来加入混战，林间只见数道身影飞闪和力量的彩光。 兰德最后悠悠赶到，身后浮现出四环，外泄的力量让所有人为之一怔。 他魔力幻剑，仅一剑就斩得魔兽四散逃窜，一大片参天巨树在兰德剑下轰然倒下。 风烟散去，素锦心恰好站在兰德的对面。 兰德没有再拿出过魔帝剑，现在的作战方式也变得简单粗暴，以前他可从来不把战斗当做生与死的争夺，而是自己的炫技场，花里胡哨。 兰德身后的魔环隐去，他扶起伊莱，让素锦心过来为伊莱治疗。 素锦心施展魔力，很快治好伊莱的皮外伤。 “她竟然会治疗术！” 其他魔族惊呼，看向素锦心的目光变得炙热。 这些毫不掩饰的贪婪的目光，引得伊莱和兰德眉头一皱。 为首的魔族上前，先是感谢了素锦心他们一番，而后请求素锦心为他们治疗。 一直在后面的爱葛莎突然说话:“不行，他们将我当诱饵，他们……不是好人。” 救不救是素锦心的事情，和爱葛莎无关，但是爱葛莎就是不想大家帮他们！ “我们可是救了这位小姐！而且我们也参与了战斗！” “如果不是迪亚特学长救了你，你早就死了！” 爱葛莎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 一直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迪亚特，走上前，郑重地向伊莱鞠躬，然后说:“伊莱大人，我们是帝国学院的学生，请您帮帮我们。” 第78章 异变魔兽 “你们是帝国学院的学生！”爱葛莎的声音突然拔高。 “没错，我们是夕曜帝国学院的学生。”迪亚特强调，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放在伊莱身上。 几个月的风霜雪雨使他们的衣服破损脏乱，饥饿寒冷令他们消瘦疲倦。 迪亚特第一眼没有认出伊莱，还以为他们是从林子深处跑出来的野人。 但是野人怎么会帝国学院教授的剑术？当伊莱散发出独属于萨维亚家族的魔力气息时，迪亚特才确定伊莱的身份！ 在萨维亚家族年轻一辈中，伊莱是最闪耀的新星，是帝国双星之一，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他们的学长…… 迪亚特说完话后，又短时间打量了一番站在伊莱和兰德背后的素锦心。 他们都惊讶于素锦心的治疗术，而他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素锦心那双红色的眼睛。 夕曜魔神族又称红眼魔神族，而且伊莱·萨维亚又紧紧护在素锦心的身边，这让迪亚特不自觉地怀疑起素锦心的身份…… 传闻，夕曜魔君有一子流落在外，难道就是眼前的女子吗？ “素锦心，你……你帮帮他们吧。”爱葛莎胆怯地看了素锦心一眼。 对于爱葛莎突然转变的态度，素锦心感到疑惑。 兰德站到一旁，不愿理这里的是非。 对于迪亚特一行人的请求，伊莱不为所动，他挡在素锦心的前面。 伊莱十分冷静谨慎，他对面前的学生依旧保持着怀疑。 他们说自己是帝国学院的学生，难道他们就是了吗？ 如果帝国学院的学生在外历练，连这点伤口都处理不了，那么这一届的学生也太差劲了！ 迪亚特似乎意识到这点，他让大家拿出象征着学院身份的银牌。 伊莱的目光更冷了…… 素锦心拍了拍伊莱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素锦心耸耸肩。 “这位小姐，您想要什么？” 素锦心盯着他手上的银牌，迪亚特的面色变得难看。 最终，迪亚特没有同意用银牌换取治疗的机会，这点伤只是让他们显得狼狈，确实不是什么致命的伤。 象征着学院身份的银牌一人只有一枚，丢失或者损坏，很难补办。 迪亚特打算跟着伊莱，但是伊莱冷漠的眼神，让他们愣在原地。 素锦心却同意让他们跟着，爱葛莎显得很开心。 伊莱很不解，为什么让他们跟上。 迪亚特这些人，看向素锦心的眼里充满着他们不应该有的贪婪…… “多无聊啊，他们跟着有趣些。”素锦心无所谓地笑了笑。 素锦心并没有立刻离开，她靠近死去的魔兽。 她伸出手，魔兽周身漂浮的魔气汇聚到她的手心。 混乱的魔气化作一条条奔流的溪流，汇入这小小的掌中海里，然后融合为一颗黑色的小珠子。 素锦心收掌，魔气珠在她的掌中化为齑粉。 学院的几个学生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他们从未变过如此怪异的事情 ，将魔气凝固为一颗珠子。 就连兰德，看向素锦心的目光也变得讳莫如深。 素锦心与魔气的亲和度高得可怕，仿佛这一片天地的魔气都可凭她心思流转。 素锦心对于力量的操纵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这可怕的天赋，这就是魔神血脉吗？ 尽管兰德在幻境中已活百年，见过不少惊才绝艳的魔族，也鲜少有魔族的天赋可以达到素锦心的程度。 如果素锦心从小生长在魔界，能够被好好培养，那么现在夕曜帝国，将会有一位优秀的少君！ 比现在这位荒唐的魔君，不知好多少…… 不过，没有凡界的经历，素锦心也就不是现在的素锦心了，她会成为另一个人…… 他也一样。 “啊！” 这时，爱葛莎尖叫了一声，她颤抖的手指，指着魔兽的身体。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显露出真身的魔兽上，这魔兽竟然只有半个头和三只脚！ 一只脚被砍下，不知去向，绿色的血液流淌进枯叶里，染绿了黄色的叶子。 看到这些魔兽，除了素锦心，其他人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这些魔兽天生怪异，生下来就与寻常的魔兽不一样。 最常见的是身体的异变，其实就是看着可怕或者不顺眼一些。 但是，最可怕的是异变魔兽体内的不稳定的，精神的不稳定，魔力的不稳定…… 这类魔兽就比较危险，他们攻击别人或者自己，是不受自我控制的。 为了防止他们对帝国的危害，异变魔兽被驱赶至幻彩森林深处，远离其他魔族。 迪亚特走到伊莱身侧，说:“伊莱大人，我们接到委托，来此调查异变魔兽的情况，我们将用留影石记录下这里的一切，还请大家回避。” 迪亚特暗指素锦心，伊莱同样明白。 迪亚特等人收集完影像后，却快他们一步离开，素锦心咂了咂舌，直道无趣。 随后，伊莱在路上向素锦心解释了关于异变魔兽的一切。 素锦心听完，久久沉默。 她问:“造成魔兽异变的原因是什么？” 伊莱说:“猜测很多，主要原因现在不明。可能是魔兽怀孕时被强大的魔气感染了，也可能是生产时出了意外……” “不仅是魔兽，魔族也是，”兰德突然插话,每个帝国的阴暗角落里，都会有异变的魔族，他们是国家潜在的威胁！” “特别是，刚来魔界的异族，最容易被魔气感染，然后异变成怪物。” 兰德没头没脑的一句，整得素锦心不会了。 “是吗……”素锦心沉默。 伊莱安慰素锦心：“您不用担心，您是魔族！” “你怎么知道？”兰德轻呲一声。 伊莱平静地看向兰德，说：“你不是也知道吗？” 两人心领神会，不再多说什么。 素锦心也看向兰德，仿佛在问兰德，你也知道了？知道她是夕曜魔神族。 在场，唯有跟了一路的爱葛莎是局外人。 就算到旅程结束，她也不清楚，和她一起历经生死和磨难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兰德如此高傲的性子，自然从来没有把爱葛莎放在眼中。 而伊莱从进入队伍开始，就表现出他为素锦心而来。 伊莱在路上帮衬着爱葛莎，全顾虑着素锦心的感受，他本质上和兰德是一类人。 第79章 梦中过往 素锦心嘴硬心软，一方面出于良知，另一方面…… 她在爱葛莎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总是因为弱小和没有利用价值，被抛弃的那个人。 她在自己的故事里，尽自己所能，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 在这漫长的路程里，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 在瑞国，在帝都，在青杉镇，直至时间的洪流将所有回忆褪色。 她时常觉得被过去的痛苦、未来的责任和现在的凶险，压得窒息。 只有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才可以…… 素锦心的余光放在爱葛莎的身上，她很好奇，这样一个普通的魔族怎么能够坚持下来。 是的，爱葛莎的崩溃和害怕，才该是正常的反应，才是她希望看见的反应。 素锦心一面希望大家镇静，一面又盼望着看见大家的恐惧。 她真是疯了，可是她又得压制住内心的疯狂！ 大家在林子里行走，没有道路，很容易迷失方向。 高树茂林，远山陡崖，暗藏在黑暗处的魔兽…… 都是阻挡他们前进的障碍，素锦心只觉得前路难行。 刚才一战，让大家体内的魔力所剩无几，而他们身边存留的食物也不多了。 伊莱拿着剑在前面披荆斩棘，为大家开辟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 没有一会儿，伊莱就累得气喘吁吁，他没有叫苦。 百里平原，千里苍雪，他们都已经走过。这最后一段路程，他们也可以。 没到最后一刻，就不算胜利！ 没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放弃！ 兰德没有武器，帮不了伊莱。 他是队伍里的最高战力，要保存力量，应对突发状况。 素锦心让兰德跟在后面，什么都不要做。 兰德一言不发，却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三个人看着他飞走的身影，也无可奈何，现在他们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在心里默默念着兰德的怪异。 素锦心拿出把柄黑金级的匕首，加入伊莱的行列。 伊莱大惊，这些小事他可以自己做，还不用素锦心动手。 素锦心笑了笑，不想多解释什么，只说:“一起。” 爱葛莎也觉得不好意思，捡起一根粗大的木棍，拨开杂草。 休息的时候，素锦心望着天，看着天上的飞鸟。 她想着，如果能够飞就好了。 真是想什么有什么，只见天上那两只飞鸟朝他们俯冲而下，巨大的阴影如同乌云盖顶。 飞鸟的翅膀扇动，周围的草屑、落叶、泥土纷飞。 三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待尘埃落定，他们望向前方。 飞鸟停在粗大的树干上，而出去已久的兰德，从鸟背上起身飞跃，落在他们面前。 素锦心大喜，她连连鼓掌，大步朝大鸟走去。 “兰德，好样的！” 伊莱也露出笑容，他跟上素锦心，路过兰德的时候，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兄弟，就知道你点子多！” 兰德看见伊莱神采奕奕的模样，也难得地笑了一下。 随后，兰德看向在队伍最后的爱葛莎，朝坐在地上的爱葛莎伸出手。 爱葛莎还想着兰德威胁她的事情，但是此时，她还是将手放在兰德的手中。 兰德轻轻一拉，将爱葛莎扯起来，随后撒手。 伊莱先上大鸟，然后拉素锦心上来。 兰德吹了一声口哨，两只大鸟张开翅膀，直冲天际。 几人紧紧地抓住大鸟身上的羽毛，疾风吹拂，他们也闭上了眼睛。 待大鸟平稳地飞在天上后，素锦心才探出脑袋，她看着远处的天空，俯视身下的森林，心情明朗豁然。 素锦心一直埋头趴在鸟背上，伊莱轻唤素锦心的名字，才发现素锦心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素锦心在梦中历经了另一番人生，也许这才本该是她的遭遇。 她和凌千皓在云山上练剑，云海翻滚，古松傲立，白雪落青丝…… 那个时候，真是惬意宁静。 她和同门一起下山历练，除恶卫道，就像沈牧河和宋晨予他们一样。 虽然他们遇到了磨难，但是好在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大家玩玩闹闹，热闹温馨。 素锦心夺了杜苏月的冰灵根，因为这根灵根，她的修炼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师父长老们器重她，师兄师姐宠溺她，师弟师妹敬重她。 一切都很美好，直至杜苏月再次出现。 只要杜苏月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聚集到她的身上！ 素锦心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杜苏月出身卑微，她也没有了灵根，为什么她还能修炼，为什么她还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众人的瞩目！？ 杜苏月仿佛一颗明星，在凡界修仙界发光出彩。 很快，素锦心和杜苏月的恩怨被摆到了明面上。 素锦心夺了杜苏月冰灵根的事情被揭露，美好的梦境终于破碎。 素锦心被众门派羞辱，他们从前和善的目光也变得凶狠，他们换了另一副嘴脸。 素锦心怕了，那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折磨得她神情恍惚。 她逃离师门，藏起来独自修行，好不容易渡过天劫，却被抓了回去。 素锦心渡过天劫后，体内力量并不稳定，此时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她被押送到问天台，就在问天台上被剥离灵根，百年修行就此化作飞灰！ 素锦心也在此刻知道，凌千皓一直站在杜苏月的身边，凌千皓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杜苏月！ 素锦心面对曾经的同门，他们的冷漠的态度让她心灰意冷。 她狼狈地回到瑞国帝都，却在此刻得知叶阅一直与魔族联系，已被瑞国仙门围剿诛杀。 素锦心站在叶府外，熊熊大火仿佛吞噬了一切，烧尽了一切！ 素锦心抬起手，她不知道是火光照红了手掌，还是鲜血染红了双手…… 记忆越来越清晰，过去的细节开始慢慢浮现…… 素锦心紧皱眉头，出了一头的汗，口中念念有词。 这把伊莱吓得不轻，他轻唤素锦心的名字，希望把素锦心从噩梦中唤醒。 素锦心睁开双眼，梦中的一切和现世交割，她竟一时分不清哪儿是梦境，哪儿是现世。 第80章 离宫之惑 素锦心看见伊莱紧张的神情，她愣愣地盯着伊莱，她在伊莱的眼中看见自己迷茫的倒影。 素锦心想起来了，她现在身处魔界。 真是一场令人心悸的梦…… “伊莱，我没有事儿。我睡了多久了。” 伊莱在说话前，抬头看了一眼在前方的大鸟，随后他说道:“殿下，没过多久。” 风呼呼地吹，素锦心勉强听清了伊莱的话。 她又问几句，似乎伊莱可以听清她说的话，但是她听伊莱的话却很费劲。 素锦心最后选择不说，她再次将头埋进大鸟羽毛底层松软的毛里。 疲倦感很快袭来，素锦心再次入睡，这一次，梦里什么都没有。 伊莱一刻都不敢懈怠，默默地守护着素锦心。 素锦心再次醒来，大鸟已经停止飞行。 两只大鸟挨在一起，嚼着地上的草，时不时发出“咕咕”声。 素锦心缓缓起身，伊莱他们都不见了。 头上的天很蓝很透，白云像水一样在青草上流动。 风一直在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清香。 素锦心从鸟背上跃下来，她忽有感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素锦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海中，当她的脸从飘渺的白云中浮现出来时，一座巨大的，直插天际的黑色宫殿，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座宫殿从左往右看，由三部分组成，两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宫殿拥着中间的主殿。 主殿的外形是一个三角形，如同锋芒。 而主殿的最上方，还有十多个小殿围成一个圆环，绕着殿顶，好似一个王冠。 宫殿遮去一半的光辉，而悬浮在主殿周围的小宫殿又将剩下的光辉切割。 素锦心站在下方仰望，整座宫殿的四周都散发着光芒，而她却看不清宫殿的外部细节。 素锦心的内心在告诉自己，这是——离宫。 就像她第一次来到忘川河畔一样，她知道眼前的河流是忘川，也知道石碑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些地方…… 素锦心闭上眼睛，感受着心的呼唤，魔核的跳动，和魔神碎片的震颤。 素锦心的脚离开地面，魔神碎片从她的体内飞出，飞向离宫。 素锦心跟随着魔神碎片的指引，化作田野间的风，冲向远方的宫殿。 素锦心落在铺满黑色石砖的地上，她的面前是一条长廊，而长廊的尽头就是离宫的禁闭的大门。 光辉穿过长廊，划过石砖，射向下方的大地。 纯白的白色、新鲜的青色、神圣的金色和庄重的黑色编织出此方肃穆的世界。 素锦心一步又一步走向宫殿的大门，哒哒哒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走廊里，似乎在唤醒沉睡已久的宫殿。 宫殿的大门轰然打开，里面暗得如同深渊，魔神的元神碎片漂浮在素锦心的眼前，领着素锦心踏入黑暗。 素锦心迈出第一步后，她却停了下来。 此刻，光与暗同时出现在她身上。 她的一只眼睛露在光里，她朝前看，连自己伸出去的手都看不清。 前方，唯有魔神元神的碎片在发着微光。 紫色的微光，像端煦的眼睛。 端煦君王的话突然在她脑中响起:“不要被诱惑！” 素锦心如梦初醒，她撤回迈出的那步，而元神碎片快速地遁入黑暗…… 素锦心猛地睁开眼睛，她还在大鸟的背上，而伊莱仍然守在她的身边。 此时，两只大鸟恰好穿过云层，降落。 他们落在一片青草坪上，周围云海翻滚。 这里的场景，和刚才梦中的场景一般无二，素锦心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的手轻放在胸口，元神碎片还在，没有任何异样。 伊莱先落地，然后伸出手，扶着素锦心下来。 四人聚在一起，伊莱先开口:“离宫界已到，爱葛莎小姐，我们就此分开吧！” 爱葛莎问:“可是东西还没有交给出去啊！为什么，是让我走？” 爱葛莎越说越委屈，她对于伊莱突然的驱赶感到慌张。 她害怕被大家扔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她该去哪里，她以为，大家会一起想办法的…… 伊莱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爱葛莎小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是，可是……”爱葛莎的双手绞在一起，十分地不安。 “伊莱，为什么不让……” 伊莱这一次竟然打断了素锦心的话:“爱葛莎小姐是元曜国人，您希望她参与夕曜国的事情吗？我是为了她考虑！” 伊莱这一次十分严肃，素锦心沉默一会儿，她认为伊莱说得对。 爱葛莎是一个普通魔族，她不应该搅入夕曜帝国这趟浑水中！爱葛莎现在抽身，是对她的保护。 兰德也同意伊莱的做法，只不过，他没有放任爱葛莎不管。 兰德领着爱葛莎走到一边，和她说了一些话，然后送爱葛莎上了大鸟。 爱葛莎走时，眼中充满不舍，她明白，这一别，是再不相见。 爱葛莎走后，伊莱将手握成拳放在胸口，突然朝素锦心跪下。 “伊莱·萨维亚参见殿下，殿下万古！” 兰德见伊莱跪下，他不紧不慢地走到素锦心的面前。 兰德一直盯着素锦心，素锦心颇为为难。 兰德单手成拳放在胸前，朝素锦心单膝跪下，微低头颅。 兰德的话比不上伊莱的激昂，显得十分地平淡。 “兰德·巴尔菲参见殿下，殿下万古！” 素锦心微皱眉头，兰德，是巴尔菲家族的人？！ 因为被兰德的身份震惊到了，素锦心一时之间竟忘了让他们起来。 素锦心虽然是魔神血脉，但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得到夕曜帝国的认可，她有自知之明。 况且，在素锦心的心中，兰德和伊莱是她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 素锦心朝他们倾身，伸出双手，让他们起来。 伊莱和兰德站起来后，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去，可是他们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对对方身份的惊讶。 “兰德·巴尔菲，名不虚传！” 伊莱微扬头颅，看向兰德。 帝国双星，还有一星就是巴尔菲家族的兰德。 第81章 真容 兰德是巴尔菲家族最小的孩子，也是家族最小的继承者。 他是除去历代夕曜魔神族，唯一一个在百年之内，将境界修炼至魔境三阶的魔族。 不，现在是四阶！ 巴尔菲家族为了保护兰德，从未对外公开过兰德的具体信息。 就算是夕曜帝国的上层权贵，只知道巴尔菲家族有一个小少爷，鲜少有人见过兰德的真容。 而伊莱小时候在离宫，远远看过兰德一眼。 那个时候，兰德的父母拉着一个小男孩，两人微笑着，正在温柔地交谈。 小男孩的样貌和两个大人极像，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伊莱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兰德！ “伊莱·萨维亚，久仰大名。” 兰德·巴尔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隐藏。 素锦心问:“你们早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兰德挑了一下眉，说:“有猜测，刚刚确定。” 伊莱紧接着说:“我也是。” 其实，伊莱第一眼见到兰德，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伊莱当时疑惑，明明巴尔菲家族是在刁难殿下，为什么还要让兰德在队伍里，让兰德处于风险中。 后来，伊莱旁敲侧击，才知道这都是巧合。 只不过，这个巧合太巧了！ 而他，伊莱，就是家族派来保护素锦心的。 萨维亚家族是夕曜帝国最锋利的剑，也是守护夕曜帝国最坚实的盾牌，他们一族历来都是夕曜魔神族最忠诚的臣子。 家主确定素锦心的身份后，就立刻下令让伊莱到素锦心的身边，哪怕赌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护送素锦心到离宫界。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天上风云变幻，周围的云雾徐徐散开，而三人四周吹起疾风。 素锦心身体内的魔神元神碎片开始颤动，而兰德也感受到魔神剑在躁动，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两人同时抬掌，抵御从天而降的金光。 伊莱被金光闪得闭上眼睛，他缓缓睁开，后知后觉的他也加入素锦心和兰德的行列。 但是伊莱的力量就像一颗石子，砸向了头顶的这座大山。就算他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也只不过是拿出一块比较大的石头。 一颗石子怎么可能砸毁一座巨山呢？ 伊莱率先倒下，被力量压制得动弹不得。 素锦心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的魔核在极速运转，竟然在吸取金光中溢出的力量！ 从魔核中转换出的力量，随着灵脉流遍四肢百骸，快速修补素锦心受伤的身体组织，支撑着素锦心抵抗外界强大的力量。 这种感觉……素锦心的眼睛愈加红艳，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黑气渐渐形成另一个旋涡，欲与天上的力量对抗。 兰德的力量全开，身后的四魔环几乎在一瞬间全部出现。 他是心潮翻涌，口中含着一股腥甜。 就在兰德支撑不住，想要拿出魔帝剑时，天上的压力陡然减轻。 兰德失去力气，勉强支撑着身体跪在地上。 素锦心却在此时缓缓离开地面，兰德艰难地抬头，看见了他此生难忘的画面之一。 这震惊程度，不亚于他在幻境中看见魔神降临和大战！ 素锦心闭着眼睛，垂下脑袋，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融入金光之中。 而素锦心被一层灰色的光膜包裹着，兰德和伊莱同时也被一层柔和的光膜包裹着。 这种美妙而温柔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让兰德安心。 素锦心睁开眼睛，里面却空洞无比，明明是同一个人，兰德却觉得此时的素锦心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仅仅一眼，兰德确信。 再次睁眼的素锦心冷漠、肃杀、邪魅，她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兰德颤了一下，从刚刚温柔的梦里惊醒。 天上的金光不变，而地上的黑色旋涡却越来越大，像狂风暴雨一般来得快，似要撕毁周围的一切！ 素锦心伸出手掌，一团红色的柔光在她的手心中出现，她微微偏头，瞧了天上一眼，然后微勾唇角。 素锦心的手轻轻一抬，那还没有一个拳头大的光团，顺着光柱窜了上去。 光团所过，金色的光柱变成血红色。 直至光柱通体血红，光团升至云端，然后爆炸。 天与地连接的光柱消失，天空在眨眼间变成红色，暗灰色的云团中闪着红色的雷光，无数的惨叫声拌着雷电的轰鸣声从高空中传下，不远处的离宫在红色天际的映衬下变得阴森恐怖。 这一刻，恍若末日降临，而他们，正处于森罗地狱。 素锦心落到地上，她轻轻煽动手指，伊莱被掀翻到一侧。 “这群老家伙，一上来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兰德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素锦心的嘴没有动，而她缥缈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真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素锦心朝兰德款款走去，兰德感觉他的生命正在被胁迫。 兰德毫无犹豫，手中出现魔帝剑，朝素锦心用力砍去。 兰德知道，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素锦心不是他认识的素锦心。 兰德还没有完全站起来，素锦心的身影如同鬼魅，她已经来到兰德的身侧。 素锦心握住兰德握着魔帝剑的手腕，斜眼冷视他。 “魔帝剑？” “你也配！” 兰德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魔帝剑不停地轰鸣。 素锦心随意地将兰德甩到一边，她蔑视一切的平静目光，在看见魔帝剑时，终于出现一丝狂热。 魔帝剑剧烈的颤动声，仿佛在控诉着不满。可是，它只能被素锦心爆发出来的力量死死压制。 素锦心的手一接触到魔帝剑，就被一阵刺痛刺得“嘶”了一声。 素锦心咬紧银牙，微显愠色，她一把握住魔帝剑。 素锦心握住魔帝剑之后，她的身体突然松软下来，魔帝剑猛地插进了泥土里。 手部的疼痛感刺激着素锦心的神经，她终于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周围。 兰德被素锦心甩开，手臂直接脱臼，素锦心身上狂躁的力量，震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素锦心着急忙慌地靠近他时，他一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没有。 好在，素锦心已经恢复原状。 第82章 初见镇压 素锦心看见魔帝剑化作一道白光飞回兰德体内，她仅仅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素锦心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一些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平原、雪山和森林……这是元曜帝国到离宫界的道路。 一些从未见过的景色穿插在记忆里，不断闪现。 还有，一个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一个人走过了荒凉的平原，翻越了高耸的雪山，穿越了茂密的森林……抵达离宫界，在离宫巨大的阴影下，在余晖的背影中，回头。 素锦心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那是，她自己！ 狼狈的，颓废的，孤独的。 素锦心透过那双毫无光彩的黑色眼睛，看见了埋藏在心底的愤恨。 “记起来吗！” “找到了吗！” “快醒一醒！” “醒过来！” “醒……” “……” 声音越来越远，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将素锦心惊醒。 素锦心望向红色的天空，她的眼中倒映出无数的魔族。 随着素锦心的清醒，红色的云消散了，隐在重重云幕后的魔族大军显露真身。 金光穿越离宫的建筑，照耀在草地上。 恰好，有一束光射在了素锦心的身上。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伴随着细碎的哭喊声从天际传来，响彻整片天地。 “殿下万古！！！” 素锦心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兰德一起抵御从天而降的金光的那刻，当她意识回笼时，金光消失了，危机也消失了，兰德和伊莱倒在一旁。 她还“记”起来一些事情，一些关于“前世”的事情，断断续续的…… 素锦心深呼一口气，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她闭上眼睛，睫毛在微微颤抖。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脸上的惊慌无措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镇静和肃穆。 一道金色流光从离宫飞来，同时一束青光从空中降下。 青色光束下是巴尔菲家族，而金光之下是毕乌·萨维亚。 随着毕乌的到来，天地间的呐喊声瞬间停息。 毕乌落地，一刻都没有耽误，气势汹汹直冲素锦心而来，他的银甲有节奏地响着。 银甲响声停止，毕乌如同一座大山矗立在素锦心面前。 毕乌伸出手，他想要一探素锦心的真正实力。 刚刚素锦心随意一击，引起天地异动，一扫千军，力量堪比六境强者！ 而就在几个月前，素锦心还是一个魔力值只有9的混血废物，毕乌心惊啊。 素锦心抬头平静地注视毕乌，她体内的魔神碎片感受到外界的强大威压，自动散发气息帮助素锦心对抗毕乌。 毕乌的手猛然停在半空中，他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攀延全身。 毕乌活了几千年，在魔界鲜有敌手，就算是他辅佐过的历代魔神族君王，也从未给他带来过这种惊悚的感觉！ 他今日，竟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上感到生死危机。 他只在魔族最辉煌的时期，在端煦君王统治的百年岁月里，在一些强者身上感受过如此惊悚的气场！ 素锦心低眉，毕乌浑身的不适感消失，他的手收回，随后规规矩矩地称呼素锦心为“殿下。” 素锦心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搭理毕乌，她转身，释放磅礴的魔力，为兰德和伊莱疗伤。 毕乌感受到，素锦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魔神非常相似。 与前几次素锦心为他们疗伤不同，这一次，兰德和伊莱身上的伤好得极快。 伊莱刚起身，见到曾祖父，又立刻跪下。 他没有喊毕乌为曾祖父，而是“家主”。 “我的好曾孙儿，你护送殿下有功，起来吧。” 毕乌一反常态的话让伊莱受宠若惊，毕乌的儿孙众多，而且萨维亚家族人才辈出，伊莱只是家族中不那么起眼的一个，他的事迹和家中长辈比起来，只是小打小闹。 “是！”伊莱起身，因为得到毕乌的注意，整个人精神焕发。 巴尔菲家族的领头人不是摩多多，而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眯起小眼睛，默默地注意着这一切…… 萨维亚家族这些狐狸，惯会在君主面前献殷勤。 廉百·巴尔菲在心中已经将摩多多问责了数遍，他们这位少君可不像摩多多说得那么简单。 廉百上前，露出和善的笑，仿佛他就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 他看着素锦心：“小家伙，让你带的东西呢？” 素锦心注意到廉百，可是她的态度却没那么友善，她的目光像白刃，一点又一点刮着这老头的笑脸。 素锦心沉得住气，就看着廉百，沉默不语。 连毕乌·萨维亚都称她为“殿下”了，这个老头儿竟然唤她“小家伙”？ 若是倚老卖老，在场谁有毕乌·萨维亚活得久！ 她拥有魔神血脉，是夕曜帝国的少君。她为君，四下皆为臣，可不是他们口中的小家伙！ 廉百也耗得起，他毫无顾虑地迎上素锦心的目光。 巴尔菲家族不是依附于魔神族的藤蔓，他们一族能够傲立至今，自然有雄厚的资本。 素锦心，一个拥有人族血脉，在凡界长大的少君。 若是没了那一身自以为很高贵的魔神族血脉带来的力量，素锦心什么都不是。 在他们眼里，素锦不配得到他们的尊崇。 但是，这一次，廉百一接触到素锦心的目光，身体像是被定住一样，他因为惊恐，整张脸变得越来越怪异。 “廉百，你真是老眼昏花了！” 兰德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和草屑，走到素锦心身侧。 “萨维亚家主！统帅万古！”兰德对待毕乌十分地恭敬。 兰德的这一声“统帅万古”，充满着对毕乌的敬重。 廉百被兰德的一句话，拉回现世，随后心有余悸地瞥了素锦心一眼。 然后廉百望向说话的兰德，他细细打量眼前皮肤黝黑，面容消瘦的男子，想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兰德·巴尔菲。 廉百倒吸一口气，瞪大了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兰德小少爷？” 兰德挺直了腰杆，回答:“是我。” 廉百整张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他在心中惊叹，变了！变了！ 兰德小少爷失踪的这一年，变了太多！ 兰德身上尤见从前的桀骜不驯，但是整个人都沉稳内敛不少，老家主知道，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第83章 魔神碎片 兰德后退一步，站在素锦心身后，他方才柔和的语气骤然变得凌厉。 “我代表巴尔菲家族向殿下致歉！请殿下原谅他们的无知和不敬！” 廉百大惊，他见兰德已经向素锦心低头，他们这些家臣哪里还有不拜的理由？ “殿下万古！”廉百连忙带领族人向素锦心施礼。 素锦心轻蔑一笑，她的手虚抚兰德，说:“说起不敬，你对我，还少吗？” 兰德心中也是一咯噔，他不明白素锦心怎么在意起这些…… 素锦心的态度转变得快，她轻拍了一下兰德的肩膀，笑着说:“我哪里会介意。” 伊莱、兰德和素锦心都会心一笑，仿佛他们没有因为各自的身份生出嫌隙和隔阂，他们还是相互扶持的伙伴和朋友。 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这身份一旦挑明，就得认清各自的位置。 过去，就是回不去的日子。 廉百请兰德到另一边，他有话要说同兰德说。 毕乌对伊莱说：“伊莱，今后殿下的安危就由你负责！” 伊莱一惊，他知道家主是器重他，信任他，才将如此重要的任务的交给他，可是……伊莱有忧虑。 毕乌见伊莱犹豫，暗觉奇怪，刚要询问，素锦心说话了。 “也许您应该问一问伊莱的意见，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素锦心偏头凝视伊莱，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悲伤，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本应该早就忘记的人。 那个人对她忠诚，喜欢她，爱她，而她，却害了他。 伊莱不敢抬头，他感受到了来自毕乌的压力，额头上已经出汗。 最终，伊莱还是遵从本心，顶着家主的目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属下，还没有保护殿下的能力，不配成为殿下的侍臣。属下还想继续在军中历练，还请家主应允！” 毕乌果断，默许了。 廉百和兰德走来，廉百话中带着讥讽：“口头表忠心，可没有用。” 毕乌不愿和廉百这个小儿一般见识，要带素锦心走，直接无视他们。 廉百气得胡子都飞起来，而兰德却并不在意。 兰德拦下素锦心，将一个黑色盒子递到素锦心的面前。 “殿下，等一下。你不想知道，我们一路拼命送到离宫界的东西是什么吗？” 毕乌也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盒子上。 廉百见素锦心来了兴趣，也平息了情绪，他的眼中闪起期待的光。 伊莱想从兰德的手中接过盒子，捧到素锦心面前。 兰德握紧盒子，往后撤了撤，他直直地盯着素锦心，十分地严肃：“这个盒子，必须殿下从我手中接过，亲自，打开。” “亲自”两字，兰德咬得极重。 素锦心靠近兰德，接过黑色的盒子，并不是很重，一只手掌就能握住。 这里面是什么呢？ 素锦心疑惑地瞅了兰德一眼，兰德神情却十分凝重。 素锦心又细细地看着盒子，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素锦心觉得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素锦心无奈地问：“这盒子连条缝都没有，我该怎么打开？” 廉百上前，他现在真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殿下，请将手放在盒子上，闭上眼睛，将魔力附着在上面，用心去感受。” 什么用心感受？这么玄乎？ 素锦心半信半疑地将另一只手放在盒子上，闭上眼睛，她才释放出一丝魔力，这个盒子就开始发出微光。 素锦心的耳朵突然一阵耳鸣，她睁开眼睛，黑色的盒子在她的手中化成无数光点消失。 素锦心红色的眼睛里映出那枚暗红色的菱形石片，石片被三层光阵束缚，和端煦君王设下的法阵一模一样！ 素锦心体内的另一枚魔神碎片并没有异动，大概是因为端煦君王的阵法隔绝了两枚碎片的联系。 但是这阵法的气息，素锦心熟悉，就是端煦君王设下的，没有错！ “你们，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素锦心耳边的轰鸣声消失，她呆愣的脸出现裂痕，她问廉百和兰德。 廉百在素锦心打开盒子的那刻，就在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件宝物，但是素锦心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兰德让廉百不要说话，他回答素锦心的问题：“这是第二十一代君主赐给巴尔菲家族的神物，他曾经属于魔神，上面蕴藏着魔神巨大的力量。我们将此物献给殿下，代表着我族的臣服。” 素锦心的眉头拧了起来，她就盯着兰德。 兰德疑惑地问：“怎么了？” 素锦心现在惊疑不定，巴尔菲家族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我知道了。”素锦心说。 就是这么简单。 素锦心握手成拳，石片融入体内。 毕乌告诉素锦心，离宫界是四国交界处，这次迎接素锦心，夕曜帝国阵仗搞得大，很快，其他两国都会知道。 毕乌同伊莱说，来此的萨维亚族人和帝国的军队，由伊莱暂时统领，并让他将素锦心安全送回帝都。 伊莱心潮澎湃，激动地应下。 兰德让廉百随素锦心回帝国，也让族人保护素锦心。 廉百慌了，他想要兰德回去。 “兰德少爷，你不回去吗？家主很想你！” 素锦心也问兰德，为什么不回去呢？ 兰德望向远空，说:“想继续游历四国，我们有缘再见。” 兰德深深地看了素锦心和伊莱一眼，里面满是期待，随后化作流光消失在云端。 毕乌一眼就看出兰德的水平，心中感叹，此子天赋极高，以后注定不凡。 廉百还在喊着:“小少爷，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毕乌常年驻守在离宫界，他吩咐好一切后，让素锦心跟他走一趟，去拜魔神。 一大一小的影子在银色的走廊上移动着，好似梦境中黑色的精灵。 影子停止，两人站在巨大的拱门前。 素锦心对毕乌说:“我已经见过魔神，我们不用进去了。” 毕乌微愣，却没有反问素锦心什么时候见到的魔神。 “统帅，您将我带到此处，想对我说什么？”素锦心问毕乌。 毕乌也毫不含糊，他十分严肃地说:“我希望殿下在魔神面前亲口承诺，今后，永远忠诚于魔族！” 第84章 定海神针 素锦心注视着毕乌的眼睛，他的眼睛宛若一个金色的太阳，“太阳”的后面还有一轮太阳，闪得素锦心眼睛疼。 素锦心片刻的犹豫，引得毕乌心生不悦。 素锦心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她还是问了:“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你们会杀了我吗？” 毕乌·萨维亚和素锦心的视线错开，他神情坚毅地望向高大的拱门，拱门之后，就是“魔神”。 “我曾向魔神起誓，一生忠诚于魔神族！帝国需要存在一位君主，你生来就占了这个位置，不管你怎么想，这都无法改变。” 答非所问。 素锦心望向高大的拱门，瞬间沉稳下来，她郑重承诺:“我，素锦心，生为魔族，死归魔魂，一生，献于魔族！” 素锦心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毕乌没想到素锦心还有此番觉悟和果断的气魄。但是，这并不能改变素锦心在他心中的初印象。 人魔混血的废物，糟蹋了魔神血脉带来的强大力量…… 毕乌虽已半隐，但是家族和帝国数千年来都还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他辅佐过数代君主，活久了，就能看见很多事…… 像现任魔君自贬身份，爱上人族的，在整个四国历史上，也是头一遭。 拥有人族血脉的魔神族，素锦心也是头一个…… 这都没有关系！ 没有了魔神，魔界依旧是世界的忌惮。 没有了一位君主，帝国依旧可以维持下去。 元曜不就是变相地易主了么？ 夕曜帝国的三大家族历经数千年，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君王之势可有可无。 毕乌·萨维亚一方面出于誓言的束缚，一方面他不想打破平衡。 他是君主之剑，亦是帝国之剑。 他不想因为三大家族的猛烈冲突，将国家拖入无边的战火。 他从战火中浴血重生，却想用一人之力平息滔天的火焰。 毕乌·萨维亚在接素锦心回来时，就想得很清楚，素锦心不能成为国内甚至他国的棋子，不能成为破坏平衡的利器。 毕乌可以护素锦心在王位上一世安泰，就像他过往辅佐的其他君王一样。 前提是，素锦心是在他掌控中的稳定因子。 这时，毕乌又想到一些事，突然轻舒一口气，显得轻松。 素锦心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毕乌一点也不惊讶，素锦心说见过“魔神”，毕乌也没有多少怀疑。 混有魔神血脉的魔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族，和消失的魔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身上发生一些神迹，不足为奇。 在夕曜帝国的历史记载中，有多位早夭的君王，都是因为他们承受不住体内魔神血脉的磅礴力量。 素锦心有一半是人族血统，人族是天神的宠儿，却没有仙族那么幸运，他们很脆弱。 若非数万年前的一场变数和一次对赌，人族可能千千万万年，都无法脱胎换骨，只能受限于天地。 不管怎么样，人族的血脉和魔神族的血脉比起来，如同一滴朝露落入广阔的汪洋大海。 素锦心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不过她肆意使用神力，只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素锦心脆弱的人族之身，无法承受强大神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毕乌·萨维亚所考虑的一切，现在的素锦心是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现在的素锦心也是不会理解的…… 素锦心在漫漫长路上，不止一次思考过，魔族的身份，魔神族的血脉，夕曜帝国的权势对她意味着什么。 素锦心的心是苍茫的，她考虑过责任和安定，思考过很多…… 但是同未来的深渊和过去的泥泞比起来，她选择与黑暗为伍。 拿起能拿起的一切，回去，与天斗一斗！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很恶毒，很狭隘。 但是冥冥之中，素锦心总觉得受到什么召唤，她需要去命定之地，完成命定之事。 也许，这就是天命。 而现在，她的天命，不在这里。 “好，殿下！我会护您一世，您可以相信我。” “好。”素锦心微勾唇角，回答中有几分信任，她也不知道。 长廊上光与影交错，毕乌故意放慢脚步，他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和素锦心交代。 素锦心从毕乌的口中，才知道，她的生父，夕曜帝国的魔君不在帝都。 “他去哪里了？”素锦心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她的父亲。 “不清楚。”毕乌回答，他并不在意夕曜魔君在不在帝国。 素锦心记得之前，索罗言和自己说过，魔君继任之后，不能随意离开帝都，为什么她的父亲不在呢？ 毕乌接着说:“殿下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急着接手政务，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学院读读书，也可以像巴尔菲家族的孩子，四处看看走走……” 素锦心偏头，疑惑地望着毕乌。 她感觉被冒犯到了，毕乌哪里看出她“天真烂漫”了？ 毕乌也垂眸凝视素锦心，一种怪异的感觉像藤蔓一样攀延上身体，素锦心感觉头晕乎乎的，她的耳边回荡着毕乌的话。 软绵绵的，像从空中传来一样。 “殿下，都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素锦心半闭着双眼，迷迷糊糊地回答了毕乌的话。 素锦心说完，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 她的跟前站着伊莱和廉百，以及他们身后的万千魔族。 素锦心回头仰望离宫，紧咬银牙，她不记得和毕乌回到这里的过程了。 毕乌，使用了惑术，他究竟做了什么？ “殿下，我们走吧！”伊莱说。 “等一等！毕……萨维亚家主怎么不在！” 伊莱耐心地回复:“家主，要留守离宫。” 说到此处，站在前排的魔族都不禁肃然起敬，不管是萨维亚家族，还是巴尔菲家族，亦或是其他魔族…… 毕乌·萨维亚是夕曜帝国真正的定海神针，有他在一日，夕曜帝国的光辉就永不会落下。 就算只身镇守在四国边界，也可横扫千军万马！ 素锦心回首，恰好看见这幕，她站在这里，却觉得如芒在背。 第85章 三族和王会 素锦心随大军一路向北，前往极北之地的帝都。 为了尽快回去，巴尔菲家族和萨维亚家族安排素锦心进入一座由黑色材质制作的小房中，然后由七头双翼魔兽拉着这个黑色盒子在天中飞驰。 前方、后方、上方和下方都有无数的魔族跟随，遮日而行。 他们先横渡巴尔菲家族的领域，然后经过雷蒙贝尔家族的领地，最后由萨维亚家族迎进夕曜帝都——恒光城。 这一个多月的旅途，素锦心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礼仪和阅读关于夕曜帝国的书籍。 当她站在高空之上，俯眺万里河山，目光所至，皆为国土。 疾风吹拂，素锦心陡然生出种恍惚感。 这种感觉一直缠绕着她，直至她步入宏伟璀璨的宫宇，直至她在拥簇下走入庄严肃穆的大殿。 来自夕曜帝国各个行业、领域、阶级的代表早已在大殿中等候。 他们不断地打量着素锦心，质疑、憧憬、失望、不屑…… 素锦心不紧张，是假的。 她的腿竟然在此刻忍不住颤抖，失去了前进的力气。 素锦心停了下来，她垂下头，闭上了眼睛，身体在微微抖动。 大殿里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素锦心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责骂自己。 走啊，不要怕，走啊…… 想一想面对毕乌时，你一点也不怕的…… 在怕什么，你是殿下！以后，你还要经常地看见他们…… 不要怕…… 你怎么这么没用…… 伊莱想要帮素锦心，可是大家的目光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也震得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待在后面干着急。 素锦心终于睁开眼睛，朝着这些魔族一个又一个看过去。 奇怪的是，她看过一个魔族，这个魔族的名字和基本的信息都会出现在她的脑中。 在她脑中告诉她这些事情的人是，是毕乌·萨维亚！ 当素锦心了解了在场大部分人后，反倒是不怕了。 素锦心红色眼睛看过一个又一个，和她对视的魔族，纷纷撇开视线。 局势在不知不觉中陡然扭转，声音瞬间消失。 在场的所有魔族不约而同置身黑暗，而在他们背后，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在死亡凝视下，他们噤若寒蝉。 素锦心走上最前的座位，在大家的簇拥下，稳稳地坐在象征着权势与力量的至高之位上。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迎接流程…… 素锦心接受完所有代表的问候后，除了三大家族的话事人留下，其余的都被请了出去。 廉百·巴尔菲先是在两族的面前，恭维了素锦心一番。 伦比·萨维亚听完嗤之以鼻，面露不屑。 素锦心看向伦比·萨维亚，脑海中再次闪现出关于伦比的信息。 他是伊莱的爷爷，也是萨维亚家族在恒光城掌握家族实权的大长老。 萨维亚家族和巴尔菲家族历经多个君王，因为诸多原因，积怨已久。 两族见面，都是各种不对付。 素锦心对于这点，是亲眼所见，深有体会的。 伦比对廉百一脸厌恶，可是面对素锦心时却十分和善，搞得素锦心不适应。 两族斗得热火朝天，一直处于中立的雷蒙贝尔家族存在感就很低了。 素锦心的目光投向阿勒沃特·雷蒙贝尔，阿勒沃特一直低着头，神情严肃，沉默不语。 阿勒沃特感受到素锦心在盯着他，于是抬头开始说话。 阿勒沃特是雷蒙贝尔一族的家主，也是三大家族中最年轻的家主。他的年纪最小，但是办起事儿干净利落。 阿勒沃特没有废话，让人推进来一车的文件，廉百和伦比也是目瞪口呆。 阿勒沃特向素锦心解释，在素锦心回来之前，王会就已经制定了对她的培养计划。 在素锦心有能力接手国事之前，以三大家族为首的王会暂时行君主权。 素锦心在此段时间，只需要进入学院学习和磨炼即可。 …… 这一车的文件，都是素锦心需要签署的资料。 对于现在的王会是以谁为首，在夕曜帝国谁的权利最大，似乎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但是能将“夺权”之径明目张胆地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唯有阿勒沃特才干得出来。 廉百一听阿勒沃特说了这些“不敬”的话，拍案而起，一副就要破口大骂的样子。 素锦心朝他抬手，示意他坐下，心中暗想，这出戏还真是妙，一个搭台，两人起哄。 素锦心感到疲倦，不想看他们唱戏，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休息。 “你们暂代君权，那么陛下去了哪里？” 雷蒙贝尔一点也不慌张，他面对素锦心回答:“凡界。” 对于这个回答，素锦心略显吃惊。 “他……陛下去凡界做什么？” 素锦心有一点忐忑。 “此乃君事，下臣不知。”雷蒙贝尔回答。 君事？素锦心暗暗揣度，就是她父亲的不能让他人知道的私事喽？ “陛下为什么……” “殿下！”阿勒沃特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素锦心的提问,“这些都是你要签字的紧急资料，如果你不签完，今天就不能休息，不要再问一些毫无意义耽搁时间的问题了。今后，下臣们有的是时间解答你的问题。” 素锦心的脸唰地一下就变了，周围的氛围变得凝重。 素锦心站了起来，俯视阿勒沃特，饶是历练老成的雷蒙贝尔家族家主，在与素锦心面对面拼气势时，也不禁矮了一头。 阿勒沃特想到索罗言在汇报中写到——素锦心和别的魔神族不一样。 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魔神族更不能以常理贯之，这位混血魔神族能有什么不一样呢？ 此刻，阿勒沃特才明白，素锦心不一样的地方…… 素锦心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资料，随意地翻开，她抿唇一笑，似乎是在咂舌。 随后，她直直地盯着阿勒沃特。 “雷蒙贝尔家主，既然你们已经替我和陛下做出了决定，这些小事你们也替我做了吧。” 素锦心将手中的资料甩到阿勒沃特面前，“啪”的一声，震得另外两位也不敢说话。 素锦心的目光轻轻地点在了伦比和廉百所在的方向，最后又移回到再次沉默的阿勒沃特身上。 第86章 三族齐聚 阿勒沃特镇定地拿过那份资料，也随意翻开，他的食指在上面点了点，似在思略。 阿勒沃特抬头，微笑着答道:“好！一切照殿下的意思办。” 伦比和廉百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素锦心再次坐下，对他们说:“明天我要见索罗言。” “我来安排。”阿勒沃特再次回复，就像是在处理着一份再平常不过的事务。 素锦心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安排一下，大典结束后，我要去恒光国立学院。” “什么！”说到此处，廉百坐不住了。 廉百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走到素锦心身边。 素锦心抬手再次示意他坐下，廉百急啊，最后是阿勒沃特厉声呵斥他坐下。 廉百脸色难看，他是寡不敌众，又想到素锦心如今坐在王座上的模样。 廉百虽然有家族作为依靠，但是同时他代表家族，言行不能太过激！ 最后，廉百只能咽着一口气坐下。 廉百很快变脸，笑呵呵地询问素锦心:“不知道殿下是否了解过夕曜帝国学院，兰德少爷和伊莱少爷都是从这所学院毕业的，您进去，更为熟悉不是……” 廉百给伦比递眼神，在利益面前，他们应该暂时统一意见。 伦比不想理会廉百，但是他也分得清轻重，于是开始劝说:“殿下，夕曜帝国学院的教育质量在四国都是无出其右的，很多魔族都……” “你们不用说了，我意已决。” 接着她补充，“要低调。” 素锦心不想与他们虚与委蛇，交代完事情，就准备回去休息。 廉百本想送素锦心，但是被素锦心拒绝。 素锦心走后，廉百气冲冲地走进大殿，他走到阿勒沃特面前后，又露出一副笑脸，只不过，这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雷蒙贝尔家主，好算计啊！” 夕瑶帝国学院是巴尔菲家族和萨维亚合力创建的学院，而恒光国立学院则全权由雷蒙贝尔家族管理。 学院是争斗的武器之一，培养什么样的魔族，以后为谁效忠，做什么事，是这两所学院的本质区别。 当初王会明明白白说好了，让素锦心去夕曜帝国，现在素锦心一句去恒光国立学院，阿勒沃特就顺从啦？ “你不是最刚正不阿，遵守规矩么？今日竟破了规矩。”廉百嘲讽。 阿勒沃特坐定如钟，他说：“你也看到了，殿下如此强势，我怎么反驳得了。再说，她为君，我为臣，我自当尽心尽力为殿下效忠，令她顺心。” “这夕曜，说到底，还是魔神族的天下。伦比，你说呢？” 阿勒沃特点到伦比，伦比窝在座位里，只朝两位挑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 “我听说啊，在离宫界，我们这位殿下可是以一己之力引动天地异象，横扫千军。廉百，你不是也在现场吗？同我们讲一讲。” 说起这个伦比就来了兴趣，他直起身子，看向廉百。 廉百可不想回忆那段糟心的记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声说道：“你们回去问自家人。” “无趣！”伦比评价。 廉百抿唇，他双手颤抖着指了一下阿勒沃特，又指向伦比，气急败坏地说：“她现在爱逞威风，我们就让她逞，我看她能逞到几何！” 伦比拍案而起，他抱臂而立，就对着廉百。 “好啦，不说这个，我们来说一说算计。说起算计，我们一家哪有你们两家心眼子多。” 伦比以为阿勒沃特又要和稀泥让大家和解，没想到是火上浇油，让这场火越烧越大。 “一前一后就将自家人送到殿下身边，特别是巴尔菲，连自家最宝贝的小少爷都舍得，也不怕折在路上。” 伦比错了，雷蒙贝尔还是喜欢怼巴尔菲，伦比又舒心地躺回座椅。 说到兰德，就是踩到了廉百的尾巴，他真是一点就炸。 廉百上前就要和阿勒沃特撕扯，说不过，他还打不过吗？ ……一些大殿的日常，伦比不想参与，反正最后的修理费是巴尔菲家族拨。至于想讨论什么，想解决什么，现在已经变得不重要。 …… 素锦心走得很急，本来在旁边做引导的宫婢都被甩到后面。 素锦心穿越重重宫宇来到自己的宫殿，宫婢们感到奇怪，她们的殿下第一次来王宫怎么知道她的宫殿在哪里？ 是啊,她为什么会知道呢？ 素锦心只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仿佛已经在这里生活了百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让宫婢和侍从通通退下，本来那些魔族还不愿意，磨磨蹭蹭，当他们微微抬眼看见素锦心的眼睛时，瞬间就怂了。 素锦心自己换上新衣，扎起头发，她呆愣地坐在镜子前面，久久地凝视着镜中人，一些久远的记忆袭来…… 素锦心的手抚上镜中人的脸，然后问:“你是谁？” 她笑了，镜中人也笑了，她就是她啊。 素锦心记得，她在魔界去的是夕曜帝国学院，这一次，她要去恒光国立学院。 第二日，索罗言被请进王宫。 素锦心再见他，只觉得索罗言憔悴不少，行礼时他手臂上的伤也不小心露了出来。 索罗言见到素锦心很高兴，也有些落寞，如今的素锦心，今非昔比，她已经不再是当年在瑞国帝都的小女孩了…… 数年过去，素锦心已经见过生死离别，经历世间的悲欢苦乐…… 现在，她更加地沉稳内敛，让人看不透。 素锦心开口第一句，是“老师。” 索罗言受宠若惊，忙说他已经没有资格成为素锦心的老师。 素锦心垂眸，她慢慢思索，问:“谁说你没有资格？” 索罗言望着素锦心，笑而不语。 两人不言，可其中缘由，大家都清楚。 素锦心叹了一口气，无奈苦笑，又继续问索罗言一些别的事情。 “好，索罗言。我问你，你当初是如何和……叶阅搭上线的。” 索罗言微愣，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叶阅是谁，是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不重要的。 素锦心流露出一丝悲切，索罗言才堪堪回忆起，叶阅是素锦心在凡界的养父。 第87章 过往迷踪 时间拨回四年前，索罗言结束游学，回到夕曜帝国恒光城。 他在雷蒙贝尔家族的引荐下成为恒光国立学院的导师，任职的第一天，他没有去学院，而是在雷蒙贝尔家主的带领下进入王宫，面见了夕曜魔君。 索罗言跪伏在大殿的中央，不敢抬头看夕曜魔君，他心跳如雷，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雷蒙贝尔家主带入王宫。 很快，他就明白了。 博学多识、年轻、实力尚可、鲜少在恒光城露面、还没有牵扯世家势力……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渡过忘川，去过凡界，对凡界有些了解。 是一颗清白的棋子。 夕曜君王的话听不真切，但是阿勒沃特的话一字一句如同一个个巨石落在在索罗言心中。 夕曜帝国有一位流落在凡界的少君，这不是流言 ，而是真的！ 索罗言被任命为少君的老师，引导殿下归国…… 最后还是阿勒沃特提醒索罗言，索罗言才从震惊中回复君王。 阿勒沃特和索罗言离开王宫后，没耽搁时间，直接去了离宫界。 索罗言见到了毕乌·萨维亚！夕曜帝国人人敬仰的强者！索罗言的激动之情难掩，但是毕乌却十分冷淡。 毕乌和阿勒沃特礼节性地说了两句话，便没有再交流。 毕乌直接领着他们进入离宫，并在离宫侧殿开启空间之门，门的后面是忘川。 索罗言第一次知道离宫中竟然藏着通往忘川的空间大门，阿勒沃特告诉索罗言，这是端煦君王时代修缮离宫留下的。 端煦君王继承了魔神的时空神力，能够撕裂空间，逆转时间。 只可惜，自端煦君王之后，三国再无一位魔神族出现如此逆天的神力。 那一天，摆渡人开得很快，他们几乎没有等待，一切顺利得不得了。 阿勒沃特告诉索罗言，一定要想尽办法带回少君，哪怕不择手段。 索罗言在忘川河畔，望着离宫的方向，对魔神起誓，一定不辱使命，带回少君！ 索罗言很快和凡界的情报网联系上，他带着君王的指令，所有在凡界魔族都唯他是命。 索罗言来到瑞国，知道了叶阅十五年前就和当地的魔族有联系。 叶阅为魔族提供物资，而魔族为叶阅提供力量。 魔族暗地里为叶阅做了许多事情，为他一步又一步登上瑞国相位扫清障碍，铺好阶梯。 魔族和叶阅能够达成长久而稳定的合作关系，全是因为素锦心。 虽然素锦心没有生出魔核，身上没有魔气，但是素锦心身体里流淌着魔神的血，弱小的魔族对魔神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后来夕曜君王下令，让他们答应叶阅的任何条件，保护素锦心。 看在叶阅是真地对少君好，在瑞国的魔族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顺从叶阅。 索罗言在瑞国隐藏许久，在暗处观察他们这位少君和她周围的人。 索罗言也看出叶阅的野心可不是一个瑞国皇帝这么简单，他一直在寻找带走素锦心是正确时机。 索罗言不会突然出现就带走素锦心，他要让素锦心心甘情愿地入魔，心甘情愿地回魔界，这才算圆满的完成任务。 素锦心想要修仙，请教师，索罗言恰好出现，告诉叶阅他有办法可以让素锦心“生”出灵根。 夺修仙者的灵根如同夺走魔族的魔核，在魔界寻常，在凡界却是邪术，叶阅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倒是令索罗言惊诧。 索罗言初见素锦心，先入为主地认为拥有人族血脉的素锦心恐怕没有魔族的血性，而且素锦心锦衣玉食，必定是个骄横的废物。 素锦心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善良和优柔，令索罗言担心，她能否可以在魔界生存下去。 但是素锦心表现出来的坚韧和决心也令他欣慰，特别是素锦心对于渴望已久的力量，竟然可以决绝地放弃。 后来他安顿好素锦心，在凡界也做了很多事情…… 素锦心的离开，令叶阅乱了阵脚。在索罗言眼中，叶阅已经没有了价值，但是他毕竟是素锦心的养父，他们做事也不能太难看，免得殿下怪罪。 索罗言遇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凡人。她竟然想凭借一己之力扳倒叶阅，索罗言调走大部分魔族，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但是，当他得到消息后，叶阅已经死在了大火之中。 索罗言散播火毒，算是为叶阅做最后一件事情。他前往南海，要杀尽所有妖兽嘉。 他在南海遇见了那个女子，他又莫名其妙失去魔力，那个女子不知道是他散播的火毒，她救了他。 那个凡人叫杜苏月，和素锦心有点关系。索罗言很奇怪，杜苏月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火毒解药中最重要的一味！ 而且，杜苏月竟敢一人来诡谲的南海取嘉的妖丹。 索罗言一路跟着杜苏月，看在杜苏月救他的份上。他帮了杜苏月，与她合力杀了妖兽，并慷慨地将妖丹交给杜苏月。 这件事情，索罗言自然不敢和任何人说！不管是回到魔界后，面对雷蒙贝尔家主，还是现在，与素锦心交谈…… 素锦心坐在高位上，再次听到叶阅的消息，她依旧是心痛不已，毕竟在她心中，叶阅才是真的父亲。 只可恨，这一次，她没有亲自为叶阅报仇！不过，还有机会。 素锦心神情凝重，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一语未发。 索罗言最后一声呼唤，才将素锦心从幻梦中惊醒。素锦心恍若初醒，她让索罗言离开，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索罗言虽然看出素锦心异样，但是没有感觉奇怪，他应下素锦心后，就离开了。 索罗言从素锦心的宫殿中出来后，前往了雷蒙贝尔家主在王宫中的办公处。 索罗言抚上手臂上的伤痕，这是他回到夕曜帝国后，遭受酷刑时留下的。 他不知道掳他走的，是哪方势力，面对逼问，他一个字都不敢说，除非见到陛下或者其他三位家主！ 很快，雷蒙贝尔家主赶来救出索罗言。索罗言彻底地加入雷蒙贝尔，他现在只是恒光国立学院的教师，一名普通的教师。 第88章 火毒真相 索罗言受召再见素锦心，他也预料过，这一次，依旧是雷蒙贝尔家主亲自来接他。 索罗言应该给阿勒沃特一个交待，他如实地，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一字不差地将自己和素锦心之间的对话讲给阿勒沃特听。 阿勒沃特听完，只问了一句:“她就同你说这些？” “是！” 索罗言离开王宫，他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走进这里，他已经得到最完美的结局，不想再卷入黑暗的旋涡。 索罗言明显不能成为她这边的人，可惜啦。 素锦心依旧紧蹙着眉头，现在令她心烦和难受的倒不是索罗言，而是一些新的记忆。 在她的回忆里，索罗言没有出现。 时间回到素锦心修为尽失时，她好不容易回到瑞国，却得知叶阅已被逼死！ 素锦心悲痛欲绝，在多番打击下，在烈火和绝望中觉醒血脉之力。 她从灰烬中涅盘重生，甘愿入魔道。 她受到魔神的召唤，清楚地知道前往魔界的道路，她从来都不需要引路人！ 但是在开始新程之前，需要扫尽旧尾。 火毒是素锦心散播出去的，她要让瑞国人在烈火焚烧中痛苦死去！ 这，是她对叶阅的祭奠！ 这，是瑞国之人的忏悔！ 这，是素锦心为他们做下的决定！ 是她，为他们定下的结局！ 第一次，将难以计数的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令她疯魔。 不知是不是受到血脉激发的影响，素锦心很想杀人，她也杀了很多人。 她像一个耐心的猎人，慢慢围捕那些十分弱小的猎物。 素锦心看着一个又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死于她掌下。 那些乞求的目光令她作呕，那些不屈的眼神令她疯狂，那些轻蔑的毫不在意的脸让她冷漠。 素锦心看见很多，一身素衣被鲜血染红，她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身后留下一片又一片死寂。 素锦心的速度很快，杜苏月和凌千皓的速度更快。 杜苏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火毒的解药，集结一大批修仙者前往南海。 那些从南海归来的修仙者看见自己门派被屠，亲如家人的师兄弟和师父师叔被残忍杀害，纷纷发誓，要让魔头血债血偿！ 素锦心已经为他们留下线索，就等着他们来复仇。 可是这些人都太弱了，弱得可怕可怜！素锦心唯一的乐趣就是从他们的眼中看见痛苦，是啊，她就是要让整片世界陷入绝望之中！ 她就是要让世间之人，身至炼狱，感她之痛！ 杜苏月和凌千皓终于来了，素锦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玩味。 杜苏月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你已入魔。” 紧接着凌千皓说:“今日，我二人替天降罚，诛杀邪魔！” 素锦心觉得可笑，他们也配代替“天”？ 素锦心要速战速决，只要杀了二人，她就了却凡界之劫，可以安心地回魔界。 但是，这一场战役并没有素锦心预料中的那么轻松，二人招招充满杀机，而且两人配合默契，整体实力也升上一个台阶！ 这些，并不会对素锦心构成威胁。令素锦心陷入绝境中的是二人身上层出不穷的招数和威力惊人的法宝！ 特别是杜苏月体内的那颗珠子！素锦心已经看清了那颗珠子！ 素锦心从回忆中惊醒，她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杀气随着清醒快速散去，只留下震撼。 素锦心再次闭上眼睛，陷入记忆中。 那颗珠子的气息和素锦留给她的七彩琉璃珠极为相似，里面蕴藏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 珠子可幻化万千世界，将她笼与其中。 素锦心在明，杜苏月和凌千皓在暗，无论素锦心如何爆发力量，也无法冲破这变幻的世界。 他们一会儿战于山巅，一会儿闪身于深海，一会儿踏雪于苍原…… 所过之处，天崩地裂！ 若是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打斗，给凡界造成的伤害不堪设想。 最终因为杜苏月的灵力耗尽，珠子创造的万象天地才散去。 素锦心没有从他们那里讨到好处，身上处处都是伤痕，肩膀处更是被凌千皓一剑刺破，血流不止。 但是她本就是身穿血衣，伤口根本看不出来。 凌千皓和杜苏月已经用尽招数，竟然还不能斩杀素锦心。 素锦心看着凌千皓带着晕厥的杜苏月极速离去，她并没有去追。 素锦心也是在强撑着破损的身体，她本是催生魔核，强行突破境界。 这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神力，如今与杜苏月和凌千皓一战，身上灵脉尽数被魔力震断，魔核肆意地释放魔力，她恍若置身烈火，难受得不行。 就算到了此刻，素锦心也在庆幸，幸好杜苏月修为不高，不然她真地就要折在这里了！ 杜苏月恐怕连那颗珠子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未使出，施法如同在把戏，但是就是这小把戏，也快要了素锦心的命！ 素锦心望向凡魔交界的方向，她就算爬也要爬回去！ …… 素锦心站在自己宫殿的门前，望着无边的夜色，天上一轮明月高升，银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脚边。 这一番景象和凡界无异，她有一种错觉，她仍在人间。 唯一不同的么，是魔界没有星星，一颗也没有。 素锦心还在琢磨那些记忆，那些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未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些后来的事情，很苍凉，很痛苦，很伤心。 素锦心穿越沙漠，坠入忘川河，醒来时已经到了魔界，身上的伤莫名其妙地好了。 毕乌没有在忘川河畔声势浩大地迎接她，爱葛莎、伊莱和兰德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加入游龙会。 素锦心仅凭着一股感觉，独自一人踏上去离宫的路。 她饮魔兽的血，吃魔兽的肉，杀了很多不怀好意的魔族。 素锦心发现魔核可以修补自己破损的躯壳，在疯狂之下，惹了不少事。 在某次魔族的围剿中，素锦心意外落入端煦君王的幻境，顺利拿到魔神元神碎片。 最后一路颠簸，独自来到离宫，见到毕乌。 毕乌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惊诧，惊诧她什么呢？素锦心不清楚。 素锦心进入离宫大殿，拜完魔神像后，毕乌即刻安排，悄悄送素锦心回到恒光城，没有其他魔族知道，也没有牵扯其他势力。 第89章 恒光魔神殿 那是一段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经历…… 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烁，素锦心拼凑不齐到恒光城之后的事情！ 最后的画面，停在她离开夕曜帝国学院时。 素锦心紧紧拽着木栏，随后缓缓瘫倒在冰凉的地上。 她开始理来到恒光城之前的记忆，开始思考心中的疑问，开始为以后打算。 自素锦心拿到七彩琉璃珠的那一刻，她的身世之谜才慢慢揭开。 可是，在另一段人生经历中，她没有收到素锦的最后一份生辰礼物，她也没有遇见方乐玉，索罗言更没有出现！ 杜苏月回瑞国帝都的时候，身边确实带着一个侍卫。想必，那就是掩盖了真容的凌千皓。 难怪啊，素锦心第一次在惊鸿宴上遇见凌千皓，凌千皓看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素锦，她的母亲…… 素锦一直护着杜苏月，不管是在记忆里，还是在现实中。 素锦心想到此处，莫名悲凄，她用手臂挡住双眼，默默哽咽。 她入魔之后，素锦也想杀她！她躲着素锦，不愿见素锦。 或者是，素锦心怕失手杀了她…… 为什么素锦会有如此强大的宝贝？素锦心感到蹊跷。 更奇怪的是，素锦却没有使用。 杜苏月失去灵根后，素锦便要回琉璃珠，难道杜苏月能够修炼，是因为那颗琉璃珠！ 素锦心整理情绪，她埋入双臂中，只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凝视黑暗。 一定要拿回珠子，这等法宝落入杜苏月手中，会对她构成威胁。 第二日破晓，宫婢鱼贯而入，为素锦心梳洗穿衣。 素锦心强忍着隐隐发痛的头，起床让她们任意摆布。 今日，她要入魔神殿，拜魔神。 宫婢为她选了一件紫色的长裙，外面披上黑色的长袍，素锦心整个人都看起来华贵、神秘。 素锦心身上佩戴的饰品都是黄金级的灵宝，除了外在的装饰作用，还防御功能。 素锦心暗想，她都身在恒光城了，在三大家族的保护下，还有其他势力觊觎她，想杀她吗？ 宫婢为素锦心梳妆后，素锦心要来一副金色面具，她在镜前戴上面具。 素锦心看镜，镜中人，早已看不出素锦心一点影子。 从王宫出发，前往恒光城魔神殿，需要穿过热闹的街市，横跨半座城。 九条黑翼魔兽拉车，素锦心坐在半掩的车中，透过被疾风掀开的纱帘，俯视万千臣民。 魔神殿空旷的广场上只有零星几道身影，阿勒沃特领着几位王会成员在此静候素锦心。 素锦心一人从车上下来，拿下面具别在腰间。 除了阿勒沃特，其余的臣子都跪伏在地上，齐喊:“殿下万古！” 阿勒沃特也跪在素锦心面前，他说完“殿下万古”后，缓缓抬起头，仰望素锦心红色的眼睛。 素锦心微微抬手，阿勒沃特轻轻搭上，优雅地起身。 “雷蒙贝尔家主，何必行此大礼？” 阿勒沃特回答:“殿下不仅是我们的王，更是我们的神明，殿下承受得起。” 是吗？素锦心面上没有说，心中却默默揣度。 阿勒沃特先带领着素锦心去偏殿，他告诉素锦心，恒光城的魔神殿也可以测魔族的境界等级。 阿勒沃特现在也特别好奇，素锦心真正的实力水平。 此时，唯有阿勒沃特和素锦心走在魔神殿的长廊里，这个场景与素锦心和毕乌走在离宫的长廊中的景象重合。 素锦心问阿勒沃特:“雷蒙贝尔家主，你刚刚说我是王，我是神。那你说，何为王？何为神？” 雷蒙贝尔几乎是接着素锦心的话回答的:“王是权，神是力。不管是王，还是神，都肩负着执掌规则，维持秩序的重责。” “照你这么说，我既无权势，也无神力。我不是王，不是神！” “殿下的身上流淌着魔神的血，注定是夕曜国的君王，夕曜国的神明！” “你们需要一个君王，还是一个神明？”素锦心的话问得犀利，她也很好奇，阿勒沃特和毕乌的回答会有什么不同。 阿勒沃特意识到素锦心话里有话，他停下脚步，郑重地回复:“我们需要一位有神力的君王。” 素锦心点点头，她说:“我知道了。” 二人一路沉默，直至偏殿，殿宇宏伟高大，大殿的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水晶。 毕乌带来的水晶也有两人多高，但是和面前这颗比起来，就显得渺小。 素锦心的手放上去，注入魔力，水晶微微发亮，阿勒沃特走到水晶的旁的高台上，开始观测和记录结果。 “先天魔核点9。” 和实情符合。 “魔力值57点至59点。” 阿勒沃特轻瞥一眼素锦心，继续说道:“魔核……” 阿勒沃特突然想到索罗言的报告里写着素锦心第一次测试魔力值，只有9点。 水晶测试出来的结果，和素锦心展现出来的力量，完全不相符！ 阿勒沃特想到另一个可能性，他走到素锦心面前，对她说:“殿下，恕我冒犯，我想检查您的魔核。” 魔核是魔族与外界连接的媒介，也是魔族力量的核心部位，除非是极其信任之人，是绝不会轻易向旁人展示魔核的。 素锦心哪里不知道，这阿勒沃特分明是当她傻。 但是素锦心还是同意了，她和阿勒沃特拉开距离，方便阿勒沃特的魔力进入身体探测魔核。 虽然素锦心的魔力值检测出来很低，但是阿勒沃特依旧十分谨慎。 阿勒沃特的魔力刚接触到素锦心的灵脉，就惊觉素锦心的灵脉竟然如此平坦，他的魔力在里面游走十分地顺畅。 阿勒沃特还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一股恐怖的气息将他瞬间缠绕。 阿勒沃特看向素锦心的眼睛，陷入幻境，他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影子，这股威压带着古朴的气息，好似……魔神！ 一道力量将阿勒沃特的力量从素锦心的体内轰出。 素锦心袖子一甩，阿勒沃特被掀翻了出去。 “逆臣！跪下！” 素锦心再转身，却是另一番犀利的模样。 阿勒沃特冷汗之下，他慌乱地跪在素锦心面前，颤抖着身体，小声地念着：“魔神恕罪……” 第90章 另一个意志 素锦心越过阿勒沃特，走向水晶边的高台，摸索着高台上的机器。 素锦心平静地看着仍处在惊恐中的阿勒沃特，冷哼一声:“魔神？” 阿勒沃特不敢回复，他刚刚仅是看了素锦心一眼，就确定面前的人绝不是“素锦心”。 加上之前素锦心屡次爆发骇人的力量，阿勒沃特推断，素锦心的体内存在着另一道意志。 魔神的意志会降临在魔神族上，阿勒沃特在过往历代的家主日志里看见过，多位家主都曾提到过…… 阿勒沃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眼前的人就是魔神！ 素锦心坐到高台上的石椅上，抬头环顾四周，语气慵懒：“你确定？” 阿勒沃特感受到威胁，连忙回复：“是是是……哦，不是……此等事情，臣下不敢乱说……” 阿勒沃特很紧张，但是素锦心许久都没有响动，阿勒沃特忐忑地抬头，却看见素锦心倒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素锦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阿勒沃特守在她身旁，一脸忧色。 “雷蒙贝尔家主，检查结束了么？” 素锦心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这种似醒非醒的感觉又出现了……阿勒沃特突然在她面前跪下，她走到这里，说了什么话……然后，她坐在椅子上…… “是，殿下的魔核还没有成熟。” 阿勒沃特见素锦心已经恢复正常，如释重负，但是整个人仍紧绷着，对素锦心毕恭毕敬。 阿勒沃特不怕死，但是魔族对魔神的敬畏是天生的。 “雷蒙贝尔家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阿勒沃特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回答。 素锦心压制住心中的疑惑，她的身体非常不舒服，她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务，然后回宫。 “下一个流程是什么？带我去！”素锦心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阿勒沃特立刻领着素锦心去主殿，素锦心在路上顺便问他:“我准备去恒光国立学院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在办了。殿下，您能选择我们家族，是雷蒙贝尔的荣幸！雷蒙贝尔家族誓死效忠殿下！” 对于阿勒沃特突然转变的态度，素锦心有点无措。 “你是在……向我表忠心？” “是！” “那我问你，陛下和我，你会选谁？” 阿勒沃特猛地仰头，素锦心撇过头朝他微笑。 “殿下……陛下会选您，您是帝国的未来，我自然选帝国的未来。” 素锦心轻哼一声，不再说话，朝前走去。 阿勒沃特险过一关，紧跟在素锦心身后，他接着问:“殿下是想去学院读书，还是请导师到宫里授课？” “去学院，隐藏我的身份。” 阿勒沃特也愣了一下，不明白素锦心为什么选择隐藏身份。 “殿下身份尊贵，学院里大多是一些平民学生，冲撞了您，怕是承担不起责任。” “我没这么小气，雷蒙贝尔家主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最应该体恤这些处于下层阶级的人。听你的语气，怎么还瞧不起这些人了？” 阿勒沃特最忌讳旁人议论他的出身，就算是提都不能提。 阿勒沃特登上家主之位时，年纪轻，但是他的手段雷霆，做事稳重，大部分人都是钦服他的。 他为稳固自己的地位，全力封锁自己的过往，害怕自己低贱的出身成为一根破坏大厦的针。 以至于恒光城内鲜少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登上家主之位的，就连其他两族的家主也不清楚。 若是旁人再提阿勒沃特的身世，他是必起杀心，可是这话从素锦心口中说出就不一样了…… 素锦心刚到恒光城，她是怎么知道的？素锦心这是在威胁他吗。 阿勒沃特浑身都麻了，险些摔倒。 两人一路无言，直至主殿前。 那几位王会的人还在殿前恭敬地等着素锦心，见到素锦心还要跪下。 素锦心加快脚步，直接越过他们，对他们摆摆手:“别跪了，没这么多规矩。” 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半蹲着身子，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阿勒沃特见平时十分精明的人，此时眼中透出迷茫，也很无奈。 阿勒沃特看着素锦心渐渐走远的身影，连忙跟上，路过几人时说道:“殿下的命令，遵从就是。” 素锦心轻车熟路地步入大殿，殿中昏暗，只有一抹阳光从高处射入，照在神殿中央屹立魔神雕塑上。 素锦心抬头去看魔神像，这雕塑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上面的纹路早已随岁月褪去，倒像是一块崎岖的石头。 阿勒沃特一人走进殿中，此时，大殿里只有两人。 阿勒沃特开始讲起夕曜帝国的历史，素锦心默默地听着。 素锦心对这些无感，只是凝望着魔神像，直到魔神殿的侍从们进入，她才动了动。 为首的魔神殿侍从手捧着一个托盘，盘子上有一个碗和一把刀。 阿勒沃特拿起刀，光划过刀刃，露出持刀人灰色的眼瞳。 “我知殿下是凡人之身，用的是一柄普通的刀，不会对殿下造成伤害。” 素锦心将手伸出去，阿勒沃特先是一惊，殿下怎么知道接下来的流程？ 素锦心疑惑地朝阿勒沃特挑了一下眉，示意他继续，阿勒沃特这才迅速地划开素锦心的中指，血流入碗中。 阿勒沃特本想为素锦心包扎，可是素锦心的伤口竟然就在翻手的刹那自愈了！ 一直沉稳的阿勒沃特，也露出惊诧的神色。 侍从将血碗摆放在神像前，然后退下。 “殿下，您需要在魔神殿待上一天一夜，明早臣来接你。” 阿勒沃特说完，也准备离去。 素锦心叫住他，语气冷淡，对他说:“带着殿中所有的人，在魔神殿外等我，我很快出来。” 阿勒沃特想说这不符合规矩，但一想是素锦心，就算了。 阿勒沃特应了一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殿中,只留她一人。 素锦心走到血碗前，视线从地上移到上方，注视魔神的脸庞。 素锦心逼出体内的两枚魔神元神碎片，两枚碎片悬浮在空中。 第91章 降下神谕 素锦心朝碗一指，碗中血化成两团血珠从飞出。 素锦心照着记忆中阵法的模样和画阵的步骤，手指翻飞，动手画阵。 很快，两道血阵出现在空中。 碎片融入身后的血阵，四射出红色和紫色的光。 最后一团红光，一团紫光，停留在魔神像上方，试图融合！ 一道光束从魔神殿射出，直冲天际，刚走出魔神殿的阿勒沃特等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突然爆发的力量。 阿勒沃特喃喃道：“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还没有结束，一道又一道磅礴的力量像涟漪一般，一波又一波以魔神殿为中心朝外扩散。 他身后的一部分人被第一波力量冲击后，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阿勒沃特已经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他的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如果任由这些魔力扩散，整座恒光城都要遭殃。 阿勒沃特刚准备出手，扩散出去的力量又全部收回，聚于神殿。 天空被光束撕开出一道口子，无数的金光从天上撒下。 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离宫，也升起一道金光，与恒光城神殿的光遥遥呼应。 金光铺满魔神殿的每个角落，素锦心站在这片纯色的世界中，身着的黑衣上面金灿灿的溪流在流动。 她缓缓睁开眼睛，再次抬头仰望神像。 “魔神”模糊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轻盈飘逸的天外之音落下…… 天上的金光不再落下，灰暗的云朵遮天蔽日。 素锦心走出主殿，风吹起她的衣服，她神色凝重，看不出喜怒。 阿勒沃特见神迹消失走入魔神殿，恰看见素锦心走出大殿，此刻他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澎湃之情难以抑制。 素锦心拂袖站立，她望向离宫的方向，朝天上一挥，一道紫色的光从她手中飞出。 紫光越飞越远，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 而这团紫光正是端煦君王交给素锦心的元神碎片，碎片直冲离宫而去，拉出的紫色长线似将天地一分为二。 驻守离宫的四国高手，皆看见一道紫芒从天而降，所过之处，似是要撕裂时空。 众魔族一等一的强者被魔神元神碎片裹挟而下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只觉得此时天崩地裂，心中陡然生出对死亡的恐惧。 元神碎片融入金光，磅礴的力量横扫天地，震开离宫周围终年不散的云雾。 紫芒和金光消失，众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皆胆寒地朝高空中的离宫看去。 此时，在光芒照耀下的离宫，显得如此神圣。 不知谁说了一句“魔神降临。” 离宫界瞬间沸腾，皆高喊“魔神”！ 此时的恒光城也闹成一片，几乎一城的人都聚于魔神殿外。 素锦心再次戴上面具，在阿勒沃特的拥护下，走出魔神殿。 看见素锦心出来，方才还闹哄哄的人群，瞬间静默。 面对乌泱泱一片人海，素锦心丝毫此刻却不慌，她缓缓开口，说道:“魔神降诏，魔王出，率魔族，渡忘川，荡三界！” 素锦心的声音不大，却落到在场每一个魔族的心中。 她的话是微火，却点燃了一片野火。 火点燃大家心中的激情，烧热的风中回荡着“渡忘川！荡三界！” 一遍又一遍，仿佛要烧尽这片沉寂已久的古城。 巴尔菲家族的家主白塔斯第一次现身，他走出人群，半跪在素锦心面前，低下头颅，以示忠心，紧接着巴尔菲家族纷纷朝素锦心俯首臣称。 伦比·萨维亚和阿勒沃特·雷蒙贝尔也带领族人高呼“殿下万古”！ 万古之声响彻天宇，震动大地，素锦心俯仰天地，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就是君王之力！ 很快，魔神的神诏和夕曜少君的事情传到辰曜帝国和月曜帝国。 三国约定，三国君王两月后在离宫会面。 但是夕曜魔君压根不在魔界，素锦心刚回恒光城也不愿奔波再回离宫，于是召开王会，让身在离宫的毕乌和其他两国谈。 此时，素锦心在夕曜帝国的声望正盛，三族更是在万千臣民面前朝素锦心俯首臣称，没人会找死和素锦心过不去。 素锦心，不是君王胜似君王。就算是现任君王决定国事之前也要看三族的脸色，可是，素锦心，才是真做到了说一不二。 阿勒沃特看着光幕那边的毕乌毫不犹豫地同意素锦心的要求，不禁握紧握笔的手。 连这个顽固的老家伙都选择站在素锦心这边…… 素锦心和过往任何一个其他魔神族都不一样，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还以为素锦心要接手政务，会和他们斗个几百年。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一句“神诏”，就让所有魔族都选择低下头。 可是他们不知道，素锦心的身后真地站着魔神。 她就像五千年的端煦君王，横空出世，在极短时间之内，镇压群雄，率领元曜帝国横扫魔界。 最终成为魔王，渡忘川，荡三界！ 他们是魔神偏爱之人，受万民敬仰。 却也是身负万千因果，要么化神超脱三界，要么万劫不复。 千年前，魔神消失，端煦君王身死，尸骨无存。 元曜帝国万年基业也在百年之间崩塌，化作忘川河畔的一捧死沙。 素锦心的回归，究竟是引领魔族走向复兴，还是又一次灭亡？ 阿勒沃特一阵恍惚，手中笔咔嚓一声裂成碎片。 阿勒沃特猛地惊醒，发现王会中只留下他和素锦心一人。 素锦心正垂眸看书，她这段时间，又要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又要恶补知识，还要抓紧修炼。 为了抓住未来的转机，她一刻也不敢耽误。 阿勒沃特怕素锦心看见他手中的碎笔，手掌拍在桌上，没想到响动有点大，惊扰了素锦心。 素锦心抬眸去看他，阿勒沃特却十分慌张，欲要起身谢罪。 素锦心合上书，让阿勒沃特坐着，问他怎么了。 阿勒沃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回道:“战争时期与和平发展时期不一样，诸多事务都要转变，皆要为之后的大战做足准备。事务繁杂，想得出神，惊扰了殿下。” 第92章 十年 “雷蒙贝尔家主辛苦。”素锦心朝他点头，“这些事情慢慢来，魔王暂时不会出现，我们也过不了忘川，大战更不会这么快发生。” 阿勒沃特感到奇怪，他问:“殿下怎么知道魔王暂时不会出现？” 素锦心轻拉唇角一下，似是在笑，她说:“只有魔帝剑认可的主人，也就是魔王，才能带领魔族大军渡过忘川。我不是魔帝剑的主人，我亦不会成为魔王。” 阿勒沃特惊讶，魔神让素锦心降下神谕，却不选择素锦心成为魔王！ 那么，魔王只能是月曜帝国和辰曜帝国的魔神族了……阿勒沃特心中不免有一丝失落。 阿勒沃特心里这般想，话仍是在安慰素锦心:“大战之后，魔帝剑已经随端煦君王消失数千年，只要我们比其他两国先找到魔帝剑，就能成为魔王！” 素锦心摇摇头，平淡地回复:“不用了，魔帝剑已经出世，并且择主。我们只需做足准备，等待时机，恭候魔王。” 阿勒沃特很激动:“殿下，您是说，魔帝剑已经择主？您，知道魔王是谁！” 素锦心朝阿勒沃特点头，阿勒沃特看着素锦心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焦急感。 “既然殿下说等待时机，那我们就等！” 这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能改变很多事情。 素锦心的魔核在回到魔界的第三年终于完全成熟，她自然而然地踏入魔境一阶，魔力值突破500点，随意一击堪比人族金丹。 后七年，素锦心的修炼速度十分缓慢，她的魔力值只增加了200点。 素锦心继承的神力可以“治愈”，这种充满生机又温和的力量在魔界十分罕见，一万个魔族里可能都不会出一个拥有治愈之力的魔修。 拥有此等力量的魔族只能在魔神殿或者离宫界修行，因为魔界中充满着浓郁的躁动的魔气。 唯有在魔神庇佑的一方天地，才能够练成治愈之术。 魔界关于此术的典籍十分稀少，从凡界带回的书籍都是一些基础术法，没有任何用处，鲜有中阶术法。 中高阶术法都藏在修仙宗门中，不对外传授。 留给素锦心进步的空间真地很小，能增加200点魔力值也是因为素锦心另辟蹊径。 人族修士认为某一属性的灵根越纯越好，一位人族修士一生精修一行，也只能在一条道上寻求突破。 魔族修士不同，可以使用的五行之力越多，在战斗中越占优势。 并且，魔族身体强悍，寿命也长，可以同时修行多种属性。 素锦心琢磨着，她想主杀伐，不如在五行之术上寻求突破。 以后回到凡界，找一个还可以的仙门，混在里面修行治愈之术。 素锦心这十年，将自己可以炼的五行之术都学了一遍，主修火系术法，其余都学了皮毛。 白塔斯·巴尔菲献上一本功法——七炽圣莲。 此功法一共有七层，素锦心也修到三层，才摸到控制火焰温度的门槛，挥出火焰的伤害比普通凡火高一些。 夕曜君王在这十年间没有回来过，连个消息也没传递过。 不过现在夕曜帝国有他没他都一样，国内事务由雷蒙贝尔家族和巴尔菲家族共同处理，外国社交由毕乌·萨维亚全权负责。 素锦心只要按时参加王会，参与一些重大政务即可。 平时，她就隐藏身份在恒光国立学院上学，或者在协会领一些有难度的任务。 素锦心大部分时间都一人行动，很少和他人组队。 随着她实力的增长，她体内的力量就越发不可控，她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 阿勒沃特某次悄悄地告诉她，她的体内存在着魔神意志。 阿勒沃特又是严肃又是忐忑又是小心翼翼，素锦心只是一笑而过。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那就让误会继续下去吧。 素锦心知道，她体内的那道“意志”是谁，是另一段人生中的“她”。 在那段人生里，她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是个彻彻底底的恶人，是个被仇恨和黑暗包裹的魔！ 魔气会侵蚀人心，如果她初到魔界还有一点人性，那么她后来在尝到力量的甜头后，就异变成一个绝情绝义的魔了。 素锦心从端煦君王处学到了利用神权控制他人，第一次用，效果超乎预期…… 在记忆里，她来到恒光城后同样很快掌权，不过用的是血洗三大家族的狠绝手段，她继承了魔神最强大的力量——毁灭。 魔神庇佑她，毕乌拿她没办法。 三族恨她入骨，暗中诅咒她某一次使用神力后再不醒来，表面只能臣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素锦心这十年来有时会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在做什么，却不知道她自己具体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这种状态出现得愈加频繁，素锦心怕体内的疯子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尽量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因为魔神的治愈之力，素锦心每次使用神力所造成的身体损伤，都能很快痊愈。 她不需要残忍地掠夺魔核来修补自己日益腐朽的躯体！每每想到这儿，素锦心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三国在积极备战，游龙会选择中立。 魔界反对战争的声音也不少，后来愈演愈烈，形成了一股难缠的力量。 他们自称德蒙卡，大部分德蒙卡成员来自魔族底层。 其实，对于这种反抗势力，三国是能招就招，大部分采取温和的处理方式。 但是，德蒙卡不一样！他们不仅反战，而且反神权，反帝制，要推翻魔神，构建一个自由的世界！ 德蒙卡在各地的魔神殿前发动暴动，第一步就是砸毁神像。 三大帝国高层震怒，不止一次联合围剿德蒙卡。 巴尔菲家主说，德蒙卡和它的成员一样，是荒原上低贱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德蒙卡一次又一次反扑，帝国一次又一次镇压，无止无休。 素锦心回到帝国的第九年，参加恒光国立学院毕业考试。 素锦心前往雷蒙贝尔家族和巴尔菲家族领地的交界处完成测试，她需要捉住二阶暗魔兽——五斑影豹。 第93章 黑龙和伏击 素锦心虽然未到魔境二阶，但是她主修火系，恰好压制暗魔。 当然，这不是巧合，是上面故意安排，为了尽快让素锦心顺利毕业。 素锦心本来打算悄悄潜入，然后打五斑影豹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她刚踏入魔兽聚集的领地，一个紫色地蜥人领着一众魔兽纷纷来到素锦心的面前。 紫蜥人向素锦心跪拜，喊素锦心殿下，然后紫蜥人道明来意。 他知道素锦心要来这里寻找五斑影豹，他现在就带素锦心去。 素锦心略略思索，看着紫蜥人谄媚的样子，于是让他带路。 路上素锦心对紫蜥人说:“你立了大功，不如你之后跟我回恒光城？” 紫蜥人一直朝前面走，没有说话，跟在素锦心身边的魔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素锦心也对他们讲，要带他们回恒光城！那些魔兽不会人言，只哼哼地朝素锦心吼。 素锦心直觉无趣，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点意思？ 毕竟，这直接领着她去找猎物的作法可不像老家伙们的手段，他们应该是希望她狠狠吃点亏的。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暗，而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 素锦心知道越来越多的魔兽朝这边围了过来，他们身上透露的杀气藏都藏不住。 紫蜥人终于说话:“殿下，影豹喜欢生活在黑暗阴冷的地方，我们马上就到了。” 紫蜥人说完这句话，突然朝前面狂奔，摇摆着四肢，就像两条飘动的紫色绸带，嘴里还发出“啊啊啊”的喊叫声。 素锦心气定神闲地慢慢走着，丝毫不慌张。 隐藏在黑暗中的魔兽纷纷现身，将素锦心团团围住，直至堵住前方的路，素锦心才停下脚步。 他们只是将素锦心围住，却因为忌惮素锦心的气息，不敢上前。 各种魔兽身上的恶臭味熏得素锦心眼睛都快睁不开，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面具戴上，将要吸进身体里的空气净化。 素锦心刚戴好面具，周围的魔兽却突然退去，一道阴影缓缓移动，将素锦心笼罩。 素锦心抬头，迎面就是一道火焰。 素锦心身上都是护身的法宝，这第一击根本对素锦心造不成伤害。 素锦心从火焰中窜出，飞上高空。 然后她看见了——龙！ 传说中早已灭绝的龙族，这里就有一只，还十分巨大，仿佛是一座黑色的大山！ 视觉的冲击让素锦心一阵慌神，第二波攻击已经朝素锦心袭来，这一次龙喷出红色的火焰。 素锦心连忙躲避，红色的火焰在空中仿佛一把展开的扇子。 素锦心只能飞得更高更远才可以躲避这致命的攻击，还没有完，从地上飞出许多的石子和藤蔓，素锦心只能左右躲闪。 看来，不止龙族，还有别的魔族。 这压根就不是考核，而是要她的命！ 龙，龙！难道是兰德？也不排除还有其他龙族存活。 就在素锦心走神之际，一道从天而降的紫雷刚刚好劈中了素锦心。 素锦心从天空中坠落，眼看就要落入无数炮火的包围圈中。 她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眸子变成血红，一股恐怖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爆发。 所有攻击都被素锦心的力量震开，空中爆炸之声不断，地上烧成一片火海。 素锦心像一把利箭直冲龙族而去，一脚踹在巨龙的头上，直接把巨龙踹翻。 龙发出一声悲吼，体型逐渐缩小。 此时的素锦心可是看清了，随着龙落下的东西，还有一个魔族。 她的手中蓄力，出现一个红色的光团，她歪着头楠楠道:“龙族给你陪葬，是你的荣幸！” 素锦心却没有朝龙族扔下光团，而是转身朝高空中抛去。 就在素锦心转身的时候，三道黑影从空中掠过，救走了龙和魔族。 素锦心已经察觉，她闪身出现在救援的魔族前面。 三魔看见方才还在上方的素锦心突然出现在面前，还以为眼花了。 上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能量波扩散出去，直接震碎了远处的山头。 不是说夕曜国的少君实力只有一境吗？这是一境能干出来的事！ 救援的魔族们只有一个想法，这次真地完了！ 素锦心露出微笑，她的手中已经形成一道红色光团。 “游戏结束。” 赶来的魔族呆愣在空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又一道身影落在双方中间。 来人手执长剑，他身后的魔族欣喜若狂，因为救星来了！可是他身前的素锦心却彻底绷不住了。 素锦心第一眼就被魔帝剑吸引，顺着握住魔帝剑的手一直往上，看见被炸得一脸黑的人，素锦心收回积蓄的力量。 “巴尔菲家族的小子？数年未见，实力增长了不少。” “殿下！借一步说话。”兰德一刻都不敢松懈，这话是在试探素锦心的态度。 他打不过素锦心，他身后的伙伴们也压根逃不了。 素锦心久久不回复，气氛变得焦灼。 素锦心仍在笑，她眯起眼睛问兰德:“本尊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能给本尊什么？” 兰德一时尴尬，这类似的话，他跟素锦心说过。 兰德不想拖，他刚刚被素锦心随意的一击打得脏腑震荡，现在只是强撑着躯体，连魔环都无法显现。 “殿下想要什么？” 素锦心眼珠子一转，说:“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跟本尊回恒光城，本尊保证不杀他们，如何？” 兰德的额头上流下汗，他只能答应。 “首领！” 素锦心看了那些魔族一眼，轻飘飘的话却充满威胁:“不要找死。” 兰德收起剑，转身对他们说:“维罗，你们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 维罗为难地点头，心中充满愧疚，如果不是他们擅作主张，轻敌莽撞，首领也不会被捉。 “等一下，巴尔菲，把那条龙带上。” 兰德让维罗将龙抱过来，然后暗中吩咐他们快跑，维罗泪眼婆娑地看了兰德一眼，带着大家扭头就跑。 兰德转身，无奈地对素锦心说:“这下满意了吧。” 素锦心一勾手，昏迷的黑龙幼崽飘到她的面前，任她摆弄。 真地是龙啊……素锦心瞅了兰德一眼。 改第94章 再遇兰德 两人落地，兰德没忍住扶着一棵树咳出一口血。 素锦心在落地后，眨了眨眼睛，主意识占领高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咳血的兰德。 尽管现在兰德被炸得一脸黑，但是她在力量巅峰的状态下，一眼就认出了兰德。 兰德的魔力，素锦心很熟悉。 “兰德，好久不见！” 兰德停止咳嗽，他仿佛瞬间化成了一个石像。 兰德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她是素锦心，是夕曜帝国的少君啊。 可是，巴尔菲家族的小少爷被少君抓个现行，回到恒光城，兰德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族人呢？ 林子里的火渐渐熄灭，一阵阵轰隆声从远方传来。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素锦心知道巴尔菲家族和雷蒙贝尔家族的人该来了…… 素锦心摘下面具，快步走向兰德，将面具递给他，随后释放神力为他疗伤。 兰德紧紧地攥着面具的边缘，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 雷蒙贝尔家族的人先到，他们将素锦心和兰德团团围住。 他们看见兰德穿着德蒙卡的衣服，露出愤恨的表情。 素锦心身着恒光国立学院的衣服，却为德蒙卡治疗，他们立刻就认定了素锦心是背叛魔神的堕落分子。 素锦心很快治愈好兰德身上所有的伤，环顾四周，也不废话和故作高深，直接释放独属于魔神族的气息，亮明了身份。 这些人纷纷跪地叩拜，大呼“殿下万古！” 兰德戴上面具，闭上眼睛，不愿看见这样的场景。 素锦心吩咐雷蒙贝尔家的人将这里收拾好，随后，立即带着兰德往恒光城赶。 素锦心前脚刚到恒光城的王宫，后脚，她隐藏身份在恒光国立学院学习的消息就在城里传来。 正在宫内处理事务的阿勒沃特·雷蒙贝尔还不知道宫外的风波，宫侍告诉他，少君带着一个德蒙卡回了王宫。 阿勒沃特放下手中的事务，脑子一转，就预测事情没那么简单，立刻起身赶去素锦心的宫殿。 阿勒沃特倒不是担心素锦心的安危，因为在他的心中，素锦心有魔神庇佑，在魔界鲜少有人可以伤到素锦心。 阿勒沃特只是觉得蹊跷，素锦心不会无缘无故地带着一个德蒙卡大摇大摆地回到王宫。 素锦心让兰德下去洗漱，吩咐宫婢为兰德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 兰德站着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素锦心 ，对她说:“换这些无用，等会儿拷问我时，衣服也会脏破不堪，就不浪费殿下一件衣服了。” 素锦心随性地坐在树下的矮凳上，用手支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兰德执拗的样子。 初见兰德时，他还是一个有点傲娇，有点张狂，有点花哨的少爷。 不知道他这几年都遭遇了什么，现在，他哪有一点贵公子的模样！ 素锦心问兰德:“拷问？在恒光城，不，在夕曜帝国，甚至在整个魔界，谁敢拷问你——兰德·巴尔菲！” 素锦心说完这句话，目光掠过兰德，看向了出现在宫门口的阿勒沃特·雷蒙贝尔。 以及……白塔斯·巴尔菲，兰德的亲爷爷，巴尔菲家族现任家主。 饶是白塔斯这一生见过如此多的大场面，也被自己最疼爱的亲孙子是德蒙卡的消息给惊吓住了。 他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就是呆愣在原地动不了的，当他注意到素锦心眼睛中透出的冷漠与平静时，才反应过来。 白塔斯大步向前，一掌就要拍到兰德的背上。 白塔斯可是魔境七阶，这充满怒气的一掌要是落到兰德身上，便是非死即伤啊！ 阿勒沃特也没想到白塔斯这么大的反应，他修为没有白塔斯高，现在想出手也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素锦心终于发话:“好了！ “我才刚为他治好伤，家主这一掌下去，我就白费力气了。” 白塔斯的手掌停在兰德的后背上方一指远，兰德躲也不躲。 白塔斯羞愧难当，他朝素锦心跪下以示忠心，说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白塔斯领着兰德走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素锦心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目送着两人离开。 阿勒沃特胆战心惊地瞅素锦心，素锦心曾经的朋友、臣子的继承者，竟然要推翻她！这是谋逆的大罪！ 素锦心竟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坐着，也不问责巴尔菲家族，竟然还让白塔斯带着兰德安然无恙地离开。 若是巴尔菲家族护犊子，为了兰德造反，那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殿下，恕我直言，巴尔菲家族早有不臣之心，兰德·巴尔菲作为继承者，更是德蒙卡的一份子！殿下，您怎么能够让他们轻易地离开呢？殿下，您不得不防啊！” “雷蒙贝尔家主，你是担忧他们会谋逆吗？”素锦心依旧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相信巴尔菲家主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相信他们，就跟我相信你们一样！” 既然素锦心话都说到这个份子上了，阿勒沃特也不好跟素锦心争论下去，但是他心中的忧虑又重了几分。 现在三国正处在备战的最后阶段，他也说不准，战争可能随时会一触即发。 若是让外界知道巴尔菲家族的继承者是德蒙卡，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在这关键时刻惹出多大的麻烦！ 素锦心见阿勒沃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回去。显然，素锦心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有效的作用。 素锦心送走阿勒沃特，不免感叹。若是阿勒沃特和白塔斯知道兰德是德蒙卡的创始人之一，亦是德蒙卡的现任首领，恐怕今日更不好收场。 还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顺其自然吧。她相信，兰德能处理好一切。 毕竟，素锦心根本就没有把德蒙卡当成威胁。 一方面，她知道一些未来的事情。 另一方面，兰德是魔帝剑的主人，兰德就是魔王。魔王推翻魔神，好比自己杀了自己。 最后，素锦心根本就没有把兰德和德蒙卡当成威胁，当成影响她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 毕竟，从德蒙卡创立之初，素锦心就派魔神殿暗中监视着德蒙卡的一举一动。 第95章 地牢的禁锢 不然，为什么只有在夕曜帝国，德蒙卡的基地才没有被大范围地摧毁，他们不会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 阿勒沃特走出宫殿猛地停止，突然意识到素锦心的眼睛变红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宫殿，垂下眼眸，思索起来。 素锦心在恒光国立学院读书的时候，用药水改变了瞳色，只有素锦心体内的“魔神意志”苏醒时，强大的神力会卸去素锦心的一切伪装。 而且，兰德当时戴着素锦心的面具…… 这时，宫侍来报，素锦心在恒光国立学院学习的时候已经传开了，城里头闹成一锅粥，王宫和学院前也围了许多人。 阿勒沃特感到头疼，他下令让城防军加强巡逻，注意民众的安全，其他的等王会的相关议员来了再论。 等到素锦心毕业那日，阿勒沃特称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建议素锦心不要回学院，他请校长到王宫为素锦心处理毕业的材料。 素锦心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阿勒沃特的话，阿勒沃特终于放下点心，可是素锦心立刻说她有事要出去。 “殿下，今日城里面的人比往日多得多，您出去不安全。” “人多才好啊，热闹。” 阿勒沃特看着素锦心独自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素锦心，是不是知道了？ 当日下午，素锦心悄悄来到巴尔菲家族在恒光城外的府邸。 高山之上，有一座古堡屹立，古堡的背后，光芒四射。 恍若，另一座离宫。 素锦心知道，巴尔菲家族野心不小，今日第一次见着了，还有些意外。 素锦心里穿红衣，外罩青衫，头发高挽，就这样招摇地朝古堡走。 光芒铺在长廊里，这庄严肃穆的气氛和离宫真地很像。 素锦心刚到山下的大门，巴尔菲家族的三长老就已经在那里恭候。 艾利斯·巴尔菲在门口走来走去，显得慌乱，远远看到素锦心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艾利斯向素锦心行礼，道明身份。 “殿下，家主让我下来接您。” 素锦心抬眸看向山顶，暗想果然瞒不过七境强者啊。 素锦心在艾利斯的带领下，乘着魔兽飞上山顶，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素锦心感慨，这里竟然比王宫修得都好！ 艾利斯立刻回复:“仰赖陛下和殿下。” 素锦心笑笑，打趣道:“是帝国仰赖巴尔菲家族，以后我还要多仰仗你们。” 素锦心和艾利斯在殿前的花园里边说边走着，白塔斯迎面走了过来。 “殿下！” 白塔斯让所有人都退下，他亲自招待殿下。 “殿下亲自来此，是有重要的事情？” 白塔斯感受到素锦心的气息出现在山下，他也很疑惑，手中有事离不开，这才让艾利斯下去接素锦心。 白塔斯近日事务繁多，也不想和素锦心打哑谜，直接问她来意。 “我来此是为私事，我的面具上次给了兰德，特来拿回。” 白塔斯感到头疼，什么面具！一个破面具，需要素锦心亲自来拿吗？ “殿下，你究竟想干什么？”白塔斯无奈，还是耐着脾气问。 “顺道见见兰德，家主，你不会不同意吧。当初兰德献上宝物示忠心，可是将宝物亲手交到我手中的。今日，我也要兰德亲手把面具交到我手中。” 白塔斯凝视素锦心的笑脸，想着，素锦心是来试探兰德的态度吗？ 白塔斯问:“殿下，倘若兰德不能将面具交给您呢？” “不能？”素锦心向前走一步，再转头时，眼睛已经由黑转红，她的笑充满着威胁。 “不能？帝国不会容忍不忠的家族，带我去见他。” 白塔斯暗道不妙，素锦心可不要在此刻发疯。 “我的意思是，兰德受了重伤……” “那我更应该去见他，为他疗伤。” 白塔斯不得不答应，他阻止素锦心见兰德，是怕两个疯子碰到一起！ 他的兰德啊，他最疼爱的孙子，已经变成他不认识的模样，满口疯话！他真怕那些话，会刺激到素锦心…… 可是现在，素锦心又强势地要见兰德。 白塔斯给守在暗处艾利斯比了一个手势，艾利斯转身离开。 素锦心跟着白塔斯进入地牢，她的心跳得厉害，脸色也难看得很。 一直听说巴尔菲家族的手段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直至见到现在的兰德，素锦心才知道多狠。 “兰德现在是罪臣，殿下屈尊见他，是他的荣幸。” 白塔斯的话真是平淡，素锦心皱起眉头，似是在质问白塔斯:“他可是你的亲孙子！为什么这么狠？” “我说过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帝国，也不需要不忠的臣子，他是罪人。” 素锦心收起情绪，她让白塔斯离开，自己和兰德说几句。 白塔斯离开时，目光在兰德的身上停了几秒，露出不忍之情。 素锦心走在水淋淋的过道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和她的脚步声重合。 兰德还穿着那身德蒙卡的衣服，衣服上散发着恶臭，破碎处还可以看见身上的血痕。 兰德的双手双脚和颈部都被链子拴着，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冰冷的墙上。 兰德听到响动，不禁颤抖，不知道今日又要面对何种酷刑…… 但是他绝不屈从，自他选择走上这条路开始，早已经做出了献出生命的觉悟！ 脚步声停了下来，耳边只有水啪嗒啪嗒的声响，兰德知道这个人还在前面，他艰难地睁开肿痛的眼睛，想看清是谁。 素锦心蹲下身子，不属于这个地牢的香气扑面而来，呛得兰德不停地咳嗽。 很快，地牢中咳嗽的声音停止，陆陆续续传出兰德的喊叫声。 “素锦心！啊！我不要……你为我……疗伤！啊！” 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回到他们本来的位置，可是归位的过程比变位的过程更加痛苦和漫长。 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一股冷流沿着体内力量运转的脉络游走，为他疏通堵塞的关节。 兰德的身体刚恢复一点，他就要起身推开素锦心。 可是兰德的身体被短短的链子禁锢着，他连素锦心的身体都碰不到。 素锦心停止治疗，她问兰德:“何必这般固执？不管你是想当朋友，还是想当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 第96章 魔王出世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你们根本也看不到我们，只有把你们打倒，才可以破除愚昧无知，迎接自由平等的世界！” …… 素锦心沉默着，听完了兰德说的一切。 直至兰德不再说下一句，素锦心才开口:“说完了吧。兰德，你走错了路。我今天，是来帮你走上正道的。” 素锦心指尖一勾，兰德的额头上的头发被撩开，素锦心凑近兰德几分。 “看着我的眼睛。” 兰德的头被一股力量掰过来，他直视素锦心红色的眸子。 “你竟然……”对我使用惑术……兰德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神瞬间空洞。 素锦心起身，兰德身上的锁链应声而碎。 兰德机械地起身，一步一步地跟着素锦心走出地牢。 路上没有一个守卫，素锦心和兰德没有受到阻拦。 今天，古堡可热闹得不得了。 素锦心刚探出头，一柄闪着银光的长刀就从天降下，插在她头顶上方的石头墙上。 当她带着兰德走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然后直冲两人而来。 素锦心就站在原地，心中默默算着今天来了几波人。 巴尔菲家族和德蒙卡是主角，恒光城的城防军也来凑热闹，三大家族的附属家族，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号无组织的杂鱼杂虾。 真是，热闹极了。 在远方的天空上，不断有能量在震荡，轰隆声不绝，天地霎时乌云罩顶，就连城堡也在颤抖。 巴尔菲家族的守卫慌乱地赶来，他们奉家主之命，要带素锦心和兰德离开。 素锦心不动，那些人纷纷围上来，手中不断蓄力。 “你们，是德蒙卡。” 被道明身份的的德蒙卡，一起出手，朝素锦心攻去。 古堡的一角被炸碎，烟雾散去，他们都以为兰德和素锦心死在废墟中。 还没有高兴太久，素锦心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太急了，急得连首领都杀。” 素锦心和兰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古堡的另一边，她的声音穿过嘈杂的硝烟，落在了这群伪装的德蒙卡耳朵里。 德蒙卡清理了一部分周围的守卫，堵在地牢出口，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刺杀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现在，失败了。 素锦心知道德蒙卡暗中积蓄力量，要救出兰德，但是他们不知道兰德被关在哪里。 素锦心孤身前来，就是将德蒙卡引至此处。 可是现在看来，德蒙卡救兰德是假，借机发动政变是真。 但是，德蒙卡太弱了，力量还不足。 素锦心望向远方天空中纠缠的十多道身影，想德蒙卡是下了血本，竟然能够将白塔斯引出古堡并缠住。 不然，就这些杂鱼烂虾怎么可能攻入巴尔菲家族的领地。 “说到底，不过是两股势力的争抢，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对抗。兰德，不要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如此高尚和伟大，要争就争，要抢就抢，要战便战，各凭本事。” 素锦心看着下方已经快流血成河的大地，继续说道:“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书写未来。” 不能让闹剧继续下去了。 兰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惑术，他跪在地上，陪伴自己成长的亲人，看着自己长大的族人，他们在相互屠戮，兰德心中悲痛。 虽然他知道早有这一天，但是他不希望这一天到来！ 兰德知道组织里有激进分子，但是他已经在慢慢布局了，他期望能够和平解决这些问题。 今天，这些问题都被捅破。 他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素锦心！你让他们都停下来！”兰德望向素锦心，似是悲求。 “兰德，局势已定。” 德蒙卡已现颓势，素锦心说得对，他们太心急了，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只要素锦心下令停止屠杀，德蒙卡的人还能活下来。 “首领！首领！” 一群德蒙卡的人又赶来，他们的身上带着血，朝兰德伸出手，期待地看着兰德。 而他们的后方，巴尔菲家族的人也在呼唤兰德。 兰德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挣扎着，痛苦着。 素锦心蹲在兰德面前，将选择的权利交到兰德手中。 “求人不如求己，兰德，现在拿出魔帝剑，成为魔王，你可以结束一切纷争。” 这一幕，多么像索罗言一步又一步引诱素锦心入魔，推她入局，让她退无可退，逼得她不得不拿起力量。 素锦心一路走来，身上总有别人的影子，有什么东西主宰着她和身边人命运的走向。 “成为魔王，成为魔神忠诚的信徒，获得强大无比的力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你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兰德，你在犹豫什么……” 兰德红着眼睛和素锦心对视，两人相顾无言，仿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外界纷扰与二人无关。 历史，总在重演。 素锦心，这次赢了。 “我知道了……”兰德垂下头，低笑声出来。 他消瘦的肩膀随着他的笑声，不停地一上一下颤抖。 兰德缓缓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召唤出魔帝剑！ 魔帝剑似乎感受到兰德的悲愤，在高空中不断抖动，最后飞向远方。 一剑斩天，一剑破势，远方的争斗终于停止。 兰德现在可怕得很，像是一株荒原上的枯木，经历了千年万年，风雨吹打，依旧屹立不倒。 天地间终于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望天空，朝兰德的方向望去。 素锦心勾起唇角，她喊道:“魔王出世！横荡三界！” 素锦心的声音仿佛直入人心，巴尔菲家族的人纷纷匍匐在地，迎接魔王。 而德蒙卡的一部分人跪倒在地，还有一些人信仰崩塌，当场自刎…… 兰德沉默地看着一切，他的惑术已解，可是眼中却茫然一片。 巴尔菲家族的闹剧终于结束，德蒙卡的人要么臣服，要么自杀，要么逃窜…… 兰德坐在碎石上，周围人来人往，不管别人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素锦心将龙还给兰德，龙在兰德的脸上蹭了又蹭，见兰德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委屈地钻回兰德的衣服里。 第97章 新的魔王 白塔斯跟着魔帝剑，来到兰德的身边，他蹲下来，看着精神恍惚的兰德。 白塔斯严肃的脸上，露出心痛的表情，竟是情不自禁，落下眼泪。 兰德被爷爷的眼泪惊到，空洞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光彩，兰德慌乱地跪在白塔斯面前，扶着白塔斯的手臂，轻声呼唤着:“爷爷……” 这个已经快一千岁的人，身为一族之长的他，肩负着太重的责任，背负着多少人的命运。 他将自己的所有情绪收敛，不敢露出一丝可以让别人利用的弱点。 但是，他在自己的至亲之人面前，却是一败涂地。 “兰德，爷爷，对不起你……” 巴尔菲家族虽然是大家族，可是白塔斯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 白塔斯对兰德寄予厚望，可是兰德年少贪玩。 白塔斯想着自己多活几年，就能庇护兰德几年，就算他死了，兰德还有父亲。 兰德可以在他们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活着。 兰德想出去游历，白塔斯表面反对，私底下却没有阻止。 当知道兰德是德蒙卡时，白塔斯是懵的，他想到先发制人，让素锦心和阿勒沃特无法定下大罪。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带兰德回家，一狠心，把兰德关在地牢里，让他再也出不去。 关在家里，总比落在旁人手中好。 外面风浪再大，有他在，他都替自己的孙子扛着。 今日，白塔斯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不管是面对素锦心的威逼，还是德蒙卡的胁迫，亦或是得知自己的孙子就是魔王。 白塔斯并不高兴，他担心兰德。 因为，成为魔王不是什么好事。 “爷爷，兰德，再也不走了。好好地陪着你们。” 素锦心见到这样“温馨”的场面，心情却低落。 她走到山下的时候，城防军竟然就在山下等她。 他们告诉素锦心，雷蒙贝尔家主早有安排，恒光城的暴动很快被镇压，德蒙卡的人已经被全部控制，没有放跑出去一个。 阿勒沃特做事，素锦心很放心。 素锦心让他们传信，立即召开王会，等她回到城内商讨此次德蒙卡的事情。 素锦心在王会上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公布兰德的身份。 在场除了素锦心和阿勒沃特知道兰德如今是德蒙卡，其他议员对于兰德的印象还停留在兰德离开帝国魔法学院的时候。 一些议员甚至一时之间都没有想起来兰德是巴尔菲家族的人！ 当这个消息一公布，现场顿时炸开了锅，议论之声不绝。 魔王出自夕曜帝国，这以意味着，三国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夕曜帝国必将成为魔界最强大的帝国！ 在未来的战争中，夕曜帝国很大可能会占主导地位，也会占尽资源分配的优势。 也有谨慎的议员，问素锦心怎么确定兰德就是魔王？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总要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素锦心回答，这就是她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德蒙卡攻打巴尔菲家族在恒光城外的领地，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兰德·巴尔菲是魔帝剑的主人，是出世的魔王，是魔族伟大的领袖！ 德蒙卡要杀了兰德，在兰德羽翼未满时。 素锦心亲眼所见，兰德拿出魔帝剑，结束了这场纷争。 大家听完，都咬牙切齿，更有甚者直接拍案而起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们怒骂德蒙卡是叛徒，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如果不是魔神庇佑，他们的祖先无法在这片充满死亡的土地上活下去！ 如果不是魔神赐予力量，他们更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阿勒沃特双手紧握，手心里面都是汗，他不断劝服自己，去理解素锦心隐藏兰德身份的行为。 如果让魔族知道，魔王是德蒙卡。 这会极大削弱魔王的权威，也会对未来魔族发动战争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可是！ 素锦心接下来做出的两个决定，将热议的浪潮再次推上一个高度。 素锦心看在兰德的面子上，没有处死所有被抓住的德蒙卡。她决定让德蒙卡的人前往离宫界，修缮离宫。 这一命令，引起诸多贵族的不满，因为德蒙卡过去做的许多事情已经触及到贵族们的利益。 素锦心轻飘飘一句“修缮离宫”，就护下德蒙卡的性命，贵族们动都动不了。 一些议员看着素锦心敢怒不敢言，一些不怕死的议员站起来，直接反对素锦心的决议。 他们宣称兰德是魔王，地位凌驾于魔君之上。现在，夕曜帝国因以兰德为尊，应该请兰德到王会，来处理德蒙卡！ 他们起哄完，全场寂静，无一人敢说话，全都惊恐地望着这些坐在议会末位的议员。 寂静的宫殿里先是响起几声骨头脆裂的清脆响声，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素锦心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身姿怪异的几人，红色的眼瞳如同深渊的烈火，宫殿里冰冷刺骨。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言语。 “来人，将那几人拖出去！” 伦比·萨维亚发话了。 宫殿的门打开，护殿的侍卫将躺在地上的人抬了出去。 萨维亚家族世代忠臣于魔神族，不管君王做出任何决定，他们都是鼎力支持。 伦比扫视全场，气场全开。 “各位，现在谁才是帝国的王，心里掂量清楚点。” 无人应答。 伦比接着向素锦心提出请求，让萨维亚家族分批押送德蒙卡前往离宫界。 素锦心否决了伦比的提议，她说让兰德亲自押送第一批德蒙卡到离宫界。 这次，无人反对。 会议在紧张的气氛中结束，阿勒沃特单独留了下来，他需要提醒素锦心一件事情。 隐藏兰德德蒙卡的身份，称兰德结束了这一次的叛乱，让兰德押送德蒙卡…… 素锦心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是在慢慢地建立起兰德在魔族民众中救世主的形象。 她是在，为兰德坐上魔王的宝座铺路啊！ 身为臣子，阿勒沃特应该支持素锦心的决定，他也有义务提醒素锦心这件事的风险。 素锦心为帝国的未来考虑不假，但是公布兰德的身份，不仅打破了三国的平衡，也打破了夕曜帝国内部的平衡。 自此，巴尔菲家族将一家独大。 第98章 魔军入凡界 让德蒙卡修缮离宫，是为了给兰德送功绩。 但是，不少贵族与德蒙卡之间有深仇大恨。 素锦心的决定无疑会让他们失望，甚至会让他们心生不忿，对素锦心产生怀疑，这会加剧帝国不同势力间的碰撞。 素锦心本就因为血统原因，王位不稳。 如果巴尔菲家族让兰德上位，素锦心很有可能失势。 素锦心这一步，走得太险。 杀人，也不能解决一切的事情。 萨维亚家族能护得了素锦心一时，能护她一世吗？ 素锦心靠在椅子上，侧着头看阿勒沃特发呆。阿勒沃特突然惊醒，他看向素锦心。 是了，如果素锦心只是一个单纯的魔神族，那么素锦心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可是，素锦心不仅拥有魔神的血脉，她还有魔神的意志。 魔王是魔帝剑选出的主人，而素锦心是魔神选中的君主！ 魔神才是素锦心一直仰赖的资本，就算是数千年前的端煦君王，也是在魔神的扶持下，才成功地将元曜帝国建设为魔界第一帝国。 想到此处，阿勒沃特终于释怀。 “家主，你笑什么？” “我想到殿下终于长大了，我很欣慰。” “都是家主教得好！” 阿勒沃特突然严肃，他说:“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殿下，让兰德·巴尔菲押送德蒙卡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怕……” “家主是担心兰德会放德蒙卡离开？”素锦心问。 阿勒沃特答:“不仅如此，我怕会再次发生暴乱。” 这次轮到素锦心笑了:“家主，不要忧心。我说过，我相信巴尔菲家族，他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阿勒沃特苦笑，是殿下太相信别人，还是殿下太信得过自己。 “此事不用再议，家主请回啊。” 素锦心下了逐客令，阿勒沃特只能退下。 素锦心确实没有阿勒沃特考虑得这么多，她做这件事情，大多是因为私心。 她在逼兰德走上成为魔王的道路，她在逼兰德成为魔王！ 素锦心感受得出来，兰德不愿意成为魔王，也不想是会发动战争的人。 其实依照现在的形势，兰德成为魔王对素锦心很不利。这一点，素锦心看得出来。兰德成为魔王，他的主动权会大大增加。 兰德若是借机发展势力，将魔界打造成一个他想要的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未来的事情已经注定。 素锦心只是在加快历史的进程，或者说，她本就是历史发展中的一粒沙。 一粒，可以掀起风暴的沙子。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兰德突然改变态度，决定走出魔界，跨过忘川，横荡三界的呢？ 素锦心很好奇，她也预感到，之后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兰德果然与素锦心所料的一样，将第一批德蒙卡一个不少地押送到离宫界。 听闻兰德路遇到一位六境魔族，那魔族加入了兰德的队伍，护了他们一路。 兰德抵达离宫界，却发现其他两国的少君早已在此。 之后，兰德选择留在离宫。同时，萨维亚家主发来密信，月曜帝国和辰曜帝国决定在三个月后抵达忘川之畔，两国希望夕曜帝国立刻整兵至离宫界。 素锦心让伦比·萨维亚调兵遣将，巴尔菲家族在旁协助，雷蒙贝尔家族坐镇后方。 白塔斯·巴尔菲离开恒光城前，他找到了素锦心。 白塔斯要给素锦心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请求让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成为先锋军的一员。 素锦心明白，白塔斯是在向她示忠心，以他儿子和儿媳的性命为代价。 素锦心只问了一句:“兰德会同意吗？” “为帝国效命，为魔族求生路，九死无悔！” 素锦心有这句话就放心了，她让白塔斯和伦比·巴尔菲商量。 两个月后，魔族大军在离宫整装待发，在此之前，魔族的先锋军已经通过摆渡者一个个渡过忘川，前往凡界。 他们在康国边境全军覆灭的消息，被身在凡界的魔族细作很快传回。 素锦心看到这份报告时，非常震惊。 传回消息的魔族称他收到先锋军的命令，前去约定地点接应。 他却在抵达前，听闻那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他赶到康国边境时，那里只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天坑。 魔族细作以为魔界要攻打三界的事情已经被仙界知道了，他在康国边境的小城里胆战心惊地待了半个月，暗中打探消息，收集资料。 却发现，仙界没有任何动静，凡界人族、妖族和灵族一切如常。 因为发生爆炸的位置非常偏僻，这件事情甚至只在周围的几个小城中传播了几日，后来就无人问津了。 整件事情都透露着古怪…… 先锋军中境界最低的魔族也是魔境二阶，更不用说还有魔境四阶的强者，他们也算得上是魔族的精英了。 一个人，能够一招制敌，且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这实力不知道有多强。 素锦心看到最后，上面写着“不要踏入凡界！” 这个消息是伦比·萨维亚连夜带回的，素锦心问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伦比·萨维亚沉默，随后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整个魔界只有殿下、统帅和我知道。统帅收到消息后，立刻下令让我带回，我一刻都不敢耽搁，马上暗中赶回恒光城。” “消息可靠吗？”素锦心接着问。 仗还没有正式开打，先锋部队就在凡界悄无声息地覆灭了。这件事若传开，必定会严重打击魔族大军的士气。 “来源可靠！” 素锦心沉思，这件事瞒不过其他两国，就算夕曜帝国现在不说，他们必定也会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 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 “伦比，你先下午休息，我与雷蒙贝尔家主交待完一些事情后。我与你，一起去离宫界。” 阿勒沃特知道先锋队出事后，面露忧色。得知素锦心要前往离宫界后，竟然脱口而出:“殿下，您要回凡界了么。” 阿勒沃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素锦心没想到阿勒沃特知道她的心思，她也没有刻意隐瞒，点头承认。 “殿下，我无权干涉您的决定。我只能提醒您，凡界在仙界的监视之下，千万不要轻易地使用魔神的力量，暴露身份！” 第99章 接他们回家 素锦心让阿勒沃特放心，并让阿勒沃特守好夕曜帝国，她很快回来。 素锦心预感到，她回到凡界的时间到了。 伦比跟随素锦心到恒光城魔神殿，他们走入大殿。 素锦心在魔神像前，开始吟唱咒语，伦比觉得这是魔界的语言，但是仔细听又听不懂。 一个法阵在他们脚下浮现，魔神像发出紫色的微光，很快，一道蓝色的光门出现。 素锦心带着伦比走入，仅仅只是眨眼间，他们就已经开到离宫界。 伦比大惊失色，这是空间之门！ 就连九境魔族都无法施展的高阶法术，除了端煦君王！ 伦比安慰自己，一定是魔神殿内遗留的一个连接离宫界的空间之门，然后偶然被素锦心发现。 但是当素锦心说这是她九年前第一次来到魔神殿设下的，伦比汗流浃背。 这道空间之门是素锦心将端煦君王给她的元神碎片送回离宫时，出现的。只有她和元神碎片有所感应时，才会被开启。 伦比是偷偷回的恒光城，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招摇，他让素锦心换上魔军军装，然后领着她去找毕乌。 素锦心见到毕乌，开门见山，她要带兰德去凡界，查清楚先锋军覆灭的原因。 毕乌拒绝，略显愠怒:“难道我们魔界无人了吗？要让你们去冒险。” 素锦心不想和毕乌争论，她只是来告知毕乌，而不是征得他的同意。 告知毕乌，并让毕乌稳住魔界的局势。 毕乌沉默片刻，他想到君王，素锦心和她父王一样，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毕乌，最终还是同意了。 素锦心说:“伦比说消息来源可靠，统帅，我想知道这个消息具体来自哪里！” 毕乌将五指支撑在桌面上，无数金色光点泛起，一张白纸出现。毕乌将纸推给素锦心，只说两字——康国。 素锦心走时，毕乌给了她两块黄石，告诉她黄石入水服用，可以掩盖身上的魔气，并能隐藏魔核。 毕乌也提醒素锦心，在凡界不要使用神力，很容易被仙界监测到。 素锦心全都应下，毕乌凝视着素锦心，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若是闯了祸，我们替你担着。” 素锦心对毕乌莞尔一笑，她的心里暖暖的。 素锦心和伦比一起来到兰德在离宫的宫殿，兰德看见素锦心一惊，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素锦心也理解。 伦比告诉了兰德他父母身亡的消息，兰德还觉得伦比在开玩笑。 一笑而过后，又沉下脸，他的眼中满是惊恐。 他走到素锦心身前，咬牙切齿地问她:“这又是你耍的什么花招！” 伦比拦在兰德和素锦心之间，他劝兰德冷静。 很快，白塔斯也来了。 他看着沉默的三人，心情沉重。 伦比谨慎地遗憾地充满悲伤地将消息告诉了白塔斯，白塔斯一阵踉跄，他望向在黑暗中沉默的兰德，视线又移到沉默的素锦心的身上。 白塔斯只觉头皮发麻，天旋地转。 “不可能！”白塔斯的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爷爷，我要去凡界，接父亲母亲，回家。” 兰德起身，他冷静得可怕。 白塔斯情绪稳定下来，他连连摇手:“不，不，不，兰德你不能去。” 兰德来到白塔斯身边，他说:“爷爷，我必须去。” 白塔斯也沉默了，过了许久，白塔斯开口问素锦心:“殿下，您怎么到离宫了？” 素锦心平静地回答:“我来带兰德去凡界。” “好好，你们去吧，兰德在你身边，我放心。”他说话时垂着头，声音也很轻，仿佛突然衰老。 素锦心和兰德走时，白塔斯还坐着，望着窗外的天空。 素锦心从忘川到离宫界，由兰德领路。 这一次，他们从离宫界到忘川，由素锦心领路。 他们飞身前往离宫主殿，兰德问素锦心，为什么不马上出发前往忘川，逗留在离宫做什么？ 素锦心知道兰德很着急，没有在意他的无礼。 素锦心问兰德:“你知道怎么让魔族大军渡过忘川吗？” 兰德想到数千年的大战，回答:“魔帝剑。” “不错，但必须是拥有庞大神力的魔帝剑！万灵不可渡忘川，仙凡不得入离渊。但是，神可以！神力可以帮助魔族大军渡过忘川！魔帝剑是一件用来承载庞大神力的容器，只是千年轮转，魔帝剑中的神力耗损大半，难以支撑百万魔军渡过忘川河。你是魔帝剑的主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兰德想问素锦心怎么知道这么多！一眼认出魔帝剑，宣告魔界魔神降下的神谕，知道数千年前渡过忘川的准确办法。 兰德有时觉得，素锦心不会还知道复活魔神的方法吧！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荒谬。 “素锦心，你在端煦幻境中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些，都是你在幻境中得知的吧。”兰德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素锦心没有反对，没有肯定，仿佛没有听到兰德说的话一样。 兰德跟上素锦心，和她并排向前走。 这里是离宫主殿，位于整座建筑的最顶端。 前两代魔神在主殿中诞生，自从魔神陨落，主殿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这里本是高空，空气稀薄，风也很大。 两人走在银色长廊上，周围几缕白云流动，他们好似闯入白色的梦境。 他们在长廊尽头停下，宏伟壮观的宫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素锦心！你不会想打开主殿的大门吧！不可能的。”兰德说。 “我知道不可能，我只是来这里借点神力。兰德，把魔帝剑拿出来。” 兰德将信将疑，他将魔帝剑唤出，按照素锦心的指示，将魔帝剑放到地上。 然后，两人后退三步。 素锦心的双手呈半和状态，举于额前，她闭上眼睛，感受天地变化，以自身为媒介，连接离宫和魔神元神。 周围的云流动得越来越快，素锦心脚底生风，竟将她微微托起。 躺在地上的魔帝剑开始抖动，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素锦心的身上升起一道红色的光柱，而主殿上方升起一道紫色的光柱，两道光柱维持了几秒，便消失了。 第100章 回到凡界 魔帝剑嗖的一声，飞入云端，转了一圈，化作一道金光降落在两人面前。 素锦心双脚落地，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白发少年半跪在地上。 白发少年抬头，素锦心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少年，好似一轮高挂在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清冷肃穆。 “剑灵，支月寒。” “拜见主人。” “参见殿下！” 兰德一脸震惊，魔帝剑竟然可以化作人形！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魔帝剑自开刃起便参与大战，剑下生灵无数，本以为剑灵会充满血煞之气，没想到竟是一个纤尘不染的少年。 支月寒说完便化作一道金光钻入兰德体内，兰德脸色古怪，他抬头对素锦心说:“干正事。” 素锦心再次画阵施法，在离宫主殿前变出一道空间之门。 两人穿越空间之门，双脚踏在黑色的沙子上。他们，已然来到忘川河畔。 兰德眺望波澜不惊的忘川河，以及灰暗的天空。他每一次到忘川，心境都不一样。 第一次，是憧憬。 第二次，是激昂。 这一次，却如这万年不变的天空一样，沉闷压抑。 素锦心却如这忘川水，表面风轻云淡，内里波涛汹涌。 她不清楚，越过忘川，等待她的未来究竟如何。 也许是死在问天台上…… 也许，她与天相争，赢了，继续活下去…… 摆渡人划着木船悠悠赶来，素锦心对兰德说:“用魔帝剑劈了他！劈出一条道来。” 兰德也不犹豫，手一握住魔帝剑就朝摆渡人劈去。 刹那间，忘川河被一分为二，一条由绿色光点组成的狭窄长道出现在沟壑里。 兰德使出的全力一击，竟然只能划出一条容两人并排同行的过道。 摆渡人再次化为黑沙消失在风里后，溅起的水珠和浪花滞留在空中，没有落下。 素锦心踏上光路，她看着周围的水墙，里面绿色的光点依旧在移动，只是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 “这些忘川水仍在流动，只是流动的速度非常缓慢，我们必须在水墙落下前，沿着光道走到对岸！” 两人也不耽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光道上奔跑。 他们并没有跑多久，就看见了对面高耸入云的黑色石碑。 两人上岸后，水墙簌的一声瞬间落下，却诡异地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我们就此别过！” 素锦心奇怪地看向兰德:“过河拆桥。” 兰德转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唤出魔帝剑，直指素锦心眉梢，直言道:“我不想同你一起。” 黑龙卧在兰德肩膀上，朝素锦心呲牙，红色的龙息已经冒出。 素锦心冷脸，问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兰德向前走一步，素锦心后退一步。 “我很清楚！”兰德的眼中毫无情绪。 素锦心像从他的眼中看出冷漠、厌恶哪怕是憎恨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兰德已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轻狂少年。 素锦心从袖子中取出一张被叠起来的纸，食指和中指夹着纸块，别开魔帝剑。 兰德顺着素锦心的力道，慢慢收回魔帝剑。 素锦心将纸块扔给兰德，说:“这是消息来源，你自己去查吧。” 兰德接过纸块，转头就走。 素锦心转身凝望忘川，她不在意兰德怎么看她，她经历了这么多，她无法容忍自己的脚步被身边的人或者毫不相关的人打乱。 她已经收心了，她不能控制别人，难道还不能控制自己吗？！ 素锦心心里计划着接下来做的事情，估摸着兰德已经走远，她才离开忘川之畔。 一直往南走，踏过黑色的深渊，穿越一场风暴，就可以抵达凡界。 素锦心在荒漠中走了三天，终于看见人族的小村。 这个小村只有五户人家，都是低矮的黄土房。 素锦心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她想借宿一晚，作为报答，素锦心给了他们一颗黄色的灵石。 那户人家迎素锦心进屋，为素锦心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还送上食物和干净的水。 快十年了，素锦心第一次吃上凡界的食物，虽然魔界的食物和凡界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总归是不同的。 素锦心告诉这户善良的人家，她从瑞国边陲小城来，到康国寻亲，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 素锦心睡了一个饱觉，她走的时候，主人家送给她三张大饼。 素锦心欣然接下，并表达了谢意。 九日后，康国边境丽边城，周翼处理好公务，从城主府出来前往圆河酒楼吃午饭。 圆河酒楼的掌柜早已预留出最顶楼的位置，为周翼备上酒菜。 周翼一人独坐在高楼上，刚刚坐下去拿酒壶，就听到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周夫子。” 十多年已过，周翼一时之间没有听出素锦心的声音，也没有注意素锦心说了什么话。 周翼只觉心惊，丽边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来人修为必在金丹之上，她竟然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其身后，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在电光石火之间，周翼做出决定，他不打算和来人硬碰硬，不然这一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周翼站起来，谨慎地转身，在看清素锦心的脸后，呆立在原地。 周翼这才回忆起，刚刚那声呼唤是——周夫子。 自素锦心消失后，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了。 “锦心？”周翼试探性地问。 “是我，素锦心。”素锦心微笑着，朝周翼点头。 因为再度看见素锦心，周翼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素锦心的古怪之处，一时之间，方才的疑虑也没有了。 素锦心穿着淡黄色的衣服，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素锦心没有倾世容颜，也不是一眼惊艳类型的。 但是她有一个特点，就是开心地笑起来总让人想到明媚的光。 素锦心现在极少笑了，有时也是冷笑。今日见到故人，心潮澎湃，露出喜悦的笑容。 周翼看着素锦心，她竟和十多年前没什么差别！ 周翼这才反应过来，素锦心是凡人，数载过去，怎么会变化不大呢？ 但是，当周翼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迟了。 第101章 一个故事 素锦心对放松警的周翼，使用了惑术。 她不能使用神力，不代表她不可以稍稍地使用一下魔力。 素锦心只能短暂迷惑一下周翼，但是这点时间够了。 现在，由素锦心告诉周翼，她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儿……周翼需要做什么…… 叶阅知道东方一族对他动了杀心，假借嫁女稳住王族。叶阅暗中将素锦心悄悄送走，假造出素锦心失踪的消息。 素锦心在无尘阁后山禁地独自生活十多年，这点无尘阁主曾泽可以作证。 素锦心在无尘阁中修得灵力，破开封印，逃出禁锢之地…… 素锦心逃回瑞国，发现叶阅已故，天地之大，她无处可去。 素锦心还是决定回无尘阁，起码这是叶阅死之前为她选的后路。可是素锦心一路往北，最后在风暴中迷失方向，从荒漠中出来，就已经到达康国丽边城外。 “我在丽边城遇到周夫子，周夫子，你说是不是缘分？”素锦心莞尔一笑。 素锦心一步一步走近周翼，然后突然跪下，朝周翼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头。 这世上，欢喜她、包容她、爱她之人已经不多了。 她的亲人和朋友要么离她而去，要么对她厌恶至极，要么死了…… 在素锦心眼中，周夫子是值得相信的人。 虽然有时凶了一点，嘴巴不饶人了一点，对她严格了一点。 但是，这改变不了他是素锦心的亲人。 素锦心知道周夫子和叶阅一样，是真心爱她的。他们都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伴她长大。 今日，这一拜，是她的愧疚。 她的出现，让他们搅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天，素锦心还要继续利用周翼。 从今日起，周翼宁静的日子将被打破。 素锦心的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想说对不起，但是她无法说出。 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抚上素锦心的肩膀，素锦心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抬起朦胧的双眼，看向面前的周翼。 周翼的惑术没有解，他仍处在半懵半醒的状态，虽然弯下腰要扶素锦心，但是空洞的眼却望着前方。 在周翼的意识里，素锦心同样是重要的人。 素锦心顺着周翼的力道站了起来，抬眼就看见周翼清明有神的眼。 “锦心，你受苦了。” 素锦心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作眼角的泪滚落下来。 素锦心无情，亦有情。 情动之时，难以自抑罢了。 “不要叫先生，”周翼顿了顿，有些为难,“叶阅……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我护你一世平安！刚刚那一拜，就当你认了我这一个父亲。” 素锦心破涕而笑，周翼啊，还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人。 尽管素锦心的解释漏洞百出，但是在惑术的加持下，周翼全部相信。 素锦心关于另一段人生的记忆渐渐苏醒，她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周夫子。 瑞国叶相门客周夫子，真实身份是康国唯一一位异姓王，驰骋沙场的守边将军，是凡魔两界边界的守护者！ 素锦心看着黄沙遍地的丽边城，说道:“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素锦心偏头，欣喜地看着周翼。 周翼需要得到康国帝王的批准，才可以调离边城。 准许后，周翼还要处理边城的一些事情，回帝都还需要一些日子。 周翼心疼素锦心，不想她在这荒芜的边城受苦，于是先派人护送素锦心回帝都。 素锦心要前往康国帝都查事，顺了周翼的意。 丽边城是康国、瑞国、魔界的交界处，素锦心中途用土系术法做了一个假人代替自己，她想回青杉镇和无尘阁看看。 素锦心从无尘阁后山进入，回到自己之前住过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一踏入无尘阁的地界，就被监视了。 素锦心来到山端，这里哪里还有什么池水？小屋？丛丛杂草间只有一棵枯木。 素锦心落到地上，开始运气，气压得周围的杂草一边倒。她走向那棵树，手轻轻地放在粗糙的树皮上。 然后，枯木逢春。 十月金秋，竟然抽出了新芽，长出新枝，很快，落下繁花，再是树叶茂密，最后是一树灿黄。 素锦心接住一片落下的叶子，朝空中一扔，树叶便化作一座木屋和一池清水。 素锦心刚推开门，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素锦心立刻警觉起来，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有旁人的气息。 这感觉，有点熟悉。 素锦心转头，眉眼舒展，身前之人，原来是故人。 曾泽朝素锦心施礼，素锦心回礼，邀他入屋。 两人对坐，一盏明灯摇曳。 “多年未见小友，小友的修为倒是越发深不可测。”曾泽感叹。 无尘阁得到仙承，曾泽已过一劫，步入元婴，位列凡界高手之列。 曾泽今日见素锦心，依旧看不出素锦心的修为，若不是刚刚目睹了素锦心神乎其神的手段，他仍以为素锦心是个凡人。 “家师可安好？”曾泽问。 能培养出素锦心的人，一定也是一位超群绝伦的人。 素锦心微愣，家师？ 哦，他大概是在说索罗言。 素锦心答:“我那混账师傅，一切安好。” 曾泽汗颜，果然是非同一般的一对师徒啊。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素锦心告诉曾泽，路过此处，特来看看。 曾泽点头，突然说到青杉镇的事情，感慨十年光阴流转，事事变化之大，不知道下次和素锦心相见，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曾泽话还没说完，素锦心噌地一下站起来，边跑着和曾泽道别。 她欲从无尘阁下山，可是落入了吴恒山的结界中，巡夜的无尘阁弟子又将她围住。 素锦心心跳得很快，曾泽说青衫镇一夕之间没了…… 这些人拦着素锦心，素锦心刚要动手，曾泽的声音从山顶传来，让弟子们通通退下。 那些弟子摸不着头脑，动也不敢动。 素锦心朝声音来源处道了一声谢，便飞身离开，那些弟子只能看着素锦心离去，有心之人，却默默记下素锦心的样貌。 第102章 雨街三遇 素锦心的身影在密林上方飞跃，她脚踏青枝，破风而行，很快就到达了记忆中青杉镇的地方。 这里，已成一片平地。 素锦心只觉得头晕目眩，是她，亲手杀了这些无辜的人…… 素锦心冰冷的手忍不住颤抖，腿也站不住，跌在地上。 这些年啊，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她也杀了很多魔族。 那些魔族都该杀，素锦心杀得问心无愧！ 最重要的是，那些鲜血没有溅到她的手上、身上、衣服上…… 她可以逃离另一段记忆中，杀戮带来的罪恶感和恐惧感。 素锦心觉得，这一辈子，她起码是干净的。 原来在最初，她就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满身血污的魔头！！！ 素锦心红着双眼，仰天悲戚。 为什么？会这样！ 素锦心的眼睛慢慢变红，记忆开始出现，另一道意识在她脑中说话。 “你愧疚什么……” “你，生来就是魔……” “从前、现在、未来，你都无法逃离既定的命运……” “当你下定决心，发动战争的那一刻，天下，注定沦为死亡的深渊！” “你在害怕什么……” “未来，将会有无数人因你而死！” “站起来！素锦心！”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素锦心慢慢站起来，头部的疼痛稍稍缓解，起伏的情绪渐渐平息。 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去，那些话，没有错！ 她不应该犹豫的，不应该悲伤的，不应该迟疑的，为了大计，死亡在所难免…… 从端煦君王的幻境中出来，再到入主恒光城，再到面见魔神，她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没有人会懂她，没有关系。 素锦心，要自己爱自己，要自己保护自己，要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 素锦心来到青杉镇外的小屋，远远看见平地上有一个小土堆。 土堆前，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的字很模糊，但是依稀可见——吾妻素锦心之墓。 素锦心蹲下来，指尖在木牌上划过。 她的目光冰冷似水，红色的眸子却如湖上幽莲，绽放异彩。 “方乐玉……”素锦心轻喃。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曾记挂着她啊，立了一个牌子，寄托哀思。 他现在应该在某个宗门中修行，放下心中的执念，也是仙路坦荡。 素锦心偷偷地潜回队伍，他们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游山玩水，见康国各地的风土人情，走了两个月才到康国帝都。 侍卫和婢女已经和素锦心熟络了，他们也从心底认可这位小主人。 在进城前日，大家说好要给足素锦心排面，这样才能彰显他们盛王的身份地位。 那日，已入深秋，下起了蒙蒙细雨。 素锦心坐在马车里，车上的铃铛随着马车的摇晃叮当作响，清脆悦耳之声传遍街巷。 车前车后各有九位侍卫开道，车旁跟随的侍女也清秀动人。 车窗前层层轻纱遮掩，外边的人只能看见车中人的轮廓。 虽是雨天，可是街上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嘈杂的议论声随着雨声传入素锦心耳中。 素锦心本想撩开车帘，看看外边景象，一阵风吹来，先一步吹开层层纱帘。 素锦心抬眼一看，二楼上的一个身影恰好落入她的眸中。 那人执着一把普通的白伞，已经泛白的青衫下摆被风雨微微吹起，好似一朵在清晨缓缓绽开的青莲。 景透清冷，人更清冷。 那人站在人群中仿佛发着淡淡的微光，十分地出挑，素锦心的目光立刻定在他身上。 随着马车的移动，那人的脸也从伞下慢慢移出，真如银月露尘云，皓光照碧河。 两人的目光在短短的一刹交织，坐在车中的素锦心和站在楼上执伞而立的方乐玉，都瞪大了双眼。 清风吹落轻纱，掩盖住素锦心的脸庞，她还没有从再见方乐玉的惊诧中反应过来，车身却猛地晃了一下，车外出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和人们的喊叫声。 方乐玉从楼上一跃而下，跳在车前，用伞挡住了飞来的暗器。 他立刻收起伞，以伞为剑，一把普通的白伞竟是直接与对面人的铁剑相撞。 无形的灵气像涟漪在空气中荡开，四周房屋倾倒，无数物品的炸裂声非常刺耳，而站在风暴中心的马匹和马车却没有事情。 两人对视，方乐玉开口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快走。” 对面之人从震惊变成困惑，他瞥到身后的伙伴已经被围困，而城防军也快赶来，他只能听从方乐玉的话，先行离去。 保护素锦心的侍卫要去追，素锦心却说让他们走。 方乐玉站在马车上，直到听到素锦心的声音，他才确认，车中的人就是素锦心！ “让恩人，跟我们回府。” 方乐玉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马车旁，他没有再打开伞，而是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打湿衣服、落在心里……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清醒。 车中的素锦心闭上眼睛，而放在腿上的双手却不禁蜷缩。 盛王府早已接到周翼的命令，为素锦心准备好一切。 素锦心来到自己的院子——晓春院，这里的布置和装设竟然和瑞国素府的院子一般无二。 管家向素锦心解释，盛王知道素锦心念旧，也怕素锦心住不习惯，所以全照素锦心的喜好安排。 素锦心看着这一切，捻起一片落叶，喃喃道:“人总会变的，喜好也会变。替我谢谢父亲，我很喜欢。也谢谢你们，费心准备一切。”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管家看着自家的小姐，长相普通了点，但是通身的贵气盖都盖不住，不像是在乡野中长大的。 “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每天来几个人除扫即可，没什么要紧事别来烦我。” 管家刚想到素锦心好说话，以后好好调教一番，也是一个大家闺秀，不至于给盛王丢脸。 可是听到素锦心的要求，管家不免咯噔一下。 但是素锦心是主人，管家不得不从。 素锦心转头，看着站在院外呆愣愣的方乐玉，打趣道:“你是木头吗？还不进来！” 随即，素锦心对管家说:“在我院中，为恩人安排一间上房，他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103章 晓春院中 管家这次没有立刻答应，这可事关素锦心的声誉 ，他不能做主。可是当他对上素锦心的眼睛，他不禁一阵寒战，立刻点头答应。 院中只剩下素锦心和方乐玉两人，天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素锦心进入小楼，却生出种陌生感。明明她在凡界生活了十数载，而在魔界只待了十年。 为什么，她现在回到这里，却仿佛已经过去数十年呢？关于这间相似房子的记忆开始褪色，她甚至忘记怎么上楼。 素锦心就敞开了门，在一层坐着，她一半的身子隐在阴影里，一半被门外的光照着。 方乐玉站在门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他的头发已经被淋湿，几缕黑发贴在脸颊上。 那把白伞，他还紧紧地攥在手里。 素锦心的一声轻叹从屋里传来，她说:“好久不见，方乐玉。” 方乐玉似是被惊了一下，他抬头去看屋里的人。 屋里的人一手放在案上，一手支着脑袋，半掩着眼睛望他。 方乐玉再次垂下头，他说:“大小姐，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远方的天空雷声轰鸣，一道惊雷过后，雨突然下大了。 方乐玉的声音随着外面冰凉的雨水洒到素锦心的脚边，洒到她的裙摆上，滴滴答答落在桌案上，弹到她的手里。 风雨欲来风满楼啊……素锦心不明白方乐玉为什么这样说。 受苦么，也不至于。就是初到魔界那一会儿，无权无势，无人依靠，无强大的实力，每天面对着生死威胁…… 后来，她来到离宫界，来到夕曜帝国，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除了学院里那些固执古板的老头…… 只有她让人不痛快，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苦，算不上。 素锦心认真地思考起来，她没有注意到方乐玉瞄向她时露出的奇怪眼神。 方乐玉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在暴风雨中哽咽着，用自然的声音掩盖住内心的悲痛。 是的，他的素锦心，早死了。 现在面前的人，他想认，又不敢认。 但是素锦心开口了，素锦心认下了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认下他了。 那他呢？他该怎么面对素锦心呢？ 十年，这十年里，他对素锦心只有无尽愧疚和悔恨。 但是现在，素锦心还活着，可是却变成现在的样子…… 方乐玉心中的痛和伤，不减反增。 方乐玉还是唤素锦心“大小姐”，表明了两人现在的身份，但是素锦心并不在意。 她说:“是你保护了我，你现在是我的恩人，仙长。我，周云心，说到做到。你想要什么，我必会尽我所能给你。” 我我你你……真是分得太清了。 方乐玉不说话，神情淡淡地看着素锦心，风雨打在他的身上，外面天色阴沉，惊雷滚滚。 “我想继续留在小姐身边……好吗？” 方乐玉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看向素锦心时，似是在小心翼翼地恳求。 素锦心支着脑袋的手放下来，她摆正坐姿，露出疑惑之色。 素锦心不敢去接方乐玉炙热的目光，她轻哼一声，说:“仙长前途无量，竟愿意留在我身边？” “我会永远保护你……永不相负。” 听到方乐玉这样说，素锦心更加觉得好笑。 永远？永远么……承诺这么容易说出口。 若是方乐玉知道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方乐玉会怎么做呢？ 她是魔，方乐玉是人，以后也只会站在对方的对立面。 方乐玉听到素锦心发出笑声，脸上的坚毅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黯然。 “好，你要留下来，可以。你想走，随时都行，我不拦着你。”素锦心并没有将方乐玉的承诺放在心上。 素锦心站起来，说:“陪我出去办件事。” 方乐玉看着外面的狂风骤雨，他撑开伞，为素锦心挡去风雨。 素锦心走到前院时，管家递来一封书信，素锦心打开瞥了一眼，又递还给管家，让他烧掉。 管家似乎知道素锦心要出去，早已组织起一支队伍。 “小姐，您刚回来就遭遇刺杀，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素锦心说:“上仙一人，足矣。” 方乐玉握住伞柄的手微微收紧，他的目光落在素锦心的脸上，痴痴地看她认真说话的样子。 管家还在犹豫，素锦心笑了笑，再说:“你听懂了吗？”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素锦心上位者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管家顿时冷汗淋漓，他垂下头，不自觉地说明白了。 他们从府中的后门悄悄出去，大雨滂沱，雨雾像道帘子遮盖住所有，整个世界朦朦胧胧，路上少数的行人像鬼魅一般移动。 素锦心在没有到康国帝都前，就已经暗中传信让人去查身在康国的魔族。 这件事情啊，早办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素锦心一想到魔族这么多精锐，悄无声息地死在凡界，就很心痛。 魔界培养他们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他们也是有亲人朋友的…… 素锦心想到此处，又觉得自己虚伪无比。 他们的死，她有很大的责任。 素锦心想得出神，猛地停下。方乐玉身形一顿，伞斜了一下，雨水窜进来，淋到素锦心的侧脸上。 可是，很快，雨水瞬间蒸发。 素锦心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没有一处是淋湿的，脚下的一小块地也是干的。 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包裹在她的身外，为她阻挡风雨。 素锦心仰头，她疑惑的脸撞进方乐玉的眼里。 素锦心的心头一动，方乐玉的眼睛好亮，又充满柔情，仿佛装下了一片美好的星河。 “方乐玉。”素锦心轻轻地唤他，方乐玉此刻清冷的脸却似温柔春光，十分地……柔和…… 素锦心觉得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别开头，问他:“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方乐玉的嘴开开合合，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慌乱地垂下眼睑，手不自觉地握紧伞柄。 素锦心平定心绪，那些和方乐玉过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中，如此清晰。 她自嘲道，过去那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偏偏记得与方乐玉相关的事情。 大概，是记忆里的那些光辉太亮了，太热了，照热了黑暗冰凉的过去。 第104章 墨沉圣天 “方乐玉，你现在，在哪个宗门？”素锦心向前走，随便岔开话题。 方乐玉跟上去，他回答:“圣天宗。” “不在玄天宗？！” 方乐玉一听到玄天宗，瞪大了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再次交汇。 为什么听心儿的语气，她会觉得我在玄天宗？ 为什么方乐玉还是在圣天宗，没去玄天宗？素锦心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另一段记忆里，她和方乐玉的第一面是在玄天宗的问天台上。 “我一直都在圣天宗。”方乐玉认真地回答。 “你天资卓绝，玄天宗才适合你。”素锦心说。 “圣天宗就像我的家一样，我在圣天宗很好。”方乐玉说。 “家？”素锦心想到方乐玉的父母，那一对善良的夫妇，他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 “你的父母还好吗？”素锦心此时心中忐忑，她怕方家因为她受到牵连。 方乐玉依旧温柔地注视着素锦心，他回答:“他们都很好，小姐在帝都失踪后，我将他们送到了辛国。” 方乐玉感到欣慰，素锦心关心他，也关心他的家人。 素锦心相比于之前，除了样貌，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他们在青杉镇相遇的时候，素锦心抵触他，不想和他相认。 但是现在，素锦心大大方方地认下了他，还询问他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方乐玉也很想问素锦心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是除了第一句“对不起”，他不敢再问什么。 师父和师兄弟他们，都说他方乐玉是个痴儿，可是他们怎么能够理解，两次突然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 方乐玉再次握紧伞柄，就好像他已经牢牢地守住了素锦心一样。 现在，他要守住她。 他不想，再次失去她了。 雨水冲刷着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淅淅沥沥的响声代替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素锦心轻叹一声，继续向前走。 方乐玉默默的勾起唇角，跟在素锦心的身边。 素锦心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康国帝都，但是她已经将康国帝都的每一条路都记下了，她仅仅是瞟了一眼地址，就知道在帝都的哪个位置。 他们没有走弯路，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穿过高窄的巷道，在巷尾深处，有一户人家的门半掩着。 方乐玉在门前收起伞，素锦心拉住门环。 门环是湿的！ 素锦心快速地扫视四周，她透过门缝，发现了门槛后面湿漉漉脚印子。 杂乱的脚印，显示着不止一个人在屋里面。 方乐玉想要推门，被素锦心一把抓住了伸出的手臂。 “方乐玉，你在门外等我，我和里面的人说几句话就出来。” 素锦心的小手仿佛娇柔无骨，搭在方乐玉的手臂上，方乐玉觉得痒痒的，他瞬间红了耳朵。 “方乐玉，你在听我说话吗？”素锦心疑惑地盯着方乐玉呆呆的表情。 方乐玉语无伦次，说着“好！好，好……好的，小姐。” 素锦心没有注意到方乐玉的慌张，她见方乐玉答应后，一把将门推开。 屋里的风吹起素锦心的发鬓和衣裙，素锦心跨过门槛后，又将身后的门关上。 就在门关上的刹那，门外的方乐玉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他皱起了眉头，下一个动作就是推门。 可是素锦心已经将门关上，再次嘱咐方乐玉，在门外等她。 他们，都同时闻到了血腥味。 素锦心寻着血腥的味道，朝里屋走去。 卧室里面，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人，横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从颈部的伤口流出，铺了一地。 素锦心知道，此人，不，是此魔已经没了气息，而且刚死不久。 魔界大部分的魔族，和人族是同一个祖先，魔族和人族在生理结构上相差不大，特别是体貌特征。 这个死了的魔族，和人族很像。但是他血液里的魔气，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 杀他的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时候纱帘微动，素锦心抬眸，从前方柜上的镜面看到了她身后的几道影子。 凶手，还在。 一道银光架在素锦心的脖子上，素锦心顿时没了动作，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脖子上的剑眼看就要劈下，只听身后“嗖”的一声，压的素锦心身上的重负瞬间卸去。 “墨沉伞！” “是墨沉伞。” “五师兄！” “真地是五师兄！” “……” 大家的哄闹声，在方乐玉收伞的那一刻停止。 方乐玉一手执伞指向自己的同门，一手揽住素锦心的腰肢，扶她站稳。 宋晨予第一眼就认出墨尘伞，这件灵器是她爹在惊鸿宴前交给方乐玉的，希望可以帮助方乐玉进入玄天宗。 宋晨予磨了她爹好久，宋乔都没有答应，转身就给了他的好徒弟——方乐玉。 可是，方乐玉突然前往南海，错过了惊鸿宴。 再后来，方乐玉就一直待在琼华谷炼丹制药，不问世事。 大家都不知道方乐玉在想什么，沈牧河顺利进入玄天宗后，回来见过方乐玉，似乎是劝他去玄天宗。 但是沈牧河没有成功，他在宋晨予面前，只道了一句，方乐玉情念太重，此劫不破，难成大事。 宋晨予也隐约猜到，这个劫似乎和青杉镇的那个姑娘有关…… 可是，那个凡人不是死了吗？青山镇所有的人都被强大的魔力吞噬，最后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宋晨予盯着素锦心，脑中闪过“云心”的身影。 宋晨予咬牙切齿，拦住正准备冲上去的人，她对方乐玉喊道:“五师兄！她不是云心姑娘！云心早就死在了青杉镇！你看她的脸，和十年前的云心相差无几。云心是凡人，凡人会生老病死，十年岁月怎么会一点也没变！” 随着方乐玉手中的伞缓缓放下，素锦心冰凉的心也沉到谷底，反而到了此刻，她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你这可恶的魔女，蛊惑人心，受死吧！” 宋晨予说着就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朝素锦心劈来，剑气直接在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脆弱的窗户纸应声破裂，周围的桌椅板凳纷纷炸裂…… 方乐玉这次仅仅是举起手，便轻松挡下。 第105章 元镜辨魔 方乐玉神色一凛，身上的灵气如同暴风一般迸发出来，将所有人震得后退几步。 “你们走吧，我不想伤你们！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动大小姐。” 宋晨予手中的剑仍在微微抖动，她心中十分矛盾，方乐玉不轻易展露身手，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厉害了。 圣天宗有方乐玉这尊大神，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苦恼。 “五师兄，别在执迷不悟了。”宋晨予仍在劝方乐玉。 “你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凡人该有的样子吗？” 素锦心气定神闲朝宋晨予挑了一下眉，似是挑衅。 素锦心抬头玩味地看了方乐玉一眼，心中默默思量。 这些人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一位魔族，她作为君主应该为自己的子民讨回公道。 可是如果他们死了或者受伤了，方乐玉应该会不高兴吧？ 方乐玉现在是在救他们，他们怎么不领情呢？ 素锦心说:“我乃康国周翼之女周云心，你们若是伤了我，恐怕走不出帝都！” “而且，你们怎么就肯定我是普通的凡人呢？” 宋晨予也愣住了，但是她身后的修仙者还喋喋不休。 “你不是凡人，你是万恶的魔族！” “魔女，我们杀的就是你！” 宋晨予大喝一声：“住口！” 随后，宋晨予半信半疑地问方乐玉：“她爹真是周翼？” “你真是周翼之女周云心？”宋晨予问完方乐玉又问素锦心。 “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们在街上刺杀的，难道不是周翼之女吗？”素锦心反问宋晨予。 “小师姐，管他什么周翼。仙使说了，宁可错杀万千，也不放过一个！” “对，我们可不怕你，九黎洞的师兄师姐马上就要来了！九黎洞的少主苏月仙子可是康国少君主的王妃，未来的康国帝妃！小小一个守边将军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们可是奉天界使者的命令行事！” “五师兄，你清醒一点，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任务了吗？我们就是要杀了这魔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方乐玉师兄，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置圣天宗于何地！你要叛出师门吗？” …… 宋晨予站在前面听着身后师弟师妹说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同时她又要挡着他们一众人，防止同门之间大打出手，闹出笑话。 宋晨予也在思量，周翼可不是普通的守边将军，她爹宋乔说过康国的周翼和上面有关系，就算是圣天宗宗主来了，也要给周翼几分薄面。 康国从建国到现在能够屹立不倒，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周翼的存在。 只是周翼隐居久了，他的威名不显，这些刚修仙的小辈不知道。 如果周云心是周翼的女儿，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凡人呢？也绝对不可能是魔族！ 宋晨予再次呵斥：“不要再说了，不想受罚，你们就对周将军放尊重点！” 宋晨予面对素锦心，立刻改了态度和称呼，她说：“周小姐，我问三件事，问完我们就走，以后绝不打扰。” 素锦心来了兴趣，立刻答应了下来。 “十年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杉镇？” “我与父亲在外游历，我们在无尘阁山下走散，于是我便住在青杉镇等我父亲来接我。” “好，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在青杉镇的魔族之乱中活下来的？据我所知，在那场灾难中，无一人生还。” 所有人听到青杉镇的魔族之乱，气氛瞬间凝重，圣天宗的弟子也没想到周云心和十年前震惊天凡两界的灾难有关。 “我父亲是周翼，我有一些保命的方法，应该不奇怪吧。至于怎么活下来的，无可奉告。” 宋晨予没有在追问，确实，保命的手段怎可轻易相告。 “这个人，是魔族。你是康国贵女，怎么会独自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见一个魔族细作！” 素锦心瞥了一眼死去的魔，只说一句:“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向你，你们一一汇报吗？”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认为你和魔族有关系吗？” 圣天宗的人顺着宋晨予的话起哄，他们越说越急，素锦心觉得聒噪，她冷冷地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魔族！又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我是魔族！” 宋晨予从师弟手中接过一面铜镜，此镜名为“元镜”，能够识魔辨妖，照出镜中人的真身。 元镜朝地上的魔族一照，死去的魔族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镜中的身影虽仍是人形，却散发出黑色气息，那就是魔气。 素锦心也是一惊，她第一次知道凡界还有此等宝物。 她之前已经了解过，凡界辨认魔族的一般方法，喝现形药水，以及用测试能力的水晶辨识魔核，还有强者的感知。 用此等法宝一照就露出真身的方法，素锦心也是第一次见。 宋晨予趁素锦心惊讶的瞬间，立刻调转元镜的方向，朝素锦心照去。 所有人都朝镜中看去，素锦心瞪大眼睛也看向镜中。 如果她魔族身份暴露，她该逃之夭夭吗？她是魔族少君，这样也太丢面子了。 还是秘密处理掉这些人呢？可是，方乐玉跟在她身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方乐玉挡在了素锦心的身前，但是所有人还是看见了素锦心在镜中的样子。 素锦心的身上没有冒出黑气，她周身被一股红光包裹着。 当方乐玉的身影出现在镜中时，镜中射出数道银光，元镜竟然在宋晨予的手中裂成两半。 宋晨予直呼完了，这可是天界赐下的仙器，竟然在她的手中毁了！ 这时宋晨予也顾不得什么魔族不魔族了，魔族还没有被天界灭掉，圣天宗千年基业就要因为一枚元镜毁于一旦！ 她手捧着两块碎镜，脑中却在急速运转，想办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方乐玉看见镜子碎了，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次圣天宗闯了祸。 看着宋晨予无措的样子，方乐玉从宋晨予手中接过碎镜，对她说：“是我毁了元镜，由我来负责。” 第106章 第一眼间 宋晨予惊诧过后又十分感动，这个一直住在琼华谷炼药的师兄，总往宗门外面跑的弟子。 所有人都认为方乐玉不将圣天宗放在心上，只将宗门当成一个住所。 如今，宗门危难之际，方乐玉竟然毅然站出，承担责任！ 方乐玉的担当也给了宋晨予勇气，她说:“元镜是在我手中碎的，我也有责任。” 方乐玉摇摇头，小声地对宋晨予说：“小师妹，这件事情责任很大，你担不下来，由我来。” 方乐玉这样说，宋晨予却有些恼怒。 “我担不下来，你就担得下来了吗！” “你不能够因为这种事情而自毁前途，圣天宗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得罪天界。我嘛……” 方乐玉扭头看向素锦心，继续说：“孑然一身，只为一人。既然我已经违抗了天界的命令，毁坏一件仙器而已，多一件事情也不多，这两件事责任都在我。在场的师兄弟，大家都做个见证，是我护下的周云心，也是我毁了元镜，与圣天宗毫无关系！” “小师妹，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大小姐也不是魔族，你带着大家走吧。这个魔族，我来处理干净。” 宋晨予不再说话，她盯着方乐玉，犹豫片刻后便带着圣天宗众人匆忙离去。 方乐玉看着地上的尸体，手掌处出现一团火苗，他将青色的火焰扔到了魔族的身上。 火焰瞬间布满魔族全身，只一个呼吸间，死去的魔族便已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空气中稀薄的魔气也全部随着火焰消失。 素锦心也被方乐玉的手段给震惊到，她眯起眼睛，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方乐玉。 素锦心主修火系，自然明白那青色火焰的厉害，能灭魔气的火能是凡火吗？ 方乐玉的脸在火焰的照耀下异常冷峻，这神情随着火光的褪去瞬间隐去。 “大小姐，我们回去吧。”方乐玉朝素锦心展颜一笑，向她伸手。 素锦心迟迟没有动作，方乐玉前后的巨大反差，让素锦心感到困惑。 素锦心盯着魔族消失的地方，心中微微叹息，魔族已死，线索就这么断了。 这个死去的魔族，他的身份，鲜少有人知道。 而她和兰德来凡界的事情，更是极为辛密，为什么他们会将怀疑的对象精准地瞄到她的身上呢？ 既捅破了她的身份，又在第一时间杀了魔族。 魔界，难道出了叛徒？ 或者是……兰德出了问题。 素锦心想到这里，一阵心慌。 巴尔菲家族的人，可不能再在凡界出现意外了！ “心儿？”方乐玉试探地唤了一下素锦心。 素锦心停止思索，她拍来方乐玉的手，直白地问他:“你刚刚为什么要替我挡？” 方乐玉沉默，素锦心继续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乐玉为什么要替素锦心挡元镜，说白了方乐玉也怀疑素锦心魔族的身份，或者是方乐玉已经知道素锦心魔族的身份。 “今天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方乐玉整个人都疏离起来，他说话的语气也在顷刻间改变，方乐玉变得好陌生。 “幸好我来了，”方乐玉转而轻笑出声，“如果我不来，我就不知道是你，我也无法保护你。” 方乐玉靠近素锦心，认真地回答:“就算天塌下来，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方乐玉的赤忱让素锦心神魂一震，她抬头。 两人四目相对，他们眼中暗藏的情愫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素锦心知道，方乐玉爱她。 方乐玉也清楚，素锦心心中有他。 “那你应该清楚，凡魔有别，下一次，离我远点。” 方乐玉突然潸然泪下，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素锦心不解，这是今天他们相遇以来，方乐玉第二次对她说对不起。 “如果当初我带你走，你就不会入魔。心儿，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答应过你，要护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敢想这十年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方乐玉说到此处，又是哽咽。 素锦心伸手捂住方乐玉的眼睛，方乐玉滚烫的泪落在素锦心的手心。 方乐玉无端地自责与愧疚，让素锦心觉得心在抽痛。 “不要这样。” 素锦心和方乐玉划清界限，是为了保护方乐玉。 素锦心承认自己早就对方乐玉动心了，也许是方乐玉对她许下承诺的时候，也许是方乐玉舍命救她的时候，也许是雨夜看见他背影的时候，也许更早，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素锦心尝试着忘记方乐玉，可是她将这份情愫藏得越深，她对自己的心看得越清，直到她今天再看见方乐玉，深埋于心底的情感快速生根发芽，难以抑制！ 素锦心怎么敢，怎么能，她不可以！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可溺于情爱。她自身难保，怎么可以予方乐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过去，是她的私心和痴念，执意将方乐玉扯入一场场夺命的危机中。 现在，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危险，她不能够！ 方乐玉是素锦心的光，素锦心看到方乐玉就觉得心安。 素锦心喜欢方乐玉，她希望方乐玉安乐。 方乐玉将素锦心的手拿下，紧紧握住素锦心的手，他还低着头小声地抽噎着。 “好，我不这样，我听大小姐的。心儿，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素锦心就看着方乐玉的模样，脑子嗡嗡地响，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素锦心答应完就后悔了，暗想方乐玉不会对她使了什么类似于惑术的法术吧？ “你先放开我的手。” 方乐玉撒开素锦心的手，这时只听哐当一声，本抓在方乐玉手中的元镜碎片落在了地上。 素锦心捡起元镜，仔细端详。 元镜已碎，再无仙力，就是一面普通的年代有点古老的镜子。 素锦心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她将镜子塞给方乐玉。 素锦心安抚方乐玉:“一面破镜子而已，我不会让天界那些仙人伤你的。” 第107章 天降神兵 方乐玉明白素锦心是在安抚他慌乱的心，是在给他吃定心丸。 方乐玉敢揽下元镜破损的事情，他就有办法承担责任。 他现在只在乎素锦心，他也担心素锦心的安危。 两人走出屋子，天已经晴朗，刚要穿过狭窄的过道。 方乐玉突然大喊一声:“心儿，退后！” 方乐玉甩出墨沉伞，他抱住素锦心闪身至空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只听一阵阵簌簌的声响，伴随而来的便是一道白光以及突如其来的高温，随后轰隆一响，风烟升起，爆炸的响动使天地都为之一震。 方乐玉死死地抱住素锦心，他神色冷峻，整个人身上气势陡升，他将天上地下的修仙者们都环视了一遍。 素锦心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硝烟散去的地上出现一个巨坑。 方乐玉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他的速度慢一点，他们现在就不知道是什么惨烈的结果了。 素锦心的手扶在方乐玉的胸前，他们两个靠得很近，近得素锦心都闻到了方乐玉身上的清香。 方乐玉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素锦心想到清晨的朝露，似有似无，沁人心脾，让她安心。 素锦心在方乐玉的怀里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将这场围攻当回事儿，而方乐玉却紧张得不得了。 宋乔赠予方乐玉的法宝毁在了刚刚袭击中，好歹是一件黄金级的武器，竟然连一击都抵挡不了。 他们身下的大地已成一片废墟，无数的逃窜的人失声尖叫和哭泣，原本安宁的康国帝都已变成修仙者的残酷战场。 苍穹之下，顶约莫十多个修仙者手持法宝，轻蔑地平静地注视着两人，仿佛方乐玉和素锦心是他们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 方乐玉不想在这里和修仙者大战，不然还会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丧命。 他应该带素锦心走，可是他能带素锦心去哪里呢？ 天界使者已经下令，凡界的修仙者会倾尽全力诛杀素锦心。 天也苍苍，地也悠悠，他们的命运竟然就被旁人一句话定下。 方乐玉身上渐起青色的火焰，他心有不服，他也不怕！ 这些年方乐玉几次三番出入南海，历经磨难，多次陷入生死危机，就是为了给像素锦心这样无法修行的凡人改命。 也许他们有了力量，也可以在这混乱的世间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不用再身处凡界的最底层，不用再受他人摆布，不用再被他人控制命运。 他们也有选择的权力，有翱翔于这天地间的自由…… 方乐玉有愧于素锦心，如果他的速度能再快一点，素锦心也不会在生死之际选择入魔。 素锦心入魔是逼于无奈，那么，古往今来，这世间该有多少人也因为迫于无奈而选择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如果上苍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选择，他们的命运也许会走向另一个大家都普遍认为好的方向，他们的一生也会就此改写。 素锦心入魔不全是她的错，今日方乐玉一定要护下素锦心，这正是他做的事情！ 所有修仙者根本不给方乐玉和素锦心说话和辩解的机会，他们冷漠地举起手中的法器，聚集力量，眼看无数的灵光剑雨就要降下。 方乐玉也准备带素锦心闪遁，素锦心猛地拉住方乐玉的衣襟，说：“别走，我爹来了。” 爹？方乐玉听到素锦心说的话，一下子就困惑了。 素锦心的父亲是叶阅，可是叶阅在十多年前就死在了瑞国帝都。 难道叶阅也像素锦心一样是假死吗？就算叶阅还活着，他也帮不了他们呀。 在如此猛烈的围攻下，叶阅就算能够冲到他们身边，他来到这里也是陪着他们死。 素锦心现在的父亲，自然不会是已经去世的叶阅。 而是凡界守将，康国盛王——周翼。 只见长空之中，一支军队从天而降，将所有的修仙者团团围住。 这下，就轮到修仙者们懵了。 随着天降神兵而来的，还有一声长吟，这声音啊仿佛是巨大的鼓钟震出的响声。 修仙者听到是一阵阵的心惊，而康国帝都的百姓听到了却感到安心。 只听从高空中传来一道人声，那声音说道：“尔等逆贼，犯我国都，杀我子民，我定诛之！” 周翼身披银色铠甲，手持黑金长枪，如一尊天神，身带神光，也是从天而降。 城中的百姓纷纷朝周翼叩首，为将士们大声叫好。 这些被困住的修仙者，心里就很难受。他们可是带着天界的旨意，不远万里来到康国帝都诛杀邪魔，他们是来拯救这些蝼蚁的，这些蝼蚁不感恩他们，还排斥他们。 有些修仙者就是这样想的，修仙者算不上仙，但也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在他们眼中，普通的凡人已经不能够算他们的同类了，他们在苍穹之上，俯视芸芸众生，视天下为我有，视平民为蝼蚁。 他们守护天下，守护众生，只不过是守护他们划归于自己的私有物品。 这些修仙者听清了百姓的话，明白上方的人是周翼。 面对康国的最强者，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立刻换了副嘴脸。 “将军！将军！都是误会！” 他们怎么会说是误会呢？因为他们是九黎洞的人，而九黎洞少主杜苏月是康国少君凌千皓的王妃，此事天下皆知。 九黎洞的人有凌千皓做靠山，自然可以横着走。 所以九黎洞的弟子连忙解释，急于和周翼攀关系，想让周翼放了他们。 周翼连现任康国帝王都没什么放在眼里，怎么会忌惮一个还没有登上帝位的少君？ 他守规矩，只是因为有规矩，坏了规矩就会有麻烦。周翼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和康国的文臣们在朝堂上吵。 但是今日，这些修仙者要杀素锦心，而且他们已经杀了这么多康国子民。 周翼十分震怒！ 他要让这些修仙者为自己的愚蠢和傲慢付出代价，别说康国帝王来了不管用，就算是九黎洞洞主来了，也得脱一层再走！ 第108章 将军与夫子 周翼不再理会这些人，让手下的士兵将他们押送走，打入盛王府的地牢。 九黎洞的弟子急了，连忙说道：“她是魔族，将军，我们是在除魔卫道！” 他们最终还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天界。 他们是奉天界仙使的命令行事，自然可以肆意妄为。 周翼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知道素锦心是魔族，可是啊，有些修仙者连魔族都不如！ 周翼问道:“可有天界执行任务的信物？” 众人犯了难，上面的瞅下面的，下面的盯上面的，他们大眼瞪小眼，十分为难，拿不出什么天界信物。 周翼也不再废话，直接让自己的亲兵将这些人押走。 这些士兵大多已至金丹，且在周翼的带领下身经百战。而九黎洞的弟子虽是一些筑基期修士，但是在周翼的精锐部队面前却不值得一看。 周翼闪身住方乐玉和素锦心面前，方乐玉这才看清了周翼的样貌，他惊呼出声:“周夫子！” 周翼看见方乐玉抱着素锦心，先是眉头一皱，随后打量起方乐玉。 周翼对方乐玉有些印象，方乐玉对素锦心也算有情有义。 当年周翼因为素锦心送方乐玉一段机缘，没想到三人时隔多年竟在康国帝国相遇，也算缘分。 周翼想看看方乐玉的修为，却琢磨不透。 刚刚周翼远远就看见方乐玉身上冒出一团青色的火焰，他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那是异火。 异火非凡物，这得多大的机缘才能够得到！ 周翼现在凑近看方乐玉的周身气韵，心中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方乐玉的修为已在他之上了吗？ 周翼猛地怔住，素锦心一声呼唤才将他惊醒。 “锦心，你们且先回去，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回。” 周翼看着下方满目疮痍的城市，感到头疼。 安抚群众，重建楼房，贴补损失等都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周翼握紧拳头，他一定要让九黎洞长长记性！ 周翼做事雷厉风行，他随即下令召集各部相关人员在半个时辰内，抵达现场处理此事。 周翼虽然常年不在帝都，但是他对帝都的动态却是了如指掌。 周翼虽然表面上是一位异姓王，但是他在康国拥有超然地位。 周翼和叶阅一样，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甚至周翼的地位在康国更加高。 毕竟，数代康帝都是他的弟子…… 素锦心在浩浩荡荡一群人的拥护下回到盛王府，这场面比刚进帝城时还轰动。 素锦心刚刚坐下又唤来方乐玉，她摸索着下巴，她此刻仔细地端详方乐玉，想看出他的修为。 可是素锦心瞅了半响也没看出面前之人的修为，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方乐玉。 “刚入灵寂中期。” 素锦心的魔核已经成熟，加上她本身拥有魔神血脉，她的力量在凡界相当于金丹期的高手。 按理来说，素锦心能够一眼看破方乐玉的境界。但是，方乐玉却毫无一丝力量外露，仿佛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素锦心知道方乐玉不会骗她，于是再问:“你可是用了什么秘法或者宝物遮盖了自身的修为。” “可能与我所修功法有关,我修的是……” “不用再说了。”素锦心及时打断了方乐玉的话。 既然是圣天宗的功法，素锦心也不想窥探方乐玉所修功法的秘密。 其他人么，另当别论。谁让她面前的人是方乐玉呢？ “你有很多的秘密。”素锦心指出，方乐玉的异火、功法和瞬移的本事，随便拿出一个都很炸裂。 方乐玉的眼睛闪了闪，他略显激动地说:“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素锦心很无奈，她告诉方乐玉，方乐玉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人，十多年前就不再是素锦心的附属品了…… 方乐玉听后，情绪比刚刚更激动，他也打断素锦心的话，执拗地说道:“不不不！如果我在大小姐这里没有任何价值，大小姐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我呢？我可以成为你身前的盾，也甘愿成为你手中的剑，我同样愿意成为你的影子……任你驱使。你答应我的，让我留在你身边……” 素锦心真是败给方乐玉了，她在心中默叹一口气后，顺着方乐玉的话，让他为自己办件事情。 “这件事情，我交给你去做才放心。” 素锦心一脸严肃，看着十分地老成稳重。 方乐玉从来没有见过素锦心这样，他在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素锦心从袖中抽出一卷画像，画中人正是兰德·巴尔菲。 方乐玉捏住画纸的边缘，说了一句:“他是魔族。” 素锦心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她告诉方乐玉，去康国边境十日找一找兰德的踪迹，确定他还活着，如果没找到就回来吧。 对于普通人，从帝都到边境一个来回需要花上几个月，但是对于方乐玉却不需要。 素锦心清楚这一点，她对方乐玉瞬移千里的本事也不感兴趣，她只想利用方乐玉的能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接下来，素锦心要做的事情，不能带着方乐玉，她需要找个适当的理由让方乐玉离开。 素锦心本以为方乐玉会一口答应，因为方乐玉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一次，方乐玉迟疑了。 方乐玉盯着画像上的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他很重要吗？” 素锦心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没那么重要，不死就行。” 素锦心心里却想着，兰德当然重要，兰德很有可能是魔王啊！甚至在素锦心的眼中，兰德就是魔王，一个改变她命运的关键人物。 素锦心嘴上这样回答，是担心方乐玉对兰德的身份起疑心。 方乐玉也很纠结，从道义立场上讲，方乐玉不应该帮助素锦心，更不能帮助魔族。 可是啊，从情感上说，素锦心是他喜欢的人，他甘愿为素锦心做任何事。 方乐玉有办法让曾是人族的素锦心脱胎换骨成仙，他也妄想着让素锦心变回人族。 所以尽管素锦心是魔族，在方乐玉眼中，素锦心仍是人族。 人族，怎可和魔族混为一谈？ 第109章 想要的答案 方乐玉犹豫片刻，向素锦心确认:“只需要保证他还活着就行？” 素锦心点头，转而叮嘱道:“是的。他很危险，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踪迹。如果你预感到不对劲，立刻跑！” 方乐玉微笑着应下，转身离开。 方乐玉最后选择答应，是因为他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暂时离开素锦心…… 方乐玉刚踏出房门，他的身体就化作一道虚影，随后消失。 素锦心看着渐暗的天色，听着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随即唤来了管家。 素锦心在王府管家的指引下来到地牢，此时周翼未归，九黎洞的弟子被关押在王府中。 地牢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周翼对待他的手下的犯人还算宽容。 素锦心遣散周围的守将，独自前往关押九黎洞弟子的牢房。 素锦心站在铁栏外，平静地注视着黑暗阴影中仇视着她的人。 区区铁栏自然困不住修仙者，真正困住他们的是牢房下的法阵。 素锦心没有耐心听他们咒骂自己，在点燃周围的烛火照亮所有人后，她立刻施展惑术，扫视众人，控制他们的意识。 九黎洞的弟子们像提线木偶一样，呆滞着神情纷纷来到素锦心的面前。 素锦心想从他们的口中知道，是谁告诉了他们，自己和魔族细作的消息。 素锦心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杜苏月。 又是杜苏月…… 听到杜苏月的名字，素锦心的情绪瞬间失控，她狠厉的脸在烛光的照射下异常可怖。 修炼者最重要的的一点就是修心，素锦心自修炼以来，已经磨去了许多脾性。 无论面对任何事情，她都要求自己要沉住气。 今日，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欲。有那么一刻，素锦心想杀光九黎洞的所有人来报复杜苏月。 素锦心要让杜苏月明白，是因为她杜苏月将这些可怜的人送到了刽子手刀下，害得他们丧命的！ 这究竟是嫉妒，还是厌恶，或者是憎恨？ 素锦心很快清醒，平复了心中的邪念。 九黎洞的弟子们却因为素锦心一时的情绪失控遭了难，大部分人倒在地上因为痛苦不断地哀嚎着。 素锦心没有收手，她继续问那些仍正常的弟子，杜苏月在哪里！ 他们说杜苏月出门历练，她最近的消息是从康国边境传回的。 而杜苏月具体的行踪，他们只是一些普通弟子，哪里会知道呢？ 素锦心眉心一跳，总觉得杜苏月此时出现在康国边境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杜苏月的事情问完了，素锦心接着问起了素锦的事情。 那颗琉璃珠还在素锦那里，素锦心要拿回来。 素锦心从他们口中知道素锦在得到康国出现魔族的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动身前往康国帝都。 他们敢在帝都围剿周翼的女儿，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素锦的命令，背后有掌教撑腰，九黎洞的弟子行事自然猖狂了一点。 素锦心同样没想到素锦不日就要来到康国，问清楚九黎洞师徒之间怎样传递消息后，素锦心才忿忿地离开。 离开地牢时，管家派人来告诉素锦心，周翼已经回府，他正在宣威阁等素锦心。 素锦心随婢女前往宣威阁，刚刚走进院子，素锦心就察觉到阁中不止周翼一位修仙者。 素锦心摆摆手让身边的随从退下，她在阁外的树荫下站着，抬头眺望，恰好看见周翼和其对面之人。 素锦心隐藏自身气息，偷听周翼和凌千皓说话，此时两人谈论的话题还刚好是九黎洞和杜苏月。 凌千皓穿着常服，神情疲惫，看着风尘仆仆，似乎是刚回到帝都。 凌千皓此时是以康国少君的身份，向周翼来要人的。 周翼自然知道九黎洞和凌千皓之间会产生关联，是因为有一个杜苏月的存在。 周翼清楚杜苏月和素锦心之间有一层复杂的关系，他当年也敏锐地察觉到素锦心不喜欢杜苏月。 “康国少君的王妃纵容门人残害康国百姓，这样的人不配为康国的王妃！你觉得我放了，康国的百姓能答应吗？你身为少君，你该如何给自己的子民一个交代！” 周翼的话很直白，直击凌千皓痛处。 凌千皓在外再狂，但是在周翼面前也得谨慎小心。 周翼说起来还算是现任康国帝王的老师，凌千皓的父皇和周翼在朝堂上是君臣，私底下康帝对周翼却十分恭敬。 那些被关起来的人都是杜苏月的同门师兄弟，他作为杜苏月的夫君，没有道理置之不理。 现在，在康国，也只有凌千皓能够救他们了。 “月儿已经失踪半年，此事和她没有关系。九黎洞的弟子做错了事，小惩大诫便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康国就更应该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为未来做准备！若是仙魔大战发生，凡界就是主战场。现在这些被关押起来的修仙者是凡界的主力军，到时候能够救多少人！九黎洞现在的势力不断壮大，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就和九黎洞发生冲突。” 素锦心正在想为什么凌千皓也不清楚杜苏月的踪迹，而且凌千皓此番为九黎洞弟子开脱的说辞真是脸都不要了…… 既然他们这些修仙者口口声声都说是在守护万民，此时和平时期对待普通百姓就视为草芥，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真地会保护这些人吗？ 最可恨的是凌千皓，他不仅是修仙者，他更是一国少君。 将个人的私情凌驾于国家之上，就是将这个国家推向毁灭的边缘。 素锦心细细想来，她也是这样的人啊…… 个人私情和家国大义，到了此刻，素锦心也快分不清了。 于她而言，这两者也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融杂为一体了。 凌千皓说完，阁中久久不再有声音。 素锦心收回思绪，再抬头望去，两人是在说话，她却听不到声音。 周翼的余光划过阁外素锦心身处的地方，素锦心明白，周翼知道她隐藏在这里。 看来此时两人的对话，不便让素锦心知道。 周翼和凌千皓没有谈多久，凌千皓走时垂头丧气，而周翼却在私下眯起眼睛，笑了又笑，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第110章 凡界的魔族 素锦心目送凌千皓离开后，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宣威阁。 “锦心，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周翼并没有责怪素锦心在旁边偷听。 素锦心向周翼施礼，随后大方承认。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九黎洞的弟子？” 素锦心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议论此事。 周翼敏锐，看出素锦心感到为难，于是说:“大胆说，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顾虑。” 素锦心瞅了一眼周翼，说道:“康国少君和父亲都考虑得没有问题，女儿有一个天真的想法，可以让九黎洞的修仙者们帮助帝都的百姓修缮损坏的房屋，小惩大诫。” “小惩大诫”四字，素锦心咬得极重。 周翼听完哈哈大笑，立刻吩咐下去，就照素锦心的话办。 素锦心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周翼就这样爽快地办了，素锦心微微惊讶。 这件事情处理完，素锦心问出了她一直疑惑的问题。 “父亲，你知道我是魔族。为什么，从始至终，你都选择帮我。” 素锦心还是瑞国叶相之女时，周翼就知道她是魔族，甚至不远万里来到瑞国，帮助她压制魔核的生长。 类似的问题，素锦心问过周夫子，周夫子说世间万族在他的眼中都是平等的。 可是作为康国守界的将军，周翼这话的立场不对。 周翼听后脸色一变，没有当年的从容。他起身眺望远方，沉默许久。 两人的耳边只有风的呼呼声，就在素锦心以为周翼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周翼说话了。 “锦心啊……”周翼沉吟一声，问道:“在你眼中，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面对这样一个难题，素锦心思考片刻后，认真地回答:“就拿今天的事儿说，父亲于九黎洞的弟子而言，是坏人。可是，对康国民众来说，是好人！” 周翼低头轻笑，说:“人难言善恶，事难辨对错。人立于天地，做人行事只求个问心无愧罢了。锦心，你能这样想，不枉费我教导你数年。” 周翼转身，快步走到素锦心的面前，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 尽管周翼已经施法隔绝了宣威阁与外界，但是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实在惊世骇俗，他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 “在凡界，还生活着许多魔族、半魔和人魔混血。他们像普通的凡人，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 素锦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周翼讳莫如深的眼。 周翼挽袖，坐到旁边，娓娓道来。 早在周翼还未成为康国将军之时，他在外游历，就发现凡界之中生活着许多的魔族。 周翼一路探寻，找到了仙魔交界。 这片苍茫广阔的沙漠下，隐藏着许多的秘密…… “那些魔族不是魔，准确地来说，他们曾经是人……”周翼回忆到此处，眉头皱起。 魔不是魔，人不是人。 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魔，周翼到现在也只有猜测，而不知道真相。 边境之处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沙漠的深处，有一条黑色的冥河，从冥河归来的人会变成怪物。 周翼说到此处，素锦心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条传说中的冥河大概是忘川！ 这些人族会入魔，是因为沾染了忘川之气，和千万年前万族驻守忘川成为现在的魔族一样，原来历史一直都在重复！ 周翼知道他们是人族，他们入魔本不是堕入邪道，亦不是心中所愿。 他们不应该被同族仇恨、排斥和剿杀。 周翼成为守边将军，后来更是身居高位，掌握着更多的权势、力量和资源等。 他在暗中庇护这些魔族，为他们在世间撑起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天空。 周翼答应叶阅的要求为素锦心压制魔核，一方面是因为他内心的善念，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和叶阅达成约定，共同守护这些异变的人族。 “可惜叶阅，玩火自焚！竟将真正的邪魔引入瑞国，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惨烈下场！” 周翼说完仍旧愤慨，却也意识到不应该在素锦心面前如此说叶阅。周翼知道，素锦心看似叛逆，实则对叶阅十分尊敬。 素锦心眯起眼睛，细细揣度周翼的话。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素锦心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是素锦心要求周翼告诉她一切，可是周翼说出了他知道的真相，素锦心却无法接受…… 周翼可以骗素锦心，就像素锦心骗周翼这样。 “锦心，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我知道你来到我的身边，还没有安心。我想让你明白，你现在是我的女儿，我定会护你周全！”周翼再次郑重地承诺。 素锦心很是感动，周翼从没有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而排斥她，反而一再强调视她为己出，让她安心…… 周翼是人魔两界的守界将军，如果魔界进攻凡界，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周翼！ 如果周翼知道她魔神族的身份，他会后悔没早点杀死自己吗？ 素锦心不再言语，她说自己想静一静，于是回了晓春院。 素锦心在院中静坐了很长时间，想了许久。 直至夜幕笼罩，她睁开眼睛，起身在房间内转了一圈。 素锦心寻了一个隐蔽处，从腰间的口袋中抓出一团黑色的泥土，施了一个土系术法，化泥成人，变出另一个自己。 素锦心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抽出一缕蓝色的光丝点入泥人，泥人的眼中出现光彩。 两人相对，仿佛对面的人是镜中的自己。 素锦心再次转身，化成一团红色的雾气钻入土中，不一会儿，她就遁地到盛王府的后街上。 素锦心匆匆走出盛王府暗卫的监视范围，她找到早已预定的酒楼，站在高台上施展冰系术法。 一只小冰鹤飞向南方，素锦心没有着急去追，而是坐下来吃饭。 这用术法幻化出来的冰鹤是九黎洞内门弟子和掌教联系的方式，素锦心没想到这堆九黎洞弟子中竟然有人知道这个机密。 素锦心望着成型的冰鹤渐渐飞远，心中不免感慨，当年的自己多么想成为素锦这样的修炼者，多么想肆意地使用灵术。 如今，这些法术竟是信手拈来。 那时的自己，如果知道未来，还会如此苦闷吗？ 这一路走来，竟像是一场幻梦。 第111章 惑术不解 素锦心跟随着冰鹤一路南下，来到离帝都最近的镇上。 素锦心没想到素锦的动作这么快，若是等到明日，素锦恐怕已经进了帝都。 康国帝都内势力复杂，各方眼线众多，那时候素锦心就不好行事了。 此时素锦心已经不需要冰鹤引路，镇上寒气最盛处，便是素锦的居所。 素锦心看着一处住宅外穿着九黎洞服饰守门的弟子，她这次没有悄悄地翻墙溜进去，而是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进去。 守门的弟子第一眼见素锦心身上毫无灵力，于是呵斥素锦心快速离去。 素锦心眼睛瞬间变红，对着两人施展惑术。 “掌教在此？”素锦心问。 两位弟子还没有惊呼出声，便中了素锦心的招。他们半垂眼皮，弯下腰，朝素锦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素锦此时正在宅院深处沐浴，纱帘吹动，风带来一丝陌生的气息。 素锦一个闪身，已经穿好衣服，提起佩剑。 此时池中水已结冰，素锦脚踏之处，生出冰霜。 素锦剑拔出半截，一只手悄然搭在她的手背处，压住她的动作。 素锦大惊，她既没有看清来人的动作，也不知道来人是什么时候靠近她的。 素锦的视线顺着那只手上移，没有看清来人的样貌，却被一双红艳的眸子深深吸引。 素锦心搭在自己母亲身上的那只手微微蜷缩，她再次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心中的委屈和悲伤化作一滴泪水无声落下。 素锦的佩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两人脚下的冰霜退去，池中水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将两人的身影打碎。 素锦心开口，带着哭腔:“您送我的琉璃珠在哪里？” 素锦心见到素锦时思绪万千，这些情绪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没想到自己问出的第一个问题，还是琉璃珠，素锦心都佩服自己的理智和冷漠。 可是那些不受控制落下的滚烫的泪灼烧着心脏，将那些情绪烧尽，露出一颗破损的心。 她该恨素锦吗？ 该恨！ 从前素锦心依旧心存幻想，素锦是爱她的，她也渴望从素锦处得到迟来的母爱。 可是经历瑞国帝都一番劫难，素锦心从素锦处感受不到爱，还有喜欢……素锦心从素锦眼中看到了厌恶和恨。 那冷漠的眼神和言语深深地刺痛了素锦心，在她心上划下一道道伤痕。 素锦心平复情绪，她不敢去看母亲，而是低头继续说:“琉璃珠给我！” 素锦呆滞着神情，她一字一顿地说出:“方……乐……玉……” 素锦心知道她的惑术控制不了素锦多久，当听到“方乐玉”的名字时，素锦心晃了神。 不好！惑术破了！ 素锦心暗道不妙，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素锦爆发的灵气逼退十数步。 幸好素锦心身上有护身的法宝，不然两人这么近的距离，素锦心就算没有被炸成碎片，也会身受重伤。 素锦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她看向来人，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素锦还未细想，却见隐现的魔气，她如遭雷击，惊得一身冷汗，瞬间清醒。 这次素锦终于看清了素锦心的样貌，她先是一阵错愕，当她注意到那双充满着愤怨的红色眼睛时，心中一股无名噌地窜了上来。 这双红色的眼睛，她以前只见过一个人有，而这个魔头，给了她刻骨铭心的恨！ 这世上，能和这魔头扯上关系的，只有他的女儿,也是她素锦的亲生女儿！ 素锦暴怒异常，大骂“邪魔受死”，手中冰剑顿现，带着股股杀气朝素锦心冲去。 素锦心和她母亲的力量不相上下，但是她缺乏丰富的实战经验。 素锦经历过残酷的历练，疯狂的厮杀，在无数战役中磨炼己身，一步步靠自己的实力登上九黎洞掌教之位。 素锦心与之相比，实在太弱了。 以素锦心现在的真实水平，她接不下这招。 素锦心的瞳孔收缩，心中一片冰霜，也许是周围太冷了…… 在母亲强大的灵压下，素锦心动弹不得，她只能生扛下这一招。 然而身体的疼痛没有传来，一个头发凌乱，身着破布，邋里邋遢的男子从屋外冲了进来，站在素锦心的面前，只用一指轻轻点拨了一下，便轻松地化解了冰剑，破解了素锦的攻击。 蓝色的灵力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无数奇异的光彩，所落之处，皆化冰霜。 “公子派我保护你。” 男人嘶哑的声音不大，素锦心听得明明白白。 素锦心立刻将男人口中的“公子”和方乐玉联系起来，可是她又觉得不可能。 “元婴境！” 素锦大惊，素锦的修为因为某些原因，只能停留在金丹，无法聚气凝神成元婴。 素锦恶狠狠地盯着素锦心，她在心中估量自己和男人的差距，思考自己现在有几成把握击杀素锦心。 “师妹，放她走吧。今日，有我在，你伤不了她。” 男人再次开口，却换来两人的震惊。 素锦难以置信地开口，问道:“你是……千策师兄？” 男人默认。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突破元婴之境……” 比起千策的身份，素锦更无法相信千策的境界！ 素锦再次化出冰剑，直指素锦心，她对千策说：“她是魔族，师兄，我们一起杀了她。” 素锦心感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心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因为激动而快速地跳动，她不敢去看素锦的，于是低下了头。 千策不动于衷，反而让素锦心先走。 素锦的剑偏向了千策，她怒喝道：“千策！你竟然保护魔族！魔族，惯会蛊惑人心。难道你能够突破元婴，是因为修炼了魔族的邪术？难道，你真要与魔族为伍！” 千策吐出一句：“多说无益。” 素锦在与千策说话的间隙，就已经暗中发动束缚的法阵。 千策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素锦不需要打败千策，她只需要寻找机会，击杀面前的魔族。 硕大的冰刺从千策脚下突出，千策的身体被瞬间束缚，他只能眼睁睁地瞪着素锦的身影从他的面前快速擦过，直奔他身后要保护的人。 第112章 南海过往 素锦的速度还是没有千策快，千策轻轻一动，就挣脱开素锦的束缚。 千策的灵压一降，素锦就被镇住。 素锦心看着素锦的杀招再次化为光点，她脸颊上的泪水也化作了冰珠落在地上。 素锦心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匕首，趁素锦现在被千策压制，素锦心握紧匕首，朝素锦刺去。 然而千策闪身至两人中间，打飞了素锦心的匕首。 素锦心的心情十分不好，她朝千策吼道:“你家公子只让你保护我，没让你多管闲事！” 千策承受着素锦心的怒火，依旧挡在素锦心的身前，不让她犯下大错。 素锦心扑在千策张开的手臂上，不断地问素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这么恨我！为什么……” 素锦心从最开始痛彻心扉的问话到最后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怒吼，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将前世今生的怨恨彻底发泄。 千策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是一根石柱。 面对女儿崩溃的情绪，素锦冷静异常。 “他是魔，你也是魔……”素锦的脸色十分苍白，她在陈述一件事实，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冰冷的话也让素锦心冷静下来，素锦心问她:“你如此恨他，为什么当初和他在一起，还……生下我……” 素锦双手捂住脑袋，露出痛苦的神情，她指着素锦心和千策，歇斯底里地吼道:“滚！滚！” 素锦心看着母亲疯癫的样子，心中不忍，于是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千策紧跟在素锦心的身后，像一道影子。 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素锦心麻木地挪动脚步，向前走着。 两人走出小镇，走到寂静无人处，千策才向素锦心道出当年的事情。 “那是一段美好的开始，却悲剧结尾。孩子，你就是那段故事的延续……” 素锦天资卓越，又拥有稀有纯粹的冰灵根。她在同期中一骑绝尘，同时被师父们看好，是最有可能进入玄天宗的弟子。 素锦命运的第一个转折，发生在她第一次下山历练途中。 那次历练，不仅是素锦的命运转折点，同样是圣天宗一众弟子命运的重要转折点。 圣天宗弟子前往南海途中，死伤了不少弟子，剩余的弟子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抵达南海深处，又落入秘境。 他们在南海秘境中，遇到了一位传说中的“仙人”！ 成仙，是大多数凡界修炼者一生所求之事。 “仙人施法，天地撼动，日月无光。”千策回忆。 而令千策更为激动的是，仙人帮助他们凝气聚力，聚灵液炼金丹。 平常修炼者需要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耗费诸多天材地宝，探寻渺茫的机会，才可以成就的事情，在仙的面前，仅仅是翻手几番，念咒几许，便轻易达成。 千策等人遇到了天大的机缘，他们欣喜不已！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仙人将他们收入一个瓶中，瓶子内有乾坤，却是另一个世界。 此处灵力充沛，孕育了诸多能力强大的异兽。 他们被异兽追着跑，然后，他们遇到了翟尔，也就是素锦心的父亲。 在翟尔的帮助下，他们逃出瓶中世界，以及仙人的追踪。 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的圣天宗弟子只有千策、素锦、宋乔、楚金鸿四人，其他人都成了异兽的食物。 在南海逃亡过程中，翟尔为救素锦身受重伤，素锦悉心照顾翟尔。 两人历经生死，出南海后，就已互送信物定下终身，千策三人也为素锦和翟尔送上祝福。 翟尔并没有跟随素锦回圣天宗，他说自己要回家一趟，他向素锦承诺，最多两月，他会去圣天宗提亲。 素锦回到圣天宗后，发现自己已有身孕，那时魔胎不显，素锦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素锦没有等来翟尔，却等来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 千策四人回到宗门后，宗主亲自接见了他们，为了将四人留下，赐下很多好东西。 千策稳定境界后，开始炼化元婴，却发现宗门中记录的修炼方法无用。 四人开始尝试诸多修炼方法，毫无用处。 他们在一段时间里，深陷恐惧。 某次，千策与素锦论道时，发现了素锦体内若隐若现的魔气。 千策查探后，才发现这魔气来源于素锦腹中的胎儿。 魔胎稳定，魔气出现。到了这一步，他们才开始怀疑翟尔的身份，才知道翟尔是魔族。 素锦非常恐慌，她想等翟尔来圣天宗向她解释。 可是，她没有等来翟尔，直至现在，素锦也没有等来素锦心的父亲。 南海一别，两人不再相见。 千策是第一个知道素锦身怀魔胎秘密的人，他选择隐瞒下来。 千策将修炼之事放下，开始策划秘密送素锦安全下山的事情。 魔胎不断地汲取素锦的力量，素锦也越来越虚弱。 千策知道，素锦不可能一直躲在房中，素锦和魔胎的秘密瞒不住。 素锦散去一身孤傲之气，她日渐消瘦，每日以泪洗面，最后哭都哭不出来了。 千策不忍素锦一直躺在床上颓废下去，他安排好一切后，就立刻送素锦下山。 两人顺利出了宗门，素锦打算回瑞国。千策以保护之名，选择守在素锦身边。 素锦吊着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日日夜夜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素锦还未到瑞国，就突发意外。 素锦生命垂危，陷入昏迷，千策渡给素锦不少灵气，却无济于事。 千策能感受得到，素锦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就在此时，千策和素锦遇到了一位散修，他赐下天珠，并为素锦指明去路。 魔胎的魔气被隐藏，素锦也恢复了生机。 千策看着脱离生命危险，尚在昏迷中的素锦，这一次，他选择跟随这位散修而去。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孩子，你不要恨你的母亲。素锦师妹身处人生的低谷，痛苦不堪，她为了保下你，付出了自己的所有，荣耀、前途、灵力，甚至生命！然而，你的父亲背信弃义，深深地欺骗和伤害了你的母亲。你母亲现在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拜翟尔所赐，她怎么不恨！” 第113章 天命所归 “你和你的母亲，不像。你那双红色的眼睛，和你的父亲像极了！” 千策意味深长地看向素锦心，而素锦心的眼睛再次变红。 素锦心黑棕色的眼睛像一汪死水，异常平静。 下一瞬，眼中水染上红色，平静的水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千策一惊，他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飞身后退，远离素锦心。 纵然千策已至元婴，然而他怎么躲得过魔化后的素锦心的压制？ “你的话太多了！” 素锦心并没有动嘴说话，她的声音从上空降下，带着无尽威压。 千策在空中猛地被拍下来，实实在在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千策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地压着任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千策整个人被嵌在土里，越陷越深。 在绝对实力面前，千策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千策以为自己要枉死在此时，素锦心清醒过来，她身上暴虐的气息消散。 素锦心捂住胸口，她自见到素锦就一直在压制力量，听到千策最后一番话，她却无法控制体内狂暴的神力。 素锦心的意识被慢慢侵蚀，另一道意识降临。 她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在呼唤她，让她醒过来，醒过来！ 素锦心就醒了过来，她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千策，冷眼走过。 “快走，这里不能再待了。” 素锦心清楚她不小心泄露了神力，说不定已经被仙界发现了。 素锦心领着千策一直往前冲，两人不知在黑夜里极速飞奔了多久，直至带伤的千策再无走动的力气，素锦心才被迫停下来。 素锦心遥望他们来的方向，见没有异样，才选择止步。 素锦心能够为千策疗伤，但是她就是故意折磨千策，让千策带伤奔走。 “是因为你救过我一次，我才救你的！” 素锦心的手中出现一团红色的柔光，光团融入千策的身体，千策顿觉身心舒畅，身上的新伤旧伤竟然就在几个呼吸间全好了！ 千策诧异，目瞪口呆地凝望着素锦心。 素锦心轻飘飘地瞪了千策一眼，千策才恍然醒来。 “大小姐有这般能耐，何需我救。我应该感谢大小姐，为我疗伤。” 素锦心眯起眼睛，说道:“大小姐？你果然是方乐玉的人！” 现在只有方乐玉，才会喊素锦心大小姐。 “我是魔，人魔不两立。你是素锦的师兄，你竟然谢魔？”素锦心的话中透着不屑。 千策听出素锦心的调侃，他说:“仙界之下，人魔妖灵，都一样，否则当初我也不会选择帮助素锦。” 相似的话，周翼也说过。 素锦心不想知道千策这样想的原因，她现在更好奇方乐玉的事情。 “你乃元婴，怎么会帮方乐玉做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千策一脸严肃，说:“我是公子的仆人。” 素锦心觉得怪怪的，一个修界大佬，竟是一个修仙门派弟子的仆人？依照千策的实力，都可以成为圣天宗的掌教了。 “公子与我有再造之恩，我这一生定当好好侍奉公子！”千策十分郑重。 千策继续说:“我知道大小姐现在一定很困惑，您只需要知道，当初救下素锦师妹的散修叫方逸，他是公子的曾祖父。您口中的琉璃珠唤作天珠，它本是方家之物。天珠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有得到方逸真人亲传的人才可以使用它。” 世间之事，因缘际会，其中玄妙，唯有局中人才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细小的光线将散落的珠子都串在一起，两世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合，素锦心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拿到天珠出现异样的那一日，她站在桥廊上眺望这个奇幻的世界，她就在这杂乱的一切中看清了方乐玉。 一切，可能都不是巧合。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中人，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扰乱了一切。 素锦心仰天长叹，轻笑一声。 “只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不管素锦心做出如何努力，怎么偏离这条线，扰乱命途，她的走向却没有改变。 所做的努力，只不过是让走向既定的结局的过程中，不那么难受罢了。 这只推着她不断走的无形的力量，就是天命，一个她生下来就伴随着她的天命…… 所有人都要自己的天命，有些人被天命指引，走向光明的高台。有些人被天命推着走，走向黑暗的坟墓。 素锦心一路走来，还没有看见摆脱天命之人。 她看见的一切人和事物，被他们身后的天命指引着或者推着走。 不管是凡界的叶阅，还是素锦……亦或是魔界的毕乌、兰德，还有端煦君王…… 天珠破解了她的未来，也让她看见了更大的阴影，一个笼罩在所有人身上，难以战胜的阴影。 就像花开花落，生老病死，不可干预和逆转。 素锦心是恨自己的母亲，同时，她也清楚，素锦是被天命所累。 素锦心也清楚，她也是被天命所累。 天授她们万般苦难，她们不得不接。 恨，还有意义吗？ 恨，多了，也无意义。 她只悲自己，此生所愿，此生妄得，不可得啊。 “你和我说一说，方乐玉的事情……” 千策没想到素锦心表现得这般平静，反而问了他其他的事情。 他们已经在康国帝都外围，两人寻了一处山中的亭子，素锦心施了一个光系法术，无数的柔和光点从黑色的大山中升起，像夏夜的萤火虫。 千策更加惊讶，素锦心真不是一般人。 不，素锦心本来就不是人，她是魔族。 千策接着他的故事，讲了下去。 当时千策已经解决了素锦的去向问题，便决定离去寻找晋升元婴的办法。 千策认为方逸有仙人之姿，心中认定千策可以帮助他提升修为，于是跟随方逸而去。 方逸了解了千策等人经历的一切，他表示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千策，劝千策离去。 千策还是选择跟在方逸身侧，他们一起前往凶险的南海。 两人到达南海不久后，千策与方逸走散，他又陷入险境，丧失全部修为，只留一口残气，被困在南海几十年。 再后来，他遇到了在南海横冲直撞的方乐玉。 第114章 奔赴回应 当年，发生在素锦身上的神奇之事，再次出现在千策身上。 方乐玉用天珠恢复了千策的修为，并帮助千策突破元婴之境。 方乐玉对千策有再造之恩，千策对方乐玉感激不尽。 当千策知道方逸是方乐玉的曾祖父后，他立刻立誓，此生跟随在方乐玉左右，奉方乐玉为主。 “公子似乎在炼制什么可以让人脱胎换骨，羽化成仙的仙丹，他一直在南海寻找一些奇珍异草……” “那他炼成了吗？”素锦心神色幽幽，盯着千策。 千策摇头，他怕素锦心会瞧不起公子，继续说:“也许你会觉得可笑，世上怎么会有让人立刻成仙的丹药。但那是公子，他可以轻轻松松帮我突破境界，我就觉得他可以完成这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千策谈起方乐玉，眉飞色舞，语气中充满着骄傲。 “而且，公子告诉我，他炼制这些丹药是为了给那些无法修炼的人一个公平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不要觉得可笑。” “怎么会呢？一点也不可笑。他不过是痴心妄想！行了，天快亮了。你的故事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素锦心话都没说完，就飞身离去。 千策看着素锦心离去的方向，暗道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话吗？令素锦心不悦。 素锦心感觉自己的胸膛胀胀的，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而她的心狂跳不止。 素锦心现在，只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方乐玉。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方乐玉炼这仙丹是为了谁。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方乐玉耗费十多年的时光去做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是为了谁。 素锦心仿佛飞上了云端，这种互相奔赴的幸福感，让她沉沦。 记忆中那些她想过一遍又一遍的话跟随泪水奔涌而出，她咬紧牙关，逼自己不再落泪。 “两年来，我一直在圣天宗琼华谷炼制可以长生的丹药，这一瓶丹药可以增加普通人五十年的寿命，是我专门为你炼制的……” “我也一直在寻找你可以修炼的方法，我快找到了!” “修炼这么苦，我也不想你受苦。心儿以后不想修炼，想过平静惬意的生活，我陪着你。” “我说过，永远保护你，对你，永不相负……” 她当时对方乐玉恶语相向，方乐玉竟然还没有放弃帮她寻找修炼的方法，哪怕希望渺茫。 方乐玉当时心该多痛啊！知道她死后，他该多伤心啊！ 方乐玉怎么那么傻，简直傻到走火入魔！ 素锦心想着想着，心中猛地窜起一团火，气方乐玉的傻。 方乐玉没有去玄天宗，而是一直留在了圣天宗，恐怕也是为炼制仙丹所累。 为了她素锦心，放弃大好前途，这应该吗？ 也许没遇到她素锦心，方乐玉早该去玄天宗了。 可是……可是……她是魔啊？魔怎么会生出灵根呢？ 方乐玉知道她是魔的那一刻，方乐玉会不会觉得很可笑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方乐玉不愿告诉她一切，是怕她笑话吗？ 素锦心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与方乐玉又远了一点。 可是，方乐玉知道她是魔之后，还是挡在她身前，为她，与自己曾经的是同门打斗…… 即便到了这一刻，方乐玉依旧选择站在素锦心的身边，真正地做到了不相负。 素锦心定了定心神，觉得只要自己解释清楚，以后对方乐玉好，方乐玉会原谅她的，会一直喜欢她的，就像她一直喜欢方乐玉一样。 素锦心猛地想到她让方乐玉离开了，她此时心急如焚，希望落空后，又懊恼不已！ 为什么要让方乐玉离开呢？方乐玉知道她是魔，给予了她信任，她还不信任对方。 素锦心都快被自己气哭了…… 疾风吹拂着素锦心的脸，吹干了她眼角的泪。 素锦心渐渐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恋了呢？ 他们已经分别十多年，十年，能改变很多事情和人。 方乐玉可从来没有正面表示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素锦心啊。 方乐玉与素锦心再见，表现得太过冷静，这份冷静在素锦心眼中就像冰刺一样。 这份冷，像素锦。 说到底，素锦心就是一个自卑的人，不相信爱，也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就像她现在已是一国少君，受万民爱戴，可她依旧觉得这份爱是因为她的身份和血脉…… 亲人带给素锦心的痛和冷，给她划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道沟壑，难有人可以跨越，即便有人跨越，那人依旧会发现沟壑的对面是一片冰霜。 那是素锦心对那人的考验，她不知道那人应该经历多少考验，才可以真正走进她的心中。 也许，永远没有！ 方乐玉也许是为了另一个人，也许，是为了他口中的一群人，也许，这一群人里包括着素锦心…… 素锦心突然觉得让方乐玉离开是对的，她现在思绪很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方乐玉，愈发胆怯面对方乐玉。 素锦心再一次动摇了对方乐玉的信任，她再一次坠入了无尽的深渊，远离方乐玉。 素锦心毫无顾忌，完全忘了自己是偷偷出的盛王府。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晓春院，不敢推门。 素锦心嘲讽自己，现在连见到与方乐玉生活过的相似的地方都害怕了吗？ 素锦心双手推门，她看见了站在院中的方乐玉。 方乐玉正盈盈地对她笑，素锦心以为自己看错了。 什么胆怯，什么羞涩，什么疑虑，此刻通通消散。 素锦心张开双臂，冲向方乐玉怀里，紧紧地抱住方乐玉。 “我好想你。” 方乐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体紧绷愣愣地站着。 他不敢触碰素锦心，他奇怪素锦心反常的行为。 可是当素锦心说出“想你”的时候，方乐玉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素锦心对他的喜欢。 是的，方乐玉也想素锦心，他一刻都不想离开素锦心。 素锦心对他主动一点点，他都受不了。 方乐玉抚上素锦心的后背，身体彻底放松，他回应着素锦心的想念，安抚素锦心的焦躁的情绪。 第115章 会心一诺 方乐玉看到了在门旁的千策，聪明如他，立刻就明白素锦心行为反常的原因。 素锦心，都知道了…… 素锦心抱了方乐玉一会儿，她看见隐在阁楼中的“泥人”，那正是她幻化出来的假人。 方乐玉强装冷静，他缓缓推开素锦心，眼神瞟向千策。 方乐玉让素锦心回屋休息，他有事同哑奴讲。 方乐玉称千策为“哑奴”，素锦心觉得奇怪，这千策话很多，多得讨厌！ 难道是平时不说话，憋坏了，所以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素锦心回到阁楼中，桌案上摆着许多卷轴书册，这都是素锦心下令查的事情。 和素锦心长得一模一样的泥人守在一侧，听候吩咐。 “这些东西，方乐玉看见了吗？” 泥人面朝素锦心，恭敬地回道:“回禀殿下，方公子昨日傍晚回来时，就识破我并非殿下，他一直守在院中等候殿下，并未看见这些资料。” 素锦心轻轻一笑，她知道方乐玉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素锦心随意地翻开资料，最后取出一卷纸掀开，这纸上画着瑞国一部分的城镇分布。 素锦心脸上的微笑消失，她的气息变得冷冽，她快速地卷起图纸，扔进纸堆里。 素锦心将这些东西统统放进一个新的空间戒指里，然后抽出泥人里面的一缕神识引入体内，泥人最后变成光点消失。 海量的信息涌入素锦心的脑袋中，她略感痛苦，左右踉跄几步，双手支撑在桌案上，方才稳住摇晃的身形。 此为禁术，伤神伤身，可这是素锦心想到的最快获得康国信息，当下最合适的办法。 方乐玉与千策聊了几句，随后快速地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端着一盘点心走进素锦心的房间。 他看见素锦心站在桌案边，神色疲倦，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似乎很痛苦。 方乐玉快步走到素锦心的身边，将糕点扔在桌上，随后紧张地扶住素锦心的肩膀，想为素锦心诊脉。 素锦心猛地睁开眼睛，瞪向面前人，反手握住方乐玉伸来的手。 方乐玉被素锦心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焦急地询问素锦心，哪里不舒服。 素锦心看见方乐玉后，神色舒缓，再次大胆地抱住方乐玉，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后，才安心不少。 “换了身衣服，你身上好香。”方乐玉的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这香气让她想到清晨的竹子。 方乐玉被素锦心露骨的话惊得浑身一颤，他满脸彤红，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热汗，然后结结巴巴地回复:“刚回来……身上……脏。”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素锦心在方乐玉的怀里蹭了蹭，方乐玉不敢动，什么都没说，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素锦心心情大好，她止不住地微笑，她拉着方乐玉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 方乐玉痴痴地看着素锦心，目光仿佛黏在了素锦心的脸上。 房中只燃起几盏蜡烛，周围显得很昏暗，可是在方乐玉眼中，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而发光的中心，就是素锦心。 素锦心的笑容就像太阳一样明亮，照亮了方乐玉的世界。 “我不会在做梦吧？”方乐玉呢喃道。 如果这是一场梦，方乐玉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停住，永永远远。 素锦心双手握住方乐玉的手，温柔地说:“这不是梦，我就在这里。” 素锦心说完，脸也微红，这也是她第一次表露爱意，吐露心声。 素锦心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她依旧拉着方乐玉的手，把玩着方乐玉的手指。 素锦心划过方乐玉掌心的茧子，感觉痒痒的。 方乐玉的眼睛亮亮的，如同星辰，而星辰闪耀的光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春水。 两人相对无言，但是千言万语都在沉默中诉尽，他们就这样静坐许久。 还是素锦心先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方乐玉神色古怪，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平静地告诉素锦心，他一到边城，就在城里看见兰德，确定兰德安全后，他便回来了。 素锦心没有怀疑方乐玉说的话，她也静静地听着。 方乐玉将手从素锦心的手中抽出，他从腰包中拿出一面镜子。 “回来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元镜，那些门派追问，我们也不必为难。” 这面镜子背后的花纹样式看着和原先那面很像，但是它看着很新，这分明是另一面镜子！ 拿另一面镜子，去骗那些门派吗？不过素锦心根本就没有将这面镜子放在心上，也没有将那些修仙门派放在眼里。 “破镜难圆，那面镜子修不好了。这元镜能够辨识万物真容，是因为上面被施加了一个法术。时间紧迫，我找了一面相似的镜子，在上面施了同一个法术，这面镜子现在就是元镜了。”方乐玉解释道。 方乐玉露出期待的表情，他期待着素锦心能够夸夸他。 素锦心边收起镜子边说着:“乐玉做事，我最放心。” 一个“乐玉”，就让方乐玉春心荡漾，他笑而不语，心中细细回味。 素锦心坐在椅子上，倾身向前，靠近方乐玉，一只手放在椅把上支撑着脑袋，轻轻地唤他:“方乐玉。” “嗯。” “我想要，天珠。” “好！”方乐玉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看向素锦心的眼里，充满着真诚和爱意。 素锦心以为方乐玉会惊愕，会犹豫，会不情愿，但是这些都没有出现。 “心儿，你已经知道了我家与天珠的渊源，天珠对我家很重要。” “嗯。”素锦心点头。 “我将天珠给你，是守护天珠，也是守护你。” 方乐玉涨红了脸，欲言又止，他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出:“心儿，你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方乐玉认真地看着素锦心，他紧紧地握住素锦心的手，情真意切。 “这次，换我求娶你。” 素锦心愣住了，她现在脑子里是天人交战，她不应该答应方乐玉的。 “好！”素锦心脱口而出。 一个“好”字，就像当初方乐玉答应素锦心一样，简单、痛快、坚定…… 第116章 权势衡量 素锦心的回答，令方乐玉欣喜若狂，也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方乐玉激动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方乐玉的反应直接把素锦心看傻了，素锦心眼疾手快地拉住方乐玉的手臂。 方乐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他扭头解释：“我将天珠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等我取来，等我几日！” 方乐玉说罢，立刻就冲出房间，他实在太急了，他现在立刻就想将天珠取给素锦心，然后一生一世和素锦心在一起。 他要立刻取出天珠，他怕素锦心再次消失…… “这也不用，太急……” 方乐玉就像一阵风，在素锦心的手中吹过，然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再无踪迹。 素锦心伸出的手迟迟没有收回，她感到了一丝孤寂，她舍不得方乐玉离开。 素锦心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周翼让她去宣威阁接旨。 原来是周翼和康帝已经达成约定，盛王府与皇室联姻，维系双方的利益，同时稳定局势。 周翼给素锦心挑的联姻对象是凌千皓，凌千皓是下一任康帝，素锦心就是未来的皇后。 素锦心听后，眼里一片冰霜，周翼和叶阅一样，想给她一个稳定的依靠，安稳的未来。 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他们也不相信她可以依靠自己。 安稳的未来是自己给的，稳定的依靠除了自己谁还能给？ 现在素锦心满心满眼里都是方乐玉，她不可能和凌千皓在一起，而且凌千浩不是已经和杜苏月在一起了吗？ 素锦心同样不想周翼为难，她准备去找周翼说明情况，商讨解除婚约的方法。 素锦心没有去找凌千皓，凌千皓却先得到消息，派仆从赶来盛王府，要求私下里见素锦心一面。 素锦心看着凌千浩给的地址，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很有意思，她要先见凌千皓一面。 素锦心并没有让侍从跟随，她抵达了相会地点，却藏在暗处，故意让凌千皓发现。 凌千皓不确定素锦心会来不来，但是他早早地便在茶楼等候，他感受到背后有人，同时也发现来人修为不低。 凌千皓放下茶杯，起身迎接。 “少君殿下，这个地方挑得不错。” 素锦心隐在屏风后面，凌千皓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周小姐！” 凌千浩没有在意素锦心见面却不露面，他就是来退婚的，他也不想知道素锦心长什么样。 凌千皓知道自己劝服不了父皇，关键还是在周云心小姐。 只要他和周云心联手，说不定还能平和地解决这件事情。 若是周云心不愿意，他也有办法。只是现在时局动荡，凌千浩不想采取过激的手段。 凌千皓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服周云心与他联手，他还没有说话，周云心却问起了别的事。 “你身上是什么香？”素锦心问。 “这是本殿的王妃，特意为我制作的，唤作幽竹空。”凌千皓加重了“王妃”二字。 “特意？世上绝无仅有吗？” “没错！周小姐，我不会娶你！此生，我的妻子只有杜苏月一人！” 凌千皓说得情深义重，在这个男人都三妻四妾的社会，位高权重者，能有像凌千皓这般深情的人，确实少有。 可是，素锦心却浑身冰凉，她嘲讽道：“殿下对自己的王妃，情真意切，令人羡慕。” “周小姐，以后也一定会觅得良人……” 素锦心拔高音量，她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继续说着：“良人就在眼前，若是成为少君的王妃，也一定能得到殿下的钟情吧！我知殿下与王妃姐姐恩爱有加，我也不忍拆散你们。我不要正妃之位，以侧妃入少君府也是可以的。” 凌千皓看清了“周云心”的真容，他瞪大了眼睛，一个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呼之欲出。 “素锦心！你不是死了吗！你……你！” 凌千皓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的指着素锦心，最后憋出一句：“妖女！” “殿下，你见到盛王，就应该想到我还活着，我会出现在这里。”素锦心浅浅一笑，可这笑里却藏着自嘲。 凌千皓瞬间就明白了，当年应当是盛王救下了素锦心，现在让素锦心改头换面，成为了周云心。 凌千皓知道周云心是素锦心后，心就放下一半。 叶阅和魔族勾结，是不争的事实。素锦心身为叶阅之女，和叶阅关系颇深，身上自然有嫌疑。 若是将素锦心的真实身份公开，素锦心恐怕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凌千皓心中暗道素锦心的愚蠢，没想到素锦心将自己致命的弱点显露在了他的面前。 凌千皓瞬间就不慌了，现在主动权在他这里。 “让护送你的人先退下吧。”凌千皓轻蔑地看了素锦心一眼。 “什么？”素锦心感到奇怪，她可是一个人来。 “你一个不会修炼的废物，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就出现在这里。我感觉到了，在你身后，还有人。让他退一下，我觉得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应该不希望别人听到。” 素锦心觉得好笑，假装朝后挥了挥手，随即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凌千皓感受到气息消失，瞬间变了一副脸，他严肃地说教着：“你既是罪臣之后，又在异国，就更应该夹起尾巴做人！我与你，绝无在一起的可能。你现在就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让盛王解除婚约。当然，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公布你的身份。” 凌千皓满脸的嫌弃之色，他觉得以素锦心的脑子，吓一吓，素锦心就会乖乖地听话。 素锦心嗤笑出声，下一秒神情骤变，她恶狠狠地盯着凌千皓，声音慵懒：“你觉得，康国的帝王看重的是以前的素锦心，还是现在的盛王之女周云心！殿下，让我入府，对大家都好，其中利弊，你应该最会衡量。” 是的，康帝只需要盛王之女的身份。不管这个人是谁，他只要名义上是周翼的女儿就行。 第117章 离别与欺骗 “少君殿下，您，不是说过为了康国的未来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殿下，你应该谢谢我，帮你们救了九黎洞那些人。” 凌千皓的脸色十分地难看，他也意识到素锦心并没有以前那般愚蠢和娇纵。 素锦心提到九黎洞的弟子时，凌千皓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盯着素锦心，不屑地说道:“音容未变，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素锦心看着这张曾让她心动不已的脸，如今她心中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她扭头便走，只让凌千皓好好考虑一下，是杜苏月重要，还是康国的未来重要。 凌千皓不喜欢在别人圈定的范围里做选择，这很被动。此时，他的心中已有计划。 素锦心回到盛王府，立刻见了周翼。 当周翼听到素锦心说，“婚姻大事，由父亲做主”时，他笑得合不拢嘴。 周翼喜欢素锦心现在的乖巧，也为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感到高兴。 素锦心在周翼处时，表现得喜欢凌千皓，陪着周翼笑。 她回到晓春院后，就展露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暴躁。 素锦心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杯具乒铃乓啷碎了一地，她急促地喘着气，内心的怒火始终得不到消解。 素锦心跌坐在床上，拂袖一挥，房间恢复整洁。 素锦心突然掩面而泣，悲伤地哭了许久。 当对未来美好的期望落空，只留下一地碎片时，素锦心只能像以前一样偷偷地痛苦。 原本被素锦挖去的一块终于被方乐玉填满，可是现在，方乐玉也在骗她！ 那道沟壑没有被填平，反而因为他人的欺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素锦心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她也在欺骗方乐玉，她怎么就必须要求方乐玉对她完全坦诚呢？ 而且一切都是她的猜测，都是她的怀疑啊…… 可是啊……可是啊……素锦心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方乐玉不知道，不明白，素锦心前夜答应他求婚时，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素锦心是魔，还是不一般的魔。 素锦心要考虑很多，要扫清很多障碍。 而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承受得住的。 她不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与方乐玉在一起了，毕竟还有素锦与翟尔的前车之鉴。 翟尔辜负了素锦，令素锦痛苦了一辈子，而他们的孽果都由素锦心背负。 素锦心害怕未来，害怕不确定，她也不希望让她爱的人痛苦。 可是，当素锦心看着方乐玉坚定的清澈的真诚的眼睛时，素锦心妥协了。 她也不希望让此时勇敢的方乐玉伤心、落寞和痛苦。 是方乐玉给了素锦心勇气，是方乐玉给了她面对不确定未来的勇敢。 素锦心将自己的未来和过去全部交付给方乐玉！ 当素锦心发现这份爱出现瑕疵时，她不能接受！ 原来走过了这么多路，本以为前面有人等着她，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幸福的结局，一座心的港湾，最后还是过错。 素锦心变得疯狂，隐藏在内心的暴虐冲上云霄，这种熟悉的感觉，支配着她要将一切毁灭。 素锦心不断地劝解自己，眼泪再也流不下来时，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素锦心看着墙壁上的影子，眸中闪过一道红光。随后，十道黑影从素锦心的影子中分裂出来。 “去查，凌千皓前日有没有见过方乐玉！” “去查，杜苏月有没有回帝都。” 影子四散而去，素锦心低头扶额，她的嘴角流出一抹鲜红。 凌千皓翌日传信，他答应迎娶周云心，并送来了大批金银珠宝。 康国少君和盛王之女成婚，应该是康国大事，婚礼前期准备至少需要三月，但是二人一致决定选最近的吉日，尽早礼成。 盛王府和少君府就这样马不停蹄地操办起婚礼，十分地热闹。 素锦心整日待在阁楼中，除了婚礼筹备必须她出面，其他时间，她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她。 周翼每日入宫与康帝商议国事，他吩咐府中人，一定要将素锦心照顾好，全部按素锦心说的办。 素锦心虽在深阁中，可是城中之事她却了如指掌。 方乐玉消失，杜苏月几日前突然出现，凌千皓那边很安静，各方势力悄悄进城，汇聚一处。 整个康国帝都，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 现在，大家盼望着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打破这死寂的沉静。 素锦心不再关心边城的事情，线索已断，新的危机已经出现。 素锦心经历这几日的变故，她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 等榨取完康国的价值后，素锦心就会离开这里。 素锦心坐在镜前，身着红色的嫁衣，那种恍惚感又来了。 此时，自己究竟是“素锦心”，还是“她”？ 周翼出现在镜中，他的眉眼间尽是慈悲，看向素锦心的时候又流露出不舍之情。 素锦心回头，周翼坐下并扶住素锦心，他让素锦心不要乱动怕乱了妆容。 周翼非常满意，他的弟子，他的女儿，就该这般雍容华贵，就该有一个好的归宿。 “锦心，今日我就要启程前往边城继续守界，以后，恐难以再回来。我也不想与你分离，能看见你出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倘若叶阅看见，他也一定很高兴。”周翼此时感叹起自己的老友，话中充满着悲戚。 “谢谢，先生。谢谢……父亲。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谢谢你们，一直站在我身边。”素锦心说到此处，心中十分动容。 她是真地感激叶阅，也是真地感激周翼。是他们教养了素锦心，也是他们一直庇佑素锦心。 “锦心，在瑞国的十六年，是我这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我多么希望那段美好的时光可以继续，如果我不是康国的将军……”周翼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对，找补道:“为父在说什么胡话，我守好边界，就是守好了你，守好了大家，守好了一切。为了守住这美好的一切，我愿意与黄沙戈壁相伴一生。” 素锦心点头，她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周翼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弟子，他最爱的女儿，会毁掉他守护的一切。 第118章 婚宴惊变 周翼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也不会轻易跟别人诉说心事，今日他在素锦心的面前，话格外地多。 周翼有种感觉，此去一别，今生恐再难相见。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再没有机会。 周翼也很想与素锦心再多待一段时日，可是王命难违啊！ 长痛不如短痛，周翼说罢就起身离开。 素锦心眼中带泪，她喊住周翼，说:“先生！父亲！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伤害你……” 周翼没有因为素锦心呼唤而停住脚步，他也没有听完素锦心的话。 素锦心看着周翼决绝地离开，早已泣不成声。 素锦心觉得这一生的泪，都在这几日流尽。 离别的滋味，对于她来说，真地不好受，这是在揭她的伤疤，搅动她内心深处的痛。 周翼带兵出城后不久，素锦心也在盛王府侍从的护送下，踏上花轿，他们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游过长街，抵达少君府。 到场的客人脸上没有多少喜悦感，面上布满戒备之色。 素锦心感受得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修仙者！包括周围街上的贩夫走卒，都是修为不低的修仙者。 这场婚宴是凡界修仙门派为素锦心设下的死局，他们认为素锦心是羊入虎口，可素锦心不认为，这分明是狼入羊群。 仓促的婚礼，也没有什么周全的礼仪可讲，素锦心被牵引着走入少君府。 没有欢闹之声，没有祝贺之音，周围静得可怕。 所有人等到素锦心踏入少君府后，立刻关上了大门，唤出法器，开启结界。 有人重重地推了素锦心一把，素锦心踉踉跄跄地被推到大院的中央，她的红盖头也飘落在一旁。 素锦心稳定身形后，环顾四周。 整个府院因为撑开的结界都暗了下来，长廊高台挂满了红绸，侍女开始点灯。 红黄的灯笼下聚集的人都沉着脸，他们一重又一重，将素锦心围了起来。 在这些人堆里，素锦心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瑞国的一些旧人，九黎洞、圣天宗、无尘阁的弟子。 他们要么冷漠，要么轻蔑，要么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期待样，要么连眼神都不给素锦心一个。 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大堂中传来，所有人都看向主堂。 “少君殿下到，请侧妃入府！” 凌千皓一身蓝黑色常服，他面容俊秀，端坐高堂，俯视着院中的素锦心。 这哪里是一国的少君，分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场热闹的婚宴，而是一次众人对素锦心的审判。 他们费心筹划，就是为了等此刻的畅快。 随着那声落下，周围瞬间爆发出嬉笑怒骂的声音。 所有人，都等着素锦心的动作。 所有人，都在看素锦心的笑话。 “魔族！去死！” “盛王已走，你这迷惑人心的妖魔还能猖狂到几时！” “王妃娘娘！走啊！走啊！” “她也配！” “哈哈哈哈” …… 素锦心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在说什么，别人骂她两句，难道她就要羞愧地去死吗？ 素锦心挺直了腰板，扬起微笑，目光坚定，就要往凌千皓那处走。 既然这些人想玩，她就陪他们玩一会儿。 不仅凌千皓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些人看见素锦心“厚颜无耻”的行径后，骂都骂不出来了。 此时，大门被轰然打开，刺眼的阳光射入黑暗与混沌。 说是打开，其实是从外部强行地破开，站在门后的一些人来不及躲闪，都被狂暴的灵力掀翻出去。 只听一人着急高喊“不可以！” 素锦心脚步一顿，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听出来了，来人正是消失多日的方乐玉。 “我与素锦心，早已敬告上苍，结为夫妻。天地为证，她是吾妻！” 方乐玉瞪向堂中的凌千皓，道:“岂是，你可染指！” 一石惊起千层浪，大家惊疑不定。 还没有从谁敢闯康国少君府邸的事中缓过来，又被方乐玉的一番话给震惊住。 最后，方乐玉对凌千皓的挑衅，更是激起大家的怒火。 和魔族结为夫妻的人，能是好人吗？ 大家团团围住方乐玉，掏出武器，手下蓄力，却不敢轻易上前。 刚刚那一击，大家对方乐玉的实力都有一个预估。 方乐玉，不好惹。 而他们又在康国少君府，这是凌千皓的场子，凌千皓都没发话，他们更不敢随意动作。 这最好的办法，就是围住方乐玉，凑凑声势。 府中将士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围困住方乐玉，周围修仙者这才散去。 凌千皓起身，身上的寒气能将整个府院冻住，他怒视方乐玉，冷笑连连。 圣天宗的人早就认出方乐玉，方乐玉在宗中炼丹制药，又与世无争，一些弟子受过方乐玉恩惠，他们看见来人是方乐玉，也是不敢相信！ 他们知道方乐玉疯，不知道方乐玉这么疯！ 方乐玉当初破坏计划，一而再，再而三没有缘由救下素锦心，只当方乐玉是疯。 由于元镜辨过素锦心的真身，确认素锦心不是魔族。 后来又发生元镜破碎的事情，方乐玉扛下罪责，最后突然消失，这才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证明是素锦心是魔族。 况且大家同仇敌忾，同聚一堂，只为灭魔，这是大势所趋，谁都无法阻止！ 一些弟子心中有义气，他们知道不能任由方乐玉再自我毁灭下去了。 他们想上前却始终没有勇气挪动脚步，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宋晨予，宋晨予应该是众弟子中，心里最不好受的。 方乐玉可是替她顶了损坏元镜的全部罪责，她怎么能够在方乐玉深陷险境时，袖手旁观呢？ 宋晨予的心在呼唤她，她现在必须做些什么！ “师兄是被那魔女蛊惑的，我们得帮师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宋晨予的话说得很急，她边说边往前走，身后的弟子见宋晨予有动作，也不约而同地坚定目光，跟随宋晨予向方乐玉那边走。 第119章 血泊中的人 宋晨予被圣天宗的长老定住身形，动弹不得，长老一个威胁的眼神就镇住所有蠢蠢欲动的弟子。 圣天宗不能因为一个小弟子，就站在风口浪尖上，最后与魔族扯上关系，毁了清誉。 方乐玉面对不断逼近的冒着寒光的兵器，他丝毫不惧。 他平静地注视着素锦心的背影，红色的嫁衣多么刺目，他心底的怒火伴随着悲伤的潮水一直往上涌。 “全部住手！”一道清脆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凌千皓听后立刻换了一副脸，他的眼睛中流动着柔和的情愫。 “都退下！”凌千皓急忙喊道，吩咐完之后，他快步走出屋子。 素锦心看见凌千皓的反应，立刻就猜到来人是谁了。 素锦心觉得此刻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身上的温度在慢慢下降，一颗心如坠冰窖。 杜苏月逆光而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宛若仙子下凡。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往杜苏月身上聚，第一次见杜苏月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连连赞叹，世上竟真有这般超凡脱俗、清丽非凡的女子！ “参见王妃！”少君府的守卫退下并向杜苏月行礼。 素锦心终于转身，方乐玉死寂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直视阳光，她看见了府院外面的人山人海，她看见了从光中走出的女子，可是她看不清给她带来光的人。 素锦心莞尔一笑，说:“你回来了……杜苏月。” 方乐玉本以为素锦心是在跟他说话，嘴角微微勾起，可是素锦心唤了杜苏月的名字。 方乐玉的笑瞬间僵住，最后渐渐消失。 杜苏月站在光里，她的反应和凌千皓见到素锦心时如出一辙，她瞪大了眼睛，说:“当我知道是你时，我很惊讶。”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素锦心神情淡淡，表面上、内心里都毫无波澜。 素锦心看着这张与素锦有七分相似的脸，她再一次怀疑，杜苏月真的不是素锦的孩子吗？ “阿月！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凌千皓唤杜苏月，并向她伸出手。 杜苏月微笑以对，却没有走向凌千皓的打算。 杜苏月站在方乐玉的身旁，向在场所有人说:“方师弟被魔女蛊惑，所以做了一些错事，说了一些胡话，请大家体谅。” “阿月！”凌千皓大喊，他不希望杜苏月搅进这趟浑水里。 不仅凌千皓疑惑，四下也响起阵阵议论声。 杜苏月给了凌千皓一个眼神，让凌千皓稍安勿躁。 “殿下，是方师弟将我从边城护送回来的。若是没有方师弟，我不可能这么快将魔族潜入康国的消息带回。方师弟，功不可没！” 杜苏月已经发话，没有人再敢说什么。 杜苏月现在不仅是九黎洞未来的掌教，并且她与仙界也有关系，大家知道不能得罪杜苏月。 方乐玉全身冰凉，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外界的任何声音，他就看着素锦心，渴望着素锦心能给他一个眼神。 “没看我，一直都没有看我……”方乐玉痛苦地低语着。 杜苏月用灵力暗中拦住方乐玉，她站在光里，对素锦心进行了审判。 “大家面前的周云心，是十多年前瑞国魔相叶阅的女儿——素锦心！她是魔！” 杜苏月指着素锦心，道出素锦心真正的身份。 脑中混乱无比的方乐玉被杜苏月的话惊醒，他挣脱开束缚，奔到素锦心的面前，张开双臂护着素锦心。 素锦心丝毫不慌，她环顾四周，狡辩道:“你凭什么就这么笃定，我是魔族？元镜已经辨过我的真身，我不是魔族。” 杜苏月早就预料到素锦心会这么说，她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元镜分上中下三品，仙使给的那枚是下品元镜，能够识破一般的伪装术。我现在要用中品元镜，此镜能够照出魔核。你敢，再让我验一遍吗！” “好啊！”素锦心轻笑，爽快答应。 杜苏月瞪向挡在素锦心身前的方乐玉，她吩咐府中侍卫:“将方乐玉拉开，带他下去。” 少君府的侍卫本来就是修行者，他们知道方乐玉的修为不低，于是在拉的时候用了灵力。 可是谁也没想到，明明气势汹汹而来的方乐玉，仅仅被侍卫拉了一下，就倒地吐血不止。 侍卫们也被吓了一跳，纷纷退后，惊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方乐玉。 方乐玉七窍流血，很快他破旧的青衫也被血染成深黑，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片血泊。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口中只在不断地冒血泡。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素锦心此时也被吓懵了。 素锦心扑到方乐玉的身边，却不敢用手去触碰方乐玉。 素锦心是真慌了，她看见红色的鲜血流过光明，流进黑暗。 素锦心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这些记忆碎片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杜苏月抓住机会，拿出元镜照向素锦心。 元镜中，金光白光红光交错，最后元镜也裂成两半。 元镜一碎，便引起了微微的骚乱。 他们不知道，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素锦心看到了无尽的火，看到了血流成河，看见了黑色的深渊，看见了白雪皑皑，看见了金光万丈…… 她睁开眼睛，眸子已经变成红色。 有人惊呼:“魔！魔族！” 这下好了，一些修为低的人第一次看见狰狞可怖的魔族，吓得直接往外冲，场面乱成一团。 素锦心根本就没有闲心管这些逃窜的修仙者，她垂眸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人。 方乐玉身上的银光在慢慢变淡，他的灵力在极速地流失，他的胸口有一颗泛着金光的珠子，而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黑洞，那里有什么东西被挖了出来…… 难以计数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素锦心攻来，天上底下素锦心无路可逃。 素锦心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面无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在这一刻，大家都颤栗了一下，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与恐惧。 而他们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慢了下来，呼吸、动作、攻击……时间，被定格了！ 第120章 天地双珠 素锦心和方乐玉漂浮起来，一个球形的保护罩包裹着他们，将所有的攻击都隔绝在外。 素锦心一手将天珠引出，一手翻转，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磅礴的力量以素锦心为中心，往外扩散。 全部的攻击都被反弹了回去，而周围的建筑全部被摧毁，少君府的结界如同一张薄纸，根本抵抗不了素锦心强大的力量，瞬间消散。 时隔多年，素锦心再一次拿到天珠。 这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散发着金光，落在素锦心的手中，光芒更盛。 素锦心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她眼中的世界早就因为魔神血脉的觉醒而变得不一样。 只不过她心中却感受到悲伤，过去因为这颗珠子她预知了未来，现在她因为这颗珠子，她不得不伤害自己所爱之人。 就在素锦心感慨的时候，一根冰刺破开保护素锦心的屏障，朝素锦心的心脏处直直射来。 素锦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微微地偏了一下身体，但是冰刺还是插入了她的肩膀。 能破开素锦心的外围屏障，已经很不可思议，但是破开素锦心的护身法器就证明真正的危险已经来了。 冰刺由灵力所化，很快消失，但是留下的伤口却涌出了鲜血。 素锦心的身体自愈能力很高，但是这次伤口竟然迟迟没有愈合。 素锦心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人间的力量，这股力量死死地压制着她的神力。 素锦心受伤，连施展在方乐玉身上的治愈术也受到影响，两人从半空中落下。 素锦心刚刚爆发出来的力量，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坑，几乎将少君府全部毁掉。 素锦心忍着痛倾身揽住方乐玉，防止方乐玉从空中坠落再次受伤，两人平稳地落在坑底。 方乐玉依旧昏迷不醒，但是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半，剩下的伤正在缓慢地愈合。 素锦心就显得十分狼狈，她的妆容早就乱了，肩膀处的血还没有止住，幸好嫁衣是红色的遮住了血，不近看看不出她受了伤。 地上躺着许多修仙者，剩下的修仙者一起围住素锦心和方乐玉，不敢贸然上前。 他们都见识到了素锦心的厉害，不敢个人硬拼，都在等着杜苏月和凌千皓的命令。 杜苏月和凌千皓并立，漂浮在空中，俯视着素锦心和方乐玉。 这看蝼蚁的冷漠表情，真令素锦心不爽。 但是素锦心一抬头，她也看出了杜苏月的异样。 杜苏月的腹部，灵海所在，有一团金光，里面似乎也是一颗珠子！ 这颗珠子应当不是杜苏月修炼出来的能量核心——金丹，珠子给素锦心的感觉和天珠很像！ 果然，当素锦心看破地珠时，她掌心的天珠也合时宜地颤动，仿佛是受到了天上珠子的感应。 素锦心低头，她知道，这下有点麻烦了…… 先不管杜苏月为什么会有一颗与天珠相似的珠子，现在应该想怎么逃出去。 天上地下都是修仙者，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要硬冲出去！ 素锦心心念一动，迅速地朝杜苏月处抛出一团能量团，然后闪身，带着方乐玉朝包围圈的薄弱处冲。 别人不知道，杜苏月还不清楚吗，素锦心已经受伤。 杜苏月有地珠相助，她唤出自己的配剑——冥霜剑，一剑轻松化解素锦心的攻击。 杜苏月冷冷地看着素锦心的逃离方向，开口:“她已身受重伤，我们追，不能让她带走天珠。” 杜苏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凌千皓已经默契地冲了上去。 前面的虾兵蟹将不足为惧，素锦心顺手解决，她用余光瞥见紧跟在身后的凌千皓，压迫感十足，素锦心头上冒出层层冷汗。 无数的修仙者在康国帝都上空飞过，而下面的民众早就慌作一团。 方乐玉悠悠转醒，他腹部的伤口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着，忍不住又咳出一些血。 素锦心心疼地看着方乐玉，她得停下来，让方乐玉缓一缓。 “心儿，放下我，走吧……” 方乐玉的气息很虚弱，他不想成为素锦心的累赘。 素锦心本来就皱着的眉头更加紧了，她不能将方乐玉抛下。 素锦心是魔族的身份已经实锤了，方乐玉当众说素锦心是他的妻子，还出面维护，那些修仙者会杀了方乐玉的！ 就算不杀方乐玉，也不会让方乐玉好过。 “不。”素锦心吐出一个字，强硬地拒绝了方乐玉。 方乐玉无奈，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垂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大地。 方乐玉想，若是能死在素锦心怀里，他这一世也知足了。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层出不穷的攻击朝素锦心袭来，特别是出了帝都，修仙者们彻底放开手脚，攻击越来越密集。 素锦心带着方乐玉在无人区的森林里逃窜，最后被一支冰箭逼得停了下来。 冰箭擦过素锦心的腰，划伤了她，伤口依旧没有愈合。 随之而来是天上落下的冰雨，地上突出的巨大冰刺，素锦心已经被杜苏月困住了。 素锦心一边着急一边纠结，她到底要不要解开所有的神力，可是她一旦将身体交给另一道意识，她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凶险的时刻，一道蓝色的光束冲破杜苏月设下的束缚，将素锦心和方乐玉带出。 素锦心和方乐玉平稳地落在地上，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人站在他们身前，黑衣人的肩头还盘着一条黑龙。 黑衣人双臂抱在胸前，侧身露出半张脸。 素锦心一眼就认出是兰德·巴尔菲，她要喊他的名字，可是前方一声“兰德”，让在场的气氛凝固。 “兰德！” 素锦心本以为他们得救了，刚露出大难不死的轻松表情，在听到杜苏月那一道喊声后，表情就僵住了。 杜苏月和兰德，竟然认识？ 素锦心瞪大双眼，困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杜苏月警惕地盯着兰德，并喊出了兰德的名字，她还拦住了正准备攻击的凌千皓。 素锦心看见三人对峙的场景，又露出一抹玩味的阴笑。 第121章 挖出天珠 “想死，就留下！” 兰德充满威胁气息的话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一个抬眸，扫视四周，并释放威压，小黑龙在他的肩头呲着牙发出危险的嘶吼声。 兰德现在可是魔境四阶，四阶什么实力？在场没有一个能打的！他们凑一起都接不住兰德一招。 杜苏月的脸瞬间煞白，凌千皓也本能地感觉出面前人十分的危险。 杜苏月深呼吸几次逐渐冷静下来，可是她背在身后的手在不断地颤抖，这已经暴露出她内心的慌张。 杜苏月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很平稳。 “兰德，不要帮素锦心！” 兰德那副冷酷的嘴脸没有一丝一毫地垮，他说:“让他们走，今日我不杀。” 兰德说罢，撤去威压。有点聪明的人早就看清了形势，纷纷逃窜。 但是也有很多修仙者留了下来，他们不是傻，而是不惧生死！ 除魔卫道，此乃一生志向。 杜苏月沉默良久，向兰德谈起条件:“让素锦心交出天珠……和方乐玉，我让你们离开。否则，我们就此死战！” 兰德终于露出一丝为难，小黑龙也呜呜地叫起来。 素锦心很难受，兰德和杜苏月究竟是怎么回事！杜苏月配和兰德谈条件吗？兰德还犹豫了？ 兰德他可是夕曜帝国巴尔菲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魔王！他竟然会被一个人族牵制 ……最后，兰德会背叛他的君主吗？ 素锦心既气愤又绝望，她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素锦心清楚地意识到兰德不是来帮她的，是来帮杜苏月的。 方乐玉和天珠，素锦心一个都不会抛下。 天要让她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她不会放弃！她要想对策！ 素锦心的气势也是丝毫都不落下，当兰德转身和她对视的那一刻，素锦心毫不犹豫地威胁道:“把我逼急了，我疯起来，可是什么都不顾的。” 素锦心像一只炸了的狮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兰德的目光落到躺在素锦心怀中的方乐玉，随后转移到素锦心肩膀上的伤，他先是困惑，后是鄙夷。 兰德冷哼一声，站到一旁，说道:“随你，我只保证，你不死。” 素锦心依旧不敢松懈，如果这些修仙者伤了她，兰德也会不管。 此时气氛已经僵住，兰德站在中间，谁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出手，双方都有忌惮。 杜苏月剑指素锦心，骂道:“素锦心！你害得方乐玉还不够惨吗？那天珠已经和方乐玉的灵根融合在一起，挖出天珠，就是废了方乐玉一身的修为！” 素锦心听后，浑身冰凉，她早就看见了。 方乐玉的灵海已经崩溃了，里面的灵气十分稀薄，他确实是将天珠连着灵根给生挖了出来。 方乐玉强行使用灵力，才造成了现在重伤的模样。 素锦心没有想到方乐玉为了她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素锦心想要天珠，方乐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把天珠挖给了她…… 素锦心又是心痛又是感动又是悔恨，她不该怀疑方乐玉的，她不该这么着急要天珠的，她不该将方乐玉牵扯进来的…… 素锦心将方乐玉抱得更紧，她一定要带方乐玉离开，她会给方乐玉他想要的未来。 素锦心选择在兰德面前低下了头，说:“带我们离开，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兰德·巴尔菲意味深长地盯着素锦心，说：“立下心魔大誓，我答应你。” 兰德真地很谨慎，素锦心想。 心魔誓言一旦立下，若不遵守，以后到了修炼的关键节点，必会被心魔所扰。 素锦心起誓，天地出现异象，聚集的乌云中传来一声雷响，似是在告知所有人，素锦心立誓成功。 兰德突然笑了，点头答应。 兰德现在答应带素锦心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杜苏月也无可奈何。 杜苏月只好说:“既然如此，那便……” 死战！ 杜苏月没说完话，凌千皓上前拍住杜苏月的肩膀，朝她摇摇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保命要紧。 杜苏月犹豫，她不能让素锦心将天珠带走！可是，她也无法阻止。 凌千皓强行拽着杜苏月离开，又有一部分修仙者跟着他们离开。 剩下的修仙者与兰德死战，结果可以预料，兰德轻松解决。 兰德的速度很快，没留给他们多少痛苦的时间。 兰德明白，大家只是在坚守自己的立场。 兰德敬佩这些不惧生死的人，如果未来在战场上相遇，双方也必定是你死我活，不如现在圆了他们的英雄梦。 同时，兰德算为魔族除去一些顽固的障碍。 世界安静了，周围只有兰德漫步而来，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我用了神力，我们要快点离开，仙界的天人族随时会来。”素锦心冷静分析。 兰德拍了拍肩膀上小黑龙的头，小黑龙从兰德的肩上溜下来，围着方乐玉转了几圈，然后身体逐渐变大，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小黑龙用鼻子将方乐玉顶到自己的头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朝兰德邀功。 兰德伸手，小黑龙顺势低下头让兰德摸。 素锦心也伸手，小黑龙却怕得直直往后伸脖子。 这龙真记仇，不就是上次踹了它一脚么？ 兰德带着受伤的素锦心飞上龙身，兰德指着西北方，说:“直穿森林腹地，我们去凡魔边境！” 兰德蹲下来，查看素锦心肩膀上的伤，他不懂治愈术，只能帮素锦心先包扎一下。 素锦心明白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褪去衣服露出一侧肩膀和手臂，兰德熟练地帮素锦心处理伤口和包扎肩膀。 兰德之后也检查了方乐玉伤，在素锦心术法的治愈下，方乐玉并无大碍。 兰德蹙眉，问素锦心:“是什么，伤你至此。” “能够压制我的魔神之力，可能是神器。”素锦心平静应道。 虽然凡界出现神器的几率为零，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兰德在为素锦心包扎的时候，也试着去除萦绕在伤口的灵气，但是最终失败，所以兰德也认同素锦心这个猜测。 第122章 你的王权 兰德看向依旧在沉睡中的方乐玉，他看出素锦心很在乎他，于是提醒到:“你不能带这个人族回魔界！此人身上的伤很重，他根本就抵御不了忘川水的侵蚀，你我都护不了他。” 素锦心当然清楚忘川侵蚀万灵的可怖之处，她也不希望方乐玉堕魔。 素锦心得想一个办法，妥善安置方乐玉。 被刺伤以及逃亡的时候，素锦心没有感觉到痛，现在兰德处理好之后，伤口却痛得厉害。 素锦心的额头上沁出冷汗，整张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 可是她必须忍着痛，聚集精神，强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模样，和兰德议事。 “出了这片森林，在瑞国和康国的交界处，你将我们放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暂时不回魔界。” 素锦心将一个袋子抛给兰德，并告诉他这是自己这几日搜集到的康国资料，对攻占康国会有帮助。 兰德眼神晦暗不明，握着袋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查到你父母的死因了吗？”素锦心问兰德。 当初忘川一别，两人不欢而散，素锦心本以为下一次见兰德，两人的关系依旧会很糟糕，没想到兰德还是选择救她。 素锦心关心巴尔菲夫妇以及那队魔族精锐的事情，先问了兰德这件事。 兰德开口:“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有找到探子说的那个巨坑。但是这段时间，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具体情况我会写成完整的报告递交上去，这些事之后再说。” 兰德看向素锦心，继续说:“因为没什么进展，我也联系不上你，所以决定来康国帝都找那个魔族探子。是你要救的这个人，带我和杜苏月回来的。” 方乐玉什么都没有跟素锦心说！杜苏月和兰德，以及方乐玉到边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素锦心本不想问兰德与杜苏月的事情，但是她现在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一些情况，否则她行事会很被动。 “你长话短说，你究竟怎么和杜苏月认识的！”素锦心逼问。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这是兰德对杜苏月的评价，然后兰德向素锦心简要讲述了自己在沙漠遇到的事情。 兰德前往沙漠的腹地寻找探子说的巨坑，他坑没有发现，却发现了居住在凡界的众多魔族。 “我本以为只有零星几个魔族，可是我尾随他们进入了沙漠中的地下城。他们数量很多，体内有魔核，修行着魔族的功法。但是，这些魔族对于来自魔界的魔族很抵触。我怀疑他们是异变的人族，因为不被凡界所融，所以蜗居于此。” 兰德在探索地下城的过程中被发现身份，遭遇了围捕，是杜苏月暗中救下兰德。 “我在杜苏月的身上感受到了魔气，她身上所展现出的魔力让我感到熟悉。”兰德沉思，“我们逃出地下城后就前往最近的边城，杜苏月进入人族的城市后，她身上的魔气便离奇地消失了！” 素锦心听后感到奇怪，她也并没有在杜苏月身上看到黑色的魔气。 “这个人族是个迷，她用一颗丹药帮我隐藏了身上的魔气，恰好她打算前往康国帝都，更巧合的是，我们在边城遇到了这个人族！杜苏月便让他带我们回帝都，只是我身上有伤，便一直未进城。” “你也与杜苏月认识？”兰德试探地问素锦心。 素锦心讥讽：“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兰德从素锦心的话中听出一丝敌意，他不再说话。 素锦心听完兰德的话，也陷入了沉默，她现在脑子里乱极了，需要好好休息。 兰德再次看向素锦心，发现素锦心已经靠着方乐玉睡着了，便没有打扰。 素锦心被困在梦魇里，他们没有逃脱出人族修仙者的追捕。方乐玉死了，她也死了，然后反反复复，不断循环。他们在被追捕过程中，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方乐玉！啊！”素锦心从梦中惊醒，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得惊呼出来。 方乐玉依旧在沉睡，他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黑龙仍在飞行，兰德端坐在前方，闭目休息。 高空中的云，凌冽的风，远方的光彩……构成了一幅广阔无边的世界画卷。 他们不知道在高空中飞了多久，飞过重重高山，飞过无数的溪流，飞过茂密的森林，终于在翻过一座顶上积雪的高山后，看见了山背后的截然不同的景色。 这里的挺拔高大的树木非常地少，只有几棵小树孤零零地散落在广袤的草地上，地的尽头是一条黄色的线，他们看不清天与地的交接。 黑龙落地，然后缩小了体型钻进了兰德的衣服里，他实在太累了。 “我们就此别过！”素锦心向兰德告别。 方乐玉依旧在沉睡，素锦心用了漂浮术，让方乐玉可以飘在空中跟在她的身后。 兰德追上素锦心，担忧地问她：“你还会回魔界吗？” “当然！”素锦心觉得兰德莫名其妙。 兰德跟在素锦心的身边，说：“素锦心，你现在受伤了。我不管你去做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去！” “不需要。”素锦心并没有因为兰德的话而停下向前的步伐。 素锦心非常严肃地回复：“你得回魔界，告诉大家凡魔边境上的离奇事件。” “我不能一个人回去！”兰德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回去可以，你得完成心魔大誓的承诺！” 素锦心停下脚步，和他面对面。 兰德确认了一遍：“你说过，我救了你和这个人类，你会给我我想要的。” “我言而有信！”素锦心回答。 兰德再次陷入沉默，最后毫不犹豫地说出：“好！我要你的王权！如果战争爆发，夕曜帝国，一切事情，都得我说了算！直至战争结束。” 兰德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无畏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这件东西拿在手中，他会承担多大的责任，面临多少危险。 素锦心想到了什么，她回答得十分爽快：“好。” 第123章 两面一体 是啊，兰德是怎样从素锦心手中接过夕曜帝国的权利的？素锦心又是怎样心甘情愿跟随兰德攻打仙凡界呢？ 仅仅因为兰德获得了魔帝剑吗？仅仅因为兰德是三大家族的继承人之一吗？是因为他们的理念一样吗？ 原来，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心魔大誓在这里等着素锦心啊！ 素锦心握紧拳头，她这次要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 兰德也没有想到素锦心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不应该震怒吗？不应该稍微犹豫一下吗？ 兰德却很生气，他更没有想到那些老家伙们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少君，精心培养的帝国继承人，竟然为了一个卑微的人族，就可以弃国家于不顾！ 兰德同时也觉得可笑，夕曜帝国的魔神族有一个痴情种就够了，没想到这代还出了一个！亏他过去曾将素锦心当做对手，当做德蒙卡发展的最大阻力！ 他笑素锦心，他笑自己。 “口说无凭，我要信物！”兰德的眼神变得凶狠，里面全是对权力的追求。 “魔帝剑，还不够吗？”素锦心平静地看着兰德，她叹息，随后从心脏处引出一点红光。 “要想跨过忘川，需要神力。魔帝剑是神力的承载体，他可以劈开忘川，暂时形成一条通道。而神力，你可以从离宫中获得！” 红光渐渐消失，露出光芒之下的石片，这是魔神碎片之一。 夕曜帝国的魔神碎片是巴尔菲家族献上的，现在，素锦心作为新一代的魔神族再将魔神碎片交给巴尔菲家族的继承者——兰德。 有些纠缠，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素锦心抛出一个罩子，将此间天地隔绝，开辟出另一个空间，对兰德说：“有些事情，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了。集齐魔神散落在四国的元神碎片，开启离宫的万劫聚元阵，就可以复活魔神，这不是传说。” “数千年前，随着二代魔神陨落，元曜帝国分崩离析，魔界动荡，许多传承中断，离宫的万劫聚元阵便是其一。历代先辈之所以没有成功复活魔神，正是没有找到元神碎片，以及缺少了离宫的万劫聚元阵。” “这枚是属于夕曜帝国的魔神元神碎片，它是夕曜帝国至高权力和至强力量的象征！我将它给你，就是将帝国的重担交于你。” 兰德虔诚地接过碎片，元神碎片飞入他的眉心处，化作一道红色的点。 就在元神入体的刹那，兰德仿佛又回到了五千年前的战场，看见了离宫天上四射的神光…… 素锦心的掌中浮现出一道金色的法阵，法阵的周围漂浮着三行古老文字组成的句子。 “我已经将元曜帝国的魔神元神碎片安放在离宫，这个法阵可以帮助你使用神力，控制碎片蕴含的强大力量，这三道文字分别代表着释、衡、定。” 素锦心将法阵打入兰德的手中，兰德瞬间就明白法阵的使用方法。 “你在端煦君王的幻境中得到了元曜帝国的元神碎片。”兰德肯定自己的猜测。 素锦心说：“没错。你得到了魔帝剑，我得到了元神碎片。” 素锦心变得语重心长：“兰德，如果所有魔族决定攻打仙凡界，夕曜就交给你了。如果大家有所顾忌，我希望你能遵从内心的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我和你一样，都热爱着夕曜。只不过，我们选择的道路不同。” 兰德目光深邃，他盯着素锦心，一言不发，最后两人在沉默中分开。 素锦心走了一段路程，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用风系法术打扫干净，从空间戒指中拿出材料，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将方乐玉放进去，然后施了灵力罩。 素锦心也钻进帐篷里，她开始运转体内的魔力去除伤口上残留的魔力。 当素锦心开眼时，一切都是不同的能量团，当人受伤的时候，受伤的部位能力或缺少或稀薄，素锦心的力量可以完美地补充缺失的能量，并且洗涤和平衡整体。 她就是靠着这样奇异的能力治疗他人，这和传统的治疗术全然不同。 素锦心闭眼内观身体，她在黑暗中看见了伤口上白色的冰霜。 红色的魔力不断往伤口里涌，想要修复力量的缺口，魔力落入身体，身体慢慢修复。 可是白色的冰霜驱散了一大半的魔力，堵住口子。 素锦心控制魔力，不断尝试避开白色的冰霜。 白追着红，两者纠缠。 素锦心的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她的心弦在波动，素锦心开始烦躁，却一次又一次将内心的躁动压下去。 红色和白色在现实中开始具象化，素锦心身后的魔环显现，她身下布满白霜，冷气蹭蹭地往上冒。 在冷寂中，素锦心再次出现幻觉。 她看见了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如同两轮凄美的红月。 红月之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背对着素锦心，脚下是尸山血海。 尸山中伸出无数的血手，血海上绿色的浮游在飘动，它们将女子团团围住，要将她吞噬！ 素锦心突然觉得很难过，她伸出手，在女子被吞噬的最后一刻，红衣女子扭头，素锦心看清了红衣女子的脸。 那就是她啊！ 不，应该说是另一个她！ 那个让她醒过来的人！ 一重又一重的魔环出现，层层叠叠布满整个黑暗的空间。 红色的魔力以红衣女为中心，如潮水般向四周层层荡开，轻松地带走无数尸骨。 汹涌的纯粹的魔力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令人舒心的洁净。 这就是素锦心一直梦寐以求的力量！涤荡世间的魔力！ 素锦心瞬间醒悟，她的力量不管是“毁灭”，还是“治愈”，都是同一种。 治愈修补的另一面便是侵蚀毁灭，两面一体，无法分割，只是过去现在她都没有正确使用。 两个她，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她。 红色的魔力霸道地横扫冰霜，强大的生命之力催发万物生长。 素锦心身上的伤彻底治愈，她睁开黑色的眼睛，那眼眸中却愈加平静。 第124章 无他无我 方乐玉仍深陷于梦魇，他身上旧伤新伤叠加，又挖了早已与灵根融合在一起的天珠，后强行使用灵力，残破的身心受到重创，本该丧命。 但是他的命被少年师尊吊着，他来到那片虚空之地。 这次没有烟雾缭绕的洞府，没有炼丹炉，只有一点白光，在黑暗中的一点白光。 方乐玉轻易地来到少年师尊面前，他知道又是师尊救了他的命。 “师尊！”方乐玉哽咽开口。 可是当少年转头的时候，方乐玉的泪受不住地落了下来。 仅仅是一个转身的时间，眼前人就从少年变成中年，最后变成一位迟暮的白发老人…… 方乐玉就在短短一瞬，看完了他的一生。 “师尊！” “我不是你师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老人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只是这次，他开始了叹息。 “唉，你可为选择继续封存记忆的决定后悔？” 方乐玉双膝跪地，他落下愧疚的泪水。 他从不认为师尊就是他，他也不愿成为师尊这样的人。 太上忘情，可是他割舍不下俗世之情。 可是此时回顾师尊所做的一切，他方才觉得大道有情！ 忘情不是冷漠，忘情不是残酷。 他愧疚，是因为他为了自己的私情，伤了爱他的人，伤了他敬爱的师尊。 “魔族在康帝帝都大肆杀戮，凡魔之战不可避免，世间该有多少人会卷入这场灾难！” 方乐玉很害怕，残酷的绝望的未来并不是他想看见的！他不害怕承担责任，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干预不了局势！造成一场场悲剧！ 他是喜欢素锦心，可是他也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现在做出选择还不迟，你可以阻止这一切，只要你想起一切！” “没用的！没用的！”方乐玉不断重复。 究竟要身处怎样的情境，究竟要有多大的力量，才可以阻止这一切呢？方乐玉想不到，他也绝对做不到。 但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白发师尊化作无数的流光逐渐远去，然后从黑暗中带出五彩斑斓的光彩，在方乐玉面前划过。 无数的画面倒映在方乐玉眼中，一切如同走马观花，方乐玉是时候想起一切了。 自此，过去、现在和未来，渐渐融合成一个真正的他。 他是少年师尊，他是白发老者，他是数世的历练，他是人间的眼睛。 只是，此刻，他仍是方乐玉。 方乐玉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的环境是这么陌生，而坐在他旁边的人是素锦心。 方乐玉保持着翻身的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素锦心。 素锦心的伤口治愈，她睁开眼睛，两人的视线交错。 他们二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方乐玉更多地是懵懂和疑惑，而素锦心嘴角温柔的笑早已露出她内心的喜爱。 “怎么了？不认识我啦！”素锦心此时都不忘调侃一下方乐玉。 方乐玉快速地撇开头，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素锦心只以为方乐玉是害羞，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只觉得醒来的方乐玉愈加清冷，却没有怀疑方乐玉异常的举动。 素锦心早已看清方乐玉的心意，她不希望这段纯洁的爱在她这里出现问题，她不会再怀疑方乐玉。 方乐玉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挖了天珠，这一大动作，直接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素锦心闪现到方乐玉的身旁，小心翼翼地再扶他躺下。 “看来你不仅忘了我，还忘了自己受了伤，你怎么这么笨！果然是根木头！”素锦心又是气恼又是担忧。 方乐玉抬手，为素锦心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说得：“我怎么会忘记我的心儿。” 方乐玉说完这句话，突然愣住了，他的手就放在素锦心的额头上。 素锦心将方乐玉的手按下去，开始施展魔力为方乐玉疗伤。 这一次，方乐玉的伤很快就好了。 方乐玉迷茫地望着帐篷顶，说：“我的灵海，空空如也。” 素锦心听到方乐玉说这句话，十分地内疚，她拿出天珠，塞到方乐玉手中。 “天珠我不要了，方乐玉，对不起。” 素锦心低下头，向方乐玉致歉。 方乐玉将天珠举到眼前看了看，他坐起来，看着神情黯淡的素锦心，突然觉得一阵心痛。 他不该心痛的，可是方乐玉的心控制不住…… 方乐玉是他的一部分，他是方乐玉，也不是方乐玉。 方乐玉握住素锦心的手，将天珠放在素锦心的手中。 “我既然给了你，它就是你的。”方乐玉说。 素锦心握住天珠，突然扑到方乐玉的身上，紧紧地抱住眼前人。 方乐玉轻轻地拍着素锦心的后背，说：“我，再送你一件东西。” “什么？”素锦心的头从方乐玉的怀中钻出来，她的眼中带着泪花，像水中的宝石，惹人垂怜。 方乐玉看呆了，方乐玉喜欢素锦心一点也不假。 方乐玉喜欢素锦心，喜欢到骨子里，刻在灵魂里。 现在这份喜欢，他却要压制。 方乐玉轻轻抚上素锦心的眼睛，说：“闭上眼睛。” 素锦心听话地合上双眼，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天珠散发出白色的柔光，那抹光彩融入了素锦心的身体。 素锦心靠着方乐玉睡去，方乐玉搂着素锦心，下巴抵在素锦心的头发上。 “现实里我不能给你的，在梦中，我想给你一切，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再无遗憾……” 方乐玉用天珠织了一场梦，一场属于素锦心的梦。 方乐玉不断地说着话，不一会儿，他也和素锦心一起陷入梦境。 素锦心睁开眼睛，她端坐在宴席上，叶阅、祖母、舅舅……还有，素锦都在！ 他们其乐融融，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素锦就坐在素锦心的身旁，她正在和叶阅说话，笑得灿烂美丽，时不时看向素锦心，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素锦心无端地落下泪水，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大家说着开心的话，可是为什么会悲伤地落泪呢？ 或许是，喜极而泣？ 素锦见女儿流泪，十分紧张，抱住素锦心，双手拍着素锦心的后背，不断安抚。 第125章 幻梦一场(1) 周围的人十分关心素锦心，毕竟今天这场宴席的主角，就是素锦心。 素锦拿出一个盒子，说道：“乖女儿，这是娘今年送你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不哭啦。” 素锦心打开，里面是一颗七彩琉璃珠。 素锦心突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颗珠子，她很喜欢它，可是她忘记了…… “娘，我很喜欢！我想永远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素锦心扑到母亲的怀中，她只要一想到以后家人会离开她，她就悲伤得不能自已！她太敏感了，她应该专注当下的幸福。 “只要锦心一直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素锦安慰。 “你就喜欢你母亲，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叶阅叹了一口气。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说：“我怎么会不喜欢父亲呢！” 叶阅眼睛都弯成了一个月牙，他抓住机会说：“那锦心，就不要去九黎洞了，就留在家中，可好？” “说什么胡话，锦心要跟我去修炼，等修炼有成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素锦抱紧素锦心。 素锦心在她母亲怀里偷偷地笑，这时，外面传了一道通报声，说方家的公子来了。 素锦心听到“方乐玉”的名字，脑子中突然一阵空白，她确实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一个青衣公子走进宴席，他彬彬有礼，朝在座的每个长辈都问了好。 最后，方乐玉的视线落到素锦心的身上。 素锦心愣愣地盯着方乐玉，半晌都没有什么动作。 “锦心，你不认识他吗？”素锦问素锦心。 我应该……认识他吗？素锦心在心里问。 ——为什么我觉得他好熟悉？ ——为什么我看见他这么想落泪？ ——为什么我看见他又觉得很高兴？ ——为什么……我这么想了解方乐玉？ “我与大小姐多年未见，大小姐不识我正常。”方乐玉朝素锦心点点头，眼中欢喜之色不掩。 叶阅招呼方乐玉坐在他身旁，然后向在座的人介绍这位玄天宗的弟子，他女儿的未婚夫。 素锦心感觉像在做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所有人都笑得那么开心，大家都那么幸福，为什么就她觉得难过呢？ 晚上准备睡时，素锦坐在素锦心的床边，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方乐玉？ 因为素锦早就看出，自方乐玉来后，素锦心就心不在焉，素锦以为素锦心不喜欢方乐玉。 “若是你不喜欢那小子，娘就替你拒了这门婚事，纵他身后有玄天宗，有娘在，他也不能拿我们如何！”素锦说得豪气。 素锦心抓住素锦的手，说道：“不！不！娘，我没有不喜欢那个人，我也不讨厌他。我只是……不想和你们离开。” 素锦觉得自己的孩子真是太乖了，她紧紧地抱住素锦心，说着他们会一直一直陪着素锦心，不管素锦心以后在哪里，素锦心做了什么…… 素锦的话让素锦心很安心，她不久后就入睡了。 第二日，方乐玉专门在晓春院外等着素锦心。 素锦心看见方乐玉觉得尴尬，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后，便快步匆忙离开。 方乐玉跟上素锦心，对她说：“心儿，你不久之后就要去九黎洞了，我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 素锦心没有理会方乐玉，方乐玉加快脚步，挡在素锦心面前。 素锦心想绕开方乐玉，方乐玉移动脚步，挡住路。 素锦心有点生气，可是方乐玉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素锦心终于妥协，她说：“我就看看。” “好，我的大小姐。” 方乐玉拿出一个碧绿剔透的手镯，握住素锦心的手，给素锦心戴上。 手镯似乎能够大小变化，很容易就戴上了素锦心的手，后又调整成适合的大小，环住素锦心纤细的手腕。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守护你一生一世。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守护你。” 素锦心感觉奇怪，她问：“你喜欢我？” “喜欢。”方乐玉毫不扭捏，大方承认。 “为什么？”素锦心继续追问。 方乐玉露出一抹笑意，他回答：“喜欢，就是喜欢。” 素锦心点点头，她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却乱成一团。 方乐玉说喜欢她，她为什么这么兴奋呢？ 难道，她也喜欢他吗？ “我不记得有关你的一切，如果，如果，我……不喜欢你呢？你还会喜欢我吗？” 素锦心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很痛很慌，特别是说“不喜欢”的时候。 可是，她也想要方乐玉口中的答案。 “这怪我，我应该多和心儿在一起，让心儿记住我。”方乐玉感到抱歉。 “我记得一切就够了，我爱你就够了。”方乐玉抱住素锦心，他的手在颤抖，他害怕素锦心不喜欢他。 “那就请大小姐多看看我，我保证，我值得你喜欢……” 方乐玉在素锦心耳边说了许多情话，素锦心哪里听过，羞得脸红。 素锦心一点也不排斥方乐玉，她觉得方乐玉身上清冽的气味很好闻，让她很安心，她也喜欢方乐玉温暖的怀抱…… 方乐玉这次是专门回来为素锦心过生辰，他当日没机会送礼物，守了素锦心一夜后，终于将礼物送出。 方乐玉下午便匆匆离开，他与素锦心约定，在惊鸿宴上见，素锦心答应。 众人见素锦心和方乐玉相处很好，心里也十分高兴。 素锦心跟随母亲来到九黎洞，她继承了母亲纯粹的冰灵根，加上素锦心本身的勤奋和聪慧，素锦心的修炼速度很快，短短两年，就步入灵寂之境。 素锦心在惊鸿宴上一展身手，成为众人口中天姿卓绝的修炼天才，后顺理成章成为九黎洞的少主。 方乐玉见到素锦心，还不忘打趣：“大小姐现在这么厉害，不会不要我吧。” 素锦心抱胸，娇俏可爱，她故意说：“那要看你表现。” 方乐玉愿意陪素锦心开玩笑，又说了一些酸溜溜的话，抱怨素锦心不要他了，逗得素锦心咯咯笑个不停。 第126章 幻梦一场(2) 两人聊起惊鸿宴上的同辈，素锦心说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康国的少主——凌千皓。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熟悉，那可能是因为我们自小就认识。可是，当我看见康国少主时，也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素锦心细细思索。 “是吗？”方乐玉兴致恹恹。 素锦心看出方乐玉有点不高兴，她眨了眨眼睛，憋着笑问：“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方乐玉不承认，却偏头不看素锦心。 素锦心凑过去，拉着方乐玉的胳膊，让方乐玉转过来看她。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方乐玉转头，一脸严肃地盯着素锦心，说：“心儿，我们成婚吧。” 素锦心被方乐玉突然的严肃吓到，她没有立刻答应方乐玉，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太早了，让我……再想想。” 方乐玉听后很受打击，他没有逼迫素锦心立刻给他答案，而是送素锦心回去，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一道无形的屏障搁在两人中间。 不久之后，凡界出现魔族，几大宗门联合开始剿魔行动。 素锦心和方乐玉再次相见，两人的关系看着还和以前那般好。 他们虽然在新一辈弟子中算天资出众，但是放在整个修仙界就不够看了。 素锦心这些刚刚入修仙界不久的孩子，被分配到后方，算是跟着前面的人见见“世面”。 战争是无情的屠杀，素锦心从最开始的激动，到后面的恐惧，最后是麻木…… 比起那些兴致勃勃，想在战争中获得机缘的弟子，想在战场上挥洒热血的人族，她更希望这残酷的一切可以快点结束，她期盼着荒唐的世界恢复安稳的和平。 素锦告诉素锦心，世间的争斗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人族的未来，为了凡界的和平，他们必须赶走魔族！ 素锦让素锦心想一想那些死在魔族手下的师兄师姐，想一想那些无辜的人…… 他们明明昨天还在，大家还在嘻嘻哈哈，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 可是，今天他们就躺在了地上。回应旁人呼喊的，是无声的风，留给这片的天地的，是一具冰冷的身体。 素锦心感到痛苦，她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就陷入了另一片悲伤，她在悲伤的河里越来越麻木。 方乐玉一直陪着素锦心，素锦心问身边的人，你不伤心吗？方乐玉用拥抱答复了素锦心的话。 素锦心和方乐玉参与了一次行动，在这次行动中，人族一方预估错魔族的实力，令大家陷入死境。 其实这种情况也挺常见的，面对陷入死境的队伍，人族高层都是选择放弃救援。 素锦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笼罩，她握紧方乐玉的手，莫名生出一份坦然。 方乐玉不会让素锦心死！他带着素锦心在魔族密集的攻击下逃窜，像两只蝼蚁在雨天里寻找庇护。 大雨倾盆而下，天地宽广，放眼望去，满是魔气，他们无处可逃。 方乐玉不知为素锦心挡下多少伤害，直至他使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 方乐玉送给素锦心的镯子化作一团青色的火焰将两人笼罩住，将魔气驱散，为他们设下一片可以稍稍喘息的小天地。 大小不一的魔环布满四周的天空，他们戏谑地盯着猎物，看猎物做最后无用的挣扎。 “给我时间，我……”方乐玉话还没有说完，就昏死在素锦心怀中。 素锦心低头擦去方乐玉脸上的血污，她再抬头，眼中倒映出漫天的魔族…… 素锦心没有表现出一丝胆怯，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恐，她很平静，连天上的魔族一众都看出底下这个人族平静得不正常。 攻击如雨落下，魔气涌向两人。 在黑暗中，一双红色的眼睛睁开，俯视众生。 素锦心身后的魔环展开，此方天地所有的魔气都涌进这道小小的魔环中，随后形成一道巨大的黑色魔环。 所有的能量攻击都化作黑色的沙子落下，将一切覆盖。 那些魔族看见黑色的沙子，仿佛遇见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皆神色大惊，纷纷逃窜。 素锦心看着他们慌乱离去的身影，在沙雨中晕了过去。 素锦心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他们已经回到了安全的人族领地。 方乐玉扶着素锦心，喂她喝了一点清粥。 素锦心紧紧地抱住方乐玉，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说：“还好，还好，你活着，活着。” “我们都活着。”方乐玉为素锦心擦去眼泪。 待素锦心情绪稳定下来，方乐玉问素锦心，当时发生了什么？ 素锦心摇摇头，说不知道。 素锦心撒了谎，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被一股力量指引，使用了魔力，她无法控制自己！ ——不能让方乐玉知道…… ——不能让娘和爹知道…… ——不能让大家知道…… 方乐玉看着受惊的素锦心，十分地心疼，他让素锦心躺下，为自己心爱的人掩上被子。 “心儿，等你好一些了，我们再回去。” 素锦心握住方乐玉的手，问他：“你呢？你的伤呢！痛吗？” 方乐玉摇头，说他吃了丹药，已经无大碍，让素锦心放心。 “骗人！” 你明明受的伤比我重……素锦心想，却哽咽着难以开口。 方乐玉将袖子撩起来，让素锦心看，手臂上除了几道细长的伤疤，确实没有流血的伤口。 方乐玉凑近素锦心，准备扯开腰带，他打趣道：“心儿，要检查一下别的地方吗？” 素锦心看那些伤疤看得入神，方乐玉突然的靠近，她有点懵，看清了方乐玉的动作，又羞得脸红。 素锦心推开方乐玉，小声地说着：“知道了，你出去吧。” 方乐玉的嘴角微微翘起，大声地回道：“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素锦心看着方乐玉关上门，她的脸色彻底黯淡下来。 素锦心凭着感觉，催动身体内的力量。 她的左手上是白色的冰霜，而右手却出现深红色的魔气。 两种本应该排斥的力量，和谐地存在于素锦心体内。 灵力来源于她的灵海，而魔力存在于她的血液，来自于她的灵魂！ 第127章 幻梦一场(3) 素锦心像是触碰到什么可怕的禁忌，她慌乱地收起手。 接下来的几天，素锦心和方乐玉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待着，过着平凡安稳的日子，仿佛战争和死亡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素锦心对于回去的事情，表现得十分淡漠。她不着急，却看出方乐玉很急。 方乐玉每次等素锦心入睡后，便离开了家，不知道去做什么。 方乐玉以为瞒得素锦心很好，素锦心却清清楚楚算着方乐玉出去的日子。 素锦心忧心体内魔气的事情，每夜都睡得不安稳。 素锦心要等到方乐玉悄悄回来，守在她的身边，她才能安心…… 方乐玉哪里看不出素锦心日渐忧愁消瘦，他忍不住问素锦心，是不是想家了，他告诉素锦心，他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素锦心落泪，她告诉方乐玉，不是。 素锦心不敢告诉方乐玉，她不愿回去真正的原因。 “方乐玉，我们一直在这里好吗？哪里也不要去了……” 方乐玉表面上答应素锦心，安抚素锦心崩溃的情绪，可是他心里清楚，他们怎么可能抛弃外界的一切，就此苟安一生呢？ “我不想你死，我不想父亲母亲死，我更不想师父、师兄死……我只要一想到你们的死亡，我就难受得不行……” 方乐玉抱着素锦心，说：“人哪有不死的，就算是修成了仙，成了神，一样会死。” “不不，那些离我太遥远了，我只要现在，只要你们……”素锦心在方乐玉的怀里说着胡话，最后只是悲伤地哭泣，说什么话，方乐玉都听不清楚了。 没过多久，方乐玉兴高采烈地带回消息，凡魔两界达成协议，停战养息！ 魔界退兵了！凡界再一次迎来了和平！ 素锦心还是和方乐玉一起回去了，这一次，是素锦心向方乐玉提出了成婚。 方乐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素锦心却让方乐玉和她离开仙门，回到瑞国，往后余生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素锦心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她无疑是让方乐玉放弃仙途，随她隐于茫茫人间。 素锦心让方乐玉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他不愿意，素锦心也不会逼迫他。 方乐玉一把紧紧抱住素锦心，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素锦心的所有要求。 “心儿，历经生死，我更加确定，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我求长生，求逍遥，如果没有你相伴在身侧，那么我就算登上仙位，享无尽寿元，我也不会逍遥快乐。只有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任何事情，我都是幸福的。心儿，谢谢你，选择了我。” 方乐玉欣喜若狂，一直盯着素锦心，笑个不停。 素锦和叶阅，还有两人各自的师父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但是令众人吃惊的是，两人选择归隐人间。 素锦当着素锦心的面，对方乐玉说，她当初没有看错方乐玉！在自己女儿最困厄的时候，选择陪在素锦心身侧，在名利和前途面前，还是选择了素锦心。 素锦心和方乐玉在九黎洞成婚，在众人真诚的祝福下修成正果，也在大家不舍的眼中远去。 又过了数年，素锦心和方乐玉在瑞国待腻了，就去周游列国，他们走到凡魔边界。 他们站在戈壁上，俯仰世界的广阔。 素锦心突然心中触动，她看着远方，想告诉方乐玉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敢说了，只是深情地望着方乐玉。 方乐玉已染几缕华发，可是整个人并没有因为身体的衰老变得腐朽，反而愈发的有韵味。 方乐玉握住素锦心的手，紧紧地握住。 方乐玉终于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了一生，终于完成了他的誓言！ 两人相对无言，可是诸多的话却仿佛已经道尽。 斗转星移，沧海变幻，二人作为凡人，他们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在一个清晨，阳光从窗外洒下，金黄的光铺满屋子，素锦心坐在窗前，她佝偻的身子蜷缩在椅子里，睁眼去看了这世界最后一眼，便在霞光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还好，在闭上眼的那一刻，眼前不是黑暗，是光明，温暖的光明，她渴求的光明！ 方乐玉走进屋子，他缓步走向素锦心，他知道，素锦心已经…… 方乐玉苍老的手抚上素锦心的脸，在手与脸接触的刹那，他们在光中恢复了年轻的模样。 方乐玉眼中的光彩随着素锦心的逝去渐渐消失，最后，他也化作无数的光点消失在晨光中。 世界静得可怕，冷得孤寂。 这一世的幻梦最后定格在这一幕，然后成了一点小小的光，被隐没在无尽的黑暗长河…… 素锦心睁开惺忪的眼，她还沉溺于美好的幻梦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此刻，她躺在方乐玉的怀中，迷离地望着他。 方乐玉同时从梦中醒来，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素锦心突然起身吻住那滴泪，方乐玉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盯着素锦心，而素锦心却又迷迷糊糊地睡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这笑，方乐玉只在过去遥远的记忆里见过，只在初醒的梦中见过。 素锦心再次醒来，她回忆起梦中的一切，舒展地笑了出来。 可是，一想到这是梦，在现实中，她需要去做更多的事情，她的神情转瞬黯淡。 素锦心突然起身，冲了出去，环顾四周。 方乐玉呢？方乐玉怎么不见了！ 素锦心飞出去，在四周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一个人的影子，她又心慌地回到自己搭的“小窝”。 她在里面找到方乐玉留下的天珠，上面还有温度，搞得好像方乐玉刚离开不久一样…… 素锦心摸索着珠子，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表现得十分地镇定，收拾好一切，扫除一切痕迹，往南方飞去。 素锦心赶往瑞国老家，她的通缉令早就散布了整个凡界，素锦心在城门口看见了。 不过，这些通缉令就像路上的落叶，素锦心走过时根本就没放心上，而修仙者们所谓的通缉，也没办法阻止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128章 梦醒时分 如果是前世，她一定会血屠整座城！让这座令她伤心和厌恶城市不复存在。 可是现在，素锦心却没有这些心思，她跟随着方乐玉的脚步回到这里，低调地路过城门，甚至没有回家。 素锦心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的，可是她不敢。 素锦心找到方乐玉的家，她知道方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搬去了辛国，可是她就想来看看。 素锦心沮丧地坐在堂中，她只来过这里一次，就是她和方乐玉成婚的那次。 如今，这所屋子早就换了主人。 主人说方家都是好人，口中尽是对方家的感激之情，他却不知道眼前之人是魔族。 素锦心看着周围的环境，想象着方乐玉过去在这里生活的场景，那时候，她还是叶相府的大小姐。 如果，能早点认识方乐玉该多好…… 素锦心再次启程，这次她却没有前往辛国，而是圣天宗！圣天宗中一定有方乐玉家的信息，或者方乐玉已经回到圣天宗。 怎么会呢？方乐玉因为素锦心，已经叛出仙门。 只要素锦心高调地现身圣天宗，素锦心觉得方乐玉会来的。 但是她觉得方乐玉不希望她这样做，她也不希望方乐玉出现，身陷险境。 早说，就在方乐玉身上做个标记，不管他去哪里，素锦心都能找到他！ 圣天宗，她来过，在梦里。 一切都熟悉得很，熟悉得不正常。 素锦心知道怎么轻松地避开护山大阵，清楚这崇山峻岭间的每一条路，仿佛她已经走过了千百遍，仿佛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百年……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梦里。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记录保存弟子信息的阁前，此时此刻，仍然恍若在梦中。 暮光打在她的半张脸上，她的另一半身体隐藏在阴影里，远方的池子上水光闪动，模糊了视线，一切如同朦胧的梦。 素锦心的手略过架子上的书，停在一本册子上，最后抽出来。 上面记录着弟子入仙门时登记的信息，素锦心随意地翻开，恰好翻开的这一页便是方乐玉的信息。 方乐玉名字的上方，斩峰宫被划掉，改成了琼华谷。 琼华谷是圣天宗的药谷，这些年，方乐玉一直痴迷于炼丹制药，为她这个“凡人”制长生药。 素锦心拂过方乐玉的名字，脑中不禁想起方乐玉对她的好，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刻。 她真地很想很想，如同梦里一样，和他抛去这世间的一切的烦恼，和他归隐山林，和他逍遥游遍这世间的一切…… 可惜，她不是修仙者，她连凡人都不是！ 她是魔！是魔界夕曜帝国的少君！ 她不能抛下自己的国家！她不能放弃自己的信仰和使命！ 此时此刻，就让她继续放纵吧，让她的思绪飘远，让她继续在这人间游荡。 素锦心前往辛国，她在路上看见了许多逃难的百姓。 这时，她才得知，魔界大军已经跨过忘川，向凡界宣战。 修仙者聚集于凡魔边界，抵御汹涌而来的魔界大军，而康国北方的大半疆土已经化为战场。 兰德他们的速度还真快啊，梦中可怕的战争已经成为现实，而她是推动者之一，素锦心想。 素锦心来到方乐玉如今的家，那是一个清晨，她站在田埂上，未散的雾气像一层层薄纱罩在树木和田地上，远方传来阵阵鸡鸣。 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真希望战火不要将这里烧毁。 素锦心寻了一处山坡，坐在上面，这里可以俯眺整座小村。 露水打湿她的衣服，冷风吹乱她的头发，虫儿在她周围鸣叫，她像一颗石头，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动，半闭着眼睛看着下方。 等到晨雾散去，等到狗吠此起彼伏地响起，等到第一道人声传来，等到第一缕青烟升起，等到阳光破云照满大地，等到整座小村都苏醒过来。 素锦心不愿去打扰这座村庄的宁静，不愿去破坏这美好。 她的等候，换来了她想要的结果。 方乐玉背着竹篓出现在村子的小路上，他安安静静地走着，时不时笑着和所遇的人打招呼。 素锦心激动地站起来，他真地回来了！他真地在这里！ 为什么呢？ 此时素锦心变得迷茫了，她的手伸出去握住远方小小的人，却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去见他。 为什么呢？方乐玉一声不吭地走了，一句话也不留地回家了…… 为什么呢？方乐玉要抛下她？ 方乐玉现在很好，很幸福。 直至再见方乐玉的这一刻，素锦心的梦醒了。 她不应去打扰方乐玉的，她看见方乐玉很好很好就行了。 素锦心，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该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素锦心握住天珠，对他说：“谢谢你，送我一场梦。” 如今，梦醒了，人散场了，我们都该回归各自的生活了。 素锦心头也不回地朝北方飞去，奔向命运的旋涡。 素锦心前脚离开，方乐玉后脚就出现在素锦心所站的地方。 方乐玉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他痴痴地望着素锦心离去的方向。 方乐玉同样坐在这里，感受着素锦心的心情。 他的心儿真地很会找地方，这里很美…… 他不敢去见他的心儿，他不知道如今他该怎么面对他的心儿，他不清楚自己现在应该以怎么的身份站在他的心儿身旁，他不知道该拿素锦心怎么办！ 让素锦心经历一场一场美好的梦境，让她永沉幻梦。可是，她的心儿太聪明了，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 封印素锦心的全部修为，封印她的记忆，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可是，那还是心儿吗？ 或者，带她去仙界，逼她……他这么心疼他的心儿，他怎么忍心去逼心儿呢？ 他真地好乱好乱！很久都没有这么乱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让他费尽心思了。 他不能站在素锦心的一侧，他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他是方乐玉，他不是方乐玉…… 方乐玉挥了挥手，原本充满生气的小村庄变得破败不堪。 第129章 带大家，回家 这里早就成为一座荒村，所有人都搬离了，包括方乐玉的父母。 方乐玉一直都在素锦心的身边，跟着素锦心回到瑞国，跟着素锦心前往圣天宗，跟着素锦心回到这里。 然后又编了一场幻境，让素锦心离开。 他要继续走完身为方乐玉的一生，完成他曾经许下的诺言，就像在那场梦中一样，直至梦醒。 素锦心一路向北，越向北，战况越惨烈。 梦中的场景成真，战火绵延，放眼望去，生灵涂炭。 素锦心现在无心参与战斗，她若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她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凡魔交界。 这里因为数千万来的争斗，早就是一片死寂之地。 素锦心望着黄沙上半悬的落日，想着，也许此战之后，死寂会扩大一些吧。 凡界和魔界是两个空间，在现实中并不相交，在模糊的边界之处就是忘川河。 而忘川两边，是一片巨大的黑色沙漠，这里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战场，至于多久，没有人知道。 素锦心释放神力，很快进入黑色沙漠。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地点，有一些不同。 素锦心在进入忘川界的时候，感受到一股力量在牵引她，她跟随着那股力量前往忘川。 素锦心脚踩在黄沙和黑沙的交线上，前方是阴沉的泛着红光的天，后方是——人间！ 那股力量来自人间，素锦心飞身追去。 然后，她看见了一处大坑！ 一处巨大的充满戾气的大坑，大坑上残留的力量和她的很相似，来自魔神。 坑中有绿色的幽光游荡，幽光如同凄美的鱼儿游来游去，仿佛坑中盛满了水。 素锦心认得这些幽光，素锦心在忘川河中见过，他们是世间万灵死后化作的能量体。 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素锦心入坑，四处张望寻找。 自她看见这坑的第一眼，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在寻找证据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那些幽光看到素锦心，全部冲过来，将素锦心团团围住，欢快地跳跃着，然后引领着素锦心朝深处飘去。 素锦心看到了，她看到了！ 素锦心在坑底，看见了许多许多死去的魔族，他们的身上穿着来自魔族三国的制服。 尸骨看着横七竖八，但是整体上还算规整，从左往右，分别是夕曜帝国、日耀帝国、月曜帝国。 感觉像是在行军过程中，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瞬间泯灭的，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那些幽光落在尸体上，不断跳跃，似是在无声哭泣。 有几点微光围着素锦心转，素锦心心领神会，她说：“带我去。” 幽光前往夕曜帝国那处，周围的幽光看见素锦心来了，都散开为素锦心让开一条道。 素锦心从走，变成跑，最后是飞。 她在两层尸体下扯出带有巴尔菲族徽的衣服，那两点幽光落在衣服上，久久不动。 素锦心握紧衣服，她说：“我知道，我知道，是你们！” 周围的光围上来，落在素锦心的身上，依偎着素锦心温暖的身体。 “大家，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带你们回家。” “究竟，是谁…是谁…把你们害成这样的。” 光点变得暴躁，飞了出去，在空中狂跳不止。 有一点光落在素锦心的额头上，素锦心看到了他们死前的场景。 一身白衣的女子身后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黑色的魔力遮天蔽日，魔神的力量如同浪花拍了下来，他们像沙子被带向死亡之海。 那朵黑色的海浪，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汹涌的力量久久都无法散去…… 素锦心看清了黑雾中高大的人，一头银色的长发，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红色眼睛，独属于夕曜魔神族的眼睛。 那个男人，只能是夕曜帝国现任的君主！ 他在保护的人，在他面前的人，是——杜苏月！ 素锦心懂了，明白了，为什么兰德说杜苏月身上会有魔力，为什么兰德却无法看破这魔力，因为这些魔力来自于她的父亲，夕曜的君主。 素锦心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震惊、害怕、失落纠缠着她，令她痛苦不已。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呢？！ 魔界的君主为了一个人族，残忍地杀害了他的子民！他的同族！ 为什么会这样…… 真是一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素锦心哽咽，说不出一句话，她平复心情后，拿出天珠。 天珠上升，像一轮圆月。 绿色的幽光围绕着天珠，如同漫天的繁星。 “游荡在世间的孤魂，消散你们的执念，我会带着你们生前的意志，继续走下去！请你们，跟随光明的引领，回家吧……” 天珠飞向魔界，幽魂化作星尾。 素锦心追逐着星光，在大地上奔跑。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停在忘川边上。天珠悬浮在岸边，等待着素锦心的到来。 素锦心伸出手，天珠冲了过来，稳稳地落在素锦心的掌心。 素锦心一挥手，忘川河中出现一条水道，素锦心走过水道，回到魔界。 素锦心刚落地，二十多个魔族士兵就围上来。 这些士兵身着月曜帝国的蓝色服制，并不认得素锦心的身份，本想捉拿素锦心回去邀功，心中中窃喜着。 不想，素锦心下一秒释放神力，露出独属于夕曜魔神族的红眸，同时披上一件紫色金纹长袍，遮挡住人族的服饰。 “我要见你们长官。”素锦心沉声说道。 这些小兵卒一看素锦心的架势，虽然不确定素锦心的具体身份，但是也必定是他们惹不起，诚惶诚恐地带素锦心回到月曜帝国在忘川边上的驻地。 素锦心见到这里的最高长官，直接问她，兰德·巴尔菲在哪里。 那长官神色一凝，打量着素锦心，立刻认出素锦心的身份，他慌慌张张地迎上去，用月曜的礼仪朝素锦心施礼。 只要是魔神族，皆受魔族跪拜，不论国度。 素锦心也是开门见山，只问知不知道他夕曜帝国的兰德在哪里？ 对面的人显得为难，且不说他不清楚，他就算知道也不好言说他国之事。 第130章 月曜少君 “我知道。” 人未至，声先至。 月曜的长官看见未经通报，突然走进来的人，诚惶诚恐地跪下，素锦心回头，看见走进来的一群人。 他们皆穿着白色精致的服饰，在昏暗的环境中映衬下，显得更加明亮，大家都毕恭毕敬地朝所来之人跪下行礼。 为首的人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素锦心见过，在端煦的幻境里，月曜帝国的魔神族，就是这双眼睛！ 瀚昭看见素锦心，看见了那双红色的眼睛，以及这红色背后所隐藏的力量。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激动。 终于，找到“同类”了。 素锦心感到一丝冷意，她平静地注视着向她走来的蓝眼魔神族。 瀚昭命令跟随他的魔族先带素锦心走，那些白衣魔族将素锦心围住，然后统一做出请的手势。 “多谢！”素锦心疑惑地瞪了瀚昭一眼，快步离开。 瀚昭等素锦心离开后，挥了挥手，他身后走上两个魔族，将驻地的长官瞬间杀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围的士兵将领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出声。 这就是魔神族的特权，这就是魔神族的力量，这就是魔神族的高傲与冷漠。 瀚昭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大概就是觉得这个魔族对其他魔神族行礼，他觉得碍眼，就让这碍眼的家伙彻底消失吧。 他不需要解释，他也不需要什么搬得上台面的理由。 他是真正的魔，他是月曜帝国未来的君主，他是他们的神！ 这些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家伙，在上神的眼里，是生是死毫无重要。 能给他们一个眼神，赐给他们死罪，他们都应该感到荣幸之至。 素锦心被带到最近的空间之门，门外的光晕如同月光，外面长长的光滑的通道被白光铺满，像结了一层冰霜。 这梦幻迷离的一切，让素锦心想到第一次走进离宫的场景。 没错，她要去的地方，也是离宫。 没有瀚昭的命令，所有月曜帝国的魔族都不敢擅自行动，素锦心就在门前等待，等待瀚昭的到来。 瀚昭从光明中走来，带来夜的寂静和冰冷。 他下令让所有人退后百米，两人独立在这座空间之门前。 瀚昭开门见山，直言：“杀了兰德，送你上位。” 瀚昭疯狂的话令素锦心惊讶，素锦心清晰地感觉到瀚昭露出的杀意，那蓝色的眸子不是一片平静的湖面，而是危险的激流。 瀚昭看出素锦心片刻的迟疑，他的疯狂被瞬间凝固，转而变得更加汹涌，他朝素锦心步步紧逼。 “你我都是魔神族！” 素锦心后退一步。 “兰德算什么？神族的仆人！卑微的血脉！魔帝剑又算什么！一把破烂的兵器！” 素锦心直视瀚昭，又退一步。 “他们妄想通过一个可笑的传说，就将三国统一，痴人说梦。我们就陪他玩一玩，他真当自己是魔王吗？” 素锦心步步后退。 “我可以帮你，坐稳神位！你没有理由拒绝……” 瀚昭停下，果断地朝素锦心伸出手。 在他的认知里，素锦心确实没有理由拒绝，素锦心的迟疑只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月曜会帮她。 瀚昭不知道，帝国的权力是素锦心心甘情愿交出去的。 素锦心的迟疑，是被瀚昭的反差所震惊到。 素锦心盯着那只手，脑子里在想，如果她不答应，会发生什么？瀚昭会恼羞成怒吗？会杀了她吗？ 如果她假意答应，又是什么情况？ 素锦心不想玩瀚昭设下的这场游戏，她也不可能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将别国的势力引进自己的帝国。 素锦心果断拒绝，瀚昭的面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随后释然。 “我等着你求吾的那天。”瀚昭的话里透着轻蔑和悲悯，他走过的时候，故意撞了素锦心一下。 素锦心扶着微痛的肩膀，心中想着：幼稚鬼。 素锦心跟随瀚昭通过空间之门，到达离宫，迎接他们的是夕曜帝国的魔族。 看到瀚昭和素锦心一起出来，对面所有的魔族都愣了那么一瞬。 瀚昭依旧是那么一副高傲疏离的模样，他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就化作一道银光离去。 直至瀚昭远去，夕曜帝国的魔族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前听过传闻，月曜帝国的蓝眼魔神族视魔族的生命为草芥。 如今大战，三国的魔族混编在一起，才知道真实的情况更加残忍。 瀚昭，是个疯子。 来接素锦心的是萨维亚家族，毕竟，夕曜帝国在离宫最大的势力就是萨维亚。 “殿下，家主想见您。”为首的魔族说。 素锦心很惊讶，她刚到魔界，毕乌·萨维亚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素锦心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到毕乌在离宫独立的空中城堡，然后来到毕乌所在的房间。 毕乌俯首在桌前，还在批阅文件，数道光从镂空的屋顶上射下，将房间照得十分亮堂。 有四个秘书官站在房间各处，除了纸张翻阅的声音，还有低沉的对话声。 素锦心觉得光晃眼得很，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很不真实。 毕乌站起来，招呼四个秘书官来到她的面前，素锦心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 毕乌的神色略显憔悴，他平静地注视着素锦心。 毕乌已经几夜没有睡过好觉，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是。 战争就是这样，战场瞬息万变，后面的指挥部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快处理所有重大的事务，以及应对一切可能的突发情况。 素锦心的脑海中突然蹦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以前周先生跟她讲，她不懂，现在看到毕乌，却是懂了。 “殿下！事务繁忙，恕臣不能出门亲自迎接您。” 素锦心说：“家主，请不要这样说。我和帝国都应该感谢你，特别是我！我很惭愧，没能在大家最需要的我的时候，在夕曜。” 毕乌很欣慰，他的目光都慈祥了几分：“殿下，能找回您，已是帝国最大的幸运。殿下还小，夕曜，就由我们为您守护！” 第131章 不能说的真相 按照魔族的寿命，素锦心确实是一个孩子，毕乌也从没有想过这么早让素锦心去全权处理夕曜帝国的事务。 素锦心，太小了，她现在需要的是成长。 毕乌和素锦心的曾祖父一起历练成长，他看着素锦心的祖父、爷爷、父亲长大。 时间过得真快，他现在又要看着素锦心长大。 兰德一百岁的时候才从学院毕业，并离开家族，开始踏上属于他的历练。 素锦心的君父，夕曜帝国的君主，仍在人界继续他的游历。 毕乌这些帝国的支柱，也从未想过这么快将帝国的重担交到君主的手中。 君主是帝国的君主，是魔族的神灵，却还没有成长为一位合格的王者。 毕乌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等候真正的君王踏上王座，然后将他们守护的帝国交予到君主的手中。 萨维亚家族不是愚忠，雷蒙贝尔家族并不想夺权，巴尔菲家族也不会背叛君王…… 这些，毕乌都看在眼里面。 毕乌看着素锦心，出了神，他眼眸微动，直直盯着素锦心。 这位老人，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语无伦次起来。 “殿下，你身上的魔力！不，是神力！雄浑的神力！怎么回事，您究竟在凡界经历了什么？” 毕乌活得太久了，他能够轻易看出在素锦心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素锦心想毕乌一定看出了她的变化，她现在已经掌握了神力的精髓，她也不再受神力反噬之苦。 “家长，此事之后再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素锦心神色黯淡，毕乌眸色微沉，转身又坐在椅子上，稳住颤抖的身体。 毕乌激动啊，夕曜帝国终于再次等到了神明的降临！ 他等了千年，历经数代君王，终于等到了…… 素锦心让秘书官们退下，所有秘书官看向毕乌，等待家主指示。 “君主之命，不从者死！” 毕乌怒火一起，身上的力量也随之迸发。 秘书官们立刻退下，毕乌看着几人，心中不快。 素锦心坐到毕乌对面，她在意这些魔族对她的不敬，可是她也理解他们的行为。 毕竟，她是流落在凡界的少君，身上流着人族的血。 异族之人，心存芥蒂也正常。 况且，现在夕曜帝国三族鼎立，君王不理朝政，无用至极，早已失去威信。 兰德能够上台这么顺利，一方面是兰德拥有魔帝剑，另一方面也是大势所趋。 夕曜帝国需要一个有作为有远见有能力的领导者，这些，素锦心都理解。 在国家和人民面前，她个人的情感，不算什么。 “殿下，您要对我说什么？”毕乌真切地注视着素锦心。 素锦心忐忑地告诉了毕乌，关于她父亲杀了三国联合先锋军的事情，以及她送那些亡灵入忘川的后续。 毕乌听后，沉默半响，然后安慰素锦心：“殿下，您做得很好。您已经做到了身为君主，能够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素锦心惊讶毕乌的平静，她问：“家主，你难道一点都不震惊吗？” 毕乌苦笑，他回答：“殿下，您是不一样，您有一颗仁慈的心。” “什么意思……”素锦心嗫嚅，难道作为君主不应该拥有一颗兼顾天下的仁爱之心吗？ 是啊，以前，她的内心充满仇恨，她为了报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她想用魔界的力量去报仇，去逆了这天命！ 可是，她在归途中感受到人性善良的力量。 她在困厄中，朋友和长辈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她感受到了人情的温暖。 她在幻境里，跟随端煦君王学习治国之术，继承了他光复魔族荣耀、引领魔族走向光明的遗志。 她一路走来，见山川河流，见人间烟火，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牵挂的人，有了自己爱的人…… 她亦是这尘世中的一人，她也懂得他人的爱恨情仇。 她早已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她也懂喜欢，懂爱，懂人情。 她也慢慢从仇恨中走了出来，她也不会罔顾人命，让无辜的人无故死去！ 毕乌继续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我只怕那位接受不了。” 那位，是兰德吗？ 素锦心想。 “兰德，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素锦心说，她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兰德。 告诉兰德，素锦心觉得兰德会反，会报仇，他们之间脆弱的联盟会破碎。 不告诉兰德，身为朋友，就这样看着兰德痛苦和焦急。 而她，也要承受着这份真相的罪孽和煎熬。 “有些真相，不被戳穿，对大家都好。起码，现在是。” 毕乌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素锦心不知道自己要经历多少事情，才可以像毕乌一样平静。 “兰德在哪里，家主，我要见他……商量战事。” 毕乌派出一位秘书官，带领素锦心去见兰德，顺便在路上给素锦心汇报此段时间攻打凡界的情况。 秘书官带领素锦心到达一处会议室，门前的守卫拦住他们，素锦心从他们腰间的令牌认出他们是巴尔菲家族的人。 “上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上尊，就是兰德。 素锦心将魔神碎片交予兰德，让他主持夕曜帝国的一切事宜，因他身份，不是帝国的少君和君王，便划归到魔神殿和离宫处，三国都称一声上尊。 秘书官眼神凌冽，厉声呵斥：“大胆！少君在此，还不退下！” 素锦心掀下兜帽，露出脸和眼睛，巴尔菲家族的近侍自然知道素锦心的身份。 他们是巴尔菲家族的人，也是夕曜帝国的臣子，面对少君，不敬是大罪。 守卫立刻收起武器，恭敬跪下行礼。 “殿下万古！臣等死罪。只是，上尊之令，我们也不能违背，容我们通报。”为首的守卫说着，但是他已经冷汗直流了。 毕乌的秘书官从没有见过这般没有眼力见的，这不就是给殿下难堪吗？这不明摆着兰德要压殿下一头。 他要训斥，却被素锦心拦了下来。 “你去吧。” “殿下仁厚。”守卫忙说。 第132章 你的需要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缝，守卫进去，又迅速关上门。 “我等都愿意追随上尊……” 这表忠心的话，好巧不巧，被素锦心听到。 进去的守卫，瞬间汗毛直立。 兰德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抬眸望去，恰巧看见站在门外的素锦心。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然后噌地一下站起来，周围的贵族和大臣不明白兰德的行为，也纷纷跟随兰德站起来。 守卫还没有说什么事，兰德越过他，径直朝大门走去。 房间里细碎的杂声的响起，他们的目光跟随兰德的身影，看向了门外的素锦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兰德的紧张肉眼可见，素锦心觉得好笑。 “今天。” 兰德亲自接素锦心进来，然后让她坐在主位，而兰德就站在素锦心身后。 房间里的声音平息，所有人都盯着素锦心和兰德。 这时候气氛很奇怪，大家心知肚明现在掌实权的是兰德，而素锦心的身份却要高上几分。 兰德和素锦心本应该水火不容，然而现在看，两人的关系却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糟糕。 “你继续，我听着。”素锦心打趣。 这能继续下去吗？他们讨论的都是谋逆的大事。 会议散场，素锦心也让毕乌的秘书官出去等着，毕乌的秘书官还担心兰德对素锦心不利，犹豫了一会儿才肯离去。 “你做得很好。” 素锦心觉得这话耳熟，原来是毕乌对她说的，现在她对兰德说，不免有点恍惚。 兰德竟然笑了一下，他意识到失态后，又转回了那张严肃冰冷的脸。 “你在凡界的事情，都完成了？” 素锦心沉思片刻，说：“完成了一半，不打紧…… “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房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静。 兰德双手交叉，不断磋磨，犹豫再三后开口，说：“我确实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去坐镇前线。” 一是素锦心了解凡界，对于作战会有帮助;二是素锦心是少君，能够稳住帝国内部的君主派。 那些老家伙一定不会让素锦心去战场，但是素锦心主动提出就不一样。 “你还真是不客气，不怕我死在那里。” “我让支月寒护着你，你不会死。” 兰德让魔帝剑护她，既保证了她的安全，也不担心她会拿走魔帝剑。 素锦心没有立刻答应，她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魔帝剑还是留在你身边，护着你吧。” “我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我都答应。” 兰德答应得爽快，是因为她知道素锦心不会提出让他为难，让事情难以收场的事情。 “我知道你攻占凡界后，为了收服人心，不会滥杀无辜。但是，我要瑞国一些人的命，到时候，你不要阻拦！”素锦心仰起头，她的话里眼里都充满悲痛。 兰德看懂了素锦心的情绪，他答应了素锦心的要求，没有要任何理由。 随后，他们又谈起如今战事的转变。 兰德他们已经看出，前期大量的人族修士涌入战场，而仙界迟迟未动，只是仙界拿人族修士做棋子，试探魔界如今的实力。 凡界的修士确实不堪一击，但是他们巧用地势和计谋，还有人数上的优势，赢了几场战役。 可是，如今在战场上，仍是魔界占主导地位，魔界大军已经快要攻下全部的康国，就差康国帝都以及附近的几座城池。 如果此时，仙界下场搅乱战局，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发展。 素锦心从辛国回到魔界，她一路走来，觉得仙界已经在背后布局，插手凡界之事。 只是仙界迟迟没有正面下场，确实让素锦心觉得奇怪。 “我们已经在康国外的万松原停留半月，这里迟迟都未攻下！” 兰德皱眉指着地图上的点，素锦心看出来，这里确实让兰德犯了难。 素锦心看向兰德指的地点，心乱了一下…… 这里，好像是素锦之前待的地方。 “你再去凡界一趟，解决这件事，可以么？”兰德试探地问。 素锦心说：“这么相信我，魔界下面这么多能人都没办法，让我去？” 兰德松了一口气，回答：“你不一样。” 素锦心绕到桌子另一端，双手撑着桌面，问兰德：“哪里不一样？” 兰德直视素锦心，认真回复：“你是少君！” 素锦心眨了眨眼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少君之位，担少君之责。 不管她能不能，她都必须去。 况且，她刚刚可是答应了兰德要去前线的。 第一个要求都拒绝，那以后兰德岂不是要低看她？ 素锦心快步走出会议室，开门时，还不忘提醒兰德：“小心月曜的瀚昭，他不对劲。” 素锦心推开门的时候，左边是一众贵族和大臣，他们都纷纷弯下腰朝素锦心施礼。 可是他们隐在阴影里的脸，真是神色各异，素锦心觉有有意思。 右边，毕乌的秘书官神情肃穆，瞪着对面的一群人，见素锦心出来后，立刻上下检查，暗中查看素锦心有没有受伤。 素锦心带着秘书官从一大群人前走过，勾着唇角，戏谑地看着他们心虚的脸。 毕乌知道素锦心又要去凡界，他让素锦心休息几日再去。 “战事紧迫，不必再留，家主保重。” 毕乌听着素锦心的话，觉得恍惚，他在她的身上看见了老友的影子。 素锦心走时，毕乌又给了素锦心一件武器——一把精巧的红黑色木扇。 这东西实在不像是毕乌能够拿出来的，素锦心疑惑。 “这是我专门命人为殿下打造的武器——折羽。早就想送给殿下了，请您一定收下！” 折羽？ 素锦心握住折羽，折羽化作一道红光钻入素锦心的体内，在她手腕处形成一个镂空的菱形。 折羽给素锦心的感觉，和魔帝剑很像。 “其中妙用，殿下可在凡界试一试。”毕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好！” 此时秘书官又递上一个项链，这是一条空间项链，里面有毕乌为素锦心准备的东西。 素锦心惊讶毕乌的动作这么快，还是早就猜出素锦心会马上离开？ “殿下，这只是臣的习惯。” 第133章 忘川惊澜 毕乌年轻的时候，魔界并不太平。 魔神陨落，化生离渊，遂成四国。 元曜帝国崩塌，剩下三国虽不敢在明面上瓜分元曜的资源，但是暗地里的争抢从未停止。 毕乌跟随家中长辈驻守四国边界，征战沙场……那时候，他经常前脚回家，后脚就收到上令赶赴战场。 所以，他得空的时候，就会将一些远行需要带的东西装在空间石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同他一代的夕曜魔神族陨落，他成为代家主辅佐新一代的魔神族治国安民。 他为他的好兄弟，他的君上也准备过，可是没有送出去过。 他成为君主手中的利剑，一把一往无前的利剑！ 忠臣能将守边疆，贤主明君定乾坤。 再后来，夕曜帝国时局稳定，而君主也因为殚精竭虑，没有等到他，就过劳死了。 毕乌成为家主，守了一代又一代君王。 他为素锦心的曾祖父、爷爷和父亲都准备过，可是毕乌都没有寻到恰当的时机送出去。 只有，素锦心拿到了…… 离宫的傍晚，总是红霞满天，金光万丈。 毕乌望着素锦心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一片霞光中，心中感叹：“陛下，这一次让我代替你坐在这权利铸就的牢笼里，你就放心地去看这大好的世界吧。” 素锦心通过传送门来到忘川，忘川湿冷的水气迎面扑在她的面上。 忘川河中绿色的荧光比素锦心上次来时，又变多了。 这才离开了一会儿，变化就这么很大，看来凡界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素锦心这一次没有划开忘川水，而是想直接飞越忘川。 素锦心欲起身，却见摆渡人驾着他的那支破船从远处驶来。 摆渡人不人，不是神，不是魔，不是仙，不是妖，而是忘川水的化身，能识破万物真身。 这是端煦君王告诉素锦心的。 摆渡人邀请素锦心上船，他转动它腐朽的身体时，会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呀声，其他实素锦心是不愿意的。 可是，遇到这等不用费力的事情，素锦心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素锦心飞身上船，坐在船边，还未坐稳，就一转眼的功夫，船便瞬移到了河中央。 素锦心看着摆渡人大声吼道：“搞什么！吓死我了，差点就掉下去了。” 素锦心拍了拍小心脯，心有余悸。 虽然她已经参悟出神力的精髓，修炼出精纯的魔神之力，身体不再被神力反噬，但是她还没有练就神身。 现在的身体也就比肉体凡胎强一点，脆弱得很，她身上戴着各种保命的防御法器。 她要是整个人都落下忘川，若是等到神力运转，她早就化作一捧沙了！ “死不了……”嘶哑的声音从摆渡人的身体里发出，然后这句话在空中从高到低，从远到近不停地回荡，不停地告诉素锦心“死不了……” 素锦心无语，打又打不过，还要劳烦摆渡人带她渡过忘川。 “醒过来！” 摆渡人下一句话，却激得素锦心神情激荡！ 素锦心像是被什么抓住命门，她的眼睛瞬间睁大，目光溃散，像个人偶，跟随摆渡人呢喃说着：“醒过来……” 在凡界的方乐玉心有所感，转身就破空出现到忘川边。 他一袭青衣，和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是此般世界唯一的亮光，于这方世界而言，他却是唯一需要去除的污点。 忘川水不断翻涌，一波又一波拍上岸。 方乐玉屹立不动，他不信忘川水可以伤到他！ 果然，忘川水仅到他的脚尖前，便再不前扑半分。 摆渡人驾着船送素锦心到岸边，方乐玉已经等不及了，他飞上忘川。 忘川河上惊涛骇浪不止，阴沉的天空上出现滚滚红雷，响彻天地的雷声是在警告方乐玉这等狂妄之徒！ 方乐玉不管，他稳稳地落在船头，身上不沾一滴水。 船只在方乐玉落下的刹那，停了下来。 “天外之人。” “不应插手三界之事。” 摆渡人的声音伴随着雷声，不断回荡。这声音带着众生之力，不断冲击着方乐玉的神魂。 在船中的素锦心受到影响，口中的念叨终于停了，她捂住耳朵，痛得叫出来。 方乐玉走到素锦心身侧蹲下来，脱下青袍笼在素锦心的身上，然后抱她入怀。 素锦心的痛苦渐渐缓解，她紧闭双眼，口中又开始不停地说着：“醒过来……醒过来……” 摆渡人见方乐玉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再说话，而是专心致志地划起船。 摆渡人将两人送至岸边，然后带着忘川的一切异象消失。 方乐玉抱着素锦心到不远处的通天神柱下，他将素锦心轻轻平放在地上，然后俯身靠近素锦心。 他抵住素锦心的额头，将自身的力量注入素锦心的身体，为素锦心驱散寒冷和梦魇。 素锦心耳边雷声轰隆，头顶的天雷仿佛随时都会劈下，她惊得浑身颤抖。 然后，然后，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 这温暖的充满朝气的怀抱，让她沉沦，她贪婪地往里面凑，想要占有对方所有的温度。 一股清凉流遍素锦心的四肢百骸，为她荡去所有疲劳，素锦心舒服得“嗯哼”出声。 …… 当素锦心清醒过来，她一个人躺在石柱下。 她好像睡着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舔了舔唇，只觉得口中腥甜，像是沾了血…… 素锦心坐起来，左右张望。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麻溜地爬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听摆渡人念一次“经”，还有这种功效？ 素锦心没有细想，只望着忘川。 忘川仍如它千百年来般平静，没有丝毫的波动…… “大概又是梦吧。”素锦心自嘲一笑，随后离开。 方乐玉的身体显现，他背靠着神柱，脸上微微泛红，唇上还有一抹血红。 方乐玉眼神迷离地看着素锦心离开，身上浴火焚烧，难受得不行。 他一点都禁不起素锦心的撩拨，一点都禁不起。 素锦心不知道，方乐玉有多喜欢她，多爱她…… 可是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喜欢，只能偷偷地爱，远远地望着。 第134章 初到治疗 素锦心来到魔界和凡界的交界，找到那个大坑，然后用留影镜记录下这里的一切，最后用障眼法将这些掩盖。 方乐玉紧紧跟着，破了素锦心的障眼法。 方乐玉站在巨坑边，感受到来自坑底的躁动魔气和死亡之气。 方乐玉使用回溯之术，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再结合之前在边城遇见杜苏月和兰德的事情，他心中猜测这件事情对大家都很重要。 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素锦心已经了解过，万松原是一片庞大的森林，远处就是青冥山脉，这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战地。 但是魔族拥有巨大的飞行魔兽，可以轻松飞跃森林和高山，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了呢？ 兰德和毕乌并没有给她兵马，只给她一些补给，她现在也不清楚军队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素锦心根据地图定位，很快找到魔军在万松原的驻地。 她进入驻地时，没有人迎接她，也没有人阻拦她。 因为驻地外围都横七竖八躺着奄奄一息的魔族士兵，一些士兵半睁地眼睛看着素锦心从他们身旁走过，有几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事情，比素锦心预料的还要糟糕。 素锦心立刻施展治疗术为他们治疗，赶来的费德里科·萨维亚刚好看见这一幕。 躺在地上的一百多个魔族士兵就在几个呼吸间修复了生机，除去精神上和肢体上的损伤无法被全部治愈，一些被凡界灵气烙下的轻伤在素锦心神力的照耀下都已恢复。 素锦心是第一次用神力治愈这么多人，她自己的力量已经快要见底。 素锦心拿出联盟国调令和魔神殿的令牌，表明身份——云心·萨维亚，魔神殿使者，受联盟国最高调令，来到万松原主持战事。 “云心”一直都是素锦心的假身份，从凡界到魔界，她一直都用这个身份打掩护。 费德里科看素锦心不管哪里都像凡人，黑色的头发，深棕色的眸子，穿着人族的服饰，只不过外面穿着一件有着魔界特色的披风。 素锦心刚才施展出来的治疗术，确实是离宫的法术。 还有素锦心手中两块令牌，看着也不像假的。 费德里科拿出自己的令牌，和素锦心对令牌。 联盟国令牌和费德里科的令牌产生反应，这说明素锦心真地是联盟国派下来的长官。 费德里科率领其余部下拜见素锦心，素锦心实在没有心情跟他们客气，立刻下令让费德里科将其他伤员带来。 费德里科还没有下令，面前的士兵就发生了骚乱，原来是月曜帝国和辰曜帝国的士兵吵嚷着要离开。 费德里科为难地对素锦心说：“云心大人，月曜和辰曜已经下令，让属于他们帝国的士兵撤离万松原。他们之前是因为受了重伤，被撤退队伍撇下，您治好了他们的伤，他们必须回去。” “若是我不放他们回去呢！”素锦心斜眼低视弯着腰的费德里科。 费德里科神情严肃，对素锦心说：“不遵军令，死刑！” “大人，如果你不救他们，他们还是会死。现在战事需要，我建议不要让他们回去。” 素锦心站在起哄的人群面前，大声宣布：“月曜帝国、辰耀帝国的将士们，你们既然有军令在身，我不会强迫你们，要走便走！多谢各位，为魔界做出的牺牲和奉献！” 素锦心说罢，又朝他们鞠了一躬。 不仅费德里科看呆了，所有魔族都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上官朝他们致谢，他们也不曾想像会有一位上官会理解他们的不易，记得他们的牺牲。 人群里出现一声呜咽，一个辰曜帝国的士兵站出来，说：“呜呜呜，我不走！费德里科大人说得对，如果没有云心大人，我早就死了！反正回去也是死，不知道会死在哪里……我愿意用我的这条命，报云心大人的救命恩情！” “云心大人，请你收下我！” 又一个辰曜帝国的士兵站出来：“没错！我们辰曜帝国的魔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就算再死一次，也要报了大人的恩情！你们回去，就说我已经死了，不用管我！云心大人，也请收下我！” 第三个魔族站出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半跪在素锦心的面前，抬头望着素锦心的眼，认真地说道：“在下周若尘，大人，请收下我。” 素锦心心头一动，她的目光在周若尘的面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面前的人群，这一次，没有人再站出来，也没有人愿意留下来。 其实，另外两国的魔族不留下来，对素锦心是有利的。 现在夕曜的兵服不服她另说，他国的兵更不会服她，为她省去管理军队的时间了。 素锦心走时对周若尘说：“你过来跟着我。” 周若尘没有想到素锦心会让他跟着，明显怔了一下。 他国士兵走的时候，费德里科也集结所有夕曜帝国的士兵来到指挥部的营帐前。 素锦心站在所有魔族士兵面前，一手拿出天珠，一手快速画阵。 同时，营地下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这法阵和素锦心画出的法阵一样。 素锦心将天珠放入阵中，一层层红光泛起，所处于法阵中的魔族都恢复了魔力，整个人都回到了最佳状态。 费德里科目瞪口呆，这种治疗之术他闻所未闻！不管是在夕曜帝国学习时，还是在夕曜的军队中，亦或是战场上。 这简直就是挂！ 素锦心收起天珠，从空间项链中拿出兰德和毕乌为她准备的食物和水。 费德里科看着面前的几十个箱子，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大概够他们这一百多人吃上七天左右，能够解燃眉之急！ 素锦心脸色微白，她已经用尽全部魔力，若非天珠在身，她撑不下。 “费德里科，让所有士兵都散了吧，让指挥部的人进帐。” 费德里科组织士兵各忙各的，之前的混乱萎靡突然就井然有序起来，真是不敢相信。 第135章 人族突袭 所有的士兵知道一切能够好起来都是因为素锦心，素锦心转身时，他们都高呼出声。 素锦心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她刚一走进营帐，步子就飘起来，她的脸色越发惨白，跟在后面的周若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素锦心。 素锦心盯着他，看见了他唇上的伤口，问他：“你的嘴怎么了。” 周若尘一激灵，冷静回答：“山中蚊虫多，不小心被咬到了。” 素锦心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暗想糊弄人的话他真是张口就来…… 正式的魔族士兵最低境界也是魔境二阶，对应修士的元婴境界。 虽然来到凡界，实力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大打折扣，但也不会弱到让普通的蚊虫咬伤的地步。 更何况，周若尘现在的身份，是经历过残酷战争的魔族士兵。 “周若尘，不像是魔族的名字。”素锦心继续问。 周若尘依旧冷静回复：“属下为了在凡界行事方便，自己取的。” 周若尘，在骗她。 为什么说谎，素锦心已经有了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素锦心让周若尘在外面守着，她坐在椅子上开始用天珠补充力量。 素锦心刚结束，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以及混杂着兵器敲打的声响。 素锦心站起来，只听一阵又一阵砰砰的爆炸声，整个地都晃了几下。 此时周若尘和一个灰头土脸的魔族士兵闯进来紧急汇报：“大人，人族突袭！费德里科大人让您先走！” 素锦心和周若尘对视一眼，然后走出营帐。 营帐外约莫有十多个魔族士兵，准备带素锦心离开。 “大人，请跟我们走。” 素锦心呵斥：“走什么走！走去哪里！将士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 “我现在是主帅，带我去前线！”素锦心目光凌冽，那士兵一阵寒战。 “将士们，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大家！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算是战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绝不做逃兵！” 素锦心一番简单的话，让下面的一群士兵心潮澎湃，他们连连称好！ 站在一旁周若尘神色晦暗不明，他看向素锦心的时候，眼中却有几分疑惑。 素锦心领着他们走向远处的尘嚣，目光坚定。 他们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魔族在素锦心的治疗下，实力恢复到巅峰时期，对付这些筑基期的修士简直易如反掌，唯一的五个金丹期修士已经被杀，死相很难看。 月曜和星曜的士兵也在，他们准备撤离，没想到遇到人族修士围攻魔族大军。 还有十多个修士靠在一起，身上染满血污他们面前是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同族，死得凄惨。 而魔族将他们围住，故意戏耍…… 素锦心虽在梦中看见过这等血腥残忍的场面，但是亲眼目睹，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周若尘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却没有拔剑，他站到素锦心的前面。 素锦心压低声音对周若尘说：“还不去制止，你难道真要看着那些人族修士被全部杀死！？” 周若尘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欲拔未拔。 素锦心皱眉，走过他身旁时，用手将他推开。 “都停手！” 素锦心的声音魔力，响彻全场。 夕曜和辰曜帝国的士兵听令全部停手，而月曜帝国的士兵却顾若罔闻，一些魔族手起刀落，又是在素锦心面前杀掉一个人。 场面寂静得可怕，夕曜和辰曜帝国的士兵都胆战心惊地盯着素锦心。 素锦心要出手，周若尘比她更快，一剑甩过去，就砍掉了一个准备杀人的月曜士兵的胳膊。 所有魔族都倒吸一口冷气，那魔族哭喊的声音响彻全场。 素锦心也被周若尘的动作惊到，反观周若尘，他平静得可怕，缓缓起身挺直腰板，注视大家。 素锦心这次站到周若尘的面前，她声音铿锵有力：“不遵军令者，死！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不听令者，休怪我不顾三国情面。” 月曜帝国的魔族凑在一起，怒目圆睁，瞪着素锦心身后的周若尘。 “滚！” 素锦心一吼，那些月曜帝国的士兵都怵得慌。 “你们等着！你小子，我们记住了。”说罢，月曜帝国的士兵便快速离去。 辰曜帝国的士兵朝素锦心沉默施礼后，也陆续离开。 费德里科朝月曜魔族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孬种，欺软怕硬！” 然后，费德里科拍了一下周若尘的肩膀，直言：“好小子，厉害！砍得好！早就看那群月曜的狗东西不顺眼了，哈哈哈哈。” 费德里科豪爽地笑出来，却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费德里科看着素锦心，知道自己失言，尴尬地停止笑声。 “费德里科大人，真是率性。”素锦心打趣道。 “活捉那些人族，不要让他们死了。” 这些修士根本就不是魔族的对手，他们很快就被死死压住。 素锦心要回去，一个士兵突然跪下，对素锦心说：“请大人下令处死这些人族！我们的兄弟都惨死在这些可恶的人族手下！” 费德里科训斥道：“大人自有决断，你难道也要做忤逆之徒！” 那魔族还是说：“请大人下令处死这些人族！不杀，难平大家心中怒火！不杀，难以抚慰亡灵！” “你！”费德里科气得浑身颤抖。 “我死不要紧！但是我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我们死了太多的人……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求大人大人……处死他们！”那魔族悲痛地说着。 又跪下一个士兵，要求素锦心下令处死这些魔族。 又跪下一个……费德里科伸出的手垂下，他的脸上为难和愤怒交织，最后化作沉默和哀伤。 素锦心看过一个又一个魔族士兵悲痛的脸，他们的眼中透露着对人族的厌恶和仇恨，她也看到了大家的决绝和坚定。 看来，今日素锦心如果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谁让你一命抵一命，你的命是那些死去的人换来的。你的命，属于夕曜！要死，你也给我死得有价值！”素锦心怒喝。 第136章 传授秘法 素锦心咬紧牙关，恶狠狠地说：“我再说一次，把这些人族抓起来，不好让他们死了。费德里科！” “在！”费德里科大声回复。 “召集指挥部的人，开会！至于他们……他们要跪，就让他们到指挥部前的营帐前跪着。” 素锦心瞪了那个领头的士兵一眼，转身离开。 指挥部的会议桌上，气氛很沉重，外面的天气也开始阴沉起来，似要下雨。 来到指挥部的人，只有费德里科和他的两个直属参谋。 素锦心让周若尘也留了下来，现在这空旷的营帐里只有五人。 费德里科首先向素锦心汇报了魔军的伤亡情况，以及现在的人员状况。 情报总监及其部门所有成员最先战死，他们都死在了万松原里，没有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 魔军，现在只清楚万松原里有一个东西阻碍他们前进，他们过不了万松原。 对于人族的情况，一概不知，这使他们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魔军和人族修士多番交手，每次都是死伤惨重。 人族将他们引进万松原里，他们只要一进万松原，身上的魔力就会被死死压制住！ 魔兽，也飞不过万松原！ 医疗部和后勤部的士兵相继死亡，指挥部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联盟国的高层觉得不能让士兵一直在这里折耗，于是下令撤兵。 夕曜帝国认为不能失去这块战略要地，于是命令他们死守在这里。 “来的时候，是一千多人的团，现在只有一百多人了……”费德里科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哽咽。 然后，营帐里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只听见费德里科低低的哽咽声。 “没有吃食，后勤部也是可有可无。超过九成以上的士兵都受伤了，我让剩下的士兵都去照顾他们……”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无助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素锦心一想到这里，愤恨地重重拍响桌子！ 素锦心握住疼得颤抖的手，另一只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怕啊！ 她恨啊！ 如果她今天没有及时赶到，那么恐怕这一百多个魔族就要被人族修士全歼灭了！ 难怪，外面跪着的一片士兵，都要求让她下令处死抓住的人族修士！ 素锦心恨红了眼，其余四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素锦心，等待她说话。 “费德里科，辛苦你了。你现在统计还有多少族人，然后重新组织指挥部，参谋部、情报部、后勤部、医疗部都要有！医疗部，我一人足矣。” 素锦心要来了纸笔，唰唰在纸上快速地写满了字，随后交给费德里科。 “让情报部的人按照这上面的内容，严刑拷打那些人族修士，套出有用的情报！越细越多越好！直至再也问不出什么，便杀了他们！” 素锦心冷漠地说出这些话，好似那些人的命，就值几句话。 费德里科看着纸条上的内容，籍贯、年龄、宗门（位置）、修炼功法（详细内容）、师父师兄弟、任职……非常详细。 这和他们平时审问人族的内容有很大的不同，况且，被俘虏和需要审问的人族修士很少，因为魔军都会直接在战场上杀了人族修士。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是联盟国军中被默许的行为。 联盟国认为，魔军所向披靡，不需要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 等他们占领凡界后，会制定新的生存规则。 人族那一套，会随着人族的消失而不再被这个世界需要。 “为了节约时间，用惑术审问，让他们说真话！”素锦心说得咬牙切齿。 费德里科支支吾吾，半响才说：“大人，惑术是只有萨维亚家族直系一脉的族人才有资格学习的秘术，军中没有人会用。” 素锦心皱眉，还有这回事？ “这样，你挑几个会人族语言又信得过的人进来，我教他们惑术。” 费德里科十分惶恐，他双膝跪在地上，十分郑重地说：“此事若没有统帅同意，私学秘术是死罪！” 素锦心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看出了费德里科的为难，但是她也不想在审讯这些人族身上浪费时间！ 她也巴不得那些人族快点死！ 她现在…… 烦得不行！ 狂暴得不行！ 但是，还是要耐着性子跟大家讲话…… 素锦心握紧拳头，对费德里科讲：“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跟统帅讲清楚，我相信统帅会理解的。” “现在，执行命令！” 素锦心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透着不能违逆的威严。 费德里科站起来，一副赴死的模样，同手同脚走出大帐。 不久，他又带了五个魔族士兵进来，其中就有最开始挑事的那个。 外面的雨终于下了下来，森林中惊雷之声不断回荡，仿佛是隐藏在深处的怪兽在咆哮。 素锦心下令，让外面跪着的魔族都回去。 这次，他们出奇的听话。 大帐中只有素锦心和那五个魔族，素锦心也不啰嗦，直接传授法诀、技巧和要点。 不出两个时辰，那几个魔族便能勉强使用出来。 学习结束后，士兵们的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随后转为悲壮。 他们知道，审问人族之后，他们也要跟着死。 秘法不得外传这是规定，规矩也不能随意打破。 就算他们现在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但是，他们心甘情愿。 也算是，死得其所。 素锦心将魔神殿的令牌交给他们五人，说这是保他们性命的。 素锦心刚刚在营帐里面已经听到费德里科对他们说的话。 特事特办，她也会护住为她做事的人。 何况，这些人还都是为了夕曜舍生忘死之辈。 素锦心让他们出去，随后吩咐了一些事情让费德里科去做，让魔族大军原地待命，养精蓄锐。 然后，就带着周若尘单独离开营地。 周若尘见到素锦心就说：“大人，我也会人族语言，我也可以去审讯那些人族。” 素锦心沉默，她知道周若尘在打什么算盘。 素锦心嗤笑一声，随即说道：“你不用，你还需要跟着我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第137章 青冥灵树 素锦心一只手指抵着周若尘的胸膛，似是威胁，似是挑衅。 “不听我的话，你就滚！” 说罢，素锦心用这手指推了周若尘一下，不轻不重，力度刚好。 死装，我看你还装多久！ 素锦心冷哼，没管周若尘，大步向万松原走去。 周若尘顺势后退几步，他感受着胸膛那细细密密的痛处，有些无神地盯着素锦心的背影。 素锦心，认出他了…… 他了解素锦心，除非必要，素锦心绝不会和别人接触，也不会跟别人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 只有一点，素锦心认出他了。 是因为，他唇上的伤口吗？ 周若尘跟上去，追着素锦心走。 雨后的万松原，升腾起一股浓厚的雾气。 素锦心来到这里后，并没有感觉什么异常，为什么魔族会觉得魔力被压制了呢？ 这万松原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素锦心本想问一问周若尘，看他面上并无什么异样，也不像力量被压制的样子。 算了，问了也白问。 素锦心在心里嘀咕，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素锦心和其他魔族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血脉。 她半人半魔，而这一半的魔族血脉，还有讲究。 她是魔神后裔，是真正意义上的魔。 而魔族的大部分祖先，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万族。 他们被忘川之气侵染，后被魔神赐予力量，进化出魔核，才得以在离渊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修炼并存活下来。 最终传承千万年，成为现在的魔族。 是因为她的血脉之力，所以万松原里面的东西对她没有反应吗？ 周若尘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素锦心催动魔核，释放稀薄的魔力。 就是普通的魔力，而不是神力。 林中的风轻轻一吹，魔力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消失，不是消散。 风里的东西将魔力吞噬净化了。 素锦心眼睛变红，捏出一点神力。 神力的光辉在黑暗的密林中熠熠发亮，如同另一个太阳。 能够压制住普通的魔力，魔力的来源是离渊。 魔力狂躁，污浊，混乱。 这林子里的东西纯净无瑕，可以涤荡世间一切的污邪。 所以，魔族才无法穿越万松原。 费德里科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吧？ 只是他们无法进入万松原，一探究竟。 周若尘看见素锦心指尖的白光，以及在白光照耀下闪烁的红色眸子。 虽然，那抹红色一闪而过，可是却这样惊心动魄。 真像是，藏在丛林深处摄人心魄的妖精。 这白光脱离素锦心，像蒲公英的种子飘去。 素锦心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这一点神力。 素锦心和周若尘跟了上去，朝万松原的深处奔去。 白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看来那个东西真地非常急迫想要这一点神力。 翻过一堆腐朽的巨木堆起的高坡，一池清潭映入眼帘，而潭水的旁边，有一棵长相奇异的大树。 说他奇异，是因为它矮小的身躯和周围的苍天巨木显得格格不入。 巨大繁多的根须深入清潭，而向四周攀延的枝干上却没有一片叶子，像是一把在池边撑开的黑伞。 清潭如同一颗翠蓝的宝石深嵌在森林深处，几缕阳光将其照得如梦如幻。 神光朝那树俯冲而去，素锦心控制力量收回那一点光亮。 就是这个东西！ 散发出纯净的力量，阻碍魔族大军前进。 两人走到池水旁边，周若尘先开口：“这是青冥山脉独有的青冥树，看这样子和释放出的灵力纯度，恐怕已活上千年！” 千年灵树？ 素锦心走了几步，想要靠近。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越来越大声。 “是地上的根！”周若尘提醒道。 青冥灵树的根铺满了地面，密密麻麻。 现在这些根茎涌动，如同水潮。 周若尘几个飞跃，奔向素锦心。 素锦心朝他伸出手，周若尘握住素锦心的手，带着她飞上来处的枯木堆高处。 两人站稳，由青冥树根组成的巨蛇也形成。 巨蛇朝素锦心冲来，周若尘要动手，素锦心拦住他。 素锦心手中神力化成长剑形状，朝巨蛇斩去。 神力的余威震荡起素锦心外面的衣服，黑色的衣裙翩飞，露出里面红色的锦缎，好似是黑夜中绽放的红色花蕊，诡异迷人。 站在旁边的周若尘没有被素锦心的神力震退一步，他一直盯着那巨蛇，紧紧握住剑柄。 那巨蛇在神力接触到它之前，就眨眼的功夫便化作数条短小的根。 然后裹住神力，将汹涌的力量分解，随后落在地上，钻入土地中，生怕素锦心再收回去。 “……” “……” 沉默震耳欲聋。 “我被白嫖了？”素锦心摸着下巴思索。 “这树已经生出灵智啦！” 这次是肯定的语气，不是疑惑。 “它似乎很喜欢你的力量。”周若尘说。 素锦心露出一抹邪笑，意味深长地说：“我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好吞噬的。” 只有，我吞噬别人的份！ 言罢，只见数条短根从土里蹦出来，然后越来越多。 他们像搁浅的鱼在地上不断拍打、扭动。 而他们的上面，冒着黑色的魔气。 不，依旧是神力！ 一种可怕的、充满着死亡之气、杀戮之气的神力！ 周若尘震惊，明明素锦心之前使出的力量是如此的纯粹，是一种滋养万物的充满生机的力量。 为什么，转眼之间，这股力量却变成与之相反的力量！ 素锦心，比他们上一次相见，变得更强了。 更高深莫测了…… 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还不出来！” 素锦心怒喝。 “哎呀哎呦——” 一个周身泛着淡淡绿光的小人从青冥神树，颠着脚步，哭嚎着走出来。 想必这就是树灵了，还是灵体的模样，没有真正修炼成人形。 素锦心和周若尘飞身到树灵面前，那树灵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啊啊啊……” “救命，我要死啦……” 无语。 素锦心对这个杀了她同族的树灵，实在没什么好感，直接踹了他一脚。 树灵疼得直叫唤。 第138章 青冥树灵 “再鬼哭狼嚎，我直接一把火把这棵破树烧了！” 素锦心不耐烦地威胁道。 树灵是真相信素锦心有这个本事，本想萌混过关，看来不行。 树灵立刻老实，立刻不叫了。 但他痛是真痛，只能无声呜咽。 素锦心用神力将他吊起来，悬在空中，然后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观察。 树灵不断求饶：“上仙，求求你，饶过我！”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两个人族，然后吞一些灵力。 这灵力是诱人得要命。 没想到，是真要命啊！！！ 他本来很喜欢这个姐姐的，不，不敢喜欢了。 这姐姐的气息太恐怖了！！！ 充斥着暴乱和死亡！ 素锦心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一挥手，力量在地上爆炸，将一块土地炸出一个黑洞。 这一次，树灵真地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就是你，不断散发灵气。” 树灵眼含热泪，不停点头。 他还是有用的，比如他的灵气可以驱散魔气。 很有用，不能杀他！！！ “只要毁了你，魔族大军就能顺利通过万松原。” 素锦心眼神变得凌厉，身上的杀意压都压不住。 魔……魔族？ 树灵懵了。 “你们是魔族的走狗！” “人族的叛徒！” 沉默，还是沉默。 素锦心不想解释，也不想听这该死的树灵说话。 她的手中神力汇聚，上一刻是耀眼的白光，下一刻就变成了红色的深渊。 树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素锦心不断靠近青冥灵树，害怕得发抖，叫都叫不出来。 看素锦心的气势，树灵是真地死定了。 周若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朝素锦心快步走去。 素锦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伸出的手顿了一下。 周若尘挡在素锦心的面前，求情道：“大人，灵树修炼千年不易，还请您放过他。” 素锦心垂眸审视周若尘，脸上尽是冷漠。 周若尘挡着，素锦心收回神力。 树灵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不用死了。 周若尘就知道素锦心的善良从未变过，他也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素锦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周若尘的佩剑，抵在周若尘的脖子处。 冰冷的触感，血液的腥味，让周若尘瞬间清醒。 素锦心步步紧逼，周若尘连连后退。 周若尘的眼中先是震惊，后变为平淡。 他就这样让素锦心用剑抵着命脉，然后退无可退，整个身子靠在青冥灵树上。 素锦心狠厉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她一用力，剑身一半没入青冥树中。 周若尘的剑是普通的剑，伤不了灵树，可是剑上裹着素锦心的神力就不一样了。 因这一剑，整个大地都抖了一下。 树身受损，树灵能感受得到，他痛叫一声，昏了过去。 剑从周若尘的脖子处划过，不轻不重。 没有伤及要害，却也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两人都喘着粗气，看着对方。 凝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粘稠得如雾气，粘住了身体。 两人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你现在是魔族……” “这破树杀了这么多魔族，足足有八百多人啊！” “他们难道就没有辛辛苦苦修炼吗？” “他们难道不是历经了诸多磨难，难以计数的岁月，才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吗？” “怎么，这破树修炼千年不易，死了值得惋惜。” “我魔族子民的命就不是命！可以被随意抛弃！践踏！抹杀！” “万年前是！现在也是！” “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谁！定下的狗屁规定！” “凭什么……” 素锦心的控诉在周若尘的耳边炸开。 “方乐玉，我真想刨开你的胸膛，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我也想挖出人族、仙族、神族的心，看看他们的心都长什么模样！” 素锦心真地很生气！ 气方乐玉无缘无故抛下她！ 气方乐玉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不断地挑逗她！ 气同族就这样战死，而方乐玉竟然说出这般话！ “方乐玉，玩我很好玩是吧？！” 素锦心觉得很委屈。 方乐玉等素锦心的气都撒完，他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一身青衣宽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扎起，长发垂下挡在胸前。 他脖子上的伤口也随之痊愈。 那把剑依旧插在树上。 没有素锦心的允许，方乐玉不敢拔出来。 素锦心后退两步，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和她记忆中的影子完全无法重叠起来。 什么时候，方乐玉变了。 愈加的清冷疏离，身上的稚嫩和尘世的俗气早已无影无踪。 这才是，方乐玉本来的样子吗？ “你不是方乐玉。” 素锦心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是！” 方乐玉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是不是，不重要了。” “你可以滚了。” “别妨碍我，做事。” 素锦心冷冷地盯着他。 方乐玉还想解释几句，但是没想到素锦心这般决绝。 素锦心盯着这棵灵树，手中的神力再次聚集。 是啊，是不是都不重要了。 以前的方乐玉，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前的素锦心，早就消失了。 现在，她只专注现在！ 现在，她要毁了这棵阻碍魔军前进的灵树！ “你毁了它没用，灵气遍布整座山脉，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散去的。” 方乐玉从混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然后提醒素锦心。 素锦心不停，她掌心的能量依旧在汇集。 方乐玉上前握住她的胳膊，试图感化素锦心：“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不希望战争继续是吗？” “心儿，收手吧！” “现在收手，来得及！” 梦里的素锦心是多么地善良纯真，那才是真正的素锦心。 “你是在说梦里的我吗？呵。” 素锦心不屑地嗤笑出声，她看向方乐玉。 方乐玉，明显怔了一下。 他看清了眼前人对他的嘲讽、失望、怨憎，以及悲哀。 还有一些，交织在一起的，他看不懂的情愫。 “你用天珠编织一场幻梦。” “在这场梦里，世界和平？” “你我放下一切，归隐山林？” “真是一场好梦啊！” “符合你期望的好结局！” 素锦心的语气充满着嘲讽的意味。 第139章 打一个赌 “这不是我的结局！” “梦里的我，没有经历过亲人的抛弃、贬低、算计和背叛！” “梦里的我，没有去过魔界，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看见过这世界的另一面！” “她一点都不勇敢，她非常地懦弱！” “她不是我！” “你真地了解过我吗？方乐玉！” “你只是参与过我成长的一部分，你不了解我。” “你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替我做决断！” 素锦心心头的那股气啊，噌地一下又冒出来了。 她要动手，可是方乐玉紧紧地握住她，她一点也动不了。 方乐玉依旧选择沉默。 两人无声地争斗着，暗中较劲。 方乐玉觉得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可是他不能让素锦心犯下错误。 然后，让这些错误继续折磨她自己！ 既然劝说不管用，那就用行动阻止吧。 两人掰扯之间，素锦心手中的能量光团落入清潭之中。 没有激起波浪，就这样安静地沉入水潭。 寂静，还是寂静。 两人都停住了动作。 素锦心眸光一闪，她盯着那潭水，略加思索。 既然方乐玉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看来此时要毁掉这棵灵树是不行了。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方乐玉，我们来打个赌好吧。” 方乐玉不想跟素锦心打赌，他不知道素锦心在憋什么坏主意。 但是，现下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那他，就陪素锦心玩一场吧。 “赌什么？” “赌人性！” 人性？最是经不起挑拨的东西。 “我赌你所守护的人族，会亲手毁了这棵破树。” “好。” 素锦心想笑，但是忍住了。 上当了…… “我赌赢了，你不要再插手魔族之事。不值得。” “我赌赢了，你要结束这场战争，撤兵凡界。” 方乐玉的要求很过分，素锦心的筹码压得很大。 这对素锦心不公平，但是她并不在意。 “若是不遵守承诺怎么办！”方乐玉问。 “那便五雷轰顶，不得往生！”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承诺一旦定下，便有此方天道作证。 方乐玉很震惊，素锦心玩这么大。 没关系，一切都有他兜底。 素锦心更不怕，如果命运的轨迹一直向前，她早晚是要面对那雷劫的。 她现在，只需要拖着方乐玉就行。 “那我们回去吧~” 素锦心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好像刚刚两人的争斗从未发生。 “你不会又想抛下我，一走了之吧。” 下一秒，素锦心的脸又变了，变得十分难看。 此时，素锦心心跳如雷。 她问了，方乐玉会走吗？ 明明是威胁的话，方乐玉却听出了委屈。 明明，他也很委屈。 他来找她，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他还不能还嘴，一还嘴，他一句，素锦心能还他十句。 搞得是他的错一样！ 素锦心还用剑指着他！ 他也不能还手，一还手，素锦心就要跟他较劲。 刚刚还让他滚！ 素锦心看方乐玉迟迟没有回答，她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她就不该问他！ 她就不该自讨没趣！ 素锦心拔出插在灵树上的剑，摔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方乐玉一眼，扭头就走。 方乐玉还在考虑着，见素锦心又发脾气。 他捡起地上的剑，苦笑一下，追了上去。 在这段关系里，总有一个人要让步。 谁让他，已经许诺，要护她一生一世呢？ 谁让他，那么喜欢她呢？ 喜欢她，又喜欢得那么理智，不能够放下一切。 他也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胆怯的人…… 方乐玉不比素锦心勇敢，敢于面对自己的命运。 自己的……天命。 素锦心没有听到后面传来的声响，以为方乐玉没有跟上来。 她应该伤心的，却莫名的舒了一口气。 对，就该这样。 她和方乐玉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魔族，也感激方乐玉没有因为她魔族的身份，在康国帝都嫌弃她。 愿意背叛同门，救她。 方乐玉这么勇敢地奔向她，她也已经鼓起勇气，想和方乐玉在一起，面对接下来所有的困难，面对世俗的偏见！ 就像在梦中一样…… 他们是那般相爱，信任彼此。 太梦幻了，她已经忘记了细节，只留下感觉。 后来，梦醒了。 她，也醒了。 方乐玉最终还是抛下了素锦心。 就像当年素锦心的父亲——翟尔抛弃她母亲——素锦一样。 她不敢去问原因，她怕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想的一样。 自己在心里告诫自己，折磨自己就行了。 ［你是魔，人魔不两立］ …… 类似的话，她不想从方乐玉的口中听到！ 她不想，将自己裸露在方乐玉面前，让方乐玉一刀一刀去刮她的心。 可是，方乐玉为什么还要将天珠留给她。 为什么，方乐玉还要回来找她。 在忘川边上寻她，扮成魔族的样子守在她的身边。 真是一点表演天赋都没有！ 差得很！ 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还有，方乐玉出现的时候，素锦心可以通过天珠感受得到。 素锦心还抱有希望，她戳穿方乐玉的身份后。 方乐玉可以向她解释，为什么抛下她。 可方乐玉对她说了什么？ 让她收手！ 让她收手！ …… 难道方乐玉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没有看见吗？ 这么多魔族死了，被这棵破树害死了！ 虽然，魔族的士兵也杀了不少人族…… 魔族的入侵，对凡界是灭顶之灾…… 这都是……他们欠魔族的！ 还不够！ 凡界还清了，还有仙界，还有神界！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们就是恶鬼，从离渊爬出来向他们索命的恶鬼！ 这一切的罪孽，都是他们在万年前留下的…… 素锦心明白，她和方乐玉终究还是两个阵营的人。 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对话。 现在断了也好，最好断干净！ 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可是她，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回头看。 看见方乐玉又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她刚刚才说服自己。 此时不知是惊还是喜。 看着方乐玉不近不远地跟着……还是生气吧。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总是在远处勾着她，又不肯给一个安心的答案！ 素锦心越想越气，踩过落叶枯枝，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 第140章 熟悉的力量 方乐玉收回佩剑，变回周若尘的样子，他唇上的伤口也消失了。 神明留下的气息，并不好消除。 他跟在素锦心的后面，看着一路上的断枝碎叶，总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不要凑上去的好。 素锦心，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走回了魔族营地。 费德里科在营地前走来走去，焦躁得不行。 看见素锦心回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素锦心还是从他不对劲的表情里，看出了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 素锦心此时也顾不得和方乐玉置气，心思全回到魔军的事情上。 “大人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做好。” “但是，审讯人族那件事情上出了问题。” 素锦心神色凝重，他们一路来到审讯人族修士的地方。 还未走近，素锦心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十几个人族修士被绑在树上，旁边站着魔族士兵。 审问人族的几个魔族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有一个魔族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点点鲜血。 素锦心在一棵树上看见了一滩血污，以及一个凹陷下去的小洞…… “我们刚用惑术审问头一个人族，那个人族就毫无征兆地爆体而亡。“ “然后让另一个人继续审问，也是刚施展惑术，那人族修士就死了。” 费德里科解释道。 “审问出什么了吗？”素锦心问。 “惑术没有审问出任何东西，这是我们用一贯的审问手段审出的东西。” 费德里科呈上一打纸。 素锦心随意翻看几眼，想着费德里科用心了。 素锦心将资料交给费德里科，凝眸仔细观察那滩血污。 就算她教错了，使用方法错了，没道理会要了人族修士的命。 顶多痴傻，怎会爆体而亡？ 难道是不堪其辱？可是爆体，也太豁得出去了…… 素锦心的视线扫过其他修士，他们都怕得瑟瑟发抖。 “大人，我们辜负……” 素锦心挥头，阻止他们说话。 费德里科给几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退下。 “我来试一试。” 素锦心站在一个人族修士面前，施展惑术。 惑术相当于一种精神控制，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其中一种功能。 毕竟当年，葛雷·萨维亚能够通过惑术直接控制素锦心的身体，让她做事说话。 素锦心的精神力侵入修士的精神海，在那里，她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封印法阵。 熟悉的、讨厌的力量…… 很快，那道封印红光大盛，无数恐怖的力量从中迸发出来。 力量潜入精神海，前往更加隐秘的地方。 修士的精神海瞬间崩塌。 素锦心睁眼的时候，那人族修士已经爆体而亡。 在周围人看来，就在素锦心使用惑术的瞬间，这令人作呕的死亡就随之发生。 素锦心看着手上的点点血珠，有点恍惚。 费德里科的声音唤醒了她：“大人？” “他们的身上被下了禁制，无法被惑术窥探秘密。”素锦心平静陈述。 费德里科一惊，立刻咒骂：“该死的人族！” 素锦心没有告诉他们，这下禁制的人是他们的君王。 她的亲生父亲。 这股属于魔神的力量，她太熟悉了。 此刻，她烦躁的情绪达到顶峰。 真想，弑父夺位！ 或者，支持兰德推翻帝国，建立新的国度。 …… 不管怎样，都比有这样一个糟糕的君王好。 同样是君王，端煦一统四国，直捣仙界。 而他的父亲…… 荒废朝政！ 抛妻弃女！ 勾连异族！ 杀害同族！ 其心可诛啊！ “金丹期的修士身上被下了禁制，炼气期、筑基期的修士身上没有。” 男子的声音像一缕清泉，流进素锦心的心头，她的烦躁也被冲走一些。 方乐玉，不，应该是周若尘走到素锦心身后。 费德里科盯着这个辰曜的士兵，不断回想，实在想不起来，以前怎么没有在辰曜的士兵里见过这么来事的？ 坚定地维护大人，帮大人打月曜的魔族。 大人对他也很欣赏，开会带着他，出去也带着他。 费德里科他们理所当然地将周若尘认为是大人安排在军队里的探子。 他们也不好意思问。 这种放探子的事虽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不能放在明面说。 周若尘说这些话，费德里科自然没有怀疑。 就算要怀疑，也是素锦心来说，他不能提出来。 如果错了，打周若尘的脸，那不就是打素锦心的脸么？ 对，刚刚死的那个人是金丹期。 “费德里科，之前死的两个人是金丹吗？” 费德里科回答是。 修为越高，在人族里的地位就越高，权力就越大，知道的事情肯定也多。 他们审问，肯定是先审问这些位高权重的人。 得到有用信息的机率就越大，还节省时间。 “好，你们再审问一下这些金丹期之下的修士，核对和补充好信息。” 素锦心没有怀疑方乐玉，完全相信，直接采纳，下令执行。 素锦心让费德里科整理好资料就去指挥部找她，再次召开会议。 各部门新的负责人，她总得见一面，稳定军心，交待完事情后，她才能放心离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会议，素锦心故意支开周若尘，让他收拾远行的东西。 费德里科向大家介绍了康国仙门，以及汇报了目前的情况。 康国除去一些大大小小不值得一提的修仙门派，其中最大的修仙宗门是灵辉教，也是康国的国教。 教主月华圣君为凌虚子，圣子是凌千皓，两位修为未知。 灵辉教下面有六位银辉使者，全部是出窍期高手。 素锦心听完心头一紧，凌千皓？ 他不是在瑞国仙门吗？ 怎么现在成了灵辉教的圣子？ 前世，她也不知。 不对劲，康国怎么会有出窍期？还六个！ 瑞国仙门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已是难得，元婴期算是顶峰，出窍她上辈子到死都没见过。 除了那些仙界的人…… 如今凡界资源稀少，灵气稀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飞升成仙了。 怎么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出窍期修士！？ 有些东西，有些轨迹，真地变了么…… 第141章 进城 “抓住的那些修仙人族里，有一位是圣天宗的长老，剩下的都是灵辉教的弟子。” “青冥山脉过去就是青冥城，目前城中的镇守者是一位元婴期高手，是灵辉教落影使者的手下肖枫。” “前期青冥城守备森严，后期随着其他地方的战事焦灼需要人手，而青冥山脉又形成了一道自然屏障，人族有恃无恐，现在驻守在那里的修仙者并不多，大概有一百多人，可能更少。” “这一次他们就派出了三十六名修仙者对我军进行围剿。” …… 素锦心默默听完，她心中已有打算。 素锦心让军队会议结束后，立刻转移阵地，然后将此地营造成魔军伤亡惨重的样子。 将人族和魔族的尸体放在一起，并且处理转移时留下的踪迹。 素锦心依旧任命费德里科为最高长官，集中并照顾好军队，做好大家的思想工作。 养精蓄锐，等她回来。 “您要离开？去哪里？” 素锦心指着地图上的青冥城。 费德里科不解，素锦心是怎样过去的。 “我自有办法，你们只需好好地等我回来，然后攻入青冥城！” 其实大部分军官还是不信素锦心，但是也不能挫了自己锐气。 表面答应，心里存疑。 费德里科等其他人走后，俯身跪在了素锦心面前。 “殿下万古！” 这么快就身份暴露啦？ 素锦心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让他起来。 费德里科不起，他的心中已经认定眼前的“云心·萨维亚”是他们夕曜帝国的少君！ 像人类一样的模样，嗯，少君有一半的人族血脉。 瞬间治疗好大家的伤势，嗯，实力强悍。 能够自由进出青冥山脉还安然无恙，嗯，不像一般的魔族。 虽然这里他派人偷偷跟着素锦心不对…… 他说话时声音在颤抖，是在紧张也是在害怕。 “殿下，您不能一个人去青冥城！若是您有一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是死，也不安心！” 是啊，如果素锦心出事，他该怎么给统帅交待！他该如何给夕曜帝国的子民交待！ “谁说我一个人，还有周若尘。” 费德里科语塞，这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吗？ 况且，那个无名小卒算什么！？ 他能保护殿下吗？ 穿越个青冥山脉，都需要殿下的神辉庇佑！ “殿下，我们转移阵地，还是等援军来吧。那时，行事才稳妥。” “援军就是我！你没看见我带来的那些物资吗？”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颠了！ 帝国和联盟军真地放心让一个孩子单独到战场上主持艰难的战事吗？ 这个孩子，应该没有上过战场吧。 费德里科感受得出来，素锦心处理事情还是有些欠缺和生疏，但是，还不错！ 应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很棒。 治疗了伤员，稳定了军心，快速地得到情报，分工明确…… 但是，他还是忧虑！！！ “既然统帅放心让我来，我希望你们也相信我！信任我！” “费德里科，你起来。” 费德里科望向素锦心，在那双眼睛里，他看见了仁慈和坚定。 看见了夕曜帝国的光辉与未来！ 素锦心扶他起来，对他说：“我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此事你需要保密。” …… 费德里科按照素锦心的安排，立刻布置现场以及准备转移。 至高无上的魔神，保佑他们的殿下平安归来…… 素锦心施展惑术，让那些人族修士自行前往万松原。 她和方乐玉御风飞行横跨万松原，到达青冥城。 城外守卫和法阵对于两人就是摆设，他们悄然进城，变换样貌，走在大街上。 门口的通缉处，张贴着素锦心和方乐玉的画像。 素锦心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下，嗤笑一声，直接离开。 “擒贼先擒王 ，你不会要直接去杀了城主吧。” “你的修为不够，不要硬碰硬。” 方乐玉好心提醒。 素锦心偏头看了方乐玉一眼，说：“好主意！” 方乐玉无奈，拉住素锦心。 “心儿，没开玩笑？” 素锦心想甩开方乐玉，方乐玉固执地不松手。 “你再不放开，我们的身份就要被发现了。” 周围的看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方乐玉就是不放。 方乐玉到底懂不懂人多眼杂啊！ 方乐玉就是故意的…… 素锦心苦恼。 素锦心靠近方乐玉，踮起脚尖，刚好凑到方乐玉的耳旁。 方乐玉本能地后退，但是手上一拉，两人又靠得更近。 …… 就是故意的！ 素锦心想。 素锦心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方乐玉的心狂跳不止，但是素锦心接下来的话，更让他红了耳垂。 “求求你了，放开我吧。” “我现在不去杀城主。” 风吹起他耳后的碎发，痒痒的。 方乐玉垂下眸子看向素锦心的脸，他一眼就能看破伪装。 素锦心这样乖巧的模样，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素锦心，是在向他撒娇吗？ 方乐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他真是觉得自己…… 真是， 疯了…… 方乐玉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甩开素锦心的手臂，仓皇失措。 周围的人捂着嘴看着他们笑，口中露骨暧昧的话，让方乐玉羞红了脸。 素锦心看着方乐玉略显……娇羞的脸，心想方乐玉脸皮这么薄吗？ 不对啊，方乐玉脸皮很厚啊。 不是一般地厚！ 她以前总是让方乐玉“滚”，方乐玉确实是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又死皮赖脸，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着她。 就像现在一样，这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么想，反倒是她没道德。 她是魔，世间之人都说魔族奸邪无耻，她要什么道德？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这次素锦心直接拉着方乐玉就走。 “我们去哪？” 方乐玉问。 “住店。” “睡觉。” 素锦心日夜兼程赶到万松原，确实没有好好休息。 况且，还要等那些人族修士从青冥山脉回来。 晚上，素锦心吹灭蜡烛，收拾好躺在柔软的床上。 她闭上眼睛，蓦的又睁开。 只见一个人影就坐在对面的软榻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不睡觉，跑我房里做什么？” 方乐玉真是，有病。 当然，这句话素锦心自然是没说的。 第142章 月夜互谈 “心儿，退兵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方乐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如平地一声雷，将素锦心的睡意驱赶。 素锦心盯着房顶，轻叹一声：“不是说好打赌吗？你答应的。” 房间陷入沉寂。 素锦心翻了一个身，背对方乐玉。 素锦心想到白日里方乐玉红了的耳朵，觉得可笑。 什么脸皮薄，明明厚得很！ 大晚上，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还不是跑她房里？ “在康国，你为什么最后选择抛弃我？” 素锦心冷不丁的一句，让方乐玉浑身僵硬。 他盯着床上人的背影，说：“我没有抛弃你，我只是没有看清我的心，暂时离开……” 不告而别的离开，就是抛弃。 苍白脆弱的解释，但方乐玉的话就是事实。 “那你现在看清自己的心了？”素锦心继续问。 “嗯，看清了。” 所以，素锦心还在生气吗？ “嗯，知道了。” 素锦心的话很平淡，两人像是在讨论一件别人的事情。 “心儿，对不起。” 方乐玉站起来，想要靠近素锦心。 素锦心听到身后的声响，她急忙说：“你别过来，这样说话就挺好。” “好，好！”方乐玉听话地坐下。 “方乐玉，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是我一直都在骗你。” “我在瑞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是魔族的身份。” “是我，将你卷进这一场场风波中的。” “你应该恨我的……” 方乐玉打断了素锦心的话：“我没有恨！我喜欢你！” “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之前，方乐玉就喜欢素锦心。 一见钟情。 忍不住地心动。 素锦心的瞳孔地震，她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方乐玉坦白：“其实，你也不用自责。我……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 “嗯。” 还是一样平静的语气。 素锦心当然知道方乐玉有事情瞒着她，关于天珠的，关于方乐玉的身世的，还有他的修为，方乐玉整个人就是一个谜！ 她和方乐玉的关系很微妙，他们两个都互相喜欢，也互表过心意。 但是隔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了！ 家国情仇，各自不能说的秘密，各自的使命……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化解，更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达成一致的。 他们心里面都清楚，他们只能默默地喜欢，默默地为对方付出。 不能安安心心在一起，断也断不了。 成全和放手什么的，都想腻了，想烦了。 就这样，也挺好，保持着一段距离。 方乐玉这次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直到他听到素锦心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走到床边。 方乐玉为素锦心掖好被子，借着明亮的月光深情地凝望着素锦心的眉眼，勾画她的模样。 这场梦，快点醒过来吧。 就算醒过来，他也会护好她的。 素锦心第二日醒来，房间里早已没了方乐玉的身影。 在大堂里，方乐玉正在用餐，他看见素锦心后，便招呼她过来。 早餐已经为素锦心准备好了，都是符合她胃口的。 米粥加小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粥是热的，有点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甜粥？” 方乐玉微笑着，顺道给素锦心递了一个馒头：“不知道啊，我喜欢喝甜粥，点了两份。” 他知道的，在天珠编织的梦里，只是素锦心忘了。 “好吧。”素锦心啧了一声。 “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去城主府看热闹。” 素锦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刚吃完踏出门，就看见一个浑身泥泞，满身碎叶的修士，如行尸走肉般在大街上飘荡。 此时清晨，小街上的人多，都围着他不敢上前。 那修士眼神一瞟，看见街边的素锦心，就似疯了般狂叫起来。 “啊啊啊，魔族来了！” “万松原里有魔族！” “要砍了那棵树！” “要砍了那棵树！” 方乐玉错愕不已，他看见了素锦心脸上浮起得意的浅笑。 这就是她说的“热闹”？！ 那修士一边喊一边跑，朝城主府的方向奔去。 周围的人一听“魔族”，惊叫着仓皇四散。 很快，守备军和修士都来了。 银辉使者肖枫也来了，他一个束缚法术就将发疯的修士制服住，然后带回城主府。 肖枫走的时候，朝素锦心和方乐玉处瞥了一眼。 素锦心自信她的伪装术不会被识破，毫无害怕地与肖枫对视，还挑衅地朝他挑眉。 肖枫也就看了一眼，他确实没有识破素锦心魔族的身份，也没看出两人的伪装。 只是大街上就这两人镇定地站着，实在是惹眼。 肖枫想，大概是路过的修士，看这两个人的模样，一个淡漠一个挑衅，不好惹的样子。 “走吧，我们跟上去。” 素锦心去拉方乐玉，方乐玉不动。 素锦心回头，就看见方乐玉阴沉的脸。 素锦心知道，方乐玉肯定不高兴了。 现在方乐玉竟然敢跟她使小性子了？ 素锦心突然有一点心虚，她战术性地轻咳一声：“我对他使了惑术，你不是看见了么？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顶多痴傻。 素锦心这点小心思，方乐玉一清二楚，他轻哼一声，只垂眸盯着眼前的人，也不放手。 素锦心的耐心快要耗尽，她这几年脾气是被那些老家伙和诸多经历磨平了一点。 但是，素锦心面对方乐玉时，情绪还是容易失控。 素锦心用力甩开方乐玉的手，她重重地哼了一下，恶狠狠地对他说：“不跟上，就别跟上来了！” 然后，转头就走。 “……” 变脸真快。 方乐玉也被素锦心的反应吓了一跳。 这恶劣的态度，和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 最后，方乐玉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 他悄悄地去勾素锦心的手，素锦心故意不让他碰。 方乐玉也来了脾气，素锦心不让他碰他偏要碰。 方乐玉直接上前一把拥住素锦心的肩膀，然后步步飞升，带怀里的人上天。 素锦心下一步踏空，整个人毫无征兆地飞起来，惊得紧紧抱住旁边的人。 第143章 城主府议事 素锦心抬头，瞧好看见了方乐玉向上弯的唇角。 素锦心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方乐玉的侧颜，她没有办法看破方乐玉的伪装，可是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方乐玉。 方乐玉，和以前真地不一样了…… 还是，她从来都没有认清过方乐玉。 她喜欢的是方乐玉这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喜欢。 谁让他，是她黑暗日子里的光呢？ 她羡慕他，喜欢他。 那么明亮，那么温暖，融化了她年少的冰霜。 方乐玉感受到怀里的人没了动作，也不说话，以为自己玩笑开大了，真地吓到了素锦心。 “对不起，我不吓你了。” 方乐玉认错很快。 素锦心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抱紧了他的腰。 “没有，我只是在想过去的你。” “不用说对不起。”素锦心补充。 方乐玉面上有片刻的僵硬，他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慌。 以前的他？现在的他不好吗？ 他很快又藏好一切情绪。 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进城主府，无人阻拦。 当然是因为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看见他们，也没有办法感觉到他们的气息。 这多亏了方乐玉。 城主府内，气氛凝重。 青冥城内，重要人物基本到场，主位上坐着肖枫，而青冥城主只能坐在下位。 大堂的地上，捆着那个发狂的修士，他还念念有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素锦心和方乐玉在屋子的角落里，找了一处并排坐下，看着他们商议事情。 素锦心支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外，耳边充斥着众人的争论声。 如果方乐玉是魔族这边的就好了…… 他这么强，如果以后真到了不得不针锋相对的时候，他真地很麻烦…… 方乐玉倒是全神贯注地听着青冥城内的众人议事。 这次只是常规地围剿魔军，但是没想到伤亡这般惨重！ 还死了五个金丹！ 肖枫清楚地知道青冥城的实力，如果刚开始一鼓作气围灭魔军，风险太大。 不如隔一段时间就骚扰对方，拖着对方，做保守攻势，蚕食魔军的力量。 青冥城能够拖，可是魔军拖不起。 根据前几次的情况，肖枫推断魔军已经快不行了，于是才派出这么多金丹期修士，打算将魔军全部消灭！ 最开始，他估计是有损失的，但是应该会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自己都没去！放心让手下去。 看来这次，他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了。 那修士一直念念叨叨，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树？什么树？ 肖枫让弟子将疯了的修士带下来，好生照料。 其他人一听是魔族，都慌得不行，让肖枫快点传讯，让灵辉教再增派修士到青冥城。 “赵城主，还麻烦你张贴告示，征召雇聘城内的散修，做好防守。” “各位，此事我还需亲自去探查一番才好下定论。向使者去信增派修士一事，我会考虑。” 肖枫说罢，便立刻大步离开。 留下的凡人又说了一番，大多是不放心灵辉教，准备离城之类的…… 实在无趣。 “走吧，坐了一上午，到饭点啦。” 素锦心又拉着方乐玉去吃午饭。 青冥城一下子又变得清冷萧条起来，不比昨日来时热闹。 大街上周围商贩寥寥，门窗紧闭。 到了下午，城主府贴出告示，要征集散修，准备御敌。 素锦心和方乐玉到的时候，已有三人报名，进了城主府。 “周若尘，风系，剑修，金丹后期。” “云心，火系，修阵法，金丹初期。” 两人登记完基础信息后，就被城主府的仆人请了进去。 去往会客厅的路上，方乐玉问素锦心：“你什么时候学会阵法了？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会一点点。”素锦心俏皮地笑了一下。 端煦君王是阵法大家，她在幻境里跟着端煦君王学过。 后来上学的时候，被老家伙们要求学习阵法。 应该说作为帝国的少君，不说什么都必须精通，起码都要会一点。 来到屋子里面，五人互相介绍。 王木石、陈阿九康国归元门弟子，都是炼气后期修士。 李清远，康国翠竹苑，筑基初期。 归元门和翠竹苑是一些青冥山脉里的小门派，素锦心并没有在意。 当他们知道素锦心和方乐玉的修为后，都不敢再说话了，全部正襟危坐。 修仙界啊，强者为尊，强者的一句话就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他们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上去攀附。 素锦心自在地拿起一个果子啃了起来，然后递给方乐玉一个。 方乐玉本不想吃，但是是素锦心给的，便接了过来，拿在手里。 城主府一下就来了两个金丹期，赵城主和灵辉教的修士都惊得跑出来迎接。 赵城主进来看见两位，真是喜出望外，连连拱手。 青冥城又多了两个金丹，他心里放心多了。 灵辉教的人象征性地见礼，看见方乐玉时忍不住打量，并询问他们是哪个宗门的。 “落霞峰弟子。”素锦心胡乱诹了一个。 等到晚上，再无人来报。 赵城主为他们准备了晚宴，饭才吃到一半，肖枫就带着人回来了。 五人到时，院中摆放着十多具尸体，都是肖枫和弟子带回来的。 他们的身上盖着白布，布上斑斑血迹。 此时肖枫正神色凝重地坐在屋中，赵城主在一旁来回踱步，屋里围满了人。 素锦心问旁边的灵辉教弟子发生了什么，那弟子刚欲说话，肖枫却朝他们看了过来。 肖枫本低着头思索，突然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所有人都噤了声。 素锦心和方乐玉的面前分开了一条道，赵城主引两人出来，向肖枫介绍。 肖枫让二人落座，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果然，强者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肖枫向二人说了如今的困境，想听听二人的看法。 肖枫带着弟子前往魔军驻地，那里修士和魔族的尸体遍地。 肖枫也不确定魔族是不是都被消灭了，但是人族修士的数量对不上，还有几人不知所踪。 第144章 城外布阵 “肖大人，此时魔族余孽还不清楚是否被完全消灭，城中守备还需要加强。” “我精通阵法，可为青冥城加固防御！” “此防御阵，可阻元婴最强一击！” 肖枫听素锦心这样一说，心情好了一些。 “多谢云心师妹，你叫我肖师兄便可。” “好的，肖师兄。能为青冥城抵御魔族，守护百姓，是我们的荣幸。” “你说是吧，周师兄。” 素锦心笑语盈盈地看向方乐玉，方乐玉眉头紧锁，眼中透露着错愕。 方乐玉站了起来，对肖枫说：“云心师妹阵法不精，怕是会给肖大人添麻烦，还是……” 方乐玉不理素锦心，素锦心瞬间变了脸色。 又听到方乐玉这样说，兴致恹恹。 “大人！师兄醒了！师兄醒过来了！” 外面弟子的呐喊声打断了方乐玉，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周师弟，我相信云心师妹，先不说了，我要去看一下。” 肖枫拱手，算是感谢。 素锦心扯着方乐玉的袖口拖他坐下，得意洋洋地朝他笑。 方乐玉凑过去，小声问她：“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威胁，没有疑惑，没有愤怒，问得十分温柔，平添了几分暧昧。 素锦心推开方乐玉，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我们走吧，去布置法阵。” 方乐玉无奈，只能跟着素锦心离开。 两人来到了城门口，此时天黑，只有城口上的几点灯笼亮着。 素锦心抛出了两个火球放在高空，这微弱的火光照亮的范围不大，素锦心还是得摸黑勘测周围。 突然，天亮了，周围看得十分清晰。 素锦心听到身后城楼上传来惊呼声，她回头，看见一个光团冉冉升起，白光照亮了城门外的空地。 而光团的后面，是方乐玉。 素锦心有一刻的心动。 一面阻着她，一面又帮着她。 真搞不懂方乐玉…… 方乐玉在城楼上看着素锦心在下面忙碌，看着素锦心熟练地使用火系术法、土系术法，不禁心中感慨。 以前，素锦心很想修炼。 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 方乐玉的欣慰中带着落寞，他的想法和叶阅、周翼一样。 他也希望素锦心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度过一生。 他清晰地知道，他没有权力去替素锦心做决定，他也没有权力去干涉素锦心的选择。 哪怕，他喜欢她，他爱她。 哪怕，他们已经结为夫妻。 那是素锦心从出生起就必须承担的责任，那是素锦心的天命。 素锦心也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直到如今，素锦心的心里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去管。 他只是自私地心疼他的心儿…… 方乐玉不希望素锦心犯下“错误”，也许他口中的“错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对于一些人不算什么。 但是，素锦心会很在意，会因此痛苦。 他不希望素锦心痛苦…… 有方乐玉的帮助，素锦心很快估算好法阵的大概位置，并用石头做好重要标记。 素锦心踏脚飞上城楼，方乐玉伸手接住素锦心。 素锦心站在方乐玉的身旁，拿出天珠，开始画阵。 她不能使用魔力，而她的神力有限，只能借用天珠中的力量。 随着她双手的快速翻飞，城门下的空地上出现几根红色的线条。 线条越来越多，绘成繁复的花纹，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素锦心的身前不断出现小法阵，这些法阵被素锦心快速地打入大法阵中。 旁人根本看不清素锦心的手势和法阵模样。 这可不像是略懂一点，太熟练了…… 方乐玉警惕地眯起眼睛，但是他并没有阻止。 因为，素锦心布下的确实是防御法阵。 而且是非常高级的防御法阵，别说元婴，出窍来了都够呛。 素锦心的额头上出现细细密密的汗，手还没有停下来。 布置下这样一个大阵，对她来说确实太勉强了。 她也是第一次布这个大阵，精神高度集中，过程中容不得一点错误。 等素锦心布完，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方乐玉接住虚脱的素锦心，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然后调动天珠中温和的力量缓解素锦心身体的疲惫。 素锦心微微皱眉，闭着眼睛靠在方乐玉身上。 她的面上带着笑，也许是因为完成了一件难事，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 天珠本就属于方乐玉，由方乐玉牵引出来的力量进入素锦心的身体时十分顺畅。 天珠中的力量和神力交织，让素锦心觉得异常地舒服。 “方乐玉，晚上没吃多少，我饿了。” “站累了，走不动，你抱我。” 素锦心哪里是走不动，她此时就是做了亏心事，向方乐玉示弱。 方乐玉没想这么多，素锦心的嘴唇确实泛白，脸色也很苍白。 而且，魔族到了凡界之后确实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 他们之前还这么长的时间待在万松原里面，素锦心表现得一直很正常。 素锦心是人，也是魔，是魔就有魔核。 有魔核，就会被灵气影响。 方乐玉的心还是一直揪着的，他刚刚用天珠检查素锦心的身体。 素锦心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体内的力量都和谐平衡得超乎人的意料。 素锦心，大概是累了。 方乐玉将天珠交给素锦心，立刻拦腰抱起身旁的人。 他们在城门口附近的小店里坐了下来，方乐玉要了一份清面。 “你不饿吗？”素锦心问。 “不饿，我看着你吃。” 方乐玉垂下一半的眼睑，单手支着脑袋，偏头盯着身旁的人。 素锦心被盯得心里发毛，假笑一下，开始吃面。 素锦心吃完面，恰好肖枫带着一众修士出城。 他们或脚踏飞剑，或化作流光，朝着万松原的方向飞去。 肖枫注意到城门口的两人，特意让一位弟子下去与两人讲明情况。 “师兄好，师姐好。” 那弟子向二人简单地行礼拱手，素锦心和方乐玉回礼。 “万松原中有一棵魔树，肖师兄准备将其毁去，还请师兄师姐相助。” “我们自当前去。” 素锦心立刻答应下来。 第145章 毁了它 “魔树？” 方乐玉立刻就想到了那棵青冥灵树。 素锦心瞥见方乐玉变了脸色，她顿时有些心慌。 慌乱什么？ 她为什么要慌！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素锦心平静地承认。 “方乐玉，我们去看一看，这些人最后会不会毁了那棵树。” “记住我们的赌约。” 说这些话时，素锦心依旧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说完，起身就走。 方乐玉有一瞬的错愕，他迷茫地坐着，竟是没跟上去。 素锦心那抛入清潭的力量，终究让青冥灵树染上了魔气，发生异变。 那是神明的力量，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素锦心当时觉得方乐玉说得对，就算砍了那棵树，万松原的灵气也散不去。 所以，她选择了另一个方案。 留着这棵树，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拖着方乐玉，同时方便她入城摸清敌情。 方乐玉如果真知道她做的事情，她不确定方乐玉会不会阻止。 不确定…… 那就，只能放弃这个猜测，放弃这份信任。 素锦心清楚，方乐玉不像是会为了她，将利剑指向凡界的。 方乐玉可以选择背叛，但是永远不会伤害。 凡界，有方乐玉的亲人、朋友、师长、同门…… 就像她，她也不会为了方乐玉伤害自己的同族，她甚至连背叛的资格都没有。 肖枫一行人跟着那发了疯的弟子找到青冥灵树，然后看见了在树下，在清潭边横死的几人。 众人看见这副场景，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地方充斥了魔气！”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大家看那树，魔气……魔气来源于那棵树……” 众人站在枯木堆起的高坡上，没人敢上前。 死寂，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疯了的弟子冲了下去，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盯着青冥灵树时，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惊恐的尖叫。 突然，这难听的哭叫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他们看见几根枯藤将那弟子直接贯穿。 从血窟窿流出的血沿着地上微微起伏的树根，形成几道细小的诡异的溪流，汩汩流进深蓝色潭水中。 蓝色的潭水被红色渲染，莫名地绚丽。 大地开始抖动，无数树根组成的巨人拔地而起。 他们在这巨人面前，犹如蝼蚁。 肖枫组织众人围攻这怪物。 剑光、火光、无数的符咒炸成一团。 无数的树根从还未散去的烟雾中射出，如细雨般极速刺下，所有人不得不开始防御。 肖枫刚开始被打懵了，他还没有使力。 只听他大喝一声：“退下！” 灵辉教弟子麻利地带着周围的人远去。 肖枫双手结印，他的身后出现八支灵剑。 仅一剑祭出，就刺中巨怪，并在它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第二剑，斩去胳膊。 第三剑，将青冥灵树化作的怪物拦腰斩断。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万松原，周围的动物纷纷逃窜。 肖枫听到这悲鸣之声，也感觉到神魂隐隐震荡。 就在肖枫晃神之际，他的下面又冲来无数树刺。 肖枫一掌拍下，山间回荡着“轰隆”声，一个巨坑赫然出现在密林中。 肖枫的攻击还没有停止，他清楚要除了魔树本体。 第四剑攻去，这次周围还带着无数细小的光剑。 但是预料中灵树的灰飞烟灭并没有发生，灵剑停在空中。 随着一声声脆响，无数的光剑化作光点消失在黑夜里。 肖枫感受到一股难以抵抗的压迫，他从空中坠下，堪堪站立。 而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因为恐惧在不断颤抖。 这种恐惧的感觉…… 是魔族？ 方乐玉从烟尘和光点中走出，神情淡漠。 肖枫眯起双眼，感到震惊。 周若尘不是金丹期的修士吗？ 怎么可能轻松接下他的绝学——八剑破苍？！ 方乐玉收去威压，说道：“这棵灵树不能毁！” 方乐玉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如此紧张寂静的环境中，却十分清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它在此已上千年，散发出来的灵气形成了阻碍魔族前进的天然屏障。” 方乐玉手一勾，青冥树的树灵就从土里窜了出来。 树灵“哎呀呀”地叫着痛，但是它的身上隐隐地散发着黑色魔气。 “上仙说得对！” “我保护了你们，你们不能杀我！” 树灵仗着方乐玉在，硬气了不少。 “杀，必须杀！” 一道女声从肖枫众人身后传出，再一次打破了焦灼的氛围。 方乐玉垂下眼眸，掩去情绪，大拇指和食指摸索着，不知在想什么。 树灵见是素锦心，从地上滚起来，麻溜地跑到方乐玉身后。 树灵看着素锦心朝它不怀好意的微笑，它已经感觉到了威胁，吓得瑟瑟发抖。 如果它告诉所有人素锦心是魔女，它会不会立刻死？ “你们没看到它身上的魔气吗？” “它以前保护了你们不假，可是它不断散发出魔气，万松原早晚会被魔气侵染。” “此时不毁，难道要等着它把万松原变成一片魔气萦绕的死亡之林，才杀吗？” 肖枫看了素锦心一眼，又转头瞪向躲在方乐玉身后的树灵。 素锦心，说得对…… 不仅肖枫这样想，在场的大部分修士都这样想。 青冥灵树以前是他们助力，现在是他们阻力。 “师兄，这魔树杀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我们是亲眼看见的啊！” “肖大人，毁了它！” 树灵扯住方乐玉的手，可怜兮兮地抬头，朝他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控制不住自己！” 说罢，朝素锦心那里偷偷瞄去。 方乐玉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素锦心。 素锦心却戏谑地浅笑着，守着一出好戏。 果然，肖枫开口了，他们要毁了青冥灵树，请方乐玉让开。 方乐玉没让，也没回答肖枫的话，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开口。 他问素锦心：“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 这一句话把众人问得糊涂，肖枫皱眉，其余的修士都看向素锦心，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第146章 这是奖励 “我可以净化魔气，这样你们就不需要毁树了。” 方乐玉微皱起眉梢，将树灵护在身后，直勾勾地看着素锦心说出这句话。 素锦心得逞的笑凝固在脸上，最后将喜悦的心情彻底收敛起来。 “方乐玉！”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素锦心的牙齿缝里面蹦出来的。 “你非要跟我过不去是吧！？” 一旁的吃瓜群众还在震惊周修士拥有净化魔气的本事。 后一秒，猜测两人的关系。 下一秒，众人回过味来，刚刚他们身后的女子喊周修士什么？ 方乐玉！？ “方乐玉！他是方乐玉！” “就是那个瑞国的方乐玉！” …… 方乐玉的名字一出，四周都炸开了锅。 方乐玉，就是那个叛出师门，大闹少君婚宴，和魔族妖女炸了半个康国帝国，被康国和瑞国联合通缉的凡界叛徒！ 大家想通这点后，议论之声瞬间消失。 现场的气氛又降到了零点。 好像，方乐玉刚刚还轻松拦下了肖枫的最强剑招…… 肖枫也咽了咽口水，他没有把握能跟眼前的人打。 更何况，他们的另一边还有一个人。 虽然不清楚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情况，但很有可能演变为前后夹击。 他们今天不会就要交待在这里吧？ 方乐玉叹息一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看来你名声不太好。”素锦心摊手。 “我名声这般不好，是因为谁？” 方乐玉幽怨的脸上透着几分委屈和无奈。 素锦心被问得心虚，没接他的话。 好像…… 就是！ 因为她。 肖枫一等人看着方乐玉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和城门口的画像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出尘不染的小公子，竟然和魔族勾结？ 众人被吓懵了，纷纷忍不住后退。 “肖师兄，那魔树你们要不要毁？” 素锦心问。 “毁……” 肖枫听见“魔”，下意识地说出“毁”。 细想又不对，方乐玉不是说要净化魔气吗？ 等等，方乐玉不是魔族那边的吗？ 为什么要进化魔气！ 不止肖枫，其他人也觉得脑子晕晕的。 “你听见了吧？” “你输了。” 素锦心已下定论。 “树没毁。” “我没输。” 虽然青冥灵树没有毁，但是面对众人的选择。 方乐玉知道，他输了。 在赌人性上，他确实输了。 输得有些滑稽。 众人都被素锦心耍得团团转。 但终究，树没被毁，这又算什么呢？ 就算青冥灵树被毁，魔军在短时间内也进不了城。 面对魔化的树灵，现在魔军进城只是时间问题。 方乐玉宽大的衣摆无风自动，大地微微抖动，清潭上的水泛起波澜。 周围所有的灵气和魔气朝方乐玉涌去，风越来越大，掀起枯枝断叶。 树灵吓得躲在了树后，双手紧紧抓住树干。 素锦心意识到方乐玉在做什么后，她最开始并没有动。 最后实在忍不住，震开人群，滑到坑底。 素锦心一手抓住方乐玉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吸收魔气。 一手拍在他胸口，将他体内的魔气逼出。 “你疯了！” 素锦心大喝一声，周围翻涌的黑色魔气瞬间化作白色的雾气。 这雾气仿佛有滋养万物的功效，周围的枯树竟是瞬间抽出嫩芽。 地上翻出根根青草，然后疯狂生长…… 方乐玉顺势抓住素锦心，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伤。” 素锦心本就生气，听到方乐玉的话，结果被气笑了。 她的手还抵在方乐玉的胸膛上，感受到了他跳动的心跳。 素锦心想要挣脱开方乐玉，结果方乐玉越抱越紧，头轻轻地蹭着素锦心额头。 简直是得寸进尺！ 素锦心气愤地想道。 “心儿，这场平局。” “你退兵，我不阻你做事。” 素锦心一拳捶在方乐玉胸口，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仰头对他说：“方乐玉，你耍赖！好事坏事都让你占尽了！” 方乐玉的眼里尽是柔情，面对怀中人的娇愤，他觉得有趣极了。 “那还不是心儿宠着我。” 素锦心的眼神变得古怪，木木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腻腻歪歪？” 方乐玉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问：“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 不喜欢一个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的人？ 喜欢是喜欢。 可是一想到方乐玉那黏腻的眼神和腻歪的话，素锦心就忍不住一阵寒战。 “不习惯，不习惯。” 素锦心抚上方乐玉的脸，认真回答：“清冷一点，才符合你这张脸和周身的气质。” 他们在这里说着悄悄话，又动手动脚，显然是忘了上面有人。 幸好此时白雾浓，他们又在坑底，肖枫等人什么都看不见。 素锦心纯粹的力量对于肖枫等人也是机缘，一些修士若有所感，立刻坐定修炼。 他们身上的伤也全部好了。 肖枫冲破迷雾，来到坑洞，结果不见两人身影。 他惊疑不定，不知这是灾，还是一份天大的机缘。 素锦心和方乐玉站在一棵巨树上，俯视下方的人。 “方乐玉，你在这里护着他们吧。” “我先回去，一切事了后，我就来寻你。” 方乐玉紧紧攥着素锦心的手，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素锦心摇头，方乐玉皱眉，生气地将脸别到一边。 素锦心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去看方乐玉，方乐玉故意不去看素锦心。 素锦心将方乐玉的脸掰过来，让他强行面对自己。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今天已经很让着你了。” 这次再见到方乐玉后，他就是喜欢闹小脾气…… 装都不装了。 以前，就是闷闷的。 什么话都不讲，什么都藏在心里。 素锦心喜欢这样的方乐玉，这样的他，好鲜活。 素锦心故做警告：“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真生气了。” “那我听话，心儿也能听我的话吗？” 方乐玉期待地看着素锦心，手指轻轻地挠着她的手心。 素锦心双手抚上方乐玉的肩膀，直起身子，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听话，这是奖励。” 素锦心避重就轻，拒绝回答方乐玉的问题。 这样的小手段，死死地拿捏着方乐玉。 第147章 你来真的?! 轻轻地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素锦心又像风一般离开。 方乐玉还在回味那柔软和温热，夜风一吹，便吹去了所有氤氲。 方乐玉虽然明白素锦心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今晚已经很得寸进尺了。 不能再逆着素锦心的意思，只能让她离开。 素锦心没有办法让魔军进入万松原，所以方乐玉才放心她回去。 可是，方乐玉没有预料到素锦心还有后招。 他终究如同素锦心说的那样，他不了解她。 或许，他认识的那个少女，当年早就死在了瑞国…… 他终究小瞧了素锦心的决心、手段和能力。 素锦心根据地图上实时定位，快速地到找了魔军。 费德里科·萨维亚已经准备好一切，魔族士兵整装待发。 只等素锦心一声令下，攻占青冥城。 素锦心当初听到魔军不能横跨万松原，就想到魔军可以直接传送到青冥城！ 这个世界，掌握“时空法则”的人并不多。 仙界不清楚，反正凡界和魔界，能够运用“时空”之类能力的天才少之又少。 这种撕裂空间、逆转时空的能力若是每个人都拥有，那就太恐怖了！ 就是那么巧，素锦心刚好认识一个。 她还跟着这位大能学习过，同时拥有他的力量。 端煦君王。 魔界的大型传送阵几乎都是端煦君王统治时期建造的，端煦君王的能力恰好是【时空】。 端煦君王教她布阵，同时将蕴含着他同源力量的魔神元神碎片交予她。 虽然那枚元神碎片现在已经归位离宫，但是里面的力量，素锦心调出了一部分。 既然魔帝剑可以承载魔神的部分力量，斩开忘川。 那么，同样可以有东西能够承载端煦君王的力量。 这些材料素锦心再清楚不过，毕竟魔帝剑可是她一路跟着督造出来的。 而她身为夕曜帝国的少君，收集材料再命人打造一个类似于“魔帝剑”的力量承载物，实在不是问题。 虽然比不上魔帝剑的强大，但是容纳一些力量就足够了。 她一方面安排人去研究【时空】的力量，一方面又留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她刚到前线就用上了。 她在青冥城外布下的法阵就是空间传送阵，她勘测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布下。 方乐玉在出神想事情，所以没发现素锦心的小动作。 在众人面前布下的防御阵只是这个大型空间传送阵的一部分，这样一个高级法阵怎么能够被轻易破坏呢？ 方乐玉是意外，给她带来了一点小小的障碍。 素锦心并不在意，没有方乐玉，她也不会鲁莽出兵。 她照样会进万松原探明阻碍魔军前进的原因，搞清楚这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好为之后的扩张做准备。 她也会进入青冥城，预估敌方的实力。 同样，她会另想办法在青冥城布下传送阵。 …… 一步一步，按部就班。 只是中间多带了一个方乐玉而已。 费德里科按照素锦心给的图纸，带着手下标记好重要位置，然后隐藏起来。 素锦心检查过后，开始布阵。 最后，她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块类似于魔神元神碎片的菱形石片。 石片缓缓落入阵中，一道紫色的光束冲天而上。 青冥山脉的另一边，另一道紫色光束也冉冉升起，与此处的光束遥相呼应。 “攻城！” 素锦心毫不犹豫地下令。 魔军消失在光束中，出现在青冥城外。 此时守卫青冥城的修仙者大部分在万松原内，青冥城已经是魔军的囊中之物。 素锦心让一部分魔军入城解决掉留守的修士，主力留在城外与她等待一场恶战。 方乐玉看见两道升起的光束，一股被欺骗的怒气也直冲天灵盖。 素锦心，骗了他！ 他那么信任她…… 方乐玉大手一挥，林中迷雾尽散，肖枫等人缓缓醒来。 肖枫看到青冥城方向升起的紫色光柱，知道发生了大事。 他的心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慌乱得不行。 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肖枫已提剑直冲青冥城。 方乐玉一个闪身就到城外，他看见不断有魔军从阵中走出，城门已大开，城墙上站的也是魔军！ 这阵，明明是防御阵，为什么会变成传送阵呢？ 素锦心在城外布阵的画面从方乐玉的脑海中闪过。 “原来是那个时候。” 怪他大意了。 方乐玉也顾不得其他，要动手毁阵。 一个黑影从紫光中缓缓走出，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脸。 可是人！ 已经不是方乐玉熟悉的人了…… 方乐玉压下心头的苦涩，颤抖着唇，依旧劝说素锦心：“心儿，停手吧。” 素锦心看见方乐玉压抑痛苦的神色，心中也不好受，也是一阵心慌。 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 “方乐玉！” 素锦心喊他。 她从方乐玉的话中听出了威胁，她知道方乐玉是认真的。 “我不会杀城中的普通人，只要那几个杀了魔军的修士。” “你不要管！” “这是魔界和凡界的战事。” “你不要管，也管不了！” 素锦心毕竟骗了方乐玉，她此时还能耐着性子跟方乐玉讲道理。 锋利的罡风毫无征兆地朝素锦心杀来，费德里科从素锦心身后闪出接住这迎面一击。 两道力量的碰撞，毫无悬念，费德里科直接被掀翻到城墙上。 整座城墙都抖了一下，费德里科红了眼，愤恨的眼中也露出一丝惊恐。 他是魔境四阶。 而面前的人族，更强！ 力量的余波直接将紫色光束斩断，城外的魔族都因抵抗不住后退数步。 素锦心的脸上和手臂上被划开几道口子，她站在最前面，离攻击最近。 虽然费德里科为她分担了大部分力量，但是她也因承受不住，口中溢出一股鲜血。 体内的魔核快速运转，转化神力，为她治愈受伤的躯体。 而她身后的魔族就不太好受了…… 素锦心抹去嘴角的血，错愕地望向方乐玉，难以置信地问眼前的人：“你来真的？！” 不是，方乐玉真跟她来真的？！ 下死手！ 好强，太强了。 第148章 那个声音 “你要杀我！？” 方乐玉甚至连手的都没有动，仅仅是起势的罡风，目前魔军中的最强者都接不住。 那要是打起来，费德里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素锦心嘴角的一抹红刺痛了方乐玉的心，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刚刚情绪有点激动，有点生气。 所有没有控制住体内澎湃的力量…… 方乐玉揪着心，向前一步，想瞬移到素锦心身边。 却看见素锦心下意识警觉地后退一步，他去看素锦心的神色。 素锦心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为红色。 完了。 素锦心真地生气了。 方乐玉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只是皱着眉迷茫地盯着素锦心，一动也不动。 素锦心难受地起伏着胸口，她觉得闷闷的，有点生气。 说话啊！方乐玉！ 这几日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说了。 怎么现在不说了…… 不解释了…… 他们今晚还在城门口里好好地相视而坐，怎么现在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是骗了方乐玉，是她不对。 说她真没一丝内疚，是假的。 但是她可从没想过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方乐玉应该明白，大势所趋，难道就因为他们两人的一个小小赌约，就能够阻止这场积蓄已久的大战吗？ “呵。”素锦心自嘲地笑了一下。 对，那就是她活该。 她活该受方乐玉这下。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两不相欠了。 看来两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两日的平和只是藏在这可悲命运下的假象。 她明白的，只是不想面对。 素锦心擦去眼角的泪，刚欲说话。 一道声音从她脑海深处传来，仅仅一声，犹如洪钟，震得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天旋地转。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你。” “你是如此的自私，如此的卑鄙，如此的无耻……” “你不值得被爱，你不配得到爱。” “他讨厌你了，他看见你的真面目了。” “他不会喜欢你了。” “他想杀你，他要杀你。” 不，不是这样的。 素锦心头痛不已，摇晃着脑袋，想要将这些邪恶的想法全部甩出去。 可是那个声音还在蛊惑素锦心，安抚着素锦心烦躁的情绪。 “觉得痛苦是不是？对不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杀了他，就不会痛苦了……”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交给我，把一切都交给我……” “我替你动手，很快的。” “马上，你就不会痛苦了……” 红色的魔气攀上素锦心的肩膀，温柔地抚摸她的脸，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握住她跳动的心脏。 从那一股股红色的魔气出现开始，素锦心的气息就变了。 翻涌的杀伐之气从素锦心的身上迸发出来，萦绕着她，将她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怪物！ 红色的魔气仅仅眨眼之间，就覆盖了此处天地，魔气化作红色鬼影藏在树上，藏在土里…… 不断翻涌。 “素锦心”一伸手，费德里科的剑就飞到她手中。 她握住巨剑，毫无犹豫地砍向方乐玉。 这一剑蕴含着无数的杀戮和血腥，压倒了方乐玉所有的势！ 就算是方乐玉，接住这一剑，也废了一番力气。 两人分开，素锦心在空中后翻一下，站回魔军之中。 魔军簇拥上来，费德里科接住素锦心随手扔下的武器。 “挡本尊者，死！” 素锦心吐了一口血，点点血珠沾在她脸上，再配上她狂妄的笑，整个人看起来邪魅无比。 “费德里科！” “殿下！”费德里科来不及心疼他损坏的剑，战战兢兢地应素锦心的声。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前的殿下会变得如此恐怖！ 像是站在尸山血海上的杀神，仅一个眼神，费德里科都忍不住颤栗。 素锦心冰冷盯着方乐玉，戏谑地下令： “屠城。” 费德里科听清了素锦心的命令，却有片刻迟疑。 “本尊要让人族的血祭奠我族英魂。” 这一次，费德里科没有理由拒绝。 “属下，遵命！” 费德里科看了一眼方乐玉，在素锦心的示意下，带着剩下的魔军入城。 方乐玉很快冷静下来，他拂了拂袖子上沾的灰尘。 素锦心饶有兴趣盯着方乐玉的一举一动。 竟然没有生气，还有闲情逸致整理衣物。 有意思。 她拧了拧脖子，手下魔力化物，一把红色长刀出现在手中。 方乐玉抬眸，露出冷冽的眼。 两人皆是没有说话，但是都心领神会，同时出手。 两道白光闪过，两人还是站在原地。 但是二人已经交锋过一次。 方乐玉身后的密林轰然一声燃起大片大片红色的火焰，将整片天空染成血色，恍若末日降临。 而素锦心身后的传送法阵已经被全部毁去。 素锦心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冲天的火光照在她漠然的脸上，那双红色的眸子中尽显蔑视。 她刀指下方的方乐玉，刀背上映射出火光中方乐玉。 “不够狠。” 素锦心陈述事实。 素锦心偏头，想要看清楚那张依旧清冷的脸。 方乐玉没有表现出一丝恨、一丝厌恶、一丝愤怒。 她在他身上，看到更多的是——悲悯。 感她之痛。 悯她之伤？ 真是……令人觉得恶心和不爽。 如果是那个素锦心应该会很喜欢吧，看到他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心痛吧。 可是，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打不死的人偶。 可以……任她玩乐！ 刀背向上，这一次映射出素锦心狂热的目光。 对战斗的狂热，对杀戮的狂热，对死亡的狂热。 素锦心轻轻挥下一刀，蕴含魔神毁灭之意的刀气朝方乐玉倾轧而去。 这一次，方乐玉没有躲，没有释放力量抵抗。 刀气砍向他一侧的肩膀，瞬间红色就浸染了他一侧的袖子，他硬是一声都没出，紧紧咬住下唇。 他身后的大地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地缝，这宽大的裂缝延伸至城墙，城墙都塌了半边。 第149章 一念为魔 “没躲。” 素锦心依旧在陈述事实。 素锦心毫不犹豫地再划下一刀，方乐玉另一边的袖子流下鲜血。 素锦心身后另一半城墙，也塌了。 方乐玉跪在地上，双臂垂在身侧，虽没断，但已被废。 方乐玉脸色煞白，仍不吭声。 下一瞬，他的下巴被一只白净的手强行捏起。 素锦心手中的武器消失，她闪身至方乐玉身前，半蹲下来。 她捏起方乐玉的下巴，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让他强行与自己对视。 “本尊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素锦心审视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方乐玉这张清冷又倔强的脸上游走。 “无趣的人。” “无趣的人，才会喜欢无趣的人。” 她的狂热褪去，却多了几分不耐烦。 “说话！” 素锦心说得狠厉，又将方乐玉的下巴抬上几分。 方乐玉眼神闪躲，最后闭上双目，不去看眼前人。 ？ 素锦心越发烦躁。 没有人可以忤逆她！ 方乐玉怎么敢！ 他那是什么表情？ 委屈！！！？？？ 不应该是屈辱吗？然后愤恨！再义正言辞地把她辱骂一番…… 最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虐杀这些垃圾了。 素锦心有些迷茫，但是捏住方乐玉的手却松了力。 素锦心低头轻轻哼笑一阵，然后突然双手捧住方乐玉的脸颊。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一遍又一遍描摹着方乐玉的眉眼。 方乐玉觉得痒，忍不住睁眼。 素锦心低垂着眼，柔化了她周身的冰霜和杀戮。 她用近乎蛊惑的柔和语气对方乐玉说：“方乐玉，说话。” “心儿。”方乐玉喊得眷恋。 “嗯，我在。”素锦心回答，脸上没有任何异色。 “为什么不还手。”素锦心不安分的手划下他的脸，滑到他滚动的喉结上。 眼神随即暗沉了几分，直直地盯着方乐玉的脖子。 她的手不够大，一只手应该掐不死身前的人。 如果方乐玉知道素锦心心里面想的东西，他一定没有兴致说出下面一番话。 “我不会还手的。”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不再生气。” “求你，不要屠城。” 方乐玉终于露出了几分焦躁不安。 素锦心看见了，她的心里也舒坦了几分。 无趣的人，似乎有趣起来了。 不再是永远一副死板的样子。 素锦心的手继续向下，落到了他双肩的伤口处。 她两次都下了死手，如果不是因为方乐玉修为高，扛得住。 那么，恐怕他现在就是一摊血污了。 素锦心故意逗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素锦心的手抵在他的唇上，微微摩挲。 方乐玉没有看出素锦心一丝一毫的情欲，只有冰冷、冰冷、冰冷…… 连带着他，也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缠绵与暧昧。 直至素锦心吻上他的唇，渡给他神力治愈伤口，一切都是如此地冷。 方乐玉的眼中写满了震惊，他像一棵垂死的枯木，承受着漫天的飞雪。 在寒冷的冬日里，在雪原上矗立着，感受着枝头那一抹积雪的冰凉。 然后，彻底沉沦…… 素锦心的手交叠在他的颈后，再扶上他已痊愈的肩膀，最后果断地推开身前的人。 她起身，斜眼望着天上。 “苍蝇来了。” “呵。” 在离开前，素锦心弯下腰，握住方乐玉垂在胸前的长发，好似牵着身下人的手。 “方乐玉，不想万松原里面的那些人死，就快点带他们走。” “仙界的虫子来了。” “本尊打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素锦心说完话，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方乐玉的发落下，被风吹起，模糊了他面前满目苍夷的世界。 高空之上，红光和银光交错，刺耳的嗡鸣之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刮起的飓风绞杀地面上所有的生灵，远处的火海之上，一轮巨大的太阳冉冉升起。 初阳的光，照亮这黑暗的世界。 却没有照亮所有人的希望。 青冥城内爆炸和哭喊之声不断，一时之间，竟盖过了空中的雷鸣。 方乐玉回头望去，想着素锦心的话。 救人吗？ 这魔火之下，还有什么生灵可以存活！ 救那几个人，还有什么意义…… 泛白的天幕上，划下一道星星。 星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星星的长尾在巨大的幕布上画下了一道长长的斜线。 随着刺眼的亮光一闪，世界突然黯淡下来。 星星落入青冥城中，然后，天，彻底亮了！ 庞大的能力将世界抹成白色，没有色彩，没有声音。 只有远远的山脉中，因为一声巨响，惊起一群飞鸟。 世界，陷入诡秘的安静。 方乐玉已身至高空，他就沉默地看着，青冥城的消失，无数生灵的死亡。 而远处的火还在烧，越烧越大，越烧越汹涌。 到头来，他终究，无能为力…… 在爆炸的中心，素锦心踩在仙人的脸上，魔刀抵着仙人的腹部。 素锦心嘲笑道：“仙界的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弱。” 她轻轻一踏，血珠四溅。 魔刀挑出了天人族体内的仙丹，素锦心本想吸收力量。 突然想到，如今的自己不再需要这费力的法子，来修补一直被神力侵蚀的躯体，于是将仙丹收进空间袋中。 方乐玉在远处感受到素锦心无事，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心…… 他心灰意冷，还是决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还未走成，熟悉的魔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本尊让你走了？” 翻涌的魔气，已经死死地缠住了方乐玉。 方乐玉注视着眼前的人，不，是魔。 “怕了？” 素锦心问，还是那一副漠然的表情。 方乐玉不说话。 素锦心不在意，她收起魔刀，抓着方乐玉的肩膀瞬移到地面。 此时，幸存的魔军从废墟底下爬了出来，狼狈不已。 而费德里科已经组织了一部分魔军，在一处等着素锦心。 这些魔军全部都是夕曜帝国的魔族，他们看见素锦心象征着魔神族的红色眸子。 不用费德里科下令，他们就自己跪地膜拜。 “殿下万古！” “殿下万古！” 谁能想到，竟是帝国的少君殿下亲自来支援身陷困境的他们！ 这一仗，痛快！ 也，凶残…… 第150章 杀神在世 魔族生存的环境恶劣，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并带领大家存活下来！ 他们对强于自己数倍的人物，是刻在骨子里的臣服与敬畏！ 他们需要这样勇猛的殿下，同时足智多谋的君王。 带领着他们，走出离渊，杀出万族的重围，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素锦心并没有理会那些跪伏在地上高喊“殿下万古”的杂兵。 她走到费德里科的面前，语气随意地对他说：“等火灭了，修一条道，为我族过境做准备！” 素锦心用布擦着沾满鲜血的手，轻佻地笑着。 什么传送阵，直接毁了挡路的东西不就行了。 血越擦越多，她干脆施了一个清洁术，将身上的血污除去。 素锦心其实并不讨厌满身的鲜血，她蛮享受的。 这对于她而言，是胜利的象征！是荣耀！ 费德里科不敢去看素锦心，只见一张血帕落到地上，才缓过神来，恭敬地说是。 眼前的殿下很强，强得古怪！ 与刚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但是费德里科，并没有多想。 毕竟，他也清楚。 魔神族，和他们不一样。 费德里科身为臣下，只需遵命。 “传话给巴尔菲家的小子，动作快一点，别耽误本尊要事！” “是。”费德里科回复完，压在身上无形的威压突然消失。 他试探着抬头，少君殿下和那个被俘虏的强大人族已经离开。 半个月后，康国安来县。 素锦心坐在安来县府衙的大堂之上，下面是颤颤巍巍跪着的一群人族修士，院子里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月曜帝国魔军的高级军官们神色凝重地站着，低垂着头，目光忍不住去瞟上位者的脸色。 天杀的，这个夕曜国的少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且强。 之前听闻魔军之中突然杀出一个大能，一人抵万军！ 杀得人族修士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将凡魔之战推上了另一个高潮！ 凡魔两方难得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这一次，依旧是魔界占优势。 刚开始，魔军士气大增。 这大能到哪里，魔军就能疏通受阻的关卡，一举攻下领地。 后来，他们发现这号人物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狂魔。 因为在她主导的战场下，不管是魔军还是人族修士，亦或是参战的妖族灵族，都受到无差别的攻击。 她根本就不管魔军的死活，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屠戮欲望。 魔军过境要么屠城，要么烧山焚田。 不给凡界的生灵留活路，也不给魔界军队留退路。 手段残忍，如同杀神在世！ 如果有魔族站出来反对，她也是不管不顾、毫不犹豫地斩杀。 这惨绝人寰的行径，已经严重违反联盟国的规定以及最初共同制定下的攻占凡界计划。 上方多番下令，要求这杀神执行联盟国的命令。 到了此时，所有在凡界的三国魔军，才清楚地知道这杀神的身份——夕曜帝国的少君。 一国少君，不坐镇后方，跑到前线作战。 谁敢阻拦？ 谁能阻拦！ 直至三日前，三位仙界真仙境强者下界围杀夕曜少君。 夕曜少君展现出了她的全部力量，在场的魔军都看见了天空中的七个魔环！ 魔境七阶！！！ 夕曜帝国的君王都没有七阶实力吧？ 据说夕曜帝国的最强者——镇国之剑——萨维亚家主是八阶。 魔境七阶，剩下两国的少君，修炼数百年，也还没有达到…… 魔境七阶对标仙凡两界的修炼体系，即是大乘真仙之境。 仙魔之争， 此战打得昏天黑地，山河倾倒。 巨响、地震、旋风、雷光……惊天动地。 不仅在康国境内斗，还波及了一旁的瑞国。 直至破晓才停止。 三个真仙，一死两伤，逃回仙界。 夕曜少君又迅速前往了下一处凡界战场…… 这次，不仅凡界安静了。 魔界也安静了。 之前每天都有成堆的联盟国最高等级命令下达，让夕曜少君停手、回魔界。 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命令送到凡界。 今日，驻扎在安来县外的月曜帝国军队收到月曜帝国的最高指示—— 协助夕曜帝国少君殿下，攻打凡界。 不是联盟国的命令，而是月曜帝国的。 随着这道指令的到来，夕曜少君也出现在了安来县外…… 月曜帝国的团长带兵进安来县时，战斗已经结束，素锦心就是单方面的虐杀，四分之一的县城已经被夷为平地。 安来县的月曜帝国魔军团长正看见一个女子杀了他手下的一个排长，士兵逃命般跑到他脚下，哭天喊地。 “大人，她是夕曜少君，让我们臣服……” “不服就杀了我们……” 魔军团长瞪大眼睛向前看，这个女子就是夕曜的少君殿下？！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青衣人族，这人族干净得诡异，与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一直深受月曜帝国压迫的团长深知魔神族就是一群疯子，只要乖乖地听话，兴许还可以捡回一条命。 他带着月曜帝国的魔族，十分熟练地朝夕曜少君行礼，以示臣服。 素锦心根本没理众魔，拉着一旁的方乐玉直冲府衙。 麻利地解决了剩下负隅顽抗的一群修士，她疲倦地躺在椅子上，听着月曜帝国的魔族心惊胆战地向她汇报战况。 素锦心不耐烦地拧着眉头，预估着还要多久才能杀到康国帝都。 随后让月曜帝国的魔族自己看着办，她在府衙中挑选一间还算不错的屋子休息。 昏暗的房间里，素锦心躺在床上，脸色并不好看。 她觉得冷，身上却在冒汗。 素锦心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看见方乐玉坐在床边，正凝视着她。 又是那一副悲悯和纠结的神色…… 真让人讨厌！ “你受伤了。” 方乐玉扶素锦心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为她检查身体。 与天人族一战，素锦心虽是胜了。 她却受了重伤，体内的神力运转多日都未完全治愈。 “少假惺惺。” 素锦心甩开方乐玉搭在自己腕上的手，使力从床上下来，走到案后的软榻上坐下。 “伤得很重！” 方乐玉跟上去，看着藏在阴影中的女子。 第151章 心中的旷野 素锦心这半个月没日没夜地穿梭在前线，不吃不喝，几乎没休息过。 这还是他们近几日来，第一次对话。 方乐玉看出素锦心很着急，不知道她在急什么。 “你到底在急什么？”方乐玉直截了当地问。 “本尊这么着急，还不是因为你吗。” 素锦心靠在墙上，语气轻飘飘的，就像她现在虚弱的状态。 不是责问，听不出愤怒，依旧是在陈述事实。 方乐玉不明白素锦心是什么意思，只疑惑地盯着略显颓废的她。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方乐玉移开，不想去看她那双红色的眼睛。 像血一样刺目，像死亡一样冰冷。 “看本尊杀人不舒服？” “呵呵呵呵。” 又是自嘲的笑声。 “一切皆虚妄，杀了便杀了，死了就死了。” 素锦心头痛欲裂，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心里更难受。 “我知道你想感化本尊，别光说不做。” “你要是真为本尊好，就去屠灭瑞国，杀了那些令素锦心痛苦的人族。” “让你为难了？” “呵。”素锦心轻笑一声。 “那你就去……“ “杀了杜苏月。” “刨出灵珠。” “献给本尊！” 素锦心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她朝方乐玉伸手，魅惑与狡黠并存。 “怎么？你舍不得？”素锦心装出十分委屈和无辜的模样，像是没有要到糖的稚童。 方乐玉终于听懂素锦心的意思，他露出一抹痛色，不知如何回复。 “你骗得了她，骗不了本尊……呃啊” 素锦心终是撑不住，头痛得哼了几声。 方乐玉听见素锦心沉闷的声音，心下一惊，下一瞬，他已在素锦心身旁，搂住了她。 “心儿！” “心儿……” 方乐玉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素锦心的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 一阵白光闪过，素锦心猛地张开眼睛，她躺在一片绿色的旷野上，远处传来一阵哭声。 她身上的痛消失了，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变成了旷野上的风，十分地轻盈。 变成了蓝天上的云，十分地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 素锦心闭上眼睛心念一动，再睁眼，她已经来到那哭声传出的地方。 素锦心看见自己蹲在地上哭，一直哭，一直哭，哭个不停。 若是换做平常，遇到恼人的哭声。 她一定会把此人痛骂一番，然后狠狠教训一顿。 嗯，她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人。 毕竟，这个世界上，自己活着就够累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啊。 她就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哭，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你哭什么？” 地上的素锦心抬头，脸上还带着泪痕，话一顿一顿地：“你……不难……受吗？” 素锦心蹲下来，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十分怜惜：“没有感情，就不会痛，就不会伤心了。” “如果忘记一切，是不是也不会痛了？” 对面的人闷闷地问。 “不，不能忘记，我们要牢牢地记住那些痛，也要学会暂时忘记痛。” “只要将这些扎疼你的刺拔掉，就再也不会痛了。” “所以，快点醒过来，醒过来，不要继续沉沦下去了……” “……” 素锦心再次醒来，这次她的眸子是深棕色的。 四肢百骸的疼痛，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傍晚的冷意从窗子攀进来。 孤独、寂寞、恐惧席卷而来，紧紧地包裹住她。 素锦心盯着床帐，双眼无神。 她知道这几天她都做了什么…… 滚烫的泪划过侧脸，打湿了枕头。 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起起伏伏，诉说着伤心人的无助和害怕。 素锦心哭累了，想去擦眼泪，可是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叹声，然后陷入久久的沉寂。 素锦心以为过去了这么久，自己已经忘记了。 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已经很坚强了。 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懦弱。 怯弱的自己，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想起了那个人的话，另一个素锦心。 不，就是她自己。 一直都是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不再沉沦，拔掉那些令她痛的刺。 然后，做回真正的自己。 她一直，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她前进。 素锦不行，周翼不行，兰德不行…… 就算是方乐玉，也不行！ 只是身处这个环境中的她，选择了一条比较迂回、缓慢、平稳的路。 既然这段时间，她已经将路走得这般绝了，完全脱离最初的计划。 事情也已经不能够再糟糕了，后悔无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没有情感，暂时忘记痛。 现在，做应该做的事情。 素锦心运转神力，快速治愈自己受伤的身体。 一夜过后，素锦心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起码走动不是问题。 左肩处被打死的那个天人族钉进去一根钉子，这钉子压制着她的力量，阻碍体内力量流转，她暂时拔不出来。 素锦心推开房门出来，院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人。 走到前堂，才看到月曜帝国的士兵。 他们看到素锦心后，都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朝素锦心无声敬礼。 素锦心找到月曜帝国的团长，问他有没有见到跟着自己的人族。 那月曜帝国的团长也是低着头，不敢面对素锦心。 由于素锦心今天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语气也很和善。 月曜帝国的团长更觉得素锦心过于不正常，真害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殿下，没看见。” “属下，派人去找。” 素锦心心情失落，她怀中的天珠也很安静，根本感受不到方乐玉的气息。 其实昨天她醒来时，她就感觉不到方乐玉。 方乐玉，又离开了她…… 想想也是，毕竟她…… 素锦心想着想着，摇着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必了。多谢大人。” 多谢？ 谢谢！ 月曜帝国的团长吓得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 素锦心也不管他，走的时候，让他给月曜帝国的少君带句话。 就说：“谢谢了。” 第152章 意外发生 素锦心离开安来县，根据地图找到附近离自己最近的夕曜帝国军队驻地。 她在这里继续疗伤，有空的时候，就找军队中的军官们谈话，了解现在的作战情况。 那些军官每次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对她害怕得不得了。 没错，就是肉眼可见的害怕。 浑身紧绷，表情严肃，一副赴死的模样。 不管她说什么，所有军官似乎达成一致的共识，全部“是、是”地答复她。 期间，她翻看了联盟国曾经向她下达的命令。 先是痛斥她惨无人道的行径，批评她不守纪律。 后来可能是觉得骂她无用，命令越来越简单。 最后，变得极其敷衍，像是为了完成每日的固定任务一样，已经感受到传信官的烦躁和不耐烦。 当素锦心看见联盟国连着数日，每日连发三次单字“回”时，她彻底绷不住了。 兰德知道她在此处，私下里来了一封密信。 兰德问她是否安好，联盟国那边和帝国内部，他会顶着压力，让素锦心放手做事。 以及，他不相信素锦心是滥杀无辜的人。 就算杀人，素锦心也有自己的道理和打算，他不过问。 他已收到费德里科·萨维亚的信件，会按照素锦心的要求，加快速度和效率，加派人手处理好攻下城池的事务…… 素锦心被兰德坚定的信任和支持打动，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兰德，这一次，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这一点，令素锦心惊讶。 可是，要让兰德失望了。 素锦心苦恼，下次见到兰德应该如何狡辩。 或许，她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毕竟兰德也表明，他不过问原因。 素锦心在此多日，这仗，也没打成。 对面城池的人族修士听说夕曜少君在此，他们直接弃城而走。 城门大开，官员跪地，迎魔军进城，只求魔军不要屠城。 素锦心心里五味杂陈，十分不好受。 没成魔头前，觉得真好。 这成了魔头，竟也生出一种“好”感…… 接连两座城池，修士都不战而退。 魔族士兵对她的崇拜和敬仰，冲淡了几分对她恐惧的怪异感。 身为造成这场闹剧的主角——素锦心，其实重伤未愈。 奈何她以一敌三的真实战绩可查，魔界凡界仙界对她是闻风丧胆。 算起来，素锦心是第三次经历凡魔之战…… 对死亡，她从最初的恐惧、逃避和麻木到了现在的司空见惯。 回顾过去数年，除了小时被周围同龄人欺凌、被亲人欺骗、被至亲抛弃…… 其实，在那些充满伤痛的日子里，还是有人喜欢她，爱她，守护她的。 自拿到天珠开始，她撕破了这场命运的骗局，然后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 在魔界，她过得很好。 每个人都对她很好，让她有了家的归属感。 真正的家，没有虚伪的感情…… 她其实时常心怀感恩，感谢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比起上一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带着满腔仇恨，孤军奋战的素锦心，好太多，幸运太多了。 其实不应该是她伤心，而是另一个自己伤心。 现在，反倒是另一个自己来安慰伤心的她。 因为那一点点残留的善心，她为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感到痛苦，深受良心的谴责。 这不怪另一个自己，不怪她…… 虽然她仍旧没有想起那一生全部的记忆，对于一些画面也模模糊糊。 但是素锦心知道，那个她的心早就碎成了渣子，非常地痛。 还要，装成一副满不在乎、沉稳、疏离的样子。 也许，不让自己想起那痛苦的一切，才是她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清楚。 她们一路走来，到底面对了多少白眼、欺凌、算计、背叛、伤害、舍弃……到底一个人经历了多少磨难和寒霜…… 如果她不这样做，那么死的人就会是她自己。 她们费尽了力气，才好不容易苟活到今日。 她好不容易，才站稳魔界少君的位置，然后有机会杀回凡界，手刃仇敌…… 站在问天台上，问天道不公！ 她不怪她杀人成性，她不怪她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她只怪自己，只怪自己！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她也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善之人，她也早就是满身罪孽了，是一个手染鲜血的怪物。 青杉镇的那些人，都是她杀的，不是吗？ 装什么大义凛然！装什么仁慈善良！装什么高洁！ 她们早就，共沉沦啦。 其实，承认自己的不堪，也没那么困难和糟糕。 —— 随着两界战事愈演愈烈，魔军很快要攻打到康国帝都之下。 意外，就此发生。 夕曜帝国一共派出三个军团，三位军团长竟在同一时间选择投降。 夕曜帝国此番令人匪夷所思的行径，简直就是背刺其他两国。 先不说魔界离宫三国总指挥部闹成什么样，凡界魔军内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夕曜帝国的魔军不服上层命令，其他两国的魔军也看不起夕曜帝国的魔军。 魔界联盟国军一夜之间，组织瘫痪，内部政权不稳。 人族乘虚而入，竟夺回几座城池。 同时魔军受到重创，其中夕曜帝国的魔军有半数人站着受死，剩下的魔军竟然反戈魔界，帮着人族修士杀昔日战友。 战场上，也不知道谁打谁，乱成一团。 素锦心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军中的团长同时带来一份夕曜帝国的最高指令。 这道指令，竟然是让他们投降撤兵。 发出命令的人是——夕曜帝国君王。 素锦心握着这道指令，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地看上面的内容。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 她所在的军队里面的高级军官齐聚一堂，所有士兵排列站好。 他们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 而且都到这一步了，该投降的不应该是凡界康国吗？怎么会是他们！ 可是君主令，不能违，不敢违。 那些在战场上选择站着被杀死的魔族，心里该多么矛盾和绝望啊！ 第153章 王会的抉择 其实，跟在素锦心身边的夕曜帝国魔族，都不想投降，他们都想看素锦心的意思。 纸张被素锦心捏皱，捏破，然后她一把魔火烧烬这份指令。 所有魔族士兵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素锦心的行为，是对君王威严的挑战，对君王命令的反抗！ “吾等愿追随少君！” 军队里不知谁喊了一句，然后铺天盖地的呐喊声齐齐响起。 他们振臂高挥，喊声惊云。 “吾等愿追随少君！” “荡平凡界！” 素锦心高喊一声：“好！” “吾等受上尊魔神之命，攻打仙凡，只为拿回，本该属于我族之物！” “君王不仁，上欺天命，致我族同胞枉死。” “此命，不从！” “我，绝不投降！” 素锦心说完，下面所有士兵都高呼“殿下万古！”“绝不投降！”等话。 素锦心问这道命令是从哪里来的，团长说是从康国帝国那个方向射来的一道银光，最后成了这一份指令。 康国帝都、凌千皓、杜苏月、方乐玉、兰德、翟尔、禁制…… 一些线索和画面从素锦心脑中闪过，然后串成一条线和完整的事件。 该死，兰德还没有告诉她在凡魔边界发生的事情，她走得急也没问。 但是，现在有一点素锦心很确定，她的父亲一定在帮杜苏月，他们很有可能就在康国帝都！ 现在，不能等离宫的消息来了才出手，她得先准备起来。 底下的军官建议，不退不攻，建立根据地。 以夕曜少君的名义，向散落在各个地区的魔军发出“绝不投降”的消息。 同时派出魔军前往各地招纳那些不愿意投降的魔族，与其他两国的军官商议新的作战计划。 听君王令者，可回魔界。 不愿投降者，留在联盟国军队中。 对于那些站在人族修士一方的魔族，先劝服，实在没办法，只能刀刃相见了。 团结三国，稳住军心，分清阵营，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不能够继续混乱下去，自乱阵脚啦…… 会议上激烈讨论，大家没有私心，都为保住夕曜帝国的声望，保住同族的生命，保住魔族的未来做斗争…… 很快就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素锦心没有异议，让所有魔族立刻执行！ 这不仅是一场凡魔之间的战争，也是一场君王与少君之间的争斗。 素锦心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拿出空间袋中的两颗仙丹。 该是她做出选择，以及出手的时候了。 素锦心知道在那一世中，她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极速提升的秘密。 因为，她杀了很多人，很多人…… 挖了人族的金丹，吸取了魔族的魔核，还有灵族和妖族。 吸取他们的力量…… 这是，邪术。 尽管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抗衡体内神力的反噬，但是不断累积的力量还是将她的修为送上魔境七阶，甚至有突破八阶的迹象。 如今她境界不够，无法与夕曜君王抗争。 必须提升自己的修为，才能够有与君王一战的可能。 她不知道“另一个她”会不会再出现，她不敢赌。 这一赌，又要有多少无辜的生灵葬送生命…… 素锦心看着这两颗仙丹，一阵恍惚，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索罗言的威逼之下。 第一次，亲手杀死一条有灵智的生命。 只为了，抛出药引，救方乐玉的命。 人生有很多的选择，命运却在逼着我们做出选择。 有时候，你以为选择的权利在自己的手中。 其实，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抓不到。 这是过去与现在，以及自我与外在倾倒下来的势，让自己做出的必然抉择。 素锦心握住两颗仙丹，这次没有因为觉得艰难和痛苦而流下泪水。 她已经做好选择和准备，万般罪孽，就让她一人承担吧，她一点都不怕！ 素锦心的修为一夜之间突破到魔境六阶，她的肉体因为承受不住磅礴的力量，撕裂了一次又一次。 而源于血脉的魔神之力，一次又一次令她肉体重生。 她一次又一次承受着脱胎换骨、血肉再生的痛苦与折磨，神志不清。 但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让她咬牙坚持下去。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那个信念一直陪伴着她。 让她选择，活下去！ —— 凡界没想到，在魔界离宫的三国魔族也没想到，身在前线的魔军能够这么快稳定下来，然后转变攻势。 夕曜帝国的高层在这场突发事件中最为被动，一边是在任君王，一边是他们看好的少君。 君主令自然比少君令高，他们是在素锦心的默许下，跟随兰德·巴尔菲与其他两国结成同盟的。 夕曜帝国其他两族对于兰德的服从和尊敬，从来不是因为兰德有魔帝剑，因为他是预言中的魔王。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联合其他两国，以及开启凡魔之战的由头。 此时，君王下令，盟约不算，夕曜退兵。 他们应该听从君王令的，可是君王令不合理啊！ 而且现在凡魔之战正到白热化阶段，甚至魔界是占战场优势的！ 怎么能够退兵！ 夕曜帝国倾尽国力，百万魔族入侵凡界。 全国上下，三大家族团结一心，只为能够走出离渊，上讨仙界，获一分生存之地。 这凡界还没有打下来，不可能退兵！ 这不是让帝国民众寒心吗？这不是让其他两国看不起他们吗？他们夕曜以后该怎么在魔界立足！ 巴尔菲家族自然是站在自家少主这一边的，坚决抗争。 但是明面上却不敢说，也没有行动上的反叛。 巴尔菲家族的高层都在看兰德的意思，兰德很沉得住气，什么都没有表示…… 如今，最纠结的应该是雷蒙贝尔家族和萨维亚家族。 雷蒙贝尔家族一直以来都是夕曜魔神族的内政大臣，辅佐君王治理帝国。 如果君王不在，国家的运行基本都靠雷蒙贝尔家族。 萨维亚家族说好听点是帝国的剑与盾，说难听点就是魔神族的走狗，对魔神族誓死效忠。 君王与少君相争，必须站队，决出一二，这在历史上还真没前车之鉴。 别说夕曜帝国没有，其他三国也没有。 魔神族很清楚他们与其他魔族不同，视所有臣下和民众为蝼蚁和玩物。 第154章 升起的太阳 且魔神族一脉单传，长者一向爱护幼子。 为了帝国和魔神血脉能够延续，从未有君主杀少君一事。 少君知道这君王的位置早晚会落到他们头上，也从未有弑君之事。 总归一家人，吵吵闹闹，在自己国度里怎么折腾，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次，夕曜帝国的性质不同，处理不好，会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夕曜帝国的三大家族与少君联合，就是开了抵抗君王甚至弑君的先例。 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 夕曜帝国的王会在离宫界召开，阿勒沃特·雷蒙贝尔、毕乌·萨维塔和白塔斯·巴尔菲难得齐聚一堂，共同做出影响夕曜帝国、魔族的决定。 会议还没开始，气氛就莫名地和谐，所有人都笑呵呵的。 入座后，白塔斯·巴尔菲不管其他两族的看法，首先表态，并且态度明确。 “我们一族是在跟少君殿下做生意，我族一向注重诚信。” “这生意没做完就由我族单方面毁约，这样的行为违背了我们行事的准则，有损我族的名声。” “况且，我们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毕乌和阿勒沃特都听出来了，巴尔菲家族支持少君，还说得这么委婉隐晦。 不愧是老狐狸。 阿勒沃特·雷蒙贝尔年纪最小，他们家族其实已有定夺，但是他仍旧看向毕乌·萨维亚，希望萨维亚家主先表态。 雷蒙贝尔家族不比巴尔菲家族，有与魔神族和萨维亚家族一争的实力，他们一族极度依赖王权。 而魔神族由萨维亚家族守护，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如果雷蒙贝尔家族行差踏错，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最终，还是要将目光投向实力强大的一方。 等两方都做出抉择，阿勒沃特才会说出雷蒙贝尔家族的决定。 阿勒沃特想起素锦心当年在魔神殿问他的问题： “陛下和我，你会选谁？” 他回答：“帝国的未来。” 其实他们一族早就做出选择，谁能够带领夕曜帝国发展，谁能够带领夕曜走向光明的未来，他们家族就拥护谁！ 这一点，从他们一族出现在魔神族身边，发展至今，从未变过。 只是，夕曜帝国没得选，因为魔神族就是帝国权力的化身。 雷蒙贝尔家族，也没得选。 如果非要在君王与少君之间，做出选择。 那么，结果很明显。 素锦心在恒光国立学院学习，算是阿勒沃特看着成长起来的。 阿勒沃特看出了素锦心身上与其他魔神族不一样的品质，狂而不疯，智而不奸，以及难得的不屈与叛逆。 以及，素锦心背后的秘密——魔神意志。 他相信，素锦心能够带领夕曜帝国走向新的纪元。 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推兰德·巴尔菲上位，三国联合，开启凡魔之战…… 如果萨维亚家族选择君王，雷蒙贝尔家族也已经做好与巴尔菲家族联合的准备。 他也想看看，两族联合抗争帝国之剑，谁输谁赢！ 想一想，就热血沸腾！ 如果，萨维亚家族站在少君一边，那就是皆大欢喜。 虽然阿勒沃特觉得几率很小…… 毕乌·萨维亚沉稳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像是神的低语，带着沧桑的意蕴。 “帝国的天黑得太久了。” “从南边升起的太阳照亮了帝国的未来。” “我坚信，这颗小太阳终会驱散离渊里的迷障和黑暗，带领魔族走得更远。” 毕乌和白塔斯相视一笑，而阿勒沃特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地鼓起掌。 阿勒沃特·雷蒙贝尔看着面前的两位家主，郑重地说出他们一族的答案： “我代表雷蒙贝尔家族，选择——帝国的未来。” “支持少君，继续征战！” 帝国的未来是谁，他们都心照不宣。 素锦心也没有明确表明过要继续征战和抗争，但是三大家族都坚信素锦心会。 这也许，就是来自君臣的默契。 兰德收到三族的回应，在联盟国上也终于表态，会继续战争，不会退缩！ 夕曜帝国，不会退兵！ 辰曜帝国和月曜帝国有一部分魔族是看乐子的心态，但是中高层也清楚夕曜帝国的态度决定了整个魔族的未来。 十分紧张兰德·巴尔菲的决定。 这样的结果，即是唏嘘，又像是早就预料到的平静。 等到离宫的命令传到凡界，凡界魔军内部已经稳定。 素锦心首先找到夕曜帝国三大军团长，她本想着如果军团长不同意继续征战，她就用力量威逼。 没想到，他们看到素锦心到来，就像看到主心骨一般。 不管素锦心说什么，他们都同意。 三大军团出自三大家族，巴尔菲家族的军团向着她，她能够理解，毕竟她和兰德是一头的，站在统一战线的。 雷蒙贝尔家族的军团长竟然说家主早有预料，如果很不幸遇到这个情况，看少君的意思，暗中相助少君殿下。 这可是谋逆啊！ 雷蒙贝尔家族的这位军团长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他还真遇到君王和少君相争这等千古奇事。 君王已经下令，军团长只好按兵不动，等待少君。 恰好人族修士并没有攻打到此处，所以军团内部没有乱，就是受到其他两国的语言嘲讽，这倒是没什么。 素锦心最后来到萨维亚家族所属的军团，这里就比较沉痛了。 夕曜君王首先带领人族修士来到萨维亚家族所属军团，还下令让夕曜帝国的魔族对其他两国的魔军出手。 消息中所说的混乱之地，死了半数夕曜魔族的战地，就是这里。 夕曜君王带领人族修士夺去两座城池，然后将魔军赶到此处，就跟着人族修士回去了。 萨维亚家族的军团长杵着拐杖来见素锦心，他的眼中满是愤恨，看见少君也没什么好脸色。 魔神族啊，这国家早晚要在他们手里玩完。 直到素锦心说坚决不会退兵，让军团长做选择，这军团长的脸色才好点。 军团长是个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他握着拐杖杵了好几下地，连连骂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最后还埋汰素锦心为什么不早点来…… 第155章 待战 其余萨维亚家族的军官听到军团长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齐力捂住军团长的嘴，强行让他闭嘴。 骂那混账君王就行了，怎么还当面骂起少君殿下了。 虽然如今君王混账，但是少君殿下可是凶名在外啊。 更惹不起！ 没看见少君殿下一进来，还挺和和气气的吗？也为他们鸣不平。 这一不高兴，当场要了所有人的命，都是有可能的。 副军团长带着尴尬的笑，向素锦心解释，军团长伤了脑子，请殿下原谅。 “你们不要拦着……我……” “我……不怕……死……” “不怕死……” 副军团长真是汗流浃背。 素锦心也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所有人不敢动作，只有军团长骂骂咧咧。 “军团长……说的也有道理。” “我确实来晚了，对不住各位。” 所有军官都瞪大了眼睛，如果他们可以张嘴，那一定是惊掉下巴。 少君殿下跟他们道歉？！ 军团长也被素锦心的话整得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要是继续骂下去，好像不太行啊。 军团长和自己的部下对视，所有人都瞟一边。 看他们干什么，他们可没骂。 素锦心朝军团长挥手，让他过来。 所有军官一下子就窜到一侧，给军团长让路。 军团长这才胆战心惊起来，魔境七阶啊。 他如果没受伤，还可以负隅顽抗一下。 呃……这想法更大逆不道了，怎么办。 军团长一动不动，素锦心只好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他面前。 然后手上聚力，附在军团长额头上方。 军团长想这次死定了，但是死亡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他感觉身体仿佛置身于温和的泉水之中，身上的伤痛在慢慢褪去，而魔力却在极速上涨。 素锦心收手，军团长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一半。 军团长丢下拐杖，跪在素锦心面前，感恩万分。 其他军官还没有从素锦心的治愈术带给他们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就见军团长跪下。 他们也急忙跟着军团长跪下，高呼“殿下千古！” 素锦心知道夕曜君王就在不远处的人族阵地里，于是选择跟着萨维亚军团，准备两人之战。 —— 素锦心用天珠治愈了其他受伤的魔族士兵，大家与素锦心相处的过程中，都觉得这位少君不一般。 礼贤下士、谦逊和善、公平公正、行事果决、又不失君王威压…… 还自发组织起来，为素锦心正名。 素锦心是位仁慈的君主，根本就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这都是后话。 素锦心在军团中的第二日，月曜帝国和辰曜帝国都派出使者来找素锦心，试探夕曜少君的态度。 素锦心很明确地告诉他们，继续战争！ 并且为在此次事件中死去的两国魔族表示深切的悲痛，夕曜帝国不会再发生内部的叛乱，她也会尽快处理好夕曜君王的事情，请两国放心。 一切，都按最初的计划行事。 下面写好报告呈上去，离宫做出指令传来下。 本以为会持续很久的混乱，前线和高层都出奇地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并且做出了目前情况下最恰当的行动。 素锦心从此次事件中也意识到，前线和离宫指挥部之间以及各个军队之间消息传递效率太慢了。 现在离凡魔边界不远，而且算是大团作战，问题并不突出。 如果之后，魔军深入凡界，魔军随之扩张分散，就是大问题。 素锦心写信回去，希望联盟国能够研制出通讯法器…… 兰德很快给她回信：正在研发。 啧，这就是默契。 —— 素锦心在这里又待了半个月，夕曜君王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四日，她带领魔军主动出击，打了人族修士一个措手不及，顺利拿回一城。 素锦心本以为会在这里跟她的父亲交手，结果没有。 第七日，素锦心继续带着主力军进攻，顺利攻下两城。 夕曜君王仍没有出现。 但是素锦心能感受得到，她的父亲就在前方！ 其余的军团看见素锦心带领着魔军前进，也陆续有了动作。 第十日，夕曜君王的气息消失了。 第十四日，雷蒙贝尔家族所属军团来信。 夕曜君王已至他们处，军团长表面答应君王退兵。 等到人族修士带着夕曜君王的王令来到魔军中时，愤怒的魔族士兵一拥而上，砍杀人族百人，有十多人逃离。 夕曜君王欲杀军团长，被士兵和所有军官合力击退。 战况惨烈，军团长身受重伤，军团士兵死伤上万人。 素锦心收到信时，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一天。 第十五日，毕乌·萨维亚急信，夕曜君王已归魔界，未至离宫界，少君速回…… 后面的内容，素锦心都不敢相信是毕乌·萨维亚写的。 毕乌让素锦心做好身份转变的准备，此时王权变更，必定会引起国内外的大动荡，少君于情于理必须回国，继任王位，镇杀反贼。 镇杀反贼？ 继任王位？ 毕乌他们准备做什么？弑君吗！ 素锦心才是看得心惊肉跳的那一个人…… 在回到魔界前，素锦心前往了雷蒙贝尔家族所属的军团。 她耗费大量神力治愈好了大家的伤，离开之时，万里高空，乌云密布。 真是风雨欲来啊。 要变天了。 素锦心来到凡魔边界，在兰德父母和三国魔军先锋队身死之地，呆坐了一会儿。 最后朝着那个巨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 来到忘川之畔，摆渡人已经在河边等候。 素锦心想要上次渡川之变，决定不坐摆渡人的船。 容不得素锦心选择，她离忘川还有一段距离呢，摆渡人就用无形之力把她扯到船上。 素锦心刚刚坐稳，他们已经至河中央啦。 行吧，她打不过，只能沉默。 这次摆渡人的速度很快，似乎是知道素锦心此行很急。 素锦心就闭上眼睛打了一个盹儿的功夫，醒来已经站在魔界的沙土上了，忘川河上哪里还有摆渡人的身影。 素锦心拿着夕曜少君的令牌来到最近的空间传送阵处，这里是辰曜帝国管辖的区域。 素锦心离开的时候，守门人对她说：“一切顺利。” 第156章 被捧起的伪神 自古以来，空间传送阵就是各国的重要看守地之一，守门人的修为必须是在魔境六阶之上。 辰曜帝国在忘川边上的守门人是魔境八阶，他藏在暗处，极少现身。 他今日就想来看看这位极赋传奇色彩的夕曜少君长什么样，竟然让夕曜帝国斗了万年的三大家族诡异地联合起来对抗君王。 还让毕乌·萨维亚那小家伙，写了一封信给他，让他帮忙。 样貌平平无奇…… 和夕曜君王差远了，与其他三国的魔神族也相差太远了。 果然，人族血脉低贱，拉低了魔神族的质量。 但是周身的气场，和给人的感觉，却比他所见过的所有魔神族要好。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幼年时见过的一个人，那个人只一个背影，就让他终身难忘。 但是他活得太久了，他一时激动，没有想起这个人。 守门人再看，一个百岁都没有的小娃娃，魔境六阶啊。 这一身古怪修为，来得不正。 能够承受住如何磅礴强大的力量，更古怪…… 可是她身上魔神的力量却极正，这样的状态，守门人只在那些极少数垂死的魔神族身上见到过。 魔神族虽然身负魔神血脉，但是究其一生，能够完全继承魔神力量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守门人一只手掌都数得过来。 只有那些经历过重大变故，历经磨难，后参悟天道的魔神族，才能够觉醒真正的神明之力。 但是就算拥有神力又如何呢？ 照样逃脱不了身死道消的结局。 这就是不能够逃离的天命定数。 这位夕曜少君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显现出如此割裂复杂的状态？ 唉，就算身负神力，也是早死之相。 守门人竟是生出一丝悲悯出来。 所以素锦心走时，他才说了一声“一切顺利。” 素锦心只侧目看了一眼守门人，她已是魔境六阶却看不出对方修为，是位高手。 她微微点头算是感谢，然后转身进了传送阵。 守门人靠在门边，闭眼细细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夕曜少君给他的感觉，太像那位了！ 那位带领四国魔族，冲出离渊，杀上仙界的魔王——端煦君王。 也是一位短命的君王啊，却在整个魔界历史上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任谁，都无法忽视。 后世，仍有数以千万魔族主动跟随端煦君王的脚步，愿完成他未完成的夙愿。 他亦是，其中一个！ 守着端煦君王留下的大阵，千年！万年！ 守门人望着远处的忘川，听说万族死后，神魂会汇入忘川，抵达忘川的尽头。 那里是传说中的冥界，众神最后的栖息之地。 万族神魂最后会在冥界完成转世…… 君王，是您回来了吗？ 守门人想着想着，陷入了混乱的记忆中。 他的弟子发现时，守门人已经睡着了，他似乎在笑。 也许在他的梦中，魔族真地在富饶的土地上，不再害怕死亡，世世代代自由幸福地生存下去…… —— 素锦心到达离宫的时候，毕乌·萨维亚已经在空间传送门外等候。 素锦心没想到是毕乌亲自来接她。 “你父王刚刚回恒光城了。” “他……陛下很愤怒。” 毕乌说。 素锦心垂眸，隐藏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毕乌等着素锦心说第一句话，他们就在传送门前站着。 素锦心沉默许久，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他没找你？” “没有。” 素锦心嗤笑一声，真是一位胆怯的君王…… 知道萨维亚家族最听君王的话，所以首先牺牲了萨维亚家族的人。 看萨维亚家族不听话了，清楚巴尔菲家族不好惹，所以又拿雷蒙贝尔家族下刀。 在凡界看三大家族的人不听使唤了，就跑回魔界。 明明清楚毕乌·萨维亚常年驻守在离宫界，来到离宫却不敢见毕乌。 是怕，毕乌杀了他吗？ 急冲冲跑回恒光城，是去找三大家族中实力最弱小的阿勒沃特了吧。 素锦心抬头，与毕乌·萨维亚对视。 素锦心初见毕乌时，家主仁慈又威严，刚毅坚柔。 是帝国最强大的盾，是帝国最锋利的剑！ 此时，毕乌的脸上杀意毕露。 同时，沧桑。 素锦心想起毕乌写给她的信—— 继任王位，镇杀反贼。 看来，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 为了她吗？ 帝国最强大的盾为了保护她，举起最锋利的剑，指向他们曾经侍奉的君王。 素锦心应该觉得感动、温暖又安心的！ 她应该这样觉得的！ 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冷，好冷。 而且身体也因为这股冷意在微微作痛，哪里都痛！ 这种痛刺得她浑身难受…… 素锦心扬起微笑，天真地问身前的老人，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份满意的答案，希望面前的老人可以为自己指点迷津。 “您觉得我的亲生父亲，会杀了我吗？” “殿下……”毕乌瞪大了眼睛，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前这个孩子的问题。 君王爱这个孩子吗？ 如果爱，就不会让她流落凡界，吃尽苦头。 如果爱，就不会在这个孩子初回帝国，最需要父君庇护时，不管不顾地离开。 如果爱，就不会在凡魔两界交战最重要最艰难的时刻，下达王令，让这个孩子陷入两难的境地…… 魔神族视帝国数万魔众为蝼蚁，为玩物。 夕曜帝国现任的君王不爱他的民众，不爱他的帝国。 这一点毕乌很清楚，也不是那么在意。 毕竟很少有魔神族可以垂下他们高贵神圣的头颅，去俯看魔族的艰辛和苦难。 哪怕一眼，他们都不愿施舍！ 他们不是没有心，而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将魔族万民放在眼里。 只有这些蝼蚁真地威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露出惊恐的神情，然后带着那可笑的自尊，强撑脆弱的威严。 就算是神，也逃不出人性的限制。 他们怎么能算神呢？ 只是一群被高高捧起的伪神罢了…… 毕乌·萨维亚又看见了，在如今的夕曜君王身上…… 素锦心是不同的！ 毕乌看素锦心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第157章 身后的路 素锦心是魔神赐予夕曜帝国的礼物，是魔神在现世的影子，是魔族的未来啊！ 就算是弑神，毕乌也要保住她！ 一念叛起，万事皆休。 毕乌觉得他好像年轻了几千岁，那个时候的他，有想守护的东西。 他的心中充满着奋斗的激情，一腔报国的热血。 只有心存信仰地活着，才算是真正地活着！ 毕乌此时此刻，才觉得自己在迟暮之年，又活了一次。 毕乌诚实地回答素锦心的问题：“不知道。” 不知道。 就是可能不会杀。 也可能会杀。 素锦心的面上露出纠结的难色。 毕乌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但是他的语气却极其轻松。 “如果，真到那个时刻。” “殿下，您不必为难。” “我会替您动手。” “就算我不行……” 毕乌停顿，继续说： “白塔斯那小子也会的。” 素锦心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扑进毕乌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相信这世界上有偏爱，但是不相信偏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当爱与信任同时来到，她脆弱的心灵根本承受不住这份厚重的情感。 毕乌很久没和小辈亲近过，他笨拙地轻拍着素锦心的背，安抚着她不安的心。 “殿下，你就大胆往前走。” “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为您铺好路了。” “您身后的路，也由我们来扫平。” “……” 毕乌说到此处时，也不禁动容。 素锦心，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让她这么早承担起这么沉重的担子，真是难为她了。 素锦心抹去眼泪，她的眸子转为红色，闪着坚毅自信的光。 素锦心对毕乌说：“家主，我们……我们回恒光城，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素锦心已经想好怎么做了，这些老家伙们真是的，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真不给他们年轻人留机会。 他们守护了这个国家一辈子，这一次，就由她，来守护他们吧。 素锦心和毕乌通过传送阵前脚离开离宫，后脚兰德就处理好政务急匆匆寻来。 守门人告诉兰德，夕曜少君殿下和萨维亚家主已经回恒光城了。 兰德不禁抱怨：“走这么快。” 这等大事，好歹带上他呀。 他可是夕曜帝国最大叛军——德蒙卡的头子。 他好给素锦心撑场子呀！ 早就看这个君王不顺眼了…… 就算是推翻夕曜帝国的君王，也得是他来！ 他们德蒙卡来！ 虽然，德蒙卡已经被素锦心端掉了…… 兰德也要进传送门，守门人拦住他。 “统帅说，离宫必须由上尊您镇守。” “你是萨维亚家族的人？滚开，还轮不到萨维亚家主来管我们巴尔菲家族的事！” 兰德怒斥，身后浮现出四个魔环，隐隐出现第五魔环的影子。 虽然守门人可以拦住兰德，但是他仍半跪下，冷静地对兰德说：“少君殿下说，让上尊安心在离宫等他们回来。” 兰德一听是素锦心说的，立刻收起力量。 守门人轻叹一口气，等他起身，兰德已经离开。 守门人感慨，还是少君殿下好…… 少君殿下必胜，他们都支持殿下！ —— 此刻，恒光城因为夕曜君王的回归，变得沉闷与飘摇。 毕乌和素锦心从魔神殿出来，远远地看见远处王宫上弥漫的魔气。 那是，君王的怒气。 今天，依旧是乌云密布。 过去的画面和现在的场景再次重合，素锦心回头去看身处在阴影中的魔神像。 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清了。 他们化作两道流光，往王宫赶去。 —— 在空旷、阴沉的宫殿里，数不清的荧光发出微弱的光，在黑暗的角落里颤颤巍巍，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几道巨响过后，整座宫殿微微颤动，墙上的荧光石抖落了几颗。 落在血泊里，照亮了阿勒沃特一部分脸。 阿勒沃特的一只眼睛红肿，睁不开，他透过那细小的缝隙看见了红色覆盖萤石，将那萤石微弱的光吞噬。 宫殿里一片狼藉，角落里躺着几具尸体。 他们的血还是温热的，流到那些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官员身下。 夕曜君王踩碎阿勒沃特身旁的萤石，他暴躁的情绪无处宣泄，最后只能通过无尽地折磨他人得到疏解。 坐在王位上君王觉得隔空捏碎座下蝼蚁的肉体不得劲儿，给他们一个痛快也不舒服。 只能亲自动手，拳拳到肉，才能释放他胸中的屈辱和愤怒！ 明晖现在哪里还有作为夕曜帝国君王的威严、圣洁和高高在上。 阿勒沃特根本无法反抗，他的口中不断涌出血水。 如果结局是这样，他愿意承受…… “翟尔。” 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宫殿中的死寂。 所有官员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身上的颤抖减了几分。 而被叫“翟尔”的明晖陛下，因为太多年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也是这名字，惊住了他，心中的怒火被压下几分。 素锦心看着宫殿里血腥混乱的场面，震惊万分。 这疯劲儿，与她相比，不遑多让。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翟尔”的愤怒了，可是震惊过后，就是平静。 素锦心看着“翟尔”从阴影中走出，虽然她已经在兰德父母的记忆中看见过这个人，但是第一次面对，她还是忍不住忐忑。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她的亲生父亲…… 那一段记忆里，她对于这个父亲的记忆很少，少得如果不刻意回忆，就完全没有印象的那种。 “吾乃夕曜帝国君王——明晖。” 明晖的银发和苍白的脸庞上沾了点点血珠，在配上他那一双红艳的眸子，真是妖艳诡秘。 素锦心只能仰望才能看清明晖的真容。 明晖…… 这就是夕曜帝国的君王。 素锦心也拥有一双红色的眸子，此刻这双眸子里尽是漠然。 没有初见亲人时的激动和感伤，也没有一丝惊恐，更没有敬仰。 只有，冷漠。 明晖垂下他高贵的头颅，只看了素锦心一眼，又仰头看向远方。 在这短短一眼中，素锦心看见了明晖的惊诧、疑惑，后面是轻蔑嫌弃。 还有一点微不可察的——耻辱。 果然啊，是个没有心的魔神族。 “你就是素锦……”明晖顿了顿，继续说：“杂种。” “呵。”明晖又嘲笑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