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之驭心剑》 第一章 宦官之乱 漆黑的天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咔”一声,闪电把天空裂开。闪电照出皇宫各屋檐、吊脚。 宫中传来一声:“皇上驾崩“。 大明弘治皇帝躺在龙床上,拉着帘子,驾崩。地下跪着皇子、娘娘、大臣,拭泪哭泣。 国殇之后,小皇帝朱厚照坐在龙椅上,太监刘瑾站在御前道:“新皇登基。” 内阁首辅刘健携文武大臣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元1505年,明朝第九位皇帝,弘治皇帝明孝宗朱佑樘驾崩。大明第十位皇帝,年仅15岁的朱厚照继位,国号正德。朱厚照从小娇生惯养,不务正业。继位后延续了任性、好玩的秉性,荒废朝政、沉迷嬉戏;宦官刘瑾趁机掌握大权,霍乱朝政,排除异己,不择手段。多少忠臣义士惨遭屠戮、冤死牢狱。三朝元老,内阁首辅刘健多次谏言正德皇帝朱厚照勤于朝政、罢黜刘瑾,反被刘瑾诬告辞官。南京言官戴铣上疏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留用刘健。 这日,司礼监掌印刘瑾高高在上,斜靠在司礼监的大板椅上,下面两边整整齐齐的站着张永、谷大用、罗祥等“内宫七虎”和锦衣卫指挥使杨玉、石文义等人听候安排。 刘瑾手夹一本奏疏,阴森森的道:“这个戴铣一个小小的户科给事中,居然敢与本座作对,竟敢上疏留用刘健这个老东西,他也不想想皇上能看到什么东西,都是谁安排的?” 说完刘瑾两指一弹,奏疏瞬间飞出在空中炸的粉碎。 “来人,下个圣旨,户科给事中戴铣满门抄斩。” 司礼监太监张永道:“刘公公,按个什么罪名?” 刘瑾道:“抗旨不尊、结党营私、妄议朝政。” 张永上前俯身轻声道:“公公,此举怕会引起朝中文武大臣的不满。” “正好,本座要看看还有哪些不识抬举的人?”说完刘瑾走到杨玉和石文义面前说道:“你们给本座监视好各位王公大臣的一举一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杨玉、石文义马上抱拳回道:“是,公公。” 这刘瑾为陕西兴平人。本姓谈,早年因为依附宦官刘顺得以入宫,改刘姓。弘治年间,他犯了罪,依法当被处死,后被赦免,在东宫侍奉太子朱厚照。弘治十八年,孝宗驾崩,朱厚照继位,命刘瑾执掌钟鼓司。第二年又被委任为掌管“五千营”的重任。朱厚照从太子东宫带入皇宫中的近侍宦官,除刘瑾外,还有张永、谷大用、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邱聚等七人,以刘瑾为首,合称“内宫八虎”。这“八虎”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不仅是朱厚照从小的玩伴,讨朱厚照欢心,而且也是朱厚照的贴身护卫,有他们几人在,天下高手几乎无人能近朱厚照的身。尤以刘瑾最为狡黠,此人颇通古今,心中常慕英宗时期宦官王振的为人。在宫中继承了王振搜罗的所有武学典籍。几十年的勤学苦练,练就了冥灵剑法、天阴掌、天煞阴罗功等无上的阴毒绝学,每一门武功都可威震天下。没人见过他出剑有多快,也没人知道他内功有多深,只知道他出剑如闪电,被他击杀的人都感觉不到疼痛;他天煞阴罗功发出天罗罡气可以将刀剑挡在三尺之外,做到刀枪不入。满朝文武,谁都不敢招惹和得罪刘瑾。 这日,在兵部京郊的野外校场,天宽、地广,台架上放着一尊红夷大炮,台架后面两队士兵严肃而列,兵部主事王阳明和好友湛若水骑马进入校场;王阳明拿着火把走上台架点燃导火索,“砰”的一声,震天动地,炮弹在千米之外爆炸。 “守仁,成功了。”湛若水兴奋的叫道。 “嗯,这一炮得有七八百丈。”王阳明边说边走下台架。 湛若水道:“是啊,你的改良至少提升了三分之一的射程。”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王阳明感慨道。 “这下可以大大提高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了。”湛若水高兴道。 王阳明拿出一件淡黄色的蝉衣道:“若水,你看。” 湛若水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王阳明道:“磷蝉衣。” “这又是什么先进火器?”湛若水追问道。 “此衣用蚕丝制作而成,上面散满了磷粉,溅到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王阳明一边解释一边解开手中衣服。 王阳明把磷蝉衣抛向空中,弹出一粒火星,瞬间空中燃起一堆大火说道:“这磷蝉衣折叠起来不过半寸,携带轻便,士兵作战时如能配备,定能出奇制胜。” “太好了,有你在,我大明军队以后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湛若水兴奋至极的道。 王阳明摇头叹气道:“可惜,现今天子年少,宦官专权,朝廷乌烟瘴气,军队一盘散沙。” 王阳明,又叫王守仁,字伯安,号阳明。浙江余姚人,儒学世家,从小立志成圣人。父亲王华是成化时期的状元。弘治十二年,王阳明中了进士,并在当年的武举比赛中获得武状元,被分配到了兵部神机营,专门研究和改良火炮与一些先进的火器。原来神机营的火炮射程最多只有一千五百米左右,王阳明经过几年的潜心专研和改良,提升到了二千多米,大大提升了两国交战中对敌军的打击距离,这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给大明带来了巨大的灾难。王阳明立志成为圣贤,成为上马定乾坤,提笔安天下的栋梁之才。但想想朝廷的现状,王阳明望着远方愁绪万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中午时分,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带着锦衣卫来到戴铣的家,把戴铣一家老小十几口都抓了,戴宪一家人戴上脚铐枷锁游走的大街上,两边百姓看了,无不痛心疾首。 王阳明在人群中眉头紧锁目送着戴铣一家人被带入锦衣卫诏狱,心里愤愤不平。心想:戴铣是言官,大明祖训明确规定言官不得因言获罪,如果言官都不能说真话,以后还有谁会说真话呢? 次日,刘瑾斜躺在司礼监的板椅上,翘着腿,一手捋着鬓发,一边端详着苗疆进贡的玛瑙杯。太监们忙忙碌碌的在挑看每日王公大臣提交的奏疏。所有上疏的奏疏每天都得经过他们的手挑选过后才会送到皇上那里,所以那些对他们不利的奏疏,皇上根本就看不到。 司礼监太监谷大用突然拿起一本奏疏走到刘瑾面前,作揖道:“公公,这有一本奏疏,奏请皇上宽恕戴铣。” 刘瑾专注着玛瑙杯不屑的道:“又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挑战本座?” “是兵部主事王守仁。”谷大用看着奏疏落款道。 刘瑾冷冷的道:“一个小小兵部主事也敢与本座作对?” 杨玉马上上前道:“公公,这王守仁文武双全,当年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程朱剑法打败了属下获得武状元,现任兵部,主事神机营,对火器也颇有研究。” “什么狗屁武状元,顺我者,谁都可以是状元,逆我者,谁都得死。”刘瑾不屑一顾的说道。 张永上前解释道:“公公,这王守仁是吏部尚书王华之子。” “王华?”刘瑾惊讶的坐起来道。 王阳明的父亲王华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为人刚正不阿,博学多才,历任翰林院大学士,礼部侍郎,吏部侍郎,太子太傅,吏部尚书等职,曾给弘治皇帝讲学、授课;历经三朝,一生清正廉洁,朝中朝野均受人爱戴,口碑极好! “王华是三朝元老,先帝帝师,在朝中颇有威望。”张永有所顾忌的道。 “这老家伙,不好好的颐养天年,还来参合新朝政事?”刘瑾站起身来道。 张永道:“这事不知是否他授意的?” “不管是否他授意,如果不识抬举,本座让他无子送终。”刘瑾说着走到窗前,凝视了一下,回身说道:“来人,下旨,王守仁不守本分,触怒龙威,廷杖四十,打入诏狱。” “是,公公。”杨玉领命刚要转身出去办。 “不要打死了。”刘瑾突然补了一句道。 “是。”杨玉领命出去。 “公公,为何这次手软了?”张永疑惑的问道。 刘瑾转身拿起酒壶在自己的玛瑙杯上倒了一杯酒拿在嘴边道:“你带一千两黄金到王府拜见王华。” 说罢”咀“一声把酒喝了。 刘瑾喃喃道:“这吏部尚书掌管大明各地的官员分配,还得是自己人呐。” 张永会意一笑道:“是,公公“,转身出去了。 第二章 双管齐下 次日,京城的街道上,张永带着一队人马和黄金匆匆行驶,来到王华府邸。张永进门后惺惺作态,满面笑容,对王华作揖:“王大人,咱家有礼了。” “守仁犯了何罪?”王华一脸严肃,刚正不阿的问道。 “上疏奏请皇上宽恕重犯戴铣,触怒了圣威。”张永回答道。 “那戴铣又犯了何罪?要满门抄斩?”王华追问。 张永说道:“戴铣妄议朝政,结党营私。” “戴铣为言官,本有对圣上建议、提醒之责,皇明祖训,言官不得因言获罪。”王华情绪有些激动的道。 张永无言以对,马上转移话题,转身指着地上的箱子,笑嘻嘻对王华说道:“刘公公对王大人的为人甚是敬仰;这是刘公公的一点点意思,还望笑纳。” 王华满脸不屑的说:“老夫服侍三代天子,忠君爱国、兢兢业业,鞠躬尽瘁,都乃本分,老夫一生粗茶淡饭、青衣素食惯了,无福享受,请张公公带回。” “天子年少,气象更新,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令公子少年俊才,文武双全,刘公公爱惜令公子的才华,才不惜触怒龙颜保全令公子,还望王大人不要辜负了刘公公的一片惜才之心啊。”张永凑到王华前献媚。 王华严正的说道:“我儿从小熟读四书五经,满腹儒家经典,忠君爱国、仗义执言、为国为民之事可以赴汤蹈火、奋不顾身;但欺君枉法、陷害忠良之事小儿定然办不到;张公公请回吧。” “请王大人三思,告辞。”张永斜着眼阴险的看了一下王华,转身带着随从和箱子出了王府。 话说王阳明被杖责了四十后,被打得血肉模糊,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王阳明奄奄一息的趴在牢房草堆的角落里。锦衣卫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很少有人能够在锦衣卫的刑法下活下来。锦衣卫的诏狱阴森、暗脏、恐惧,诏狱内到处都是遍体鳞伤和残缺不全的“犯人”。 夜里,诏狱门口两列锦衣卫举着火把整齐排列,锦衣卫指挥使杨玉挎着佩刀威风走来。 杨玉打开牢门来到王阳明跟前,看了看王阳明:“守仁兄,你我武场一别,没想到在这里重见。” 王阳明道:“恭喜玉兄平步青云、高官厚禄。” 杨玉道:“多亏了刘公公的提拔。” 王阳明问道:“玉兄今来何事?” 杨玉拿出一瓶金疮药说道:“守仁兄杖伤如何?这是刘公公让小弟带来的金疮药。” 王阳明道:“多谢玉兄杖下留情。不然,守仁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公公惜才如命,特别交代小弟,要保全守仁兄。”杨玉上前给王阳明边敷金疮药边说。 “守仁才疏学浅,无德无能,愧不敢当。”王阳明道。 杨玉道:“今后你我兄弟共同为刘公公效力,共创一方大业。” “请转告公公,守仁读圣贤书、学儒家剑,报效朝廷,为的是能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王阳明站起身背向杨玉。 “现今天子年少,刘公公英明神武、总揽政事,实乃为天子分忧呀。”杨玉又走到王阳明面前。 “当年你我当年意气风发、报考比试,不都是带着一颗赤子之心吗?”王阳明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凝望着杨玉。 杨玉解释道:“守仁兄,为刘公公办事,就是为朝廷办事,照样可以实现赤子之心。” 王阳明反问:“玉兄难道甘愿沦为阉党鹰犬?” 杨玉又道:“将来万象更新,刘公公独断乾坤,你我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 “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天道正统,我王守仁忠君爱国,忠的是朱家的君,爱的是大明的国。”王阳明又转过身去。 “既然如此,守仁兄好自为之。”杨玉说着气冲冲的转身而去。 另外一边,张永在王华那里碰壁,回到了司礼监向刘瑾禀报了情况。刘瑾听了后怒气冲天,一脸阴深的拿起玛瑙杯,运起内力,中指一弹;玛瑙被飞砸到地面的青砖上粉碎;碎砖四溅,震的整个房子都摇晃,这些年刘瑾的天煞阴罗功已臻化境。 刘瑾阴狠狠的说道:“王华这个老东西既然敬酒不喝,本座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王华一生正直、清廉,朝廷和民间口碑都很好,不太好按罪名呀。”张永上前提醒道 “把王守仁发配边疆,路上派人予以击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刘瑾阴阴笑道。 “那王华呢?”张永问道。 “只要王守仁不能到任,就可以给他按一个藏子不出、抗旨不尊的罪名。”刘瑾边说边走下来。 “公公高明。”张永奉承着。 刘瑾对着张永说道:“你看看哪里有空缺?” 张永翻了翻官员簿道:“贵州龙场缺个驿臣。” 刘瑾阴森森的走到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和石文义面前说道:“贵州思州知州夏高刚刚从苗疆给本座进贡了这玛瑙杯,现在杯子碎了,本座和他都不喜欢看到有这么个译臣。这一路崇山峻岭、瘴气横沥,魑魅魍魉,够你们发挥的了。” 杨玉、石文义马上会意俯身道:“属下明白。” 次日,王阳明拿到发配文书出狱,回到王府拜别父亲。 “守仁不孝,连累父亲了。”王阳明跪倒在王华面前。 “我儿见不平能仗义执言,见危难能挺身而出,见利诱能笃守气节,为父内心甚慰。”王华扶起王阳明自豪的道。 “此番去贵州,不知何时能回,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守仁内心甚是不安。”王阳明道。 王华安慰道:“无需担忧,为父虽已年迈,生死自有天定;你此去贵州赴任,自然不会平顺,定要保重自己,历经万事万物都要有赤诚之心、平常之心、悲悯之心。” “守仁定当谨遵父亲教诲。”王阳明再次拜下。 此时,湛若水和王阳明的书童小舒拿着行李走进来。 王华对着两人道:“若水,小舒,守仁就交给你们了。” “伯父,放心,有我在,守仁定然没事,说不定去了几个月就回来了,就当是去游览一下大明的大好河山。”湛若水自信的说道。 这湛若水是王阳明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一起读书,一起学武,一起考试,王阳明进士考了三次,湛若水也陪着考了三次,两人是情同手足,形影不离。 “是呀是呀,老爷放心,小舒定会照顾好少爷的。”小舒急忙道。 “好,好,好,有你俩一起,我就放心了。”王华高兴看着三人。 王阳明、湛若水和小舒三人拜别王华后,三骑走出京城南门。 “此去贵州赴任,千山万水、千难万阻,怕是九死一生。”王阳明眉头紧锁道。 “你又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湛若水说道。 王阳明道:“你又何苦与我一同遭罪?” 湛若水微微一笑道:“你我从小玩到大,一起读书、学剑、科考;情同手足,何时分开过?” 王阳明道:“此次不一样,我怕是有去无回啊。” “那我更要跟你一道,不回了。” 湛若水说着“驾”的一声,飞驰而去。 第三章 万苍十三鹰 王阳明和湛若水三人从京城出发,直接走官道一路南下,路上甚是顺畅,几人沿途边聊边领略各地的风俗民情,心里慢慢对赴任的艰难预想有所放松,心情也有所好转。 这日,三人来到浙赣交界的山林中,多年来天下太平,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和人口迁移,官道上杂草丛生,很多山林中已经看不出官道的样子了,烈日下林中特别的寂静。 王阳明三人驰马进入林中,正想找个地方避暑歇息;突然,十几个蒙面人从树顶飞落,长剑齐刷刷的刺向三人。 蒙面人服饰统一,剑法精湛,整齐划一的阵法,显然经过严格的训练和长期的实战。 王阳明和湛若水瞬间跃起,抽剑直扑阵法的两端,与蒙面人大战在一起;王阳明使出程朱剑法,这程朱剑法是宋代程朱理学的思想演化而来,剑法讲究“仁与义”,不到危机关头一般的招式杀伤性都不强,王阳明心想自己一路从京城出发都那么顺利,刘瑾不至于派人在路上劫杀自己,这群蒙面人或许是强盗、劫匪,自己能够打退他们就行,没必要拼命。于是使出了一招“周礼天下”,这是一招与人交手的起手式,只见蒙面人完全不顾什么招式,几人围攻过来就是一顿猛攻,王阳明马上改招使出“君权神授”,接着又是一招“三纲五常”,“呯呯砰”的与几个蒙面人剑锋相碰,双方都各自佩服,王阳明心想:这些年自己的程朱剑法相对武举比赛时又提升了不少,但面对这些蒙面居然毫无半点上风。 片刻间,王阳明与几个蒙面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只见对方完全不是抢劫那么简单,就是来拼命的,来杀自己的。于是王阳明也不敢大意,连续使出了“他山之石”,“为山九仞”等剑法的杀伤性招式。但蒙面人似乎根本不惧,几人围攻,分工明确,协调互补,几乎无破绽,王阳明毫无机会突破。 阵法另外一端的湛若水也是一样,他本身与王阳明武功不相上下,使用的也都是程朱剑法,与蒙面人交战数十招后仍无突破;长剑飞舞,与蒙面人的长剑碰撞,顿感虎口发麻,双方都感觉遇到了劲敌。 在一群人的酣战、飞舞下,整个森林瞬间落叶飞溅,尘土飞扬。 王阳明和湛若水两人多年来,不仅武功相当,而且已经心灵相通。被蒙面人围困中,不停的交换身位,交叉出剑,招式上也相互补充而出;但蒙面人更是心意相通,长剑使的密不透风,无论王阳明和湛若水怎样调整,都无法摆脱蒙面人的剑阵。 另一边,小舒也被两个蒙面人追杀,东躲xz,在树林中穿梭。毕竟小舒武功较弱,蒙面人每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很快小舒在蒙面的追杀之下狼狈不堪。 王阳明在剑阵中看到小舒的危局,着急万分,奋力往左边一顿击杀,使出程朱剑法中的大杀招“月印大川”。只见密密麻麻的剑花飞向蒙面人,湛若水心领神会飞身长剑舞向右边,使出“天理人欲”,整整齐齐的剑影刺向蒙面人;同时,王阳明马上回撤右边长剑快攻,想突围而出。蒙面人的阵法如影随形,左右跟随,完全不受两人的攻击重点而出现慌乱,两人依旧被围在剑阵中。 这时,小舒在林中飞窜,被另外一蒙面人正面拦下,蒙面人长剑飞杀,快速击出数剑,小舒无法抵挡,被击落手中的剑,“啊”一声,蒙面人刺中小舒。 王阳明和湛若水同时大喊:“小舒。” 王阳明大急,与湛若水对视一眼,长剑一挥,同时向小舒方向靠过去。蒙面人也早已洞察两人的动机,阵法随即围上,两人根本无法突围。 此时,小舒满身鲜血,用尽最后一口气扔出一个包袱大喊道:“少爷,磷蝉衣。” 王阳明长剑快速向上划开两个大光圈,包袱落入光圈内;湛若水心领神会飞跃而至,两剑相交撞出火花点燃包袱里的磷蝉衣,顷刻间剑阵中出现一个大火球。 王阳明和湛若水运足内力往蒙面人一推,火球飞向蒙面人,一阵慌乱,阵法缺口大开。 王阳明和湛若水趁机提剑快速对冲大反杀;两人同时使出绝招“君子庖厨”,两名蒙面人在慌乱中被击杀;顿时,阵法失去了威力,王阳明和湛若水长剑飞舞,连续使出“君子庖厨”杀向其余蒙面人,多名蒙面人在猝不及防被刺中,刹那间,整个森林血肉横飞,一片通红。 剩下的三名蒙面人见大势已去,飞身上树,瞬间消失。 王阳明快速抱起小舒喊着:“小舒、小舒……” 小舒满身是血,虚弱道:“少爷,对不起,小舒不能陪你了。”说完闭目死去。 王阳明抱着小舒痛哭不已。 湛若水见三名蒙面人消失,来到已死的蒙面人尸体上翻了一阵后发现一块腰牌,腰牌上面刻着一只苍鹰。 “是万苍十三鹰。”湛若水道。 “万苍十三鹰?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王阳明悲伤的道。 湛若水解释道:“这是江湖上最贵的杀手组织,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也从未失手过。” “是黑道杀手?”王阳明惊奇道。 “是的,没想到你那么值钱。”湛若水道。 王阳明若有所思道:“刘瑾连黑道的杀手都用上了,官道是不能走了。”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架在远处的山脊上;山脚下有一大片的田地,阡陌交错,生机盎然。四周点点村落,炊烟袅袅。 王阳明和湛若水找了一山坡安葬了小舒,拿着行李走出林中,来到一山崖前。斜阳把两个人影拖的很长很长。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王阳明望着远处的景象叹息道。 “当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湛若水淡然道。 “十年寒窗得功名,腥风血雨胜江湖;都说江湖凶险,其实朝廷比江湖更加凶险。”王阳明感慨道。 “大明江山如此秀丽,每天都会有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湛若水安慰道。 “其实,山野村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犬绕园,儿孙绕膝,也没什么不好。”王阳明有些退怯之意。 湛若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看那些村民,他们的使命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传承不息,朝廷的使命是保护他们,给他们提供一个能够安定、祥和的完成使命的环境。” “如果当时我选择在余姚老家教书、农作,今日小舒又岂会死于非命?”王阳明自责道。 “现在你的使命是按旨赴任,而我的使命是护送你安全到任。”湛若水拍了拍王阳明的肩膀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启程吧。” 夜里,在武夷山崇山峻岭的破庙里,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和石文义带着锦衣卫举着火把在破庙里;三个蒙面飞鹰跪着,正在被训斥。 “你们万苍十三鹰简直是浪得虚名,刘公公出了一千两黄金,居然还解决不了一个王守仁?”杨玉怒道。 “王守仁和湛若水武功高强,颇难对付,他不知道哪来的火器,打乱了我们的阵法。”三鹰解释道。 杨玉道:“现在不仅刺杀不成,反而打草惊蛇了,以后他们肯定不走官道,追踪都很不便。” “大人息怒,我们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在交手的时候在他们的行李中撒了熏衣散,不管走到哪里都有迹可循。”三鹰慌忙道。 杨玉起手一挥,突然从袖中飞出三支飞镖直射三鹰,三鹰应声倒地而亡。 “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 “就这点本事,还想赚一千两黄金?”杨玉走到庙门口冷笑道。 心里暗道:这王守仁几年不见,武功提升了不少,连万苍十三鹰都杀不了他,自己也得小心点。 第四章 错路土匪 王阳明和湛若水弃走官道,改走山林小道,一路打听一路往西走。不几日,走出了武夷山,来到江西境内。江西有史以来都是贫瘠之地,近些年来,匪患猖獗,弄得民不聊生。官道尚且杂草丛生,山林小道基本就无人问津,到处都是杂树横长,已经没有道路的样子了。王阳明两人为了避开追杀,牵着马,翻山越岭、持剑砍道,渐渐的进入深山,迷了路;不辨东南西北。两人不断的跃上树梢观看,四周都是绵绵群山,看不到边,山林间也无村落,连问路的人都没有,无奈两人继续前行,天色渐暗。 夜间,两人来到一相对平坦处,砍了一些树木柴火,生起篝火。 王阳明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斗道:“要是此次赴任能有生还,我们就辞去官职,来到这僻静的山林过着隐居的生活,白天砍柴、练剑,晚上饮酒、作诗,无拘无束,无烦无恼。” “要是真有那一天,朝廷可能会委任更加重要的职务,以你的性格怕是放不下哦。”湛若水道。 “你看那满天的星斗,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朝代如何更替,那满天星斗依旧闪烁;这个天下不管少了谁,天黑依然出星星,天亮依然出太阳。”王阳明感慨道。 “哈哈哈,守仁,你早有这觉悟就好了,你以前非要立志成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非要考取功名;以后你要是真退隐,我定当陪你,你知道的,我是最不喜欢官场上那些勾心斗角了。”湛若水笑道。 王阳明突然听到远处有潺潺的水声,惊奇道:“若水,听,有水声。” 湛若水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道:“真有水声,太好了,说明有小溪,明日天亮我们只要沿着溪流一直往下走,就定能走出大山。” “是的”王阳明回道。 次日一早,王阳明和湛若水朝着水声的方向找过去,果然找到了一条小溪,溪流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两人沿着溪流往下走,渐渐的水流越来越大,小河边上也隐隐的显现一条有人走过的痕迹小道;湛若水甚是高兴,上马飞奔,两人一前一后驰骋了一段路,来到一山隘处。 “过了这山隘应该就有会村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州县,到时候我们找户人家问问。”湛若水道。 “是呀,不要是往回走就行,不然我们这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王阳明道。 突然,山隘两边的林中窜出一群人,有四五十人之多;穿着粗犷,手拿武器,为首的那个骑着一高头大马,手持朴刀,高大雄壮。 “大清早的,我当是什么好生意,原来是两名书生。”为首的有些失望的道。 王阳明本是心里一惊,以为又是刘瑾派来的杀手,一看他们的穿着和为首的说话,断定应该是遇到了土匪。王阳明也不想多惹是非,上前客气的道:“大王,我俩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落榜后回乡途中迷路了,路过贵宝地,还望大王通融通融。” 匪首看了看王阳明和湛若水道:“我看你俩也算是有文化的人,既然落榜了,本大王正好差个文书,你俩就留下给本大王做个文书吧。当官有什么好的,规矩那么多,朝廷又那么腐败,看看本大王,自由自在,方圆几十里都是老子说了算,在本大王下面,你俩也算是个官了,但比朝廷的官要轻松多了。” 王阳明心想这土匪也并非那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么,但也不想与他们动手,他们要是能够放行就算了,于是又道:“大王,小人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妻儿,家里可还等着小人回去呢。” “没想到你还挺有孝心的,看在你俩是书生又孝顺的份上,留下马匹、配剑和银两,你们走吧。”匪首淡淡的道。只见两名土匪走上来牵马和拿东西。 “哧”的一下,湛若水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大王让你们留下东西走,还不走,不想活了?”走过来的土匪道。 “我是不想活了,只怕不是被杀死的,而是笑死的。”湛若水回道。 “狂妄书生,竟敢取笑本大王。”匪首大声喝斥道。 “盗贼我见多了,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斯文,这么懂道理的,我看你们不应该做盗贼,应该去教书才对。”湛若水道。 “大胆,本大王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土匪。”说着飞身持朴刀杀向湛若水。 另外一些土匪马上上前,冲杀向王阳明,王阳明见他们都是一些壮实的民众。蛮力倒是有一些,但没有专门练过武,于是并不拔剑,连剑戴鞘“啪啪啪”的,一下子打倒四五名土匪。顿时,其他的土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湛若水这边倒是遇到了对手,匪首的朴刀足有三四十斤重,但匪首耍的满天飞舞,毫不费力。湛若水长剑抵挡,轻飘游走;片刻间,两人已经拆了四五十招。 匪首的朴刀刚猛、霸道,但耗元气,两人又斗了几十招,匪首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嘘嘘;湛若水的长剑,轻巧、灵活,游走在大刀的挥舞间,时间一长越发的游刃有余了。百余招后,突然,湛若水连攻数招,长剑一挑,打掉匪首的朴刀,飞身出腿,把匪首踹出数丈倒地。 “原来是老子看走了眼,两位看似书生,实则都是高手,今日落你们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匪首抚着胸口道。 “我看你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有如此身手,为何要做盗贼呢。”王阳明上前扶起匪首。 “在下叶芳,原本为赣南吉安县的捕头,因看不惯知县的儿子在当地作威作福,一次知县儿子在欺负民女的时候,打伤了知县儿子,被通缉后逃出,来到此地占山为王。”匪首道。 “原来也是正义之士,我看你的兄弟,也都是淳朴之人,不如就此散了,不要再做盗贼了。”王阳明道。 “我的兄弟原本也都是当地村民,因官府苛政,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跟着我落草的,我等多年来也只是劫财,并不杀人。”叶芳道。 “原来如此。”王阳明看着面前的土匪,衣衫褴褛,若有所思。 “敢问大侠尊姓大名。”叶芳抱拳道。 “在下王守仁,原为兵部主事,因得罪刘瑾被贬到贵州龙场,我俩因弃走官道,迷路了才来到此处,多有打搅。”王阳明道。 “原来是王大人,此地我熟,到我山寨饮几杯,我送两位出山。”叶芳道。 “多谢了。”王阳明和湛若水在山中走了几日,带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确实有些疲累,就欣然答应了,几人来到叶芳的山寨住了一宿。 次日一早,叶芳带着王阳明和湛若水出了大山,来到江边的码头,抱拳道:“王大人,沿此江而下,可以穿越崇山峻岭直到鄱阳湖,到了鄱阳湖后上岸向西走陆路很快就可以进入湘界了。” “多谢叶兄指路,守仁有个请求,不知叶兄可否应允?”王阳明道。 “王大人请吩咐,只要叶芳能力所及,无不照办。”叶芳回道。 “我看叶兄以及众兄弟们都是纯朴、厚道的义士,占山为王并非长久之计,不如让兄弟们回家归田吧。”王阳明道。 “大人所言甚是,我等以后就在山里开荒屯田,自给自足,再也不做拦路抢劫之事。”叶芳回道。 “多谢叶兄,后会有期!”王阳明和湛若水转身上船道别。 “王大人,官场险恶,多多保重。”叶芳在岸上挥手送别两人道。 叶芳送走王阳明后,听从了王阳明的劝导,改过自新,带着兄弟们在山中开荒屯田,自给自足,虽然辛苦一点,但没有官府的欺压,日子过的好不自在;后来王阳明被封为南赣巡抚负责剿匪后,带着兄弟们加入了王阳明的军队,在剿匪和平宁王之乱中立下了功劳;此为后话。 第五章 落水信江 王阳明与湛若水改走水道,坐船从信江往西而去。信江河面宽广,水流湍急,来往的渔船、商船络绎不绝;江的两岸田野广袤,百姓耕种忙碌;远处的山峦叠起,整片的毛竹,绿荫葱葱。 小船在江中行驶了一天,快傍晚时分,进入了江西广信地域;王阳明和湛若水正在小船两端坐着。突然,对面出现四个竹筏,后面也出现了四个竹筏。 每个竹筏上面都站了一队人马,穿着蓑衣,手持砍刀,锦衣卫指挥使杨玉和石文义内功驱动竹筏,飞速驶来。 竹筏行驶至三四丈处时,竹筏的上八队人马突然腾龙空跃起,锦衣卫从蓑衣里面掏出机械弓弩,弩箭像雨点般的射向王阳明和湛若水。 王阳明和湛若水从船上跃起,长剑飞舞挡掉飞来弩箭;随即锦衣卫的砍刀队杀到,王阳明和湛若水一边抵挡,一边在竹筏上不停的跳窜,来回间,长剑所及,锦衣卫纷纷受伤落水。王阳明和湛若水知道这杨玉就是刘瑾派来取自己性命的,所以,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把那些礼节性的招式全去了,一上手就是杀招,要的就是你死我活。 刹那间,江面战成一团,不停的有人落水。 王阳明解决了几名锦衣卫后,弩箭队四面合围飞射而至,王阳明高高跃起跳出包围圈,落到另外一竹筏上。只见杨玉飞身而到,左手一挥,数支飞镖飞速射出。这些年杨玉的武功也大有精进,左手镖右手刀,已经炉火纯青;特别是武举以微弱的差距惜败给王阳明后,更是日夜加强训练,武功与王阳明在伯仲之间。而且,这些年杨玉专门针对程朱剑法进行了研究,武举是输给王阳明心里也有些不服,左手的飞镖就是专门针对程朱剑法的漏洞而练的。殊不知,这些年,王阳明也没闲着,日日夜夜勤学苦练,已经将程朱剑法练至化境,毫无破绽。 王阳明后跃躲开,杨玉持追魂刀又杀过来,王阳明长剑前挑,使出“月印大川”,两人杀成一团;两人对各自的武功都十分了解,一刀一剑来回飞舞,都是密不透风,刀剑相交时,各自都虎口发麻,双方都心里暗惊对方功力深厚,多年后的第二次较量远比武举时的较量要凶险,没多久,双方就互拆了上百招,酣战间。 “守仁兄,你又何必那么固执?引得你我兄弟相残。”杨玉边战边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王阳明长剑划出挡去追魂刀。 “你这样,怕是到不了贵州了。”杨玉冷冷道。 “刘瑾欺瞒圣上、残害忠良、祸国殃民,你不仅不制止,还做他的鹰犬,我当年居然与你争状元,真是耻辱!”王阳明怒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道理是不能当饭吃的,高官厚禄、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杨玉心平气和的说道。 “读书人,气节最重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王阳明道。 杨玉故意想激怒王阳明道:“你老爹三朝元老,给先帝授课、讲学,得到了什么?一辈子也没能在京城置得半亩房产、田产;现在你得罪了刘公公,一颗人头就值千两黄金。” “你堂堂五尺男儿,为了区区碎银,宁为阉人鹰犬,上对不起父母祖先,中对不起国家、社稷,上对不起孔孟圣贤。”王阳明反驳。 杨玉反被激怒道:“你既然要气节、要清高,我就送你去见孔孟。”说完追魂刀凶猛的杀向王阳明。 王阳明长剑飞舞,边战边退,心里暗惊:杨玉这几年的功夫进展不少,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下风,现在的自己还真没有把握战胜他。 另外湛若水与石文义战一团,湛若水的剑轻快、飘逸,与王阳明一样学的儒家的程朱剑法,而石文义是锦衣卫中一等一的高手,与杨玉并列为锦衣卫指挥使,刀法刚猛、霸道。两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竹筏间来回交战,一时难以分胜负。 突然,锦衣卫弩箭队飞杀而至,弩箭队齐刷刷的射出弩箭,湛若水飞身后跃,长剑飞舞“呯呯呯”击落大多箭矢,“嗖”的一声,湛若水腿部中箭,退落到竹筏上;石文义见状,飞身凶猛的杀过来;湛若水来不及躲闪,腿上又被石文义划了道口子。 王阳明见状急喊道:“若水,下水。” 王阳明和湛若水快速钻入水中,王阳明和湛若水从小在宁波余姚长大,小的时候经常在海边游泳,水性极佳。 杨玉站在竹筏上,一挥手,弓弩队齐齐的往水里放箭,弩箭蜂拥射下水面。 王阳明和湛若水从水底下游到竹筏底下,躲开弩箭;两人在水下对视一下,点了点头。 王阳明从竹筏下飞速冲出水面,掀翻竹筏,然后又钻入水中;杨玉从竹筏中跃起,飞到岸上;其他锦衣卫纷纷落水。 湛若水在水下快速解决了几个落水的锦衣卫,水流湍急,一众人从上游边打边流到了下游;再有几米就是一个大峡谷,下面是几十米高的大瀑布。 杨玉双手一挥,锦衣卫拿出一张准备好的钨钢丝网,往水里扑去,只见几名锦衣卫在竹筏上来回穿梭拉网。 王阳明和湛若水在水下用尽全力用剑砍钨钢网,一直都无法破网;逐渐被钨钢网围到了水下的角落里。 这时,锦衣卫弩箭队蜂拥的向王阳明和湛若水射出弩箭,王阳明和湛若水被网所限,无法避开,纷纷中箭,水面一片泛红。 杨玉见状,双手又一挥,锦衣卫将两张网一合并,飞向各自对岸一拉,王阳明和湛若水像鱼一样被捞起挂在河中间。 只见湛若水满身插满了箭,已是奄奄一息;锦衣卫弩箭手不断射向网中的两人;湛若水全力撑开两网的结合处,大声道:“守仁,快走。” 王阳明看着湛若水满口鲜血,全身多处被箭射中,青筋暴胀的把网撑开了一个口子。 “不,要走一起走。”王阳明嘶喊道。 湛若水用最后一口气,运起内力,一脚蹬在网上,王阳明从网中被弹起往口子里跌落水中。此时,锦衣卫弩箭又雨点般的射来,湛若水又被多箭射中。 “若水。”王阳明伸手想去拉湛若水大喊道。 一阵弩箭飞来,王阳明又中了一箭失去知觉,跌落水中;水流把王阳明卷入河底,随瀑布冲下峡谷。 第六章 儒生竹剑 刘瑾在自己的府衙里做了张跟皇帝龙椅一模一样的椅子,每天除了讨好小皇帝开心,就是回到自己府衙,坐在龙椅上安排锦衣卫和其他太监处理朝中事务,让太监给他念念各位大臣的奏疏;享受每日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快感。 杨玉等人见王阳明在卷入水底跌落几十米高的瀑布,身上又中了数箭,定然已经死去,就带着锦衣卫回京,想着可以到刘瑾那里邀一功。 这日,刘瑾正在自己府衙的龙椅上听太监们念奏疏,杨玉进来,禀报道:“公公,湛若水身受重伤已被生擒,现关在锦衣卫诏狱之中。” “这人处处与我作对,对外就说已经死了,留着他还有用,既然落在我手里,就要好好的让他尝尝锦衣卫的手段。” “明白。” “王守仁呢?” “王守仁中箭后被急流冲落瀑布深潭,已无生还可能。” “一群废物,本座要的死不见尸,是要见到尸体后亲自毁了,让别人见不到尸体。”刘瑾生气道。 “信江下游落差大,水流急,直入鄱阳湖,王守仁怕是已在鱼腹中了。”杨玉一阵心慌道。 “蠢货,要是鄱阳湖的渔民捞到尸体,移交官府,他王守仁就变成赴任途中,意外落水而亡了,本座拿什么对付王华呀?朝廷还得拨付抚恤金呢,扩大下游搜寻范围,必须找到尸体,亲自毁了。”刘瑾怒道。 杨玉心里一颤道:“是,公公。”马上带着锦衣卫转身出去。 不知过了几日,王阳明从镇痛中醒来,见自己躺在床上,刚要起身,手、腿、腰都是一阵剧痛,满身被缠着白布。环顾四周,竹子做的房子、竹凳子,竹桌子,竹篮子、屋内所有制品都是竹子做的。 王阳明忍着剧痛起身走出房间,来到一间大的厅堂。只见厅堂中间挂着大大的孔、孟二像。四周墙上挂满了画,都是竹子,各式各样的竹子,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你醒了?”突然一姑娘走进来,高兴的道。 王阳明见这小姑娘约十七八岁眉清目秀、水灵洁白、天真无邪,惊奇的问道:“你是?” “我叫娄佳。”姑娘道。 “这是哪儿?”王阳明接着道。 “爷爷的芸阁。”姑娘道。 “芸阁?”王阳明一脸疑问。 “爷爷在瀑布下面钓鱼的时候救了你。”姑娘解释道。 “瀑布下?” “是的,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姑娘说完蹦跳着出门,高兴的喊到:“爷爷,爷爷,他醒了!” 王阳明只记得自己中了箭后迷迷糊糊的就跌落水中,被水流冲下瀑布,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已经是过去七天七夜了,想必这七天七夜都是这小姑娘照顾了自己。 王阳明跟着姑娘走出厅堂,来到院子,只见周围漫山遍野的竹子,整个房子座落在山腰上,被竹海包围。一老儒生,头戴方巾高帽,宽博衣裳,一缕长须,清秀慈祥,正在俯身作画,画竹子。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王阳明急忙上前作揖道。 “年青人,你伤的不轻呀,看起来麻烦也不小啊。”老儒生一边作画一边说。 “晚辈王守仁,原为兵部主事,因得罪刘瑾被发配边疆,在赴任途中被锦衣卫追杀,多谢前辈相救,日后若有生还,定当重谢,在下告辞。”王阳明急着离开道,王阳明心想锦衣卫见不到自己的尸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锦衣卫追杀到这里,到时候定会连累老人家一家人,得尽快离开。 “你这就要离开,准备去哪儿呀?”老儒生缓缓道。 王阳明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只是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连累老人家,还正没想过去哪儿?回忆朝廷的黑暗、凶险以及一路上的艰辛;回忆湛若水和小舒的惨死,心生避世之意。 “在下想改西向南,寻一偏僻、幽静之地隐世。”王阳明随即道。 突然,弩箭如雨点般射来;老儒生左手吸来一根竹梢,顺手一边飞舞,一边仍在作画。 原来这杨玉回去被刘瑾训斥以后,马上快马飞驰来到信江下游,召集锦衣卫全面搜索,后来听一渔民说住在芸阁的一老头在瀑布下救了一个人,于是就找了过来,正好见王阳明走出来,看见王阳明还受着伤,避免再次失手,一上来就痛下杀手。 只见那老儒生随手飞舞竹梢,“叮叮叮…”箭矢纷纷被挡落地。杨玉、石文义飞跃而下,锦衣卫将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老头,不要多管闲事,这是锦衣卫在捉拿要犯。”杨玉狠狠的道。 “我看此人文质彬彬,挺有礼数,不像是要犯,倒是你好生无礼。”老儒生头也不抬继续作画。 “那就送你们一起归西吧。”杨玉说着左手飞出飞镖,右手砍刀杀出。 老儒生竹梢飞舞,毫无招式可言,天昏地暗,竹稍宛如灵蛇舞动,满天都是竹影;锦衣卫满身都被竹梢鞭策,摔了一地。杨玉用追魂刀挡了几下,老儒生运气,用了三成功力,竹梢一弹,打在杨玉的追魂刀上,刀被打飞。 杨玉被震的虎口流血,知道遇到了高人,退在一旁作揖道:“老前辈武功高强,在下不是对手,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老生广信娄谅。“老儒生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 杨玉心里一颤,王阳明没死已经不好向刘公公交代了,现在又出来一个娄谅,武功如此高强,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回去禀报了刘公公再说了,马上带着锦衣卫狼狈的退去。 原来这娄谅,字克贞,号一斋;是天下闻名的一代理学大师,武学宗师。六十多年前拜于崇仁派祖师吴与弼门下,武学天赋极高,深得吴与弼的真传。出道后游历天下各地,挑战各路高手,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总结了各门各派的武学精要。一次在经过江西云峰山时,见山峦迭起,云雾缭绕,山峰忽隐忽现,竹林时舒时展,顿悟出享誉天下的格物剑法。此后,格物剑法打遍天下,未逢敌手,娄谅文武双绝,威名远播。在江湖上与其师弟陈献章(后表)并称为“心意双剑”。娄谅在浙、赣一带门生遍地,但不知为何,在几十年前突然归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王阳明一直都想拜见娄谅,求教理学和剑法而不得见,没想到在无意间能在这荒山野岭遇到自己心中的圣贤,当即心里狂喜,拜倒在地道:“守仁有眼不识泰山,请娄先生恕罪。” “好说、好说”娄谅扶起王阳明说道:“王华是你何人?” “真是家父。”王阳明道。 “那王伦是你爷爷?”娄谅问道。 “正是。”王阳明道。 “呵呵呵,我与竹轩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呐。”娄谅笑道。 “守仁也听爷爷说过先生,守仁对先生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王阳明道。 原来王阳明的爷爷王伦品行高雅、酷爱读书、精通史籍,在江浙一带小有名气,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聘请王伦为家庭老师;王伦特别喜爱竹子,号称“竹轩先生”,在余姚老家的后面也种满了竹子;多年前曾与娄谅一起论儒说道,双方对各自的才学都是十分的敬佩。 第七章 格物剑法 这日,京城司礼监内气氛难得安宁、一派祥和。刘瑾半躺着抚摸着猫,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压,朝中不同的声音慢慢的都被收拾了,听到的都是对自己的一片恭维和赞美,感觉自己与皇上无异,心里甚是畅快。 突然,杨玉匆匆进入跪拜道:“禀公公,王守仁没死。”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刘瑾冷冷的道。 “他被广信娄谅所救,属下不是对手。”杨玉解释道。 “娄谅?”刘瑾做起身惊讶的道。 “是的。”杨玉慌忙跟上道。 “这老匹夫,当年先帝多次邀请他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均被推辞,这么些年没声音了,本座以为他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刘瑾自言自语。心想这娄谅是崇仁派开派祖师吴与弼的大弟子,武功高深莫测。几十年前就享誉天下,格物剑法天下无敌,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杨玉和锦衣卫根本不是对手,自己暂时又不能离开京城,如果单从武学方面去对付,锦衣卫是没有什么胜算的,于是便道:“这老匹夫是自作孽不可活,去兵部调一尊新改良的红夷大炮给赣闽指挥使,做军事操练。” “遵命。”杨玉会意俯身抱拳道。 “跟本座作对的,都得死。”刘瑾喃喃道。 王阳明在芸阁住了十几日,身上的伤势基本好转;这些日子以来,王阳明一边养伤一边向娄谅讨教儒学思想和格物剑法,渐渐的,自己对程朱理学和程朱剑法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初步领略了格物剑法基理。 这日,芸阁清风阵阵,哗哗竹响,娄谅在院子里画竹子,清风吹过,偶尔咳了几声。 “守仁,来、来、来,看看我的竹子画的如何?”娄谅画完最后一笔直起身子道。 “笔触精到,笔底春风,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着实大家风范。”王阳明上前端详着道。 “那你看周围山上的竹子又如何?”娄谅抬手指了一下周围道。 “绿荫匆匆,生机盎然,千姿百态,聚而成林,妙极、妙极!”王阳明环顾四周竹山、竹林各式各样的竹子,漫山遍野,一望无际。 “那是老生画的竹子更好看,还是山上长的竹子更好看?”娄谅又道。 王阳明望了望山上的竹子,目光又回到画中心里想着:画中的竹子都是最精干的,清秀挺拔,枝繁叶茂,栩栩如生,无不是竹中精品。而林中竹子,虽有不少与画中竹子一模一样,但也有不少竹子奇形怪状,缺枝少叶,并不完美。但各种竹子聚集成林,看起来并无任何违和感,反而是更加层次分明,相得益彰,一时间无法回答。 娄谅看了看王阳明道:“来、来、来。”说完带着王阳明缓步进入屋内厅堂。 娄谅对着孔孟二像一拜,指着屋内所有的竹画道:“孔孟之道的最高境界为内圣外王,你看屋内的所有画,都是我心中的竹子,是竹子的神,而外面山上的竹子都是真的竹子,是竹子的形,只要胸有成竹,就能笔墨横姿。武功也是一样,只要心中有剑,万物皆可为剑!” “先生,那如何才能达到内圣外王之境界呢?”王阳明边看边听边悟,仿佛看到了每张画里的剑招。 “格物致知,只有懂得万事万物内部的机理,才能真正的了解事物的本质。”说着娄谅以笔为剑传授王阳明理学伦理和格物剑法。 只见笔之所向宛如剑锋所指,娄谅化成无数个身影,在屋中满天飞舞,王阳明渐渐入迷,心随手舞,看着娄谅的身影和墙上的竹画,仿佛墙上画中的每片竹叶和每根竹杆都是一招剑法,连成一片后,宛如无数个娄谅在四面八方发招一样,根本无懈可击,密不透风。不知过了多久,无数个娄谅的影子回身到一个,只见娄谅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缓缓对王阳明道:”你可看清了。“ “弟子愚钝,只能懂个几分。”王阳明回过神来马上抱拳道。 这程朱剑法与格物剑法同属于儒家思想演化而来,属于同宗;只是程朱剑法注重招式,而格物剑法注重剑气和剑意,格物剑法到了高层境界完全是无招无式,随意而发,并且万物皆可为剑。王阳明已经把程朱剑法练到了极致,有此基础,学起格物剑法自然也是事半功倍;但刚才说只懂几分,也是实情了,毕竟格物剑法更加注重的是剑意,这剑意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和实战是很难领悟的。 “呵呵,不忙学,以后多看看墙上的画,里面的笔法就是剑法,每根竹子都有不同的笔法。”娄谅道。 “弟子谨遵教诲。”王阳明道。 一日,天高气爽,满眼绿色,一片祥和;白云峰云雾缭绕,忽隐忽现;王阳明站在山顶环顾群山,满山遍野的竹子,在清风的吹动下,时而成片时而成枝,形态各异,风压竹低,竹随风动;风来竹抑,风去竹展;整个竹山随风此起彼伏,如海中波浪,凹凸延绵,心里自然涌现格物剑法,忽有所悟。 突然,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熙熙攘攘的声音。王阳明一看,只见一群小孩拿着一根竹竿在捅什么,王阳明好奇的走过去,原来竹林的上面筑了很大一个马蜂窝。 王阳明刚要上去劝阻,小孩的竹竿已经把蜂窝捅破,成群的马蜂倾巢而出,小孩们扔下竹竿四处逃窜;不少马蜂已经蛰到了几个孩子,孩子们满地打滚。 王阳明见状折断一竹枝飞身狂舞,马蜂纷纷被打落地下。此时,蜂窝里的马蜂源源不断的涌出直扑王阳明,密密麻麻的四面八方飞攻围上来。王阳明心中涌现先生画中的竹叶笔法,持竹飞舞而出,出枝如剑,密不透风,成千上万的马蜂如同围着一个大型的竹鞭大球,无论多少马蜂从各个方向飞冲来,都无法进入王阳明舞出的竹鞭球,反而马蜂纷纷触鞭而坠。马蜂越来越多,如洪水般从四面八方密集袭来。王阳明挥舞着竹鞭,涌现出群山竹林随风舒展的画面,随即竹鞭犹如春蚕吐丝,编制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实实的将马蜂挡在外面,马蜂如飞蛾扑火,触网即坠。慢慢的,蜂窝里涌出的马蜂渐渐少去,不多时,蜂窝已空,王阳明停下竹鞭,不知不觉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马蜂。周围的孩子见了此状,忘了被马蜂蛰的疼痛,一阵欢呼。 第八章 宗师陨落 杨玉拿着刘瑾自己盖上玉玺的圣旨到兵部领了一尊红夷大炮,由锦衣卫护送着匆匆的南下;杨玉心想王阳明现在的武功,自己都已经无法战胜了,要是被他学会了格物剑法,那自己以后必死在他手上不可,所以,杨玉比刘瑾还更想王阳明死。由于这红夷大炮很重,需要七八人才能抬的动,为了能够测试好位置和射程,杨玉带着锦衣卫在离芸阁十几公里外的云峰山脚处。 夜晚,锦衣卫把大炮抬到了一山坡上,调整好方向,朝着白云峰峰尖,杨玉点燃道索。 只听“砰”的一声,大炮发出,正中远处的峰尖;只见白云峰的峰尖纷纷坠落,月光照耀下,整个山头被削去,只剩一片云雾,不知是炮烟还是水雾。 “呵呵呵,这下够你们喝一壶的了,王守仁,我要你尝尝自己改良的炮弹的滋味。”杨玉在山坡上看着远处的山峰冷笑道;心里暗想:这王守仁还真是有本事,能够研制出这么远射程的炮弹。 不知不觉,王阳明在芸阁一月有余,伤势已好大半,由于痴迷于学习儒学思想和练习格物剑法,已经忘了时日;这一日一早王阳明与往常一样跟着娄谅拜祭完孔孟,娄谅跟王阳明解说了一些剑法精要,娄谅又在院子里画起画来,王阳明自行来到不远处的竹林穿梭,练习格物剑法。半柱香后,王阳明觉得浑身舒畅,感觉自己对格物剑法有了更进一步的领悟;正要坐下歇息,见娄佳拿着竹篮和锄头出来喊道:“守仁哥哥,我来挖竹笋。” “佳儿,我来帮你。”王阳明赶紧迎上去道。 两人来到一斜坡处,看到颗冒出头的笋子,王阳明轮起锄头开挖。 “守仁哥哥,你看前面也有一颗,再前面还有一颗呢。”娄佳指着地上一排的竹笋。 王阳明抡起锄头就深深的锄了下去,连根带茎的把笋子起了上来。 “守仁哥哥,不能这么挖,不能这么挖。”娄佳急忙道。 “那该怎么挖呀?”王阳明好奇道。 “挖笋子不能把竹子的根茎挖断。”娄佳道。 “这根茎有什么用?”王阳明问道。 “你看这几颗笋子都是同一根茎长出来的,如果挖断了,以后这条根茎就不会长笋子了。”娄佳指着地上的根茎道。 “不长就不长呗,反正漫山遍野的竹子,这个不长那个长。”王阳明道。 “这可不行,竹子是笋子长大的,林子里的竹子都是根茎相连的,如果每次都把根茎挖断的话,以后竹子都没了。”娄佳道。 王阳明痴痴的望着娄佳突然醒悟,心里想着:竹子和笋子都是根茎相连的,人又何尝不是呢?自己就像那小笋子,父亲才是那根茎,笋子可以没有,但根茎不能断,朝廷不就是无数个想父亲那样的根茎组成的吗?如果一个个都被清除了,国家和朝廷也不就完了吗?自己这些日子似乎已经忘了去赴任的事情,要是不能赴任,连父亲都不是要被刘瑾治罪吗?那王家这根竹子的根茎不就断了吗? “守仁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娄佳看着想的入神的王阳明问道。 “哦,没什么,我突然觉得佳儿说的很有道理。”王阳明回过神来道。 “那是,爷爷都夸我是天才呢。”娄佳开心又天真的道。 突然,芸阁方向传来“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王阳明心里一颤,暗惊:“不好,红夷大炮的声音。”带着娄佳飞奔回芸阁。 只见芸阁已被炸得粉碎,四处都是被烧焦的样子,娄谅已被炸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王阳明飞身赶到,上前抱起娄谅,哭着道:“先生,是学生害了你呀。” 一旁的娄佳泣不成声道:“爷爷,爷爷,你不能死呀。” 娄谅呼吸微弱,轻声道:“守仁,照顾好佳儿。“说完闭目而去。 “学生改良火炮,是希望提升明军战斗力,与敌国的对阵中,御敌所用,没想到这帮畜生,拿火炮来轰先生?”王阳明眼泪直流,悔恨不已。 此时,杨玉带着锦衣卫围攻上来,弩箭和砍刀蜂拥杀到。 “杨玉,你找死。”王阳明含着眼泪怒吼道。 王阳明飞跃上竹林,顺手折断一根竹梢漫天飞舞,弩箭纷纷落地,随即锦衣卫冲杀而来,王阳明竹梢快速舞出,竹鞭之所及,锦衣卫丢盔卸甲,根本无法靠近王阳明。 另一群弩箭手从远处齐齐的发射弩箭,王阳明旋起竹梢,运足内力,把箭矢接下,顺手全力一甩,箭矢飞射回弩箭手处,瞬间多人中箭倒地;一时间锦衣卫杀手都不敢上前。 “没想到,你学会了格物剑法。”杨玉惊奇道。 “这都是拜你所赐。”王阳明竹梢舞过,生气的道。 “那就更留不得你了。”杨玉说着左手放飞镖,右手追魂刀凶猛杀出;王阳明手中挥舞着竹梢,滴水不漏,飞镖纷纷被打落在地。 杨玉运足内力,把竹梢砍断,连续急杀,王阳明手中的竹梢变竹竿,并被分成五六掰;王阳明一跃而起,手中的竹掰像利剑飞射向杨玉;王阳明虽然学会了格物剑法,但功力毕竟远没有娄谅强,飞出的竹瓣虽然能伤人,但与自己功力相当的杨玉用钢刀对竹瓣时还是无法敌过钢刀;杨玉拿起追魂刀一阵飞舞,竹掰纷纷落地;王阳明飞跃上竹林,又折断一竹梢,攻向杨玉。 杨玉见识过格物剑法的厉害,只从上次被娄谅教训后,至今心有余悸,还好面对的是王阳明,不管是剑法的精妙和功力都还远不如娄谅;于是杨玉面对王阳明的竹梢也不着急,追魂刀沿着竹梢游走,见机出刀,不知不觉两人拆解了上百招。 另外一边,几名刚被王阳明竹梢鞭受伤的锦衣卫见杨玉缠着王阳明,持刀冲向娄佳,他们想控制了娄佳来威胁王阳明束手就擒;娄佳正在悲伤之中,无暇顾及。 王阳明见状大急,拿起竹梢一顿强攻,大喊道“佳儿小心。” 杨玉见状大喜,两人斗了那么久,王阳明的竹梢飞舞的太过精妙和出其不意,刀锋一直都碰不到竹梢,见王阳明正面强势攻来,杨玉运起内力正面挥出,瞬间,刀锋所至,王阳明的竹梢被刀砍分成无数瓣。 王阳明大急,飞身后跃向竹林,杨玉随即跟上,王阳明并不想进入竹林,而是借着竹子的弹性跳过跟来的杨玉向外飞出,并在空中运起真气把手中的竹瓣射向去抓娄佳的锦衣卫,“嗖、嗖、嗖”的几声,锦衣卫纷纷中竹瓣倒地。 此时,杨玉反知中计,又气又恼的杀过来,王阳明没有带剑,只能转身又飞跃入竹林中,顺手又折断一根竹子做武器;王阳明心想,佳儿的危机已经解除,可以专心对付杨玉了。 杨玉飞身追入竹林,刀之所至,竹子纷纷断倒。王阳明多日来天天在竹林中练剑,整片竹林非常熟悉,在林中穿梭,宛如鬼魅,飘来飘去,杨玉初入竹林甚是不适,林中竹子密密麻麻,刀法也不是很好施展,两人在竹林中你来我往的追逐打斗了半个时辰,杨玉心急如焚;王阳明见状飞窜后突然回身右手拿着竹稍一顿强攻,左手拉紧一根竹子;杨玉追魂刀飞舞把王阳明手中的竹梢劈开无数掰;王阳明左手一放竹子,猛地弹向杨玉。 杨玉一惊,手中追魂刀被弹落;王阳明运起真气把右手的竹掰射向杨玉;杨玉手中无刀,猝不及防;双手乱舞抵挡,手上、胸前、腿部多处被竹掰贯穿,全身插满竹掰;睁着眼睛不甘的死去。 其他一些受伤的锦衣卫见杨玉已死,不敢再作逗留,纷纷相互搀扶着逃走。 这日,在皇宫内御花园,皇帝朱厚照正在与宫女们玩耍、嬉戏;刘瑾在远处看着,脸色微微泛笑。刘瑾的工作还是一方面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给皇帝朱厚照找乐子,一方面把持着朝政,排除异己,对一些不听自己话的朝廷正义之士,假借皇帝之口给予罢官、打入牢狱。 张永匆匆进来,到刘瑾更前轻声道:“刘公公,娄谅已被大炮轰死。” “这就是与本座作对的下场。”刘瑾呵呵道。 “王守仁学成了格物剑法,杨玉死在他手上了。”张永又道。 刘瑾惊讶道:“这个王守仁还真是命硬,大炮都轰不死。锦衣卫是指望不上了,你亲自带队去解决了王守仁,此人不死,必将成为本座的心腹大患。” “是,公公。”张永抱拳领命转身出去。 第九章 云舍神龙河 广信云峰山上,王阳明和娄佳披麻戴孝的安葬了娄谅。王阳明带着娄佳走上赴任之路;两人悲伤的行走了几日,来到湘黔边界。 十万大山,连绵不绝;梵净山耸立于云中,宛如天空之城。 “佳儿,翻过武陵山,我们就进入贵州地界了。”王阳明和娄佳骑马来到一界碑处,上面刻着武陵山。 “守仁哥哥,你到贵州当的是什么官?”娄佳问道。 “驿丞。” “驿丞是什么官?” “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 “那是几品?” “不入品。” “啊,那不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做的事么?咱们千辛万苦跑来就干这事呀?”娄佳惊讶道。 “这是跟物和牲畜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要简单、快乐多了。”王阳明微微笑道。 “你看这穷山恶水的,连粮食都没地方种,什么都没有,哪来的快乐可言?”娄佳指着大山道。 “谁说山中无供给,清风明月不用钱。”说着两人骑马进入武陵山。 湘西和黔边界是土家族的世居地,在整个武陵山的崇山峻岭中,到处都居住着各式各样的少数民族,但以土家族为主。相传当年黄帝与蚩尤大战,蚩尤战败后,带着族人退居西南群山。蚩尤的子民就分化成了苗族、侗族、布依族、土家族等多个民族,常年生活在山中,很少与外面的人来往。 王阳明和娄佳走了一天,黄昏时分,翻过一座山坡,见很大的一片平地,四周都是高山围绕,中间一条小河穿过,只见小河从山间而出,穿过土家族的寨子村落,不远处遁地而去。夕阳把清澈的河水洒出无数的金斑银点,有土家女相互说笑着在河水引出的小碧潭里洗蔬菜;土家寨子上,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村寨外头,田畴阡陌,郁郁葱葱的树木铺展在整个村落中间;河的下游很多孩子在水中嬉戏、玩耍。 王阳明与娄佳下马走进村,见已是傍晚,想找户人家借宿一宿,第二天再出发。两人来到河边,见一妇人在洗菜,王阳明上前道:“大婶,请问这里叫什么地方?” 妇人抬头看了看两人用当地方言道:“云舍。” 原来这妇人不会普通话,王阳明两人也听不懂;那妇女一边指着天上的云,一边做用手舀水喝的手势,一边解释着;王阳明摇摇头还是听不懂。 突然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大叫声,王阳明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有两个小孩在水边大喊,意思好像是有人落水了,快救命。 王阳明飞奔过去,来到下游的小孩玩耍处,只见两个小孩在岸边指着水里着急的大叫。水下有四五个小孩沉在底下,有几个还在挣扎,有几个已经不动了;原来这小河虽然不大,但一些拐弯的水潭处,水深也有三四米的。几个小孩子在水里玩耍,有一小孩不小心走入水深处溺水,其他几名小孩见状想去救那小孩,结果被一个个的拽下去了。还好有两名孩子不会水,没有下去,见其他孩子都溺水了才在岸边大喊。 王阳明二话不说飞入水中,抓起两个小孩飞身上岸,放下小孩后;又飞身入水,抓起其余三名孩子飞出水面,只见有两名孩子已经没了呼吸。王阳明把几名孩子俯身横放在马背上,头朝下,牵着马快走;不一会,几名孩子张开嘴巴,哇哇的吐出水来,开始呼吸。但仍有一名小女生吐出了水,没有呼吸,王阳明二话不说把小女孩平放于地上,张开小女孩的嘴,一边往里吹气,一边挤压胸口,做人工呼吸。不一会儿,小女孩长出一口起,慢慢的自己开始呼吸。王阳明小时在海边长大,对于溺水救援的一套非常熟悉,救起五个小孩,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要是稍微晚一步,或者动作生疏点,孩子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此时,寨子里的大人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见孩子们都被救起,一个个都活了过来,对王阳明纷纷的感谢。刚刚在上游洗菜的妇人跑过来,一下子就跪在王阳明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了些什么,王阳明和娄佳也听不懂。 旁边一会说普通话的村民解释道:“她说那小女孩是她的女儿,感谢你们救了她。” 王阳明马上扶起女人道:“大婶,不必多礼,救孩子是应该。”说着见一长者走来。众村民见长者毕恭毕敬的道:“族长。” 王阳明见状,上前道:“拜见族长。” 族长伸出双手握着王阳明道:“多谢两位救了我族孩子,我们到寨子里一叙。”说着族长拉着王阳明往寨子里走,两人边走边聊。 原来此地叫云舍村,在土家语意思是猴子喝水的地方,刚才那妇人做的手势就是猴子喝水的意思,只是王阳明没有看懂。 族长边走边说道:“此河叫神龙河,全长只有八百米,从山里流出,穿过村庄后又钻入了地下;相传三皇五帝时期,蚩尤战败,土家族的祖先退居山中,见此地四周山高,中间地平,土地肥沃,一条大河随着山林绕山而来,穿过中间的平地,又绕山而出。土家族的祖先们觉得此地有山可阻,有地可种,又有水可以依,就选择在此定居。不知过了多少年,慢慢的,大河的水开始渐渐减少。一年大旱,大河彻底断流,村民们有出走的,有渴死的,就在大伙都准备举村迁徙时;一天晚上,电闪雷鸣,地下“轰轰”作响,突然在山脚的一地下钻出一条神龙,神龙蜿蜒盘旋走了一段后又钻入了地下消失。随即从神龙钻出的山脚下出现一个大洞,哗哗的涌出泉水,泉水顺着神龙游走的痕迹又进入地下,此后几千年,村民们都以此河为母亲河,依赖此河生存,也奉神龙为神灵,每年都要拜祭神龙。” 王阳明边听边看着神龙河惊奇的道:“这河真是神奇呀,可谓是人间最短的河呀。” 娄佳道:“这么短的河,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族长呵呵笑道:“这河神奇的地方多呢。” 娄佳急忙好奇的道:“还有又何神奇之处呀?” 族长道:“此河的出水口就叫龙潭,龙潭深不见底,我们族人曾有三十几个青状小伙每人拿着一筐绳索将其连成一条长绳,绳头绑上一块大石头,沉入潭中,可绳索放完了,石头还没沉到底。” 娄佳道:“三十几筐绳索都没见底,这得有好几百米深了;我们鄱阳湖都没这么深,堪比大海了。” 族长继续道:“还有呢,此神龙河,有个怪现象,天气久晴无雨,神龙河水就一定会涨,等水快涨出河沿的时候;天就会下雨了。但天久雨不晴,神龙河就会落潮,河水越落越低,到快见河底的时候,天就会放晴。” 娄佳惊奇的道:“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呀?” “是啊,这河可是我们整个族群的生命之河,神龙就是我们的守护神呀。”族长道。 第十章 龙潭真爱 夜间,族长及族人纷纷拿出好酒好肉招待王阳明和娄佳;王阳明一一对各族人进行了感谢回敬。正当吃饭间,几个溺水小孩的父母叽叽喳喳的对族长说些什么;族长对他们摇摇手说了几句。 “族长,他们似乎有事?”王阳明问道。 “没什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族长回道。 此时,那被救小女孩的母亲走到王阳明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顿,王阳明听不懂,转身问族长道:“族长,这位大婶说些什么呀?” 族长走过来拉开大婶,劝她回去,对王阳明道:“没什么,不要听她的。” 席后,族长把王阳明和娄佳安排住下。王阳明见族长有心事,放下行李后,王阳明和娄佳出门去找族长。见族长正坐在院子里,嘴里叼着烟斗在抽烟,感觉心事重重。 “族长,刚刚那大婶说些什么呀?好像是有事情。”王阳明对族长道。 “哎,她说现在村里被诅咒了。”族长缓缓道。 “诅咒?此话怎讲?”王阳明道。 “我们村有了此神龙河后,就没有过任何灾难,村民和族群们世世代代都是平平安安的,自从几年前...”族长欲言又止道。 “几年前怎么了?”娄佳急着问道。 “几年前,有一猎户,在狩猎时不小心用夹子夹到了一外来的哑巴女子。猎户把哑巴女背回村里后,找了大夫治疗并细心照料,人是救回来了,但哑巴也留下残疾,脚瘸了;猎户心里愧疚就娶了哑巴。不久后哑巴女就生了个儿子,三口之家,本来生活过的也还不错。有一日猎户去山上狩猎,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死了。那哑巴女带着三岁的孩子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村里一年青的小伙见母子俩不容易,就经常去帮忙,一来二往的,两个人就产生了情愫,没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那年青小伙不仅对哑巴女特别的好,而且对那小孩也是视如己出。可村里人慢慢就开始指指点点,小伙的父母也受不了村里人的疯言疯语,就把小伙关了起来,不准她们再来往。一日晚上那小伙逃了出来后,带着那哑巴女就跳进了神龙潭。”族长慢慢的说道。 “那她们的孩子呢。”娄佳接着问道。 “她们的孩子因无人照看,那天晚上自己走出来,不小心也落水,第二天在河的下游发现尸体。”族长道。 “这一家人太可怜了。”娄佳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只从那以后,我们村里每年都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去年又有一人去山上砍柴摔死,还有两人被蛇咬死的;还有无辜得病死的。这几年每年都有小孩溺水。今年,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又要出人命了。”族长无奈的道。 “这些是平常人都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跟诅咒没有关系呀?”王阳明道。 “因为她们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捞出来,一直还在龙潭里呢。村里人都说她们亵渎了神龙,是神龙发怒要惩罚村民呢,也有说是那年青小伙和哑巴夫妇诅咒了村民。”族长道。 “啊,她们的尸体还在龙潭里呀?那村民们不是都喝着这河的水?”娄佳惊道。 “是啊,那潭太深了,根本没有人敢下去,但除了这条河,整个村也没有其他的水源呀。”族长无奈的道。 “诅咒是不可信的,只是尸体倒是需要捞出来,让人入土为安才好,更何况尸体在水源处腐烂了是有病菌的,喝了有病菌的水,对村民的身体也不好。”王阳明道。 “可那神龙潭那么深,根本没人下的去呀,村里人在后面的日子多次用竹竿,绳索,都试过了,但都没有见到尸体。”族长说道。 “那今天我们吃的东西,也都是那河水煮的?”娄佳突然感觉一阵恶心,想吐! “是的,自那以后,我们很多族人也都在周边各地到处挖井找水,但没挖几米深,就挖到了岩石,根本没有新的水源。没有办法,只能又回来用这河水,只是河水就不直接拿来饮用了,而是每家每户都做了一个蓄水池,底下放些木炭进行过滤后,再用火烧开才饮用。”族长解释道。 “那也过滤不干净呀?这水始终是有问题的。”娄佳突然起身蹲向外面一阵的干呕。 “佳儿,你没事吧?”王阳明赶紧过来拍拍娄佳的后背道。 “我没事,只是情不自禁有些恶心、想吐。”娄佳边呕边道。 “族长,那龙潭在哪儿呀?”王阳明见娄佳没事,就回身对族长道。 “这龙潭就在我们村庄的背面,离这儿就一里地。”族长道。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王阳明缓缓的道。 次日,族长喊了几十个村民带着绳索,领着王阳明来到神龙潭。这神龙潭也真是神奇,方圆五、六丈宽;从地上而出,源源不断的向外冒泉水,泉水清澈碧绿,潭却深不见底。王阳明绑起一块大石头,飞身跃入龙潭,一旁的娄佳看着王阳明跳入龙潭,心里一阵紧张、着急。 王阳明水性极佳,跳下去后缓缓往下沉,只见神龙潭的底下甚是开阔,越到下面越开阔,但水也是越来越冷。王阳明四处张望,两边除了一些水草和小鱼,并无其他。慢慢的下了三四丈深,有些沉不下去了,往下看深不见底,王阳明在水下绕着水草游了一圈,也不见两人。心想自己已经沉不下去了,那么他们的也应该就到这位置了,难道尸体已经腐烂被鱼虾吃了? 一时间,见龙潭毫无动静,王阳明也没有上来,岸上众人心里开始发慌。娄佳在岸上走来走去,万分焦急,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阳明哥哥肯定没事的,一定会上来的。族长看着娄佳和神龙潭,心生懊悔和自责: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都没能把尸体捞出来,真不应该让他一个人下去的。 王阳明运功又下沉了近一丈,感觉水压越来越大,耳朵都开始懵了。在水下又转了一圈,没见到人,正要放弃寻找向上游时,低头突见水中隐隐悬浮一缕衣服的飘带。王阳明使出千斤坠,又缓缓的下沉了一丈,下面的水已经是刺骨冰冷,还好王阳明内力深厚,立即运功抵御。王阳明顺着飘带看去,只见两人一身的少数民族新装,双手互抱,面露微笑,悬在水中,身体并无任何的腐烂和损坏,可见两人真是为爱殉情的。王阳明拉住飘带,解掉身上的石头,快速向上游去;到了水面,王阳明托起两人,飞身出龙潭,把两人缓缓放下。 众人见两人面色红润,紧紧拥抱,面露微笑,根本不像是死了,而是像睡着了一样。这千年的寒潭一直保存着两人刚跳下去的样子,可见两人生前确实是心心相印,她们对爱情也是忠贞不渝的。 族长请来了道长对神龙潭进行了祭拜,组织村民把两人的尸体抬回村里的祠堂,选了最好的棺木给两人打造了棺椁,并在山上给他们选了个墓地,厚厚的安葬了两人。 据说自那以后,云舍村又恢复到了以前无灾无难,平静祥和的景象。多年以后两人的坟墓前长出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当地族人每到节日都要去拜祭,特别是恋爱后的小情侣都会到坟墓上拜祭后,再到树上挂一个同心锁或者同心结,表示两人以后对爱情的至死不渝,久而久之,此地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爱情圣地。 次日,王阳明和娄佳辞别了族长,继续往西,一路上娄佳心情特别的沉重,沉默不语。 “佳儿,怎么了?感觉你有心事呀。”王阳明看了看娄佳道。 “我就是觉得那哑巴女太可怜了,也太不容易了。”娄佳眼里闪着泪花道。 “是呀,有时世俗的眼光比刀子还锋利,幸好还有一位那么勇敢且深爱她的年青人,在死的那一刻,他们是幸福的、开心的。”王阳明道。 “你下龙潭的时候,可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吗?当时我就想要是你上不来,我也就跳下去了。”娄佳深情的道。 “佳儿,你可别犯傻,我水性那么好,不会有事的,不过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王阳明心里一阵暖意和自责,心想以后可要多为佳儿想想。 第十一章 大内四虎 王阳明和娄佳离开了云舍村,又走了一天,来到一山脚的凉亭处,只见大内八虎的四虎,张永、马永成、高凤、罗祥站在亭内等候。此处是由湘入黔的必经之处,张永几人无法追踪王阳明的行程,只能提前到这必经之处守候。 以刘瑾为首的内宫八虎个个本身都是全国挑选出来的绝佳高手,以修炼内家功夫为主,朝廷当时想着一方面是能够为皇上服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保证宫内的安全;每一个人的功夫都是在锦衣卫指挥使之上的,更何况内宫八虎常年在宫内,几人经常一起练武,创立了一门多人共同运功御敌的、极为厉害的武功“天阴掌,”可以三人、四人,也可以七人、八人,威力无穷,人越多,威力越大;创立该门武功后,未遇过敌手。这次同时出来四虎,可见对王阳明和格物剑法还是有些忌惮。 “王守仁,咱家在此等候多时了。”张永见王阳明不耐烦的说道。 “张公公,守仁已经被发配边疆了,何必赶尽杀绝呢?”王阳明道。 张永道:“只怪你和你爹都不识时务,得罪了刘公公。” 王阳明道:“你们这帮阉贼蒙蔽圣上、霍乱朝廷,迟早会遭天谴的。” “咱家今天就先送你上天。”说完张永携四虎飞扑而至。 张永从小练武,内家功夫十分了得,特别是大内金刚手,鲜有对手,张永知道王阳明练成格物剑法后也不敢大意,双臂带着金属护具,直接使出绝招大内金刚手杀向王阳明。 王阳明飞跃而起,长剑直刺,张永用双臂抵挡,“当、当、当”,王阳明的长剑击在张永的金属护具上,根本上伤了张永;随即马永成和高凤也呼呼的双掌袭来;以三敌一,王阳明顿感吃力,使出格物剑法,长剑忽隐忽现,忽左忽右,形似鬼魅,三人根本无法跟随,也无法攻破,只能将真气灌注双手,用护具抵挡。 娄谅过世后,王阳明把娄谅的画都收集了起来,虽然一直都在赶路,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格物剑法的奥妙;一路上一有空闲就加紧练习,在剑法上又精进了不少;在三大内家高手的围攻下,王阳明持剑飞舞,虽然剑法精妙,但功力上毕竟不如三人,全力击出也占不到半点上风;不多时,几人已经过了上百招。王阳明心想,自己最近的武功精进了不少,基本参悟了格物剑法的精髓,没想到张永三人武艺如此高强,要是在几月之前,自己早已败下阵来,自己完全靠剑招的精妙才暂时不落下风,时间一长,等他们几人熟悉了剑招后,定然不能持久,得找个法子突破才行。 张永三人都是内家气功的高手,功力深厚,掌法纯熟,而且双臂都戴了金属护具,进可挥掌出击,退可护具挡剑,三人的配合经过多年的训练,早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如此优势下,见久攻不下,心里也有些着急;张永暗道:王守仁如此了得,难怪杨玉会死在他手上,现在要是不除,以后自己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边想着边呼呼的双手加大了攻势。 另一边,娄佳被罗祥逼的连连后退,娄佳毕竟年纪尚浅,也没有学会格物剑法,罗祥跟其他七虎一样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呼呼的拍出双掌,娄佳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只能以轻功躲闪。但罗祥的轻功也不在娄佳之下,没一会功夫,娄佳就被逼的无处躲闪,回身一剑刺向罗祥;罗祥双手夹住长剑,运起内力一震,娄佳的长剑被震断掉落;罗祥随手一掌击出;娄佳被击中一掌,跌落在地上受伤被擒。 “守仁哥哥,你快走,不要管我。”娄佳急喊道。 王阳明见娄佳受伤,心里着急,长剑一阵快杀,逼退三人,不顾一切飞身跃出包围圈,去救娄佳。张永被逼退后几步,见王阳明露出空档,飞身随后,使出一击大内金刚手,重重的击在王阳明后背。 王阳明被击出数丈,重伤吐血;一个翻身跃起道:“佳,我会来救你的。“说完跃入林中,逃走。 王阳明边跑边想,如果此时两个人都被捉,一定是两人都死无全尸,我且先逃走,他们为了引我出来,或许还能保全佳儿的性命,我后面可以再找机会营救。 “你先把这小丫头押回去,我们三个去追王守仁,他受了我的大内金刚手,跑不远,只要有这小丫头在手上,不怕找不到他。”张永对罗祥说完,带着三人去追王阳明。 王阳明受了重伤,一路狂奔,张永的大力金刚手真不是吃素的,王阳明重重来得受了他一掌,五脏内府均已损,又经这一阵狂奔,已经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回头一看见张永三人穷追不舍,王阳明心想如此下去,定会被他们追上,要想个法子摆脱才行。随即王阳明弃路入林,在树林和灌木丛中穿梭而去,因在芸阁学剑时,长期在竹林中穿梭,王阳明对此得心应手,很快并把三人甩出一段距离;林中穿梭了半柱香后,王阳明穿出了森林,下面就是一条大河,只见大河江水滔滔,河中有渔船来回行驶。王阳明知道虽然把三人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不一会儿就会赶上来,随即跳入河中,沿着岸上伸入水中的一根树藤慢慢的潜入水底。 张永三人来到河边,见这滔滔江水,王阳明已经不知去向,张永气愤的道:“王守仁,你跑不了,走,先回去,有那小丫头在手上,不怕他不回来。”心想着这王守仁真是了不得,重重的受了他一掌还能跑那么远;说罢,三人原路返了回去。 王阳明在水下见三人走了一段时间后,飞身上岸,本身已经受了重伤,又运气在水下憋了那么久,王阳明已经精疲力尽,马上坐下调息,半柱香后,呼吸开始均匀,总算是喘过气来了,但背上的掌伤还是非常的重,心想得尽快找出娄佳被他们抓到了那里,想法营救,边想边飞奔而去。 不多久,王阳明走出森林来到一寺庙前;抬头一看门头匾额上写着“大智禅寺“四个字。经过一阵狂奔,王阳明的背部开始剧烈的阵痛,这大内金刚手本是佛门武功,注重内功修为,没有几十年的勤学苦练是无法学成的,张永也正是靠这手绝学才入选了内宫八虎,普通人受他一掌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张永当时就说王阳明受了他一掌定然跑不远,王阳明快速跑入寺内的广场,想找个地方坐下调息再走。 突然张永三人已经飞速而至喊道:“王守仁,你跑不了了。” 第十二章 大慈如来 原来张永三人回来后也经过了此寺庙,心想王阳明受了重伤一定会找户人家或者寺庙之类的寄宿养伤才行,见周围均无人家,于是就没着急返回,在寺庙里坐等。没想到王阳明果然找来了;张永三人快速攻向王阳明,王阳明此时手中无剑,也没有东西做武器,只能到处躲闪,三人步步紧逼,四人边战边退到了寺庙内堂广场。 突然,“阿弥陀佛”,声如洪钟,一老和尚猛然出现,身披袈裟,白眉、白长须,慈眉善目;挡在了三人面前。 “老和尚,别多管闲事。”张永愕然道。 “这位施主已经受了重伤了,公公就放过他吧?”老和尚道 张永喝道:“老秃驴,你再啰嗦,咱家连你一起杀。”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今日若非要杀一人,老衲愿以老纳的命换这位施主的命,可否?”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王守仁的命,咱家要定了,至于你的命,就要看咱家的心情了。”说着张永三人飞身围攻老和尚。 老和尚见三人飞攻而来,不紧不慢的使出双掌与三人对垒,只守不攻,但只见三人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掌影,老和尚看似平常的出掌,三人却根本无法近老和尚的身体。 张永大惊:这老和尚看似不紧不慢,但每处一掌都包含了无数的变化,任我们三人怎么攻,都无法攻破他的掌势,看来今天是遇到高手了。于是运足内力全力击出大内金刚手,只听“砰”的一声,与老和尚实实的对了一掌,老和尚纹丝不动,张永被击退数步才站稳。张永大惊,自己平生未遇见如此高武功的对手,哪怕自己师傅也没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其他三人见状蜂拥围攻上来, 四人斗了半刻中,张永心想如此下去,自己三人活活被耗死也不能碰到老和尚分毫;于是大喊一声:“天阴掌。” 只见张永三人快速飞身连成一排,双手顶前者的背,用力击出一掌,寒气逼人。掌风击到院内树木,当即”咔“一声,碗口大的树干被当即折断。这真是内宫八虎的绝招“天阴掌”。 老和尚见状,双手飞舞,只见满天都是老和尚的掌影,三人无处躲闪,“砰、砰、砰”三声,三人都被击中,甩出数丈。 张永起身摸摸身体,感觉没有受到内伤,惊讶道:“大慈如来掌?” “阿弥陀佛,正是。”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多谢大师手下留情,咱家不是大师对手,后会有期。”说完张永三人飞身出寺。 原来这大慈如来掌正是天阴掌的克星,但这大慈如来掌是少林寺的不传绝学。近几十年来都没有人学会,江湖上从来也没见过有人会用此掌法;连现今少林寺的方丈都不会。据传近百年来只有原达摩院精研经书的慧慈大师学会了,但慧慈大师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离开少林不知去向了。张永的师傅也是少林的高僧,曾经与他讲过一些小林的事情,慧慈大师比自己师傅都要高出几辈。张永大是惊讶,但也不敢逗留,心想难道他就是慧慈?那岂不是有百岁高龄了。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王阳明赶紧上前拜下。 “施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老和尚扶起王阳明。 “晚辈还有急事,先行告退,救命之恩来日再报。”王阳明心系娄佳,急忙向老和尚告辞。 “施主受了重伤,为何要急着走呀?”老和尚疑惑道。 “晚辈还有一朋友被他们抓了,不知生死,晚辈要去救她。”王阳明急道,当即王阳明把自己的身份和遭遇一并的说与老和尚听。 “阿弥陀佛,施主救人心切,可以理解,但你此时身受重伤,不是他们对手;更何况,你也不知道他们把你朋友抓去哪里了?施主不妨在寺内休息一下,一边养伤,一边我让小和尚去打听一下你朋友在哪里,再做定夺。”老和尚说道。 “大师说的极是,那晚辈就打扰了。”王阳明想了一下,也对,作揖道:“请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缓缓道:“老衲慧慈。” “原来是慧字辈的大师。”王阳明深深的鞠了一躬。 慧字辈是现今少林寺方丈的师祖级别的辈份,大慈如来掌也是少林寺不传之绝学,鲜有人能练成,威力无比。相传当年达摩祖师就是用此掌法击退了中原群雄,才在中原地界开宗立派的;难怪张永见了后就知难而退,乖乖的退出去了,想必大师定是几十年前少林的高僧。 王明阳随慧慈方丈进入大智禅寺禅房,慧慈方丈解开王阳明的上衣,见王阳明背上乌黑的掌印,慧慈抬起双手搭在王阳明的背上,运功为王阳明疗伤。半个时辰之后,王阳明头冒白烟,背部黑印慢慢淡去。 慧慈方丈起身道:“施主,你的掌伤已无大碍,再调养几日就能康复。” “多谢大师相救。”王阳明跪拜道。 “这金刚手本为我少林武学,当年达摩祖师创立此功只为御敌、防身之用,没想到现今被他人学去耀武、伤人了;那张永还会天阴掌,我这大慈如来掌正好是他的克星;我便将此掌精要传授与你,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天赋了;望你学会以后能够以武止戈,行侠仗义,悲悯天下,感化万物生灵。”慧慈方丈说道。 “多谢大师,守仁定当勤勉练习,恪守大师教诲。”王阳明道。 原来学这大慈如来掌不仅要内功深厚,而且要佛法精深,更要有慈悲之意境才能驱动掌法的最高境界“绵劲”。所以,少林寺近百年来众多高手,要么功力深厚,但佛法不够,要么佛法精湛而功力不够,要么两者兼有,但慈悲意境不够,虽均无法学会大慈如来掌。慧慈大师当年本就是少林寺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才入选了达摩院,到了达摩院后其他师兄弟都专注于武学上的修炼,一个个都开始学习各种武功,而慧慈大师却专研于经书、佛法,渐渐的催发了无上的慈悲意境。一日在翻阅大慈如来掌经书时,恍然所悟,成为了近百年来唯一练成此功的人,大慈如来掌到达绵劲之境界时,宛如排山倒海,足可与劲浪、潮汐相抗衡。慧慈大师学成大慈如来掌后,少林寺众师兄弟都想找他传授,武林上也有众多高手想找慧慈挑战;慧慈厌倦这些武林纷争才远遁苗疆,来到这僻静的小寺庙,说来这几十年,慧慈大师也算是过得清净、惬意;也已全然远离世俗的困扰。 今日无意间见自己少林的武学金刚手伤了人,慧慈沉寂多年的少林情节被点燃;少林达摩祖师当年创立各种武功的本意并非是伤人、杀敌,而是用武学的力量改变自己、感化他人。慧慈深得达摩祖师的意境,见王阳明面相天方地圆、一身正气,想想自己已经近百岁高龄了,于是就有了收徒传承自己武学和佛法思想的想法。 夜间,慧慈大师一边给王阳明灌输内力一边传授掌法精要;同时,提醒练习时需要注入的慈悲意境;慧慈大师边演化、边解说,渐渐的就过了大半夜;第二日慧慈大师带王阳明来到寺庙的后院与王阳明对攻拆招,边战边教,傍晚时分,王阳明已经略有所悟,在招式和掌形上已学会了七分。 “守仁,你的天赋极高,但一定要记住,此掌法“形”与内功都不重要,要更重“意境”,只有真正能产生慈悲意境的人才能激发掌法的真正威力。”慧慈大师道。 “大师,那如何才能产生慈悲意境呢?”王阳明问道。 “万物由心造,慈悲意境产生于人的内心,就需要每个人自己去修炼、发掘,世界万物皆有灵性,都是修炼慈悲意境的对象。”慈慧大师道。 “弟子谨遵教诲,日后定当勤加练习和体悟。”王阳明道。 第十三章 达摩意境 第三日早晨,王阳明伤已好了大半,在大智禅寺内练功;一小和尚匆匆跑来道:“王施主,打听到了,娄施主被他们押到江口县城了,要翻过武陵山,需要二天的路程。” 王阳明心系娄佳,向慧慈辞行道:“多谢大师救命、授功之恩,守仁无以为报。” “你我注定有缘,老衲观你面相,日后必成大器。”慧慈端详着王阳明道。 “弟子现今只想能够尽快救出佳儿,活着到任,不要连累家里老父亲,至于大器,想必是不能了。”王阳明道。 “任何大智、大贤都是从千辛万苦,百死千难中而来,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和灵性,此后不管身处何种境地,都要保持一颗平常之心,慈悲之心。”慧慈缓缓的道。 “弟子谨遵教诲。”王阳明说罢拜别慧慈大师。 武陵山崇山峻岭,云雾缭绕,树木参天数不胜数,王阳明施展轻功一路狂奔,想着娄佳被抓住,王阳明心急如焚,一口气飞奔了三四个时辰没有休息,傍晚时分进入武陵山腹地,在大山中见到一间破庙,旁边有一条小溪。 王阳明伤势未愈,又经这番连续狂奔,体力上有所不支,停下来在小溪里喝了些水;走进破庙打坐调息。突然,林中闯出一只老虎,飞扑而来;王阳明飞跃出庙,老虎跟着飞扑而出;王阳明侧身躲开,老虎扑了个空,回身又飞扑过来,王阳明运起真气,正对老虎拍出一击大慈如来掌;正中老虎身上,老虎被掌风拍翻在地连滚了几下;王阳明飞身上前正要挥出第二掌,见老虎大腹便便,已然有了身孕,王阳明马上撤回掌力;老虎吃了亏,起身穿入林中消失。 见老虎离去,王阳明又走进了破庙休息,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山峦林立、树木清晰;王阳明感觉还是有些疲倦,于是继续在庙内闭目打坐、调息。 突然,刚才那老虎又来到庙前,嘴里还叼了个东西;老虎把嘴里的东西丢在地上,向王阳明“呜呜”的叫了两声,随后转身钻入林中消失了。 王阳明起身捡起那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颗灵芝;见这灵芝呈褐红色,形状特异,盖表的同心环沟深邃,似有千年之久;王阳明心里想着慈慧大师的话,万物皆有灵性,老虎也知道报恩。于是,没多想拿起灵芝嚼碎服了下去。 王阳明服下灵芝后,感觉浑身燥热,赶紧坐下调息、半个时辰后头冒白烟;疲劲尽去,起身走出破庙,感觉内伤痊愈,浑身内劲充沛,大吼一声,山谷回响,源源不绝,惊起了无数飞鸟;飞身一跃,升起数丈,王阳明暗惊,这灵芝还真管用,不仅自己的伤势痊愈了,整个身体里感觉用不完的力气,刚才这一声,感觉内力浑厚,全身真气不断的涌现;于是踏着林中树梢飞奔而去,飞奔几个时辰,感觉毫不费力。 第二日清晨,王阳明已经到了江口县城,娄佳被绑在校场的木柱上;王阳明缓缓走入校场。 “王守仁,你要再不来,这小丫头就要见她爷爷了,咱家可没有耐心了。”张永等大内四虎严阵以待。 “娄先生的死,你也有份?”王阳明严厉道。 “那可没有咱家的份,但你的死,咱家一定有份。”张永得意的说着飞身击向王阳明。 王阳明用剑飞舞,抵挡着四人的进攻,“当”一声,王阳明的长剑挥出,击在张永的金属护手上,张永手臂微微一颤。张永内心暗惊:这王守仁,两日不见,不仅伤好了,功力还大有精进,真是奇怪。 王阳明见状持剑连续强攻,四人纷纷后退;王阳明长剑一转,一顿抢攻,四人大吃一惊,没想到王阳明的剑法如此之快,闪退之后,一阵惊慌,王阳明趁机快剑刺伤了罗祥的大腿;四人一惊,围攻阵法的威力大减。 张永大急,运起真气猛挥双掌攻向王阳明,王阳明长剑飞舞“当、当、当”的与张永的双手相交,王阳明的长剑被张永挡开,张永被震得双臂发麻。张永心想王阳明真是不得了,平常人中了大内金刚手没有几个月根本不能恢复,哪怕恢复了功力也会大打折扣,难道,老和尚把功力都传给王守仁了? 张永越想越急大喊一声道:“天阴掌。”只见四人快速飞身排成一排,双掌对着前人后背,张永在最前面奋力拍出数掌。 王阳明见状,一个翻身后跃,运起真气,双掌纷纷挥出,只见满天都是王阳明的掌影;几人对峙中,王阳明鼓足真气,全力挥掌,对着张永击出。只听”砰、砰、砰“几声,张永等四人被重重的甩在地上口吐鲜血。 这大慈如来掌包含了刚、绵二劲,刚劲霸道无比,宛如排山倒海,所击之人非死即伤;绵劲柔软温和,宛如虚怀若谷,所击之人哪怕甩出多远都可以毫发无损,只在征服与御敌;初学者往往只能发挥刚劲;只有内力越深厚,佛法高深且有慈悲意境的高人才能练到绵劲的境界,当年达摩祖师创立此掌,本意只是让挑战者知难而退,不想伤人;慧慈大师就是用了绵劲打退了张永三虎,而王阳明的大慈如来掌只是初学,完全是只能靠着雄厚的内力驱动才发挥了作用,远远没有达到绵劲的境界,所以张永四人被这一击,深受重伤,还好几人内功深厚,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 “滚。”王阳明飞身上前,用剑指着张永。 “你不杀我们?”张永惊讶的道。 “回去告诉刘瑾,我王守仁定会按旨赴任,安安分分做个驿丞,以后朝廷事务绝不参与,如果再来侵扰,决不再手下留情。”王阳明严正的道。 张永惊讶和恐惧的看了一下王阳明,四人起身相互搀扶着,灰溜溜的离去。路上张永心里甚是不解,明明我们几人都是要想法设法置他于死地的,而且上次都差点击杀他了,这次他完全有机会杀我们,他却没下手,这个王守仁真不是一般人。 王阳明见张永四虎离去,转身飞跃到木柱前,空中挥剑,剑气斩断绳索。 娄佳挣脱掉绳索,激动的扑向王阳明怀里道:“守仁哥哥。” “佳儿,让你受苦了。”王阳明紧紧的抱着娄佳;娄佳被吊在这里一夜,王阳明想想都心疼;心里想着以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要保护好娄佳,不让娄佳再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第十四章 龙场驿站 王阳明和娄佳走出武陵山进入了贵州地界,贵州群山如笋,碧水流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经过此次生死劫难,两人更是情深意重。 两人一路按照官府的指引走了三五日,来到官文指定的龙场,只见四面环山,山脚零星村落,四处并无驿站;两人来到一破茅草房前,看着茅草房四面漏风,顶盖欣了一半;门口栓着一匹马,骨瘦如柴,苍老无力;有一老头,衣衫褴褛,满脸沧桑,有气无力的蹲坐在门口。 王阳明上前作揖打听道:“老人家,请问到龙场驿怎么走?” “这就是。”老头手指指地下,有气无力道。 娄佳惊道:“是不是弄错了?驿站应该有很多人,很多马才对呀。” “没有错,这就是朝廷设立的龙场驿站,一人一马一草棚。”老头缓缓道。 王阳明和娄佳惊讶的面面相觑,王阳明赶紧拿出朝廷文书递给老人家。 老人家接过文书看了看道:“你们终于来了,要是再晚些日子,怕是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留在这里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归故里了。” “老人家,您老家是哪儿的呀?”王阳明急忙问道。 “山东的,二十年前犯了错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的时候一家三口,现在就省我一人了。”老人家接着又道:“小兄弟,能被发配到这里,看来你犯的错也不小啊?” “是的,我得罪了刘瑾刘公公。”王阳明回答道。 “那就自求多福吧。”老人家说着招了招手道:“来来来,我给你移交一下东西。” 老人家走进草棚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的印章、账册、来往记录等,王阳明看着老人家,心里五味杂陈,接过包袱。 “这些东西交给你后,我就可以放心启程了。”老人家道。 “老人家,你老家这么远,怎么回去呀?”王阳明追问道。 “就走路回吧,一把老骨头了,走到哪里算哪里,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老人家道。 “老人家,这锭银子您拿着,路上做个盘缠。”王阳明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老人家。 “不用了,我已经垂末之年,用不着银子了,哪天走不动了,直接往地上一躺就算到家了,你们还年轻,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老人家边走边说。 王阳明看着老人家缓缓的走出草棚...... 王阳明接过了老人家移交的驿站物件,送走了老人家后,和娄佳两人开始修理茅草房,打扫驿站,虽说是驿站,其实就是一半边都漏雨的破草棚。还好两人出来也带了些银子,请求当地的一些彝族和苗族居民一起重新搭建了驿站,经过一两个月的时间,王阳明和娄佳克服了种种困难,总算安顿了下来。 一日,当地一些苗民的小孩来到驿站玩耍,见王阳明在写书信,小孩见到了十分好奇,就指着手上的毛笔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呀?” 王阳明看了看小孩道:“毛笔呀。” 小孩道:“毛笔是干什么用的?” 王阳明道:“写字呀,写书信。” 小孩道:“字是什么?书信又是什么?” 王阳明惊奇的看着这些天真的小孩,无从答起,若有所思..... 原来当地都是以彝族、苗族等少数民族为主,特别是苗族,他们没有文字,他们的历史、文化、手艺或者工艺等的传承都是靠老一辈的人口口相传,对于笔墨纸砚这种文房四宝,除了一些族长或者年纪大出去过外面的人才会见过,当地的孩子从来没有出去过,就会觉得很奇怪。当地的很多村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村庄,自然也就没有受过教化,所以对于中原的人来说,这些地方就叫蛮夷。 王阳明心想自己虽是驿站的驿丞,平常驿站的事情并不多,这里的孩子也都是大明的子民,但他们完全就没有像其他中原地区的孩子那样有机会进入私塾学习、接受教化、参加科考,不如在驿站给这些孩子讲讲学、授授课。 于是王阳明对孩子们说:“你们以后有空就来驿站,我教你们怎么用毛笔,怎么写字,怎么画天上的鸟和各种各样的东西,好吗?” “好啊,好啊。”孩子们高兴的跳起来。 孩子们本来就没什么地方可玩的,见可以学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自然是高兴,就天天跑来驿站跟着王阳明学习写字、画画;渐渐的,周围很多村的孩子都跑来驿站学习,村民们找不到孩子的,都会到驿站来找,一时间驿站变成了周围村民托放小孩的地方,人越来越多,驿站两间房子慢慢的就容不下了。 王阳明心想干脆办个书院算了,于是找了当地的村民帮忙到山上伐了些树木,并找了些工匠,建造房子;半年后王阳明在当地少数民族居民的帮助下,在当地建起了龙冈书院,专门给当地人授课、讲学,教当地的少数民族的小孩读书、写字;还给当地的少数民族传授中原的农耕技术及儒家思想;与当地的彝族、苗族居民相处甚欢。一时间,龙冈声名远播,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更有甚者,众多中原学子都纷纷到来到贵州龙场求学。 书院建起来后,王阳明白天授课、讲学、晚上练武参悟格物剑法和大慈如来掌,文武双修,日子过得也算是平静;渐渐的王阳明不管在剑法和内功上又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日,驿站旁边的龙冈书院讲学,傍晚时分来了三个人,一个名四五十岁的老头带着儿子和一仆人;来到驿站问路、投宿,王阳明见三人衣服都是补丁,长途奔波甚是疲惫、憔悴,安排他们住了下来;老者拿出朝廷的任职文书给王阳明看了看,原来此人叫杜闻喜,原盐科提举使的一吏目,因思州下辖的赫章知县丁忧,他是来当候补知县的。 这赫章县是思州最西北面的高山上,靠近云南,以少数民族为主,整个县的人口也就只有几万;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全国最贫瘠的地方,多任知县都受不了当地的恶劣环境而辞官回乡,原来的知县说是丁忧,实则是借丁忧之名回乡了。 王阳明见杜闻喜也是京城而来,感觉就特别的亲切,自己出来都一年多了,也不知京城情况如何,晚间就来到杜闻喜房间聊起了家常。 原来这杜闻喜是河南新乡的一秀才,家里人为了他考取功名,卖房卖田契,考了几届才取得了贡士,在京城盐科提举司做吏目,因为人正直老实,不善于交际和攀附权贵,所以也得不到重用,日子过得非常清贫,这次赴任也是把所有的家当都典当后才凑了些盘缠,一路过来几人为了省钱都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才勉强到了龙场驿站,已经身无分文了。 “杜大人,此去赫章县还需要五天的路程,这点银子您拿着做个盘缠。”王阳明听了杜闻喜的情况后,想想自己一路的艰辛,拿出五两银子给杜闻喜道。 “先生,老生三人已经多有打搅了,此银子万万不敢收呀。”杜闻喜赶紧推辞道。杜闻喜也是耿直、忠厚之人,五两银子对他来说不是少数,也不敢随便接收。 “杜大人,你我都是中原来的,说起来是老乡,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现在困难,就拿着先用,等你以后攒够了,再还我就是了。”王阳明道。 “如此就多谢先生了,那老生就给先生写张借据。”杜闻喜想想自己三人还需要五天的路程,哪怕到了赫章也需要点银子安顿生活,就欣然的答应了。 “好吧,下次要是我落魄了,就拿借据来找杜大人。”王阳明见杜闻喜迂腐又老实,怕他不收就说道,其实心里根本没想去要回来。 “先生,请问此去思州府衙怎么走?”杜闻喜问道。 “你去思州府衙干嘛?”王阳明说道。 “我明日去州衙要向知州大人报到一下,再去赫章赴任。”杜闻喜道。 “哦,此地向西几十里就到。”王阳明道,心想新的下级官员到任前到上级官员那里报到一下也是正常的程序。 第二日一早,王阳明给三人准备了点路上吃的干粮目送三人离去。 第十五章 思州知州 话说张永几人因刺杀王阳明失败,回到京城来到刘瑾的府衙向刘瑾禀报,刘瑾正坐在自己做的龙椅上,抚弄着钟爱的小猫。由于权力越来越大,刘瑾也越来越膨胀了,在自己的府衙内设立了一个小朝廷,专门用来对付朝中大臣。 张永四人跪在地上禀报了情况,刘瑾大声呵斥道:“你们四个人还杀不了一个王守仁?” “属下无能。”张永跪着不敢抬头说道。 “我看你还是去司礼监管管文书吧,其他的事让谷大用去办。”刘瑾冷冷的道。刘瑾对张永甚是不满,反而谷大用这些日子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照顾着刘瑾的方方面面,深得刘瑾的喜欢。 “是,刘公公。”张永怯怯的领命道。 “飞哥传书给思州知州夏高,看着王守仁,如离开龙场,直接抓捕。”刘瑾对谷大用道。 “公公,以王守仁现在的武功,衙门恐怕已经抓不了他了。”谷大用道 “调动当地的军队抓捕。”刘瑾道。 “当地军队在土司手里,水西宣慰使安贵荣与夏高素来不合。”谷大用解释道。 “让他动动脑子。”刘瑾大声道。 “是。”谷大用领命。 龙冈书院开起后,是贵州当地最早的书院,当地很多老百姓原来都不知道书院是什么样子的,王阳明给学生们讲课既生动又新奇,孩子们都很爱听,又是不收费的,于是当地百姓们都纷纷送孩子来龙冈书院学习,甚至很多成年人来都来听课,每天都有上百人来到书院,老百姓们也自发的每天都送些柴、米、油、盐过来,帮助娄佳一起给学子们做饭,整理、打扫书院。 这日,朗朗晴空,一片祥和,王阳明与往常一样在龙冈书院坐着给学子讲学、授课,数十苗民小孩在写字、作画;娄佳与几个苗民妇女忙着切菜、做饭。 一官员带着十几个衙役气势汹汹来到龙冈书院门口;两个衙役一脚踹开书院大门。 “谁是王守仁?”官员大声道。 “我是,请问大人是?”王阳明起身上前作揖道。 “本官为思州知州夏高,”官员傲慢的道。 这夏高本来就是刘瑾的爪牙,之前为了讨好刘瑾,在本地到处收集奇珍异宝和收刮民脂民膏来讨好刘瑾,谷大用飞鸽传书给他,让他看住王阳明,自那以后夏高每天都派人监视着王阳明的一举一动,见王阳明一直没离开龙场驿,正愁找不到机会整王阳明,现今无端的办起书院来,想想可以好好的整一下王阳明了。 “哦,原来是夏大人。”王阳明回答道;龙场驿属于思州地界管,夏高是本地区最大的官,虽然驿站是朝廷独立的管理系统,常理来讲王阳明到了龙场后也应该到夏高那里拜见的,但王阳明也听说这夏高在当地口碑很差,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你开学堂,可有官府批文?”夏高问道。 “没有。”王阳明答道。 “可有纳税?”夏高又问道。 “没有。” “可有对学子身份鉴定,入籍造册?” “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这是违法的。”夏高大声喝道。 “请问大人,犯了哪条法?”王阳明冷静的回道。 “你一个小小驿臣,有什么资格办学收徒?”夏高道。 “我讲学、授课是应当地民众所求。”王阳明道。 “那为何不报官府审批?”夏高道。 “大明律,私塾授课,无须申报。”王阳明道。 “为何不纳税?”夏高道。 “我讲学都是免费,并无向学生收取分文。”王阳明道。 “在思州,我说违法就是违法;来人,给我封了。”夏高无言以对,生气道。 两个衙役上前准备贴条;此时,院内学子纷纷涌出,与衙役拉扯成一堆,附近村民拿着农具纷纷赶来,这夏高平日里就骄横跋扈,对待老百姓非常苛刻,当地百姓本就对他甚是不满。倒是这些日子以来,王阳明对待百信特别的友善,而且教他们农作,教孩子读书、写字,当地百姓对王阳明甚是感激,见到夏高要查封书院,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农具就纷纷打向夏高等人;夏高和衙役见老百姓人多,也不敢拔刀对砍,身上多处被老百姓的农具和石头砸到,抱头鼠窜,匆匆跑了出去。王阳明武功高强,特别经过这一年时间的内外双修,武功又是提高了很多,世上鲜有对手了;夏高毕竟是官员,带的也是衙役,又不懂武功;自己也不能动手;但村民们动手他也不去阻拦,那些衙役平常也就靠着官府的差事以人多欺负一下人少的小老百姓,真正老百姓人多的时候,也不敢还手。 夜里,夏高坐在州衙的书房里,手里拿着布包的鸡蛋,滚着脸上的淤青;想着白天的事情,一肚子的窝火,想着如何整整王阳明和那些老百姓;此时,他的师爷樊洪文走进来。 “大人,您脸上的伤还好吧?”樊洪文关心道。 “这个王守仁,竟敢公然煽民造反?”夏高狠狠的道。 “大人,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衙役不够。”樊洪文道。 “上书朝廷,就说王阳明煽民造反,派兵镇压。”夏高道。 “这边的军队属于水西指挥使安贵荣节制,他要知道真相,反而不好。”樊洪文提醒道。 “那怎么办呢?”夏高反问。 “贵州为少数民族地区,向来就不建书院,此事可以到提学使那里告他一状。”樊洪文道。 夏高道:“嗯,你马上给我写封书信给贵州提学使。” “是,大人。”樊洪文说着又道:“大人,赫章的知县丁忧,朝廷派了一名赫章的候补知县叫杜闻喜,今日拿着文书来到府衙报到了。” “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交五十两银子算了,交了银子明天让他去上任吧。”夏高道。这思州下辖十几个郡县,每个知县上任,夏高都要盘剥一笔银子,五十到几百两不等,这赫章与云南交界,穷山恶水,是最贫瘠的地方。 “这杜闻喜是一四五十岁的老头,从京城带着儿子和一仆人而来,科考考了十多年才考上贡士,家里为了他考试,已经把田契都卖了,看那穷酸样,怕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樊洪文道。 “拿不出银子?那他上什么任?让他自己去想办法。”夏高大声道。 “可否让他先上任,在任上弄到钱后再补交?”樊洪文道。 “那可要让他写好借据和时间。”夏高道。 “好,我明天就把大人的意思转达给他。”樊洪文道。 第十六章 少年皇帝 话说京城这边皇宫里,少年天子朱厚照不顾朝政,整天的在御花园内斗蛐蛐与宫女嬉戏,朝中大事都让刘瑾去办。这一日朱厚照一早起来在御花园看着同样的景观、同样的面孔、与宫女玩着同样的游戏,觉得甚是没劲,玩一样丢一样。 刘瑾在边上跟着边清理边说道:“哎呦唉,是谁惹皇上生气了,臣这就去教训他。” 朱厚照厌倦道:“哎,没谁惹朕生气,就是每天玩来玩去都是这些,太没劲了。” 刘瑾道:“皇上,您可喜欢什么样的,跟臣说,臣哪怕掉了脑袋也要办到。” 朱厚照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玩什么,反正只要刺激的、新鲜的就行。” 刘瑾道:“皇上,这可难为臣了,宫里有的,都在这里了,要新鲜的只能去宫外了。” 朱厚照兴奋道:“宫外?好呀,好呀,那就去宫外。” 刘瑾道:“皇上,这出宫需要兵部和御林军指挥使安排才行呢。” 朱厚照到:“哎,不需要,我们偷偷溜出去,由你和锦衣卫护卫就行。” 刘瑾道:“臣这就去安排。” 刘瑾为了讨好皇帝,无所不用其极,找全国各地各种奇珍异宝,各种游戏花样变着法的让朱厚照沉迷玩,这样自己的权力才会稳固,既让朱厚照开心了,朝中事务又都在自己手中。没想到,这朱厚照玩了一年多,也玩腻了,刘瑾就怕朱厚照不想玩了,开始理朝政了,于是想尽办法都要给朱厚照找乐子。 刘瑾给朱厚照找来了士兵的衣服,自己坐在轿中,朱厚照打扮成普通士兵跟在后面就偷偷的溜出了皇宫。出宫后又找来了普通平民的衣服,朱厚照活脱脱的像一个公子哥,刘瑾和其他七虎以及锦衣卫都打扮成普通百姓,跟着朱厚照周围,随时保护朱厚照的安全。 京城的街道繁花似锦,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两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铺,各种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琳琅满目。朱厚照见到这翻景象,高兴的蹦起来,哇哇的大叫,就像一个小孩进入玩具的仓库一样,摸摸那个铺的东西,看看这个铺的东西,感觉都是很喜欢的。朱厚照兴奋的边走边看,来到一糖艺铺前,只见一老者把糖熬成液态,一根竹签不停的挥着糖水,不一会就糖水凝固就出现了一个个神奇的小动物,有人的、猴子的、鸡的、狗的、老鼠的等等,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朱厚照看得入神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糖艺老者道:“这位公子,这是糖艺,这些都是糖,很甜的,很好吃的。” “是吗?我吃吃看。”说着朱厚照就拿了一根猴子形状的糖吃了起来。 “嗯,真的很甜很好吃,我还要,这些我都要了。”朱厚照一边吃一边像孩子似得大声说道。 “好吃吧?我这就给您装上,一文钱三个。”糖艺老者高兴的边说边开始给朱厚照装糖艺道。 “钱?我没有钱呀,我吃东西从来都没有花过钱呀。”朱厚照天真的说道。原来这朱厚照一直都在皇宫生活,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对于百姓的生活以及市井的买卖完全是不了解。 “这位公子爷,老朽这是小本买卖,靠这手艺养家糊口的,您吃过的那个,就算老朽送您品尝了,您可就别为难老朽了。”糖艺老者怯怯的说说着,停下了手把糖艺放了回去。 “不、不、不,我全要,我全要。”朱厚照着急的道。 “全部给我们公子装上。”刘瑾见状走上前来,拿了一锭银子给老者道,刘瑾也没有碎银,只有五十两一个的银锭。 “这位客官,老朽这些东西全部算上也就值十几文钱,您这么大一锭银子老朽找不开呀。”糖艺老者看着刘瑾手上的银子不敢接,弱弱的说道。 “一锭银子就可以买这么多东西呀?不用找了,不用找了。”朱厚照开心的说道。朱厚照不仅对老百姓的生活不了解,对物价和银子的价值也毫无所知,只要自己觉得喜欢和开心的东西,不管价值如何,根本不需要在意花多少银子。 “公子,您这锭银子可以买下这街边几个铺了,老朽可不敢要呀。”糖艺老者说道。 “啊?原来这京城的东西都这么便宜的呀?”朱厚照说道。 “公子,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买卖的手艺人,不会也不敢乱定价的。”糖艺老者道。 “好,那你就收下银子吧,就当是我存在你这里的,我以后经常会来到你这儿拿糖人吃,你记账就行。”朱厚照说道。 “可这也太多了,老朽做一辈子的糖人可能也赚不到那么多银子。”糖艺老者道。 “不妨,我家人多,需要的也多,你就安心收下吧。”朱厚照说道。 “那好吧。”说着糖艺老者开始装糖人。 此时,街上大摇大摆的走来一公子,后面跟着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路人见了都纷纷避让。原来此人叫刘福,是当地出了名的小混混,在街上看到喜欢的东西,随意拿从来都不给钱,街上的商贩看到此人都会把好的东西收起来,就怕被他盯上。 那刘福看到糖艺铺前围了一堆的人,走过来看着那些精致的糖艺道:“老头,给本少爷拿几个糖人。” 糖艺老者一见刘福,一下就跪下哀求道:“刘公子,您行行好,今天的糖人被这位公子全部包了,我明日多做一些给您留着可好?”这刘福也很喜欢吃这糖人,以前经常来老者的铺里拿糖人,从来都没付钱,糖艺老者见了十分的惧怕,但为了谋生,只能低头。 刘福看着朱厚照和刘瑾等人,嚣张的道:“谁这么大胆,敢跟我抢东西?” “是我,我已经把他以后的糖人都包了。”朱厚照边吃着糖人边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京城的街道上都是我说了算。”刘福道。 “这天下都该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京城轮到你说了算了?”朱厚照不经意的说道,朱厚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还好人家也把他往皇上方面想。 刘福几人以为朱厚照也是像自己一样游手好闲小痞子,听了朱厚照说出如此大话来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我够嚣张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嚣张的,还天下都你说了算,你以为你是皇帝呐?。”说着对旁边的打手说道:“给我好好的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知道这京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几个打手上前刚要挥手,只听“啪啪啪”的被人扇了耳光,跌倒在地,刘福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锦衣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刘瑾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对付几个地痞那真是太简单。 刘福看着倒地的打手道:“你们怎么了?” “我们突然就被人扇了耳光,也不知道是被谁打了。”打手们又惊又恐道。 “这天底下,只有我教训人,从来没有人教训我的。”朱厚照哈哈笑着说道,他知道是周围刘瑾和锦衣卫出的手。 “狂妄小子,看我如何亲自教训你。”说着撸起衣袖走向朱厚照。 朱厚照本来就爱玩,自己在宫里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见这刘福也就是一混混,不像是会武功的,就对周围人说道:“你们都给我看好了,看我如何教训这小子。”朱厚照说道。 刘福走到朱厚照挥手就是一拳,拳头刚要到朱厚照面前的时候突然被一股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刘福本来就不会武功,就是一些蛮力,怎么使劲都碰不到朱厚照,朱厚照随即出拳打到了刘福的脸上,刘福每每出手刚要碰到朱厚照的时候,就被无形的力量挡住,永远的碰不到朱厚照,而朱厚照出手就可以招招打到刘的脸上和身上;不一会儿刘福被朱厚照打的鼻青脸肿的,刘福惊恐的看着朱厚照,慌忙带着打手们跑了。原来刘瑾知道朱厚照爱玩,见这刘福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武功,不会对朱厚照有威胁,就故意让朱厚照出出风头,暗中用气功帮助朱厚照不受到伤害。 朱厚照见刘福被自己打的抱头鼠窜的跑了,心里很有成就感,高兴极了,带着众人又继续在大街上游走玩耍,见到什么喜欢的就全部买些,不一会儿,购买的东西装了好几车。 第十七章 荒唐天子 朱厚照在京城繁华的街道玩的乐不思蜀,忘乎所以;渐渐的天色暗下来,刘瑾怕太晚回去,会被别人知道皇上偷偷出宫,于是在朱厚照耳边轻声说道:“皇上,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要被太后知道了,可不好。” “不急,不急,难得出来一趟,我还没逛够呢。”朱厚照正在兴致上,根本还不想回去。 几人又走了几条街,来到一装满了灯笼的大楼门前,见有很多打扮的妖艳妩媚、浓妆粉末的姑娘在门口招揽着路过的男人,不断的有男人被他们接进去;门楼的牌匾上写着“怡红院”三个字。 几个姑娘见朱厚照几人走来,马上围了过来妖娆的道:“这位公子,本院新来几位水灵的姑娘,特别的懂事,就等公子您来了开瓜了。” 刘瑾马上走上前驱逐那些女子说道:“走开、走开。” 朱厚照不知道怎么回事,见这楼灯火通明,高端奢华,这些女子又如此热情、主动,心想进去看看,就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弄得像皇宫一样。” 刘瑾马上道:“这是怡红院。” 朱厚照道:“怡红院是干什么的?” 刘瑾答道:“就是妓院,这是一些失足女子和浪荡男子私会的地方。” 朱厚照长期在宫中,以前只是偶尔听太子太师讲授的时候提及过妓院,但从来没见过是什么样的,特别的好奇,就想进去看看,于是说道:“啊,还真有这种地方呀,我要进去看看。” 刘瑾大急道:“公子,万万不可,要是被别人知道您来过这里,那可是要失去您家体面,取笑于天下的。”因为旁边有外人,刘瑾只能以公子相称。 “我不管,我就要进去看看,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朱厚照说着就走向了怡红院大门,门口的女子进朱厚照走来,纷纷围上来,勾肩搭背的把朱厚照带进怡红院。刘瑾等人劝不住朱厚照,没有办法只能紧跟进去,随时保护着。 朱厚照进去以后,老鸨见来人眉清目秀、穿着高雅一派富贵气质,想必定是有钱的主,热情的迎合上来说道:“这位公子,快快里边请。” 刘瑾拿出一锭银子塞给老鸨,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专门清一层楼来,安排院内最好的姑娘过来。” 老鸨见这么大一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高兴极了,马上接过银子说道:“客官放心,包您满意。”说着领他们进了后院,来到一栋单独的楼中。 不一会儿,一群花枝招展、打扮艳丽的姑娘进来,有跳舞的、有弹琴的,有专门给朱厚照喂食的,也有专门捶背、松腿的,一个个都开朗、大方、热情,主动投怀送抱、服务细致;朱厚照一天玩下来,也是有些疲倦,在姑娘们的服侍下,心情放松、感觉非常的愉悦;一天的兴奋劲达到了极致,感觉有生以来这一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心想这宫中的妃子们见到了自己都是拘拘束束,唯唯诺诺,言行举止都那么做作,哪有此地的女子率真大方、热情迎合。他却没去想宫中的妃子都是有严格的礼仪管束的;而此地女子都是风尘女子,只要给足银子什么都可以做。 渐渐的夜已深,朱厚照沉浸于风花雪月之中欢乐无比、毫无归意,刘瑾有些着急,自己又不敢去打搅朱厚照的雅兴,于是叫来老鸨,又塞了她一锭银子说道:“夜已深了,我家公子得回家了,你去安排一下。” “好勒,好勒,马上安排”老鸨看着银子眼睛都直了,拿过银子说道。 老鸨进入楼里做了做手势,跳舞和弹琴的女子来了一阵欢快和轻松的歌舞声后,慢慢停下,老鸨来到朱厚照跟前说道:“这位公子,今天所有的节目都表演完了,您可满意,可以开心?” “啊?就结束了?满意是满意,开心也开心,就是时间短了点。”朱厚照意犹未尽的说道,其实,在里面已经两三个时辰了,只是朱厚照沉浸于快乐之中,感觉时间特别短而已。 “哎呦,公子爷,您满意就好,我们这里天天有新的节目和新的姑娘,这栋楼以后专门给您留着,你要有空,天天来,我给您天天安排新的花样,包您满意。”老鸨说道,这老鸨也是深谙世故,各种各样的人见的多了,见这朱厚照及后面跟着的人,早已料定不是普通人。 “好吧。”朱厚照依依不舍的道;刘瑾等人进来领着朱厚照赶紧离去。 此时,皇宫内已经乱了套了,一整天都没见到皇上,御膳房见中午、晚饭皇上都没有来吃饭,禀报了太后,皇宫大臣们纷纷在找皇上的各个住所以及出宫记录,均没消息,正在大家都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几人偷偷回到了皇宫,刘瑾马上安排朱厚照穿上龙袍,从司礼监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众人见到朱厚照心里的石头才放下。 “皇儿,你这一天都去了哪里?到处找也找不到你。”太后见到朱厚照着急的问道。 “母后,我今天一天都在司礼监看奏疏呢,因为奏疏太多了,我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了。”朱厚照按照刘瑾给他编好的词说道。 “那你也要告知一下内阁和御膳房呀,免得大家都在到处找。”太后说道。 “是奴才一时大意疏忽了,请太后降罪。”刘瑾怕事情败露,马上把事情揽了过去说道。 “既然皇上安好,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得注意了。”太后见朱厚照是为了审阅奏疏而忘了时间,心想皇上勤于朝政了,心里十分的高兴,也就没有再追究。 “谢太后大恩,臣以后定当吸取教训,周全的安排好皇上的行程。”刘瑾见太后没追究心中大喜道。 此后几日,朱厚照天天想念着宫外的生活景象,对于宫内的戏耍项目和花样完全的没了兴趣,由于这次出宫也惊动了太后,偷偷出宫也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朱厚照更是无心朝政,整天闷闷不乐的在御花园发呆。 刘瑾看出了朱厚照的心事,为了讨朱厚照欢心,故意问道:“皇上,您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可有心事?” “天天在宫里,见的那些人,那些树,那些鱼,还有那些饭菜,都是一样的,我都快闷死了,我要出宫去。”朱厚照耍着性子道。 “皇上现在偷偷出宫可没那么简单了,如果以皇上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宫,就需要跟着很多御林军和护卫,所有的人见了都要清道避让,那外面也就不好玩了。”刘瑾道。 “那怎么办呀?你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都快疯了。”朱厚照说道。 “皇上,既然您不能出去,但可以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宫来呀。”刘瑾道。 “你说把那些宫外的人和物都搬进宫来,那宫内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的进出,岂不是很不安全,母后和王公大臣们也不会同意呀。”朱厚照道。 “皇上,我们可以根据宫外的街道和商铺在宫内一模一样的造一个,里面经营的人都由宫内的太监、锦衣卫和宫女来扮演,您走在里面就像走在宫外的街道上是一样的感觉。”刘瑾回道。 “太好了。”朱厚照高兴的跳起来,接着对刘瑾说道:“刘瑾,你赶紧去安排。” “臣这就去安排。”刘瑾见朱厚照那么开心,心里甚是高兴,通过造这些街景,不仅自己可以捞一笔钱,而且可以栓住朱厚照的心在玩耍上。 几月后,刘瑾根据宫外街道的布局在御花园做了个缩小版的;道路交错,商铺林立,一部分宫女和护卫们都穿上普通百姓的服装在御花园的“街道”上走来走去,一部分宫女和锦衣卫打扮成各种商铺经营者,还给大家都发银子,做买卖,还让张永扮成刘福,还原在“街上”与朱厚照偶遇的情景,被朱厚照打的鼻青脸肿;更有甚者,还原了怡红院的楼房,让妃子们都住进“怡红院”,朱厚照也只临幸那些住进“怡红院”的妃子,对正宫的皇后和没住进来的妃子,理都不去理会;朱厚照在宫内是玩得不亦乐乎,刘瑾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朱厚照找乐子,朱厚照也是眉开眼笑,尽情的享乐,更加的疏远了朝政。 第十八章 吏目之死 思州这边,杜闻喜来到思州府衙报道,思州知州夏高正好带着衙役去了龙场驿站找王阳明麻烦,所以就错开了,樊洪文接待了他们,晚上夏高回来后,樊洪文了解了夏高的意思后,第二天又接见了杜闻喜。 “杜大人,夏大人今日有重要的巡视,不便接见你,夏大人说你只要在这借据上签个字就可以去赴任了。”樊洪文道。 杜闻喜接过借据,上面写着:下官杜闻喜因生活困难,特向州府大人夏高借文银五十两,于一年内归还,特立此据为凭。 杜闻喜大惊道:“樊大人,下官不需要借银子呀。”杜闻喜是个老实人,天真的以为是樊洪文要真的借钱给他,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表示不敢接收这银子。 樊洪文道:“哎呦,夏大人,这是这边官场赴任的规矩。” 杜闻喜憨憨的道:“这边的赴任还有向上级借银子的规矩?” 樊洪文见杜闻喜如此不懂世故,直接说道:“这本是你上任前就要交给夏大人的见面礼;夏大人见你家境不好,同情你,给你通融了,让你上任后,一年内补上。” “可这么多银子,我一年的俸禄也就十几两,不吃不喝也得五年呐。”杜闻喜道。 “哎,杜大人呀,你这上任后,你就是当地最大的官了,有的是手段搞银子,你还看着这点俸禄做什么?”樊洪文道。 “这是有违大明律例的事,如何可为呀?”杜闻喜道。 “杜大人,你放心好了,有了这见面礼后,你就是夏大人的人了,有什么事情,夏大人都会为你周旋的。”樊洪文道。 “可这有违孔孟之道呀。”杜闻喜道。 “杜大人,你为何如此迂腐呢?你埋头苦读几十年考取功名,来做官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当官的都靠那点俸禄,哪来的荣华富贵?”樊洪文道。 “这.....”杜闻喜一时间无法回答。 “杜大人,你这不签字,我可无法给你的官文上盖接收的章,再说了,你没这礼数,哪怕给你去上任了,夏大人也无法保全你啊。”樊洪文道。 杜闻喜看着这借据,犹豫了一会儿,无奈的签了下去。 “杜大人,这就对了么,恭喜杜大人上任,在那边好好经营,夏大人定能保杜大人平平安安,一生衣食无忧的。”樊洪文说着拿起官印盖在杜闻喜的官文上。 杜闻喜拿着盖好章的文书,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州衙..... 话说王阳明在送杜闻喜后,心想着杜闻喜五日后就能到达赫章县顺利的赴任了,以后自己在贵州这蛮夷之地,也算是有个京城来的老乡了,等他们安顿下来,再写封书信问问情况如何;以后也可加强来往;可没成想第三日早上杜闻喜三人又匆匆的回到了驿站,只见杜闻喜心事重重,脸色灰暗,意志消沉,整个人就像没了魂一样。 “杜大人,为何去而复返,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阳明见状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稍微休息一下,再打扰先生几日。”杜闻喜道。 “并未打扰,杜大人尽管住下,等身体好些再走。”王阳明说道。 王阳明见杜闻喜一直脸色凝重,心事重重,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又不好开口,于是当日就休讲一天,陪杜闻喜游览了一下当地的风景,想以此来调节一下杜闻喜的心情,但杜闻喜一路上沉默不语,王阳明也不好追问,只是陪着闲逛,两人来到一山崖处,看着险峻的断崖,下面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河水清澈碧绿。 “先生,您说每年那么多的学子埋头苦读,不惜寒窗十年,变卖家产、田契都要考取功名,到底是为了什么?”杜闻喜突然问道。 “有的是为了光宗耀祖,有的是为了改变命运,有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不管是为了什么,我想作为真正的孔孟学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这一点大家都该是共同的志愿。”王阳明缓缓道。 “但往往事与愿违,在现实中,很多事情并不能按照自己想象那样,在理想与现实中,该如何抉择呢?”杜闻喜问道。 “按照自己内心的指引去做,自己心里觉得是对的,那就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要因为外界因素的干扰改变了自己的本心。”王阳明回道。 “何为本心?”杜闻喜道。 “本心即自己最早最真最纯的那颗初心;孟子曾经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气节。”王阳明说着把自己的经历一并说与杜闻喜。 杜闻喜听了王阳明的讲述,望着那山崖下的江水,长久不言。 次日一早,王阳明心想杜闻喜身体不适,又长途跋涉这么久,应该是还没起床,也就不去打扰了;走到驿站客堂,只见桌子上有一包袱,就是前几天王阳明给杜闻喜他们准备干粮的包袱,王阳明打开一看,里面的干粮一点都没动,还有那五两银子,上面放了一封给自己的信。 王阳明打开信,只见上面写道:承蒙先生不弃,照顾老生三人;老生一生坎坷,早年为了考取功名,寒窗几十载,用光了父母所有的积蓄和家产,中年虽获功名,因不懂世故在官场也是郁郁不得志,不仅没能改变家庭的生活,而且还处处受人排挤,以至于晚年被派到贵州任职,心想此年岁赴夷就任,定然不能再回归到中土,于是变卖家产举家而来,未曾想赴任如此艰难重重,昨日听先生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但此时老生已无故乡可回,只能就此了却残生。先生提点之恩,来世再报,愿先生一切安好,杜闻喜绝笔! 原来杜闻喜到了思州府衙报到后,府衙的樊洪文告诉他要交五十两银子给知州方可去赴任,杜闻喜实在拿不出银子,并把自己的处境和经历向樊洪文禀报了,樊洪文让他写借据,暗示他可以到任后收刮民脂民膏来补上,杜闻喜是几十年的儒家学子,深受孔孟思想影响,人又老实厚道,从来也没有做过那些违背良心、坑害百姓的事;可不签那字,自己就无法上任,自己举家而来,已经回不去了,无奈之下就签下了字;一路上杜闻喜乱了方寸,就回到了龙场驿站;当白天听了王阳明的一席话后,幡然大悟,古人先贤宁愿饿死也不能失去了气节,想想自己昨天签下的字以及一生的遭遇,就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王阳明看了信,暗叫不好,刚要出去寻找,只见一苗民匆匆跑来说道:“先生,有一村民看见这几天住在驿站的三个中原人从蜈蚣坡上跳下去了。” 王阳明听了飞奔出去,来到蜈蚣坡下,这蜈蚣坡有十几丈高;只见这三人面目全非,死状惨烈。 王阳明心里一阵惋惜和自责,责怪自己昨天明明发现杜闻喜有些不寻常,也没有问清缘由给予帮助;如果昨晚自己多问几句,了解清楚缘由,说不定还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王阳明至今也不知杜闻喜为何好好的,突然就会寻短见。王阳明请来当地的村民帮忙,就在坡下挖了三个坑,把他们给埋葬了,供上一只鸡,三碗米饭,一面叹息,一面留着泪向死者告祭。并写下了传颂几百年的千古奇文瘗旅文: “呜呼伤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龙场驿丞余姚王守仁也。吾与尔皆中土之产,吾不知尔郡邑,尔乌为乎来为兹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乡,游宦不逾千里。吾以窜逐而来此,宜也。尔亦何辜乎?闻尔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尔率妻子躬耕可有也。乌为乎以五斗而易尔七尺之躯?又不足,而益以尔子与仆乎?呜呼伤哉! 尔诚恋兹五斗而来,则宜欣然就道,胡为乎吾昨望见尔容蹙然,盖不任其忧者?夫冲冒雾露,扳援崖壁,行万峰之顶,饥渴劳顿,筋骨疲惫,而又瘴疬侵其外,忧郁攻其中,其能以无死乎?吾固知尔之必死,然不谓若是其速,又不谓尔子尔仆亦遽然奄忽也!皆尔自取,谓之何哉!吾念尔三骨之无依而来瘗耳,乃使吾有无穷之怆也。 呜呼伤哉!纵不尔瘗,幽崖之狐成群,阴壑之虺如车轮,亦必能葬尔于腹,不致久暴露尔。尔既已无知,然吾何能违心乎?自吾去父母乡国而来此,三年矣,历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尝一日之戚戚也。今悲伤若此,是吾为尔者重,而自为者轻也。吾不宜复为尔悲矣。 吾为尔歌,尔听之。歌曰:连峰际天兮,飞鸟不通。游子怀乡兮,莫知西东。莫知西东兮,维天则同。异域殊方兮,环海之中。达观随寓兮,奚必予宫。魂兮魂兮,无悲以恫。 又歌以慰之曰:与尔皆乡土之离兮,蛮之人言语不相知兮。性命不可期,吾苟死于兹兮,率尔子仆,来从予兮。吾与尔遨以嬉兮,骖紫彪而乘文螭兮,登望故乡而嘘唏兮。吾苟获生归兮,尔子尔仆,尚尔随兮,无以无侣为悲兮!道旁之冢累累兮,多中土之流离兮,相与呼啸而徘徊兮。餐风饮露,无尔饥兮。朝友麋鹿,暮猿与栖兮。尔安尔居兮,无为厉于兹墟兮!” 第十九章 文银五十两 王阳明安葬了杜闻喜三人后,回到驿站,心里一直堵的慌。心想好好的三个人昨天还活生生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心里不仅是惋惜,还有深深的自责,当日也无心讲课就停了一天。 另外一边思州府衙,樊洪文匆匆的跑来找夏高道:“大人,不好了,杜闻喜一家三口跳崖自尽了。” “啊?为何要自尽呀?你跟他怎么说的?”夏高问道。 “我就按照大人的意思,让他写借据呀,其他什么都没说,他也写了的。”樊洪文说着把借据递给了夏高。 “他在哪儿跳的崖?”夏高道。 “龙场的蜈蚣坡。”樊洪文道。 “蜈蚣坡?他不是去赴任了吗?怎么会又去龙场驿站了呢?”夏高问道。 “听人说,他又回去找了王守仁了,昨天有人还见他与王守仁在外面田野闲逛呢!”樊洪文道。 “他们认识?”夏高惊道。 “他俩虽然都是京城过来的,京城那么大,朝廷部门又那么多,不一定认识,有可能是去驿站问路的时候才认识的。”樊洪文道。 “他又回去找王守仁做什么?”夏高道。 “不知道。”樊洪文道。 “他不会把借据的事给王守仁说了吧?”夏高道。 “有可能的,但哪怕是说了,只有他们俩知道,又没证据,我们可以不承认的。”樊洪文道。 “不行,要是王守仁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会向京城写信告状,虽然有刘公公在,不会有事,但也会让刘公公怪罪我们做事不力。”夏高道。 “人又不是我们杀的,说了也无妨,现在死无对证,我们反而可以倒打一耙。”樊洪说着,在夏高耳边轻声说了一通;夏高听后连连点头。 次日,王阳明调整了心态,强忍着悲痛来到书院给学子们讲学。讲得正兴之时,一名身穿长衫,头戴方帽,花白长胡子,手拿纸扇的四五十岁的老书生缓缓进来,也不打断王阳明的讲课,就在后排的位置坐下认真的听课。王阳明每次讲课都是很投入、很有激情的,讲课期间也经常会有学子和当地的民众,中间进来直接坐下听课;有的当地民众甚至干农活累了,也会到书院来做一下,休息一下,虽然不一定能听懂王阳明讲什么,但也会当故事一样听听。所以,这普通老头进来,王阳明也没有在意,继续讲着自己的课。王阳明从孔孟讲到程朱理学,还把自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一一跟学子们做了分享。因贵州地方偏远,各类资源和书籍缺少,学子们往往都只能干听,完全没有书籍可循。所以,王阳明在空闲时间根据自己对四书五经的记忆和理解,专门写了一本《五经臆说》分发给学生做参考、阅读。坐在后面的老书生一边听着王阳明的讲课,一边翻阅着《五经臆说》,捋着胡子不断的点头。 中午时分,思州知州夏高带着衙役又来到龙场驿站,夏高直接就闯进龙冈书院,盛气凌人的大声道:“王守仁,你这个杀人犯,你给我出来。” 原来夏高知道杜闻喜跳崖自杀后,刚开始心里也是一阵慌乱,没想到这杜闻喜如此迂腐不懂世故,这么小的事情都承受不了。但他又怕自己逼着杜闻喜交五十两银子的事情败露,经过樊洪文一提醒,就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 “夏大人,又是你?不知夏大人为何说我是杀人犯?请问我杀何人了?”王阳明放下课本从学堂走出来道。 “杜闻喜一家三口可是你杀的?”夏高道。 “不是我杀的,他们三人是跳崖自尽的。”王阳明道 “你怎么断定是跳崖自尽?尸体在何处?”夏高问道。 “尸体我已经叫村民帮忙埋葬了。”王阳明道。 “你为何这么快就埋葬尸体?是谁给你的权利埋葬朝廷命官的尸体的?杜闻喜是我思州赫章县的候补知县,他的尸体自有官府来处理,你那么着急埋葬,是不是想毁尸灭迹?”夏高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这一问,王阳明还真是无从回答,当时看到杜闻喜三人的尸体,心里一阵的痛心,怕在外面久了被野兽损坏,没多想就直接给他们埋了,当时还真忘了考虑杜闻喜的身份。 “夏大人,我与杜闻喜无冤无仇的,又何必要害他性命呢?”王阳明道。 “你是见财起意。”夏高道。 “见财起意?杜闻喜一贫如洗,哪来的财呀?”王阳明问道。 “本官见他远道而来,身无分文,看着他离乡背井的赴任不容易。前几日他来本官府衙签印的时候,就借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上任后安顿生活之用,你一定是见了他的银两,才起了歹心。”说着夏高把借据拿出给王阳明看。 “不可能啊,杜闻喜的行李都还在驿站,除了我给他的五两银子,并无其他银两啊。”王阳明看着借据说道,只见这借据确实是杜闻喜的笔迹。 “这白纸黑字的,本官还能弄虚作假不成?”夏高道。 “夏大人要是不信,整个驿站和书院。”王阳明道;心想杜闻喜难道真的拿了夏高的银子?可并没见杜闻喜的其他银子呀;难道银子在路上丢了,还是被人劫了?难怪见他心事重重的。 “你要有心藏,这点银子如何能搜得到呢?你还不从实招来。”夏高道。 “杜大人是自杀,昨日早上我们看到先生都在书院,并没去蜈蚣坡。”几名学子说道。 “有村民亲眼看到他们三人跳下崖的,根本不是先生所杀的。”又一名学生道。此时,学堂的学子们都纷纷出来作证。 “你们都是王守仁的学生,当然是帮王守仁说话,你们的话不能作为证据。”夏高大声呵斥道。 “夏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到蜈蚣坡下起坟验尸的。”王阳明道。 “我会一查到底的,来人把王守仁带走,先关押起来。”夏高说着,几个衙役走上前来要抓王阳明。夏高心想只要把王阳明关进思州牢房,就有的是手段整他。 “慢着。”只见刚才坐在后面听课的老书生缓缓走出来。 “席大人?”夏高见到老头心里一阵惊慌,马上上前抱拳道。 第二十章 席书调停 原来此人便是贵州提学使席书,提学使是省级的教育行政官,每个省只设一人,正三品;总理全省学务,选用僚佐,旌别属官,主持乡试,管理驻防学务等事宜。即督察全省府、州、县儒学事务;掌管全省学校、士习、文风之政令;掌理岁试、科试,届时巡视各府州,考查诸生的文才、品行、学习勤惰,并对所属教授、学正、教谕、训导等学官进行考核;负责考送贡生,岁贡考准,由学政给予贡单;凡全省重大事宜提督学政均参加会议,与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共同会商。 上次夏高砸龙冈书院被学子和村民打了以后,就写了一封告状信到贵州提学使席书处,说王阳明私开学堂,传授歪门邪说,聚众抗拒官府等等罪状。龙冈书院已经声名远播,席书作为贵州教育和学术界的最高官员,本身就想见见这个王阳明,接到夏高的告状信后,就更有兴趣了,于是自己亲自作为学子的身份来听了王阳明的讲学,是否像夏高说的是歪门邪说;一上午听下来,知道王阳明讲授的都是正宗的传统儒学,而且对王阳明的学问和独特的见解甚是敬佩。相信王阳明不会杀人,见夏高如此咄咄逼人,就出来调解。 “您是?”王阳明惊讶的看着走出来的老头道。因为王阳明讲课从来都是公开放讲的,只要喜欢听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进来听,所以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来进来听课,王阳明也从来没去多问,只管自己讲课。 “老朽贵州提学使席书是也。”席书边说边走到王阳明面前道。 “拜见席大人。”王阳明上前作揖道;王阳明对席书也早有耳闻,本来就想去拜见,后来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发配之人,又只是个驿丞,不入品;此时去拜见有巴结攀附之嫌,于是也就作罢了,没想到今日亲自了来到了自己的书院;据传这个席书学识渊博、为人正直、清廉奉公、敢于上疏谏言。 据说弘治十六年(1503年),云南地区发生严重地震,皇帝孝宗命侍郎樊莹到云南巡视,樊莹上疏奏请罢黜云南地方官300多人。席书不同意这种做法,便上疏说:“灾异是由朝廷引起的,而不是由云南引起的。就像一个人当受了内伤之后,四肢才出现病状。朝廷就像一个人的元气,而云南也就是四肢。怎么能舍弃发病的根源不管而去治疗四肢那表面现象呢?当今,内府供应比往年多了好几倍,朝廷中有数干名只领俸禄不干事的冗官,还有数万名校尉需要供给,供焚香祈祷的寺院不停地修建花费大量人力和物力,宫廷内专督江南织造的内织染局催促频繁加重了百姓的负担,朝廷在赏赐方面的用度超出了应有数目;皇上的亲戚强夺民田,皇上身边的宦官经常被派遣骚扰百姓;大狱中的囚犯在事先拟好的诏词面前不敢争辩,刑官也不敢为其申冤;贤能的大臣没有被起用,言官因为上谏言被罢还没有恢复;选任官吏,提拔官吏的制度已被破坏。出现灾异是上天示警,这一警报偶然出现在云南,却想用罢黜远方官吏的办法来消除,这是什么道理呢?樊莹的职责是巡察,他不能弹劾那些致使国家出现灾异的人和事,却只考察罢免了云南的官吏,这正是舍弃了根本去治疗表面啊。希望皇上能根据臣所指出的弊政,一条一条进行革除。其他应该革除的弊政,应该推行的大政,请皇上命令有关部门呈报上来,再予以兴革。”虽然这些切中时弊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用;但在朝中却是有口皆碑。 “此事定有误会,我看王守仁不像是见财起意的人,不妨大家坐下来好好的理一理。”席书听了王阳明一上午的课后,对王阳明也是大有好感。 “全听席大人的安排。”夏高本来就理亏,只是想无赖栽赃而已,见席书这么说,自己也不敢再硬来;席书不仅官职比自己大,而且在朝中的威望挺高,只能听从席书的。 王阳明拿出了杜闻喜的行李和遗书,并把前几日见杜闻喜的事情一并说了一遍;夏高听了,杜闻喜并没有把五十两银子的事情说出来,心里暗自窃喜。 此时周围的村民也赶了过来,他们看到夏高又带衙役来书院,以为是又来砸书院了,纷纷拿着农具过来准备再打一次夏高和衙役。 见大家并没有打起来,而是在查案,此时,一村民走出来说道:“昨天早上我天没亮就去蜈蚣坡上干活了,见三人来到蜈蚣坡,我以为他们是早上起来锻炼、呼吸新鲜空气的,没想到是跳崖的,跟阳明先生没有关系,我可以作证,谁敢抓先生,我跟他拼了。”村民们本来对王阳明就特别感激,也深知王阳明的为人,见有人冤枉王阳明,纷纷出来作证,情绪也特别激动。 “乡亲们不要激动,现今看来杜闻喜确实是跳崖自尽的,没人会抓王守仁。”席书道。 “只是这五十两银子不见了,倒是要找一找;夏大人,你觉得如何?”席书转而对夏高道。 “席大人所言甚是,想必杜闻喜是路上丢了银子,感觉无法交代了才跳崖自尽的。”夏高知道自己无法栽赃给王阳明,又怕借据的事情被捅破,只能借坡下驴,赶紧平息这事才好。 “杜闻喜为何要借那么多银子呢?我前天给他五两银子,他都不收,后来说是借的,写了借据给我才肯收下的。”王阳明问道。 “这杜闻喜呀,听说这赫章县穷山恶水、百姓困苦,连县衙门都没有专门的房子,就想着给当地的百姓多做点事,建个书院、祠堂之类的民用设施;于是向我开口借银子;我想他这么远道而来思州任职,没上任就这么考虑老百姓,我是真心的可怜他,也真心的想帮助他,我压根就没想要他还钱的,他非要写借据才肯领银子,我才留了他的借据的。哎,杜闻喜啊杜闻喜,你怎么这么傻?这银子丢了就丢了,何必寻短见呢?”夏高了听了王阳明的话后,马上假惺惺的道。 “夏大人真是爱民如子,体恤下属的好官呀。”席书道。 “席大人过奖了,那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夏高道。 “五十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夏大人可要好好查查,是否有人捡到?还是被人抢了?”席书道。 “我回去后好好查查,一定要给杜闻喜一个交代。”夏高道 “此事,就让官府去查吧,你觉得呢?”席书又问王阳明道。 “全听席大人的安排。”王阳明虽然有疑虑,但也没有任何证据,杜闻喜自杀是事实,也只能作罢。 夏高见席书自己来到了龙冈书院,而且看起来对王阳明颇有好感,想必自己告状的事已经不能再提了,于是带着衙役匆匆离去。 第二十一章 月光竹剑 夏高离去后,王阳明留下席书,两人畅所欲言,谈论儒家思想、程朱理学,原来这席书也是理学大家,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从小喜爱读书考取了功名,经过多地任职才来到贵州,上午听了王阳明的讲课后,对王阳明已经非常的敬佩了,经过一下午的畅聊,对王阳明更是推崇,说着说着两人无话不聊,成了好朋友。 “守仁啊,原本我对你在贵州办书院的事情,心存疑虑,不太放心,但今日看来,我担心是多余的了。”席书道。 “我办书院,并未想过其他;纯粹是自己的兴趣爱好,为了当地的孩子。”王阳明道。 “很好,你的书院给我启发很大,给贵州开了新河,以后这种书院要多办,让各地的孩子都能接受儒家思想的教化;我回去后就倡导各地开办书院,到时候邀请你来授课、讲学。”席书道。 “大人有任何差遣,守仁定当照办。”王阳明道。 两人侃侃而谈,从孔孟到程朱,从朝廷到地方,从中原到贵州无话不谈,王阳明还把自己如何得罪了刘瑾,被发配一路上的境遇都与席书说了;两人从下午一直谈到了晚上,双方都觉得相见恨晚。 晚间,回到自己房中,正要宽衣休息,突然见窗外有黑影掠过,王阳明快速跃出,只见一黑衣蒙面人从驿站房顶穿越书院飞奔向旁边的山上,王阳明不知道这黑衣人是干嘛的,赶紧跟上,那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在皎洁的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一黑一白,不一会就来到了山顶,王阳明到了龙场以后,除了自己晚上练武之外,很少用武功,而且也未遇见过轻功如此高的人。 两人来到山顶,黑衣人突然停下来,王阳明飞身上前道:“阁下好轻功,引守仁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阁下的轻功也很了不起,听闻中原武林高手甚多、绝学甚多,在下想领教一下阁下的中原武学。”黑衣人道。 “在下一介书生,武功只懂点皮毛,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王阳明道。 “失不失望要试过才知道。”说着,黑衣人飞身出掌攻向王阳明。 王阳明见黑衣人身法极快,瞬间就到眼前了,侧身避开,右手挥出一掌,黑衣人一晃躲过,两人一来一回各自快速出掌,很快过了几十招,但双方都未能碰到对方衣角,王阳明心想自己本就是武状元出身,从小练武,最近一年各种奇遇不少,轻功、内功、和剑法都提升了不少,几十招下来居然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如此高手,如果要在一年前,自己早就败下阵来了。 酣战间,只见黑衣人向后跃开,运起真气,双掌飞扑而来,王阳明一惊,运足真气双掌击出,只听“砰”的一声,黑衣人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飘落于地上;王阳明被击退数步才站稳,胸中气血翻涌;王阳明大惊:此人功力如此之高,自己吃了灵芝,又得到慈慧大师的传功,功力大增,与一年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连张永等大内四虎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想到与这黑衣人对掌,自己还差点落了下风。 “好功夫。”黑衣人说罢,黑一人右手一挥击断一根竹子,竹稍飞舞使出一招“儒生作揖”的攻向王阳明。 王阳明一惊,这不是格物剑法吗?这“儒生作揖”真是格物剑法的起手式,随即折断一根竹梢使出一招“童子引路”与之对攻,只见那黑衣人竹剑飞舞,与自己在芸阁见的画中剑法极为相似,而且娴熟和精准程度还在自己之上;王阳明心想这格物剑法是娄谅的绝学,自己是关门弟子,娄谅的学生虽然很多,但基本在浙赣一带为主,这偏远的贵州怎么会有把格物剑法学的如此高的人?心想既然是格物剑法,定然是自己的师门兄弟,对自己应该不会有恶意;于是也运起了真气,使出了“考生题词”,“泼墨仙人”等剑招与之对攻;不多时,双方已经过来二三百招,因为双方的剑招都很相似,就看谁更快更娴熟,但黑衣人的剑法要更为精妙。 洁白的月光下,只见一黑一白连个身影在飞舞,竹剑舞得呼呼作响,剑气所到之处,整个山顶的树叶都被削下,王阳明见对方的竹剑滴水不漏,自己当时在芸阁面对马蜂时,虽能把马蜂一一打下,但见对方的速度要比自己还要快,真的连水都泼不进去,剑法之妙远在自己之上;心想除了自己的师傅娄谅,居然还有能出剑这么快的,如果与之对攻定然讨不到便宜;于是,慢慢的运起大慈如来掌,把掌力注入竹剑中,催动慈悲意境,最近自己在日常修炼中,慢慢的对慈悲意境有所领悟,掌中已略带有绵劲,王阳明随即以掌运剑,快速飞舞,只见满天无数把竹剑刺向黑衣人,黑衣人一惊,一阵强攻,虽然出剑速度快,但每刺一剑都刺入棉球一样,又被一股强大的气力弹回。不知不觉,两人斗了五六百招,不分胜负,王阳明心想自己除了师傅娄谅和慧慈大师之外,没见过如此高手,自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打个平手,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呀;看来以后自己还得更加刻苦的参悟格物剑法和慈悲意境,以求尽快达到胸中有剑万物皆剑的境界和慈悲意境的无上绵劲。 两人酣战间,整个山顶树木的树叶已经被削光,满天都飞舞着树叶,突然黑衣人,向后一跃,运起真气,双手一划,把空中的树叶吸一圈,奋力向王阳明拍击而出,王阳明竹剑带着绵劲快速挥过,树叶被吸在竹剑上,用慈悲掌力飞击而去,竹剑带着树叶飞向黑衣人,黑衣竹剑快速击出,“砰”的一声,两柄竹剑断裂落地,几片树叶划过了黑衣人,黑衣人手臂上多处被树叶划破。 黑衣人拿下蒙面布哈哈笑道:“守仁,真是好功夫,几十年来没打得如此酣畅淋漓过,老夫自叹不如。”原来黑衣人就是席书。 王阳明大吃一惊,赶紧上前道歉:“原来是席大人,守仁失手伤了大人,罪该万死。” 王阳明没想到席书的武功那么好,而且还会格物剑法;惊奇的问道:“席大人,您的武功这么高,还有这格物剑法?” 席书笑着说道:“我也是娄先生的弟子,我在三十多年前跟娄先生学过剑法。” 原来这席书的父亲与娄谅也是好友,娄谅三十年前游历四川的时候,曾经传授席书剑法,并写了剑谱和练习的精要都传给了席书,只是后来席书考取功名后经常在各地任职,娄谅又在芸阁隐居,双方就断了联系,娄谅的弟子大多都在浙赣一带,自然就很少有人知道席书也是娄谅的弟子;那时,娄佳都还没出生;今日听了王阳明与到娄谅的事后,席书深有愧疚,觉得对不起师傅,晚上特意引王阳明出来比一场格物剑法,来纪念师傅;席书是娄谅中年时的弟子,所以更重剑招,王阳明是娄谅八十多岁的关门弟子,所以剑法更重意境,两者比剑,席书的格物剑法招式更妙,而王阳明的剑法剑意更浓;王阳明正式跟娄谅学剑的日子毕竟比较少,很多剑招都没见过,今日得见席书的剑招,对格物剑法有了更加全面和深刻的理解了。 “原来是师兄,守仁多有得罪。”王阳明道。 “守仁,师兄学了三十多年的剑法,也还不如你学一年多的,师傅有你这弟子,也应该含笑九泉了。”席书搭着王阳明的肩膀说道。 “师兄过奖了,守仁的剑法还只是初学,与师兄比仍有差距,以后还望师兄多多指点。”王阳明道;心想席书的剑法确实在自己之上,自己之所以能够侥幸得胜,只是用了佛门的慈悲掌力而已;不然,光从剑法上比,肯定是无法战胜的。 “守仁不必过谦,今日得见同门师弟,甚是开心,走,我下山。”席书高兴拉着王阳明的手下了山;心想王守仁文武双全,不管在理学上还是武功上都要高出自己一筹,想想师傅最后能收这么出色的徒弟,心里的确也是开心。 此后几日,席书和王阳明白天交流儒学、授课;晚上相互对招、练剑,交流格物剑法的心得,彼此对双方的剑法和学问都特别的敬佩,特别是席书对王阳明的儒学的独特境界甚是赞赏,而王阳明也是通过与席书的对招中提升了格物剑法剑招上的不足和漏洞,席书相当于给王阳明教了娄谅年轻时的剑法奥妙;在剑招上渐臻化境。 席书得知娄佳是师傅的孙女,对娄佳是疼爱有加,把娄佳当成了亲闺女看待,娄佳只从了爷爷去世以后,与王阳明相依为命,在这蛮夷之地能有这么个长辈,心里也是开心的很。 多日后,席书辞别王阳明和娄佳回到了贵阳,并安排下属在贵阳建起了贵阳书院,还特别邀请王阳明过来讲学,在贵阳书院,王阳明首讲知行合一,此乃后话。 第二十二章 苛政猛虎 夏高从龙场驿站回来后,又惊又喜,惊的是席书居然亲自来了,而且发现他对王阳明的书院并没有提出异议,还对王阳明甚有好感;喜的是,借据的事情没有败露。但对王阳明的恨意却越来越重,既然书院这头整不到他,只能从其他方面整;于是叫来樊洪文商量。 “本来想着这王守仁私自办学,席书会治他罪,这下倒好,不仅没治罪,反而被他启发,到处都要办学了,他跟席书居然成了好朋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夏高对樊洪文道。 “这个王守仁还真是有一套,据说他跟席书还成了忘年之交,处处都在帮他。”樊洪文道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王守仁无法无天的讲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都变成人人敬仰的圣人了,以后就更难整倒他了。”夏高道。 “大人,既然提学使都对他办学不制止,反而是给予了肯定,我们自然不能再去制止他办学,但我们可以让当地百姓来制止。”樊洪文悄悄的道。 “百姓制止?王守仁就是应当地百姓所求才办的学,当地的百姓对他的办学授课感恩戴德着呢,怎么会去制止呢?”夏高道。 “王守仁虽然讲学不收费,我们不能向他收税;但他毕竟是朝廷供养的进士,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他的讲学也算是朝廷给当地百姓提供的服务,当地百姓既然享受了朝廷给予的好处,那么就得缴税。现在朝廷提倡各地大力推广兴教、办学,我们可以借要在当地大面积的兴办书院、普及教学为由,向当地老百姓增收一个教育附加税。”樊洪文道。 “向老百姓增收教育附加税?这样不好吧?老百姓会不会反抗?”夏高问道。 “大人,此乃一举多得的呀,州府既可增加税赋收入,又可以把老百姓的矛盾引向龙冈书院,没有那书院,本就不会有那税赋,还可以借在当地兴教办学、教化民众向朝廷邀功。”樊洪文道。 “好、好、好。”夏高听后兴奋的连声称好。 这日一早,王阳明与往常一样来到龙冈书院讲学,一进书院,感觉学生了少很多。原来每天都是坐满的,还有很多是站着听的,这日却一半都没有,王阳明甚是奇怪,只从龙冈书院开办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 此时,两个年青人带着一群少数民族的民众拿着棍子、石头等冲进书院,见东西就砸,里面的学子纷纷出来,准备动手。王阳明见他们都是村民,手中又没有刀、剑之类的武器,不想与他们动手,就大喊一声:“住手。” 为首的道:“你们回到中原开你们的书院,我们这里不需要书院;也不需要你们的思想和文化。”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砸书院?书院碍着你们什么了?”王阳明道。 “我们是本地布依族的居民,我叫陈文学,他叫汤伯元;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居住几千年了,从来也不读书,也不需要文字。你一来,开什么书院,我们一开始以为你真是免费给当地孩子讲学、授课,教授一些有用的东西,本来还挺感激你的;没想到这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开书院的目的不是为了教授我们文化和知识,而是为了增加朝廷的税赋、盘剥我们,我就说你们中原人没有那么好心的。”为首的道。 原来此两人叫陈文学和汤伯元,是本地布依族的人,原来对王阳明免费讲学也有听闻,虽然自己没有兴趣听,但也不碍自己的事。但前几天,思州府衙突然增加了一项教育附加税,理由就是朝廷在龙冈书院开设了免费讲学,以后要在思州地区大面积兴办书院、推广讲学。当地的少数民族村民感觉就被欺骗了,以为王阳明是跟州府勾结,开书院免费讲学只是引子,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增加税赋,于是就带人来砸书院。 “增加赋税?谁给你们增加了税赋?增加什么税赋?”王阳明惊奇的问道。 “教育附加税,州衙下的文,一个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税。”汤伯元道。 “教育附加税?为什么要增加?书院跟增加赋税又有什么关系?”王阳明不解的问道。 “州衙下文,今年开始每户一年要交五十文的教育附加税,我们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讲学,更不想学你们中原的文化,我们族人几千下来没有文字,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们以开书院讲学为由强制增税,我们自然是不会答应的。”陈文学道。 王阳明一听,知道肯定又是夏高在挑事,想了想道:“乡亲们,不要激动,也不要冲动,书院跟税赋没有关系,至于增加税赋之事,由我来向州府和朝廷禀报,不管成不成,都向大家一个交代。”王阳明心想,老百姓本来税赋就重,再无端增加税赋,无疑是逼老百姓造反,自己虽然与夏高不对付,为了当地百姓,自己也就认一次怂,向夏高低个头,希望能够取消这项税赋。 “反正我们是不会缴这项税赋的,你能沟通下来那是最好,如果朝廷要是强制增收,那我们不仅砸了书院,连州衙一起砸了。”陈文学大声道。 “大家千万不要冲动,我王守仁定当尽力而为,大家请先回去,我这就去州府协商。”王阳明道,心想这些人砸州衙还真做的出来,砸书院自己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行为,但砸州衙就不一样了,那就等同造反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去砸州衙的。 “好,你是先生,我们相信你,我们明天等你协商的结果。”汤伯元道,说完带着村民们离去。 王阳明的为人,当地人都知道,大家都是很敬仰和感激王阳明的。只是涉及到了那么多人,每年都要缴那么多税,大家心里一时就迁怒到了书院和王阳明身上。特别是布依族的,他们世世代代在山中居住,都没有自己的文字,很少接触中原文化,也不想接受什么其他思想的熏陶,对传统的中原文化和儒家文化本来就有些抵制。现在要征他们的教育附加税,心里自然是不快,于是第一个就站起来反抗了。现今听王阳明愿意去协调,他们本也是本本分分的百姓,不是想多事、造反的人,于是也就希望王阳明能够调停好,不想再多事。 第二十三章 为生民立命 王阳明见村民离去,赶紧放下手中书籍,飞奔向思州府衙,心想自己到了贵州以后,也是第一次来拜见本地的父母官,经过前几次的交往,夏高此人对自己本就有成见,这次事件又完全针对自己而设计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如果自己不来向他低头,强行征收教育附加税,真的激起布依族老百姓造反,那朝廷大军一到,会让很多无辜的少数民族百姓白白流血牺牲,这于心何忍呢? 王阳明到了州衙,樊洪文出来接待,王阳明上前抱拳道:“在下龙场驿丞王守仁,有要事拜见夏大人。” 樊洪文假惺惺道:“哦,是阳明先生,久仰了!夏大人正在处理公务,请阳明先生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说着进入府衙。 “多谢。”王阳明抱拳道。 樊洪文进入府衙后,来到夏高跟前,夏高正拿着一些从缅甸进来的翡翠、玛瑙把玩。 “大人,王守仁求见。”樊洪文道。 “他来干嘛?他不是很清高吗?怎么也会有事求我?”夏高道。 “估计是那教育附加税的事,据说有布依族的村民到他书院闹事了。”樊洪文道。 “这是地方税收,由本官说了算,他一个小小的驿丞有什么权力干涉?不见。”夏高道。 “既然来了,不妨听听他怎么说的?反正主动权都在大人手里。”樊洪文道。 “嗯,让他等着。”夏高想了想道。 “是,大人。”樊洪文说着走了出去,来到州衙门口。 “阳明先生,夏大人正在处理紧急要务,你需要等一下,到里面先坐一下。”樊洪文带着王阳明进入州衙堂内。 “好的,多谢。”王阳明说着跟了进去。 “先生请在此等候一下,我去协助一下席大人处理完公务就过来。”樊洪文说着就走了出去。 王阳明在州衙堂内四周挂满了字画,茶几上放着两块大的翡翠摆件,碧绿碧绿的,想必是上品。王阳明边端详着字画和翡翠等,渐渐的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字画都看了几遍了,也未见夏高出来;心想有些着急,但毕竟是自己来拜见,有求于他,也不能流露出着急的样子,于是又静下心来看字画,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张官员侍女图,其中官员的服饰和穿戴与大明的完全不同,而且房子的顶上都有塔状装饰,画中的注文弯弯曲曲的,也不是中文;王阳明博学多识,但也没见过如此文字,想必画的是西域一带的国家,正端详着,夏高和樊洪文走进来。 “阳明先生,找本官何事?”夏高道。 “夏大人,在下有事相求。”王阳明道。 “何事?”夏高道。 “最近思州是不是增加了教育附加税?”王阳明道。 “是的,有何不妥吗?”夏高道。 “夏大人,这思州地域多为少数民族,他们平常基本就没有文字,也很少接受教育,增加这税种,老百姓反响比较大呀。”王阳明道。 “增加什么税种,老百姓反响不大呀?就刚开始那一会儿,习惯了就好了。再说了,就是因为他们接受教育少了,就应该多学习、听听课,接受教化,免得尽出刁民;这我还是受你的启发,还要谢谢你呢。”夏高讽刺道。 “可这接受教化不应该增加他们的负担呀,应该让他们免费接受教化才对呀。”王阳明道。 “天下哪来免费的东西?要都是免费的,不缴税,哪来的钱建书院?哪来的钱请先生?哪来的钱买教本?”夏高道。 “可这税赋一加,当地百姓对上学就抵制了,不仅不愿来听课,不愿意接受教化,而且加重了他们生活的负担。”王阳明道。 “他们自己愿不愿意接受教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反正朝廷是提供了教育的机会的,税自然也要收。”夏高道。 “可现在整个思州也没有其他书院,只有龙冈书院,那里的任何建设都没有向朝廷要过一两银子,我讲学也都是不收任何银两的。”王阳明道。 “你是否朝廷培养的进士?你是否领着朝廷的俸禄?难道这些不是朝廷给当地百姓的教化机会吗?再说了,以后还要在整个思州各地都开书院呢,没有银子怎么开?”夏高道,在王阳明等待的时候夏高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王阳明。 “夏大人,对民众的教化是朝廷长治久安的大计,贵州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本就对中原文化有排斥,如果再增加教育税,这怕是要激起民变啊。”王阳明道。 “我看他们谁要敢造反,我就上报朝廷派兵镇压。”夏高道。 “我愿意解散龙冈书院,还望大人能给当地民众免除新增的教育附加税。”王阳明无奈的道。 “书院是你想建就建,想拆就拆的?思州是有规矩和律法的地方,不管你解不解散龙冈书院,思州的教化计划不会变,这个税种也不会免除。”夏高道,好不容易逮到整王阳明的机会,夏高自然不会放过。 王阳明知道夏高是故意整他,不可能说动的,只能先回驿站;晚间,王阳明心想夏高如果执意要增收教育税赋,无疑是逼少数民族的民众造反;只能向席书求救了,于是提笔写信;娄佳走进来。 “守仁哥哥,今天与州衙谈的怎么样?”娄佳问道。 “夏高不肯免除税赋。”王阳明道 “这个夏高太可恶了,就是想整我们,那也不要带上老百姓呀,要增加那么多税,老百姓太可怜了。”娄佳道。 “是的,必须要想办法阻止他增税才行,不然会引起民变。”王阳明道。 “啊?那怎么办呀?”娄佳道。 “我在给席大人写信,看看他能不能协调。”王阳明道。 “可他是提学使,只管教育类的,不管地方官府的税收政策呀。”娄佳道。 “只能先把情况与他禀报了,看看他能不能与贵州布政使谏言下令取消了。”王阳明道。 第二日,一早陈文学和汤伯元又带着布依族的民众来到书院,这次不像上次一来就是气冲冲的,他们希望王阳明还是能够说动夏高取消增税,毕竟他们也不想造反。 “先生,昨日与州衙谈的怎么样?”陈文学道。 “文学,请稍安勿躁,不瞒你们,昨日与州衙是没有谈妥,我已经写信给席书大人,希望他能够周旋。”王阳明道。 “啊?没谈妥呀?那就是还要收了?”旁边的村民开始嚷嚷起来。 “乡亲们,请不要着急,席书大人或许会有办法的。”王阳明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虽然席书是自己的师兄,但毕竟他是管教育的,不是夏高的直接上司。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就是你的书院害的,我们要砸你的书院。”一村民大声喊着冲进书院,其他的村民也纷纷跟着冲进书院,拿起桌椅板凳就砸。 “喂,你们干什么?”娄佳见状要去阻止喊道。 “佳儿,不要去。”王阳明一把抱住娄佳,心里想着这些都是不会武功的村民,纯粹是为了自身的基本权利而做出的冲动行为,说起来确实也是自己引起的,虽说自己武功高强,但绝对不能对普通民众动手,自己保护好娄佳就行了。 “大家不要砸了,罪魁祸首不是先生,而是夏高。”陈文学见王阳明站着不动,知道阳明先生的为人,心里也有些愧疚,于是带着民众离去了。 “守仁哥哥,这怎么办呀?”娄佳在王阳明怀里边哭边说道。 王阳明望着砸得乱七八糟的书院,又望着愤愤而去的布依民众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不安。 第二十四章 布依起事 陈文学和汤伯元带着众人离开龙冈书院后,很多民众愤愤不平,于是两人带着民众来到思州府衙;陈学文带着几百人围堵了州衙,强烈要求州府取消教育税赋。 夏高见那么村民聚集州衙,躲在府衙里不敢出来,樊洪文组织了衙役驱赶道:“你们不要聚众闹事,这是朝廷定下来的税赋,大家赶紧散了,不然官府就要以滋事罪抓人了。” “要是不取消教育附加税,我们就不走了。”陈文学大声道。 樊洪文见无法驱赶民众,就悄悄的跑进府衙跟夏高禀报道:“夏大人,外面的那些布依民众越聚越多,赶不走怎么办?” “这些刁民,居然敢聚众滋事,抓,抓几个就乖了。”夏高狠狠的道。 “真抓?”樊洪文道。 “真抓啊,对付这些刁民就是要非常手段。”夏高道。 樊洪文带着几十个衙役来到州衙门口,大声的喝到:“来人,把为首的几个给我抓起来。” 只见一群衙役上前对陈学文和汤伯元等前面的一些民众一阵的拳打脚踢,抓了起来,正准备往牢房押,其他的民众见状纷纷的冲上来与衙役纠缠扭打在一起;一时间,场面失控。 陈文学和汤伯元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被民众们拉了回来,怒火冲天;大喊道:“乡亲们,官府逼的我们没有生路,我们跟他们拼了。” 一瞬间,民众的怒气被带动起来,纷纷冲向衙役,出手就打;衙役毕竟只有几十人,而且也只会普通的抓捕手段,在几百人的冲打下,也只能双手抱头躲避;民众们冲进府衙,在愤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见东西就砸;来到客堂,愤怒的民众直接把字画撕烂,把翡翠砸碎。 夏高和樊洪文见状吓的瑟瑟发抖,寒颤颤的道:“你们,你们这是造反,我要上疏朝廷来剿杀你们。” “我们就造反了,你让朝廷来剿吧,来人,把他给我捆了。”陈文学被打后,气晕了头,也是失去了理智。 民众们纷纷围上来把夏高给绑了,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布依寨子。 布依族由古代僚人演变而来,以农业为主,布依族祖先很早就开始种植水稻,享有“水稻民族”之称。布依族地区每个村寨都有寨老会,布依语称为“卜板”。寨老是一寨的自然领袖,由群众推举。寨老人数,二三人至五六人不等,视村寨大小、人选多少而定。寨老的威望和权力是自然形成的。他们是村寨中有处理事务能力的人,平时村寨中有什么事情都乐意找他们商量,听取他们的意见;在发生重大事件需要大家一致行动时,人们乐意听从他们的指挥,公认他们的地位。 而整个地区的布依族群有个“议榔制”组织,小的包括一个或数个毗邻村寨;大的包括数十百寨。不分姓氏宗族,都可以参加。议榔设有榔头、巫师,以及分管军事、主持司法的头领。组织的最大权力机构是议榔大会。主要讨论议榔内重大问题;制定榔规榔约;选举各种执事头领。规约的主要内容是:保护私有财产不受侵犯;维护生产、生活秩序;维护公共道德纲纪伦常;决定保卫集体安全和抵御外侮的具体措施,等等。榔规榔约体现组织内群众的意志和愿望,并有较强的约束力,人人必须遵守,违者必究。在社会动乱时期,榔规榔约往往发挥较大作用。 陈文学的爷爷和汤伯元的爷爷都是寨老,也是议榔组织的头领;整个组织由八个寨老担任头领;人称“布依八老”;这八个寨老都是族中德高望重,都有一门独传技艺的老人;平常八老很少聚首,只有在重大灾难、民族危机等重大事件时,八老才会聚首;这次增加教育赋税,对族群来说是一个长期的巨大的负担,已经惊动了八老,正在商量该如何向朝廷禀报免除。见陈学文和汤伯元等人带着布依族人已经把夏高抓了来;族群里也是一阵惊慌。 夏高被布依族的民众押着来到总寨的议会中心,这夏高本来就欺善怕恶的主,心想着这些布依族的人都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次惹毛了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心里担惊受怕,整个人也表现的畏畏缩缩;来到布依八老面前,正想要跪下求饶。 “夏大人,小孩子不懂事,让你受惊了。”八老之首的陈寨老道,说着走过来解了夏高的绳索。 “你们这是造反,本官要上疏朝廷,派兵剿灭了你们。”夏高道。 这夏高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一听这寨老挺和善的,还主动来讨好自己,马上那种盛气凌人的邪劲又上来了。 “夏大人,我们只是正常诉求,并无其他意图,还望夏大人理解。”陈寨老道。 “你们打砸了州衙,还抓了本官,那就是造反,你们就等着朝廷大军到来吧,把你们全部灭族。”夏高听陈寨老口气那么软,以为好欺负。 “妈的,要把我们灭族,老子现在就宰了你。”汤伯元上前抓住夏高的胸口道。 “你...你杀害朝廷命官,那、那、那是要杀头的。”夏高见狠的过来,马上又软了下来道。 “伯元,你不要吓夏大人。”陈寨老道。 “夏大人,我们布依族人向来没有文字,所有的技艺、学问都是通过族人口口相传,不需要书院,族人都以农业、狩猎为生,只要答应取消教育附加税,我们这就送你回去,州衙所有的损失我们都照赔。”陈寨老道。 “那是不可能的,本官不会受你们的威胁。”夏高见这寨老好说话,自己不能这么就认怂了;这次他们砸了州衙,就是造反,朝廷一定会派大军过来镇压,到时候,好好的收拾他们这些蛮夷。 “那么只能再委屈夏大人一段时间了,我们对于此事是要抗争到底的。”陈寨老道。 原来在陈文学他们出去之前,寨老会的八大寨老已经商议过了,如果不免除新增的教育附加税,坚决要与朝廷斗争到底,哪怕战到最后,族群退入深山。 “你们私押朝廷命官,那是犯法的。”夏高大喊道。 “杀头都不怕,还怕犯法吗?”陈学文说着对下面的人说道:“把这狗官押下去。” 几个布依族的民众把夏高押了下去。 第二十五章 独闯布依寨 龙冈书院这边,王阳明和娄佳以及一些学子正在整理书院,突然一村民匆匆跑进来道:“先生,不好了,陈文学和汤伯元带着布依族的民众打砸了思州府衙,还抓走了夏大人。” “啊?不好,他们现在去了哪里?”王阳明道。 “他们回布依总寨子了。”村民道。 “佳儿,你看好书院,我去救夏高。”王阳明对娄佳道。 “啊?夏高这种人,你还去救他干什么?”娄佳道。 “傻瓜,夏高不救出来,那布依民众就真成造反了,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救他是为了救布依族的百姓。”王阳明道。 “好吧,要不是为了布依族的百姓,这种坏蛋,真不要去救他。”娄佳道。 王阳明骑马快速驰向布依总寨,王阳明知道此次布依族民众砸了州衙已经相当于造反了,只有在朝廷派大军到来之前把夏高救出,才有可能和解,也才有可能减少民众的伤亡。 王阳明一人一骑来到布依总寨前,只见布依族的民众个个拿着武器,严阵以待,整个寨子周围都有民兵把守,他们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如果朝廷真的派兵来镇压,只能是拼死一搏。 “乡亲们,我是龙场驿站的王守仁,我要见你们族长。”王阳明见寨门守卫森严,不想硬闯伤了民众,就大声喊道。 守卫的布依士兵马上进去禀报,不一会儿汤伯元出来道:“先生此来何事?” “听说你们砸了州府,抓了夏大人。”王阳明道。 “正是,这狗官欺压百姓、胡作非为,我们早就看不惯他了。”汤伯元道。 “你们可知此事的后果?”王阳明道。 “不就是造反么,官府如此苛捐杂税,我们也活不了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汤伯元道。 “万万不可冲动,请带我去见你们的族长。”王阳明道。 “先生请回吧,我们知道你是好人,我们也不想伤害无辜。”汤伯元道。 “那就得罪了。”王阳明见汤伯元不能理解自己的来意说道。 王阳明从马上飞身一跃,就从寨顶上窜了进去,那些布依族的士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已经不见了,汤伯元心里也是大吃一惊,一直以为王阳明就一教书先生,怎么武功还这么高。 王阳明进入寨中,来到一大广场上,只见广场正门立了牌坊,上面挂着一只大的牛头骨架;广场四角各立着四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动物,想必这广场是布依族民众平常祭祀和活动场所。 王阳明正要离开找寻族长所在,突然听到一声月琴声,感觉急剧、撕裂一样;随即空中飘落八位老人,穿着一身的布依服饰,戴着布依族的布帽子;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种乐器,各不相同。此时,其他的布依族士兵也纷纷来到广场,把王阳明围了起来;陈文学和汤伯元走上前来。 “先生,这就是我们布依族议榔组织的八大寨老,我们布依族所有的大事都是他们几个人讨论后决定的。”陈学文道。 “拜见八大寨老,在下龙场驿站王守仁。”王阳明赶紧上前抱拳道。 “久仰久仰,先生此来我布依寨所为何事?”陈寨老道。 “请问夏大人可在?”王阳明问道。 “夏大人在寨中,毫发无损,请先生放心。”陈寨老道。 “可否让在下见见夏大人。”王阳明道,心里想着夏高千万不能出事,不然,这次布依民众的造反罪名就板上钉钉,毫无调解的机会了。 “当然可以。”陈寨老说着对旁边的士兵道:“你们去请夏大人出来。” 不一会儿,几个士兵把夏高带来广场,夏高见那么多的人围着以为是要判决他了,心里一阵的恐慌,见中间站着王阳明,马上上去道:“王守仁,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些布依族人,他们造反了。” “夏大人稍安勿躁,这可能有误会,我这就与他们谈谈。”王阳明见夏高没事,心里石头落地道。 “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这些刁民,你赶紧去向贵州总兵禀报,派兵来镇压。”夏高见王阳明在,又有些嚣张起来道。 “各位寨老,私自囚禁朝廷命官确实属于违法之事,咱们布依民众的所求,我已知晓,也正在积极处理协调,可否先放了夏大人,其他事情慢慢协商。”王阳明道。 “先生在龙场开书院,免费讲学,我们民众都感激不尽,但因此官府要增设教育附加税,我们民众无法接受,今日之事实乃被逼无奈,只要夏大人答应免除新增税赋,我等马上送夏大人回去,并赔偿一切损失。”陈寨老道。 “不可能,你们如此对待本官,本官绝对不会受你们威胁而妥协。”夏高怕在王阳明面前丢脸,更是强硬起来。 “夏大人,我看寨老他们也并未威胁,而是正常的诉求,少数民族的民众自古以来本就不用文字,能自愿接受教化已属不易,如强征教育税实属不妥,更何况贵州山多地少,各民族民众生活不易,还望夏大人理解民众的苦楚,给予免除吧。”王阳明道。 “王守仁,你到底是朝廷的驿丞还是跟这些刁民是一伙的?你知道他们砸了州府又打了衙役吗?他们打伤了我,你看到没有?这是正常诉求吗?这就是武力暴乱。”夏高指着脸上和手上的伤道。 “我看这其中定有误会,寨老,可否先放了夏大人,税赋的事情我们后续再解决?”王阳明见夏高无法调解,只能向布依八老那边协调,只要放了夏高,事情的性质就轻的多,不会有造反的罪名;后面朝廷那边也就好协调多了。 “先生,你看夏大人的态度,对我们来说放与不放都是造反死罪,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鱼死网破,大不了从新回到深山里。”陈寨老道。 “那在下可就要得罪了。”王阳明道。 王阳明心想他们虽然人多,但都是一些普通民众组成的乌合之众,又不会武功,夏高就在眼前,以自己的武功救出夏高应该没有问题,救出去以后再做夏高的思想工作;朝廷给本次骚乱定罪的时候也不会以造反罪来处理;如果夏高一直被囚禁在布依寨中,等朝廷大军一到,夏高又怂恿一下,那这造反罪就逃不掉了,朝廷至少也得杀几个布依族的民众来震慑。 第二十六章 布依八音 王阳明一把抓起夏高,飞身跃起,向寨外而去。心想以自己的轻功带个夏高对付这些普通的民众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可以逃离了。众人也是一惊,没想到王阳明的身手会这么快,王阳明提着夏高飞上寨顶正要离去。突然,“叮当”一声,月琴声响起,一柄细剑快速飞刺过来,王阳明一个空中翻身避开,一名寨老拿着月琴飘落在眼前,王阳明心里吃一惊,没想到这寨老轻功这么高,而且还可以以琴驭剑,自己真是看走眼了。 琴声又拉起,只见那细剑又回转刺来,王阳明左手提着夏高,右手连剑带鞘“呯、呯、呯”的挡去飞剑,但飞剑随着月琴的节奏又不断刺袭而来,王阳明右手飞舞,带着夏高又被逼退回了广场。 “先生,你果真要带走夏大人,那可得过我们这八音剑阵才行。”陈寨老说着,只见其他几名寨老各拿着一件乐器飘落而下,把王阳明围了起来。 “那在下就领教各位寨老的高招了。”王阳明说着放下夏高道。 此时,月琴又响起,飞剑又袭来,王阳明长剑出鞘,“当、当”几下就挡去了飞剑,突然葫芦琴声响起,又飞来一柄细剑,两剑一紧一慢,在琴声驾驭下以不同的剑法变化围着王阳明攻击,就好比两名使剑的高手用着不同的剑法进攻一样。王阳明长剑飞舞,抵御着两剑的进攻;王阳明只从学了格物剑法后,对剑道的原理和剑法的变化有了更深的理解,只见两剑都从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变化攻来,剑法极为精妙。王阳明虽然剑法精妙,但也不敢大意,毕竟无意去伤害对方,长剑使出抵挡,只守不攻;片刻间,双方已经过了几十招。 三人正在酣战间,突然,八音齐鸣,整个山寨琴、鼓、箫声轰然而起。其他几六名寨老使着各自的乐器飞身而来,随即而行的是六柄细剑飞刺向王阳明,加上原来的两柄细剑,总共八柄飞剑在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剑法在不同的乐器用不同的声乐内功驾驭下围着王阳明攻杀;王阳明大惊;刚刚两柄细剑进攻,虽然剑法精妙,毕竟自己学了格物剑法能够对其中的剑招一一化解。此时,八柄剑,相当于八名剑术高手用着不同的剑法对自己围攻,王阳明心里一时紧张起来,使出格物剑法的精妙剑招与之对攻,双方杀的难解难分。 王阳明的格物剑法通过席书的传授后,近期每夜都会到山顶加紧练习与领悟,已无任何破绽,加之自己对剑意的理解,威力大增。但面对这八柄用乐器驱动的精妙剑法,居然占不到任何上风,八柄剑宛如编织了一个剑网,牢牢的把王阳明罩在里面,王阳明心里甚是惊讶,没想到这世上还要如此奇妙的剑阵,自己要不是学了格物剑法,早已败下阵来。 原来此剑阵是布依族的不传之秘诀--“布依八音”,也叫布依八音剑阵;此八音分别用牛骨胡(牛角胡)、葫芦琴(葫芦胡)、月琴、刺鼓(竹鼓)、箫筒、钗、包包锣、小马锣八种乐器同奏,原本此八乐器只是布依族的祖先们在族群的节日和喜庆的时候奏乐烘托氛围用的;纯粹就是音乐和舞蹈,并任何武功夹杂。据说在五代时期,中原各个政权交替有很多亡国遗民流落到西南山区,也侵占了布依族的生存空间,不少布依族的子民被屠杀。很多布依族人只能迁居更高、更深的山上;此时,一位云游老者出现,他根据布依族使用的乐器,挑了八个布依族人给予每种乐器传授了一套剑法,每种剑法自成一派,而各种剑法之间又可相互攻守互济,在共同御敌时,八柄剑可以发挥出千军万马的威力。老者告诫族人,此武功只能用于防卫御敌,不可用来侵略和杀伐。自那以后,此剑阵从未遇到过敌手;布依族人再也没有受人欺负过;慢慢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世居地。布依族的长辈们定下了规矩,此武功只能由最德高望重的布依寨老口口相传,不是族群遇到危险和威胁时,不得使用此剑法。八位寨老练就此阵后也很少出手,绝大部分布依族的民众都不知道自己的寨老有如此高的武功,不知道自己布依族还有如此精妙的剑阵。 陈寨老这边也是非常惊讶,以为王阳明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哪怕会武功也不会特别高。一开始并没有想用布依八音,能够打败一柄细剑的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他们得到剑法以来,从来还没有遇见过能打败两柄剑同时出手的,没想到两柄剑根本无法缠住王阳明,才知道王阳明武功高强,随即八寨老同时使出绝学布依八音。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王阳明武功深不可测,连布依八音都没能占得上风。 陈寨老见状,心想今日是遇到了平生劲敌了。牛角胡拉声一变,瞬间各种乐器的声音随之而变,八柄剑腾空飞舞,宛如千万把剑以不同的剑招飞向王阳明;王阳明见状飞跃而起,在空中长剑挥舞,格物剑法全力而出,整个人就像一个悬浮在空中旋转的剑球,把无数把飞剑挡在外面。只见这几人在广场中战的天昏地暗,整个寨子乐声震天,刀光剑影;王阳明心想这看似八柄剑,在混战中八柄剑相互关联、相互弥补,把整个空间挥舞的密不透风,无任何破绽;像是无数把剑在攻击。自己在芸阁用格物剑法打马蜂的时候,马蜂虽然多,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攻来,但只有一个动作,没有变化,竹剑只要出的足够快,就能轻松将其打下。可这八柄剑每一剑都是从无数的变化中而来,八柄剑宛如千万柄剑袭来,而且都是变着招数杀出,完全无法预测走向和变化;自己使用格物剑法也只能是被动的抵挡和防御,要主动进攻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还好席书的教、授让自己的格物剑法弥补了破绽,不然,现在自己早已成马蜂窝了。 几人在广场中吹、拉、弹、唱,把内功注入音乐中驾驭着空中的飞剑奇妙的飞刺,困住王阳明。王阳明身法飘逸、剑法精妙、宛如仙人在剑阵中长剑飞舞,王阳明注入内力于剑中,使出格物剑法,“呯、呯、呯”的双方长剑相交处散发出火星;王阳明手臂略带发麻,深知对方个个不仅剑法精妙,而且都是内力深厚之人,于是更不敢有任何马虎,汇注了全力抵挡;不知不觉几人斗了上千招。 寨中的一众人都看傻眼了,陈文学和汤伯元从小在寨子中长大,从来都没有见自己的爷爷使用过武功。没想自己的布依族还有如此奇妙和高超的武功,更没想到的是王阳明的武功这么高,心想前几天自己带着人去砸书院,以今天所见王阳明的武功,自己带去的那点人,不出几招就被打倒了,可王阳明根本都不出手制止,任自己砸书院,心里油然而生一份愧疚和对王阳明的一种敬意。 夏高看的更是心惊肉跳,他知道王阳明会武功,但没想到武功会那么高;他更没想到的是布依族中居然还有武功这么高的人。以前一直以为布依族都是一些没有受过教化的刁民而已,除了野蛮就不会功夫,所以经常带着衙役耀武扬威的欺负布依族百姓,现在想想自己以前那么嚣张的对布依族人,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侥幸;心里一阵的后怕。 第二十七章 慈悲意剑 王阳明在剑阵中把格物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仍然不能摆脱四面八方的飞剑,心里也是着急;心想如果长久斗下去,对自己肯定不利,哪怕自己不一定会输,但也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假如布依八寨老有所闪失,那样可能会更加激起布依族民众的怒火,那就适得其反了,得赶紧想个办法突破才行。但见这八柄剑在八大寨老的乐器驱动下变化无穷,精妙绝伦,八大寨老多年的修炼与磨合,早已心意相通,声力相融;整个剑阵毫无破绽,根本无法突破,自己试了各种办法均没效果。 王阳明正想着怎么突破,突然陈寨老的牛角胡琴一停一顿,整个声乐又变了,八剑又变着剑招飞刺而来;王阳明快杀几剑挡去飞剑,飞跃后退,心想这剑是靠内功注入乐器后发出的声音来驱动和变化剑法,我要是阻止了乐器发出声音不就能打破剑阵了吗?可自己被围在广场中间的剑阵中,几位寨老都是拿着乐器在广场周围一圈吹、拉、弹、唱,这距离有好几丈,根本碰不到要他们手中的乐器呀,怎么办呢? “既然他们都是用内功驱动飞剑,每个人的内功都那么厉害,我以一人之力对抗八人的内功自然处于不利局面,如果我倾注全力先对抗其中一剑,是否可以击退呢?只要能击退一剑,整个剑阵可能就会被打乱,就有机会突破了。”王阳明边想边运起真气于剑中,强攻刺鼓寨老,心想刺鼓需要用手把节奏拍起来才能驭剑,相对比起其他乐器就没有那么连贯性,可能会有破绽,只要能把刺鼓挑落,就少了一把剑了,相信威力也会少一分,后续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和破绽。八寨老好像根本没去管王阳明的强攻,镇静的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七柄剑有条不紊的从七个方向以七中剑法刺杀而来;只见刺鼓寨老本来用拳击鼓,突然手掌打开,用五指雨点般的弹向鼓面;随即鼓剑飞速狂舞,跟着鼓声的节奏反攻向王阳明,“叮叮叮”几声,王阳明又被逼回原位,此时其他的七剑已经离自己身体只有几寸了,王阳明收剑护身快速旋转飞身冲跃,使出格物剑法中的“内圣外王”,只听“叮叮....”一连串的长剑相交声,挡去七剑的攻击,接着又“哧”的一声,衣袖被刺鼓剑削去一截;王阳明大惊,马上反攻为守,稳住形势。 一时间,王阳明又回到了被动的局面,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要不能破这八音剑阵,自己肯定是无法救出夏高的,布依寨老对自己倒不会怎么样,但布依的暴乱一旦被定性为造反,就会有灭族之灾;自己读书考取功名的本意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夏高定然是说不通了,还是只能从八大寨老中突破,只有打败八大寨老,才能有机会平息此事,可这八音剑阵着实厉害,自己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找到破解之法;任何一种武功和阵法都应该有其弱点或破解之门的;双方都已经打了上千招了,居然完全没有看出对方的破绽。 这八位寨老年龄相仿,在与各剑的交叉中感觉,各剑蕴含的功力也都差不多,相对陈寨老是最高的,刺鼓剑稍微要弱一些,但刚才自己全力去攻向刺鼓剑的时候,其他寨老明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好像根本不当回事一样,自己去攻最弱的反而差点被陷入阵中;这八种乐器,八柄剑,到底哪个才是破阵的关键呢?自己不可能挨个去试,刚才去攻刺鼓寨老都差点被困;难道这剑阵最强者陈寨老的牛角胡琴才是阵法的核心?可他的功力是最强高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试。 王阳明思考着,慢慢的运起了慈悲绵劲注入长剑中,心想如果用正常内功去硬碰硬,肯定占不到便宜,慈悲绵劲虽是一种绵柔之力,但有潮汐劲浪之劲,遇强则强,不仅能将对方的内力化解,还能将其弹回;虽然自己还没有完全领悟慈悲意境的高境界,但离开大智禅寺以后,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和禅悟慧慈大师的佛法和要诀;这一年多来已有所体悟,之前一直忙于讲学,也未遇到高手尝试,今日在形势危机之下,只能冒险一试了。 突然见陈寨老用牛角胡驱动的长剑飞到,王阳明快速出剑,慈悲意境将绵劲倾注于剑尖,用尽全力对准陈寨老的剑锋击出;只听“当”的的一声,两剑相交,王阳明虎口发麻,胸中一阵气血翻滚,手中长剑掉落;接着“啵”一声陈寨老手中牛角胡的拉弦断裂,随即乐声嘎然而止;八柄长剑跌落在地;原来陈寨老的牛角胡琴正是整个八音剑阵的主心骨,牵引并催动着其他各乐器的节奏;长剑与王阳明灌注了慈悲绵劲的长剑相交,绵劲化去了陈寨老的内力,并反弹到牛角胡琴的拉弦中,当即崩断;主音一断,其他瞬间失去了威力。 “先生武艺高强,胆识过人,老朽们不是对手,或许我布依族人该有此一劫,两位请便吧。”陈寨老大战过后非常疲惫,缓缓而虚弱的对王阳明道。 原来王阳明的慈悲绵劲通过两剑相交把内力弹回,直接震断了牛角胡的拉弦,缺了一剑,阵法的威力就没那么大了,陈寨老想着自己祖先的布依八音被破,这是冥冥中上天注定的劫难,自己八人已经斗了上千招,也是筋疲力尽,算是尽力了,只能认输了。 “八位寨老武功高强,在下甚是敬佩,今日多有冒犯,还望寨老原谅。”王阳明马上抱拳道,心想自己哪怕震断了陈寨老的拉弦,其他七剑继续杀来的话,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抵挡,是真心的佩服八老的武功,而对陈寨老的胸怀更是敬佩。 “先生文武双全,智慧过人,又胸怀坦荡,实在让老朽汗颜。”陈寨老道。 “八音剑阵是在下平生遇见最精妙的剑阵,今日能得以全身而退,实属侥幸。”王阳明道。 “先生年纪轻轻,武艺高超而不骄,博学多识而不傲,实乃我等族人学习之楷模;我看先生使的是格物剑法,娄谅先生是先生何人?”陈寨老道问道。 “娄先生正是在下授业恩师。”王阳明道。 “先生剑法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陈寨老道。 “在下只是学到师傅的一点皮毛而已。”王阳明道。 “先生最后一击的内功,不像是娄先生的儒家功法。”陈寨老道。 “陈寨老明察,在下最后一击用的是佛家的慈悲绵劲。”王阳明道。 “慈悲绵劲?”陈寨老惊奇道。 “是的,在下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高僧慧慈大师的指点,最后一招,在下是将佛家功法慈悲意境催发的绵劲功力注入剑中,才侥幸把寨老的琴弦崩断。”王阳明道,心想八大寨老一个个都是谦谦君子、胸怀坦荡之人,自己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想必八大寨老也想知道自己是输在什么武功之下的。 “原来如此,先生原来是儒、佛两家宗师的高徒,我们输了也不算丢人,我等心悦诚服,布依族人的性命就拜托先生了。”陈寨老道。 “寨老过奖,在下定当向朝廷全力周旋此事,保全咱布依民众。”王阳明道;心想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如果真的不能周旋下来,朝廷派大军来剿杀的话,自己也只能与布依族民众站在同一阵线,用性命来保全布依民众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我等本是淳朴、本分的民众,并无反意。”陈寨老道。 “那在下先行告退。”王阳明抱拳道;心想要越早把夏高带回到州衙越好,免得州衙上报朝廷说布依民众暴乱了;到时候朝廷派兵过来就麻烦了。 王阳明带着夏高出了布依寨子,快速的离去。 第二十八章 水西宣慰使 王阳明带着夏高同骑一马,匆匆离开布依寨赶回州衙,夏高坐在王阳明背后,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夏高毕竟是个文官,擅于心计,但对于真正的武打、血腥场面还是有些恐惧。 “夏大人,你看我的武功如何?”王阳明问道。 “先生武艺高强,在下生平未见,佩服佩服。”夏高道。 “那夏大人觉得布依八寨老的武功如何?”王阳明道。 “武艺高强,平生未见,佩服佩服。”夏高心里寒颤颤的道。 “夏大人觉得是我的武功高还是布依寨老的武功高?”王阳明道。 “伯仲之间吧,陈寨老都认输了,想必还是先生略高一筹。”夏高道。 “夏大人错了,其实是我输了,我的剑已经被震落,也受了伤;其他七寨老如果继续攻击的话,我已经无力抵挡了;是陈寨老放了我们一马。”王阳明心想以自己现有的武功确实很难战胜布依八寨老,这个时候要让夏高知道,能够被救出,完全是布依八寨老放行了。 “哦,先生受伤了?那要紧吗?回去我就禀报朝廷,派大军来镇压,为先生报仇。”夏高还在拉仇恨道。 “夏大人,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其实,布依族民众根本不想伤害我们,他们也没有反意,现在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就不要再追究他们了。”王阳明道。 “那怎么行?他们还砸了州衙呢,那么多字画,还有缅甸的翡翠呢?”夏高道。 “夏大人,那都是身外之物,布依族人也都愿意赔偿的,只要你取消教育附加税。”王阳明道。 “他们闹一下就要取消税赋,那岂不是给他们长脸了,以后只要觉得不舒服就可以州衙来闹了。”夏高道 “夏大人,你也看到了,布依八寨老的武功那么高,哪怕朝廷派大军镇压了他们,如果他们狗急跳墙,要想取你我性命,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吗?你又何必去给自己找这个灾祸呢?”王阳明见这夏高如此冥顽不灵,就想着吓吓他。 “这....”夏高心里一惊,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阳明和夏高来到思州府衙,樊洪文和衙役们纷纷出来。 “夏大人,你回来了?我已经上报贵州布政使,说明布依民众造反的事宜了,朝廷大军马上就到。”樊洪文道。 “啊?樊大人,我们都好好的回来了,布依民众并未造反呀,可否再去信解释一下,不要劳师动众的了。”王阳明怕朝廷大军一到,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对民众开始剿杀。 “夏大人,您的意思呢?”樊洪文问夏高道,毕竟夏高才是自己的上司,也是思州最大的官。 “这些刁民,就要好好的惩罚他们一下,等大军到了,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这夏高原本被王阳明说的心里有些恐惧,有点心动了,突然听说朝廷大军马上就道,一下子又猖狂起来了。 “夏大人,那可都是本本分分的布依民众,也是你的子民,可不要逼他们狗急跳墙了。”王阳明提醒夏高道。 “本本分分?如果他们本本分分会来砸州衙吗?会去砸你书院吗?会把本官抓走吗?”夏高心想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自然大军就会去剿杀布依民众,自己躲起来不出面,就算布依八寨老武功再高也不怕。 王阳明见夏高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无道理可言,正常的对话根本无法解决问题,只能先离开州衙。 第二日,一支上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思州,旗帜上写着一个“安”字,一个四五十岁的将军戴着牛角帽,一身的彝族装饰,旁边还带着一名二十来岁的眉清目秀、水灵标致的年青姑娘,和一副将。此人正是水西宣慰使安贵荣和他的女儿安浩青以及副将贾扎麻。 这安贵荣就是当地彝族土司,彝名布局直罢,是西南彝族“六祖”默部落水西第七十四世君长,明顺德夫人摄贵州宣慰使奢香夫人第8代孙,贵州宣慰使赐正三品封昭勇将军安观之子。大明建立之初,奢香夫人归顺大明,朱元璋非常高兴,深得朱元璋信赖,值明太祖朱元璋派傅友德、沐英等从四川、湖南出兵,经贵州入云南,以讨伐元梁王巴匝剌瓦尔密的残余势力。盘踞于云南的元蒙势力正暗中与乌撒(今威宁)、芒部(今云南镇雄)等地的土酋勾结,于黔西北境内屯兵,企图阻止明军入滇。奢香审时度势,积极献粮通道,支持明军。还凭借宗族关系,亲赴乌撒、芒部,对诸土酋阐明形势,劝说开导。使明军得以顺利进拔云南,促进了大明的统一。 奢香摄理贵州宣慰使职后,筑道路,设驿站,沟通了内地与西南边陲的交通,巩固了边疆政权,促进了水西及贵州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回到贵州后,奢香亲率各部落开置以偏桥(施秉县境)为中心的两条驿道。一条向西,经贵阳,过乌撒,达乌蒙(云南昭通);一条向北,经草塘(瓮安县境)到容山(湄潭县境)。置龙场、陆广、谷里、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等九个驿站于贵州境内。王阳明任职的龙场驿站就是其中之一;驿道纵横贵州,打开了与川、滇、湘的通道,促进了各民族的交往,推动了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稳定了西南的政治局面,确定了与明王朝的臣属关系。朱元璋说:“奢香归附,胜得十万雄兵”。 公元1390年(洪武二十三年),奢香将长大成人的独子阿期陇弟送入京师太学读书,明太祖朱元璋特下诏告诉国子监官,善为训教阿期陇弟,不要辜负远来求学的人。公元1392年(洪武二十五年),阿期陇弟学成而归,朱元璋赐予三品朝服并袭衣、金带等,并钦赐姓“安”,汉名叫“安的”。所以这水西安家不仅是当地土司、彝族领袖,也是大明册封的官员,世袭罔替,而且拥有自己的军队,一方面是维护当地的治安,另一方面是一旦当地少数民族有什么矛盾和暴乱发生时,都是作为大明朝廷的军队的先锋出战。 这次思州事件,樊洪文见州衙被砸,夏高被抓;上疏贵州布政使说布依族暴乱,起义造反,并故意略去了事件的原由,夸大了事件的性质和规模;贵州布政使张吉责令贵州总兵李昂派兵镇压,思州管辖地域刚好就是水西宣慰府地域重合,于是贵州总兵李昂就派安贵荣作为先锋先行出兵。 第二十九章 布依之围 安贵荣带着一万多人马来到思州府衙,夏高见安贵荣带了那么多人来,一下子状了胆,忘了前一日自己的胆怯心里;就指手画脚、张牙舞爪的带着安贵荣去布依总寨剿杀布依族寨民。 安贵荣和夏高等人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来到布依总寨门口,只见布依民众穿着整齐的民族服饰,穿金戴银的,吹着唢呐、拉着胡琴、敲着皮鼓,载歌载舞的走出来迎接。 安贵荣惊讶的望着布依民众问夏高道:“夏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安大人,这是布依刁民的诡计,不要犹豫了,冲进去把他们都抓了。”夏高道。 “夏大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民众,根本没有你讲的武装呀,如何下令抓捕?”安贵荣道。 “你不要被他们迷惑了,他们一个个都是会武功的,昨日王守仁还跟他们大战了上千个回合,还被打伤了呢。”夏高道。 “你说这些布依民众会武功?还跟阳明先生打架了?”安贵荣不信的问道。 “是的,是我亲眼所见,不信你可以去驿站问王守仁。”夏高说着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冲进去,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慢着,没有我的命令,全部不许动。”安贵荣道。 此时,只见王阳明和陈寨老等人缓缓从寨中走出来道:“夏大人,你终于回来了?还带了那么多朋友?你昨天不说一声就走了,我们还等着你回来喝酒庆祝呢。” “王守仁,你搞什么鬼?谁跟你喝酒,庆祝什么呀?”夏高道。 “夏大人,你不记得了吗?昨天布依族的族人们邀请你来做客,请求你取消教育附加税的事情,你当场就答应了,如此大好事,布依的民众们都欢呼雀跃,正在举族欢庆呢。”王阳明道。 “什么叫邀请本官来做客的?明明是劫持本官。”夏高道。 “哎呦,夏大人,布依民众那么淳朴、好客,怎么会劫持朝廷命官么,你这不是好好的回到州衙了吗?“王阳明道。 “安大人,你不要信王守仁的,他们明明砸了书院,砸了州衙,还劫持了本官,就是造反。”夏高气急败坏的对安贵荣说。 原来王阳明知道正常沟通已经无法说服夏高了,如果朝廷大军一到,夏高肯定是添油加醋,一旦被认定是造反,布依民众免不了被屠杀的命运;离开州衙后马上来到布依寨,跟八大寨老商量如何应付。 “在下水西宣慰使安贵荣,久闻先生大名,在下奉贵州总兵李昂大人派遣来平定布依族叛乱事宜,还望先生配合,不要为难在下。”安贵荣向王阳明道。 自从龙冈书院声名远播之后,安贵荣也一直想来见见王阳明,特别是给少数民族的民众授课、讲学,还教他们中原的农桑技术,龙场驿站就是自己的祖先奢香夫人设立,所以对王阳明心里早就有崇敬之意。 “安大人,幸会!并未有布依族人造反,其中或许是有些误会,还望安大人明察。”王阳明道。 “可有布依民众打砸书院?”安贵荣问道。 “没有,书院好好的,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看。”王阳明心想就那几张桌椅板凳,娄佳和学子们应该早就整理好了。 “可有人打砸州衙并劫持夏大人?”安贵荣再问道。 “只是有两个小年青到州衙请求免除不合理的税赋,在与州衙的交涉过程中双方言辞有些过激,发生一点点小冲突而已,不存在劫持夏大人,你看夏大人就在你身边,不是好好的吗?”王阳明道。 “本官就是被他们劫持到这里的,是王守仁救我出去的。”夏高对安贵荣道。 “是布依族的寨老们邀请我与夏大人到布依寨中做客,商议教育附加税之事,夏大人同意免除后就先走了,如果是劫持,我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在这么多的人中救出夏大人呢?”王阳明道。 “安大人,我们确实是邀请夏大人和阳明先生到寨里商议税赋事宜,并无任何不敬之意。”陈寨老道。 “看来确实是误会。”安贵荣道。 安贵荣本来就对夏高没什么好感,素来不合,向来也没什么交往,夏高来到思州后苛捐杂税、盘剥百姓,经常欺负少数民族的民众,自己的彝族子民也经常受到欺凌,对夏高早就有不满之意;这次增加教育附加税,少数民族的民众多有不满,自己也有所耳闻,今日见王阳明如此维护少数民族的民众,自己身为彝族领袖自然是更要有所庇护了。 “安贵荣,你不要信王守仁的,他武功很高,还有那布依八寨老,都是武功高手,我真是被他们劫持的。”夏高气急败坏道。 “夏大人,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在州衙,他们真要有武功,你是怎么回到州衙的?”安贵荣道。 “安贵荣,你徇私枉法,包庇暴民,我要到朝廷参你一本。”夏高大叫道。 “夏大人,确实未见到布依民众有任何的暴乱行为,你看,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的都是乐器,都是兴高采烈地的欢迎,并没有拿任何武器,也没有进行武装抵抗,怎么能说是造反呢?”安贵荣道。 “你看,我这些都是他们打伤的。”夏高说着撸起袖子给安贵荣看。 “来人,把两位到州衙寻衅滋事的布依青年给我抓起来,打四十军棍。”安贵荣心想夏高确实是被布依民众打过的,不找两个人处罚一下,夏高也肯定不会罢休。 只见陈文学和汤伯元被几位布依寨老绑着绳子领出来。 “夏大人,我与伯元在向您禀报事情的时候,因言语过激,一时冲动误伤了您,我们愿意接受责罚。”陈文学道,王阳明知道夏高不会轻易放过布依百姓的,早就预备好了这一手。 “来人,军棍伺候。”安贵荣道。 只见副将贾扎麻安排了几名士兵把陈文学和汤伯元俯趴在上木凳上,两名士兵拿着军棍“啪啪啪”的打在两人身上;陈文学和汤伯元被打的嗷嗷叫。 “打,给我狠狠的打。”夏高叫道。 忽听“叽嘎”一声,从寨中传出一胡琴声,一闪而过,众将士都没有反应过来,琴声已经消失,夏高感觉头上有风掠过,摸摸自己的脖子,一缕头发随即滑落,夏高被吓的一身的冷汗,因为他在昨天听到过这琴声,就是布依寨老的八音剑。 二十军棍下去,陈文学和汤伯元被打的皮开肉绽,已经晕厥,王阳明心想,他们都是普通民众,不会武功;要是再打二十军棍下去怕是要送了性命,于是暗中发出掌力,盖在两人身上,士兵打下来的军棍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只见棍子着身,但不会对身体有所伤害,“啪啪啪”很快后面的二十军棍也打完了。 “夏大人,你看这样的处理结果,是否满意?”安贵荣道。 “算了,如果下次再有暴行,本官绝不轻饶。”夏高道,他知道王阳明和安贵荣都有意护着布依民众,自己又指挥不了兵马,而且刚才的那琴声能不知不觉的削去自己的头发,着实也有些害怕,只能作罢;心里却埋下了恶毒的复仇种子。 第三十章 黔中王门 话说席书收到王阳明关于思州增收教育附加税的事后,甚是气恼;在全省推广兴教办学是自己倡导的,但地方官以此来增加老百姓的税赋,却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而且自己是提学使,地方的管制和税赋事务不属于自己管,自己也不能直接去下令夏高免除税赋。 席书来到贵州布政使张吉府中,想通过张吉来给夏高下令取消免除当地的教育附加税。 “张大人,思州此次增加当地百姓教育税赋之事,在当地少数民族中反响比较大呀。”席书道。 “是啊,思州府来信,说当地的布依族已经造反起事,打砸了龙冈书院和州衙,还把夏高给劫持了,我已经责令贵州总兵李昂以水西宣慰使安贵荣为先锋去镇压了。”张吉道。 “张大人,我看此事因增加税赋而起,可否考虑免除当地教育税赋。”席书道。 “当时是你倡导要在全省兴教办学的,各州府积极响应,要在当地办书院确实也是需要经费,夏高增加税赋或有不妥,但民众砸了府衙,劫持朝廷命官之举,绝不可纵容。”张吉道。 “贵州多为少数民族为主,他们有各自的生活习性和文化,本身对我们中原的文化就有所排斥,我们兴教办学,在各地增开书院,是希望能够更多的少数民族民众接受中原文化的熏陶,实现民族的大融合,也多给一些当地少数民族的孩子有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如果因此增加百姓税赋的话,百姓确实是比较难以接受的,毕竟哪怕书院开的再多,绝大部分百姓还是接受不到教育的,特别是少数民族的百姓,他们生活本就不富裕,对接受中原文化也有障碍,如果还因此增加他们生活负担,说起来也不太公平。”席书道。 “兴教办学自然是好事,只是朝廷没有相应的税赋来源,就很难去推广这办学事宜了。”张吉道。 “张大人,教化是朝廷社稷的长久事宜,不需要急在一时,并不一定要以税赋的形式来弥补财政去开书院而实现;我们可以鼓励和倡导一些乡绅和少数民族的族长等在当地比较富有或者有威望的人来多开私塾,并在全省公开选拨优秀的学子进京考试或者在当地给予一定的奖励,对于少数民族的学子给予特殊的优惠政策或者录用名额上的照顾,以此来推动少数民族子弟学习的积极性,从而营造一个良好的教、学氛围,朝廷只要给出一些政策和平台就行,不一定要花大量的银子,利用民间的力量也能达到兴教办学的目的。”席书道。 席书在京城以及多地任过职,对于朝廷和地方的制度和管理非常了解,教育事业更是非常专业,为了正常的推广教学事宜,又不给当地百姓增加负担,席书也做了大量的研究,这次思州事件也是给了他一个提醒,很多地方的行政官对于朝廷下的文令解读不全,不去千方百计的为百姓谋利,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增加百姓的负担,所以,来见张吉之前就想好了兴教办学的办法。 “嗯,此举我觉得不错,既可以实现当地教化的目的,又不用增加百姓负担,朝廷也不用增加额外的开支,只是私塾教学定然是要收费的,此举会不会把一些贫困的人群挡在门外了呢?”张吉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一方面朝廷可以给予私塾立个规矩,前面两年的基础教学不能收费,这样就可以实现全民的基础教育了;另一方面朝廷可以对一些真正优秀的寒门学子给予奖励或者补助,等他高中进士或者取得功名以后再还给朝廷。”席书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写一个详细的兴教办学的方案;我这就下令各地州县不得因为兴教办学而在当地增加老百姓任何的税赋。”张吉也觉得席书说的很有道理。 “多谢张大人,我这就去办。”席书高兴的道。 不几日,贵州布政使给各地州县下了席书关于兴教办学的方案,并明确规定不得在当地增收任何税赋的指令,思州府衙也只能取消教育附加税;当地百姓一片欢呼。 龙冈书院这边,因为此次布依事件,学生少了很多;虽然这次布依打砸事件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但此次增税事件毕竟是因为有了书院而引起,老百姓心里上对书院也有了间隙和防备;就怕以后又出什么事。 这日,王阳明和娄佳一早来到书院,娄佳道:“守仁哥哥,现在的书院太冷清了,就那么几个学生,你也没必要来这么早了,可以少讲一些了。” “讲学可不能偷工减料,这可是影响他人学问和思想构建的大事,哪怕只有一个学生,都得按照圣贤的要求一字不漏,一句不落的讲。”王阳明道。 “以前我们每天要做几十上百人的饭,现在就做那几人的饭,我挺不习惯的。”娄佳道。 “这不挺好,可以落个空闲。”王阳明道。 “以前每天那么忙碌,挺充实的,现在突然空闲下来,感觉心里空空的。”娄佳道。 “万物由心造,只要心里装满学生,就不会空空的,做饭与讲学是一样的,一个人的饭也好,一百人的饭也好,只是数量变化而已,但整个做饭的要求还是要严格的按照成饭的步骤来,不然,这饭要么就太生,要么就太熟,不好吃了。”王阳明道。 “我看你是三句不离本行,就我做个饭也要提到讲学。”娄佳道。 两人正说着,只见陈文学和汤伯元又带着一群布依的青年人匆匆走来;来到龙冈书院门口。 “你们又想干嘛?”娄佳以为他们又要来砸书院。 只见陈文学和汤伯元当即跪在王阳明面前道:“多谢先生救了我们布依族人,救了我俩性命,先生对我俩恩同再造,恳请先生收我俩为徒。” “文学、伯元快快请起,我讲学、授课都是开放的,你们随时来听就可以了。”王阳明道。 “先生,我俩的命是先生给的,我们不只是想听先生的讲学,我们还想成为先生的弟子,不仅要向先生学习思想和学问,还想跟先生学习武功,还望先生收纳。”汤伯元道。 王阳明见两人依然跪着,就走过道:“你们先起来说话。” “先生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跪着不起了。”陈文学道。 “好吧,我答应便是,学问和武功都要看你们自己的悟性和勤勉,我定当倾囊相授,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王阳明道,心想从最近几次接触下来,这两人虽然年青有些冲动,但心眼不坏,明事理、敢担当;而且布依族的民众大多都淳朴、善良,厚道、本分;多教、授他们一些中原的文化思想、农桑技术和武学技能也算是功德一件。 “多谢先生收纳。”陈文学和汤伯元高兴的蹦起来道;跟着的一群布依竹青年也是一阵欢呼。 至此以后,当地少数民族的民众又纷纷的把孩子送到龙冈书院,龙冈书院又恢复到了往常热闹的场面,陈文学和汤伯元作为王阳明在贵州的嫡传弟子,是黔中王学的代表人物,不管在仕途上还是在学问上都有很大的成就,为王学在贵州的发扬光大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此为后话。 第三十一章 年例银两 京城这边,朱厚照在宫里不断的要变着花样的玩。刘瑾要不断的从外面找一些新的、有趣的东西讨好朱厚照,这些东西往往价值不菲、或者造价巨大;而这些开支又不能走正常的财政开支,刘瑾只能通过各种手段到处敛财,来弥补这部分的支出。但久而久之,朱厚照对玩的要求越来越高,甚至不惜代价从国外引来狮子、老虎、豹子等珍惜动物到皇宫,供朱厚照观赏取乐;并于西华门别构院篥,筑宫殿,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列,命曰豹房。朱厚照整日也不住寝宫,而住于豹房,妃子要与他共寝都得送来豹房。皇宫里又是建集市、动物园、豹房等林林总总朱厚照玩耍的场景,而且要不断新增刺激的玩乐游戏;如此一来这方面的支出也越来越大,刘瑾也是捉襟见肘,整天挖空心思、千方百计的敛财。 这一日,刘瑾安排了朱厚照当天的玩耍节目后,回到司礼监听其他太监念王公大臣的奏疏。 谷大用拿着一本奏疏道:“刘公公,户部奏请年例银两三十八万两。” “三十八万两?什么年例银两,要那么多?”刘瑾叫起来道。 “此银两每年都有,只是每年都有些增加而已。”谷大用道。 原来明朝时期商人都应赴边地交纳粮盐,分送各边境地区,以助军需,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奏改商人赴边纳粮中盐之法,令纳银运司、解部,统交户部,分送各边,自此始有年例银两。由于此后商人不再上纳本色,边塞米价涌贵,市籴艰难,盐课银两不敷支用,年例银两遂日渐增加,益以各钞关商税,仍然不足,又加赋于民;于是年例银两成为国家的一个大负担。 “你查查之前各个时期对于此项支出的银两是多少?”刘瑾道。 “天顺之前,并无此例。”谷大用查了查道。 “哦,既然之前都可以不用此银两,现在取消此银两的支出也无妨么。”刘瑾道,心里想着刚好可以用此银两来弥补对朱厚照在宫里各种建设的支出。 “公公,这个涉及到各戍边的将士利益,是否需要与户部和兵部商量一下。”谷大用道。 “明日早朝我自有办法。”刘瑾道,心想我何须与户部和兵部商量,这些部门都是一些弘治朝的老臣,与他们商量自然不会同意,我只要搞定朱厚照就行了,他们不得不同意。 傍晚,刘瑾来到朱厚照的豹房,见朱厚照与一些侍卫和宫女在豹房外的空地上玩两军打战对垒的游戏,朱厚照自封为威武大将军,取名朱寿;带领着“士兵和军队”攻打对面的“城池”,甚为幼稚。 “刘瑾,快过来,你来做敌方的守门将领,本将军来攻打你方城门。”朱厚照见刘瑾走过来说道。 “奴才这就去。”刘瑾赶紧去换了敌方军士的衣服站在进入“敌方”阵营中;刘瑾想着,只要朱厚照高兴,什么都好说。 “两军”摆好阵势,朱厚照双手一挥,大喊道:“将士们,给我杀进城去,灭了他们,本将军大大有赏。”只见这边阵营的人纷纷往对方城门冲去。 “朱将军威武,我等早就被朱将军的威名所折服,现率全城百姓向朱将军投降,以后我方所有子民都是大明的子民,我等唯朱将军是从,请朱将军饶了我等性命。”刘瑾见朱厚照带着人冲过来,为了给配合朱厚照的兴致,马上打开“城门”奉迎上去。 “还没打就投降了?”朱厚照哈哈大笑道。 “朱将军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我等与朱将军对垒,那是以卵击石呀。素闻朱将军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我等都愿意成为朱将军子民,在朱将军的庇护下生活。”刘瑾这马屁是句句拍在朱厚照的心坎上。 “好吧,既然尔等愿意效忠本将军,就饶了你们性命。”朱厚照道。 “多谢朱将军隆恩。”刘瑾带着众人大声回道。 游戏结束后,朱厚照感觉不够过瘾,说道:“刘瑾,这游戏玩感觉不够真实,朕要真打的那种。” “真打的那种可不行,要是伤着皇上了怎么办?”刘瑾道。 “不是有那么多将士保护朕的吗?怎么会伤着呢?”朱厚照道。 “刀剑无眼,防不胜防呀,皇上;真正的战场是很凶险的。”刘瑾道。 “我就是要上真正的战场,真正做一回威武大将军。”朱厚照道。 “皇上,在您的治理之下,国泰民安,大明雄壮威武,四海升平,没有谁敢与大明作对,根本没有战事呀。”刘瑾道。 “哎,怎么就没有一个国家来挑战一下大明呢?没有战事,我大明那么多军队又有何用呢?”朱厚照道。 “皇上,虽说在您的威武下,四海皆服,没有战事,可大明军队的开销可不少呀;今日户部又要奏请拨付各边年例银两三十八万两呢。”刘瑾见时机已到,马上说道。 “这年例银两是怎么回事?军队不都是有军饷的吗?”朱厚照道。 “皇上,大明自太祖以来军队就有屯田的制度,军队不仅有军饷,还能自给自足的,这年例银两在动乱时代也算合理,可现在太平盛世,这银两还逐年增加,这可不正常,奴才在宫中给皇上安排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花那么多银子,这年例银两可是年年都要拨付那么多,想必户部与边防巡抚有共盗之嫌。”刘瑾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朱厚照道。 “皇上,干脆就停止拨付这年例银两吧,以后也不增加这年例银两收取的数量;一方面可以减轻一些老百姓的负担,另一方面也可以给皇上多添置一些更加有趣的东西。”刘瑾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朱厚照道。 “遵旨。”刘瑾道,心里是一阵的欢喜。 次日早朝,朱厚照还在豹房睡觉、休息;刘瑾代朱厚照传话户部尚书胡富道:“皇上有旨,即日起取消年例银两的拨付。” “刘公公,此举怕有不妥呀,可否再奏请皇上收回旨意。”户部尚书胡富道。 “皇上圣裁,有何不妥呀?”刘瑾向龙椅抱拳反问道。 “没有此银两,各边的储备就会空虚,士兵们的生活条件就会下降,到时候会影响明军的战斗力呀。”胡富道。 “我就问你,天顺之前,此年例银两是多少?”刘瑾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朝中反对之人。 “天顺之前并无此年例银两。”胡富道。 “既然天顺之前都可以不用此银两,为何现在反而要呢,而且是越来越多?”刘瑾问道。 “现今商人纳的不是实物而是银两,各边区相对实物就紧张,边塞的米盐等实用物资的价格就逐年上涨了,所以这税赋支出自然也就逐年增加。”胡富道。 “现各边安宁,又无战事,此银两的支出却逐年增加,我看此年例银两有朝廷官员与边方巡抚共盗之嫌。”刘瑾道。 “户部每年都是实实在在的把银两转入各边的,并无任何贪盗。”胡富道。 “你没有贪盗,不代表其他官员和边方巡抚没有,皇上要整顿吏治,取消此年例银两,有何不妥?”刘瑾道,心想以借皇上要整顿吏治,惩治贪污的名义来压一下,你们总不敢有什么话了吧。 “下官遵旨。”胡富道,心想刘瑾要以此理由来取消年例银两,自己要再坚持的话,自己就变成贪盗同伙了。 此时,兵部尚书王琼站出来道:“刘公公,突然取消年例银两,各边士兵生活没有保障,怕会引起兵变呀。” “天顺之前并无此银两,也未听说有过兵变。”刘瑾道。 “之前是以实物交之各边,士兵们可以分到物资,现今既无物资又无银两,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王琼道。 “现今天下太平,将士无战可打,却又有那么多的银两可领取,生活安逸了,不仅会懈怠训练、消磨意志,反而会助涨各边将士的奢淫之风。”刘瑾道。 “刘公公,各边将士长期离乡背井驻守边疆,多些银两可以寄回赡养父母,也是可以理解的,各边都是处在荒山野岭,蛮夷之地,并无京城的繁华热闹,何来的奢淫之所呢?”王琼道。 “此事,皇上已经裁定,不必再议。”刘瑾冷冷的道。 文武百官听了都不解,但是皇上的旨意也不敢有再多的辩驳,只能默默的接受。此举引起了边储日匮,士兵生活没有着落,间接导致了安化王之乱,此为后话。 第三十二章 学子失踪 话说陈文学和汤伯元拜王阳明为师后,其他少数民族的民众也纷纷前来听学、拜师。特别是王阳明解决布依族危机后,当地各族的人对王阳明又是崇拜,又是敬仰;都想自己的孩子成为王阳明的弟子,周围几百里地的民众都有很多学子在当地租房居住来听王阳明讲学。一时间听学者可达数百人,龙冈书院两间房已经容不下,只能再扩建,于是当地的各族民众又帮忙扩建了书院。陈文学和汤伯元在书院一边听课,一边帮忙搭理书院的各项事务,王阳明和娄佳倒也省了不少力。 这日中午王阳明正在书院备讲,突然一少数民族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见到王阳明道:“先生,我是钱凤翔的父亲钱理,我来接凤翔回家。” “哦,好的。”王阳明见钱理,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就倒了一碗水给他喝。 “多谢先生。”钱里道。 “文学,你把凤翔叫出来,他父亲来接他了。”王阳明对陈文学说道。 不一会儿,陈文学领着钱凤翔出来,见到父亲,钱凤翔高兴的喊道:“爹爹。” “哎,翔儿。”钱里高兴的拉着钱凤翔,接着道:“快跟先生道别,我们回家了。” “先生下午还有讲学呢,不听了吗?”钱凤翔道。 “对呀,下午还有讲学呢,为何这个时候就接凤翔回家呀?”王阳明醒悟过来问道,心想现在才中午呢,很少有这个时候接孩子回去的呀。 “我们是隔壁的三都县人,离此地近百里呢,我早上天没亮就出发了,中午才到,现在我们出发也得晚上才能到家了。”钱里道。 “这么远,凤翔平常是怎么来的呀。”王阳明问道。 “凤翔的外婆家就住驿站不远的五龙村,所以平常来这里听先生讲学,过几天就是我们族的卯节了,我带他回去过节。”钱里道。 “卯节?”王阳明奇怪道。 “先生,他们是水族的,卯节是水族民众的一个重大节日,一般外出的子女和家人们都要回家一起过。”陈文学道。 这水族卯节的起源来自一个神话故事。传说远古时候一支水族的祖先来到荔波定居,禾苗忽遭严重虫灾,人们束手无策,眼看颗粒无收。这时,水书先生陆铎公从天而降,指示人们扫积屋内烟尘撒在禾苗上,终于除去了害虫。人们庆胜利,聚而欢歌,代代沿袭便形成了卯节,这是水族特有的节日,水语称“借卯”,义为吃卯,是预祝稻作丰收与人口增殖的重大年节之一,以地支卯日为节期,并以辛卯日为上吉,以丁亥日为至凶,担心旱象严重影响收成。以祭祖、祭祀稻秧、祈雨、对歌为主要内容,是祈求稻作丰产和人口增殖的传统年节。 “哦,好的,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王阳明道 “多谢先生,我们告辞了。”钱里和钱凤翔向王阳明道别。 王阳明看着钱里父子离去,心想这少数民族还真是有特色,各族民众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和节气、节日,但他们对中原文化也还是那么的包容和渴望,那么远都送孩子过来听课,自己以后可得更加的细致、用心的讲学。 第三日,书院来了一名少数民族的妇女,陈文学带着妇女来见王阳明道:“先生,这位大嫂说要找您。” 只见妇女焦急万分的对王阳明道:“先生,我家凤翔可在书院?” “凤翔前几天就被他父亲接走了,现在还没回家吗?”王阳明惊奇的问道。 “没有回家呀,按理说前天晚上就该到家的,可到今天都没回家,我才找过来的。”钱凤翔母亲道。 “啊,到现在都没回家呀?是不是去他外婆家了?”王阳明问道。 “也没有,我就是刚从我母亲家过来的,母亲也说父子俩前天就回三都了。”钱凤翔母亲焦急道。 “不要着急,静下心来,我们好好想一想,他们会去哪里?”王阳明道。 “我所有的亲戚都问过了,都说没有见到。”钱凤翔母亲哭着道。 “是不是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天下午回去到三都应该是很晚了,山路中野兽也较多。”陈文学道。 “我的儿呀,早知这样就不来叫你回去了,不回去就不会有事了。”钱凤翔母亲“哇”一声哭着道。 “钱大嫂,你先不要着急,你想想他们大概可能会去的地方,我们跟你一起找。”王阳明道。 “这都是神灵在诅咒呀,都是金州害的。”钱凤翔母亲道。 “神灵?金州?”王阳明奇怪的问道。 “大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陈文学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金州那边老是放炮,惊动了我们的神灵,这几日我们寨子已经失踪了好几个小孩了。”钱母道。 “文学,你赶紧安排一下,我们去一趟他们的寨子。”王阳明一听非同小可,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既然多名孩子失踪,必须要到寨子里详细了解情况才行。 “是,先生。”陈文学说着转身去准备。 “大嫂,你先不要伤心,你带我们走你们平常回去的路,我们跟你一起去找找。”王阳明对钱凤翔母亲道。 “嗯,嗯。”钱目留着泪点点头道。 钱凤翔母亲带着王阳明、娄佳和陈文学走他们以前一直走的路返回三都。一路上道路崎岖,山高林密,这三都县是思州与金州的交界处,三都过去就是金州的地域了,几人一路边快走边查勘,有可能出问题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走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已晚,三人终于来到了三都县的姑鲁寨。 族长见钱凤翔母亲带了两个陌生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回来,马上过来问道:“钱里和凤翔找到没有?他们是谁?“ 钱母哭着道:“没有找到,他们就是书院的先生,过来帮忙找人的。” “拜见族长,在下龙场驿站王守仁。”王阳明见是族长马上抱拳道。 “原来是阳明先生,到我家一叙吧。”族长见几人刚到肯定也没吃饭,就叫去了自己家里。 第三十三章 三都水族 几人来到族长家里,族长蒸了一些土豆、红薯、以及熏肉等给四人吃,几人边吃边聊,王阳明问道:“族长,钱大嫂说我们这里失踪了几个小孩,是真的吗?” “是呀,我们也很奇怪,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小孩失踪的。”族长道。 “那神灵诅咒,和金州又是什么?”娄佳问道。 原来这三都县是水族人民的聚集地;据说水族是殷人后裔,殷商亡国之后,部分殷人南迁融入百越族群;这是水族先民的第一次迁徙。公元前2世纪,秦王朝统一中国之后发兵征剿岭南。水族先民举族第二次大迁徙,从百越母体中分离出来,由南方溯流进入龙江、都柳江上游地带生息,大致形成后世分布的格局,并逐步向单一民族迈进。水族先民水族经历了八九百年相对比较稳定的发展,到了唐代逐步发展成为单一民族;水族的族名以“水”代“睢”。 元朝政府对西南少数民族实行招抚政策,设置了一套从路到总管府、军民府的统治机构。1283年,四川行省参政曲立吉司用武力镇压了贵州南部“九溪十八洞”的少数民族,加封少数民族首领为世袭土官,通过他们来统治少数民族人民。不久,邻近的烂土、陈蒙等处的“洞长”也接受了元朝的封号,改陈蒙、合江两洞为州并增设了陈蒙、烂土军民安抚司。规定按期向封建王朝纳贡丹砂、雄黄以及马匹、雨毡、刀等物。 明代初年沿袭元代分封土官的办法,在水族地区设置土司。水族人民不仅要向封建王朝交纳赋税,同时还要给土司、土千总、土目服无偿劳役和各种杂派,如耕种“印田”、“塘田”、“夫田”、“鼓手田”、“筷子田”等,种某项田的农民就要负担差役或交纳某种实物,种“夫田”的要给土司抬轿。土司家庭的一切糜费、鸡鸭、柴草以至筷子,都要农民定期交纳,土司拥有官吏、军队、法庭和牢狱,对农民有生杀予夺之权。明代在加强土司制度的同时,在有条件直接统治的地方,则逐步实行“改土归流”。明初年以武力消灭了荔波的蒙、皮、雷三姓土司以后,分置方村、蒙村、穷来村三个巡检司;1506年改司设县,委派流官统治。 水族有自己的水书和历法,水族认为万物有灵而崇奉多神,自然崇拜,祖灵崇拜,神灵崇拜构成了水族信仰的核心。老百姓都以农耕为主,遇到天灾人祸或超出自己认知的事都只能寄托与神灵的保佑。 “我们这里叫姑鲁寨,我们的祖先是殷商亡国后一次迁徙就到了这里的人,我们的族人在此居住了几千年了,我们寨子边上有座山叫登赶山;此山是我们的神山,也是很特别的山。”族长道。 “登赶山?此山有何特别呀?”陈文学道。 “此山不高,也不险,满山都长满了绿树杂草,可偏偏在山腰上裸露出一块崖壁,更为奇怪的是,这块崖壁每隔上三十年,就会生出一颗石蛋,这石头又圆又润,就像一个大的鸡蛋。”族长道。 “崖壁上生石蛋?这不就是崖壁上的石头被风吹雨林后磨光滑了,掉下来了么,崖壁怎么能生石蛋呢?”陈文学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呀,这石蛋三十年只产一颗,每颗都一模一样的大,每个都是一百八十斤重,不多也不少,白天可以用做凳子,坐在上面,冬暖夏凉;晚上可以用来引火,这石头特别的神奇,用干的木柴,在石头上戳两下就能点着。”族长道。 “啊?还有这么神奇吗?”娄佳道。 “你看,我这就有一颗。”族长说着就从桌子底下拖出一颗又圆又大的石头道。 只见这石头呈灰褐色,椭圆形又大又光滑,好像是能工巧匠打磨过一样。 “这就是从崖上掉下来的石头?还真是很特别。”娄佳道。 “这石头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功能,哪天要是干活累了,回家到石头上一坐,一天的疲惫很快就会消失。”’族长道。 “这崖在哪里?我们明天一定去看看。”陈文学道。 “这崖在半山腰上,很久很久前据说几名妇女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一个椭圆形的石头突然从天而降,掉进了河水中。人们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石蛋十分好奇,最后,几名小伙子栓了绳索下到半山腰才发现这个产蛋崖;崖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石蛋,每过三十年就会掉一颗下来。”族长道。 “族长,这产蛋崖与神灵诅咒和金州有什么关系吗?”王阳明道。 “我们水族一直都是信奉神的,只从发现这产蛋石后,我们一直都信奉这就是保佑我们的山神,每年都要祭拜它;以前每隔三十年都准时下蛋,也保佑我们平平安安,我们这个寨子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今年刚好离上次产蛋三十年,按照惯例上个月这石蛋就该下来了,但这次到现在都没下来,族人们就有些疑虑,是不是得罪了山神,不给我们产蛋了,就不会保佑我们了。”族长道。 “那跟金州又有什么关系呢?”王阳明问道。 “我们这个寨子是思州与金州的交界处,翻过山就是金州了,两年前朝廷改司设县,由流官管理后,对我们水族的一些习俗和山林进行了破坏;这一两年金州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有放炮的声音,震的我们这边都地动山摇,我们的族人就以为是侵扰山神的宁静,激怒了山神,所以这次到现在都不给我们下蛋,也不保佑我们了。”族长道。 “那小孩失踪又是怎么回事呢?”王阳明问道。 “前段时间,不远处的山上有龙叫的声音,据说有位族人一天早上朦朦胧胧的看见对面远处的山顶上有一条龙经过;我们的族人都觉得是山神化作龙来吃小孩,惩罚我们了。”族人道。 “这个世间,真的有龙吗?”娄佳道。 “那村民说的有声有色的,长长的,四只脚,发出吼吼的声音,在山林里窜;我们没见过的,但这吼叫的声音确实是有听到过。”族长道。 “这么说来,钱凤翔父子是被龙吃掉了?”陈文学道。 “我们猜想是这样的。”族长道。 “哎呦,我该怎么办勒?他们都死了,我也不活了。”钱母听了突然大哭起来。 “族长,小孩失踪,报官没有?”王阳明问道。 “报了,思州府衙和三都县衙都来人了的,但都说是正常失踪,是不是上山迷路了,或者被老虎或者其他野兽吃了,也无从查起,登记了一下就走了。”族长道。 “钱大嫂,先不要着急,我看此事另有蹊跷,凤翔和他父亲应该没事,明天我就去产蛋崖看看。”王阳明见钱母还在哭就安慰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是听的云里雾里的,一点底都没有,这产蛋崖和龙,听起来都匪夷所思,不管怎么样,自己明天也要去看看。 第三十四章 神奇石蛋 第二日一早,族长带着王阳明等人一起来到登赶山,从下往上看,整座山都长满了树木杂草,唯独山腰上露出一块崖壁,长约三四十丈,高约十七八丈,表面极不平整,在高处,几块大而尖利的岩石横搁着,岩壁临河,极为特别。 族长在半山腰的平台处指着上面的岩壁道:“先生,这就是产蛋崖,你看上面的岩体,隐隐可以看到一些圆型的石蛋。” “你们以前是怎么上崖的?”王阳明问道。 “以前我们是召集寨里的年青小伙子,每人背一筐绳索上山顶,从山顶系着绳子慢慢往下放。”族长道。 王阳明抬头看了看上面,又望了望下面,岩体上不同高度都有几块突出的石头,纵身一跃飞上树梢,又是一跃来到岩壁二三丈高的石头上,再一跃又上了一个台阶来到一个岩壁突出的石头上;二三下王阳明已经来到了岩壁的中间。 “先生真乃神人也,功夫这么好。”族长看傻了眼惊讶道。 王阳明看着整个岩壁,只见崖壁上有很多褐灰色的椭圆形石头嵌在岩石中,有的刚刚露头,有的已经伸出来一半,有的已经出来一大半眼看就要与山体分离,整个岩壁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甚是奇妙。 王阳明伸手摸了摸石蛋,又拍了拍岩壁,感觉石蛋质地非常的坚硬、光滑,岩壁反而要松软一些,王阳明用力一拍岩壁,只见崖壁的一些小碎石纷纷落下。王阳明又往上跳了两个台阶,只见有一圆型的凹坑,那凹坑的碎石感觉的特别的新,像是这石蛋刚在前不久掉落一样的。崖壁的平台上见到几个明显的脚印,心想难道水族的族人下来取过石蛋吗?王阳明又跳跃到一个突出的岩石上,见一石蛋有一半已经突出来了,王阳明用手掰了掰石蛋,居然纹丝不动,王阳明一掌拍去,石蛋坚如磐石毫无动静,心想自己这一掌用了三层功力,普通的树枝早就已经断了,这石蛋还真是奇怪,看来不到时间,是不会掉落的,自己也不要再去人为的改变这神奇的规律了。 王阳明转身看了看下面的河流,又看看远方,层山跌峦,万峰如林,一座座奇美的山峦,与碧绿的田野、弯曲的河流、古朴的村寨、葱郁的树林融为一体,景色甚为美妙。 “先生,您下来吧,上面危险。”族长喊道。 王阳明正迷恋于景色时,听到族长的喊声,马上回过神来,从一层一层突出的岩石上飞跃而下,宛如松鼠在树枝上往下跳窜,一会儿就来到众人面前。 “先生,好功夫呀,您在上面看到石蛋了吗?”族长问道。 “看到了,有很多,甚是奇妙。”王阳明道。 “这次的蛋至今未下,先生可有看出什么异常?”族长道。 “一般是何时产蛋?”王阳明问道。 “据我们寨的祖辈流传都是每隔三十年的五月初五这一天,上一次,我是记得很清楚的,就是五月初五;那时我还是年青的小伙子,我们几个寨里的年青人一大早就起来守在这里呢。”族长道。 “今年你们没有人来守吗?”王阳明问道。 “今年也有小伙子守着的,但就是没有掉下石蛋来,今天都已经六月初了。”族长道。 “会不会是提前掉下来了,或者晚上掉下来没注意?”娄佳道。 “不会的,我们寨里人对此很重视的,初五那天没有掉下来,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不是我们疏忽了,于是第二天所有的寨民都在山下以及河里找了,都没有见到有石蛋。”族长道。 “你们一般对这石蛋是怎么处理的?会不会有村民捡到了私自藏起来了。”王阳明道。 “不会的,因为是三十年一次,每一次下蛋,我们都要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所以,我们这个姑鲁寨每三十年是有一次重大的祭祀活动的,这个大祭祀要持续七天,这七天所有的寨民要放下所有的活,全部参与到祭祀活动中来;祭祀完后就会把这石蛋刻上名字分给寨子里的民众,每户一个,那样就会保佑我们整个寨子平平安安三十年;现在我们寨子里已经有六十八颗石蛋了,也就是说有六十八户人家已经分到过了;没有祭祀过的蛋,我们族人是绝对不敢私自收藏的,因为那样怕会亵渎神灵,给自己家里带来灾难,也给族人带来灾难。”族长道。 “哦,那有没有可能被外面的人捡去了呢?”王阳明道。 “那石蛋一个都有一百八十斤,如果一个人要捡走还是比较难的,如果是多人抬走,我们族人也会看见呀,只从五月初五以后,我们族人每天都会盯着这产蛋崖的,我们等着它下蛋来祭祀呢。”族长道 “你们以前有没有出现过三十年没下蛋的情况?”王阳明问道。 “没有,从来都没有,每次下蛋和祭祀,我们都是有全部记载的。”族长道。 “哦,那就奇怪了,刚刚我在上面看到一个新的椭圆形凹坑,好像就是石蛋掉落而留下的,看来今年的石蛋应该是下过了的。”王阳明道。 “啊?下过了?那怎么办?石蛋丢了,那可是我们族群的灾难呀,后面的三十年族人们该如何过呀?”族长着急道。 “族长不要着急,这只是我的猜想,再说石蛋跟族人们的命运也不会那么紧密,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些石蛋在崖壁中应该是自然风化形成,或许跟神灵是无关的。”王阳明道。 “先生呀,您是不知道呀,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信奉神灵的,几千年下来也没有发生过重大的事情,哪怕改朝换代,我们寨的水族人都是平平安安的,这次石蛋不见了,寨子没有石蛋可祭祀,前些日子就出现了小孩失踪的事情了,哎,造孽呀,哪个挨千刀的,把我们的石蛋给偷走了。”族长道。 “族长,现在寨里总共有几个人失踪?”王阳明问道。 “算上钱里父子就是四个,三个孩子,一个大人,这次没有准时拿石蛋祭祀,一定是山神生气了,派恶龙出来吃我们的族人了。”族人道。 “另外两个孩子是怎么失踪的呢?”陈文学问道。 “另外几个孩子就在村里失踪的,都没出过村,而且失踪的都是男孩。”族长道。 “族长,我们先下山吧,见过龙的那族人在吗?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王阳明道。 “在,在的,此人叫谢勇平,很勤劳的一个人,跟母亲相依为命。”族长边说边带着大家下了山去。 第三十五章 神秘生物 几人下山来到谢勇平家里,谢勇平是一个三十来说的青年人,拿着农具正准备出去干活,族长道:“勇平,这位是龙场驿站的阳明先生,你把那天见到龙的情况好好的给先生讲讲。” “先生,请坐。”谢勇平马上放下农具,拿出凳子,让王阳明几人在屋檐下坐下。 “勇平啊,你是真的见到龙了吗?”王阳明问道。 “是的先生,那天一大早,天还是蒙蒙亮,寻思着白天太热了,趁早上凉快上山去砍一担柴火回来;我刚到山上就听到对面的金州那边的抱木山上有“吼吼”的叫声,这种声音不像老虎,也不像豹子,我从来没听到过;于是我马上跑到山顶去看,只见对面的山顶上有一条很大很大的龙,长脖子、长尾巴,在山顶的树林里穿梭,穿过之处,树林和草木都是刷刷的两边分开,一会儿就不见了。”谢勇平道。 “是什么颜色的?”王阳明道。 “背和头是青色的,尾巴是黄色的。”谢勇平道。 “龙不应该都是浅黄色的吗?该不会是蛇吧?”娄佳道。 “不是蛇,肯定不是蛇,是有脚的,四只脚,我看得清楚。”谢勇平道。 “你在另外一个山头都能看清楚脚,那家伙得有多大呀?”陈文学道。 “是很大,至少得有好几丈长呢。”谢勇平道。 “那个山头你还记得吗?能带我去看看吗?”王阳明道。 “先生,那个山头我记得,我远远的指给您看,但过去那里,我可不敢,太恐怖了,我还有母亲要赡养呢。”谢勇平急忙道。 “好吧,那后面就再也没见过了吗?”王阳明问道。 “后面见是没有见过了,但那叫声,偶尔也还听到过。”谢勇平道。 “先生,那声音,我们寨子里很多人都听到过。”族长道。 “这种声音出现有多久了?”王阳明问道。 “也就近一个月不到,以前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族长道。 “族长,是不是金州那边老放炮,侵扰山神的清净,不下石蛋给我们了,还放恶龙出来吃我们的族人?”谢勇平道。 “没有的事,先生今天还去产蛋崖了,蛋已经下了。”族长道。 “勇平啊,你就带我们去你上次砍柴的那个山头,就在那里把你看到龙的地方指给我们看看,好吗?”王阳明马上岔开话道。 “好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说着几人起身,一起出发去山上,半柱香的功夫,几人来到山顶,此山是登赶山西边的一座山。 “先生,山后那一片就是金州地区了。”族长指着山后的那边像笋子一样矗立着的山峰道。 “先生,就是那座山上,那就是抱木山。”谢勇平指着山后的一座树木茂盛的山峰,矗立于几个山峰之间,目测大约有几里地。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来。”王阳明见那座山离的并不远,自己施展轻功过去,应该很快就能到,既然有人亲眼见到了不明生物,不管是什么,自己也都去看看情况,或许跟小孩的失踪真是有关的。 “先生,我陪你去。”陈文学道。 “你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吧,我去去就回来。”说着王阳明飞身上树梢,踏着树梢飞驰而去。 “哇,先生原来是神人呀。”谢勇平看着王阳明的背影惊讶道。 不一会儿功夫,王阳明就来到了谢勇平指的位置,山高林密,王阳明从树梢上跃下,来到地面;在树林中寻索。只见地上确实有几个大大的爪印,有五个脚趾,着地很深,地上也有尾巴拖过的痕迹,所到之处有许多小的树枝被折断和压歪;应该是一种大型生物。王阳明顺着树枝压过的痕迹走一段路,只见地上有一堆粪便,一段一段圆形成块;直径有茶杯般粗,王阳明摘了几张大的树叶,用树枝夹了一段粪便,放在树叶里包起来揣到袖口袋里,继续前行。 ‘古代传说中,龙只有三爪,这脚印子看起来是五个爪,龙应该不会是了,自己也不太相信有真龙的存在;可有什么动物如此巨大呢?’王阳明边想着边沿痕迹往前走;不知不觉沿着山脊和痕迹走了几十里地,翻了好几座上,来到一山崖处,所有的痕迹不见了,这动物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只见周围都是巍峨的群山,山峰如笋密密麻麻,王阳明怕在群山中迷了路,只能沿着来时的痕迹返回去。 王阳明回到原来出发的山上已经黄昏了,几人在那里也是等的焦急了,毕竟这不知道什么动物,虽说王阳明武功高强,但毕竟那么大的生物,还是有危险;见王阳明回来了,心里也都是松了口气。 “守仁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娄佳道 “是啊,先生,我们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族长道。 “没事,我就是找的有点远了。”王阳明道。。 “先生,看到那龙了吗?”谢勇平道。 “没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确实有一种不知名的大型动物存在。”王阳明道。 “我就说有吧,很多人都还不信我呢。”谢勇平道。 “族长,以前咱们附近山上最大的动物都有些什么?”王阳明问道。 “最大的一般就是老虎和豹子,要么就是野猪,大的有四五百斤。”族长道。 “这个神秘动物不像是老虎和豹子,他的尾巴是很长的,拖在地上,而且爪子非常尖锐,不像是老虎那样有明显的平的脚印,这动物就是爪印,而且特别大。”王阳明道。 “就是龙,我见过到的就是龙,有好几丈长。”谢勇平抢着说道。 “应该也不是龙,这个世间并没有真的龙。”王阳明道。 “那会是什么呢?我们贵州地区能有好几丈长的,除了蛇,没有其他动物呀?”陈文学道。 王阳明拿出袖袋里的树叶包,打开粪便道:“这就是它的粪便,从粪便来看,长长的一段一段,不像我们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动物。”说着王阳明把粪便放在地上,用树枝把粪便拨散,说道:“你们看,这动物吃的东西有肉类的,也有草类的;很奇怪,跟人一样;老虎、豹子只吃肉类的食物,野猪、山羊、大象之类的只吃草类食物,我们大明境内,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如此巨大的动物是既吃肉类又吃草类的。” “难道真的是龙?那失踪的几个小孩岂不是都被它吃了?”陈文学道。 “这生物是最近才出现的,小孩也是最近开始失踪,有没有被吃掉,现在很难说,但与之有关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王阳明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寨子再说吧。”族长心里有些惊慌说着带几人下山回到了寨子。 第三十六章 水族水书 夜间,在族长的家里桐油灯下,王阳明一边研究这白天带回来的粪便,一边在思考着桌子底下的石蛋。此时,族长走进来道:“先生,您有琢磨出这是个什么动物了吗?” “没有,我也是毫无头绪。”王阳明道。 “勇平回来后,在村里到处说是龙,现在整个寨子都是人心惶惶了。”族长道。 “龙肯定不是,如果世间真的有龙,那它不是爬行而是飞走了,而且龙的尾巴是往上翘的,这动物的尾巴是往下拖地的。”王阳明道。 “可现在产蛋崖的石蛋也不见了,没有石蛋就不能祭祀,族人都觉得没有祭祀过,我们族人后面三十年都会有灾难,这才几天,就有人口失踪了。”族长道。 “对了族长,你说你们每次祭祀都是有记载的,能不能把你们记载的东西给我看看。”王阳明道。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都是用我们自己的文字记载的,先生不一定看得懂。”说着族长从一个大铁柜里拿出一本又厚又老的书。 王阳明接过书,翻开一看都是一些奇离古怪的文字和符号,中间也插一些图案,自己完全看不懂,对族长说道:“族长,这是什么文字?” “这就是我们水族自己的文字,叫水书。”族长道。 “水书?”王阳明惊奇的道。 族长缓缓的说道:水族文字是水族的一位名叫陆铎公的先祖创造的;相传,他花了6年时间创制文字。起初,水族文字“多得成箱成垛,堆满一屋子”,后来陆铎公用水族文字为一个小孩推算出其与神母见面的日子和方法,惊动了天皇;天皇认为水族文字太厉害了,怕人们掌握水族文字后难以对付,于是派天降用装火药的小葫芦骗取小孩的欢心。结果,小葫芦的火烧了装有水书的房子,只剩下压在砚台下的几百个水族文字。陆铎公怕再遭到天皇暗算,所以,以后全凭记忆把文字装在肚子里,谁也偷不走;因此水族文字就只剩下全靠口传心记的几百个文字了。 水书所记,大多是原始宗教信仰方面的日期、方位、吉凶兆象及驱鬼避邪为巫师施行法事的工具。只是因为水族笃信鬼神,故水书用途很广。水书这种特有的功能,促进了水族鬼神崇拜的世代沿袭。 在水族聚居地区,能看懂读通和会使用水书的水族人(全部为男性)被人们称作“鬼师”,他们在水族民间的地位很高,被人们所崇拜。“水书”就是“鬼师”祖传的极为珍贵的宝物,只传男不传女,一般不会轻易传给外人。水书就是靠一代又一代的鬼师通过口传、手抄的形式流传几千年。水族鬼神崇拜的一切活动,不论是判定事情的吉凶,认定鬼魅作祟,还是驱鬼送鬼、禳灾乞福的巫术仪式,均由鬼师从水书中查找依据。因此,在水族鬼神崇拜的一切活动中,必须通过鬼师(使用水书)作为媒介才能发挥。在水族鬼神崇拜现象中,水书是一部教科书,鬼师则是教师。鬼师与水书的结合,是维系水族原始宗教信仰——鬼神世界的纽带,是巫文化传承的物质因素,并维系着这个神秘世界经久不衰。 “鬼师”从用途、使用功能方面把水书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白书”,主要用于丧葬、祭祀、生产、出行、房屋营造、经商、嫁娶和占卜等方面;另一类是“黑书”,又称“水书秘笈”,能掌握此书的鬼师极少。黑书主要用于“放鬼”和“退鬼”。 相传过去,外人只要一走进水族村寨,都要遵纪守法,担心做了坏事会被鬼师“放鬼”附身。鬼师只要知道某人的生辰八字,或取得其一根毛发,或取得其身上的一片衣物等物品就可实施“放鬼”。当某人被“放鬼”附身,他就必须去求另一鬼师将鬼解除,称为“退鬼”,而且所请的鬼师法术必须高于“放鬼”的鬼师,这样鬼才能退回给“放鬼”的鬼师,放鬼的鬼师就会因为所放之鬼加害于己而亡。如果被放鬼者所请的鬼师法术低于放鬼之鬼师,那么被放鬼者就无法“退鬼”,就会被所放之鬼加害而亡。 “族长,那你一定是鬼师了?”陈文学问道。 “是的,到我这一代,也只会白书了,黑书我也不会。”族长道。 “那现在咱们水族的鬼师中还有会黑书的吗?”陈文学道。 “据我所知,目前在贵州地区的水族还没听说过谁会黑书的,几百年前传说有一批水族人迁徙到了云南边境,不知道他们那里还有没有人会的。”族长道。 “族长,那书里记载的每次祭祀,有特殊事情发生的有没有?或者记载了一些古代的奇人奇事,奇异物种之类的有没有?”王阳明问道。 “这个有很多,里面记载的很多东西,从我们现在来看感觉都是匪夷所思的,只能作为传说故事来看。”族长道。 “哦,其实古代的一些传说,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未必就是完全凭空捏造。”王阳明说着翻了翻水书,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奇离古怪的文字和图片,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族长,水书里有记载的,我们附近最大的生物是什么?”娄佳问道。 “那就是龙呀,可我们祖祖辈辈谁也没有谁亲眼见过,只有勇平说见过了,先生也去看了,应该不是传说中的龙。”族长道。 “族长,三十年前的那场祭祀,记载了些什么?”王阳明问道。 “那场祭祀就是很正常啊,是我父亲记载的,那时我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我记得很清楚,除了热闹,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石蛋也是按照我们预判的时间掉下来的,还是我们几个年青的小伙一起抬回来的,就是这颗。”族长指着桌子底下的石蛋说道。 王阳明仔细端详着这石蛋,双手用力一抬,感觉这石蛋的重量与大小不是很匹配,比普通的石头要重的多,族长拿了根树枝给王阳明道:“先生,你在石蛋上戳几下看看。” 王阳明接过树枝在石蛋上连续戳了几下,树枝开始燃了起来道:“看来这石头里面磷或硫磺的含量比较高。”自己在兵部就是研究火器的,对于火的原理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们这石蛋可神奇了,平常族人一些着凉、发烧之类的小病,用石蛋煮一下开水,喝了一两天就好了。”族长道。 “硫磺确实是有解毒作用的,是一味药引,古代春秋战国时期,我们道家的一些先祖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时候提炼和发现的。”王阳明道。 “先生真是博学多才,不仅懂得那么多,还能说出其中的机理。”陈文学道。 “这些都是有史书和各种文献记载的,只要博览群书,知道这些并不难的。”王阳明接着说道:“只是这个水书,咱们看不懂,那就很难去了解咱们水族的一些事情了。” “先生,我看的懂,您想要看哪段,我给您解说一下。”族长道。 “这个太麻烦族长了,这么厚的书,我也不知道从何开始。”王阳明毫无头绪的翻着水书。心想不可能让族长全书都讲完,自己文字不认识,里面有插图,看看插图里有没有一些特殊的动物之类的;于是快速的翻了全书的图;也没见什么特别古怪的动物插图,无非就是龙、凤凰、老虎等时常听说的或传说中的动物。 “我来找找看。”娄佳接过水书一张一张的翻着,翻到中间见画有一张插图,图上画着一对布依族的年青男子抱着一美貌女子坐在一只飞翔的大鸟上;旁边一大堆奇特的文字;想想自己跟守仁哥哥,心里一阵甜美,随口道:“族长,这讲的是什么?” “哦,这讲的是我们水族一个美丽的民间故事。”族长道。 第三十七章 金凤凰传说 族长拿起水书缓缓道来: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座尧人山,山下有个水族的大寨,寨子里有个大财主,这财主有个女儿叫水花,水花姑娘长得说不出的俏美,真是个天仙龙女,而且水花姑娘还能唱得许多好歌,远近四方没有不知道她的。水家有个规矩,找对象,谈恋爱都得先对歌。如果能对歌胜了女方,就可以得到姑娘的爱,如果输了,对象也就找不成了,可许多富家子弟来找水花对歌,一个也没有赢的,日子一长,那些人就开始说水花的坏话了,什么水花找不到男朋友,要嫁不出去啰。 可水花知道,那是这些碰了鼻子的人的谣言,她想我就要让你们看看!第二天水花宣布,她要摆对歌擂台,无论贫富,谁能赢她,她就和谁结婚。这一下子,远近的大小寨子的青年人都来了,对歌台前歌声日夜不断,可遗憾的是没有一个小伙子能得到水花的爱情。最后还剩下一个叫阿诺的青年,他既不上来对歌,也不走开,原来阿诺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他怕水花摆擂台是为了气气那些富家子弟而开的玩笑。 水花见这个青年面露犹豫的站着,她想了想,便对青年唱道:“天黑了呀众鸟儿都回了家,只有一只孤斑鸠还没走,斑鸠啊你可怜无家可归,不如进我夜莺温暖的家。”阿诺听了便回唱道:“斑鸠听到乌鸦与画眉对歌,乌鸦难听的歌叫斑鸠很生气。可怜的画眉找不到伴在发呆,她傻站在那里好想等斑鸠来娶她。” 水花听罢,吃了一惊,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青年人,见他长得十分英俊,水花心里已有意于他了,于是开始唱第二支歌,就这样,两个人你一支我一支对了起来,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唱了九天九夜也不分胜负;水花心想,我已有意于他,这样下去,何时才会有结果呢?不如就认输吧,想到这里水花故意对错了歌词,她对阿诺说:“我输了,跟你走吧。” 阿诺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他赢了水花姑娘,忧的是他家里很穷,怕水花不肯.....他喃喃的对水花说:“我家穷得很哩。”水花看出阿诺的心思,便对他讲道:“再穷,我也嫁,真的。” 可水花的父亲是个大财主,他不愿意水花和穷小伙子结婚。所以水花只有瞒着父亲走,她对阿诺说:“这把伞你先带走,我随后会来的,可是千万记住,路上不要把伞打开。” 阿诺接过伞先走了,他走着走着却不见水花来,他想走了这么多时间了,水花为啥还不来,她是不是拿伞打发我走就算了?阿诺这样想时,就随手撑开伞,只听“笃”的一声响,水花从伞里掉下来了。水花一掉下来,就大惊失色道:“哎呀呀,不好了,我爹爹就要追来了啦,这把伞是宝伞,我躲在里面,爹爹就找不到了。”水花话还没完,他父亲就追上来了,他见女儿私奔,就找来了水族的鬼师施法术来害她俩个。 两人被鬼师“放鬼”后就昏迷不醒,由于阿诺家里穷,身体没人看管,躺在家里身体就被老鼠吃了眼珠子和男根;寨子里的老族长见着阿诺和水花可怜又可惜;就施法用“退鬼”术把她俩身上的“鬼”退了。阿诺醒来后发现自己眼珠子没了,男根也没了,准备自寻短见;此时水花找上来,看着面目全非的阿诺道:“不管你残了还是瞎,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老族长被两人的真爱所感动,根据水书记载的药理和医理,来到登赶山采了一颗石蛋,抓了一只蜥蜴,断其尾巴,并在寨里找来七名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小孩,各取一滴血放入一个大锅里炼制七天七夜得一颗药丸,给阿诺吃了后,过了几个月,阿诺又长出了眼珠和男根,与原来无异了;水花和阿诺于是带着伞再次私奔,水花的父亲死活不肯,穷追不舍,两人被逼得无路可走,退到了尧人山上;水花父亲就在山下四面放起火来,存心要活活烧死他俩,正在危机时刻,忽然那伞在烈火中变成一只金凤凰托着水花和阿诺向月亮山飞去,从此水花和阿诺就在月亮山成了家,他俩亲亲爱爱,过着美好的生活。 “哦,原来是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那财主也太坏了,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娄佳道。 “大财主也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吧。”族长道。 “水花太值得敬佩了,不论贫贱,不管残缺都要跟阿诺在一起,要是人人都跟她一样,这个世间就没有遗憾了。”娄佳偷偷的看了一眼王阳明道。 “是呀,所以这只是个民间传说的故事而已。”族长道。 “每个民族都是有自己独特的民间故事的,虽说是民间故事,但很多故事都是根据真实的事与物编撰的,民间故事都寄托了人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外和追求。”王阳明道。 “是的,是的,我们这里确实都是有尧人山、月亮山和登赶山的,也有鬼师,就是这金凤凰倒是没有见过。”族长道。 “哦,这尧人山和月亮山都在哪儿呢?”王阳明道。 “尧人山就是我们寨子往北去思州方向的,一座大山,山里有很多天然的溶洞,溶洞里很是开阔,深不可测,据传以前有村民进去探险迷路了,就再也没有出来。”族长道。 “那月亮山在哪儿呢?”娄佳问道。 “月亮山在金州那边,就是先生今天去过的那边往南进去,里面有很多山峰矗立,其中有一座山峰远远看去像一个半圆的月亮,以前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水族的居住地,经过朝代变革后,那边现在就属于金州管辖了。”族长道。 “那些地方是何时开始划归金州管辖的。”王阳明问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有几百年了,据说几百年前思州比较富有,而且金州很穷,后来在月亮山那附近的地方发现了金矿,当时的朝廷就把那片区域划归金州管了,以平衡一下两州的贫富差距。”族长道。 几人聊着聊着已经到了深夜,族长说道:“今日不早了,几位先休息吧,明日再带大家到村里各处看看。” “好的,打扰族长了,您也早点休息吧。”王阳明道。 深夜一片寂静,王阳明躺在床上一头雾水,久久不能入睡;突然隐隐的听到远处有传来“吼、吼、吼”的叫声,王阳明屏住呼吸,凝神静听,确有怪声。于是轻声起床来到屋外,再听,叫声又停了,王阳明心想这叫声如此怪异,想必是那怪物发出的,可这么大的一个体型,它是如何藏身的呢?这声音又是从哪里发出来呢?于是,王阳明展开轻功,又来到了白天谢勇平带去的山顶。 第三十八章 老凹山怪声 月光皎洁,四周平静,远处山峦迭起,山峰上白色水雾缭绕,一切都那么的祥和,王阳明站在山顶望着远处的群山夜色,只听远处又传来“吼、吼”的叫声,感觉时近时远,时隐时现,这声音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很难辨别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王阳明心想这个大型生物一定就藏在附近的群山之中,不管跟失踪的人口有没有关系,自己也一定要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一定要帮助当地百姓消除隐患;毕竟从粪便里可以看出,这动物是食肉的,既然食肉的动物很有可能是会吃人的;于是飞跃上一颗大树,盘坐于一根大的树枝之上,凝神静气辨别那声音的来处。 慢慢的听出了大致发声的方向,应该就是今天白天去的那座抱木山与尧人山中间的那座山,远远看去,那座至少也得有七八里地,王阳明从山脊的树梢上飞奔而去,不一会就来到了山脚下;只听那声音好像在半山腰,王阳明马上跃起飞身上树,一阵狂奔来到半山腰上,那声音好像又隐隐的在山后面;王阳明又施展轻功跨过山顶来到山的背后,只听这声音又在山的这边,若隐若现,渐渐的远去,王阳明又回到了山脚处,还是找不到这声音的准确位置,慢慢的叫声消失了。王阳明围着山脚又找了一圈,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和痕迹,无奈,只能又回到寨子中。 第二天一早,族长正安排王阳明和陈文学在吃早餐,一寨民匆匆跑过来道:“族长,我们家见岳不见了。”此人名叫蒋文忠,他儿子叫蒋见岳。 “啊?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族长惊讶的道。 “昨晚吃完晚饭就睡觉了,早上起来不见了,我们哪儿都没去。”蒋文忠道。 “有没有去外婆家或者其他朋友家?”族长道。 “外婆就是同村寨的,整个村寨子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呀。”蒋文忠道。 “河里,井里都找了吗?”族长问道。 “都找了,前半夜睡觉的时候都在的,早上起来不见了。”蒋文忠道。 “孩子多大了?”王阳明问道。 “今年七岁。”蒋文忠道。 王阳明心想这七岁的孩子,晚上不可能乱走呀,昨晚自己去了那远处的山上找发出声音的东西,没有顾及寨子里的动静,那不明动物叼走的可能性不大,自己一直都跟着那东西在远处的山脚,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见岳是男孩还是女孩?”王阳明问道。 “是男孩,这可是我家的独苗啊,族长我们村是不是被山神惩罚了?这都已经失踪四个人了。”蒋文忠道。 “文忠啊,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正请先生过来帮忙呢。”族长也乱了分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阳明身上。 “走,去你家看看”王阳明道。 几人来到蒋文忠家,水族的房子也都是全用木头建造的,两间两层的小木房,楼下主要是做饭和放一些农具、土豆、番薯、蔬菜等农产品,楼上两间做了两个房间,有两张床。 “左边这间是我们夫妻俩睡的,右边那间是我妈睡的,见岳昨天是跟我妈睡的。”蒋文忠指着两边的房间说道。 王阳明来到右边的房间,站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门口有棵大树,屋檐上面有几个半只的脚印,心想难道不是不明动物叼走的,是有人偷小孩?于是道:“你们平常睡觉关窗户吗?” “平常冬天冷的时候是关的,夏天热的时候就开着睡觉的凉快。”蒋文忠道。 “昨晚没有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声音吗?”王阳明问道。 “没有,我妈每天起的早,天没亮就起床干活了,听我妈说她起床的时候见岳都还在的。”蒋文忠道。 看来是自己从远处山上回来的时间失踪的,王阳明边想边道:“最近寨子里有没有出现外面来的陌生人?” “没有,除了前几天州衙和县衙的衙役来到寨子里挨个的登记人口之外,就是先生两位了,其他没见什么陌生人来过。”族长道。 “登记人口是怎么登记的?”王阳明问道。 “就是每家每户有几口人,生辰年月啥的?也就走个过场。”族长道。 “这个人口登记簿,您这里有吗?”王阳明问族长道。 “我这没有,寨子里每个人我都认识,每户人家有几口人我也都知道。”族长道。 几人从蒋文忠家里走出来,王阳明指着昨晚去过的那座山道:“族长,那座叫什么山。” “那叫老凹山,那是一座很奇特的山。”族长道。 “如何奇特?”陈文学道。 “那座山听说中间是空的,山顶左侧有个洞可以下去,跟尧人山一样,里面很多溶洞,据说比尧人山的溶洞还大,基本上整座山都是空的。”族长道。 “啊?空的,难怪昨晚没找到那东西,原来在山里面。”王阳明道。 “先生你昨晚去了老凹山呀?”族长道。 “是的,昨晚我听到了怪物叫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座山上发出的,所以我就过去了,可我一直没有找到它,没想到它在山里面。”王阳明道。 “很多年前,有几个水族的年青小伙子用绳索下去过,说里面空间很大足有几栋房子那么大,而且里面四通八达,阴暗潮湿,还有一条暗河,小伙子沿着暗河走了几十里地出来,竟然是金州的一个大峡谷。”族长道。 “哦,那他们在里面有发现什么了吗?”王阳明问道。 “没有,只有一些正常的鱼类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后来有一年连续几个月的大雨,到处都是发大水,村民们见那老凹山从山顶上喷出大水来,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族长道。 “族长,麻烦你把你们寨所有的人口像官府那样做个登记,我去那老凹山看看。”王阳明道。 “先生,太危险了,我叫几个寨里的年青人陪你一起去。”族长道。 “族长,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好。”王阳明道;心想这老凹山里有古怪的动物是肯定的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而且自己是会武功的,水族的寨民们都不懂武功,要是被伤着了也不好。 “我陪你一起去。”娄佳道。 “佳儿,你跟文学一起帮族长一起登记一下人口资料,我去去就回来,没事的。”王阳明心想这不明生物肯定是有攻击性的,更不能让娄佳跟自己一起冒险。 “佳儿,先生武艺高强,定然没事,我们去了反而会给先生增加累赘,我们就在寨里等先生回来吧。”陈文学道。 “那好吧,中午之前可要回来啊。”娄佳说着,几人目送王阳明去向老凹山。 第三十九章 怪物现身 王阳明带着剑一阵疾奔,不一会儿来到老凹山,昨晚虽然有月亮,但毕竟视线不是很好,不能清晰的一览全貌,白天一看,整座山像个隆起的草帽,下面圆圆的,逐渐的往上缩小,树木茂盛,植被横长;昨晚自己是绕着山脚和山腰都转了一圈,没想到山顶和山中还有乾坤。 王阳明飞身跃上树梢,踏着树梢飞奔向山顶,来到左侧,在茂密的树林下果然有一个很大很深邃的洞,王阳明往洞内一看,阳光照耀下隐隐的可以看到底部,至少有四五十丈高,洞的四周有很多突出的岩壁,不规则的往下延伸。王阳明带着火把纵身跃向洞壁上突出的岩石,沿着不规则的石壁借力,一层一层的往下跳,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底部;王阳明举起火把抬头看向四周,只见洞内真如族长说的非常宽敞,足有几栋房子那么大,四周挂满了钟乳石,又滑又尖,还滴着水,下面潺潺的有一条暗河流着水,四面有多个不规则的通道。 王阳明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选择了洞穴最高的方向举着火把顺着河流向左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原来是上次在山上看到的粪便,有好几堆,心想这厮果然藏在山中;于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剑继续前行,在崎岖的溶洞中,走了几里地,突然出现了两个分叉的洞,王阳明蹲下细致查看,只见左边的洞有一些遗留的粪便,于是往左边的洞前行,又走了几里地只见前面有亮光,快速来到洞口,是一个悬崖,两边长满了杂草和树木,王阳明飞身上树,又踏着树梢来到崖顶,一看居然是昨天白天自己来过的那座抱木山,昨天白天自己以为到了悬崖就没有路了,没想到这崖的中间有个山洞;心想这一座座的山峰底下可能都有溶洞,而且是相连的,今日这厮应该不在这边,自己是走岔了。心想这厮既然是肉食动物,现在寨里又有那么多人失踪,不管跟它有没有关系,要尽快找到才行,于是马上又回到洞中,来到刚才的分岔口,向右边走去,此洞比刚才的洞更加的大,但更加崎岖,又走了七八里,看到前面有光亮,王阳明再次来到洞口。 只见是一个又高又深的大峡谷,应该就是族长说的水族年青人曾经到过的峡谷,两边都是巍峨的高山,山上都是参天大树,王阳明从洞口施展轻功跃到树上,再从树上下到地面,只见地上有一排新鲜的爪印往峡谷底部而去,王阳明顺着爪印向下走,慢慢的来到谷底,渐渐的有听到“呼呼”的动物呼吸声;王阳明飞身上了一棵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青绿色的四脚动物正趴着谷底的草丛中,足足有二三丈长;有点像鳄鱼,但嘴没那么长和尖;像蜥蜴,但又没那么大的;像龙吧,这头和尾巴明显不对;王阳明虽然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这种动物,于是又飞身往前几颗树,想看得清楚一点;刚落到树梢上,那厮已经发觉有动静了,马上起身站了起来,这厮站起身来足有一丈多高,与王阳明站在树上刚好对视;身形巨大。 那厮见到王阳明“吼”一声飞扑而来,王阳明马上跃开,跳向另一颗树,只见“嘎”的一声,树枝被那厮的爪子扑断;随即那厮尾巴一扫,巨大的尾巴打向王阳明站在的大树,王阳明大惊,飞身跃开,只见碗口般大的树干当即折断;心想这厮如此巨大,还那么有攻击性,对百姓有危害是肯定了的,一定要收服它或者除掉它。 那厮见自己飞扑几下都被躲开,疯狂的冲向王阳明,所到之处,树枝都被压断,王阳明心想这厮体型巨大、力大无穷,直接与其正面对干肯定要干不过它,于是一边施展轻功躲闪一边寻找机会,左窜右跳的来到一块几丈高的巨大崖石上,那厮紧跟而来,王阳明站在崖顶,运起真气,只见那厮飞扑到崖石上,四爪抓住崖壁,正要往上窜,王阳明聚集真气一掌拍向那厮头部,那厮头上是一层坚硬的外壳,只听“砰”的一声实实的击在头上,只见那厮“呜”的一声四爪举起仰面倒下,刚要倒地时一个转身四爪着地,摇头晃了晃身子,回身看着王阳明“吼吼”的叫;王阳明心想这一掌,自己用了七八成功力,足足能打死一头牛;这厮重重的受了自己一掌,居然没事;真是奇怪。 通过这次近距离的接触,王阳明基本看清了这动物的特征,尾巴和身体几乎一样长,四肢粗细宛如成人大腿,头和成年的牛头大小差不多,尾部则为黑黄相间的环纹,同时黑色环纹上常有小黄斑;四肢强壮,趾上有锐爪;其背面有小黄斑,头部窄而长,吻部也较长,鼻孔近吻端,眼睑发达,瞳孔圆形;鼓膜裸露;全身都有布满了较小而突起的圆粒状鳞,背面鳞片黑色,部分鳞片杂有淡黄色斑,腹面淡黄色,散有少数黑点,鳞片为长方形,呈横排,形似蜥蜴,但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有如此巨大的蜥蜴。 此时双方对峙,都不敢轻举妄动,不一会儿,那厮在下面有些烦躁起来,不断的伸出长长的舌头,前端分叉较深,可缩入舌鞘内,“吼吼”的边叫边看着崖上的王阳明;好像在聚集能量一样;王阳明也是不敢大意,心想这厮头部那么坚硬,气力又那么大,全身又有圆粒状的鳞,一般的掌力好像伤不了它;见它那舌头细长、柔软,应该是个弱点;可它的爪子和尾巴都那么劲道,根本无法近身呀,得把它引上来,不能发挥爪子和尾巴的作用才行,受刚才一击,那厮也是有所防备了。于是,王阳明调息了一下,从崖石上飞身跃向旁边丛林的树上,那厮见状马上飞扑而来,王阳明展开轻功连跃几下跳离,那厮急速跟紧,王阳明借着树的高度,向后腾空一个翻身又回到了崖石上,此时,那厮急促回身前面双爪抓在崖石上,张开大口,戳向王阳明,同时长舌头快速击出;王阳明见状高高跃起,空中长剑一挥“嚓”一下,半截舌头应声而断,那厮随即跌落崖下,在地上一阵翻滚“嗷嗷嗷”发出撕裂的叫声;王阳明站在崖石上见这厮四爪乱抓,尾巴乱舞,正处于癫狂状态,也不便下去,以免被尾巴甩到,心想等它安静下来再看机会;只见那被割断的半截舌头足有大型蜡烛般粗,几尺长,分叉的两头还在动;正想着如何处理这舌头,突见那厮一阵癫狂后起身飞速窜向林中的山洞;王阳明心想不好,如果被它逃入山中溶洞的话,就很难再逮到它了,马上割下一块衣袍,把断舌包起放入袖袋,快速提剑追去。 不一会儿,那厮在林中一阵飞奔来到峡谷上的洞口,“嗖”的一下钻进了溶洞,王阳明因捡那断舌,慢了几步,跟着进了溶洞,那厮进入溶洞后,回声很响,快速的在溶洞里穿梭。王阳明突然从光亮的地方进入黑暗的地方,一时不能适应,速度就慢了很多,只能渐渐的听那声音远去,跟了一段路后,慢慢适应下来,但此时,那厮已经没有了踪影;顺着去的路又来到了岔路,王阳明走向左边出了山洞,来到昨天白天到过的抱木山顶,天已经是傍晚,心想这一片的山峰底下都是溶洞,纵横交错,很容易迷路,那厮已经被伤了,暂时也不会出来害人了,我还是先回去再说,免得大家担心。 王阳明展开轻功一阵飞奔,一会儿回到了姑鲁寨,只见整个寨子已经乱成了一团,王阳明从早上出去,说好中午回来的,现在都傍晚了还没回来,都以为是凶多吉少了呢,见到王阳明回来了,族长赶紧跑过来道:“先生,您可回来了,寨里的人都急死了。” “我没事,只是溶洞分叉太多,有些不太好走,耽误了时间。”王阳明说着,没见娄佳和陈文学,问道:“佳儿呢?文学呢?” “他们俩见你中午都没有回来,着急了,和寨里的几个年青人拿着绳索去老凹山找你去了。”族长道。 “啊?不好。”王阳明说着飞速奔向老凹山,心想自己没有追到那厮,如果被娄佳她们从溶洞里下去碰到的话就麻烦了,那厮刚受过伤,攻击性极强。 第四十章 溶洞之吻 王阳明从早上出去,到回来已经是傍晚了,中间都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可听说娄佳去了老凹山找自己,哪里还顾及到饿,展开轻功全力飞奔而去。心里一直都悬着,佳儿可千万不能有事,心里责怪起自己来,当时要是原路返还,从原来老凹山的洞口上就好了,说不定都已经遇见佳儿她们了,偏偏要从左侧的山洞口出,要是佳儿出点什么事,自己要懊悔一辈子,一阵的自责。 王阳明一口气就来到了老凹山,快速上了山顶,只见几个年青的水族民众在山顶的洞口处,王阳明赶紧问道:“佳儿呢?文学呢?” “娄姑娘下去有一会儿了,陈先生还在绳子上,刚刚往下溜。”布依青年道。 “文学,你快上来,我在这里。”王阳明从洞口一看,见陈文学正慢慢的往下溜。 王阳明心里着急,也不顾有多危险了,从原来突出的岩石上蹭蹭的往下跳,边跳边说道:“文学,你快上去吧,佳儿往哪个方向走了?” “先生,佳儿好像是往右边走了,您小心点,我们在上面等您。”陈文学见到王阳明心里就放心了,知道自己下去也是添乱,还是在上面等着比较好。本来娄佳要下去时候,他都是拼命拦着,不让娄佳下去的;准备自己下去,让娄佳在上面等,无奈娄佳二话不说直接就溜下去了,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在上面等消息,可等了半天也没有消息上来,他才着急了要下去看个究竟。 王阳明又来到了洞底,只见右边也有两三条道,也不知道娄佳是走向哪条了,要是走错一条,那出来就差几座山了,心想走向右边还好,至少不会迎面碰着那厮,因为刚才自己就是走向左边的道才发现了那厮,它跑回来也是从左边的道进来的。但不见娄佳,心里甚是着急,于是运起真气大喊一声:“佳儿。”只听整座山的几个道都传出回声,相互交错,嗡嗡的响,一时间什么也听不到。 等声音停下来,突然远远的传来娄佳的声音:“守仁哥哥。”,王阳明听了心里大喜:“佳儿,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远远的又传来娄佳的声音,王阳明基本辨别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边走边说道:“佳儿,你一直发出声音,不要停,哥哥这就过来。”因为里面溶洞分叉很多,王阳明怕走岔了,让娄佳一直发出声音,顺着声音找去。 娄佳不停的发出“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的声音,王阳明顺着声音走了一会,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感觉马上就能见到了,娄佳提醒道:“守仁哥哥,你小心点,这儿有个断层的。” 王阳明已经来到跟前,只见娄佳坐在下面的一个平台上,自己站的地方离那地有一丈高,想必娄佳是踩空了跌落下去的;王阳明急忙飞跃过去,落在娄佳面前:“佳儿。”只见娄佳腿上都是血,地上也留了不少血,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地方,靠坐在石头上。 “守仁哥哥。”娄佳扑倒在王阳明的怀里大哭起来。王阳明庆幸的抱着娄佳抚摸着头发道:“佳儿别怕,哥哥在这里呢。”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傻瓜,哥哥怎么会有事呢?倒是你下来,让哥哥担心死了。” “我见你中午都没回来,又说这里有怪物,担心死我了。”娄佳哭着道。 “佳儿不哭了,都是哥哥不好,我应该原路返回就好了。” “你去了哪里?从哪里出去的?”娄佳问道。 “这个地方的溶洞四通八达,很容易走岔,我们出去再说,你的脚怎么样?”王阳明看着娄佳腿上和地上的血担心的问道。 “我的脚崴了,好痛,不能动了。” 突然,从上面滑落一块小石头,一人影快速飘过,王阳明大喊一声:“谁”,瞬间已然悄无声息。 “我们先出去再说。”王阳明抱起娄佳飞身上了进来的溶洞;心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呢?难道是那厮?不可能啊,那厮声音很响的,不管怎样娄佳受了伤,先带娄佳出去再说。 “佳儿,你是怎么到那个地方的?”王阳明边走边问道。 “我下来后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就在下面大喊,但都没有回应,突然好像听到这条道上有声音,我就顺着这道过来了,可走着走着又没有听到声音,那地下的石头又湿又滑,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就跌落到这里了。”娄佳道。 “那你可有听到过很奇怪的声音。”王阳明道。 “我刚跌落的不久,好像听到远处有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边叫边跑,由远到近又到远,脚登地上很重很重,不知道是不是那怪物,当时我都吓死了。”娄佳道。 “那就对了,就是那怪物。”王阳明道。 “那是什么怪物,你见到了?”娄佳紧紧的抱住王阳明,瑟瑟发抖的道。 “是个有几丈长的四脚怪物,我也叫不出是什么怪物,佳儿不怕,它已经被我打伤了。”两人胸对胸的贴着,王阳明明显感觉到娄佳心脏砰砰的加速。 “跟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如果你被那怪物吃了,我也主动去给怪物吃了,到它肚子里来找你,反正死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的。”娄佳道。 “傻佳儿。”王阳明深深在娄佳嘴唇上吻了一口,两人心里都是一阵的暖流,双手抱得更紧了,心想佳儿胆子这么小,但为了自己如此奋不顾身的到这溶洞下来,自己这辈子绝不能辜负了她。娄佳也是,被王阳明这一吻,又害羞又紧张又欣喜,一时失了分寸,紧紧的咬着王阳明的嘴唇直到出血流入娄佳嘴里才松口。 “佳儿,以后要答应我,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不能因为我而冒险。”王阳明心疼道。 “那可不行,要是你有危险,我可顾不了那么多。”娄佳道。 “我武功好,什么事情都能应付,这次你没遇上那怪物,实在是幸运。”王阳明道 “那以后咱俩什么事都一起去,要危险就一起危险,要幸运就一起幸运,如果只剩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娄佳道。 “好吧,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佳儿,不再让佳儿受一点点的伤害。”王阳明道。 不一会儿,王阳明抱着娄佳来到了下来的口子上,见一根绳子悬在那里,王阳明一手抱着娄佳,一手抓住绳索,大声喊道:“文学,我们出来了,往上拉。” 陈文学和布依青年们见王阳明和娄佳都上来了,甚是高兴,大家心里大舒一口气,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姑鲁寨。 第四十一章 道教福泉山 众人来到姑鲁寨,族长安排大家吃了饭,王阳明把今日的经过与大伙全部说了一下,大家听了都非常的惊奇和惊慌,不知如何是好。王阳明拿出那段断舌给大家看。 “族长,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怪物。”王阳明问道。 “我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奇怪的动物,我也没有听祖辈说过我们这里有这种怪物。”族长道。 “难道这是个外来的生物?从哪里来?怎么来的?来干什么的?”王阳明喃喃的道。 “是不是前段时间,金州那边放炮,这东西原来在地下被震出来的。”陈文学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组织寨民要把它捉了,失踪的人肯定是被它吃了,不然太危险了。”族长道。 “族长,寨民都不会武功,这厮力大无穷,不好捉的,反而会造成伤亡,这厮被我砍了舌头,短期内应该不会出来害人了,但最好还是要查出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和具体的来源;以便后面知道该怎么应付。”王阳明接着道:“附近地域可有年岁比较大的老者或者见多识广的智者?” “要说年岁长的智者,离此地几十里,有一福泉山,山上有个道观叫铁柱宫,里面的园澄真人,我们都叫他活神仙,三十年前我们水族祭祀大典的时候,我爹爹还请他来做过法事,那时候就已经七八十岁了。”族长道。 “哦,那现在可还在世吗?”王阳明问道。 “最近几年不知道,十年前还是有人看到园澄真人出来云游的。”族长道。 “要是还在世,那不得有一百多岁了?”娄佳道。 “是的,福泉山就是三丰真人羽化的地方,据说他是三丰真人的弟子。”族长道。 “那想必也不是凡人,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带着这断舌去向那园澄真人请教一下。”王阳明道。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娄佳道。 王阳明说道:“佳儿,你脚受伤了不方便,留在寨中休息,文学和寨中的年青人做好人口登记并提醒大家晚上尽量不要出去,睡觉要管好窗门,我与族长明日中午就可以回来。” 族长安排好寨里的事情后与王阳明一起连夜赶去福泉山,因为族长不会武功,王阳明只能跟着族长一起在山路中快步行走,等两人赶到福泉山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福泉山因山上有泉名“福”,故而得山名——福泉山,流传在洪武二十五年,张三丰从云南看望弟子沈万山返回武当山途中,见福泉山林木葱郁,山形奇绝,气灵境幽,站到山顶,只见群山环抱而来,山下的小河与平地形成一副天然的“太极图”,是道家修炼的绝佳之地。遂在于山顶空地结茅为庐,建礼斗亭,朝拜北斗,候诏飞升。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丹成功就,与完璞子离开平越回武当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因有张三丰在福泉山修炼过,福泉山名声大振,明初就成为蜀中十大道场之一。 张三丰诗书画棋堪称四绝,他在福泉山曾作自画像。永乐年间福泉士绅将自画像刻于石碑上,置于礼斗亭中供人们瞻仰朝拜。张三丰自画像石刻在全国只有三块,一块在武当山,一块在青城山,一块就在福泉山。 福泉山上有一口草鞋井,这井形状象草鞋,相传这是张三丰脚穿草鞋踩出来的脚印,叫草鞋井,又称浴仙池,张三丰曾在此沐浴。草鞋井最深处约2米,最浅外1.6米。此井四壁皆为光滑的岩石,井底有一出水缝隙,泉水甘冽,冬不枯,夏不盈。井里的水清亮透澈,它就是福泉,相传当年张三丰给人看病抓药,就要用福泉的水来煎,才药到病除;当地用水洗脸洗手,美容养颜,健康长寿,还能给人带来好运。 福泉山上有桂花树,称“回生桂,”相传过去福泉无桂花,民间只知道八月桂花香,但从未见过桂花是啥样。张三丰从福建云游回来,用道袍包着两株小桂花树苗栽在这儿,桂花树每年开花,香飘整个福泉城。据传五十年前园澄真人见一老乞丐正在浴仙池中洗澡,惊责老者不应污张仙人灵迹,老者笑说,我与张三丰深交,浴此无妨。老者问为何往年桂树繁茂,今见已枯死。园澄答已枯死数年,老者亦说无妨,遂将所洗破衲搭于枯树上,说明年当发新芽长新枝,说完不见踪影,众人大惊,知是张仙人显灵,纳头跪拜,次年枯桂重荣,叶茂胜前。“回生桂“也由此得名。 福泉山上有个亭子和犀牛潭,这个亭子叫对弈亭,是当年平越卫指挥使张信和张三丰下棋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处理想的练气功场所。练功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气场比较强烈。当年张三丰常在此练功,自创了太极神功和发明了以柔克刚的内家拳。这是武当拳师比较向往的地方。这犀牛潭又称太极水,它是当年张三丰给张信父母点葬处。张三丰对张信说:我离开福泉后,你父去世后葬于犀牛水洞,你母去世后葬于月山,尔后,朝廷必封你为侯。后来张信听从三丰玄机,将父母葬于张三丰指穴处,两年后,明永乐帝果真封张信为隆平侯。明史上有记载。后来永乐帝派隆平侯张信去武当山修紫霄宫及金顶。 当然,关于福泉山的传说还有很多,都很神奇,感觉不可思议;不管这些传说是真是假,张三丰到过福泉山,并在此居住和修炼过,那定然不会有假。 王阳明和族长两人来到山顶的铁柱宫,只见一道童在观内清扫树叶,族长上前道:“小师傅,在下三都水族姑鲁寨的贺寿康,有要事拜见园澄真人,烦请禀报。”此时,王阳明才知道族长的名字叫贺寿康。 “我家师傅正在早练,不便打扰。”道童道。 “小师傅,我们确有急事,关系我们寨子里多条人命呀,还望小师傅通融通融。”族长着急的道。 “这......”小道童正在犹豫。 “带他们进来吧。”只听见一声音从观内传出,清澈响亮,浑厚无比。 第四十二章 缅北巨蜥 道童带着两人进了道观,见观内的院子里有一口形似草鞋的井,两端种着几颗枝叶茂盛的桂花树,一位头戴道帽,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道长正在不紧不慢的打着太极拳。族长来到道长跟前作揖道:“拜见园澄真人,晚辈是三都水族姑鲁寨贺文山的儿子贺寿康;三十年前有幸在我族的祭祀大典上见过真人。” “哦,原来是文山的儿子。”园澄真人缓缓道。 “这位是龙场驿站的阳明先生。”族长伸手向园澄真人介绍。 “晚辈王守仁拜见园澄真人。”王阳明马上上前作揖道。 “哦,你就是在龙场办书院,化解布依族危机的阳明先生?真是文武双全、青年俊才呀。”园澄真人看着王阳明说道,原来王阳明办龙冈书院,化解布依族危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黔境,园澄真人虽然是方外之人,但也有所耳闻。 “真人过奖了,晚辈才疏学浅,往后还望真人多多指点。” “早间用斋时,不小心筷子落地,想必是有贵客来临,没想到是两位。”园澄真人笑道。 几人寒暄了几句,两人说明了来意,并把最近在姑鲁寨发生的事情以一并与园澄真人说了,王阳明拿出那段断舌,园澄真人端详了一会儿道:“此厮乃缅北巨蜥。” “缅北巨蜥?”族长和王阳明同时惊讶的道。 “是的,这种动物就是蜥蜴的一种,是一种远古生物,体型巨大,草肉两食,大的有几丈长,攻击型极强,但在大明境内是很少见的,一般都生活在云南和缅甸交界的原始森林,相传也是已经绝种了的,没想到这世间还有此类动物存在,不知道为何这厮怎么会跑到贵州来?”园澄真人道。 “啊?那我们寨子失踪的人是被它吃了吗?”族长道。 “这巨蜥虽然攻击性强,但不会主动到村寨子里去攻击人类,除非是人主动去捉它,或者侵入了它的生活栖息领地,寨子里的孩子如果是在家里失踪,应该不是这巨蜥所为。”园澄真人说道。 “真人说的有道理,那厮体型如此巨大,进了寨子早就被人发觉了,只是这厮被伤了以后会不会主动出来害人呢。”王阳明担心的问道。 “不会,这巨蜥与其他凶猛的动物不一样,它具有很强的再生能力,除了把它的头砍了或者心脏刺破,其他任何身上的器官切了都自己能够再生出来,只是再生期间不能有剧烈的运动,所以,受伤后它会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藏起来,不会再出来活动了,直到失去的器官再长回来;除非是期间有人类或其他动物闯进了它隐藏之所,侵扰了它。”园澄真人说道。 “真人的意思是,这舌头它自己还能长回来?” “是的。” “这厮可有被驯化的可能?” “万物皆有灵性,都可被驯化,在我们云南向西,缅甸、天竺一带,什么老虎、犀牛、大象等都有被驯化的,只是这种动物体型巨大,面貌狰狞,又无代步和农用替劳力之用途,而且每天食量巨大,谁也不敢也没这能力和必要去驯养它。”园澄真人道。 “要是能被驯化,不攻击人类和一些家畜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被驯化,这厮留着总是个隐患,当地老百姓出去农作、上山砍柴也不免要遇到。”王阳明道。 “对、对、对,还是要把它除了,我们寨子里的人,听说了有了那厮以后,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门了。”族长马上说道。 “真人可有驯化之法?”王阳明问道。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万事万物也是一样,比如我们出家人都是要吃斋的,久而久之,一闻到荤腥的味道都会恶心、呕吐,更不会再去吃那些肉类之食。”园澄真人道。 “真人是说,只要能够让这厮长期的吃草和树叶之类的东西,不让起其碰到一点点的动物类的食物,久而久之它自己自然就会不再碰动物了。”王阳明 “是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可如何才能让这厮只吃草类呢?到了冬天草木枯竭,这厮肚子饿了出来找食,肯定是遇到什么就吃什么了。”族长道。 “其实,这个时候就是改变它吃食习惯最好的时候,它现在受伤了,只能藏起来,如果能够找到的它的藏身之所,经常性的投喂一些它喜欢吃的草料,慢慢的它的性情就会变得温顺,渐渐的对投喂之人就会有好感,久而久之就会被驯化,能听从投喂人的语言和手势。”园澄真人说道。 “可这么巨大凶猛的蜥蜴,普通人看了腿都软了,谁还敢去给它投喂草料呢。我看还是想办法把它除了为好。”族长道。 “我愿去试试,它是被我所伤,我自然有义务去给它投喂食物。”王阳明道。 “它见到你,会不会以为你又是去伤害它了,对你发出更猛烈攻击?”族长道。 “不怕,它没受伤的时候都没伤到我,受伤了以后更不会伤到我,每次去找它,我都带着草料,不去伤害它,久而久之,相信它能接受我的;如果真到了无法驯化的那一天,我再另作打算。”王阳明道。 “如果真的被驯化了,现在山上和田野上到处都是野草和树叶,它吃的草料问题不大,但到了冬天,那可怎么办?”族长担心的道。 “无妨,我们平常投喂的时候也夹着一些萝卜、番薯、土豆等可以储藏的农作物,到了冬天就投喂这些。”王阳明道。 “可我们水族都居住在山区里面,地少山多,种的那点东西本来就只够自己一家人吃,哪有多余的粮食去喂那巨蜥呀,更何况那巨蜥那么大,一天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呢。”族长还是希望能够除去那巨蜥,一则是确实体型巨大太吓人,二则是怕这巨蜥食量巨大,寨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来供它吃,一旦没东西吃就怕又出来伤人。 “族长放心,如果真能驯化那巨蜥,我来组织书院的学子,在当地开荒屯田,种植一些蔬菜和粮食负责那巨蜥的食物,这巨蜥既然是上古生物,世间罕见,自然是珍稀动物,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界由此生物,定有其自身的道理所在,况且它能长到如此巨大,定然也是花了无数年的时间,吸取了天地精华;也算是天地精灵,我们贸然就除了它,也违背了天伦道义。”王阳明道。 “无量寿佛,守仁不仅胆识过人、武艺超群,而且宅心仁厚,胸怀万物;相信定能驯化那厮,既不杀生,又造福于民。”园澄真人道。 “好吧,那巨蜥的事情就有劳阳明先生了。”族长听了园澄真人的意思也是支持去驯化,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但对于三十年的大祭和产蛋之事又发愁了,向园澄真人说道:“真人,登赶山至今都没产下蛋来,我们三十年的大祭该如何是好呀?” “寿康,登赶山的产蛋崖我也上去过,那石蛋其实跟你们的祭祀没有什么关系,那石蛋确实有些奇妙,因为有较高的硫磺含量,是具有一些杀毒及药引作用,三十年产蛋主要还是那崖壁上岩石风化的结果,至于刚好是三十年哪一天产蛋,确实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天地之理。大祭祀是你们水族传统的风俗和节气,不管有没有产蛋都要做的,这是上古族人对神灵和美好未来的一种崇拜和寄托;并不一定要有石蛋的,其他地方的水族,并没有石蛋一说,就是正常的祭祀。”园澄真人道。 “可我们寨子的族人对石蛋和祭祀都是深信不疑,特别是这次因为没有石蛋而耽误了祭祀,现今又出现这巨蜥,就更加认为是得罪了神灵而没有产蛋造成的。”族长道。 “百姓有神灵崇拜很正常,等驯化这巨蜥以后,再做一场大祭祀,百信心里的不安就会平息下来的。”园澄真人深知石蛋和祭祀都是一种信仰的形式,只要能够给百姓带来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的年岁,何种形式并不重要。 “多谢真人提点,晚辈回去就准备祭祀大典事宜,届时还请真人出山,帮助我们水族人平心安神,风调雨顺。”族长道。 “无量寿佛,天地循环,万物轮回,万事万物冥冥中自有定数,族人若有所需,贫道自愿前往。”园澄真人道。 “多谢真人,我等先行回去。”族长和王阳明拜别园澄真人,回到了姑鲁寨。 第四十三章 姑鲁寨黑影 王阳明和族长回到姑鲁寨已经是中午过后,一进寨门,只见一大堆水族的寨民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见族长和王阳明回来,马上围了过来道:“族长啊,昨晚又有小孩失踪了。” “啊?是谁家小孩失踪了?”族长惊讶道。 “李泾家孩子李渭。” “快,我们去李泾家看看。”王阳明对族长道,说着族长带着几人匆匆来到李泾家;只见李渭的母亲呆若木鸡的坐在门口,李泾坐在门坎上抽着老烟,见族长和王阳明到来,李渭的母亲哇一声哭了出来:“族长呀,渭儿不见了,我们家该怎么办呀?我们家三代都是独苗呀!” “不要着急,李渭是怎么丢的,你们详细的说来听听。”族长道。 “我们渭儿哪里都没去,因为最近失踪的小孩多了,又有怪兽什么的,我们都特别的小心,一步都没让他出过门,晚上睡觉都是跟我们一张床,我自己抱着睡的,可昨晚不知怎么地,我们俩就睡得很深,早上起来渭儿就不见了。”李泾说道。 王阳明来到李泾的家里和床都去看了一下说道:“昨晚你们睡觉可有把窗户关了?” “都关了的,我们现在白天都关着的。” “李渭多大了?” “今年刚好五岁。”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我们还有个女儿十一岁了,昨晚她是单独一个人睡的,她倒没事。”李泾道。 “哦”王阳明应了一声说道:“你家李渭生日是哪天?” “九月初七” “九月初七?族长,上次说的咱们寨子里的人口登记做了吗?”王阳明问道。 “我已经让寨子里的人陪同陈文学一起在做了的,现在应该是统计完了。”族长道。 “快,我们先回去看看。”王阳明道。 王阳明和族长快速来到族长家里,见陈文学和娄佳等几个水族的人正在整理人口登记的资料;马上问道:“文学,人口资料都登记好了吗?” “先生回来了,登记是都登记完了,就是不同的人分组去登记的,写得有点乱,我正在统一整理。”陈文学道。 “你马上把失踪的几个人的资料找出来我看看。” 陈文学把几个失踪孩子的资料打了个圈圈给到王阳明道:“先生都在这里了。” “原来如此。”王阳明看了看资料,抬头喃喃道。 “什么原来如此呀?到底是什么情况?那怪物是什么知道了吗?”娄佳问道。 “文学,你把寨子里那些单年单月单日生的男孩子的资料都找出来。”王阳明没有理会娄佳的问题。 “先生,到底发现了什么?”族长问道。 “族长,咱们寨子或者附近的村落中可有听说谁受伤了或者残疾了吗?”王阳明问道。 “没有呀,最近就只有我们姑鲁寨人口失踪了,没有听说谁受了伤呀。”族长道。 “不是那怪物受伤了吗?被你割了舌头,是不是它又出来害人了。”娄佳道。 “不会,它现在不会出来害人,我们一开始的重点都在怪物身上,看来是错了。”王阳明道。 “先生,都找出来了,按照您的要求,符合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马廷锡,一个是陈尚象。”陈文学看了所有的人口登记资料后道。 “族长,麻烦你跟陈尚象的父亲说下,把陈尚象接到你这里住几天,就说白天我给他讲讲课,晚上教他一些功夫。”王阳明看了看资料,思考了一下道。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跟他父亲说。”说着族长就去了陈尚象家。 “守仁哥哥,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讲学呀?”娄佳道。 “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妨跟我们讲讲。”陈文学道。 “我也只是猜想而已,还需要验证。”王阳明道。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不能跟我们说说吗?”娄佳急不可耐的道。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多了,消息容易走漏,那就不好验证了。”王阳明解释道。 “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知道的?我又不会说出去的。”娄佳道。 “佳儿,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还不能确定,最迟三天,快一点晚上就能验证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你就耐心等待一下吧。”王阳明道。 “好吧,不管能否验证,三天后你都得告诉我,你的猜测是什么?”娄佳不依不饶的道。 “好,好,好,一定告诉你。”王阳明呵呵笑道。 夜间,族长领着陈尚象来到家里,并安排了与王阳明同住一屋,房间里点着蜡烛一直到深夜。 三更过后,村里突然来了一条黑影,一身的夜行衣,带着黑面罩;像鸟一样在姑鲁寨的房顶掠过。只见那黑影来到马廷锡家的房顶停下,蹲在房顶悄悄的翻开房顶的瓦片,向里面撒了一把粉末。过了一会儿,从房顶的洞里钻了进去,没过多久从窗户里出来,手中抱着一个小孩,飞到房顶,把房顶的洞又复原,正要飞身离开。 “哪里走?”突然,王阳明飘然而至。 黑衣人大吃一惊,双脚踢出瓦片,飞击向王阳明。“啪、啪、啪”几下,王阳明用手掌击碎瓦片,随即飞身出掌击向黑衣人,黑衣人单收接掌,“砰”的一声,双掌击在一起,黑衣人被击飞数丈。王阳明飞身又出第二掌,黑衣人见状大惊,随手把孩子抛向王阳明,一个转身飞跃,飞驰向寨外。王阳明接过孩子,打开窗户,把孩子送进房内,飞身出去追那黑衣人。虽然只有片刻时间,但那黑衣人已经跑的只剩一个黑点,王阳明见这黑衣人功力一般,但轻功绝佳。于是运起真气全力追逐,两人一前一后,仍相差数十丈,那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见后面王阳明跟着,使出了全力飞奔而去。不一会来到了一座山前,嗖一下,黑衣人窜进了林中不见了;王阳明紧跟进入林中,四周一片漆黑,黑衣人已了无踪影。 王阳明怕村里的孩子有事,只能先返回村里,见马廷锡和陈尚象都没事,心里才有些安心,但被黑衣人跑了,线索就断了,心想只能到天亮以后再到那黑衣人消失的山上去看看。 第四十四章 黑白鬼师 第二日清晨,众人起来后,王阳明把昨晚的事情跟族长说了一下,并确认了那黑衣人消失的山就是上次说的尧人山。 “啊?真是有人在偷小孩呀?”娄佳惊讶道。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什么猜测?” “他们想要用小孩的血来炼药。” “炼药?炼什么药?”族长道。 “你可记得,族长给我们说的水书上的那个故事?”王阳明对娄佳道 “哪个故事?” “金凤凰的故事,那水花与阿诺的故事。” “记得啊,那故事是一个美好的传说,金凤凰救了水花和阿诺,过着幸福的生活。” “阿诺被鬼师放鬼以后,他的身体是谁治好的?” “啊?那是我们水族当时的老族长用七个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孩子的血和石蛋加上蜥蜴的尾巴熬制而成的药丸治好的。”族长大声说道。 “对啊,你看,今年的石蛋不见了,出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缅北巨蜥,昨天我看了那些失踪的孩子的生辰,都是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包括马廷锡和陈尚象都是;所以我才说把陈尚象带到族长家,而我却去马廷锡家守候。”王阳明道。 “可那只是个传说呀,现在我们的族人连“放鬼”、“退鬼”的技术都已经失传了,那民间传说的医术根本不可信呀。”族长道。 “很多民间传说都不是凭空杜撰的,而是在特定的情况下和时期里确有其事,只是没有那么神奇,是后人们越传越离奇而已;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是有人根据民间故事里的传说来炼制药丸了;说不定是为了治好一个对他比较重要的人的某种残缺。”王阳明道。 “啊?连我都不会那医术,我们水族还有谁会呢?还有那些小孩怎么办呀?” “族长放心,如果真是如猜想的那样,失踪的小孩目前应该都没事,炼药不需要把小孩杀了,只要一滴血就可以。”王阳明道。 “但愿孩子没事啊,哪个挨千刀的,要炼药直接跟我们说,借用我们的石蛋就行,孩子借用一滴血也没事,非要把我们的石蛋偷了,孩子也偷了去。”族长说道。 “族长,你们水族除了咱们姑鲁寨,还有多少族人和寨子?可有一些其他的族人能看懂水书?”王阳明问道。 “我们水族是很小的一个民族,经过多年迁徙演变,主要就是集中在贵州和广西一代,我们平常也都是有联络的,其他各寨的族长我都认识,我们每三十年的大祭,他们很多人都会赶来参加的;能看懂水书的并不多,每个寨子也就一两个,我们这水族的文字都是上一代人对下一代人口口相传,在传承过程中可能也有误差,久而久之,我们认识水书的人之间对水书的理解也都不太一样。”族长道。 “那你认识的人中可有听说谁会这炼药之法。” “没有听说过,我所知道的我们族人中连懂白书的都很少了,那炼药与放鬼之类的都应该在黑书中,几百年来我们附近的族人就没见过黑书。” “哦,这就奇怪了,能看懂这水书,还会这制药方法的定是我们水族的人。” “难道是他们?” “他们是谁?” 族长缓缓道:“相传几百年前我们族长阿喜公是当地很有名望的鬼师,精通天文地理、祭祀、农桑、医术等等,族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来安排,哪怕族人结婚、取名啥的都要来问他;是我们族里出名的智多星。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阿吉,小儿子叫阿祥;阿吉忠厚老实,为人稳重,而小儿子聪明伶俐,但调皮捣蛋;族长为了水族的长远考虑准备把自己的衣钵传给大儿子阿吉,可没想到的是阿吉虽然忠厚老实,但天赋不够,对于祭祀、生产、农桑方面的还能学会,后面关于医术、放、退鬼等方面的知识,族长怎么教都不会,反而是小儿子阿祥在旁边偷偷听学,倒是学会了;族长没办法,心想祭祀、生产、时节等之类的都是关系的整个族群的大事,必须要由一个可靠、稳重的人来继承,于是把水书一分为二;一类是“白书”,主要用于丧葬、祭祀、生产、出行、房屋营造、经商、嫁娶和占卜等方面;另一类是“黑书”,又称“水书秘笈”,用于“鬼医”“放鬼”和“退鬼”等。 族长阿喜公把白书传给了阿吉,把黑书传给了阿祥,族长怕阿祥调皮、惹事,要求阿祥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只能用黑书里的医术,而不能“放鬼”。多年后,族长过世,阿吉成为族里的白鬼师,给族人做祭祀、选日子、择农时等等,深受百姓的喜爱;阿祥长大后也成熟、稳重了,听从自己父亲的训导,只给族人们看病、看伤、治蛇虫咬伤等,救了很多人,从不害人;也深受族人爱戴;所以我们当地族人也就叫他们“黑、白鬼师。” 有一年寨子外的路上来了一名迷路且受了重伤的士兵,阿吉见是此人穿着军装而且是外族人,也不知是敌是友,战争年代怕惹上是非,叫村民不要管他;而阿祥却有一颗医者仁心,看到受伤和生病的人都忍不住要去帮一下,就偷偷把那士兵抬回家进行医治,没过几天那士兵就康复了,拜别阿祥;几天后,那人居然带着大队的人马来到姑鲁寨,他正是敌国的军官,把寨子团团围住,要求所有族人都臣服与他,不然就烧杀整个水族的民众。 阿吉没有办法,为了保全族群,只能率领水族民众臣服;而且阿祥却宁死不降,带着部分民众跑入尧人山的溶洞里,然后通过溶洞从金州逃出,他们翻山越岭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在云南和缅甸交界的原始森林中定居下来。那军官在几天后突然暴毙,据说是阿祥在救治他的时候留有血衣,见他恩将仇报带人来剿杀族人,就违背了父亲的遗言给他“放鬼”了。自那以后,我们水族再无‘黑鬼师’。” “如此说来,这次事件很有可能是阿祥那一支的后人所为。”王阳明道。 “可那也只是祖辈们的传说,我们从来也没有与他们有来往呀,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如果真是阿祥的那支的后人,我们都是同族同胞,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们借就行了,何必来偷呀?”族长道。 “从那缅北巨蜥来看,与他们定是有关联的,此巨蜥或许就是他们驯养的;但其中缘由只能找到他们才能清楚了。”王阳明道。 “只要他们不要伤了孩子就好。”族长道。 第四十五章 缅甸国师 姑鲁寨里王阳明和族长正在猜想是谁抓了小孩?另一边尧人山山中的一个大溶洞里,四周都挂了火把,灯火通明,空间巨大,足可装下十几栋房子,比老凹山的溶洞空间还要大,想必这尧人山中间也都是空的。 一白发老者穿着异族的服饰,手拿权杖,对着一黑衣蒙面人道:“你何时才能把小孩子都弄齐了?” 黑衣人道:“对不起,国师,本来今天就可以弄齐了,没想到王守仁插手了。” “王守仁是谁?你怕他做什么?” “王守仁是龙场驿站的驿丞,他武功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连布依八老都拿他没办法。” “哦,你说布依族的八音剑都拿不住他?现在云贵地区有如此高手?” “是的,他是中原来的,据说他会儒、佛两家的功夫,能够用内功震断了布依寨老的拉弦,破了布依八音剑阵;前段时间布依族的危机就是他化解的。”黑衣人道。王阳明解决布依族危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南,黑衣人没有办好事情,只能拿王阳明出来搪塞。 “我曾听我先祖传说这布依八音剑阵甚是厉害,没遇到过对手,没想到他有如此本事,看来我巨蜥的舌头定是被他所伤了。”白发老者道。 “国师,定是他所为。” “没想到大明竟有此等胆识和武功之人,一般人见我巨蜥早就腿软了,武功再高之人也有些惧怕,没想到他能找到巨蜥的软肋。” “国师,王守仁不仅武功超群,而且学识渊博、胆识过人,有此人介入,可能要坏我等大事。”黑衣人道。 “这巨蜥,我养了六十年了,比我亲儿子还亲,居然有人敢伤了它,我要将他碎尸万段。”白发老者愤愤道。 “可王守仁武功实在是太高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呀。”黑衣人道。 “我已经飞鸽传书我国第一高手——‘剑神道陀’尽快赶来,相信定能杀了王守仁。”白发老者道。 “那还有两个孩子怎么办?现在王守仁都守着他们。” “等剑神到了直接抢,你再去弄一些鸡、鸭、猪肉来,巨蜥伤了舌头这些日子都不能出去寻觅食物,也要等到它的舌头长出来后才能切其一段尾巴进行炼药。”白发老者道。 “那巨蜥的舌头多久能重新长出来?” “至少得半个月。” “那已经抓了的那些孩子怎么办?” “先关着,好吃好喝的供着,千万不要弄死了,等药炼好了再拿他们来喂我的巨蜥,本来不想杀他们的,既然王守仁伤了我的巨蜥,我就要他为此付出代价。” “国师,他们可都是你们水族的孩子。” “这些水族的人都是懦夫、叛徒、投降者的子孙,他们也已经被朝廷同化了,没有我水族真正的文化传承了,死了也不可惜,我才是华夏水族真正的传承者,我会把水族发扬光大的。” “只要国师把药炼成,不仅可以得到十万两黄金,还可以回到这三都县掌控水族。”黑衣人道。 “区区三都水族,就那几千人,都是些愚民,我要他们做什么?你家主子可是答应给我缅甸两个州的。”白发老者呵呵笑道。 “那是当然,我家主子最讲信用了,大事一成,什么黄金和州地都给,都会兑现的。” “什么黄金、城池我才不稀罕,你们大明的事,我也不想管,要不是我们国王的命令,我才不要你什么黄金和州地,我那巨蜥是上古生物,寰宇之内只有这么一只,它身上的一片鳞片都值一座城池,我怎么会舍得切他的尾巴呢?”白发老者接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这个王守仁,他居然割了我巨蜥的舌头,我要让他全家死光光。” “国师,这王守仁武功太高,不太好对付呀。”黑衣人道。 “你去把他的生辰八字弄来,我放鬼弄死他。”白发老者道。 “王守仁是京城发配下来的人,他的资料都放在京城的吏部,他父亲王华就是吏部尚书。”黑衣人道。 “那弄他一根头发或者一滴血也行。” “国师,他武功那么高,根本无法近身呀。” “他武功高,他的亲戚朋友武功都高吗?我搞不死他,那搞死他身边的人,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去,让他体会一下死去挚爱的痛苦。” “不过,跟他一起来的那小姑娘,前几天好像下来过老凹山的溶洞,说不定能留下点什么。” “你去找找看,这个王守仁,敢伤了我的巨蜥,还耽误了我炼药,我就要他身边的人都去死。” 原来此白发老者就是三都水族阿祥一支的后裔。当年阿祥带着部分族人从三都逃出去后翻山越岭来到缅甸北部的原始森林,见山高林密,外面人很难进来,就在当地安顿下来。因为阿祥懂得水书的黑、白两篇,在教族人农桑、种植的同时,也给当地的一些土着人看病、治疗,渐渐的融入当地社会。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当地的水族人已经达到了几万人,在缅甸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而水族的黑书被当地人称为了神书,会黑书的人都被称为神人;久而久之当地的国王知道了水书的神奇之后,就邀请了水族会水书的人来做国师,主持国家的祭祀大典,选择各类国家大事的吉日、吉时等。这白发老者叫贺延寿,是水族在缅甸国的第三代国师了,奉国王之命来此炼药。此人已有八十多岁,对金钱和财物看得很淡,但对古代的巫术颇有专研,特别是驭人、驭物之术,对水族水书记载的黑、白之术都已经了然于胸。这巨蜥是他从师傅那里接手过来的,一起生活了六七十年,比谁的感情都深,哪怕是伤了他自己都没有比伤了他的巨蜥来得心痛。所以,知道是王阳明伤了他的巨蜥以后,他对王阳明的恨那真是恨到骨子里的咬牙切齿,无以言表。 第四十六章 深入虎穴 听了王阳明的分析后,族长叫来几个寨里的年青人带着王阳明来到尧人山,王阳明来到昨晚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只见密密麻麻都是树木杂草,几人斩荆披棘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山体的两块岩石中间出现一条大裂缝,走近一看,下面是很开阔的溶洞。王阳明道:“你们几人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说罢几人放下绳索,王阳明顺着绳索缓缓下去。越到下面,越是开阔,王阳明来到底部,举着火把四周望去,林林总总的钟乳石像倒挂的佛手一样,一根根柱子悬在顶上,滴着水,里面静的出奇。 溶洞里又有多个通向,王阳明看了看向左边的更加空旷,便踩着不规则的岩石向左边寻去,走着走着,这溶洞越来越小,来到一狭窄处,感觉人已经进不去了,王阳阳以为到底了,正想调头往回走时,举着火把环顾四周,看见一两丈高的一个顶上好像有个较大的孔洞,于是,借着两边的岩石,飞身跃起,左边一下右边一下,飞身上了高出的孔洞,只见孔洞有两个人那么高,又大又深邃,王阳明顺着孔洞往前走,心想这附近的山好像都是中间空的一样,里面的溶洞都是山山相连的,难怪以前的水族人能够通过溶洞逃出军队的包围。 王阳明举着火把在里面又走了大约几里路,前面又没有路了,只见在一个近二米高的地方又连着一个孔洞,王阳明飞身跃上,继续往前,没过多久来到一平台处,前面又没了出路,只见地上留有一些血迹,王阳明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佳儿跌落的地方吗?王阳明抬头一看,上面正是那天找佳儿过来的溶道,飞身跃上,一直往前,果然来到了老凹山的大洞口。王阳明心想这每座山里面的溶洞都是相连的,错综复杂,没有向导还真是很难找出来,那怪物和黑衣人定然是藏在溶洞里的某个地方,自己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进去了也还很容易迷路,还是出去再想办法吧,于是借着岩壁凸起的岩石飞身出了老凹山。 王阳明又回到了尧人山的入口,带着几个水族的年青人回了姑鲁寨,族长见几人回来,上前问道:“先生,可有发现?” “没有,里面的溶洞错综复杂,甚是难找,我从尧人山进,出来的却是老凹山,一路上也没见到有人和巨蜥路过的痕迹。” “他们有没有可能根本不在山内的溶洞里?” “应该在山中,那巨蜥体型那么大,一旦出了山,就会被人发现;里面溶洞太多,想必是我走岔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么多孩子失踪了,人又找不到,现在整个寨子都是人心惶惶的。” “现在只能等,等他们来找我们。”王阳明心想山里的溶洞那么多,要去找他们是很难的,而且族人进去容易迷路,倒不如守着这两个孩子,他们要炼药一定是要这两个孩子凑足了七个才行的。 “等?那失踪的孩子会不会有危险?他们会来找我们吗?” “从目前的推断来看,孩子应该没事,他们不能筹齐七个孩子,就不能炼药,他们一定是会来找我们的,至于炼成药以后就很难说了。” “但愿吧,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孩子。” 为了孩子的安全,族长把马廷锡和陈尚象都接到了家里,并组织了寨里的几个年青人看守,王阳明与两个孩子吃住都在一起,随时看护,如此过了三天,一切风平浪静,那巨蜥也没有再出现,村里也不再有人失踪,娄佳的脚也康复了,好像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一样,但那些失去孩子的族人却越来越着急了,毕竟孩子失踪那么多天了,没有踪影,完全靠等消息,作为父母的心里也是不能平静。 这日,蒋见岳的父亲蒋文忠听说孩子是被偷去炼药的,而且这些人可能就是藏在山里的溶洞中,一直等了三天没有消息,再也等不住了,自己一个人来到老凹山的山顶洞口,砍了一大堆的树枝,点起火不断的往洞中仍,想着把巨蜥和那些坏人熏出来。随着丢下去的树枝越来越多,老凹山下面的溶洞里积起了火堆,蒋文忠在洞口一边砍树枝一边往里仍,时间一长,燃起的烟四处扩散,只见整座老凹山像一座火山一样,四处冒烟;整整一下午,蒋文忠把老凹山洞口附近的树木都砍完了,都仍进洞中烧,可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夜间,姑鲁寨一片安静,突然“哈哈哈哈”一阵的怪笑声,接着又是一声长啸,震耳欲聋,响彻山谷。见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头,异族打扮,身披白衣,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下身穿着裙子模样;飘落在寨子的牌坊上。 突然,寨子房顶飞跃出八个人影,每人手中拿着八种乐器,正是布依族八大寨老,原来王阳明只从上次遇到黑衣人逃脱后,发现这人口失踪案有多人所为,自己一个人又要看住孩子,又要追查失踪人员,怕照顾不过来,就特别邀请了布依八大寨老来帮忙看住孩子,自己可以全力的去追查布失踪孩子的下落;布依八大寨老经过上次布依危机以后,对王阳明是非常的崇敬,也心存感激,听王阳明有所求,自然很快就答应了。 “阁下好俊的内功。”陈寨老见白衣老者道。 “你们是什么人?奇离古怪的,识相的赶紧走开,老朽不想杀无辜之人。”白衣老者道。 “阁下闯入寨子所为何事?” “老朽只为王守仁而来,不相干的走开。” “要见阳明先生,可要过来我们这布依八音剑阵才行。” “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休怪老朽不客气了。”说着白衣老者长剑快速划出,无数道剑芒射向八人。 八大寨老见那白衣老者剑法如此之快,一点都不敢大意,顿时八音齐鸣,四面八方,八柄剑以不同的剑法齐齐的飞刺向白衣老者,“叮叮叮”的剑剑交锋,双方各自惊了一下,“没想到大明还有如此奇妙的剑阵,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一下了。”白衣老者说着,长剑又是划出无数的剑影,分刺向各个方向,而且每个剑影都包含了不同的剑法,宛如有无数个人在使剑,分别对着八柄剑攻出,一时间整个山寨乐声大起,刀光剑影,白衣老者宛如鬼魅在空中飘忽,随之而发的剑影如无数道亮光射向四周,双方杀的难解难分。 另外一边,一个黑影快速闯入族长家中,抓起马廷锡和陈尚象就夺窗而去,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中,那黑影两手各提着一小孩,一路狂奔,见后面没有追兵,点了两小孩的穴道,继续前行,此时路边的树林中又出现一黑影,紧随那黑影,此人正是王阳明,因为上次跟丢了,王阳明这次故意放他们进来,自己在上次路过的半路埋伏跟踪,以便找到他们的老窝。 那黑影不一会来到了尧人山,王阳明趁着夜色悄悄的紧跟其后,一眨那黑影进入了林中,因提着两个小孩,脚步声和喘气声明显要大的多,王阳明随即跟踪进入了林中,跟着那黑影的步伐,王阳明在树梢上轻轻的跳跃,不多久来到一个半山腰的一块岩石处,“嗖”的一下,黑影不见了,王阳明赶紧跃下,见岩石后面有个溶洞,随即进入,只听洞里有蹭蹭的脚步声一直往里而去,王阳明随着脚步声的方向紧紧的跟去,走了一段时间,突然,脚步声没有了,王阳明点开火苗一看来到一个三岔口,两条岔口要跃上一个平台,一条岔口却在下面一个平台,只见上面的两个岔口飘着淡淡的烟雾,想必是白天蒋文忠在老凹山烧的时候飘过来的;王阳明心想一般人进入溶洞岔口都会是往上面的平台走,上两次自己进来也都是往上走的;这次蒋文忠在老凹山烧了火,烟雾都是往上飘的,如果他们在上面的溶道的话早就被熏出来的,这次去下面看看;于是,飞身跃下顺着下面的溶洞快速而去,渐渐的这溶洞越走越宽,走了半刻钟,突然感觉前面有异声,远处还有点点微弱的灯光,王阳明马上吹灭火苗,顺着那灯光悄然而去,不一会儿来到洞口,只见下面约一丈深的地方有很大的一个平整的空间,里面灯火通明,祭台、餐具、石头做的座椅板凳、床等一应俱全,祭台上放着一颗石蛋,角落上一大大的铁笼子里关了六七个小孩,右边的空地上趴着那巨蜥,正在休息;只见一手拿权杖、穿着异族服饰的白发老者正在跟那黑衣蒙面人说些什么。 王阳明心里大喜,这就是他们的老巢了,看来孩子没事,于是飘然跃了下去道:“这次总算找到你们的老巢了。” “王守仁,你怎么进来的?”黑衣蒙面大惊道。 “你们果然是为了炼药。”王阳明道。 “王守仁,你伤了我的巨蜥,拿命来,”白发老者贺延寿听说来者是王守仁,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权杖就飞速砸过来。 王阳明长剑一挑“叮”一声挡开权杖,左手挥出一掌,“砰”一声与贺延寿对了一掌,只见贺延寿“噔噔噔”退了几步才站稳道:“好功夫。” “国师,王守仁武功高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先退出去再说。”黑衣人说着拉起贺延寿从另外一边的道口跑出。 王阳明正要去追,突然那巨蜥“吼、吼”叫着飞扑而来;王阳明知道这厮的威力,飞身跃上崖壁躲开,那巨蜥一扑而空,又再窜上来,王阳明在崖壁上一掌挥去,正中巨蜥头部,此掌王阳明只用了五层功力,心想此巨蜥既然是世间罕见的精灵,又已受了伤,可不能一掌打死了它;只见那巨蜥“嗷、嗷”叫了几声转身飞窜而去。 王阳明心想救孩子要紧,于是来到铁笼子前面挥剑斩断铁锁,把孩子一个个领出,带着他们向外走去。 第四十七章 缅甸剑神 姑鲁寨这边,布依八大寨老用布依八音剑与白衣老者战的正酣,双方都感觉遇到了平生强劲的对手,都不敢大意,整个姑鲁寨剑气纵横,双方已经斗了上千招了,白衣老者心想自己走遍东南亚各国,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奇妙的剑阵,以内功驱动乐器来驭剑,而且还能这么精妙,也是平生未见,自己是个剑痴,只要见到精妙的剑法都想多看几眼,都想着能够学以己用;一时间迷恋于剑阵之中,忘了来时的本意,以灵异的身法,施展着高超的剑法,与剑八音剑阵对抗;白衣老者快剑划过随带剑芒,剑芒闪过宛如雪花,出剑之快,瞬间满天都被雪花笼罩,布依寨老哪怕有八柄剑,从四面八方攻向白衣老者,也无法突破白衣老者的雪花剑芒,双方心里都暗暗称奇,无比的敬佩对方。 突然远处山上传来那巨蜥“嗷、嗷、嗷”的叫声,白衣老者大吃一惊,从酣战中醒悟过来,原本自己是被请来对付王阳明的,在自己牵制住王阳明的同时,黑衣人趁机去族长家里抢那俩个小孩,没想到一到姑鲁寨没见到王阳明,反而被八大寨老给拦住了,现突然听到巨蜥在山外叫,马上明白过来,反而中了王阳明的计,肯定是王阳明趁他与八大寨老打斗之际,跟踪了黑衣人进了山中的溶洞了,巨蜥定是被赶出来的,那国师也定是遇到了危险,于是心里一阵慌乱。 白衣老者心急之下一声长啸,使出绝招长剑划出无数剑花,瞬间满天都是雪花剑芒,只见白衣老者化作一道亮光“噗”的一声冲出了剑阵,“大明武林高手如云,让老朽大开眼界,日后再来讨教。”说完飘然而去。 八大寨老见那白衣老者从剑阵中飞突而出,心里也是一阵的惊讶和感慨,陈寨老道:“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呀,我等这把老骨头在这世上确实是多余的了。”心想这八音剑阵从创立以来,虽然没有去别的地方游历挑战各门派,但布依族的祖先们就没遇见过对手,对于那些上门来挑战的从来都没有败过。传到自己这一辈,一生太平,虽然很少有出手的机会,但剑法已然是千锤百炼、炉火纯青,没想到难得几次出手,都是被打败了,心里也是有愧对祖先之意。他却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辈遇到的一个是集儒、佛两家之长的王阳明,另一个是这白衣老者,此人也是大有来头,都是绝世高手,此人身份后表。 王阳明这边领着七个孩子怕走岔了路,就按照原来进去的路线出了洞口,此时族长和陈文学领着寨民们举着火把都在山下等待,见到孩子,寨民们一阵欢喜,族长让各自家庭领会孩子,带着众人回到了寨中。 晚间,大家都处于欢快之中,王阳明见布依寨老有些疲惫与消沉,于是问道:“各位寨老有何心事?为何感觉有些不快。” 陈寨老把自己八人与白衣老者交手的经历都与王阳明说了一下,王阳明听后甚是惊讶,心想幸好有了八大寨老的帮忙,如果那白衣老者缠住自己,那根本不可能脱身,也就没有机会跟着黑衣人救出孩子;没想到对方还有如此高手帮忙,自己胜八大寨老属于冒险而有侥幸之嫌;而这白衣老者能够在千招之后突破剑阵,全身而退,想必功夫还要更胜一筹,也不知是何方高人?心里不免也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此时,钱凤翔的母亲带着凤翔进来问道:“先生,在溶洞里可有见到凤翔的爹爹?” “没有呀,我看里面只有小孩,并无大人。”王阳明突然想起来,失踪的人员有八个,七个孩子,还有一个钱凤翔的父亲钱里呀;自己之前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一时间忘了还有个大人失踪的事。 “对了,凤翔,你跟你父亲从书院回来后是怎么被人抓去溶洞里的?”王阳明对钱凤翔问道。 “那天我跟父亲整整走了一下午的山路,快到姑鲁寨的时候天色已黑,我跟父亲路过尧人山脚的时候遇到一黑衣人,问父亲是不是钱里?父亲说是,那黑衣人双手一挥,我跟父亲就昏迷了,等我醒来时,就在那溶洞的铁房子里了。”钱凤翔道。 “那醒来后,没见过你父亲吗?” “没有,里面就我们三个小孩,后来又来了个蒋见岳,大人就是那白发老者和黑衣人蒙面人,还有那巨蜥,我们看了都害怕。” “那有没有听他们说些什么?” “好像他们在说什么炼药之类的,还说金州那边缺人手,需要一些劳工等等。” “那可怎么办呀?凤翔父亲是不是被他们害死了呀?”钱目哭着道。 “钱大嫂,先不要着急,我看凤翔父亲应该没事,明日我带人再去那溶洞处看看。”王阳明安慰道。 “是呀,凤翔都没事,钱里肯定也没事的,你不要哭了,明日大伙都还要去那溶洞的,要把那石蛋去抬出来,到时候会到里面仔细找找钱里的。”族长听了王阳明讲述了溶洞内的情况后,知道石蛋也在里面,心里有些高兴,准备组织民众再去溶洞内取蛋。 第二日一早,王阳明吃完早饭正准备与寨民们一起再去溶洞内取石蛋,突然空中传来一声音,声如洪钟:“王守仁,你给我出来。” 王阳明一听大吃一惊,此人内功如此高深想必就是昨日与八大寨老交手的白衣老者;飞身而出来到屋顶,只见一白衣老者立于寨子的牌坊上;王阳明跳跃了几个房顶上前道:“前辈功夫好生了得。” “你就是王守仁?”白衣老者道。 “正是。” “是你伤了巨蜥?” “正是,请问阁下是?” “你还不配知道老朽是谁,拿命来吧。”说着白衣老者手中长剑飞出直击王阳明,两人一人在牌坊,一人站在屋顶,本有十来丈远,可老者的长剑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王阳明知道遇到了劲敌了,不敢大意,长剑使出“当”一下挡去飞剑,虎口一阵发麻,只见飞剑又回转飞了回去,白衣老者瞬间来到跟前接住飞剑,刷刷几下使出无数剑杀向王阳明,只见剑尖闪起无数的剑芒。 王阳明大吃一惊,刚才双剑一碰,知道对方的功力极其深厚,没想到这老头的剑又如此的快,全力运起真气注入剑中与之对招,只见白衣老者的剑极快,根本看不到招式,尽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出,整个完全就像一团剑影和人影在晃动,王阳明无从下手,只能使出格物剑法做抵御,边战边退,白衣老者攻势凌厉,剑气纵横,剑气所到之处,屋檐当即被削断;王阳明鼓足内力驻于剑中,快速杀出几招,只见一片剑影攻向老者,老者不紧不慢,长剑带着剑芒左挑右刺,不仅挡去了王阳明的攻击,剑芒和剑气不断的刺剑王阳明挥出的剑花之中,“哧、哧”的刺破了王阳明的衣袖;片刻间两人过了几百招。 “格物剑法?你是娄谅的弟子?”白衣老者道。 “正是。” “难怪你能打败布依八音剑阵。” “前辈剑术高超、功力深厚,晚辈佩服。” “不用前辈长、前辈短的,老朽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我与前辈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取在下性命?” “只怪你伤了巨蜥,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否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告诉你也无妨,也好让你死个瞑目,老朽乃缅甸道陀。”原来此人正是有缅甸剑神之称的道陀,据说此人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上练剑,是世外高人珠峰老叟的徒弟;剑术学成后走遍了缅甸、泰国、交趾、老挝、天竺等东南亚各国,没有对手,后来因为剑术高超,被缅甸国王所用。 “伤了那巨蜥确实是在下的过错,可你们要拿我们族人的孩子来炼药,这本可大大方方的来取便是,为何要把整个人都偷了去?”王阳明以前一直的朝廷任职,对于江湖上的人和事也很少听说,从来也没听说过缅甸道陀这人,但从对方的武功来看,一定是极具威名的人物,见对方年纪也比自己见长,于是向对方谦卑的解释起来。 “药不药的跟我无关,孩子不孩子的我也不关心,既然你伤了巨蜥,又是娄谅的弟子,那就留不得你了。”说着剑锋一转,无数剑芒射向王阳明。 王阳明不知道自己师傅与他有何仇恨,但从他的剑法来看,确实高的离奇,自己从来还没遇见过能使出剑芒的人,自己跟师傅娄谅相处的时间很短,也不知道师傅以前的事情,自己跟师傅相处的时间,也没见师傅用过剑,都是用竹子作剑,从未听说过快剑能使出剑芒来。王阳明边想边挥动长剑划出多个剑花“叮叮叮”几声挡去剑芒,只见白衣老者的长剑瞬间从剑花中刺入直指王阳明面门,王阳明没见过如此快的剑,往后一倒,翻下屋檐,躲开一剑,惊出一声冷汗。 “好功夫”白衣道陀说着又杀到,长剑一划无数个剑影从屋檐飞向王阳明,格物剑法本就以快着称,王阳明心想自己连密密麻麻的马蜂都能打落,更何况自己受过席书的指点,格物剑法在招式上已经没有破绽,可这老者的剑,比自己要快的多,更是随之而来的剑影和剑芒,完全无从躲闪,自己挥出的剑花也都是灌注了真气的,有气墙环绕,他的剑芒和剑气居然能够穿透自己的气墙而刺破衣袖,对方的功力确实不可小觑;王阳明心想与之剑与剑的对攻,自己毫无胜算,只能先以轻功躲闪,慢慢再找机会。 王阳明瞬间转身跃开,又飞身上屋檐,不断的躲闪,老者划出剑花挥出剑气不断射向王阳明,射到之处非断即溃;王阳明见状,自己虽然是躲过了剑气,但寨子里的房子却被打烂了,为了不伤及无辜,随即飞身向寨外奔去。 第四十八章 内圣外王 王阳明一路狂奔,白衣道陀一路直追。王阳明边跑边想,这白衣道陀究竟是何妨神圣,武功如此之高,剑法之快胜过席书,功力之高又胜过布依八老,见他的架势是非取自己性命不可的;跑是跑不了的,但又该如何取胜呢?这老头既然对自己师傅有如此之恨,想必是曾经败在师傅手上的,可师傅的格物剑法自己都已经学会了,而且也得到了师兄席书的完善,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但面对白衣老者的剑芒和剑气时是完全处于下风,难道师傅的剑法中自己还遗漏了什么或者没有领悟的?于是,每一幅竹画又一一在心中闪现,一招招精妙绝伦的剑法在胸中划过;没错呀,招招精妙,招招凌厉,怎么就压不住他,反而被他不紧不慢的化解呢?该怎么办?该如何化解.....? 王阳明边跑边着急的想着,正无解之际;抬头只见远处山峦跌宕,晨雾缭绕,树木朦胧,俨然一副精美的山水泼墨画;突然想起自己与师傅在芸阁时的对话;当时,师傅娄谅在芸阁画竹子,笔笔生辉、张张精美,而山上的竹子,虽有不少与画中竹子一模一样,但也有不少竹子奇形怪状,缺枝少叶,并不完美。但各种竹子聚集成林,看起来并无任何违和感,反而是更加层次分明,相得益彰。当时师傅问自己哪个竹子更好,自己无从回答。招招精妙的剑法如果与人一招一招的比试,自然是能够获胜的,但如果与人一气呵成的打斗,显然就没那么有连贯性,也没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反而是山中的竹子一样,长短相济,浓密交错,整座山看起来才那么美妙;想必剑法也是一样,并不需要招招都是最精妙的,只需要连贯一起,发挥整体的威力最重要,看那白衣老者虽然出剑速度极快,面对自己强攻的时候,也是不紧不慢的化解;想到此处,王阳明立即有了主意。 两人跑了一段时间,来到一片林中,王阳明突然停下转身面对白衣道陀。 “年纪轻轻,剑法、内功、轻功都如此出类拔萃,真是名师出高徒,娄谅不简单呀。”白衣老者见王阳明不跑,随即停下道。 “家师已然过世,前辈武功之高世间罕见,不知与家师有何仇怨?” “并无仇怨,只是四十年前,娄谅与我师傅珠峰老叟有过一场比武,娄谅不讲武德,偷袭我师傅才赢了半招;我刻苦学剑,游历各地集各家之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师傅报那半招之仇,没想到此后娄谅居然躲起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原来四十年前娄谅已经名满江湖,那时候只有四十多岁,到处巡游讲学,并造访了各类高手;还是有些名利之心的。而珠峰老叟是享誉大明和西域各国的世外高人,自创的珠峰剑法,天下无双;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两人在喜马拉雅山上大战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后来珠峰老叟使出绝招“万籁俱寂”时,突然发生了雪崩,珠峰老叟所站的位置出现了塌陷,只能腾空飞起,娄谅以为珠峰老叟是在腾空施展绝招攻击,于是使出了格物剑法的“内圣外王”,两人同时飞身在空中,珠峰老叟见娄谅的长剑飞来,在空中慢了半拍使出“万籁俱寂”威力大减,右臂被娄谅长剑刺穿输了半招;事后,娄谅也十分自责,此后结束巡游回到上饶芸阁隐居,再也不理江湖上的事宜。 而此时的道陀才十几岁,已经跟在珠峰老叟身边学剑;这场比试他就在旁边看,虽然娄谅向珠峰老叟解释道歉,珠峰老叟也原谅了娄谅,但作为徒弟的道陀心里一直都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师傅这样输的不公平,发誓要打败娄谅;他也知道光靠珠峰老叟的剑法很难打败娄谅,所以到东南亚各国游历,学习各家之长之后再找娄谅;没想到,等他学成归来后,娄谅早已隐居,不知所踪了。这道陀原本也是侠义的剑客,并不屑去做偷鸡摸狗、欺负弱小之事;听说缅甸国宝巨蜥被伤,而王阳明又是娄谅的弟子,这道陀是恨上加恨,也就对王阳明没有了好感而痛下杀手。 “前辈,我师傅谦谦君子,光明磊落,定然是不会做那偷袭之事,我看其中是否有误会?”王阳明心想娄谅一代大儒,一代宗师,绝对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的。 “不管是不是误会,遇到了我,只能算你倒霉了。”道陀其实心里也知道娄谅不是偷袭,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现在娄谅已死,只能找他徒弟了,更何况这王守仁还伤了巨蜥。 “看来今日是很难善了了。”王阳明说道。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说着白衣道陀长剑快速挥出,白色剑芒闪耀而至。 王阳明听了八大寨老战道陀的经历,刚刚自己也与其交手了几百招,深知道陀的厉害,常规剑法再精妙都无法战胜他的快剑;于是想起师傅娄谅画中竹与山中竹的寓意,把真气注入剑中,将程朱剑法和格物剑法打乱体系,混于一体相继交叉使出,不讲系统招式,不求招招精妙,长短相济,精粗相宜,一阵快攻,宛如一座凹凸不平的剑山推向白衣道陀;这程朱剑法和格物剑法本就是儒家剑法的一种,同根同源,只是层次不一样,所以混合使出来并没有多大的违和感;道陀见状大吃一惊,刚刚与王阳明交手,见其使出的格物剑法,虽然又快又精妙,但凭自己多年在雪山中练剑,满天飞雪都能削去,对于成体系的剑招,再精妙也能化解;包括昨夜与八大寨老交手,哪怕是八柄剑,用八种不同的剑法从不同的方位攻击,把八剑都是八种成体系的剑法,自己也能巧妙的躲开并化解;但这王阳明的剑法,突然变得没有体系,一精一粗,看似有很多破绽,但又无不相互救济,粗的那一剑看似个破绽机会,但后面马上就会有无法预测的精妙招式随行,让人完全无法琢磨。道陀一时间不敢轻易强攻,而是变攻为守,想从中了解真正的剑法路数,进而加以破解。随即道陀剑锋一转,收起剑芒,只见无数的剑影不停在围绕王阳明飞舞,时而飞刺,时而横斩,时而又旋转,一时间王阳明周围就像无数个鬼魅在缠绕,自己长剑攻出,白影随即退去,自己收回,白影又随即而至,随时都有可能对自己发出致命的一击;一来一去,两人又斗了近千招,谁也不敢先出杀招,就怕露出真正的破绽,被对方逮到,高手之间的交手,决定胜负的往往就在那一瞬间的机会。 两人酣战间各自都在观察着对方的剑法路子,又在盘算的如何突破;王阳明心想这道陀剑法已臻化境,根本毫无破绽,连八音剑阵那么精妙绝伦的阵法都无法捆住他,自己的剑法虽然也是经过师傅千锤百炼而来,但对于专门针对该门剑法有研究、且又有多国剑法阅历的剑神道陀来说,似乎并没有优势,更何况自己还没达到师傅的境界,而自己使出的剑山那只是临时把两种剑法融合而成的,时间一长,像道陀这样的高手必能看出破绽,自己定然会被击败。道陀这边也是一样,边观察着王阳明的剑法,边想着,这个王阳明还真是不简单,当年自己师傅与娄谅的功夫就在伯仲之间,谁都很难赢谁,光是格物剑法就已经很难对付了,他居然能将在格物剑法中融入这么多奇离古怪的招式,使出来竟然有大山压顶之感,自己虽然在剑法和功力上都不输对方,但是毕竟自己年龄要比对方大的多,耐力和元气的恢复上肯定不如对方,要是长期耗下去,肯定对自己不利,一定要想个办法尽快突破才行,于是运起了真气,使出了珠峰老叟的绝学“万籁俱寂”。 这“万籁俱寂”是珠峰老叟在喜马拉雅山上领悟出来的,这喜马拉雅山常年风雪交加,冰天雪地,珠峰老叟在那里练剑经常要与飞雪与寒风对抗;满天的飞雪和刺骨的寒风慢慢的就变成了珠峰老叟练剑的标的物,久而久之,老叟挥剑发出的剑芒能够直接击化三丈之内满天的飞雪,随之而出的剑气也能将寒风挡在三丈之外;这剑一出,三丈之内毫无生机,宛如漫漫大雪过后,天下万物都被大雪覆盖,白雪茫茫,万籁俱寂。这也是珠峰老叟的珠峰剑法中的至高一剑,可见这万籁俱寂有多厉害。 只见白衣道陀突然变身,飞跃至树梢,快速舞动长剑,瞬间整个空中出现满满的雪花剑芒,三丈之内宛如满天飞雪夹杂着无形的凌厉剑气,泰山压顶般的击向王阳明;此时的王阳明,也正在想法设法破解道陀的攻势,一直没有破解之法,心里有些着急,突见如此剑势而来,一阵紧张,情急之际想起娄谅说过,格物剑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内圣外王;只要达到这内圣外王的境界,万物皆可为剑;但如何才能做到内圣外王呢?娄谅当时是说格物致知;自己在江湖上的阅历和遇见的人毕竟还都是比较少,所能格的物和事也不多,很难领悟到内圣外王的境界;但自己从小就立志成为圣人,也熟读史书,对圣人和王者所需具备的特质还是非常了解的。王者自然需要霸道和强者风范,是征服和管制天下;而圣人则是胸怀万物,悲天悯人,是圆融和感化万物;难道这内圣外王用在武功上就是外用刚猛之劲,内用绵柔之力?危险之际,也不敢有再多的犹豫,马上运起真气,将儒家真气和佛家慈悲绵劲交织一起,灌注全力于剑中,前面刚猛,后面绵柔,挥剑全力击出,空中出现无数的剑花,剑花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形成一个剑气罩。只见两个剑气挥出的气旋相互碰撞,“砰”的一声巨响,四周的树木都被震断,树叶满天飞舞,接着又“当”一声巨响,两剑当即断裂数段飞出,随即四周的树叶被绵劲带起向四面八方飞出,上面的白衣道陀连续在空中多个翻滚才踉跄的落于树梢上,见无数的树叶飞击而来,双手快速挥出,击落数片,但仍有几片飞过,衣袖和手臂多处被划破,一片树叶划破脸颊而过。而王阳明却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双脚深深的陷入地中半尺有余。 白衣道陀见状大惊的道:“原来格物剑法还有如此威力,看来当年师傅输的也不冤枉,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飘然而去。这道陀只从见到师傅因为雪崩而且打败后,发誓要为师傅报那一剑之辱,所以每天勤加练习,不仅得到了珠峰老叟的真传,还在游历东南亚各国的时候,与各国高手比剑过程中吸取很多剑术高手的剑招和剑意,自己的功夫已然高于师傅当年的功夫,没想到年纪比自己少二十多年的王阳明能有如此功力和剑气,想想自己师傅当年与自己现在的年纪差不多,而当时的娄谅是四十几岁要比现在的王阳明要大十几岁;自己现在都没能击败王阳明,想必当年师傅也是无法击败娄谅的;他却不知道王阳明有千年灵芝提升功力和慧慈大师传授佛门武功的奇遇在;他也没想到王阳明受了这一击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见白衣道陀离去,王阳明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心中气血翻滚,满天金星,已然是受了重伤,刚才只是强忍着没表现出来,要是道陀再晚个半刻走,或者再次袭来,王阳明完全是无力招架的。王阳明赶紧席地而坐,运气调息,半个时辰后,慢慢的呼吸开始均匀,气血开始顺畅,基本已能动荡行走了,但内伤仍然很重。心想这道陀如此厉害,想必他师傅珠峰老叟更是不得了,师傅娄谅当年能打败珠峰老叟或许真是侥幸。 第四十九章 黑鬼师放鬼 王阳明受了重伤,强忍着剧痛回到了姑鲁寨,心想他此时绝对不能表现出受伤的样子,虽然说孩子是救回来了,但那巨蜥未收服,而且那偷孩子的人也没抓到,水族的民众都还在恐慌之中。如果让人知道自己也受了重伤,那整个寨子就更要乱成一锅粥了,而且要是被对方知道自己是受了重伤的话,也怕再回来抢孩子,那时怕没有人能挡住这白衣道陀了。 族长和众人见王阳明回到了姑鲁寨,甚是高兴,想必是打败了白衣道陀;娄佳见王阳明脸色有些苍白,关心的问道:“守仁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回来的路上奔的有点急而已。”王阳明怕娄佳担心。 “先生,寨民们都等着您领他们去抬石蛋呢。”陈文学道。 “我看石蛋不用着急,他们没有孩子,拿了石蛋也没有用的,明后天再去拿吧,先让先生休息一下。”陈寨老见到王阳明的脸色,知道是受了重伤,赶紧出来说道。 “对、对、对,先让先生休息一下,石蛋晚几天再去拿也不要紧,关键是现在我们的孩子都没事了。”族长马上道。 王阳明进入族长的家里,陈寨老把众人都挡于门外说道:“我们要跟先生商量些事情,大家先不要进来。”说着关了门对王阳明道:“先生,你伤得不轻,赶紧坐下,我等八人给先生疗伤。”说罢,王阳明席地而坐,八人围着王阳明双手输出内力给王阳明,半个是时辰之后,王阳明头冒白烟,脸色红润,气色好转,伤势有了好转,功力也恢复了五成;但这次伤的着实不轻,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调息、修养才能康复。 “多谢各位寨老。”王阳明缓缓起身道。 “没想到这白衣老者如此厉害,不知是什么来头?”陈寨老道。 “他是珠峰老叟的传人,缅甸剑神道陀。” “原来珠峰老叟的传人,怪不得这么厉害,只是我们的水族民众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抢孩子?” “想必还是与炼药有关。” “如此看来,他们炼药不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来的。” “是的,我现在功力只恢复了五成,道陀再来的话,无人能挡住他,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孩子藏起来才行。” “如果道陀再敢来,我们这八把老骨头也豁出去了,跟他拼了,先生哪怕只有五成功力,加上我们八人,我想也能击败他的。”陈寨老说道 “如果只是道陀,我们九人联手应该是能牵制住他的,只是那边还有一个白发老者和黑衣蒙面人,还有那巨蜥也非常的生猛,我们其他的民众都不会武功,怕是很难抵挡。”王阳明心里还是担忧他们几个人一起出来抢。 突然,陈文学推门进来着急的道:“先生,不好了,佳儿突然昏迷了。” “啊?怎么回事?”王阳明夺门而出,来到娄佳的房间,只见娄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微弱,毫无意识。王阳明摸了摸娄佳的额头,把了把脉,额头冰凉,脉搏有微弱的跳动。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样?”王阳明问道。 “早上我们一直都跟寨民们一起讨论怎么去拿石蛋呢,见你回来还挺兴奋的,您进去后不久,佳儿突然就感觉不舒服了,说头晕、乏力;于是我们带她进房间休息,一躺下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们以为她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可半个时辰过去了,叫她没醒,才发现不对。”陈文学道。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昏迷呢?”王阳明奇怪的道。 此时族长走到跟前看了看娄佳的瞳孔,和脸色,惊讶的道:“这是被放鬼了。” “放鬼?”众人惊奇的回答道。 “是的,这就是被我们水族鬼师放鬼后的症状。”族长道。 “想必就是那被称为国师的白衣老者所为,可他是怎么知道佳儿的生辰八字的?”王阳明道 “据书中记载不一定需要知道生辰八字,只要能拿到那人的头发或者日常所用衣物之类的都行,都能实现放鬼。”族长道。 “可佳儿也没跟他们有交集呀,他们是怎么拿到佳儿身上的东西的?”陈文学道。 “难道是老凹上的溶洞里?佳儿下去的时候划伤了脚,留了血在那里。”王阳明道。 “那肯定是被他们取走了,哎呀,那怎么办呀?这退鬼之术,我们都已经失传了,没人会呀?”族长叹气道。 “族长,这多久之内必须要退鬼,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王阳明焦急的问道。 “这要看放鬼的人,放的是什么鬼?普通的鬼,其实被放的人都不会昏迷,只是身体不好,生病或者意识模糊而已,只有放了厉害的鬼才会昏迷,一般三内日不退鬼,就会有生命危险。”族长道。 “看来只有找到那国师才能退鬼了,可他的巨蜥刚刚被我伤了,怎么可能会帮我们退鬼呢?”王阳明道。 “是呀,只有他自己或者比他还厉害的鬼师才能退鬼,而且如果被退鬼了,他自己就得死。”族长说道。 “族长,麻烦您照看好佳儿,我去找他。”王阳明道。 “我们跟你一起去。”陈寨老知道王阳明受了伤,要是打起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可现在,他们都躲起来了,到哪儿找到他们呢?哪怕找到了,他也不会给咱们退鬼的。”族长道。 “我想那国师一定是有不伤自己而退鬼的技术的,他们需要的是药,只要他们不伤害我们的孩子,我们就给他们正常的取一滴血,让他们炼成药,希望他们能够放下仇恨,大家和解。”王阳明道。 “若能如此,那是最好不过,我也跟你一起去,那国师定然是阿祥一支的后人,也是我们水族的人,我们是同一个祖先的,我也想见见他。”族长道。 “那我们事不宜迟,赶紧出发。”王阳明与布依寨老一行顺着上次进入尧人山的路进入溶洞,去找那国师和巨蜥。 第五十章 不解之仇 白衣道陀与王阳明对战后,被佛门绵劲带飞出的树叶划伤,虽然是轻伤,但着实也是大惊一场,自己练成珠峰剑法后还没遇见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也没有受过伤。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战胜王阳明就匆匆先回去找到国师贺延寿,商量后续对策。他没想到王阳明是强弩之末,受了很重的内伤;伤的远远比自己要重的多,实际上是自己赢了。 “你回来了?杀了王守仁没有?”贺延寿见到白衣道陀道。 “没有,他的武功确实太高,我们过了上千招也没分出胜负,这大明武林中奇人异士真是多。” “连你都打不过他,这王守仁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功夫?” “他得到了娄谅的真传,而且还青出于蓝,我使出了师傅的‘万籁俱寂’,居然被他的‘内圣外王’破解了。” “看来,当年你师傅珠峰老叟输得也不冤枉。”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也或许是我没有真正的理解‘万籁俱寂’的意境。” “杀不了王守仁,就拿不到那七个孩子的血,炼不成要药,怎么向国王交代?” “非要那七个孩子的血吗?其他地方孩子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只能是取当地水族孩子的血,不然我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大明来炼药了。” “我们缅甸也有水族啊,缅甸的水族孩子的血也不行吗?” “不行,只有喝本地水,吃本地粮食出来的孩子的血才能和石蛋药引发生作用后不会出现排斥,如果出现排斥就炼不成药了;这任何药的药效都是有地方性能的,为何有道地药材一说,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以王阳明的武功,还有那布依八音,我们确实没有胜算,是否可以向他们借用孩子的血,反正我们也只是用一滴血而已,并不需要取他们的性命。”白衣道陀心想一个王阳明已经很难对付了,加上布依八老,自己肯定是不敌的。 “不行,我们阿祥水族后裔是华夏正宗,铮铮铁骨,不可能跟那些懦夫、投降者低头的。”国师贺延寿是阿祥水族一支的嫡系,对三都水族阿吉的后人甚是看不起。 “如果是这样,只能请天竺那烂陀寺的龙智大师过来帮忙才行。”白衣道陀心想自己一个人是肯定无法战胜王阳明和布依八老联手的。 “龙智大师?你号称打遍东南亚各国无敌手,连你都拿王守仁没办法,这龙树大师有用吗?”贺延寿突然感觉这王阳明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 “他是天竺第一高手,密宗神僧,专注内功和掌、拳、腿等手脚功夫,无敌于天下,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师叔,我只是在剑法上略有造诣,要说内功和其他拳脚功夫远不敌于他;如果能够请到他,我们就有把握夺回孩子。”这白衣道陀心想如果把这龙智大师请过来,拳剑结合,不仅可以牵制住布依八老,自己再与王阳明斗一斗,至少黑衣人是完全有机会抢夺孩子的。 “那就赶紧飞鸽传书让他来吧,这几天我们也休息一下,刚好让我的巨蜥恢复一下舌头。”贺延寿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另外一边,王阳明因娄佳被放鬼昏迷后,心急如焚,只想找到国师贺延寿‘退鬼’,因为只有他才懂得如何‘退鬼’,于是带着布依八老和族长从尧人山的口子下去,顺着原来的道路来到最底下的溶洞,只见溶洞里的设施都还在,但石蛋不见了,想必是国师他们的人又重新回来过,王阳明也不多想带着众人从国师和黑衣蒙面人退出去的方向寻去。 几人顺着溶洞一直向前走了几里地突然感觉到头了,没有去路,王阳明举着火把抬头环顾,见左边一丈高的地方有一溶洞延伸而去,而右边有向下的空洞,王阳明吸取了前几次向上走的教训,这次也带着众人往右边向下的空洞溜下去,下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和溶洞,地上有很多巨蜥的粪便,于是几人顺着巨蜥粪便的方向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几十里见前面出现了两个分岔,一边相对较小,人可以轻松过去,但那巨蜥就很难过去,而另一边则很开阔,底下还有巨蜥的粪便,几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原地打坐休息了一段时间。王阳明心想只要找到巨蜥就能找到贺延寿,于是休息后领着大家往右边走去,几人又走了几里路,前面渐渐的出现亮光,几人来到亮光出,只见两三丈高的地方有很大的一个洞通向外面,阳光就是从那里照下来的,于是几人沿着岩壁凸起的地方往上飞跃,八大寨老带着族长,几下就出了洞口,只见四周树木茂盛,杂草丛生,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着左边的一座山,远远望去像半个月亮;原来几人已经在山里的溶洞里整整走了一个晚上,此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族长惊奇的道:“此处已经是金州了,你们看那就是月亮山。”族长指着那半圆形的山。 “看来你们先人的传说是真的,当年阿祥一支可能就是从这里逃出官兵的围困的。”王阳明道。 “可现在哪里去找那国师和巨蜥呢?”族长道。 “不妨,用我们的布依八音试试,如果这巨蜥在方圆几里之内的话一定会有躁动的。”陈寨老道,原来这布依八音不仅是可以运用内功驭剑,其中有一种声音叫驱兽音,能够通过声音传送到几里以外,使在里面的一些鸟兽等动物骚动起来,这是布依族古人打猎时用来赶动物用的。 只见八大寨老拿出乐器,开始吹拉弹唱,一时间整座乐声齐鸣,“叽叽”的长音,甚是刺耳;此时的布依八老功力不在驭剑,而在传音,几里之内的鸟兽均被惊起,突见山脚下传来“嗷、嗷”的叫声,下面的树木杂草出现剧烈震动,两边分开。众人一见,定是那巨蜥,于是飞奔而去。 众人来到山脚,在茂密的树木和杂草间有一块很大的平地,建有两间茅草屋,“哈哈哈”传来几声巨响,响彻山谷;一白衣老者飘然落于屋前,正是缅甸剑神道陀。此时,屋内走出一白发老者,正是那国师贺延寿。 “王守仁,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道陀见王阳明和布依八老一起来,以为是来追杀他们的,正准备放手一搏。 “国师,道陀前辈,请别误会,我等过来,并无恶意,而是想与各位言归于好。”王阳明道。 “谁跟你们言归于好,老夫与你们不共戴天。”国师贺延寿道。 “国师,我是三都水族的族长,我叫贺寿康,想必您是先祖阿祥一支的后人,我们都是同宗同源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不伤害族民的性命,我们都可以无偿的提供,我们都十分欢迎你们回来的。”族长道。 “当年阿吉就是一个又笨又蠢、没有骨气的投降者,我们阿祥一支的族人,才是水族的华夏正宗,我们根本不屑与你们为伍。”国师贺延寿甚是看不起三都水族的族人。 “国师,先辈们不管有多大的过错和恩怨,都让他过去吧,我们作为后人可不要再让遗憾和仇恨扩大了,毕竟阿吉和阿祥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王阳明道。 “是阿,国师,我们是同属于一个祖先的,你们需要石蛋,需要那七个孩子的血,我们都可以送过来的,请你退了娄姑娘身上的鬼吧。等你把药炼成后,我们率全体族人欢迎你和在缅甸的族人,并请你来主持我们水族三十年的大祭祀,让我们两边的族人互通往来,相互认亲。”族长贺寿康道。 “休想,你们这些愚蠢的下等人,伤了我的巨蜥,我跟你们誓不两立,我要你们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去。”国师贺延寿对于伤了他的巨蜥还是耿耿于怀。 “国师,伤了巨蜥确实是在下的错,只要你退了娄佳身上的鬼,我随你处置,还望国师成全。”王阳明说着拿出那截断舌双手奉上。 “王守仁,拿命来。”贺延寿本来就对王阳明没有好感,见了那断舌头更是怒火冲天,运足全力一掌击来,王阳明不躲不闪,只见“砰”的一声,重重的击在王阳明胸口,王阳明被击飞数丈,摔在地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王阳明本就受了重伤没有恢复,现今又受了如此一击,当场昏迷过去。贺延寿因为王阳明伤了他的巨蜥,根本就不想与王阳明和解,一掌击出就是想取了王阳明性命。王阳明武功原本远在贺延寿之上,哪怕只有五成功力也能接住这一掌,可王阳明对伤了巨蜥心存愧疚,而且希望能够与贺延寿和解,退了娄佳身上的鬼,所以完全不做抵抗,没想到这一掌差点送了性命。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双方的人都没想到,布依八大寨老马上跃于贺延寿前面,以防贺延寿再次的攻击,而缅甸剑神道陀也快速飘至前面,双方剑拔弩张。 “先生。”族长贺寿康着急的跑过去看王阳明的伤势。 “道陀,还不快点杀了他们。”贺延寿大声道。 “国师,我看他们并无恶意,也愿意送血给我们炼药,何必再杀了他们呢?”道陀毕竟是珠峰老叟的弟子,见王阳明已经受伤昏迷,心想王阳明为何如此不堪一击,难道与自己交手的时候已经受了伤?还是故意假装昏迷?不管怎样,见对方态度诚恳,且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既然已经受伤了,也不想趁人之危。 “道陀,此时不杀王守仁,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还不动手。”贺延寿呵斥道。 “国师,我们真的不能与他们和解吗?”剑神道陀道。 “不能,绝对不可能。”贺延寿大声道。 “那就得罪了。”道陀说着长剑挥出,杀向布依八大寨老。 布依八老领教过道陀的厉害,不敢大意,马上跳跃开来,各就各位,八音齐鸣,八剑飞击向道陀,双方经过上次一战,各自都对对方的剑法有所了解,“叮叮叮”双方剑锋相交,闪出无数的火星。 贺延寿见布依八老被道陀缠住,正要再次袭击王阳明取了其性命,突然,那巨蜥“嗷、嗷”大叫,狂奔向山外。贺延寿见状大惊,怕那巨蜥出了山区进入有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大面积的伤了民众,要是被官府下令围杀就麻烦了。“道陀,王守仁已经受伤,你赶紧杀了他们,我去追巨蜥。”说着快速跟随巨蜥而去。 第五十一章 易经连山 原来布依八老在驭剑与剑神道陀对战时,见王阳明受伤昏迷。心想自己这方连一个剑神道陀对付起来都够呛,如果再加上那国师,自然是不敌了。于是在乐声中加入了驱兽音,故意让那巨蜥烦躁而跑走,一则是怕这巨蜥协助贺延寿一起来攻击自己,二则是故意驱走巨蜥,是想让贺延寿跟着巨蜥而去,可以减少一份压力。那贺延寿见那巨蜥狂躁的奔出山去,果然随巨蜥而去。 八大寨老这边知道剑神道陀的厉害,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全力迎战,而道陀也感觉道了八音剑阵的杀气,不敢怠慢,双方杀的难解难分,瞬间整个山林中落叶飞溅,漫天飞舞。 族长贺寿康来到王阳明跟前,见王阳明昏迷,于是抱起王阳明平放到一个平坦的石头处。过了许久,王阳明渐渐的睁开眼睛,见八大寨老与剑神道陀战的正酣,知道谈判已经破裂,如果再不赶紧恢复元气,八大寨老就会有危险。于是轻声道:“族长,请扶我坐起。”赶紧开始运气调息,半柱香后,王阳明头冒白烟,呼吸开始均匀起来,缓缓站起身来。 “道陀前辈,您是珠峰老叟的传人,剑法和人品我们都甚为敬仰,我们并无恶意,也没有真正的深仇大恨,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王阳明心想这道陀既然是珠峰老叟的弟子定然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且从上次交手来看也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看来上次我是重创了你,不然不会连国师这一掌都受不下。”剑神道陀道。 “是的,前辈剑法高超、功力深厚,晚辈自叹不如,是真心的服输和敬佩,上次交手是前辈赢了,晚辈输了,心服口服。”王阳明心想这道陀并非奸诈小人,心结主要在于师傅与珠峰老叟的输赢,对方的武功确实要比自己高一筹,自己堂堂正正的公开认个输,或许能够解开他的心结。 “年纪轻轻有如此武功已属不易,有此胸怀更是难得;今日就放过你们,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战一场。”说罢,道陀一声长啸,长剑快速飞舞化作一道白光冲出剑阵,飘然而去。 这道陀是一代宗师,本有侠义之心,也不想趁人之危。上次与王阳明交手后,对师傅与娄谅一战心里上也有所释怀,今日听了王阳明能够主动认输,又见王阳明这方有意和解,自然对王阳明增添了不少好感。 道陀走后,王阳明长舒一口气,缓缓坐下继续调息运气,八大寨老见状知道王阳明是强撑站起来与道陀对话,于是赶紧来到王阳明周围给其输气调伤,半柱香后,几人收手,缓缓站起。 “先生,你感觉如何?”陈寨老问道。 “好多了,但这次伤上加伤,现在只恢复了三成功力。”王阳明道。 “先生,吓死我了,没事就好,回去慢慢调养,定能康复的。”族长道。 “族长,我的伤势并不要紧,现在国师那边是谈不拢了,佳儿该如何是好?”王阳明对自己的伤完全不担心,最胆心的是娄佳。刚才面对国师贺延寿的一掌,自己完全是可以避开的,没有刻意去避开一则是对伤了巨蜥的愧疚,让国师打一掌,希望能够得到国师的谅解,达成和解;二则也是想,如果不能达成和解,娄佳没救的话,自己也不想活了,干脆被一掌击毙算了。 “我也不知道这贺延寿为何对我们有如此深的成见和敌意,看来要想他自己来‘退鬼’是不可能了,这个世上除了他又没有人懂水书的黑书,只能再去福泉山铁柱宫,看看圆澄真人有没有办法?”族长道。 “那我们事不宜迟。”王阳明心想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那圆澄真人是三丰真人的传人,想必是会有办法的。 族长砍了些树枝,点起火苗,在王阳明喷出血的地方进行焚烧,彻底销毁了血迹,以免再被贺延寿取样放鬼;于是几人出了山区顺着大路快速回到了姑鲁寨,也已经是傍晚了。 几人匆匆吃了点东西,王阳明背起娄佳说道:“八位寨老,烦请看住寨中的孩子,我去去就回。”说完跨上马飞驰而去。 王阳明彻夜赶路,马不停蹄,来到福泉山,已经是深夜,王阳明心系娄佳安危,也顾不得休息时间,急敲道观之门;许久之后出来一道童。 “小师傅,多有打搅,在下龙场驿王守仁,有急事求见圆澄真人,烦请通报。”王阳明心急如焚的道。 “施主,此时才过三更,师祖还在休息呢。”道童道。 “守仁确有失礼,可人命关天,还请小师傅通融禀报。”王阳明央求道。 “这.....”道童正为难着。 “让他进来吧。”观内传来圆澄真人的声音。 王阳明背着娄佳快速进入观内,来到圆澄真人更前,只见圆澄真人在盘膝打坐,缓缓的道:“昨日晚间见天上紫薇星略有灰暗,贫道左眼皮略有跳动,想必是熟人有事不顺,没想到是你呀。” “守仁深夜打扰,还请真人恕罪。”王阳明随即将这几日的经过全部与圆澄真人说了一遍,然后望着娄佳悲伤的道:“佳儿至今昏迷毫无意识,这水族的‘放鬼’不像是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有病例或伤理可循,自己毫无头绪;今日已经是第三日。” “这水族的水书,我也见过,其实就是我们上古的易经连山篇;也称《连山易》。”圆澄真人道。 “那水书原来就是失传多年的《连山》?”王阳明惊奇的道。 “是的。”圆澄真人缓缓的道来:这《易经》被誉为诸经之首,是华夏传统文化的总纲领。含盖万有,纲纪群伦,是华夏文化的杰出代表;广大精微,包罗万象,亦是华夏文明的源头。其内容涉及哲学、政治、生活、文学、艺术、科学等诸多领域,是各家共同的经典。《易经》分为三部,天皇氏时代《连山》、《归藏》,秦汉时期的易书《周易》,其中《连山》《归藏》在中原已经失传很久了,中原地带现存于世的只有《周易》。 《易经》认为天地万物都处在永不停息的发展之中,其阐述的就是这个“自然而然”的规律,这个规律被称为“道“。这规律揭示了整个宇宙的特性,囊括了天地间所有事物的属性。“易”,一是“变易”、二是“简易”、三是“不易”。变易,指变化之道,万事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简易,一阴一阳,囊括了万种事物之理;有天就有地,有上就有下,有前就有后,都是相反相成,对立统一。不易,虽世间的事物错综复杂,变化多端,但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变的,那就是规律;天地运行,四季轮换,寒暑交替,冬寒夏热,月盈则亏,日午则偏,物极必反,这便是规律。万事万物的发展皆有“定数”与“变数”,定数有规可循而变数无规可循;定数中含有变数,变数中又含有定数,无论定数还是变数其大局皆不变。易有太极,太极生二仪,二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 《连山》是最早的易学体系,是三易之首,传说上古之时,伏羲氏因风而生,草生月、雨降日。河汛时,龙马负图,“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乃画八卦”。神龙氏(炎帝)做耒耜以兴农业,尝百草而为医,并做《连山易》。轩辕氏(黄帝)败炎帝,战蚩尤,命大桡作甲子、容成造历法、常仪占月、鬼臾区占星,并作《归藏易》,所以又称黄帝为“归藏氏”。 《连山》是以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之坐标,以三元九运为时空转换。其先天八卦图,以艮(山)为首,主要讲阴阳卦的对峙。《连山易》有八万言,汉朝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中原地区的《连山》、《归藏》等很多别家的书记都被销毁或者改编入儒家典籍;那时贵州地区还属于夜郎国的属地,一些有文字的少数民族反而完好的保存了上古时期的典籍。水族虽然人不多,但是西南地区难得用文字传承的少数民族之一,隋唐以后西南地区被并入中原王朝,为了避免自己的文字被朝廷封杀,水族的先祖们直接把《连山》改为《水书》,称是自己民族专有的书和文字。 “真人既然知道水书的来龙去脉,定然知道如何‘退鬼’了。”王阳明欣喜道。 “这‘放鬼’与‘退鬼’也就是水族民众他们自己说说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这水书的前半部是写天地运行、四季轮换等一些节气和自然规律;后半部分就是一部医书,这‘放鬼’就是鬼师培植了一些很细微的肉眼无法看见的小飞虫之类的病毒,通过被‘放鬼’人身上的东西和气味找到被害人,并钻入身体内;造成其各种不同的不适症状,这与苗族的一些盅术是相似的,古代的一些蛊术和巫术大多来之《连山易》。”圆澄真人道。 “也就是说,把这些病毒找到,并从身体里祛除或者杀死就能康复了是吗?”王阳明问道。 “是的,就是要祛除这些病毒,必须要知道这些病毒是用什么材料培植的,而这些病毒往往都是无色无味的,就很难知道他们是什么?只有培植的人自己才知道,甚至有的鬼师会用自己身上的血来培植,所以一旦被更高明的鬼师找出病毒的成份后,用解药把病毒逼出后,病毒就会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自己被病死;这就是所为的被‘退鬼’后,鬼师自己也会死的原因。”圆澄真人道。 “原来如此,真人可知道佳儿是中了何种病毒?”王阳明急道。 “这贺延寿是缅甸的国师,用的病毒非常隐秘,我也没看出是什么病毒,或许用的还是缅甸的材料培植而成,大明境内都不一定有解药。”圆澄真人仔细的看了看娄佳摇摇头道。 “这么说来,佳儿是没有救了?”王阳明深情的看着娄佳悲伤的道。 “哎,请恕贫道无能。”圆澄真人无奈的道。 “多谢真人,守仁多有打搅。”王阳明抱起娄佳缓缓的往道观外面走,心想既然娄佳无药可救,也不能让她死在道观里,影响了真人的清修;自己要将她带回书院,陪伴着渡过这最后一天。 第五十二章 真爱药引 王阳明抱着昏迷的娄佳走出道观,正要上马离去,突见道童匆匆跑出来道:“施主,师祖请您留步,说有一法可试。” “多谢小师傅。”王阳明宛如在黑暗的夜空见到了一颗闪亮的星星,赶紧抱着娄佳转身回到观内。 “真人,多谢相救,守仁感激不尽。”王阳明见到圆澄真人马上说道。 “这贺延寿放的是何种病毒,贫道确实无法看出,但病毒终究是毒的一种,我这草鞋井的水和回生桂的枝叶都是有解毒之效的,虽然不一定刚好能对症下药,但不妨可以一试。”圆澄真人道。 “不管何法,守仁愿意一试。”此时的王阳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王阳明把娄佳放入草鞋井中,下面用板凳垫起,全身浸入水中,这草鞋井说是井,实则是像一个脚印,水深1.6-2米之间,更像一个草鞋一样的石槽,下面冒出泉水来(关于草鞋井具体在道教福泉山一章中有表)。道童砍了些回生桂的枝叶放入井中,铺在娄佳身上,圆澄真人在井边运起真气输入井中,只见井水哗哗的开始在井中流动,瞬间井里的水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不停的循环,从娄佳身上流过;不一会儿,井水开始沸腾,冒出腾腾的白雾,娄佳宛如置身于一个温泉的石缸中。一旁的王阳明全神贯注的盯着井中的娄佳,心里充满了担忧和期待。一炷香过后,东方开始斑白,天色渐亮;井水循环的速度渐慢,圆澄真人收回真气缓缓的道:“无量寿佛。” “真人,佳儿情况怎样?”王阳明望着仍然昏迷的娄佳,急切的问道。 “看来这贺延寿的病毒还真是厉害,不知道配方,用相应的解药对症下药,还真是无法解除。”圆澄真人道。 “多谢真人,或许就像易经所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想必这也是佳儿的定数。”望着井中的娄佳,王阳明悲伤的道。 “无量寿福,既信定数,想必也会有变数,定数中含有变数,变数中亦有定数,变变定定不妨交由上天。”说完圆澄真人走入室内休息。 王阳明看着圆澄真人走入室内,心想既然圆澄真人都如此说了,想必是安慰自己而已,希望渺茫了,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回头望着井中还是昏迷的娄佳,悲由心生,自己近日本来就被两次重创,受了很重的内伤,功力都只恢复了三成,昨天又背着娄佳连夜赶了几十里的山路到福泉山,加之一夜没有休息,突然感觉胸中心血翻滚,气血攻心;再也撑不下去了,“哇”的一口鲜血喷入井中,随即在井边倒下昏迷了。 王阳明的鲜血喷在娄佳脸上,缓缓的流入嘴角里面,不一会儿,娄佳在井中慢慢醒来,见自己躺在一个石井之中,马上起身爬出石井见王阳明晕倒在旁边,急喊道:“守仁哥哥,你怎么了?”王阳明缓缓的睁开眼睛,见娄佳在喊自己,高兴的道:“佳儿,你醒了?” “无量寿佛,变数、定数相互转换,世界万物相互因果,原来你的血就是药引子。”圆澄真人听到声音走出来道。 原来当时娄佳进入溶洞后受伤留了血在洞里,贺延寿就是用此血进行对娄佳‘放鬼’,娄佳自身的血里都有了贺延寿放的病毒。可当时王阳明进去抱出娄佳的时候,两人因为相互爱慕和心疼对方在溶洞里亲吻,结果娄佳紧张咬破了王阳明的嘴唇并有血流入了娄佳的口中,有此娄佳的体内含有了王阳明的血细胞;娄佳在草鞋井用回生桂浸泡了那么久,这水跟血一直无法交融,药效无法进入血液里;突然王阳明的鲜血喷入井中刚好发生了效用,王阳明的血带着药效进入娄佳体内与原来的血细胞交融,把体内的病毒都逼了出来。 “多谢真人,只是佳儿得救了,那国师是不是就此要失去性命了?”王阳明见娄佳得救了,甚是欣喜,但又担心起国师贺延寿来,因为按照水书的记载,鬼师放鬼后,要是被人退了鬼,自己就会因此而丧命。自己的本意是调节双方的矛盾,而并非取人性命,如果国师因此而丧命,双方的仇怨就更深了,再也无和解的可能了。 “不会,我用的不是所谓的‘退鬼’术,而是道家的医术;再说了,此地离姑鲁寨有几十里地,哪怕用‘退鬼’术,病毒也无法飞出那么远的地方回到‘放鬼’人的身上,除非他就在十里地的范围之内。”园澄真人解释道。 “那就好,国师不会有事就好。”说着王阳明又晕了过去,刚才见到娄佳醒了,自己高兴,是硬撑着的。 “守仁哥哥,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佳儿呀。”娄佳着急的喊着。 “无妨,守仁只是受了重伤后,又劳累过度而昏迷,让他休息一下就好了。”圆澄真人道。 中午时分,王阳明缓缓醒来,见娄佳已经康复坐在自己身边,甚是高兴,虚弱的道:“佳儿。” “守仁哥哥,你醒了?你这昏迷过去,可吓死我了。”娄佳高兴的道。 “佳儿,你没事就好,我不会有事。”王阳明说着强力撑起要起身。 此时,园澄真人进来道:“守仁,你伤得太重,又劳累过度,需平躺着修养,还不可起身走动。” “可我不回去,水族的孩子和布依八大寨老会有危险啊。” “你现在回去也动不了武,帮不了他们。” “我回去至少可以震慑他们,如果实在吓不住他们,那就我去谢罪,随他们处置,毕竟那巨蜥是我伤,切不可让他们伤了水族的民众。” “无量寿佛,你年纪轻轻,对敌手有如此宽厚之心,又有如此为生民立命之心让贫道甚为动容,这里有一颗桂草丹,你先服下,有疗伤和恢复元气的作用,你再如佳儿一般置身于草鞋井中,由贫道助你疗伤。”园澄真人说着拿出一颗黄色的丹药让王阳明服下,几人来到院内的草鞋井旁,王阳明飞身入内,浸于水中,道童又砍了些桂花枝叶放入井中,园澄真人运起道家两仪真气注入王阳明背部,并念着口诀,让王阳明跟着口诀运气疗伤。 瞬间整个草鞋井的水又哗哗的流动循环起来,形成一个太极图案,不一会儿,王阳明头冒白烟,整个井的水沸腾起来,王阳明的脸上渐渐的由白转成红润,一炷香的时间后,园澄真人收手,缓缓道:“无量寿佛,守仁,你的悟性极高,你体内的佛家绵劲与我的道家真气相互交融,更加快速的激发了桂草丹的效用,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回去后,你常用我教你的口诀运气修炼,以你的天赋不久就会有所成就的。” “多谢真人。”王阳明一提劲感觉内力充沛,所有疲劲尽去,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伤势已然毫无感觉,于是飞身一跃出了草鞋井。 这桂草丹是用铁柱宫的内每年八月十五的桂花和每年正月十五的草鞋井的水加之福泉山上的一种长寿草炼制而成,十年才能得一颗,极其珍贵,对治疗伤势有着极佳的效果,由于王阳明的伤势实在太重,园澄真人让王阳明服下丹药后,借用草鞋井的水和回生桂的药效加之道家真气内外齐力催动桂草丹助王阳明疗伤,不仅使得王阳明的伤势快速治愈,而且大大提升了功力。 这园澄真人本也是中原人氏,在西南蛮夷之地几十年,深知这里百姓的淳朴与善良,听说王阳明的事迹后本就深有好感,而这次为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水族民众又如此的胆识和担当,也是甚为触动,所以,不惜耗费自己的元气帮王阳明疗伤。 第五十三章 剑神与国师 话说缅甸国师贺延寿见巨蜥狂躁的奔出山后,飞速的去追巨蜥,追了几里地后乐声渐轻,巨蜥安静下来。贺延寿怕巨蜥暴露,带着巨蜥又回到了群山的溶洞里,来到了他们在金州山里的一个聚集点。只见里面的摆放与尧人山里的摆放如出一辙,里面也设了祭坛和炼药池,那颗石蛋摆放在祭坛上面,黑衣蒙面人见贺延寿带着巨蜥进来,上前道:“国师,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在这边重新做了布置,您看还有哪些东西需要添置的?” “现在巨蜥受了伤,孩子又被他们抢回去了,一时半会儿也炼不了药,暂时也不需要添置什么,只要每日把我和巨蜥的食物弄来就行了。不知道那道陀这次能否杀了王守仁?”贺延寿道。 “那王守仁武功高强,要杀他怕是不易呀。” “刚才要不是巨蜥狂躁的乱奔,我都已经杀了王守仁了。” “那剑神道陀前辈的武功要略胜布依八大寨老,如果王守仁受了重伤,想必剑神前辈应该是可以解决他们的。” “就怕这道陀自命清高,自以为是,以侠义自居,不下重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那道陀的消息,如果他杀了王守仁和布依八老,那么你就可以去直接抢孩子了,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开始炼药;如果杀不了王守仁,那么就只能等到天竺的龙智大师来了。” 两人正说着,一缕白影飘然而至,正是那剑神道陀,贺延寿见到道陀马上问道:“怎么样?杀了王守仁没有?” “没有,他受了重伤,我不想趁人之危。”道陀不屑的说道。 “你们这些江湖剑客,就是这么愚蠢,自命清高,自命不凡,你这是放虎归山,以后迟早会死在他的手上。”贺延寿愤愤的说道。 “我看王守仁并非大奸大恶之徒,而且他们都愿意送孩子的血给我们炼药,愿意接纳我们,我们完全可以与他们达成和解,为什么非要用武力去抢呢?”道陀不解的问道。 “和解?你懂什么?你可知道这药是为谁而炼的吗?你可知道背后这座山里藏了什么?你可知道我给那姓娄的小姑娘放了什么鬼?” “不知道。” “来、来、来,你跟我来。”贺延寿说着带道陀穿过几个溶洞,走了几里地,出了溶洞是一座山的半山腰。只见四周都是群山怀抱,下面有很大的一个采矿场,远远看起来像一个香炉,只有一个通道可以进出,一队队穿着异族服饰的武士正在看守,矿场里有数百个少数民族的民众正在采矿和运送矿石。 “这是什么?”剑神道陀问道。 “这是金矿,这些矿工都是隔壁州县抓来的民众,其中有一个就是姑鲁寨来的,如果让他们查到这里,你觉得还能和解吗?” “我们要这矿石做什么?这跟炼药又有什么关系?” “道陀前辈,这是我家主人承诺贵国国王的黄金,这药是我家主人所需要的。”黑衣蒙面人解释道。 “你家主人是谁?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开采黄金,而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干?”道陀问道。 “这些,你都不需要问,这是国王的旨意,你只需要协助我把药炼成就行。”贺延寿马上打断道。 “我可以协助你炼药,这是国王的旨意,我定当遵从,但与炼药无关的事,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你也不要来指挥我杀这人,杀那人,我是剑神道陀,而不是杀手道陀。”道陀生气的道。 “道陀前辈,请勿生气,如今炼药受到王守仁阻挠,不除掉他,怕是很难炼成的呀,药炼不成会影响我主人与贵国国王的整个大局的。”黑衣蒙面人道。 “哪怕不阻碍炼药,我都会解决王守仁,我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只是既然他都答应送我们那七个孩子的血,协助我们炼药,你们又为何要拒绝,而不放过那无辜的小姑娘呢?”道陀心想王阳明既然与自己交手受了重伤,说明内功方面是要略逊自己一筹的。以后遇见自然是可以再打败他的,只是不理解国师为何不答应以和解的方式拿到孩子的血来炼药,而要揪着一个小姑娘不放。 “你可知道我在那小姑娘身上放了什么鬼吗?那是我们水族最厉害的鬼,用我自己的血做的引子,不管是谁退了她身上的鬼,我自己就得死。”贺延寿此时才说出实情,当时知道王阳明伤了巨蜥后,一时间怒火冲天,就想着要弄死王阳明和与其有关联的人来泄愤;于是用了最极端的‘放鬼’手段,不给自己留退路。所以,在双方见面商谈的时候,哪怕王阳明和族长有多么的诚恳和善意,贺延寿都已经是无法接受了。 “原来如此,我会拿到那七个孩子的血,协助你炼药,至于其他的事,我也便不管了。”道陀说着飘然离去,他对贺延寿的为人甚是不屑,但协助国师炼药是国王的旨意,他也不得不从。 “国师,没有这道陀前辈,我们无法抗衡王守仁呀。”见道陀离去,黑衣蒙面人马上对贺延寿道。 “这些江湖人士,以侠义自居,不懂家国大义,我会再向国王去信,让他听从于我;即便没有他,我也有办法杀了王守仁。” “那便甚好,我再去弄些食物进来,国师与巨蜥先在此修养,等那道陀前辈弄来了那七个孩子,我们便开始炼药。”黑衣蒙面人道。 “告诉你们家主人,我这巨蜥因为炼药被王守仁伤了,要增加黄金十万两,不然我就不炼药了。”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看那金矿的储量何止是二十万两,金州有的是金矿,只要你们有兴趣,还可以再开一个矿。” “如此甚好,我也会禀报国王,再给你们弄一些上好的翡翠、玉石过来。” “辛苦国师了,我这就去筹食物。”黑衣蒙面人说完转身离去,心里暗想这贺延寿如此的贪心不足,等你炼好了药,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五十四章 夜探月亮山 王阳明康复后,心系水族的孩子,怕道陀和国师再次来抢,于是拜别了园澄真人,匆匆的回到了姑鲁寨。众人见两人都康复了,心里甚是欣喜。 “先生,看你的脸色,伤势已经大好,如此重的伤,一夜间能有如此变化,真是神奇。”陈寨老道。 “是的,多亏了园澄真人珍贵的桂草丹和耗损了自己的元气为在下治疗。” “先生,你康复了就好,我们也就不用怕他们再来偷孩子了。”族长道。 “我看那剑神道陀具有一代大侠之风,并非宵小之辈,定然是不会偷孩子的。” “可那贺延寿坚决要与我们为敌,哪怕连我们送给他孩子的血炼药,他都不肯和解,我看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族长道。 “我想之前不肯和解,可能是因为帮佳儿‘退鬼’,他自己就得丧命,才不肯和解;现在佳儿已然没事,也不需要‘退鬼’了,相信他应该会和解的。” 几人正说着,钱凤翔母亲又找上来道:“先生、族长,你们在金州的山里可有见到凤翔的爹爹。” “哎呦,还有钱里没找到呀,我们只顾着与他们交涉,当时布依寨老们正与那道陀交手,先生又受了伤,就忘了找人这事了。”族长道。 “都失踪那么多天了,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杀了呀?”钱母哭着道。 “我看不会,这其中定还有隐情,需要找到他们才能问清楚。”王阳明道。 “可这绵绵群山,底下溶洞四通八达,他们要是藏进山里的溶洞,连驱兽音都无法影响巨蜥,我们也没法找到他们呀。”陈寨老道。 “族长,麻烦你找一只活鸡来。”王阳明道。 “守仁哥哥,你要活鸡何用?”娄佳好奇的问道。 “先生是想用活鸡来引出巨蜥吗?”陈文学道。 “不,我想这贺延寿一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会回来找我的血。”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跟你一起去。”陈寨老道 “不用,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可以应付,人多了容易暴露目标,烦请各位看好孩子。” 王阳明带着一只鸡,飞奔向金州上次贺延寿他们暂住的山谷,这次王阳明受重伤后第一次展示轻功,感觉步履轻盈,内力充沛,连奔了一个时辰毫不费力。回到了上次与贺延寿交手的地方,见地上一片狼藉,自己吐过血的地方都被族长当时故意要毁去血迹而烧焦了,于是王阳明割开鸡喉,在自己躺过的石头上滴了几滴血,然后隐于林中等待。 王阳明在林中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有动静,来到那贺延寿住的草屋里看了看,里面除了一张床和简陋的生活用具之外,并无其他,心想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再等等,相信这贺延寿是定会来取血置自己于死地的。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落山、天色渐暗,整个山谷除了鸟叫声,一片寂静,王阳明心想难道他们已经来过了?正欲起身离开,突然听远处传来“唦、唦”的声音,王阳明飞身跃上树杆,只见远处一黑影飞驰而来,渐渐的来到谷中,一身黑衣,蒙着面,正是那抢夺孩子的黑衣蒙面人。那黑影在双方打斗的场地到处寻找,见满地都是被烧焦的枯草有些失望,又来到那平趟的石头处,见几滴血迹,赶紧蹲身拿出匕首在石头上刮下血迹包于白纸中,随即飞身而去。王阳明见状心想果然来了,展开轻功跟随那黑影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王阳明为了不被发现,保持了几十丈的距离,飞奔了半柱香后,那黑衣人来到了月亮山的山脚,“嗖”一下钻进了林中,王阳明加快了脚步随即跟入林中,四周一片漆黑,黑衣人已经不知去向, 王阳明吸取了上次跟踪的教训,在山脚找不到溶洞,就飞身上树,踏着树梢来到半山腰,绕着山腰仔细寻找可能有的溶洞入口,绕到山的背后,隐隐的听到有滴水的声音,这声音时近时远,时隐时现,想必就在这山体之内。王阳明点起火苗在附近又找了一阵,来到山肩处,见一岩石有巨大的裂缝,下面深不见底,心想这应该就是溶洞的进口,于是展开轻功在岩石两边左跳右撑缓缓下到了底部,溶洞空间甚是巨大,下面有好几条道,不知该走向哪方?犹豫之际想到这黑衣人既然在这座山进来,想必这贺延寿和巨蜥都应该在这座山里的,这巨蜥体型巨大,呼吸声重,应该会有线索,于是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到地上倾听,果然在右边好像有大型生物的微弱喘气声,王阳明轻声的向右寻去,没过多久见前面有微弱的火光,王阳明赶紧吹灭火苗来轻声前行,只听光亮处传来对话的声音,王阳明飞身跃上溶洞上方的一块钟乳石处躲起。 “你找到王守仁喷出的血没有?”只听那贺延寿问道。 “他喷出的地方好像被火烧过了,想必时他们知道国师能够用血放鬼,临走的时候故意毁了去。”黑衣人答道。 “都是这个道陀自命不凡,非要跟他们正规的决斗,不然要取他们身上的衣物或者毛发那是很容易的事,我给他们都放个鬼,那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昏迷了,我们去躲那孩子,哪有那么多事?” “不过,我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见到一些血迹,其他人都没有受伤,想必就是王守仁留下的。”黑衣人说着拿出那刮下来的血迹。 “哦,那定是,我临走前见贺寿康把王守仁抱到那石头上的,快拿来给我。”贺延寿接过纸包接着说道:“还是你细心,我晚上就开始‘放鬼’,王守仁明天早上就会昏迷,三天后就会暴毙;通知道陀,明天牵制住布依八老,你我去寨里抢小孩。” “为什么非要把小孩抢来,我拿个罐子直接从他们身上取一滴血不就好了,也免得他们因为小孩失踪而来追我们。” “你不懂,这血必须是新鲜的,中间不能接触空气的才行,不然就没有效果,需将小孩的手浸入熔炼液中刺破出血才行。” “哦,原来如此,我听一姑鲁寨的亲戚说,今天王守仁带着那被放鬼的姑娘活生生的回来了。” “不可能,那姑娘昨天就该死了,她要活着,那就是被人‘退鬼’了,那我就已经死了。” “可那是全寨的人亲眼所见的。” “这个世上除了我和我的徒弟,已经没有人懂水族的黑书了,我的徒弟都只懂放鬼不懂退鬼,他们都在缅甸;大明境内没有人懂水书之中黑书的,除非你给我的血有问题,不是她的。” “那血不是她的就是王守仁的,那天他们在叫唤的时候,我特意去看过,只有他们俩去过那地,想必是王守仁在故弄玄虚。” “那小姑娘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守仁,这次的血不要拿错就行,明早你去打听一下,王守仁有没有昏迷,如果确认,就按计划进行,抢到孩子,三天后就可以炼成药丸。我就可以带着巨蜥回缅甸了,至于你们这边的承诺要抓紧,就这点人挖矿,二十万两黄金要到何年马月?” “最近金州附近州县的人口失踪的有点多了,很多地方上报了官府,已经惊动州府了,在本地抓人做劳工已经不行了,只能从外地调人过来。” “这个我不管,我的二百卫士可以留给你做监工和守卫,等黄金炼好了让他们带回。” “多谢国师,你明天要亲自去姑鲁寨吗?” “是的,我要亲自去杀了王守仁。” “他要是被放鬼了,三天后自然就会死去,何必再去杀他呢?” “他割了我巨蜥的舌头,我要亲手杀了他割了他的舌头,喂我的巨蜥。” “他虽然是驿丞,也算是朝廷命官,直接杀了怕朝廷介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放鬼死了,可以说是病死的,谁也不会来查,可以少很多事。”黑衣蒙面人听贺延寿要亲自杀了王阳明,怕引起麻烦而解释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病死吧,不过我明天也要亲自去,我要去确认一下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被退鬼了是否实属。” “好的国师,你早点休息,我去矿场看看。”说着从另一个方向的溶洞走去消失了。 王阳明听了后,心想这国师对于自己伤了巨蜥还是耿耿于怀、不能释怀,自己不死想要和解,看来是非常困难的,正要现身再去道歉解释,突然想起他们说抓劳工挖矿的事,难道钱凤翔的父亲钱里是被他们抓来挖矿了?于是在溶洞顶上轻声飞跃而过,悄悄的跟着那黑衣蒙面人而去。 第五十五章 国师之辱 王阳明跟着那黑衣人走了几里地出了溶洞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自己身处半山腰,下面山脚有一个很大的矿场,灯火通明;四面都是高高的悬崖峭壁,有几队穿着异族服饰的武士在巡逻,很多少数民族的民众正在挖矿。王阳明趁着夜色踏着树梢飞身而下,来到矿场附近的,只见黑衣蒙面人与一身着苗族服饰的人在交代什么,由于怕被发现,王阳明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看见他们的动作,听不到声音;只见那苗族服饰的人不停的点头。那黑衣蒙面人说完就直接进了矿区,王阳明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没出来,心想矿区内定有其他通道通向山内的溶洞和山外的,为了应付明天的事情,自己还是先回去安排一下,于是展示轻功离开了矿场,回到了姑鲁寨。 回到姑鲁寨已经是深夜了,王阳明将这一日的经过都与众人说了一遍。族长听了后道:“先生,你说的那座他们采矿的山叫香炉山,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中间低洼平坦,远远看去像一鼎香炉,那里是属于苗族人的世居地,相传那里的石头和泥土都是金黄色的,但山高林密,经常有野兽的怪叫声,苗民们都不不敢进去,曾经有几个胆子大的青年汉子进去探险,但都没有活着出来的;原来里面是有人在采矿,想必前些日子有放炮声,就是他们在香炉山采矿弄的。” “这矿场都是朝廷审批后由朝廷官员组织才能采,私人是无权采矿的,特别是金矿,这贺延寿竟然敢在大明境内采黄金,这背后定有隐情,是谁同意他在这里采的呢?州府知道吗?”王阳明喃喃道。 “州府想必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们也不用抓少数民族的民众去做劳工了,这么说来钱里多半是被他们抓去那里了。” “这件事看来不简单,要尽快报官,他们有私人武装,要让官府尽快来查封。”王阳明突然感觉这件事不只是炼药那么简单了,接着道:“明天一早你们就对外说我昏迷了,等他们前来,烦请寨老们看住孩子,文学前去金州报官;我来对付道陀,当然族长要再跟他们谈谈,尽最大的可能达成和解。”说完各自按照计划去准备。 第二日一早,王阳明昏迷不醒的消息在寨中传开,水族的民众个个都是惶恐不安,通过最近一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对王阳明甚是崇拜和敬仰,已然成为了整个寨子的主心骨,心中听说王阳明都被放鬼昏迷了,一下子整个寨子人心惶惶,有的寨民准备举家外出躲避灾难。 中午时分,一声长啸,划破整个山寨,只见一个白衣老者和一个白发老者飘落于寨子的牌坊顶上,正是那缅甸剑神白衣道陀和缅甸国师贺延寿,只听见贺延寿道:“贺寿康,你给我出来,没有了王守仁,我看你是怎么保护水族民众的。” “国师,我们都是同一祖先的后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何须刀兵相见?你要孩子的血炼药,只要不伤害他们的性命,你来取就是了。”族长贺寿康从房子里走出来。 “哈哈哈,阿吉的后人果然没有骨气,不管遇到什么都是逆来顺受,不敢反抗。” “国师,阿吉也是你的祖先,当年选择臣服敌方也是保全族人的一种方式,请不要对先祖不敬,虽然我是阿吉的后人,但我对阿祥先祖的做法同样是敬佩和尊重的。” “你们只是大明的贱民而已,不配称阿祥为先祖,我们的先祖也不需要你们敬佩和尊重。” “阿吉和阿祥都是炎黄子孙、华夏子民,相信阿祥先祖从来都没有、也不会否定自己是华夏血统;你虽贵为缅甸国师,如此看不起我们,岂不也是对先祖阿祥的不敬?” “靠耍嘴皮子是没用的,布依族的那八个老头呢?”贺延寿见整个寨子特别的安静,就见贺寿康一人出来与其对话,感觉不太对劲。 “你们不就想要七个孩子的一滴血吗?他们都在我家呢,你来取就是了。” “我要带走七个孩子,到炼药现场取血。” “只要你不伤害他们性命,取完血就送回来,那也没问题。” “你一点条件都没有吗?” “没有,你虽然不把我们当族人,我们却一直都把你们当族人,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的去做。” “我要那个小姑娘和王守仁的尸体。” “国师,她们都已经被你放了鬼,必死无疑了,要他们尸体何用?” “听说那小姑娘被退鬼了,我要看看,王守仁伤了我的巨蜥,我要割了他的舌头喂巨蜥。” “冤家宜结不宜解,先生对伤了巨蜥之事也是深感愧疚,我们都愿意献出孩子的血了,国师为何又不能释怀呢?” “我那巨蜥是上古生物,寰宇之内只有这么一只,哪怕一片鳞片都要比王守仁十条命值钱,他居然割了巨蜥的舌头,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贺延寿见对方这么迁就自己,又忘了昨日黑衣蒙面人的提醒,想着巨蜥受伤,怒火又起。 “不就是一只臭蜥蜴吗?还要碎尸万段,你敢动我守仁哥哥一根汗毛试试?”只见“砰”的一声娄佳踢开门走出来。 “你就是被我放了鬼的姑娘?”贺延寿奇怪的看着娄佳。 “没错。” “那你怎么会没事?” “不就是放个鬼吗?你那点小伎俩在我们大明叫儿戏、下三滥,还自诩是国师,看不起我们水族的民众,就缅甸那小国家,还没我们大明的一个州大,大明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会退鬼的人有的是,你这种雕虫小技我们根本不屑用罢了。”娄佳被无端放鬼致使昏迷差点送了性命,本就对贺延寿有怨气;听那贺延寿还要将王阳明碎尸万段,气不打一出来,故意拿话讥讽他。 “你既然没事,那我怎么也会没事?”贺延寿心想既然她被退鬼了,自己就该死了,这是水书记载的,虽然自己放的鬼,从来都没有被退过,但这次这姑娘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实实在在就是被退了鬼呀,自己怎么会没事呢? “不懂了吧?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看的那水书是假的,还自诩华夏正宗,我看你只适合跟蜥蜴这些动物生活,什么狗屁国师,你是动物王国的国师吧?”娄佳越说越生气,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小屁丫头,竟敢羞辱老夫,拿命来。”贺延寿哪里受过如此侮辱,挥掌飞身击向娄佳。突见屋内飞出一人影“砰”的一声对了一掌,贺延寿倒飞了数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才立于地上。 “王守仁?你居然也没事?”贺延寿惊讶的道,飘出来对掌的人影正是王阳明,见娄佳有危险,王阳明只能现身。 “国师,伤了巨蜥确实是守仁的错,再次向您致歉,还望国师大人有大量,守仁愿意守护并提供巨蜥的食物,直至舌头恢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明明都被我放了鬼,怎么会没事?”贺延寿大叫道。 “老头,以后你这种龌蹉的害人伎俩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换了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哪里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娄佳又是给贺延寿补了一刀。 “看来你那天是假装昏迷,没事更好,今天我们可以痛痛快快的再打一场。”道陀飘然而至。 “道陀前辈,那天晚辈确实是重伤昏迷,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不是对手,今日之事还望前辈高抬贵手,只要不伤孩子性命,我们愿意提供七个孩子的血,双方和解。”王阳明伤愈后功力大增,虽然不怕道陀,但怕双方交起手来,局势不好控制引起更大的误会。 “不管你是真重伤,还是假昏迷?见你今日状态,身体定是无碍;只要你今日胜得了老夫手中长剑,老夫自当离去,如果老夫胜了,七个孩子由老夫带走,取了血并带回来,双方各不相欠。”道陀心想那日见王阳明确实是受了重伤的,今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过伤的,心里十分的不解。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阳明心想道陀是一代宗师,如果再推迟,就是对他的不敬了,并且道陀说了取了孩子的血就带回来,以道陀的身份自然是能说到做到的,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再与他博一次了。 第五十六章 剑神之败 王阳明飞身上了房顶,回头对道陀道:“前辈,为了不伤及无辜,我们还是离开寨子到野外吧。”心想有布依八老在,贺延寿和黑衣蒙面人应该无从下手,自己引开道陀与其全力一搏,如果能够赢得一招半式或许还能有和解的希望。于是展开轻功向寨外奔去,道陀见状道:“老夫也正有此意。”说着随王阳明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飞奔了一会儿又来到上次打斗的地方,地上一片狼藉,王阳明受伤喷出的鲜血还清晰可见,王阳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道陀。 “看来上次你确实是受了伤。”道陀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境况道。 “是的,上次确实是晚辈输了,不管是剑法还是功力上都不及前辈。”经过几次接触,王阳明也了解道陀并非奸邪之人,具有侠义风范,也并不再隐瞒。 “那今日为何还敢一战?” “只为天地立心,只为生民立命。” “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老夫深深被你的胆识和胸怀所折服,要不是各有所命,老夫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前辈武功高强,侠肝义胆,一代宗师风范,守仁也深为敬佩。” “老夫甚为不解,既然你前几天受了如此重的伤,今日为何就能恢复如初?再强的高手,没有三五个月的调息修养,也做不到。” “不瞒前辈,晚辈是得到了福泉山园澄真人全力救助才得以恢复。” “大明地大物博,奇人异事真是多,既然你已康复,那就让我再领教一下你的格物剑法吧。”道陀说着长剑挥出,瞬间半空中出现无数剑影,宛如无数的鬼魅攻向王阳明。 王阳明深知剑神道陀的厉害,单纯以一种剑法不足以抵抗对方进攻,随即灌注内力于剑中,划出无数道剑花,只听“叮叮叮.....”两剑连续的相交,火花飞溅,漫天都是火星。道陀大吃一惊,这王阳明重伤之后,功力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了不少,两剑相交,自己虎口都有些隐隐的发麻,前两天交手根本没有这种感觉,一时间更不敢大意,双手齐发,右手长剑,左手剑鞘,同时使出不同的剑法,化作无数身影,只见右边剑芒,左边剑盾杀过来。王阳明心里也是暗暗称奇,剑神道陀的剑法毫无剑招可循,完全随意而至,自带剑气和剑芒,尽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自己只有防守之势,完全无攻击之力,上次交手虽然对珠峰剑法有所了解,但道陀的剑法融合了东南亚各国的剑法之精髓,在珠峰剑法的基础上融入不同体系的剑招,使出来后,一气呵成,无招无式。上次还只有剑芒、剑气,这次居然有多了个剑盾,自己从来都没见过,自己使出的剑气全被挡于外面。两个各自被对方的武功所震惊到,不知不觉两人斗了半个时辰,均无法攻破对方。 此时,族长带着娄佳以及部分水族的年青人也赶到两人的打斗现场,他们也知道缅甸剑神道陀的厉害,怕王阳明有所闪失。国师何延寿也与他们一起来了,这毕竟是两国高手的绝世之战,百年难得一见,四十年前他也听说了当年娄谅与珠峰老叟的惊世之战,但没有亲眼所见,这次他们传人的决战,自然也不能错过。 道陀见国师也过来观战,心想这就不是什么江湖剑客的较量和比武了,而是代表着两个国家之间的武术比试了,自己必须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的赢下王阳明才行。经过上次一战道陀回去后也是经过认真的回顾和总结,深知王阳明的格物剑法已经炉火纯青,还有佛门内功的加持,自己要想赢得一招半式并非易事,上次哪怕是打败了王阳明,但人家看起也是败的毫无迹象,而自己却胜的很狼狈,甚至都认为是自己败了。所以,这次不仅仅要彻底打败王阳明,而且得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让众人见到是自己胜了。但经过半个时辰的交手,感觉王阳明的武功高深莫测,功力上仿佛精进了不少,光是靠单向的强攻似乎已经没有优势了,弄不好也是两败俱伤;只能通过变化各种剑法和武功来诱导王阳明,使之出现破绽,从中寻找机会。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在于谁的耐心更好,破绽更少。 道陀边想边改变了战法,突然剑势一变,暹罗的素贴剑法,交趾的番西邦剑法、澜沧的比亚剑法、尼八剌的摩诃剑法以及天竺的圣母剑法随即使出,道陀游历了东南亚各国,对各国最知名的剑法都了如指掌,并汲取了精华;只见道陀宛如鬼魅飞身缠绕在王阳明周围,从不同的方位用着不同国家的剑法攻向王阳明,整个空间中宛如无数个道陀在使剑;王阳明好像置身于不断变幻的白影和剑罩之中,稍有不慎全身就会被刺成窟窿。 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胆战,娄佳在一旁提着心,一脸的紧张和担忧,心想:这道陀果真是个剑神,身法飘逸、精妙绝伦,长剑所到之处自带剑芒,如此高手还真是世间罕见,不知守仁哥哥能不能顶得住他的攻击。 王阳明见道陀突然改变了剑法,只见无数的身影和剑芒笼罩着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己虽是运起真气驭剑,周身也有剑气罩保护,但时有剑芒穿透剑气罩而入,“哧、哧”的刺破衣袖。快速舞剑向外冲杀,道陀的剑罩宛如大山一般的逼压过来,只听“叮、叮、叮”的发出无数的剑剑相交声,飞溅出满山的火星,王阳明又被逼回原位,如此反复几次耗了不少元气,仍无脱离道陀使出的剑芒和剑气、剑罩;王阳明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被剑芒和剑气所伤,虽然道陀的剑芒和剑气已经被自己的剑气挡去了大多的力量,但也是浑身刺痛。心想:格物剑法虽然精妙绝伦、毫无破绽,但要想突破道陀的剑芒气罩那也是不能的;道陀剑法精妙、功力深厚,不断的变换身法和剑法,意在引诱自己犯错而出现破绽,如果自己跟着他的节奏,用不同的剑招去直接对抗,定然会被牵着鼻子走,时间一长迟早会出现破绽,被对方捕获机会。可道陀的剑法和功力都已臻化境,每一种剑法都凌厉狠辣,攻守兼备,在其功力和身法的加持下,宛如大山压境,毫无破绽空隙可言,根本没有突破的机会。如何才能改变这种不利的局势呢?王阳明一边应战一边思索,自己上次用程朱剑法和格物剑法混使出的“剑山”在道陀的多国剑法精锐混使出的“剑山”前更是毫无优势,硬碰硬的硬干,只能吃亏。如何才能应付强大和刚猛的“剑山”与“剑罩”呢?王阳明突然想到自己在芸阁学剑的时候,在芸阁山顶望着远处的竹山,在大风吹过时,整个竹山的竹林此起彼伏,大风过时,整片的竹子在大风的吹压下,低头潜伏出现绿色凹坑,大风过后又恢复原状,所谓风来我缩,风过我展;哪怕风再大,吹得再刚猛、凌厉,竹山的竹子都能整片的发挥其柔性随风浮动,屹立不倒;大风一过,依然挺拔;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刚猛,只能用柔性来对付,以柔克刚。 想到此处,王阳明马上运真气于双足展开轻功与道陀对弈,道陀长剑狠辣杀来,王阳明即刻退去,道陀长剑退去,王阳明就伺机反攻;并将园澄真人传授的两仪真气灌注于剑中,长剑以两仪真气为护,紧贴着道陀的长剑行走,如此既不与道陀对招,也不让其歇着,两柄剑如吸在一起一般,两人不断的变化身法和剑招,但两柄始终紧贴在一起,长剑划过之处,剑芒和真气化作一道道的白色长虹,剑势而过,周围树木如同大风狂扫,树叶纷飞,树枝折断;两人你来我往的对战了近千招;道陀心里有些着急了,自己在剑法本来有一定的优势,但王阳明的这种战法从未见过,自己剑招上的优势被化解的荡然无存;想攻,攻不进,想脱,脱不开;而且特别的消耗真气,自己年纪也要比王阳明大二十几岁,耐力和元气的恢复都不占优势,只能用出绝招,想办法逼着他决战才行。于是,道陀运足真气于长剑中,全力一震,左手一掌击出,王阳明一个翻身躲开,两剑脱开,王阳明正要进攻时,只见道陀人剑合一如一道白虹冲向空中,随即在半空中一个翻身,使出“万籁俱寂”,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见整片山林被白光笼罩,周围树木沙沙作响,方圆几丈内的草木均被剑芒所袭。 这道陀不愧为剑神,不仅天赋极高,而且擅于总结学习,吸取各方长处;自从上次与王阳明交手,回去后认真的回顾了自己与王阳明以及师傅珠峰老叟与娄谅的两次交手,认为“万籁俱寂”和“内圣外王”基本上是不分伯仲的,都是剑法造诣的最高境界,就看是谁先出手,先发制人;自己师傅珠峰老叟就输在这里,而自己与王阳明的上次交手是同时出手的,因为自己的功力要深厚一些,才占了上风;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先发制人,快半拍,让“万籁俱寂”发挥到极致的威力,而“内圣外王”还没发挥出威力时两剑相交,想必定能打败王阳明。于是,他在用内功挣脱王阳明长剑的同时,后面的一系列出手招式全部成竹在胸,一气呵成,随心而至,中间连停顿、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王阳明见状大惊,心想这道陀果真是了得,自己此时使出“内圣外王”已然慢了半拍,但其他的招式完全无法对抗道陀的绝招“万籁俱寂”,自己的功力虽然有所提升,但与道陀也只能是在伯仲之间,现在人家已经占了先机了,如果去硬抗,就会像上次一样被打成重伤,但不去接,方圆几丈内都已经被剑气和剑芒笼罩,很有可能被道陀的长剑刺穿,不管接与不接都已经是必败无疑了。该如何是好呢?王阳明想起在福泉山园澄真人传授自己道家真气口诀的时候,说过道家真气可以圆融各家内功,做到借力打力,后发制人,太极运用的就是这个原理。可这两仪真气和借力打力自己也从来没有用过,不知能否抵御这道陀的至高一剑呢? 情急之下,王阳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否有效,只能暂且一试,于是运起佛门绵劲灌注于长剑之中,长剑飞舞,只见空中出现棉球般的剑雾,道陀的剑气和剑芒刺入剑雾中“哧哧”的如刺如棉球之中被卸去剑势;王阳明随即运起两仪真气,将道陀卸去的剑势融入自己的真气注入剑中,挥出长剑全力击出,长剑掠过之处带出一股太极图案般的气旋,只见两股剑气流在空中盘旋,“砰”的一声炸开;四周草木横飞,两剑断裂成碎片,道陀被击飞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落于地面,“噔噔噔”后退了数步后才站稳,只见道陀右手臂被一根飞起的树枝给击穿,全身多处被树叶和树枝所伤,狼狈不堪。而王阳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脚陷入地下半尺有余。 第五十七章 国师归魂 道陀心想王阳明上次也是这样,难道是受了重伤故意强撑?正要挥掌再次击出试探。只听见“王守仁,拿命来。”国师贺延寿飞身挥掌而来。 “守仁哥哥,小心。”娄佳见状飞身挡于王阳明面前,心想着王阳明肯定又是受了重伤不能动荡了。 只听“砰”的一声,双掌相交,贺延寿被击飞数丈,安然无恙的落于地上,王阳明一手抱起娄佳,一手出掌还击,此掌王阳明用的正是佛门绵劲,意在御敌让国师知难而退,不然贺延寿至少也得重伤。王阳明抱起娄佳飞身跃起落于树梢,怕国师再次袭来道:“道陀前辈,国师,承让了!” 道陀见王阳明还能与国师对掌,而且轻松击退国师,显然是没有受伤,这次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败了。于是淡然的道:“你年纪轻轻不仅剑法精妙,功力深厚,而且胆识过人,老夫败得心服口服。”这道陀不愧为一代宗师,不仅做人光明磊落,做事也十分坦荡。 “前辈过奖了,在下只是侥幸而已,要不是上次前辈手下留情,在下的小命早已不在了。”王阳明心想,上次自己受伤后又中了贺延寿的一掌昏迷,那时要是道陀下狠手的话,布依八老和自己都是凶多吉少的。 “老夫游历各国,自诩剑神,来到大明之后,方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夫这点功夫根本不值一提。” “前辈过谦了,前辈的武功,在下十分钦佩,要不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世外高人指点,在下远不是前辈的对手。”王阳明抱着娄佳飞身落于地面。 “老夫有一事不明,你上次与老夫交手,只有几日就能恢复功力,已然是奇迹了,可这次用的内功显然与上次用的不同,是何功夫能在几日内达到如此境界?” “不满前辈,在下用的是道家的两仪真气。” “两仪真气?这两仪真气在几日内就能达到如几十年修炼般的功力?连老夫都自叹不如。” “并非在下的功力深厚,而是前辈的功力深厚,在下只是借用了前辈的功力而已。” “借用了老夫的功力?” “是的,这两仪真气是可以圆融各家真气,在下先用佛门绵劲卸了前辈的剑势和内力,再用两仪真气圆融前辈被卸下的内力和自己的内力,融合成一股内力,借力打力,这便是我们华夏道家的太极之根。” “原来如此,大明武学博大精深,老夫受教了。”道陀虽然游历了多国,但对这太极功只是听闻,还没真正的领教过。 “不敢当,在下也只是初学,能够在前辈手下胜得一招半式,纯属侥幸。”王阳明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佛门真气和道家真气交融后有如此大的威力。 “你身上的‘鬼’是如何退的?这水书的黑书部分在大明境内已经失传,这‘放鬼’和‘退鬼’之术只有我们缅甸水族才有。”国师贺延寿也是非常的惊讶,本以为自己‘放鬼’已经弄死王阳明了,没想到王阳明不仅没事,反而连缅甸第一剑客道陀都败于他手。刚才与道陀交手的最后一击,以为王阳明定然是受了重伤,想趁机要了他的命,没想到王阳明不仅没受伤,而且只是用佛门绵劲击退自己,不伤人。 “不瞒国师,在下并未被‘放鬼’,那黑衣人取的血,只是在下故意留下的鸡血而已。”王阳明说出实情。 “那你是故意假装昏迷,让我们前来抢孩子?” “是的。” “你那时就有把握击败道陀?” “没有,我们并没有想与你们交手,我们是想着主动交孩子给你们取血炼药,只要你们不要伤害孩子的性命,我们只想与你们和解。” “那小丫头呢?她是怎么被‘退鬼’的?难道老凹山里的血也是假的,她也是假装的,没被‘放鬼’?”贺延寿非常的在意自己的水书黑书是如何被破的。 “佳儿确实是被您‘放鬼’了,也差点丢了性命。”王阳明望了望娄佳缓缓的道。 “既然被‘放鬼’了,是怎么被‘退鬼’的?普天之下,这黑白水书只有我才会。”贺延寿惊奇的问道。 “你这坏老头,贵为国师,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一个小姑娘,你还有脸问啊?”娄佳本来就对贺延寿十分的讨厌,刚才见他还想趁人之危取王阳明的性命,更是对他憎恨之极。 “佳儿,不得对国师无礼。”王阳明心想刚刚击败道陀,此时提出和解是最有希望的,怕娄佳的话激怒了贺延寿,导致他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毕竟这《连山易》在大明已经失传,这贺延寿是唯一懂水书的人,也希望能够通过和解让缅甸水族和三都水族重新融合、交流,让水书在大明得以传承。于是马上对贺延寿道:“国师,佳儿少不更事,言语冒犯之处敬请谅解。” “无须多言,我的本意就是‘放鬼’弄死你们,对我有怨气也是正常,只是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佳儿是得到了福泉山园澄真人的救治才得以生还的。” “园澄真人,怎么又是他?他最多也就百来岁,阿祥先祖离开三都已经几百年了,只从阿祥离开后水书的黑书在华夏就已经失传了,他怎么会懂‘退鬼’?”贺延寿奇怪的问道。 “国师,这水族的水书原本就是我们华夏文化的瑰宝《连山易》,里面记载的都是天文、历法、医学等上古先人的智慧结晶。水书的黑书就是《连山易》里面的医学部分,‘放鬼’和‘退鬼’也就是医学上的放毒和解毒。只要知道放的是什么毒,自然就会有解药能解。”王阳明把园澄真人对自己说的话说了出来,也是希望贺延寿能够释怀。 “不可能啊,水书是我们水族先祖陆铎公留给我们的无上宝典,怎么可能是你们的《连山易》?”贺延寿愤愤的道。 “国师,我们都是上古时期的黄帝、炎帝、蚩尤等部族的后裔,陆铎公也是炎黄子孙,我们其实都是一家人。”王阳明极力想拉近与贺延寿的关系,挽回贺延寿。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放的是什么‘鬼’的?”贺延寿还是不能接受现实。 “我们并不知道国师用的是什么毒?” “那又如何能解?” “园澄真人用了福泉山草鞋井的水和铁柱宫道观内的回生桂浸泡佳儿,然后用真气驱毒。” “这就能‘退鬼’了?” “确实是还不能驱出佳儿体内的毒,只是后来我悲伤过度喷了口血在井中,佳儿才醒了过来。” “哎,天意啊,我用自己的血培植的‘鬼’,居然被你的一口血给解了;既然小姑娘醒了,我为何没事?”贺延寿痴迷于炼药,对任何药理之事都会穷追不舍。 “我们用的是常规的药理解毒,而不是水书上的‘放、退鬼’之术,你培植出来的病毒在佳儿身上就已经被杀死,并不会像你们的退鬼术,把病毒从被放鬼人身上赶出来又回到放鬼人的身上致使放鬼人死亡。”王阳明想以此来感化贺延寿。 “难道你们不想我死吗?” “国师,冤冤相报何时了?您跟三都水族本就是同根同源,血脉相连,都是您的族人、亲人;水书既是《连山易》,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您既然回来了,就放下过去,和睦相处吧,相信三都水族的族人们以及大明朝廷都会很欢迎您的。”王阳明真诚的说道。 “是啊,国师,你我都姓贺,一定是同一个祖先的,我们都欢迎您回来的,也欢迎在缅甸的族人们回来探亲,到时候您来做族长,您来主持我们水族的祭祀和一切节日活动,您来主导我们水族文化的传承。”族长贺寿康说道。 “哈哈哈哈..........族人、亲人,连山易........哈哈哈哈.......我才是华夏正宗......”贺寿康突然发疯的大笑,嘴里重复的说着飞奔而去。 众人见状怕贺延寿出事,慌忙跟着而去。贺延寿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狂笑着飞奔向登赶山。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顶产蛋崖的顶上,众人不知道他要干嘛,也不敢靠近;只见贺延寿一声长啸,狂笑不止,不停的喊着:“我是国师,我才是华夏正宗.....”随即飞身跳下了产蛋崖。 “国师。”王阳明和道陀同时大喊一声扑去拉贺延寿,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贺延寿快速落下,不一会儿“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半山腰产蛋崖下面的石头上,血肉模糊的死去。众人被突来的变故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听见远处“嗷嗷”的叫声,巨蜥庞大的身躯从远处的尧人山飞奔而来,所经之处,树木折断,草木横飞。众人惊恐不已,水族民众纷纷四处逃窜,王阳明怕巨蜥伤害民众,正要起身下山去阻挡。道陀缓缓的道:“不必惊慌,巨蜥不会伤害民众。” 不一会儿,巨蜥来到登赶山的半山腰,“嗷嗷”的边叫边围着贺延寿的尸体转了几圈,突然抬头长嘶一声,快速向崖壁奔去,高高跃起“砰”的一声巨响,撞向了崖壁,整座山崖一阵巨震,产蛋崖上碎石纷纷坠落,数颗石蛋被震落,只见巨蜥脑袋开花,庞大的身躯滚落山崖,所经之处草木全被折断、压平。滚到山脚下,身躯微微一动,尾巴缓缓一晃,慢慢的死去。 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惊慌未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守仁,我们后会有期。”只听道陀一声长啸,飞速来到山腰处,背起贺延寿的尸体飞奔而去。 第五十八章 香炉山叛乱 贺延寿贵为国师,一直引以为豪的水书黑书秘诀没想到被破解了,一直引以为荣的水书原来就是中华的易经《连山篇》,一直引以为傲的剑神又败于王阳明之手,想想自己一生一直都是被人捧着、供着,现今自己的一切原来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一时间难以接受,就突然跳崖了。王阳明也没想到国师会如此想不开,看着山脚下死去的巨蜥,以及远去的白影,心中甚是自责,毕竟这巨蜥确实是上古生物,世界罕见,十分珍贵,而国师也是唯一懂得《连山易》的人,也是十分珍贵;如今都魂归登赶山了,想到此处,感觉自己是个民族的罪人,悲从心涌,一口鲜血飞喷而出。 众人大惊,大喊“先生。”娄佳焦急的来到王阳明身边道:“守仁哥哥,你怎么了?” 见众人惊慌,王阳明马上摇手道:“没事,只是见到国师和巨蜥就此殉命,实在惋惜,没想到这巨蜥虽为异类,却如此重情,国师和巨蜥均为世间珍宝,是我害了他们呀。” “都是佳儿的错,不该出言不逊讥讽国师。”娄佳见国师跳崖,巨蜥殉情,原来的怨气都散去,自己就是对国师要杀王阳明而生气而已,并没想要国师去死;心里也是自责不已。 “两位都不要自责,这贺延寿一直都看不起我们阿吉一支的后人,他来登赶山跳崖,想必活着是不能接纳我们的,这道陀把他的尸体带走,应该是要回缅甸交差的,我们就在这山脚下给建个衣冠冢吧,然后把巨蜥埋了,也算是让他魂归故里,对得起他了。”族长见两人都自责,过来安慰道。 “现今也只能如此了。”王阳明说着领众人下山回到姑鲁寨,族长安排了寨里的年青人在登赶山脚下挖出巨坑,把巨蜥埋了。 众人回到姑鲁寨,天色已黑,大家都还沉浸在国师的变故中,陈文学从金州报官回来,王阳明问道:“文学,金州那边怎么样?” “先生,金州那边多个郡县确实有报人口失踪,知州已经派衙役前去香炉山查封了。”陈文学道。 “派衙役去查封?去了多少衙役?州府没有上报朝廷派军队去吗?” “去了几十个衙役,州府说了没有发生暴乱,只是查封矿场,不需要申请军队。” “不好,他们有私人武装,至少有二三百人,衙役有危险。”王阳明道。 “先生,此事既然官府已经介入调查,我们就不好插手了。” “是呀,先生,那边是金州的地界了,我们官也报了,就让官府去处理吧。”族长道。 “我怕里面的旷工也会有危险,凤翔的父亲多半是在里面的,而且此事与国师有关,我去去就来,你们留在寨中。”王阳明心想国师死了,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那黑衣蒙面人到底是谁?他们是为谁而炼药?是谁组织挖的矿?那矿场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娄佳担心王阳明道。 “佳儿,他们的私人武装有几百人,我一人不容易被发现,哪怕被发现了,也能脱身,你一起去,目标就大了,反而容易被发现。” “是呀,娄姑娘,先生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族长也怕娄佳一起,王阳明反而不能展开手脚,接着说道:“先生,现在都已经深夜了,干脆明天再去吧。” “衙役估计下午就到了,不能再等了。”王阳明说道。 “那好吧,不管什么情况,明天天黑之前都要回来啊。”娄佳想想自己还是不去给王阳明添麻烦了。 “众位放心,我不会有事,劳烦大家看好寨中的孩子。”说罢,王阳明出门而去。 王阳明顺着上次回来的路,展开轻功一路飞奔,因夜间行走,山路不熟又崎岖,速度要比上次慢了很多,等王阳明到达香炉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王阳明知道香炉山的结构,只有一个口子可以进出,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展开轻功,从一面的悬崖上借着树干和突出的崖壁一层一层的飞跃而上,再翻过山顶一层层的借着树梢飞跃而下,来到山脚下的矿区外面。整个矿区一片寂静,一片漆黑。火把没有了,守卫也不见了,那些少数民族的旷工也不见了,完全就像是一个无人的山谷。王阳明心想难道官府的衙役来过了,把人都带走了吗?于是飞身进入矿区,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衙役的尸体,一个个均被砍的血肉模糊,王阳明进入矿洞,四周一看,密密麻麻都是旷工的尸体,有的拿着铁锥,有的拿着榔头,有的拿着扁担,有的扑倒在推车上,各种姿态,极其凄惨;足足有二三百具尸体。王阳明看得一阵悲愤,心中鲜血喷涌而出,“噗”的一声,喷得满地都是,心想:是谁这么残忍,杀了那么多的旷工? 王阳明悲伤的往矿洞里面走,想看看有没有幸存者,突然听到山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王阳明赶紧出矿洞,飞身藏于林中,只见一群苗民急匆匆的赶来,领头的正是上次在矿区与黑衣人交流的人。苗民进入矿区见到满地的尸体,纷纷的去找自己的亲人尸体,不一会儿,哭声震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山谷。 那为首的苗民见大家都沉浸于悲伤的哭喊声中,走上一较高的石头上大声喊道:“各位苗族的兄弟姐妹们,大家先强忍悲伤,听我说几句。”说着拿起一个牛角“呜...”的吹响,瞬间整个矿区安静下来,接着道:“兄弟姐妹们,这朝廷长期欺压我们苗民,各种苛捐杂税不说,抓我们的民众干苦役,给他们挖金矿,现今见事情败露,还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同胞,此仇不报,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同胞和列祖列宗?我韦继志在此起誓,为了死去的同胞讨个公道,为我们族群的基本权益,老子反了,有骨气的兄弟就跟我去砸了州衙,把汉人赶出金州。” “反了,反了,砸了州衙,把汉人赶出金州。”苗民们的怒火被点起,纷纷起身响应;一时间,整个山谷喊上震天。 韦继志趁着苗民们的怒火,跳下石头,从衙役尸体上拿过一柄佩刀,大手一挥道:“兄弟们,为了死去的族群同胞,为了咱们苗族民众的生存权益,咱们起义了,跟我走,推翻了这万恶的朝廷。”说着带着苗族的民众狂奔出矿区。一些正在悲愤中的苗族民众见状,都在地上捡起刀剑或者采矿工具纷纷跟着韦继志而去。 王阳明见状暗叫不好,心想这些民众不知真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被这韦继志给利用了。这个时候现身去阻止只会更加的激怒苗族的民众,这些人既然是起义,定然会去县衙和州衙,自己赶紧去通知州府做好防备,以免事态扩大为好,于是飞身奔向金州府衙而去。 第五十九章 苗民起义 王阳明展开轻功,快速飞奔了一个时辰,来到金州府衙,衙内一些衙役和知州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昨日去香炉山查封矿区的几十个衙役至今未归,州衙正在商议对策。王阳明快速来到州衙门口向衙役道:“这位差爷,在下龙场驿站王守仁,有要事面见知州大人,烦请禀报。” “大人正在商议重要事情,不便打扰。”衙役回道。 “大人是否在商议昨日衙役未归事宜?” “正是,你是如何知晓的?” “在下正为此事而来,情况紧急,烦请禀报。” “先生请稍后,我这就去禀报。”衙役说着转身奔入府内。 不一会儿,一官员带着衙役和幕僚匆匆走出来,见到王阳明作揖道:“久仰先生大名,下官金州知州王木,先生快快里边请。” “参见王大人,因情况紧急,守仁多有冒昧。”说着王阳明随王木进入州衙。王阳明将在香炉山的见闻一一的讲与王木听。 “是谁干的?我的苗族乡亲啊,我的衙役兄弟啊,这苗民造反了,该如何是好呀?”王木听后捶胸顿足的道。 “王大人不必惊慌,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上报朝廷,派兵来维稳;另外就是尽快的离开州衙避一避,现在苗民们都不明真相,被韦继志所利用,情绪还在悲愤中,要避免直接冲突,以免事态扩大,等朝廷大军到后,再向民众解释,并彻查事由。”王阳明道。 “先生所言甚是,我这就上疏朝廷。”王木转身对幕僚说道:“文忠,你安排州衙的衙役和家眷们先撤离,本官留下来给乡亲们解释。” “大人,这可不行,你要是不离开,大家都不离开。”幕僚涂文忠道。 “是呀,大人,如果你要是落入他们手中,朝廷大军一到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这韦继志像是有预谋的,没有朝廷军队压境,光靠嘴巴说服苗民是很难的。”王阳明心想这次与上次布依起事不同,这次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苗民的情绪都在愤怒之中,必须还民众一个真相,才能说服民众;而真相只有韦继志一人知道,他就是带头挑事的人。 “在金州境内死了那么多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父母官,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我要留下来跟苗族的民众对话,哪怕他们将我捉了去或者杀了我,也在所不惜,希望能用我一个人的性命平息这次危机。” “大人,您要是牺牲了,朝廷大军一到,就会对苗民进行全力剿杀,那样会造成更多的苗民伤亡。”王阳明担心的道。 “所以,我更要留下来,一边安抚好苗民,一边向朝廷请求宽恕无辜的民众。” “王大人大义凛然,执政为民,在下甚是敬佩,在下愿意陪大人留下安抚苗民。” “万万不可,先生乃朝廷栋梁,与此事毫无关系,可不要连累了先生。”王木着急道,生怕连累了王阳明。 “王大人此言差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此事与在下有大大的关联,也想弄清楚真相。” “那就有劳先生了。”王木知道王阳明武功高强,苗民再多,也能脱身,也就不再坚持了。 另一边,韦继志领着大批的苗民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金州府衙,见州衙大门紧闭,一个衙役也没有,挥手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进州衙,杀了狗官,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苗民们在韦继志的指挥下纷纷冲上前打砸衙门。突然衙门打开,王木和王阳明走出来,王木对愤怒的苗民道:“乡亲们,请不要冲动,有任何诉求,本官都会向朝廷反映的,香炉山矿场的事情,本官一定查明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狗官,去死吧。”韦继志带大伙冲杀向王木,王阳明见状怕民众们控制不住情绪打死了王木,一把抓起王木飞身上房顶。回头对民众道:“乡亲们,请稍安勿躁,香炉山矿场的惨案,另有隐情,那矿场并非朝廷开采的,王大人正在组织调查,一定让真相大白,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抓我们的民众做劳役,抢我们的矿山,夺我们的资源,征我们赋税,还杀了我们那么多的苗民,有狗屁的公道可言。”韦继志回头对苗民大喊道:“乡亲们,这些汉人阴险狡诈,不要被他们蒙蔽了,杀了狗官,夺回我们自己的东西,把他们赶出金州。”苗民们在韦继志的怂恿下蜂拥冲进州衙,王阳明见状,苗民愤怒的情绪已经被韦继志掌控,形势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带着王木从屋檐飞身而去。 第二日,香炉山苗民起义已经传遍整个金州,金州各地的苗民纷纷响应,雷山、黄平、台江等县衙均被苗民攻陷,各地的苗民武装都投向了韦继志;一时间叛乱的苗民达到了近万人。贵州布政使张吉震动,赶紧召开军政会议,责令贵州总兵李昂尽快平叛;李昂派遣水西宣慰使安贵荣带领二万人马作为先锋先行到达金州。 韦继志占领了金州府衙后,以州衙为据点,打开了州府和县衙的粮仓分发给当地的苗族和布依族民众来拉拢民心;打开了牢房,把里面的一些罪犯都放出来收编入军队,组建敢死队;并收集了各府衙兵器库的兵器武装了军队,一时间整个苗民武装具备了较强的战斗力。 王阳明见形势一时半会儿很难控制,怕娄佳和姑鲁寨的众人担心,匆匆回到了姑鲁寨。因国师贺延寿已死,炼药已经炼不成了,姑鲁寨的孩子就基本安全了,水族的危机已经解除,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香炉山苗民叛乱。王阳明等人告别了族长,回到龙冈书院。王阳明对陈文学和娄佳道:“文学、佳儿,你们看好书院,我这就去金州。” “守仁哥哥,平叛是朝廷的事,我们就不要参合了吧?”娄佳道。 “是呀,先生,安大人的军队朝发夕至,苗民叛乱很快就会得到平息的。”陈文学道。 “此次香炉山叛乱甚是诡异,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开,国师倒底是为谁炼药?又是谁安排采矿的?倒底是谁杀了那些衙役和矿工?黑衣蒙面人又是谁?这个韦继志又是什么人?国师的卫队又去了哪里?苗民们都是不明真相被蛊惑的,我要去解开谜团,并请求朝廷宽恕苗民。”王阳明道。 “朝廷平定叛乱后抓到首犯,自然就清楚了。”娄佳道。 “朝廷都不了解前面发生的事,就怕一来就直接剿灭叛军,那样不仅会牺牲很多无辜的苗民,还会引起民族矛盾。”王阳明道。 “可朝廷大军平叛,我们也插不了手呀。” “我去安大人军中,先把前面发生的事告诉他,也有利于他决策。” “好吧,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娄佳担心王阳明的安危,但知道又无法劝阻王阳明。 王阳明匆匆安排了驿站和书院的事宜后,整理了行囊飞奔向金州。 第六十章 志承祖业 安贵荣带着军队来到金州城外驻军,只见整个金州城已经被陈继志率领的苗族武装占领,安贵荣在军营正在与副将贾扎麻和女儿安浩青研究攻城计划,王阳明和王木来到军营。安贵荣见王阳明也来了,欣喜的迎上道:“先生,您来了,我可就放心了。” “安大人,苗民是被蛊惑的,事出有因,请手下留情呀。”王阳明见到安贵荣的排兵布阵,就像是要火力全攻,全面剿杀的样子,心里担忧。 “是呀,安大人,苗族民众是无辜的。”王木随即也道。 “先生,叛军已经占领了整个金州城,金州多个县也已经沦陷,有几个汉族的知县都已经被抓,还抄了不少当地贵族的家,现在韦继志的叛军已经有一万多人了,当地的苗民还在纷纷加入叛军,如不用雷霆手段尽快剿灭,怕造成的影响和后果更加严重啊。”安贵荣解释道。 “苗民是无辜的,都是这个韦继志在作乱。”王阳明将最近在姑鲁寨发生的事情和在香炉山的见闻跟大伙都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看来是这韦继志在私通缅甸,抓当地民众挖金矿,被发现后杀人灭口,然后又煽动苗民叛乱。”安贵荣道。 “这韦继志,一个普普通通的苗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接洽上缅甸国王呢?”王木道。 “这其中的隐情只有抓到韦继志才能知晓了。”安贵荣道。 “我现在就带几千精兵强攻金州城,活捉了韦继志。”一旁的贾扎麻道。 “现在,整个金州城的百姓都已经被韦继志煽动起来,全民皆兵保卫他这个苗族的领袖了,如果强攻,不仅我们自己的伤亡会很大,也不免要伤害更多的老百姓。”王阳明道。 “如果不放开手脚去打,如何才能镇压他们呢?”贾扎麻道。 “现在苗民都是不知道真相的,都以为是官府抓了他们的民众去劳役并被杀害,是被韦继志蛊惑而随波逐流,绝大部分苗民其实并不希望造反和打战;我想我们先以大兵包围整个金州城,让他们不得进出,然后亲自到城下找陈继志谈谈,看看他有什么诉求;另一方面要把香炉山矿场并非官府所为的真相要公布给各苗族民众知晓,并承诺找出元凶还苗民一个公道,以此来分化韦继志的队伍。”王阳明道。 “先生所言甚是,我这就去安排人写公告并发送到金州各地,以免再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参加到叛乱的队伍中来。”王木道。 “就按先生的意思办,我安排军队把金州城围上,并向城内散发一些香炉山矿场真相的消息,明日我亲自到城下找韦继志谈谈。”安贵荣道。 第二日,安贵荣带着将士来到金州城下,城上的苗民穿着军人的制服,剑拔弩张。贾扎麻朝着城上大喊道:“城里的苗族兄弟听着,叫你们韦继志出来,我们安大人有话要说。”城楼上一苗民听罢转身去禀报。 不一会儿,韦继志来到城楼上,身边还跟着两人,望着城下的一众人道:“安大人,你是来劝降的呢,还是要与我一同起事对抗朝廷呢?” “大胆韦继志,你私开矿场,煽动苗民叛乱,罪该万死;现在大军已经包围了金州城,你们插翅难逃,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以免更多的苗族群众伤亡。”安贵荣道。 “哈哈哈....”韦继志笑着道:“安贵荣,你身为彝族的领袖,我看你是一生下来双膝就着地的,你我同为贵州本地的土着,我们的子民长期受大明的欺压、凌辱,你不仅不和我联合共同抵抗朝廷的欺压,反而要给朝廷做爪牙来打我们,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彝族的百姓,如何对得起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 “韦继志,大明自太祖以来,宽待百姓,优待西南各族,老百姓好不容易有个太平的日子,你为了一己私欲,又挑起战乱,把苗族的民众推向战火,你是苗族的罪人。” “大明开国以来,屡屡欺压我苗族百姓,残杀我苗族子民,抢夺我族资源,逼迫我族劳役、兵役,现今天子昏庸,朝廷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我等起义是顺应天命,拿回我西南各族原本有的东西,还各族百姓一个清平世界,你既世世代代都是彝族的土司,深受当地百姓的拥戴,就该与我一道共同对抗朝廷,为我西南各族夺回世居地,获得独立才对。” “韦继志,你就是一个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搅屎棍,有何资格代表苗族?张口闭口称苗族百姓为自己的子民,私通外国,残杀同胞,如此大逆不道,该千刀万剐。” “哈哈哈....”韦继志笑道:“安贵荣,你以为你是土司,是彝族的领袖就了不起吗?你就是大明的一条狗而已;专门咬自己人。不妨告诉你,我的祖父就是50年前被当地各族推举为‘苗王’的韦同烈,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代表苗族?我是继承了祖父的志向,所以我叫韦继志,我是新一代的‘苗王’。” “韦同烈?你既然是韦同烈的后代,就更应该吸取先祖血淋淋的教训,安分守己的做人,不要把各族百姓带入战乱,拿当地各族百姓的血来祭你韦家的旗。” “哈哈哈,先祖韦同烈文韬武略、英雄一世,深受当地各族百姓的拥戴,是我苗族的英雄,要不是叛徒出卖,早就一统西南了,岂是你们奢香彝族这种一生下来就做人家奴才的贱种可以比拟?”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决心要将苗族民众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了。” “我韦氏一族,只有战死的,从来都没有投降的。” “既然如此,我就在战场上决高下吧。”说罢安贵荣带着将士回到军营,准备商讨攻城事宜。 安贵荣回到军营,将与韦继志的对话一一说与了王阳明和王木。 “原来他是韦同烈的孙子,难怪有如此大的号召力,看来他们是蓄谋已久的。”王木道。 “韦同烈是何须人?”王阳明问道。 “这韦同烈当年在当地苗族人民心目中是英雄。”王木主政金州多年,对当地的人文历史颇为了解,于是将当年韦同烈起义的事情一一道来。 这韦同烈原苗名阿韦,兴隆卫南十里洞头苗寨人,因为后任苗族起义军统领,人们都称他为“韦统领”。在被俘登记时,朝廷忌讳“统领”二字,遂将“韦统领”改成“韦同烈”。 当年大明开国时期,明军攻克贵州、云南,太祖朱元璋为了巩固边防,并减轻百姓的负担,在当地推行了卫所屯田制度。没想到当时的官员大势培植了新的贵族地主势力,倒算农民土地。因赋税越来越重,赋重役繁以致许多苗民丧失了土地,被迫成为佃农。官吏、地主趁机相互勾结,大肆掠夺农民土地,更为严重的是朝廷派来苗区的文武官员与当地土官狼狈为奸,西南戍边官员不能宣布恩威,虐人肥己,致诸夷苗民困窘怨怒。同时,为了“开边”,明朝廷强使黔东、贵阳、安顺等地苗族人民大量外迁,致使苗区人口大经草剃,存不满百,几近绝种;村寨十室九空,人际灭绝。 英宗正统十三年,明朝廷三次派兵远征云南丽川。因带兵的将士没有节制,大军所过之处,肆意掳掠,沿途征派徭役,加之汉官勒索,使云贵地区米粮艰难,人多死亡,激起了贵州各族人民的强烈反抗。正统四十年,三穗和清水江一代苗民因不满繁重的徭役宣布起义;其后贵州各地苗民如野火燎原一般,波及湘黔边界一代,烂土、凯口、草塘苗民攻下黄平、石阡、思南、龙泉等地。景泰元年,阿韦及其伙伴们以比久舍即香炉山为据点宣布起事,亦农亦战,队伍不断壮大,随后联合黔南韦翁同领导苗民起义军,围新添、平越、清平、兴隆诸卫;势如破竹,势力西至贵州龙里,东至湖广沅州,各地苗族和布依族纷纷响应。起义武装达到20万之众,阿韦被推举为“苗王”。 同年十二月,明廷急调湖广、四川、云南和贵州的20万官兵围剿香炉山。明军毛胜、方瑛和陈友部三路进攻,王来与伯梁缶部尾随,先后攻破三百余苗寨,聚集冷屏山下,官军围困数月。景泰二年(1451)四月,义军数万占据兴隆。总兵梁宝领兵自沅州(湖南芷江)东进,都督方瑛从西路直攻兴隆,两路夹击。韦同烈义军败退香炉山,据险御敌。梁、方部兵分3路,方瑛自龙场,右副总兵毛福寿自重安江,都督陈友自万潮山;总督王来大军继至,四面攻击香炉山。激战50余天,相持不下。香炉山悬崖陡壁,形如磨盘,高约70余丈,周围20余里。义军环顶立寨,筑排栅3层,人不能上。飞枪、火箭、弓弩之类,皆不能达。右参将都指挥李震集通晓襄阳炮者,星夜赶制土炮,以其轰击6天,义军伤亡极大,房屋被毁万余间。此时,有的人动摇叛变,缚韦同烈等投敌,香炉山被陷。义军战死3480余人,被俘2200余人,起义告败,韦同烈被押上bj斩首。 韦同烈死后,起义军余悉解散,化整为零,分散在冷屏山周围各寨、各据点,声东击西,不时的偷袭附近的各卫城,苗族民众不屈不挠的反抗斗争,使明朝的统治者大为震惊,再次征调了16万军队断断续续镇压了10年才平息。据说韦同烈遇难的消息传到家乡,妻子阿桑奔向冷屏山,遥望北方,哭干了眼泪,变成一座石人,不久人民惊奇的发现,在石人的周围又出现一排排挺拔的石林,人们相互传颂,那是顶天立地,坚不可摧的苗疆勇士。 第六十一章 攻守金州 听完王木讲韦同烈的故事后,王阳明道:“如此说来,韦继志私通缅甸就解释的通了,当年韦同烈和缅甸的丽川都是属于被大明征服的,他们之间的共同敌人就是大明。如此看来,韦继志不仅是蓄谋已久,也绝然是不会被招抚的,只能是想办法围剿了,只是坑害了苗族的百姓呀。” “只要能放开手脚大干就好办,明天就发起攻城,一群乌合之众,我就不信他韦继志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安贵荣道。 “安大人,虽然韦继志罪该万死,可那些苗民是受蒙蔽和蛊惑的,是无辜的呀。”王阳明生怕安贵荣对起义军痛下杀手。 “是呀,安大人,可要对金州子民手下留情呀。”王木也跟着道。 “又要剿灭他们,又不能杀他们,这战就没法打呀,会造成我方将士严重伤亡的。”一旁的贾扎麻说道。 “是呀,两军对垒,最忌讳的就是对敌人仁慈。”安贵荣道。 “我对金州城熟悉,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金州城的情况,看看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拿下金州城。”王木道说着拿出金州城的结构图,详细的与众人介绍起来:“东门是金州城的正大门,城高强厚,是进入城区的主要干道,官道、商贾之类的都是从东门进,就是今日去的那门,易行军和运送一些辎重,破东门就等于直接破城,叛军定然是要重点防御的。南门是金州城的金州百姓日常生活、进出务农、交易蔬菜、瓜果的地方,出了城就是农田,是百姓日常农作的地方,道路狭小,一览无遗。西门是相对城墙要矮一些,也破旧一些,出去就是一条河,是金州的母亲河叫沅江,只有一座桥通向城内,只要守住桥就守住了城。北面是白龙山,都是悬崖峭壁,城区就是依山而建的,三个门之间都有二三里地的距离。” 安贵荣听了王木的介绍后,看着地图思考许久道:“明日一早,我亲自带五千人马在东门攻城,把韦继志和叛军的主力吸引过来,我们摆出主力强攻的架势,让叛军的重点都放在东门;青儿带五千人马在西门河边叫阵,让他们分首尾不能相顾,牵制部分兵力;贾扎麻带领一万人马在南门实施强攻,我们从南门突破。” “领命!”安浩青和贾扎麻都抱拳道。 第二日一早,安贵荣带着人马来到金州东门下,五千人马严阵以待,只听安贵荣大手一挥大声喊道:“将士们冲啊,给我攻下城门,活捉韦继志。”只见士兵们抬着云梯纷纷冲向城墙,韦继志在城楼上双手一挥,叛军拿起巨大的石头严阵以待,见攻城的士兵来到城墙脚下,石块如雨点般的砸下来,前面一批士兵纷纷中石倒地,部分士兵见无处可躲又退了回来。韦继志见攻城的士兵退去,马上挥手停止砸石头,让士兵们以逸待劳。安贵荣见状,又挥手攻向城墙,想以此不断攻城的假象牵制住韦继志的主力。双方如此你来我守,你退我停的来回拉锯。 在南门,贾扎麻带着主力来到南门的田野中,只见城楼中站满了苗族的叛军,只见为首的叛军正是那日跟在韦继志后面的人,对贾扎麻喊道:“贾扎麻,你也算是彝族的英雄,为何要屈居于安贵荣的手下,做朝廷爪牙,帮助汉人来攻打我们苗族同胞?” “你是何人?在此胡乱吠吠。”贾扎麻怒道。 “我乃苗族英雄韦同烈的孙子韦继英,韦继志正是家兄,苗彝本是一家,你我何必手足相残?更何况,你出生入死,哪怕镇压了我们,那功劳都是水西安家的,与你贾扎麻何干?不如加入我们,共同起事,共创大业。“韦继英道。 “叛贼休得无言乱语,今日就擒你去见安大人。”贾扎麻说着双手一挥疯狂的向城楼发出攻击,士兵们抬着云梯全力冲向城楼,另一边一队士兵推车攻城的撞车冲向南门撞去。 韦继英见状哈哈大笑道:“贾扎麻,你要找死,我就送你去见阎王。”说着对城楼上的苗军大喊道:“兄弟们,给我狠狠的砸,灭掉来犯之敌。”只见石头如山洪般的飞砸向攻城的士兵,水西军纷纷倒下。 “兄弟们,给我继续冲,他们没有多少石头的,不得退缩,中午前要拿下南门。”贾扎麻大喊着。 众士兵推着撞车快速的来到城楼下,城楼上的大石头蜂拥砸下来,不断的有士兵中石倒地,后面的士兵不顾生死,接上推着撞车前行,不一会儿来到门前,士兵门躲进撞车下面,用力的推摆着撞木撞向大门。“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大门开始晃动。韦继雄在城楼上见状,大喊道:“快,上火药。”几名苗族的士兵扔下一包包大的黑色粉末包,瞬间整个撞车上方以及四周堆满了黑色粉末包,只见数支火箭飞射过来,“轰”的一声,整个撞车燃起熊熊大火,撞车下面的士兵被火药所溅,也浑身着火,四处奔散。一时间,水西军死伤惨重。 在西门,安浩青带着兵马来到沅江边,只见沅江有几十丈宽,一座一丈宽的石桥横跨江上,桥的另一头几十丈就是北门城墙,大批的苗军就列阵在桥头,几百人的弓箭队齐齐的对准石桥,哪怕一只老鼠过桥都会被射杀成刺猬。安浩青心想如果直接强攻定会被弓箭射杀,于是右手一挥几队弓箭手列队前面,再左手一挥三五人组成一小队举着盾牌走向石桥;想用弓箭手掩护,盾牌队攻过石桥。 “弓箭手给我射!”安浩青大喊一声,只见密密麻麻的弓箭射向对岸,对岸的苗军不慌不忙的拿出木质的锅盖,“噔噔噔”的把箭挡去,这箭飞了数十到河的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所以苗军能够轻易挡去。为首的苗军正是上次在城楼上跟在韦继志后面的另一个人,哈哈笑道:“小姑娘,你的士兵昨晚好像没吃饱呀,射出来的箭一点力道都没有,你这是想给我送箭吗?我看你年青漂亮,对我又这么好,干脆做我韦继雄的夫人得了。”原来此人叫韦继雄,也是韦继志的弟弟。 “无耻匪徒,休得猖狂,看本姑娘如何擒得你?”安浩青气不打一处来,大喊道:“弓箭手继续射,盾牌队给我冲。” 只见满天的箭矢不断飞向河的对岸,盾牌队五人一组借着箭势快速冲上石桥,刚要到桥的中间时,苗军首领双手一挥的弓箭手齐刷刷的弓箭飞射而来,盾牌队赶紧蹲下立盾牌于地,慢慢的蹲着推盾前行。 “小伎俩,也来对付老子,让你看看什么叫火烤山鼠。”韦继雄说着转喊道:“上油。”只见几名士兵抬出几桶猛火油,打开桶盖,飞泼到桥面上,很快流到了盾牌队处,同时,无数的火箭飞射过来,瞬间桥面燃起熊熊大大火,盾牌队的士兵也被燃起,纷纷的丢下盾牌跳下沅江,韦继雄大喊:“射死他们。”无数的箭矢飞向落水的士兵,盾牌队士兵不是被水冲走就是被箭射死。 安浩青在河的对岸看得甩鞭顿足,万分焦急。另一边的韦继雄调戏道:“小娘子,不要着急上火呀,还有什么新花样都使出来吧,夫君陪你多玩玩。” 安浩青听后怒火中烧,大喊道:“给我放箭,射死那个下流胚。”说着拔出佩刀一挥道:“兄弟们,拿些沙包来,把桥上的火盖灭了,我们冲过去。” 此时,王阳明快速赶到,见状对安浩青道:“安姑娘,稍安勿躁,我看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如此攻城,伤亡太大,我们暂且先退兵,从长计议。”原来战争一开始,王阳明就去几个门都转了转,观察了各城门具体的战况,发现苗军不仅气势正盛,而且好像十分清楚水西军的部署,并充分做了相应的准备,官军根本占不到便宜。 “可那韦继雄如此嚣张,我要亲手剁了他。”安浩青气冲冲走上前道。 “安姑娘,不可意气用事,那韦继雄就是故意激怒你的,不可上了他的当。”王阳明一把拉住安浩青的手,怕她一时冲动带着将士冲上桥去。 安浩青瞬间感觉一股暖流传遍体内,从小到大除了父亲还没有哪个男人这样拉过她的手,自己从小到达一直都像公主一样被宠着惯着,周围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去拉她的手。安浩青强按内心的激动,一脸的羞娇道:“全听先生的。” 对岸的韦继雄又出言讥讽道:“哎呦,小娘子原来有意中人了,难怪不愿意做我的夫人,我看你这小情人书生意气,弱不禁风的,小两口就好好的在家里待着亲热生仔吧,免得你水西安家绝后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对岸的苗军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顿时笑声震天。 安浩青怒不可及正要发作,王阳明知道韦继雄就是想用言语来激怒安浩青攻城,于是紧握安浩青的手,用手指点了点,意在安抚安浩青不要中计生气。同时,运起真气用浑厚的声音道:“韦继雄,你们三兄弟勾结外邦,私开金矿,谋害衙役,残杀同胞,蛊惑苗族民众造反,条条都是砍头死罪,如果真是为苗民考虑的话,就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免得无辜的苗族民众受到伤害。”一时间,王阳明的声音如同洪钟硬生生的压过了对岸的笑声,士兵们哪怕有笑声混杂,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韦继雄和众叛军大吃一惊,立即停下笑声,安静下来,惊慌的道:“是谁?谁在说话。”他们完全不会想到王阳明发出的声音会如此地厚重。 “韦继雄,你连谁说的话都不知道,我们要取你性命那是轻而易举,识相的话,就开门投降,给你留个全尸。”安浩青知道王阳明的武功,有他在身边心里就有了底气。 “投降?做梦吧,我们韦氏一族,只有战死,没有投降的,我们英勇的苗族人民是不会屈服的。”韦继雄大喊道。 王阳明见这韦氏兄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的,按照现在的计划再攻下去只会增加伤亡,很难突破城门,于是对安浩青道:“安姑娘,韦氏兄弟做了周密的部署,今日暂且收兵吧,我们回去商议好对策再来。” “嗯,全听先生的。”安浩青脱开王阳明的手低头应声。随即走上前向对面喊道:“韦继雄,暂且多留你的狗头一日,如不投降,明日必取你狗命。”说罢转身一挥手道:“撤兵。”水西将士回撤而去。 第六十二章 围城博弈 水西军停止攻城,撤兵将金州城团团围住,安贵荣率众人来到军营,贾扎麻和安浩青等将士都已经在等待了。“这次攻城伤亡了多少将士?”安贵荣问道。 “初步统计伤亡了四五百人。”贾扎麻道。 “这韦继志果然是蓄谋已久的,他们居然有火药和猛火油。”安贵荣道。 “是呀,我们攻城的撞车也被毁了,很多兄弟也是被火药所伤。”贾扎麻道。 “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如此攻城伤亡太大。”安浩青道。 “那该如何是好呢?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安贵荣问道。 “向朝廷申请两门火炮,直接向城楼轰,叛军必定大乱。”贾扎麻道。 “万万不可,火炮是对穷凶极恶之徒和敌国之兵的,城里还有很多百姓呢。”王阳明马上道。 “可现在这种攻法,叛军一万人可以抵挡住我们十万大军,再多攻几次都破不了城,只会增加伤亡。”安贵荣道。 “安大人,其实我们不需要攻城。” “不需要攻城?” “是的,现在韦继志的叛军基本上都在金州城内,金州就是一座孤城,我们只要一直围困着,时间一长,里面缺粮缺水,同时,我们不断向城内的叛军和百姓散发韦继志的阴谋,叛军自然就会分化,韦继志自然也会想办法突围,那时候,敌我局势就改变了,我们可以剿抚两用。”王阳明还是希望不战而屈人之兵,双方都尽量减少伤亡,毕竟叛军中只有韦继志三兄弟及很少的人是真正的造反,绝大部分苗民是因死去了亲人而被蛊惑的。 “可这要围到什么时候?”安浩青道。 “他们虽然有所准备,但那么多外地的苗民加入,金州粮仓的粮食最多够一万人用一个月。”王阳明道。 “到时候,他们不会后急跳墙,侵害城内的百姓吧?”王木着急的道。 “城内那些贵族、有钱人和商贾已经被他们侵犯了,如果他们对平民百姓下手,那就会失去民心,加速他们内部的分化。” “如此也好,我们一边围困韦继志的主力在金州,一边先把金州下面县城的一些小暴乱清理了。”安贵荣听了王阳明的解释后道。 另外一边,夜间金州城内,韦继志、韦继英、韦继雄三兄弟也在与众将领商议对策。 “没想到这安贵荣如此的草包,我军未折一兵一卒,他们却死伤过百了。”韦继雄自满的道。 “三弟不可掉以轻心,我看这安贵荣今天只是在试探,看看我们哪个门是薄弱环节,等他找出我们的弱点,定会再来强攻的。“韦继英道。 “是呀,三弟,我们只是占据了城墙的优势,我们的军队都是刚组建的民众,没有经过训练,要是两军直接对垒冲杀,我们定是不如水西军的。”韦继志道。 “怕他们作甚?反正我们武器装备都充足,哪怕他们再来攻十次,也休想攻进城来。”韦继雄自我感觉还是很好。 “他们要是来攻城,我们自然是不怕,就怕他们不来攻。”韦继志道。 “来攻都不怕,不来攻还怕啥?” “事情仓促,我们提前起义,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现在虽然占据了金州,但我们也被困在金州了,金州并非可以长久驻守之地,按我们当初的设想是以香炉山为基点,逐步发展我们势力,很多的部署都是以香炉山一带为中心的,香炉山周围山多地广,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哪怕让官军围个十年八年,我们也能像祖父一样亦农亦战,并不断扩大势力。现在我们被水西军围困在金州,与外界的联系中断,金州城内的粮食最多够我们用一个月的,如果水西军只围不攻,不出一个月,我们的军心必乱。”韦继志道。 “不知谁泄露我们矿场的秘密,要是被我抓到非剁了他。”韦继雄道。 “想必是与国师的死有关,都怪那个王守仁,多管闲事。”韦继英道。 “王守仁长的什么模样,下次遇见,我要把他千刀万剐。”韦继雄狠狠的道。 “他是龙冈书院的一个教书先生,就是一个书生模样。此人武艺高强,足智多谋,连剑神道陀都败在他手下,下次遇见可要小心。”韦继志道。 “书生?难道今天白天拉住那小娘们的就是他?” “王守仁来战场了?”韦继志问道;韦继雄将白天遇到的事情详详细细与大伙说了一下。 “那多半就是他,只有他才有这么深的内功。” “这个王守仁处处与我们作对,要不是他,今天我都捉到那小娘们了。” “如此说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了,要尽快突围进入香炉山才行。” “现在安贵荣有两万多人,把金州已经围得死死的了,该如何突围呢?”韦继雄道。 “现在只有安贵荣的两万水西军,突围还有机会,如果贵州总兵李昂的大军一到,那就完全没有机会了。”韦继志道。 “东门是正门,又是官道,我们哪怕杀出去了,也不易遁形逃走;西门是沅江,只有一座桥,易防守,大军要过桥很慢,也容易被袭,也不利于进攻,只有南门,到处都是田野,我们杀出去后,大军穿过田野就可以进入山林,明日各门还是做好正常的防守,把那些乡绅和不同意加入义军的老百姓赶至南门,有老百姓在前面带路,他们不敢射箭,我们趁百姓出城之际杀出去。”韦继英道。 “嗯,二弟说的有道理,今晚就去安排,明日一早趁他们还没起灶做饭之际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韦继志道。 “那东门和西门守城的义军怎么办?一旦南门开战,前面的义军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冲出去,但其他城门的士兵再跑到南门的话,水西军已经反应过来了,就很难再出去了。”韦继雄道。 “那就没办法了,也只能牺牲一些断后的兄弟了,我们要确保主力突围出去,到了香炉山,我们就可以以香炉山为中心重新招募苗民、扩充军队了。”韦继志道。 “我来负责断后,大哥、二哥你们先冲出去,我带着那些犯人组成敢死队,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韦继雄道。 “三弟不可恋战,见我俩冲出去,你就紧随我们而来,我们只要进入山林,就宛如龙归大海,他们就拿我没办法了,能冲出多少兄弟算多少,只要我们三兄弟能够回到香炉山,还可以大肆招募义军,现在苗民的反抗情绪正在火头上,正是我们举事的好时机。”韦继志道。 “大哥说的是,现在我们攻陷金州只是打响我们苗民举事的第一步,扩大我们反抗朝廷在当地的影响力,让广大苗民都知道我们举事了,跟随我们而来;真正要与朝廷抗衡,那远远还没到时候,我们还需要回到山中扩大实力才行。”韦继英道。 “全听大哥、二哥的,小弟这就去安排。” 第六十三章 南门决战 第二日,天蒙蒙亮,水西军还在休息,突然金州南门打开,大批的难民涌出,士兵马上吹起号角,弓箭手瞬间整装待命,拉着弓弦正对大门,听候命令。贾扎麻见出来的都是难民,一时间犹豫不敢下令。突见难民后面大批的苗军士兵冲杀而出,贾扎麻手一挥大喊道:“放箭”。 “住手!”安贵荣突然赶来大声喊道。 “大人,再不放箭,敌军就冲到我们军帐前了。”贾扎麻急道。 “如果这时放箭,难免要射杀众多难民,所有将士整备好拼杀。”安贵荣道。 突见韦继志和韦继英骑着马带着整批的苗军冲杀而出,安贵荣拿着指挥刀,大喊一声:“将士们,冲杀过去,活着陈继志。”只见贾扎麻带着众将士奋勇杀向苗军。顷刻间,南门整片的田野尘烟四起,两军士兵相互砍杀,杀声震天,不断的有人倒下,难民们四处逃窜。韦继志和韦继英带的苗军被水西军团团围住,一时间无法脱困。这时,城门内又冲出一队人马,头上扎着一根红带子,飞杀而来,所到之处,水西军血肉横飞、尸横遍野,那正是韦继雄带领的赶死队。韦继志见状大喊道:“继雄,直冲安贵荣中军,杀了安贵荣。”只见韦继英带着敢死队完全不惧生死的杀向安贵荣所在之处,其他水西军见状纷纷回援,一时间韦继志和韦继英的压力小了很多,逐渐的逼退了水西军。 韦继雄带的敢死队只有冲锋,没有防守,不管遇到什么阻碍都是用马蹄和血肉趟过,水西军无数的士兵倒在了阻挡的路上,不一会韦继雄就来到了安贵荣跟前,正要挥刀砍杀时,突见一人影飘出,挥手一掌拍出,“砰”的一声,韦继雄被击飞数丈;“哇”一下喷出了口鲜血。 “是你?你就是王守仁?”韦继雄见来人正是昨日在西门拦住安浩青的年青书生。 “正是,韦继雄束手就擒吧。” “做梦,老子跟你拼了。”韦继雄爬起身来大喊到:“兄弟们,给我冲过去,杀了他们。”只见敢死队纷纷冲杀向王阳明而来,王阳明挥舞长剑飞跃而起,展开轻功飞掠而去,所过之处敢死队成员纷纷倒下。一时间,冲杀过来的苗军见状不敢上前。韦继雄挥起长刀大喊道:“兄弟们,杀。”带着敢死队又冲杀过来,王阳明运起真气,长剑飞击而出,“嗖”一声穿透韦继雄胸口,随即飞跃而起,双手击出,“砰”的一声,把冲在前面的敢死队击飞数人。水西军见状反冲而去,整个战场局势扭转,苗军不断的被逼退回城门边上,韦继志见状大喊到:“继英,先返回城内。”只见韦继志和韦继英带着苗军又纷纷逃回了南门。 “兄弟们,冲啊,杀进城门。”安贵荣见状大喊道。水西军紧跟着苗军的退缩冲杀过去,韦继志和韦继英逃回城内后,剩余的几十敢死队断后挡于城门外口,只见城门关起,城楼上的苗军纷纷砸下石头和用箭射向水西军。贾扎麻下令用箭射杀了关在门外的敢死队后,只能又退兵于数百丈后的田野,做好防守。这一战下来,双方都损失惨重,其他几个门的水西军也是不敢大意,也都加强了防备。 回到军营,安贵荣道:“没想到,他们还敢主动出击,来攻打我们,这倒还真是所料不及的。” “要不是他们用难民做掩护,我们根本不用怕他们出城进攻,早就射杀他们了。”贾扎麻道。 “这韦继志还真是不要脸,心狠手辣,拿老百姓做挡箭牌。”安浩青说着望了望王阳明道:“我看他们是冲爹爹而来的,还好先生及时赶到,不然爹爹都有危险。” “是呀,要多谢先生。”安贵荣也对着王阳明道。 “安大人不必客气,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安大人,韦继雄带着敢死队拼命的杀向安大人,只是向引开水西军对韦继志和韦继英的围杀,让水西军回援安大人而已。”王阳明道。 “他们应该最想杀了我爹才对,为何还要让水西军回援我爹呢?”安浩青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们的目的是突围,而不是与我们对垒、相互打消耗战。” “突围?他们昨天才打了防御的胜战,今天为何要急着突围?”贾扎麻问道。 “这说明他们的粮草真的不够,或者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东西要急着突围而去。”王阳明接着又道:“或许他们也认识到固守金州不是办法,只有突围而出,进入大山中才会有生机。” “嗯,先生分析的有道理,从他们用难民来做挡箭牌和用上敢死队来攻击我来看,他们是要放弃金州,放手一搏冲出去的。”安贵荣道。 “这次出城突围,他们伤亡不少,韦继雄也被先生杀了,他们短期内应该不敢再硬攻突围了吧?”安浩青道。 “不可掉以轻心,围困的时间越久,对他们是越不利的,短期内他们还是会寻找机会突围的,就看是什么时候,哪个门而已?”王阳明道。 “那大概会是什么时候?哪个门呢?”安浩青道。 “这个很难说,每个门都有可能的,相信他们也在找我们防守的薄弱点。” “那我们怎么防呢?又没重点了,他们如果又像今天这样拿老百姓做盾牌,我们又该如何呢?” “他们拿老百姓做盾牌,就是希望我们用箭射杀,让更多的苗民看到我们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也会以此来大肆宣传,招募更多的苗民加入他们的队伍,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向百姓下手的。”王阳明道。 “可今天差点就被他们这样突围而出了,因为百姓在前面,我们不好放箭,也不好直接冲杀,反而被他们占了冲杀的先机,我们士兵损伤也惨重呀!”贾扎麻道。 “他们这一招确实很阴毒,我们士兵布阵可以再往后退半里地,老百姓出城后先让他们向四周散一下,他们冲杀过来就会有断距离,我们也就不会那么被动。”王阳明道。 “嗯,先生分析的有道理,大家赶紧去安排,要提高警觉,提防他们再来偷袭。”安贵荣对贾扎麻和安浩青道。 “是。”两人领命出去。 城内,韦继志和韦继英两兄弟带着几个将领也在商量如何突围?韦继志道:“没想到安贵荣的反应那么快,片刻就能赶到南门。” “都是那个王守仁,杀了三弟,不然我们敢死队杀向安贵荣之际,水西军都回援安贵荣的中军指挥处,我们是有机会突围的。”韦继英道。 “王守仁,我要把你碎尸万段。”韦继志咬牙切齿的道。 “大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韦继英道。 “我的计划本来就有两种预案,既然不能直接突围,就只能起用第二个计划了,今日的难民中已经有我们的信使出去了,晚上子时我们里应外合从西门突围。”韦继志道。 “西门只有一座石桥,大军过桥没那么快呀。” “二弟不用担心,我们声东击西,先把水西军引起东门,西门本身就是他们最容易疏忽的,我们的外援都是专业训练过的武士,完全能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能够顶住半柱香的时间,足够我们所有军队都出城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安排呢?” “加强士兵在东门城楼的奔跑,让他们看到以为我们在东门有动作,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到东门,让主力部队午后休息,晚饭后做好一切出城的准备,安贵荣不会想到我们上午刚吃了败战,晚上就会突围的。” “是,大哥,我这就去安排。” 第六十四章 叛军突围 中午时分,只见金州城东门的城楼上苗军人影攒动,不时的有军官上前探视。水西军探子见状马上向安贵荣禀报:“安大人,东门城楼叛军有异动。” “有何异动?” “好像在增加防御,有大军前来的痕迹。” “叛军的大批人马到东门?难道他们想在东门突围?”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时有叛军首领到城楼视察,也时见叛军士兵在城楼运送些什么。” “现在东门只有五千兵马,虽然都是精兵,如果叛军真的集中全力从东门而出,还真有可能被冲出包围,毕竟东门是官道,地方广阔,防守的线较长,叛军如果还是像上次一样把老百姓推在前面做盾牌,自己的军队不能在叛军出城之际就用弓箭射杀、压制的话,自己的五千兵马就很难在那么长的防守线上全面封锁住叛军了。”安贵荣边想边道:“传我将令,从南门调三千精兵,从西门调二千精兵到东门,增加东门的防守。” “遵命。”士兵领命转身离去。 夜间,安贵荣正在军营里研究金州地图,王阳明和王木来到军营。王阳明道:“安大人,我看水西军下午有人马移防调动,增加了东门的人马,是叛军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是的,据探子回报,叛军在东门做了重点部署,看样子他们好像是要准备在东门出城突围。” “东门突围?东门是官道,他们突围后很难隐入山林,哪怕突围也容易被追击,我想他们不敢如此冒险吧?” “但据探子回报,中午时分东门城楼上叛军齐集攒动,时有叛军首领到城楼视察,他们在南门吃亏后,想必是要在东门孤注一掷了,东门地方广阔,原本有五千人马守卫也是没问题的,但如果叛军还是用百姓做盾牌,我们不能在他们出城时集中弓箭压制的话,防线太长,五千对一万,就难保叛军在某个薄弱点突围了。” “哦,那现在是如何移防的?” “我从南门调了三千精兵,又在西门调了二千精兵。” “也就是说,现在西门只有三千人马了?” “是的,西门只有一座石桥,三千人马完全可以守住的。” “哦”王阳明应了一声,低头思考着。 “先生觉得有哪里不妥吗?”安贵荣问道。 “我也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妥,就怕韦继志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管他是什么阴谋诡计,今日一战后,想必几日内他也不敢强行突围了,如无异常,我明日就可以再做移防调整。” “那我等就不打扰安大人休息了。”说着王阳明和王木退出军营。 三更时分,金州三面都被水西军围的严严实实,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回走着。突然在西门岗哨的背后,出现一片黑衣人,他们着装整齐,动作麻利,武艺高强,轻松解决了几个岗哨,飞扑向守卫的巡逻兵,瞬间砍杀了几十个士兵,此时水西军才发现,吹起号角,大批的水西军还在睡梦中。黑衣人足足有几百人,一批人疯狂的冲杀向水西军营的士兵,另外一批快速的来到了桥边,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守在桥边的水西士兵,与此同时,西门打开,韦继志和韦继英骑着马,带着苗军飞奔而出。 就在听到号角的同时,在东门的城楼上的叛军擂起了战鼓,举起火把,东门被打开,难民蜂拥着被赶出东门,城楼上的士兵,纷纷的往下面扔下黑色的火药包,整个城门口一圈瞬间堆满了火药包。 水西军被惊醒,安贵荣来到东门口,见城楼上士兵举着火把不停的大喊道:“安贵荣去死,水西军灭亡;安贵荣去死,水西军灭亡.....”雷鼓和大喊声盖住了一切声音,连西门的杀喊上也听不到。 “各位将士,加强防备,不要轻举妄动,听我号令。”安贵荣摸不到叛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以静制动。 西门这边,随着韦继志和韦继英冲杀而出,几千叛军紧跟着也倾巢而出,快速过了桥,而水西军这边本来就没有准备,巡逻和守卫桥的士兵又被黑衣人解决了,整个水西军在叛军的冲杀下,瞬间奔溃,有的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叛军杀死了;安浩青听到号角后,快速从军营中起身,拿起佩刀和长鞭冲出营帐;只见叛军已经倾巢过桥,自己的士兵一触即溃,心里大急,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杀过去。”几十个卫兵跟着安浩青正要冲杀出去,突见一队黑衣人冲杀过来。这些黑衣人讲着一些听不懂“嘟嘟”的话,轻功卓绝,刀法狠辣,很快杀到了跟前,前面的卫兵“呯呯呯”几下就被解决了一半。安浩青大急,飞跃而出,长鞭随即挥出,与五个黑衣人战在一起,那五人身份诡异,刀法也精湛,使着各种招式把安浩青团团围住,安浩青一时间根本无法突围,只能用长鞭快速飞舞让那五人不能靠近,几人从军营边战到了河边,正杀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又跳出了两个黑衣人,从安浩青头顶飞跃而过,另外一个从安浩青的下盘飞杀而来,安浩青对战五个黑衣武士本来就已经吃力了,突然又增加了两个,一时间慌了神,随即摔出回旋佩刀,长鞭一阵飞舞,脱手而去,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战法,只听“叮叮叮”的几声,回旋佩刀与黑衣武士的刀碰撞后又飞回了安浩青手里,长鞭击中了飞跃在空中的黑衣武士,只听“啊”的一声,一名黑衣人被远远的摔出去。同时,冲杀下盘的黑衣武士已经来到安浩青跟前,挥刀“哧”的一声划伤了安浩青的左腿。安浩青“啊”的一声滚翻在地,其他五名黑衣武士见状,挥刀蜂拥扑杀向安浩青,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青影飘然而下,只见那青影挥出长剑,如无数个身影杀向五人,只听“叮叮叮...”几声,五人的刀全被削断,青影随即长剑横向斩出,一股剑气快速荡漾而出,五人瞬间倒地身亡。“先生。”安浩青见到青影,激动的喊了一声。 来人正是王阳明,下午听了安贵荣的调防部署后,王阳明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夜间突见东门雷鼓开门,却只见难民出来,没见士兵出来,突然想到,这是韦继志的诡计,他们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想在西门突围,于是飞速来到西门。见大批的叛军已经过桥逃出城去,水西军已经被冲散,安浩青被几个黑衣武士围困,知道叛军突围已成定局,快速飞跃而至救了安浩青。 此时,几十个黑衣武士,又成群的飞杀过来,刀法狠辣,速度极快,身法诡异,不像是本地人士;王阳明随即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国师的护卫队,他们是里应外合打了个水西军一个措手不及。王阳明见安浩青已经受伤,一手抱起安浩青,运起真气长剑快速划无数的剑影,“哧、哧、哧”几声,四五名黑影武士被刺倒地,随即一个向后飞跃,带着安浩青离去。 两人刚脱离两军交战区,贾扎麻带着人马匆匆赶来道:“小姐,你没事吧?” “贾叔叔,我没事,叛军从西门突围了,赶紧去追。” “先生,请照顾好小姐,我这就去追叛军。”贾扎麻说着带着军队追击突围的叛军而去。 第六十五章 新仇旧恨 王阳明和安浩青匆匆来到了东门安贵荣的军营,安贵荣见到受伤的安浩青焦急的道:“青儿,你伤的怎么样?” “幸好先生及时赶到,要不然青儿就见不到爹爹了。” “多谢先生,你可是我水西安家的大恩人呀。”安贵荣对着王阳明行了个礼。 “安大人多礼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带兵进城解决城内的叛军,恢复金州城内正常的秩序。叛军主力突围,想必是进入了山林,只能从长计议了。” “先生提醒的极是,我这就去安排。”安贵荣说完,安排了下面的将领,带兵进入金州城。 中午时分,金州城内所有直接对抗的叛军基本被肃清,没有随陈继志突围而去的几百苗民都被集中管控了起来。金州府衙成为了临时的平叛指挥所,整个金州城被叛军洗劫后已经凌乱不堪,很多百姓还是在惊慌、恐惧之中,都闭门不出。金木组织了衙役到各巷各家清点、安抚,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安贵荣带着将领部署了金州的守卫,以免叛军再次来袭。 傍晚时分,贾扎麻带着水西军回到金州城,来到州衙向安贵荣禀报道:“安大人,陈继志带着叛军入了山林后,我们一路直追,他们最后逃进了香炉山。” “香炉山?为何不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追入剿杀?”安贵荣问道。 “大人,香炉山方圆几公里四周环山,易守难攻,我怕中了他们的埋伏,所以先回来禀报大人后再做打算。”贾扎麻道。 “安大人,贾将军考虑的周全,香炉山四周都被群山包围,里面矿山又有田野,山高林密,植被茂盛,韦继志他们已经在那里经营很久了,这次着急突围奔向香炉山,一定是有所部署和精心安排的,我们冒然追击,怕是要中了他们的圈套,会造成大量的伤亡,现今我们只能让朝廷增派军队,将香炉山及周围片区围困起来,从长计议。”王阳明听到贾扎麻说叛军进入香炉山后,知道一时半会儿已经很难彻底清剿了。 “是呀,当年韦同烈可以在香炉山周围亦战亦农坚持很多年,不是后来靠调来火炮攻击,调动了四省二十万军队都不一定能打下来。”王木说道。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呢?”安贵荣担心起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要上疏朝廷增兵,先把叛军围困在香炉山及周围的群山中,让里面的叛军出不来,也不让外面的苗民再加入叛军,阻断他们的有生力量。同时,将韦继志私通外敌,残杀同胞的真相告知当地的苗民,让大家彻底认清韦继志的真面目,不要再被他蛊惑,为他卖命了。只要叛军被围困在一个地方,并且不再有苗民加入和支援,剿灭就只是时间问题了。”王阳明道。 “先生讲的有理,我这就上疏李昂将军,请求再增兵两万。”安贵荣道。 韦继志等人带着苗军突围后,一路狂奔,跑进了香炉山,并对香炉山周围的各个哨点及道口进行了重点防御部署,回到矿场的指挥部安顿下来。韦继志召集了各将领及国师护卫队的首领来道议事堂。 “思将军,这次多亏了你的帮助,我等大军才得以脱困,以后我们以香炉山为基点,对抗明军,共创大业。”韦继志对着一名异族服饰的国师卫队首领道。 “韦将军客气了,你我的先祖都是被大明迫害的,你我本就该手足相望、同仇敌忾,明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更何况我们国师被他们逼死,真是新仇加旧恨,我们与大明誓不两立。”这姓思的卫队首领道。 “思将军所言甚是,你祖父思任发被称为缅北之王,与我祖父韦同烈同时举事,是何等的英雄;可惜均被奸人所出卖,死于大明的屠刀之下,如此深仇大恨,我们作为后人的,不去讨回公道,有何脸面立足于天地之间呢。”韦继志道。 原来这国师卫队的首领叫思再发,是几十年前,称霸缅北的丽川平缅宣慰司宣慰使思任发的孙子。 这个思任发当年代兄思行法任云南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宣慰使。开始与明保持友好关系,同时不断兼并各部,先后攻占孟定、湾甸、干崖、南甸、腾冲、潞江及金齿等腰三角形地。明英宗正统元年(1436年)夏三月,麓川平缅宣慰使司思任发上奏明帝国,表示无力支纳贡银。思任发声称,自从被木邦侵占土地后,麓川百姓稀少,税收不足,无法支撑上缴的贡银。明英宗经过考虑后同意了思任发的请求,免去了麓川贡银以及之前欠下的贡银共2150两。实际上,这只是思任发意图脱离明帝国统治的第一步而已。同年冬十一月,缅甸内乱,思任发趁此时机发兵吞并缅甸,并萌发了收复所有麓川失地,重建麓川政权的想法。之后数年,麓川起兵犯边,并进一步吞并孟定府及湾甸等州。 正统二年冬十月,思任发发兵吞并南甸土官刀贡罕所辖的278个村寨。明英宗派遣黔国公沐晟带金牌前往麓川招抚,并命令思任发交还其侵占的所有土地,结果被拒绝。正统三年(1438)六月,思任发又数次侵犯南甸、干崖、腾冲、潞江、金齿等处。明英宗再次派遣沐晟前往招抚,但这次招抚依然以失败而告终。不久后,思任发攻下南甸、孟养,屠腾冲,正式起兵叛明。 七月,思任发先是派遣陶孟刀派本金银财物以及大象马匹来上贡朝廷表示顺服,又在不久后又派遣士兵万余人攻占潞江,并杀死驻守的明军士兵。这下,明政府明白了思任发搞的不过是阴奉阳违的把戏。于是,明英宗下令尽快出兵。八月,思任发遣部下发兵攻打瓦甸、顺江、江东等地。明英宗接到战报后怒不可遏,认为麓川声势扩大是当地明军多年养寇自重的结果,再次催促沐晟等人尽快出兵剿灭。九月,思任发再次遣使来明帝国进贡,但明英宗认为其狡诈多端,仅凭借怀柔政策不能使其屈服的,便于十一月再次催促沐晟出兵征讨。 到了正统四年(1439年)春正月,黔国公沐晟、左都督方政、右都督沐昂率兵抵达金齿并驻扎,大军与麓川军隔江相望。之后,沐晟派指挥车琳前往招降思任发,思任发趁机谎称降服取信于沐晟,暗地里争取时间派遣将领缅简截断潞江(即怒江)江面,并设立营寨据守。当时,刑部主事杨宁劝谏沐晟:“兵未加,称降,此诈也。”但此时的沐晟已经相信思伦发所言,根本没有渡江强攻之意,因此没有理会杨宁的劝谏。之后,麓川营寨建成,江面被截断,明军亦无法强行渡江。麓川将领缅简数次挑战,左都督方政大怒,要求渡江攻打,但沐晟已无发兵之意,因此拒绝了方政的要求。方政回营后便召集本部兵马暗中修造船只60余艘,于正月三日夜里乘船突袭缅简。麓川军毫无防备,受到夜袭后便全军崩溃。明军乘胜分兵追击,指挥唐清追到景罕寨击败此地麓川军,指挥高远追到高黎共山下,左都督方政率军直逼思任发驻守的上江。 此战,明军出其不意,渡江强袭,前后斩首3000余级,一战摧毁了麓川军沿江防御工事,使得潞江两岸清空,全部落入明军掌控之中。此时,方政深感孤军深入不利于自己,于是派遣士兵回明军本部向沐晟求援,若当时明军全部渡江强攻上江,思任发很可能会被击败。可惜的是,沐晟记恨方政不听命令擅自渡江,便没有立即发兵救援,过段时间后才派遣少量士兵前往,但这些士兵走到夹象石后不再前进。方政被麓川军重兵包围,知道沐晟不会前来救援,就命令儿子方瑛逃回,自己与士兵一起战死于空泥,一军尽墨。 至此,明帝国第一次征讨麓川以失败告终。虽然此战前期获得大胜,斩杀麓川3000余人,追奔千里。但因为明军内部不和,主将沐晟征战之心不够坚决,依然幻想于招降,不听属下劝谏一意孤行,且置战机于不顾,目视下属被围而不救,殆误战机,累死方政一军,使得前功尽弃、方政身死,麓川气势更强,局面进一步糜烂。 正统五年春二月,沐昂率军进攻麓川,大军抵达拢把,这就是第二次征伐麓川。右参将都督佥事张荣先派遣都指挥卢钺不待后援、孤军深入结果被麓川军击败。张荣败逃,沐昂救援不及,无奈之下只好班师回朝。 七月,思任发率领数万军士占据孟罗,并四处杀戮人民、劫掠财物,还建立营寨工事与明军对抗。沐昂闻报后率领都指挥佥事方瑾及指挥柳英、土官知府陶瓒等带兵攻打进犯的麓川军。明军奋勇作战,一举攻破麓川军所建营寨,击败麓川军,斩首500余级。思任发带兵逃到威江时又被刀盖罕击败。上报朝廷后,明英宗却认为麓川虽然有小败,但麓川根基尚存,并告诫沐昂等人不要轻敌,要小心对待。 正统六年(1441年)春正月,明英宗任命定西伯蒋贵为征蛮将军,以太监曹吉祥监督军务、兵部尚书王骥提督军务,筹办军饷、征调士兵准备征讨。十月初六,明军汇集京军、湖广军、广西军、四川军、贵州军共人抵达金齿。当时,防守镇康的麓川军将领陶孟、刀门捧看到明军势大,不敢抵抗,于是投降。 王骥率军由南甸抵达罗卜思庄,命令指挥江洪等人率明军8000人为前锋攻打木笼山麓川守军。木笼山守军支撑不住,向思任发求援,思任发便派士兵人救援,并立营寨七座据险而守、抗拒明军。副总兵刘聚、参将宫聚率兵攻打但没有成功。之后,王骥、蒋贵领中路明军抵达木笼山,左右夹击进攻麓川营寨,麓川军头尾不得相顾,最终被明军击溃。明军攻占木笼山,斩首数百级。随后,麓川军败退至马鞍山,王骥率明军乘胜追击,与麓川军在马鞍山展开会战。麓川军驱赶战象冲阵,被明军用硬弩火铳击败,麓川军总崩溃。 十二月初,王骥决定率兵直捣麓川,派3000人前去打探军情。麓川城依山而建,遍立栅栏壕沟,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江。麓川军得知后驱赶战象伏击明军探兵,却被明军击败退走。之后,麓川军又从永毛、摩尼寨绕道马鞍山明军后方,想要截断明军后路以便日后夹击。王骥探查得知后,派都指挥方瑛率兵6000人攻占马鞍山,斩首数百级,确保后路无忧。因为麓川城墙是木质结构建筑,因此明军派士兵砍伐木材堆积于麓川城下,放火烧城。随后,明军趁着火势攻城,麓川军死者数万。思任发见大势已去,便带妻子与儿子思机法逃亡缅甸。明责成云南总兵沐昂向缅甸索取思任法,许割孟养等地。1446年,与其妻孥等32人被缅甸献于明朝,中途不食,垂死,被明云南千户王政所杀。 这便是大明英宗时期着名的三征丽川之战,也正是这三次征讨丽川,大明在云贵川地区大肆征兵,激起了以韦同烈为首的苗民以及西南少数民族的大规模起义。最终明军既征服了思任发的丽川暴乱,也镇压了韦同烈的苗民起义,对于同为他们后人的思再发和韦继志来说,真可谓是新仇加旧恨。 第六十六章 尴情香炉山 数日后,贵州总兵李昂派遣副将严传斌率二万官兵到达金州,安贵荣清理了金州各县的零星暴动后,率军与严传斌汇合把香炉山周围的群山团团围起,各个出入口及可能有翻越的山脊都派了重兵把守,香炉山的叛军进出无门,孤立无援,像是瓮中之鳖。王木组织了金州各县的知县和衙役向各地的少数民族民众公告了韦继志的阴谋和罪行,基本安息了州内苗民的反抗情绪。 官军在离香炉山两里地的万潮村设立临时指挥所,清晨,安贵荣和严传斌众将士召开军事会议。 “安大人,现在叛军已经被围,插翅难飞,我们近日就发起总攻,活捉韦继志。”严传斌胸有成竹,想着急回去邀功。 “严将军,香炉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个口子可以进去,而且也都是山间小道,两边都有暗哨,易守难攻,贸然发起攻击,怕伤亡过大呀。”安贵荣道。 “我们四万的正规军,还怕他们一万的乌合之众?” “香炉山只有炉嘴口一个道,此道很窄,只能容两人或者一匹马同时进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道,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峭壁上也都设叛军的哨点,只要有人进道,完全一览无遗,上面一落下滚石,将士们将无处可藏躲,我们哪怕再多的军队也是有去无回呀。” “安大人不必担忧,我在来之前研究过当年围剿韦同烈的资料,我带了几门火炮,我们先用火炮不断的往里面轰,先轰死他们一部分人,把炉口上的哨点轰下来,大军趁着火炮往里轰的时机强行冲关,定能一举拿下香炉山。当年李震集将军就是用此法剿灭了香炉山的。”严传斌信心满满的道。 “万万不可呀,严将军,叛军中绝大部分的苗民都是被韦继志蒙蔽和蛊惑的,并不是真正的造反,火铳连轰的话,会伤及那些无辜苗民的。”王阳明听后着急的道。 “不管是被蒙蔽的还是蛊惑的,都已经造反了,还是无辜的吗?既然他们上了香炉山就是死有余辜。”严传斌道。 “严将军,苗民原本并无反意,只是那么多亲人被抓去矿场做劳力又被不明不白的杀害,因为不明真相被韦继志利用了,最近我们把真相告知各县的苗民后,基本上的苗民都已经被安抚下来了。”王木慌忙解释道。 “两军对垒,最忌对敌人仁慈,既然他们选择了造反,不管是无意的还是蓄谋已久的,死亡就是代价,就算他们没有被轰死,大军破关后如果不投降也会被就地正法。不用火炮轰,难道我要用官军的巨大伤亡来换那些造反苗民的性命吗?”严传斌道。 “严将军,他们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是大明的子民,是因为被蒙蔽和蛊惑才造反的,大军既然已经围困了香炉山,他们也无法再出去作乱了,我们只要假以时日,把真相传递到里面,让众苗民知道,并且请他们的亲人在外面喊话,只要放下武器,一律不追究;时间一长,里面的叛军自然就会分化,军心动摇。如果被火炮轰过后,那些苗民见官军如此痛下杀手,哪怕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会把官军视为死敌了,绝不投降了。”王阳明道。 “不投降就该杀,要杀到他们屈服为止,镇压蛮夷就要用非常手段。”严传斌看了看王木,又看了看这书生打扮的王阳明道:“你是何人?” “在下龙场驿王守仁,刚才言辞过激,请严将军恕罪。”王阳明马上解释道。 “你就是那个开书院的王守仁呀?书生就是书生,书生意气害死人呀,我们这是在剿匪,不是在教书育人、传道授业,难道要我四万大军耗在这里跟叛军讲道理?”严传斌道,王阳明在贵州开学讲课的事已经传遍整个西南地区,严传斌自然也是有听说过的,但王阳明替布依族解围及帮水族解除危机的事情并不知晓。 “严将军,先生讲得也不无道理,我们是否可以先做尝试,如果叛军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再痛下杀手?”安贵荣深知王阳明的厉害,见严传斌如此刻薄的对王阳明,马上出来打圆场,另则自己是彝族的,与苗族等西南各少数民族也都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想痛下杀手。 “安大人,他是教书先生,是书呆子,难道你也糊涂吗?”严传斌接着道:“围而不攻,不仅会削弱官军的士气,反而会助涨了叛军的士气;再者,这香炉山不像是金州城,是个孤城;这香炉山里面方圆几公里有水、有地,叛军在里面完全可以亦战亦农,就像韦同烈一样,而我们四万大军开销每天都不能少,时间一长要消耗朝廷多少银子啊?” “可这苗民......”王木正要再为苗民求情。严传斌抢着道:“不用多说了,打战就是要死人的,叛乱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按我说的做,多门火炮连续向香炉山轰三天,第四天发起总攻,一举拿下香炉山。” 王阳明见大局基本已定,心想毕竟平叛是朝廷军队的职责,自己一个小小的驿丞,只有安贵荣水西军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提提建议,现在贵州总兵的军队也一起来了,自己也不便多参与。 中午时分,王阳明来到安贵荣的军营向安贵荣和王木告别:“安大人,王大人,现在叛军已经被围困于山中,已无外出作乱的机会,有朝廷大军在,剿灭只是时间问题,在下就先回龙场驿站了。” “先生。”安贵荣和王木同时起身道。 “先生要是离开了,我们就失去主心骨了,先生可否再多留几日,等攻下香炉山再走?”王木急道。 “王大人不必担忧,叛军被围,已经无力再兴风作浪,朝廷四万大军攻下香炉山定然不成问题,届时还望王大人多为苗民们求情。”王阳明心里还是担忧那些无辜的苗民。 “大恩不言谢,先生救了小女,贵荣铭刻在心,贵荣的无奈还望先生理解,日后多有叨扰先生之处,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安贵荣理解王阳明的心思,自己也只是个先锋,真正的指挥权还是在严传斌手上,只能无奈的辞别王阳明。 “安大人客气了,日后如有用到在下的,请尽管传话在下。”王阳明道。 “先生要走吗?”安浩青腿的还绷着带子,一瘸一瘸的走进来,接着道:“我送送先生。” “安姑娘,你的腿伤还没好,就不劳相送了。”王阳明道。 “送一下吧,青儿骑着马送一下先生。”安贵荣看出女儿的心思。 士兵牵来两匹马,王阳明和安浩青都上马,慢慢的走出军营,向山外走去。两人默默无语慢慢的走了几里地,安浩青红着脸斜眼偷偷的瞟了一眼王阳明,只见王阳明低着头一直在沉思什么。 “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安浩青羞娇的问道。 “啊。”王阳明回过神来道:“我在想一些未解开的谜团。” “什么谜团?” “原本我们是追查水族孩子的失踪才跟踪到国师炼药,再通过国师才跟踪到这矿场,接着就发生了苗民矿工被杀,韦继志煽动苗民起义等一系列事情的,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让我想不通呢。” “有哪些事情?” “比如国师为什么要炼药?为谁而炼药?这矿场炼出的黄金是给缅甸的,韦继志跟国师又是什么关系?国师的卫队为什么会为韦继志所用?那为国师和韦继志提供方便的黑衣蒙面人又是谁?” “嗯,这些可能只有抓到韦继志才能解开了。” “哎,这韦继志真是个祸害,私通外敌,造反作乱,还要那么多的苗民跟着他陪葬。” “先生,你真善良,以前的布依族也好,现在的苗民跟你都无亲无故,还处处为难你,你却以怨报德,还处处为他们着想。” “其实,不管是何民族的百姓,大多都是淳朴、厚道之人,也有些许人会有些瑕疵,但只要能吃得饱饭,断然是不会走造反的绝路;可如果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朝廷又有谁会拥护呢?造反又有何错?太祖当年不就是因为吃不饱饭而起兵的吗?” “现今大明内忧外患,朝廷乌烟瘴气,老百姓的生活还是苦呀。” “其实,皇上和朝廷也都是想老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只是一些朝中奸人和地方的官员为了一己私利做出一些违背朝廷律例,违背人心天良而坑害百姓的事,弄得当地民不聊生。” “是呀,希望朝廷能够多出先生这样的官员就好了,那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安姑娘过奖了,守仁只是一介书生,只会讲学,并不懂治理。” “我觉得现今天子并非明君,先生文武双全,实乃旷世奇才,居然被发配于边疆做驿丞,简直就是遗珠弃璧,糟践人才。” “安姑娘言过了,我朝人才济济,多如牛毛,现今天子年幼只是被刘瑾蒙蔽而已,他日长大亲政,定能大展宏图。” “那先生以后还要回中原吗?”安浩青柔情的望着王阳明道。 “他日朝廷若有所需,自然是要回中原的;若无所需,那我便在这龙场驿站终老了。” “那我还是希望朝廷无所需吧。”安浩青低着头轻轻的自语道,心想这刘瑾虽然坏事做绝,厌恶至极,但也是他把先生发配到这里来的,自己才会遇到先生。一时间对刘瑾的憎恶之意减少了很多。 “安姑娘,你说什么呢?”王阳明没听清问道。 “哦,没什么?”安浩青红着脸抬起头。 “安姑娘,送的太远了,这都快到思州地界了。”两人不知不觉的就走了十几里地。 “哦,那先生多保重。”安浩青这才回过神来。 “安姑娘也多保重,在下告辞。”说完,王阳明驾着马快速而去。 安浩青看着王阳明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迟迟没有回神...... 第六十七章 败军之将 香炉山内部韦继志对各个险要的道口进行了全面的部署后,暂时脱离了险境,虽还是被官兵围困,但已经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与官兵纠缠了;心里上也踏实了许多,于是把重心就放在了防御以及训练士兵和鼓舞士气上。韦继志安排士兵在矿场的边上垒砌一个巨大坟墓,把那些被杀的旷工埋葬了,并在众将士面前下跪拜了三拜,随后起身转向苗军,右手拿起匕首在左手上划了一刀,瞬间血流而下,韦继志道:“众位苗民兄弟们,大明朝廷昏庸腐败,征徭役、征赋税,盘剥了我们苗民一层又一层,还抓我们的民众挖我们的金矿,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同胞,此等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之举,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韦继志在此起誓,定为苗民同胞讨回公道,让大明朝廷血债血偿。” “讨回公道,血债血偿。”一旁的韦继英马上举起拳头大喊道。 “讨回公道,血债血偿......”叛军跟着齐声大喊。 “众位将士,我们从金州突围了,回到了我们创业的根据地,这是我们祖先西南苗王韦统领留给我们的财富,这里是韦统领带领咱们千万苗族先辈抗争多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都留着我们祖先的血,我们将在这里与大明朝廷抗争到底,直至把他们赶回中原。”韦继志在大军面前双手往下按了按又说道。 “抗争到底,赶明出苗。”韦继英随即举着拳头大喊道。 “抗争到底,赶明出苗.....”叛军齐声不断的大喊,喊声震耳欲聋,几里外的官军都听的清清楚楚。 韦继志见苗军的气势高涨,众志成城,转身回到了指挥部,韦继英和几位将领也随即跟入。 “众位,虽然我们进入了香炉山,暂时摆脱了困境,但各位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要是时刻关注官兵的动静,各个哨点不得有任何的马虎。”韦继志道。 “大哥,放心好了,官兵只要不用火炮,不要说四万,哪怕四十万,也休想攻进香炉山。就怕他们像以前一样用火炮来轰我们。”韦继英道。 “二弟,这个尽可放心,我们祖先吃过了那么大的亏,我们还能重蹈覆辙吗?我们在这里经营了那么久,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矿洞那么长那么深,足足可容纳几万军队。他们用火炮轰的时候,大军全部进入矿区就行,后续把绝大部分的军营设在矿区里面,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火炮,能轰多久?” “韦将军,虽说香炉山易守难攻,官兵攻不进来,但他们一直围困着,我们也出不去呀,官军要是围困个一年半载的,我们也要弹尽粮绝,无力支撑呀。”思再发道。 “思将军多虑了,前面几年我们通过炼出的黄金已经储存了大军一两年的粮食了,矿区的仓库里堆得满满的,更何况,山内有大片的良田,我们可以像祖先一样亦农亦战,这里的矿石不仅可以炼黄金,还可以炼铁,制兵器。香炉山内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我们对祖先当年失利的原因进行了全面分析,把其中的不足都进行了弥补。”韦继志在金州急着突围,一方面是金州守不住,更重要的是为了香炉山内粮食和黄金不落入官军之手,当时官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围攻金州上,而忽视了对香炉山的搜查和管控。 “韦将军正是考虑的周全,现在的香炉山完全就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王国,只是,等二十万量黄金炼好后,我们该如何离去呢?” “思将军不必担心,这些年我们对周围的群山都进行全面的勘探,香炉山西边的半山腰有一溶洞,可以直接连到思州那边的群山中,现在我们可用军队大胆的冶炼黄金,不出半年就可以送思将军出去。” “多谢韦将军,等我们出去回到缅甸,定要说服国王征讨大明,与将军里应外合,瓜分了云贵地界。” “多谢思将军。”韦继志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颗火炮弹落于山内爆炸。韦继志赶紧出了军营,对着大军喊道:“将士们,快进矿场矿洞内。”只见,苗军士兵纷纷跑入矿区,进入矿洞;随即炮弹如雨点般的落下,炸的泥土飞溅,树木横飞。 “官军果然还是用老招式。”韦继志见苗军都进入矿洞后,哈哈大笑道。 “看来官军是着急剿灭我们了,不出几日,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伤亡惨重,估计就会派兵来攻打我们了。”韦继英道。 “是的,这次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等他们攻炉嘴口的时候,不要着急抵抗,先放他们一些人进来,然后把退路切断,来个瓮中捉鳖。”韦继志说着进入矿洞内。 连续几日,官军从各个方向用火炮对香炉山进行了轰炸,香炉山里面的树木、田地已经被轰的面目全非。第四日上午,官军继续对着香炉山轰炸,中午时分,贾扎麻带着一队近千人的水西军在火炮声的掩护下悄悄的来到炉嘴口小道上。贾扎麻见整个道口无人把守,两边峻峭的山崖高高耸立,也毫无动静。于是,贾扎麻站在道口向内观察了一下,右手一挥,官军快速进入道口,等官军全部进入后,贾扎麻向四周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山崖,见无动静,随即尾随进入。刚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前面杀声大起,山崖上喊上大起,叛军在悬崖上抛巨石飞砸而下,道内的士兵纷纷中石,大声惨叫倒地,贾扎麻一个翻身飞跃躲开砸落的巨石,展开轻功在山道的两边左窜右跳躲避飞石,连滚带爬跑出了道口,甚是狼狈;进入道内的士兵瞬间被砸的血肉模糊;而进入山内的官军被已经等在里面道口的苗军纷纷用弓箭射死,无一幸免。 贾扎麻狼狈的回到军营向严传斌和安贵荣禀报:“大人,叛军对我们的进攻早有准备,一千多兄弟全部葬身在炉嘴口了。” “就半柱香的时间,一千多官兵全部阵亡,怎么可能?哪怕是一千多头猪,这点时间也来不及杀呀。”严传斌道。 “严将军,叛军隐藏与道口两边的山崖中,进入道内的士兵都被石头砸死,而进入山内的官兵被守在内道口的叛军用箭射死了。”贾扎麻道。 “不可能,连续三天的火炮轰击,山内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轰过了,叛军应该已经死伤大半了,哪里还有防守和攻击能力?你们进去应该就是收缴军械和俘虏残兵才对。”严传斌道。 “严将军,这次的炮轰好像对他们没起什么作用,叛军士气高涨,准备周密,战斗力十分的强呀。”贾扎麻道。 “大胆贾扎麻,你自己指挥不力,害得官军损失惨重,还在这里找借口,长他人志气。”严传斌接着大声喝道:“来人,把贾扎麻给我押出去斩了。” “严将军,且慢!”安贵荣马上道:“此次叛军确有蹊跷,我们连续用火炮轰了三天,里面毫无动静,更无苗民私逃出来投降的,想必韦继志是有所准备的,贾扎麻虽然攻击不力,造成大量伤亡,但因此斩首会寒了将士们的心的。” “在金州,两万人马围困一万临时组建的叛军,还被突围;现今,进攻一群已经被炮轰过的残兵,居然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团灭了;我看这些年,你们水西军战斗力下降的不行了,看来这剿匪是指望不上你们了。”严传斌说着风凉话,接着又道:“既然是你的兵,就你自己拿回去处置吧。”这水西安家毕竟是太祖亲定的土司首领,世袭罔替,严传斌也不敢直接得罪,只能说些风凉话来讥讽。 “多谢严将军。”安贵荣心里多有不快,但毕竟严传斌是朝廷的军官,只能咽下这口气。 “陈平,你带两千精兵驻扎在炉嘴口附近,下午再对山内进行连续轰炸,明天清晨对山道口发起总攻一举拿下香炉山。”严传斌转身对下面的副将陈平道。 “严将军,韦继志这次好像胸有成竹,并不怕炮轰,是否要对山内做个侦探后再做定夺。”安贵荣担心官军再次被袭击而损失惨重。 “安大人,打战讲究的就是时机和勇猛,战机只在一瞬间,如果把握了那一瞬间的战机,奋勇拼杀,自然就手到擒来;如果面对战局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犹豫不决,再好的战机也被延误了,怎么可能打胜战呢?”严传斌接着道:“明日攻山我亲自坐镇指挥,你们水西军只要给我围住群山的各要道,不要让叛军逃出就行。” “全听严将军安排。”安贵荣听了严传斌的话后立即道,心里却又是担心,又是欢喜。担心的是明日官军攻山会造成巨大伤亡;欢喜的是这次没有让水西军主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严传斌,让他也尝尝败军之苦,到时候看看他有多狼狈。 第六十八章 重蹈覆辙 午后,严传斌亲自坐镇指挥,对整个布防进行了调整,原本围困香炉山周围的官军都抽调了一部分到炉嘴口处,并对炉嘴口两边的悬崖进行了密集炮轰,严传斌还把指挥部向炉嘴口迁移了半里地,火炮密集的向香炉山内连续轰炸了几个时辰。 夜间,官兵的炮轰停止后,韦继志等人正在矿洞内喝酒,一苗民士兵跑进来禀报道:“将军,白天官兵做了布防调整。” “如何调整?” “把在炉嘴口的水西军调去了东面外山驻防,炉嘴口换成了朝廷的亲军,还将指挥所向前推进了半里地,现在炉嘴口的官军足足有二万人。” “看来,上午一战灭了他们的先锋,安贵荣不受朝廷待见了。”韦继志哈哈笑道。 “官军如此移防,难道还想再从炉嘴口进攻?”韦继英道。 “这个严传斌刚愎自用,急于求成,想必是还想强攻炉嘴口的。” “炉嘴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且那进山的小道还堆满了水西军的尸体和石头呢,他们怎么攻?” “官军今天火炮密集的轰打进山口两边的山崖,是想摧毁我们的哨点,看来他们是想着急进攻,速战速决的。” “他们这种轰法,花销巨大,不能持久,而对我们来说是不痛不痒,我们还是以逸待劳就是了,只是我们在进山口两边的埋伏点和哨点都被摧毁了,无法在进山道两边伏击了。” “韦将军不用担心,这个交给我们兄弟来解决。”思再发接着说道:“只要官军开始攻山,我们卫队兄弟分两批各抬几桶猛火油上埋伏点,等官兵进的差不多的时候,将军在里面用弓箭封住道口,我们把猛火油倒入进山道,一把火就可以活活烧死他们的。” “思将军此计甚妙,那就有劳各位卫队兄弟了。”韦继志连忙起身抱拳道。 “那我们兄弟这就去准备。”思再发说完转身而去。 香炉山山外军营里,严传斌和陈平也在商议明日攻山计划。“严将军,几十年前官军围困韦同烈时,也是用火炮连续往里面轰几天后,叛军死伤惨重,意志开始动摇,就开始分裂把韦同烈抓了投降官军;但这次我们比上次用的火炮还多,也轰了那么多天了,叛军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据贾扎麻的说法,叛军好像是无伤分毫,我在想,叛军是不是在里面挖了山洞,或者躲进了矿洞,我们的火炮根本没有起作用。”陈平道。 “矿洞能容下一万人马?”严传斌道。 “韦继志在这里暗地里经营那么久了,从他们的各种表现来看,很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我们轰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哪怕把山轰平了,叛军也无济于事。” “是的。” “那该如何破解呢?” “我们现在的火炮是从山外围着毫无目标的往山里轰,能轰到的地方和方向基本都差不多的,而且里面山脚的内侧就轰不到,叛军哪怕不进矿洞,只要躲到到山脚内侧就伤不到,我想我们应该架几门炮到山顶或者半山腰,再高处瞄准了目标再轰,那样叛军就无处可逃了。哪怕他们躲进了矿洞,只要我们对准矿洞口轰,把洞口轰塌了,焖也焖死他们。” “嗯,言之有理,可这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普通人带着绳索都很难上去,怎么能把几百斤重的火炮抬到山顶呢?” “山顶我们是上不去,但他们的哨点和埋伏点我们也是可以上去的,白天把进山道两边悬崖上可能的哨点都轰了一遍,基本是已经清除了,我们明日攻山前再轰一遍,大军一边攻山,一边派小股士兵往能上的哨点抬炮,只要有一台炮架上去,我们就可以对山内进行有目标的定点轰炸。” “好,好,就这么干,明早对香炉山发起总攻,一举拿下匪巢。” 第二日一早,官军对香炉山又开始猛轰,在火炮的掩护下,官军纷纷涌向向炉嘴口山道,踩着水西军的尸体和凌乱的石头往里冲,陈平来到道口前,一边指挥大军进山,一边指挥一小股士兵抬着火炮往道边的悬崖爬。 半柱香后,几千官兵已经进去山道,并有部分官兵来到山道内侧,突然韦继志和韦继英带着苗军将内侧的道团团围住,弓箭纷纷射来,官兵左手拿盾,右手拿刀纷纷从道口拥杀向山内,不一会儿就有几百士兵已经冲进了香炉山内。另一边小股官军抬着火炮来到了道边半山腰的哨点,把火炮放下正要调整炮口位置时,突然,一队黑衣武士杀到,他们正是思再发率领的国师卫队。这些武士个个受过专业的训练,刀法狠辣,配合精密,“唰唰唰”几下就砍杀了三五名士兵,随即几十名武士趁势居高临下冲杀向上来的官兵,另外一群武士随后抬着一个个木桶往下面官兵正在冲的山道里砸,一时间几十个木桶砸下,整个山道流满了猛火油。思再发点起一根火把,望了望山外的官军道:“去死吧!”说着将火把扔下了山道里,瞬间整个山道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数的官兵被烧着前后逃窜,相互踩踏,哀声震天;后面未进入的官兵直接被熊熊大火切断,进入后的官兵也被大火所阻无法退出,只能往前冲。此时,韦继志和韦继英带着苗军冲两边冲杀而来,进去的几百官兵马上被分割剿杀,而进山的小道此时已经全是大火,不断的有官兵全身着火跑进山内,等在道口的苗军,如洞口狩猎一般,见官兵出来一个杀一个;不多时,几千进入山道的官兵全部被剿杀。整个山嘴小道哀嚎声大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陈平跑回军营向严传斌禀报道:“将军,叛军早有准备,用猛火油烧了整个进山小道,进去的官兵全军覆没了。” “撤、撤、赶紧撤回来啊?”严传斌着急叫道。 “道路太小、太窄,进去的都撤不出来了。” “我的几千兄弟呀!” “将军,还是暂且退回,从长计议,让水西军来做先锋,做长期围困,再找突破点吧。” “不行,如此退回,颜面何在?组织火炮队做好准备,此时叛军都出了矿洞,都在外面,反正我军将士都已牺牲,给我密集的向里轰,一寸地方都不要放过,轰死他们。”严传斌死要面子,失去理智。 “是,将军”陈平应声转身去安排。 香炉山内,韦继志和韦继英带着苗军正在收拾战场,突见,四面八方有火炮轰进来,韦继志大喊:“兄弟们,快速沿着山脚的岩石和大树下躲避,在矿洞附近的兄弟赶紧进入矿洞。”说着自己骑马飞快穿过炮轰进入了矿洞,快速做好了军队的部署。此时,思再发带着护卫队也快速进来。 “思将军快进来,兄弟们伤亡如何?”韦继志关切的问道。 “就两名兄弟被炮轰着了,其他的都是轻伤不碍事。”思再发道。 “那就好,多亏了思将军和众兄弟了,此次官军伤亡更大。” “经过这一战,我看官军不敢再攻山,每天就只能在山下放放空炮了。”韦继英道。 “也不尽然,此时我们都撤回了,防守有空档了,官军如果再组织攻山就有些危险。”思再发道。 “嗯,思将军言之有理。”韦继志接着道:“传信给潜伏在道口山脚的兄弟们,时刻关注山外官军的动静,做好防御;传递下去,让各兄弟做好下一次战斗的准备。”韦继志道。 “下一场战斗准备?此时,进山小道的大火都还没熄灭,官军不敢再进山送死吧?”韦继英道。 “不,这次我们主动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韦继志道。 “他们有四万军队,我们只有一万多人,虽然两次损失了二三千;实力悬殊还是很大呀,主动出击胜算不大呀。”韦继英道。 “他们的四万人都分散围困在几十公里的群山周围,而炉嘴口那方圆只有一里地的地方,却屯了近二万人,这么小的范围,一旦受到突然攻击,他们大军很难有迂回和调整的空间,严传斌的指挥所离炉嘴口那么近,我们搞个突然袭击还没等其他的军队反应过来,我们就可以杀到他的指挥所,这个时候,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我们敢主动出击的。”韦继志道。 “韦将军高明,我们在刚才上哨点的时候还缴获了官军一门火炮,我们也可以用火炮轰他们的军营。然后大军趁机冲杀而出。”思再发道。 “太好了,大军全面做好攻击准备,下午把各部队安排到各冲锋的指定位置,等天色一黑,烦请思将军带着卫队来到哨点的火炮位置,大炮首先轰严传斌的中军帐,再轰炉嘴口官军的关卡帐;第一声大炮一响,各路兄弟随我奋勇杀下山,不管火炮有没有轰死严传斌,官军必乱。”韦继志道。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我这就去安排。”韦继英兴奋的说着去矿洞苗军休息处部署。 第六十九章 狼狈将军 夜间,官军对各处都加强了防守,特别是炉嘴口的防御,进山的小道上还可以看到零星的山火,整条道上都是烧死官军的尸体;官军经过两次攻山激战,损失惨重,士气低落,严传斌为了鼓舞士气,来到炉嘴口的指挥处巡访。驻防的炉嘴口的百夫长见严传斌亲自来视察,马上起身道:“严将军!” “叛军可有异动?”严传斌边问边走到列队接受视察的士兵面前。 “火炮密集轰炸后,叛军无任何异动。”百夫长道。 “士兵们的士气如何?” “严将军放心,将士们个个热血沸腾,就听将军一声令下,定然如虎狼杀向叛军,为兄弟们报仇。” “说的好,火炮再轰几日,叛军必会生变,官军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荡平香炉山,到时候,你们作为先锋,按斩杀叛军的人头数来论功行赏。” “请严将军放心。”百夫长说着举起拳头大喊道:“誓死荡平叛军,为死去兄弟报仇。” “誓死荡平叛军,为死去兄弟报仇。”随即列队接受视察的士兵也举起手来高喊道。喊声整齐、响亮;整个香炉山口的驻军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将士正在听着宣誓时,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于官军的中军帐前,瞬间泥石飞溅,军帐被炸飞,数名官军被炸飞。随即山上冲杀声大起,叛军举着火把奋勇从山中小道冲杀而出,严传斌大惊,陈平和百夫长护着传斌快速后撤退去,只听又“砰”的一声,又一颗炮弹落于炉嘴口卡口的军帐,数名官兵又被炸飞。一时间,官军大乱,有的纷纷拿起武器冲杀,有的又纷纷后撤逃跑,整个局面乱成一团,相互踩踏,相互碰撞,叛军还没杀到,官军已经死伤惨重。 就在官军自乱阵脚时,韦继雄带着叛军杀到跟前,叛军见人就砍,手段狠辣,干净利落,官军本来就已经很乱,一时间被冲杀的溃不成军,跑的跑,伤的伤,死的死;严传斌在陈平率领的官军掩护下慢慢退到了官军后面。此时,韦继志带着一队叛军直冲过来,护卫的官军被冲杀的四处奔逃,毫无抵抗能力,陈平见状,举起指挥刀,大喊到:“严将军,你先走,我来挡住韦继志。”说着带着一队人马迎着韦继志冲去,“兄弟们,给我冲啊,活捉韦继志。”两队人马正面相冲,杀的难解难分;整个炉嘴口杀声震天,场面一片混乱。官军本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多都在逃跑和躲闪中,由于地方小,在移动过程中又都是自己人碰撞自己人,一时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正在摸不清头脑时,被陈平这一喊一冲带动起来,纷纷手持兵器冲杀向韦继志。叛军原本都是普通苗民组建而成,与经过训练的正规军比,正常交战没有优势。但此时,官军被打了措手不及,又是临时组队攻击,而且刚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而叛军是做了充分准备且目标明确的冲杀,一时间整个战场血肉横飞,官军死伤惨重。就在两军交叉互杀时,又一队黑衣人杀到,他们轻功卓绝,刀法狠辣,齐刷刷的冲过来,所过之处,官军死伤一片,很快撕开了官军一个口子,直杀严传斌而去。严传斌见状慌忙在官兵的拥簇下向山外逃去,黑衣人奋起直追。这黑衣人一冲一杀一追,把整个官军的防守撕开,严传斌一逃,官军全面开始溃败;韦继志见状,大喊道:“兄弟们杀啊,严传斌逃跑了,杀了这些欺负我们的朝廷走狗。”说着带着苗军大举冲压过来,陈平且战且退,不一会儿被叛军包围。 “陈平,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韦继志道。 “韦继志,你休想,我跟你拼了。”陈平说着挥刀冲杀向韦继志,数十叛军围杀向陈平,陈平挥刀奋砍,“嘎嘎”几下几名叛军被杀于刀下。另一边的叛军冲陈平背后冲杀而来,陈平又转身奋杀,如此来回奋杀了几次,无法突围,终因体力不支被叛军乱刀砍死。 另一边,严传斌带着一小队人马狼狈逃窜,思再发带着几十人的国师卫队紧跟追杀,时有官军冲杀出来阻挡思再发的国师卫队,但几十人手起刀落,快速解决,思再发展开轻功在人群中飞窜而去,一会就来到严传斌跟前,两名官军卫兵拥上前杀向思再发,“叮叮叮”几声刀剑相撞,思再发被停顿了一下,随即,思再发快速挥刀一个横扫,两名卫兵被斩杀刀下,又一个飞跃来到严传斌前面,正要挥刀砍杀之际,突然一支冷箭飞射而来,思再发一个后跃腾空翻身,躲过冷箭。只见安贵荣带着大军冲杀来,“杀。”大军齐声大喊。思再发飞跃而起在空中飞出砍刀射向严传斌后转身逃去;严传斌见状慌忙滚地躲闪,只见一士兵飞身于前用身体去挡,只听“啊”的一声,砍刀穿过士兵的胸而过,士兵当即倒地死亡。而严传斌慌乱的爬起,狼狈之极,见到安贵荣后,心有余悸的道:“安将军,你可来了。” “严将军莫慌,大军已到,将军安全了。”安贵荣见严传斌瑟瑟发抖,安慰道。 贾扎麻带着水西军快速冲杀向炉嘴口的叛军,一时间,原来被打的四处逃窜的官军,又缓过神来,跟着水西军杀向叛军,韦继志见状大喊道:“兄弟们,撤!”韦继雄带着众人纷纷撤回进山小道,韦继志和思再发边打边退,等所有叛军进入小道口,只见两边的悬崖上又砸下几桶猛火油,官军见状纷纷后退,不敢追击,眼睁睁见着叛军逃入山中。 贾扎麻带着人马正要往上追,安贵荣大喊道:“贾扎麻,不要追了,先调整好防御,安排好伤亡的士兵。” 安贵荣和贾扎麻安排水西军快速做好了炉嘴口的布防,协助官军清理了战场和伤员,等各项安顿好,天已经蒙蒙亮,安贵荣带着部下来到新的军营,见严传斌还在瑟瑟发抖,魂不守舍。 “严大人,伤员和防御都安排妥当了,叛军短期内不敢再猖獗了。”安贵荣道。 “这,这,这次伤亡了多少?”严传斌结结巴巴的道。 “早上攻山大约伤亡了二千,晚上叛军的反击,官军大约伤亡五千,加上前一日的伤亡,官军总攻伤亡了近八千人。” “这,这,这如何是好呀?” “严将军不必担心,这韦继志显然是对他祖父的失利有过深度的研究的,而且在此地暗中经营了很久,所以,我们常规的办法对付他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我们现在还有三万多人马,远比叛军要多,有足够的优势消灭他们的,只是,我们要做一个长久的打算,先部署好各个重要据点,边围困,边找出叛军的软肋,不急在一时了。” “还是安将军对当地的地形和民风民俗更加了解,剿灭叛军一事就全凭安将军安排了。”严传斌这次差点丢了性命,知道韦继志这股叛军并不是那么好剿的。心想:现在死了那么多官军,自己还揽着指挥权不放的话,就罪责难逃了,干脆把指挥权全部给安贵荣,如果他最终剿匪成功,自己的过世也可以盖过去,如果他也没成功,那么把所有的罪责都可以推给安贵荣。 “请严将军放心,贵荣定当全力以赴,不灭叛军誓不罢休。”安贵荣见严传斌如此狼狈又是好笑又是担忧;心想:只要不灭叛军,自己背锅是铁定无疑了,与其让严传斌来瞎指挥,还不如自己把握主动亲手来剿,哪怕真的剿灭了,功劳被严传斌抢去,自己至少不用背锅了。 第七十章 知父莫若女 安贵荣拿回指挥权后,对整个香炉山及周围的布防做了全面的调整,完全按照双方打持久消耗战的战略进行部署,只要叛军不出来,官军也不去攻,炮也干脆不轰了。将炉嘴口的指挥所向后退了二里地,火炮正对着炉嘴口的进山小道,只要有叛军出来,直接火炮轰灭,双方相持了一个多月,竟然都相安无事。 这日安贵荣正在帐中休息,安浩青跑进来道:“爹爹!” “青儿,你的退伤好了?”安贵担心的道,自从安浩青送王阳明回去后,每天也是魂不守舍的,心情极其低落,就干脆回到了水西宣慰府养伤了,安贵荣也是一个月没见女儿了。 “好了,你看我生龙活虎的,我要来做爹爹的先锋,杀了那个韦继志和思再发。” “你呀,一个姑娘家的,每天打打杀杀,以后谁敢娶你?” “没人敢娶,就不嫁了呗,我就陪着爹爹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我水西安家的唯一继承人,咱们安家可是太祖定的土司宣慰使,世袭罔替,可不能到你这一代就断了。” “我才不想当什么宣慰使,我只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哪怕就是一个普通民众也无所谓。” “哦,那青儿可有中意人选了?爹爹这就去说亲。” “哎呦,爹爹,没有,没有。”安浩青红着脸说道:“我就跟着爹爹孤独终老了。” “哈哈,我的女儿长大了,爹爹也揣摩不透了。” “对了,爹爹,叛军就在山中,我们为什么围而不攻呀?” “这个韦继志,极其狡猾,吸取了其祖父韦同烈失败的教训,居然在里面挖了很深的矿洞,官军的火炮都起不到作用。官军几次攻山都损失惨重,还差点被他反攻了。” “可这样长久的围着也不是办法呀,据说山里有很多的良田,他们可以亦农亦战,只要里面有水,能种出粮食来,耗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啊。我们就耗不起了,可不能这样被拖下去呀。” “是呀,爹爹一直也没有想到如何攻山的办法,如果没有周全的计划,贸然攻山,只能像前两次一样,白白的牺牲将士呀。” “一直这样耗下去,不仅三万多将士的开销巨大,也会对士气有所打击呀。” “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拿着众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吧。” “爹爹,我们把先生请回来吧?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足智多谋,还曾经进去过山里,他一定能帮爹爹想出办法的。”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呀,你可跟爹爹想到一块去了,爹爹也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此事就交给我了,先生救过我的性命,现在我的腿好了,正好也去谢谢他。”安浩青开心的道。 “那可就太好了。” “那我这就去准备。”安浩青说着蹦蹦跳跳的奔出了军营。 在香炉上内,韦继志和思再发部署了各项防御后,知道要想攻出山去是很困难的,于是积极的开始了亦农亦战的生活,最近一个月官军的炮也不轰了,于是把闲置的苗军,一部分用来开垦山里的农田,种植粮食,一部分用来采矿,日以继夜的冶炼黄金,日子也过的好不自在。思再发见用军队来大大方方的采矿,那一车车的矿石挖出来,比以前要快的多了,心想如此速度要不了半年就可以把二十万量黄金炼好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黄金回缅甸了,心里也甚是欢喜。 这日思再发正在矿区内督工挖矿,韦继志找来道:“思将军,矿石采的如何?” “按现在的速度半年就可以炼出二十万量黄金来。”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思将军就可以带着黄金回国了。” “韦将军放心,到时候我定会劝说国王,在云南边界用兵,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把整个云、贵拿下。” “如此自然是甚好,只是目前的局势.....” “韦将军可有什么难处?” “虽然我们前两次都打了胜战,可如今一直被困在这香炉山中也无法出去,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呀?” “现在的香炉山像铁桶一般,里面粮草充足,又可亦农亦战,哪怕跟官军耗个十年八年的,也没有问题;反而是那官军耗不起,官军不动,我们也不动,官军一动,我们就灭了他,如此不是甚好?” “思将军所言有理,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占山为王,如此做法自然是最为合适,但要成就大业,那就必须得脱离香炉山,走出去,这香炉山虽然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官军攻不进来,我们也出不去,但想加入我们的苗民们也进不来了,我们的队伍就无法扩大规模,如果一直留守在香炉山,那就只能做土匪了,时间一长,苗民们也会对我们失去信心;只有脱离了香炉山到外面去打开了局面,不断扩大影响力,扩充苗民加入我们军队,不断扩大地盘,那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义军,才能有机会去拿下整个云、贵。” “韦将军雄伟大略,所言甚是。” “我们前面两次打了胜仗,把官军打得落花流水,如果当时我们把周围的缺口也都打开,突破包围,那当地的苗民或许已经纷纷响应加入我们的队伍了,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有二三万人了,但现在一直被围困以后,我们的队伍也就无法扩充了。” “那该如何走出去呢。” “这香炉山西边的那座山半山腰上有个溶洞,这个溶洞很深,虽然崎岖波折,但一直可以通到思州境内的那些山体内。据说,当年国师的祖先阿祥就是通过溶洞从思州带着族人逃出去的。” “韦将军意欲何为?” “我想从那个溶洞建立一个山内通往山外的暗道,一方面可以建立一个与外界联络的渠道,扩充我们实力,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通过溶洞出去,找机会偷袭官军,到了人马扩充到一定的程度,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包围官军,把他们歼灭在香炉山周围。” “韦将军此计甚妙。可有我等代劳之处?” “我们的士兵都普通苗民,不会轻功,上不了那峭壁上的溶洞,如果公开去凿道搭梯,又怕被官军的探子发现,暴露目标。有劳思将军及众卫队的兄弟帮忙上去做一个掩蔽的藤梯,方便以后我们的士兵出入。” “小事一桩,我这就去安排。” “多谢思将军。” 这一日,王阳明与往常一样在龙冈书院讲学,由于旁边的金州有叛乱,学生也少了很多。安浩青带着几十个护卫和一些生活物资来到龙冈书院,王阳明见到安浩青高兴的道:“安姑娘,你的腿伤康复了吧?” “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已经安然无恙了。” “康复就好,中午就留在书院吃饭。”王阳明说着对娄佳道:“佳儿,跟大伙说一下,中午多做几十人的饭,安姑娘和兄弟们都留下来吃饭。” “不用,不用,我们士兵都带着干粮的呢。” “你拿了那么多生活物资过来,不吃顿饭走可不行。”王阳明道。 “就是么,青姐姐,我们书院原来每天都有几十人吃饭的呢,旁边村的几位大婶天天来帮忙的,就是多做几桶饭,多炒几盆菜而已。”娄佳见安浩青美丽大方,又送了那么多的物资,也开心的道。 “那好吧,我就不推辞了,我跟你们一起洗菜做饭吧?”安浩青说着让卫兵们都把物资卸了放进书院。 “来,青姐姐,我带你到书院各处看看。”娄佳高兴的拉着安浩青进入书院,两人都活泼开朗,年龄相仿,相谈甚欢。 中午时分,安排了学生和大伙吃饭后,王阳明和安浩青几人来到后院坐下吃饭,娄佳和安浩青两人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了,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无话不谈。 “青姐姐,要不你就在我们书院多住几日吧,可以陪我好好玩玩,守仁哥哥每天讲学,都没有时间陪我玩呢。”娄佳边吃边说道。 “我也好喜欢书院呢,希望多住几日,可是这次不行,我得回去帮爹爹,其实,这次我是来请先生帮忙的。”安浩青望了望王阳明道。 “哦?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安大人那里战事顺利吗?”王阳明看出安浩青的心事,着急的问道。 “不是很顺利。”安浩青原原本本的把后面几次战役的情况说了一下。 “看来这个韦继志还真是不简单。”王阳明放下碗筷喃喃的道。 “都是这个严传斌,不懂装懂,还瞎指挥,害得官军损失那么惨重。”娄佳生气的道。 “安大人现在的军营设于何处?”王阳明问道。 “就设于炉嘴口,就是退后了两里地。” “最近双方都没有用兵吗?” “没有,爹爹说还没摸清山内的情况,贸然用兵怕被韦继志算计,会造成官军大量伤亡,连炮轰都停了。” “那最近山内韦继志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吗?” “也没有,好像特别的安静,爹爹想着跟他们耗到底;但据说山内有良田,叛军可以亦农亦战,官军三四万人一直这么围着,也耗不起呀。” “哦?”王阳明站起来喃喃的道:“这韦继志如果一直被困于山内,充其量就是一占山为王的土匪,他既是韦同烈的后人,如何甘心呢?” “双方太过安静了,爹爹也觉的不对,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所以,想来请教先生,还请先生能到香炉山给于指点。” “那严传斌还在军中?” “是的,但现在他在西边围困香炉山官军的军营中,倒也不来催爹爹攻山了,想必是被那些缅甸人吓破胆了。” “对了,那缅甸的国师卫队,最近也没有出来偷袭吗?” “也没有,他们好像也消失了一样。” “守仁哥哥,要不你就跟青姐姐去一趟香炉山吧,这韦继志一日不剿灭,贵州就一日不得安宁,因为这叛乱我们书院学生都少了很多,要是被韦继志做大了突出香炉山,那我们书院也开不成了。”娄佳听王阳明如此关心战事,知道心里还有牵挂,那些谜团不解开,肯定是不甘心的,于是就助推了一把安浩青。 “嗯,那事不宜迟,安姑娘,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启程。”王阳明确实心里也还一直记挂着香炉山的战事,特别是关于国师的很多谜团没有揭开,心里总是不踏实。 “多谢先生,我们这就启程。”安浩青激动的站起来抱拳道。 第七十一章 先人遗愿 王阳明与安浩青来到了香炉山军营,安浩青快步跑入军营高兴的道:“爹爹,爹爹,我回来了。” 安贵荣见到王阳明疾步上前激动的双手握住王阳明道:“先生,您来了,我们就踏实了,水西安家就有救了。” “安大人言重了,韦继志私通缅甸,不仅仅是苗民造反这么简单,是大明的祸害,凡我大明子民都要尽快出力除之。”王阳明道。 “这个韦继志阴狠狡诈,我现在是束手无策呀。”安贵荣边把王阳明领到军营内边给王阳明介绍了近期的战况。 “安大人,我找机会上悬崖顶上去看看,了解一下山内的情况,我们再定夺。”王阳明对里面情况不了解,也不敢贸然作出判断。 “那就有劳先生了。”安贵荣见请到了王阳明来帮自己,心里踏实了许多。 随即,安贵荣带着王阳明走遍了香炉山周围一圈的各个卡点,了解了布防的情况;夜间,王阳明穿上夜行衣,展开轻功,从香炉山东面的悬崖,就着崖上的树木和突出的石头,一层一层飞跃而上,不一会儿来到了山顶。王阳明站于山顶,香炉山内的境况一览无遗,山内四周一圈灯火闪烁,山脚各处都布满了苗兵守卫,中间大片的空地漆黑一片,靠北面的山脚下矿场灯火通明,苗军忙忙碌碌的在挖矿和运送矿石。王阳明心想这韦继志日以继夜的挖金矿,不仅仅是为了给缅甸二十万两黄金这么简单,背后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官军只围困不攻山,而且连火炮都不轰,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山内挖矿了,如此耗下去,官军确实会被耗去士气,叛军趁机偷袭反攻的话,必然会吃大亏,还是要想办法攻进山来才行。可香炉山四面都是陡峭的悬崖绝壁,普通士兵根本上不来,炉嘴口的山道狭窄又险要,官军攻了几次都没成功。 王阳明正边观察边思考着,突见对面远处西边的山体半山腰的悬崖上依稀有火光出现,好像还在慢慢的移动;王阳明大惊,心想那不是自己曾今到过的溶洞口吗?那洞口在半山腰的悬崖上,普通士兵根本就上不去,难道叛军也发现了此溶洞?心里暗叫不好,马上转身回头顺着悬崖的突出点和树木一层一层的飞跃而下,回到了军营。 “先生,可有什么发现?”安贵荣和安浩青一直都等在军营中,见王阳明回来,焦急的走过来道。 “安大人,叛军可能也发现了西边悬崖的溶洞,还在日以继夜的挖矿,如果没有防范,很有可能会被偷袭或者突围。” “难怪他们如此安静,原来在里面忙着挖矿,那我现在就派兵进入溶洞,找到那个洞口,堵死他们。”安贵荣道。 “不妥,我所知道的溶洞口子在思州的三都姑鲁寨附近的山中,离这里有几十里地,洞内路劲错综复杂,很容易走叉,一旦走叉了,就很难找到这个口子,哪怕千军万马都发挥不了作用。”王阳明道。 “那如何是好呢?” “那边的溶洞我下去过几次,还有印象,我先去探个究竟;另外,我想还是要往山里轰炮,不要定时有规律的轰,而是不定时,无规律的轰,早上东边轰几炮,下午到西边轰几炮,晚上又到北边轰几炮,如此断断续续,无规则的轰,让叛军捉摸不透,时刻都紧张着,不能让他们在里面安逸的挖矿和生活。” “嗯,先生言之有理,不能让那些叛军安逸的活着,要让他们焦躁起来。”我这就去安排。”安贵荣道。 “那我也马上出发。”王阳明道。 “出发?先生要去哪儿?”安浩青道。 “去姑鲁寨呀,我只知道尧人山口子下的这条道。” “现在都已经很晚了,明天白天再去吧。”安浩青关心的道。 “对呀,先生,要探也是明天白天再去探,今晚就早点休息吧。”安贵荣道。 “安大人,事不宜迟,我在东边山顶看到那溶洞附近有零星的火点移动,想必是叛军也在抢时间搭建通道,我们要尽快抢到他们之前做好围堵才行,再说了,在溶洞里面白天黑夜都是一样的,都是漆黑一片。” “那我跟先生一块去。”安浩青起身道。 “安姑娘,那山里的溶洞崎岖、险峻,阴暗、潮湿,甚是难走,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那我更要一起去了,先生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 “还是让青儿跟你一起去吧,青儿也会点武功,两个人在里面也有个照应。”安贵荣看出女儿的心思道。 “好,那我们带着干粮马上出发。” 王阳明和安浩青连夜骑马飞奔向姑鲁寨,两人把马交与姑鲁寨的族长后来到尧人山,从原来的洞口飞跃而下,顺着上次找巨蜥的路一直往前,溶洞里其实并没有路,都是山体内不断延伸的空洞而已,洞内崎岖不平,潮湿易滑,安浩青虽然也是会武功,轻功也不错,但毕竟第一次进入这种狭小而暗潮的环境,王阳明为了照顾安浩青速度慢了很多。两人不知不觉走了十几里地,来到了金州境内,国师第二次做祭坛的地方。只见各种摆设和器具仍在,那颗石蛋也还留在原处,族长贺寿康因为没有王阳明带领,根本找不到此处,况且,巨蜥撞到产蛋崖自尽的时候,也震落了几颗石蛋,有了石蛋水族的大祭氏就可以举办,自己也就不用再来找这颗石蛋了。 “安姑娘,这就是三都水族那神奇的石蛋。”王阳明指着那摆放在祭坛上的石蛋道。 “那么大的石头,真的好像鸡蛋,这世间真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呀?”安浩青看着石蛋惊奇的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一个人所能了解和接触的事物是很少很少的。” “那石蛋真的能治病和炼药吗?” “现在国师已死,药是炼不成了,随着国师的离去,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的遗憾。”王阳明感慨道。 “这世间真有能让人再长出器官的药吗?” “水族的水书记载是有的,水书既然是我们上古的典籍易经《连山》,那么相信这药是有的,可惜国师死了,世间再无人懂得《连山易》,我们华夏文化的瑰宝易经《连山》算是彻底失传了。”王阳明望着溶洞内的种种器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与伤感。 “如果上古先人的典籍被坏人用来作恶,那我倒宁愿它失传了。”在火把照耀下安浩青看着王阳明伤感的神情道。 王阳明听后缓缓转过头望着安浩青,四目相对,眼神相互交织,两人浑身一阵尴羞,王阳明赶紧转移目光道:“其实上古典籍是上古先人的智慧结晶,不管被谁用了,都是有他的合理性的,也都是值得好好去传承和保护的。” “国师偷我们的小孩炼药,抓我们的民众挖矿,还要杀先生,这也是合理的,也要保护他吗?”安浩青一脸懵懂的道。 “人生来之时并无善恶之分,在不同的环境和境遇的熏陶和刺激下才会生出善恶,而且这善与恶,从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去评判,结果也是不同的,当年水族的阿吉和阿祥两位先祖,并不能说谁是善,谁是恶,他们的本意或许都是善的;国师及族人们对大明和三都的水族充满了敌意,无疑是因为祖先的影响,所以一直针对大明和阿吉的后人,从大明和三都水族的角度来说,或许他们是恶的,但从缅甸或者阿祥后人的角度来说,他们或许就是善的。这善与恶本就是一个人的两面本性,只是在不同的环境下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而已。”王阳明走到祭坛前摸着石蛋道。 安浩青深情而懵懂的望着王阳明道:“先生讲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反正我觉得跟先生一致的那一定是善的,跟先生作对的,那一定就是恶的。” 王阳明回头看了看安浩青,正要开口,只见安浩青眼睛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王阳明不好意思的说:“安姑娘为何如此看着我?” “先生,你看那是什么?”安浩青指着石蛋的后面。 王阳明顺着安浩青手指的方向走到侧面看去,只见石蛋的背后高处的岩石上放着一个木盒子。王阳明飞身跃起捧下木盒,两人在火把照耀下打开木盒,上面一层是用油布包着一个包袱,下面一层是用红布包着一包白色粉末。王阳明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张折叠的毛皮和一本书,毛皮上写满了字,边上还画了一个像蛛网一样的图;只见毛皮上写着:“族人同胞们,吾族本为大宋子民,贵州三都水族阿意公的后人,三十年前躲避战乱逃于缅北密林生活;凡吾族人都要牢记吾等乃炎黄子孙,华夏子民,永不可做有损大宋及华夏之事;等吾去后,不可在此入土,族人要择机将吾骨灰带回三都水族,安葬于登赶山下,水书交于当地族长。如日后太平,族人们尽可迁回三都,如三都族人有难,吾等族人须尽力救助。阿祥遗言!” 王阳明看完了毛皮上的字,又看了看那蜘蛛网一样的地图,一筹莫展,接着翻开了书,里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水族的文字,完全看不懂,王阳明重新把毛皮和书包好放回盒子里道:“原来这里面是水族先祖阿祥的遗言和骨灰。” “阿祥在遗言里明明说不得做有损大宋和华夏之事,这个国师居然违背先祖的遗言。”安浩青道。 “是的,大宋虽已不在,朝代或有更替,但华夏是永存的;这本书想必就是水书的黑书,先人的智慧和气节,真是可敬可佩呀,致死都不忘自己是华夏子民,都要回归华夏。”王阳明说着扯下祭台上的案布,把盒子包起背在身上。 “先生,你背起这盒子要干啥?”安浩青奇怪的问道。 “这是水族阿祥先祖的遗愿,我要拿去给族长,让阿祥可以魂归故里,水书也可以在华夏重新得到传承。” “嗯,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我们继续前行,往东边再走几里就可以到香炉山。”王阳明说完带着安浩青向东边而去。 第七十二章 溶道危情 两人顺着上次走的路又走了几里地,慢慢的溶洞斜斜的往上远处有一丝丝的亮光。原来他俩在溶洞里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此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王阳明心想马上就到了,正要加速往上出去时,突然从洞口处传来巨大石头的滚动声,“轰隆、轰隆”的,越来越近。这溶洞本来就不大,大石滚过,人根本无处躲藏。王阳明心里暗叫不好,马上停住脚步,只见一块的滚下的大石头已经来到跟前。王阳明一个转身,抱起安浩青飞速后退,快速离开狭窄的溶道,来到一个相对宽敞地方,飞身一跃上了一个相对较高的钟乳石平台上。两人贴身的站着,安浩青“砰、砰、砰”的心跳敲打着王阳明的身体,满脸羞红的望着王阳明,王阳明盯着那溶道滚下一块块的巨石,不一会儿就把下面的平台填满了,整个回去的溶道也被塞满了石头,一时间两人进退两难,出去的路和回去的路都被封死了。 “先生,我们被封在里面了,该怎么办?”安浩青焦急的道。因两人身体紧贴,安浩青说话就在王阳明耳边。王阳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安浩青,马上松开手,退身道:“安姑娘莫着急,这山内溶洞纵横交错,相信会有出路的。” 王阳明举着火把四处窜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路。只见四面都是结实的岩壁,这个溶洞斜着从西往东向上到香炉山的半山腰,现在上下都被大石封堵,自己被封在了中间的一个横着的平台中,整个平台在山中的空间也就几丈大小,顶上挂满了倒垂的钟乳石,也不知道哪里有向上的延伸空间。 “看来叛军已经发现此溶洞,也想利用此溶洞来袭击官军,只是我们进来被他们发现了,干脆就用石头堵死了。”王阳明道。 “嗯,这个韦继志真是阴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安浩青焦急的道。 “目前看起来,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能从原路返回。” “我们返回的路就在下面,也被大石头堵了呀。” “现在上面的石头已经塞满,我们只能在平台处做好支撑,然后慢慢的,把下面通道的石头一块一块的搬出来,只要能搬出一个口子,我们能下去就行。” “这么大这么多的石头,要搬到什么时候呀?” “幸好我们带了干粮也不着急。”王阳明说着跃下平台来到下溶洞口,运气真气一掌拍向一个根大大的倒挂钟乳石,只停“砰”的一声,很大一截尖尖的钟乳石应声落下。王阳明运足真气,举起钟乳石用力把尖的一头插入巨石堆的缝隙中,整个滚下的巨石堆被生生的截断。王阳明又运起真气,挥掌拍向另一块倒挂着的钟乳石,随即将被打断的钟乳石顶上刚才横向插入的钟乳石,作为支撑。如此反复几次,一个个的钟乳石就做好了上面溶道大石堆的一个支撑平台。此时,王阳明开始把下面溶道里的石头一块块的往外搬。 “我也一起来搬。”安浩青从平台处飞跃而下。 “安姑娘,你不要下来,这里危险,等我搬好出口了,你再下来。”王阳明怕上面的石头支撑不牢固,随时会塌下来。 “先生都不怕危险,我又何惧呢?” “我就一被流放的教书先生,死不足惜,安姑娘可是水西安家唯一的继承人,千金之躯,不可冒险。” “在我心中先生之命贵于我等何止百倍?如果先生都遇险了,我又如何能出的去呢?要死咱俩就死一起吧。”安浩青心想此刻虽然处于险境,但能与王阳明单独在如此狭小的溶洞里,心里暗生莫名的欢喜,哪怕真的死于此,也是乐意的。 “安姑娘可别那么悲观,我们能出去的。”王阳明安慰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上面有水流下的声音,,随即而来的是一股煤油的味道,王阳明心里一惊,仔细一看,只见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上面往下流。 “安姑娘,快上高处。”王阳明着急大喊。 “这是什么?”安浩青惊慌的问道。 “是猛火油,看来叛军是早有准备,想烧死我们。”王阳明说着拉起安浩青的手,飞身跃到高处的平台。只见那猛火油顺着石头的缝隙一直的往溶洞下道流去。 “那可怎么办呀?我们那下道口都还没打开,出不去呀。”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叛军只要一点火,整个溶洞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呀?”安浩青双脚跺地、焦急的道。 王阳明赶紧撕下两片衣袖,飞身到倒挂的钟乳石上使劲的擦,因为钟乳石上常年潮湿,不一会儿,两块衣袖都已经略带湿润,王阳明又飞身回到平台处对安浩青道:“安姑娘,一会儿有烟上来,就赶紧用此衣袖捂住鼻子,不要说话。” “嗯嗯”安浩青接过衣袖低头道。 此时,又有大量的猛火油流入,一直往下流,整个溶道里的石头都好像被油泡过一样。 不一会儿,只听到上面的溶道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道通红的火光。一瞬间,整个溶道燃起熊熊大火,整个溶洞空间烟雾弥漫,王阳明拉着安浩青躲在平台上,嘴、鼻蒙着衣袖、席地而坐。一开始,两人还能坚持,毕竟他们坐着的平台离下面流着猛火油的着火点有着一两丈距离;但随着火势越烧越猛,烟雾越来越大,溶洞里面又是一个封闭的环境,温度越来越高,氧气也越来越少;安浩青浑身冒汗慢慢的开始支撑不住,出现了幻觉,虚弱的道:“先生,我不行了。” “安姑娘,不要说话,坚持住。”王阳明伸手拉着安浩青道。 “先生,你不要管我了,我不行了。”王阳明一看安浩青已经浑身湿透,整个人软绵绵的已经毫无气力,是缺氧、虚脱造成的。见整个密封的溶洞里烟雾弥漫,下面又大火熊熊,根本无处可藏,只能想办法灭火才行,可溶洞里既没水又没沙子、泥土之类的,拿什么灭火呢?王阳明看着那一根根倒挂的钟乳石。心想只能将钟乳石打下来,一根根的压住火苗,或许还能减缓一下温度的提高。于是站起身来,运起真气,双掌连续击出,“砰、砰、砰”几声,附近倒挂着几根小一点的钟乳石纷纷落下,砸到火中虽然压住了一点火势,但浓烟大起,一会儿又复燃了,王阳明见状心中大急,回头一看,安浩青已经晕厥;王阳明马上搂抱起安浩青边摇边喊道:“安姑娘,安姑娘。” 安浩青缓缓醒来,看着王阳明微弱的道:“先生。” “安姑娘不要说话,要坚持住。”王阳明着急道。 “我不行了,刚刚石头被封住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们俩一直待在里面不出去也满好的,现在能够死在先生的怀里,我挺开心的。”说着安浩青又昏了过去。 “安姑娘,安姑娘...”王阳明见安浩青已经叫不醒了,抬头环顾着四周,都无处可腾换的地方,只见下面大火仍然烧个不停。温度也越来越高,哪怕不被烧死,也会被高温蒸死。看看刚刚被击落的钟乳石,已经被烧的通红,顺着火光抬头望去,突见一根较大的钟乳石出现在不远处,刚才几根小的被击落后,此根大的钟乳石显得特别的突出,只见有烟雾顺着此倒挂的钟乳石慢慢的向根部爬行。心里暗想,正常烟雾到了洞顶之后就会飘在空中层层往下压,而此处烟雾一直向根部顶上走,难道此处有缝隙通向外面? 第七十三章 柳暗花明 王阳明也容不得多想,马上运起真气,鼓住十层内力,全力挥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钟乳石连根坠落。上面出现一个空洞,烟雾快速向空洞飘去,王阳明大喜,心想此处定有通向外面的口子,于是抱起安浩青飞跃向那空洞而去,飞上去后才发现,此处只是山体内岩石的裂痕而已,两边都也很窄,只够一个人双腿撑住两边的岩壁挪行,根本施展不开轻功;但此处比溶洞内的烟雾要小很多,也有氧气了。王阳明背上背着阿祥的骨灰,前面又抱着安浩青,双手无法施展,甚是不便,只能用双腿撑着两壁向上挪动,速度非常的慢。见安浩青已经昏迷,需要尽快施救才行,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解下安浩青身上的腰带,把安浩青双臂架于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腰带牢牢的把安浩青与自己捆在一起,一时间就解放了双手,于是双手与双脚撑着岩壁快速的往上爬,不一会来到一个岩壁凹陷的地方,只见有一个半人高的溶洞,王阳明胸前挂着安浩青快速来到这溶洞,赶紧把安浩青放下,双手顶于背部输内力,不一会儿,只听安浩青“哼”的一声,开始了呼吸和心跳,但人还是昏迷的。此时下面的烟雾又不断的飘上来,顺着此溶洞飘去,王阳明见安浩青有了心跳和呼吸,心里安心了很多,但见飘来的烟雾越来越多,心想如果不尽快离去,安浩青又会因为缺氧而窒息的,见这溶动虽然只有半人高,但烟雾不断飘进,说明此处定有通向外面的口子,不管如何也得去闯一闯,于是把阿祥的骨灰挂于胸前,背起安浩青,点起火苗匍匐前行,慢慢的爬行了十几丈后,溶洞渐渐变高变大起来,逐渐的可以直起了身子,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清新起来。此时,安浩青也清醒过来道:“先生,我们这是在哪儿?这么黑,是不是来到地府了?” “安姑娘,你醒了?我们还在香炉山内呢,只是换了一层溶洞。” “我们没有被烧死?” “没有,相信前面就能找到出口了,你再坚持一下,不要怕。” “嗯,只要跟先生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安浩青趴在王阳明的背上感觉特别的踏实,特别的有安全感。但由于刚才在溶洞内被火烤了,又吸入了大量的浓烟,全身脱水,身体特别的虚弱,轻声道:“先生,我口渴。”说着又在王阳明的背上昏了过去。 “安姑娘,安姑娘.....”王阳明不停的叫着,知道安浩青因为脱水严重,如果不及时找到水的话,还有生命危险。于是一边不停的叫唤着安浩青,一边借着火苗微弱的光向前走。渐渐的前面越来越宽敞,上面又高又空,而溶洞的底部却渐渐的往下倾斜。因为溶洞内空间较大,王阳明背着安浩青能够施展轻功,速度快了很多,在崎岖的溶道里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听到有潺潺的水声,王阳明大喜,心想有水流那就应该在山的脚下了,顺着水流的方向应该就能找到出口。王阳明朝着水流声的方向跳跃而去,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果然有条小溪,王阳明来到溪边,急忙把安浩青斜躺着放下,用一块方正的石头把头枕起,然后来到溪边快速洗了手后,双手捧起一捧水来到安浩青面前道:“安姑娘,张张嘴,水来了,我们有水了。”说着把手中的水做着滴水状滴在安浩青的嘴上,可此时的安浩青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能自己张嘴喝水了。 情急之下,王阳明到溪里用嘴含了一口水来到安浩青面前,双手把安浩青的嘴张开,然后用自己的嘴把水喂入安浩青的嘴里,如此几下,安浩青慢慢的自己开始把水咽了,缓缓的醒过来,见王阳明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虚弱的道:“先生,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安姑娘,你醒了,太好了,不要说话,我这就去拿水。”说着王阳明激动的来溪边用手捧起一捧水来到安浩青的嘴边道:“安姑娘,请张嘴。” 安浩青连续喝了几捧水后,慢慢缓了过来,王阳明赶紧拿撕下的衣袖用水清洗后帮安浩青擦了脸,不多时,安浩青终于清醒过来,坐了起来。 “安姑娘,你刚才又昏迷了,真是担心死我了,幸好我们及时脱离了着火区域。”王阳明见安浩青坐起来了,心里的担忧终于放下,开心的道。 “我们是怎么离开那封闭的溶洞的?”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吧,我在击落一根钟乳石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向上的空洞,我们就是通过那个空洞出来的。” “那定是先生的造化,我是依赖先生的福分才得以活下来了。” “那都是每个人的造化,我两都命不该绝。” “我们现在又身在何处?”安浩青望着漆黑的一片,心里茫然道。 “我也不知道,此处应该还在香炉山西峰的山底,溶洞里有溪就不用怕,我们顺着溪流走就肯定能找到出口。”说着王阳明拿出干粮递给安浩青道:“安姑娘,我们不着急,来先吃点东西,等你体力恢复了,我们慢慢找。” “多谢先生。”安浩青拿过干粮吃起来。此时,王阳明又赶紧去捧了捧水,来到安浩青面前道:“安姑娘,再喝点水,这样恢复的快一些。” 安浩青羞娇的看了看王阳明道:“先生想的真周到,多谢!”说着嘴伸到王阳明的手心把水喝了。 两人在洞内吃了些干粮,喝足了水,休息了片刻后,王阳明又给安浩青输了一阵内力,慢慢的安浩青恢复了些体力,能够起身行走了。于是,两人借着火苗的光亮顺着溪流过来的方向前行。渐渐的溶洞越走越宽,两人走了几里地后,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大的分岔,水从左边的岔洞里流来,而右边却是一个较大的微微向上倾斜的溶洞。 “先生,我们该往哪边走呢?”安浩青刚恢复了些体力,这一阵溶洞内崎岖的行走,也耗了不少体力,气喘着轻声道。 “安姑娘,先坐下休息一下。”王阳明见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扶安浩青坐下,接着道:“这金州和思州三都的群山下溶洞,错综复杂,很多是相互连通的,但错过一个岔口,有可能就会相差好几个山峰,差出几十里地来。” “嗯,嗯,可我们现在处于山中,也不知道自己的方位,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呀?该怎么办呢?” “安姑娘别着急,我来好好理一理。”王阳明见安浩青还是很虚弱,要尽快的离开溶洞来到地面才行。心想,自己是从尧人山进来一直顺着溶洞过来,到的是香炉山的西峰,在溶道里受阻后,上了上面一层,自己是在北面的岩壁上进的小洞口,如此看来,现在应该是在北面,而且水流也是从那边流过来的。那么右边就是东边,是香炉山的北峰了;左边岔口就是往西了,西边是思州三都的地方,相对比较熟悉,况且,现在都还不知道下一个出山口有多少远,两人都还离不开水,于是道:“安姑娘,我们往左边的溶道走。” “先生知道方位了?” “也不是很肯定,至少这边有水喝,我们就不怕。” “嗯,有先生在我啥也不怕。” 两人又休息了一下,喝了些水,往左边溶道走去,走了几里地,渐渐的水流进入了山体内消失了,溶道微微向上倾斜,两人又走了几里地,溶道前面出现了断层,道口离下面的平台有一两丈高,王阳明停了停道:“安姑娘,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下去看一看。”说着借着两边钟乳石的突出点,“蹭、蹭、蹭”跳窜接力,三两下就来到了下面的平台。王阳明下来后顺着溶洞往远处看去,只见几十丈之外有微弱的光亮,心中大喜道:“安姑娘,我们找到出口了。” “真的呀,那太好了。”说着安浩青又躺坐在地上,原来安浩青在香炉山溶洞内虚脱窒息后,虽然是醒了过来,但身体远远没有恢复,又经过这十几里地的溶洞行走,身体早就很疲累了,完全是硬撑到此地,听到王阳明说找到出口了,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人就躺下了。 “安姑娘,你怎么了?”王阳明急叫道,飞身借着周围的钟乳石又跃回了上面的洞口,扶安浩青坐起,双掌于背部给安浩青运功。不一会儿,安浩青又缓了过来,轻轻的道:“先生,我尽给您添麻烦。” “安姑娘言重了,安姑娘年纪轻轻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安危,不惜自己涉险,这份勇气和担当,守仁甚为敬佩。”说着抱起安浩青又“蹭、蹭、蹭”的跳跃而下,到了下面的平台后,见那远处微微的光亮,王阳明展开轻功飞奔而去;片刻之间就来到了光亮处,只见是很大的一个溶洞,地上有很多被烧过的树木及灰烬,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王阳明见了如此的熟悉,抬头一看高高的洞口,惊喜道:“原来我们已经到了老凹山了。” “老凹山是哪儿呀?”安浩青问道 “就是三都姑鲁寨附近了,原来这里的溶洞真的都是相互连通的。”此处正是老凹山的下洞口,王阳明来过几次,自然熟悉的很,只是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是从左边的道去寻巨蜥,而第二次是从右侧面进入寻娄佳,而这次他们出来的是中间那溶道。 “先生,你的脸?”安浩青被王阳明抱在手上,近距离的看着王阳明道。原来王阳明在洞里被烟熏满脸乌黑,一路过来一直惦记着安浩青的安危,也忘了去洗把脸。 此时,王阳明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安浩青,赶紧放下安浩青,两人来到溪边洗了洗脸,又喝了些水。安浩青此时在水里才见到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衣裳宽大,也是满脸污垢,甚是狼狈,偷偷的望了望王阳明害羞的道:“啊?我怎么也成这样了?” “洞内温度那么高,我俩都差点成烤红薯了,这点污垢不算啥,幸好我们都没有被烫伤。” “嗯,要不是先生,我现在都已经被烤熟了。”安浩青洗了脸,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裳,感觉自己穿的怎么那么松散,摸了摸腰部道:“我的腰带呢?” “安姑娘请恕罪。”王阳明摸着还绑在自己身上的腰带,红着脸难为情的道:“当时姑娘昏迷,情况紧急,在下没经过姑娘允许就解了姑娘的腰带。”王阳明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给安浩青,说着解下腰带递给了安浩青。 安浩青接过腰带,面红耳赤,害羞的对王阳明道:“不怪先生,我的命都是先生救的,幸得有这条腰带,这条腰带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要好好的珍藏起来。”安浩青没想到自己昏迷之际,王阳明用这条腰带把自己与他面对面的捆在一起,才得以解放双手,快速脱险。心想这条腰带要是能把自己和先生一辈子都捆在一起,该有多好呀。此时,王阳明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在安浩青昏迷之际,因情况危机,自己还用嘴给安浩青喂过水,毕竟人家是黄花大闺女,又是安贵荣的女儿,是水西宣慰使的继承人,虽无轻薄之意,但却有肌肤之亲;自己心里有了佳儿,是不可能与她在一起的。真不知道该不该与她说明? 两人在洞底休息了片刻,又吃了点干粮,王阳明背起安浩青,运起真气展开轻功,借力洞内突出得岩石,层层跳跃而上,飞出洞口,王阳明自从在福泉山学了园澄真人的道家真气后,每天一得空闲就勤加练习,渐渐的与佛门绵劲有了圆融,不管在轻功和内功上都提升了一个境界。 第七十四章 叛军之谋 香炉山内,因官军又时不时的炮轰几下,一时间又紧张起来,也猜不透官军有什么意图。中午时分,思再发来到矿洞内韦继志的军营。 “思将军,快请坐,情况怎么样?”韦继志见思再发进来急着问道。 “这次王守仁和那安贵荣的女儿必死无疑,就让她们做一对火烤鸳鸳吧。”思再发开心的道。 “这个王守仁屡次坏我们的好事,还杀了我三弟,本该把他碎尸万段的,就这么把他烧死真是便宜他了,这小子还艳福不浅,临死了还有安贵荣女儿陪葬。”韦继志道。 “是呀,他也杀了我多名卫队的兄弟呢,我们也想为兄弟报仇,只是苦于他的武功太高,没有办法下手,这次他自己进来找死,真是上天助我们除去这个最大的敌手。” “这次真是多亏了思将军。” “要不是昨日韦将军提醒我们去修建半山腰的溶洞藤梯,我们也没有这个消灭王守仁的机会,反而有可能被他有机可乘。”原来韦继志在前一天请思再发及国师卫队帮忙修建半山腰的溶洞藤梯,本来是想通过这溶洞招募外面的苗民进来,同时,也寻找机会出去偷袭官军。思再发在卫兵修藤梯的空闲,来到国师的祭坛,本来是想来看看国师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物品,正在四处寻找时,听到溶洞另外一边的通道上传来声音,思再发赶紧吹灭火炬飞身上面的溶洞口,见王阳明和安浩青进来,心里大惊,知道此通道已经被发现,于是轻轻的退去来到山内准备;他知道王阳明武功高强,自己不是对手,只能用非常手段。而此时的王阳明正与安浩青在说话,因洞内回音较大,竟然没有发现暗处有人;于是,等他们处理了国师遗物再过去香炉山洞口时,就被早有准备的思再发暗算了,差点就丢了性命。 “看来,这个王守仁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通道,说不定就是他通过这个通道进来过香炉山,然后到官府报得官,才会有衙役前来查封,使得我们提前起义。” “一定是他,其他人没有这么好的武功,哪怕进来了,也下不到香炉山内,只是这次为了消灭王守仁,把我们出去的通道给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与外界连络的通道了,我们也出不去了,除非是正面突围。” “不要紧,能够除去王守仁,再大的代价都值得,现在山内粮食充足,人马也多,大不了以后我们再组织人马把石头一块一块的搬出来,重新打通出去的溶道。” “韦将军言之有理,昨天开始,官军又时不时的向山内轰炮,不知道这安贵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定是那王守仁的诡计,想扰乱我们的正常防守以及转移重点,为他从溶洞进来做掩护。随他们轰去好了,我们最多就损失一点庄稼,就是不能像前些日子那样可以安心的挖矿和种庄稼了。” “现在王守仁和那小娘们已死,安贵荣会不会狗急跳墙来攻山?” “就怕他不来,只要他敢来攻山,就让他有来无回。几次战役灭了他们七八千人,量他们也不敢再攻。” “这个安贵荣要比严传斌谨慎多了,我们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呀,他让我们难受,我们也不让他好过,不如趁安贵荣悲伤之际,我们来个反攻?” “反攻?思将军有何妙计?” “现在王守仁已死,他们军中已无高手,我的国师卫队足可以一当十,到晚间我组织卫队兄弟,去偷袭安贵荣的军营,只要安贵荣一死,官军必然大乱,我们就可以趁机冲杀出去,把地盘做大。” “现在安贵荣军营退后了几里地,已经不在我们的炮击射程了,山脚全是官军密集的守卫,思将军的卫队虽然武艺高强,勇猛无比,怕也难以接近安贵荣呀。” “前几次我们杀了那么多的官兵,留了很多官兵的衣服,晚间我们可以分成几组,一组换成官兵的衣服,悄悄的摸到山脚下等候,另外一组到时候在哨点的给官军轰一炮,一旦炮声一响,官兵一定会紧急集合调动部队防御,到时候我们就混进官兵的队伍,摸近安贵荣的军营,我们那边杀声一起,韦将军就可以带着将士们从山道口冲杀而出,哪怕杀不了安贵荣,我们的卫队要全身而退也是没有问题的,至少也可以灭灭官军的威风。” “思将军,此计甚妙,我们现在就着手安排。” 王阳明和安浩青从老凹山出来,两人很快回到了姑鲁寨,已是第二日的下午,族长见到王阳明,赶紧上前握住王阳明的手道:“先生,你们总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我正想着召集几位寨里的年青人去找你们呢。” “族长,我们没事,只是在溶洞内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而已。”王阳明和安浩青实际上死里逃生,只是怕族长担心不便明说。 “两位快先吃点东西。”族长赶紧拿出一些吃的道。两人正吃着,钱母带着钱凤翔一起走进来道:“先生,你在香炉山里可以有见到凤翔的爹爹?” “大嫂,我进去两次香炉山均未见到凤翔爹爹,可能没有在香炉山内。”王阳明心想自己确实也没见到凤翔的父亲,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 “哎呦,这么些日子了都没找到,想必是凶多吉少了,我们母子该如何活呀?”钱母哭着道。 “孩他娘,先不要哭了,钱里不在香炉山内是好事,他是个石匠,有手艺的人,想必是在外边做手艺挣钱呢。先生刚回来,有些疲倦,你们先回去,一旦有消息了就会通知你们的。”族长也只能先打发母子两回去。 “凤翔,你先回去照顾母亲,等官军攻下了香炉山,先生再好好去找你父亲。”王阳明说着拿了些吃的塞给钱凤翔。 “先生,我以后要跟你学武功,长大后要像你一样打败坏人,保护族人,保护母亲。”钱凤翔点点头说道。 “好,先生一定教你武功。”王阳明目送着凤翔母子离开,心里却是一阵的担忧,要是凤翔的爹爹也是被他们抓去挖矿的话,那是凶多吉少了,矿工都已经被韦继志他们杀了,用以激发苗民反叛的工具了。 “先生,钱里会不会也在那些被杀的矿工里?”看着母子离去,族长问道。 “很难说,希望是没在里面。”王阳明说着转身对族长道:“对了,族长,这是在月亮山溶洞内,国师的祭坛上发现,因不知情由,我就冒失的打开看了,里面好像是水族先祖阿祥的骨灰和遗书。”王阳明说着把包袱解下,放在桌子上。 族长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袱,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毛皮和水书,看了看,又看看里面的骨灰,“噗通”一声跪在骨灰前,失声痛哭道:“阿祥先祖啊,您终于回来了,子孙们对不起您呀,我定会择好吉日,让全族民众都来参加大祭祀,欢迎您归来,让您入土为安。”说完又“噗通噗通”的叩起来。 族长叩完后起身,小心的把骨灰放好,拿着遗书和水书对王阳明道:“先生,您是我水族的大恩人呀,请受我一拜。”说着跪下拜倒在王阳明面前。 “族长,万万使不得。”王阳明赶紧扶起族长道。 “这个贺延寿,阿祥先祖的遗愿明明是要后人回归华夏,迁回三都,他却为了一个国师的称号,居然违背了先祖的遗愿,还做出伤害华夏的事情,真是该死。”族长愤愤的道。 “哎,功名利禄往往会使一个人迷失了本性。” “幸得先生多次相助,才让先祖能够魂归故里,不然先祖的骨灰丢在月亮山的溶洞里就变成孤魂野鬼了,那我们后人的罪孽就大了。” “阿祥先祖的遗愿里还有一张蛛网一样的图,那是什么?在下甚是不解。”王阳明奇怪的问道。 族长摊开毛皮仔细的看了一会道:“这是我们水族世居地附近山脉底下溶洞的串联图,你们看,这是尧人山,这是老凹山,这是月亮山,这是蹬赶山,这是香炉山.....”族长边说边指着地图上的各个点。接着说道:“阿祥先祖当年是通过溶洞逃出三都的,对附近的溶洞是非常熟悉的,他留下地图想必也是希望后人们如果遇到灾难时,能够从溶洞中逃生。” 王阳明看着地图,喃喃的道:“原来如此,那按地图显示,从我们三都的溶洞有两条可以到达香炉山?” “是的,先生你看,这一条是从尧人山的溶洞下,可以到月亮山再到香炉山的西峰,而另外一条是从老凹山下,可以到香炉山的北峰。”族长指着地图上的路线一条一条的说到。 “从尧人山下的这一条,应该就是我们走的这一条,现在已经被堵死了。”安浩青道。 “是的,难道我们是无意中窜到了香炉山北峰的这一条道,当时在岔路口向左就是老凹山,向右就是香炉山北峰?”王阳明思考着道。 “这香炉山西峰中间并没有连通的溶洞呀,你们是怎么过去的?”族长惊讶的道。 “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才躲过一劫。”王阳明把昨日的遭遇都与族长说了一遍。 “谢天谢地,想必是先祖阿祥保佑,这些可恨的叛军也太恶毒了。” “族长,麻烦你照顾好安姑娘,我这就去北峰的路看看。”王阳明道。 “先生,你刚劳累的一天,你还是歇一下明天再去吧。”族长道。 “事不宜迟,不知道叛军知不知道这条道,我要先进去确认一下。”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安浩青知道自己跟去也是给王阳明添乱,但心里一边是担心王阳明,一边是感觉离开王阳明心里就空空的,也是煎熬,还不如跟着一起去,哪怕遇到不测,要死也可以死在一起。 “安姑娘,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宜再劳累了,这条路我熟,很快就可以回来的,你就安心在族长家里调息身体。”王阳明道。 “是呀,安姑娘,先生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他一个人行动还方便一些,你就安心在寨子待着吧。”族长也劝阻道。 “那好吧,先生一定注意安全,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尽早回来。”安浩青深情的看了看王阳明,知道自己跟去,反而会给王阳明增加负担。 “放心吧,安姑娘。”说着王阳明准备了些干粮和火把出门而去。 第七十五章 再入虎穴 王阳明在族长家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以后,元气快速恢复,一天的疲累尽去,展开轻功很快就到了老凹山,顺着上午两人来时的路往回寻去,因只身一人,速度快了很多,半柱香后就来到了分岔口。王阳明在溪边喝了几口水后,轻声去向右边的岔道,只见溶洞岔道倾斜的往上延伸,慢慢的走了半里地,来到一个相对较大的平台空间。王阳明举着火把四处张望,洞内到处都是钟乳石,右边是一个往下延伸的溶洞,左边一两丈高处是一个往上的溶洞。王阳明正在犹豫该往哪里走时,突然隐隐的听到有“叮、叮、叮”的声音,王阳明吹灭火把,把头贴于地上,屏住呼吸静静倾听,果然这声音就应该是从下面传来。王阳明点燃火把从左边下去,下面是一个一丈多深的凹坑,王阳明飞跃而下,来到凹坑处,这时“叮、叮、叮”的声音就清楚多了,但见四周已经完全没有了去处,那声音就是从凹坑的一些石头缝隙中传出来的,像是用大的铁锥在击打石头的声音,好像就在底下几丈深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敲打石头一样。 王阳明在下面四处找不到出路,只能又回到原来的平台,飞身跃到左边往上的溶洞,继续前行,在上面走了百来丈后,只见前面有亮光。王阳明吹灭火炬快速来到亮光处,只见两三丈高处是个洞口,王阳明展开轻功,借着周围的岩壁“噌、噌”几下来到洞口。王阳明把头探出一看,着实惊吓了一下,下面是几百丈高的悬崖绝壁,上面也是悬崖,看看远处几里之外,是一队队官兵驻守的军营,原来此处是香炉山北峰的外侧,洞口是在半山腰山竖着的一块岩峰上,从远处看过来,根本看不出这里还有洞口,没有卓绝的轻功,根本无法上来,也无法下去。王阳明站在洞口往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北峰比其他几个峰都要陡峭,但在岩壁上也还是有可以接力的凸点,也有些地方长了些树木,王阳明借着这些石头和树木,施展轻功层层的飞跃而上,着实也费了不少劲才来到山顶。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为了不暴露,王阳明趴在山顶往山内看,只见香炉山内叛军举着火把正在紧急移动,纷纷涌向炉嘴口,像是有战事发生一样。心想最近官军并没有攻山的计划和行动,叛军为何要聚集炉嘴口,难道准备趁夜色偷袭突围?王阳明正思索着,只见一队近百人的“官兵”从自己所在的北峰山脚出来奔向炉嘴口,动作敏捷,速度很快,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王阳明心里更是不解,山里怎么会有官军?他们这么晚了去炉嘴口是干嘛?因为山高,路程较远,只能看清人影,听不到说话;叛军有如此大的动作,山外的官军毫不知情,王阳明甚是担忧,于是借着仅有的一丝亮光一层层的借力岩壁凸起的地方和树木飞跃下北峰内侧,不一会来到半山腰。半山腰上树木茂盛,易于隐藏,王阳明躲于树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叛军的行动了,也可以隐约听到叛军的叫喊声了。只见一队队的叛军从自己底下的山体里出来,奔向炉嘴口,原来这矿洞就是北峰山的脚下,自己应该就在矿洞的上方,远远望去一人骑着马跟在军队后面从矿洞里出来,此人正是韦继志。 王阳明心想这么晚了韦继志还亲自率军去炉嘴口,定是有军事行动,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行动,得赶紧抓个士兵问问,以便可以及时出去告知官军。见韦继志带着军队走远,王阳明踏着树梢飞跃而下,来到矿洞顶部,隐于树枝中,见洞口有多名苗军守卫,远远望去炉嘴口有三四里地,已经挤满了叛军;王阳明正在思考该如何潜入叛军时,只见两个苗军士兵押着四五位少数民族的劳工从矿洞内走出来,王阳明仔细一看,其中一位劳工正是钱凤翔的父亲钱里,王阳明心里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么晚了,士兵押着他们去做什么?喜的是钱里果然被他们抓来做劳工了,幸好没有在上次暴乱中被杀死。王阳明展开轻功在山脚的树林中一直跟着他们走,士兵押着钱里他们来到一个东边的石矿处道:“今晚你们几个不用加班采矿了,你们把这些大的石头分解成一块块脸盆大小,然后装上马车运到炉嘴口去,以便军队使用。”说着自己回去拉马车。 一名士兵回去拉马车,另一名看守的士兵见几人老老实实的开始破分石块,自己就走到边上的一颗树底下靠着休息。王阳明见机飞跃而下点了士兵的穴道,并夹着士兵跃入山林中,换了士兵的衣服和帽子,守在树上。一会儿见另一士兵牵着马车而来,王阳明手指一弹,飞石击出,正中士兵胸口,当即倒下,王阳明把士兵的尸体藏于林中,自己牵着马车来到石矿处。见几个少数民族的劳工老老实实的在破石头,已经堆了高高的一坨了,于是对他们说道:“你们先把那些石头装上马车,快点”。几个人马上停下工具一块块的把石头装上马车,片刻就把马车装满了。王阳明指着钱里道:“你跟我走,其他的人在继续干活。”说着牵着马车走出石矿。 没出多远,进入林道,王阳明停下马车,手悟住钱里的嘴,夹起钱里跃入林中,轻轻的道:“钱大哥,不要怕,我是王守仁。” “嗯、嗯、嗯”钱里点点头。 “钱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王阳明放开手道。 “先生,是你呀?我是被他们抓来做劳工的。”钱里激动的道。 “上次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劳工都被他们杀了,你们怎么会没事?” “我们几个是石匠,会点手艺,他们要用我们破石挖矿,还有几个木匠和篾匠也没有杀,他们需要留着给他们打造日用品,其他的都被他们杀了。”钱里心有余悸的道。 “哦,那今晚他们是有什么行动吗?那么多人都齐集在炉嘴口?” “我也不知道,听说好像要出山杀官军。” “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劳工在里面?” “就我们几个石匠,还有几个木匠和篾匠,加起来就二十来个人,现在挖矿都是军队在挖,我们就在里面破石、破山。” “哦,矿洞就在北山峰下面吗?” “是的。” “里面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人?” “里面足足有几百丈见方,可容纳上万人呢,之前官军炮轰的时候,苗军就都是躲进矿洞里面的,所以再怎么轰,都轰不到苗军。” “哦,那你们也住矿洞内吗?” “我们没有,我们住东边山脚的一个小土房里,每天都有官兵把守,我们就每天一大早进矿洞干活,一直干到晚上亥时之后才可以回去睡觉。” “下午我在北山中的溶洞内,听到有石锥敲打石头的声音,想必就是你们在破石吧?” “是的,我们一下午都在里面干活。”钱里接着惊奇的问道:“先生,怎么山内有溶洞?” “是的,溶洞中能够听到你们破石的声音。” “难怪,我们也觉得奇怪,矿洞的顶上的岩石有很多天然的缝隙,原来上面有溶洞,是空的。” “矿洞的布局大致怎么样的?” “矿洞就在山内往里和往下延伸,洞口和前面部分都是苗军的营帐,再往里面就是粮草仓库,我们挖矿和破石的地方是最里面的。” “那平常都有守卫吗?” “因为外面都是军队的营帐,有士兵守卫,在里面粮草仓库和矿区不需要守卫,就偶尔有士兵来巡逻催促我们干活而已。” “对了,刚才我看见其中有一队官军在里面,那是什么人?” “听几个士兵说是缅甸的一个思将军带的卫队,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缅甸思将军?难道是国师卫队?” “先生,你快带我走吧,我在这里实在是受不了了。” “钱大哥,还要委屈你几天,今天叛军有军事行动,我要先去给官军报信,你们在这里老老实实干活,他们还不会加害你们的,官军很快就会来解救你们的。”王阳明心想钱里在这里暂时还无性命之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叛军的意图,免得官军被打个措手不及。 “全听先生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走,我们按要求把石头拉过去。”王阳明说着夹起钱里飞跃而出,来到马车前,两人拉着一车石头来到炉嘴口,只见炉嘴口密密麻麻都是叛军,一苗军的军官见两人拉了一车石头过来,指着王阳明道:“你跟着兄弟们一起把石头搬上半山腰的哨点。”然后有对钱里说道:“你一个人去拉石头就行了。” “是,将军”王阳明因为穿着苗军的服饰,这军官以为是苗军士兵,刚好缺士兵搬石头,于是就征用了。王阳明随着士兵一起挑着石头向半山腰的哨点而去。在挑石头的路上,王阳明对前面的士兵说道:“老乡,今晚官军要来攻山吗?怎么要这么多石头?” 那士兵回头奇怪的看着王阳明道:“你是那个营的?” 王阳明心里一惊,马上镇定的道:“我是后勤补给兵,你们长官说前线人手不够,让我来帮忙的。” “哦,后勤补给的,难怪你不知道。”士兵恍然大悟的道。 “是呀,我们只管送物资,其他都不知道。”王阳明马上迎合道。 “今晚韦将军跟思将军要协作偷袭官军军营,击杀官军主帅。”士兵道。 “思将军是谁呀?” “思将军就是缅甸国师卫队的首领啊。” “既然是主动出击,我们要运那么多石头干嘛?” “义军偷袭成功要退回山道,石头是用来阻断官军的追击用的。”士兵生气的接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不懂?” “对不起大哥,我是刚来的,确实什么都不懂,所以多问了几句。”王阳明马上谦卑的道歉道。 “不懂就不要问了,你只管往哨点挑石头,等一下打战的时候,见到有官军进入山道的话,就直接往下砸石头就行。”士兵不耐烦的道。 “是,是,是,大哥提醒的是。”王阳明怕士兵怀疑,就不再说话,跟着其他苗军,来到了炉嘴口山道上面的哨点。只见山道两边的悬崖上布满了哨点,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每个哨点都有十几个士兵驻守,只要哨点上有足够的石头,哪怕千军万马攻山都能把官军消灭在山道里。王阳明一边挑石头,一边把各哨点的位置和布防情况都记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炉嘴口解围 渐渐的来到深夜,一队穿着官军衣服的士兵从哨点经过,悄悄的来到最外面的哨点,正是几个时辰前在山内见过的那队士兵;他们趁着夜色用绳索慢慢溜下悬崖,隐于山脚的林中。而下面的山道里,韦继英带着大量叛军摸黑往山下行军,王阳明突然明白叛军的企图,因哨点上各士兵都全神贯注在前面的行军,趁其他士兵不注意,王阳明摸到最前面。突然,见山道对面悬崖上的哨点向山下官军的关卡点轰了一炮,只听“砰”的一声关卡设置的一些木桩和石栏被炸飞,随即韦继英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冲出去杀了安贵荣。”只见叛军疯狂的从山中冲出,奔向官军的军营。官军听到炮声后马上起身,纷纷拿起兵器冲向叛军,很快两军就交战在一起,一时间杀声震天,场面混乱一片。此时隐于林中穿着官军服装一队人马悄悄的混入战圈,并渐渐的往官军后方退去。 安贵荣在军营中,突然听到炮声,马上惊醒,起身拿起佩刀冲出帐外,只见叛军凶猛的从山道里冲杀出来,两军胶着在一起,护卫队纷纷的来到安贵荣身边,一层层的保护起来。突然见一队近百人的官军快速的奔过来,护卫队长大喊道:“你们是那个营的,到这边来做什么?” 对面带队的喊道:“我们是过来保护安大人的。” 护卫队长道:“安大人有我们在就可以,你们去前面杀敌吧。”正说着,那队“官军”已经来到了跟前,为首的大声说道:“那我就送你们到前面见阎王吧。”说着挥刀大喊一声:“杀。”只见那群“官军”凶狠的杀向安贵荣的护卫队。那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刀法狠辣,挥手只见众多官军士兵被杀于刀下,一时间惨叫声大起,整个场面血肉横飞。安贵荣的护卫队没有提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但护卫士兵们一个个都视死如归,纷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国师护卫队的攻杀,护卫们一个个到地死去,安贵荣的护卫队长见状马上来到安贵荣身边,与几个护卫一起围着安贵荣边站边退;其他的官军见主帅被袭,纷纷回撤救援,往安贵荣所在的位置靠拢过来。此时,在山下准备好的韦继志突然又带着大批的叛军冲杀而出,把回撤的官军冲散、分割了,战局一片混乱。 安贵荣见叛军如此凶狠,知道此时退去,官军必然溃败,只有奋起反击杀退叛军才能保全官军,毕竟官军的人数还是有优势,只是没有防备。只要稳住战局,就能剿灭叛军,于是挥起战刀大声的道:“兄弟们,给我杀回去,剿灭叛军。”带着众官军杀向那些伪官军,双方的护卫交战在一起,安贵荣的护卫队长被两三个伪官军缠住,脱不开身。突然,四五个伪官军飞跃而起,跳过交战士兵直扑安贵荣而来,安贵荣是武将出身,一套家传的彝门刀法,在战场上也鲜有对手。安贵荣挥刀杀出,“叮叮叮”几声与几名国师护卫刀剑相碰,瞬间火花四溅,几人被逼退了几步,安贵荣趁势抢攻,快刀横斩,“叮叮”几声把两名围攻者的杀刀斩断。此时,又有七八名伪官军飞跃而来,把安贵荣团团围起,快速的从四周杀过来,安贵荣长刀挥舞,划出无数刀影,双方战成一团;就在双方混战之际,又一伪官军飞跃而来,在空中大力挥出一刀,只见一道闪亮的刀影砍向安贵荣,只听安贵荣大吼一声使出了彝门刀法的绝招“寒光魅影”。只见两道白亮的刀光在空中相交,“当”的一声巨响,两柄长刀断成四截跌落在地上,那伪官军随即又飞身挥掌而来,安贵荣丝毫不得犹豫,运足内力全力挥出,只听“砰”的一声,那伪军官在腾空翻了两圈落地退了几步才站稳;安贵荣“噔噔噔”退了四五步才站稳,胸中一阵的血涌,差点喷出。 “安将军,果然好功夫。”那为首的伪官军道。 “你是何人?功夫如此了得?”安贵荣强压着翻血道。 “在下缅甸思再发。”那为首得伪官军道。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刺杀我?”安贵荣已然知道他就是国师卫队首领,但他不知道思再发的为何要帮韦继志造反。 “无冤无仇?今日既然是你的死期,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在下祖父乃当年的缅北之王思任发,当年被明军无端剿杀,你既为明军爪牙,你说如此国仇家恨,算是无冤无仇吗?况且当年明军在贵州征兵时,你们水西安家也出力了。”思再发心想此时官军都被韦继志缠住,他的卫队也基本被自己的卫队围杀着,安贵荣已经成瓮中之鳖,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安恍然大悟道:“你原来是思任发的孙子,难怪你会跟韦继志勾结造反。”思再发哈哈笑道:“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说着双手一挥,围着的十来个卫队士兵齐刷刷的杀向安贵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飞跃而来,在空中挥出一剑,只见一道寒光带出一股剑气,“嗖”的一声,几名前面攻击的卫队士兵被击杀落地,随即一个转身,长剑划出多道剑气,“唰唰唰”几下后面攻击的士兵也被击落在地。只见一个带着苗民帽子,蒙着面的剑客立于安贵荣身前。来人正是王阳明,刚刚在山上的哨点,知道了叛军的阴谋之后,一直想着借机溜下山提醒官军,但由于战情发展太快,都还没来得及想如何脱身,韦继英就带着叛军冲杀出山了,心里大急,趁哨兵不注意,快速溜下绳索,进入山脚林中,脱去了苗军的衣服,把衣服撕碎反面蒙于脸上,飞跃入战场。王阳明知道叛军的目标就是安贵荣,于是,展开轻功踩着两军士兵的头肩直奔过来。 思再发见这蒙面人武功如此之高,心想自己的卫队士兵一个个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武功都不弱,在战场上对战普通士兵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可这人三两下就杀了他四五名士兵,除了剑神道陀之外,没有人有这么高的功夫,心里大惊道:“你是何人?” “乱臣贼子,叛军余孽,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许还可以饶你们一条性命。”王阳明心想现在还不宜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从山上下来的。 “兄弟们,给我杀。”思再发大喊道,心想:你武功再高也抵不住我近百号人一拥而上吧。只见几十号卫队的士兵拥杀而来。王阳明见状飞跃而起,长剑飞速划过,所到之处,卫队士兵纷纷倒下,随即一个后跃立于原地,思再发和众卫队士兵被看傻了眼,瞬间功夫又被杀了五六名卫队士兵。“兄弟们,继续给我冲杀。”思再发再次大喊,几十号士兵又毫不畏惧的冲上来。王阳明见状长剑一挥,划出无数道剑影与众人杀在一起,“叮叮叮...”在不停的剑交声中,卫队士兵纷纷倒下。思再发见状带着剩余的卫队转身飞速撤去,片刻间来到韦继志跟前道:“韦将军,安贵荣有高手相助,快撤。”韦继志听后带着军队纷纷撤入炉嘴口山道。官军见状全面反扑,穷追不舍,只见叛军一个个都进了山道,官军紧跟其后。王阳明见状转身对安贵荣道:“安大人,赶紧喊住官军,不要追入山道,里面有埋伏。”安贵荣已经看出来人正是王阳明,于是毫不犹豫的大喊道:“众军回撤,不得追入山道。”官军听令后纷纷回撤,做好防御。此时,安贵荣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王阳明赶紧来到安贵荣身边道:“安大人,快回军营,我来给你疗伤。”安贵荣又咳了一口血出来后道:“多谢先生相救,我不要紧,只是刚才强压着血涌,有些难受罢了。”王阳明见安贵荣是一条硬汉子,受了如此重的伤还硬撑着,于是扶着安贵荣进了营帐,给安贵荣运功疗伤。半柱香后,安贵荣脸色红润,呼吸均匀起来,伤情好了很多,起身对王阳明道:“先生多次救了我性命,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了。” “安大人言重了,没想到这韦继志如此有勇有谋,居然敢出来偷袭。” “这想必是那个思再发的主意,他居然是几十年前缅北叛乱主谋思任发的孙子。” “那就难怪了,他俩原来都是当年叛乱份子的后裔。” “没想到那思再发武功那么好,今日幸得先生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是从哪儿赶来的呀?”安贵荣说着看了看王阳明接着道:“对了先生,青儿呢?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吗?”这时王阳明才想起安浩青还在姑鲁寨等他呢。于是把昨天的遭遇与安贵荣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安贵荣听后感慨道:“原来还有此等经历,先生不仅救了我,还救了青儿,您真是我水西安家的大恩人呀。” 王阳明赶紧道:“安大人言重了,我这就去接安姑娘回来。” 安贵荣怕王阳明太过劳累马上道:“先生连续两日奔波劳累,先休息一下,我派侍卫去接吧。” “不碍事的,我答应安姑娘昨日天黑前要赶回去的,现在天都快亮了,想必安姑娘也在担心着我的安危,我得赶紧过去向她赔个礼,说明一下。”王阳明此时想到自己是一夜未归,安浩青可能是等着急了。 “呵呵呵呵,赔什么礼呀?青儿还得好好感谢先生又救了她爹呢?”安贵荣笑着道,他深知女儿的心思,让王阳明去接也好。 “那我这就出发了。” “有劳先生了。”安贵荣抱拳道。 王阳明转身刚要出门,只见严传斌带着侍卫匆匆来到,一进门就道:“安大人,听说你受伤了,伤得如何?”安贵荣迎上道:“多谢严将军关心,一点皮外伤,我不碍事。”严传斌假惺惺的道:“不碍事就好,这叛军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还敢下山偷袭?这次官军伤亡了多少?”安贵荣知道严传斌想借此来掩饰一下他自己上次的过失,于是毫不客气的道:“幸好先生及时赶到杀退了叛军,这次官军伤亡一百多人,但叛军伤亡有三百多人,先生还杀了十几名上次刺杀严将军的那国师卫队的士兵,也算是给严将军报仇了。”严传斌自讨没趣的道:“那真是要多谢阳明先生了,只是现在大军围困香炉山也那么多天了,一直也没有进展,开销也很大,总兵李昂大人一直催促末将要尽快剿灭叛军,不知先生有何良策?”王阳明见严传斌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心想此人并非善类,不想与之结交,但也不便得罪于他,于是道:“严将军言重了,剿灭叛军是每一个大明子民的份内之事,只是在下刚到香炉山,还未充分了解整体的布防情况,不敢乱作判断,等在下了解清楚了各项情况后再向将军禀报。”严传斌听后心想你们还不是没有攻山好办法,只要你们也攻不下山,我也就没有什么过失了,于是假惺惺的道:“那就有劳阳明先生了。”王阳明马上抱拳道:“不敢当,守仁定当尽力而为,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着王阳明出了军营,赶去姑鲁寨接安浩青。 第七十七章 其人之道 王阳明来到姑鲁寨,已是东方斑白,来到族长家里,见族长一个人在家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进门道:“族长,何事如此焦虑?”族长见王阳明进来,大喜道:“先生呀,你总算是回来了,金州那边有炮轰声,还有交战声,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王阳明看了看周围道:“安姑娘呢?”族长马上道:“这安姑娘啊,跟上次娄姑娘一样,一晚都没睡觉,见你半夜都没有回来,非要去找你,我怕她一个姑娘家的有危险,就喊了族里的几个年青人陪她到老凹山找你去了。”王阳明大惊道:“不好,老凹山溶洞岔路很多,他们不熟悉,很容易迷路,她们去多久了?”族长无奈的道:“是呀,我劝都劝不住,她们过去大约有半个多时辰了。”王阳明马上转身夺门而去道:“族长,你在家里等我,安姑娘如果回来,无论如何要她在家里等我,不要出来找我。”王阳明心里甚是着急,心想老凹山的溶洞有多条岔道,随便走错一条都很难找回来,当时自己把安姑娘背出来的时候,她都还是迷糊的,不一定能记得路,要是走错了,就要差好几座山了。 王阳明展开轻功,一路狂奔,没多久就来到了老凹山,一刻也不敢停留,踏着树梢来到山顶的下洞口,只见两名水族的年青人在洞口守着,见到王阳明惊喜的道:“先生,你出来了?”王阳明看着下垂的绳索道:“安姑娘呢?”一名年青人道:“她下去了?”王阳明急问道:“她下去有多久了?”年青人道:“有一会儿了。”王阳明又急着道:“往哪个方向走了?”年青人道:“好像是往中间那条道去了,安姑娘下去的时候很着急,没交代一句就进入溶道了。”王阳明听后一手拉着绳索“嗖”一下就溜到了洞底,然后抬头对年青人说到:“如果安姑娘先出来的话,就一定要拉住她,不要再进去了,我自己能找出的。”年青人应声道:“好的先生,您多加小心。” 王阳明下到洞底后点燃火把朝中间那条溶道快速而去,这溶道正是她与安浩青香炉山西峰山内转出来的道,这两天已经是第三次走了。王阳明一则心里着急,二则相对也熟悉,于是展开轻功飞速而去,不一会儿来到了溪流的消失处,但还是不见安浩青,心想自己如此速度都没赶上,难道安浩青不是这条道进的?如果走岔了就麻烦了,地下溶洞那么多,都不知道她走到哪里去了?不管怎么先再往里面找找。于是又加快脚步往里面而去,半柱香后来到了岔路口,一边是去北峰的,一边是去西峰山体内的,也是他们跑出来的那条道,王阳明自己是认得该往那边走的,但不知道安浩青去了哪条道,能不能分清方向?正在犹豫时,突见右边往西峰山体的道上的一个根钟乳石上系着一根长长的腰带。王阳明走近一看,这正是安浩青的腰带,心中大喜,马上解下钟乳石上的腰带往右边而去,王阳明边走边喊:“安姑娘,安姑娘。”声音缓缓传出,不一会儿,远远隐隐的传来安浩青的声音:“先生,先生。”王阳明听到了声音后,心里瞬间踏实了,加速前行。 没多久,王阳明来到了当时安浩青昏迷喝水的地方,只见安浩青举着火把一脸的喜悦,见到王阳明到来,安浩青扔下火把,急奔过来紧紧的抱着王阳明“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先生,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王阳明拍拍安浩青的后背道:“安姑娘,我没事,咱俩都没事。”安浩青哭着鼻子道:“刚才我一人在这里,又黑又暗,找不到出路,又找不到你,感觉好害怕。”说着安浩青用力更紧的抱着王阳明,两人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王阳明都能感觉到安浩青“砰砰”的心跳。安浩青虽然是将门虎女,但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一个人进入这种又暗又潮湿的溶洞,心中也难免是有些害怕。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自己一个人还真不敢走那么远那么深。此时,见到王阳明,一下子整个人就释放了。王阳明赶紧安慰道:“安姑娘,不要怕,我不是在这儿么?我们安全了。”安浩青紧紧的抱着王阳明过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满脸泪水的道:“先生,你这一晚上都去了哪里?我真的好担心你。”王阳明赶紧扶安浩青坐到一块石头上,然后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与安浩青说了一遍。 安浩青听完后,大惊道:“啊,原来这一晚上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爹爹的伤要不要紧?”王阳明怕安浩青担心道:“安大人的伤势无大碍。”安浩青放心的道:“这个韦继志和思再发真是太狠毒了,要不是先生及时出手,昨晚爹爹就危险了。”王阳明见安浩青满脸的泪水,用袖子给她擦了擦道:“安姑娘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安浩青道:“昨晚我们本来是等先生回来吃晚饭的,但等到半夜都不见你回来,心里甚是着急,突然听到金州这边有炮轰声,心想是不是官军与叛军打起来了,当时想着爹爹那边防卫缜密,应该不会有事。但特别的担心先生,满脑子都是与先生被困溶洞被火烤的样子,于是一刻都等不住了,就来老凹山了。下洞口后我只记得当时我们是从中间那溶道出来的,于是就从那儿进来了,可走了一段路后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来到岔路那里,我也分不清该往哪里走?就记得先生那句‘有水喝就不怕’就来到了这条道,于是把腰带解下系在边上的钟乳石上,希望你能看到。”王阳明拿出腰带递给安浩青道:“幸好安姑娘把腰带系在了钟乳石上,不然我就找向北峰那条道了,因为这条道是走不通了的。”安浩青接过腰带,害羞的看着王阳明道:“要是找不到先生,我也是不准备出去了的。”此时,四目交集,两人心里都一阵慌乱。突然,一滴水从溶洞的顶上跌落,刚好滴在王阳明的脸上,王阳明赶紧回收目光抬头道:“这怎么还有水滴下来呢?”安浩青也回过神来道:“这溶洞顶上的岩石都是有很多缝隙的,山体里的水都是会通过这些缝隙流到钟乳石上再滴下来。” “哦,这么说来,整个山体也都不是整块的岩石喽。” “那是当然,我们这里的山,山里的岩石都是有裂痕的,溶洞说起来就是岩石的大裂缝。” “原来如此。”王阳明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有了,我有破解叛军的办法了。”安浩青奇怪的看着王阳明道:“先生,想到什么了?”王阳明看了看溶洞的顶上道:“安姑娘,族长都要等着急了,我们先出去再说。”说着两人顺着原路出了老凹山洞口。 两人来到姑鲁寨,拜别了族长,匆匆回到炉嘴口军营,安浩青飞扑到安贵荣怀里道:“爹爹,您的伤怎么样?”安贵荣见到死里逃生的女儿,欣慰的抚摸着安浩青的头发道:“爹爹没事,你安然回来就好。”安浩青道:“这次多亏了先生,不然青儿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安贵荣道:“爹爹也是多亏了先生,不然也是凶多吉少。”此时,安贵荣才从父女生死相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见王阳明还站着,赶紧请王阳明坐下,作揖道:“多谢先生多次救我父女性命,先生是我水西安家世世代代的大恩人呀。”王阳明赶紧还礼道:“安大人言重了,水西安家为大明西南边疆的稳定做出了杰出贡献,在下之力微不足道也。”安浩青随即对安贵荣道:“爹爹,先生有破敌之策了。”安贵荣眼睛一亮向王阳明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王阳明来到沙盘前,指着香炉山的模型道:“昨日我进了香炉山内部,叛军有很大的矿洞可以藏身,所以不论官军如何炮轰,叛军只要躲进矿洞就不会有任何损伤。而叛军的矿洞就在北峰山下,昨日我进北峰溶洞时隐约可以听到矿洞的挖矿声,只要我们能把叛军逼出矿洞,我们的炮就起到了作用,叛军一旦被炮轰,自然就会起乱,我们趁机拔掉炉嘴口的几个哨点,官军就可以大举杀入山内。”安贵荣道:“可如何能将叛军逼出矿洞呢。”王阳明道:“用火烧。” “用火烧?”安浩青奇怪的道。 “是的,用他们烧我俩的方法烧。” “他们的矿洞口都在山内,而且都是重兵把守,我们油都送不进去,怎么烧呢?” “你不是说山内的溶洞岩石都是有缝隙的吗?”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的。” “北峰的溶洞正好就在他们矿洞的上面,我们只要在溶洞里倒入猛火油,油自然就能像水一样流进缝隙,滴入矿洞,到时候,我们一把火就能把矿洞点燃。” “可洞内着火,他们的矿洞又没有被封死,叛军直接跑出矿洞就行了。” “只要着火,叛军就会仓促的跑出矿洞,此时,我们山外的火炮可以密集的往里面轰,定然会有大批的叛军非死即伤,在叛军大乱之际我还是从北峰下来,潜到炉嘴口,上悬崖上的哨点,快速解决哨兵,官军趁机冲进山道。” “妙计,妙计!”安贵荣听后高兴的道。安浩青却担心的道:“先生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我不赞成。”王阳明道:“安姑娘不必担心,昨晚我已经进去过了,对里面的情况已经了解,不会有危险,哪怕被他们发现了,我也能全身而退。”安浩青还是不放心的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有个照应。”王阳明道:“安姑娘使不得,北峰山高崖峭,只有轻功绝好之人才能下去,我一个人下去也都不轻松。”安贵荣听后马上道:“唉,青儿,先生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你去了反而是给先生添乱,你就在营中帮爹爹调度人马吧?”安浩青虽然担心王阳明,心想爹爹讲的也有道理,于是道:“好吧,那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王阳明道:“事不宜迟,今晚亥时以后。”安贵荣不解的问道:“今晚?”王阳明道:“是的,昨晚官军与叛军有过一战,韦继志定然不会想到官军今晚就会组织攻山,防守上会有些麻痹,打他个措手不及。”安贵荣又问道:“那为何要亥时以后呢?”王阳明解释道:“亥时以后已经是深夜了,大家都会很困了,有利于我们倒猛火油,另外更重要的就是亥时之前矿洞内还有二十几名少数民族的劳工在干活,他们在亥时以后才能出洞休息。”安贵荣惊讶的道:“里面还有劳工?上次不是被他们都杀了吗?”王阳明道:“他们都是一些工匠,有手艺的人,韦继志留着他们干活,所以官军在炮轰的时候,让士兵们不要轰东边山脚,劳工们就是住在那里的土坯房里。”接着王阳明站在沙盘前把整个计划详详细细的给安贵荣和安浩青讲了一遍,随后各自去做准备。 第七十八章 平定香炉山 香炉山内,夜间一战,韦继志和思再发匆匆回山后大为惊讶,特别是思再发。眼看就要成功了,被这突来的蒙面人给搅黄了,不仅没杀得了安贵荣,还折损了十几名卫队的兄弟,心里甚是气恼。不解的对韦继志道:“安贵荣的军营里怎么还会有如此高手。”韦继志道:“我也不知道,我都以为你已经得手了呢。” “此人到底是谁?” “你跟他交过手,没看出他武功路子吗?” “我没敢跟他交手,他出剑太快了,我的卫队兄弟还没来得及出招就已经被击杀了,他的武功不在我国剑神道陀之下。” “你没看清他的面容吗?” “没有,他戴着苗民的帽子,蒙着面。” “苗民的帽子?我们苗族没听说有如此高手啊。” “那他为何要蒙面呢?难道怕我们认出来?” “会不会是剑神道陀?” “不会,道陀虽然不一定会帮我们,但也绝对不会帮他们的。” “难道是王守仁?” “也不会,那溶道如此狭窄,又用猛火油烧,王守仁绝对没有存活的机会的。再说了,如果是王守仁,就没必要蒙面了。” “现在不管他是谁了,当务之急就是加强防卫了,这次我们牺牲的兄弟比官军还要多,这次失利,我们暂时已经失去了主动出击的机会了。” “官军会不会借机攻山?” “我们虽然折损了几百号兄弟,但主力并未受损,我量他们也不敢。” “韦将军,安贵荣身边有如此高手,还是要小心为上。” “思将军所言甚是,我这就去安排布防。”韦继志说着就出了矿洞去安排山内的防御。 午后,官军又向山内轰了几炮,韦继志一边增加了炉嘴口的防守兵力,一边把主力安排进了矿洞。 山外,王阳明领着二百水西军带着一桶桶的猛火油来到老凹山溶洞口,官军架好绳索,把猛火油一桶桶吊下去,跟着王阳明缓缓的向香炉山北峰溶洞而去。 夜间,韦继志亲自巡访了各点的防守后回到了矿洞内的军营,经过昨夜的激战以及白天的调兵防务,苗军都已经疲惫不堪,韦继志回到营帐叫来韦继英道:“二弟,今晚你亲自到炉嘴口巡防驻守。”韦继英道:“大哥,你不是刚回来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韦继志道:“我总有一种不安的心绪,也不知道哪里不妥,感觉官军太安静了。”韦继英道:“这段时间,官军不都这样吗?偶尔轰个几炮就没声音了。”韦继志道:“昨晚击败思将军的神秘人物,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鲠在喉,今晚众军都很疲惫,二弟不可大意。”韦继英马上道:“大哥所言甚是,我这就去炉嘴口。”说完韦继英出门而去;望着离去的韦继英,韦继志不安的心绪还是久久难以平复,但由于连日的交战和指挥防务,已是疲累至极,倒在营中床上,片刻就睡了过去。 亥时过后,整个香炉山内变得特别的安静,除了巡防点的点点星火,香炉山内一片漆黑,整个山内山外,高山野林;仿佛是一片祥和。突然,矿洞内燃起熊熊大火,整座北峰浓烟四起,洞内的苗军叫喊声大起,有的连衣服都没穿,慌张的奔向洞外。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洞内的大火越烧越大,烧着了里面的粮仓和军营。所有的苗军都慌张的逃离了矿洞,很多甚至在急忙逃窜中挤兑、踩踏而死。韦继志大惊,慌忙跑出洞外,见密密麻麻的苗军一片混乱,马上清醒过来大喊道:“大家不要慌张,有序的散出去。”话音未落,突见山外官军的火炮密集的轰来,“砰、砰....”的炮轰声,炮弹一颗颗落于山内甚至就在苗军人群中炸开,一时间,整个山内泥石飞溅,血肉横飞。苗军本就在慌张之中,又突被炮轰,刹那间像丢了魂似得,四处逃窜。韦继志见状大急,大声叫喊道:“大家不要慌张,不要乱跑,全部沿着山脚躲藏。”但炮声和惨叫声震耳欲聋,韦继志的喊声根本没有人听到,也没人理会。此时,北峰半山腰的林中一条黑影踏着树梢飘落而下,直奔炉嘴口而去。此人正是王阳明,他布置好官兵在溶道内倒完猛火油后,就独自上了北峰洞口,隐于内山的半山腰,见苗军一片混乱就飞速下山来到炉嘴口解决哨点。 王阳明仍然穿着苗军的服装,一会儿就来到了炉嘴口,此时苗军已经大乱,见韦继英带着部分苗军飞奔向矿洞口而去。王阳明趁机上了哨点的窄道,很快来到了正对山外最前面的火炮点,只见十几名缅甸国师卫队的士兵在守卫,一名士兵见王阳明上来大喊到:“你是什么人?上这儿干什么?”王阳明上前道:“我是奉韦大人之命,来加强防御的。”那士兵道:“这里不需要你,回去吧。”那话音未落,王阳明快速出剑,“啊”一声那士兵应声而到,其他几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唰唰唰”几下,几道剑光闪过,其他几名士兵也随即倒下,王阳明在对方没有防备之下,片刻间就全部解决了此哨点的士兵。于是马上调转炮头,对准山道里面悬崖上的哨点,挨个进行轰炮,一时间哨点的士兵被轰的慌张躲避、逃窜。 炉嘴口山下的官军,见到外面哨点的炮轰向里面,知道王阳明已经得手,安贵荣举起指挥刀大喊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上去,活捉韦继志。”一声令下,山脚下早已准备的好官军,疯狂的涌向炉嘴口的山道,快速冲杀进山内。 韦继英匆匆带着兵马来到矿洞前面的山脚,韦继志见到韦继英道:“二弟,你到这边过来干什么?”韦继英道:“我带人来救你,还有救火啊。”韦继志大急道:“二弟,快回去守住炉嘴口,不要让官军冲进来了。”此时,韦继英方知自己犯了大错,赶紧带着人马向炉嘴口冲回去。但此时,官军已经源源不断的冲杀进来,两军相交,凶横的对杀,两军士兵纷纷倒地。一时间,兵器相交声、惨叫声、哭喊声交杂而起,满地都是两军的尸体。解除了哨点和防御点后,官军很快全部进入了山内,苗军见大势已去,死的死,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被一举击溃,韦继英见状转身逃跑。安贵荣带着官兵快速围了过来,韦继英持刀大喊道:“安贵荣,我跟你拼了。”说着冲杀向安贵荣,只见安贵荣挥刀直攻“叮叮叮”几声,连续几刀逼退了韦继英,随即安贵荣旁边的几个侍卫奋勇杀出,韦继英被逼的节节败退,正要转身再跑。贾扎麻带着人马冲杀而来,长刀连续猛杀,韦继英被逼的仓皇失措,滚倒在地,贾扎麻随即飞身跃起,长刀劈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安贵荣大喊一声:“留他活口。”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啊”的一声韦继英被砍于刀下。安贵荣见状只能惋惜的的道:“贾扎麻,你去东边山脚解救劳工,我去追剿韦继志,一会儿,你马上与我来汇合。”贾扎麻领命道:“是,安大人。”随即带着官军去了东边山脚。炉嘴口的苗军见韦继英被杀,纷纷放弃了抵抗,丢下兵器投降。 安贵荣正要领兵去追剿韦继志,突见一队人马快速的冲杀过来,此队人马刀法狠辣,干净利落,在官军的围困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极速向炉嘴口而来。安贵荣知道这就是思再发率领的国师卫队,可不能让他们跑了出去,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杀,拦住他们。”持刀猛杀而去。只见那队人马快速的分成两队,一队冲杀向安贵荣,拦住安贵荣攻杀,另一队直扑炉嘴口,毫不恋战。安贵荣带的人被近百人的国师卫队士兵拦住,一时间无法突破,只见另一队国师卫队的人马已经杀到了炉嘴口,他们快速飞跃上了入哨点的窄道,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安贵荣见状大急,但也没有办法,心想韦继志才是主谋,先捉住韦继志要紧,于是大喊道:“快速消灭这些缅甸人。”源源不断的官兵从炉嘴口山道进来后,把留下的国师卫队士兵团团围困剿杀,安贵荣带着侍卫和官兵冲杀向韦继志所在矿洞口。此时,整个北峰已经被火烧的通红,整座山都是浓黑的烟雾,整个矿洞已经是火光冲天。韦继志带着一队苗军已经被官军团团围困,在做困兽之斗。安贵荣带着官兵来到跟前道:“韦继志,你残杀苗族同胞,勾结外夷,煽动苗民作乱,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韦继志道:“安贵荣,你身为彝族领袖,不为我西南少数民族民众争取权利、声张正义,还为腐朽的大明王朝充当帮凶屠杀我族同胞,你才是该死。”安贵荣道:“你为了个人的帝王私欲,把千万苗族同胞推向战火,至今不知悔改,今日我就捉你去朝廷审判。”韦继志见状大喊道:“兄弟们,跟官军拼了,杀一个就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我们英勇的苗人只有战死沙场的,我们的后人会传颂我们的。”安贵荣大喊道:“各位苗族的兄弟,你们不要被韦继志蒙蔽了,矿场是韦继志勾结缅甸国师开采的,并非官府开采,你们被抓来做劳工的亲人也是他们杀的,我知道你们是被他利用的,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放弃抵抗,我保证不追究大家,如果是负隅顽抗的,格杀勿论。”苗军中很多人本就是淳朴的老百姓,本无反意,只是被蛊惑而莫名其妙的就造反了,听了安贵荣的话,为了保命纷纷放下了武器投降。韦继志见大势已去,突然哈哈大笑道:“安贵荣,你赢了,你这朝廷的鹰犬迟早会死在我族同胞的手里的,你别想活捉到我。”说着转身大笑着奔进了矿洞的火海之中。 第七十九章 天竺龙智 香炉山外,另外一国师卫队在山内杀出官军的包围圈后,躲过了官军上来的山道,而是从悬崖上的哨点窄道来到外面,架下绳索溜下了悬崖,隐于林中。见绝大部分的官军进入山内后,快速奔向山外,此时炉嘴口山外的官军军营只有少部分的官军留守,而且留守的官军基本是伤员和后勤兵为主,精兵都已经攻上山去了。思再发率领卫队几十人快速冲杀而出,留下来的官军本就没什么战斗力,没想到叛军还能冲杀出来,在没有准备下一触即溃。思再发带着卫队也不恋战,就想突围而去,杀了迎面而来的官军后,撕开了口子向山外奔去。此时,在军营调度的安浩青,见有叛军突围而去,马上带兵追击。 思再发跑了一段路后,见安浩青带着几十名残兵追来,心里大惊,暗道:原来这小姑娘没死,那么王守仁肯定也没死,昨晚的高手肯定就是王守仁了,现在官军精锐在山上,王守仁必定也在山上,等剿灭了苗军下来还需要点时间,不如趁机把安贵荣的女儿捉了,以后手上也有个筹码。于是,带着卫队转向又杀了回来。四五名卫队士兵飞跃而来,把安浩青团团围住,其他的卫队士兵快速杀向追击的官军,刀剑相交,“唰唰唰”几下官军被杀倒一片。安浩青舞着长鞭与几名卫队士兵纠缠,双方都近不了身。思再发怕夜长梦多,想尽快捉了安浩青突围而去,飞跃而起,挥掌击向安浩青,此时的安浩青正被五名卫队士兵纠缠,根本顾及不到思再发的突袭,正要被击中之际,空中飘落一人影,只听“砰”的一声,思再发被击飞数丈跌落于地上,随即“哇”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来人正是王阳明,原来王阳明在山道口的悬崖上解决了哨点的叛军后,快速来到了东边山脚救了钱里和其他十几名劳工。等他回到炉嘴口时,见思再发带着卫队已经突围而去,进入了哨点窄道。于是安排好钱里他们以后赶紧追赶了出来。 “王守仁?你果然没死。”思再发捂着胸口道。 “思再发,你跑不了了。” “昨晚杀我卫队救安贵荣的也是你?” “正是在下。” “连猛火油都烧不死你?” “还要多谢你的火烧计划,不然,官军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攻上山。” “我的火烧计划?” “是的,要不是你用猛火油在溶洞烧我们,我也想不到用猛火油来烧你们的矿洞。” “你是怎么进的矿洞?” “这都得感谢国师带回来了阿祥先祖的遗书,遗书上画有香炉山一带的溶洞地图。” “原来如此,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国师是为谁而炼药?与国师接头的黑衣蒙面人是谁?” “哈哈哈,王守仁你休想知道。”思再发知道自己不是王阳明的对手,只能带着卫队一起冲杀,放手一搏,于是大喊道:“兄弟们,我们一拥而上,冲杀出去。”说着挺着伤势跳跃而起,只见几十名国师卫队黑压压的冲杀过来,思再发却趁机带着几名士兵逃离而去。王阳明见状,长剑快起,使出格物剑法,剑光闪烁,寒光四溅,只见无数条人影在卫队中穿梭,接连“啊、啊、啊....”七八名卫队士兵被刺于剑下,王阳明正要飞身去追思再发,其余的卫队士兵又围杀过来,拦住了去路。王阳明心想自己跃身而出倒也不难,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去追思再发,这么多的卫队士兵,安浩青就危险了,只能先解决这些士兵再说了。于是,运起真气,长剑一挥,划出无数道剑气击出,卫队士兵被纷纷击伤倒地,但他们却像完全不知道疼痛一样,视死如归的冲杀过来。王阳明见他们为了阻挡自己去追思再发,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于是剑锋一转,划出闪亮剑芒,展开轻功,宛如鬼魅在人群中漂浮、穿梭。只听“叮叮叮...”一阵阵的刀光剑影之后,王阳明突然腾空飞跃而出,飘然落于安浩青旁边。只见几十名卫队士兵相继倒下。王阳明回头对安浩青道:“安姑娘,你留下照看军营,我去追思再发。”安浩青望了望王阳明点点头道:“嗯,先生小心,追不到就尽快回来。”王阳明应声道:“知道了。”说着飞身追去。 此时,思再发几人已经跑的毫无踪影。王阳明飞速狂奔直追而去,一口气奔了十几里地,都已经出了金州界了,也不见人影。心想以自己的轻功要追上思再发完全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思再发还受了伤,难道是自己追错方向了?可出香炉山只有这么一条道,难道他们仍然躲于林中还没出来?这思再发是解开很多谜团的关键人物,可不能让他跑了,于是又返回必经之路的林中隐于树上等待。没过多久,果然有五、六条人影由远至近而来,正是那思再发与卫队士兵。王阳明从林中飞跃而出立于道路中间道:“思再发,你跑不掉。”思再发大惊道:“王守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非要赶尽杀绝吗?”王阳明道:“你私自盗采我大明金矿,协助韦继志叛军霍乱大明,我作为大明的子民,岂能是无冤无仇?”思再发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大声喊道:“兄弟们,跟王守仁拼了。”说着五六人齐刷刷的持刀飞扑过来。王阳明长剑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随即长剑快速攻出,“哧、哧、哧”几声几名士兵被刺于剑下,王阳明随即一个飞身,长剑划出无数光圈,刺向思再发。 突然,空中飘落一个白影,一道剑光闪过,“叮、叮、叮”几声,两剑相交,王阳明的剑势被化去,来人正是缅甸剑神白衣道陀。思再发眼睛一亮,如获救星,激动的道:“剑神救命。”王阳明见到白衣道陀,虽然自己不怕他,但对道陀还是十分的尊敬,马上作揖道:“原来是道陀前辈。”道陀缓缓道:“敝国国王有令,要老朽带思再发活着回去,阳明先生可否行个方便?”王阳明道:“原本前辈有任何吩咐,晚辈都该尊从,只是这思再发私采大明金矿,涉嫌杀害大明子民,参与韦继志霍乱,实在罪大恶极,请恕晚辈难以从命。”道陀道:“看来,我们还得再战一场。”王阳明心想这道陀为人正直道义,颇具一代宗师风范,自己不该与之为敌,但就此放了思再发如何向死去的苗族劳工交代?如何向官军和大明朝廷交代?又何如解开那些谜团呢?于是道:“晚辈对前辈极致尊敬,只是今日迫于形势只能再与前辈一战,还望前辈见谅。” 两人在对峙正要出剑时,突又飘落一人,是一名披着外夷袈裟,皮肤黝黑,头上戴着黄色的圆型布帽,留着长白胡须的外邦老僧人;只见那僧人缓缓的对道陀道:“你们先走,我来会会他。”道陀抓起思再发一声长啸,飞跃而去,消失在黑夜中。王阳明见状正要飞身去追,只见那僧人一晃就来到自己的面前,挡住了去路;速度之快,宛如鬼魅。王阳明见来人一身的奇异打扮,不像是大明之人,虽然长相怪异,倒也慈眉善目,身法如此之高,想必是世外高人。上前抱拳道:“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那僧人用蹩脚的中土语言道:“老衲天竺那烂陀寺龙智是也。” 第八十章 袈裟伏魔神功 王阳明并未在江湖游历,对江湖人物鲜有知晓。虽然对龙智大师并不了解,但对那烂陀寺还是在文献上有见过的。据说那烂陀寺是天竺最大的佛教圣地,有一万多僧人,常年有成千上万的虔诚佛教徒不辞辛劳从各国来到此地取经、学佛。相传唐朝的玄奘法师就是在此地拜戒贤法师为师,学习多年才悟得佛学精要。 王阳明心想此人既是天竺那烂陀寺来的,定然也是得道高僧,抱拳道:“大师既为那烂陀寺高僧,为何要为难在下,拦住去路。”龙智大师道:“老衲并未为难施主,只是受人之托,救人一命而已,施主若能就此放弃追杀,老衲便即刻离去。”王阳明道:“大师可知思再发是何人?犯了何罪?”龙智大师道:“老衲不知,老衲只知他已经受伤,施主杀了他的卫兵,还要对他赶尽杀绝。”王阳明道:“思再发私采金矿,残杀苗民,霍乱大明,我只是想抓他去朝廷依法处置罢了。”龙智道:“我佛慈悲,感召万物,再恶的人都能被佛法感化,施主何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王阳明道:“此次香炉山叛乱,死了近万人,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那如何对得起死在他手上的那些冤魂?况且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关系到以后缅甸与大明两国的安定。”龙智道:“阿弥陀佛,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未来自有天定。”王阳明道:“承蒙大师传授佛法,只是在下从小学儒,立志成圣,以求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龙智道:“阿弥陀佛,万法皆通,唯心如是,施主只要过得了老衲的袈裟,老衲便不再阻拦。”王阳明心想这思再发是唯一知道国师与黑衣蒙面人交易内容的人,此时还不能放他走。虽然这龙智大师武功深不可测,但也得搏一搏;于是抱拳道:“那晚辈就得罪了。”说着王阳明长剑一挥,使出格物剑法,满天无数得剑影攻向对方,龙智见状双手一开,袈裟飞舞而起,只见袈裟宛如灵蛇时坚时柔,此起彼伏,所到之处附有一股强大得气墙,王阳明的剑气未碰到袈裟,“哧哧”几声便被消于无形。袈裟扫过之处,如同烈风掠过,草木皆折。王阳明大惊,心想这龙智大师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这袈裟飞舞掠过的气墙竟能将自己的剑气消去,自己的剑连袈裟都碰不到。于是,将佛门绵劲运于剑中,快速出剑。长剑携带剑芒和剑气宛如一座剑山推向龙智,绵劲剑气与袈裟气墙碰触后相互消融,王阳明的长剑刺入气墙,只听“当、当、当...”,是剑锋刺到袈裟的声音。龙智将真气输入袈裟中,整个袈裟在飞舞中如同铜墙铁壁一样,剑锋宛如击在坚硬的钢墙上,震得王阳明虎口发麻,龙智大师不停的叹道:“好剑法,好剑法......。”王阳明心里大急,不断的变换剑法招式,展开轻功,飞跃空中从不同的方位攻出,龙智都能挥舞着袈裟轻松挡去。不知不觉两人斗了半个时辰,周围的花草树木均已被掠过的剑气斩断,但始终无法攻进龙智大师的袈裟气墙。王阳明心想这龙智大师年龄看起来七十有余了,佛门内功非常深厚,自己如果靠单种内功与之对抗,肯定无法战胜。这半个时辰下来,自己也就靠精妙的剑法才与他勉强抗衡。而且看这龙智只是用了袈裟,还未展示其他功夫,一旦时间久了,自己难免会出现破绽。于是运起真气,将佛门的绵劲和道家真气交织在一起,汇聚于剑中,长剑飞舞,化作无数剑影向雨点般的飞击而去,龙智飞舞袈裟如同一座大山推压而来,只听“叮、叮、叮....”剑锋击中袈裟闪出无数火星,王阳明凝聚全身的真气将佛门绵劲融入两仪真气,聚焦于剑锋,全力刺出,只听“哧”的一声,剑锋刺入袈裟。龙智大惊用力一收,袈裟卷起形如一根木棍,“当”一声袈裟卷起的棍子与长剑相交,王阳明手中长剑被震落在地。随即龙智挥掌化作无数的掌影飞击而来。王阳明大急,一个快速后跃,将佛道真气凝聚于双掌快速挥出大慈如来掌,只见空中无数的掌印交汇,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四掌交汇;王阳明被击飞数丈,“蹬、蹬、蹬”后退数步才站稳,随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龙智大师被震飞在空中连续几个翻滚稳稳的落在地上道:“阿弥陀佛,施主果然名不虚传,好俊的功夫。”王阳明吐出一口血后,缓了过来,心想自己自从在福泉山得到园澄真人指点后,每天都练习佛门绵劲与道家两仪真气的交融。虽然未能达到“佛道无极”的境界,但已有初成,自己的功力大有提升。但与龙智对掌后发现,对方的功力显然是要高于自己,于是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自叹不如。”龙智道:“格物剑法果然精妙绝伦,施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师兄当年输的并不冤,今日之战是老衲输了。”王阳明惊讶道:“在下被前辈打落长剑,又被击伤,明明是在下输了。”龙智道:“你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实在罕见,你的长剑刺入袈裟,那便是老衲输了。” 原来这龙智大师是天竺那烂陀寺的第一高手,也是整个天竺乃至佛教界的第一高手。几十年前与道陀的师傅珠峰老叟并称珠峰的“南北二奇”,珠峰老叟擅长用剑,而龙智擅长内家功夫,拳、掌、腿及袈裟伏魔功,般若神功等,每门绝技都足可享誉天下,门生遍地。龙智与珠峰老叟私交甚好,以兄弟相称。当年娄谅与珠峰老叟比武时,他在天竺,事后也想找娄谅比试,为珠峰老叟争回颜面,无奈娄谅隐居后再无音讯,只能作罢。前些日子道陀飞鸽传书说自己败于娄谅的徒弟之手,请他帮忙,才匆匆赶来大明。龙智大师年近八旬,乃方外之人,本对江湖之事毫无兴趣。只是道陀乃自己师侄,他深知道陀的武功有多厉害,完全超越了当年的师傅珠峰老叟,尚且败于娄谅的徒弟,一时出于好奇和当年的情怀才过来看个究竟。刚刚龙智大师使出的正是佛门绝学袈裟伏魔神功,据说是天竺大乘佛教的始祖龙树大师所创,历朝历代鲜有人练成,凡练成此功者都是享誉天竺及佛教兴盛之地的高僧大德,练成此功者刀枪不入,威力巨大,可抵御千军万马,无敌于天下。此功传承千年均无败绩,自己练成此功后也未逢对手,没想到被年纪轻轻的王阳明给刺破袈裟。虽然自己功力上高于王阳明并击伤了对方,但毕竟整个天竺乃至各国佛教徒引以为豪的神功被破了,颜面无存,感觉是自己输了。他却不知王阳明虽然年纪轻轻,却得到了大明境内儒、释、道三位宗师级世外高人的真传,武功已经远超江湖上的顶尖高手。 王阳明听了龙智的话后更是不解的道:“在下只是侥幸刺破了前辈的袈裟而已,论起真正武功远不如前辈。”龙智惊奇的问道:“施主怎么会我佛门武功大慈如来掌?”王阳明道:“在下在机缘巧合之下,曾受到过慧慈大师的指点,学了点皮毛。” 这袈裟伏魔功和大慈如来掌都是天竺高僧所创的绝学,袈裟伏魔功是龙树大师所创,而大慈如来掌是达摩祖师所创。虽然表现的形式不同,但所用的内功同属于上乘的佛门内功,都是佛门的无上绝学,极其难练,鲜有人成。能练成这两门武功的都是那些天赋很高,又有佛缘的高僧大德。这大慈如来掌在天竺都已经失传了,龙智没想到东土大明的这年青人居然会此掌法。 龙智惊奇的道:“哦,原来慧慈大师还在世,你是慧慈大师的弟子?真是名师出高徒呀。”龙智在五十年前也听说过慧慈大师,也曾想不远万里造访慧慈大师,并想以袈裟伏魔神功作为馈赠,向慧慈大师求教大慈如来掌,以带回天竺传承,无奈慧慈大师隐居后再也无迹可寻,自己为此还深感遗憾;没想到这次来大明,居然遇上了慧慈大师的弟子。 王阳明道:“晚辈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有幸得到慧慈大师指点了几日功夫而已,学识尚浅,还不敢称是慧慈大师的弟子。”龙智叹道:“才指点了几日功夫,你就有如此成就,慧慈大师的佛法境界,远非贫僧所能及呀。”王阳明道:“前辈与慧慈大师都是高僧大德,佛无大小,法无高低,各有意境罢了。”龙智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让老衲深感惭愧;刚才我与你对掌的时候,感觉你的内力并非纯真的佛门内功,还有其他劲道交织,这是何故?”王阳明心想这龙智大师乃一代高僧,对自己似乎也并无恶意,于是坦白道:“不瞒前辈,在下刚才使出的掌劲融合了佛门绵劲和道家真气,只是在下乃初学,还未掌握圆融境道,让大师见笑了。”龙智道:“阿弥陀佛,施主天资聪慧,乃武学奇才,加以时日,老衲定然不是敌手。”王阳明马上抱拳道:“前辈过奖了,在下的武功在前辈面前不值一提,日后定当勤加练习,再向前辈讨教。”龙智惊叹道:“施主年纪轻轻,武功卓绝,实乃人中龙凤,日后前途无可限量。东土大明之博大,非我天竺可想象,我们后会有期。”说着龙智飞身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第八十一章 险恶官僚 龙智大师走后,王阳明匆匆回到军营。此时,天色渐渐亮,香炉山内的叛军都一个个的被押出了山,安贵荣也回到了山下的军营。见王阳明回来,赶紧上迎道:“先生回来了?快请坐。”安浩青赶紧端了杯水给王阳明道:“先生可有追到思再发?” “没有,他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是谁能有这么高的武功,能在先生手上救走他?” “是缅甸剑神道陀。” “那道陀不是曾经败在先生手下的吗?” “他们还来了一个天竺那烂陀寺的高僧,叫龙智大师,武功高深莫测,我不是他的对手。” “啊,先生你受伤了?”此时安浩青才注意到王阳明脸色铁青,着急的道。 “我没事,调息几日就好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武功比先生还高之人?”安贵荣正说着。严传斌带着侍卫快步从帐外进来,神气的道:“安大人,恭喜了,在水西军的通力协作下,朝廷大军终于把叛军给剿灭了。”安贵荣心想这严传斌又来抢功劳了,明明是水西军在主攻剿杀,在他嘴里说出来水西军只是协助了;马上道:“这次能够顺利剿灭叛军,全靠阳明先生的帮助呀。”严传斌笑着道:“哦,阳明先生作为文职驿丞能够参与到朝廷的剿匪事业上来,实属难得,我一定会上表朝廷予以嘉奖的。” 王阳明深知严传斌是个小人,马上起身道:“严将军万万使不得,此次平定叛军全靠官军的奋勇杀敌才得以大功告成,在下只是应尽了大明子民的本分而已。”严传斌得意的到:“阳明先生深明大义、高风亮节呀。”说着又对安贵荣道:“匪首韦继志在哪里?” 安贵荣道:“韦继志拒绝投降,自己奔入火海被烧死了?” “那二当家韦继英呢?” “韦继英在官军攻破炉嘴口时,负隅顽抗,被贾扎麻斩于刀下了。” “那思再发呢?” “思再发跑了。” “跑了?怎么跑的?你们是怎么围困的?” “严大人,思再发的国师卫队都是经过训练的武士,武艺高强,他们从炉嘴口的悬崖窄道上突围而出。” “这么多官军都围不住一个思再发?现在匪首一个都没有活捉,怎么向朝廷交代啊?” 王阳明见严传斌如此咄咄逼人,上前劝解道:“严将军,被思再发逃了是在下的责任,他被缅甸剑神道陀和天竺龙智大师所救,是在下学艺不精,技不如人。”严传斌讽刺道:“阳明先生不是武艺高强,曾经打败过那什么道陀的吗?这个世上还有武功比先生还高的人?”王阳明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龙智大师是天竺那烂陀寺的内家高手,功夫高深莫测,在下实在不是他的对手。”严传斌又追问道:“你既然不是对手,那你是怎么回来的?”王阳明道:“龙智大师是得道高僧,并未想取在下性命。”严传斌继续咄咄逼人的道:“两军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人家打败你了,还放你回来?哪有此等好事?我看是你故意放了思再发吧?” 安浩青实在听不下去了,突然站起来大声道:“严传斌,打战的时候不见你人影,打输了你就躲起来,打赢了又来抢功。要不是我爹爹及时赶到,上次你就已经死在思再发手上了。你数落我们父女也就罢了,还在此奚落先生。你这么有本事,自己去抓啊。”安浩青本来对严传斌就没有好感,看着他对自己父亲咄咄逼人,已经是一肚子的气了;如今又如此奚落王阳明,一时间怒火中烧,再也控制不住了。严传斌听后怒喝道:“安贵荣,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敢如此目无军纪、目无尊长?”安贵荣马上喝到:“青儿,不得如此无礼。”然后转身对严传斌道:“严将军息怒,小女鲁莽,少不更事,多有冒犯,贵荣在此给你赔罪了。”安浩青正要反驳,王阳明拉了拉安浩青的手示意不要再说了。 一时间场面极度尴尬,大家都愣住了,此时贾扎麻进来军营道:“安大人,叛军俘虏全部已经押解至校场了,该如何处置?”安贵荣正要说话,严传斌抢着道:“这些苗族蛮夷,霍乱地方,残杀同胞,罪大恶极,全部就地处决。”这严传斌本来对苗民就没有好感,自己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上,刚刚又被安浩青怼了一下,心里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安贵荣听后赶紧道:“严将军,此举不妥呀,这些叛军俘虏绝大部分都是当地普通的苗民,他们是被蒙蔽和蛊惑才走上反抗的道路的,如此几千俘虏就地处决的话会引起更大的苗民反抗。”王阳明听后也赶紧道:“是呀,严将军,绝大部分苗民都是被韦继志利用,糊里糊涂的参加了叛军,他们本质上都是淳朴的百姓,并无反意,还望严将军大发慈悲,放过这些百姓。”严传斌道:“此次叛乱,影响如此巨大,还牺牲了那么多官兵,我的副将陈平也是死在他们手上,就这样放了他们,如何向死去的官兵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王阳明道:“严惩首恶,善待俘虏,这是历朝历代平定农民起义的处理方法,老百姓都是被逼的吃不饱饭、活不下去了才会反抗,他们哪怕有一丝丝填饱肚子的机会,都不会走上反叛的道路的,反叛虽然有错,但朝廷也需要反思,还望严将军三思。”严传斌知道王阳明熟知朝廷律例,就地处决俘虏,定会引来非议,但就此被逼接受,自己面子也挂不住,于是道:“严惩首恶?现在几个匪首死的死,自焚的自焚,跑的跑,如何严惩呀?如何向在此叛乱中受害的百姓交代?”王阳明道:“在下定当全力缉拿思再发,还望思将军放了那些苗民。”严传斌借坡下驴道:“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捉拿思再发归案。不然,治你个私放叛匪之罪。”安浩青不平道:“缉拿罪犯是朝廷的事,凭什么要先生来做?”严传斌冷冷的道:“你刚才没听阳明先生说吗?这个思再发有两大高手保护,只有阳明先生武艺高强,才有机会捉拿。”王阳明知道自己陷入了严传斌的圈套了,但思再发关系重大,自己确实也想捉到他,于是道:“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安浩青正要再次反驳,王阳明知道严传斌这种小人不好得罪,马上又拉了拉安浩青示意不要再起争执了。安浩青无奈又深情的望着王阳明,眼眶顿时湿润.... 次日,安贵荣安排军队全面清理香炉山战场,并在香炉山设立军事驻点,进行军事管控,以免以后再有叛乱分子占山为王。官军将俘虏的苗民进行了训导登记后分批放了回去。严传斌带着官军和胜利的喜悦回到了贵州官军驻地;安贵荣安葬了牺牲的彝族士兵后带着水西军回到了宣慰府。 而王阳明却一直牵挂着如何找到思再发,几日来对金州和思州交界处的大山以及溶洞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思再发的踪迹。好像思再发完全消失了一样,心想难道真是被道陀带回缅甸了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就再也没有办法捉到思再发了。苦于没有线索,王阳明来到姑鲁寨稍作停留后,只能暂且回到了龙场驿站。 第八十二章 内宫惊魂 话说刘瑾在宫中权力越来越大,于是一边敛财,一边为了讨好、迎合朱厚照到处找各种珍奇异宝,在宫内建各种新鲜的建筑和花样,开支越来越大。为了填补亏空,打了年例银两的主意。这年例银两本来就是为了填补戍边士兵的日常家用所需的,刘瑾蒙蔽朱厚照停放了年例银两后,边防的总兵们只能把边防的储粮拿出来分发给士兵,以弥补士兵们买粮的开支,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半年后,各边的粮仓也无储粮,士兵们的日常生活都没有了着落。各边怨声四起,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士兵弃边逃离的现象,于是频频向朝廷反应,兵部屡次上疏谏言均被刘瑾拦截并驳回。为了安定边疆,兵部尚书王琼将危机向内阁首府李东阳禀报,希望李东阳能够一起到宫内豹房面见朱厚照。 这一日,朱厚照在豹房休息,身边的宠臣钱宁进来禀报道:“皇上,今日又有新的异兽进贡呀,可有雅兴观赏?”朱厚照在宫中能玩的都玩腻了,正觉得无聊,突然有新鲜的东西到,立马提神道:“是什么异兽呀?刺激不刺激?”钱宁道:“这可是蔚州卫指挥使在东北捕获的一头猛虎,刺激倒是刺激,就是凶猛的狠,只可远观不可近玩。”朱厚照兴致大起道:“猛虎?朕还只是听说,没见过真的,太好了,马上带着朕去瞧瞧。”钱宁见朱厚照如此兴奋,心想自己又投其所好成功了,高兴的道:“父皇请稍等,儿臣这就去安排。”说着匆匆的出了豹房。 这钱宁原本不姓钱,从小就被卖到太监钱能家为奴,钱能很宠爱他,他便冒了钱姓。钱能死后,朝廷推恩给他的家人,钱宁得任为锦衣卫百户,刘瑾得势后,依附刘瑾。在宫中建豹房、建集市等各种新花样时,经常出入宫内,出力不少,得见于朱厚照。是刘瑾安插在朱厚照身边的眼线,刘瑾不在皇帝身边时,朱厚照的一举一动全部由钱宁传递给刘瑾;钱宁个性狡猾,善于射箭,能左右开工,百步穿杨。朱厚照在宫内做的各种游戏和玩耍中,总能博得朱厚照高兴,深得朱厚照宠信,于是赐他国姓收为义子,并升为锦衣卫千户,其实年纪比朱厚照还大。成为义子后,钱宁时常到宫内陪伴朱厚照左右,一边服侍朱厚照,一边给朱厚照找一些新鲜的玩耍花样,一度与朱厚照形影不离,甚至有时朱厚照玩累了或者喝醉了的时候都枕着钱宁睡觉。 不一会儿,钱宁来到豹房领着朱厚照来到宫内的校场,只见一军官等候在那里,见到两人过来,立刻上迎下跪道:“末将蔚州卫指挥使江彬参见皇上。”朱厚照急迫的到:“平生吧,老虎在哪里?”江彬起身指着校场中的铁笼子道:“皇上请看,就在那笼子里。”朱厚照急匆匆的跑了过去,见一个高大的笼子里趴着一只白眉大虫,兴奋的道:“哇,太好了,原来老虎真有这么大,这是哪儿抓的?”江彬道:“禀皇上,这是末将在辽东林中所捉。”此时,老虎听到有人走近,起身张张嘴、咧咧牙“呜”的大叫一声,吓的朱厚照急忙后退道:“这老虎这么凶狠,你们是怎么捉到的?”江彬道:“末将经过常年跟踪观察,在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了个陷井,并在陷井的另一头栓一些活的鸡、鸭或者野兔、野鹿之类的小动物,老虎出来捕食时,不小心就会跌落陷井。”朱厚照听后,高兴的道:“这个太好玩了,这老虎平常都吃些什么?会吃人吗?”江彬道:“这老虎平常都吃些鸡、鸭、鹅或者肉之类的,肚子饿的时候也会伤人。”朱厚照又道:“那现在它肚子饱了吗?”江彬道:“末将刚刚投喂了几十斤的肉,此时它是不饿的。”朱厚照高兴的道:“那太好了,来把铁笼子打开,朕要好好的逗它玩玩。”江彬急道:“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这老虎野性未改,凶猛的狠,容易伤到皇上。”朱厚照道:“你不是说它吃饱了就不伤人的吗?”钱宁也着急劝道:“父皇,这老虎毕竟畜生,兽性难改,咱们就关着笼子逗玩一下算了,放出来,一不小心伤了龙体,那可谁也担当不起呀。”朱厚照道:“朕乃真龙天子,岂能怕一畜生?不用怕,朕神功盖世,它伤不了朕的。”朱厚照天天跟刘瑾、钱宁等人在宫内玩,被包装成了将军、高手、和侠客等各种角色。在玩耍中,别人都是为了配合他高兴一下而已,他真以为自己是神功盖世了。江彬听后大急道:“皇上,这万万使不得呀。”朱厚照道:“有何使不得?你难道不信朕的功夫?”江彬立马道:“不敢,皇上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只是这厮不通人性,万一伤了皇上,可就不得了了。”此时,钱宁也是着急万分,本来自己想着来个珍惜猛兽来讨好朱厚照,以为关着铁笼,朱厚照只是在笼外逗玩一下就开心了。没想到这朱厚照想法不同于常人,为了刺激要放开笼子玩,那真是太危险了,一当有所闪失,那就是自己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马上跪倒在朱厚照面前道:“皇上,万不可冒这险呀,这厮太过凶猛,儿臣带您去看孔雀吧。”朱厚照感觉越是凶猛,越是好玩,那种平淡无奇的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怒喝道:“孔雀天天看,有什么好玩的,朕就要玩刺激的,快去喊人开起铁笼子。”江彬见状大急,下跪道:“皇上,这猛虎刚捕获不久,野性未改,确实很危险,请皇上三思。”朱厚照道:“有什么危险?你都能捕获它,难道真的神功还不如你吗?”江彬马上道:“皇上神功盖世,末将望尘莫及。”朱厚照大声呵斥道:“那还不快去打开?”见朱厚照发火,江彬和钱宁都傻眼了,但又不能违逆圣旨,只能叫来护卫,把朱厚照团团保护起来,然后叫人把铁笼子打开。老虎缓缓走出笼子,伸了伸懒腰,一开始并没有发威,沿着校场慢慢的走了一圈,十几个宫内侍卫都拿着刀剑远远的跟着老虎走,把朱厚照保护的好好的。但朱厚照感觉不够刺激,于是大喊道:“你们不要,都去逗老虎玩啊。”说着拿过一士兵的长矛一边大喊一边投掷向老虎。听到大喊声,老虎一个转身张开大嘴躲开长矛,做好了飞扑的姿势狠狠的对着人群大叫。一群士兵瑟瑟发抖的拿着兵器与老虎对峙,双方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此时,躲在人后的朱厚照感觉很好玩,拿着长矛推开人群走上前,用长矛去挑逗,老虎终于被激怒,叫唤着飞奔而来,士兵们因为胆怯一时忘了还在前面的皇上,纷纷转身逃窜,钱宁瑟瑟发抖大叫一声:“皇上,危险,快跑。”说着自己不由自主、发自本能的转身跑了。此时,老虎飞扑而来,朱厚照大惊,急忙后撤,但已经来不及了,就地一个翻滚,老虎的爪子已经抓到了朱厚照的龙袍,正要张嘴撕咬,突见一道寒光劈下,老虎的爪子被斩断,随即又是一刀横扫,老虎的前腿被砍断,只听老虎一声惨叫,翻滚了几圈,流了一堆的血,蹒跚的起身,一瘸一瘸的跑到了边上。 来人正是江彬,蔚州卫指挥使。刘瑾专权后,朝政腐败,剥削加剧,民不聊生,河北文安县农民刘六、刘七不堪宫府勒索,聚众起义,攻打了京畿以南的州县。同时,与河北交河人杨虎领到的义军联合,一时间,起义军达到了数万人,京城的军队都不能控制,朝廷只能调用边军入内。就在这时,江彬以大同游击的身份领边兵前来镇压。在战斗中,多次残杀农民军立下战功。起义被镇压后,带兵路过京师,早就听说皇上喜欢玩,喜欢各种奇珍异兽,刘瑾以及钱宁等人到处在收集各种奇珍异宝、珍惜动物。为了讨好刘瑾,特意在辽东抓了一只猛虎来献宝,通过多方打听花了几百两银子才牵上了钱宁这条线。本以为自己献上老虎后,皇上觉得开心会给自己一点赏赐或升个官。没想到,朱厚照根本就不搭理自己,而是直接要打开笼子逗老虎玩耍,心想自己是闯了大祸了,偷鸡不成折把米,要是朱厚照有什么闪失,自己非砍头不可。见到朱厚照被老虎抓住,自己再也顾不上危险了,飞身而出挥刀就砍向老虎。这江彬在战场是出了名的凶悍勇猛,自己练就的环日刀法,在战场上也鲜有对手,所以能够屡立战功。在一场与农民军的对垒中,凭借炉火纯青的环日刀法,他一人曾经砍杀了几十名农民军。 此时,众侍卫才反应过来,拿着刀剑纷纷冲向老虎,受伤的老虎,一时间也无处躲避,被侍卫们刺死。江彬慌忙扶起朱厚照,跪在地下道:“末将该死,让皇上受惊了,请皇上治罪。” 朱厚照惊魂未定,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叫什么名字?”朱厚照一时间已经忘了他叫什么?当时也没在意他的介绍。 江彬马上道:“下官蔚州卫指挥使江彬,没能保护好皇上,请皇上治罪。” 此时,钱宁也匆匆跑到跟前大声喝到:“大胆江彬,如此野性未泯的畜生,竟敢进贡,还惊吓了皇上,你罪该万死。” 朱厚照看了看钱宁,对江彬道:“江爱卿请起,你救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江彬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起身道:“末将不敢要任何赏赐,保护皇上是属下的本分,只要皇上龙体安康,末将哪怕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愿意。” 朱厚照听后高兴的道:“江爱卿有如此赤胆护主之心,朕心甚悦,今后你就进宫护我左右吧。” 江彬大喜道:“谢皇上隆恩,能够伴随皇上左右是末将天大的福分,末将定当以自己的性命保护皇上的周全。” 朱厚照道:“来来来,朕带你到宫内各地走走。”说着拉着江彬的手走出校场。 钱宁望着朱厚照和江彬的背影一脸的恐惧和嫉妒...... 此后,钱宁慢慢失宠,而江彬逐渐被朱厚照宠信,一路平步青云,此为后话。 第八十三章 反将一军 朱厚照正带着江彬游览宫内的各种新奇的东西,朱厚照边走边介绍各种新奇的建筑和玩艺,兴致正起。突见一太监进来禀报道:“叩见皇上,内阁首府李东阳李大人和兵部尚书王琼王大人求见。”朱厚照道:“他们来做什么?”太监道:“奴才也不知道,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朱厚照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写好奏疏给刘瑾上呈给朕就行了。”太监道:“李大人说此事关系重大,需向圣上当面陈述。”朱厚照不耐烦的道:“行、行、行,让他们见来吧。” 不一会儿,太监领着内阁首府李东阳和兵部尚书王琼进来,两人见到朱厚照坐在豹房的书案上,拿着一本《春秋》正看得入神,下跪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装作回神道:“两位爱卿平身,如此着急见朕,有何要事?” 王琼急忙道:“启奏皇上,只从年前取消年例银两以来,边储日匮,戍边将士的生活无有着落,许多戍边士兵只能靠吃野菜、粗粮度日,冬天更无余银添置棉衣,已有地方出现戍边士兵逃离现象,长期以往怕会引起边疆不稳,被领国有机可乘。” 朱厚照惊讶道:“还有此等事情?我大明国库充盈,百姓富足,戍边将士还会没有粮食可吃,没有冬衣可穿之事?” 李东阳跟着禀报道:“确实如此呀,皇上;边关将士如有异心,怕会影响大明的根基呀。” 朱厚照道:“取消年例银两竟有如此大的影响?为何不早禀报?” 王琼道:“下官多次上疏,均被刘公公驳回,现戍边士兵困苦不堪,下官迫不得已才进宫惊扰圣上。” 朱厚照道:“哦,刘瑾从未向朕禀报过此事呀。”说着对身边的钱宁道:“你速传刘瑾进宫。”没等钱宁回应,只听一太监进来向朱厚照道:“启禀皇上,刘公公觐见。”朱厚照听后马上道:“哦,来得正好,叫他进来。”随即刘瑾匆忙进来下跪道:“奴才叩见皇上。”朱厚照道:“平身吧,你来得正好,朕正要找你。”刘瑾起身献媚道:“皇上召唤奴才,有何要事?”朱厚照道:“李大人和王大人说现今戍边将士无粮可吃,冬天无棉衣可添,可有此事?”刘瑾道:“确有收到戍边士兵生活困苦的奏报。”朱厚照道:“是否与取消年例银两有关?”刘瑾道:“皇上,戍边士兵生活困苦,与有无年例银两并无关系?”朱厚照道:“哦,那是何原因造成戍边士兵生活困苦呢?”刘瑾对王琼道:“王大人,你可知每年朝廷拨付给兵部的年例银两是多少?”王琼道:“38万两。”刘瑾又问道:“那我大明共有多少军队呢?”王琼道:“我大明有百万大军。”刘瑾道:“既然是百万大军,分38万两银两,每人一两银子都分不到,岂能说因为取消年例银两而造成士兵生活困窘?”王琼道:“有了那点银两,士兵们至少可以贴补一些家用了。”刘瑾又道:“那我问你,这年例银两是何时开始征收的?”王琼道:“弘治年间,由商屯改制而来。”刘瑾道:“这就对了,弘治之前,原本就没有年例银两一说,现今取消有何不妥?为何又会造成士兵生活困窘呢?”王琼一时间被问的无从回答。 朱厚照听后马上问道:“那是因何会造成我大明戍边士兵生活困窘呢?” 刘瑾胸有成足的道:“皇上,大明戍边生活困苦在于军队将士田亩分配不均造成。” “将士田亩分配不均?如何不均法?” “当年太祖取得天下后,为了减轻百姓赋税压力,要求各地军队屯田自足,当时全国军屯就有89万顷,平均每位军户都可以分到一顷田地;不仅军队能够自给自足,每年还有几千万石的余粮上交朝廷国库;而现今如此多的屯田不仅不能养活军队自己,反而还要朝廷拨付银两,其中定是有众多军户和将士侵吞了田亩,此乃戍边士兵生活困窘的真正原因。”刘瑾滔滔不绝的道,原来钱宁得知李东阳进宫面圣,马上就让小太监传话给了司礼监,刘瑾得知李东阳和王琼一起进宫准为年例银两之事,于是一路上就想好了如何对付。刘瑾在朝堂已经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唯独还没有掌握军权,正好想借此拿到军权。 朱厚照对王琼道:“王爱卿,刘瑾所说是否属实?” 王琼没想到被倒将一军,马上回道:“皇上,当年太祖要求全军屯田,确实有那么多的田亩,但由于边疆多为贫瘠之地,经过一百多年的太平盛世,许多军屯田地已经被荒废;同时,太祖当年各地封王之后,许多屯田就归之当地的王府所有,现今真正还在被军户所耕种的田地已经所剩无几了。” 刘瑾马上道:“89万顷的田地?说没就没了?这可不是家里少只鸡、少只鸭那么简单,那可是朝廷每年几千万石的粮食来源。” 王琼被刘瑾怼的一时无语,朱厚照见状问道:“刘瑾,那有何办法可以解决目前之困局呢?” 刘瑾听后,正中下怀道:“皇上,要解决目前戍边士兵生活困窘之法,就是要清理全国的屯田,派人到各边度量屯田,让每位士兵都可以分到应有的田亩耕种,多余的部分田地可以出租给当地的百姓或者士兵,这不仅可以解决士兵的生活问题,还可以充盈朝廷的财政。” 朱厚照听道:“此策甚好,就交由你去办。” 刘瑾心中大喜的道:“遵旨,奴才定当办好差使。” 李东阳听后急道:“皇上,此举怕会引起各地王爷的不满呀,当年太祖对各子封王封地,不仅有军队还有土地,虽然后来成祖削藩后,取消了各藩王的军队,但土地是现在各地王府的主要收入来源,现今朝廷要清算各地屯田,怕是会触及各地王府的利益呀。” 刘瑾道:“清算屯田,又不是针对各地的王府,而是要度量那些被荒废的,和那些被无端侵占的田亩,不仅是还士兵一个公平的田亩,解决生活问题,还可以增加朝廷的税赋,于国于民都百利无一害,与各地王爷又有何干?” 王琼道:“皇上,各边将领多为当年跟随太祖和成祖打天下的元勋之后,许多军户田亩几经转手都归入了他们之手,现今要他们吐出来,怕也会引起边界不安呀。” 刘瑾道:“王琼,你身为兵部尚书,明知军中顽疾所在,畏首畏尾,不奋勇除疾,为皇上解忧也就罢了,还在此误导皇上,阻挠清算屯田,难道其中你也有利益不成?” 李东阳马上道:“皇上,王大人一身清廉,天地可鉴,军中虽有顽疾,并非一朝一夕所成,王大人所虑也不无道理,朝廷应安稳天下为要,缓慢清理顽疾为好。 刘瑾道:“既然公正清廉,就更应该协助皇上清理屯田,除去顽疾才对,现趁解决士兵困苦之际,正好是处理军队顽疾的好时机。” 朱厚照听得有些不耐烦,心想李东阳等人每天不是让自己处理朝政就是给自己出难题,还是刘瑾懂自己,不是给自己找乐子解闷就是给自己想办法处理问题,于是道:“两位爱卿不要争吵了,刘瑾言之有理,就按此去办吧。” 刘瑾心里暗暗欢喜,心想这些王爷和军官肯定是占了不少军田的,到时候自己可以派亲信去度田。他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仅得向自己行贿,而且只要掌握了他们侵占军田的证据,他们就得乖乖的听话,自己不仅可以捞不少的油水,还可以要挟他们,把控军队,那时候自己就真的是与皇上无异了。此乃一箭双雕之举! 李东阳和王琼听后面面相觑,无可反驳,只能遵照退去。 第八十四章 大明屯田 次日朝会,朱厚照因前日玩得有些疲惫,又不上朝。刘瑾立于龙椅前向文武百官道:“各位大人,皇上日以继夜、废寝忘食的在宫内忙于批阅奏章,各位又何奏本可交与咱家转呈。”文武百官知道刘瑾一手遮天,自己的奏折也呈不到皇上手上,也就都没有回应。刘瑾见大家无奏本,心里美滋滋的又道:“现今各边日储匮乏,士兵生活困苦;皇上有旨,即日起清理各边屯田,规范军户与田亩的数量,着兵部下达朝廷指令至各边将领配合,朝廷派出度田的官员不日即达。” 王琼听后道:“刘公公,兵部该如何配合?” 刘瑾道:“让各边将所辖的所有军户数量和田亩数量都登记在册,交与朝廷,朝廷专门派人到各边逐一丈量、度田,进行一一核实。” 王琼道:“军户数量和田亩数量在各边的军册及兵部的军册中都有,只是数量较大,各边又路途遥远,实地度量需要大量人手,该由何部来负责此项任务呢?” 刘瑾道:“这就不劳烦兵部了,就交由大理寺处理吧。”刘瑾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现在大理寺和锦衣卫都是自己的人,让自己的人去负责度量,这个实际的田亩数就完全可以由自己说了算了,只要不给自己上贡,不听自己的军官随时都可以给他们虚加些田亩。 文武百官听后面面相觑,但也无人敢再做提议,只能任由刘瑾摆布。 退朝后,刘瑾回到了司礼监,传来了大理寺少卿周东。这大理寺是掌管刑狱案件审理的,锦衣卫负责抓人,大理寺负责审讯,在朝中掌握了这两个部门基本就掌握了百官的命运了。刘瑾就是通过掌控了这两个部门来排除异己,近些年来制造了多少错假乱案,残杀了多少朝廷栋梁和正义之事。这周东本为成化二十年的进士,一直碌碌无为。刘瑾上台后,为了攀附刘瑾,把家中的祖宅和地契都卖了凑足一百两银子献媚,还拜刘瑾为义父,深得刘瑾信任。刘瑾把其调到大理寺后,到处敛财,审理的案件全部与银子挂钩,没几年就敛起了巨大财富。这周东每次都会把用恶毒手段获得银子拿出一大半上贡给刘瑾,可以说是刘瑾一个很重要的钱袋子。 周东来到司礼监见到刘瑾下跪道:“周东参见九千岁,愿九千岁松鹤长春,寿与天齐。”这刘瑾在朝中一手遮天,被称为立皇帝,所以下面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也都是无底线的献媚与奉承。 刘瑾听后高兴的笑道:“周东呀,这次有个重要的任务让你去办呀。” “请九千岁差遣,周东愿赴汤蹈火。” “不需要赴汤蹈火,而是肥肥的美差,这次朝廷要清理各边的军队屯田,你就负责度田吧。” “九千岁,这到边界度田,可有什么道道?还请九千岁指点。” “唉,这度田可是掌握各边将士的生活命脉的,大有可为呀。” “请九千岁放心,周东定不辱使命。”周东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点就通。 “谷大用,你查一查,哪里的士兵抱怨最大?”刘瑾转身对谷大用道。谷大用翻了翻奏折道:“相对西北的士兵提出上疏的较多,那边的士兵也要困苦一些。”刘瑾听后对周东道:“那你就先去西北吧,先去宁夏度度,看看那里的田有多肥?” “遵旨,我这就去安排。”周东高兴的道。 次日,周东带着兵部的文书和行李,一行六人从京城出发去西北边疆宁夏度田。 在古代,土地一直都是百姓和国家赖以生存的基石,大明太祖朱元璋本为布衣起事而获得天下,深知土地对百姓和对国家的重要性,在经历过大规模的元末农民战争之后,明王朝才建立起来。长期的战争,导致人口锐减,民不聊生,社会生产力骤降,急需修生养息,恢复发展。可长期的农民战争使得明军数量非常庞大,军费支出巨大,加上明王朝建立在元朝基础上的,边疆隐患一时难以解决。北部元朝残余势力鞑靼和瓦剌经常骚扰边境,南方又有“蛮族”叛乱,明廷不得不在南北方同时驻扎大批军队。但是,明朝政府财政一时难以支撑庞大的后勤军需供给,以及漫长的运输线。于是,为减轻朝廷负担,朱元璋决定在各地军事驻地进行屯田。据《明太祖实录》载:洪武二十九年“广西布政使言,新设南丹等卫,岁用军晌二十余万,有所征不能供,帝命置屯田,稗军士耕种”,“三十年,令左都督杨文屯田辽东,而罢海运”。 屯田分军屯和商屯两种。军屯始于明朝建立不久,朱元璋命军士屯田自给,要求卫所军卒,有的负责戍守,有的从事屯垦。据《明史食货志》载,一般情况下,军屯区守城与屯种比例为“边地三分守城,七分屯种。内地二分守城,八分屯种”不过这又因地而异。按规定每军受田五十亩为一分,由国家拨给耕牛、农具,屯田军卒则要向国家缴纳税粮,称为“屯田籽粒”。税粮开始是每亩交一斗,明成祖时定为一斗二升。 明朝建立之初,各卫所屯田总数达89万余顷,永乐元年(1403年)国家得屯田籽粒2345万余石,而同年官民田税粮为3129万石,共计全国税粮5475万余石,屯田籽粒占总税粮的43%,可见明初军屯收效甚大。明代军屯是卫所制的主要内容之一,对巩固地方统治,足食足兵方面起到积极作用。同时,由于军屯过程是一种有组织计划的区域人口迁移,对社会经济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明朝初年,屯田制度减轻了老百姓和朝廷了压力,巩固了边防,对大明王朝的巩固和发展起到了巨大的积极作用。 仁宗年间,为解决边防线上的军粮供应,明朝政府规定商人将粮食运到边防的粮仓,按路途远近,运送数量也可大可小。商人完成定量粮食后,就可从政府换取一小引(200斤)的盐引(买卖凭证),贩盐获利,称为“开中法”。为获得更多利润,盐商雇人在边地就近屯田,将屯田所得纳仓换盐引。于是商屯快速发展起来。 但是到宣德(1426—1435年)后,随着明王朝政治的日趋腐败,加上各种因素的干扰,开中法难以正常实施,商屯也逐渐衰落。弘治五年(1492年),户部尚书叶淇上疏请废除开中制度,盐商不再输粮,而到运司纳银换取盐引,再由太仓将银分派各边。这就是“年例银两”。在此之前,开中法已弊病丛生,官僚地主肆意侵占屯田,卫所军官压迫和剥削士卒,军中士兵已经苦不堪言,现今刘瑾又把“年例银两”取消,各边士兵更是雪上加霜。这屯田制度到了正德年间,确实也存在了很多的弊端,与太祖当年的制度与施行已经大相径庭,需要大力的整顿。 刘瑾为了给自己克扣年例银两找理由,就将各边士兵的困苦推在各边军屯的腐败上,所以要求各边整顿屯田,在军屯上大明朝廷确实存在顽疾,也非一日所致。从朝廷和士兵的角度考虑,清理屯田、清除顽疾似乎也是一种正义和正确的做法。但各地的屯田主要集中当地的世袭王爷和军中权贵手上,只要清算屯田必然会侵犯到大明权贵们的整体利益,自然会引起大明王朝整个既得利益集团和贵族们的大力反对;更何况刘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正解决朝廷和士兵的困境,而是为了更好的敛财,借机排除异己,把握军权。这也是成化、弘治以及兵部都意识到问题所在,而不敢轻易去直接清理顽疾的原因。几代下来,都只能是边安抚边由朝廷给予补助。而朝廷的补助只能靠增加百姓和商业的赋税来填补,久而久之,大明普通百姓的赋税压力也是越来越重,各地农民起义、落草为寇的现象时有发生,此为后话。 第八十五章 世袭亲王 几日后,周东等人来到宁夏,宁夏巡抚安惟学给周东一行做了丰盛的接待和安排。这安惟学字行之,山西临汾人。成化二十年进士,授行人。历工部郎中,出平凉知府,任陕西右参政、浙江右布政使、陕西左布政使。后因攀附刘瑾,于正德年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宁夏。他知道周东是刘瑾的义子,深得刘瑾的宠信,自然不敢怠慢。席间周东向安惟学道:“多谢安大人盛情款待,我等几人受刘公公之名负责度田,因初到宁夏,对各边情况不太了解,后续可要时常来打扰安大人了。”安惟学道:“周大人言重了,各位在宁夏有任何需要,尽管传话,下官定当全力办妥。”周东道:“安大人对宁夏的军屯田亩和军户状况可有了解?”安惟学道:“宁夏地接蒙古,边界辽阔,当年屯兵较多,太祖年间屯田有五万多顷,经过一百多年的变迁,大多的田亩都集中在当地王爷和军官名下,真正士兵军户的田亩已经不到二万顷了。”周东道:“当地的王爷是哪一位呀?”安惟学道:“是安化王朱寘鐇。”周东惊讶道:“原来是安化王!”心里不免有了些担忧。 原来这安化王朱寘鐇是庆靖王朱栴的曾孙。这朱栴乃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子,明朝第一任庆王,明代九大攘夷塞王之一。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四月十三日,册封为庆王,封地庆阳,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本应移驻封地宁夏镇城(今宁夏银川),因为当时宁夏地近边外,是一个新设立卫所的战区,尚难保障亲王的安全和承受王府庞大的经济负担。朝廷命令庆王暂时改驻韦州城(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同心县韦州镇),就近由延安、绥德、宁夏的租赋供给。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授权管理庆阳、宁夏、延安、绥德诸卫军务,负责镇守塞上疆土。二十七年(1394年)“册指挥孙继达女为庆王栴妃”。于是庆王在韦州成婚并居住长达九年的时间。洪武三十年(1397年)始建府邸。在宁夏军卫建制完善,屯垦经济发展和边塞大局稳固以后,于建文三年(1401年),朝廷命亲王迁往宁夏镇城,暂时以宁夏卫衙署作为临时王府。朱栴好学有文,忠孝出天性,明成祖非常赞赏,令每年到韦州透夏。 永乐五年(1407年),朝廷派内官太监杨升,工部主事刘谦、王恪和钦天监阴阳刘俊卿到宁夏,共同负责筹备建造新王府事宜。但是庆王当时思亲求返内地相当心切,自己阻止了建造王府工程。当南迁要求被朝廷一次次拒绝以后,他才对王府陆续进行扩建,使这座新王府成为当时塞上壮观宏伟的建筑群。 宣德初年(1426年),朱栴上言宁夏卑湿,水泉恶,乞仍居韦州。不许,令岁一往来,如明成祖时。不久有护卫人参奏朱栴不法,又有宦官马安住诽谤朱栴,朱栴不自安。宣德五年(1430年),请求入朝不许。 正统初年(1436年),宁夏总兵官史昭参奏朱栴不法。正统三年(1438年),朱栴请徙国躲避史昭,明英宗没有答应,朱栴郁郁成疾,一病不起,于八月初三日(8月23日)病逝在庆王府,享年61岁,谥“靖”,史称“庆靖王”。庆王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6朝,享藩47年。 庆王死后,由其第三子朱秩炵继承王位,永乐十九年(1421年)受封安化王,弘治五年薨,谥号曰惠懿,寿七十七。庆王一族相对长寿,朱寘鐇正是朱秩炵的孙子。朱秩炵去世后,其孙朱寘鐇作为安化王长孙(“长孙”为明朝郡王孙辈继承人的封号)在弘治五年正式袭爵。所以这安化王朱寘鐇虽然年龄才五十来岁,但辈分特别的高,是当今皇上朱厚照的曾祖辈,又是当年九大攘夷塞王的后裔,在当地的影响力非常的巨大。 周东心想安化王如此背景,自己最好不要去惹他了,只能从军官和士兵处做文章了,于是又问道:“此地的总兵官是何须人也?” 安惟学道:“现今宁夏总兵乃姜汉也。” 周东道:“此人如何?” 安惟学道:“这姜汉,榆林卫人,弘治年间,嗣世职,为榆林卫指挥使。因御史胡希颜举荐,进都指挥佥事,充延绥游击将军。弘治十八年,率众击退蒙古入侵宁夏。后蒙古大举进犯宣府、大同,姜汉与副总兵曹雄、参将王戟分道驰援并有功。之后替代曹雄担任副总兵,协守延绥。正德三年,移守凉州。次年,擢署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镇守宁夏。此人驭军严整,深得将士心。” 周东道:“原来太祖年间,有五万顷的田亩,现今却只有二万顷不到,难怪朝廷的税赋要逐年的减少,刘公公授命在下度田,是希望能够改善各边士兵的生活,充盈朝廷库税,安大人可有好的主意?” 安惟学道:“现今从王府那里分田亩出来,就如同虎口拔牙,只能让军户们继续增加田亩或者增加产量。” 周东道:“如何才能增加田亩和增加田产呢?” 安惟学道:“增加田亩,只能让军队士兵们大力的开荒,把边界一些山林和旱地都拓荒出来,恢复到原来的田亩数,至于增产,就需要士兵们加强对种植田亩的耕翻和施肥了,同样一亩地,士兵耕种与农民耕种,产量能差出好几斗来。” 周东道:“哦,为何差异有如此巨大?” 安惟学道:“军士日常的精力都在训练和御敌上,当年太祖规定边界屯田的士兵三分守城,七分屯种。所以,那时候的屯田数量特别的多,亩产也很高;后来因为鞑靼和瓦剌经常侵扰边界,士兵勤于战事,耕种就少了很多,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边界的将士基本上就是七分守边,三分屯种了。” 周东道:“现今边界并无多大战事,士兵们应该重新可以回到三分守边,七分屯种上来了。” 安惟学道:“周大人,目前蒙古蠢蠢欲动,虽无大的战争,但各边摩擦不断,将士们疲于边界奔波,倒也不得特别的空闲。” 周东道:“那如何才能让军队增加屯田,给朝廷增加赋税呢?”其实,周东心里更多的是盘算如何有更多的田亩数来盘剥和敛财。 安惟学悄悄的在周东耳边道:“这个就要在军户数和丈量上下功夫了。” “嗯......”周东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句。 第八十六章 心剑安化王 清晨,安化王府,坐落在宁夏城中心,此地正是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子朱栴受封庆王的府邸,朱栴薨后,传承给第三子朱秩炵,并于永乐年间受封为安化王,现任的安化王朱寘鐇正是朱秩炵的长孙,在整个大明皇族中辈分极高。整个王府有方圆几里地,院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幅江南徽派建筑的风貌。 在府内的后院有很大的一块校场空地,只见一条青影夹带着剑光在校场中飞舞穿梭,远远看去根本分不清是剑花还是人影。剑影所到之处风声鹤唳,剑气横扫,不一会儿,一根剑气柱在整个校场中如同起了龙卷风,到处游走,柱内人影与剑气完全融为一体。半柱香后,剑气柱慢慢散去,校场缓缓处于平静,场中显出一四五十岁的男子,身材魁梧、一生青衫,留有长须,手持长剑,赫然一代剑术大师模样。此时一旁的管家见此人练剑完毕,立马拿了一件外套过来给此人披上,同时在一旁观剑的幕僚走过来道:“恭喜王爷,您的心悟剑法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了,如今天下已无人是王爷的对手了。” 青衫男子道:“唉,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哪有谁是天下无敌的。” 幕僚道:“今日观看王爷的剑法,人影与剑光完全融为一体,剑气所掠之处飞沙走砾,宛如龙卷大风,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抵挡,与前些年所见,威力又大大的提升了。” 青衫男子道:“嗯,这心悟剑法还真是奇妙,自师从白沙先生后,没日没夜的练习剑法,十年前自己就已经觉得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了,可这十年来,每过一年都觉得对这人剑合一的境界有不同的感悟,总能再提升一些威力,近年来总感觉,这剑法越到深处越有空间,宛如浩瀚宇宙,无边无际。” 幕僚道:“王爷正是天赋异禀,剑中之圣,一柄普通的长剑,在王爷手中不仅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还能道出如此高深的剑理,想必现今的王爷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胜过白沙先生了。” 青衫男子道:“唉,师傅的境界是我远不可及的,心悟剑法是师傅得祖师吴与弼的“崇仁剑法”之后自己悟出来的无上绝学,不仅打破了祖师“崇仁剑法”的境界局限,还开创了可以自悟无限提高境界的剑法心境。心境越高,剑法的威力就会越大,我现在的心境不及师傅的万一呀。” 幕僚道:“王爷过于自谦了。” 此青衫男子正是安化王朱寘鐇,自从爷爷朱秩炵那里继承了王位后,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这朱寘鐇不甘平凡,不愿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喜欢舞刀弄枪的。于是家里到处为其寻访名师,在机缘巧合下终于拜入一代宗师陈献章门下,陈献章见朱寘鐇聪明伶俐、天赋极高,完全没有一般王爷的娇生惯养之气,甚是喜欢,也便欣然的倾囊相授,朱寘鐇也不负所望,每日勤学苦练,深得师傅真传。 这陈献章字公甫,别号石斋,广东广州府新会县白沙里人,故又称白沙先生,是大明着名的理学大师和武士宗师,几十年前与娄谅同时拜入崇仁派创始人武学宗师吴与弼门下,是娄谅的师弟,两人在吴与弼门下勤学苦练十几载,深得崇仁派的真传,是吴与弼最得意的两位弟子。两人武学造诣也不分上下,经常一起练剑并探讨和思考武学的修炼;后来两人对剑法的理解上有了分歧,各自就创出了不同的剑法。 娄谅更加注重剑法的意境,认为万事万物都有其自己的规律,都要去格,去实践体验,才能究其道,明其理,剑法也是一样。于是到处去巡游各地,寻访高手比剑,并从中总结出自己剑法的不足,慢慢的就自创了格物剑法,成为了一代宗师。 而陈献章却更加注重心境,认为万事万物都要用心去想,去悟;万事万物都能用心去圆融,只要心境打开了,武功和剑法都能不断的提升。为了能够有足够的空闲去心悟,陈献章曾到吏部衙门当了个日捧案牍、抄缮校核、封发递送的低级小吏。这是陈献章的首任官职,也是其一生中到任的唯一官职,在任职期间勤勤恳恳,不敢稍有怠慢,中间一有空闲就会席地顿悟。陈献章为人耿直,由于不屑巴结朝中的权贵人物,触怒了当时官居礼部侍郎的尹旻,受到权臣的暗算和陷害。于是放怀一笑,决定南归,返回江门,一心研究哲理,专研武学,自创了心悟剑法。不久之后陈献章名声远播,四方学者都纷纷前来要求执弟子之礼,入学受教。陈献章设教收徒十余年,不少弟子得益于他的教诲,成为江湖上的大侠和朝廷的栋梁柱石,渐渐的自创了岭南剑派,成为一代宗师。陈献章就是岭南一剑,娄谅和陈献章俩师兄弟后来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再无缘见面,但在江湖上都各自创立出了自己的门派,被江湖并称为“心意双剑”。 随着陈献章的名声越来越大,门生遍地,很多都在江湖上和朝廷中闯出了名头;两广总督朱英、广东左布政使彭韶等极力推荐其为朝廷献力。为了上京应诏,经过多月的旅程,到达bj。那时已晋升为吏部尚书的往日与陈献章存有矛盾的权臣尹旻,还心怀仇恨,盛气凌人。陈献章只好称病,要求延期应诏。最后,写了一份《乞修养疏》给宪宗皇帝,请求批准他回家侍奉年老久病的母亲。皇帝被《乞修养疏》那篇文章感动了,觉得陈献章不但学问好、功夫好,而且孝义堪嘉,准许他回归养母,还封赠他一个“翰林院检讨”的官衔。 此时,身在宁夏的安化王朱秩炵闻得陈献章回到家乡,为了给自己的长孙朱寘鐇寻得名师,于是不惜花甲之年、亲王之贵千里迢迢从北到南,从宁夏到广东江门拜师,陈献章被朱秩炵的诚意感动,虽随之北上,来到了安化王府收朱寘鐇为徒。朱寘鐇聪明伶俐、勤奋好学,陈献章因材施教、不遗余力,师徒相处甚欢,朱寘鐇也深得陈献章的真传。十几年后朱寘鐇学剑有成,陈献章告别王府回到故土,不久病故,晚年的陈献章已经达到了“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剑法原理和“静坐中养出端倪”的心剑境界。 现今的朱寘鐇虽然不能说达到了晚年陈献章的境界,但在剑术上的造诣,世间已经鲜有对手。但朱寘鐇从未在外面显露过自己的武功,江湖上鲜有人知朱寘鐇是陈献章的弟子。 朱寘鐇收起剑与幕僚边走边说道:“对了,景文;今天为何这么早过来?有何要事?”原来此幕僚名叫孙景文,是王府的智囊,是朱寘鐇请来的,常年为王府的日常生活、对外交涉、朝廷来往、宗室管理等各项事务出谋划策的人。 孙景文道:“刘瑾派大理寺少卿周东到宁夏边界来度量屯田了。” “哦,这刘瑾又唱的是哪出?” “据说刘瑾停了边屯将士的年例银两,将士们生活困苦上疏朝廷,刘瑾就借此来清理屯田,反制兵部。” “这刘瑾还真有一手。” “周东昨日拜帖说今日一早来拜见王爷,所以我一早就过来了。” “哦,他来见本王是何意?” “想必是刘瑾授意的,一则是为了拉拢王爷,二则是希望王爷在他宁夏度田的时候提供方便。” “哦,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拉拢我的?他现在何处?” “已经在王府客堂等候了。” “好,我们这就去见见。”说着几人向外走去。 朱寘鐇换好了衣服,在孙景文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堂,只见周东带着一个箱子已经在客堂等候。见孙景文带着几人进来,立马起身上迎。孙景文抬手道:“周大人,这位就是我们的王爷。” 周东屈身抱拳道:“下官大理寺少卿周东拜见王爷。” 朱寘鐇道:“周大人免礼,不知求见本王,有何要事?” 周东道:“下官奉朝廷之命到边屯度田,来到王爷封地,多有打扰,特来禀报一声,同时也瞻仰一下王爷尊容。” 朱寘鐇道:“周大人不必多礼,只要秉公度量,若有所阻碍,可来告知本王。” “那多谢王爷了。”周东说完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这是刘公公让下官给王爷带来的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朱寘鐇看了看地上的箱子道:“这里面是何物?” 周东打开箱子,里面是一锭锭的黄金,说道:“这是一千两黄金,请王爷笑纳。” 朱寘鐇道:“周大人请把黄金带回,告诉刘公公,只要有利于大明的,本王都会支持,只要不利于大明的,本王都不会支持的。本王不需要黄金,而是需要一个国强民富、朝政清明的大明。” 周东看了看孙景文和周围,尴尬的收起了箱子,起身道:“多谢王爷教诲,那下官告辞了。”说着拿起箱子转身出了王府。 朱寘鐇看着离去的周东喃喃的道:“这朱厚照年少无知,刘瑾不除,大明将永无宁日。” 第八十七章 周东度田 次日,周东来到军营,宁夏总兵官姜汉带着众将官来到军营迎接。姜汉知道周东是刘瑾的亲信,也不敢怠慢,见周东一行抱拳道:“周大人辛苦了,末将已经召集了各军指挥在此等候,请周大人示下。”周东道:“多谢姜将军支持,下官奉刘公公之命,前来度田,多有打扰了。”姜汉道:“周大人言重了,此乃末将分内之事。”说着姜汉领着周东等人来到众将官面前道:“各位将士,周大人乃朝廷钦差,奉旨到宁夏度量屯田,各位要积极配合周大人。”众将官齐声道:“遵命。” 周东看了看各位将士,只见一个个军容整齐,精神抖擞,微笑着道:“各位将军辛苦了,下官奉刘公公之命到各边叨扰各位,内心实在不安。自太祖以来,各边军屯是稳定和巩固边疆的重要手段,当年太祖定下规矩各边每亩田上交朝廷一斗,自从军队屯田以来,各边士兵生活富足,朝廷国库充盈。而如今,各边士兵困苦不堪,朝廷国库也捉襟见肘。为此,恢复原有的屯田,丈量田亩实乃国之根本,迫在眉睫,望众位将军多多体量。” “遵命,周大人辛苦了。”众将士齐声道。 姜汉对周东道:“周大人准备何时开始丈量?从何地开始?” 周东道:“因为边界的田亩太多,地方又太广,姜将军可否让各千总将自己所辖的田亩及位置先上报,我们根据上报的情况再来定夺从何开始度量?” 姜汉道:“如此也好,周大人也可先了解一下当地田亩的分布。” 周东于是对众将士道:“各位将军,下官的临时下榻点就在宁夏巡抚府边上的公署之中,劳烦各位将军先把各自的田亩数计量好,下官在公署恭候各位。” 姜汉对着众将士道:“各位将士,各自先行回去,三日之内将各自的田亩数和具体位置画成图册送至周大人的公署。” “遵命。”众将士齐声道,随即各自散了回到驻守之地。 次日,周东在公署一边喝茶一边把玩着安惟学送来的银制茶具,见一名军官进来,笑着对周东道:“周大人,末将乃榆林千总孙士铭。” 周东微微笑道:“哦,是孙将军呀,快快请坐。” 孙士铭掏出一张折叠的田册递给周东道:“周大人,这是榆林军屯的田亩数和田亩图,请您过目。” 周东接过田册,微微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马上合起道:“孙将军辛苦了,田册就放这儿吧,我等先做个记录。” 孙士铭道:“辛苦周大人了,大人准备何时安排到榆林实地丈量?” 周东道:“我看孙将军的田册和亩数做的非常的细致,应该不会有错,我们人手也不够,将军那边就不用去实地丈量了,我们就按此入册就行了。” 孙士铭高兴的道:“多谢周大人信任,那末将告辞。” 周东道:“孙将军走好,下官就不送了。”看着孙士铭出门而去,周东的嘴角露出一丝丝的奸笑。 孙士铭刚走,不一会儿,又来一千总向周东道:“拜见周大人,末将乃szs千总郭林。” 周东微微笑道:“哦,是郭将军呀,快快请坐。” 郭林掏出一张折叠的田册递给周东道:“周大人,这是szs军屯的田亩数和田亩图,请大人过目。” 周东接过田册,微微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缓缓合起来道:“郭将军辛苦了,田册就放这儿吧,我先做个记录。” 郭林道:“辛苦周大人了,大人准备何时安排到实地丈量?” 周东道:“我看郭将军田册里田亩数和原来朝廷记载还是有些出入,我们会核对后再安排时间去实地丈量。” 郭林心里一颤道:“多谢周大人,那末将在szs等候周大人。” 周东道:“郭将军走好,下官不送了。”看着出门的郭林,周东满脸的严肃。 傍晚时分,公署又来一千总,见到周东抱拳道:“拜见周大人,末将乃贺兰卫千总何锦。” 周东微微笑道:“哦,是何将军呀,快快请坐。” 何锦掏出一张折叠的田册递给周东道:“周大人,这是贺兰军屯的田亩数和田亩图,请大人过目。” 周东接过田册,微微打开一看,见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张田册,仔细的看了看道:“何将军,你这田册里的田亩数和朝廷的记录的出入很大呀。” 何锦惊讶道:“周大人,这是末将与各军户亲自到田地里核实后做出的数据,分毫不差呀。” 周东质问道:“可原来朝廷记录的远远不止这些呀。” 何锦回道:“周大人,末将接管该地区后,就只有这些了,周大人可以到实地丈量。” 周东冷冷的道:“何大人先把画册放这儿吧,我们尽快就会安排人到实地度量的。” “那末将在贺兰屯田恭候周大人,末将告辞。”说着何锦转身而去,周东看着何锦的背影,一脸的不满。 如此这般,三天后,周东在公署把宁夏边屯所有的画册都收齐了,把田册分好了三个类别,指着第一叠田册对跟随的官员谢明道:“这8本田册你们不用去丈量了,就按上面的数量上册。” 这谢明跟随周东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心领神会的道:“是,周大人,没想到这么多的千总,就这么几个懂事的。” 周东接着又指着第二叠田册道:“这15本田册,你们按实际丈量。” 谢明道:“这些人也该好好敲打一下,吞了那么多田亩,这点银子都不愿意孝敬。” 周东又指着最厚的一叠田册道:“这些田册你们好好丈量,按50亩为一顷算,把那些少去的田亩数要在这些地方补回来。” 谢明道:“明白,我们明日就开始度田。” 原来,这周东是根据各千总上交的银票数量来分类的,银票超过一百两的就不用度,直接按上报的数量上册,银票超过五十两的,就按实际度;而那些没有上交任何银票的就按照50亩为一顷来丈量。宁夏与鞑靼接壤,常年有边患战斗,士兵们时常在各边奔波、守卫,根本没有时间来开荒屯田,绝大部分的士兵生活都很艰苦,仅有的那点田亩都是靠随军的妻儿耕种,才勉强度日,根本拿不出闲钱来贿赂周东。所以,绝大部分的千总也只能实打实的把田册上报,并无分文可以孝敬。 几日后,周东带着众人到了各地进行度田,由于周东度出来的田亩与实际田亩相差太大,引起了众将士的严重不满,纷纷提出抗议。因为度出的田亩数越多,就意味着得多交给朝廷税赋,士兵们原本的田亩数种出来的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的,原来还有年例银两的时候还能补助一些家用,刘瑾取消了年例银两对各士兵的生活来说已经是雪上加霜了,现在无缘无故的凭空多出要交税的田亩来,无疑是要了士兵们的命。一时间,整个宁夏边屯的士兵们愤愤不平,要求重新丈量田亩。 第八十八章 欺兵辱妻 由于边屯士兵的反响过大,宁夏都指挥周昂来到公署求见周东。周昂抱拳向周东道:“周大人,西北边界土地贫瘠,当年军屯数量本就不多,粮食产量又少,士兵本就疾苦,近年朝廷又取消了年例银两,军士们已经食不果腹了,如今又要无端多出一半的田亩税来,这是逼着军士做逃兵呀,长期以往怕引起边疆不稳呀,还望周大人能够秉公丈量屯田。” 周东看了看周昂道:“周将军呀,下官也没有办法呀,朝廷军屯账册记载,本边区军屯有五万顷,而今却只有一万多顷,如此大的差距,朝廷一年要损失多少税粮呢?这可是赤裸裸的国库财产的流失呀。” 周昂解释道:“周大人,这其中很多都是有历史原因的,有封王的分田,有各军的流转,也有部分是荒废了,现在真正在普通军户手上的那就是一万多顷了,可不能把那其余的土地田亩都加到普通的军户手上呀。” 周东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当地的王爷自然得罪不起,一些得了便宜的军官基本都给自己贡献了银票,只能将这些缺漏推给那些普通军户,于是道:“周将军,下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朝廷之命度田,就是要确保朝廷税粮不能流失。” 周昂着急道:“周大人,可这些流失的田亩可都不在那些普通的军户手上呀,他们本身生活就很贫困了,现有的田亩种出来的粮食都还不够他们自己吃的。” 周东道:“西北边疆那么多的荒野山林,士兵如果觉得田亩不够,可以再去开荒屯田啊,可不能一直吃着老本,要朝廷养着啊,军队要实现自给自足,这可是太祖立下的规矩。” 周昂道:“周大人,近年来鞑靼和瓦剌不断侵扰边界,整个西北边界辽远广阔,又无大型山脉和重要屏障可据守,完全是靠将士们在延绵千里的边界线奔波、布防才能勉强抵御外敌,将士们连训练和御敌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开荒屯田呀。” 周东道:“这我可不管,我只负责度田,我只对刘公公负责,对朝廷负责,对皇上负责。” 周昂听了有些生气道:“如果因为你度田不公,将士们寒心而逃离边界,造成军心涣散,外敌因此而入侵大明,丢失了国土,你负责的起吗?” 周东道:“这是你们边军治军不严,防守不力,与我何干?如果丢失国土,该治你们边界统帅的罪才对。” 周昂指着周东怒道:“你,你,你....” 周东本以为周昂是来送礼的,原本还客客气气,见他没送好处来,还来指责自己,于是也大怒:“你什么你?这就是刘公公的意思,也是朝廷的意思,你还敢指责朝廷,指责皇上吗?” 周昂听后怒不可及的道:“周东,你这是欺下瞒上、欺诈军士,祸害边疆、祸国殃民。”说完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去。周昂毕竟是军旅出身,性情耿直,豪迈粗犷,但脾气也比较狂放。 周东来到宁夏后,仗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和背靠刘瑾,都是被当地官员当作贵客邀来请去的,哪里受过这种被直接辱骂的气,看着周东离去的背影大声怒道:“周昂,你一个小小的宁夏都指挥使,竟敢辱骂钦差,本官要到朝廷参你一本。”说着气的直跺脚。 周昂怒气冲冲的回到军营,只见军营里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军士和一些军士的妻儿家属;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军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是对周东安排的丈量田亩不满,而来讨说法的。见到周昂回来,立即都围了过来。周昂知道他们的来意,抱拳道:“各位将士,请稍安勿躁,我刚从钦差公署归来,周东并不同意重新度量田亩。”周昂心性耿直,也不想瞒着大家。此言一出,整个场面混乱起来,这毕竟关系到千万普通士兵的日常生计,大家纷纷吵着要丢盔卸甲、弃兵归乡。 周昂见状马上大声道:“各位,大家静一静,请听我一言。”各军士听后各自安静了下来,周昂接着道:“大家先不要冲动,我们从军都是为了保卫边疆,保家卫国,相信朝廷是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我们动不动就弃兵归乡,边疆没人保卫,如果外敌入侵,家国不在了,我们归乡岂不也是无家可归?我看此事乃周东一人所为,并非朝廷的意思,我们暂且先等一等,我们一方面上疏兵部,由兵部向皇上禀报,另一方面也向当地的巡抚反映此事,由巡抚向朝廷禀报周东的不法行为。只要皇上知道周东的不法行为,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贺兰卫千总何锦道:“周将军所言甚是,我们这就到巡抚衙门去申诉。”周昂马上制止道:“何将军不可莽撞,我等是军士,属兵部直管,巡抚衙门是朝廷的中书省直管,我等军士去衙门申诉不合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到巡抚衙门申诉就让我们军士的家属妻儿去吧。”何锦听后抱拳道:“周将军考虑的周详,就依周将军所言。” 次日,何锦的妻子莫文丽与其他的一些军士的妻子一起来到了宁夏巡抚衙门申诉度田不公之事。巡抚安惟学坐于堂上冷冷的道:“尔等妇女为何要聚集于衙前,有何事要告?” 莫文丽道:“禀报大人,我等都是边屯军户的家属,近日朝廷派钦差到边屯度量田亩数,不仅谎登田亩数量,而且还按五十亩为一顷计算,特向巡抚大人反映,望巡抚大人为我们做主。” 安惟学道:“度量各边屯田乃是皇上和刘公公的旨意,你们身为军户家属应该积极配合度量才对,为何还要在这里闹事?” 莫文丽道:“大人,我们并非闹事,而是钦差的度量和计量方式实在有违常理,无端的捏造、增加了我们军户口的田亩数,还望大人明察。” 安惟学道:“大胆,钦差完全是按照朝廷的规制而度,所有的田亩数在朝廷都是有登记造册的,岂能无端捏造?你们是否从不耕作,自己都不知道田亩数?” 莫文丽道:“大人,我们军户拿到的实际田亩数并没有那么多,我们天天在田里农作,有多少田亩又岂会不知?” 安惟学道:“如果田亩不足,你们是如何农作、生活的?又是如何养家糊口的?” 莫文丽道:“大人,所有的军户确实田亩不足,所分田亩种出的粮食都不够一家人吃的,之前还有年例银两补贴家用,而今年例银两没有了,而且要多出田亩的税赋,军户们真的无法生活了。” 安惟学道:“你们既然田亩不够,粮食不够吃,无法生活了,为何不去大力开荒屯田,自食其力,非要让朝廷来拨银子养你们?” 莫文丽道:“我们的丈夫都在边疆前沿守卫,鲜有时间回家,我们又都是妇女之辈,哪有开荒之力。” 安惟学道:“大胆,你们分明是私藏屯田,出租获利,还在这里聚众闹事、诬陷钦差,快快退去,不然本官就要治你们寻衅闹事之罪了。” 莫文丽道:“大人,你身为父母官,不为当地百姓做主,包庇不公,还诬陷我等好人,是何道理?” 安惟学大声喝道:“大胆刁妇,竟敢指责本官,来人,给我拿下杖责一十。”这安惟学本就是靠刘瑾提拔的,这次周东受刘瑾之命来度田,两人早就穿一条裤子了,见这些军士的妻子来闹事,自然是全力的维护周东。 几名衙役上前就要拿莫文丽,此时,其他的士兵的妻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声的嚷嚷起来,冲上来阻挡,并大声的喝道:“狗官,你办事不公,欺人妻女,不得好死。” 安惟学来到宁夏后作为巡抚都是高高在上,一直都被当地的官员捧着哄着的,哪里受到过如此辱骂,勃然大怒道:“大胆刁妇,竟敢辱骂本官,给我全部拿下,全部杖责。” 衙役纷纷冲上来,把为首的那些军士妻子全部按在杖凳上,就要行刑,只听那些军士的妻子大声的喊道:“狗官,你不得好死,狗官你全家死光光,狗官......”顿时间堂上七嘴八舌的一片辱骂声。 安惟学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打,给我狠狠的打,给我欣开衣服打。”几名衙役欣开了几名军士妻子的后背衣服,朝着背部重重的打了下去。一时间,整个衙门叫喊声大起,几名军士妻子被打的晕厥过去。 此后,仍有多地边屯士兵的妻子到巡抚衙门告状,都被杖责,一时间整个西北边界震动,将士们无不怒火中烧,愤愤不平。 这日宁夏都指挥周昂、贺兰千总何锦、中卫千总丁广等人来到宁夏总兵府姜汉处申诉,请求姜汉出面协调并主持公道。姜汉虽然在战场上是勇猛的武将,但在官场上为人却十分谨慎、怕事,也曾经担任陕西总兵曹雄的副将,而这曹雄正是刘瑾的侄女婿。虽然心中对周东、安惟学之事也十分愤慨,但毕竟他们都是受刘瑾指使,自己也不敢去直接的抵触和反抗,只能安抚众将士。于是对众人道:“众位将士,大家的境遇我都明白,但毕竟周东是受朝廷委派度田的,他还持有兵部的文书,要求我们予以配合,我等暂且先勿焦躁。” 周昂道:“周东以五十亩为一顷计算造册,以后我等军户就要多交一倍的税粮,我们的将士日子已经很困苦了,再如此逼迫交粮,军士们都要逃离边界了,谁来守国门呢?” 姜汉道:“边界将士的生活状况我也了解,现今只能等他们全部统计好田亩后,我们也这边也上疏一份我们自己测量的田亩数到兵部,请求兵部上奏皇上,再派人来核实。” 周昂到:“要是再次派来核实的人,又是刘瑾指派的,那与周东之流乃一丘之貉,又有何意义呢?” 姜汉也无从回答,只能安抚道:“我们要相信皇上,相信朝廷,不会亏待我们这些为了大明守卫边疆的将士们的。” 何锦接口道:“姜将军,这巡抚安惟学不为我们主持公道也就罢了,还杖辱我等妻女,这又该如何计算?” 姜汉道:“这安惟学确有不妥,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属于中书省直管,我们又属于兵部直管,我们不能直接去抓他,只能将此事如实禀报于兵部,然后由兵部转呈皇上,再由皇上责令中书省处理他。” 何锦道:“现今整个朝廷都在刘瑾掌控中,兵部上呈的奏疏都要经过刘瑾筛选先看,皇上如何能看得到呢?” 姜汉心里也明白,只要对刘瑾不利的奏折就到不了皇上那里,但也只能安慰道:“皇上迟早是要亲政的,定能了解我们诉求的。” 何锦也看出了姜汉的无奈,喃喃的道:“看来我等的冤屈是无可申之处了。” 周昂也看出姜汉的心思,多说也无益,于是抱拳道:“打扰姜将军了,我等告辞。”说着几人一起离开了总兵府,姜汉看着离去将士们的背影,心里又是痛心又是无奈。 第八十九章 歃血为盟 这日,安化王朱寘鐇正在府后院赏花,孙景文匆匆进来道:“王爷,近日周东开始度量屯田,居然以五十亩为一顷,引起了边界各级将士的震怒,现今边界怕会有异动。” 朱寘鐇道:“哦,这周东果然心怀不轨,刘瑾真是祸国殃民。” 孙景文接着道:“更可恨的是,将士们的妻女到巡抚衙门告状,安惟学不仅不给她们伸冤,还杖辱了她们。现今各卫所的军士们都愤怒到了极点,有的准备逃离回乡了,有的甚至准备去往外夷鞑靼了。” 朱寘鐇怒道:“朱厚照就是一个无知愚蠢、不务正业的小屁孩;再让刘瑾这阉贼折腾下去,太祖打下的大明江山迟早要被葬送。” 孙景文道:“王爷,上次刘瑾派周东送来黄金,是想试探王爷是否愿意依附与他,如果王爷拒绝,想必他们就想以此来激起边疆士兵的反抗情绪,到时候朝廷会倒逼各地的王爷把当年分封给王府的土地拿出来还给各边军队。” 朱寘鐇道:“嗯,刘瑾这一招真是够狠毒。” 孙景文道:“王爷,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呀。” 朱寘鐇想了想道:“景文,你召集一下周围各卫所的千总,就说本王要在几天后设一个犒军晚会,请大家都来,本王先看看各位将士的态度。” 孙景文马上应声道:“是,王爷,我这就去安排。” 几日后,孙景文联络了军中多位千总和指挥使来到宁夏都指挥军营,朱寘鐇安排下人杀猪、宰羊在军营中摆宴犒劳各位将士。朱寘鐇举起酒碗对着各位将军道:“众位将军辛苦了,你们为了保卫大明,巩固边疆,离乡背井不远千里来到塞北,风吹日晒,流汗流血,本王作为大明皇族的一员,替朱姓皇族,替大明百姓敬大家一碗,干了。”说着一饮而尽。 各将士也立即起身端起酒碗道:“多谢王爷。”说着也都一饮而尽。朱寘鐇见状大声道:“好,众位将士,我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众位将士在边境风里来雨里去的,许久未遇到如此丰盛的晚餐了,大块肉、大口酒吃得好不痛快。随后各位将士一个个提着酒碗来给朱寘鐇敬酒,朱寘鐇本身酒量就好,又有深厚的内功加持,来者不拒,一一与各将士碰碗喝完,将士们都深感开心与荣幸。 酒过三巡,孙景文端起酒碗道:“众位将军,在下再替王爷和王府敬大家一碗。”说着一饮而尽,随即各将士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孙景文接着道:“各位将军,王爷一直都告诫我们,说各位将军是大明的支柱、是大明的栋梁、是大明的钢铁长城;没有各位在边境流血流汗守卫,就不会有王府安宁,也不会有大明的安宁。所以,王爷时常叮嘱我们要经常的犒劳各位,经常给各位提供一些生活物资,经常给各位的家属提供一些生活上的方便。以后,各位将军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困难尽管向王府提,王府会倾尽全力帮助大家。” 周昂听后,第一个站起来道:“多谢王爷,多谢孙大人,王府这些年来一直对我们军士亲如手足,我等感激不尽。我等本不该再给王爷添麻烦,只是最近朝廷派周东到军中度田,竟然以五十亩为一顷计量,各军户生活本就清贫,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还望王爷为我们千万军户做主。” 孙景文大声道:“岂有此理,竟有此等事情?各位将军为大明流血牺牲,应该多给些田亩少征税才对,这周东竟敢反过来做?” 何锦接口道:“不止如此,我等妻女为此事到巡抚衙门申诉,请求巡抚能够为我们做主,岂料巡抚安惟学不仅不给我们主持公道,还跟周东串通一气,杖辱我等妻女。” 孙景文大怒道:“什么?竟有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大明朗朗乾坤,岂容得下如此不公之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中卫千总丁广道:“孙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之妻也是被杖辱了。” 孙景文道:“夺人土地,辱人妻女,这与商纣、夏桀、暴元又何区别?更何况我们是保卫大明的将士,我们是铮铮铁骨的铁血汉子,岂能咽下这口气?” 周昂道:“孙大人,我们岂能咽下这口气?只是苦于没有人替我们做主呀?” 孙景文道:“各位将军,你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果自己土地被夺,妻女被辱都能忍,我们以后如何还能抬头挺胸做个男人,如何还有颜面上战场杀敌?哪怕外夷鞑靼也只会取我们性命,不会欺辱我等妻女,会给我们留足尊严。” 何锦道:“孙大人,我等何曾不是这么想呢?只是苦于没有人替我们做主呀;总不能起兵造反吧?更何况我等人微言轻,又不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孙景文道:“遇到不公之事,就要据理力争。夺人土地,辱人妻女,起兵抗争有什么错?大家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但只要你们同心齐应,有人可以振臂一呼啊。”此时,各将士都将目光看向朱寘鐇,齐声道:“请王爷为我们做主,我等全凭王爷差遣。” 孙景文见时机差不多了,转身跪倒在朱寘鐇面前道:“王爷,您乃太祖嫡传,本就是人中之龙;也是如今皇族中辈分最高、威望最高的王爷,您要是振臂一呼,天下英雄定能云集麾下。” 朱寘鐇故意惊愕道:“你们这是要干嘛?你们这是要逼本王造反吗?” 孙景文道:“王爷,当今天子年少,朝政被刘瑾这个阉贼把控,多少正义之士被残害,多少栋梁之才被排挤?朝廷乌烟瘴气,昏庸腐败,民不聊生,百姓困苦不堪;现今刘贼又将手伸到军队,迫害边军将士,这军队是我大明的根呀,这根基一动,以后谁还来守我大明边疆?如果任由刘贼再祸害下去,太祖打下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王爷,只有你能站立起来清君侧,铲刘贼,这是在挽救百姓,挽救大明呀。” 周昂见状上前抱拳道:“王爷,请你为千万大明将士和百姓做主,清君侧、铲刘贼。” 何锦马上举起拳头大喊道:“清君侧,铲刘贼。” 随即,众位将军也齐声大喊道:“清君侧,铲刘贼.......” 朱寘鐇起身道:“各位将军,你们这是陷我于不义呀。” 孙景文马上道:“王爷,这可是家国大义,大明千万百姓之大义呀,现在大明百姓和各级将士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呀。” 朱寘鐇走到众将士面前大声道:“好,既然众位将士如此信任本王,本王哪怕背负不义之名,就算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也要为大家讨回公道,铲除刘贼,还大明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讨回公道,铲除刘贼......”众位将士齐声大喊。 朱寘鐇拿出一碗酒放在桌上,举起左手,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心割了一道口子,将血滴入酒中,大声喊道:“众位将军,来,我们歃血为盟。” 众将士也自己血滴入酒碗,朱寘鐇端起血酒一饮而尽后大喊道:“清君侧,铲刘贼。” 众将士也端起自己的血酒一饮而尽,齐声大喊道:“清君侧,铲刘贼.....” 第九十章 安化王起兵 周东等人在宁夏度田数月,弄的边屯怨声载道,将士们的生活更加的苦楚,敢怒不敢言,许多边疆士兵为了生活,也无心守边。有的士兵承担不起赋税逃离了边塞,有的士兵因为妻儿一起在边塞生活的,只能去重新开荒屯田;一时间,军心涣散,边防松懈,延绵千里的西北边塞出现很多防护漏洞;鞑靼小王子见大明边疆如此松散,并带领骑兵越过了长城屡屡进入大明境内抢掠。 这日,总兵姜汉正召集各边屯将领议事,突见一八百里加急的信卒进来道:“报告将军,鞑靼小王子率兵于贺兰赤木口越过长城进入大明境内。” 姜汉大惊道:“这鞑靼越来越猖獗了。” 副总兵杨英道:“将军,西北边疆太长,我们的将士又要奔波于前线各点,又要开荒屯田,确实是防不胜防呀。” 游击将军仇钺道:“是呀,鞑靼兵强马壮,擅于骑兵,他们的骑兵能够日行千里,到了一个地方抢了就走,我们根本无法防,也无处可追击。” 姜汉道:“边界那些荒芜的地方,防不住也只能作罢,但重要的关口和城镇可一定要重点防御,绝对不能让鞑靼骑兵踏进半步。”说着姜汉来到沙盘前指着标签道:“仇钺领五千精兵到玉泉营附近驻扎,防止鞑靼从西边的百里边界突入境内,杨英领五千精兵在王洪堡附近驻扎,防止鞑靼从中线百里边界入境;周昂领一营的精兵加强宁夏城的防御。其余将领都要做好各边的防御,绝不让鞑靼骑兵再踏入大明境内。” “遵命。”仇钺领着众将领领命齐喊道。这仇钺字廷威,甘肃镇原人,初为宁夏总兵府佣兵,后总兵府都指挥佥事仇理卒,无子嗣,遂令钺袭其职位。 这日,安化王府张灯结彩,人头攒动,人来人往的,一个个都欢天喜地。原来是五月二十日,正是安化王朱寘鐇的寿辰。这王爷的寿辰,当地的大小文武官员都是要给王爷来贺寿的,而王府也会给各宴请的贵客回礼,往往回礼都会比送来的礼更加重一些,以体现皇族对各地官员的恩泽。每年的寿辰,王府都是喜气洋洋,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一月前孙景文就已经将请帖发至宁夏各州县了,今年的寿宴比往年又扩大了排场。黄昏时分,大大小小的官员纷纷来到王府,夜幕降临,宁夏的文武官员都来齐了,按照各自的排位坐下。只见每个座位的凳子上都放了一个回礼的盒子,精致又庄重。众官员又是欢喜,又是疑惑;一边欣赏着台上的戏曲,王府家丁一边给各桌贵客上菜倒酒。 吉时一到,安化王朱寘鐇一身华贵,满面春风的来到戏台上举着酒杯向众人道:“各位将军,各位大人,各位来宾和亲朋好友,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本王的寿宴。五十二年来,本王年年做寿,年年高朋满座,今年是本王最开心的一年。在此本王要感谢太祖创下的不朽伟业,让我们朱家子孙恩泽万代;也要感谢各位守卫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军,是你们在前线流血流汗才有大明的安定,才有我王府的安宁;还要感谢各州、县的大人们,是你们爱民如子、精心治理,才有这一方百姓的幸福生活。”安化王说着举起酒杯大声道:“来,为了大明的千秋万世,为百姓的安宁富足,我们干了这一杯。”说着朱寘鐇一饮而尽。文武官员均起立举起酒杯大喊道:“祝王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随即也一饮而尽。朱寘鐇开心的道:“大家坐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文武官员坐下大快畅饮起来,官员之间举杯互敬、寒暄,好不痛快,整个王府一片热闹、喧嚣,欢乐喜庆。 酒过三巡,安化王朱寘鐇和孙锦文又来到戏台上,众人见朱寘鐇又来到戏台上,想必跟往年一样,说些贺词和敬语,是来给大家敬酒助兴来了,于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见孙景文拿出那一卷文书,大声道:“众位将军,众位行署大人,今日借王爷的寿辰和喜庆向大家宣布一件大事。”众官员和将士一脸的疑惑。突然,何锦和周昂各带一队人马满身武装的把整个宴会场团团的围了起来。众人一时间都紧张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景文在戏台上走上前打开文卷大声念道:“大明至太祖开国以来,有后宫和宦官不得参政之铁律,前有太监王振祸国,致使英宗被俘之辱;我大明差点步北宋“靖康之耻”之后尘。现今天子年少,朝政又被宦官刘瑾所把持,致使朝廷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大明祖训,太祖有令,如朝中有奸逆霍乱朝政,各地藩王可举兵进京靖难,铲除奸逆,保卫大明江山。如今宦官刘瑾犯下以下滔天罪恶:一、阿谀谄媚,蒙蔽圣上。二、贪赃枉法,非法敛财。三、残害忠良,排除异己。四、违反礼制,私建宫殿。五、不尊祖训,霍乱朝政。六、不尊礼法,带污入宫。七、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八、祸害边屯,欺兵辱妻。九、违法乱纪,私设刑堂。十、私自下旨,混淆视听。十一、私制龙袍,妄图谋反。............。以上十七条大罪,条条应得砍头之罪。如此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霍乱朝廷,害大明江山摇摇欲坠,作为太祖后裔,本王有责任、也有义务起兵靖难,清理朝政,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原来孙景文声情并茂念的是讨伐刘瑾的檄文,铿锵有力,又气韵生动,读起来还真让人热血沸腾。一众文官听后又惊又怕,不知所措,都以为自己是喝多听错了。而由于行文措辞实在太古雅,一众武将听来就仿佛是对牛弹琴,这表情壮怀激烈,声调雄浑壮阔的演讲,在他们听来无异于天书。一时间整个场面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安化王朱寘鐇见状上前大声的道:“诸君,各位将军,朝廷出了奸佞了!阉贼刘瑾,专横弄权,欺上瞒下,祸害朝廷,残害百姓啊!知道什么是残害百姓吗,就是残害你们。如今,他又派了官员来我宁夏,抢劫士卒家财。你们镇守北疆,世代为国家流血流汗,若不是你们,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死在鞑靼人之手。对于你们的功劳,朝廷不但不加以奖勉,反要来清丈土地,虚增田亩。这一阵子,军士们被刘瑾的爪牙残害成什么样子,大家想必都已经看到了。多少士卒因为阉贼的暴政,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若不再奋起反击,咱们可都要被阉贼给逼死了。 各位将军,各位大人,我身为皇室宗亲,自然有责任要维护咱们大明江山。军户制度可是太祖制定下来的,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废。作为太祖的子孙,本王有责任铲除朝中的奸佞,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各位放心,本王不是造反,本王只不过是清君侧而已。一旦铲除了刘瑾,本王自缚双臂去万岁驾前请罪。 此事关系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可惜本王势单力薄,今日假借这个生日宴会,请各位将军助本王一臂之力。” 这时一众武将们也总算听懂了,最近大家都被刘瑾派来的那群敲骨吸髓的官吏折腾得苦了,很多人都损失惨重。所谓杀父之仇可以忘,夺产之恨却只能用血来洗清。这可都是亲身经历的切身之痛,深刻啊!丁广见状,举起拳头大声喊道:“清君侧,铲刘贼。”众位武将随即齐声大喊道:“清君侧,铲刘贼......”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宁夏城。一众文官此顿时瑟瑟发抖,被吓得瘫坐在凳子上,面如死灰。 原来在十年前,安化王朱寘鐇曾请一术士相面,言其当大贵,有18年天子的福分。在今年的春节时候,安化王府按例请地方文武官员吃饭,在回礼的时候明显就是文武有别,厚此薄彼。文官回礼是绸缎数匹,而武官却是现银五百两!就有意的在收买武将之心,随后开始积极准备,先是护卫招新,扩大力量,更是通过边军的渠道购买军械。然后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现今刘瑾霍乱,“以诛瑾为名,必成大事。”这下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第九十一章 善恶忠义 就在武将欢呼,文官惊恐之际,突然一人飞身上了桌子大声喊道:“朱寘鐇,你这是造反。”然后对众人道:“你们都是朝廷派驻宁夏的军官,世受皇恩,如今却要随朱寘鐇这个逆贼造反,不怕被诛九族吗?”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周东。这一声厉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许多人的眼神都冷静下来,低头思索。众人突然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一时都不吱声了。 周昂见状,飞扑过来,挥刀直杀周东,大喊道:“周东,你这阉贼爪牙,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今日就拿你的血来为王爷祭旗。”说着已经来到周东跟前,“刷刷”几下快刀砍向周东,速度之快,刀锋之猛惊呆了场中之人,周昂和何锦都是军中一等一的高手,面对身材魁梧、刀法狠辣的鞑靼骑兵都能轻松以一当十,毫不费力。在战场上有勇猛和不要命着称,所以两人也都升得特别快,入伍没几年就被提升为千总了。 周东见周昂飞速杀来,立即腾空后跃,从腰间抽出一柄紫薇软剑,与两人交战在一起。原来这周东也是一名高手,当年凭借一柄紫薇软剑参与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争夺,打败了多名锦衣卫高手,后来因不敌杨玉和石文义没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刘瑾见他武功不错,就把他安插在大理寺为自己所用。 周昂和何锦对周东深恶痛绝,无不想除之而后快,两人本以为一刀就可以解决周东了。没想到,周东会武功,而且软剑时柔时坚,时缩时展,剑法灵巧,宛如灵蛇,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一时间,周昂完全占不得半点上风,两人战成一团,整个文武官员纷纷退让一旁,两人不知不觉就战了五六十招。此时,周昂的快刀略显有些缓慢下来,毕竟周昂是战场上的指挥官,刀法勇猛狠辣,讲究的是快和狠,两军交战,就是需要快速解决敌人,所以一开始果敢勇猛,但不可持续。反观周东,软剑飞舞,越来越灵巧,逐渐有笼罩周昂快刀之势。 一旁的何锦见状,心想此时正在起兵的火头上,决不能让周东给搅乱了,越快解决周东越好,也顾不上江湖道义了,大喊一声:“周贼,拿命来。”提刀飞身加入战斗,两柄快刀一前一后,快速把周东逼回防守。有了何锦的加入,周昂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又振奋起来,勇猛的杀去,三人“噼噼啪啪”战了二三十招后,周东明显处于了下风。周昂突然一阵猛攻,随即欣起一张桌子砸向周东,同时飞身高高跃起一个大刀猛砍,一道白光快速闪过。何锦见机飞攻周东下盘,快速连杀几刀,逼得周东上下不能兼顾,软剑卷起桌子正要摔出只听“咔嚓”一声,周昂的快刀已经砍到,桌子四分五裂,断木飞溅。周昂的刀压着软剑砍在周东的肩膀上,周东正要推身抽剑,何锦的刀已经砍到,只听“啊”的一声,周东大腿被砍断,仰倒在地,周昂趁机快速一刀砍下了周东的头颅,瞬间鲜血飞喷,溅的周昂满身都是血。一时间,整个王府一片恐慌,很多文官被吓的当场就瘫倒在地。 周昂抓起周东的人头大声喊道:“这就是刘瑾走狗的下场。” 何锦提着刀气冲冲的来到安惟学面前,一把抓起安惟学道:“狗官,今日我就替天行道,为众位将士报辱妻之仇。”说着手起刀落,“啊”的一声,安惟学当场毙命。在场的军官见这两人毙命,那是一阵的欢呼。这段时间以来,整个宁夏边屯,是被他俩折腾的怨声载道,鸡犬不宁,将士们对他俩早就是深恶痛绝了,见这两人被就地正法,简直是大快人心,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 何锦举刀走到中间大声道:“还有谁不愿跟王爷举义的,这就是下场。” 突然,一身材魁梧,酒喝的满脸通红的军官站起大声喝道:“大胆周昂、何锦,你们残杀朝廷命官,跟随朱寘鐇造反,来人,给我拿下。”此人正是宁夏总兵姜汉。每年的王府寿宴,姜汉都是参加的,以前一直都是喝个痛快,喝完后都有士兵把自己送回家中。今年以为王府的寿宴与往年一样,并无异样,于是就放开了喝,已经是有了七分醉意。刚才在孙景文和安化王朱寘鐇念檄文的时候,都已经稀里糊涂的不知为何。直到周东和安惟学被杀了,才被惊醒,原来是安化王朱寘鐇造反了,于是马上起身大喊。 姜汉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周围的将士无一上前的,姜汉环顾了四周,再次大声喝道:“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下周昂、何锦两个叛贼?” 此时,周昂上前道:“姜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亲兵都已经被我解决了,现今朝廷腐败,刘瑾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安化王是行正义之师,你就跟随王爷起兵吧。” 姜汉怒道:“你们这些叛贼,原来早就与朱寘鐇串通一气、密谋造反。”朱寘鐇见状也大声道:“姜将军,本王十分敬重你的为人,只要你愿意,本王封你为讨逆大将军,由你统帅大军直捣京城,将来大业一成,封王拜侯不在话下。” 姜汉大笑道:“朱寘鐇你清君侧,诛刘瑾是假,想做皇帝是真,我姜汉铁骨铮铮,效忠大明,岂会生出反骨?” 何锦道:“姜将军,王爷也是太祖血脉,而且是现今皇族中辈分最高的,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王爷坐拥天下,大明还是那个大明,何来的反骨?” 姜汉道:“何锦,尔等无知鼠辈,无知无畏,为了荣华富贵,丧失军人该有的忠义和铁骨,居然敢跟随朱寘鐇造反?你们可知一旦起兵,有多少百姓要颠沛流离,无家可归?有多少将士要流血牺牲?边界鞑靼又会趁机入侵,大明又要丢失多少疆土?” 何锦道:“姜将军,我等入伍从军,忠义初心从未忘记。我等在战场上为了大明疆土出生入死,流血流汗,何曾有过半句怨言?可我等打退了鞑靼,守住了疆土,回到家中却连吃饭的田亩都没了,妻女被凌辱都无处可伸冤,这与外敌入侵、国破家亡,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又有何区别?作为军人,作为丈夫,连自己吃饭的田亩,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还谈狗屁的忠义?” 周昂道:“姜将军,我等誓死保卫边疆,何曾有过任何不忠不义之举?现今刘瑾狗贼虚增我等田亩,欺辱我等妻女,我等要么上战场战死,要么回家也是饿死,我等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连家里妻小都养不活,活着有何尊严?现今王爷能够为我们做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跟着王爷轰轰烈烈的活一次,就算最后死了,死也死得有尊严。” 姜汉怒道:“周东和安惟学确实有错,但你们没有权利残杀朝廷命官,更不是你们起兵造反的借口,你们可以用堂堂正正的给朝廷上疏举报他们的违法行为,由皇上和朝廷来处置他们,相信皇上和朝廷会秉公处理,保证你们权益的。” 何锦道:“我们向你求助过,你给我们做主了吗?更何况现今朝廷被刘瑾把持,一手遮天,我们的奏疏岂能到皇上手上?如果皇上英明,又岂能让刘瑾为非作歹?如果让刘瑾一直把控朝政,大明必然民心向背,烽烟四起,又何须外敌入侵?” 姜汉大怒道:“何锦、周昂你们两个叛贼,为了一己私利,叛国作乱,还在此妖言惑众,今天我就杀了你们,为大明除害。”说着一脚踢飞桌子,飞速一个铁手虎爪袭出。何锦大惊,没想到姜汉会突然袭击,一个后跃,快速挥舞长刀抵挡,只听姜汉的铁爪与刀面向交发出“当、当、当....”声音,何锦被整的虎口发麻,手中的刀都差点被震落。 姜汉得名师‘塞外金刀’万宗明的真传,从小习武,练就一身的钢刀铁爪,不仅刀法狠辣、凌厉;一手铁爪也是练得如精钢铁骨一般,无坚不摧,在战场一手刀,一手爪鲜有敌手。在榆林卫做指挥使的时候,曾带十几名士兵到草原刺探军情,没想到被鞑靼探子发现,一百名鞑靼骑兵追击而来。姜汉毫无畏惧,持刀迎头而上,疯狂冲杀,连续几个回合,十几人硬是把几十名鞑靼骑兵砍杀于马下,最后自己带的十几名士兵都被杀了,鞑靼几百骑兵也只剩几十人。鞑靼骑兵把姜汉团团围住砍杀,姜汉长刀霸道勇猛,手起刀落连续砍杀了五六名鞑靼士兵后,从马背上飞跃而起,在空中挥出一刀,当即劈掉一个鞑靼士兵的脑袋,左手快速击向一名士兵脖子,铁爪瞬间拿住鞑靼士兵的脖子,用力一折,一名高大的鞑靼士兵的胫骨当即被折断。鞑靼士兵见姜汉如此勇猛,顿时胆怯不敢上前,姜汉大叫着挥刀直奔向鞑靼的骑兵统领,鞑靼骑兵统领大惊,转身就跑,一时间其他骑兵也恐惧的四处逃逸。从此以后,姜汉在鞑靼士兵心目中便如噩梦一般,鞑靼士兵只要听到姜汉前来,闻风丧胆,都不敢正面与姜汉短距离交战。朝廷也因此将姜汉提升为宁夏副总兵,协守延绥。由此可见,这姜汉的武功有多高,在军中各位将士对姜汉的武功也无不佩服。 周昂见姜汉突然出手袭击何锦,马上挥刀杀出,只听“当、当、当”几声,挡住了姜汉的连续攻击,但周昂也被震的虎口发麻。姜汉因为参加的是王府的宴会,所以没有带刀,只能用铁手虎爪与两人纠缠。何锦见周昂上来帮忙,马上提振了精神,两人双手握刀,凶猛的杀去,只见姜汉双手铁爪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穿梭在双刀之间,三人杀的难解难分。不一会儿,已经百招开外了,突然,姜汉一个后跃,欣起一张桌子飞砸向两人,同时飞身袭向两人,周昂和何锦用刀快速挡去桌子,突见姜汉的铁爪已经抓住了两柄刀背,大喊一声,两人的快刀已经被夺去;姜汉随即飞腿踢出,周昂和何锦被踹出一丈多远,姜汉抓起双刀飞击向周昂和何锦两人。就在双刀飞在空中之际,突见远处飞来两根筷子,只听“当、当”两声,两柄长刀在空中被击落,随即一人影如鬼魅般的快速来到面前。 第九十二章 宁夏沦陷 来人真是朱寘鐇。姜汉一脸的惊讶,心想:能用两根筷子将自己飞出的两柄长刀击落,此等功力世上罕见,连自己师傅‘塞外金刀’万宗明都没有如此内功。从戏台到自己所在位置,足足有十几丈,朱寘鐇一眨功夫就到了,自己连他怎么起身的都没看清楚,此等轻功,更是伶人咂舌。自己在宁夏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安化王朱寘鐇会武功,而且武功会如此之高。 朱寘鐇缓缓的道:“姜将军好功夫呀,不愧是‘塞外金刀’的高徒。区区一个宁夏总兵的位置,太屈才了,只要将军愿意跟随本王,即日起便是讨逆大元帅,待本王大业一成,你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姜汉大怒道:“朱寘鐇,你这个反贼,你作为大明皇族,边疆藩王,不安抚士兵,稳定边疆;反而煽动军士哗变,霍乱大明,罪该问斩。我姜汉一身精钢铁骨,岂能从你这叛贼?” 朱寘鐇大怒喝道:“姜汉,本王念是条汉子,对大明也有功,才对你礼数有加,你要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姜汉本身就是军旅出身,是血性的汉子,又喝了不少酒,借着七分的酒劲大喊道:“朱寘鐇,好好的王爷清福,你不享,非要做叛贼,我这就抓你去朝廷。”说着抄起地上的长刀飞杀而来,只见姜汉化作无数的刀影攻向朱寘鐇。他知道从刚才筷子击落钢刀的情形看,朱寘鐇的武功是深不可测,自己要是不使出全力,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见朱寘鐇“嗖嗖”几下用轻功躲过了刀影,姜汉完全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移动的,心里一惊,又快速攻出几招,都是战场的大杀招。朱寘鐇大声喝道:“姜汉,本王再最后问你一句,从是不从?”姜汉听后大喊道:“反贼,你休想?”说着高高跃起挥刀快速大力砍出一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空中如无数刀影劈向朱寘鐇,这招正是‘塞外金刀’的成名绝技“风雪寒光”,据说这一刀能够把一匹军马活生生的劈开两半。朱寘鐇被整个刀光所笼罩根本无法躲避,众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突见,朱寘鐇伸出两指“叮”一声,夹住了长刀,大声道:“你要找死,那就休怪本王了。”两指用力一扭“啵”的一声,长刀当即被折断,两指一弹,只见断刀快速飞出,只听“啊”的一声,断刀插入姜汉胸口,从背后穿出。姜汉满口鲜血,双眼直瞪着倒地而亡,一代戍边英雄就此落幕。姜汉自己根本都没想到,安化王朱寘鐇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这也是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敢想象的,想当年姜汉的师傅‘塞外金刀’万宗明凭借高超的风雪刀法和精钢铁爪打败了沙漠二狐,杀了草原三魔,挑了胡杨响马的老巢,打遍了塞外无敌手。姜汉虽然未能达到‘塞外金刀’万宗明的境界,但至少有万宗明七八成的功夫;在战场已然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没想到在朱寘鐇手上连十招都过不了。 众人见姜汉一死,无不心惊胆战,特别是那些文官,朱寘鐇飞身跃到戏台上大声道:“愿意跟本王干的,就在檄文上签个字。将来本王若是立下绝世功业,自然忘不了各位的好处。否则,姜汉就是你们的下场。”众人见状纷纷响应跟随,那些无动于衷没有跟随的,何锦和周昂当即抓起来,手起刀落就地正法。 朱寘鐇见大家都踊跃归顺,心中大喜,大声道:“众位将士,本王现封何锦为讨逆大将军,周昂和丁广为副帅,孙景文为军师。奉天靖难,清君侧,铲刘贼。” “清君侧,铲刘贼.......”众人齐声大喊。 何锦和周昂带着军队快速占领了宁夏城,焚烧了官府,释放了囚徒组成干死队;并将各千总的军队收拢集中,对各地关隘重新做了布防。孙锦文组织文官将起兵檄文传遍了边塞,一时间关中震动。 次日,何锦带着军队来到玉泉营,仇钺带着军队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仇钺道:“何将军好不威风呀,仇某何以值得何将军亲自来一趟。” 何锦道:“仇将军,王爷非常看重仇将军的勇猛和忠义,吩咐末将务必要将仇将军请回去。” 仇钺道:“仇某乃草莽匹夫,不堪大用,怕是无法帮助王爷成就大业,反而会连累了王爷,请转告王爷,就让仇某独自为大明驻守在这边疆,守住这茫茫草原吧。”何锦道:“仇将军过于自谦了,仇将军的威名远播塞上草原,鞑靼人闻风丧胆,王爷正在用人之际,自然不会忘记仇将军的功劳,还特意将将军的家小都接到了王府好好的保护,还望将军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诚意。” 仇钺抬头望着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承蒙王爷如此厚爱,仇某如再不遵从,就太不识抬举了,但仇某有个条件。”何锦道:“仇将军有何条件?”仇钺道:“我的将士仍由我指挥。”仇钺知道自己要是不同意归顺,一家老小自然就没命了,只能暂且归顺再说。 何锦高兴道:“恭喜仇将军弃暗投明,以后必将前途无量,仇将军的条件没有问题。”说着两人下马握手,仇钺安排了部分将士固守原地之外,带领其余将士随何锦回到宁夏拜见安化王朱寘鐇。 收服了仇钺后,整个宁夏边界的将士纷纷来投,副总兵杨英见形势不妙,带着几个随从逃奔灵州而去。没过几日,整个宁夏全在朱寘鐇的掌控之中,起义军声势浩大,直指黄河以南的陕西。 安化王起兵后,延绥巡抚黄珂将檄文封奏朝廷,陕西等边界的巡抚也纷纷将紧急军情上奏朝廷。刘瑾看到檄文,大为震怒,来到司礼监对各太监道:“从今日起,所有上呈皇上的奏折都要本座亲自审过。” 谷大用马上领会刘瑾的意思道:“公公,朱寘鐇造反声势浩大,直逼陕西,情况紧急,瞒是瞒不住呀。” 刘瑾道:“有哪些人看过那檄文?” 谷大用道:“有檄文的奏疏全都在这里了,但奏报军情紧急的奏疏各部都有。” 刘瑾怒道:“这个周东真是不会办事,去惹朱寘鐇这个混蛋干嘛?” 谷大用道:“我看这朱寘鐇几日之内就能有如此浩大的声势,定然是蓄谋已久的。” 刘瑾道:“这个檄文条条针对本座,他是想利用本座来做文章,想以清君侧之名,达到做皇帝的目的。这个檄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看到。” 谷大用道:“皇上那里自然能看不到,但朝廷的文武大臣和兵部已经都知道了,这可不好办。” 刘瑾道:“朝廷的那些与我们作对的人,他们看不看到都要与我们作对,我们自己人自然也就不会外传,只要皇上看不到就行,本座自然会让皇上相信朱寘鐇是为了自己做皇帝而造反的。” 谷大用道:“公公,那现今该如何向皇上禀报呢?又该派谁去剿呢?” 刘瑾冷笑道:“本座自有办法,本座正好没有机会要兵权呢。” 第九十三章 平逆将军 夜间,刘瑾匆匆来到朱厚照的豹房。朱厚照正与江彬、钱宁在玩耍,刘瑾急忙来到朱厚照面前道:“皇上,不好了,安化王朱寘鐇造反了。”朱厚照大惊道:“啊?安化王造反了?朝廷对他不薄,为何要造反?”刘瑾道:“朱寘鐇自称在皇族中辈分最高,一直对皇上你不服,蓄谋已久了,这次朝廷派人去度田,整个宁夏边田,居然有一半多已经被王府占有,屯兵将士田亩不够,吃不饱饭,都是敢怒不敢言。大理寺少卿周东到实地度田后,到王府理论,结果当场就被斩杀于王府,后来巡抚安惟学向总兵姜汉告知周东被杀,就带兵到王府抓人,结果被早已埋伏在王府的叛军围杀,安惟学和姜汉都殉国了。”朱厚照怒道:“岂有此理,竟敢杀害朝廷命官和守边大将。”刘瑾道:“朱寘鐇还烧了宁夏府衙,释放了死囚,还说皇上少不更事,不配做天子,要改天换日。”朱厚照又怒又慌道:“简直是无法无天,他们有多少人?现在到哪里了?”刘瑾道:“现在宁夏的那些千总都已经被他蛊惑,足足有十万人,整个宁夏境都已经被叛军占领,叛军直逼陕西了。“朱厚照慌道:“啊?有十万人?那该如何是好呀?”刘瑾道:“皇上莫慌,陕西总兵曹雄精明能干,带兵有方,能够将叛军暂时阻断在黄河以北的。”朱厚照道:“只是阻挡在黄河以北可不行啊,要尽快剿灭他们呀。”刘瑾道:“皇上请放心,如今叛军被挡在黄河以北,臣只要再领十万精兵出征,不出一个月定能将叛军剿灭,活捉朱寘鐇。”朱厚照道:“你领兵出征呀?”刘瑾道:“为皇上分忧,那是臣的职责。”朱厚照道:“你要出去了,谁来安排朕的日常生活呢?” 正在朱厚照犹豫时,一太监匆匆进来道:“皇上,内阁首辅李东阳大人和兵部尚书王琼大人求见。”朱厚照大声道:“快快叫他们进来。”太监匆匆出去领这李东阳和王琼进来。 朱厚照见到两人赶紧道:“你们来的正好,朕正要找你们呢。”李东阳看了看旁边的刘瑾道:“皇上,臣有紧急要事禀报,安化王朱寘鐇起兵造反了。”朱厚照道:“朕就是为此要找你们呢。”李东阳道:“皇上已经知晓此事?”朱厚照道:“刚才刘瑾已经向朕禀报了。”李东阳道:“皇上可知道其中的缘由?”刘瑾马上道:“李大人,咱家已经将朱寘鐇造反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向皇上禀报了,朱寘鐇杀了朝廷命官周东、安惟学,残杀总兵姜汉,焚烧官府,私放死囚,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皇上正要派咱家领兵十万前去剿灭叛乱。”王琼惊道:“让公公领兵十万去剿叛军?”刘瑾冷冷的道:“怎么?王大人不相信咱家的本事?”王琼道:“带兵打仗乃兵部的职责,王琼不敢劳烦公公。”刘瑾道:“兵部不仅没有按律管理好屯田,致使边疆士兵哗变,整个宁夏都被叛军占了才来禀报皇上,要不是曹雄果敢,将叛军拦截在黄河以北,现今叛军都已经在bj城下了,皇上还能指望你们兵部吗?” 王琼赶紧跪下道:“皇上,兵部两日前就有奏疏上呈,并且早就安排了各边将士做好了布防;迟迟不见皇上的批复,微臣才连夜进宫面见。”刘瑾道:“皇上日理万机,那么多奏疏哪里看得过来?如此紧急的军情,为何不当日紧急面见皇上禀报?”王琼楞了一下道:“皇上,臣有耽误军情之罪,但兵部已经做好了各项部署,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即可出兵征讨。” 朱厚照这些日子就没看过奏疏,知道不是兵部的错,于是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吵了,看看该怎么办吧?” 刘瑾马上道:“皇上,让臣领兵去剿吧,不出几日,定能将朱寘鐇生擒。” 李东阳急道:“皇上,万万不可呀,刘公公虽然精明能干,但带兵打战可不是儿戏,刘公公常年在宫中生活,对西北边疆不熟,难免会落入朱寘鐇的圈套呀。” 刘瑾道:“李大人多虑了,陕西总兵曹雄曾经就是宁夏总兵,对当地情况十分了解,有曹雄做咱家的先锋,咱家还怕地方不熟吗?” 朱厚照道:“李大人,你可有更好的人选?” 李东阳道:“皇上,臣有一人举荐,由此人带兵出征定能手到擒来,万无一失。” “何人?” “原陕甘总督杨一清。” “杨一清?”刘瑾惊乎道。 “杨一清曾经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地军务,不仅熟悉各边情形,各边的防御工事都是他一手督造的,且在军中威信甚高,由他出任平叛大将军,最为合适。”李东阳道。 刘瑾马上道:“皇上,此人不可靠呀,此人在督造边界防御工事的时候,曾经中饱私囊,冒领费用而打入诏狱。” 李东阳道:“皇上,那都是被小人诬陷,老臣可以身家性命担保杨一清的清白。” 王琼也急忙道:“皇上,李首辅所谏甚妥,下官也愿意为杨一清担保。” 朱厚照想了一想道:“好吧,就依李大人所谏,命杨一清为平逆大将军,领兵十万,令其一个月内平息叛乱。” 刘瑾见状道:“皇上,虽然有两位大人担保,毕竟杨一清也是犯过罪的人,我看还是要派个督军。” 朱厚照道:“嗯,你觉得谁合适?” 刘瑾马上一想道:“就派张永去吧。” 朱厚照道:“准了,你们尽快去安排,即日出发,不得让叛军渡过黄河,给内地百姓带来更大的损失。” 李东阳,王琼等人领命,匆匆出了皇宫去准备。 这杨一清,是成化八年的进士,曾任陕西按察副使兼督学。弘治十五年以南京太常寺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头衔出任督理陕西马政。期间平定边疆进犯、弹劾贪庸总兵武安侯郑宏,并裁减镇守中官费用,使得军纪严明。朱厚照即位后,数万蒙古军入侵固原,总兵官曹雄拒绝派兵援助。杨一清于是率轻骑自平凉昼夜行军,抵御入侵并发动奇袭,击退蒙古军的进犯。此后,杨一清以延绥、宁夏、甘肃三地有警不相援,请求朝廷任命大臣兼任,管理。刘大夏于是请求朝廷任命杨一清总制三镇军务(陕甘总督),此后晋升为右都御史。正德初年,鞑靼起兵连年抢掠,河套地区,千里之地均为沃土,为了不使河套沃土沦为寇穴,杨一清派兵复守东胜,以黄河为固,东接大同,使得河套千里之地归我耕牧,屯田数百万亩。同时,奏请修延、宁二镇的长城,以抵御外敌的入侵;但是工程刚刚开始,就被刘瑾所止。杨一清在任期间因修建边疆防御,朱厚照一开始很是赞赏并发帑金数十万使其完成防御工事。刘瑾多次派人去拉拢杨一清,因杨一清不依附自己,于是在背后使计弹劾,杨一清被迫借病辞职。之后刘瑾诬陷其冒领浪费边疆费用,而被逮捕入诏狱。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王鏊极力救护方才救出。 杨一清文武双全,人称“金笔银枪”。不仅有一手好文采和好书法,他的一根长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横扫千军,享誉整个大西北。据说杨一清是杨家将的后人,他的枪法不仅有杨家枪法的精妙,还有关公大刀的霸道、威猛。在战场上冲杀,面对成千上万的敌军冲杀,他的长枪宛如挑灯刺瓜一般。 整个朝廷没有人比杨一清更加了解西北,更加熟悉宁夏,杨一清无疑是平叛的最佳人选。朱厚照虽然不务正业,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藩王叛乱那是家国大事,半点马虎不得;于是就同意了李东阳的推荐,任杨一清为平逆大将军。 第九十四章 太监谋略 刘瑾回到司礼监,一肚子的火,原本快要得到的军权被李东阳和王琼给搅了,叫来了其他七虎过来商量。刘瑾道:“李东阳这个老东西,本座迟早要让他尝尝诏狱的滋味。”谷大用道:“这杨一清一直都不肯顺从公公,让他去平叛就麻烦了,那宁夏的事就包不住了。” 刘瑾道:“现在皇上已经决定用他了,就无法改变,除非是杨一清战败,还有机会撤他的职。” 谷大用道:“杨一清文武双全,在西北经过多年,西北多地的军官都是他的老部下,以他在西北的威望和军事才能,朱寘鐇的机会不大。再说,如果他都战败了,那朱寘鐇就直逼京城了,那时候对公公就更加的不利了。” 刘瑾道:“嗯,绝对不能让朱寘鐇出了宁夏的,如果让朱寘鐇直逼京城,那些文臣就会教朱厚照学汉景帝斩晁错一样来安抚藩王之乱。” 谷大用道:“公公,为今之计,该如何是好呢?” 刘瑾道:“我们只有比杨一清早一步抓到朱寘鐇才行。” 谷大用道:“可我们如何出去抓呢?” 刘瑾道:“飞鸽传书陕西总兵曹雄,让他集中兵力布防黄河沿线,随时准备渡河作战。” 谷大用道:“公公,现在整个宁夏都在朱寘鐇手上,曹雄只是陕西总兵,兵力与宁夏相当,并没有优势。据说朱寘鐇武功十分了得,宁夏总兵姜汉在他手上十招都过不了,在王府的宴席中被朱寘鐇徒手当场击杀;曹雄的武功与姜汉在伯仲之间,要抓朱寘鐇怕是没有胜算呀。” 刘瑾想了一想道:“这朱寘鐇真是深藏不露,有那么高的功夫,这么多年居然没人知道。” 谷大用道:“要不我们几人潜去宁夏,暗地里先解决了朱寘鐇?” 刘瑾道:“不,从姜汉的死推断,你们的功夫还不是朱寘鐇的对手,你们留在京城,安排好皇上的生活、游戏;如果皇上问起,就说本座去宫外给皇上找好玩的东西去了,本座亲自去会会这安化王。” 谷大用惊讶道:“公公要亲自出宫去宁夏?” 刘瑾大声对张永道:“张永,你随杨一清大军出发,尽量拖住杨一清的行军速度,本座连夜赶去陕西与曹雄汇合,要在你们到之前拿下朱寘鐇。” 张永马上道:“公公,这杨一清是大将军,奴才只是督军,怕是很难阻止他行军速度呀。” 刘瑾怒道:“你不会给他找麻烦呀?如果在本座拿下朱寘鐇之前,你们就到的话,本座拿你是问。” 张永怯怯的领命道:“遵命。” 第二日,杨一清率领大军从京城出发,匆匆的奔向西北前线,张永又是检查物资、又是检查军容、又是检查军械的,不断的挑毛病,故意延缓大军的速度。而刘瑾却在前一天连夜快马赶赴陕、宁边界。 刘瑾于第三日清晨悄悄来到陕宁边界,陕西总兵曹雄是刘瑾的侄女婿,见刘瑾亲自到来,又惊又喜的道:“伯父,您怎么亲自来到前线了?”刘瑾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力,让朱寘鐇给暗度陈仓,做大了。”曹雄道:“朱寘鐇深藏不露,阴险狡诈,是侄儿疏忽了。”刘瑾问道:“现在朱寘鐇有多少兵马?都是怎么部署的?”曹雄道:“整个宁夏边界大约15万兵马,归顺朱寘鐇的大约有七万多人马,主要布防在宁夏城周围和黄河沿线的渡口,防止官军进攻。”刘瑾道:“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兵马?”曹雄道:“沿黄河南岸布防的有五万,长安围城布防的有五万。”刘瑾道:“宁夏有哪些将领是没有归顺朱寘鐇的?”曹雄道:“因为起兵当日是朱寘鐇的寿宴,绝大部分将领都按往年的惯例去贺寿了,没有归顺的当场就被击杀了,只有仇钺、杨英和几位鞑靼边界的将领没有去。后来朱寘鐇派人去招降两人,杨英因不愿跟随反叛就连夜跑去灵州了,那里的一些士兵也没有反叛;而仇钺是回到了宁夏城,说是归顺了朱寘鐇,但一直称病不出,在家养病。”刘瑾道:“此人可靠?”曹雄道:“此人是杨一清一手提拔的,也曾经是侄儿的部下,有勇有谋,对朝廷忠诚,据侄儿了解应该是诈降,并不会真心归顺叛军。”刘瑾道:“你可联系得到此人?”曹雄道:“侄儿有几个细作还在宁夏城内,可以联系到。”刘瑾道:“你马上安排细作与仇钺接头,确认是否可靠,如果可靠就把宁夏城的防御情况摸清楚。”曹雄道:“我这就去安排。” 夜间,刘瑾在军营中彻夜难眠,挑灯专研破敌之策。刘瑾从开始服侍太子朱厚照开始,一直都是平步青云,毫无波折。虽然也时常为讨好朱厚照的欢心而绞尽脑汁,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沉重和焦虑过。朱寘鐇檄文已经发向全国,如果不能尽快剿灭朱寘鐇,自己就会变成众矢之的了,不仅皇上要知道自己的那些恶事,全国百姓和各地藩王也都会痛恨自己。朱寘鐇的破坏性越大,从百姓到皇上对自己的痛恨就会越深。所以,自己不惜千里偷偷的也要前来平叛。正在研究之时,曹雄急匆匆的进来道:“伯父,大喜呀,我的细作联系到仇钺了,他果然是诈降。”说着从手中拿出一张安化王的兵力分布图。刘瑾喜道:“太好了。”说着拿过地图研究起来。 半响过后,刘瑾对曹雄道:“你明天把守长安城的五万兵马全部齐集到黄河边来,做出一副官军要渡河强攻的气势来。”曹雄不解的道:“伯父,此时强行渡河没有胜算呀。”刘瑾道:“不是让你真渡河,而是要让叛军觉得官军要渡河,这样可以把他们在守卫宁夏城的兵马都引到黄河边来。”曹雄道:“宁夏南面是黄河,背面是鞑靼,哪怕宁夏城是空的,我们过不了黄河,就无法进入宁夏城,我们不可能借道鞑靼从北面下来呀。而且,那个迂回要几千里,大军没有一个月根本无法到达。”刘瑾道:“只要宁夏城的守兵调离,根本不需要攻打黄河的叛军,几百人就可以拿下安化王府,只要擒住朱寘鐇,叛军自然就溃散了。”曹雄道:“伯父的意思是把宁夏城的守兵调离出来后,让仇钺带兵去安化王府擒拿朱寘鐇?”刘瑾道:“不错,仇钺只要组织二三百人就可以解决王府护卫。”曹雄道:“伯父,您是有所不知呀;朱寘鐇深藏不露,武艺高强,姜汉在他手上过不了十招,哪怕几十个仇钺也不是他的对手呀。”刘瑾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本座亲自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朱寘鐇的,本座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个朱寘鐇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曹雄道:“伯父的意思是你自己亲自渡过黄河到安化王府对付朱寘鐇?”刘瑾道:“正是。”曹雄急道:“伯父,万万不可,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不测,侄儿可担当不起呀,还是让侄儿大军强攻渡河吧。”刘瑾道:“强攻渡河会损兵折将,胜算也很低,我们必须在杨一清的大军到达之前擒住朱寘鐇。”曹雄担心的道:“可这.....”刘瑾自信的道:“不用多议了,把我的计划传递给仇钺,让他做好准备;本座的天煞阴罗功已经修炼至第十重,还没真正用过,就拿朱寘鐇来试功,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休想伤本座分毫,本座自然能全身而退。”曹雄略有耳闻刘瑾的功夫,见刘瑾如此自信,便也不再劝阻,出了军营去安排。 第九十五章 冥灵剑法 次日,曹雄将所有守城的官军都调集到了黄河南岸,增调了渡船,擂起战鼓,摆出一副官军主力已到,要强行渡河的架势。对岸的何锦、周昂等人见状,来到安化王府商量对策。何锦向朱寘鐇禀报道:“王爷,曹雄齐集了官军在黄河南边,准备强行渡河了。”朱寘鐇道:“我们还没去攻打他,他倒先自己送上门来了。”何锦道:“现在朝廷封杨一清为平逆大将军,这曹雄想必是要抢功,准备在杨一清到之前就把我们吃了。”朱寘鐇道:“这个朱厚照也还没愚蠢到家,知道起用杨一清来剿我们。”周昂道:“杨一清曾经总制陕甘军务,对西北各地的驻防了如指掌,我们怕是不好对付。”朱寘鐇:“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暂且不用理会杨一清,先集中力量吃了曹雄再说,他现在有多少兵马?”何锦道:“至少有十万人,他把整个陕西兵力都集中在黄河边了。”朱寘鐇:“黄河防线太长,我们只有五万人防守是不够的,各位有何良策?”何锦道:“我们现在总共只有八万人,五万已经在黄河边驻防了,还有三万守卫在宁夏城,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周昂道:“我觉得,我们有五万人防守黄河也够了,我选五千精骑兵做机动,只要官军哪里突破黄河的,我就快速痛击那里。官军不可能一次性从一个口子上渡河,五千的游击骑兵,足够可以打击渡河的各路官军了。”朱寘鐇想了想,对仇钺道:“仇将军,你觉得如何?”仇钺道:“王爷,我觉得要只是防御曹雄的进攻,五万人也能应付。但是要一举歼灭曹雄的十万军队,就要将所有的兵力全部压在黄河边,先放几个渡口引部分官军上岸,再全线压上,把官军剿杀在河边。宁夏城其实不需要守,现在的官军都在黄河以南一个方向,如果黄河防线不破,官军自然不可能到城下,如果黄河防线破了,宁夏城再多的军队也守不住。我们要集中兵力把官军消灭在黄河边,黄河是天险,易守难攻,如果官军想要渡河,那是剿灭官军最好的地方。”朱寘鐇点点头道:“嗯,仇将军讲得有道理。”周昂道:“王爷,把守城的军队都调去前线,那王府谁来守呢?”仇钺道:“王府有护卫,宁夏境内只有南边有敌人,其他地方又没有成规模的敌人,王府没有威胁。”朱寘鐇心想自己武艺高强,家人有护卫保护完全足以,于是道:“嗯,王府有护卫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军队的保护。”何锦道:“那末将这就去调兵,布防黄河沿线。”朱寘鐇道:“有劳各位将军了,把所有军队都潜伏在黄河边上,一旦曹雄的官军渡过黄河,我们就将他们一举歼灭。”何锦等人各自领命出了王府。 夜间,整个宁夏城的守军,都被调离到百里外的黄河沿线。宁夏城一片的安静,安化王府也显得特别的宁静。安化王朱寘鐇一身青衫长袍正在府院内与孙景文议事。突然,府外一片嘈杂声,仇钺带着几百名士兵把王府围了起来。王府护卫一个个手持刀剑,严阵以待。 朱寘鐇走出大门道:“仇钺,你要造反吗?”仇钺道:“王爷,造反的是你?”朱寘鐇道:“原来你是诈降?”仇钺道:“我要是不诈降,如何保全我的家小呢?”朱寘鐇道:“你是故意引导本王将守城的军队调去前线的?”仇钺道:“正是。”朱寘鐇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百号人就能动我王府了?”仇钺:“当然不能,王爷神功盖世,岂是我等可以擒拿的?”朱寘鐇道:“那你还敢带人前来送死?”仇钺道:“我等虽然不是王爷的敌手,但对付王府护卫绰绰有余了,王爷自然有人来对付。”朱寘鐇哈哈大笑道:“不自量力,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本事。” “朱寘鐇,你好大的口气呀。”随即空中飘落一人,一身的黑色锦衣;来人正是刘瑾。 “刘瑾?你这个阉贼,本王本想到京城找你,没想到你亲自送上门了。”朱寘鐇又惊又喜,惊的是仇钺居然跟刘瑾勾结;喜的是,刘瑾既然独闯王府,就一举把他拿下,不仅可以收获民心和军心,还可以押着他去京城找朱厚照讨说法。 “朱寘鐇,你想借清除本座的名义起兵造反,想做皇帝,那是痴心妄想。” “阉贼,为非作歹,残杀忠良,毁我大明江山,人人得而诛之。本王是替天行道,为民请愿,伸张正义。” “好一个冠冕堂皇借口,本座今日就捉你到锦衣卫诏狱中去伸张正义。” “阉贼,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缺德事,本王还没到京城,你就怕了;是想来杀人灭口吧?” “朱寘鐇,你这个反贼,本座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想做皇帝,你还没那个命。” “有没有那个命,就看本事了,本王今天就先收拾你这祸国殃民的阉贼。” “据说姜汉在你手上十招都过不了,本座也很想见识一下你的真本事。”说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刘瑾化作一道鬼影,连人带剑宛如一条飘带飞击向朱寘鐇。 众人完全没有看清刘瑾如何出的剑,都还没反应过来,剑已经到了朱寘鐇面前。朱寘鐇也是大吃一惊,快速腾空飞起,宛如一道白虹冲天而上,突然在空中化作无数的剑花击向刘瑾,只听“叮叮叮.....”两剑交错,闪出满天火星。双方散落的剑气划过,周围的屋檐、吊脚纷纷被削落。一青一黑的两条人影在空中纠缠,寒光四射,瞬间过了百招。突听“砰”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两条人影各自飞退落于屋顶,朱寘鐇感觉一阵的寒气。 “冥灵剑法,原来你学会了王振那狗贼的阴毒功夫。” “你真识货,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识得本座剑法。” “难怪你有恃无恐,敢到宁夏来找本王。” “你的剑法也不错,居然能挡住本座的剑法,难怪姜汉抵不住你十招。” 原来这冥灵剑法是英宗时期的大太监王振根据皇宫内前朝典籍记录的剑法,在皇家陵墓中练就而成的剑法。此剑法轻柔、飘逸,阴冷、狠辣,以高深的内家阴功驱动长剑飞舞,无招无式,快如闪电,见血封喉,每出一剑都含有阴寒之气。王振当年练成剑法后,无敌于天下,多少武林高手都死于他的剑下。当年王振授英宗所托三邀“崇仁派”创始人吴与弼为朝廷效力,但吴与弼潜心理学与武学,无意朝廷纷争,称病笃不出。于是,王振于江西三清山顶约战吴与弼,如果胜则吴出。两人在三清山顶战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王振无奈只能无功而返,可见这冥灵剑法之厉害。王振也因未能请到吴与弼为朝廷效力而被英宗责罚,至此,王振对吴与弼痛恨在心,总想除去吴与弼而后快,无奈吴与弼武功太高,威望也太高,无法除去。 自从土木堡之变,王振为了保护英宗死于乱军之后,这冥灵剑法就失传了。几十年来,江湖上未见有人会此阴毒的剑法,没想到今日在刘瑾手上使出。如果当年吴与弼也为朝廷效力而随军的话,英宗很有可能就不会被俘。所以,王振与吴与弼简直是誓不两立,两人的仇恨影响了各自的传人好几代。 “既然你是王振那妖人的传人,本王就更留你不得了。”朱寘鐇说着长剑一挥,化作无数道剑影,剑锋闪烁剑芒,宛如无数道青影飞舞。 这王振本为落第秀才,略通经书,后为教官,中举人,自阉入宫,在宫中熟读各类典籍,在典籍中学得了众多武功绝学,并自创了冥灵剑法。他善察人意,受明宣宗喜爱,被授为东宫局郎,服侍太子朱祁镇(明英宗)被称为王伴伴。英宗即位后,升王振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以防备大臣罔上为由,劝英宗以重典治国,但因英宗祖母张太皇太后及阁臣“三杨”等齐心辅政,故而不能干预政事。正统七年,张太皇太后死,“三杨”亦相继老死,王振于是勾结内外官僚,擅作威福。在京城东造豪华府第,大兴土木,专权八年,被英宗称为先生。公卿大臣称之为翁父,争相攀附。 正统十四年,瓦剌大举入侵,王振力劝英宗亲征。途中又邀英宗幸其蔚州宅第,以致耽误行程,行至土木堡时被瓦剌兵追至,全军覆没,王振为了救英宗也被乱军杀死。后来英宗被俘,也先押着英宗直逼京城,幸得有于谦力挽狂澜,这就是着名的土木堡之变。王振欺瞒英宗,祸国殃民,差点将大明皇族步北宋“靖康之耻”之后尘。所以,不管大明百姓还是皇族无不对他恨之入骨。 朱寘鐇见刘瑾是王振的传人,武功又如此之高,更是痛恨至极,长剑一出,再无任何保留,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青烟飞向刘瑾。 第九十六章 白沙一剑 刘瑾见朱寘鐇化作一道青烟飞来,心中大吃一惊,快速舞动长剑,只见刘瑾的长剑忽左忽右,宛如灵蛇,缠绕着周身忽缩忽展,攻守兼备,连水都扑不进去。朱寘鐇的长剑如同流星尽从刘瑾周身以意向不到的方位击出,两人就如青、黑两缕烟在空中纠缠,完全看不清哪是剑,哪是人?只听得空中不停的发出“叮叮叮.....”不断的剑交声,王府及周边的房屋,已经被两人的剑气袭的七零八落。两人从地上到屋顶,再到空中,又到地上,不停的变换着身法和剑招,整整斗了一个多时辰,过上千招,仍无法分出胜负。 朱寘鐇的心悟剑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斗了那么久依然无法攻进刘瑾的冥灵剑圈,心中有些着急,心想自己跟着陈献章学武几十年,深得其真传。虽然很少在江湖露面,也很少与人交手,但自己是陈献章教授时间最长,学的也是最全的,武功在陈献章所有的弟子中也是无出其右者。陈献章也是在晚年与自己对招后,觉得剑法已经大成了才离开王府的;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在这世上鲜有对手了,没想到这刘瑾能有如此高的功夫,自己的心悟剑法不仅没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是对方发出的剑气阴寒袭人,要不是自己的鸿儒真气抵挡,早就被冻僵了,看来这阉人还真是不好对付,难怪他敢独闯王府。 刘瑾也是惊出一声冷汗,这冥灵剑法在百年前就已经独步天下了,王振死后就在江湖上绝迹了,自己是在整理王振在宫内的遗物时才发现了秘笈。几十年的修炼,深得其中的精髓,自己剑法的境界已经不在当年的王振之下;而且自己融合天阴真气,剑气中所带的寒气会更加袭人,一旦中剑,寒气立即冻住伤口,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普通剑客一招都接不下,没想到这朱寘鐇没有被寒气所影响,而且他的剑法变幻莫测,根本无法猜出下一剑从何刺出,剑气中还带有鸿儒之气,竟能将自己的寒气化去。自己如此精妙的剑法都只有防守之力,没有进攻之势,心想如此下去定是对自己不利。于是一声大叫,长剑一挑,整个人化作无数条黑影,剑锋如乌云般压向朱寘鐇,这正是冥灵剑法的绝招“暗无天日”,方圆几丈内均被黑影所笼罩,寒光射出,草木瞬间即冻,寒气所罩之处,所有活物均被击杀。王振当年就是用这一招击杀了几百名瓦剌士兵。 只见朱寘鐇突然收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白虹,飞击向刘瑾所在的黑影,白光一闪根本分不清是人是剑,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两人各自飞退数丈。刘瑾的长剑被震落数段,朱寘鐇的长剑也断成两截。 “白沙一剑?”刘瑾惊讶的道。 “暗无天日?”朱寘鐇也震惊道。 “心悟剑法,你是‘白沙先生’陈献章的弟子?” “没错,没想到你的冥灵剑法有如此威力,已经青出于蓝了。” “难怪姜汉抵不住你十招,你们崇仁派,从祖师吴与弼开始从来都不参与朝廷事务,你既然学了他们的功夫,还敢反叛朝廷,你这是欺师灭祖。” “阉贼,本王乃太祖后裔,皇族嫡系,是以朱家皇族的身份清理你这祸国殃民的败类,挽救大明百姓于水火,维护我朱家王朝之基业。与我师傅和崇仁派又有何干?” “暗中习武,私养护卫,勾结边军,残杀朝廷命官,焚烧官府衙门件件都是为了造反而蓄谋已久的,件件都是死罪;还能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你也算是诸多王爷中最恬不知耻的一个了。” “阉贼,你既然是王振那个狗贼的传人,本王就更是留你不得。” “叛贼,你既然是陈献章的弟子,本座也留你不得。”说着,刘瑾飞跃而起,在空中划出无数的白色掌影,如大山般的飞击过来。朱寘鐇运起真气化作一道白影飞击而出,只听“砰”的一声,两掌对实,刘瑾在空中后翻几个跟斗稳稳的落在屋檐上。朱寘鐇被震退几丈,“噔噔噔”重重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整个手臂感觉一股寒气袭入,瞬间冰冷刺骨,赶紧用内功抵挡才得以缓和。 “天阴掌?”朱寘鐇惊讶的道。 “不错,好雄厚的内力,居然能接本座全力一掌。”刘瑾的天阴掌已经练到了十重境界,加之五十年的功力,这一掌足足可以击毙一头大象,没想到朱寘鐇实实的给接了下来。 这刘瑾和王振一样是太监,所有的武功都以阴狠、毒辣为主,他们的功夫中都带有一股寒气;而朱寘鐇武功是继承了吴与弼的正宗儒学心法,所有的武功中都带有阳刚和鸿儒之气。虽然陈献章在吴与弼的基础上进行了提升和心悟,但基本的功法还是正宗的鸿儒功法。当年王振和吴与弼本就水火不容,两人武功也是一阴一阳,相互牵制。现今,两人的传人又遇上,那简直新仇加旧恨,仇深似海,无不想把对方斩尽杀绝。 “你这阉贼,居然会如此多阴毒的绝学,居心叵测,朱厚照这小屁孩早晚都是你砧板上的肉,今日不收了你,我朱家大明迟早被你所篡。”说着朱寘鐇运起真气,腾飞在空中,只见断剑被吸上空中,风声鹤唳、草木横飞,周围的瓦片和树叶纷纷被卷起。一道白色光影快速闪过,朱寘鐇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剑飞击向刘瑾,这正是心悟剑法的“白沙一剑”。 心悟剑法是陈献章从师傅吴与弼的崇仁剑法中提炼和顿悟出来的。陈献章离开师傅吴与弼后回到江门后,在山中静坐了三天三夜,悟得“虚明静一者为之主”,以为剑法中“心”具有主体、主宰的意义。心悟剑法的机理就是要心与剑,心与人,心与物达成一体,然后才可以做到剑与人、剑与心、剑与物达成一体。只要心与剑合,心与理合,剑与人合形成了心无内外、理无内外、剑无内外的内与外合一关系,那么就能达到心与剑合,人与剑合,人剑无内外的境界。心与理、心与剑、剑与人虽然是合一的,但心对于理、剑、形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天地万事万物,各种剑法、武学全因心而存在,因心而变化无穷,因心而不断创新和提升。陈献章的武学可以说完全是独树一帜,无限高度的,在武学机理和武学创新上来说,整个大明无人能出其右者。 这“白沙一剑”是心悟剑法的至高一剑,是陈献章晚年悟出的心剑境界。晚年的陈献章已经达到“静中养出端倪”的境界,陈献章特别注重“静”与“剑”的工夫,因为“静”即不累于物,不溺于俗。“静”可以去扰,“静”能平心气,“静”中有思,“静”中有悟,“静”中能养出“端倪”。何谓端倪?“心可得而拟,口不可得而言”。这“端倪”能意会到,但还真不好说出来。关联到“剑道”,它实际是对“武学机理”的一种体验式的理解,是一种直觉思维,也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创新之道。所这“白沙一剑”就是每个人对剑法和剑道的一种领悟和理解,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候使出威力都不一样,是心意与剑意的一种交融,无招无式,无上限。随着每个人对“心、意、剑、气、道”的领悟,可以无上限的提升威力,到了高层境界,完全不需要形式上的剑,万事万物皆可为剑,飞叶摘花,剑气杀人。晚年的陈献章已经到了“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无上境界。朱寘鐇这一剑,虽说没有达到陈献章的无上无我的境界,但已经达到万物归心,人剑合一的境界,威力足可开山劈石,穿岩削顶。 第九十七章 天罗罡气 刘瑾见朱寘鐇化作一道光影飞击而来,大吃一惊。突然,双手缓缓挥出一个圆圈,大喊一声:“天罗罡气。”只见无数气旋围绕在其周身,三尺范围内包着整个人旋起一个圆圆的气墙。朱寘鐇发出的白虹飞击而至,触到气墙,如同击到皮球,陷个凹坑,但被牢牢挡在外面,根本无法刺入气墙之内。朱寘鐇大吃一惊,自己这一剑足可击杀世间任何活物,没想到被刘瑾的天罗罡气挡在外面,连刘瑾衣服都碰不到,没想到这天煞阴罗功如此厉害,难怪刘瑾敢如此狂妄和自信。心想这天罗罡气总该有弱点吧,这个点刺不进去,周身总有个点可以刺进去的。于是朱寘鐇大喊一声,连人带剑化作一条青色飘带绕着刘瑾的三尺气墙浑身猛刺,如同无数剑锋绕着那圆球飞击。可刘瑾发出的气墙如同铁桶一般,完全没有弱点,朱寘鐇的剑锋不仅刺不进去,连同发出的剑气和剑芒都被刘瑾的气墙消于无形。 一阵猛攻后,毫无进展,朱寘鐇大急。心想如果自己再这样僵持下去,必然被刘瑾耗死,只能速战速决。想起师傅陈献章说过,心悟剑法的威力是随着心境的变化而变化,白沙一剑由同一人在不同时候使出,威力都不一样,而且每一次使出的威力都不一样,就看自己心境的高度,只要心境足够高,威力是无上限的。想到此处,朱寘鐇一声长啸直冲上空,在空中化作一道青烟,运足内力飞击而下,直指刘瑾气墙的顶部,只见剑气直击气墙,深深的顶出一个大凹坑,慢慢的凹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渐渐接近刘瑾头部。突见,刘瑾深吸一口气,满脸通红,大喊一声,气墙又慢慢的向外弹出,朱寘鐇剑气所击在气墙上的凹坑又慢慢弹出,小了很多。 此时,两人拼的就是真正内力和气功,刘瑾炼的是阴寒内功,阴狠,刚烈,一击毙命,爆发力强;而朱寘鐇炼的是正宗儒家鸿儒内功,相对绵柔,顿挫;持久力强。 两人正在僵持之时,突然,仇钺押着朱寘鐇的王妃、儿子及家小走出来道:“朱寘鐇,你再不投降,我把他们都杀了。”瞬间,整个王府哭喊声大起。 原来仇钺见朱寘鐇与刘瑾战在一起的时候,就带着三百士兵攻击了王府。此时,所有的军队都被何锦、周昂带去了黄河边,王府只有几十名护卫。仇钺也是战场上的狠手,几百人苦战一个时辰,折损了一半,但总算把王府卫护都解决了,于是,押着王妃和王子们出来要挟朱寘鐇。 朱寘鐇久战刘瑾不下,本就有些着急,突见家小被俘,心里更是一阵慌乱。突然,刘瑾大吼一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混圆气墙被炸开,朱寘鐇整个人在空中被摔出三丈之高,正在空中翻滚之际。刘瑾一个飞身,化作一道黑影冲上空中,快接近朱寘鐇时,右手一甩,飞出三枚金镖,生生的刺入了朱寘鐇的百会、涌泉和劳宫穴。朱寘鐇瞬间失去劲道,直直的坠落,刘瑾在空中一把抓起朱寘鐇稳稳的落于地面。 朱寘鐇的白沙一剑与刘瑾的天罗罡气都是绝世神功,双方正好在比拼内力僵持中,两人都用了十层的内力,就看谁能持久;这时,仇钺抓了王府的家小出来要挟,听到家人的哭喊声,朱寘鐇的内心一晃,剑气大损,威力大减,刘瑾把握了机会,使出全力震飞了朱寘鐇。 刘瑾狠狠的道:“你这叛贼,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寘鐇被封了穴道失去了功力,大声道:“阉贼,你不得好死。” 刘瑾道:“我倒要看看谁先不得好死?我要吴与弼的崇仁一门从此消失。”当年宦官王振对吴与弼痛恨至极,但在武学上又无法打赢吴与弼,一直都耿耿于怀,刘瑾继承了王振的衣钵,自然对崇仁派的后人也是痛恨至极。 见朱寘鐇被擒,仇钺大喜,上前道:“刘公公神功盖世,擒住朱寘鐇,为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功。” 刘瑾道:“你以朱寘鐇的名义给何锦和周昂传令,赶回王府,中途将他俩擒获;同时,通知曹雄发起渡河,一边将何锦和周昂押到黄河边,告诉叛军,朱寘鐇已经被擒,放下武器者可以免死,不然格杀勿论;叛军定然会一触即溃。” 仇钺:“公公想的周到,末将这就去办。” 刘瑾道:“等一下,叛军溃散后,这里就留给曹雄处理吧。朱寘鐇这个叛贼已经被我废了武功,你就直接押着朱寘鐇及家小避开官道,直上京城。” 仇钺道:“啊?公公不亲自带朱寘鐇回京吗?” 刘瑾道:“本座今晚就回京城,你千万要避开官道,躲开杨一清的大军,尽快将朱寘鐇一众人押到京城,到了京城后,你就说朱寘鐇是你设计擒获的,不要提及本座。” 仇钺道:“明明是公公抓的,这样不好吧?再说朱寘鐇武功那么高,我根本抓不了,哪怕我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啊。” 刘瑾道:“本座乃秘密出宫帮你成就功业,你以后记得报恩就行了,朱寘鐇会武功之事,京城及外界都很少有人知道的,你这么说,没人会质疑的。” 仇钺犹豫道:“这......” 刘瑾大声道:“不用犹豫了,就按本座说的去做。”说着飞身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刘瑾来到黄河南岸曹雄的军营,突然“哇”一声突出一口鲜血,曹雄见状大急,上前扶道:“伯父,你受伤了,快坐下,我马上去叫军医。” “不要去叫军医,我没事,打坐调息一下就好了。” “你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血吐出来就好了,没想到这朱寘鐇还真是了不得,‘白沙一剑’确实厉害,看来我的天罗罡气还得更加修炼,需达到‘无法无天’的境界才行。” “朱寘鐇呢?” “他已经被我活捉了。” “那他人呢?我现在就去剁了他。” “蠢货,朱寘鐇是皇族王爷,只有皇上才有资格杀他,你现在就去选一匹上好的马,我要连夜赶回京城。” “伯父,你这么着急就回去?抓了朱寘鐇是大功一件,您不亲自押回去吗?” “本座是私自出宫,要是被人知道本座私自出宫抓朱寘鐇,就坐实了朱寘鐇是因本座而起兵了,明天仇钺就会设计抓何锦和周昂,到时候叛军就会溃散,你与他配合好,尽快过河收拾残局,把不利本座的东西清理干净,不要让杨一清捡到便宜了。” “那朱寘鐇呢?” “让仇钺带人押到京城去领功,你不要去抢功。” “伯父,这岂不是便宜了仇钺?” “你就按照本座的意思赶紧去办,不要啰嗦。”刘瑾大喝道。 “是,伯父!”曹雄见刘瑾生气,急忙应声道。 深夜,刘瑾在军帐中打坐调息了一阵后,天色渐渐的微亮,曹雄找来了汗血宝马,刘瑾吃了点东西,带上干粮,趁蒙蒙的亮光,飞驰向京城。 另外一边,次日一早,仇钺以朱寘鐇的名义给何锦和周昂下令回王府议事。两人一到王府就被控制,黄河南岸的曹雄趁机开始渡河,仇钺押着何锦和周昂到黄河边,要求士兵们放下武器。叛军见王爷和头领都被抓了,失去了主心骨,纷纷投降,那些负隅顽抗的也一触即溃。曹雄带兵过了黄河,对俘虏进行了严格审讯,分类管理,并对宁夏城进行了全面清理,一场浩浩荡荡的安化王叛乱,18天时间就被彻底平息。十年前安化王朱寘鐇请来术士相面,说有18年的天子福分;有人说朱寘鐇是被术士骗了,也有人说朱寘鐇把18天听成了18年。 第九十八章 霍乱善后 杨一清和张永率领的朝廷十万大军,刚进入陕西界,正缓缓的向前推进时,信兵来到杨一清面前道:“禀报杨将军,昨日仇钺将军趁叛军都压到黄河前线,宁夏城空虚之际,带着几百勇士杀进王府,抓了安化王朱寘鐇及一家老小。” 杨一清大喜道:“好样的,我就知道仇钺只是诈降,不会真正投降的。” 一旁的张永道:“那太好了,我们大军就不用再去,可以班师回朝了。” 杨一清道:“不行,还有那么多的叛军,他们有很多就是被逼造反的普通士兵,我们得去善后。” 信兵道:“现在陕西总兵曹雄将军已经攻入宁夏城,正在清理战场和处理善后。” 张永对杨一清道:“有曹雄将军善后,就可以了,我们就不用去了呀?” 杨一清道:“曹雄是陕西总兵,与宁夏是同级的,没有权力处理宁夏的军务和士兵的归属,必须由朝廷和兵部来处理,我们得抓紧赶去宁夏。” 张永一想,反正刘瑾的事已经办完,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自然就不需要再为难杨一清了,于是道:“行吧,大军也不能空来一趟,就按照杨将军的意思办。” 杨一清对信兵道:“传递命令到先锋,大军快速行军,明日下午前必须到宁夏境内。” 信兵领命道:“遵命。”转身跑向大军前方。 见信兵远去,张永懒洋洋的道:“杨将军,战都打完了,我们不需要那么拼命赶路了吧?” 杨一清道:“张公公,打战杀人,攻城略地并不难,只要勇猛就行,难的是战后的安抚和治理。” 张永道:“这有何难?谁不听话就杀,谁不配合就关,规则是胜利者制定的。” 杨一清道:“任何一场战役都要讲一个天道正义,你发一场违背正义的战争必然要失败的,如果一场正义的战争就要善待俘虏,善待民众,善待他们的社稷、祠堂和信仰,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也只有这样才能算得上是正义的战争;更何况,他们本身都是我们大明自己的守边士兵呢?” 张永道:“杨将军,你说的道理咱家不懂,咱家只要咱们带的大军不出差错,咱们的大军要打胜战。” 杨一清见张永那得意的样子道:“张公公,现在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们赶紧赶路吧?” 张永道:“咱家有什么目的?将军的话,咱家甚是不懂。” 杨一清道:“公公不就想故意延误大军的行程,让曹雄立功吗?你到宁夏城,就会知道当地的百姓和士兵有多惨了。” 张永道:“谁立功跟咱家都没有关系,当地百姓跟咱家也没有关系,咱家只是履行督军的职责而已。” 杨一清无奈的道:“好吧,我们到宁夏再说。” 杨一清带着大军急速行军,张永也不再阻拦,朝廷大军于次日清晨到了宁夏城。只见,繁华的宁夏城,如同洗劫,比鞑靼士兵抢掠还惨,城内民众逃的逃,躲的躲,一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景象;那些叛军的俘虏被抓起吊打的吊打,关押的关押,还有很多被要求整齐的蹲着校场上,衣衫褴褛,蓬头赤脚,俨然一幅乞丐模样。 曹雄见朝廷大军到,赶紧上前迎接杨一清道:“欢迎杨将军,叛军已经被我军击溃,请杨将军检阅战场。”曹雄想着自己攻破了宁夏城,怎么样也得到杨一清那里邀一功。 杨一清看着宁夏城到处的难民和残垣断壁,心里一阵的心酸和怒火,大声道:“是谁让你们进入宁夏城的?” 曹雄惊愕一下,自己确实没有得到朝廷的指令攻入宁夏城,又不能把刘瑾说出来,本来是想邀功的,没想到反而被指责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曹雄支支吾吾的。 杨一清指着难民和残破的宁夏城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雄辩解道:“末将在攻城的时候,城内守军负隅顽抗,所以末将只能用强硬手段。” “那么多的难民又是怎么回事?官军为何要进入民众住宅?” “很多叛军逃入民宅内,而且有些叛军就是城内的人,所以末将叫人对每家每户都进行了审查。” “那校场上的那些俘虏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都是造反份子,正在给他们做军事管教。” “他们都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这么折磨他们?” “这些造反的乱臣贼子,不杀他们已经算好了,给点惩罚也不为过吧?” “他们原本都是为我大明驻守边疆、流血流汗的边屯将士。”杨一清大声喝斥道。 “这......”曹雄一时无法回答。曹雄带兵入城以后对宁夏城进行了洗劫式的清理,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一方面是为了清除所有对刘瑾不利的证据和檄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趁机捞一把,还可以把罪责推到朱寘鐇身上,故意扩大朱寘鐇的危害。杨一清乃文武双全的战场老将,一眼就看出了曹雄的恶行。 一旁的张永马上打圆场道:“曹将军带兵守卫黄河阻止叛军渡河,现今又攻入宁夏城,剿灭了叛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点小差错也难免,就不要再这么咄咄逼人了。” 杨一清知道曹雄是刘瑾的亲属,也拿他没办法,再说确实也是他带兵渡河的,于是道:“曹雄,你把你的士兵全部撤出,回到陕西,做好原来的布防;这里善后的事宜由我亲自处理。” “末将遵命。”曹雄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乖乖离去,心想反正该清理的都清理了,该拿的也都拿了,此时离去,将烂摊子留给朝廷也好。 曹雄带兵走后,杨一清带着张永,把所有的士兵都登记训教好以后,根据自己的意愿,分散都编入了各军。有的不愿参军的就给予了一定的路费让其回家,并安排军队,协助城内的百姓把毁了的房子重新修好,安抚老百姓都回各自的家中。几日下来,渐渐的恢复了宁夏城的日常生活,但经过此次战乱和被曹雄的洗劫之后,宁夏城人口锐减了一半,百姓生活也是困苦难堪,虽然生活上是恢复了秩序,但整个宁夏城还是陷入在一片哀伤之中,似乎少了一些生机。张永一直随着杨一清入军走民,穿街走巷;看着那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士兵,谷糠充饥、劫后余生的民众以及残垣断壁、凌乱不堪的宁夏城,心里也不免泛起一些涟漪,产生了怜悯之心。 几日下来,张永见杨一清处事公道,爱民如子,治军有方,处处为百姓生活着想,处处为将士利益考量,处处为大明稳定考虑;大公无私,鞠躬尽瘁,也深深的被杨一清的为人所折服。两人经过几日的相处,关系逐渐融洽,无话不谈。 这一日,大军在宁夏善后完毕,正准备开拔回京。一传唤兵来到杨一清面前,送上一个包袱道:“将军,这是一瞎眼的老妇人托人送来的一个包袱,她说自己是孙锦文的乳母,务必要我们把这包袱交到将军手上。” “哦,那她人呢?”杨一清接过包袱道 “据说那老妇人,托人送包袱之后就跳入黄河了。” “啊!”杨一清一阵惊讶,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张安化王的讨贼檄文,和一叠周东在宁夏丈量田亩的账册,檄文里面细数了刘瑾十七条罪状。原来曹雄攻入宁夏城后,对整个宁夏城进行了全面搜索,把那些对刘瑾不利的标语和证据全部清理完了,并对俘虏的士兵就进行严刑拷打,甚至对一些深宅大院直接烧毁,搜罗并销毁了全部的檄文和不利证据。所以,杨一清大军到了后,整个宁夏城才会遍地哀嚎,但已经见不到一丝对刘瑾不利的东西了。孙景文为人小心,把这些资料放在里鲜有人知的乳母家里才躲过了曹雄的搜查。 杨一清将包袱里的资料拿到张永面前,说道:“张公公,你也看看吧。” 张永看了檄文和田亩账册后,一言不发,回想这几日遇见的各种悲惨景象,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刘瑾做的那些事。 杨一清见张永陷入沉思,走上前拉住张永道:“公公,此次随军征讨,一路颠簸辛苦了,幸得公公的支持,本官才能顺利完成善后工作。如今外乱已平,可内患怎么办?” 张永问道:“杨将军所谓内患是指什么?” 杨一清翻开手掌,在上面写了一个“瑾”字。 “此人,日夜在皇上身边,耳目甚广,皇上甚为信任,将军万不可妄言。” “公公也是皇上近臣,为何非要以他为首,唯他马首是瞻?” “咱家只对皇上负责,至于权势并不计较。” “可如今,他祸害朝廷,祸害百姓,祸害边屯将士,他们的疾苦你也看到了,他们可都是皇上的子民,大明的子民,对皇上负责,就要对他们也负责。” “咱家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只能对皇上一人负责,至于天下苍生,咱家可没那能力。” “天下千万苍生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公公难道忍心视若无睹?” “将军不必再劝,此事咱家就当没见过,也没听过。” “公公可知现今自己已处险境?” “将军何出此言?” “公公可知他为何要派你来做末将的督军?” “将军认为是为何?” “无非是想让公公给我增添一些麻烦,延缓行军速度,让他自己或者他自己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朱寘鐇。” “原来将军早就知道?” “是的。” “那将军为何不戳穿咱家?” “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将军的话,咱家真是不懂。” “一则,末将认为朱寘鐇必败无疑,引不起大风浪,末将早一点到和晚一点到都无所谓,无非是谁剿灭的,谁的功劳大而已,末将不需要什么功劳。二则,刘瑾无非是想借平叛掌控军权,现在军权没有落于他手,反而用了他的亲信平了朱寘鐇,对兵部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叛乱,也算是件好事。” “原来咱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将军的掌控之中。” “公公多虑了,末将并未掌控公公的举动,而是替公公担忧。” “为咱家担忧?” “是的,公公试想他为何要派你来做末将的督军,把末将延误在行军路上;而不是派你去前线督战或者在朝中处理机密要务?” “咱家不知,咱家只知道全心全意为刘公公办事,为皇上办事。” “公公糊涂啊,那是说明他根本不信任你了,既不让你知道朱寘鐇起兵的缘由和前线的战况,也不让你知道他背后的目的,只是派你做一个毫无用处的角色。” “朱寘鐇造反就是为了当皇帝,天下人皆知,他无需隐瞒缘由,他不让咱家处理机密要务是咱家自己本事不够,并不怪他。” “朱寘鐇想当皇帝不假,但起兵的缘由和檄文的内容真是凭空捏造,毫无依据的吗?难道公公的本事还不如谷大用?朱寘鐇想当皇帝,难道他就不想当皇帝?” 杨一清的几个问题问的张永哑口无言,惊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道:“这.....” “公公,这些日子以来,宁夏的真实情况相信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与朱寘鐇的目的都是相当皇帝,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你又得不到他的信任,请公公三思呀。” 张永一直以来对皇上是忠诚的,以前一直以为刘瑾是为皇上做事,为皇上分忧。自己听从刘瑾也是间接的听从皇上,从来也没想过刘瑾也想当皇上这回事,今日被杨一清一点拨,心里也是惊恐不已,但也不好做选择。 杨一清见张永良心未泯,但也不为所动,只能暂且搁置,收回包袱。当即传令,大军开拔回京。 第九十九章 水西劫难 刘瑾回到京城,第一时间去见了朱厚照,就怕几天未见,朱厚照追问起来。说也奇怪,这朱厚照有了江彬在身边之后,江彬天天给他讲些宫外的新鲜事,经常带一些新鲜的东西进来,朱厚照一时也没在意几天未见刘瑾了。看到刘瑾才想起道:“刘瑾,朕感觉好几日未见你了,你去哪里了?”刘瑾赶紧拿出一个精致的黄金器具道:“回禀皇上,奴才是出宫去给皇上做这个宝贝去了。”只见那黄金打造的器具中间是一条龙,蹲在一个黄金打造的托盘上,下面四周蹲着十二生肖的其他十一种动物,都在仰望着上面的龙,张着大嘴,好像期待着龙给其喂食一般;而龙的嘴里却含着一颗夜明珠,闪闪发光,整个作品栩栩如生,金光闪闪,甚是精妙。朱厚照看了看这黄金物件甚是喜欢,高兴的道:“做的真是精致,此物件叫什么呀?”刘瑾道:“此次物件叫万物朝顺,这龙就代表皇上,下面的各种动物就代表海内外的各邦,都在仰望着皇上的恩赐呢。”朱厚照:“嗯,不错,真是好寓意。”刘瑾接着道:“还有呢,这龙的尾巴上还有个小机关,只要一按,那龙口里的夜明珠就会掉落下来,刚好跌落到下面动物的嘴里,皇上想给谁就给谁,而下面的动物的尾巴上也有个小机关,只要一按,那夜明珠就又会弹回龙的嘴里,非常的精妙。”朱厚照按照刘瑾的指引,按了一下机关,果然龙嘴里的夜明珠就弹出跌落在下面的动物嘴里,下面的机关一按,又弹回了龙的嘴里。 如此反复几下,朱厚照玩的甚是开心,兴奋的道:“太好玩了,刘瑾你大功一件啊。”刘瑾道:“只要皇上满意,皇上开心,奴才哪怕再苦再累,粉身碎骨也都值得。”朱厚照此时才注意到刘瑾黑眼圈很重,有点疲惫之意,于是道:“看你累的,以后这种事情不用你自己亲自出去么,叫其他人去就行了。”刘瑾马上道:“这个可是纯黄金打造的,又是给皇上使用的东西,不能有半点瑕疵,奴才三天三夜没合眼,亲自盯着工匠做的。”朱厚照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认真为朕办事就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刘瑾道:“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奴才告退。” 刘瑾回到司礼监,叫来谷大用道:“思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夏高飞鸽传书说,计划失败。” “这个废物,让他治理没有本事,让他作点乱也没本事吗?” “据他说是被王守仁搅和了。” “又是这个王守仁。” “据说缅甸剑神都败于他手。” “这人不除,必成后患,这崇仁一派,果真是我最大的敌手,武功非同小可;我要闭关几日,这几日你做好各项事务。” “公公受伤了?” “伤势不要紧,从这次与朱寘鐇交手来看,天罗罡气还有瑕疵,我要修炼至突破阶层的无上境界才行。” “要是皇上问起,如何回答?” “就说又出去找好玩的东西去了。” “夏高进贡的万物朝顺,皇上还满意吗?” “很满意,你飞鸽传书给夏高,动动脑子,一定要在那边搞点大的动静出来,本座一定要拿到军权,没有动静,本座就没有借口去拿军权。” “本来这次朱寘鐇作乱是最好的机会,可惜被李东阳和杨一清给搅和了。” “西北是有个杨一清,曾经总制过三省军务;西南要是有动乱,可就没有那个人了,只能让本座出马。” “属下明白。”说着谷大用转身出去安排。 话说贵州彝族是西南主要的少数民族之一,是大明第六大少数民族。彝族的世居地水西宣慰府离思州府衙有几十公里。这日,水西宣慰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水西宣慰使安贵荣近日带着平定香炉山叛乱的将士们凯旋而归,正在府中宴请各将领。 “众位将士,凯旋而归,我安贵荣在此敬大家一杯。”安贵荣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水西宣慰副使贾扎麻道:“这都是安大人领导有方,来,我们敬安大人一杯。”说着与众将士一起端起酒杯敬了安贵荣后一饮而尽。 “这次平叛有功,朝廷一定会对安大人大加封赏,我们就跟着安大人享福吧。”贾扎麻又奉承道。 “朝廷封不封赏不重要,反正后续有我安贵荣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兄弟们饿肚子。”安贵荣说着,又端起酒杯道:“来,喝酒。” 众将士的激情被调动了起来,也就放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喝起来,整个气氛十分的欢快,众将士都喝多了,贾扎麻也喝的醉醺醺的,被士兵搀扶着回家。 思州的夜晚月光皎洁、安静、空灵,山峦依稀可见。夜空下,一条黑影飘然而至,来到上纳灰村小河上游水源中大手一挥,一缕青烟粉末融入水中消失。黑影来到山顶与两名蒙面人交流了一番后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水西宣慰使安贵荣、副使贾扎麻、女儿安浩青及家属在府前急切的等候着。一宦官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府前,拿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西宣慰使安贵荣平定香炉山苗民叛乱有功,擢为贵州布政使左参政,钦此!” 安贵荣跪拜道:“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安贵荣起身接过圣旨。 “恭喜安大人。”宦官娘娘的道。 “公公辛苦了。”安贵荣说着转身拿出准备好的银两给宦官。 “多谢安大人,咱家这就回去了。”宦官接过银两开心的道。 “大人,我们平叛,死了那么多彝族兄弟,朝廷也不拨付一点抚恤金?”见宦官走远,贾扎麻轻声说道。 “为国捐躯,不该求回报。到宣慰府领吧,每位牺牲的将士50两银子。”安贵荣道。 “是,大人。”贾扎麻回道。 “爹爹,布政使左参政是个什么官?”安浩青急忙问道。 “就是个虚职。”安贵荣淡淡的道。 几人说着走进府内,突然一名衙役飞奔而来,到了门口快速跑进府内,见到安贵荣马上禀报道:“安大人,不好了,上纳灰村出现瘟疫。” “啊,情况怎么样?”安贵荣大惊道。 “发热、胸闷的有数十人,已有三、四名老人死亡。”衙役回禀道。 “夏大人呢?”安贵荣问道。 “夏大人正在去村里的路上,让小人尽快过来禀报安大人。”衙役回禀道。 “快,赶紧出发。”安贵荣放下圣旨,转身出去。 安贵荣带着贾扎麻和安浩青快马飞奔来到上纳灰村的山顶上,见夏高和师爷等一众人早已在那里。安贵荣赶紧上前道:“夏大人,情况怎么样?” “还在不断扩散,上纳灰已经有数十人病倒了。”夏高回道。 “大人,下纳灰村也发现了多名病人。”一名衙役匆匆跑来禀报道。 “安大人,这瘟疫传播太快了,要赶紧采取措施呀。”夏高焦急的道。 “快去调兵,守住村口,任何人不得进出。”安贵荣拿出兵符交给贾扎麻。 “是。”贾扎麻接过兵符转身快速而去。 夜晚,上纳会村周四火把通明,被官兵围的严严实实;村里不停传来哭泣、哀嚎声。安贵荣和夏高等人在山顶的临时军营中焦急万分。 “安大人,这瘟疫都是通过人与人的交往与交流传播、扩散的,为了安全起见,避免把瘟疫带到别的地方,不仅要求附近一些村的村民近期不要乱走动,而且对附近的一些人员流动比较频繁或聚集的场所要进行封闭和管控起来呀。”夏高提醒道。 “附近也没什么人员流动比较大的场所呀。”安贵荣道。 “要说人员流动和聚集,离此地几里的龙场驿站每天人来人往,边上的龙冈书院便是聚集了很多孩子和学子,有些还是从中原过来的。”贾扎麻道。 “龙场驿站?阳明先生。”安贵荣惊讶的道。 “安大人,我们世世代代都是住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听说发生过瘟疫,这次瘟疫很有可能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听说上、下纳会村还有村民的孩子就在书院听课呢。”师爷马上说道。 “难道要关停驿站和书院吗?”安贵荣道。 “这种驿站也没什么用了,这么多年来都是荒废的,以前也就是一老头带着一匹快要老死的瘦马,一间破茅草房,根本也没有发挥过作用的,纯粹就是朝廷的负担,干脆裁撤算了。”夏高道。 “这.....”安贵荣犹豫道。 “安大人,这瘟疫一旦扩散出去,整个水西几百万人就遭殃了,你要为你那么多彝族子民想想啊。”夏高焦急道。 安贵荣沉默不语,陷入深思...... 第一百章 裁撤驿站 这日,王阳明照常一早起来,苗民们都纷纷把小孩送了过来,外地来的一些学子和当地喜欢读书的苗民们都来到了龙冈书院,王阳明正要起身去书院开始讲学。娄佳拿着一盒芝麻酥走来道:“守仁哥哥,这是席书大人给我寄来的芝麻酥,你尝尝,又甜又脆,可好吃了。” “嗯,真好吃,这个师兄太偏心了,给你寄好吃的,给我就只是书信。”王阳明拿了一块在嘴里吃着说道。 “那可不,你只是他师弟么,我可是他义女。”娄佳开心的说道;原来席书见娄佳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又是师傅娄谅的孙女,不远千里来到贵州,这么多年自己也没去看师傅,乃至最后死于非命也未能去吊念;心里甚是愧疚,看到娄佳自然特别的亲切,就收了娄佳为义女。 “看把你给美的。”王阳明看着娄佳笑道。 “师兄来信说什么呀?是不是让我们去贵阳玩呀?” “你呀,就知道玩,不过被你猜中了,师兄让我去贵阳讲学呢。” “好呀,好呀,我也想去贵阳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再过段时间吧,思再发都还没找到呢。” “这个可恶的思再发,不仅挑起战乱,杀了那么多人,还耽误我们去贵阳,真是该死。” “就怕他回了缅甸,那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要真是那样,只能告诉严传斌,让朝廷去交涉了。” “严传斌也就对下面的人吹毛求疵,故意为难,对上怕是不敢有所诉求的。再说了,叛乱已经平定,功劳和荣誉已经得了,他又何必去给朝廷添麻烦,自讨没趣呢?” “这种欺下瞒上,欺善怕恶的狗官,要是再来为难哥哥,我们就去义父那里说说,把香炉山的真实情况告诉总兵李昂将军。” “唉,万万不可,我们不能老给席书大人添乱,再说了,那严传斌就是李昂将军的副将,代表的是朝廷和总兵府,你去戳穿他,岂不是让总兵府失去颜面?”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样随他欺负呀。”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把手头上的事安排一下,我们就去贵阳讲学。” “嗯,这次我们要多住几天,我要好好逛逛贵阳。” “贵阳有什么好逛的?不就是房子和街道比我们这里多一点。” “要是青姐姐也一起就好了,你讲你的学,我们逛我们的街。”王阳明是从京城出来的,见多了繁华和热闹,对于贵阳这种小城街道根本没有兴趣,反而是向往田园生活,而娄佳却不一样,常年跟爷爷娄谅生活在山林里,虽然也去过南昌城,对于都市的繁华还是很向往和憧憬的。 两人正说着,贾扎麻带着官兵来到驿站,双手一挥,官兵两边包抄快速围了整个驿站和书院。原来安贵荣昨日考虑了良久,无法做决定,后来夏高又跑来找他,说如果疫情通过驿站扩散到别的地方的话就要到朝廷告他一状,而且已经查清,上、下纳灰两村,确实有多名孩子在龙冈书院听课,一旦驿站被传染,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贵荣本来与夏高就有些矛盾,双方都互不说话的,特别经过上次布依族闹事后,安贵荣与夏高的间隙更大了。两人做事也都特别小心,就怕被对方揪到小辫子。想想这驿站变成了书院,人员往来也密集,驿站本身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万一疫情真的通过驿站扩散了,不仅害了水西的几百万子民,而且朝廷追责下来,恐怕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心想多个驿站少个驿站对朝廷确实也没什么关系。而且,这驿站本身就是自己的先祖奢香夫人设的,干脆把驿站裁了算了,书院也先关停一段时间,等疫情控制了再恢复讲课就是了,于是就吩咐贾扎麻带兵来裁撤驿站。 “安大人有令,驿站裁撤、书院关停,所有人都散了。”贾扎麻大声道。 “贾大人,为什么要裁撤驿站?”学生纷纷起立,王阳明匆匆走出来道。 “先生,离此几里地的上纳灰村发生了瘟疫。”贾扎麻道。 “发生瘟疫跟驿站有什么关系?”王阳明质问道。 “安达人说驿站是人员交错的地方,容易传播、扩散,而且上、下纳灰有好几名孩子都在驿站听课。”贾扎麻道。 “贾大人,驿站是朝廷重要的通讯枢纽,不得随意裁撤。”王阳明说道 “先生,这是安大人和夏大人商量后共同决定的,请不要为难末将。”贾扎麻道。 此时,周围的村民纷纷赶来,学生们纷纷拿起板凳、木棍,双方弩拔弦张,一触即发。 正在双方对峙之时,“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安贵荣和安浩青骑马飞奔而到;经过布依事件和香炉山平叛,安贵荣对王阳明是又敬仰又感激,而且对王阳明的胆识和谋略也很是佩服。特别是多次救了自己父女的性命,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感谢呢。没想到这次就要被逼来裁撤驿站了,本想让贾扎麻拿着自己的手谕办理就是了,但对王阳明有着崇高的敬意,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自己还是亲自来一趟向王阳明解释一下为好,于是便赶紧又跟了过来。安浩青也好几日未见王阳明了,心里甚是想念,又不好说出来,借着这机会正好来看看王阳明。 “先生。”安浩青远远的就跳下马,跑到王阳明跟前道。 “安姑娘也来了?佳儿正在念叨你呢。”王阳明见道安浩青也甚为开心。 “佳儿呢?” “在里面准备做饭呢?” “哦,那我一会儿去找她。” “好吧,她也正想找你玩呢。”说完王阳明赶紧上前对安贵荣道:“大人可知驿站是朝廷设置的办事机构?” “我知道,由于几里外的上、下纳灰村发生了严重的瘟疫,已经有几十人得病了,据查该村有好几名孩子在书院听过课,驿站又是人员交流频繁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才考虑裁撤驿站,暂时关停书院。先生可以先到我水西宣慰府办学、讲课,等病情控制了,再来恢复书院,望先生理解。”安贵荣急忙解释道。 “对呀,先生,你跟佳儿都去我们水西宣慰府吧,我们那里房子可多了,来多少人都能住下。”安浩青听父亲说要把王阳明接去家里住,按耐不住的高兴。 “安大人,这驿站是朝廷的办事机构,只有皇上和朝廷才有权力裁撤,您可别糊涂呀。”王阳明解释道。 “可这瘟疫,要是在驿站被传出去了怎么办?我要为水西的几百万子民的性命负责呀。再说,这驿站多一个少一个也不要紧吧。”安贵荣无奈道。 “安大人,您这可不是为水西子民负责,而是引火自焚,葬送几百万水西人民的性命呀。”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前些年龙场驿站虽然只有一人一马一草棚,看似完全没有必要存留了,但朝廷都一直要保留着这驿站,安大人可知是为何吗?” “那是为何?” “因为驿站是朝廷设立的最小、也是可达最偏远的行政办事点,不仅仅是方便联络和促进地方交流那么简单,驿站更加代表着朝廷在这里的主权管理。如果把驿站裁撤了,就相当于宣布这里不属于朝廷管理的地方了。” “啊?有这么严重吗?” “那是当然,所以朝廷哪怕再艰难都不会裁撤驿站的,哪怕再远的边界,可以不驻兵,但一定会设驿站以宣示这里的主权。如果驿站一撤,就相当于这地就被敌国占领了。你带兵私自裁撤朝廷的驿站,无异于起兵造反,到时候,朝廷大军一到,水西子民还有活路吗?” “就裁撤一个驿站,有这么严重呀?可如果瘟疫通过驿站传播到其他地方,那该如何是好呢?”安贵荣心里一颤,心想,王阳明说的有道理,虽说朝廷给了自己拥有军队的权力,那军队只能是用来为朝廷治理好当地民众,维护好当地的治安,协助朝廷平定叛乱或者对外御敌的,要裁撤朝廷的机构或者违背朝廷意志的事情,还真不能做。 “安大人,要先弄清楚瘟疫的缘由,对症下药才对;不问缘由就擅自裁撤朝廷的机构,不仅不能控制瘟疫,损失会更大;反而会落人口舌,引来杀身之祸。”王阳明劝解道。 “爹爹,先生是京城来的,熟悉朝廷律法,我们得听先生的,可不能鲁莽。”一旁的安浩请道。 “那先生有何高见?”安贵荣醒悟道。安贵荣心想水西地区从来没有发生过瘟疫,自己对瘟疫一窍不通,王阳明从中原来,有熟读史书,应该有办法,于是想请王阳明帮忙出注意。 “我现在也说不出办法来,要到村里看看村民得病的情况后再定夺。”王阳明想了想道;听说有瘟疫,王阳明心里也十分着急,但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 “现在村庄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出。”贾扎麻马上道。 “不看村民的病症,如何知道是什么病呢?又如何给村民对症下药呢?”王阳明道。 “就是么,先生肯定要进入村庄看过才好做决定啊。”安浩青道。 “大人,有人出入,就怕把瘟疫传到外面出来啊。”贾扎麻对安贵荣道。 “没事,我相信阳明先生。”安贵荣犹豫一下道。 “那我陪先生一起去。”安浩青马上道。 “安姑娘,你就跟佳儿一起在书院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王阳明也怕人去多了不好,想让安浩青留下。 “不,我要跟先生一起去,那边我熟,可以给先生带个路。”安浩青道。 “那我也要一起去。”只见娄佳从书院蹦出来。 “佳儿。”安浩青赶紧迎上道。 “青姐姐,你可来了,都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呀。” “走,我们一起去,要得病,我们三个人一起得病。” 王阳明见两人相谈甚欢,非要跟着去,也没有办法,毕竟只有几里地,况且那两个村里确实有自己的几名学子,佳儿都认识,一起去也好,于是三人骑马出了书院。 第一百零一章 上下纳灰 纳灰村离龙场驿站只有几里地,是一个彝族的古村落,该村由于人口较多,村庄较大,中间被一大片田野隔开。所以,上面的叫上纳灰村,下面的叫下纳灰村。四周群山环抱,一条小河潺潺的从山中流下穿过村庄,经过上纳灰村流向下纳灰村。据说该村有几百多年的历史了。唐朝末年,彝族的祖先为了逃避战乱,隐居于此。大明开国年间,该村还出了个将军,彝族领袖奢香夫人还专门为该村立牌坊,进行了褒奖。 王阳明、安浩青、娄佳三人骑马快速飞奔至上纳灰村,还没到村口,见整个村的外围已被水西官兵围的严严实实的。三人跳下马,安浩青拿出令牌,官兵放了他们三人进去。三人脸上蒙起布,裹住口鼻来到村里,只见村口整齐的排放着十几具尸体,都是今日刚死去的;村里到处躺着发病呻吟的病人,几名村民抬着尸体走过叹气道:“哎,这一家三口都死了。” “等等。”王阳明说着上前,仔细的查看尸体,只见尸体嘴唇发紫、面部发黑,三人又走到其他尸体跟前看了看,也都是一样的特征。 王阳明三人在村里看了一圈后,无从判断,只知村民的确病的很重,而且都是集体发病,病症也一样,与瘟疫的特征确实是比较像。三人正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后村,村民们见有陌生人过来,赶紧关起门窗躲了起来。 安浩青见状赶紧道:“乡亲们,大家不要害怕,我们是水西宣慰府的,是给大家来看病的。” 村民们听后也不敢开门,本来村里就死了那么多人,又见到外地人自然就有些恐惧心里。三人见此,也不好去打扰人家,于是来到村里的祠堂。只见祠堂里躺满了得病的村民,呻吟、哀嚎声一片,旁边站了一些没有得病的人,在帮忙照顾,一老者坐在祠堂前的石头上抽着大烟。 王阳明来到一名得病呻吟的老妇人面前问道:“老人家,你感觉怎样?” “发热、胸闷、四肢无力,喘不过气来,浑身骨骼都疼痛。”老妇人吃力的道。 王阳明搭了一下老妇人的脉象,翻开老妇人的瞳孔看了看,又连续看了多名得病村民的症状和瞳孔。心里暗想:这病好奇怪,怎么看起来是中了什么毒似得。 老者见三人过来,站起来问道:“请问三位是?”古代的村落很少有陌生人来往,见到三位陌生人,老者甚是好奇。 “我们是水西宣慰府的,来给村民们看病的。”安浩青拿出令牌道。 “原来是水西宣慰府的安大人,您可要救救我们呀。”老者见到令牌马上道。他们都是彝族的人,水西安家就是彝族祖传的土司,彝族人公认的领袖。 “请问村长在哪里?”安浩青道。 “老朽就是。”老者道。 “村长,现在死了多少人了?”王阳明问道。 “两个村加起来有十几个了,得病的有数十人,还在增加呢。死的基本上是我们上纳会的,下纳灰有得病的,但死的人少。”村长道。 “何时开始有这病的?” “我们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的,昨日白天都没有发现有得病的,昨晚后半夜突然听到有村民不舒服的,以为只是个别身体不舒服或着凉了,就没太在意,早上起来就发现很多人得病了,都是同样的症状,还有几名老人早上起来就发现已经死了。” “昨天晚上才有发现的?” “是的,也可能是我们平常没太在意,反正之前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官府的郎中来过没有?”王阳明问道。 “思州府请来过两个郎中,匆匆看了下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最近村里有没有见陌生的人来过?或者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过?”王阳明问道 “没有,陌生人来村里,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们世世代代都在这个村里,每个村民我都认识,陌生人进来,我一眼就认出来,就像刚才几位过来,我一眼就看出不是本村的人。”村长道。 “那有没有谁出去到过外地才回来的?”王阳明问道。 “也没有,我们村都是以农耕为生的,没有谁是经商的,最远也就出去几里外的集市,可那集市是十日一次,最近的一次也是五日前了。”村长道。 “这些得病的人都有什么症状和规律吗?”王阳明道。 “反正都是一模一样,发热、胸闷、喘不过气来,浑身肌肉和骨骼疼痛,都是嘴唇发紫,面部发黑,而且得病的都是一家人为主,前村得病的比较多,后村比较少一些。”村长道。 “那最近有没有见一些特殊的鸟类或者奇怪的动物经过村庄?”王阳明问道。 “没有,我们附近有的鸟类和动物,我都认识,近些年来都没有见过我不认识的动物。”村长接着道:“几位大人,你们可要救救我们村民呀,我们村民一个个都是淳朴厚道的老实人,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呀。” “村长,咱们村有多少人?” “上纳灰有155户,五百多人,下纳灰有82户,三百多人。两个村加起来有八百多人呐。” “现在得病的人有多少?” “至少有三分之一了,死都死了十几人了。” “哦!”王阳明也没有了头绪,说着起身准备再到别的地方看看。 “几位大人,你们可要救救我们村民呀,这可是几百号人命啊。”村长着急的道。 “老人家,放心好了,我们正在想办法呢。”安浩青道,说着三人辞别了村长,向村外走去。 “守仁哥哥,这跟鸟和动物跟瘟疫有什么关系?”走出村庄,娄佳问道。 “有时一些鸟类的迁徙和得病的动物经过也是能够传播瘟疫的。比如说一只得了病的鸟从外地飞到这里时,拉了一滴鸟屎在稻谷或者果子上,我们人接触后就有可能传染过来了;另外一些老鼠或者夜猫之类的动物,如果得了病后,再来偷吃我们的食物,或者经过我们的粮仓时,就会把病菌留在食物和粮仓里,我们没注意再去食用时就会被传染。”王阳明道。 “那怎么办呀?鸟在天上飞,有些动物都是晚上出没的,就算来过了,我们也不知道啊。”安浩青道。 “是的。如果是动物带来的瘟疫,那就完全无法控制了,我们可以控制村民的流动,但无法控制住动物的流动。” “如果真是动物带来的瘟疫,那可怎么办呢?” “那就只能找出这动物是什么?然后全部进行埋杀。” “可如果是鸟类或者鼠类,我们也不可能全部杀完呀。” “是的,所以古代对于瘟疫的处理往往就会比较残忍。” “怎么个残忍法?” “就是发现瘟疫的地方进行全面封锁,所有活物一律用火灭杀。” “啊?这么残忍呀。” “是的。” 几人也看不出端倪,千愁万绪,默默的走到了村口。 第一百零二章 瘟疫之家 上纳灰村口有一颗千年大树,据说是当年隐居此地的先祖种下的,至今已经有五、六百年了。大树枝繁叶茂,一条小河潺潺穿村而过,到大树边绕到田野流向下纳灰村,两个村就隔着一片田野;树下摆放着一块块大石头,平日里村民们空闲的时候经常都会到大树底下乘凉、休息或者聊聊家常;大树可以说是整个村庄的守护神,也是见证者。三人来到村口的大树下,在石头上坐下休息。 “守仁哥哥,这到底是什么病?”娄佳问道。 “我也不知道。”王阳明摇摇头道。 “我们这里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瘟疫,怎么突然就来这么个病了呢?”安浩青道。 “天灾人祸,往往都是猝不及防的。”王阳明道。 此时,不远处一老人家背着背篓缓缓的走来,安浩青急忙上前道:“老人家,村里发生瘟疫了,你还出来走动?” “家里没东西吃了,出来挖点土豆。”老人家缓缓的道。 “老人家,您家住哪儿呀?”娄佳问道。 “那儿。”老人家手指着几百米处山脚下的一独立小土房。 “这么远呀,来,我帮您背。”娄佳道 “我来吧。”王阳明赶紧上前道。 “没事,我行。”说着娄佳从老人家背上卸下背篓,背在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几人来到山脚下老人家的矮土楼,只见墙上依靠着各种农具,门口挂着一块乌黑的熏肉和几串辣椒,娄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把背篓放下说道:“好重啊,热死了,渴死我了。” “让你逞能。”王阳明心疼道。 “老人家,您这有水吗?”娄佳问道。 “有。”老人家说着到土房边上的水井里打了桶水 “这水好冰,好凉,好清澈呀。”娄佳舀起就喝。 “老人家,家里就只有你一人吗?”王阳明问道。 “儿子嫌这里房子小,又偏,就住到上纳灰的大村里去了,昨天一家三口都得了瘟疫死了。”老人家拭着泪道。 “啊?”王阳明一声惋惜。 “那你怎么还有心思下地干活呀?”安浩青同情道。 “官府说那尸体不能领,不能私自埋,也不让去看,要集中焚烧。”老人家哭着道。 “哪有这么不尽人情的?”安浩青道。 “通常对得瘟疫去世的人的,官府是要这样处理的。”王阳明无奈道。 王阳明在京城待了很多年,熟读史书,知道一些古代对得瘟疫死亡尸体的处理方式,安浩青却一直都在水西长大,从来也没有出去过,水西地区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瘟疫,所以对于瘟疫的处理自然不是很清楚。 三人安慰了一下老人家,王阳明留了一点碎银,便忧伤的辞别老人家。三人毫无头绪、心情沉重的来到了下纳灰村,这上、下纳会就隔着一片田野,下纳灰要比上纳灰村少个几十户人家。原来都是一个村的,随着上纳会村庄人口增多,田地就有些不够了,慢慢的就有人迁徙到下面的田野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村,所以两个村的人基本上都是同祖同宗的,很多都是亲戚。 王阳明三人来到下纳灰村的祠堂,见十几名得病的村民,也都是咳嗽、胸闷、喘不过气来,都是面部发黑、嘴唇发紫、浑身疼痛;但症状要比上纳会的村民轻很多,三人边走边看,来到村中间。 突然听一户人家的小孩在二楼的窗户露出头来喊道:“先生,先生。” “子苍。”王阳明高兴的道,原来这小孩就是经常龙冈书院听课的学生,姓叶名子苍;因为好学多问,王阳明对他印象特别的深,还能叫出他的名字来。 “先生,我要出去,我要去听您讲课。”叶子苍叫喊道。 “子苍,你下来呀。”娄佳喊道。 “阿爸、阿妈不让我出去。”叶子苍急道。 此时,楼下的门打开,叶子苍的父母走出来道:“先生,来我家坐坐。”热情的把三人请进了家里。 “你们家都还好吧?”王阳明关切的问道。 “我们家三人没事,但我母亲得病了,现在在村中祠堂里集中管着,我们怕子苍跑出去看奶奶传染了瘟疫,所以就把他关在楼上,不让他出去。”叶子苍的父亲道。 “哦,你母亲是怎么得病的?为何你们没事?”王阳明问道。 “我也很奇怪,我们村得病的都是住在前村的人家,母亲喜欢到前村去窜门,可能是窜门的时候被传染的,可我们又都是好好的,并没有传染给我们。”叶子苍父亲道。 “让我看看。”王阳明搭了一下叶子苍父亲的脉,看了看面色和瞳孔,然后又看了看叶子苍和他的母亲;确实是很正常,并没有得病的症状。 “平常你母亲都是跟你们一起吃、住的?”王阳明道。 “是的,我们都住一屋,吃一个锅煮的饭。”叶子苍父亲道。 “最近你母亲有没有接触过别的陌生人或者吃过与你们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我母亲除了回娘家,从来都不出村的,十年前,外公、外婆过世后就没回过娘家了;吃饭也是,我们做什么,她就吃什么,没有什么不同的。”叶子苍父亲道。 “奶奶经常去前面吴奶奶家,还经常在那里吃东西,吴奶奶一家都得病了,准是吴奶奶传染给奶奶的。”叶之苍道。 “不许乱说。”叶子苍父亲道。 “吴奶奶是谁?”王阳明问道。 “那吴奶奶跟我母亲是同一个村嫁过来的,没出嫁之前就认识,两人虽然不是亲戚,但都是同一个村来的么,就走的特别近,也是姐妹相称了。平时就经常有走动来往,甚至我们小时候,母亲回娘家都要约着吴奶奶一起的,家里有些什么粮食和吃的东西都会相互拿来拿去的,遇到刚好吃饭时间,也是都会留对方在家里吃饭。”叶子苍父亲道。 “哦。”王阳明听后应了一声,心想这也就是很平常的邻居往来么。 “子苍,你先在家里待几天啊,等村里人的病都好了,先生来接你去学堂啊。”王阳明一时也看不出病因,只能安慰道。 “先生,什么时候能出去呀,我在家里都憋疯了,我奶奶能治好吗?我要去看看奶奶。”叶子苍道。 “快了,很快就会好的,你奶奶一定能治好的。”王阳明道。 “太好了,先生说能治好,那一定就能治好。”叶子苍道。 王阳明的这些学生听了王阳明的课后,都对王阳明是非常的崇拜,先生说什么都认为是正确的;先生说能,在他们心里就觉得一定是能的。其实,这次王阳明心里对这个病根本没底,毫无头绪,只是安慰一下叶子苍一家而已。 王阳明见自己学生一家安好,不免有些欣慰,但对两个村那么多的病人,自己却毫无办法,心里是又焦急又沉重。几人辞别了叶子苍一家,慢慢的离开了下纳会村。 第一百零三章 害群之马 王阳明一路上沉默不语,寻思着这病症和村民得病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像瘟疫。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自己又不太懂医理,无法看出是什么病。心想只能先出去到处召集各地名医来个集体会诊,总会找到病根子的。于是心事重重的走出了村,不知不觉来到村外的关卡处,只见贾扎麻在指挥官兵搬木桶,一桶桶的放了好几排。 “贾叔叔,这是什么?”安浩青问道。 “猛火油。”贾扎麻答道。 “猛火油?”王阳明一惊。 “你搬猛火油做什么?”安浩青奇怪的问道。 “准备焚烧尸体啊。”贾扎麻道。 “哦。”安浩青道 “焚烧尸体,用柴火就行了,也不需要这么多猛火油啊。”王阳明看了看一排排的木桶道。 “夏大人说如果疫情控制不住就要焚村。”贾扎麻说道。 “焚村?”王阳明惊讶道。 “是的,这事夏大人也已经上报朝廷了。”贾扎麻解释道。 “安大人现在何处?”王阳明着急问道。 “山顶的临时军营里。”贾扎麻道。 “快走。”王阳明带着几人快速而去;听到要焚村,心急如焚。虽然古代对瘟疫的处理中,也有焚村的先例,但这毕竟是不人道的,更何况村里有很多人都是健康的,并没有得病,心想总是有办法可医治的。 安贵荣在山顶临时搭的军帐里走来走去;夏高和师爷在一边坐着,旁边站着两个郎中;几人正在商量焚村的事,安贵荣本身也是反对焚村的,但夏高以整个思州民众和水西子民的安全来要挟。安贵荣正在犹豫着急之时,王阳明与安浩青等人急冲冲走进来。 “先生,怎么样?知道什么病了吗?”安贵荣见王阳明进来,如见到救星一般。 “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像是中毒。”王阳明摇摇头道。 “中毒?”安贵荣惊讶的道。 “瘟疫不就是毒吗?”夏高道。 “听说要焚村?”王阳明着急问道。 “死了那么多人,又不知道是什么病,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被传染而得病,夏大人怕控制不住传播到外面出去,那整个水西子民都要遭殃呀。”安贵荣无奈的道。 安贵荣其实也不想焚村,毕竟那都是自己的彝族子民,但这夏高咄咄逼人。而且,确实这得病的人也是一直在增加,怕疫情控制不住,扩散到其他的地方;那样不仅害了水西子民,还要被夏高告一状。本把希望都寄托在王阳明身上的,想想王阳明熟读史书,见多识广,能够提供解决的办法,但一听王阳明也不知道什么病,心里凉了一大截。 “大人,万万不可焚村。”王阳明劝道。 此时,一名衙役急忙跑进来着急道:“禀报大人,上纳灰村又死了五个人,今日又有几十个村民被传染而得病了,下纳会村也死了一个,又有七八个村民被传染得病。” “先生,你看么。”安贵荣焦急万分。 “村里面还有很多是健康的,哪怕得病的人,也有很多是活着的,都是鲜活的生命,焚村那是无一幸免,不可轻率啊。”王阳明上前解释道。 “现在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没有药可治,他们迟早也是要死的。早焚村还可以早点切断瘟疫的传播,一旦晚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夏高冷冷的道。 “私自焚村,屠杀村民,那是滔天大罪。”王阳明大声道。 “放心,我已经上报朝廷了。不存在私自焚村和屠杀村民的说法,都是按照朝廷的律例办事。”夏高不屑的说道。 “你身为知州,难道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吗?”王阳明又提高嗓门道。 “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子民了,而是带着瘟疫的害群之马。一旦有得病的人跑了出去,那我整个思州就都被祸害了,那些外面的健康的民众才是我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我要为他们的性命负责。”夏高也提高嗓门吼道。 “你,你,你太不可理喻了。”王阳明怒斥道。 “王守仁,你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在思州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说话。”夏高大声吼道。 王阳明知道夏高不可理喻,无法劝解,只能转身对安贵荣急道:“安大人,万万不可焚村。” “王守仁,要是疫情扩散了,朝廷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夏高大吼道;夏高想以朝廷来压王阳明和安贵荣。 “请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出疫情的根源和治疗的办法。”王阳明急道。 “三天!三天后,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死成什么样了?这三天,要是村里有人跑到外面出去,把瘟疫带出去了,你王守仁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夏高道。 “夏高,你作为朝廷命官,如此草菅人命,没有道义,就是个狗官。”一旁的娄佳听了夏高如此说王阳明,一时怒火按捺不住,脱口大骂。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本官,朝廷之事有你们说话的份吗?王守仁,等此事了后,本官要参你一本,扰乱朝廷正常治理。”夏高听了娄佳的辱骂,心中怒火难耐,要是别人,早就喊衙役抓人用鞭刑了,可他知道王阳明的武功高强,在安贵荣的军营里也无法喊衙役抓人,只能逞口舌之快。 “夏大人,佳儿口无遮拦,守仁再此向你赔罪了,可焚村之事,还望夏大人三思,给在下三天时间追究根源,并非在下扰乱大人的正常治理,实在是两村八百多号鲜活生命,非同小可。”王阳明知道娄佳心直口快,如此辱骂夏高确有不妥,于是马上道歉道。 安贵荣听着几人争吵也不敢做决定,正犹豫着;安浩青见状上前道:“爹爹,就给三天时间么,反正现在村庄都围着,鸟都飞不出去,三天之内,先生找到治疗的办法那是最好,要是没找到,村里得病的人自然就死了,活着的反正也跑不掉。” “好,就给你三天时间。”安贵荣本也不想焚村,看这夏高逼着自己做决定,刚才自己只有一个人,确实拿不定主意,只能答应夏高先去准备猛火油,万一确实治不好病,也控制不住疫情,也只能是焚村;王阳明这一来,刚好也给自己一个推脱的说词;拖延一下时间, “安贵荣,要是这三天内有瘟疫外溢,本官可要到朝廷参你一本。”夏高大声道。 “夏大人,我相信阳明先生能找到疫情的根源,这三天内要是有瘟疫外溢,我安贵荣负全部责任。”经过香炉山的平叛后,不管王阳明讲什么,安贵荣都是深信不疑,所以也敢大胆的揽责。殊不知,这次王阳明是毫无头绪,纯粹是为了救人而随口说了个三天。 “多谢!”王阳明抱拳感谢,心里却是一阵不安。 第一百零四章 孤村黑影 王阳明在军营情急之下随口说了三天。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只是希望安贵荣不要焚村,保全那些无辜的村民。可自己又不懂药理,看不出村民是得了什么病,根本无法救那些村民,心想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把那些没得病的、健康的村民救出来。 等到晚上,王阳明穿上夜行衣,趁着夜色避开官兵从山上飞跃入村内。心想如果是一、二个村民,凭自己的功夫要带出来不让官军知道,倒也不难;但要大规模的带出几百人来,不让官军知道,没有专门的隐蔽通道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村后面的山脚或山中有什么溶洞之类的,可以带着那些健康的村民能够从溶洞里逃走。王阳明展开轻功在村庄的四周都寻找了一遍,均无可隐蔽逃生之处,无奈之下来到村口大树下的石头上坐着苦思冥想,希望这见证着上、下纳会村几百年历史的大树能给自己一些指引。王阳明拜了拜大树,抬头望了望星空和周围的群山;见四周山上都是被官兵围得严严实实;四周的星火密密麻麻;潺潺的水流,从眼前经过,显得格外的幽静。王阳明边看边思考着,突然,有一黑影从田野间掠过,身法极快。 王阳明愕然大惊,心想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其他人进来?于是展开轻功,飞身跟上;黑影一路飞奔,宛如飞鸟,不一会儿来到上纳灰村上游的水源处停下,见四下无人,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正要挥手。 “谁?”王阳明大喊一声。 黑影一惊,无意识的扔下东西,飞身而去。王阳明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包青色粉末。王阳明望了望水里,收起东西直追而去;可一眨眼的功夫,黑影已经消失在夜空之中。 王阳明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快速穿过村庄来到官军设的关卡处,见贾扎麻正在指挥士兵搬弄柴火。王阳明上前急问道:“贾大人,见到有人跑出去吗?” “没有啊,先生怎么会在里面?”贾扎麻惊讶道。 “安大人在哪儿?”王阳明没有接他的话,又问道。 “回水西宣慰府了。”贾扎麻道。 “告辞。”王阳明说着转身着急飞奔而去。 王阳明回到驿站,骑上快马往水西宣慰府飞奔而去,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来到水西宣慰府,已是子时了,安贵荣经过几天的折腾一直都没好好休息,身心俱疲,已然疲惫入睡。 王阳明一阵敲门声后,一管家出来开门道:“谁呀?三更半夜的。” “烦请通报安大人,说龙场驿站王守仁有要事禀报。”王阳明急道。 “现在都几更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吧。”管家道。 “人命关天呀,一刻都耽误不得,烦请管家大人务必禀报一声。”王阳明再次请求道。 “我们安大人几天没有休息了,再人命关天,也等天亮再说吧。”管家说着把门关上。 “安大人,安大人。”王阳明见管家把门关上甚是着急,也不好硬闯,只能在门外大喊。 “你懂不懂规矩呀?三更半夜的吵人家休息,再喊我叫人抓了你。”管家又开起门不耐烦的道。 此时,安浩青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走出来,见到王阳明急忙道:“是先生呀,快快进来。”转身对管家说:“安叔,快去喊醒爹爹。” 王阳明随安浩青进入府内,来到客堂,安浩青点起蜡烛放在桌子上;安贵荣穿着睡衣匆匆进来,王阳明拿出那包青色粉末放在灯光下。 “安大人,上、下纳灰村民得的不是瘟疫,而是有人在水源处投毒,那些得病的村民,其实都是中毒了。”王阳明道。 “投毒?”安贵荣惊讶道。 “是的,安大人请看,这就是他们投的毒。”王阳明指着桌子上的青色粉末道。 “水源投毒,那为何村里有的人没事?水是每个人每天都要喝的呀。”安浩青奇怪的问道。 “喝井水的人就没问题,喝河水的都中毒了,有人在上纳会村河上游的水源投了毒。”王阳明道。 “难怪今天那老人家没事,他的儿子一家都死了;他家离河远,自己有井,喝的是井水,他儿子家离河近,喝的是河水。”安浩青恍然大悟。 “是的,村里中毒的大多都是前村的人,后村的人就少的多,因为前村离河近,取水方便,水缸储水就少,而后村的人离河远,水缸储水多了,喝的是之前储的水或者是井水就没有问题。”王阳明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得病的都是一家人为多,那叶子苍奶奶为何得病了,而叶子苍和他父母没事呢?”安浩青道。 “叶子苍自己家里用的是以前储的水,他奶奶想必是到前村吴奶奶家里吃了东西,吴奶奶家离河近,应该是当天在河里取的水,所以就都中毒了。”王阳明解释道。 “那上纳灰中毒的人怎么会比下纳灰中毒的人多呢?他们喝的可都是同一条河的水呀。”安浩青又问道。 “上纳会村离水源要近一些,毒性自然就要大一些,而且小河通过上纳灰村穿过田野后流向下纳灰村,期间有几条田埂里的水也汇入小溪,到了下纳灰后,毒性又会被分散、淡化;所以下纳灰的人多为轻症为主。”王阳明道。 “岂有此理,会是谁这么狠毒,竟然在河里下毒?”安贵荣疑惑道。 “我在水源处遇到了一黑衣人,身手太快,被他跑了。”王阳明将今晚遇到黑衣人的事说与了安贵荣和安浩青。 “以先生的武功,都能被其逃脱,看来此人的武功甚是了得。” “武功如何倒也不得而知,我没有与他交过手,但轻功着实了得。” “能在先生手上跑脱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难道是那缅甸的道陀或者是那什么天竺的和尚?” “道陀前辈和龙智大师并非宵小之辈,都是一代宗师、光明磊落之人,我看不会做如此见不得人的事。” “那又会是谁呢?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没听说过贵州境内谁会用毒,而且武功又这么高的人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明地大物博,各种奇人异士大有人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那上、下纳灰村是我彝族几百年的老村落了,村民都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从未听说有什么出格或者得罪他人的事,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招来此等灭族之祸?” “现在投毒的人没抓到,很难下结论,或许村民根本就没有错或者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投毒的人是另有他图。” “说的也是,先生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现在还不知道,但可以可肯定是剧毒之物,这么一点就能毒死那么多人。” “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怎么给村民解毒呢?”安贵荣急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通知村民不要喝河水,改喝井水,以免再有人中毒。同时,要部署军队看住水源,看住村里的各口井,以免再被投毒。”王阳明道。 “对、对、对。”安贵荣连连点头道。 “那些中毒的村民该怎么办呢?两个村加起来有好几十人呢,没有解药,她们都会死的。”安浩青问道。 “本地可有既懂药理又懂毒理的方士?”王阳明问道。 “懂药理的,倒是有,就是我们宣慰府的郎中,可懂毒理的就很难找了,现在思州府衙的郎中都没看出是什么毒,想必我这宣慰府的郎中也不能看出是什么毒。”安贵荣道。 “嗯,看来只能再去福泉山,拜见园澄真人了,他见多识广,道法高深,想必能识得此毒。”王阳明心里也不能确定,但现今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对、对、对,园澄真人是世外高人,定会有办法的。”安贵荣连声说道。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事,我这就赶去福泉山,拜见园澄真人。”王阳明道。 “我陪先生去。”安浩青说罢转身去出去准备。 第一百零五章 苗蛇瘴毒 当晚,安贵荣便紧急派人连夜赶往上、下纳灰村,要求所有村里人不得再取河水喝,并安排了军队对村里各口井进行了看管。而王阳明和安浩青则紧急赶往福泉山,两人在崇山峻岭中彻夜飞奔;原本需要一天的路程,两人马不停蹄,清晨时分就来到了福泉山。 福泉山依然林木葱郁,山峰晨雾缭绕,气灵境幽,林间鸟鸣清脆,山坳间溪水潺潺,一副世外仙境之景象。 两人匆匆来到铁柱宫门口,只见一道童在鸟鸣晨香中打扫院子;王阳明上前抱拳道:“小师傅,在下王守仁,有要事求见园澄真人,烦请禀报。”小道童见王阳明道:“王施主,又是你呀,师傅正在后院练功呢,我这就去禀报。”这是王阳明第三次来福泉山了,道观内的小道士都知道师傅园澄真人对王阳明特别的喜爱,自然也不敢怠慢。小道童正要转身进去,后院传来园澄真人的声音道:“带他们进来吧。”小道童听后领着王阳明和安浩青进入后院。 三人进入后院,在院内的空地上只见一人影手轻如扇,脚快如风,时柔时坚,时展时缩;仿佛一缕青烟在院内飘来飘去,又如一根飘带此起彼伏,空中的人影宛如在大海中的波浪,时而轻飘浅抚,随波逐流;时而汹涌澎湃,惊涛拍岸。院内的落叶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在空中翩翩起舞,随着带起的气流急速飞转;半响过后,动作缓缓减慢,人影逐渐清晰,只见园澄真人头戴道帽,身穿道袍,仙风道骨,虚灵顶劲、含胸拔背、松腰敛臀、圆裆松胯、沉肩坠肘,一阵动作后双手缓缓放下,空中显现一股太极图模样的气旋,随即悬在空中的树叶纷纷坠落,看似纷繁杂乱,但落到地上却是俨然有序、有条不紊的形成一个太极图,没有一张树叶是凌乱无序、跌落在圈外的,连每张树叶排列的方向都是完全一致。园澄真人正好站在落叶太极圈的正中间,捋了捋胡子,缓缓的道:“守仁来了?” 三人进去后看到园澄真人在全身心的打太极拳,大气都不敢喘,潜心的观看,正津津有味的陶醉在园澄真人的太极功之中,如痴入迷的还没回过神来,听到园澄真人的声音,王阳明才回过神来,赶紧作揖道:“拜见真人,守仁又来打搅了,惊扰真人练功,还请恕罪。” “无妨,无妨,昨夜贫道挂在观内的佛尘掉落,想必是有客要来,没想到是你呀。”园澄真人呵呵笑道。 “守仁多次惊扰真人清修,实在不该呀。” “清修清修,修的是内心,而非外形;只要内心清澈,俗世亦可清修,何惧惊扰,如果内心浑浊,佛前仙境,亦是徒劳。” “真人点拨,守仁受教了。” “你我多次交集,定然是缘分未尽。”园澄真人看了看王阳明身边的安浩青道:“这位是?佳儿呢?” “承蒙真人相救,佳儿安康,现今在书院安排学子餐食事务。”王阳明赶紧解释道:“这位是水西宣慰使安贵荣大人的千金安浩青小姐。” “晚辈安浩青拜见真人。”安浩青抱拳道。 “哦,原来是水西宣慰使安观有安大人的孙女。” “多次听爹爹说起真人乃世外高人,今日得见真人真容,晚辈三生有幸。” 安浩青的爷爷即安贵荣的父亲安观有也是世袭的水西宣慰使,当年在明军三征丽川的时候出力不少,有军功,被朝廷封为正三品的昭勇将军,名震西南各省。安观有勤政爱民、信奉神灵,经常到寺庙、道观捐钱、捐物;当年福泉山铁柱宫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安观有见状立马捐三百两文银,还派水西子弟一起来把铁柱宫进行了翻修。如此与园澄真人结下了友谊,在世时还多次邀请园澄真人到水西宣慰府传道。只是,那时候安浩青还没出生,安观有过世后,安贵荣接替水西宣慰使,虽然与园澄真人接触较少,但水西安家与福泉山的这份情谊仍然还在。 “贫道也好久没见你爹爹了,前段时间听说贵荣带兵剿灭了香炉山苗民叛乱,真是虎父无犬子。当年贫道到你们水西安家的时候,贵荣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现今都已经是勇冠三军的彝族领袖了。” “说到香炉山平叛,还真是要感谢先生才行,要不是先生,爹爹也是束手无策。” “哦,守仁也参与了平叛?”园澄真人望着王阳明问道。 “因为这香炉山苗民叛乱与水族的国师有一定的关联,晚辈只是恰巧知道一点内情而已,并无出多大力。”王阳明道。 “才不是呢,要不是先生,我和爹爹性命都不保了,更不要说平叛了。”安浩青道。 “哦,还有此等事情?香炉山叛乱与水族有何关联?”园澄真人惊奇的问道。 王阳明将带着娄佳离开福泉山后,再战剑神、国师自杀、香炉山矿场、韦继志叛乱、围困金州、剿灭香炉山等一系列的事情和前因后果与园澄真人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园澄真人听候感慨万分道:“原来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真是山中一日,山外一年呀。” “至今思再发都没抓到,那个严传斌还在为难先生呢。”安浩青不平的道。 “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守仁与思再发缘分未尽,自然还会在碰面的。” “可那思再发有缅甸剑神道陀和天竺龙智大师两位高手保护,哪怕再碰面,先生也不敌他们联手呀。”安浩青心里担忧的道。 “我看那道陀和龙智都乃光明磊落之人,不会联手对付守仁的,道陀与守仁本在伯仲之间,至于那龙智确实了得,功力上想必要高出守仁一筹。但守仁只要勤加练习,把本门的道家真气和佛门绵劲充分圆融,功力就会突飞猛进,定能发挥出无上威力。” “弟子愚钝,道家真气和佛门绵劲的圆融才懂得二、三成,还望真人多多指点。”王阳明听后作揖道。 “我看守仁与佛、道、儒三家都有缘,其实,百家争鸣,万法皆通,关键在于一个“悟”字与“践”字,只要你潜心的究其理,践其行,各家武功都能圆融。” “弟子谨遵真人教诲,日后定当牢记这二字。” “对了守仁,看你俩风尘仆仆、一早到达,定然是昨晚彻夜奔波而来,所为何事?如此着急?” 王阳明与园澄真人多日未见,双方都甚是欢喜,寒暄过后,聊起前事一时间忘了来意。此时,王阳明才想起正事,赶紧从怀里拿出那包青色粉末,并将上、下纳灰村的情况详细的与园澄真人说了一遍。园澄真人问了问中毒村民的症状;看着桌上的青色粉末端详了很久。随后园澄真人将少量粉末倒入杯中,加上水看了看,用手指沾了沾水放到嘴里。 不一会儿,园澄真人赶紧吐出口水,用清水快速清洗空腔,吐掉后再含一口水在嘴里,席地而坐,运起真气抵抗,片刻后园澄真人喷出口中的水,缓缓起身道:“此乃苗蛇瘴毒。” “苗蛇瘴毒?”王阳明和安浩青同时惊讶道。 “是的,此乃毒中之王,中者必死。” “据史书记载瘴毒在岭南和苗疆一带的阴暗林中,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雾,怎能变成粉末而到处携带呢?” “此瘴毒与普通瘴气之毒不同。” “有何不同?” “此毒是用眼睛皇蛇的毒液和用瘴气熏制过的茶叶融合炼制而成的,遇水即溶,无色无味,毒性极大,是单独蛇毒和瘴毒的数十倍,超过鹤顶红和孔雀胆之毒;重则当即毙命,轻则三天内毙命。你们说的那些村民,只是喝了被此毒染过的水而已,属于轻症,若是直接中了此毒,当即毙命了。”园澄真人解释道。 “可有解药?” “没有解药。”园澄真人摇摇头道。 “那上、下纳灰的村民岂不是没救了?”安浩青急道。 “此毒相传是汉代夜郎国的一巫师研制而成的,此毒方被记入巫毒百经之中,巫师死后此毒药和毒方都失传了。到了唐代,药王孙思邈在民间给人看病和采药时,发现了此毒方,并将其写入了药王典籍中,而且药王也只记载了毒方,没有写解毒的药方;这药王典籍在民间早已经失传,贫道活了近百岁也没听说过有谁能炼制,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此毒。”园澄真人道。 “真人既然知道此毒的来历,那一定有办法解毒的,还请真人解救村民。”王阳明起身作揖道。 “相传当年三丰祖师云游苗疆,见众多苗民被眼镜皇蛇所伤,危在旦夕;三丰祖师在瘴沥之地找到眼镜皇蛇洞口的茶叶服下,用道家的无为真气逼出瘴毒后,滴血入水,苗民们喝了有祖师血的水后,毒性解除。”园澄真人起身缓缓道。 “我们普通凡人,光一个眼镜皇蛇的毒就已经是必死无疑了,更何况还有瘴毒呢。”安浩青急道。 “是的,那也只是个传说而已,凡人中此毒必死无疑。”园澄真人道。 “真人,守仁愿意一试。”王阳明看着桌子上的青色粉末说道。 “先生要干什么?”安浩青问道。 “仿三丰祖师,服下此毒,以身试药。”王阳明抬头望着窗外缓缓的道。 “先生,你疯了?”安浩青急道。 “万万不可,三丰祖师是仙人,凡人绝无生还可能。”园澄真人慌忙解释道。 “如果失败,只是多死守仁一人而已,但如果有奇迹,能救上、下纳灰村数十条人命。”王阳明道。 “守仁,你的勇气贫道佩服,只是以身试药并非将药服下去,然后把毒逼出来就行了;而是要将此毒与你身上的血液交融并形成可共生的抗毒血浆,只有如此你的血才可以用来解毒,我们凡体肉胎根本无法做到的。更何况此毒乃双重剧毒,蛇毒进入血液,随着血流破坏身体的各个器官,而瘴毒却直接就破坏了呼吸和经脉,武功再高的人中了此毒也会武功尽失,无法正常运功抗毒,死亡只是时间问题。”园澄真人解释道。 “真人,守仁相信万物相生相克,互为因果,我们虽为普通凡人,试了尚有一丝希望,成与不成均为因果。”王阳明道。 “要试也是我来试,那些都是我们彝族的子民。”安浩青马上上前道。 “跟什么族的人没有关系,那都是大明的子民。”王阳明说着起身拜倒在园澄真人面前道:“还望真人传授守仁道家的‘无为真气’,恳请真人成全。” “你我本就有缘,贫道传你无为真气功法倒是无妨,只是此举实乃九死一生,若有闪失,不仅救不了人,反而白白丢了你一条性命啊。”园澄真人为难道。 “守仁性命无足介怀,若能成功,即可救下几十条人命;如若失败,也可警醒后人,以免再有人用此法而丢了性命。”王阳明恳求道。 “无量寿佛,道无终始,物有死生,守仁有此胸怀,贫道还有何可惧,又有何可虑?”园澄真人说着起身,领着王阳明和安浩青来到院内的草鞋井。 第一百零六章 圣人之道 园澄真人吩咐道童折了些桂花枝叶,王阳明服下苗蛇瘴毒后让其上身赤裸坐于草鞋井中。道童在井中铺满了回生桂的桂花枝叶;园澄真人悬于空中倒立单手顶在王阳明的头顶百会穴,嘴里念着:“虚无为本,因循为用,无成执、无常形,因时为业、时变是守、不为物先,不为物后、动合无形,赡足万物.......。”边传授心法边向王阳明头顶灌入道家‘无为真气’。顷刻间,王阳明全身白气腾腾,双手护着丹田,运气调息;过了片刻,两人慢慢开始转动,渐渐的越转越快,井水慢慢开始沸腾,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安浩青看着两人在运功调息,真气互动,心里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看着王阳明在井里生死未卜,心里产生了懊悔之意:明明应该自己来试药的,真不该让先生试药,先生武学奇才、国之栋梁,要是失败了,那可是大明之损失;再说了先生是从京城过来的人,那些彝族的子民可以说与他是毫无关系的,为了挽救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先生却是如此的奋不顾身。想着想着安浩青内心的崇敬之意油然而生,而对王阳明的爱慕之情更深、更浓了,不由自主的淌下了热泪。 不知过了多久,井水慢慢的平静下来,桂花树枝都已经枯萎变黑,太阳走向西边,福泉山进入了傍晚;园澄真人收手,飘跃而下,虚弱的道:“无量寿佛。” “真人,怎么样了?”安浩青着急的道。 “瘴气之毒已被逼出,蛇毒就要看他自己化解了。” “先生能化解吗?” “就看今晚了,如果能够挨过今晚,就能化解,如果明早都还不能醒来,那就......” “那就怎样?” “已经是奇迹了,普通人喝一口被此毒染过的河水就毙命了,他直接服了此毒,到现在还活着,已然不是凡人了。” 安浩青含情的望着闭目端坐于草鞋井之中的王阳明;万分焦急,不知怎么地,感觉心里担忧更多的不是中毒的村民,而是怕失去井中的王阳明;心里想着:先生如果能安然渡过此劫,以后自己哪怕为先生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愿意。 深夜的福泉山异常的宁静,星空下安浩青趴在井边石凳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王阳明静坐在草鞋井中,缓缓的睁开眼睛,抬头仰望星空,只见满天星斗,七星连珠闪闪耀眼,星云浩瀚,无边无际。王阳明感觉全身气血运畅,肉紧筋胀,全身内力浑厚无比,有种要冲出体内的感觉,双脚在井中轻轻一点,猛然飞身冲上观顶,环顾四周,只见月光皎洁,山峦跌宕起伏,水雾穿峦绕行,山脚流水穿山而过,天地太极浑然一体。 王阳明立于观顶,提起真气一声长啸,仿佛一道光音划破天空,震彻山谷,传送千里之外,照破山河万朵。瞬间林中群鸟飞起,万物齐鸣;四周群山间云雾消散,山脚流水奔腾飞溅,皎洁的月光下,万物如同被暖风抚过,立即绽放兴奋起来。 “先生。”安浩青被惊醒,喜悦的喊道。 “真乃神人也。”在观内榻上盘膝打坐的园澄真人,睁眼惊喜的道。 王阳明飞身下到院内,安浩青飞速扑到王阳明的怀里,满含热泪紧紧的抱着王阳明道:“先生,你醒了,你没事了,真是担心死我了,担心死我了......”两人紧贴在一起,王阳明赤裸着上身,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安浩青“砰、砰、砰”紧张而兴奋的心跳。 “安姑娘,别担心,我没事,苍天有眼,上、下纳灰的村民有救了。”王阳明拍拍安浩青的后背道。 “我哪能不担心呢,刚刚我趴在井边睡着了,梦见先生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我在崖顶撕心裂肺的叫喊,就是没有回音,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先生了,也就纵身跃下了,在急速坠落之际,听到了先生的长啸才猛然惊醒。”安浩青满脸泪花,接着抽泣撒娇道:“先生,我真的好怕失去你,真的好怕好怕......” “安姑娘,不要怕,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刚才我真的好怕。” “可能是阎王也怜悯上、下纳灰的村民,才把我放了回来。” “先生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以身犯险了。” “能以我一条性命换回几百条性命,值得呀。” “可在我的心中唯有先生的性命最重要,纵然有千万条性命也不及先生之万一。” “唉,安姑娘言重了,芸芸众生各有所长,并无贵贱之分,我等能够存活便是上天的宠儿,更应敬天敬地敬众生。” “先生讲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以后先生便是我生命的意义所在,先生安好,我便安心,先生若有不测,我的生命也便没了意义。” “无量寿佛!”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园澄真人缓缓走出来道:“好一个胸怀天下,众生平等的俊男儿;好一个情深意重,视君如玉的峭娇娃。” 听到园澄真人的声音后,两人才回过神来,王阳明赶紧转身跪地抱拳道:“多谢真人再造之恩,弟子没齿难忘。” 园澄真人上前扶起王阳明道:“守仁,快快请起,吉人自有天相,你终于挺过来了。” “多亏有真人的输气、传功,不然,弟子也无法挺过这一关。” “贫道的真气和功法只能助你打通全身经脉,提升功力抵抗毒性,驱除瘴毒,真正要与血液融合化解毒性,并形成抗毒血浆,完全要靠你自己本身的体质和意志。” “想必是跟我几年前服食过千年灵芝有关。” “灵芝确实有解毒的功效,定是发挥了作用的,只是如此剧毒单靠多年的灵芝沉积是无法驱除的。” “弟子服了此毒之后,感觉全身剧痛,呼吸困难,完全已经失去了神志,整个人宛如漂浮在一个幽暗的空间,无天无地,无边无际;混混沌沌,毫无意识。真人输入的真气宛如在黑暗中撒下的一束阳光,进而听到真人的运气口诀,自己正在黑暗中根据口诀运气,慢慢的才恢复了意识,看着那束亮光使劲飘去,但无论如何用力,感觉整个幽暗空间毫无着力点,都无法靠近那亮光。经过无数次的挣扎,弟子都无法离开整个幽暗之地;情急之下,弟子想到那上、下纳灰的几百条人命,想起了香炉山的惨烈景象,想起了龙冈书院的众多学子,想起天底下为了苟活的芸芸众生.......内心自然的生起了慈悲绵劲。真人的无为真气与慈悲绵劲在体内交织、融合,渐渐的内心深处悠然的产生了慈悲意境,久而久之,感觉这慈悲意境宛如空中的云朵越积越多,越积越厚推着自己往空中的亮光飞去。可那束亮光仿佛也会飞似得,时近时远,总是差那么一点才能触及,弟子飞了很久也总无法抓住。于是弟子静下心来,盘膝打坐于慈悲意境的云层中,不断的运气吐纳,积蓄能量,不知不觉中自己从小就修炼的鸿儒之气泄出融入云团,渐渐的云团开始加速飞行,越来越快,最后一个无穷大的力量把弟子从阳光撒下的口子快速推出,弟子猛然醒来,发现自己坐于草鞋井中,抬头只见满天的星斗。” “无量寿佛,难怪你刚才的一声长啸,内力浑厚无比,能够响彻山谷,传送千里,震古烁今。守仁呀,你现今已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的内力和心法,观你的人生机遇,种种机缘巧合,定是上天派遣你来解救和惠泽这万物众生的,日后定要坚守本心、循天理、致良知,他日定能成圣、成贤,成就无可限量。” “弟子谨遵真人教诲。” “上、下纳灰的村民急需救治,你俩赶紧去吧。” 王阳明和安浩青拜别了园澄真人,彻夜飞奔向上纳灰村。 第一百零七章 三战剑神 王阳明和安浩青担心着上、下纳灰村中毒村民的安危,一刻都不敢停留,趁着月色急速驰骋,两人一口气策马飞驰了几十里地,很快就要进入了水西地界。 在这进入水西的必经之路上,突见一人持刀立于官道中间,头戴斗笠,身披白袍,一柄锋利的长刀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闪闪白光,寒气逼人。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此人一动不动立于道中,似乎在等什么。不一会儿,“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条黑影急速驶来。来人真是王阳明和安浩青,见到路中间站立的人,王阳明停下马来抱拳道:“阁下为何拦住去路?” “在下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在此等候在下?” “在下是先生日思夜想的老朋友,只想要回主人的旧物。” “老朋友?你主人是谁?什么旧物?” “先生真是健忘,在下只想要回一个包袱。” “包袱?” “先生可是在香炉山附近的溶洞里拿走了一个包袱?” “没错。” “里面可有一个盒子和一张地图?” “没错,你是何人?” 白袍人解下斗笠露出庐山真面目道:“两位不认识在下了吗?” “思再发?”王阳明和安浩青同时惊讶的叫道。 原来此人正是王阳明前段日子日思夜想都在寻找的思再发。自从思再发被龙智大师救走后,好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王阳明找遍了思州和金州各地都没有思再发的消息。当时以为思再发是被道陀带回缅甸了,于是只能暂且回到书院,正愁着怎么向严传斌交代时,上、下纳灰村的瘟疫就发生了。因为瘟疫的事态紧急,王阳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处理瘟疫上,一时间已经忘却了找思再发这一茬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在自己面前冒了出来。 “两位别来无恙?”思再发冷冷道。 “思再发,你这混蛋,我们正愁怎么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今日看你怎么跑?”安浩青见到思再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的道。 “唉,安小姐可别生气呀,你该好好的谢谢我才对,要不是我帮你撮合一下,你怎么能跟自己的情郎独处一室,卿卿我我呢?”思再发故意激怒安浩青道, 安浩青听了脸上泛起了红晕,还好是在月光下,旁人看不清楚,心里却甚是慌乱,急忙大喊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就抓你去见官。”说着正要飞身跃起。 王阳明抬手拉住安浩青道:“安姑娘稍安勿躁,莫要中了思再发的诡计。”心想这思再发以前一直躲着,找都找不到,这个时候敢独自来拦截自己,定然是有埋伏,或者道陀与龙智就在附近。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有恃无恐。 “先生不仅武功好,艳福也不浅呀,左搂右抱,心怀不乱,在下真是羡慕,真是佩服。”思再发继续挑衅道。 安浩青气急败坏的道:“思再发,你这狗贼,满口喷粪,我要杀了你。”说着安浩青从马背上飞身跃起,右手长鞭一挥,左手飞出回旋弯刀杀向思再发。 思再发见安浩青双手齐出,也不敢怠慢,一个后跃躲开长鞭,挥刀“叮、叮、叮”几下挡去飞刀。安浩青左手接回弯刀,挥着长鞭猛攻而去,思再发一边展开轻功躲闪一边奸笑道:“哎呦,小娘们被我说中了,都恼羞成怒了。”安浩青气急败坏的道:“人渣,我要割了你的舌头。”说着两人战成一团,思再发施展的轻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并不硬接安浩青的进攻,而是以纠缠躲闪为主。 一旁的王阳明见状,知道这思再发是故意拖延他们的时间,因中毒的村民急需救治,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运起内力一掌击向路旁的树木,只见一根碗口般大小的树干当即折断,王阳明随手一挥,折断的树梢快速飞击向思再发,正要击中之时,只见另一端的树林也飞击出一根树干,只听“砰”的一声,两根树干撞到一起,同时落地,而两跟树干相撞发出的气旋使得安浩青和思再发都“噔、噔、噔”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见王阳明出手,两人都各自退了回来。 王阳明运起真气大声道:“何方高人,可否现身相见?”声音浑厚,惊得整个山林的鸟兽惊慌奔跑起来。 “好雄厚的内力。”只见两个身影都林中飘出,来人正是缅甸剑神道陀和天竺的龙智大师。 王阳明抱拳道:“果然是两位前辈。”刚才用树干飞击思再发,就是为了逼他们现身。 “阿弥陀佛,先生几日不见,功力又精进了不少。”龙智道。 “大师过奖了,幸得大师上次放了在下一条生路。” “先生少年英雄,人中龙凤,我佛慈悲,岂可杀生?” “两位前辈今日在此拦截晚辈,想必是有事?” “老朽确实有事相求。”道陀道。 “请道陀前辈示下。” “老朽想要回国师的遗物,刚才听先生与思再发的交谈,先生确实是拾得了国师的遗物,还望先生行个方便,把国师的遗物还给老朽。” “前辈可知国师的遗物里面是什么?” “老朽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是什么?只是敝国国王有令,让老朽务必带回国师遗物。” “按理说,前辈有任何吩咐,晚辈都该遵从才是,只是国师的遗物本就是大明所有,现今只是物归原主而已,而且里面还有水族祖先的遗愿,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剑神前辈,国师的遗物里有我们国家的重大机密,关系到缅甸的存亡和几百万缅甸子民的命运呀。”思再发见机大声的道。 “前辈,国师遗物中并无什么国家机密,只是水族先祖阿祥的骨灰和一本水书而已,这水书本就是我华夏先祖的《连山易》,是几百年前水族先祖阿祥从华夏带去缅甸的。”王阳明解释道。 “王守仁,你不仅盗了国师的遗物,还打开看了里面的机密。”思再发说着转身对道陀道:“剑神前辈,国师遗物里有我国的军事布局图,王守仁既然看了就留他不得,无论如何都要抢回遗物。” “先生,老朽不管你是否看了遗物,也不管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从哪里来的?国师是缅甸的国师,国师的遗物就属缅甸国所有,只要先生交出遗物,老朽这就回缅甸复命,再不踏进大明半步。”道陀知道现今要取王阳明性命是很难的,但带回国师的遗物是国王的命令,又是必须要做到的。 “前辈,今日晚辈有要事在身,急需赶回救人,前辈可否行个方便,他日晚辈定当向前辈细说国师遗物的缘由。”王阳明知道国师遗物不在身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可中毒的村民不能再耽搁了,只能提出先行离开。 “王守仁,今日有剑神和龙智大师在,你还想跑吗?”一旁的思再发大声吼道。 “道陀前辈,国师遗物现今并没有在晚辈身上,遗物里并无什么国家机密吗,更无什么军事布局图,今日晚辈确有急事,要先行离开。” “先生这恐怕太轻视老朽了,既然谈不拢,就痛痛快快的再战一场吧。” “前辈如果执意要战,晚辈只能得罪奉陪了。” “那就来吧。”说着,道陀飞身而起化作无数的白影,在空中划出满天剑芒飞速击来。他知道,以王阳明现今的武功只能一开始就使出绝招,只有抢得先手,方能有一丝机会。 王阳明见状,运起真气,飞速从马背上跃起,长剑使出格物剑法,化作一道青影穿梭于白色剑芒之中,两剑相交“叮叮叮”发出无数的火星。两人在空中交织纠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见空中无数条人影在舞剑,剑气所到之处如同疾风扫过,两边的树林哗哗作响,无数的树干被拦腰削断。不多时,两人已经过了几百招,整片的森林被削去大半,满地都是断枝残叶。 战了几百招后,道陀明显感觉自己被王阳明的剑势压制,心里大惊。这道陀在剑法上是打遍多国无敌手,上次虽然败于王阳明,但也不是败于剑法,而是被王阳明的道家真气借力打力,用巧劲打败。所以,回去后对自己的失败进行了全面总结,并对格物剑法和道家真气进行了专门的研究,道陀本身练武的天赋极高,又游历过多国,见识过各地各种剑法,往往能将对手的剑招转为己用。这段时间将师傅珠峰老叟的珠峰剑法及格物剑法进行了融合,每出一剑威力都极大,最近又得到龙智大师佛门内功的传授,剑气中带有龙象之力,剑势所致,如飓风掠过,摧枯拉朽,草木非断即折。不管在剑法和内功上都增进了不少,已至无上境界。道陀也是想着自己武功的提升足可战胜王阳明,所以才果断出击的;可没想到这次遇到王阳明,不仅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觉得对方的剑法和功力增进的更多,一上来就被强大的剑气所抵挡,自己的剑势都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而王阳明更是惊讶,没想到道陀的功夫提升了那么多,一上来就被强大的剑势压得透不过气来,每次两剑相交,都觉得对方剑中带有雄厚的劲道,要不是这次园澄真人打通了经脉,自己功力大幅提升,手中的剑随时都可能被震飞。在道陀强大的攻势中,自己都只有抵挡份,几次想突破对方的剑圈都是无功而返。 龙智大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停的发出感叹:“好功夫,好剑法......”而思再发和安浩青却看得目瞪口呆,完全被两人的武功给迷住了。 王阳明越战越急,如此战下去,没有千招根本无法分胜负,而上、下纳灰的村民急需自己的血救治,晚到一刻都有可能多死几人。于是运起无为真气,灌输于长剑之中,驭剑挥舞而起,只见整柄长剑如同拖着尾巴的彗星一样,整个天空被寒冷的剑光所笼罩,道陀的长剑如同被黏住一般随着长剑划过的扫帚之尾游走。道陀心中一颤,运气佛门内功一震,长剑脱开,随即洒出满天剑光,用佛门内功使出“万籁俱寂”飞击而来。王阳明在空中一个翻身,将佛门绵劲和无为真气交融灌入剑中,使出“内圣外王”,只听“砰”的一声,两个光圈瞬间散向四周,一股强大剑气划过地面,当即数十丈长的地面被划开几尺深的裂痕,宛如天地开裂一般;两人被强大的气流推开,王阳明在空中一个翻滚,持剑稳稳的落于地面。而道陀却被震飞数丈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立,手中长剑已被震断。 “没想到多日不见,先生的武功精进到如此地步,老朽甘拜下风。”道陀拿起短剑看了看,缓缓的道。 “前辈的武功更是精进,晚辈只是侥幸而已。”王阳明自己也不知道打通全身经脉后,这无为真气和佛家绵劲交融有如此大的威力。 “大明之博,先生之才,日后我等小国贱民只能抬头仰望矣。” “国无关乎大小,民无所谓贵贱,天地仁爱,君主仁德,便是国强民贵。” “阿弥陀佛,好一个天地仁爱,君主仁德,老衲受教了。”龙智大师说着走了出来,刚才一直在旁观看两人的交战,心里是又惊又奇。惊的是两人的剑法竟是如此精妙,奇的是王阳明的武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能有如此精进。 “大师过奖了,晚辈在大师面前,宛如沧海一粟。” “先生之仁德,老衲已见识,可大明君主之仁德,并不可知。” “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均是以仁孝治国,对邻国、友邦均是厚往薄来,从未欺凌和侵略过任何邦国之土地,只要友邦对大明忠义,大明自然不会辜负友邦之谊。” “大师,可要帮忙夺回国师遗物呀,里面有我国军队的布防图,要是落入大明之手,缅甸危矣,缅甸的几百万民众危矣。”一旁思再发大喊道,见道陀都败于王阳明之手,只能寄希望于龙智大师。 “阿弥陀佛,华夏有古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主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据说现今大明天子乃孩童,朝中由太监把持;以先生之仁,老衲足可信任,可君主之仁寄托于孩童与太监,难免让人担忧。先生是否可以看在老衲的份上归还国师遗物。” “大师多虑了,我朝天子虽然年少,但有多名勤政、睿智的阁老辅政,太监或有霍乱,但阉人阴柔之气岂能影响我堂堂大中华之浩然正气?况且,国师遗物并非如思再发所讲,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缅甸国的军事布防图,他日晚辈可以亲自将遗物奉上供大师过目。” “龙智大师,王守仁阴险狡诈,不要轻信,他自己都承认了遗物中有一个盒子和一张地图,盒子里是国王的手谕和密令,那张地图就是缅甸全境的军事布防图呀。”思再发又大声的道。 “先生,不管遗物里面是什么?可毕竟是国师的,理当归还,至于两国的命运就交由上天来定吧。” “大师,现今遗物并未在晚辈身上,他日晚辈将遗物里的东西奉上自然能明白,今日晚辈确有急事,还望大师理解。”王阳明知道思再发在挑事,一时半儿也说不清楚,而上、下纳灰中毒的村民又拖不起了,只能想着尽快离开。 “龙智大师,王守仁是想跑,可别放虎归山,那遗物真是关系到缅甸国的命运呀,求大师可怜可怜千万缅甸的苍生,救救缅甸吧。”思再发急忙跪倒在龙智面前道。 “先生刚与道陀一战,老衲本不该趁人之危,现今迫于形势,怕是要为难先生了。”龙智看了看思再发抬头对王阳明道。 “那晚辈只能舍命奉陪了。”王阳明知道思再发是利用道陀和龙智大师故意拖住自己,与龙智一战已不可避免,只能全力一搏。 “那老衲就得罪了。”说着龙智飞出袈裟快袭而来。 第一百零八章 三教神功 王阳明见状大惊,只见那袈裟如同大块的铁板在空中飞旋,遮天蔽日,夹杂着大股气流飞速而至。王阳明领教过龙智的袈裟伏魔神功,运起全身真气,快速出剑,只听“叮叮叮......”无数的火星洒落而下,长剑宛如触及铁板,袈裟所过之处,掀起疾风,断枝草木纷纷被卷起,如狂风骤雨般的袭来。王阳明舞动长剑,使出格物剑法,剑花与剑芒笼罩全身予以抵挡。 片刻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王阳明边舞动长剑,边运起佛门绵劲和道家真气,灌注与剑中,长剑一挑,注入全力刺向袈裟,只听“当当当”几声,长剑被袈裟挡回。王阳明大惊,心想上次与龙智交手,自己就是用佛门的绵劲与道家真气交融后刺破了袈裟,可这次自己的内功比上次还要高,居然没能刺破袈裟,反而感觉整个袈裟蕴含了雄厚的能力,自己的剑尖一触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自己只能围着袈裟周围飞转,根本就近不了龙智的周围。 王阳明越战越心急,心想自己拖不起,刚才与道陀打了半天已经消耗了不少元气,如此纠缠下去,自己不仅仅会被累死,而且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被对方所趁。想到中毒的村民,慢慢的慈悲意境兴起,王阳明运起无为真气,两股真气在体内不断交织,渐渐汇聚于长剑中。突然,王阳明一声长啸,化作一道白影飞击向袈裟,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白光与袈裟相撞,龙智被震退了几步,袈裟落地,而王阳明手中长剑断成数段跌落在地。 龙智大惊,虽然袈裟没被刺破,但被震落了,心想自己使出的可是佛门的无上内功般若神功。这般若神功和袈裟伏魔神功都是靠佛门内功的驱动而发挥威力,以龙智七八十年的功力,袈裟伏魔神功早就炉火纯青,天下无敌,没想到上次与王阳明交手,居然被王阳明的佛、道真气给刺破了袈裟。所以,这次龙智吸取了教训,在袈裟中输入了佛门的无上内功‘般若真气’,虽然王阳明无法刺破袈裟,并把对方的剑震断了,但自己的袈裟也被对方的内力震落,没想到王阳明的功力精进如此神速,龙智真是吃惊不小。 这般若神功是天竺大乘佛教创始人龙树大师的无上绝学之一,这龙树大师被成为第二佛陀,在佛教界有着与释迦牟尼一样的地位,据说这般若神功是龙树大师在印度洋的珊瑚岛中修炼时悟出,其内功宛如滔天巨浪,有掀船摧堤,翻天覆地之力。 “好功夫。”龙智说着挥掌飞身袭来,只见满天都是龙智的身影,掌影更是时显时隐,宛如千万只手掌同时击出一般,整个天空完全被掌印所笼罩,根本无处躲闪。王阳明见状飞身在空中一个翻滚,落于地面,双手挥舞,大慈如来掌随即而出,只听空中无数的掌印交织,“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掌风掠过,碗口般大的树干当即倒下,击中地面,泥草飞溅,掀起大坑。两人四掌对战,宛如千人万掌交织,不知不觉已过了几百招,王阳明感觉有些气力不继,龙智也已满头大汗,气喘略粗。 龙智越战越惊,没想到才月余不见,王阳明的功力居然提升到了如此之高。突然,龙智大喊一声,只见无数的身影和千万掌印瞬间汇集于一身,双掌闪电般重重的击出,只见整一个天空出现一双巨型的掌印带着强大的气旋压境而来,王阳明收回双掌,一个飞身躲开,一股气旋飞速掠过,数十丈外的一个根面盆般粗的大树被击中,“咔”的一声当即被折断。王阳明倒吸一口冷气,刚要转身,龙智化身的巨型双掌已经袭至面门,王阳明飞速挥出双掌,只听“砰”的一声四掌巨型气掌实实的对在了一起,四掌发出的内力泛起一股气旋把两人身后的泥土掀飞了一大片,击出了大大的坑。 两人双手相对,运足了内力,相互比拼,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仍不分胜负,龙智的般若神功,内力如汪洋大海一股,无穷无尽的输出。王阳明顶着双掌,如顶着一座大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旦泄气感觉自己双臂就会被折断,整个人也会被压成肉饼。渐渐的,王阳明感觉有些不支,满脸通红,青筋暴涨,手臂微微的有些弯曲起来,汗珠如雨点般的滚下来。一旁的安浩青看了,着急万分,可自己又帮不上忙;而思再发却嘴角翘起,面露奸笑。 在无形的大山压制之下,王阳明有些喘不过气来,而龙智的内力却像大江大河源源不断的奔来,无穷无尽;巨型的掌印气旋缓缓的推向王阳明越来越近,王阳明倾力应付之际,缓缓抬头望向天空,满天的星斗映入眼帘,星云浩瀚,无边无际。想起自己在福泉山草鞋井逼毒的情景,想起上、下纳灰中毒的村民,慢慢的慈悲意境油然而生。‘虚无为本,因循为用,无成执、无常形,因时为业、时变是守、不为物先,不为物后、动合无形,赡足万物......’无为真气的口诀从耳边想起,慈悲意境与无为真气慢慢交织,王阳明将丹田的鸿儒之气提起,三力交融,凝聚成一道内力,宛如浩瀚星云一般源源不断输入双掌,渐渐的呼吸匀称起来,双手推出的气旋巨掌渐渐推向龙智,双掌又伸直了,大山般的压境之感逐渐缓解,顿时轻松许多。 而龙智这边,突然感觉自己击出的内力宛如滴水入海,无影无踪,反而是对方的掌力有一种天塌般的感觉,压得自己呼吸急促,十分吃力,渐渐的,龙智开始有些气促。 双方正在僵持之时,一旁的思再发突然飞身而起,挥刀从背后击向王阳明,安浩青和道陀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两人的比拼;没有防备思再发的偷袭。一道寒光飞速劈向王阳明,等道陀和安浩青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去阻止了。 就这在千钧一发之际,龙智口中飞出一口痰,只听“叮”的一声,思再发手中的刀被震飞,人跌落数丈之外。同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两股巨掌气旋被炸开,周围的断枝草木如同被狂风扫过,被掀飞数十丈之外。龙智被震飞在空中,翻了数个跟斗,踉跄的跌落地面,倒退数步在站稳,随即“哇”的一声突出一口鲜血。而王阳明也被强大的掌力震飞数丈,连翻了几个跟斗才站稳,嘴角微微流出鲜血,感觉整个人气血翻滚,双臂痛得失去知觉。 “先生。”安浩青焦急的大叫一声飞奔过来,扶住王阳明,刚才这一变化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阿弥陀佛,先生功力之高如同浩瀚星云,无穷无尽,老衲甘拜下风。”龙智自从上次与王阳明交手后就预料王阳明的武功迟早会超越自己,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打成平手。虽说自己是为了救王阳明,分心吐出一口痰化解了思再发的那一刀,才被王阳明震飞;但自己使出的可是佛门的无上绝学般若神掌,竟然都拿王阳明没有办法。般若神掌是大乘佛教的创始人龙树大师在成名悟道后,坐了十年的枯禅才悟出来的绝学,配合般若真气使出,掌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掌势所致,如惊涛拍,断岩碎石;这可是天竺那烂陀寺的不传绝学;这袈裟伏魔神功、般若真气,般若神掌,都是佛门中无上的绝学,都是十分难练的武功。自古以来也很少有人能够练成,只要学会一种足可以称霸武林,龙智可谓是整个天竺佛门中天赋最高的人了,花了七八十年学会了多门无上绝学,可谓是整个环宇之内佛门中身怀绝学最多、最全的人,也是当今世上真正的绝世高手,可同时使出如此多门绝学加之七八十年的功力,仍然不能打败王阳明,自己心中也是惭愧,只能是认输了。他却不知王阳明的各种奇遇,更不知王阳明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打通了全身静脉,并汇集了儒、释、道三家最精华的真气于一身,并在福泉山园澄真人的指点已经融汇贯通,可以做到遇强则强,无限提升的境界。 王阳明缓缓的抬起手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这点微末之功,在前辈面前微不足道矣。” 龙智转而对思再发道:“思施主,老衲与先生是公平的比试,你却在背后偷袭实在不该呀。” 思再发被一口痰震飞,惊得不轻,起身道:“大师,我是在帮您呀。” 一旁的道陀上前道:“江湖中人讲究道义,如若出手,何须用你?王守仁虽与老朽有怨仇,但其人不愧为正人君子,光明磊落,反倒是你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说着走向龙智道:“师叔,您没事吧?” 龙智缓缓的道:“老衲没事,稍作调息即可,大明之博大,非我等邦国可想象,什么神功绝学、军事布局、金银财宝在强主面前均如草木。现今只求大明之君仁德,方是万邦之福。”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王阳明一心挂念着中毒的村民,急忙上前道:“两位前辈,今日晚辈多有得罪,因晚辈确有急事在身,先行告辞,他日定当上门请罪。” 思再发急道:“剑神前辈,可不能放王守仁走呀,他这一走,他日大明大军压境,缅甸危矣。” 道陀不屑的看了思再发一眼,冷冷的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抓啊。” 龙智大师道:“阿弥陀佛,我等均已落败,先生请自便吧。” 王阳明心系村民,也顾不得抓思再发了,上前道:“多谢前辈,晚辈告辞。”说着与安浩青上马飞驰而去。 龙智抬头看了看幽亮的天空,启明星闪闪发光,望着王阳明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晨星闪烁,前途无量,此人日后的成就远非常人所能及呀。” 第一百零九章 贾扎麻之乱 话说安贵荣得知是有人放毒后,也连夜赶到了上纳灰村,安排官兵通知村里的人只喝井水,并布置军队看住河边以及水源;又让贾扎麻去清点死亡和中毒的人数。安贵荣独自一个人站在村外的山坡上,忧心忡忡看着山下的村庄,心情十分凝重。 贾扎麻匆匆跑来道:“大人,所有中毒的人员都清点完毕了。” “怎么样?”安贵荣没有转身,面对着村庄道。 “总共死了28人,中毒的还有86人。” “放毒的人有没有查到?” 贾扎麻突然快速上前一把两尺长的袖剑快速刺出,安贵荣因为面对山下的村庄,又毫无防备,袖剑从安贵荣的背部刺入被当胸穿透。 “是你?”安贵荣满嘴鲜血,强忍疼痛道 “你知道的太晚了。”贾扎麻狠狠的道。 “我待你不薄。” “刘公公待我更好。” “刘瑾?”安贵荣惊奇道。 “平定香炉山叛乱,我死了两个亲兄弟,你只给一百两银子;刘公公只要裁撤了龙场驿站,就给一千两黄金。” “你是要将水西宣慰府带向灭亡?” “那是你安家的宣慰府,你死了也会传给你女儿,永远没我的份。” “你也是彝族的儿女,你会给整个水西彝族带来灭顶之灾。” “刘公公登基后,不仅许我做水西宣慰使,还许我做贵州总兵,你为朝廷做了那么多事,也不就是个布政使参政,我会把彝族带向辉煌的。”贾扎麻自豪的道。 “刘瑾要造反?” “刘公公只是顺应天命。” “为什么要放毒害村民?” “就是为了逼你裁撤驿站。” “这跟驿站有什么关系?” “你一旦裁撤了朝廷的驿站,焚杀村民,那就是公然造反,刘公公就有借口举兵讨伐了,趁机拿到兵符,带兵出京,然后我找机会杀了你,北上与公公汇合,杀入皇宫。” “你们的奸计不可能得逞的。” “就是因为你几次三番的坏我好事,我只能提前杀了你。” “贾扎麻,你会得报应的。”安贵荣满口鲜血,竭力嘶吼道。 “去死吧你。”贾扎麻恶狠狠的说着一脚把安贵荣踹飞,安贵荣滚下山坡,昏死过去。 贾扎麻见安贵荣滚下山坡,这一刀从背后穿胸而出,想必已然死去,转身飞速来到关卡处,骑马飞驰向水西军营。 贾扎麻到达军营,已是深夜;一军官匆匆走上前迎接道:“贾将军,为何深夜造访军营?” “安大人有令,现在出兵,出发龙场,明早裁撤驿站。”贾扎麻拿出兵符道。 “安大人不是说暂不裁撤驿站吗?”军官疑惑的问道。 “至今不知是何病,又找不到药,为了水西子民的安全,安大人改变注意了。” “这….”军官犹豫着。 “安大人的兵符在此,你还不信吗?”贾扎麻大声道。 “是,贾大人。”军官领命,去安排军队。 次日清晨,龙场驿站和龙冈书院朦胧的矗立在晨雾之中。贾扎麻带着官兵来到驿站前,双手一挥,两队官兵骑马围了驿站。士兵飞出铁爪,勾住驿站屋檐;四面官兵拉着铁爪,骑马往四个方向飞奔,“砰”的一声,驿站轰然倒塌。 官兵冲入学堂,打、砸、赶,学生被纷纷打到在地。娄佳提剑冲出来与官兵对抗,官兵成群的冲过来,娄佳边战边退,贾扎麻飞身赶到,与娄佳对战。娄佳见贾扎麻大声道:“贾扎麻,你要干嘛?” “奉安大人之命,裁撤驿站。” “明明说好了三天期限,现在三天没到,你就前来裁撤驿站,分明是你自作主张。” “迟早要裁撤的,晚裁还不如早裁。” “你竟敢私下命令,我要见你们安大人。” “那我只能送你去地府见他了。”说着贾扎麻挥刀凶猛的杀向娄佳。 这贾扎麻是水西宣慰府下的勇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又是战场上的猛将,对战经验丰富,两人对战了几十招后,娄佳很快落入下风。 突然,官兵飞出套绳,套住娄佳,贾扎麻飞身踢飞娄佳手中长剑道:“给我绑了。” “贾扎麻,你私自裁撤驿站,那是造反,要砍头的。”娄佳挣扎着喊道。 贾扎麻冷冷一笑,看着被带走的娄佳,嘀咕道:“老子就是要造反。” 贾扎麻裁撤了驿站和打砸了书院后,心想要赶紧把上、下纳灰村给烧了,毁尸灭迹;于是,带着官兵匆忙赶向上纳灰村。 另一边,王阳明连续与剑神道陀和龙智大师大战后,不仅耽误了时间,而且元气大伤,还受了内伤,但也顾不得伤痛与安浩青快速飞奔,赶到驿站已经快到中午了。见驿站一片狼藉,书院也被砸的乱七八糟,正要进去查看时,几名受伤的学子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王阳明着急问道。 “贾扎麻带人裁撤了驿站、打砸了书院。” “爹爹?”安浩青惊讶道。 “佳儿呢?”王阳明问道, “被贾扎麻抓走了。” “快。”王阳明听后与安浩青转身飞驰而去。 王阳明和安浩青心系安贵荣的安危,直奔山上军营而去,路过小山坡的时候,见安贵荣倒在血泊中,王阳明和安浩青飞身下马扶起安贵荣。 “安大人,安大人。” “爹爹,爹爹。”安浩青哭道。 “快,快,贾扎麻.....”安贵荣缓缓醒来,看了看王阳明和安浩青,奄奄一息的说完就侧头死了去。 “爹爹,爹爹…”安浩青抱着安贵荣大声的哭泣。 王阳明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村庄,见大批的官兵在不断的往村里面搬东西,村民被官兵围困在里面哭声震天;王阳明大喊一声道:”不好,贾扎麻要焚村,快。“ 王阳明和安浩青把安贵荣的尸体抬到一石板处放下,快速骑马冲向村庄的关卡。 关卡处堆满了猛火油和柴火,一直延伸到村内,娄佳被绑在木柱上,下面也堆满了柴火。 夏高和樊洪文站在山顶望着村庄,冷冷的阴笑着。 “贾扎麻,你屠杀村民,会有报应的。”娄佳大喊道。 “一会儿,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地下报应我吧。”贾扎麻道。 “贾大人,这小姑娘也要烧死吗?”一旁的军官问道。 “这小姑娘喝了村里的水,怕会得病,不能留。”贾扎麻道。 “要不要禀报一下安大人?”军官问道。 “这就是安大人的意思。”贾扎麻道。 “点火。”贾扎麻骑在马上,手提火把大声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随即王阳明和安浩青飞身而至。 贾扎麻心里一惊道:“安小姐,这是安大人的命令。”他以为安浩青和王阳明刚从福泉山回来不知道内情。 “我爹根本没有下令焚村。”安浩青怒道。 “安大人呢,怎么没来?”贾扎麻问道。 “我爹已经被你杀了,你还明知故问?”安浩大怒道。 “兵符在此,将士们点火。”贾扎麻举起手中兵符大声喝道。 “谁敢点火?真正的兵符在此,他的是假的。”安浩青从怀里掏出兵符道。 “不得点火。”旁边的军官大喊,军官本身对贾扎麻的行为就有所怀疑,见安浩青拿出兵符,就知道贾扎麻的肯定是假的,再说了安浩青是水西宣慰府的指定继承人,有活人在面前,肯定只能听从了安浩青的命令。 “爹爹得知村民是中毒后,猜想定是内部人所为,所以就把兵符给了我,便于行事。”安浩青接着道。 “贾扎麻,你在水里下毒害村民,又杀了我爹,拿命来。”说着安浩青持刀飞扑向贾扎麻。 贾扎麻见状阴谋已经败露,拿起火把抛向娄佳捆绑处下面的柴火后,转身就逃跑。王阳明见状挥出一掌把火把打飞,随即又拍出一掌,火把顺势飞回,击中贾扎麻背部。此时的王阳明已经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的内功,内力高深无比。贾扎麻本身也是高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此时的王阳明拍出的火把打着,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贾扎麻受了重伤也没敢停顿,驾马飞奔而去。 王阳明要不是刚经历了两场大战,伤了元气,被这一掌击中,贾扎麻早就一命呜呼了。 “贾扎麻,哪里走?”安浩青大喊一声,跨上军官的马飞追出去。 “快,救人。”王阳明大喊一声,飞身跃向娄佳处,解开绳索带娄佳飞跃而出。军官指挥士兵解开封锁,水西士兵们纷纷搬开猛火油和柴火。 贾扎麻负了重伤驰马狂奔,安浩青一路狂追,恨不得把贾扎麻碎尸万段。原本贾扎麻是彝族的第一勇士,是一流高手,安浩青的武功不如贾扎麻,可安浩青为了报父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追贾扎麻,所幸贾扎麻中了王阳明的一击火把,着实伤得不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山坡处,贾扎麻见无法摆脱安浩青,索性就停了下来,心想这小丫头还制服不了吗? “青儿,叔叔看着你长大,你就不能放叔叔一马吗?”贾扎麻道。 “你杀了我爹爹,又毒害村民,罪该万死。”安浩青说着,从马上飞身而出杀向贾扎麻。 贾扎麻拔刀抵挡,“叮叮叮”几下,两刀相交,贾扎麻顿感吃力。原本安浩青不及贾扎麻,小的时候,贾扎麻还教过安浩青武功;但这一交手,安浩青因为死去了爹爹悲愤的情绪激发了全身的力量,完全不顾招式直接全力杀出,而贾扎麻却低估了自己受的伤。 昨晚通过园澄真人‘无为真气’的催动,王阳明不仅打通了任督二脉,并且已经将佛、释、道三家的内功融会贯通,内力上已经达到了圆融的境界,虽然经过两战后元气大伤,但挥出火把的一掌也凝聚了常人几十年的功力,贾扎麻能够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拆了几十招,贾扎麻感觉气力接不上,“哇”的一声又吐了口鲜血,安浩青见状飞出回旋弯刀,“嗖”的一声,弯刀砍中贾扎麻胸口,贾扎麻随即倒地滚下山坡。 安浩青心系村民,看着滚下的去的贾扎麻,心想他已必死无疑,随即上马飞奔向村庄。 第一百一十章 局中之局 王阳明、安浩青、娄佳带着水西官兵快速进入上纳会村,士兵们把一个个中毒的村民抬到村里的祠堂,安浩青和娄佳组织健康的村民去打井水,祠堂里整整齐齐的排放了几十碗井水。 王阳明割开手心,在每个碗里滴上鲜血,大家快速的把血水喂给中毒的村民服下,一个时辰之后,中毒的村民症状有所减轻,呼吸慢慢开始轻松起来。此时,王阳明注意力才回到安浩青身上道:“贾扎麻呢?” “已经被我杀了。” “杀了?死了?” “是的。” “不好,他死了,很多谜团没开解呢,尸体在哪儿?” “就在村外的山坡上。” 王阳明对娄佳道:“佳儿,你在村里照顾好村民。”说着对安浩青道:“快,我们去看看。” 安浩青带着王阳明匆匆来到之前与贾扎麻交战的山坡处,只见地上流了一滩血,但贾扎麻尸体已经不见。安浩青指着地上的血惊讶的道:“我明明已经在此地杀了他,你看这里都有这么多的血,怎么会不见了呢?”王阳明仔细的察看了地上的痕迹,只见有一条血迹沿着山坡一直往山顶而去。两人跟着血迹来到山顶,在山坡的另外一面的树丛中找到贾扎麻的尸体,满身鲜血,已经死去,胸口有一道很深的、横着的刀痕。 安浩青愤愤的道:“这该死的混蛋,原来当时没有当即死去,被他爬到了这里。” “贾扎麻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 “啊?那怎么办呀?” 王阳明俯身看了看贾扎麻的尸体道:“安姑娘,你是怎么杀他的?” 安浩青以为王阳明在责怪自己,委屈的道:“对不起先生,爹爹被他杀了,我十分的气愤,追着他就是一顿猛杀,当时被愤怒所笼罩,直接下了狠手,没有考虑周全。” 王阳明起身安慰道:“安姑娘别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贾扎麻本就该死,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杀他的?” “我用回旋弯刀杀他的,不知怎么的,他的武功好像弱了很多,想必是中了先生的那一击火把,伤得很重,我飞出弯刀,他根本就没来得及躲避就中刀了。”安浩青边说边指着那胸前的刀痕道:“先生请看,就是胸前那一刀要了他的命。” 王阳明仔细的看了看伤口,搭了搭脉,背起贾扎麻对安浩青道:“安姑娘,我们快下山,贾扎麻还有救。” “啊?有得救也不能救他呀。” “还有,把村民得救的消息封锁起来,围困的村庄的官兵暂时不撤,中毒的村民还是让他们躺着,不要出门。” “好吧,全听先生的。” 王阳明和安浩青回到山下,把贾扎麻安置在一间民房中看管起来,并叫军医进行了抢救。官兵们将安贵荣的遗体抬下了山,放在临时的军帐中,搭起了临时的灵台,安浩青跪在灵前哭得死去活来,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安浩青是安贵荣的独生女,从小宠爱有加,小到一件衣服、一个马鞍;大到宅院、学业都是安贵荣亲自安排的,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安贵荣不管是行军打战,还是走亲访友都会把安浩青带在身边。而安浩青也是特别的依赖父亲,从小跟着父亲出入厅堂、舞枪弄棒的,不管自己想要什么,父亲总是能够满足自己,父亲就像太阳,时时都用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自己。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父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确实也是打击很大。王阳明和娄佳怕安浩青出意外,时时刻刻都照顾和保护着安浩青。 傍晚时分,夏高和樊洪文来到灵前拜了拜,一顿痛哭后,对安浩青道:“安小姐要节哀呀。” “多谢夏大人前来吊念。” “安大人一生拥护朝廷,勤政爱民,没想到英年早逝,正是大明之损失呀。” “夏大人,家父临终前交代,上、下纳灰村民不是瘟疫,而是中毒,千万不可焚村。” “本官已知晓,贾扎麻抓到没有?” “他已经被我打成重伤,还在昏迷之中,正在治疗。” “哦,这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敢毒害村民,交由本官,明正典刑。” “他伤得很重,还在抢救之中,等救醒了就交由大人处理。” “嗯。”夏高转身对王阳明道:“先生可知道村民们中的什么毒?” “此毒极其厉害,在下也还没弄清是何毒?” “不知是何毒,那中毒的村民该如何是好?” “现今,只有管理好村民的饮用水源,防止再有人中毒,已经中毒的村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哪个混蛋如此恶毒?竟敢在水源下毒,要是被本官抓到了,非要将他千刀万剐。” “夏大人,现今整个上、下纳会的河水都被污染了不能喝,我水西军队人数众多,还望夏大人能够帮忙协调一些干净的水和食物。”安浩青含着泪对夏高道。 “安小姐,请放心,我这就安排衙役去办。”说完带着樊洪文匆匆离去。 夜间,整个上、下纳灰村特别的安静,村的四周依然围着官兵,军营中安贵荣的灵台一片哀嚎声,水西的将士都沉寂在安贵荣逝世的悲痛之中。 突然,一条黑影以极快的身法从夜空飘来,在黑暗中像小鸟一样飞跃过守卫的官军,无声无息的来到贾扎麻躺着的民房。那黑影双手一挥,腾出一团雾状粉末,看守的官兵当即倒地,随即黑影快速潜入房中,一道光亮将贾扎麻的脑袋砍下,转身一跃出了民房,展开轻功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就出了村庄。此时,只见村口又一黑影跃起,跟随着那黑影而去,两团黑影一前一后,在夜空中急速飞驰,后面的黑影正是王阳明。 前面的黑影轻功极佳,在黑夜中宛如一道鬼魅,踏草无痕,落地无声,快如疾风。王阳明施展全力才能与前面的那黑影保持一定的距离,心里大惊,这黑影似乎就是在姑鲁寨偷小孩的黑影人,可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人自从国师去世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却在这个时候出现,或许他才是背后的关键人物。 王阳明边追边思考着,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奔离野外,来到了城镇。王阳明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思州城吗?那黑影人在城内的房顶上踏瓦飞行,毫无声响,王阳明心里更是惊讶,追了一段后,只见那人来到州衙后院的房顶,“嗖”的一声飞跃而下,不见了踪影。王阳明随即赶到,只见后院的凉亭点满了灯笼,知州夏高和幕僚樊洪文正在喝茶下棋,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 王阳明思索了一下,飞跃而下,上前抱拳道:“参见夏大人,守仁夜闯州衙,多有冒犯,请大人见谅。” 夏高大吃一惊,大声道:“王守仁?你怎么进来的?” “今夜贾扎麻在军营被一黑衣人刺杀,在下是追踪黑衣人而来。” “贾扎麻被杀了?黑衣人是谁?怎么会追到州衙里来?” “这黑衣人轻功极高,在下一路追踪至此,见他跃入州衙就不见了。” 夏高惊慌的道:“跑入州衙了?那还得了,快叫衙役全面搜索。” “夏大人不必惊慌,想必此人是借州衙遁形,早就已经离去了。” “大胆贼寇,竟敢跑入州衙遁形,真是嚣张至极。” “此人轻功甚好,大人还是要加强防卫呀。” “先生辛苦,快快坐下休息一下,洪文给先生倒杯水。”夏高见王阳明满头大汗一边张罗王阳明,一边吩咐樊洪文道。 “夏大人正在对弈,守仁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下官也是对中毒的村民束手无策,心中烦恼才借棋消磨时间而已。先生既然到来,下官也正好有事请教。” “请教不敢当,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先生请坐,请喝茶。”樊洪文一边请王阳明入座,一边递了一杯茶道。 “多谢樊先生。”王阳明接过茶喝了一口道。 “此次村民中毒事件,先生是如何看的?”夏高问道。 “是有人故意放毒,只是贾扎麻一死,线索全没了。” “是谁会对无辜的村民下毒手?他的目的是什么?” “安大人临终前说怀疑官军里有内奸,既参与了香炉山事件又参与了这次投毒事件,他将怀疑的人和证据放在宣慰府地窖的铁盒子里了。” “哦,那会不会就是贾扎麻?” “应该不是说贾扎麻,当时贾扎麻已经暴露,已经是确定了,没有必要是怀疑了。” “哦,那会是谁呢?” “在下也毫无头绪,只能等这事处理完了,让安小姐回到宣慰府打开盒子看看。” “吩咐下人去把那铁盒子取过来不就行了,为何要等到事情处理完了,回去后再打开?” “大人有所不知,那铁盒子是固定在地窖里的,无法取出,而且那锁是古代彝族的巫师所制,只有滴入安家的人的血才能打开,现今安将军已死,安小姐又在悲伤之中,只能先想办法解救村民,再回去找奸细了。” “先生为平定香炉山叛乱出谋划策,下官也听说了,现今又为彝族村民如此尽心,难能可贵呀,下官先前对先生有偏见,有得罪之处,还望先生原谅啊。” “夏大人言重了,在下从未对大人有过任何埋怨和成见。” “先生真是宽宏大量。” 两人正聊着,突然一衙役匆匆跑进来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有人劫地牢。” 这地牢是古代建在地下的牢狱,一般都是关押重犯和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就建在官署、府衙附近,往往都有重兵把守,防止有人劫狱。 “谁敢如此大胆,竟敢劫地牢,快带人过去剿杀。”夏高说着对王阳明道:“先生失礼了,下官去去就来。” “我跟大人一起去。”王阳明赶紧起身道。 夏高带着衙役匆匆赶到地牢,王阳明跟着而去,赶到门口,只见里面浓烟四起,一被熏得满脸炭黑的衙役从地牢跑出来道:“大人,一黑衣蒙面人冲进地牢里面,边放火边大开杀戒,兄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已经杀死好几名衙役了。” “黑衣蒙面人?”王阳明惊问道。 “是的,此人好像会飞的一样,兄弟们不是他的对手。”衙役焦急道。 “哪里是入口?我去看看。”王阳明急忙问道。 衙役指着入口的位置道:“那里就是,下面已经着火了,黑衣蒙面人就在里面。” 王阳明听后飞身跃起,奋不顾身,急窜入了地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插翅难飞 王阳明快速进入地牢,发现里面到处都是烟雾,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王阳明一手持剑防御,一手用袖子捂住口鼻,深入地牢。突然,身后一道黑影飘过,只听“嘎当”一声巨响,一道巨大而厚重的铁栅门轰然砸下。王阳明被关在了里面,只见那铁栅门是用一根根巨型铁柱打造而成,每个铁柱之间只容得下手掌进出,方方正正的铁栅门顶天立地,足足有几千斤重,两边都陷入墙体之中。王阳明心知不妙,定然是中计了,运足真气,挥剑斩向铁栅门,之听“当、当、当”几声,火星四溅,铁栅门毫无动静。此时,突然觉得呼吸急促,浑身乏力,整个人天旋地转,难受的紧;王阳明赶紧盘坐地下,运气调息。 半柱香后,地牢中烟雾散去,铁栅门外突然来了几个人,正是那夏高、思再发、樊洪文和那黑衣蒙面人。只听那夏高哈哈笑道:“王守仁,你也有今天?这下你插翅也难飞了吧?” 王阳明缓缓的睁开眼,虚弱的道:“原来这是你们设计好的圈套?” “正是,你以为只有你是聪明人,弄个死了的贾扎麻来引我们上钩。” “原来你早就知道贾扎麻已经死了?” “当然。” 原来贾扎麻中了安浩青的回旋弯刀滚落山坡后并没有死去,慢慢的又爬了上来,两次重伤后,艰难的爬到了山顶夏高处。贾扎麻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道:“夏大人,救我。”夏高看着被救的村民,见事情要败露,本来就想着如何杀贾扎麻灭口,没想到他自己还送上门,就安排人彻底杀了贾扎麻。 “那你们为何还要来刺杀他,多此一举?” “不是这多此一举,怎么能将你引到这地牢呢?我们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我们知道你的厉害,所以特意从西域购来了钨金钢,专门为你打造了这钨金钢栅门,哪怕再高的功力、再锋利的刀剑,对它都毫无用处,即使用火炮轰,都不能伤其分毫,更何况你刚刚在州衙还喝了那杯茶。” “那杯茶里有毒?” “你是不是感觉发热,呼吸困难,浑身乏力,浑身肌肉、骨骼都疼痛,根本无法提气运功?” “正是。” “恭喜你中了天下第一奇毒,跟村民们中的毒是一样的,此毒根本没有解药,几个时辰之后,你就会慢慢死去。” “原来村民中的毒是你们放的,你们好狠毒。” “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需要去毒害村民。” “都怪我?你到底是谁?”王阳明对着那黑衣蒙面人道。 黑衣蒙面人呵呵笑道:“你反正也要死了,让你死个明白也无妨。”说着缓缓的解开面罩。 王阳明看着黑衣蒙面人,惊讶的道:“罗祥?原来是你?” “亏你还认得咱家。” 这罗祥正是围绕在朱厚照身边以刘瑾为首的“内宫八虎”之一。王阳明刚被发配之时,就是张永带着张永成、高凤和罗祥组成的“大内四虎”一路追杀。当时,王阳明武功未大成,差点被“四虎”所击杀,幸得躲进大智禅寺被慧慈大师所救。后来王阳明得慧慈大师授以大慈如来掌;在江口校场救娄佳时,以大慈如来掌击败张永、罗祥等四人的天阴掌,王阳明遵循慧慈大师的嘱托放了他们一马,以为他们都已经回了京城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这罗祥是与刘瑾一样,是朱厚照在东宫做太子时就开始服侍朱厚照的,武功内外双修,甚是了得,更是以轻功闻名,有“皇城蝙蝠”之称,在朱厚照小的时候,经常抱着朱厚照在皇宫的屋顶上飞跃,深得朱厚照的喜欢。其实,内宫八虎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难得有敌手的,只是刘瑾的功夫实在太过强大和高深,相比之下,其他七虎就要逊色一些,名气也要小很多。这罗祥就是刘瑾派来专门与缅甸对接和协助夏高的。 “在姑鲁寨偷孩子炼药的蒙面人也是你?” “正是。” “在下跟你无冤无仇,水族、苗族、彝族的同胞都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残害无辜?” “这都要怪你。” “又是怪我?” “要不是你出来阻扰,我早就已经练好药,可以回京向刘公公复命了。” “原来那药是为刘瑾而练?” “正是,那药对人体各器官有再长之效,我们都是净身之体,当然都想做回男人之身。” “刘瑾果然有不臣之心,想做皇帝。” “刘公公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代天巡狩而已。” “好一个忠心耿耿、代天巡狩;他都要做回男人了,不就想登基做皇帝吗?你们炼药就炼药,只要各取小孩一滴血就行了,为何非要把孩子抓了去?” “那是国师贺延寿的主意,为了个人恩怨而影响了两国交易。” “两国交易?什么交易?” “跟你说了也无妨,本来是贺延寿练好药丸,由我带回京城让刘公公服用,只要确认效果,刘公公答应给其十万两黄金,并将云南的dh州和车里州让给缅甸。” “刘瑾为了个人的私欲,竟然欲将大明的国土割让出去,简直是卖国贼。还好贺延寿跳崖自尽了,这冥冥中自有天意。” “要不是你的搅和,国师岂能自尽?国师不自尽,现今药都已经练成了。” “既然你们药练不成了,就该遵循天意就此罢手,为何还要煽动苗民叛乱?造成那么多人无辜的人死亡?” “这也是刘公公所需要的,刘公公在朝中已经呼风唤雨,唯独没有掌握军权,只有地方有动乱,刘公公才能从兵部夺取兵权,领兵出城平叛。” “那韦继志是什么角色?” “他是我找了多年的韦同烈的后人,本来就不安分,在金州各地到处拉帮结派,密谋造反,只要他能够在西南闹出点动静来,刘公公就可以向皇上要到兵权,领兵出京。”夏高接口道。 “原来韦继志只是你们的棋子。” “也并非纯粹的棋子,只要韦继志做大,刘公公许他做西南苗王。” “既然国师都死了,药也练不成了,思再发为何还要留在大明,帮助韦继志造反?”王阳明对着思再发问道。 “当然是国王的命令,刘公公许诺,只要我国协助他获得兵权,不仅可以获得二十万两黄金,还可以与韦继志一起共同管理云南全境。”思再发道。 “原来如此。” “可惜又被你搅和了,害得韦继志没准备好就起义,连金州境都没拿下就被你们逼到香炉山去了。这韦继志也真是个草包,比他先祖韦同烈差远了,没几个月就被你们剿灭了,连点动静都没有弄出来,害得刘公公带兵出京的计划又落空了。”罗祥气愤的道。 “哈哈哈,这韦继志愚蠢,缅甸的国王更加愚蠢,被刘瑾耍了还不知道;这刘瑾一旦拿到了兵权领兵出京,首先要剿灭的就是他们,只有剿灭韦继志,打败缅甸,他才能有更高的威望,更稳的拿住军权。”王阳明呵呵笑道。 “你已经是瓮中之鳖,死到临头,不需要再挑拨离间了。大家各取所需,各有所图而已,至少前期的目标是一致的,是大家都期望的;至于以后的情况怎么变化,谁都不好说。可惜这一前期大家共同的事业和目标,生生的被你一人给搅和了。”思再发是思任发的子孙,对大明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大明越乱越好,极力的在煽动缅甸国王出兵云南,霍乱大明。 “真是蛇鼠一窝,各怀鬼胎。你们既然计划都失败了,为何还要毒害那些无辜的村民?” “那自然是逼安贵荣裁撤驿站,焚烧村民,造成安贵荣造反的事实;这样刘公公可以平定安贵荣造反的名义领兵出京,既可以拿到兵权,又可以剿灭了安贵荣,除去本官的在思州的障碍,一举两得。”夏高接口道。 王阳明听后愤愤道:“你们为了达到目的,简直是不择手段,灭绝人性。” “只怪这些劣等民族的刁民不服本官的治理,在书院还竟敢欺负本官,死有余辜。” “贾扎麻是你杀的?” “你怎么知道?” “我观察了他的尸体,胸口除了安浩青留下的横着的弯刀伤口之外,还有一个被刺穿的纵向伤口,想必是有人近距离用剑刺杀而留下的。” “没错,正是我用匕首刺的。” “我本想谎称贾扎麻还活着引出凶手,没想到还是中了你们诡计。” “正是我们自己杀的他,所以我确定他已经死了,故意将计就计,才能把你引到此地。” “你们为何要杀贾扎麻?” “本想让他去裁撤驿站,并焚烧了村民,没想到道陀和龙智都拦不住你,被你赶回来阻止了。” “他要是成功了呢?” “那就会引他起兵北上,那样刘公公就可以带兵出京了,然后在路上把他剿灭。” “原来如此。” “他才是真正的棋子,既然他失败了,就毫无作用了,只能弃子灭口。” “这个愚蠢的贾扎麻,正是可恨又可怜。” “想想你自己吧,你才是可恨又可怜的蠢货。”夏高说着,几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看你如此大义凛然,你还有何遗言说来本官听听?兴许能满足你呢。”夏高讥讽道。 “在下生死无足介怀,希望夏大人放了那些村民,他们是无辜的。” 夏高听后哈哈大笑道:“死到临头还装圣人,不妨告诉你吧,不仅你要死,那些村民还有安贵荣的女儿和那些水西军全都得死?” “夏大人是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你已经中毒,最多就能撑到明日中午,到时候我叫人把地牢一烧,你就与地牢一起化为灰烬了;而那些水西军,我已经安排在今日提供的水中都放入苗蛇瘴毒,明日他们就会全部中毒。同时,我已经将思州各县的衙役都调集上来,那几百水西军又全部都中了毒无力反抗,到时候我会领着几百衙役把驻扎在上纳会村的水西军和村民一起全部集体焚烧了,这必然会引起整个水西彝族和其他水西军的反抗。此时我会上疏朝廷,说安贵荣擅自裁撤驿站,起兵造反,已经被我设计擒获并就地正法了,此后整个水西宣慰府也会归我州衙管辖,我有很多办法让他们造反,为刘公公创造带兵出京的机会。” “夏高,你好狠毒啊。” “无毒不丈夫,谁让你妨碍了刘公公的好事,那些水西军和村民都是因你而死,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就在地牢里好好忏悔吧。”说着几个人有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几人转身出了地牢,一块巨大的石门在钨金刚栅门外落下,把地牢死死的封住了,真是插翅难飞。 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土而出 王阳明被关在地牢里,一片漆黑,见夏高几人出去后,专心运起真气逼毒。半柱香后呼吸顺畅,元气恢复,已经将毒逼出。王阳明在福泉山经过园澄真人的救治后,血液中已经含有抗体,蛇毒已经不怕,只要将瘴毒逼出即可,王阳明体内已经蕴含儒、释、道三种真气,而且已经充分圆融,功力之高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王阳明起身摸摸铁栅门,运起真气,全力一掌击出,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得钨金的铁栅门嗡嗡作响,但却纹丝不动;王阳明心里甚是着急,于是拿起长剑,运起真气,并将真气全部灌注入剑中,全力斩向铁栅门,一道火星闪过,“叽”的一声长响,只见手中的长剑多了几个缺口,而那铁栅门却丝毫没有损坏。心想如此坚硬的钨金钢如何才能破除呢?难道真的要死在里面吗?外面那些村民和水西军怎么办呢? 正在思考之时,突然听到地牢的另一头传来微弱的喘气声,王阳明心里大惊,这地牢里怎么还会其他人呢?于是,点起火折子,慢慢往里走,来到地牢的尽头,只见最后的一个小牢房里盘膝坐着两个老头,王阳明走近一看,居然是龙智大师和剑神道陀。只见他们靠在墙上,闭目运气,嘴唇发紫,脸色发黑,甚是狼狈。王阳明挥剑斩开牢门,来到跟前道:“两位前辈,你们怎么了?” 龙智缓缓的睁开眼,喘着气吃力的道:“先生,我们中了思再发的诡计,被他下毒了。” 王阳明翻开两人的瞳孔看了看,再对比了一下症状,想必就是那苗蛇瘴毒,赶紧用剑划开手心道:“前辈,请张开嘴,我的血有解毒的作用。”说着王阳明把鲜血分别滴入龙智和道陀的嘴里,两人抿了抿嘴,慢慢的把鲜血咽了下去。王阳明见两人中毒已经很深了,要不是功力深厚,早就已经毙命。喂完血后,王阳明撕下袖子,包扎了伤口,把龙智和道陀移至牢房中间,盘坐在两人身后,双手顶着两人的背部风门穴,运起真气,分别给两人运功输气。 龙智和道陀本来完全靠自己的内力运功抗毒,已经整整一天,不仅整天没进食,而且毒性侵入身体各器官后,功能开始衰竭,内功只能抵御毒性的发作,不能解毒,经过一整天全力抵御,已经有些抵不住了,真气已经不能周身运转,似乎已经快要停了。突然背后有一股雄厚又清纯的内力进来,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慢慢的,真气又全身运转起来。 半柱香后,两人的呼吸开始正常起来,已经完全能够自己运功抵抗了。一个时辰后,两人头冒白烟,满脸汗珠,脸色慢慢红润起来,毒性渐渐解除。 龙智和道陀缓缓起身,舒张了一下筋骨,转身对王阳明抱拳道:“多谢先生相救。” 王阳明赶紧作揖道:“两位前辈言重了,两位前辈为何会在地牢里?” 道陀生气的道:“都是被思再发那小子算计了。” 原来思再发一直用国王的命令来要挟道陀对付王阳明,一口咬定国师的遗物里是缅甸国的军事布局图,涉及家国的安危,要求道陀抢回来。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在路上拦住王阳明,让贾扎麻有足够的时间裁撤驿站和焚烧村民。道陀经过几次与王阳明接触后,对王阳明的为人非常的敬重,但想到自己国家的安危,还是答应了思再发的要求,但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没想到的是王阳明经过福泉山的生死洗礼,武功已经那么高了,连龙智和道陀两人单打都没有战胜,思再发当时本来想让龙智和道陀联手打败王阳明,可龙智与道陀都是一代宗师,武林前辈,自然不会做出以多欺少之事,让王阳明及时赶回阻止了贾扎麻焚村。 因此思再发就怀恨在心,感觉留着这两人对自己也没有帮助了,又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被两位前辈发现,于是在两人喝的茶中下了苗蛇瘴毒,并关进了地牢。因为是在茶中直接下毒,毒性是很大的,不像是在水源下毒,已经被稀释了很多;两人从中毒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完全靠深厚的内力才得以续命,如果普通人早就已经毙命。思再发本想在两人中毒之际逼着他们把珠峰剑法、袈裟伏魔神功和般若神功秘笈交出。两人都是武林名宿,一代宗师,自然誓死不从,正准备再去逼问之时,夏高回来了,说起要将计就计引诱王阳明入地牢,只能暂且放下,开始安排捉拿王阳明之计。 王阳明听了道陀讲述经过后,对思再发更是痛恨的道:“思再发这混蛋,连两位前辈都算计,简直不是人,罪该万死。” 龙智道:“方才先生与他们的对话,老衲都听到了,我俩被他们蒙蔽利用、识人不明,处处与先生作对,真是惭愧;先生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出手相救,真让我等羞愧呀。” “大师言重了,要不是两位前辈之前手下留情,晚辈早就不在人世了。” “阿弥陀佛,此乃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老衲仍有一事不明。” “大师何事不明,晚辈知无不言。” “刚才听他们的话,先生也中了此苗蛇瘴毒,先生为何会没事?先生的血为何又能解我等身上之毒?” “此事说来话长。”于是王阳明将上、下纳灰村民中毒,以及到福泉山园澄真人解毒整个经过与龙智和道陀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龙智听后恍然大悟道:“阿弥陀佛,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利他自利,普渡众生!没想到先生有如此境遇,先生乃我佛转世来解救众生之人,我等肉眼凡胎还在深夜阻拦,实乃有眼无珠。” “大师言重了,晚辈之修为,在大师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先生不必过谦,为今之计,我们是要想想该如何出去?” “大师言之有理,我们得尽快出去才行。” “这地牢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还是只能想办法从那个唯一的口子出。”道陀接口道。 “那出口现今已被几千斤的钨金钢栅门和千斤巨石封死了,我试过了,根本无法出去。” “那么我们只能在牢里装作已经毒发身亡,等明天他们来开门之时,出其不意杀出去。” “不妥,夏高他们天亮就会去上、下纳村焚杀村民和水西将士,我们必须得在他们到达之前出去。” “可这是地牢,哪怕我们挖地道出去,也得一两天吧。” “阿弥陀佛,我看这地牢的出口虽然被钨金钢栅门和巨石所堵,但不可能四周都是钨金钢所铸。”龙智看了看四周道 “这地牢是在地下,四周都是地下,只有顶部是地面,师叔的意思是从顶部出去?”道陀问道。 “不错,只要顶部没有钨金钢封死,就可以出去。” “大师,这地牢的顶部哪怕没有钨金钢,那至少有数丈厚的泥土和碎石覆盖,我们要掘土而出,至少也得一天,还是来不及呀。”王阳明道。 “我的般若神功凝聚一点,有穿山破石之力,相信定能破土而出。” “太好了,大师,那我们有救了,上、下纳灰的村民们有救了。” “可惜我的毒虽然解了,但我的功力只恢复了五成,无法达到穿山破石之境界。” “那该如何是好呀?” “先生,老衲就将般若神功的内功心法传授与你,先生汇聚儒、释、道三教真气于一身,只要按照心法调息运功一个时辰,就能发挥威力。” “这般若神功是天竺佛门的不传之秘,这如何使得?” “阿弥陀佛,天下武学实乃一家,技有所藏不可精,法不弘扬不可博,再高明的武学和法理,如果要藏藏掖掖,不去弘扬和传播,那永远都不可能再精进和博大;更何况此举乃救你我及村里无数条性命。” “多谢大师点拨,晚辈受教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吧。”说着,龙智让王阳明席地而坐,一边传授王阳明般若神功心法,一边指点运气法门。王阳明根据心法运起真气,在全身游走,王阳明打通了任督二脉和全身经脉后,又有佛道真气的加持,体内的真气游走十分的顺畅,般若心法如同狂风漩涡,真气游走到哪里,就能把那里的所有精元都吸引并凝聚在一起。渐渐的,不知过了多久,王阳明体内感觉有一股浑厚的暖流在攒动,宛如波涛汹涌一般,随着暖流越来越宏大,越来越湍急,感觉全身都要胀开了一样。 慢慢的,王阳明将体内的暖流引至双掌,用力一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地牢的墙面被击出一个大坑,牢里的木头隔栅全部被震落倒地,地牢四周的泥土如同地震一般,纷纷被震落。 龙智见状高兴的道:“先生武学天赋和悟性之高,世上罕见,真乃神人也!短短一个多时辰的修炼如同凡人几十年的修为一般。” “多谢大师传授神功,今日若得出去,晚辈及彝族同胞终身铭记大师之恩德。” “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生胸怀天下苍生,悲天悯人,为素昧平生之芸芸众生舍身试药,此等境界远非我辈所能及。”说着龙智拿过王阳明的长剑,飞身跃起,长剑在牢顶一阵飞舞,只见无数的泥石落下,牢顶出现一个三尺见方半尺深的大坑。龙智持剑落于地面道:“劳烦先生运起般若神功,全力击在那顶上的坑中,定能击穿牢顶。”王阳明道:“多谢大师指点,晚辈这就运功。” 王阳明立于坑下,双掌缓缓运起般若真气,把全身的内力汇聚于双掌,奋力挥出击向头顶的凹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如同天崩地裂,牢顶被击出一个巨大的半丈深的坑,无数的泥石坠落而下,地牢如同塌陷一般,三人被坠落的泥土笼罩,全身泥灰。只见那牢顶仍然没有被击穿,厚度难测。三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讶。道陀扒了扒头上和身上的泥土道:“没想到这地牢有如此之深,再这般下去,怕是牢顶没击穿,我们自己可能被泥土掩埋了。” 龙智甩了甩身上的泥土,走到坑下仔细看了看道:“等待明日他们开门之时偷袭而出,我们或许能活,但外面的村民就会死;再击牢顶,我们或许会被活埋,但还有一丝机会可以出去。”说着转身对王阳明和道陀道:“先生,劳烦你再击一次,老衲与道陀将仅有的全身内力输入你体内,你汇聚我们三人之功力全力击向牢顶。如若再无法击穿,就当此处为我们三人的坟墓,将自己活埋于此,也算是为众多村民殉葬了。”王阳明跪倒在地道:“大师之鸿德,没齿难忘,晚辈替众多彝族民众跪谢大师。” 随后,王阳明凝神聚气,缓缓的运起般若神功,龙智和道陀各自手搭于王阳明背部两侧的风门穴,将内力输入王阳明的体内。王阳明将两股真气缓缓引入丹田,并与自己运起的般若真气交融,凝聚成一道真气,游走全身,只觉得全身燥热,整个人如同被真气鼓大数倍一般。王阳明将全身真气汇聚于双掌,竭力挥出,只见一道无形的气旋如同长虹般射向牢顶的大坑,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泥石飞溅,地动山摇,无数的飞泥被击出十来丈之高,牢顶被击出一个数丈高的大洞,通向地面,一道阳光从天空直射而下,地牢被击穿。 第一百一十三章 罪恶滔天 话说另外一边,第二日一早,安浩青和娄佳在上纳灰村军营里焦急万分。昨日王阳明用贾扎麻设下计谋引来杀手,追出去后至今未归,心里甚是担忧。两人也是一宿未睡,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娄佳心神不宁,在军营里焦急的来回走动。 安浩青本身就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失魂落魄,精神委靡,一日来也是滴水未进,整个人都消瘦了数斤,见娄佳如此焦急,来到跟前安慰道:“佳儿,不要着急,先生不会有事的。”其实,自己的心里比娄佳还着急。 “都出去一晚上,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放心吧,先生武艺高强,不会有事。” “如果只是武学上的较量,我倒是不担心,就怕被人算计,就像上次你俩在溶洞里被思再发算计,多危险呀。” “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再危险,都能化险为夷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士兵跑进来道:“小姐,不好了,军队的士兵们都中毒了。”两人对视了一下,赶紧起身道:“快,我们去看看。” 几人来到士兵的军营,只见一个个士兵都嘴唇发紫,面色发黑,哀声遍地;安浩青和娄佳立即指挥没中毒的士兵把那些已经中毒的士兵集中安置起来。 水西军营里正在忙碌安置,只见村外尘土飞扬,一大队人马绝尘而来,正是那夏高和樊洪文带着数百衙役前来。罗祥和思再发也穿着衙役的官服跟在夏高后面。夏高看着东倒西歪的水西士兵,面露微微的奸笑,手一挥,衙役分两边把水西士兵团团围起。 安浩青和娄佳从军营出来,见衙役把官兵围了,安浩青大声道:“夏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夏高装腔作势道:“上、下纳灰村瘟疫蔓延,你们水西安家对瘟疫管控不力,造成瘟疫传染了水西军队,为了思州千万百姓的性命着想,本官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了。” “大人想怎么处理?” “将村民和在这里水西军全部集中焚烧处理。” “夏高,你这狗官草菅人命、灭绝人性。”一旁的娄佳破口大骂。 “大胆刁民,竟敢辱骂本官,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安浩青冷静的道:“夏大人,村民们明明是中毒,并非瘟疫,你如此处理,就不怕遭人诟病吧?” “村民如果是中毒,你的水西军也是中毒吗?明明是瘟疫,明明是你们水西军管控不力,还在这里狡辩。” “我的水西军为何会中毒,夏大人难道不清楚吗?” “本官清楚什么?你这小姑娘胡说什么?” “我的水西军不就是吃了你安排送的水和食物才中的毒么。夏大人还要装糊涂吗?” “大胆刁民,竟敢诬陷本官,把这些得了瘟疫的害群之马统统的抓起来,集中在一起,统一焚烧。”夏高一声令下后,衙役们纷纷持刀围了上来。 安浩青和娄佳上前道:“谁敢上前,休怪我手下无情。” 夏高大声道:“谁敢妨碍本官执法,格杀勿论。” 衙役们听了夏高的命令后继续前行围困,慢慢的靠近了军营。正在此时,军营里的士兵纷纷拿起兵器冲了出来,与衙役正面对峙。夏高见状大惊道:“你们,你们没有中毒?” 安浩青站在军前道:“中毒了,喝了你送的水怎么能不中毒?” “那怎么会没事?” “我有解药啊。” “解药?这毒哪里来的解药?” 安浩青对着衙役们喊道:“衙役兄弟们,你们看到没有,村民根本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中了毒,你们不要为夏高卖命,残杀同胞了,放毒的人就是他。” 原来王阳明从福泉山回来后,早就让安浩青在军营里备好几缸水,并滴入了自己的鲜血,已备再有中毒之事出现。并让安浩青故意求夏高帮忙解决饮水和食物问题,以便引出幕后真凶。没想到夏高果然中计了,本想着自己那么多人要拿住凶手是没有问题的,让安浩青没想到的是夏高居然召集几百号衙役过来,自己从水西调来的军队也才几百人,而且大部分都中了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战斗力没有恢复;要是交战起来,自己肯定吃亏,所以只能揭露夏高露本性,让衙役们看清事实。 夏高见状气急败坏的大声喊道:“兄弟们,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这就是瘟疫,你们看那些水西军,一个个嘴唇发紫,脸色发黑,就是被瘟疫传染了,大家不把他们集中处理,到时候瘟疫传到外面出去,整个思州都要遭殃,你们的父母和小孩都要遭殃。”确实,此时的水西军虽然是解了毒,脸色还留有中毒的症状。 娄佳听后大声道:“夏高,这个狗官,我先抓了你。”说着飞身跃起,挥剑直刺夏高。 突然,夏高身后的一名衙役从马上飞身跃起,快速的出剑,只听“叮叮顶”几声,两人在空中对拆了几招,把娄佳逼退了回去。娄佳大惊,心想虽然自己的武功远没有王阳明高,但从小耳濡目染,对格物剑法也很是了解,功力上虽有不济,但剑法上足可挤入江湖高手水平,要对付十来个普通衙役,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没想到夏高身边的衙役武功如此之高,几招就把自己逼回了原地。 那衙役见娄佳一脸惊讶,冷笑道:“小姑娘,不记得咱家了吗?” 娄佳仔细一看,惊叫道:“是你?罗祥。”这怎么不记得呢?当年王阳明赴任路中,娄佳就是被罗祥打伤后被擒的。 “亏你还认得咱家。” “原来又是刘瑾做的恶。” “这都要怪你的好情郎王守仁。” “你们毒害村民,残杀同胞,守仁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哈,你的守仁哥哥自身都难保,现在怕是已经在州衙地牢里化为灰烬了。” “啊?狗贼,拿命来!”说着娄佳挥剑“唰唰唰”的杀向罗祥。 娄佳本来心里就担心王阳明,听罗祥这一说,知道王阳明是被他们算计了。娄佳再也控制不住了,像疯了一样杀出。罗祥见娄佳不要命的杀来,也不敢轻敌,长剑一挥,“叮叮叮”的挡去攻势,罗祥心里一惊:这小姑娘的武功比两年前提升了好多。于是展开轻功与娄佳周旋,几十招后,娄佳的剑势被罗祥封住,毕竟两人的武功差距还是比较大,娄佳哪怕再勇猛也不及老谋深算的大内高手罗祥。安浩青见状也不顾不得江湖道义了,长鞭一甩,击向罗祥。 突然,夏高身边的另一个衙役飞跃而起,在空中刀鞘飞出挡去长鞭,飞身落地挡住安浩青道:“安小姐是要以多欺少吗?” 安浩青仔细一看,大声道:“思再发?原来你藏在州衙,跟夏高沆瀣一气。” “这都是被你们逼的,要不是王守仁和你爹安贵荣,我现在都已经带着黄金回国交差了。” “夏高,你这狗贼不仅攀附刘瑾,密谋造反;还勾结缅甸,通敌卖国,真该千刀万剐。”安浩青对着夏高大声吼道。 夏高听后大怒:“兄弟们上,杀了这些得了瘟疫的害群之马,免得他们出来祸害我们整个思州。”随即,衙役们纷纷持刀冲杀过来,与水西军交战在一处。 安浩青见状大急,她没想到夏高会带那么多的衙役过来,自己的军队也才几百人,而且很多都是刚解毒的,战斗力没有恢复,肯定不是衙役的对手。弯刀一出飞击向夏高,思再发长刀一晃,一道亮光闪过,“当”的一声挡去回旋弯刀,随即猛杀过来。安浩青长鞭飞舞与思再发战成一团。 安浩青的武功本就略逊思再发一筹,因为父亲过世,这两天来都哭得神魂颠倒,滴米未进,身体非常的虚弱,两人过了几十招后,明显感觉气力不接了。思再发也早就看出安浩青疲惫不堪,趁机一顿猛攻,刀锋一转横扫安浩青下盘,安浩青一个后跃躲开,正要落地时,思再发飞腿已到,安浩青双手一档,被结结实实的踹飞,摔出几丈。思再发飞身而至,长刀架于安浩青的脖子。 此时,娄佳也已经被罗祥擒住,水西军因为中毒后,气力没有恢复,被衙役打得伤的伤,死的死,甚是狼狈。思再发押着安浩青大声道:“你们谁敢反抗,我就杀了她。”水西军见状纷纷丢下武器,放弃抵抗。一时间,整个场面被夏高带的衙役控制。 衙役们把安浩青和娄佳给绑了,夏高一边命令衙役把水西军不管死的还是活的都集中押解在一处,另一边安排衙役搬猛火油和柴火,准备焚村毁尸体。此时,村里的百姓纷纷拿着农具和木棍冲了出来。夏高大声喊道:“兄弟们杀,他们都是得了瘟疫的,不要让他们跑出去。”衙役们听后挥刀凶猛的杀向村民,这些村民都是淳朴老实的农民,哪里是全副武装的衙役的对手,片刻间被杀的七零八落,伤的伤,死的死,有的见状四处逃散。夏高见状大喊道:“射死他们,不要让他们逃出去了,一个都不能逃出去。”只见另外一批衙役埋伏在村的周围,拿起弓箭纷纷射向逃窜的村民,一个个都中箭倒地;剩余的村民只能退回村里进屋躲起来。夏高见状道:“反正都得死,就让他们多活一炷香时间吧,大伙把猛火油和柴火布置好,把村庄和这些水西军一起焚烧。” 安浩青被绑在木柱上破口大骂道:“夏高,你残杀军民,灭绝人性,不得好死。”此时,木柱的周围都已经被填满了柴火和猛火油,夏高拿着火把走上前来,冷笑道:“我看是你先不得好死,还是我先不得好死。”一旁同样被绑着的娄佳大骂道:“夏高,你这狗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夏高道:“好啊,我这就送你去做鬼,让你去和王守仁在地府相会,看你们能耐我何?”安浩青道:“先生武功盖世,不会死的,迟早会来取你狗命为我们报仇的。”夏高呵呵笑道:“小娘们还挺钟情,不妨告诉你们吧,王守仁不仅中了我的毒,还被我关在思州的地牢中,用钨金钢封死了,哪怕是神仙也出不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化为灰烬了。”娄佳听后“哇”的大声哭道:“你这个畜生,既然守仁哥哥被你们害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就点火吧。”安浩青听后心如死灰,心想这个时候夏高想必是不会说谎的,刚刚失去了父亲,现今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被害了,双重打击之下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在夏高脸上大声吼道:“夏高,你这人渣,水西子民不会放过你的。”夏高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痰:“死到临头还猖狂,你死后水西安家就绝种了,水西宣慰府就由朝廷直接管理了,我看谁还敢对本官无礼?”安浩青绝望的嘶吼道:“我化作厉鬼也要取你狗命。”夏高笑道:“好啊,我这就送你们去做厉鬼。”说着将火把扔向柴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善恶有报 夏高将火把抛向绑着安浩青和娄佳的柴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的气旋袭来,火把被击飞跌落在十几丈之外,一人影如同疾风闪过木柱,抓起娄佳和安浩青飞跃而出柴火堆,轻轻的飘落而下。随即又有两人飞跃而至,来人正是王阳明,后面接踵而至的是道陀和龙智大师。只见三人蓬头垢面,满身泥土,但仍不失威严,俨然一代宗师风范。 三人从思州地牢同心协力破土而出后,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在昨日地牢的对话中,王阳明知道夏高上午是要带人焚杀村民和水西军的,心中大急,三人一刻也不敢停留,飞奔过来,幸好及时赶到。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三人模样,安浩青和娄佳惊喜的同时喊道:“先生。” “守仁哥哥。” 夏高惊慌失措的大叫道:“王守仁?” “夏大人,别来无恙?” “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还得多谢你的好盟友思再发。” 思再发见三人来到,早就下破了胆,胆战心惊的道:“要谢我?” “是的,要不是你丧心病狂,把剑神和龙智大师两位前辈也关进地牢,我还真是出不来了。” “钨金钢门,你们都能破?” “当然不能。”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得了龙智大师传授般若神功后,我们三人合力从牢顶破土而出。” “般若神功居然有如此威力?几丈厚的土层都能击穿?”思再发不可置信的问道。 “要不说要感谢你呢。” 夏高惊讶的接道:“你们不是都中毒了吗?怎么会还有武功?到现在怎么还没死?” “当然是有解药了。” “解药?不可能,此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世界万物相生相克,有阴就有阳,有恶就有善,有毒,就会有解药。” “此毒方乃刘公公在宫中所藏的古老医书典籍中获得,后寻得国师方才把毒炼成,可国师还没研制出解药就已经去世了,你怎么会有解药呢?”夏高难以置信的问道。 原来这苗蛇瘴毒的毒方是刘瑾在宫中王振的遗物中找到的。元朝灭了南宋以后,蒙古人入驻中原,华夏文化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大明建立初期,连年征战,包括明成祖靖难四年,也是战火连连,大大破坏了中华文化,战争所到之地,所有的书籍都会受到毁坏,一些寺庙、宗祠、社稷等也会被军队洗劫和损毁。明成祖朱棣靖难成功,夺取天下后,为了收揽读书人的心,彰显自己的仁义和功绩,传承、记录和弘扬华夏文化;命谢缙和姚广孝主持编撰一部集中国古代典籍于大成的旷世巨着《永乐大典》,全书卷册,约3.7亿字,汇集了古今图书七八千种。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据说当年编纂此书队伍达到了2196人(累计达3000多人)。《永乐大典》内容包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涵盖了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 当年谢缙和姚广孝为了编撰永乐大典,在全国乃至天下各邦收罗各种书籍和文化遗产。这些书籍到了京城之后,由几百名各行各业的学士和能手进行筛选、甄别,将有用的选取编入永乐大典。这苗蛇瘴毒的毒方就记载在一湘西官吏上贡的《苗毒百经》之中。当时的负责甄选的朝廷医官见这《苗毒百经》过于邪恶,就没有把此书编入永乐大典,并将此书封存于朝廷的文渊阁之中;明成祖迁都bj,营建bj紫禁城后,便在东华门内重建文渊阁,收藏来自南京文渊阁旧藏的珍本古籍。此书后来便藏于bj紫禁城的文渊阁之中。 后明英宗继位,宠信宦官王振。这王振虽为宦官,确是落第秀才,精通经文,经常到文渊阁寻找各种典籍。从中找到了不少武学秘笈,受益匪浅,并自创了冥灵剑法。但败于吴与弼后,胸中愤慨难平,在文渊阁翻阅到此书,便想炼就此毒,并以此毒死吴与弼;无奈寻边天下都无人能练成此药,只能暂且搁置。后来刘瑾在整理王振遗物时发现了此书,也想炼就此毒,寻遍天下也无能炼成。后来夏高向刘瑾献媚,说认识一缅甸国师,乃华夏水族后裔,精通占卜医书,可以练成此毒,此毒方才流出皇宫;国师经过半年多的研究才炼制而成,可一直没能研制出解药,不久就跳崖自尽了,所以此毒根本就没有解药,连毒药也只有夏高手上有,现在王阳明居然说有解药,夏高自然是难以置信的。 王阳明见夏高一脸疑惑的样子道:“不妨告诉你吧,我就是此毒的解药。” “你?你就是解药?” “没错,我身上的血就是解药。” “你的血?国师都研制不出解药,你的血怎么可能是解药?” “那天晚上罗祥想再次在上纳灰村水源处下毒时,被我阻止,你们把小包毒药丢在了水边,我拿着这包毒药来到福泉山,我服了此毒以身试药,在园澄真人的帮助下,把毒逼出,至此我的血便可以解此毒。” “原来如此,难怪国师一直研制不出解药,他说此毒一定要找到一个毒不死的药人,才能培植出解药,原来你就是那个人。” “国师博学多识,药、毒圣手,可惜路走歪了。” “那昨晚在州衙后院,你是故意喝了那杯茶的?” “正是。” “你早就怀疑我了?” “是的。” “自从布依事件之后,我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布依事件发生时,我第一次来州衙的时候,看到州衙里有很多缅甸的玉器、翡翠,而水族的事情发生后,国师、剑神、还有思再发这些缅甸的重要人物频频出现,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你。” “云贵地界与缅甸交界,从那里购买一些玉器、翡翠很正常,很多州府都有,你凭什么断定他们与本官有关联?” “因为你墙上的一幅字画,那画中所示的应该就是缅甸皇宫吧?普通的一些翡翠和玉器,自然不能说明什么,但那幅画暴露了你与缅甸皇室有联系。” “原来如此,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参与了此事,想必也应该知道黑衣人是故意引你到州府的了。” “一开始,并不知道,还以为黑衣人是中了我用贾扎麻当诱饵的计;当黑衣人进入州衙消失后,见你们在下棋,我才确定是你的圈套。” “你既然知道这是我的圈套,想必也能猜出地牢失火、黑衣人劫狱也是圈套。” “是的,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你们一提到有黑衣蒙面人劫狱,我就断定是你布的局。” “明知是陷阱,那你为何还要冲进地牢?”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的幕后指使是谁?你们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想故意被你们擒住,让你们得意忘形,说出你们的整个计划和目的。” “故意被我们擒住,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不怕,你们的毒对我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当时,我想以我的武功,就凭你们几个和区区地牢根本困不住我。” “哎,本以为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原来我们处处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也有我没想到的。” “什么是你没想到的?” “你们用钨金钢做地牢的门,我确实无法破门,被你们困住了,差点就被你们得逞,酿成大错。” “你现在还不是出来了吗?” “那是因为第二个没想到。” “第二个没想到?是什么没想到?” “没想到你们如此丧心病狂,连剑神和龙智大师两位前辈都要毒害,把他们关进了地牢。” “他俩以道义自居,不听国王命令,多次放过了你,我们才会有今日之祸。要不是思再发想逼问武功秘笈,他们早就死了。” “正是你们的丧心病狂和贪得无厌,才使得我进入地牢后有机会救了他们,而他们又反过来救了我。” “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上天入地都弄不死你,没想到刘公公的宏图大业会毁在你的手里。”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的幕后指使是刘瑾,他不仅图谋不轨,还通敌卖国;还有你们,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原来这夏高为了讨好刘瑾,一直在西南各地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并经常到缅甸购买翡翠和玉器送给刘瑾。夏高在与缅甸商人的交往中,慢慢的接触了皇室,并了解到缅甸的国师就是思州三都水族的后裔。于是,两人十分投机,无话不谈,在两人的交往中,夏高发现国师不仅精通古代的阴阳医书,而且还懂得能够让人重新长出新器官的水书的医术。夏高如获至宝,立即飞鸽传书至司礼监。刘瑾获悉后,更是兴奋不已,这对像刘瑾这样的太监来说,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要珍贵;更何况自己真有篡位之心,准备荣登九五之尊,于是命令夏高要不惜任何代价获得药丸。夏高得令后找到国师,并通过国师与缅甸国王交涉,缅甸国王知晓内情后,趁机敲竹杠,提出要十万两黄金和大明两个州;夏高对于黄金数量并不在意,但要两个州,自己无法做主,只能飞报刘瑾,没想到刘瑾一口就答应了,并暗中派出罗祥配合夏高炼药,同时在西南边界策划一些动乱,以便刘瑾有借口带兵出京获得兵权,为后续荣登大宝做准备。本来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不曾想因为龙冈书院一名三都水族的学子失踪,让王阳明卷入了其中,从而打乱了整个计划。 夏高见他们只有三人,自己有几百人,虽然知道他们武功高强,但仍然不甘心就此输了,想做最后一搏,于是道:“王守仁,你别得意,今日我就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说着手一挥,大声道:“兄弟们,他们就三个人,冲上去跟他们拼了,只要杀了王守仁,刘公公重重有赏。”只见,衙役们纷纷冲杀过来,王阳明挥掌一击,“砰”的一声,在冲上来的衙役前面掀起很大一块草皮,泥土飞溅,掌风掠过,数人被掀翻在地。王阳明大声喝斥道:“兄弟们,刘瑾是密谋造反,你们千万不要被他利用了,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区区几百衙役,对王阳明、龙智和道陀而言,完全不在话下;可王阳明知道那些衙役是被蒙蔽和利用的,他们是无辜的,不忍心伤害他们。 夏高见状大喊道:“兄弟们,不要听王守仁,给我放箭。”只见,周围的衙役拔弓而起,满天的箭矢飞射而来。 “阿弥陀佛。”一旁的龙智飞出袈裟,只见袈裟在空中飞舞,“叮叮叮”发出清脆的声音,箭矢全部被挡落在地下。衙役们一脸的惊讶,纷纷后撤。 思再发见状,转身一个飞跃,向后逃去。只见一道白影飘然而过,挡住了他的去路。思再发惊愕的顿了一下道:“剑神饶命啊。”道陀怒道:“你这败类,对大明和缅甸来说都是个祸害。”说着一掌挥出,只听“砰”的一声,思再发被击中甩出数丈。 另一边,罗祥见势不妙,也在同时向后逃跃,王阳明飞身直击。罗祥轻功极佳,左躲右闪,连续晃过多名衙役,逃窜而去。此时,数十名衙役迎面纷纷涌来,王阳明用剑鞘“啪、啪、啪”打落衙役手中的刀,一掌挥出,用佛门绵劲把一众衙役掀翻在地。就在这一眨眼功夫,罗祥已经逃出村去,王阳明怕衙役再次涌来,只能先控制现场,仍由他去。 夏高见状,转身想跑,只见龙智飞身而起,一把抓起夏高,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把夏高从马上抓起扔于地下与思再发落在一起。王阳明对着众衙役道:“各位衙差兄弟,此恶乃夏高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你们就散了回去吧。”王阳明知道衙役都是听从夏高的命令而已,毕竟夏高是他们的上司,他们也只是被动执行,并没有主观作恶,不忍心伤害他们。衙役们见道夏高被抓,而且大致了解了真相,王阳明也没有伤自己,于是纷纷放下武器而去。安浩青和娄佳把被绑的水西军和村民全部解开,并安排军医对受伤的人员进行包扎医治。 此时,倒在地上受伤的思再发爬起来道:“剑神饶命啊,我这就随你回缅甸。此生好好忏悔,再也不踏足大明半步。” 王阳明见状对道陀道:“前辈,思再发涉嫌香炉山叛乱,理应交由大明朝廷处置,不可带回缅甸。” 道陀手一挥,一道剑光闪过,思再发当即倒地死去。王阳明大惊道:“前辈为何杀了他?” “此人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他死了,大明朝廷那边该如何交代呀?” “此人死了,对大明和缅甸两国都有利;活着,在哪里都是个麻烦。” 一旁的龙智道:“阿弥陀佛,追根究源只会有更多的争端和痛苦,停戈止息方是两国之福,万民之福。” 王阳明听后恍然大悟,三人会意的一笑。 夏高爬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道:“王守仁,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 王阳明抬头看了看天,心想这夏高罪恶滔天,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他确实是大明的朝廷命官,自己没有权力处置他,思索了片刻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朝廷命官,不会杀你。” 夏高听后,心里一阵欣喜,心想只要自己没死,哪怕暂时进入监牢,刘公公定然能够保全自己,日后自然有翻身的机会。 此时,龙智上前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夏高你所做之恶实在太大,无法慰藉那万千的亡魂,你就随老衲去天竺的那烂陀寺,此生就在那里诵佛念经,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超度吧。” 夏高听后大急道:“我是大明的人,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带我去天竺。” 龙智见局势已被控制转身对王阳明道:“先生天赋异禀,智慧过人,实乃佛陀转世,百年难遇,老衲在垂末之年能够遇见先生,真是前世福报,幸运至极。现今一切水落石出,老衲与道陀便就此离去,他日有缘再见。” 王阳明抱拳道:“两位前辈对晚辈有救命、授功之恩,能够遇见两位前辈是守仁之幸,对于两位前辈的恩情,晚辈定会铭记于心,付诸于行。” 龙智道:“思州之事,虽已告一段落,但大明朝廷之事怕是荆棘丛生、多有波折,先生当慎之又慎。” 王阳明道:“多谢前辈提点,晚辈定当披荆斩棘,砥砺前行。” 龙智道:“老衲相信凭先生的智慧定能逢凶化吉,无往而不利。” 夏高焦急的大喊道:“王守仁,我是大明的朝廷命官,你不能让他们把我带去天竺。” 龙智和道陀同时与王阳明辞别道:“先生,我们后会有期。”说着龙智抓起夏高,道陀抓起思再发的尸体,飞跃而去。 夏高边挣扎边不停的喊道:“我是大明的朝廷命官,你们不能带我去天竺......” 王阳明看了看遍地的伤员和民众,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军中之虎 次日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贵州的青山绿水中,村民们喝了血水,经过一夜毒基本已解,只要再休息几日就能复原。危情解除后,村庄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村里开始人影攒动,田野中看到村民们熙熙攘攘开始了耕种、农忙。 王阳明站在山顶望着恢复生机的村庄,回想着自己一路过来的经历和遭遇,感慨道:“圣人之道,吾心自足!” 王阳明经历了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历经劫难,九死一生,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圆融了儒、释、道三家所长,领悟出了无上心法——驭心剑《心即理》。王阳明百死千难、极尽升华,从他个体生命中诞生出了民族文明的璀璨光芒,中华民族五百年来思想史上最伟大的心学由此诞生。王阳明的心学思想在此后的五百年中不仅仅对中国、日本、韩国乃至全世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此为后话。 两日后,上、下纳灰的村民都恢复如初,安浩青处理完善后带着军队和父亲安贵荣的棺椁缓缓的开拔回水西宣慰府;全军披麻戴孝,沉浸于一片悲伤之中。 中午时分,水西军行至半途砂锅寨时,突然,冲出几千官兵把水西军队团团围住。安浩青大惊,只见严传斌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道:“安贵荣何在?” “我爹爹已经过世,棺椁里就是爹爹的遗体。” “安贵荣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 “是被贾扎麻谋杀的?” “贾扎麻?他为何要杀你爹爹?” “他被夏高利用,丧心病狂。” “龙场驿站是你们裁撤的?” “驿站是贾扎麻裁撤的。” “贾扎麻何在?” “他也已经死了。” “贾扎麻可是你们彝族水西军的副将?” “之前是,现在被水西宣慰府除名了。” “贾扎麻又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我伤了以后被夏高所杀。” “那夏高何在?” “他被天竺高僧龙智大师带去天竺那烂陀寺了。” “你倒是撇的干净,死的死,走的走,这岂不是死无对证?” “严将军不信,可以问问水西的众将士,大家都可以作证的。” “他们都是你的部下,自然都会为你说话。” “那严将军要怎么样才肯信?” “你们全部放下武器,随本将军去贵州总兵府说清楚。” “可我爹爹尸骨未寒,可否让我回去安葬了父亲后再到总兵府?” “不行,把你爹爹的棺椁一并带上,安贵荣是如何死的?只有你的片面之词,本将军回去要开棺验尸后再做定夺。” “严传斌,你不要欺人太甚。” “大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敢如此对本将军说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对抗朝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严传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本将军收到思州府衙的信报,说水西宣慰府私自裁撤朝廷驿站,只想弄清事实。” “龙场驿站就是夏高和贾扎麻勾结裁撤的,跟水西宣慰府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何要违抗本将军的命令,等事情弄清楚了,本将军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就算你要弄清事实,也要让我把爹爹安葬了,现今天气炎热,等到了总兵府,爹爹遗体都腐烂了。” “安贵荣的尸体是查清事实的重要证据之一,暂时不得安葬。” “严传斌,你敢动我爹爹的遗体,我跟你拼了。”安浩青本来就沉浸在爹爹过世的悲痛中,现今严传斌要动安贵荣的遗体,自然是火冒三丈。 “来人,谁敢违抗本将军指令,格杀勿论。”说着严传斌指挥军队严阵以待。 安浩青见对方有六、七千人,而自己只有几百人,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肯定打不过严传斌,不仅会白白葬送几百水西将士的性命,而且还要被严传斌扣个造反的罪名。于是,只能强忍怒火道:“只要你不动爹爹的遗体,我就随你去总兵府走一趟,把来龙去脉说明清楚。” “这就对了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安家是清白的又何必怕去一趟总兵府呢?”说着指挥军队缴了水西军的武器,像押解俘虏一样押着水西军往前走。 众人随着严传斌的大军走了十几里地,来到久长村,这久长村四面被大山怀抱,只有一条路自南向北穿山而过,这里的山虽然草木旺盛,但山里面都是石头,是远见闻名的石矿,这里采出来的石头,质地坚硬,贵州很多军事城墙和石桥的修建,都要到这里来采石,久而久之,这里就有了大型的采石场。 严传斌指挥官军将安浩青带的水西军带入采石场休息,另一边让满身武装的官军将采石场团团围起。安浩青见状不对,起身道:“你们要干什么?” 严传斌骑着大白马上前道:“水西安家世受皇恩,理应保境安民,造福一方为朝廷分忧才对;安贵荣却私欲膨胀,想拥兵自立,竟敢私自裁撤驿站,焚杀村民,起兵造反,罪大恶极;现今本将军奉朝廷之命对这些乱臣贼子就地正法。” 安浩青听后大怒道:“严传斌,你这个狗贼,竟敢伪造军令,对忠诚大明的水西军下手,罪不可赦。” “你们就到地府去喊冤吧。”说着,严传斌手一挥,大批的官军冲进了采石场。 安浩青见状飞身跃起,长鞭飞击向严传斌,大喊道:“严传斌,我跟你拼了。” 就在长鞭快要击到严传斌面门之时,突见严传斌身后一士兵飞身而起,一手抓住了鞭梢,纹丝不动。安浩青定睛一看道:“罗祥,原来是你?” “这都要怪你爹爹,坏了刘公公的好事。” “严传斌,原来你也跟刘瑾勾结,残杀同胞,不得好死。”安浩青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扯鞭子,但始终都无法拉动分毫。 “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罗祥说着运功拿着鞭梢用力一甩,安浩青手上的鞭被夺了去,随即罗祥大喊一声:“受死吧,咱家这就送你去见你爹。”说着挥掌飞身击出。 这罗祥是与刘瑾同时期服侍朱厚照的,不仅轻功卓越,而且功力深厚,天阴掌已经练就七、八分火候,在八虎中虽然武功不及刘瑾,但足可称雄一方;安浩青被这一掌击中定然是非死即伤。 就在这掌劲快到安浩青面门时,水西军中一士兵飞身而起,挥掌而出,实实的接了罗祥的一掌,只听“砰”的一声,罗祥被震飞数丈,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只见那士兵脱去军帽露出真面目,严传斌和罗祥一阵惊愕道:“王守仁?”来人真是王阳明,他是穿着士兵的服饰混在军队之中。 “严将军,果然是你?” “你怎么会在里面?” “水西军从上纳灰村出发,在下就一直在军中。” “你一直混在水西军中干什么?” “在下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什么猜想?” “军中奸细是谁?” “原来你早就怀疑军中有奸细?”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有奸细的?” “在韦继志金州突围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金州明明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是怎么出去通知还在香炉山的思再发的?思再发又是怎么知道韦继志要在西门突围,做到里应外合的?” “可那时,我都还没出发,根本没有来到战场。” “是的,当时我也不敢肯定军中有内奸,或许是韦继志确实有过人之处。” “那你后来怎么又会觉得军中有内奸呢?” “直到水西军围困香炉山后,你逼着水西军进攻,并且两次进攻都失利后,我才觉得世上的事没有那么巧合,心想军中肯定有内奸。” “当时,我并没有破绽,而且差点都被思再发所杀,还是安贵荣救的。” “是的,你们配合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你。” “那你后来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贾扎麻的死。” “贾扎麻?他的死不是很明确了吗?受了你一掌受伤后被安浩青砍重伤,又被夏高刺死。” “确实,看起来都很符合逻辑,贾扎麻就是被你们利用的一个棋子,你们许他做贵州总兵,继承水西宣慰使,让他裁撤了驿站,并焚杀村民,起兵造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本想利用道陀和龙智大师拦住我,可以让贾扎麻有足够的时间去做造反的这些事情;没想到的是道陀前辈和龙智大师乃一代宗师,不想以少胜多,放了我过来,及时阻止了贾扎麻焚烧村民。” “是的,这两个老东西确实影响了他们的计划,但这都是夏高和贾扎麻勾结,跟本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贾扎麻暴露后,你们就弃车保帅,把他杀了并把所有的罪状都推给他就行了,确实没有破绽。” “围困金州、平定香炉山、裁撤驿站等贾扎麻参与了所有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他的死应该带走了你所有的疑虑了。” “是的,一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虽然该死,但我并没有想杀死他,本想着捉住他后,交由官府审问的,所以在用火把打他的那一掌并没有用全力,后来安姑娘砍的那一刀也不致命,他还是死在了胸口的致命一剑中。” “夏高不是承认了,是他刺的吗?” “一开始我也相信了,后来一想,贾扎麻虽然受伤了,但他毕竟是水西第一勇士,武功不错,夏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怎么样也杀不了哪怕是受了伤的贾扎麻。” “那也有可能是夏高吩咐衙役杀的,或者其他人杀的,跟本将军何干?” “没错,在下也只是怀疑,只能说凶手另有他人,不能判定是谁?” “那你怎么又怀疑道本将军身上了?” “在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将军,只是觉得夏高和贾扎麻背后一定是还有人在,但不知道是谁?” “罗祥不就是那黑衣蒙面人,这些都是罗祥在背后策划的。” “本来我也觉得罗祥和夏高就是主谋了,没有其他人了,所以,那天晚上我追蒙面人到府衙的时候,我故意跟夏高说安将军有军中内奸的证据,放在水西宣慰府了,我的本意是想引他们俩去抢夺或者毁灭证据,趁机抓他们。可没想到的是自己反被他们算计了,困在了地牢中,结果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直接就把计划说给我听了。” “他们也是没想到你连地牢都能破,结果也是功亏一篑。” “是的,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他们都已经被抓的抓了,跑的跑了,死的死了,你为什么还怀疑呢?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一处呢?” “那是因为在上纳灰焚村的那一天,夏高居然带了那么多的衙役,整个思州地区各县的衙役都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夏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召集那么多的衙役?我猜测其中很多衙役就是军队里调过来的士兵。” “知州处理民间纠纷,衙役不够到军队借兵也很正常啊。” “如果是正常借兵自然是合理的,那借来的士兵也不必穿衙役的服饰,直接穿军服就行了,再想到香炉山的前几次平叛失利,相信这个军队的内奸一定也还在与夏高勾结,参与了这次焚村事件,” “那不就是贾扎麻吗?他的动机、时间、以及各个环节都参与了,也符合他的身份。” “不可能是贾扎麻,因为贾扎麻只能调动水西军,让水西军假扮衙役来焚杀自己水西军自然是不可能的;同时,贾扎麻在水西军中只是个副将,哪怕被他得手了,起兵造反,水西军也就那二、三万人,根本走不出贵州,贵州总兵就可以直接剿灭他,完全不需要刘瑾带兵出京来剿灭,所以我猜测背后一定有更加重要的人物在。” “那你凭什么怀疑是我呢?我在平定香炉山后就根本都没出现过。” “在下说过了,并未怀疑将军,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所以,故意放走了罗祥。” “罗祥是你故意放走的?” “是的。” “难怪,我也觉得奇怪,当时你、龙智和道陀都在场,以你们三个的武功,罗祥根本没有机会逃走的。” “是的,我故意放走他,就是希望他回去告诉背后的人来拦截安小姐回水西宣慰府,免得在地窖里找出奸细的证据。”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 “在下只想知道谁会来拦截而已,谁来,幕后之人就是谁。” “其实,安贵荣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证据,都是你编的是吗?” “是的。” “哈哈哈,王守仁,你果然智勇双全,可惜不能为刘公公所用;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既然我敢来拦截,你就应该知道一定也留了一手。” 严传斌说着,大手一挥,自己后退进入了大军中间,四周的树林里突然涌现大批的军士,拉弓搭箭对准采石场里面的水西军,并在高处有三门火炮正对着采石场,炮兵正举着火把等待命令点火发射。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虎谋皮 话说严传斌命令弓箭手将水西军和王阳明团团围于石矿坑之中,并用三门火炮对准石矿坑,随时准备发射。水西军一阵惊慌,王阳明却淡定的道:“原来这石矿坑是专门为在下而设的?” 严传斌呵呵笑道:“没错,你的武功太高,普通的军士根本拦不住你,只有在这四面都是岩石的矿坑里,哪怕你会飞也逃不出我那成千上万的弩箭和火炮。”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是我的计谋?” “我并不知道安贵荣没有留下证据,不然,我也不会来拦截;但我知道,只要我来拦截安浩青,你就一定会出现,顺便就把你们引到这矿坑里,没想到的是你就在水西军中。” “看来我们已经是你的瓮中之鳖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今日就如你所愿,让你死个瞑目。” “韦继志在金州突围,是你安排的?” “这个可真不是我,那时我都没有到金州,那是第一次在南门突围时,贾扎麻故意放走了几名扮成难民的苗军,是他们与在香炉山的思再发联系,里应外合在西门突的围。” “原来如此,贾扎麻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你们利用了,那在香炉山苗军的几次突袭都是你安排的?” “是的,可惜被你给坏了好事,本来第二次的时候,思再发就可以杀了安贵荣。后来想着从香炉山西边山腰的溶洞出来,一起围剿官军,没想到又被你撞上了,没把你烧死,反而被你发现了通往北山的溶洞,让你们用火攻把韦继志给剿灭了。” “哪怕杀了安贵荣,韦继志这点动静,也震动不了朝野,也还不能成为可以让刘瑾带兵出京的理由和借口。” “没错,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缅甸国王出兵云南境内,牵制云南总兵的兵力,而贵州这边由我协助韦继志把安贵荣的水西军给消灭了,我带领的官军,故意败给韦继志,让他突出香炉山,趁机做大,云南边境有强敌入侵,贵州又有动乱,西南自然就乱成一团了,刘公公就可以带兵出京并节制西南三省的兵力。” “原来如此,你们就不怕缅甸和韦继志做大了,不受控制,占地自立吗?” “当然不怕,就怕他们做的不够大,只要刘公公能够掌握了军权,大明地大物博,暂时舍弃这云、贵二地又何妨?更何况,有了军权以后,刘公公刚好可以调动那些不听话的将领来剿灭韦继志和缅甸,让他们当炮灰,以刘公公的文韬武略,说不定还能把整个缅甸都纳入大明的版图。” “看来刘瑾果然是想要篡位造反。” “朱厚照荒淫无度,刘公公是顺应天命。” “一个太监还想着顺应天命、登基做皇帝?” “本来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就是因为一个水族孩子的失踪,让你介入后,才一次次的出现差错,不然现在国师都已经把药练好了,刘公公也已经恢复男人雄风了。” “你作为一名大明的副总兵,深受朱家皇恩,居然任由一个太监驱使,还为一个太监的皇帝梦,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羞耻之心吗?” “哈哈哈,皇帝本该就是天下雄主,能者居之,我参军几十年,千辛万苦、费尽心机也才做个副总兵,他李昂有哪点比我强?凭什么他做总兵,我才是副总兵?刘公公慧眼识珠,一旦乾坤独断,我便是西南总督,节制云、贵、川三地军务。”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端制造霍乱,简直是祸国殃民,就你这样的品行还想做西南总督,痴人说梦!” “要不是你王守仁从中捣乱,刘公公现在早就已经独揽乾坤了。” “这就是天理公道,没有我王守仁,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收拾你们这帮乱臣贼子。” “那我这就先送你们上西天。”说着严传斌手一挥,大喊一声:“给我放。” 突然,“砰”的一声,安贵荣的棺盖被踢飞,从中飞跃而起一个人,大声道:“住手,有本将军在,谁敢动手?” 此人正是贵州总兵李昂将军,原来王阳明解决了村民中毒事情之后,感觉事情还没结束,连夜赶去了贵阳,并通过师兄席书大人来到总兵府求见李昂大人,把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和疑虑一并的与李昂将军讲了一边,李昂也觉得疑点重重,并答应了王阳明来走一趟。 严传斌见李昂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道:“李将军?” “严传斌,你勾结匪患,屠杀官军,私通外敌,焚烧村民,该当何罪?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李昂一直躺在棺材之中,对刚才的对话全部听的一清二楚,严传斌再也没有狡辩和解释的机会了。 严传斌毕竟也是沙场的老将,见事情败露,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马上调整心态道:“李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公公文韬武略,爱惜人才,现今已经独揽乾坤,只要李将军弃暗投明,归顺刘公公,日后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李昂听后大怒道:“大胆反贼,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胡乱吠吠。来人,给我将严传斌拿下。” 只见众将士面面相觑,都无人敢上前,此时的兵虽说是属于总兵府管制,但毕竟都是严传斌带的亲兵。 严传斌呵呵笑道:“李昂,此地不是贵州的总兵府,他们都是本将军的嫡系,可不听你的将令。” 李昂大声喝道:“众位将士,严传斌是跟着刘瑾造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还要一错再错吗?” 严传斌见状大声道:“众将士听令,给我放箭。” 只见无数的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射而来。 突然,空中飞来一件袈裟,“哗哗”的飞旋在空中,形成的气流把射向石矿坑的箭矢“噼噼啪啪”的全部挡在了外面。 严传斌大急,又大声道:“放炮!” 突见,从炮台方向一袭白衣飘过,传来“啊、啊、啊”的几声,几名炮手全部倒地。 严传斌狗急跳墙拔出长刀大声喊道:“兄弟们,他们就那么几人,我们冲过去,杀了他们,刘公公重重有赏。”护卫在严传斌周边的几队人马纷纷冲杀过来。 王阳明见状,一声大吼,震得众将士耳朵嗡嗡作响,许多士兵双手自然的去捂耳朵,随即用内功吸起一根树枝飞跃而起,“啪、啪、啪”的把冲杀过来士兵手中的兵器一一打落;此时,又见一名白发老者和天竺和尚飞落而下,来的两人正是剑神道陀和龙智大师。原来两位前辈在上纳灰村那天并未真正离去,而是配合王阳明布了这个局。 严传斌见三位高手都到齐了,心里极度恐慌,大喊道:“放箭,射死他们。” 四面八方无数的飞箭又射了过来,龙智大师飞跃而起,掀起袈裟,飞舞在空中,箭矢触及袈裟,如同射到钢板,“叮、叮、叮…”纷纷落地。 剑神道陀一跃而起,直击严传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严传斌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当即死去。 李昂见状对众军再次大声喝道:“你们还不放下武器吗?你们原本都是本将军的将士,我知道你们是被严传斌蛊惑的,罪在严传斌一人,只要放下武器,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有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按造反罪论处,满门抄斩。” 众将士见严传斌被杀,李昂又说了可以饶恕自己,纷纷的放下武器请罪。 罗祥见众军士都忙着丢下武器乱哄哄跪地求饶,慌忙飞身而起,向外逃去。虽然已经受了重伤,但罗祥的轻功着实不错,三两下就跳出了围困的军队,正要逃向森林时,王阳明突然飘落而下,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罗祥战战兢兢的道:“王守仁,我是皇上从东宫带过来的,你不能杀我。” “我自然不会杀你,但你如此罪大恶极,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也不杀你。” 王阳明自然知道罗祥是朱厚照在东宫做太子时就服侍在身边的人,内功八虎之一,没有皇上的允许,哪怕他犯再大的错,自己都没权力杀他;但也不能就此放了他,自己是大明的人,只能遵守大明律例不杀他,但龙智和道陀可不是大明的人。 “我有一个消息来换我这条命。” 罗祥听出了王阳明的意思,为了保住性命,灵机一动。 “说。” “湛若水没有死。” “现在在哪里?”王阳明听后心里一颤,湛若水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同手足,也是为了自己能够逃脱才被锦衣卫射杀的,自己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这消息对王阳明来说自然是震动很大,但还是故作镇静。 “被关在京城锦衣卫的诏狱里。” “刘瑾准备何时造反?” “原定是八月十五,但现今西南没有动静,就不知何时能够领兵出京了。” “回去告诉刘瑾,国师的遗物中有炼就再生药的秘方,如若想要那秘方,就把湛若水给放了,要是湛若水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回来取他首级的。” 罗祥听后心里一阵欣喜,至少命是保住了,起身踉跄的走进了森林。 次日,李昂将军就地整肃了军队后带着官军回到了贵州总兵府。剑神道陀和龙智大师正式与王阳明道别,临别之际,王阳明将大慈如来掌的口诀默写了出来交由龙智大师。至此,在天竺佛门失传多年的大慈如来掌又回到了那烂陀寺。 王阳明和娄佳随安浩青带着安贵荣的遗体来到水西宣慰府。按照彝族的习俗,请来了当地的巫师,做了法事,三天三夜后,厚厚的安葬了安贵荣。第二日,安浩青仍然不能接受了父亲过世的现实,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来,王阳明和娄佳前来道别。 “安姑娘,请节哀顺变,多保重身体,现今整个水西宣慰府都要你一个人主持大局了。” “先生,是要走吗?” “是的,我和佳儿准备离开贵州,回京了。” “回京?” “是的,刘瑾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目的就是为了谋朝篡位,现今他的计划败露,定然会狗急跳墙,对皇上不利。” “可没有朝廷的宣招,擅自回京,朝廷会不会怪罪?” “管不了那么多了,刘瑾一旦造反,必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到时候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现在严传斌和贾扎麻都死了,夏高也被龙智大师带去天竺了,我们又没证据告发他,到时候刘瑾反咬一口怎么办?” “个人生死事小,国家安危事大,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明百姓,如果能用我一条命唤醒皇上,也是值得的。”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回京。” “万万不可,安姑娘现今是水西彝族的领袖,不可涉险。” “爹爹虽然是贾扎麻杀的,但刘瑾才是幕后真凶,我要为爹爹报仇。” “此次私自回京实乃九死一生,比贬放来贵州的路还要凶险,朝廷暗潮汹涌,勾心斗角,远比江湖要险恶,安姑娘万万不可涉入。”王阳明在京城待过,自然知道朝廷的复杂和凶险,不愿安浩青卷入进来。 “先生受朝廷排挤、冤枉的情况下,还不忘大明的江山社稷、百姓安危,我水西安家是奢香夫人的后裔,世代蒙受皇恩,不更应该为国家和社稷献身吗?” “守仁哥哥,让青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么。”一旁的娄佳毕竟涉世未深,不知朝廷险恶,只想着多个帮手。 王阳明看了看娄佳和安浩青心里甚是复杂与不安。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回京根本没有把握扳倒刘瑾,现在整个朝廷都被刘瑾把持,自己根本无法见到皇上禀明贵州发生的事情,哪怕有证人也无法证明刘瑾的罪行。自己回京一则是怕刘瑾狗急跳墙发动政变对皇上不利,挽救大明和百姓陷入战乱;二则是为了救出湛若水。这两件事都无异于与虎谋皮,凶险万分,九死一生。本想着救出湛若水后,去刺杀刘瑾与其同归于尽的方式点醒皇上、挽救大明,所以一开始准备连娄佳都不带的,但又想着,这两件事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不可能再回到贵州龙场了,自然也不能把娄佳一个人留在这边。但安浩青则不同,她是完全可以不用介入到朝廷的纷争中来的,如果失败了,不仅性命堪忧,连几百年来世袭的水西宣慰府都要遭殃。 而安浩青的心里却是简单的多,父亲刚过世,感觉自己没有了依靠,王阳明是她心里唯一的寄托,如果王阳明就此回京阻止了刘瑾篡位自然是好,如果失败了,那就再也见不到了,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跟着王阳明一起,再说了,刘瑾确实是杀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一旁的娄佳见王阳明想的入神,推了推王阳明的手道:“守仁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王阳明晃过神来道:“哦,没什么,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啊,好啊,一起去,一起去。”娄佳高兴的拉这安浩青的手说道。 次日,安浩青安排了宣慰府的事情,与王阳明和娄佳一起来到龙场驿站。王阳明把书院和驿站交代给了陈文学和汤伯元,三人三骑带着行李和干粮,飞驰向京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 稚萌圣意 话说杨一清和张永处理完安化王叛乱的善后事宜之后,带兵回到了京城,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杨一清将宁夏的事由一五一十的向首辅李东阳禀报,李东阳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刘瑾有图谋不轨之心,于是连夜带着杨一清进宫面见皇上。 此时的朱厚照正沉浸在平定安化王之乱的喜悦之中,在钱宁和江彬的陪同下喝花酒,豹房内欢天喜地,宫女和妃子们载歌载舞。夜渐入深,朱厚照已经有了七分的醉意,但兴致未尽,看着宫女们的舞蹈,举着杯醉醺醺的对江彬道:“喝、喝、喝、继续喝....” 这时,一小太监进来道:“启禀皇上,内阁首辅李东阳李大人和平逆将军杨一清求见。” 朱厚照道:“来的正好,快领他们进来,一起来喝酒,朕正要奖赏他们呢。”太监“是”一声转身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李东阳和杨一清进入豹房,李东阳和杨一清刚要下跪致礼,朱厚照端着酒杯道:“两位大人免礼,来、来、来,坐下喝酒,朕正要奖赏你们呢。” 李东阳看了看宫女和钱宁、江彬等人,向朱厚照道:“皇上,老臣深夜进宫,是有要事禀报。” “不管什么重要的事,都明日再说吧,今日良辰美酒,朕兴致正盛,先喝酒。”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 “什么事如此着急,不能等到明天呀?” “此事,关系大明的江山社稷呀。” “大明自太祖以来传承一百多年了,江山稳固,国泰民安,有什么事能在一夜之间就撼动我大明江山的,不能等到明天?”朱厚照被坏了兴致,又是酒后,语气带着生气之意。 李东阳见朱厚照生气,马上跪下哭泣道:“皇上,此事确实非同小可,早一日知晓,就少一份危险呀。” 朱厚照见李东阳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跪下,心里也是一软道:“好吧,你起来说吧,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李东阳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道:“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屏退左右?” 朱厚照不耐烦的对宫女和周围的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李东阳见他人都出去了,拿出包袱放到朱厚照面前的茶矶上道:“皇上,这是杨将军在平定安化王叛乱时得到的,里面有安化王起兵的檄文和周东度田的证据。” “这檄文有什么好看的?” “皇上,这里檄文里细数罗列了刘瑾的十七条罪状。” “这叛逆份子的话,岂可当真?” “皇上,这里面都有刘瑾的罪证呀。” “李大人,朕知道你与刘瑾素来不合,整顿军屯,是朕的意思,刘瑾行事或有不妥,但刘瑾对朕忠心耿耿,岂可因叛逆的胡言乱语而怀疑忠义之士?”朱厚照一直还护着刘瑾。 “皇上,这刘瑾是要造反呀。” 朱厚照听后哈哈笑道:“他一个太监,造什么反呀?难道还想当皇帝不成?” 李东阳见状大急道:“皇上,刘瑾就是想要当皇帝呀。” 朱厚照醉醺醺的道:“他想要当皇帝,就让他当去吧。” 李东阳见朱厚照如此儿戏,当即跪下大哭道:“皇上呀,要是让他当了皇上,您该当何处呀?” 朱厚照醉意越来越浓,顿了一顿,看了看眼前这老泪纵横的李东阳道:“好了好了,李大人请起吧,先把这东西放这儿吧,朕明日再看。” 李东阳和杨一清见朱厚照醉意正浓,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且告退,出了皇宫。而朱厚照也被李东阳扰乱了兴致,心里甚是不快,半醉半醒的来到寝宫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刘瑾就来到豹房,原来昨晚钱宁见李东阳和杨一清来到豹房,定然是向朱厚照禀报宁夏平叛事宜,连夜就去司礼监向刘瑾通风报信了。 朱厚照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头晕脑胀的,显然是昨夜喝多了酒。见刘瑾一早就来到了自己的寝宫,懒洋洋的道:“刘瑾,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见朕了?” “听说皇上昨日高兴,喝了不少御酒,老臣怕皇上酒后伤了身体,所以一早就吩咐御厨给皇上做了滋补汤和醒酒汤了,老臣怕皇上醒来后口渴,两个时辰前就在这里等着皇上醒来了。” “哦,还是你了解朕呀,朕确实有些口干舌燥,这御酒后劲还挺大的。” “皇上,您先漱漱口,喝点滋补汤。”刘瑾说着马上吩咐宫女把漱口水和面盆端上,朱厚照起身漱了漱口,洗了把脸,宫女端来滋补汤喂着喝了几口,感觉甚是清香可口,酒后的难受消去了大半。 “嗯,这汤真不错,甚合朕意,还是你最懂朕呀。” “老臣服侍皇上多年,皇上龙体安康,是老臣最大的心愿,只要皇上龙体安康,老臣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呀。” “对了,朕依稀记得昨夜有人说你要造反,可有此事?” 刘瑾听后心里一颤,立即跪倒道:“皇上,那可是李东阳等人诬陷老臣呀,老臣当年犯错,承蒙皇上所救才得以活下来,皇上对老臣不仅是皇恩浩荡,还有再造之恩,皇上的恩情胜过老臣父母百倍千倍,就算皇上掉根头发,老臣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换,老臣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呀。” “唉,起来说话,朕知道你的忠心,所以压根就没把他们说的放在心上。” “多谢皇上,老臣这条贱命就是皇上给的,老臣愿以身家性命为皇上排忧解难,挡风遮雨,确保皇上龙体安康,圣心愉悦。” “好了好了,朕就是随口一说,对了,宁夏之乱已经被平定,这次平叛谁的功劳最大?” “首功当属仇钺,陕西总兵曹雄拼死抵抗叛军,把叛军全部封堵在黄河以北,并率兵压境黄河边做出准备渡河的架势,吸引朱寘鐇把宁夏城的守军调走,把所有兵力都调到了黄河边,造成宁夏城内空虚,仇钺趁机组织几百义士攻陷王府,活捉了朱寘鐇;并以朱寘鐇的名义写信给前线的叛军首领何锦和周昂回城议事之际,中途活捉了两人,曹雄趁机渡河攻灭叛军,并带兵收复了宁夏全境。”刘瑾故意说是仇钺功劳最大,实际上句句都在说曹雄的功劳。 “哦,这么说来曹雄功劳也很大呀。” “曹雄作为陕西总兵,带兵抵御叛军属于军人的本职,而仇钺却不同,他本属于宁夏总兵下属的游击将军,在宁夏沦陷,总兵姜汉被杀后,没有归顺朱寘鐇,而是一边在鞑靼边界安排了兵力抵御外敌入侵,一边以诈降的方式潜入宁夏城内部,取得朱寘鐇信任后,与曹雄配合,引导朱寘鐇把兵力全部调到前线,趁机攻陷安化王府,活着朱寘鐇,此等胆识与谋略,实乃难得的将才呀,当属首功。”刘瑾故意不让曹雄领首功,其实是以退为进。 “据说这曹雄是你老家的亲属?” “正是老臣远房的侄女婿。” “这仇钺是何许人也?” “这仇钺原乃宁夏总兵府佣兵,后总兵府都指挥佥事仇理卒,无子嗣,遂令钺袭其职位,正德二年用总制杨一清荐,擢宁夏游击将军。” “哦,他还是杨一清的举荐的人?” “正是。” “嗯,在如此大功面前,你不为自己的亲属揽功,而是极力举荐杨一清的人,足见你做事公允,胸襟广阔,唯才是举,深得朕心。” “老臣向来做事都是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着想,为了大明江山的稳固着想,为了百姓生活的富足着想,从来未曾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和私欲做过损害皇上和大明的事情。” “嗯,要是我大明的所有官员都像你这样,大公无私,勤政为民,我大明又何愁不能中兴呢?” “皇上宏图伟略,神功盖世,大明在皇上的治理下定能威震天下、四海归服,超越汉唐盛世。” “说的好,传旨:宁夏游击将军仇钺平叛有功,擢进署都督佥事(正二品),充宁夏总兵官,封咸宁伯,岁禄千石,予世券。陕西总兵曹雄讨平朱寘鐇叛乱,有居外布置功,升任左都督。”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了,朱寘鐇押回京城没有?” “禀皇上,朱寘鐇已经押回京城。” “现在何处?” “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里。” “把他放出来,朕要亲自带兵再捉他一次。”朱厚照玩兴又起,想着自己“武功盖世”,就想让人把朱寘鐇放出来,自己亲自来抓一次,满足一下自己打战的瘾。 “皇上,万万不可呀,朱寘鐇生性狡诈,诡计多端,怕他对皇上不利呀。” 刘瑾听后心里一颤,赶紧阻止。心想这朱厚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宫里是大家都让着他,他倒真以为自己神功盖世了,要是把朱寘鐇放出来,十个朱厚照也不够朱寘鐇一招打的。要不是仇钺及时出现,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战胜朱寘鐇。 “朕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会怕他一个逆贼吗?” “皇上呀,真刀真枪的公平比试,十个朱寘鐇当然也不是皇上对手,可这朱寘鐇老谋深算、阴险毒辣,连造反都敢,还有什么龌蹉的阴谋诡计不会用呢?假如一不小心中他的诡计弄脏了皇上的龙袍或者伤了龙发,砍他十次脑袋也是无法弥补的,皇上龙体金贵,可不要为了这种小人涉险了。”刘瑾一边奉承,一边极力的劝阻。 “嗯,你说的也对,那把他提出来,朕要亲自审问,朝廷向来对庆王一支不错,朕要亲自问问他为何不思皇恩,还要密谋造反?” “皇上无需屈尊去亲自审问,让大理寺提审就行了,造反向来就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朱寘鐇占着自己辈分高、老资格,向来对朝廷和皇上不满,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密谋,大量的侵占军屯,囤积粮草,大肆拉拢军中官兵,秘密制造兵器,就是想自己当皇帝;要不是这次整顿军屯,让周东去宁夏度田,及时发现了他的阴谋,使得他铤而走险,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起兵,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刘瑾心想要是让朱厚照亲自审问了,那自己去了宁夏以及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包不住了,只能极力的劝阻朱厚照不要亲自审问。 “天子、天子乃上天之子,是上天指定的,岂是靠辈分来定?朕就要当面质问,让他羞愧难当。” “皇上,这种乱臣贼子无需跟他一般见识,皇上要怎么处理他,让老臣来办就是了。” “不,朕就要亲自审理朱寘鐇,也让其他各地的王爷看看,断了他们的非分之想。” 刘瑾听后心里一阵慌乱,但马上调整过来道:“皇上,按辈分来说,朱寘鐇确实是皇上的曾祖辈,也是皇族血脉,要是以皇上的身份坐在堂上审他,家法与国法交织,礼法上比较难以安排呀,还不如直接让大理寺以国法处置更妥。” “朕意已决,不要再说了,朕就要亲自羞辱他,你去安排一下。”朱厚照耍起性子来,谁也拦不住,执意要亲自审问。 “老臣遵命。”见朱厚照如此坚决,刘瑾只能先答应下来,回到司礼监再密谋如何应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老臣幼主 刘瑾回到司礼监,招来谷大用、钱宁等人来商量;心想最近自己全身心的忙于修补武学上的瑕疵,经过近一个月的闭关和潜心修炼,冥灵剑法已臻完美,天罗罡气已经到了最后冲关阶段,只要假以时日冲破玄关即可达到‘无法无天’的无上境界,环宇之内再无人可匹敌,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出乱子。 刘瑾对钱宁道:“昨日皇上是否看了李东阳带来的檄文和证据?” “有没有看檄文不知道,但小的在门外隐隐听到李东阳跟皇上说公公要造反。” “去了一个刘健,又来一个李东阳,这个老东西,本座还没去收拾他呢,他倒先扳起本座来了。” 一旁的谷大用道:“要不我安排锦衣卫,私底下把他给解决了?” “不行,他毕竟是先帝的托孤重臣,如果死于非命,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现今兵部那些人都还听命于他,我们准备还没充分,不能乱来,不能因此而影响了全盘大计。” 钱宁道:“今日看来,不管皇上有没有看过那檄文,对公公还是信任有加,无须太过担心。” “只有檄文和李东阳的片面之词,自然是无须多虑,现今皇上要自己亲审朱寘鐇,说明皇上对本座并非是绝对信任。” “要不,我们把朱寘鐇弄死在诏狱中,来个死无对证。” “蠢货,这个更不行,刚提出要亲自审问,现在人就死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那该如何是好呢?只要皇上见到朱寘鐇,一定会说出些什么。” “所以你们尽量要用各种玩的花样吸引皇上,让其忘了审问朱寘鐇这一茬。” “拖个几日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就怕时间长了,兵部那边也要提交结案和申请封赏的奏疏,那可就托不住了。” “本座的天罗罡气正是突破无上境界的关键时刻,需要一个月的闭关潜修,只要大功告成,天下再无人可敌,待到那时,就无须考虑那么多了。” “要拖住一个月,怕是皇上没那耐心,而且李东阳那些人定会再找机会提醒皇上的。” 谷大用接话道:“公公,这朱寘鐇毕竟是皇上的长辈,直接提审,与礼法也不合,我们可以奏请皇上在太庙祭祖之时,在太庙提审朱寘鐇,那样于礼于法都合适。” “可这太庙祭祖,是朝廷和皇家的大事,不是说定就能定的。” “真因为是朝廷大事,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拟定和筹备,还得择个黄道吉日,我们只要皇上在这一个月内不要见到朱寘鐇就行。” 刘瑾考虑一下道:“嗯,此计甚妙,你们各自按照原定计划去准备吧。”说罢让其他几人各自都回了去。 次日一早,刘瑾又来到了皇宫豹房,朱厚照还未出寝,连日来因为开心,朱厚照白天玩的起劲,晚上又夜夜喝酒,喝完酒再是妃子和宫女侍寝,荒淫无度,精元消耗极大;朱厚照虽然开心愉悦,但身体也是消瘦、憔悴了很多。 刘瑾在豹房周围边转悠边等朱厚照,半柱香后,小太监来报,朱厚照已经出寝,刘瑾随即来到豹房,见朱厚照一脸的疲惫和憔悴样道:“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呀,看您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如此的操劳,都憔悴了,老臣看了心疼呀。” “不碍事,朕最近就是睡得稍微晚了些。” “老臣真是恨自己不能长个三头六臂,来为皇上分忧。” “你有此份心,朕心甚慰。” “老臣这命就是为皇上而活的,只要能为皇上排忧解难,老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朕了解你的心意,对了,提审朱寘鐇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皇上,老臣与众位大臣商量过了,朱寘鐇毕竟是皇上的长辈,如果直接在大理寺提审,与礼法不合。” “不就提审一个叛贼吗,朝廷哪有那么多规矩呀?” “太祖自开国以来,以仁孝治国,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要需要立个标杆,让所有的大明子民都看到皇上的仁与孝。” “那怎么才能让朕亲自审朱寘鐇呢?” “老臣思索了良久,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是何办法?” “皇上可以安排到太庙祭祖,在祭祖之时,把朱寘鐇带到太庙提审,太庙之中有太祖及各代的皇帝牌位,皇上与列祖列宗各代九五之尊一起审理朱寘鐇,哪怕他辈分再高,也没有太祖高,哪怕他再横,也不能在太祖面前撒野;如此一来,不仅兼顾了国法、家法,在礼法上也毫无非议,能让众人信服,还可以以此来震慑其他那些存有异心的王爷。” “嗯,太好了,这个办法好,只有你才是真心实意的处处为朕考虑。” “老臣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就是为皇上排忧解难。” “嗯,那安排在哪天呢?” “皇上,这太庙祭祖乃朝廷大事,需要一定的时间筹备,同时,需要择一个黄道吉日。” “那是,那是,既要隆重庄严,又要吉时吉利。” “老臣看了看黄历,八月十八最合适。” “八月十八?那岂不是还要一两个月?” “是的,此事不必着急,朱寘鐇现今关在天牢之中,插翅也难飞,再说这段时间,刚好也可以让兵部和大理寺整理一下朱寘鐇的罪证,以及统计一下这次叛乱给大明带来的损失,在铁的事实面前,到时候可以让朱寘鐇羞愧难当,自绝于太庙的列祖列宗面前,皇上既展示了天子的威严,又不会被人落以斩杀皇族长辈的口舌。” “甚好,甚好!”朱厚照拍拍手,开心的道。 “皇上英明神武,日后必将成为像太祖、成祖一样的千古一帝。” “说的好,你就按此去办吧。” “老臣这就去安排,对了,皇上,老臣有一事疑惑。” “何事?” “这次朱寘鐇造反,是蓄谋已久的,长期侵占军屯,秘密与军中将领来往,但兵部从来都未曾禀报,而且造反后,兵部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向皇上禀报,还是老臣从曹雄那里得知了消息,才第一时间来给皇上禀报的,老臣疑惑这兵部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意不报?” “你是说兵部也参与了这次造反?” “老臣没有证据,也不胡乱指责他人,但不管怎么说,兵部是有失职之罪的。” “嗯,那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兵部?” “没有证据,处置谈不上,但依老臣看,这个兵部尚书是需要调整一下了。” “嗯,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朱厚照被刘瑾这一误导,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老臣觉得左都御史刘宇合适。” 刘瑾早就想换兵部尚书了,也准备好了人选,无奈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此时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嗯,你推荐的人,朕放心,以后此等事情,你定就行了。” 朱厚照被刘瑾灌了“迷魂汤”以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这刘宇在几年前只是宣大总督这样一个地方官,入京后为左都御史,马上向刘瑾送万两白银为“见面礼”。彼时刘瑾刚刚当权,期望值不高,不过数百白银的盼头,忽见这么多白花花银两,惊喜莫名,大叫:“刘先生待我太好了!”因此,刘瑾投桃报李,把“兵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就安排给了刘宇。从这方面看刘宇确实捡个彩头,押宝得当,识人的时机非常关键,在刘瑾欲显未显之时,果断送大礼。当初这一万两白银对刘瑾的影响,放之今日几十万白银也换不来。如今司空见惯后,刘谨对银子这种见面礼的印象就不再深刻。 “多谢皇上,另外老臣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向皇上请示。” 刘瑾见朱厚照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心中大喜,一步一步将其带入自己的陷阱。 “有何重要事情?” “老臣今日见皇上的脸色,疲惫又憔悴,想来是皇上最近操劳过度,精元流失严重,老臣看了心疼万分,准备出宫去一趟东北长白山。” “去东北长白山?所为何事?” “去采一种神草。” “采神草?” “是的,据说东北的长白山山顶有个天池,天池的边上有个麒麟洞,洞内生活着一只上古神兽火麒麟,麒麟洞的附近长了一种草叫淫羊藿,此淫羊藿与普通的淫羊藿不一样,它是被麒麟的粪便、屎尿浇灌长大,所以长得有人一般高。” “哦,这世间真有麒麟?” “老臣也未曾见过,但自古传说和典籍中都有记载,想必是真有的。” “那你采那淫羊藿有何作用?” “传说此草不仅有延年益寿的作用,还有填补精血、滋阴补阳的作用,据说曾经有一名老者无意间采到过此草,吃了此草后活到了120多岁,而且在100岁时还雄风正盛,生了儿女。” “哦,还有此等神效?”朱厚照听后一阵欣喜。 “是的,据说此草常年被麒麟的粪便浇灌,又吸取了天地灵气,甚为神奇,常人服用一片叶子便可连夜征战,毫无疲意。到了八九十岁,也无白发、无皱纹,像二三十岁一般。” “这不就是传说中长生不老药吗?真有此草,岂不是早就被人已经采去了?”朱厚照心想自己正需要此草呢。 “据说此草长在天池边的悬崖峭壁上,甚是难找,而且又被麒麟看守着,常人根本上不去,也采不了。” “那你去采此草岂不是很危险?” “老臣看到皇上如此疲惫、憔悴,心如刀绞,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去试试。” “难得你对朕有如此赤诚之心,他日果真获得此草,朕定当勤政爱民、开疆扩土做一名像太祖和成祖一样的千古明君。” “老臣愿在皇上通往千古一帝的道路上做一块厚实的踏脚石。” “好吧,不管采不采得到那草,都要及时回来,哪怕没采到,只要你人能够安全回来,朕也不会怪你。” “多谢皇上。”刘瑾跪倒在地,心里暗喜。 刘瑾离开朱厚照的豹房,回到司礼监,安排了各项朝中事务后,第二日便下旨免去王琼兵部尚书的职务,安排了自己人刘宇担任。然后,一个人悄悄的来到明皇陵附近的一个僻静山坳里,潜心修炼天罗罡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冥灵出关 话说罗祥在贵州得以逃生后,日夜飞奔回到了京城,匆匆忙忙来到司礼监,此时刘瑾在皇陵闭关才二十多天了,还未出关。司礼监由谷大用在主持日常事务,见到罗祥,谷大用高兴的道:“罗祥,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罗祥看了看周围道:“大用,刘公公可在?我有要是禀报。” “刘公公在闭关练功,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西南的事情失败了,要尽快向刘公公禀报才行。” “失败了?可刘公公还在闭关之中,不便出来呀。” “事态紧急,我们得尽快去见刘公公。” 罗祥将贵州发生的事大致与谷大用讲了一遍,谷大用听后甚是惊慌,于是两人急忙赶去百里之外的皇陵静谷。 两人来到皇陵静谷已经是深夜,整个静谷一片漆黑、阴森,两边山高密林,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两人来到谷口,周围一片死寂,虽然举着火把,四面的黑暗如大山压境,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谷大用对着漆黑的山谷大声道:“刘公公,我等惊扰公公修炼,罪该万死,无奈事态紧急,还望公公恕罪。”话音落后,整个山谷又沉寂于黑暗之中,周围的一切仿佛如冥界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没有一点点的生机。 见谷内没有回应,罗祥有些着急,接着道:“卑职罗祥有要事禀报,求见公公。” 过了许久,山谷中仍无回音,两人正在犹豫之时,突然,谷中狂风大作,吹得山中树林呼呼作响,飘落的树叶如同飞梭一般在黑暗中穿过。随即一阵尖锐的鬼泣之声传来,穿透了整个黑暗,传送至千里之外,顿时林中百兽惊叫,四处逃散,整个山谷如同冥境无数幽灵被释放出来一般,整个夜空被嘈杂的鬼泣和惊叫声笼罩。 谷大用和罗祥心里一阵惊慌,毛骨悚然,正在颤颤发抖之时,一阵黑风袭过,一团黑影从空中飘落,只见一披头散发、双眉尖挑、脸色苍白、尖嘴怒目之人现身,俨然一副地狱奔出的魔鬼一般模样。 谷大用和罗祥不自觉的一声惊叫,全身颤颤巍巍、瘫坐在地下,来人鬼声鬼泣的道:“你俩怕什么?难道不认识本座了吗?”来人正是刘瑾。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的起身道:“参见刘公公。” “你们两人深夜来见本座,有何要事?” 罗祥心有余悸,还在恐慌之中,结结巴巴的把发生在贵州的事情全部向刘瑾禀报了一遍。 刘瑾听后怒斥道:“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一个王守仁?” “王守仁集儒、释、道三门神功于一身,武艺超群,连缅甸剑神和天竺龙智都败于他手,卑职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那严传斌、韦继志都是有军队的,他王守仁哪怕有三头六臂,也抵不住你们千军万马呀。” “王守仁智慧过人、诡计多端,利用了安贵荣的水西军,绕开了严传斌的官军,把韦继志给灭了;后又利用席书的关系,借贵州总兵李昂把严传斌给灭了,我们都大意了,陷入了他的圈套。” “国师贺延寿炼‘再生药’之事是何等的机密,他王守仁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是因为其中的一名水族的孩子就是王守仁创办的龙冈书院的学子,那孩子被我们抓后失踪了,他母亲找到书院,才让王守仁无意中介入了进来。” “本座正是小看了这个王守仁,当年就该把他弄死在诏狱之中,出不了京城,也不至于让他坏了本座的大事,现今他倒成为了本座最大的威胁。” 谷大用道:“公公,西南的事情失败,消息迟早会传回京城,我们得提前准备呀。” 刘瑾不屑的道:“消息传回京城又能如何?贺延寿、思再发、韦继志、严传斌都已经死了,夏高也去了天竺,死无对证,他们拿什么来威胁本座呀?再说了,哪怕贵州布政使张吉和总兵李昂的奏疏到了朝廷,也要经过本座才能到皇上那里,何惧之有?” 罗祥解释道:“可国师贺延寿的遗物落在了王守仁手里,里面有与国师来往的书信和炼就‘再生药’的秘方。” 刘瑾怒斥道:“什么?药没炼成,遗物和秘方却被王守仁拿了去?你们真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谷大用道:“其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撇清关系,可一旦国师遗物及再生药的秘方和功效的秘密泄露,我们的动机就暴露无疑了,不管我们说什么,仅凭想恢复男性功能这一项,就是死罪。” “嗯,看来我们的行动得提前了。” “可刘宇调任兵部一月都不到,我们现在还没掌握军权,还调不动军队。” “既然自下而上不成,就只能自上而下了。” “公公的意思是从皇上那里下手?” “没错,不能用军队征服么,那就只能让朱厚照下个退位诏书逼着那些大臣们臣服了。” “只是抓个朱厚照倒是简单,但要他写退位诏书和让那些王公大臣臣服,可不简单呀。” “不臣服的人就杀。” “皇宫守卫森严,不仅有御林军,还有几万禁卫军,该如何下手呢?” “当然不能在皇宫里下手。” “可到宫外,朱厚照倒是可以骗的出去,其他的王公大臣和兵部的人可不好骗呀。” “本座自然是有办法。” “如果朱厚照要跟王公大臣一起出去,自然是要带御林军出去的,我们目前只有锦衣卫能调动,也不好对付呀?” “本座的冥灵剑法和天罗罡气已无瑕疵,寰宇之内已经无人可敌,区区几百御林军根本不在话下。” “恭喜公公神功大成,预祝公公荣登大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谷大用和罗祥随即拜倒在地奉承起来。 刘瑾阴笑道:“起来吧,现今还为时过早,你们按照本座的部署去做,只要大事一成,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公公!” “王守仁,你不仅坏了我的好事,还毁了我的药,待本座大事一成,我要将你满门抄斩、凌迟处死......” 想到自己要荣登大宝,而再生药被王阳明所毁,刘瑾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咬牙切齿的大声鬼叫,随着叫声天罗罡气狂泻而出,震的整个山谷嗡嗡回响,对面的树林如同被大风掠过,哗哗作响,倾倒一片,树叶却被疾风吹到数里之外。 刘瑾不愧为武学天才,二十多天的闭关修炼,加之宫内各种药丸的帮助,天罗罡气已然大成,达到了“无法无天”的无上境界。 谷大用和罗祥见状又是害怕又是欣喜,三人连夜策马赶回了京城。刘瑾悄悄的回到司礼监,并未着急进宫去见朱厚照,而是秘密的召集了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内宫八虎等人开始做起了精密的筹划。 第一百二十章 满门忠义 话说王阳明带着安浩青和娄佳从贵州出发,匆匆往赶京城。因为怕刘瑾造反,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三人在路途中不敢有多的停留,也无暇顾及一路上的青山绿水,每日一早天微亮就启程赶路,晚间遇客栈便住一宿,如未遇村庄城镇,便在林间野外暂息一晚。三人马不停蹄、一路奔波,二十几日后来到京畿腹地附近。 这日,三人来到一块牌坊前面,上面写着石门二字。这些日子以来三人心情都非常的沉重,安浩青因为父亲的过世,还未走出悲伤;而王阳明却一直担忧着刘瑾造反会给大明及百姓带来灾难,一直想着该如何向皇上揭发刘瑾的罪行和解救湛若水,所以一路上也寡言少语的,只顾赶路和思考了。 此时,王阳明抬头望了望牌坊,沉闷的心情总算有所缓解道:“还有两百多里就到京城了,按行程我们明日便可到达。” 娄佳见王阳明终于开口说话了,想着给他舒缓一下心情,于是道:“守仁哥哥,京城很繁华吗?” “繁华。” “街道宽吗?” “宽!” “有多繁华?多宽?” “到处都是亭台楼阁,一排排的房子纵横交错,街道有二三丈宽,马车、大轿可以来回交错驰骋,从东城到西城需要几个时辰,城墙有八九丈高,城内白天商贾繁忙、熙熙攘攘,晚上灯红酒绿、载歌载舞。” “京城那么大呀,那可比南昌城大多了。” 娄佳是娄谅的孙女,娄谅的女儿娄素珍嫁给了宁王朱宸濠为妃,娄妃为娄佳的姑姑,十分的宠爱娄佳,小时候娄佳经常去南昌城,后因随爷爷娄谅隐居,才少了联系。所以,娄佳到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南昌城。(娄佳与宁王的关系会在第二部《王阳明之知行剑》中详细介绍,此为后话。) “那是当然,京城是大明的皇城,而南昌城只是一个王爷的驻地。” “那一定很好玩吧?” “城里的人都觉得城外好玩,城外的人都觉得城里好玩。” “啊?城里那么好,怎么还会有人觉得城外好呢?” “城内看似繁花似锦、一片祥和,实则也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而城外看似山高水长,一片荒芜,实则是诗情画意、清闲优雅。” “我就喜欢繁华、热闹的,灯红酒绿,人山人海的多好玩呀?” “你只看到了繁华、热闹,这背后却是多少人的辛酸与苦楚。” “那城里人不都是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吗?” “那都是表现,那繁花似锦、满面风光的背后都暗藏了无数的勾心斗角和见不得光的东西。” “哦,我不懂这些,反正哥哥在哪儿?我就会觉得哪儿好。” “对了,京城很大,容易走丢,到了京城后,你们不要乱走,我们要隐藏身份,一切行动都要听我安排。” 安浩青接道:“嗯,我们一切都听先生的,我们到了京城住哪儿呀?” “到了京城后,先去拜见一下我父亲,然后找个偏僻的客栈住下来,为了不暴露目标,你们先在客栈安顿好,我去皇宫和诏狱探探路。” “先生,我们要跟你一起去。” “不,京城皇宫守卫森严、大内高手众多,处处都有危险;不像思州那种小地方,可以自由出入。” “如果是那样,我们就更要跟先生一起了,我们要同生共死,共同进退。” “不妥,京城我熟悉,个人行动更加方便,若有不测,你们俩就尽快出京回到水西,就当没来过,朝廷也不对你们怎么样的。” 娄佳听后马上道:“那可不行,你若不测,我们回水西有何意义?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呀先生,我们跟你一起来京城,便没有打算独自回去了的。” 王阳明看了看两人,一时也不好回答,只能勉强的道:“我们到京城再说吧,到时候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行动听我安排就是了。” 此时的王阳明心里甚是懊悔,心想此次回京属于未召进京,已经是死罪了,要去皇宫揭发刘瑾和锦衣卫诏狱救湛若水更是九死一生,前途叵测、凶险万分,真不该带娄佳和安浩青一起来,那样哪怕自己遭遇不测,她们两人也不至于受牵连;特别是安浩青,稍有不慎就会给整个水西彝族带来灭顶之灾。 三人在石门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出发,到京城已经是天黑了。三人趁着夜色,头戴斗笠,遮着面纱从南门进入了京城。深夜,三人来到王华府邸墙边,飞跃而入,院内一片安静,父亲王华已经入睡。在月光下,王阳明看着自己家里简陋而熟悉的一切,一阵的酸楚涌上心头;来到父亲的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 “谁呀?”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王阳明上前轻声道:“父亲,是我,守仁!” 王华点起蜡烛,拿着烛台,穿着睡衣打开了门,王阳明赶紧上前握住王华的双手,激动的道:“父亲,父亲!” 王华看着王阳明又是意外又是激动的道:“守仁,真的是你。” 王阳明见王华满头白发,比三年前离开的时候苍老和憔悴了很多,瞬间泪流满面,惭愧的道:“孩儿不孝,不仅未能继承父亲衣钵,光宗耀祖,反而去得罪了刘瑾,拖累父亲不说,以致父亲年迈也不能在膝前尽孝。” “无妨、无妨,我儿嫉恶如仇、一身正气,面对诱惑和权势不攀附权贵、刚正不阿,便不失我王家风骨;父亲身体健朗,还能自理,无需牵挂。” 王华见后面还有几人,便招招手道:“快、快,进来再说。” 几人进入屋内,王华顺手关起门,对王阳明道:“这两位是?” 王阳明拉着娄佳的手道:“这是佳儿,师傅娄谅的孙女。” “哦,你就是佳儿,守仁在书信里经常提到。” 娄佳开心的上前道:“佳儿见过王伯伯。” 王阳明又指着安浩青道:“这是安姑娘,是水西宣慰使安贵荣的千金。” 王华看了看安浩青,开心的道:“哦,原来是安大人的孙女,我与你爷爷安观有大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王华任吏部尚书之时,各地官员到京城禀报事务,也都要到吏部备案登记,并详细阐述在任时期的功绩和缺失,所以与各地官员都有交集。 安浩青上前亲切的道:“见过王伯伯,我叫安浩青,叫我青儿就行。” 王华呵呵笑道:“好,好,就叫青儿。” 王华领几人在屋内坐下,对王阳明道:“守仁,此时你为何可以回京?朝廷并未召见呀。” 于是,王阳明把最近在贵州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向王华讲了一遍,王华听后也是大为震惊,缓缓的道:“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这刘瑾在朝中嚣张跋扈,一手遮天,本以为他只是为了清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未曾想他还勾结外敌,想谋朝篡位?” “父亲,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揭发他,还有就是要救出若水。” “原来若水没死,是被他们关在诏狱中受了三年的罪呀。” “是呀,我也是前些日子在罗祥的嘴里才得知。” “现今朝中刘瑾一手遮天,连我都见不到皇上,上回安化王暴乱后,李阁老拿着安化王的檄文和刘瑾度田的罪证去见皇上,都没能扳动刘瑾,你现在既无物证,又无人证的,如何能揭发他呢?” “皇上对刘瑾贪赃枉法、为非作歹或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但有一件事,皇上定然不会容忍?” “何事?” “刘瑾勾结缅甸,私炼‘再生药’,想恢复男人雄风之事。” “嗯,可据你所说,缅甸国师已经跳崖自尽,与此事相关的人也都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了,你怎能让人信服呢?更何况,你还见不到皇上。” “刘瑾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一旦被他得逞,大明天下必乱,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现今皇上只相信他,而且他大权独揽,除了排除异己、手段残忍之外,并未有任何明显的对皇上不利和造反之举,你又能拿什么阻止他?” “这只有刺激他去铤而走险了。” “那皇上岂不是很危险?” “刘瑾迟早都要造反,皇上迟早都要过这一关,所以我想独闯皇宫,去提醒一下皇上。” “独闯皇宫?那可是死罪!” “按照常规途径,我们根本无法见到皇上,也无法给皇上提醒。” “可你见到皇上有能如何?说不定反而要被当成刺客。” “只要能见到皇上,我把‘再生药’的事情一说,不管皇上信不信,只要皇上有疑虑,就起到提醒的作用了,至于个人的生死就并不重要了。” “嗯,就怕皇上年幼,对此事不上心呀。” “对了,父亲,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您也早点休息!” “什么?你们还要去住客栈?” “是的,此次事情,危险重重,不能连累了父亲,佳儿和安姑娘在京城无人认识,我若有不测,她们住在客栈随时都可以离开京城。” 王阳明心想凭自己的武功,独闯皇宫哪怕被发现,要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住家里,容易被人追踪,引来不便;反而是住客栈,随时都可以带着佳儿和安姑娘离开京城,那样也不会牵连到父亲。 “什么连累父亲?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有不测,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让刘瑾得逞,大明都不在了,他刘瑾又岂能放过我?佳儿、青儿又岂能有容身之地?你们就住家里,白天不露面,注意保密就行了。” 娄佳马上道:“就是么,守仁哥哥,你要有不测,我跟青姐姐肯定不会独自离开京城去过那东躲xz的苟且生活的,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 “王伯伯和佳儿说的对,我们来京城,就没想过要独自离开,先生要是失败,估计大明也会被刘瑾篡位了,我们也便跟先生一起与大明共存亡了。”一旁的安浩青也赞成王华和娄佳的看法,毕竟在她的心里王阳明是最重要的人,如果王阳明都死了,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守仁啊,父亲已是垂末之年,形如躯壳,生死无足介怀;为父乃成化年间的状元,先帝弘治的帝师,深受皇恩,与朱家大明有着深厚的感情,为了大明江山,为了黎民百姓,你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刘瑾篡位,哪怕是粉身碎骨都要保住皇上,保住大明。”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王阳明看了看众人点点头,安排大家住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谋深算 几日后,一切安排完毕,刘瑾匆匆的来到皇宫豹房,此时的朱厚照因安化王叛乱被平定后,身心轻松,甚是愉悦,生活在歌舞升平中,经常有江彬、钱宁等人陪在身边,换着花样来讨好和迎合自己的喜好。朝中大小事务都由司礼监处理着,能听到的,都是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万邦朝贡之类的,感觉生活在一片祥和之中,过得挺自在的。 刘瑾来到豹房,见到朱厚照便拜倒在地道:“老臣参见皇上!” 朱厚照见到刘瑾高兴的道:“你回来了?快快起来说话。” 刘瑾仍跪着哭泣道:“老臣死罪,请皇上斩了老臣吧。” “唉,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死罪呀?那什么淫羊藿找到没有?” “老臣有负皇恩,未能带回那淫羊藿。” “哦,为何未能带回?或是这淫羊藿根本就不存在?” “这世间确实有淫羊藿这神奇的草,只是老臣晚了一步,未能取回。” “晚了一步?是让人捷足先登了?” “如果是人捷足先登,老臣倒是定能取回。” “不是人?那是什么?” “老臣奉皇上之命出宫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整整七日七夜不眠不休,赶到了长白山的天池,老臣根据古代典籍的记载,找遍了整个天池一圈几百里的地方,费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在天池北山的一个悬崖峭壁上找到了此草,但只留下枯草杆了,枝叶都已经不见了。” “枝叶不见了?去哪儿了?” “被麒麟给吃了。” “被麒麟吃了?” “原来此草便生长在麒麟洞的附近,麒麟便是以此草为食的。” “哦,原来这世间还真有那么多奇离古怪的东西,既然麒麟以之为食,今年被吃了,来年还会长出来的么。” “老臣也是这么以为的,只是老臣见皇上日夜操劳,身体亏虚,不能及时的找来仙草为皇上提供能量和精元,老臣心痛呀,老臣愧对皇上,老臣罪该万死!” “无妨,无妨,快起来吧,你的心意朕明了,现今朕还年青,体力充沛,精力旺盛,也无需吃草辅助,待来年再长之时,你提前去候着便是。” 说着扶起刘瑾,这才发现刘瑾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满头银发,看起来老了许多,朱厚照见此便心疼的道:“你看你,这一月不到,都苍老了许多,足见你为了此事操了不少心,吃了不少苦。” 朱厚照却不知刘瑾脸色苍白、满头银发并不是因为操劳,而是因为炼冥灵剑法和天罗罡气而造成的,这正是冥灵剑法‘暗无天日’和天罗罡气‘无法无天’达到无上境界的表象;无血无色,暗无天日,无法无天,毁天灭地。 刘瑾双手握着朱厚照满含热泪的道:“为了皇上的龙体安康与房事威猛,老臣哪怕粉身碎骨都是乐意,区区辛苦不足一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臣一心一意为了皇上,为了大明,朝中总有人说老臣的是非,诋毁老臣。” “朝中有何议论?” “近一月来,老臣为了皇上而出宫办事,朝中那些老人就闲言碎语,传的纷纷扬扬,说什么世上有一种药,吃了能够再生,老臣是为了自己找‘再生药’去了,还说老臣跟缅甸勾结,企图卖国等等,什么话都有,老臣听了都啼笑皆非、匪夷所思,老臣连缅甸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朱厚照不知道贵州发生的事情,不明就里,刘瑾老谋深算,故意拿这“药”来说事,以混淆视听,为后面有人告发贵州的事做好铺垫。 “哈哈哈,这都有哪些人呀?这么荒唐的话也信?”朱厚照果然不知所以,听得哈哈大笑。 “就是李东阳、王华还有兵部那些人。” “他们是老糊涂了,一天到晚正事不敢,就知道结党营私,搬弄是非。” “老臣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受点委屈倒也不要紧,倒是他们如此倚老卖老,又到处搬弄是非,长期以往不仅会形成党争、造成大明内耗,还会让皇上天威受损,阻碍皇上达成宏图霸业呀。” “他们都是先帝留下的旧臣,再过几年也可以告老还乡了,你不用过于理会他们说什么,朕明了你心即可。” “多谢皇上信任,老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说着刘瑾又跪拜在地。 “好了好了,平身吧。” 刘瑾起身,见朱厚照已经完全的信任了自己,悄悄的道:“皇上,老臣虽然未能给您带回淫羊藿,但带回了一样神物。” 朱厚照从小喜欢一些奇离古怪的东西,经常也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要有一些新鲜、刺激的东西,想法设法都要去得到。一旦有什么神奇、好玩的东西让他知道而没得到的,便如鲠在喉,日思夜想,甚至可以放弃一切去追逐。刘瑾服侍朱厚照多年,对他的脾气、禀性最了解、最清楚,拿捏的也是最准、最好! “神物?是何神物?”朱厚照马上提起兴致来。 “是火麒麟,老臣把那火麒麟活捉了回来。” “火麒麟?这世间真有麒麟?是长什么样的?”朱厚照一听,兴奋的不得了。 “就像古代典籍记载的一模一样,身体像麝鹿,尾巴似龙尾状,还长着龙鳞和一对角。” “快、快,带朕去看看。”朱厚照一听有麒麟,兴奋的跳起来。 刘瑾见朱厚照亟不可待,心里暗喜道:“皇上稍安勿躁,这火麒麟没带进京城。” “没在京城,那在哪里?” “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密林处,老臣用巨大的铁笼子锁好了。” “为何不带进京城来呀?”朱厚照的好奇心被挑起,焦急的想见一见这只有传说中的神兽。 “皇上,这火麒麟面貌奇特,力大无穷,还会喷火,老臣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了它,老臣怕吓着城里的百姓或损坏了京城的房子。” “嗯,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朱厚照想了想,觉得刘瑾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但又特别着急的想去看看这神兽,马上又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宫,去郊外看看这麒麟。” 刘瑾见状,马上道:“皇上,自从上次私自出宫晚归后,太后交代各部,严肃了各门的出入管控,我们私自出宫可不行,再说了,这次不只是要出宫,还要出京,到郊外去。” “那该怎么办呢?朕就要出去看看那麒麟。” “皇上稍安勿躁,让老臣想想。”刘瑾装模作样的边说边想。朱厚照却急不可耐,走来走去道:“你快想,越快越好,朕马上就要见到那麒麟。” 过了许久,刘瑾缓缓的道:“皇上,要不我们不偷偷摸摸的私自出京,而是堂堂正正的出京。” “堂堂正正的出京?如何出?” “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仍有像朱寘鐇这样的人造反,皇上可以去京外体察一下民情,了解一下老百姓真实的生活,到时候可以带着一品以上的大员一起随行,一则可以体现出皇上勤于政事,体恤百姓的皇恩浩荡;另则,这麒麟乃神兽,皇上体察民情之时偶遇麒麟,那可是祥瑞呀,可以彰显皇上是天命神授,鼓舞百姓更加的爱戴皇上,也让朱寘鐇及其他的王爷看看谁才是真命天子。” 朱厚照高兴的蹦起来,拍拍手道:“好,好,太好了。” 刘瑾见机道:“皇上,这出宫与出京不一样,虽说天下太平,京城郊外荒山野岭的,可不像在城内呀,这安保事务?” 此时的朱厚照已经完全被刘瑾所拿捏,整个心思都在那麒麟身上,对刘瑾又是特别信任,随口就道:“出城的安保事宜,由你全权负责,擢你调动御林军。” 刘瑾心里暗乐道:“老臣遵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忠奸难辨 朱厚照和刘瑾两人正说着如何出宫出京事宜,一小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李东阳李大人求见。” 朱厚照正想着如何出京见麒麟的兴致上,听李东阳求见,准没好事,被扰乱的兴致一下就不耐烦起来。 “怎么又是他?有何事要求见?” “小的也不清楚,就说有要事求见。” “不见,不见,就说朕在批阅奏章,没时间见他。”朱厚照心情不好,耍起了性子来。 一旁的刘瑾见状,马上道:“皇上,李大人都已七旬了,进宫面圣想必有重大事情,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容易,来都来了,还是见一下吧。” 朱厚照看了看刘瑾,诧异的道:“人家在后背诋毁你,你倒还帮他说起好话来,足见你做人之厚道。” 刘瑾心里却想着这李东阳准是来告他的状的,此时自己就在朱厚照身边,已经做好铺垫了;现今朱厚照对自己也是信到骨子里了,自然就不怕他告状,更何况自己就在面前,谅他也不敢乱说,就算是说了,自己也可以辩解,这个时候的朱厚照定然是不会信他的,于是便装大度起来。 刘瑾装出委屈而大度的道:“皇上,老臣心里只有皇上和大明呀,为人处世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只要对皇上有利,对大明有利的,老臣都会不惜老命的去支持;要是对皇上和大明不利的,老臣哪怕不惜这条老命,也要去抵制,老臣可没有一点点的私心呀。” “嗯,要是每位大臣都像你这样,朕就省心了。” 刘瑾心里一阵的暗喜道:“皇上,让他进来吧,顺便也可以跟他说一下出京体察民情的事宜。” “嗯,传他进来吧。” 小太监听后,出去传话,朱厚照来到豹房的龙案前坐下,刘瑾在一旁站立着。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李东阳进来,原来贵州总兵李昂和布政使张吉把在贵州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详细写成文牒各飞报了兵部和内阁,新的兵部尚书刘宇故意把文牒压了下来;而内阁那文牒却传到了李东阳手上,李东阳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于是紧急进宫向朱厚照禀报。 李东阳一进来,见刘瑾站着,心里一惊道:“老臣叩见皇上。” 朱厚照故意拿起一本奏疏正阅着,见李东阳风尘仆仆的进来,缓缓放下奏疏道:“免礼,平生。” “谢皇上!” “李阁老进宫见朕,有何要事?” 李东阳看了看刘瑾道:“皇上,事关重大,可否屏退左右?” 朱厚照淡淡的道:“刘瑾乃朕心腹,无需回避,可以直接奏来。” 李东阳支支吾吾的道:“这......” “李阁老有何难言之言?” “老臣所奏之事,正与刘瑾有关。” “李阁老可是要说刘瑾出京找药之事?” 李东阳大惊,心想这事皇上怎么会知道,难道走漏了风声,让刘瑾先捷足先登,蒙蔽了皇上? “皇上已经知晓此事?” “当然,是朕命刘瑾秘密出京找药的,此药乃朕所用。” 朱厚照刚被刘瑾的苦肉计所迷惑,以为李东阳所奏乃刚才刘瑾所说的搬弄是非之事,而李东阳却不知朱厚照所说的“此药”非“彼药”。 “啊?皇上龙体欠安吗?”李东阳听后大急,以为是皇上受伤了或者生病了,身体上少了些什么器官。 “朕身体挺状的,只是想更加威猛。”朱厚照以为李东阳说的是那淫羊藿,作为皇上,三宫六院的,需要那药也是正常,这种药也确实只能安排最可信的人去办,他要是知道李东阳所说的是能够让人体器官再生的药,自然就会怀疑刘瑾了。 “如果皇上身体壮实,还是依从太医院的正规方子调理为好,如有任何不适,找太医诊断治疗为是,那些民间的偏方不足为信,皇上乃一国之君,关系万民之福祉,切不可冒然服用呀。” “嗯,李阁老言之有理,此乃朕之秘密,切不可外传。” “老臣遵命。” “李阁老还有其他事宜要奏吗?” “据贵州总兵李昂禀报,贵州香炉山叛乱主犯交代,刘公公与缅甸勾结,准备割让云南的德宏和车里两州作为交换条件。” “李大人,此等子虚乌有之事岂可相信?刘瑾常年在宫中,连缅甸为何方都不知,如何与缅甸勾结?这都是那些叛乱份子故意诬陷,陷害我朝忠良,你作为三朝元老,不会连这种小伎俩都信了吧?” 朱厚照已经被刘瑾迷惑糊涂了,李东阳一提到缅甸,反而觉得刘瑾所言废墟,是李东阳等人在搬弄是非,不愿意再听下去。 “皇上,这......”李东阳正要说下去。 朱厚照打断道:“好了,李阁老,我知道你与刘瑾素来不合,不要因此而有偏见,刘瑾乃朕东宫太子时期的老臣了,对朕对大明忠心耿耿,通敌卖国之事定然是不会做的。反观刘瑾,倒是比你要大度啊,刚才朕本不想见你的,他反而为你说好话,在这方面,李阁老不觉得惭愧吗?” “这.....”李东阳被朱厚照说的无言以对。一旁的刘瑾却是暗自窃喜,但装作大度,面无表情,也不插嘴。 朱厚照接着道:“对了,朕近期要出京体察民情,擢内阁和兵部配合刘瑾做好沿途的安保工作。” “出京体察民情?皇上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朕作为天子,自然要关心百姓生活,不能只在宫中听大臣们的奏报,朕要亲自出去看看百姓们真实的生活。” “皇上准备去哪里体察?” “这个由刘瑾安排就行了。” “皇上出巡可是大事,出巡的路线和安保都是由内阁和兵部来安排的,怎么会让司礼监安排呢?” 朱厚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刘瑾马上道:“这次皇上出巡希望看到真实的情况,原来内阁安排的路线都是你们提前清理、部署过的,皇上看到的人和事都是你们自己扮的,皇上能看到什么,看不到什么,都是你们定的,这就会让皇上看不到真实的百姓生活了。” 李东阳听后着急的道:“皇上,您的安全关系到整个大明王朝,出巡路线没有做提前部署,那是很危险的,切不可冒险呀。” 刘瑾马上接道:“李大人是担心皇上安全,还是担心皇上看到些什么?” 李东阳听后慷慨的道:“老臣一生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日月之心,天地可鉴。” 朱厚照听后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这是朕的意思,你们就按旨去办吧。” “遵旨。”两人各有心思的领旨退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探皇宫 夜幕降临,京城的夜晚不像州、县小城只有点点灯火,一片漆黑。京城毕竟是皇上和王公大臣所住的地方,哪怕是到了晚上仍然是繁花似锦,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街上商贾繁忙,上街游逛的人群熙熙攘攘,阵阵的欢声笑语,一派繁华的景象。 直至深夜,整个京城才安静下来。王阳明穿上夜行衣,脸上蒙上黑布,飞跃上屋檐,展开轻功飞身而去。王华中了状元后就带着七岁的王阳明来到京城任职,王阳明从小在京城长大,对京城非常的熟悉。 王阳明宛如夜空中的一团黑影,身轻如燕,踏瓦无声,沿着屋檐借力点跃,急速飞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皇宫。 皇宫内到处都是大内侍卫站岗、御林军巡逻。王阳明借着夜色,在宫殿的顶上飞跃,毫无声息,渐渐的来到乾清宫,只见门前连个守卫都没有,心想这乾清宫是皇上住的地方,怎么会没有守卫呢?难道皇上没住里面,亦或是侍卫埋伏在暗处,既然摸不清情况,暂且就不去冒险了。 王阳明转身飞跃而去,在宫内各殿转了一圈,来到一新建的宫殿群处,只见侍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的御林军来回交叉巡逻,毫无空隙,正殿的门上方一块大匾额,赫然写着“豹房”二字。王阳明恍然大悟,原来传闻是真的,皇上真是没住乾清宫,而是住在豹房,那里面住的一定是皇上。 王阳明伏在殿顶仔细观察着侍卫的布局和御林军巡逻的规律,想找出空隙。突然脚底一滑,“哱”的一声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宫内的侍卫大喊一声:“谁?”随即飞身上了屋顶。 王阳明心想暴露了,起身一跃,一团黑影瞬间飘离豹房,侍卫还未看清是什么,黑影已经不见了。王阳明连续几个飞身来到了皇宫的边缘,正要回身观察,突然,觉得背后有一股寒风袭来。王阳明一个飞身上冲,躲开了,轻轻落于屋檐,只听“砰”的一声,刚才所立之处的屋顶被击的粉碎。只见屋顶上站着另一黑衣蒙面人,花白头发,轻灵飘逸,宛如一鬼魅,在夜色之下,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这皇宫的守护者,也是来抓你的人。” “在下是大明的守护者,也是保护你的人。” 王阳明不知道对方底细,也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故意含糊其辞的应付。 “大言不惭,拿命来吧。”说着那黑衣蒙面人宛如鬼魅一般,黑影一闪,一股强劲的掌力袭来,王阳明见来人身法如此之快,不敢怠慢,随即运起佛门绵劲大力挥出一掌抵挡。只听“砰”的一声,两股掌劲交织在一起,王阳明借着掌劲,一个后跃,出了皇宫;而那黑衣蒙面人晃了晃身子道:“好功夫。” “阁下的功夫也甚是了得。”王阳明接了一掌后,浑身打了个冷颤,感觉这掌劲夹杂了无比的阴狠寒气,让人有一种刺骨般的冷。 “这世上能接我一掌的,没有几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皇宫?”黑衣蒙面人见王阳明能接自己一掌而不伤分毫,心里甚为惊讶。 “在下手头有点紧,肚子又饿,外面找不到吃的了,就想到皇宫来找点吃的。” “既然这样,就让你去牢狱里吃吧。”说着黑衣人化作一团黑影又快速袭来,王阳明本就已经在宫外,不敢恋战,快速一跃,沿着城内的屋檐飞驰而去。那黑衣一击落空,冷冷道:“你跑不了。”说着快如夜鸟,急驰直追。 两人一前一后,就像两团黑影在京城的夜空中飞梭。王阳明展开轻功全力加速,但后面的黑衣蒙面人却始终紧跟不舍,无法甩开,而且黑衣蒙面人似乎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了同样的距离。王阳明心想这黑衣蒙面人不仅武功了得,轻功也如此卓越,完全不在罗祥之下,这皇宫之内真是卧虎藏龙。两人展开轻功疾驰了片刻,已经跑出了京城繁华的民居区域,来到一片偏僻的乔树林附近。 突然,黑衣蒙面人化作一团黑影,宛如一阵疾风闪过,来带王阳明的前面,挡住了去路,冷冷的道:“你还想跑吗?” “阁下好俊的轻功的。” “你的轻功也不赖,不在罗祥之下,有如此身手,做了盗贼,皇城岂有安宁之日?”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在下只是肚子饿了找点吃的,这都让皇城不得安宁,要是有人想谋朝篡位,岂不是天下都不得安宁?” “大胆飞贼,信口雌黄,今日就留不得你。”说着黑衣蒙面人飞身跃起,随即挥掌击出,一股强大的寒气卷着树叶和草木,如同狂风骤雨般袭来。 王阳明见此人功力如此深厚,自己要隐藏武功与之周旋定是做不到了,但自己会大慈如来掌,这张永、罗祥等人都是知道的,一旦使出就暴露了身份了。于是,运起无相真气,挥掌迎出,随即一股强大的真气如同暖流云雾般的飘出,两人四掌,两股真气不断的在空中交织、旋滚,如同水火,互不相容,又互不相让。 片刻过后,周围几十丈之内,飞沙走砾,天昏地暗,两团气旋越转越快,越走越急,突听“砰”的一声巨响,两团气旋在空中炸裂,王阳明一个后跃翻身稳稳的落于几丈之外。而黑衣人却身子晃了晃,原地不动,心里暗惊道:这蒙面人居然用的是佛门内功,而且功力如此深厚,居然能接住自己几十年修炼的天阴掌,还不伤分毫,功夫不在朱寘鐇之下,此人不除,必将成为后患。 “好功夫,原来你使用的是佛门内功。” “阁下好雄厚的掌力,佩服佩服!” 王阳明也是甚是惊讶,自己汇集了儒、释、道三家真气,内力无比浑厚,堪比常人百年的修炼,虽然此掌没有将三教真气汇聚,但这无相真气乃天竺佛门的不传之秘,有惊涛拍浪之力,可眼前这黑衣蒙面人,居然能纹丝不动的接了下来,此等功力真是世上罕见、非同小可,绝不在自己之下。 “既然是佛门弟子,还做这苟且偷窃之事,岂不是有辱佛门?” “阿弥陀佛,生老病死、吃饭拉屎乃人之本性,佛门讲究随心、随性、随缘,如果是为了填饱肚子,偷窃亦是化缘,天道正义。” “好一个偷窃亦是化缘,佛门岂有如此歪理?” “假如苍天无道,君主不仁,造成黎民百姓饥饿难耐,饿殍遍野,而贪官污吏为虎作伥,商贾富豪为富不仁;我佛慈悲,去借这些人的米粮去救济穷人,那岂不就是化缘,给那些为虎作伥和为富不仁者既化去了的灾祸,又化来了福报。” “苟且偷窃、豪抢名夺之事都能被你说成济民救世、伸张正义,简直是厚颜无耻,我看你不仅是行为不端,苟且偷窃而已,还有图谋不轨,密谋造反之意。” “哈哈哈,阁下真是戳中了在下的要害了,当今朝廷有些人不就是这样?趁圣上年幼,混淆视听,蒙蔽圣上,借济世救民、伸张正义之名,行图谋不轨、密谋造反之实。” “大胆狂徒,胡言乱语,你到底是谁?”黑衣蒙面人怒目喝斥。 “在下无名小卒而已,只是想告诫某些人不要痴心妄想。” “既然你不肯报上名来,我这就送你去地下告诫。” 说罢,黑衣蒙面人飞身跃起,双手快速挥出,只见整个空中显出无数的掌印,一团黑影推着满天的掌印席卷而来,瞬间,四周狂风大作,白雪飘飘,凌厉的掌劲笼罩了整个方圆几十丈的地方。掌风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草木皆飞,王阳明顷刻间感觉寒风刺骨,宛如立于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之中。 王阳明一看,心想这不是天阴掌吗?可这掌力要比张永、罗祥等四人联合使出的掌力还要强悍的多,一时间不敢大意,运起无相真气,双掌齐出使出般若神掌,只见整个空中有无数的掌印相互交错,两团黑衣在空中不停的挥舞,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一旁的树林,被掌风所袭,断枝落叶,漫天飞舞;地下泥地,被掌力所击,泥草飞溅,坑坑洼洼。两人不知不觉斗了数百招,仍无法战胜对方,只见那黑衣蒙面人的攻势越来越猛,掌力不断的增强,掌风扫过,呜呜作响。王阳明心想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如此斗下去,对自己不利,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脱身才行。于是,慢慢的运起了佛门绵劲,双掌一变,一股软绵柔劲如潮汐波浪一般延绵而出,只见空中“砰”的一声,两道真气相撞,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旋,把两团黑影分开,王阳明趁机一个后跃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佩服,后会有期。”说着化作一道黑影疾驰入了树林,消失在夜空中。 那黑衣蒙面人一个腾空翻身稳稳的落于地面,看着消失的黑影惊讶的喃喃自语道:“大慈如来掌?果然是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独闯诏狱 王阳明逃离树林,一阵疾奔,确认后面没人跟踪后,在城内转了一圈,悄悄的回到家中。心里一阵的疑惑和担忧,疑惑的是今晚所遇见的黑衣蒙面人是谁?宫中何时来了武功如此高强之人?难道那黑衣蒙面人就是刘瑾?担忧的是,此人不管是不是刘瑾,对自己都不利,并且从交手中可以看出此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有此人在,自己想夜闯皇宫,接近皇上根本就没机会。更何况皇上已经完全被刘瑾迷惑,并对他信任有加,连李东阳这样的内阁首辅、三朝元老去提醒都无济于事,自己一个被贬在外的小小驿丞根本就不可能揭发刘瑾。可想想刘瑾的林林总总,反意已明,皇上已经被他迷惑、拿捏住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政变,到时候,不仅皇上危险,还会将大明带入战火,到时候国家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 王阳明站在窗口,望着漆黑的夜空,虽然近来长途奔波,毫不停息,今晚又是一阵的激战,疲惫不堪,但满脸的愁绪,却毫无睡意......... 次日一早,娄佳和安浩青见王阳明眼睛有血丝,一脸的疲惫,关心的道:“守仁哥哥,昨晚没休息好吗?” 王阳明把昨晚夜探皇宫以及遇见黑衣人的事向两人说了一遍,并将自己的疑惑和担忧也说了出来。 娄佳着急的道:“啊?你昨晚夜探皇宫了?那怎么不跟我们说一下一起去呢,这多危险呀?受伤了吗?” “傻瓜,我对京城熟悉,你们一起去了反而不方便,一个人反而容易脱身,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像是受伤的样子吗?”王阳明怕娄佳担心,马上解释起来。 “这次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可不能再单独行动了。” 见娄佳还在责怪,一旁的安浩青马上道:“佳儿,先生说的对,京城守卫森严,我们的武功不济,先生一个人不容易暴露,反而更加的方便,遇到事情也更容易脱身。” “好吧,以后至少要让我们知道你去哪儿了。” “好,好,好,以后一定跟你们商量。” 安浩青接着道:“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进宫提醒皇上,揭发刘瑾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经过昨晚一战,皇宫估计会更加的森严。” “我们上奏折,在朝堂上揭发。” “听父亲说,前几日内阁首辅李东阳大人因贵州之事到豹房面圣,没想到刘瑾老谋深算,早就已经做好了铺垫,皇上对其信任有加,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谏言。” “这种皇帝,如此昏庸幼稚,是非不分,那我们还冒死救他干嘛?”娄佳心直口快,一时间气愤的话脱口而出。 “佳儿,切不可妄言,皇上只是年幼,被蒙蔽而已,皇上是正统天命,是全天下百姓都公认的真命天子,救皇上就是救大明,就是救千万的黎明百姓。” “先生说的有道理,皇上一旦有所不测,天下人为了争夺帝位就会狼烟四起,大明就四分五裂了,最终苦的还是老百姓。”安浩青毕竟是土司的千金,带过兵,见过世面,知道帝位意味着什么。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朝廷那边只能先放一放,我们先想办法救若水。”王阳明心中更加急迫的是救湛若水,诏狱的黑暗自己很清楚,湛若水被他们关了三年,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那锦衣卫诏狱,更皇宫一样守卫森严,哪有机会呢?”安浩青也听父亲说起过锦衣卫及诏狱的可怕,里面关的都是一些重犯、死囚,守卫极其森严。 “我晚上去探探路再说。” “先生晚上又要出去?” “是的,如果我没有回来之前,有朝廷和锦衣卫的人来抓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反抗,就乖乖的跟他们走。”王阳明若有所思,隐隐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何呀?”娄佳不解的问。 “这里是京城,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走的,反抗只会激起他们下狠手,反而会伤了你们。” “那不反抗,被他们抓了,我们也没有活路呀。” “不,不反抗反而会有机会,至少不用受皮肉之苦。” “砍头都不怕,还怕这皮肉之苦吗?”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们听我的便是。” “好吧,全听先生的。”安浩青心想王阳明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只要王阳明安然无恙,就定能救她们出去,要是因为反抗而受伤或者死亡,那就再也无法挽回损失了,反而会增加王阳明的痛苦。 又是一个深夜,繁华和喧嚣之后,京城渐渐的安静下来。王阳明换上夜行衣,蒙上面罩,悄悄的出了王府,消失在夜空中。 这锦衣卫的诏狱,自己是太熟悉了,当年被贬之前就是被杖责了四十后关进诏狱的,里面的幽暗和恐惧还历历在目。想想自己在里面才关了几日,都已经无法忍受了,而湛若水却被他们关了整整三年了,真不知道这三年里若水是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想到此处,王阳明心里一阵阵窝心的痛,急不可耐的想救出湛若水。 一阵疾奔后,来到诏狱附近,王阳明轻声伏身于旁边的屋顶,仔细的观察着门口的守卫及巡逻的士兵。只见整个诏狱是单独的一栋楼,周围是一大片的空地,三步一岗,都站满了守卫,一队队的士兵围着诏狱交错巡逻,守卫之严堪比皇宫。 王阳明观察了许久也没能找到空隙去靠近诏狱那栋楼,正在思考如何混进去之时,突见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带着一队锦衣卫匆匆来到诏狱门口。石文义亮出锦衣卫的腰牌道:“把门打开,今晚要提审湛若水。” 随即,守卫把诏狱门打开,石文义带人进入诏狱。不一会儿,石文义带着一个手上和脚上都带有铁镣铐的人出来。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面黄肌瘦,满身伤痕,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拖着沉重的脚镣吃力的往外走。王阳明伏在远处的屋檐上定睛一看,那正是湛若水,自己与若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炼剑,他的动作、他的神态,一眼便能认出。 看到满身伤痕的湛若水,王阳明悲愤至极,真想即刻就冲出去杀了那些锦衣卫,救出湛若水;正要出手之际,冷静一想,此时冲出去,以自己的武功要杀了石文义和那些锦衣卫并不难,只是周围还有那么多巡逻的士兵,要带着受了伤的湛若水逃出京城却不容易,到时候不仅会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若水的性命;不如看看他们要把若水带去哪里?在路上动手或许更加的方便一些。 石文义带着锦衣卫押着湛若水离开诏狱,走了几条街道,来到一个校场。王阳明暗地里一路尾随,心想石文义这么晚还要提审湛若水,是为了什么?难道与自己昨晚夜闯皇宫有关? 王阳明边悄悄尾随边思考着,只见石文义等人把湛若水绑在校场的一木柱上,大声道:“若水兄,你与朱寘鐇在诏狱里相处了那么久,有没有套出他的心悟剑法?” 原来自从朱寘鐇被俘后,一直关在诏狱之中,与关湛若水的牢房相连。刘瑾与朱寘鐇交手后,对朱寘鐇的心悟剑法非常的忌惮,当时要不是仇钺及时出现,胜负还真难说。所以,想在弄死朱寘鐇之前把心悟剑法的秘诀套出来,毕竟这是一代宗师陈献章的心血,这陈献章死后,只有朱寘鐇获得了真传,为此交代石文义让湛若水去接近朱寘鐇套出心悟剑法,并承诺放了湛若水。 “呸,你们这些阉人爪牙,也配学心悟剑法?”湛若水破口大骂。 “若水兄,你这又何苦呢?刘公公答应只要你套出朱寘鐇的心悟剑法,就放了你。” “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鹰犬,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算好汉。” 湛若水被抓后,刘瑾让石文义他们过一段时间就拉出来使用刑法折磨一下湛若水,以此来发泄对王阳明的痛恨,以至于湛若水被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若水兄,只要你松个口,就可以免受皮肉之苦了。” “呸,老子堂堂孔孟之生,岂会向你们这帮没把的阉贼、禽兽低头?” “昨晚夜闯皇宫的是不是朱寘鐇的同党?” “啊?夜闯皇宫?你们怕了?你们的末日到了。” 湛若水其实并不知道有人夜闯皇宫之事,但心中一想既然有人夜闯皇宫且能够全身而退,不被他们捉到的人,功夫自然不简单;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这些年来被他们也折磨的够痛苦了,想着干脆揽自己身上,激怒他们,把自己打死算了。 “难道是你的同党?” “哈哈哈,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他是谁?” “当然是给你送终的人。” 湛若水被他们关了三年,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王阳明还活着,并在贵州做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 石文义果然被激怒,狠狠的道:“来人,给我狠狠的抽。” 一锦衣卫拿出长鞭狠狠的抽向湛若水,突然,一道亮光闪过,那锦衣卫“哼”的一声被劈成两瓣,当即倒地,只见一黑衣蒙面人如疾风一般来到校场。 石文义见来人蒙着面,快如疾风,大吃一惊道:“你,你是谁?” 来人不紧不慢,冷冷的道:“给你送终的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星天阴阵 石文义在校场上逼问湛若水,突然来了一黑衣蒙面人,身法之快,前所未见,只见一道亮光,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锦衣卫就已经被怕劈成两瓣了,此等身手闻所未闻。来人正是王阳明,见到湛若水被他们如此折磨,再也忍不下去了,当即蒙面现身。 石文义一听是给自己送终的人,心里一颤,大声喊道:“兄弟们上。” 只见十几名锦衣卫拔刀奋杀而来。王阳明长剑一挥,刷刷几下,几道亮光闪过,三四名锦衣卫已经倒地而亡。石文义心头一阵的寒颤,心想这能够挑选入锦衣卫人的都是经过武选合格的高手,虽然他们没有自己的武功高,但在军中也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人,可在这黑衣蒙面人面前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此等武功恐怕比朱寘鐇还高,想想都可怕。 其他的一些锦衣卫见黑衣蒙面人剑法如此之快,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石文义见状,飞跃而起挥刀砍向王阳明,只见一道寒光袭来,王阳明长剑一挥只听“叮”的一声,石文义的长刀断成两截,人被震飞数丈。王阳明正要飞身跃起再击,只见空中突然落下一张巨大的铁网,把王阳明罩住,随即落下七人,这七人正是张永、罗祥、谷大用、马永成、高凤、魏彬、丘聚等内宫七虎。 王阳明挥剑一斩铁网,只听“矶......”的一声,火花四溅,但铁网丝毫没有损伤。 谷大用哈哈笑道:“别费劲了,这是用钨金钢做的丝网,刀枪不入,看你这下往哪儿跑?” “原来这是你们设下的圈套?” “没错,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 “这点东西怕是困不住我。”说着王阳明运起真气,一声长啸,飞身跃起,随即一掌击出,整张丝网被掀翻在空中,七虎手中网索当即脱手,王阳明身影一闪已经出了丝网的笼罩。 七虎大吃一惊,这七人都是炼就内家功夫的高手,每个人有着几十年的功力,在大内除了刘瑾之外,没有对手,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可以击杀一流高手的,几十年来,没有遇到需要他们合七人之力去对付的人;没想今日合七人之力,也被眼前的蒙面人一举掀翻了丝网,心中甚是惊恐。 张永随即大喊一声:“天阴掌。” 只见七人,快速移动身法,宛如七条丝带在校场上飘逸,随即天空中出现无数的掌印,顿时整个校场风声鹤唳,寒风凛冽。王阳明见识过天阴掌的厉害,随即运起佛门真气,双掌齐出,“啪、啪、啪…”只听无数的掌击声从空中传来,八人在校场中战成一团。 顿时,整个校场天昏地暗,阵阵寒风袭过,湛若水被绑在木柱上,破旧的衣裳随风飘零,被冻得瑟瑟发抖。王阳明却一直被七人围困在中央,无法突破,七人如同北斗七星,身法与走位变化莫测,合力所击出天阴掌力威力巨大。这四人使出的天阴掌和七人使出的天阴掌,威力相差甚远。这七人发出的掌力相互补给,互为攻守,内力连成一片,毫无空隙;宛如大海的波涛一般,此起彼伏,滔滔不绝,王阳明游走在掌阵中,如同葫芦飘着波浪中一样,上下摇曳,随浪起伏,但始终无法脱离掌浪的怀抱。王阳明心里大惊,心想自己在三年前就能用大慈如来掌击败张永等四人联合的天阴掌,而今自己汇集了儒、释、道三种内力,功力大进,居然无法突破他们七人联手的天阴掌阵。 几百招后,这七人的天阴掌阵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毫无漏洞,又毫无规律可循,刚要适应了掌力,七人马上又换了身法,各自发出掌劲和掌风又变了,王阳明只有用佛门绵劲抵挡的份,完全没有攻击之力。王阳明心里甚是惊讶,心想这天阴掌阵真是奇怪,昨晚与自己交手的蒙面人功力要比这七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要深厚的多,使出的掌力不仅厚重着实,而且狠辣凌厉,但像一把尖刀一样集中一点直接刺向自己,自己的大慈如来掌也能够化其掌劲,并消于无形;而今日这七人,虽然单独每个人的功力没有昨日蒙面人那么深厚,但七人组成掌阵却宛如一个巨型的水袋压境一般,你凸他凹,你退他凸,如影随形,整个面的压制着自己,无懈可击。王阳明见湛若水被天阴掌掌风带来的寒风袭击,浑身发抖,怕时间长了撑不住,心中大急,想尽快结束战斗。但越是心急,越找不出掌阵的破绽。于是,只能静下心来,一边用大慈如来掌应付着七人的攻击,一边仔细的观察七人的身法和变化。 半柱香后,王阳明发现,这天阴掌阵的七人是完全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张永是头,对应的是天枢,罗祥对应天璇,谷大用对应天玑,马永成对应天权,高凤对应玉衡,魏彬对应开阳,丘聚对应摇光;张永指挥协同发力和变换身法,其他的人如同心意想通一般的变幻,本以为张永是七人的主脑,只要突破张永就可能打破整个阵法,可自己几次出击全力攻向张永,其他的人宛如能预料自己的意图一样,都能及时的协同包围并助力张永击退自己。王阳明几次全力想突破都徒劳无功,心中大急,该如何破解呢? 就在边战边疑惑之际,王阳明抬头仰望星空,北斗七星的图像在脑海中涌现,北斗七星曲折如斗,故而得名。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在七颗星中,“玉衡”最亮,“天权”最暗。玉衡之位是高凤,而天权之位是马永成,这天权也正是七颗星中间的那一颗,天权两边各有三颗星,这阵法也正是如此安排,马永成两边各曲折如斗的排列了三个人。通过几次出击隐隐的感觉马永成所掌控位置往往掌力也是最弱的;心想自己的大慈如来掌如同大海潮汐,整片的潮涌潮退,对于整个面的击打威力巨大,而自己的无相神掌则像是滔天巨浪,凝心聚力,对于一个点的击打威力巨大,就像在思州地牢,单点击打,破土而出一样。既然现在他们的身法诡异,换位极快,连成一片,自己无法整面击翻,不如先找个弱点,用无相神掌先单点击破。想到此处,随即掌风一变,一股暖气随手而出,无相神掌随即而出,只听“哱”的一声,王阳明向中间击向马永成,听“砰”的一声,与马永成实实的对了一掌,只见马用成被掌力震飞在空中,连续翻滚,中间出现了空挡。这天权位果然就是天阴阵的要害,马永成被击飞以后,整个阵法瞬间就是失去了威力,王阳明见机一声长啸,向上急跃而出,脱离了天阴掌阵。 还没等王阳明喘过起来,张永突然大喊一声:“七星归元。”原来这天阴掌阵,一人有一人的威力,多人有多人的威力,每增加一人威力要增加一倍,所以四人和七人的威力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大内七虎天天在内宫修炼,早就已经心意相通了,这七星归元就是天阴掌阵的至高一掌,是将七人的内力汇集一起凝聚一点而击出,这七人每人都有几十年的功力,威力之大可以直接穿山劈岩。 王阳明见他们七人汇成一线,运起佛门绵劲,同时将道家真气灌入双掌,渐渐的慈悲意境全身游走,并汇聚双掌之中,随即全力击出。只听“咣”的一声巨响,四掌相交,整个校场被掀起一个大土坑,张永等七人被巨大的气旋击出数丈、跌落在地。张永起身摸摸自己的胸口,并没有受伤,惊讶的道:“大慈如来掌?你是王守仁?” 此时,王阳明知道已经无法隐瞒,也无需隐瞒了,拉下面罩,缓缓的道:“正是。” 一旁的湛若水大喜,惊叫道:“守仁,你没有死,太好了。” 王阳明应声道:“若水,我来救你!” 王阳明正要飞身前去,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鬼泣声,震耳欲聋,尖刺难受,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湛若水立即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数名锦衣卫当即被震的七窍流血。 王阳明心中一颤,心想此人功力如此了得,不知何许人也?疑惑之际,一团黑影飘落而至,身法极快,如同鬼魅一般;来人正是昨晚从皇宫一直追自己到郊外交手的黑衣蒙面人。 王阳明见黑衣人落于校场,惊奇的道:“原来是你!” 黑衣蒙面人见王阳明一阵奸笑,冷冷的道:“果然是你。” “阁下好深厚的内功!” “连七星天阴阵都能破,你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这七星天阴阵是王振在上古典籍中找到绝世秘笈,当年王振因半招输给吴与弼后又是气愤又是不服气,发誓一定要打败吴与弼,于是在文渊阁内翻遍各类古籍,终于在一本道家炼丹术的古籍中找到此秘笈,于是找来七人一起修炼,发现威力巨大,可惜还没等去找吴与弼,土木堡之变就发生了;后来此秘笈放在宫内遗物中,被刘瑾获得,此阵连刘瑾自己在未练成天罗罡气之前都无法破解,没想到被王阳明给破了。 “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吗?”说着黑衣蒙面人缓缓的拉下面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无天日 校场中,一阵恐怖的鬼泣之后,突然而至的黑衣蒙面人,缓缓的拉下面罩,满头白发,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宛如刚从墓地里出来的鬼魅。 “刘瑾?”王阳明甚是诧异,虽然几年没见,但三年前所见的刘瑾至少是满面春光,脸色红润,头发乌黑亮丽,虽然不做人事,但看起来还有人样;而如今面前这人,除了穿的衣服是绫罗绸缎之外,其他完全就是一个鬼怪的模样。 “亏你还认得本座。” “你这鬼模样,是人都认得。” “你敢羞辱本座?” “我从来不羞辱人,但鬼就另当别论了。” “大胆,你未经朝廷宣召,私自进京,该当何罪?” “你觉得该当何罪?” “当然是死罪!” “那有人勾结缅甸,通敌卖国,故意制造霍乱,暗地里炼就再生男根之药,又该当何罪?” “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朝廷的大臣们会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给一品大员们都写了一份贵州见闻录。” “你觉得他们的奏疏能让皇上看到?哪怕见到皇上,又能如何?皇上会信吗?” “或许皇上是不能看到,或许皇上看到了也不会信,但有一件事,皇上一定会感兴趣的,你也会感兴趣的。” “什么事?” “缅甸国师贺延寿和水族金凤凰的故事。”王阳明故意提及国师炼药的事情,激起刘瑾的忌讳。 “看来今日留不得你。” 一旁的湛若水见状大急,大喊道:“守仁,快跑,不要管我。” “不,若水,今日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王阳明知道湛若水还活着心里甚是高兴,但见到湛若水被他们整整关了三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里又是痛心又是气愤,心想一定不能让湛若水再受苦了。 “你个蠢货,快跑,只要你活着,他们就不会杀我,不要管我。”湛若水见王阳明不肯跑,心里更是着急,破口大骂。 “若水,不要说了,今日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我们一起死。” “你再不走,我就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湛若水深知刘瑾的武功和手段,王阳明若要救自己一定是跑不掉的,只能以死来威胁。 刘瑾听后阴笑道:“看来你们真是兄弟情深啊,不过,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湛若水急着对王阳明吼道:“刘瑾这妖人炼就了王振留下的阴毒绝学,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朱寘鐇的白沙一剑都败于他手,你快跑!” “哦,那我更要领教领教了!” 王阳明也曾听席书说过陈献章的故事,自己师傅娄谅便是陈献章的同门师兄,两人同时拜与崇仁派创始人吴与弼门下,后来各自创立了自己门派,江湖上称为“心意双剑”。虽然不知道朱寘鐇是陈献章的弟子,但这白沙一剑是陈献章心悟剑法中的至高一剑,朱寘鐇既然会白沙一剑,想必就是自己的师兄了。经过三年的勤学苦练,自己已经领悟个格物剑法的精髓,自然更要会会刘瑾,不能丢了崇仁派的脸面。 刘瑾一阵鬼泣阴笑后对王阳明道:“听说你学会了娄谅的格物剑法,本座今日就用冥灵剑法来打败你,让吴与弼的崇仁一派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你的轻功和天阴掌,我已经领教了,那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冥灵剑法吧。”昨日王阳明与刘瑾交手后,感觉刘瑾不仅轻功卓越,而且内功深不可测,完全没有使出全力,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今日用剑法与之对决,正好也试探一下刘瑾武功到底有多深。 “那就来吧。” 说着一道寒光闪过,刘瑾化作一道黑影,交织在剑光之中如同闪电一般袭来。王阳明大吃一惊,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法,随即挥剑使出格物剑法化作一道亮影,只见两团黑影夹着剑的亮光在空中交织相错,空中火星四射,不断的传出“叮叮叮.....”的俩剑相交声。两人剑气所到之处,地面当即被划出几尺深的裂缝,周围的房屋、树木被剑气横扫,“噼里啪啦”的击倒一大片。刘瑾人剑合一,宛如一条黑白相间的飘带在空中轻盈飘逸,漫天飞舞,所过之处夹着一股寒冷的剑气,宛如狂风骤雨、摧枯拉朽。此等剑气比之缅甸剑神道陀的剑气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道陀的剑气也是威猛无比,所到之处毁树灭林,但道陀的剑气之中没有此等刺骨的寒气,让人浑身发抖。 两人对战了片刻后,整个校场均被寒气笼罩,狂风大作,宛如寒冬腊月、北风凌厉一般。 王阳明挥着长剑与之对战,格物剑法满天剑舞,剑芒与剑花如同夜空中明亮的星星,点点闪亮,汇聚成片,瞬间照亮了整个校场。王阳明身处在剑芒和剑花的包围之中,虽然长剑舞得滴水不漏,能将刘瑾的快剑挡出,没被剑气所袭,但冥灵剑气掠过的寒气却甚是逼人,不一会儿,感觉浑身刺骨的寒冷,不断的打寒颤。心想刘瑾的冥灵剑法真是了不得,不仅快而且还寒,普通人与他对战,哪怕不被剑刺死,冻也要被冻死,难怪江湖传说被他用剑杀了的人,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不知不觉两人过了几百招,王阳明越战越冷,心想如此下去,不久手脚就会被冻得麻木,剑法及速度都会受到影响,于是,慢慢的运起了般若内功,渐渐的阵阵暖阳之气流遍了全身。王阳明将般若真气注入剑中,随即剑气所到之处,阵阵暖风拂过,渐渐的也消淡了冥灵剑气的寒气。 刘瑾感觉王阳明的剑中暖风而出,自己冥灵寒气被消淡,心里也是一阵惊讶,心想这王守仁果然名不虚传,冥灵剑法在与朱寘鐇一战之后,经过一个月的闭关修炼已再无瑕疵,一般的江湖高手,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了,而且自己也已经将至高一剑“暗无天日”练到了最高境界,哪怕当年的王振也望尘莫及。没想到这王守仁格物剑法有如此威力,不仅能挡住自己冥灵剑法,还能将冥灵寒气消于无形;看来这崇仁一派真是自己的克星,今日如果不除掉王阳明,自己将永无宁日。 不知不觉,两人斗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无法战胜,一旁的七虎及锦衣卫看得目瞪口呆。湛若水也是痴迷于两人的剑法之中,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几年不见王阳明的武功和剑法已经到了如此境界,担忧的是刘瑾的武功如此高深莫测,剑法又如此阴狠毒辣,要是自己连十招都过不了,周围又都是他们的人,长久斗下去,怕王阳明会不敌。 千招过后,刘瑾突然身法一变,以身裹剑,合二为一,飞跃空中,只见整个校场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黑影,如同遮天蔽月,乌云盖天,整个天空一片漆黑,突见中间一点亮光如同流星坠逝,带着光晕闪袭而来。这正是冥灵剑法的至高一剑“暗无天日”,此剑一出,黑暗无边、鬼泣狼嚎,剑气所罩之内均无活物。刘瑾心想王阳明的武功如此了得,斗了一个多时辰了,仍无法占得便宜,要不是前段时间的闭关修炼,弥补瑕疵,自己还要吃亏;现今只能用绝招将其制服了。 王阳明见刘瑾化作整片的黑影如大山压境一般袭来,剑势未到,但整个冥灵黑暗的剑意和恐惧已到。王阳明心想刘瑾的剑法着实厉害,此剑定是至高一剑,于是运足内力,剑法一转也飞跃空中,只见无数的剑影和人影交织旋转,随着越转越快,随即人影消失,只见王阳明化作一柄长剑带着闪闪的剑芒飞出,与刘瑾袭来的亮点相交。王阳明使出的正是格物剑法的“内圣外王”。 刘瑾与王阳明都人剑合一,化作一个亮点在空中相交,只见两个亮点在空中相触,发出闪闪的剑气罩,宛如两把打开的雨伞各自用伞尖顶着,谁也无法推进。 正在两人相持之时,突然,罗祥押着安浩青和娄佳来到校场,大声道:“王守仁,还不束手就擒?再不停手,我杀了他们。” 娄佳和安浩青见王阳明与刘瑾在决斗,大声道:“守仁哥哥,不要管我们。” 正在空中与刘瑾决战的王阳明,听到娄佳的声音,心中一颤。刘瑾随即一声长啸,只听“咣当”一声巨响,王阳明手中的剑被震断数截,人被抛向空中。刘瑾趁机飞身直击而上,在空中飞出三枚金镖生生的刺入王阳明的灵台、至阳和命门三穴。王阳明瞬间失去劲道,直直的坠落,刘瑾在空中一把抓起王阳明稳稳的落于地面。这与抓住朱寘鐇的情形如出一辙,刘瑾大喜。 第一百二十七章 羊入虎口 锦衣卫附近的校场中,王阳明与刘瑾正在决战,在关键时刻,罗祥抓了娄佳和安浩青,使得王阳明一时慌神被刘瑾所乘,高手之间的较量就在那一刹那的细微变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始料不及,七虎及锦衣卫,顿时一片欢腾,而娄佳、安浩青一阵哭叫不止:“守仁哥哥、先生......” 湛若水见状捶胸顿足、嚎啕大叫道:“守仁,守仁。” 刘瑾将王阳明摔于地上,哈哈大笑道:“你们崇仁一门已经悉数败于本座之手,本座也算为王振大人出了口怨气,以后崇仁一门便可以在江湖上消失了。” 王阳明三大死穴被金镖所刺,功力全无,只能狠狠的道:“刘瑾,你无恶不作,密谋造反,不得好死。” “现今你在我的手上,看看谁先不得好死?” “你的阴谋不会得逞,我已经将你的恶行告知了内阁各部,总有一天皇上会知晓的。” “哈哈哈,亏你还是京城出去的,不妨告诉你吧,李东阳那个老东西已经到皇上哪里告过本座了,还不是无功而返?” “李大人失败了,自会有其他为国为民的忠义之士再去的,我相信正义固然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的。” “人家说你足智多谋,智勇双全,我看就是个愣头青而已,他们都高看你了。” “现今我已落入你手,犹如待宰羔羊,论智谋自然是不及你了。” “你的武功着实不错,只是有勇无谋,本座略施小计就将你擒获了。” “原来这都是你设下的陷阱?” “没错,湛若水是本座故意留他一条命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用他来钓你。”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已经回京了。” “当然,是我故意让罗祥告诉你湛若水还活着的,只要你知道湛若水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救他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里,抓了佳儿和安姑娘的?” “亏你还曾经是兵部主事,本座掌管着锦衣卫,天下到处都是本座的眼线,你们从龙场出发那一刻本座就已经知道了;你们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座的掌控之下。” “那为何不在进京城的时候就抓了我们?” “不是时候,你的武功除了本座自己,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在你们进京的时候抓,不仅会被你逃脱,还会打草惊蛇。” “那昨晚为何不在皇宫抓我?” “皇宫里抓你,会惊动皇上,到时候问起来不好解释,那样就中了你的计了。” “我的计?” “你不就是想在皇宫内弄点动静出来,一则可以惊动皇上过问刺客之事,然后让人说出你想说的;二则就是想让我加强皇宫的守卫,把关注点放在皇宫,你却可以趁机来诏狱救湛若水吗?” “没错,原来我的计划,全在你的掌控之中。” “在京城,没有人能够逃出本座的掌控,包括皇上。” “那今晚你们是故意在校场提审若水的?” “没错,诏狱守卫森严,我们怕你不敢直接劫狱,所以故意把人押到校场,留出破绽,引你现身,在此我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佳儿和安姑娘早就被你们抓了?” “没错,你一出门,我们就去抓了。”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一开始就一起出手抓了我,非要你自己出手跟我打一架?” “我要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我也要用你来试试我最新悟出的冥灵剑法,我要让你们崇仁一派败的心服口服。” “要说道老谋深算,智勇双全,还有武功,你确实是天下无人能及,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你的文治武功没有用在正道上。” “何为正道?” “浩然正气,为国尽忠,替君分忧,善待良臣,关爱黎民。要是你能用你的谋略武功用在真心辅佐皇上整顿朝纲、匡扶社稷,善待良臣、爱民如子上,大明何愁不能中兴?” “那是你们读书人的正道,我的正道便是看谁的武功高,拳头硬,赢者便是正道,强者便是正道,待铲除了你们这些不听话的乱臣贼子之后,我会给百姓一个全新的太平盛世的,到时候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夸我雄韬伟略,英明神武的。” 说着刘瑾让人将王阳明等人全部押入了锦衣卫的诏狱好好的看管;王阳明被自己擒住,刘瑾心里甚是欢喜,多年来的一块心病终于除去了。高兴的带着其他人回到了司礼监,对谷大用道:“皇上出京体察民情的事宜安排的如何?” “全部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公公定日子了。” “那就定明天。” “明天?怎么这么着急?”谷大用一时间无法理解,现在都已经深夜了,要明天出发,也就只有几个时辰了。 “既然已经安排妥当了就越早越好。” 刘瑾怕夜长梦多,刚听说王守仁写的那贵州见闻录都送到内阁各部,内阁那些人迟早还会再去找朱厚照的,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朱厚照身边,时间久了,会出现漏洞,怕被他们有机可乘。 “那皇上那边临时去说是否妥当?” “他已经急不可待了,自然没有问题。” “对了,王守仁怎么办?” “就先关在诏狱中吧。” “他连思州地牢都能破,诏狱能关住他吗?” “放心吧,他被我用金镖刺进了灵台、至阳和命门三大人体死穴,武功尽废,插翅难飞,与朱寘鐇一样,哪天把金镖拔出,哪天就是死期。” “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谷大用知道刘瑾对王阳明深恶痛绝,之前一直无不除之而后快,此时被抓了仅凭未经宣召私自回京这一条,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死了,其他还有一万种理由处死;这时候却反而手软了,甚是不解。 “他还有用,此时还不能杀。” “为了要挟王华吗?” “现在王华已经完全不足虑。” “那是为何?” “他身上还有那国师的遗物和炼药秘方。” “哦,我看王守仁骨头硬,不会轻易交出来的。”谷大用恍然大悟。 “每个人都有软肋的,那两个小姑娘就是王守仁的软肋。”刘瑾老谋深算、洞察事故,心想今日一战要不是罗祥押着这两个小姑娘,自己还不一定能战胜王阳明;所以一眼就看穿了王阳明的软肋在哪儿。 “属下明白了。” “明日谷大用带人先去准备,罗祥留下逼问王守仁。” “那朱寘鐇?” “现今本座武功已经大成,王守仁也已经被擒,崇仁一派的武学已不足为虑,明日之后,此人留着也无用了,明日让罗祥就在诏狱中顺便解决算了。” “遵命。”几人各自领命出去安排第二日的事情。 深夜,刘瑾回到自己的府中,想到今日把王阳明给擒了,明日之后自己就是九五之尊,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心里想想都是美滋滋的。经过晚间与王阳明一战,自己也是损耗了不少元气,甚是疲惫,来到床上带着美梦倒头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啊“的一声,刘瑾突然从床上惊醒坐起,一身的冷汗,环顾了一下四周,朦胧又灰暗,熟悉有陌生,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小太监听到刘瑾惊叫声急忙跑进来道:“公公,公公,您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刘瑾一时间睡糊涂了,不知自己是睡在哪里了。 “这是您的寝宫呀,公公,您做恶梦了。” “现在什么时辰?” “公公,丑时了。” 刘瑾起身下床看看四周,龙椅、龙袍、玉玺、龙冠都在。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诏狱遭遇 次日,朗朗乾坤,阳光明媚,整个京城处在一片祥和之中,街上车水马龙,商贾繁忙。两队御林军全副武装整齐的从皇宫中走出来,皇上朱厚照坐在龙辇上兴高采烈的看着京城的街道和百姓,喜不自胜。刘瑾骑着马带着内宫六虎跟在龙椅后面,京中的一品大员也都骑马随行;石文义带着锦衣卫在两边护卫行走,皇上出巡体察民情,百姓们都是欢呼雀跃,朱厚照看着两边热情洋溢、兴高采烈的向自己招手、欢呼的民众,心里更是愉悦。心想刘瑾真会办事,早就该安排自己出来体察民情了,以后要是在宫中玩腻了,就可以经常以体察民情的办法来到宫外玩耍了。 皇上一行几百人,穿过京城的大街,来到南门,在那里等候的锦衣卫骑兵着装整齐,威风凛凛的带着大部队出了南门向郊外而去。 另外一边,罗祥带着几名锦衣卫来到诏狱,锦衣卫的诏狱是出了名的人间炼狱,阴暗、潮湿、血腥味、哀嚎声、到处都是被折磨的断肢少腿、不成人样的囚犯。 王阳明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朱寘鐇、湛若水及娄佳和安浩青被各自分开关了一间。罗祥带着一队锦衣卫举着火把进来,见王阳明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得意的道:“王守仁,你也有今天?” “罗公公可不要得意的太早。” “你现在三大死穴被金镖所刺,经脉尽断,武功全废,已然是个废人了,难道还能杀我不成?”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就算我死在你们手上,自然也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 “刘公公武功已经大成,放眼天下无人能敌,还真找不到哪个能够收拾我们的人了。” “就算他刘瑾天下无敌,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有朝一日皇上醒悟,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哈哈哈哈,皇上?今日开始,刘公公就是皇上了,大明就要改朝换代了。”罗祥一时得意忘形,不禁大笑起来。 “刘瑾今日就要当皇帝?” “没错。” “你们果然造反了。” “刘公公只是顺应天命而已。” “呵呵,顺应天命?他一个太监,哪来的命当皇帝?” “要不是你,刘公公,包括我早就已经恢复男人雄风了。” “你们为何这么着急造反?” “还不是因为你的捣乱,刘公公本来定在八月十五,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才提前起事了。” “我既然都已经被你们抓获了,有何可惧的?” “你回来到处散播贵州见闻录,刘公公怕李东阳那些老东西再去找皇上,既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免得夜长梦多。” “皇宫守卫森严,有御林军守卫,就凭你们几个太监就能发动政变?就算你们挟持了皇上,也不可能让朝中大臣和兵部屈服的。” “不妨告诉你吧,今日一早皇上带着一品以上的大员,带上御林军到郊外体察民情去了,锦衣卫已经在外面安排的妥妥的了,到时候一锅端,有谁不服就只有死路一条。”罗祥见王阳明已经是废人,便毫无顾忌的把今日的计划说了出来。 “那你为何不一起去?” “咱家留下来还是因为你?” “哦?怎么又与我有关?” “因为你身上的一物?” “何物?” “再生药之秘方。” “这是刘瑾想要,还是你自己想要?” “自然是刘公公想要。” “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识相的还是趁早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三大死穴被扎金镖之苦都能忍受,你觉得我会怕受皮肉之苦?” “哈哈哈,王守仁,我知道你骨头硬,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拿出来。”罗像得意洋洋的开始威胁。 “罗公公准备用什么办法来对付我呢?” “对付你?你都是废人一个了,我何须费劲?” “那公公意欲何为?” “对付那几个小姑娘,咱家有的是办法。” “公公准备怎么对付她们呢?” “那两个小姑娘细皮嫩肉、水灵标志的,谁看了都喜欢,我可以把她们关进男囚的牢房里,也可以一刀一刀的把她们的脸划开,还可以挖出她们眼珠子、割下她们的耳朵,一样一样的拿到你面前来....反正只要你不拿出来,我有一万种办法来折磨她们的。” “灭绝人性,惨无人道,你们简直畜生都不如。”王阳明听后怒气中烧,不禁大吼。 “哎呦呦,说到你的痛处了?要她们少受点苦的话,就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罗祥见王阳明生气怒吼,心想自己戳到了王阳明的软肋了,不禁得意的飘起来。 “让我考虑考虑。” “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我可没有耐心的哦,等我解决了朱寘鐇回来还不交出来的话,我就先把那姓娄的小姑娘拉出去了。” 说着罗祥带着锦衣卫离开王阳明的牢房,锦衣卫顺手把牢房门锁了起来,来到朱寘鐇的牢房里面,见朱寘鐇也是盘膝坐着,一动不动。罗祥故意抬高嗓门道:“王爷,诏狱的伙食如何呀?是否合口味?” “阉贼,给老子滚出去。”朱寘鐇从人人敬仰的尊贵王爷,现今沦为阶下囚,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肚子的窝火。 “哎呦,王爷,你一生下来就高贵富足,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非要来诏狱吃牢饭,这也不能把气撒在咱家身上呀。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要造反。”罗祥这种太监本来心里上就变态,见朱寘鐇如此落魄,自己还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心里不免有些小人得志,以讥讽的语气来戏弄朱寘鐇。 “我要见朱厚照。” 朱寘鐇被抓都好几个月了,一直都没有审理,也没有听到关于自己的任何处决文稿,自己造反是事实,知道自己也是必死,但如此悬而不决反而让自己很难受,既然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另外也想好好跟朱厚照谈谈,一方面希望能够让自己的死来改变朱厚照的禀性,好好打理朝廷,保住朱家大明;同时也想提醒一下朱厚照提防刘瑾。 “人间的皇上你是见不到了,但我可以带你去见地下的阎王。” “你们想干什么?” “王爷是想选择白绫呢?还是喝酒?亦或是让锦衣卫帮忙?”罗祥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条白绫。 “本王乃大明皇族,你们没有权力处死本王。” “我们没有处死王爷呀,王爷是自杀。” “没有见到朱厚照之前,我是不会自杀的。” “那可由不得你?” “你们想杀人灭口吗?” “今日起已经无需灭口了,你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阉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朱寘鐇知道刘瑾不会放过他的,但没想到会在诏狱中就弄死自己。 “好啊,那咱家都等你的鬼魂来报仇喽。” 说着罗祥让锦衣卫拿着白绫缠在朱寘鐇的头颈,正准备用力拉。突然,一人影闪过,锦衣卫抬头一看,一脸惊讶的看着罗祥,双脚发抖,手上的白绫不自觉的滑落。罗祥见状大声道:“你们怎么了?拉呀。” 锦衣卫用手指着罗祥的后面,哆哆嗦嗦的道:“公公,后,后,后面...” 罗祥回头一看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大叫道:“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剑出鞘 话说罗祥在诏狱中准备让锦衣卫用白绫处死朱寘鐇时,突然来了一人影出现在背后,罗祥回头一看,惊慌失措的大叫道:“你...王守仁?” “罗公公是想杀了安化王吗?”来人正是王阳明。 “你,你,你是人是鬼?”罗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是人啦。” “你是怎么出来的?”罗祥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王阳明是被刘瑾封住了三大死穴的,而且刘瑾也明确说了武功尽废,金镖被拔之时,便是死期。刚刚都在里面的牢房里被自己欺负,怎么突然就能打开牢门来到自己的面前了?心里之恐惧如同遇见魔鬼一般。 “当然是从牢门出来的。” “牢门明明已经锁了。” “那种锁能困得住我吗?” “你不是被废了武功了吗?” “万事都有个例外。” “你,你,太可怕了。”罗祥瑟瑟发抖,他深知王阳明的厉害,如果武功没有被废,自己自然是无法逃脱的,况且,自己刚才在得意忘形之时把刘瑾的整个计划都说了。一时间,罗祥被吓得双腿发软,六神无主。 “刘瑾带皇上去了哪里?”王阳明见罗祥吓得慌了神,知道此时他不可能撒谎。 “京郊的流沙坡。”罗祥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了。 “走,带我们出去。”说着王阳明让罗祥和几名锦衣卫把其他人的牢门都打开,带着湛若水、娄佳和安浩青往外走。 突然,湛若水回身道:“把安化王带上。”原来朱寘鐇被关进诏狱后,与湛若水相交甚欢,得知湛若水也是被刘瑾陷害之后,两人也是心有共鸣,朱寘鐇深知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便将师傅陈献章的心悟剑法的要诀传授给了湛若水,无奈在诏狱之中条件有限,不能练剑,湛若水只能学个基本的心法和要诀,对于心悟剑法的心剑境界却是远不能及的。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来,朱寘鐇与湛若水无话不谈,对自己造反一事也是懊悔不已,但大错已成,无法挽回,只能拜托湛若水有朝一日能够出去的话,一定要提醒皇上提防刘瑾,保住朱家大明。 “嗯。”王阳明对朱寘鐇的事情并不了解,见湛若水说要将安化王带上,那定是有其道理的,并回头望了一眼。 就在此一瞬间,罗祥把握机会,一个飞身跃出,来到了牢门口,大喊道:“来人呀,王守仁越狱了。”随即把牢门一关飞身出了诏狱。 一时间,诏狱内一片混乱,几名被一起关在里面的锦衣卫挥刀直杀而来,王阳明两掌挥出,只听“砰、砰”几声,几名锦衣卫被击飞撞在墙上吐血倒地。 见牢门被关,湛若水着急的道:“守仁,怎么办?都怪我一时大意,让罗祥有机可乘,先让你们出去后,我再回来救安化王就好了。” “无妨,这点东西困不住我,你们退后一些。” 王阳明见湛若水有点自责的意思,怕其内疚。 来到诏狱的门前,王阳明运起般若真气,运传于双掌,全力挥出,只听“轰”的一声,诏狱的大门被击飞。几人随即飞身而出,来到狱外。 突然,听到一声“射”,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而来,把整个诏狱门口都封住了,几百名弓箭手在罗祥的指挥下围在诏狱周围,不停的向诏狱门口射箭。 “快,你们回到里面,躲到墙的后面。”王阳明边说边运起真气,挥舞着双掌,击出大慈如来掌,把射来的箭矢纷纷击落在地。 不一会儿,诏狱门口堆满了被击落的弓箭,但周围的弓箭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专业射手,轮番上阵,就像有射不完的箭,密密麻麻、永不停歇的射来,整个诏狱的墙上和屋顶上已经全部插满了箭矢。 王阳明心想,自己一个人要冲出这密密麻麻的飞箭自然不难,可现在身后还有湛若水、佳儿、安浩青和受了伤的安化王,他们根本无法躲过这么多的飞箭。现在他们还可以在自己身后躲在诏狱墙的后面;但按此射下去,自己虽然能挡住飞箭,但用不了多久,到时候整个诏狱的墙都会被射穿而塌方,那时候他们就没地方可躲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万分危机之时,听到身后“啊...”的一声大叫,震耳欲聋。只见安化王朱寘鐇一声大叫,身上的衣服被震成碎片四处飞溅,插在三大死穴的金镖被逼飞出身体,深深的插入墙中,随即飞跃而出大声道:“王守仁,这是师傅的白沙一剑,你看清楚了。” 只见朱寘鐇化作一道白影在空中满天飞舞,在密密麻麻的飞来的箭矢中自由穿梭,宛如一道青烟缠绕于大山密林的之中一般,无间无隙、无空无白;而满天的箭矢宛如失去了劲道,在空中不停的盘旋。朱寘鐇大声的道:“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 只见整个空中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旋围着朱寘鐇化作的青影飞速旋转,满天射来的箭矢被气旋全部吸入,跟着飞转。渐渐地,被吸入的箭矢越来越多,气旋越来越大,整个天空宛如龙卷风一般,席卷着周围的一切,朱寘鐇身处气旋的中间如仙人一般,挥舞着这满天的飞沙走砾。王阳明被这一切深深的迷住了,其他的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罗祥一边惊慌一边不停的指挥弓箭手射箭。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空中满天飞沙和箭矢的巨大气旋炸裂,砂石和箭矢如同洒落的流星雨一样急射向四周的弓箭手和锦衣卫,只听到“啊、啊、啊....”不断的惨叫声,所有的弓箭手和锦衣卫无一幸免,全部被砂石和箭矢击中而亡,一时间诏狱周围尸横遍地!罗祥也被砂石击中面门,当即毙命。 此时,朱寘鐇缓缓的落地,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王阳明等人快速跃出,扶起朱寘鐇,正要对其运功输气,朱寘鐇满口鲜血缓缓的对王阳明道:“你可看清了。” 原来朱寘鐇与湛若水的牢房是相连的,之前两人相谈甚欢,已经成了师徒关系,传授了湛若水心悟剑法的心法要诀,无奈湛若水一直关在狱中,不能练剑和实战,只能懂得其中机理,无法领悟精髓。昨日湛若水被重新押进诏狱后,与朱寘鐇说了王阳明与刘瑾交手的经过,才知道王阳明是娄谅的徒弟,并且已经掌握了格物剑法的精髓,这格物剑法和心悟剑法虽然一个重心一个重意,但两者同属一脉,都是崇仁一派吴与弼门下。娄谅和陈献章本身就是师兄弟关系,想着王守仁也算是自己的师弟,又有格物剑法的基础,自己既然必死无疑,就有心传授这心悟剑法给王阳明,希望能够领悟其中的至高一剑,杀了刘瑾。 王阳明看着奄奄一息的朱寘鐇点点头道:“在下不才,无法全部参透,但已懂剑意。” “这就是师傅陈献章心悟剑法的至高一剑,‘白沙一剑’。我混沌几十年都没能领悟到师傅的境界,被刘瑾关在牢狱的几月,我日夜思考,才渐渐的领悟师傅所说的‘静坐中养出端倪’的心法,终于顿悟出了‘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的无上境界。” “王爷,请勿说话,您伤的很重,我这就给你输气、调息。”王阳明见朱寘鐇伤的很重,准备输气运功。 “不,不要浪费内力了,我已经经脉尽断,神仙难救。你既是娄师伯的弟子,便是我的师弟。” “是的,王爷。” “守仁,师兄拜托你一件事。” “师兄请示下。” “本王造反是蓄谋已久,确实该死,虽然懊悔不已,但大错已经酿成,无法再挽回。刘瑾老谋深算、武功深不可测,现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你能与之匹敌,他要谋朝篡位,朱厚照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师兄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刘瑾,保住朱厚照,保住我朱家大明。” “师兄放心,我一定保住皇上,杀了刘瑾。”王阳明见朱寘鐇在临终前能够说出此番言语,定然是真心流露,心想这朱寘鐇虽然有错,但也不失为朱家亲王,一代宗师。 “那我就放心了,我崇仁一派,我朱家大明的江山社稷就拜托你了。”说着朱寘鐇口吐鲜血、闭目死去。 原来朱寘鐇是用最后的一口起挣脱插在死穴上的金镖,使出了自己新领悟出的至高一剑来演示和传授给王阳明,但此时,自己也因经脉尽断而气绝身亡。一名反贼,一门亲王,一代宗师朱寘鐇就此离去...... 第一百三十章 图穷匕见 话说,锦衣卫在京城带着皇上出京的队伍出了南门,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一路南行,蔚蓝的天空,广袤的田野,翠绿的庄家,清澈的河水,微微的暖风吹过,夹杂着些许芳草气息,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朱厚照从小到大都在宫内长大,最多也就是在京城内走走,从未出过京城,见到京城外的此番景象,兴奋至极,一路上手舞足蹈、不断惊叫,不停的指着山、树、花等问这问那。宛如一个懵懂的小孩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花花世界。朱厚照边欣赏着风景边对刘瑾道:“原来京郊的景色如此的美丽,你早就该安排朕出来体察民情了。” “皇上日理万机,勤于朝政,老臣是怕耽误皇上处理军国大事呀。” “朕虽说政务繁忙,但也要劳逸结合的么。” “皇上出京乃军国大事,每次出行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内阁及一些其他老臣阻力较大呀。” “朕天天在宫内看奏折,不亲自到民间看看,如何了解老百姓的真是生活呢?以后此类事情,你全面总揽即可。” “老臣定不负皇上嘱托。”刘瑾内心一阵的惊喜与感动,心想你朱厚照早对我如此的信任多好呀,现如今箭在弦上,也只能对不住了。 “此地离你安排的地方还有多远?” “不远了,再有几里地就到了。” “哦,那就加快行程吧。”朱厚照有些迫不及待。 大部队走了十几里地后朱厚照一直沉浸于京外的青山绿水给自己带来的兴奋之中,突然锦衣卫带着大部队偏离了官道,向左拐入了一条羊肠小道,四周山高林密,极为险峻。李东阳等人赶紧喊停,询问道:“为何要偏离官道,走入这山高林密的羊肠小道?”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道:“李大人请放心,这是刘公公安排的路线,锦衣卫在几天前都已经全程进行了秘密踩点,并做好了各项防护。”李东阳道:“此地山林茂密,且甚为广阔,藏几个毛贼,根本无从知晓。”石文义道:“我锦衣卫个个都是江湖一流高手,还有这几百御林军哪个不是军中悍将,就算有几个毛贼,我等岂能怕之?更何况万一我等都不行,有刘公公在,皇上绝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的。”李东阳到:“皇上乃一国之君,安全事务由不得半点马虎,切不可涉万一之险。” 两人正说着,朱厚照感觉队伍突然停下来了,着急的问道:“前面为何不走了?停下来干嘛?” 李东阳快速来到朱厚照跟前道:“启禀皇上,锦衣卫带领大部队脱离了官道,拐进了左边的羊肠小道,老臣以为此小道两边山林茂密,地势险峻,有安全隐患,我们还是走官道比较好。” 一旁的刘瑾听后,马上道:“李大人,此道前几天由锦衣卫的人来回反复确认和布置的,不会有问题的。” 李东阳道:“这山林面积较大,极易藏人,皇上体察民情,尽可到官道两边的村落,又何必到这山林中去呢?” 刘瑾道:“皇上出巡,体察民情,乃天降恩泽,自然会有祥瑞现世,那种路边俗地,怎么会有祥瑞呢?” 李东阳大惊道:“祥瑞?什么祥瑞?刘瑾你在糊弄什么?” 朱厚照听后,马上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就按照刘瑾的布置走。” 李东阳一脸的疑惑和不解,但朱厚照发话了,也只能作罢。 大部队在锦衣卫的带领下在林中的羊肠小道走了十几里地,穿过了陡峭的山谷,来到一片更加广阔的树林,林边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水流潺潺,水边有一大片的河滩,铺满大大小小的鹅卵沙石;在河水的中间也突出了一块几丈见方的三角洲,上面也是铺满了细沙和鹅卵石,这便是京郊的流沙坡。 御林军将整片森林团团回起,石文义安排锦衣卫在御林军的外围又围了一层,又带部分锦衣卫在御林军里面与皇帝一行人的外面围了一圈,这里外里的三层防护,如同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无法飞入。 朱厚照看着如此美丽的景色,和奇妙的沙滩,童心大起,完全不顾皇帝的形象,蹦蹦跳跳的来到河边捡起鹅卵石、玩起水来。一旁的王公大臣和宫女怕朱厚照涉水,也急忙跟着来到河滩。一时间,朱厚照与宫女、太监们在河边嬉戏玩耍,忘乎所以,不亦乐乎。 突然,林中喊杀声大起,似乎是两军在交战,众人听后一阵惊慌,朱厚照却淡定自若的道:“发生什么事了?刘瑾呢?” 李东阳上前道:“好像是两军交战声,刘瑾自我们进入河滩就不见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去吧。” “离去?朕还没看到祥瑞呢?” “祥瑞?什么祥瑞?” “火麒麟啊。” “火麒麟?这世界上哪有麒麟这种动物呀。” “不可能啊,刘瑾说有,那定是有的,他绝对不会欺骗朕的。” “哎呦,皇上啊,您这是被刘瑾骗了,我们现今危矣,大明危矣。”李东阳毕竟是历经三朝的老臣,马上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什么体察民情是假,用火麒麟骗皇上出京是真,其背后的目的显而易见,此等境况下的危机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不要危矣、危矣的,你看朕不是好好的吗?朕好不容易出京一趟,你可别扰乱朕的兴致。”朱厚照本就对李东阳这些老臣天天念叨要勤于政事,遵从各种皇族规矩等极为厌烦,不像刘瑾那样处处都能够讨自己欢心,满足自己的各种喜好。 “皇上,你醒醒吧,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麒麟这一物,刘瑾定然是居心叵测呀。”李东阳说着跪地叹道。 朱厚照理都不理李东阳,朝着林中大喊道:“刘瑾,刘瑾。” 不一会儿,林中的杀喊声消去,只见刘瑾头戴皇冠,身穿龙袍,坐着龙椅,由锦衣卫抬着从林中缓缓走出来。 众人见状,大为吃惊,纷纷退后,被吓得腿软。李东阳怒喝道:“大胆刘瑾,你竟敢公然造反?” 朱厚照见此不仅不怕,反而捧腹大笑道:“刘瑾,你这是什么游戏?你做皇帝,我做逃兵吗?这倒是满新鲜的,你快说来听听,该怎么玩?” 刘瑾听后,一阵阴笑,暖阳之天,却如同阴风扫过,让整个林中之人感觉不寒而栗,随即大手一挥,一份诏书飘落在朱厚照面前道:“皇上,这个游戏好玩的紧呀,只要你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玉玺我都已经盖好了。” 朱厚照看着地上的道:“这是什么?” “退位诏书呀。” “玩个游戏,还要签退位诏书?这么正规呀,看来正是很好玩。”朱厚照还蒙在鼓里,以为刘瑾是跟自己在玩游戏。 此时,李东阳拿起诏书,当即撕碎大声道:“皇上,刘瑾这是造反,要取你而代之!” “不就玩个游戏吗?互换一下身份有什么关系,以前在宫里也经常玩的呀。” “这不是游戏,刘瑾这是明目张胆的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怎么可能?刘瑾是朕从东宫带过来的人,朕的心腹,他是个太监,不会真想当皇上吧?” “皇上,您醒醒吧,什么祥瑞,什么火麒麟,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麒麟,历史以来所谓的祥瑞都是图谋不轨之人捏造出来的。” 朱厚照看着刘瑾问道:“是这样的吗?” “是的。”刘瑾不屑一顾。 “确实没有火麒麟存在?” “没有。” “你确实要造反?” “本座只是想替你分忧,以后你只管安心的玩,朝中大小事务,就全权由本座处理就行了。 “现如今不就是全部让你在全权处理的吗?” “但毕竟有你在,还是有些老人不太听话,本座要做点事老是碍手碍脚。” “大胆,阉贼,你竟敢真的造反?” “本座也是为了你好,大明江山那么大,你又那么爱玩,你还要处理朝中事务,那怎么玩的过来呢?” “来人呐,护驾。”此时的朱厚照才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间惊慌失措。 “不用喊了,刚才那一阵子御林军已经都被本座的人解决完了,你只要好好的配合本座,本座自然会保全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刘瑾成竹在胸,不慌不忙。 “狗贼,你休想。”朱厚照虽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面对自己的帝位受威胁,倒也是临危不惧。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朱厚照给我绑了。”刘瑾话音一落,几名锦衣卫飞跃而至。 众文武官员虽然害怕,但也知大义,纷纷上前,把朱厚照保护在里面。刘瑾见状阴声笑道:“就凭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也想挡住本座吗?识相的就投靠本座,保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有螳臂当车者,就地斩杀。” 石文义带着锦衣卫来到人群前,冷冷的道:“各位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公公乃一代雄主,天命所归,你们难道还要舍命保护着那个不懂世事的昏君吗?” “大胆石文义,锦衣卫乃朕的亲兵,你们居然也投靠了刘瑾,朕要把你们满门抄斩。”朱厚照见锦衣卫都被刘瑾指挥着来对付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跟着你,我可只是个指挥使,跟着刘公公,我可是大将军,你就不要想着把我怎么样了?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小命吧。”说着石文义快速出刀,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啊、啊”两声,两名在外面的官员被斩于刀下,鲜血溅了众人一生。毕竟这些大员们都是文官,在锦衣卫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呵呵呵呵,这就是违抗本座的下场,你们还执迷不悟吗?”刘瑾发出一阵阵的鬼泣之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众人见状开始动摇,部分人开始瑟瑟发抖,渐渐的有几人开始走向了刘瑾这边,那些没有倒向刘瑾的,虽然视死如归,但心里也不由的一阵发麻。 朱厚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今天眼见自己的大臣在自己面前人头落地,鲜血喷涌,一下子被吓的双腿发软,六神无主,惊慌的嘶喊道:“来人,救驾,救驾......” “朱厚照,你就省点力气吧,此处山高林密,你喊破嗓子也没人会来救你的。”刘瑾坐在龙椅上,嚣张跋扈,甚是得意。 “兵部尚书王琼何在?”朱厚照此时才想起兵部,要调配军队。 “皇上,上月王琼已经被调离兵部,兵部尚书由刘宇担任了。”一旁的李东阳慌忙解释。 “啊?那兵部尚书刘宇何在?”朱厚照恍然醒悟。 “末将在此,不过,末将乃刘公公的义子,末将只接受刘公公的调配。”刘宇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的从刘瑾后面走出来。 “大胆,反贼,朕真是瞎了眼了。” “可不是么,皇上既然眼睛都瞎了,干脆就把皇位交出来,快乐的享个清福吧。”刘宇讥讽道。 “钱宁,钱宁,快来射死那反贼。”朱厚照气急败坏的叫喊道。 “皇上,我也在这边呢,我也是刘公公的义子,你就不要再挣扎了,免得受皮肉之苦。”钱宁说着也从刘瑾的后面走上前。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朕待你如此厚恩,居然连你也背叛朕?” “哎呦,快不要说这些了,什么狗屁厚恩,你就把我当一只狗而已,整天陪你笑,陪你哭,陪你熬夜,陪你疯癫;高兴了当你的坐骑,难过了当你的出气筒,累了当你的枕头,渴了喂你喝水,饿了喂你吃饭,一点点不称心,说翻脸就翻脸。还有你那脚,那么臭,每次睡觉前都要让我闻闻,你恶不恶心?”钱宁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把之前的一些委屈全部都说了出来。 “那是你自己说朕的脚香,只有闻了朕的脚以后,才能睡得香的?” “那时你是皇帝,没有办法,现在你已经不是了,你的脚也就是臭脚了。” “你,你...来人,给朕拿下这两面三刀的小人。”朱厚照被气得不行,一时间又忘了自己已经是待宰羔羊了。 “呵呵.....朱厚照,就你这么荒唐的人都可以当皇帝,真是老天瞎了眼了,本座今日取而代之,实乃天命所归。”刘瑾发出一阵阵的阴笑,瞬间整个河边一阵阴风扫过,鬼泣之声在河谷中回荡,震耳欲聋,吓得众人瑟瑟发抖。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待宰羔羊 话说朱厚照和文武官员在京郊的流沙坡被刘瑾围困,成了待宰羔羊,刘瑾一阵鬼泣阴笑吓得众人无不心惊胆战。 刘瑾看着那些被围困且吓得六神无主的大臣,心里一阵的得意,心想皇位已是囊中之物,于是傲慢的道:“好了,本座也没有心情跟你们玩了,来人,把他们都抓了,愿意跟随本座的,加官进爵,不愿意跟随本座的,就地斩杀。把朱厚照给本座抓到跟前来,本座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了,现在开始也该让他服侍服侍本座了。” 石文义带着锦衣卫一步一步走向大臣们,寒光一闪,“啊、啊”两声,又有两名大臣被斩杀,朱厚照看得心惊肉跳,当即瘫坐在地,尿了一裤子。石文义大声道:“还有执迷不悟的吗?这就是下场。” 众人虽然害怕,但毕竟都是深受大明皇恩的老臣,宁死也不向阉贼低头。石文义见状飞身跃起,直取被围在中间的朱厚照,心想你们这些倔老头,我先把你们的皇帝给抓了,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石文义在空中正要伸手去抓朱厚照之时,突然在人群中飞出一人,大刀一挥砍向石文义道:“休伤我主。” 来人真是江彬。这江彬自从被朱厚照宠信后,基本替代了钱宁,天天跟在朱厚照身边,为此,钱宁对其恨之入骨;由于进宫时间还不长,还没进入刘瑾的核心圈子,也不知道刘瑾阴谋,但自己很清楚,不管投不投降,刘瑾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哪怕刘瑾放过了自己,钱宁也不会放过自己,只有保住朱厚照,自己才能活。 “哦,原来还有一个有骨气的。” “要想抓皇上,就得在我身上踏过去。” “好,有种,我就如你所愿。”说着石文义快刀一闪,呼呼的杀向江彬。 江彬见石文义猛杀而来,连续两个躲闪后,使出环日刀法,与之对攻,一时间两人战成一团。两人的刀法都讲究刚猛、凶狠,但江彬来之军队,环日刀法在刚猛的同时更加注重气势和勇猛,以此来吓退战场上成千上万的敌人;而石文义本身就是锦衣卫出身,刀法更讲究一对一的御敌,在刚猛的同时更加注重攻守有序,志在直面击杀对手。两人虽然都是用刀,武功也在伯仲之间,但在一对一的较量中,显然石文义更占便宜,更何况此时的局面又全在刘瑾的掌控之中,石文义在心里上也占了优势。 两人战了几十招后,仍然杀得难解难分,一旁钱宁突然飞跃而起,大声道:“江彬拿命来。”在空中双手连发,射出两只袖箭。这钱宁虽然现在造反了,但对江彬替换了自己在朱厚照的位置,还是耿耿于怀,这种在主子面前被夺取恩宠的仇,堪比杀人父母,宦官对主子恩宠的看重,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江彬本来对付石文义就已经够吃力的了,钱宁的突袭哪里躲得了,只听“啊、啊”两声,江彬的双腿各中一箭,跌落在地。 石文义正要上前一刀结果了江彬。突然,刘瑾道:“先不要杀了他,这人既然对朱厚照这么忠诚,本座就用他来亲自杀朱厚照。” 刘瑾发话后,石文义和钱宁只能收手,将江彬先收押起来,随后又走向人群去抓朱厚照。 此时,一人影从刘瑾身后飞跃而出,挡住了石文义去路,张开双手大声道:“有我在此,你们休想伤害皇上。” “张永?”石文义惊讶的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张永,内宫八虎之一,都是朱厚照从太子东宫带过来的人,一直以来内宫八虎都是以刘瑾马首是瞻,张永也不例外。张永一直以为刘瑾只是为了排除异己,把弄朝政,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所以也跟着刘瑾做了不少坏事,但从来没有想到刘瑾会真的造反,哪怕上次刘瑾对自己不信任,排除出了核心圈子,哪怕安化王事件中,被杨一清点拨后内心起了涟漪,自己还是相信刘瑾对皇上、对朝廷是忠心的。自己之所以对刘瑾唯命是从,那也正是基于刘瑾对皇上的忠心,现如今刘瑾果真对皇上不利,自己也是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刘瑾见状怒喝道:“张永,你要干什么?” “刘公公,你我本是戴罪之身,幸得皇上恩泽才有今日之地位,皇上对我们几人可谓是恩重如山,你现今又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朝中大小事务,皇上也都交由你办理了,现今的你与皇上有何不同?你又何须造皇上的反?请看在皇上多年来对我们的恩情份上,放了皇上吧。” 张永只从被刘瑾踢出核心圈子后,对整个计划并不了解,以为只是正常的安排体察民情,没想到是刘瑾布的局,此时,只能打出苦情牌请求刘瑾。 朱厚照听后大为感动道:“张永,在朕危难之际,只有你和江彬敢于挺身而出,朕甚为感动,也没白让朕宠幸你这么多年。杀了刘瑾,朕封你为卫国大将军。” “哈哈哈哈...就凭他?”刘瑾又是一阵的阴笑,河谷内瞬间刮起一阵阴风。 “李大人,你带皇上先撤,我拖住他们。”张永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刘瑾的对手,要想杀了刘瑾那是痴人说梦,只能以自己的武功拖住片刻,可以让皇上有逃生的机会。 “先撤?撤哪儿去?御林军已经被我解决完了,四周都是我的锦衣卫,就你们几十个老弱病残,还不够我吹一口气的。此时,你还能挺身而出来给朱厚照挡一挡,我还挺佩服你的勇气的。”刘瑾已然完全把握全局,以胜利者的口吻道。 “皇上,你们先走,老臣挡住他们。”张永知道对付刘瑾毫无胜算,只能以死拖住一刻,让朱厚照逃生。 张永这一喊,锦衣卫将众人围的更紧了,那些王公大臣不会武功,根本无从逃脱。 “来人,把张永给我拿下。”刘瑾话音一落,石文义和钱宁飞扑而上,杀向张永。石文义快刀狠斩,攻其上盘,钱宁双手出箭,如同机弩扫射直攻下盘,刀箭相加,瞬间笼罩了张永全身。 张永运起大内金刚手,双手快速击出,在周身舞出层层的铜墙铁壁,只听“叮、叮、叮”,刀和箭都被双臂挡于身外。三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河边战成一团。石文义虽然刀法老辣凌厉,钱宁快箭如梭,但在张永面前显得毫无作用。张永双臂有金属护具保护,大内金刚手挥得呼呼作响,掌风所掠之处,草木横飞,石文义和钱宁反而不敢太过靠近。三人斗了几十招后,张永的双臂如同无数根铁棍在空中满天飞舞,已经牢牢将石文义和钱宁封住,石、钱两人已经明显处于下风。 张永的武功虽然远不及刘瑾,但在其他七虎中是最高的,不仅会大内金刚手,还会天阴掌,还是七星天阴阵的领阵者,内外双休,功力深厚,要不是刘瑾太强了,张永的武功也是可以宫内称雄的。 刘瑾见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痰,飞击三人,只听“吨”的一声,三人被一股巨大阴风给分开,随即阴声道:“你们退下。”刘瑾最清楚内宫八虎的功夫了,仅凭石文义和钱宁自然是抵不过张永的。 石文义和钱宁正被张永的掌力所压制,喘不过气来,被刘瑾这一解围顿感轻松,随即退了回来。 刘瑾对张永道:“念在你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本座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到底选择本座还是朱厚照?可不要选错了。” “老臣一生只侍奉一主。” “看来你是铁了心跟朱厚照了?” “没错。”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这就是送你去西天。”说着刘瑾大手一挥,一股巨大的内力化成一只巨掌,直击而出,张永在十几丈外瞬间感觉一股巨大的掌劲袭来,立即腾空而起,飞跃避开,只听“砰”的一声,脚下被击出一个大坑,顿时砂石飞溅,尘埃漫天。 张永在空中运起真气,一阵挥舞,化作一道白虹直击刘瑾。张永知道刘瑾武功深不可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与之一拼,给皇上创造一个逃生的机会。 刘瑾见状,轻蔑的一笑道:“你这是找死。”不慌不忙,等张永飞击到面前,随意挥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双掌击实,张永被击飞数丈,浑身衣服及双臂护具被震碎四溅,口吐鲜血,跌落在地,显然是受了重伤;而刘瑾却坐在龙椅上,连晃都没一晃一下。 “你好深厚的内力。”张永与刘瑾是同时期服侍朱厚照的人,原本武功悬殊不大,但随着刘瑾学了王振遗留的武功后,差距越来越大,虽然也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刘瑾,但没想到会如此不堪一击。其他众人也是一脸的恐惧,他们虽然不知道刘瑾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他们深知张永的武功有多高,可从这一掌可以看出,刘瑾一招便可轻松杀了张永,此等武功着实让人害怕。 “不知好歹,以卵击石;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了,反抗者,格杀勿论。”刘瑾被激怒,再也没有耐心了,直接下令抓捕各大臣。 锦衣卫听令后,一拥而上,挥刀冲杀向王公大臣。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掌力袭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在锦衣卫面前击出更大的一个坑,顿时砂石飞溅,掌力激起的气旋直接把众多锦衣卫击退了数步,翻到一大片。随即,四人飘然落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剑弑魔 在京郊流沙坡,就在刘瑾下令抓捕和斩杀各王公大臣之时,突然,一强劲的掌力袭来,击翻一大片的锦衣卫,大家都在惊愕之际,四人从空中飘落而下。来人正是王阳明、湛若水、娄佳和安浩青,他们从狱中脱困后,马不停蹄赶来,总算在刘瑾下手前赶到了。 “王守仁?”刘瑾和其他人都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刘瑾,你这个阉贼,想谋朝篡位做皇帝,做梦吧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刘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连串的疑问都不知从何问起? “让你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 “你的游戏可以结束了。” “你是怎么从诏狱中出来的?” “自然是杀出来的?” “你不是被我用金镖封了三大死穴,废了武功了吗?” “是的。” “那你为何会没事?” “万事都有个例外。” “灵台、至阳、命门三穴乃人身三大死穴,被金镖所刺,武功必废,金镖一旦拔出,必死无疑,怎么会有例外?” “龙智大师在离开贵州时,为了感谢我传他大慈如来掌精要,特别传授了一门天竺佛门绝学迦叶神功。” “迦叶神功?” “没错,这迦叶神功,能够将人体的穴道和经脉进行移位。” 这迦叶神功是龙树大师所创,原本是对练武者打通奇经八脉和周身穴道的一种辅助功法,有了此功法,练武者可以通过真气的游走带动穴位和经脉的移位、挪动来冲破玄关,以达到尽快提升功力境界的作用,因为此功并非是杀人技,是练功的辅助功法,所以鲜有人知晓,不像无相神功、大慈如来掌、袈裟伏魔神功那样享誉天下。龙智为了感谢王阳明归还大慈如来掌精要,就传授了这迦叶神功,本意是希望这迦叶神功能够辅助王阳明尽快实现儒、释、道三种真气的无限圆融。没想到,这神功还救了王阳明一命。 “你的意思你身上的穴位和经脉与常人不一样?” “是的,在你射出金镖之时,我已经将三大穴位和经脉移走了。” “所以,你伤的只是皮肉而已。” “没错。” “那你为何不跑走,而是要被我们抓住?” “我是故意被你抓住。” “故意的?” “是的。” “为何要故意被我抓了?” “因为,只有我被抓了,你才会肆无忌惮的开始造反。” “你在等着我造反?” “没错,只有你真正造反了,皇上才会相信你有不臣之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布得局?” “可以这么说,但最终还是要归咎到你的不轨之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 “从罗祥在贵州告诉我湛若水还活着的时候。” “你是故意放他回来的?” “没错,我知道他告诉我这个消息一则是为了保自己的命,二则也是为了引我到京城。”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是我们的计谋?” “没错。” “那你还敢来京城?” “我自然是敢来的,从龙场出发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们一路上都有人监视着我们,特别到了石门以后,我就发现到处都有锦衣卫的暗哨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你。” “是的,所以,我到了京城之后索性就住在了家里。” “那晚夜闯皇宫,你是故意踩碎了瓦片,让我们发现的?” “是的,我的本意是想弄点动静出来,可以惊动到皇上,让人追查谁在夜闯皇宫,然后将贵州的奏报放到他的案前。以此来达到举报你的目的。” “你没想到当天我就在里面。” “是的。” “当晚你是故意将我引出城去的?” “是的。” “为何?” “我想试试你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了?” “这么说来,第二天晚上在诏狱外面,你也应该是看出是我们计谋了?” “是的。” “那你为何还要来?” “一则,确实是为了救湛若水,二则,我想我的出现足够让你心有顾虑而狗急跳墙了,我就是想找个机会让你抓了,然后你可以在高枕无忧的情况下,安心的造反。”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我们打的那么辛苦,天阴七星阵就可以被抓了,非要我出冥灵剑法?” “一则,自然是想多看看你们的武功,另外,如果被你们打败的太轻松,怕你们不信,所以等到佳儿和安姑娘被你们带来之时,我就顺理成章的败给了你。” “如此胆识和谋略,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难道你就不怕我当即就杀了你?” “不怕,你不杀我才可怕。” “此话怎讲?” “在罗祥离开贵州的时候,我顺便告诉了他,在国师的遗物中有“再生药”的秘方,如果你对皇上忠心耿耿,没有不臣之心,那么你抓住我后,以你对我的痛恨程度,一定会立即杀了我;但是,如果你有不臣之心,想造反登基做皇帝,你就一定想要恢复男性雄风,就一定不会杀我,而是要留着我,逼出秘方。” “没错。” “我在拿我自己的命来赌你的不臣之心和大明的国运。” “看来是你赌赢了。” “不,你没杀我,便是我赌输了,大明输了。” “哦?没杀你,你应该赌赢了,怎么说成输了呢?” “其实,以你的武功和谋略,要是能够真心诚意的辅佐皇上治理朝政、匡扶社稷,那么大明定将迎来继弘治中兴之后的更大中兴盛世。这何尝不是大明之幸,百姓之福呀!用我一条命证明了你对皇上忠心,迎来大明的盛世中兴也是值得的。” “原来这个世上最了解我的,居然是你。” “可惜,你没杀我,说明你并不是真心想辅佐皇上、中兴大明,而是想取而代之。” “我取而代之,登基做皇帝,同样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威服四夷,繁荣昌盛的太平盛世。” “你那是谋朝篡位、逆天而行,只会给百姓带来灾难。” “本座一直以为论武功、讲计谋,天下已无人出其右者,今日才知,原来本座处处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也有我没想到的。” “什么是你没想到的?” “我没想到你昨天抓了我,今天就造反,你既然一切都已经掌控了,又何必这么着急?” “还不是因为你到处送发什么贵州见闻录,怕夜长梦多。”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给大臣们送发什么贵州见闻录,如果你内心无鬼,就根本无需理会。” “看来那“再生药”的秘方也是虚无的,国师死了以后,根本就没有留下。” “没错,要不是你急着要当皇帝,急着让罗祥来狱中逼问“再生药”的秘方,今日差点就被你篡位成功了。” “嘻嘻嘻嘻,王守仁,要是你能为我所用,何愁大事不成?王守仁啊王守仁,你为何要处处与本座过不去?”刘瑾一阵鬼泣之后,大声叹息、感慨! “因为你违背天道,恶贯满盈,这是自取灭亡。” “既然上次你是故意输给我的,今日我就用冥灵剑法堂堂正正、彻彻底底的来打败你,我要你们崇仁一派输得心服口服,我要让世人都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着刘瑾又是一阵鬼泣,整个树林及河边顿时狂风大作,河水被内力卷起巨大的波浪击打在河堤上。 随即,刘瑾从龙椅上跃起,整个人化作一条黄色的飘带,在空中挥舞,刹那间,河滩风声鹤唳,冥灵剑气倾泻而出,整个河滩均在剑气的笼罩之中。 王阳明领教过冥灵剑法的厉害,丝毫不敢大意,长剑一挥,飞跃空中,化作一道青影击向刘瑾。两条人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交织,时而分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王阳明的格物剑法已臻化境,无招无式,无迹可寻,完全是随意而发,尽从意向不到的方位刺出,每一剑带着闪亮的剑芒和剑气,挥舞之间,整个河谷都已经被满天的剑芒所笼罩。 可刘瑾的冥灵剑法更是诡异,宛如冥界的幽灵,快如闪电,形如青烟,时隐时现,时近时远,无从追击,也无从防御,随着冥灵剑气席卷整个河谷,犀利的寒风随之而来,草木落叶被寒风席卷,吹得众人如刀割一般。渐渐的,整个河谷被寒气所笼罩,大热天的飘起了雪花来。 两人在空中打到树林,又从树林打到河边,所到之处草木皆毁,寸草不生。半个时辰后,王阳明浑身感觉到赤冷,每次触及刘瑾的长剑,除了遇到一股强大的内力,还带有一股冰凉的寒气,不禁浑身都会打个冷颤。王阳明心想这冥灵剑法果然神奇,不仅剑法诡异,奇快无比,而且还自带寒气,让人防不胜防,时间一长自己的手脚都会被冻僵,定然会影响出剑的速度。于是,运起无相真气,让真气周身循环游走,不一会儿,手脚又开始暖和起来,格物剑法如大山压境般的使出,剑山一波一波推出,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可刘瑾却如同林中脱兔,时突时退,时隐时现,时而又化作一道飘带缭绕在林中,让人无法琢磨。 王阳明领教过道陀的珠峰剑法,也从道陀那里领教过东南亚各国的剑法,各种剑法都有各自的威力和剑道,哪怕再厉害的剑法,也是有迹可循的,可这冥灵剑法,却完全不同,宛如来自冥间,不似人间的剑法,飘逸、诡异、阴寒和快,让人捉摸不定,又无法逃离,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剑封喉;王阳明一边防御一边在寻找着破解之法。 刘瑾心里也甚为惊讶,昨晚与王阳明一战虽然未分胜负,但对格物剑法也已经有所了解了,虽然精妙,但也并非无懈可击,而且自己也跟朱寘鐇交过手,对于心悟剑法也了解,格物剑法和心悟剑法虽然侧重不同,但剑法的原理同属一脉,自己也算是世间唯一一个同时领教过格物剑法和心悟剑法的人了。可没想到,今日王阳明使出的格物剑法,既包含了格物剑法的精妙,又蕴含了心悟剑法的剑意,让人完全无懈可击;冥灵剑法的杀招就是快、诡异、和阴寒冥气,但这些似乎对王阳明都没有起作用,王阳明的剑山一波一波的推来,不仅找不出破绽,无从入手,反而对方雄厚的内力和剑气让自己一种压迫感。没想到王阳明年纪轻轻,内力比朱寘鐇还高,要是在闭关前交手,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 话说两人在交手之时,湛若水一边组织朱厚照及众官员撤到岸上的空地,一边带人杀向锦衣卫,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湛若水在诏狱整整三年被锦衣卫折磨,一身的怨气全在剑上。挥剑直扑石文义,瞬间两人战成一团,而娄佳和安浩青也与其他的锦衣卫战在了一起。顿时,整个林间昏天暗地,一片厮杀声。 一个时辰后,两人都难有进展,刘瑾越战心越着急,心想自己要尽快战胜王阳明才能把控目前的局面,不然就要前功尽弃了。于是,突然一声鬼泣,整个人飞跃在空中,化作无数道黄影,满天飞舞,冥灵剑气发出的剑雾遮天蔽日,只见整个空中突见乌云盖天,电闪雷鸣,满天都是刘瑾化作的一道道寒光剑影,瞬间,整个流沙坡一片漆黑,只见四处都是剑光闪点,黑暗笼罩之下,毫无生机可言,这正是冥灵剑法的暗无天日。 王阳明见状大急,这冥灵剑法诡异、轻快,完全无处捉摸,此时自己又被笼罩在黑暗中,四处都是刘瑾的剑影,那些四周的剑光闪点,时东时西,时左时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宛如精灵,根本无法跟踪,这铺天盖地的黑暗冥剑之下稍有不慎自己就会千疮百孔。该如何突破呢? 就在万分危机之时,王阳明心想这刘瑾的剑法如同鬼魅,时隐时现,时虚时实,四处飘灵,目的就是诱导对手,扰乱心智,趁机快速击杀对手,如果跟着他的剑影和闪亮点走想必就走入了对方的圈套,时间一长定然出现破绽,可不跟着走,又如何抵挡和突破呢?只有保持自己的心智不受干扰,才能分辨出刘瑾真实的身法和剑气,于是王阳明闭上眼睛,静心的用耳朵来听辨身法和剑法。果然,眼睛一闭,原来的那些幻影和闪点都不见了,只有清晰的身影掠过和剑气划过之声,片刻过后,王阳明一声长啸,运足真气化作一道白虹,满天剑花,只听“叮叮叮”无数的剑剑交汇声,空中落下无数的火星,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气旋被炸开,遮天蔽日的剑雾散去,周边的树林草木被掀去一大片,气旋退去击中河水,掀起几丈高的巨浪。刘瑾被震退数步,手中的长剑断成数段,王阳明也被震退数步,长剑断裂。 刘瑾看着手中的短剑不可置信的道:“好剑法,好有胆识,好深厚的内功。”刘瑾连声三个好字,他没想到王阳明敢在与自己对决的时候闭上眼睛来避过自己的冥灵幻影,他也没想到王阳明接他的一招剑法有如此的威力,他更没想到,王阳明的功力有如此深厚。自己闭关后,不管是剑法还是功力都已经达到了无上的境界,一直以为在环宇之内再无敌手,没想到王阳明能够震断自己手中的剑。 “好俊的功夫,好雄厚的内力。”王阳明也是惊恐不已,自己这一招内圣外王是格物剑法的至高一剑,曾经打败了缅甸剑神,这次自己运足了三教真气,居然还被刘瑾震断手中的剑,而且自己整个虎口都发麻,没想到刘瑾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格物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阁下的冥灵剑法真是非同小可。” “可惜你不能为我所用。” “可惜你背叛皇上,密谋造反。” 两人都深深被对方的武功所折服,两人也都为各自的立场而惋惜。 “不妨告诉你,本座最厉害的武功并非冥灵剑法,而是天罗罡气,今日本座就用天罗罡气送你去见阎王。”说着刘瑾一阵鬼泣,高高跃起,整个河谷顿时鬼哭狼嚎,狂风大作,河滩上的砂石如同被龙卷风卷起一般,在急速旋转中被吸在空中,渐渐的越转越快,越吸越多,满天的砂石集成一个巨大的砂石气团,刘瑾大喊一声:“天罗罡气。”只见巨大的砂石气团,如同大山一般的袭来,遮天蔽日,毁天灭地,无处躲藏。 王阳明知道这满天的气团,根本无处躲避,挥掌击向水面,“砰”的一声,激起一片巨大的浪花,随即运起道家无为真气,将水浪吸来用真气凝集成一个大大的水球,水球在王阳明的真气运转下形成了一个太极圆图模样推向刘瑾。 刘瑾的砂石气团与王阳明太极水球在空中相遇,就如两股强大的真气在较量。王阳明的太极水球刚顶到砂石气团,感觉刘瑾的砂石气团如同将天削了一片搬来一般,真有毁天灭地之力,自己耗尽全力,对其完全纹丝不动,而自己的双手却像顶到了一座山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稍有不慎整个人就被挤压成肉泥。心想这刘瑾的天罗罡气果真是厉害,自己只有招架的份,完全没有还击之力,如果此时撤力,自己定然成为筛子,可刘瑾的内力如同狂风骤雨,一阵阵不停的袭来,自己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刘瑾的心里也是惊讶无比,自己的天罗罡气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罡气所掠之处摧枯拉朽,完全可以摧毁整片森林和整个村庄。王阳明的一个小小太极水球居然能够挡住自己的砂石气团,于是大喊一声:“天阴归元。” 只见砂石气团越转越快,越来越大,缓缓的挤压向王阳明,太极水球被慢慢的被顶出一个大凹坑。 王阳明顶着砂石气团,如同大山压境一般,本来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突然,感觉气团的压力又增加了,双手如同要断裂一般,随时都可能压成粉碎。王阳明大急,心想这刘瑾的天罗罡气实在太强了,单靠无为真气无法与之匹敌,于是运起佛门的无相真气,慢慢的,道家无为真气和佛门无相生气相互交揉,无为无相,内力如同大海潮汐般的涌出,整个太极水球又弹了回去,王阳明双手顿感轻松,大山压境之感少了很多。 见自己的内力又被弹出,刘瑾大惊,心想自己天罗罡气击出的砂石气团足有一座大山之力,王阳明竟然能承受,还能弹回,此人不除,自己永无宁日。于是,又是一阵鬼泣,只见,整个河谷鹅卵石均被卷起,将整条河面及周围草木都急速卷入进去,飞沙走砾,漫天黄沙,王阳明整个人被席卷之中,砂石从四面八方如狂风骤雨般的袭来,昏天暗地,无边无际。这正是天罗罡气的至高境界“无法无天”,罡气所到之处,毁天灭地,不会有任何活物。 王阳明在太极水球中被无数的砂石冲击,感觉四周一片漆黑,到处都是飞石狂沙,一旦水球内击破,自己将尸骨无存。可如此强大的罡气,及漫天无际的砂石,自己又该如何突破呢?就在这万分危机之时,突然想起了朱寘鐇临终前的“白沙一剑”,白沙满天飞,驭心皆为剑。 王阳明运起迦叶神功,渐渐的无为真气和无相真气在体内不断交织、圆融,慢慢的合二为一,走遍全身,随即心里默念起: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宇宙在我.... 随即王阳明一声大吼:“无为无相,佛道无极。” 只见整个太极水球化作无数的水剑穿过满天飞沙急射而出,随即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砂石气团被炸开,无数的水剑当即穿透刘瑾全身,只听“啊”的一声,刘瑾被万剑穿心,重重的摔在河滩上。 刘瑾满口鲜血,难以置信的道:“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王阳明飘然而落,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了,朱寘鐇在临终前领悟出了师叔陈献章白沙一剑的心剑境界,并传授了给我,这便是师叔白沙一剑的至高境界---驭心飞剑。” 这心剑与意剑到了最高境界都无需具象的剑,摘叶飞花,草木皆剑,心在哪儿剑便在哪儿,意在哪儿剑便在哪儿!晚年的娄谅和陈献章都达到了无剑的境界,只是当时的王阳明还不能领悟。但王阳明历经劫难,经历了种种生死考验以后,在席书、布依八老、道陀和龙智等高手的对弈与点拨中提升了境界,领悟了心意双剑的精髓,今日在朱寘鐇的演示下,终于悟出了至高一剑。 “驭心飞剑?”刘瑾在不甘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慢慢闭眼死去。 王阳明见刘瑾死了,当即“哇”的吐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原来王阳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要不是这‘佛道真气’发挥了无穷的威力,王阳明哪怕悟出了白沙一剑也不一定能冲破刘瑾的天罗罡气。所以,在冲破之际,自己也是被强大的罡气震出了内伤。 次日,等王阳明醒来,见自己已经是躺在床上了,湛若水、娄佳等人在一旁焦急的候着。 “若水,我这是在哪儿?” “你终于醒了,这是在家里呀。”众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皇上得救了吗?大臣们都得救了吗?” “得救了,得救了,就差你没醒来了。” 原来就在王阳明与刘瑾大战的同时,湛若水带着众人与锦衣卫大战起来,湛若水虽然被关了三年,但在狱中得到朱寘鐇指点后,武功大进,很快就杀退了石文义,张永虽然受了伤,对付锦衣卫则绰绰有余。谷大用、高凤等人见刘瑾被诛杀,纷纷投降,刘瑾造反的阴谋被彻底瓦解。 “太好了,想必皇上经过此次劫难,定会亲贤臣、远小人,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创造大明的更大中兴。” “嗯。” 几人正说着,突然府外传来宦官的声音道:“圣旨到。” 几人急忙出门迎接,宦官拿起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龙场驿丞王守仁,英勇有嘉,护国有功,擢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现南中地区盗贼蜂拥,匪患四起,着王守仁巡抚南(安)、赣(州)、汀(州)、漳(州),平定盗匪。钦此。” 王阳明经历了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历尽劫难,九死一生,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圆融了儒、释、道三家所长,领悟出了无上心法——驭心剑《心即理》。王阳明百死千难、极尽升华,从他个体生命中诞生出了民族文明的璀璨光芒,中华民族五百年来思想史上最伟大的心学由此诞生。王阳明的心学思想在此后的五百年中不仅仅对中国、日本、韩国乃至全世界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此为后话。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原本以为铲除刘瑾以后,大明的劫难就此结束,大明中兴指日可待,王阳明的人生和仕途也会迎来一片光明的前景。殊不知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大明王朝及王阳明人生的劫难才刚刚开始。在艰难局势及险恶人心面前,王阳明是如何运用武学、心学、灵性、道德与智慧的力量一次次的挽百姓于水火,扶大明之将倾,并在解决危局与劫难中成为一代宗师的?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二部《王阳明之知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