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领主的纹章》 第一章 雾里 雾里，李茶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是在做梦？” 这是李茶的第一反应。 记忆停留在他关上电脑上床入睡那一瞬间，而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了。 李茶伸出右臂在面前无意义地挥舞了两下，拨弄着像丝绸一般包裹着他的浓雾。 “滴答、滴答。” 水滴落在石砖上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李茶下意识地回身看去。 “嗯，我果然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李茶想着。 浓雾包裹着一个不着寸缕的漂亮女人。 这些水雾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李茶的面前闪烁着。 虽然能确定对方没穿衣服，但是李茶往她身上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 然而雾气朦胧中，那女人绝美的面容李茶却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是？” 犹豫片刻，李茶开口问道。 “是我选中了你，我的骑士。” “你的骑士？” 李茶讷讷重复着女人的话。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动听的声音在水雾包裹中又显得空灵而神秘，让人忍不住想去探求那声音中隐藏的秘密。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 李茶又是一阵迷糊，女人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清，但他根本就不懂女人在说什么。 “对，你该去的地方，等到命运注定那个我们该再见的时候，我们自会相见。” 语毕，李茶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沉睡。 烈阳照耀着旷野，一个不高的小土丘上，三个绿皮兽人正围坐在一只大锅旁。 一个绿皮正拿着弯弯曲曲的木头锅勺在锅里搅和着，他的脸上纵卧着一条刀疤，一直从额头中心蔓延到耳根。 “老大，俺搁西边那嘎达捡了些蘑菇，呲不？” 他对着一旁看他干活的督军问道。 “砰！” 督军回答他的方式，是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憋嗦没用滴，麻利儿扔里边。” “好，好。” 刀疤忙不迭地应着，从身旁拿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蘑菇倒进了锅里。 而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只剩左眼的绿皮开口朝着督军说道：“老大，俺寻思，咱们不是找那些粉皮干仗吗？都搁着蹲了好几天了，也妹去啊！” “嘭！” 回答他的同样是一脚踢在了屁股上。 “别瞎寻思这些有的没的。俺让你干谁你就干谁，让你抢就抢，让你吃就吃，没事憋比比。”督军没好气地说道。 “那咱们搁着到底是等啥呢？” “那些粉皮要是被吓跑咯，带着牲畜和粮食跑了，那就...”督军很勉强地解释着，他那简单的脑回路不太能支撑如此复杂的逻辑解释。 “娘的，你，嗦！”督军发现了自己的不善言辞，把一直蹲在他身边的一个地精拎了过来。 “嘿嘿。”地精一脸讨好地朝督军笑着，像极了一条向主人摇尾巴的狗。 “是这样，大人。”地精依旧笑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咱们想要攻击这个人类领地，唯一的进军路线就要经过昂科隘口。要是我们直接攻过去，难免会打草惊蛇。” “又不是干不过，削他不就完了？”独眼不屑地看着地精。 身为英勇的战士，他对这种胆小生物的厌恶是刻进骨子里的。 “可他们有可能会带着牲畜和粮食逃命啊，所以我们先让小股部队切断后路，然后再拿下隘口。只要这里的领主得不到消息，他就没时间组织农民撤退。所以等我们攻下隘口之后，嘿嘿...” “嗦滴对！你叫啥来着？”督军很是满意，问着那个地精的名字，在考虑取得胜利之后要不要给这个地精什么好处。 “老大！老大！” 正此时，远处一个绿皮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咋了！完事了？” “是完事了，隘口也到手了，但是...” “但是啥！”督军情绪激动地一把揪住了那个绿皮的领子。 即使他脑子不太好用，可他也知道，但是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有两个小粉皮跑了，好像四报信去了！” “妈的！”督军一声怒吼，立即用凶狠的眼神看向了刚刚口若悬河的地精。 他不管究竟是不是这个地精的计划有问题，他只知道因为这个地精的游说，他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吃了好几天的蘑菇。 一想到吃蘑菇督军就感觉浑身的热血都涌上了头顶，他一把就把那个地精提了起来。 “嘎嘣！” 地精的脖子在督军一双大手之下像根牙签一样被掰断了，而后督军随手就把他扔进了大锅里。 “他妈了个巴子的，还愣着干啥？抄家伙去削他们！” 绿皮们忙碌了起来。 宽敞的院子里，一阵嘈杂声中传来一声大吼。 “老爷头上落鸟屎了！！！” 李茶，或者现在应该叫理查。 他被一群人抬着，从院子里被抬进了盥洗房。 十几分钟后，理查穿着一身崭新的贵族礼服走了出来，回到摇椅上又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少爷，上个月的财务报表算好了，您看...” 老波利端着一盘葡萄，放到了摇椅旁边，而后又拿着一叠表格问着。 他知道他的少爷很喜欢吃葡萄，也知道少爷出于对他的信任不会看这份报表，可他还是按照规矩问了一句。 “我不看了，你跟我说一说就好了。” 理查拎起葡萄啃了起来，很随意地应了一句。 老波利是他父亲死后，整个领地唯一对他这个伯爵大人还称呼少爷的人。 据说他是理查爷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小佣兵，陪着理查的父亲从小到大，直到把老头子送进了棺材。 而理查自穿越以来二十五年，也是几乎每天都有着老波利的陪伴。 尤其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父母双亡之后，老波利更是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两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更像亲人合适。 “情况不太好，最近兽人荒漠方向没有商队过来，王国内部前往东南的商队数量也变少了。” “嗯？” 理查眉毛皱了起来，略微沉吟之后问道：“给那些绿皮军阀的礼物送去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但是还没有回音。” “那就好，只要那些绿皮没有异动就可以。” 理查又躺好，悠闲地哼起了略带些颜色的小曲。 “少爷，我们对那些绿皮太过温和了吧。只要有一支数量足够的常备军，以那些绿皮的训练度根本不足为惧。” 老波利已经不是第一次向着查理表达这样的观点了，他实在不能理解作为一个边境上的伯爵，理查到底有什么底气不设常备军。 整个领地除了十几个骑士侍从之外，就只有一支治安队和一支昂科隘口防卫军。 而这两支部队还都是由民兵轮换补充的，根本就不算是军人。如果真有战争到来，他们除了拖延时间之外，恐怕就只有送死的功能了。 “哎，好吧波利叔叔，那我今天就给你好好讲一讲。” 理查慢慢坐起身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差弄个写着神机妙算的条子贴脑门上了。 “叔叔你看，我祖父、我父亲，他们和绿皮打了那么多年仗，得到什么好处了吗？显然没有。”理查娓娓道来，把手里的葡萄朝着老波利递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吃点？” 老波利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拒绝，接过了理查手里的葡萄。 “我们的领民承受了兵役、沉重地赋税、还有战死的风险，但是和绿皮打仗却没有任何收益。而那些躲在我们身后的贵族却一个个过着富足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作嫁衣？” “可是少爷，与那些异族战斗，是骑士的责任啊。” 理查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老波利，笑着摇了摇手：“你错了叔叔，保护领民才是骑士的责任。” “这些年我开通了商路，那几个绿皮军阀我每年都会送去让他们满意的礼物，作为回报，所有我们领地发过通行证的商队他们都会放行。” 理查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难掩得意之色。 “普通绿皮们虽然脑子不好用，但那些军阀却都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想杀死我这个下金蛋的母鸡呢？而王国那些觊觎我领地的领主，在那些需要我的商人给予的压力下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要我能保持这种平衡，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如果战争爆发了，那...” “怎么会有战争呢？人人都能活着谁还想打仗呢？不能拼命啊，拼命还怎么挣钱啊。” 理查结束了自己的表演，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 作为一个穿越到这里的现代人，理查讨厌战争，厌恶死亡。 他相信只要给予了足够的利益，在他“高超”政治手腕的操作下，他的领地永远也不会陷入战争的泥潭。 他从来没有走出过这片领地，就是当年他父亲带兵去应国王号召参加战争，他都是拒绝的。 他爱他的领民，也爱这种平静的日子。 院门口，理查的妻子牵着孩子走了回来。 “为了他们，我也要让战争远离这片土地。” 理查如是想着，他永远也忘不掉英勇的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母亲是如何伤心欲绝，而最终选择殉情的。 第二章 噩耗 “你们回来了？怎么没在外面多玩一会。” 理查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妻儿。 原本妻子带孩子去踏青，说要傍晚才回来的，理查没想到他们会在午饭前回家。 “皮尔闹着要父亲，非要回来找你。都说了让你陪我们一起去，哎，真拿你这个懒惰的家伙没办法。” 理查的妻子无奈笑着，皮尔已经挣脱了她的手，朝着理查跑了过来。 “真是好孩子。” 理查笑着，弯腰把儿子抱起，搂在怀里。 整理着儿子崭新的礼服，理查逗弄地问道：“很喜欢雅各布给你寄来的新衣服？” “对啊爸爸，雅各布叔叔真好，我想去冷港找他可以吗？”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找他了？皮尔，你听我说，除了我们斯图卡伯爵领之外，别的地方都是很危险的。” “我才不怕危险呢，我要像雅各布叔叔一样，成为一个勇敢的冠军骑士，去和恶魔战斗！” 理查听着儿子稚嫩的声音，笑容有些僵硬，眼中一闪而过了不易察觉的忧色。 一旁的妻子见理查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适时地过来接过了儿子，并出言为理查解围：“你还小，现在想成为骑士的事情还早。” 她说到此顿了顿，迟疑着对理查说道：“不过理查，皮尔已经六岁了，或许是时候给他请个剑术老师了。” 理查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为了讨父亲欢心努力训练的样子。 不过在父亲战死之后，理查就赶走了自己的剑术老师和骑术老师。 马上摔死英雄汉，河里淹死凫水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要和战争与刀剑产生联系。 “这件事情，再说吧，他还小。” 不等妻子再说什么，理查又紧接着说道：“该到午饭时间了，皮尔，昨天帝国的商队来时上缴了一些你喜欢吃的火腿哦？” “真的吗！我要吃，我要吃。” 一旁的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孩子总是这样，稍微一被诱惑，就忘了自己伟大的梦想。 当然，作为多年的老夫老妻，理查早已跟她说过自己的心路历程。 也是因为如此，即使作为一个贵族的女儿，她也对被称为“绵羊”的丈夫死心塌地。 领主大厅，妻子和儿子在长桌边上无聊地等着午饭，而理查则在落地镜面前欣赏着自己在紧身礼服勾勒下匀称的身处。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进行军事训练，但理查依然坚持着锻炼身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是老婆太漂亮，要是不好好锻炼理查担心自己英年早逝。 抚摸着自己柔软的金发，欣赏着自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异常英俊的面容，理查陷入了自我陶醉。 镜子上镜子正上方悬挂着列奥康沃尔家族的纹章，纹章上那持剑跃起白狮，好像正在斜眼鄙视着李越。 如同往时一般，又是平静恬淡而悠闲的日子。 可这一次，比午饭先到的，是一个浑身鲜血的骑士侍从。 这名叫做维斯的侍从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领主大厅，顾不得任何礼节，冲到了理查面前。 “大人！不好了！大人！” “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 理查蹲下身子扶起侍从，缓声安慰着，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昂科隘口，被绿皮攻陷了！” 理查只觉得耳畔传来了一声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接过一旁老波利递过来的被子，塞到了侍从手里。 “你喝口水，慢慢说，说清楚。” 而侍从一把推开了理查递来的水杯，大声喊着：“大人！来不及细说了，绿皮攻陷了昂科隘口！还有几个小时就会打到城镇来了！” 理查愣在了原地，距离最近的两个绿皮氏族是钢牙和屠刀，这两个氏族军阀都和他达成了秘密协议。 按理说他给的年贡数量也足够，他们有什么理由会来进攻他的领地呢？ 虽然还是想不通，但是理查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 他踱了几步，而后朝着老查理下令道：“上塔楼顶层敲响警钟，通知民兵队长召集民兵。让各地执行官统治农户，全员向北方逃离。全体镇民以最快速度到广场集合，十五分钟后即刻出发。” 理查强迫自己冷静，做出了最符合现在情况的选择。 他顿了顿，随后又说道：“给北面的提图斯伯爵领去信，请求援军。” “少爷，咱们和提图斯伯爵关系一向不好，这时候...” “带着礼物去，再好好道歉，期盼他能看在同时王国贵族的份上，搭一把手吧。” 理查叹了口气，虽然他也知道提图斯伯爵出兵救援的概率无限紧接于零，但此时他别无选择。 “对了，再去给冷港公爵去一封求援信。虽然路途遥远，但是...”理查苦笑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补上了后半句：“能赶上给我收尸也好。” 老波利得到命令之后就去执行了，妻子也带着孩子去收拾行李，那个重伤的侍从也有人带下去享受宝贵的休息时间。 大厅里只剩下了理查一个人，他无力地瘫坐在高背椅上。 此时他已经想通了绿皮进攻他领地的原因。 大概率就是两个绿皮氏族之下的某个战邦的私自行动，那些军阀之下的督军不乏脑子不太够用的。 他们秉着抢一次不亏，杀一回血赚的原则，背着军阀来进攻他也有可能。 理查很后悔，但他后悔的不是自己没有挨个去交好那些绿皮战邦的督军。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句话。 “我要毁灭你，与你何干。” 艰难地站起来，理查走到了落地镜面前，握住了那把列奥康沃尔家族祖传的骑士剑。 这把剑曾经陪着他祖父、也曾陪着他父亲。 理查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武器了，不经意之间，他想起了小时候接受军事训练的场景。 那时他的骑术导师、剑术导师、战术导师，都一直夸他是个天才。 每次他父亲听到这些夸奖，都会欣慰地摸着他的头，和他一起畅想有一天理查会跟在父亲身后上战场。 只不过那一天终究没有到来。 半个小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出了城镇。 李越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全身披挂整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身侧是老波利和民兵队长野格，身后是几个骑着马的侍从，再往后就是稀稀落落的民兵把老弱妇孺裹挟在队伍中间。 民兵的装备都是自己购买的，富裕一点的能背上面步兵盾，腰里能挂柄长剑或者短剑，身上也可能有布甲或皮甲。 而更多的民兵，只是穿着普通的布衣，手里拿了根草叉或是柄斧头。再穷一点的，手里就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或者根本没削的木棍。 事实上，稍微像样一点的民兵，还有那些用很便宜价格雇来得护卫，都被埋查安排在了昂科隘口。 现在想来，这些人恐怕都已经先他们一步去见开国圣灵了。 “我们...真的能在绿皮的追击下逃的活命吗？” 李越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感叹，但他可不敢说出来，生怕被人听见引起兵变，上来几个胆大的民兵拿草叉给他捅死。 他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托着一个全封闭桶形头盔，顶上是一只狮子的雕刻形象。身上罩袍红蓝两色分明，用皮带在胴甲上扎紧。 起初李越还感觉只一身铠甲很棒，坚硬的钢板不是很沉重，也不怎么影响身体活动。但是仅仅穿了半个小时，他甲板内的武装衣，却已然是被汗水湿透了。 身后的披风铺在马屁股上，上面绣着列奥康沃尔家族那跃狮纹章。这件昂贵的高级雅格蓝布披风，据说是他爷爷当年花了大价钱在帝国搞来的。 回头看了看临走时亲手点燃的领主大厅，李越下意识地放开缰绳，拍了拍左手的臂铠。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城镇都会变成一片废墟。 事实上来说，这种做法是很不理智的。 因为正常来说绿皮冲进城镇一定会仔细搜索，还有可能会抢夺战利品，这毫无疑问会拖慢他们的追击速度。 但是理查心中隐藏着怒火，他一粒麦子也不想留给那些绿皮畜生。 哪怕是亲手引燃了饱含自己十年心血的繁华城镇。 看着队伍里拖家带口，牵着牲畜拽着家当的镇民们，理查心中难免涌起了一阵无力感。 他很能理解这些舍命不舍财的平民们，就像他要抛弃自己半生心血，也难免会不舍。 “野格，你过来。” 理查朝着民兵队长招了招手，后者本来正在朝着队伍呼喝着什么，听到理查的呼唤立即跑了过来。 “怎么了大人？” “告诉镇民们，把牲畜和沉重的行李都扔下。我们是逃命，不是搬家。”理查说着，又沉吟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告诉大家，等这次危机过去之后，我会补偿他们的损失。” 随着理查的命令，领民们纷纷听话地抛下了牲畜和累赘的行李。 斯图卡领的民众对理查还是很爱戴的，也是很信服的。 由于理查他们不用担心丈夫或者儿子死在战场上，同样由于理查他们远离了灾荒和饥饿，他们对于理查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队伍的速度一下提高了三倍不止，理查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 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理查在心中默默想着：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一定会。” 第三章 狼骑 理查心吊胆地骑在马上，出发半天之后，天色已渐昏黄，他身上为了提振士气而换上的盔甲早已卸下。 有几次，他想要到后面的棚车上看一看妻儿，不过他又都做罢了。 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得感情太过丰富。 这支队伍里的男人哪个不是拖家带口，要是人人都围着自己妻儿转，他们迟早得被绿皮追上。 队伍的规模越来越庞大，一路上不断有住得比较偏远的农民加入队伍，只可惜他们之中能拿起武器作战的人都是少数。 五百多人的队伍中，有着一百多的民兵。 但是理查清楚得很，除了包括他自己、波利，还有六个侍从属于真实战斗力之外，其他的民兵更多只能算是炮灰。 不需要大部队，只要有四五十个绿皮追上来，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一场溃败。 队伍变得越来越臃肿，最外围的战斗人员尽力包裹着中间的老弱，像是一只布袋装饱了豆子，即将被撑爆。 “少爷。” 老波利骑着马赶了上来，因为有曾经做过斥候的经验，使得老波利成了这支部队的眼睛。 “怎么样？”理查尽力按捺着内心的情绪，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兽人的踪迹。但是，少爷，我们的行军速度太慢了。我想，或许，我们应该考虑放弃那些累赘了。” 理查没忍住皱了皱眉：“你是要我放弃我的妻儿？” “不，大人，您是伯爵大人。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贵族。” 理查没有回答，但老波利知道他的提议被理查否决了。 当然，理查也知道，如果只想带着妻儿逃命，老波利的建议确实是最合理的。 可他做不到抛弃这些无条件信任他的领民。 “那，我们也应该提高行军速度，不然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 “那样会有人掉队的。” 理查答了一声就别过脸来，不再去看老波利一眼。 老波利一时间也没有说话，只是勒住了座下瘦弱的老马，静静凝望着理查的背影。 只这一瞬，他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他愿意托付生命的男人。 队伍像是一只肥硕的幼蚕，在大地上缓慢蠕动着，艰难地跨过了一座小山包。 “唉，要日落才能到达了边境哨卡了。” 理查回头望了望那半个被卡在山丘上舍不得落下的太阳，感叹了一句。 随即，他看见了那山丘被日轮打出的模糊轮廓上，有一个黑影。 那座低矮的山丘像是盖上了一层薄被，依着起伏轮廓被描上了黑边。 “波利叔叔，你，你看。” 理查说着，朝山丘的方向伸出了手指。 老波利那双有些浑浊的眼前顺着理查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犀利，眼睛突然瞪大，毫不迟疑地抽出了腰中的长剑。 “是狼骑兵，少爷，那是狼骑兵！” 理查同样抽出了腰中的长剑，把手里长剑在头顶一横，大声喊道：“准备迎敌！列阵！” 随着他的命令，队伍里少得可怜的四五辆棚车和板车就被推到了队伍的正南方，横成一排，其中就包括理查妻儿乘坐的那辆。 理查的妻子领着孩子，在两个侍从的保护下到了队伍的正中心。 几个披好了锁甲的侍从上来，协助理查穿上甲胄。 老波利打马来到理查身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少爷，狼骑兵的速度很快，我们断后，您带着夫人和小少爷先走。” 理查此时已经换上了铠甲，又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坐到了马上。 “列奥康沃尔家族没有逃兵。”理查声音坚定。 “要不，让管家大人带着夫人先走？”旁边的一个侍从建议道。 “不行。”理查抿了抿嘴唇，随即解释道：“那些绿皮不是傻子，以他们的机动性，现在要是有人脱离了大部队，那些狼骑会绕过我们先去追击。” 理查经历过系统的战术教学，而且他的天赋很高，虽然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战术理论水平绝对不低。 面对机动性上的劣势，摆在他面前的最佳选择就是列阵等待对方进攻。 当然这也只是他做出了选择而已，以他的战术理论水平，他也知道。 这是一场绝对不可能会胜利的战斗，除非他运气爆棚，能有一颗陨石砸到那些狼骑兵头上。 老波利轻轻摩挲着他那把和他一样带着岁月痕迹的长剑，沉默地跟在理查身后。 理查感觉手里的骑士剑越发沉重，看了看身后六个骑士侍从和身旁依旧淡然的老波利。 这几个侍从骑的都是用来拉车的驮马，李越敢肯定，只用两次全速冲锋，这些驮马就能累死在地上。 身前的民兵们已经以几辆车为中心，组成了一道松松垮垮的战线。他们缺乏训练，怎么看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万幸的是他们的亲人都在身后，这让他们大部分人眼中都跃动着火焰。 “嗷呜！” “嗷呜、嗷呜！” 随着一声狼啸声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啸声响彻了整片旷野。 胯下马匹开始不安的嘶鸣、甩头，理查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在一连打了几个响鼻之后，它这才安静了下来。 突然，山丘上的狼骑兵动了。 就像是一波黑色的潮水一样，迅速朝着民兵组成的阵线袭来。 理查明显看见，面前的民兵，有不少人人不自觉地小退了半步。 “野格，这里交由你指挥。”理查大吼了一声。 野格微微欠身，而后高声喊道：“举盾！守住这里！” 他手中的长剑举过头顶，剑尖朝上旋转了两圈。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老波利和侍从们来到了队伍右翼后侧。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狼骑兵与民兵阵线完全接触之后，他再带着骑兵从侧翼杀入制造混乱。 毫无疑问他的战术是合理的，但是能否取得效果却完全是未知数。 在理查这边准备的同时，狼骑兵已经杀到了眼前。 他们在离着民兵阵线二十米左右的距离突然分成两股，朝着左右开始迂回狂奔。 这些狼骑身上的兽人，肆意裸露着上身狰狞的肌肉，除了肩头的一块皮革之外，身上没有任何装甲。 轻装骑兵不能直接正面冲锋地方步兵阵线，这道理理查是懂，但他没想到这些绿皮居然也知道。 随着狼骑兵队伍的分开，各式的标枪、梭镖、飞斧像冰雹一样朝着民兵的阵线砸了过来。 梭镖钉到盾牌上的闷响，飞斧利刃砸的骨骼的脆响，还有伤者倒地的惨嚎。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地钻进了理查的耳朵吗，织成了一段血腥残忍，又让人上头的乐章。 “妈的，狡猾的畜生！” 一个侍从朝地上吐了口痰，狠狠骂道。 理查听了这话感觉一阵舒畅，其实他也想骂，但是不想战前在属下面前表现得过于激动，所以勉强忍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头脸都已经麻了，握剑的手正激动地微微发颤。 这是人类本身对于死亡的畏惧和对于暴力的渴望。 “waaagh！” “waaaaagh！”“waaaaaaagh！” 随着一声战吼响起，此起彼伏的啸声传来。 趁着民兵的阵线被投掷武器打得凌乱，狼骑们毫不犹豫地用他们松散的阵型发起了冲锋。 战狼柔软的爪垫让狼骑兵的冲锋不似战马那般发出踏蹄声。但他们本身的重量就不轻，再加上背上魁梧的绿皮兽人，一时间也使得大地颤动，撼山动地而来。 在刚刚的投掷武器袭击中，近乎所有“士兵”都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而其中有几个，更是退着退着就很自然的扭头准备逃命，死在了督战的野格剑下。 两方正式接战，狼骑兵们胯下的战狼猛地跃起，扑向了颤抖地民兵们。 狼骑兵们不像人类骑兵装备骑枪，这也就是原因。 在冲锋中，往往是战狼率先攻击去撕咬敌人，骑枪这种东西反倒会影响战狼的动作，完全不如绿皮们手里的大砍刀更为合适。 民兵们紧握着手中武器，有一些幸运的家伙顺利把手里的“长矛”刺进了战狼的体内。 但那些生命力旺盛的野兽根本就没有因为区区致命伤而停下，反而用它们的尖牙利爪朝着民兵们报杀身之仇。 绿皮们在狼背上挥舞着砍刀收割着民兵的生命，那些失去了坐骑的绿皮更像是解除了封印。 他们双眼赤红，明显已经狂化。 手里的砍刀胡乱挥舞，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口却也拦不住他们的任何动作。 看着眼前这场屠杀，理查有些发蒙。 他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很可惜这显然就是现实。 虽然有一定的军事水平，但理查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经历战场。 他怎么也没想到民兵们才刚和狼骑接触，就已经有溃散的迹象。 “哎，书上写的东西果然都是骗人的。” 理查感叹了一声。 他举起了手里的长剑，猛地向前空挥。 “随我冲锋！” 拼了，殊死一搏。 这是理查心里的想法。 他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像父亲一样战死沙场。 但现在他退无可退。 第四章 人间 理查平时去城镇视察总是要骑马的，这让他的坐骑膘肥体壮，和另外几人所骑的驽马形成鲜明对比。 仗着马快，理查一马当先朝着狼骑兵们冲去。 “咴！！” 战马嘶鸣，随着它跃动把身上的披马罩扬起。 风中红蓝两色相间的彩布猎猎作响，理查按照记忆中多年前所学的技艺，在战马上压低了身体。 左手死死抓着缰绳，他整个身体伏在马上，右手竭力向前探出，手中长剑微微向下，摆出了一个骑士持剑冲锋的标准姿势。 狼骑们早就注意到了理查他们的动向，十几个骑在战狼上的狼骑从队伍里分出，朝着理查几人迎面而来。 打头的狼骑看见全副武装，像铁罐头一样的理查，并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反倒是又大吼了一声，抡着手里的大砍刀迎了过来。 锋利的厚刃骑士剑先一步毫无阻碍地送进了狼骑兵的胸膛。可还不等理查感觉到兴奋，几乎在他一击命中的同时，狼背上绿色兽人手里的砍刀，也同样砸在了他的胸前。 “砰！” 沉闷的金铁撞击声响起，巨大的力道透过甲板，穿过链甲衫，传达到了理查包裹着武装衣的躯干上。 眼前一黑，只感觉胸口一股热流向上涌去。气竭与恶心的感觉一同传来，耳畔的风声似乎也停止了一瞬。 等再次恢复意识之后，理查明确切地认识到自己刚才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理查一点也不怀疑，要是里面没有这层绵甲，他会被这一下直接把肋骨砸折。 本来低伏的身体被这一下砸得向后仰去，只是因为理查左手本能地死死抓着缰绳，这才没直接从马上掉下去。 “咴嘶！” 战马的悲鸣声响起，视力暂时还未恢复，理查已经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翻了个身，他面朝下挣扎着就要起身。可刚刚半跪而起，才仰起头，又是一把大砍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砍刀借着战狼疾奔的势头，正打在了理查面门上。 “砰！” 头盔高高飞起，这一击之下，理查彻底丧失了意识。 身躯摇晃了几下，他仰面摔倒，昏了过去。 此时大多数的狼骑兵已经掠过了他身边，最后的几个狼骑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朝他围拢过来，准备补刀。 老波利见他落马，就已经以最快速度赶了过来。 正巧一个狼骑兵已经举起了砍刀，眼看就要把理查失去了头盔保护的头颅击碎。 “嗤！” 剑锋撕裂血肉，发出了类似于裂帛的响声。 老波利驻马扬蹄，手里的长剑如同从血缸中捞出来的一般，正滴滴落着鲜血。 战狼背上兽人的头颅已不知所踪，还坐直的体腔喷薄着鲜血，鲜血冲起一米多高后才挥洒而下，化成了一阵血雨。 老波利得全身已经被鲜血浸透，血液浸透半长黑发和黑色斗篷在夕阳下显出了一种诡异的黑色光泽。 以最快的速度，老波利用和他年岁完全不相符的灵力伸手处理掉了几个围拢上来的绿皮。 做完这一切，他翻身下马，双手抱起了昏过去的理查，把理查搭在了马背上。 轻轻拍了拍老马的脖颈，那老马好像已经明白了波利想要做什么，不安地甩了甩头，迟迟不肯走。 “老伙计，最后一次拜托你了，去吧。” 老波利眼中微微含着泪，手掌用力拍在了老马的屁股上。 看着老马绝尘而去，老人一振长锋，转身朝着战团走去。 那刚刚饱尝了鲜血的剑刃上，锈迹显得略淡了一些，却依旧满是岁月痕迹，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波利向着战团眺望而去，民兵的阵型早已被击溃，像是一坨乱糟糟的无头苍蝇四散奔逃。 狼骑们如虎入羊群，不多挥舞手里的利器在一个个无辜的生命身上挥洒着自己多余的情绪。 一张张早已准备好的绳网被他们抛出，飞向狼骑们看中的猎物。 这些被抓住的人类，他们和那些在战斗中死亡的同伴相比毫无疑问是不幸的。 他们将会成为兽人的牲畜，等待他们的将是欺凌和虐杀。 不知多久之后，理查感觉自己又被摔在了地上。 缓缓睁眼，意识渐渐恢复，理查感觉身体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他抬眼打量四周，这里是一片森林，波利的老马正在他身边啃着地上的嫩草。 看着老马鼻中喷出的白汽，毫无疑问它刚刚全力奔跑了很久。 “我这是？” 理查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他知道自己刚刚又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但是依旧没有搞清目前的情况。 “我在战场上落马，然后被兽人击昏了。” 理查的思维渐渐归位。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呢？” 还不等理查对自己出现在这片森林的原因做出一个合理的推测，一阵粗犷的大笑声就从远处的密林里传了过来。 理查距离声源地的距离不算近，但那声音太大了，他想听不见也做不到。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理查一路走了过去。 “蠢货！” 一声粗暴的大吼声传来，刚刚钻进一片灌木丛的理查当即停下了行动。 这种嗓音很明显是绿皮兽人的，心中满是疑惑，理查小心翼翼地趴在灌木丛里，扒开了层层密叶。 昏暗的光线下，理查勉强能看去一口大锅边围坐着三个绿皮兽人。 阵阵肉香从大锅里飘了出来，理查闻到后很不争气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而那三个兽人，正是刀疤、独眼和督军，当然，此时的理查还不认识他们。 督军坐在大锅旁边，双手挥舞大声叫骂着：“妈了个蛋的！揍那个小粉皮贵族居然跑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 督军一遍说着，蒲扇大的巴掌噼啪落在另外两人头上。 “难道是在找我吗？” 理查眨了眨眼睛，依旧下意识盯着那口大锅，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此时确实又困又饿。 督军还在叫骂着，刀疤弱弱地打断了督军，解释道：“老大，有人看见他骑着驴钻林子了，那指定是跑不了！肯定能找着！” “果然是在找我啊。” 理查心中一紧，努力克服了一下去和这几个绿皮抢食的冲动，就打算悄悄离去。 刀疤的解释似乎起来作用，督军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没头没脑地突然朝着另外两个绿皮问道：“脑袋瓜子吃吗？” 刀疤和独眼一齐摇着头。 得到了回答，督军随手把边上一个带着长长毛发的圆形物体扔了出去，正巧是朝着理查藏身的方向飞来的。 那球形的长毛物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不偏不倚得落在理查手里。 理查定睛一看那毛发覆盖的球体，随即就认出来了这是一颗人头。 下意识驱使着，就好像被烫到手一样，他没有细看便把人头丢到了一旁。 “再弄点肉去！” 督军又骂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刀疤的屁股上。 刀疤一副委屈的样子，也不敢还嘴，屁颠屁颠地从地上起来朝着一旁跑去。 理查的视线跟随着刀疤，只见他跑到了一排木桩旁边，一瞬间，李越的眼睛瞪大，瞳孔猛地收缩。 一排木桩上，钉着年龄各异的人类孩子。 顶端削尖的木桩竖直穿透了孩子幼小的身体，从嘴里传出。 刀疤小跑过去之后，随手拽起了一个孩子的胳膊，从腰间拿出一把手锤的铁制短刀就割了起来。 那孩子明显没有死透，刀子触碰到他污秽的皮肤之后，立即浑身开始抖动，只不过他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理查身子猛地一僵，似乎是有了什么不祥的预感。 他的视线已经跟随着刀疤，等刀疤坐会到大锅旁边时，他看见大锅旁边散落着一些满是血污的衣物。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件华丽的童装礼服，正是理查儿子新收到的礼物。 大脑一片空白，泪滴已经从眼眶里淌了下来，可这却只是个开始。 “老大啊，在哪买下回还得是多抢点粉皮娘们。”把手里带着血的肉扔进了锅里，刀疤大声嚷嚷着。 “不但能吃能玩，而且还能当球踢...” “啪！” 督军又是一巴掌抽在他头上，而后才说道：“妈的，让你去找个球踢着玩，你他妈找个女人头。那么长的头发，害得老子摔了一跤。” “俺那不是寻思，她的脑袋瓜子比较圆吗。”刀疤小声嘟囔着，并没有因为挨了一巴掌有什么不满，伸手在滚烫的锅里捞出了一根不知是腿还是手臂的带骨肉条。 这些话理查听了，心中立刻又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刚刚扔出的头颅旁边，一把将其捧了起来。 颤抖着手轻轻撩开遮挡面孔的发丝。 随后，他的手停止了颤抖。 温柔地把长发顺到地上，轻轻把头颅放下，理查伸手帮自己的妻子合上了双眼。 即使她的一双眼球已经不翼而飞，理查还是如此做了。 他直直地站起身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随后拨开灌木丛，大踏步朝着那三个兽人走去。 第五章 湖，雾 督军很自然地一回头，便看见了大步走来的理查。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问道：“粉皮？你找俺啥事啊？” 其实面对人类，督军更习惯直接用刀子打招呼。 但是这样手无寸铁，见了他不跑，还朝他大步走来的人类，他是第一次见。也就因为事情太过诡异，督军才会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是斯图卡的领主，伯爵理查·列奥康沃尔。”理查声音平稳中透着一丝颤抖。 督军傻愣愣地听完，看向了刀疤问道：“他就四那个贵族？” “好像四？” 刀疤也蒙了，他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会自己送上门来。 三个兽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大脑宕机，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 可理查却不会因为他们的反应就停下脚步，仅仅几步他就走到了刀疤的面前，随后就猛地扑了上去。 而刀疤还在思考为什么这个人类贵族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直到理查扑了上来，他这才回过神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理查已经把他扑倒在地，一口咬向了刀疤的喉咙。 说实在的，这个姿势多少有些诡异。 很像是一对出来找刺激的小情侣，而且刀疤还很配合发出了超高分贝的叫声。 理查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以至于他能够有勇气手无寸铁地找绿皮兽人拼命。 或者更贴切的该说，理查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理查的牙齿深深嵌进了刀疤的皮肤，另外两个兽人这才反应过来。 此时刀疤的手胡乱挥舞了一阵，随后抓住理查的头就开始向外推。 慌乱间他的拇指落在了理查的左眼上，随着他用力一推，手指就深深捅进了理查的眼眶。 剧痛并没有让理查撒嘴，他双手环抱着刀疤，依旧死死咬着对方。 独眼也已经到了理查身后，他拽了几下没拽开，手忙脚乱之下抬脚踩住了理查的后背，又两只手抓住了理查的右臂。 作为钢牙氏族狼骑战邦最有名的大力士，要不是比嗓门的时候输了，他才应该是这个战邦的督军。 当然，这位大力士绝对是脑子不太好用。 随着巨大的，类似布匹被撕裂的声音，理查裹着铠甲的整个右臂带着半个肩膀被生生撕了下来。 理查的身体剧烈颤抖，他已经松开刀疤的喉咙。 不似人声的嘶吼在他嘴里传出，在森林里回荡着。 刀疤一把推开理查，双手捂着喉咙，嘴里呀呀喳喳大叫着跑到了一边。 理查仰面躺在草地上，嘴里大口捯着气。 仅是一瞬之间，鲜血已经浸透了他身下的草地。 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不再有，理查用仅剩的右眼直直向上看去。 透过层层的枝叶的缝隙，阳光洒下打在理查的脸上。 “或许，我就不该来到这个地方。” “妈的，独眼，你小子是不是虎。”督军反应稍慢了一点，等他反应过来时理查就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了。 他有些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独眼屁股上。 “都半死不拉活的了，这还怎么拿他去换肉吃。而且这个粉皮好像还和老大有些交情，你把他搞死我怎么交代？” 独眼搔了搔头，似乎还是没听懂督军的话。 就在督军考虑要不要直接把理查扔进毁尸灭迹的当口，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名骑士从远处策马狂奔而来。 他和座下的战马都是通体莹绿色，像是已经和这片森林融为一体。 骑士浑身上下被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板甲和马铠散发着微微荧光，给人一种像是灵体的不真实感觉。 宛如一阵风掠过，骑士径直冲向理查。 正搔着头的独眼第一个发现绿骑士的身影，他正发愁该应对督军的责骂，一见绿骑士赶来，他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 那绿色战马奔跑的速度极快，绿骑士的动作也很快。 一个恍惚，督军还没有看清绿骑士的动作，骑士手中的骑枪就已经贯穿了独眼的胸膛。 被穿在骑枪上随着战马的奔跑被拖行了一段，独眼想被丢垃圾一样甩到了地上。 战马停在了理查身旁，绿骑士手中浮起一个绿色光团，随即扔到了理查身上。 那光团落到理查身上迅速迸散，理查的整个身体都被绿色的荧光包裹住，几处狂泻鲜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几秒内愈合。 看到理查不再失血，绿骑士伸手凌空一挥。 包裹着理查的绿色光辉托着他凌空飞起，径直落在了绿骑士的马背上。 “哪来的？” 督军持着砍刀一声大吼，像是随时准备冲上前和绿骑士比划比划，却又有些怂，只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双眼紧紧盯着绿骑士。 不过绿骑士丝毫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理查安稳落到马背上之后，就一夹马腹，那匹绿色战马又用那风一样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马背上的理查只觉得自己头很是昏沉。 虽然经过绿骑士的救治，他可能一时半会死不了了。 可刚刚过量失血，理查现在睁眼都很困难。 意识陷入混沌，理查无意识地随着战马奔跑一上一下的颠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又被扔到了草地上。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理查的脸上感觉有些湿润，好像整个人都被水汽包裹着。 理查艰难地睁开仅剩的右眼。 水雾氤氲，一片白蒙蒙的浓稠雾气让他什么也看不清，很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次。 包裹着他的水雾好像含有极强的生命力，理查渐渐有了力气，用左手扶着地慢慢坐了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 空灵地女声响起，理查直愣愣地朝前方看去。 在浓雾的包裹下，一个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原本理查此刻的心情只能说是随时想去死，但随着这个身影渐渐清晰，理查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 那不是出于他主观意识的想法，而更像是灵魂受到了操控一样。 理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美丽女人。 穿越之前理查曾与她在那个满是雾气的小空间邂逅，但一直以来理查都当那只是一场梦。 “现在，是时候了，你愿意做我的骑士吗？” 理查低下了头，他没有回答。 前世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穿越后这二十多年，他一直努力为了领民，为了妻儿努力着。 但现在，他活着的一切意义都已经被绿皮摧毁了，现在对他来说，活着就是一种折磨。 “不要一副丧气样子，你可是我选中的人。哦，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湖神，你可以称我为女士。” 湖神眨了眨眼睛，缓步朝着理查走来。 理查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湖泊，而这位女士是踏着湖面的水波走来的。 而这时他才意识到上一次见面时自己的错误认识。 湖中女神并不是什么都没穿，只是她身上单薄贴身的白色衣裙几乎要和雾气混为一体，距离不是太近的话也难免会认为她没穿衣服。 “只要还活着，总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湖神眨着眼睛，她声音放缓，其中似乎有着诱惑的味道：“比如，去向那些绿皮复仇，或者再去找一些值得你守护的人。” “复仇吗？” 理查喃喃自语，重复着湖神的话。 不过他随即便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现在这副样子？一个连右手都没了的人拿什么去复仇？” “没关系，只要你宣誓向我效忠，我会赐予你去复仇的力量。” 理查低下头沉思片刻，而后自嘲一笑：“从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时，这一切就注定了吧。我还有的选吗？好，我愿意宣誓效忠。” 得到理查的回应之后，湖神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绿骑士使了个眼色。 绿骑士来到理查身边，从身上摸索了很久，拿出了一张揉成团的小纸条，塞到了理查手里。 “这是？”理查有点蒙，边打开小纸条边问道。 “宣誓词，你要把它们背下来。” 湖神脸上洋溢着微笑，想着理查即将要向她宣誓还兴奋地摸摸了理查的头。 “可是，我...”理查一脸难色盯着那张小纸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湖神脸色的笑容马上僵硬，她皱着眉问：“怎么了，有哪条你愿答应吗？” “也不是，就是太长了，我一时半会背不下来。”理查瞄着湖神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哦，那没事。”湖神放松了下来，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你这次用读的也行，感情丰富一点就可以。” 理查闻言点了点头，也是松了口气，拿着纸条开始了大声朗读：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 没多久，理查读完了纸条上的八条誓言。 湖神凭空虚握，水雾朝她手里快速凝聚，渐渐化成了一柄乳白色的长剑。 她把剑尖搭在了理查肩上，用庄严的语调朗声宣布：“好，从现在开始，我封你为侠义骑士。” 第六章 冷港 湖神手中那雾气凝聚的乳白色长剑随着她话音落下，迸散成了一片莹白的光辉，把理查整个人笼罩。 理查感觉断臂的位置和左眼眶一阵痒麻感，向断臂的位置看去，只见那里肉芽翻动，他的右臂正在重新生长出来。 虽然理查曾经在故事里听过关于魔法师的传说，但他从来没和这种超自然力量打过交道。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理查被惊住，呆愣在原地。 而做完这一切的湖神，缓缓走回了湖心，然后朝着理查问道：“从这里离开之后，你打算去哪？” “冷港吧。” 理查不假思索地回应着。 “好，绿骑士会送你去的，我先去休息了。” 语毕，湖神的身形慢慢没入湖中。 “咕噜咕噜~” 等到她的头顶也浸在湖里之后，理查好像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溺水声。 但是那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楚，理查也没多在意。 在湖神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绿骑士来到了理查面前。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根木棒。 很大，很粗，很长那种。 不等理查有任何反应，木棒和理查的脑门进行了猛烈的亲密接触，理查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次日，冷港城外的小树林里。 少女蹲在理查面前，一手托着腮，一手用木棍戳弄着理查的脸。 “诶？你醒了啊？” 理查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惊呼声。 那少女见理查醒了，连忙把手里的木棍扔到了一边，扶着理查起身。 理查甩了甩昏沉沉地头，右手扶着隐隐作痛的脑门。 稍微适应了一下脑门的胀痛之后，理查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女。 少女的容颜映入理查的眼帘，他下意识把心中的第一想法说了出来：“你是？湖神？” “不，我是湖神仙子，女士的使者和代言人。因为女士担心你不擅长传教，所以让我来协助你。” “可你...和女士长得好像。” “那是当然了，她是按照自己的外貌创造的我。我叫拉弥亚，你要记住哦。” “好吧。” 理查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我们这是在哪？”理查皱眉问道。 “我们在冷港城外，是绿骑士大人把我们传送过来的。” “传送...”理查撇了撇嘴，但碍于拉弥亚代言人的身份，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牢骚咽进回了肚子里。 不管是湖神还是绿骑士，抑或是眼前这个拉弥亚，都让理查有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但是他的右手和左眼的确恢复如初了，不管怎么说，湖神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算是上了贼船了。 “咱们先进城吧。” 理查说着，迈步朝树林外走去。 走出了两步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回头朝拉弥亚问道：“对了，临走之前女士有没有给你路费盘缠什么的？” 看着拉弥亚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理查心中叹息了一声。 眼看天色昏黄，他肚子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他身上可是一分钱没有，而且除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就连传家的宝剑都丢了。 虽说他可以直接去找冷港公爵，但作为一个贵族，理查多少还是要点脸的。 如果他想维持最后的体面，他应该先找个地方住下，吃完了饭之后再雇人去通知公爵，再等公爵亲自上门来迎接。 但很明显现在身无分文的现状，应该是不足以让他这么做作的。 其实也不是理查有多要面子，只是按照他对冷港公爵的了解，他这位巴卡叔叔是位老古板，很可能会因为贵族尊严的问题而教训他一顿。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雅各布闯了祸，公爵当着他父亲的面，把他们两个捆在树上拿着马鞭抽。 回忆中的恐惧挣脱束缚占据了理查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哎，算了，先进城再说吧。” 理查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在原地等，天上也不会掉馅饼、醋碟、糖蒜和牙签。 倒不如先进城看看，万一在大街上能捡个钱袋也说不定呢。 大约十几分钟，两人就走到了冷港城下。 由于冷港一向治安很好，城门口连盘查都不需要，只有四个卫兵一边两个靠着城墙在打着盹。 看着身旁川流的人潮，理查深深吸了口气。 “或许，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绿皮，我的领地有一天也会像这样...” 理查不由得想到了惨死的妻儿，心中一阵绞痛。 可就在他陷入伤感之中时，身后拉弥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大哥，我指你条明路。你听我讲，信女士，得永生。世界毁灭的危机即将来临，唯有信仰女士才能得以保全。而且女士包治百病，还能让你全家健康平安。对了，如果你想要孩子，女士...” 理查回头，瞳孔猛地放大。 只见拉弥亚正拉着城门口的一个卫兵，嘴里还巴拉巴拉地念叨着。 理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把拉弥亚拦在了身后。 “大哥，您见谅。这是我妹妹，她小时候得过一场重病，那之后脑子就有些不正常了，总感觉自己是什么神的代言人，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理查反应极快，豆大的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 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卫兵原本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只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怜悯地看向拉弥亚，嘴里小声念叨着：“哎，挺漂亮的姑娘，怎么是个傻子呢。” 对着卫兵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理查扯着拉弥亚快步走到了巷子里没人的角落。 “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上火刑架？自己想死不要拉上我好吗？” 理查愤怒了，他刚刚死里逃生，他还想为妻儿领民报仇，他可不想因为拉弥亚智障一样的行为被宗教裁判所带走。 “我...我做错了吗？” 从理查的行为中，拉弥亚也发现了异常。 她有些委屈地低着头，面对着理查的怒吼不敢还嘴。 理查看着眼前低头玩弄裙角的美少女，一时间也不好再发火，只能耐下心来给她介绍大陆上的信仰分布情况。 在阿里提斯帝国、阿尼西王国和边境公爵领三片土地上，帝国圣灵信仰是毫无争议地处在主导地位。 而且圣灵教对于其他信仰异常排斥，甚至搞出了宗教裁判所这种处决异教徒的机构。 就拉弥亚刚刚的表现，如果是在帝都，她现在估计已经被绑在火刑架上了。 不过昆尼西王国不比帝国境内，虽然理论上昆尼西王国服从帝国的统治，但毕竟不是本土，圣灵教的手也不可能延伸到每个角落。 在王国这片土地上，各种信仰百花齐放，上到异族的各种邪神，下到人类蛮族崇拜的自然神灵，你在王国境内全都能找得到。 可这些宗教全都是暗中活动，没有那个活腻歪了的家伙光明正大地跳出来和圣灵教硬刚。 这不只是书本上的知识，理查可是亲身体会过的。 当初有一支帝国来的仲裁者小队到斯图卡领抓捕女巫，理查不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得好吃好喝招待人家。 而不止理查如此，整个王国的贵族老爷们差不多都是这样。 在理查的教育下，拉弥亚表示已经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明目张胆地传教，理查这才放过了她。 就当理查解决了麻烦，正在发愁该去哪里落脚时，巷子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拉弥亚听见人声嘈杂眼睛突然就亮了，她一把拉住理查的手就往巷子外面走，嘴里还说着：“走，走，看热闹去。” 理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只能任由拉弥亚拉着走出了小巷子。 街道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分开了人群，能看到远处有一支大部队正朝着城门口开来。 人群对着军士们指指点点，理查搞不明白情况，于是侧耳倾听那些市民的谈话。 一个路人正拉着旁白一个商贩打扮的家伙问着：“老兄，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有部队调度了？前些日子公爵不是刚带着人手出去清缴野兽人了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五天前东南边那个“斯图卡绵羊”的领地被绿皮袭击了，他向咱们公爵发来了求援信。” “呸，那种蠢货也就是靠着有个好爹，这种人连自己领命都保护不了的家伙，居然也是个贵族。” 听着两人谈话，理查感觉一股热血涌上了头。 但他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更没有上头的动手教训这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家伙。 几句话的功夫，后面的大部队也已经赶了过来。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公爵唯一的儿子，雅各布。 小时候公爵来斯图卡时总会带着儿子，所以雅各布和理查从小就混在一起。 作为一个穿越者，理查当然不会像普通孩子一样整日玩闹。 雅各布也就对这个总是把自己关起来看书的孩子很是信服，两人的感情也非常好。 理查还在犹豫要不要出面喊住雅各布，这时却又有一支队伍从城门外开了进来。 理查看去，迎面朝着雅各布而来的，正是冷港公爵，巴卡·波尔德罗。 第七章 白马 “雅各布，你要去做什么？” 刚刚进城的老公爵看见迎面而来的儿子，高声喝问。 雅各布看见自己老爹迎面而来，立即翻身下马，急走两步来到老公爵面前声音急迫说道：“父亲，理查大哥的领地被绿皮袭击了，帕昂山脉的昂科隘口已经被兽人攻陷了！” “我知道，信使刚进冷港我就收到了消息，但是你这个样子实在太鲁莽了。” 公爵不再看儿子，而是对着身旁的副官下了命令：“让所有步兵回驻地，骑兵一人三马，轻装简行，只带三天口粮。” “是。” 副官不假思索，一低头就退下去准备了。 “可是三天到不了斯图卡啊。” 公爵闻言瞪了一眼自己儿子，这才解释道：“周边的领主们会给我提供给养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抢。就这么定了，我亲自去斯图卡，你接替我指挥对野兽人的清剿。” 雅各布明显有些不甘，但也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能低着头认了。 一旁看戏的理查眼见老公爵就要启程去斯图卡救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声气，推开拦在路边士兵走了过去。 “什么人！” 被推开的士兵愣了一下，只觉得有只手推了自己一下而后一个人影就蹭了过去。 不过不等士兵有什么动作，老公爵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看到理查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时，身形猛地一震，而后就朝着理查小跑了过来。 理查看着双手搂着自己肩膀情绪激动的老公爵，艰难地张口喊道：“叔...日安，公爵大人。” “理查？你怎么在这？不是送信来说你的领地被袭击了吗？” “唔，事情很复杂。”理查面露难色，面对着这个从小教导自己维持贵族风度的叔叔有些难以开口。 “没关系，没关系，人还活着就好，咱们回城堡慢慢说。”老公爵眼里隐隐有了泪花，他抓着理查的手腕，就像是怕一松手理查就会消失一样。 军队解散回了驻地，老公爵拉着理查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冷港的构造和其他城市有些不一样。 其他城市一般都是用外围城墙和居民区包裹住领主所在的城堡，或者领主的城堡和城镇分开修筑。 而冷港公爵的城堡是悬空建在海上的，顺着海崖修建而成，与城市用桥连接。 这样的设计，毫无疑问让冷港城堡在面对海盗或者海怪等外敌时会处在第一线，这座雄伟的军事要塞也是王国最繁华城市能够存在的根基。 城堡大厅内，理查给公爵父子讲述了自绿皮入侵之后自己的经历，就连关于湖神的那部分，他也没有对公爵父子隐瞒。 仆人早就被公爵打发走了，整个大厅除了理查之外就只有公爵父子和拉弥亚。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再次说起那段经历对理查来说无异于撕开刚刚愈合的伤口，他讲完之后低着头默默垂泪，不再说话。 而公爵父子面对家破人亡又失去领地的理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也只能保持沉默。 整个大厅里就只有拉弥亚没心没肺吃东西的声音。 她就像个饿死鬼一样，桌子上那些食物好像和她有着杀父之仇。 不管是蛋糕面包，还是水果甜汤，她都是来者不拒，咬牙切齿地消灭者自己面前的食物。 气氛还在沉默着，拉弥亚却已经完成了对自己面前食物的剿灭战。 她皱了皱鼻子，随手抹了下脸，让刚刚吃蛋糕蹭上的奶油在脸上铺得更匀实些。 仆人都被公爵打发走了，自然也没人顾得上给她投喂。 拉弥亚四顾打量了一下，悄悄凑到了理查身边，闪电般出手捏住了理查面前装着蛋糕的盘子。 “你不吃，我可以拿走吗？”拉弥亚问着。 理查正陷入沉痛与悲愤之中，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依旧默默垂泪。 “那我拿走啦。” 拉弥亚慢慢地把理查面前的盘子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似乎有那么一丝丝不妥，也感受到了气氛诡异。 她又凑到了理查身边，把盘子往回推了一推：“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抢吃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耳边的念念叨叨让理查本就不美好的心情变得更糟，他猛地抬头，怒目瞪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女。 “诶呀，你干什么呀。”拉弥亚被埋查吓了一跳，立马把刚刚拽过来的盘子推了回去，嘴里还说着：“不给吃我就不吃了，你干吗要凶我！” 坐在两人对面的雅各布看着眼前这一幕表情有些诡异。 虽然他之和嫂子还小侄儿见过一两面，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他本来还是很认真地陪着理查一起伤心。 结果拉弥亚这么一闹，刚刚酝酿到位的悲伤情绪立马被冲散了，他是真的很想笑。 可理查还坐在他身前，又刚遭大难，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笑出声来，只能咬牙切齿地强忍着笑意。 “咳咳。” 老公爵的咳嗽声传来，只听他严肃地说道：“好了，理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身为一个男人，身为王国的骑士，不能被悲伤击倒。” 理查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理查这样，老公爵只能又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接着说道：“就先在我这住下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雅各布，这几天你多陪赔礼查，我扔下部队从前线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管我。” 老公爵说完就起身要离开，雅各布也立即抓住机会说道：“父亲可能需要我的帮助，大哥你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父子俩走出了大厅，理查斜眼撇了一下身旁嘟着嘴生闷气的拉弥亚，又隐约听见门外走廊隐约传来的笑声，一时间理查只觉百感交集。 他仰起头，一声长叹：“哎，造孽啊！” 接下来的几天，理查的生活很是安逸。 雅各布每天都陪着他在冷港散心，城市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兄弟俩的身影。 拉弥亚这几天也没有闲着，虽然理查严禁她明目张胆地传教，不过也挡不住拉弥亚为女士广招信徒的热情。 每天入夜之后，理查都会看见拉弥亚身穿着黑色的斗篷溜出城堡，不用说理查也知道，肯定是去发展教徒了。 但理查是真不知道，就她这副老巫婆一样的打扮，有什么人会愿意听她的鬼话。 清晨，理查揉着眼睛推开房门。 “早安，大哥。” 才出门两步，雅各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咳。”用手挡在嘴前，理查轻轻咳了一声：“嗯，早。” 雅各布的手搭上了理查的肩膀：“走，今天咱们去骑马。我记得小时候因为马术不如你，我还挨了父亲一顿揍呢。”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好好学。”理查心里想着，偷偷白了雅各布一眼。 这些日子放松的生活让理查心情好了不少。 那些不愿意回忆起的悲痛回忆也暂时被他封印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没办法，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我想带你去角斗场看看，咱们冷港新建成的角斗场的规模可是比帝都的角斗场都大。我记得大哥你剑术也很好吧，父亲那时候总是夸你。”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理查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二人谈笑着一路来到了城堡的马厩。 雅各布的坐骑是一匹纯种帝国温血马，两人刚一走进马厩，他就径直朝着自己的坐骑走去，给理查留下一句：“大哥，你看着选吧，这都是父亲的珍藏，哪一匹都不差。” 理查虽然点点头，但依旧把目光落在了雅各布的坐骑上。 身躯修长，四蹄宽硕，肌肉在通体纯黑的毛皮下微微隆起，即使它静静地矗立着一动未动，却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力量感在它身躯中涌动。 雅各布很快就注意到了理查的视线，他轻轻地拍着马屁股，满脸得意地介绍到：“帝国温血马，这是我在帝都参加比赛时获得奖品。” “是，是，知道了，尊敬的冠军骑士大人。” 看着眼前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雅各布，理查轻笑了起来。 才23岁的雅各布已经是两次帝国骑士大赛的冠军了，绝对的天之骄子，也怪不得当时小皮尔会那么崇拜他。 一想到自己儿子，理查的神色立即就又暗淡了下来。 雅各布遭到调笑刚要还嘴，却方向刚才还和自己谈笑的大哥突然神色有异。 虽然雅各布一时间也不知道理查为什么又想起了伤心事，不过他反应还是很快的。 他指着马厩角落的一匹白色骏马，拉着理查说道：“大哥，你看那匹马。” 理查闻言顺着雅各布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瞬间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一眼望去这匹马通体纯白，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 经阳光一照，周身还隐约散发着莹莹微光，长得漂亮不是，还逼格十足。 看着眼睛长在了白马身上的理查，雅各布轻笑起来，介绍道：“这是老爹从雪山搞来的纯种精灵马，要作为下月骑士大会的冠军奖品。” “嗯，冠军骑士吗？确实，只有像你这样的冠军骑士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骏马。” 理查原本对好马从来没有过兴趣。 就像他一直不能理解那个双马尾战神为什么会为了赤兔马干掉干爹一样。 不过现在，他有了一种找个干爹的冲动。 第八章 比武 又眼馋了一会，理查挑了一匹黑白相间的混血母马，跟随着雅各布颠出了马厩。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冷港的长街上。 蹄铁碰撞着埔街的条石，发出有节奏的悦耳脆响。 在蹄声的环绕下，二人一路来到了冷港新修的大竞技场。 月白长石柱按着规律围列竞技场一周，顶着蓝色的方形厚石板。 十几米高的围墙上排列着大小一致的门廊，一张张蓝色绒布把门廊遮盖着，只等竞赛开始时打开绒布，好让炽烈的阳光能直接打到参赛者的身上。 “这是仿帝都竞技场盖成的，仿精灵建筑风格。”雅各布不无得意地说着，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竞技场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侍者。 “精灵？真的有这种生物吗？” 理查同样翻身下马，还不忘了问雅各布关于精灵的事。 他只在故事书上看过精灵这种生物。倒是有一个叫野精灵的种族，但他们一般都是成为军队中的斥候或者盗贼恶棍，外貌除了一对尖耳朵之外也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实在和书中那美丽高尚的精灵搭不上关系。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见过。”雅各布说着，率先朝着竞技场内部走去：“不过根据记载精灵曾是大地的主人，就连帝都是精灵留下的。” “哦，这样啊。”理查跟着雅各布向前走，低低应了一声而后用手指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见他如此，雅各布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搭上了理查的肩膀，讨好道：“有时间我带大哥去帝都看看，那里的建筑确实很好看，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两人各自把缰绳交给侍从，理查跟在雅各布身后进入了这座新修成的冷港角斗场。 理查敢确定，雅各布这货绝对是常客。 一路上他都在和各色人等打着招呼，轻车熟路地带着理查一路来到了看台上。 理查扶着看台围栏站定，低头一看，场中一对骑士正在比武。 竞技场两端的骑士在侍从帮助下骑上了战马，随后接过长枪，两位骑士几乎同时一夹马腹，两匹战马带着他们背上的骑士开始对冲。 随着骑士不断催动战马，两边的战马开始提速，骑士们随即放平了骑枪，把手中的筝形盾举到胸前。 “啪！” 两声脆响同时传来，细长的特制竞赛骑枪瞬间崩碎，大蓬的木片夹杂着在空中停滞片刻，扑簌簌散落了一地。 两方骑枪的落点都在对方的盾上，二人也都没有落马或者受伤，于是换了边的二人接过侍从递上的骑枪，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对冲。 理查欣赏着圆形场地中两位骑士的决斗，不由得撇了撇嘴。 虽然他只经过几年的训练，但比起场下的两个骑士，他的技术要更好一些。 他有把握，如果他下场比斗的话。 无论这两人谁是他的对手，他都有信心能轻松绕过对方的盾牌。 如是想着，理查也对场中比武的胜负失去了兴趣，随口向雅各布问道：“这种决斗方式，应每年会有不少骑士死伤吧。” “还行吧，正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因此丧命。毕竟比武是不允许故意攻击咽喉和头部的，再加上盾牌的保护，我在帝都的时候，一年也就七八个死于比武的吧。” 理查一脸别扭地看着雅各布轻描淡写描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实在相信不到，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小兄弟就没想过他有可能也会变成自己嘴里的那个倒霉蛋吗？ “骑枪换成钝头，做成空心的，在弄一条栏杆把两人隔开，只允许在左侧攻击对方，这样的话伤亡率应该会降低很多。”理查思索着开口。 用骑枪的高手，第一目标绝对是攻击对方的咽喉。 即使最好的板甲，咽喉位置一般情况也是薄弱部位。 无论是薄钢板的高领，还是填补用的锁子甲。 在加持了马速的骑枪面前都会像纸一样脆弱。 谈聊间，场下的一对骑士已经决出了胜负。 一群侍从瞬间围了上去，麻利地把他们的大人扶了起来，顺着台阶向下搀回了休息室。 “大哥，要不要和我比一比看。”雅各布两只眼睛眯了起来，笑着说道。 理查警惕起来，一双眼睛打量着雅各布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小时候因为天赋异禀，理查就属于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而每次老公爵羡慕的夸奖完理查之后，都要回去给雅各布带来一些皮肉之苦。 有时候理查也在想，雅各布能有今天的成就，高低也有自己一份功劳。 要不是老公爵每次回家都狠狠鞭策他，估计这个懒惰的家伙也不会有一身这么好的武艺。 “雅各布，你该不会是想借机报复我吧？”理查面色有些难看，试探着问道。 “呀！大哥你怎么能如此恶意地揣测一个一向崇敬您的弟弟啊！”雅各布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赶忙换了一副嘴脸，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道：“这只是弟弟想向哥哥展示自己学习到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本领罢了！” “切。”理查不屑瞥了瞥雅各布：“就你那点小心眼，你把撅起屁股来，我能看到你嗓子眼。”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看着雅各布装出来的那副无辜又期待的小表情，还是没有坚持住自己的立场。 主要是雅各布这种态度让理查不太好意思张口拒绝，毕竟吃人家喝人家，还人家一口一个大哥叫着，这么一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属实说不过去。 理查咬了咬牙，一狠心应下了比武：“行吧，咱们下场比一比，大不了就被你揍一顿。” 一听理查应了下来，雅各布立即雀跃起来，刚要奉承两句，又听见查理接着发话了。 “不过我可打不过你这个冠军骑士，一会注意下手轻重。” “好嘞，大哥你放心，我下手绝对有准。” 理查白了他一眼，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了准备室。 理查那副祖传板甲破损严重，脱下之后，就被公爵送到制甲师那里去修复了。 现在，侍从为他换上的是竞技场准备的竞赛板甲。 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物，朴素的钢板在魔法灯的映照下闪着冷芒。 在几个侍从的集体努力下，理查很快穿戴完毕，换乘了一匹温血马，理查抓着马缰晃晃悠悠地入场。 场下雅各布早已等候理查多时，见他打马而出，这才让侍从扶着上了马背。 戴上面罩，接过骑枪，理查轻轻一夹马腹开始提速。 他能明显感觉到对面的雅各布确实在让他，他胯下那匹宝马奔跑的速度居然和他这匹寻常货色大差不差，显然是想给理查留下更多的反应时间。 可理查依旧十分紧张，他正在进行一项危险的极限运动，对面还是盛名在外的冠军骑士，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把小命交代在这。 “果然，我从心里还是讨厌舞刀弄枪的。”理查心中忍不住吐槽。 额头渗出了微微细汗，理查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像急促的鼓点一样不停响着，握着骑枪的右手不断地出汗，汗水接触皮手套内侧一片黏腻。 两人不断接近，理查的神经也绷得越来越紧。他尽力加紧骑枪，努力把枪头对准雅各布的方向。 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五米时，理查得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与此同时意外发生了。 理查眼中的一切骤然而停，就连雅各布坐下骏马跃起的马蹄都停在了半空。 理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有适应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理查这才发现，并不是时间停止，只是时间的流速在他眼中变慢了。 理查抬头，场边的飞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慢慢扇动翅膀，看台上的某个看客张大了嘴在喊着什么，传到理查耳朵里却是一个很长的a音节。 而与他们相比，理查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减缓，已经是正常的行动速度。 经过了不少时间，理查才慢慢适应。 “我这是开了外挂了？”这是理查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这不就更玩单机摁暂停一样吗？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理查心中有些窃喜，而后又开始怀疑自己这种力量来自于何方。 “难道是湖神赐予我的力量？没道理啊，拉弥亚没跟我提过啊。”理查心中想着，却也没忘了自己正在场上比武。 他把自己的骑枪对准了雅各布的盾牌，而后又把自己的盾牌微微侧过找着角度，准备偏移雅各布的骑枪。 既然有了这样外挂一样的能力，理查有信心让自己和雅各布都不会受伤。 在调整好了角度，二人的骑枪都要接触到对方的盾牌之后，理查放松了神经，时间流速瞬间恢复正常，理查的骑枪就像剧本安排的一样撞上了雅各布的盾牌。 而手中的盾牌也成功偏移了雅各布的攻击，木质骑枪和包铁盾牌迅速摩擦，发出了一阵酸牙声。 可就在一切都按着剧本进行的时候，脱离剧本的意外事件也随之发生。 第九章 女士的赐福 理查手里细长的竞技骑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崩碎，虽然枪身上崩出了一条条细纹却没有碎裂，在两匹马的速度加持下微微一滞之后就击穿了雅各布的包铁木盾。 理查一愣，没有来得及反应，而雅各布虽然也很惊讶，却用极快的反应速度做出了应对。 他左手同时放开了缰绳和盾牌后的皮带，整个身体向后仰，同时抬腿把身体弓了起来，做好了在骑枪碰到胸甲时被巨力送下了马的准备。 “嘭！” 枪尖与胸甲接触的一瞬，脆弱的枪身终于顶不住大力而崩碎，雅各布也如他自己预想的一样，被巨力送下了马背，重重落在了地上。 理查则是顺势扔下了断裂的骑枪，在马匹又奔出去十几米后才降下了马速，调转马头准备去查看被一群侍从围住的雅各布的情况。 可他刚刚转过马头，左眼就传来一阵刺痛，理查急忙用手隔着手套和头盔扶住了头。 就像是无数根针围着他眼球轮着刺一样，一阵一阵剧痛顺着视神经钻进了他的脑子。 而随着痛感传来，理查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理查只感觉无数的钢钉穿透了他的颅骨，用力搅拌着他的脑膜。 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还不等理查摘下头盔，他就因为控住不住自己的身体，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头盔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他的脚还套在马镫里没有拔出来。 原本驯顺的温血马似乎是突然间拉弥亚附体，没来由地嘶鸣一声，而后卖力地发足狂奔起来。 理查的脚还卡在马镫里，他没有做任何准备，突然间就被拖着犁地。 只见他的面罩在沙土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像是孩子玩耍时用钢锥划过沙地。 围着雅各布的侍从中某个在外围没能挤上前的家伙偶一抬头看见了理查被拖着的一幕，发了一声大喊，侍从们又一窝蜂地朝着马匹追了过去。 刚刚被搀起来的雅各布刚刚站起还没找到重心，侍从们这一动，他站立不稳晃了两下又面朝下摔到了地上，后背锃亮的钢板上还留下了几个脚印。 而理查在被拖出去几十米后，十分幸运的头碰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幸福的晕了过去，摆脱了头痛的折磨。 再次醒来时，映入理查眼帘的是城堡卧室满是浮雕的天花板。 “哦，你醒了啊。” 顺着声音，理查向床边看去，发现拉弥亚正乖巧地坐在他床边守着。 只不过不等理查产生感动的情绪，就看见了拉弥亚身边那摞到和她一样高的盘子。 不止如此，拉弥亚的嘴角还挂着一坨奶油，白花花就要把理查闪瞎眼。 “你终于醒了，我可担心了。因为担心你，我都已经吃不下饭了。” 拉弥亚乖巧地笑着，眨着一双大眼睛恬不知耻地撒着慌。 理查嘴角狠狠抽动了两下，看着大言不惭地拉弥亚善意提醒道：“那个，你嘴角上的奶油没擦干净。” “嗯？！” 拉弥亚表情一滞，眼睛瞪大，下意识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 理查明显看见她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一下，刚想扯开话题，以免拉弥亚尴尬，可拉弥亚却先开口了。 “一定是什么人想要陷害我。”拉弥亚如是说着。 理查的嘴角又狠狠抽了一下，犹豫许久之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但凡要点脸，也不至于一点脸都不要啊。” “谢谢夸奖。” 拉弥亚还在笑着，就像丝毫没感受到理查的鄙视一样。 “对了，以后你左眼的力量，不要再轻易使用了。”拉弥亚突然严肃起来，板着脸说道：“你应该没有接受过魔法训练，你的精神力根本不能支持你长时间使用它。” “等会儿，我左眼的力量？” “额，忘记告诉你了。女士帮你重塑左眼和右臂时在上面附加了力量，而你使用这些量的时候是需要精神力支持的。” “精神力？”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理查来说，这个词多多少少有些陌生。 “魔法师释放魔法的必需品，怎么给你解释呢。唔，法力就像是面粉，精神力就好像水，把他们混合，然后刷上蜂蜜就可以放进烤箱，再然后...” “停！好了，我大概明白了，那你能教我怎么锻炼精神力吗？” “这我就不会了，我的精神力是女士赐予的。你去随便找个魔法师教你冥想就可以了，冥想就是锻炼精神力的。” 理查撇了撇嘴，他真的很想回到黑森林找女士问问，这个不靠谱的女祭司他能不能退货。 “雅各布呢？” 不想再精神力这个话题上再废什么话，理查问起了雅各布的情况。 “他问题不大，送你回来之后好像要去城北的森林找公爵。听说是对野兽人的围剿出了一些情况，所以公爵需要他。他大概...一个小时之前离开的吧。” “嗯。” 理查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现在公爵父子都去忙了，以他的身份在城堡里多少有些尴尬。那些侍从和奴仆对他的态度也还算是恭敬，可理查总感觉他们的眼神里有一些轻视。 虽然感觉自己可能是受迫害妄想症，但理查就是感觉在住在城堡里不舒服。 以前有雅各布陪着，理查还没感觉什么。 现在雅各布离开，让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翻身下了床。 “拉弥亚，咱们去住旅店怎么样？” “好啊！” “嗯？” 理查一愣，他原本还担心拉弥亚舍不得锦衣玉食，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却这么痛快。 “我每天晚上去见信徒都要走好远，去城镇里住就方便多了。” 理查眨了眨眼睛，心中忍不住吐槽道：“居然真的有人会被这货忽悠吗？” 虽然在腹诽，但理查总归是不用花力气说服她，当即两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城堡。 在城堡暂住的几天，雅各布和贴心地给了理查一些零用钱，以供他赏赐奴仆或者买些想买的东西。 零用钱好像听起来不多，但是足有6枚金币。 作为一个内政狂魔，理查对于钱还是很有概念的。 斯图卡的一个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也就在10个金币左右，雅各布给他的，是相当于一个家庭半年开销的巨款。 当然，在冷港这个王国的商业之都，这些钱拿到街上也不算是什么巨款。 在城镇找到了一家还不错的旅馆，理查和拉弥亚入住了二层的套间。 因为无论如何拉弥亚也是女孩子，所以理查很有风度地把里面的卧室让给了拉弥亚，自己住在外屋。 坐在床上，理查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总得想办法去赚些钱，要是等钱花光了再觍着脸回城堡去住，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仔细思考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可以考虑去佣兵行会碰碰运气。 虽说和雅各布没得比，但他自问武艺也还算不错。 诚然他以前对于刀剑和战斗有一些抵触，但他的想法早已经得到了转变。 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够再获得一片领土，他绝对会抛下天真，拿起手中的剑去守护领民。 打定主意，理查收拾好了心情准备先找家铁匠铺搞把剑，然后就去佣兵行会找活干。 正当他走到门口准备出门时，拉弥亚突然出声问了一句：“去干什么啊？” “去找活干，不然拿什么养活你这个吃货啊？” “哦，那你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理查应了声是，推门走出了房间。 “刚才的对话怎么这么像一对平民夫妻啊？”理查喃喃自语。 “呸！”理查摇了摇头，甩去了这种奇怪的想法，恨恨说了句：“明明更像父女。” 等理查站在了佣兵行会门口时，他俨然已经是一副佣兵打扮。 身上是一副皮革轻甲，理查也没有很期待它的防御力，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 不过这幅皮甲隐隐散发出一股异味，让理查的鼻子总处在一种很不舒服的状态。 而他背上背了一把双手巨剑，这把剑足足花了11个银币，付款的时候让理查感觉一阵肉疼。 选择双手巨剑的原因，倒不是理查更加擅长。 当时理查学剑术时，各种武器在他手里发挥出的效力都是差不多的。 只是理查清楚地记着，他当初雇佣护卫时，双手剑士的价格可是其他佣兵的两倍。 花钱时的肉痛感永远比爽快感让人记忆深刻。 所以理查在铁匠铺挑选武器时，没有多少犹豫地选择了这把大家伙。 以前和雅各布路过这里时，理查也没有进来过。 这次走进佣兵行会，理查忍不住四处打量。 与其说是行会，这里不如说是酒馆更为贴切。 一张张桌子三五成群围坐着形形色色的顾客，他们大力碰杯，高声谈笑。 要说和酒馆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墙上贴着不少的悬赏海报以及积压的任务简报。 实际上佣兵、探险家、包括赏金猎人，他们之间没有严格的行业界限。 没有战争时佣兵也会去寻宝，抓不住悬赏犯的赏金猎人也会去护卫商队或者去讨债，没有合适工作的探险家也会为了报酬去参加战争。 “喂，你是个菜鸟吧？要不要加入我的佣兵团？” 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声传来，理查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火红色皮甲的少女正靠着柱子看他。 第十章 佣兵行会 “额，我...” “不需要解释，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菜鸟。”不等理查回话，那火红色的少女抢先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个人独来独往，很明显还没有加入佣兵团。而你肯定也不是孤身的探险家或者那种独来独往的佣兵，他们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理查没有回话，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仔细考虑了片刻，他试探问道：“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火狐。” “我说真名。” 理查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这个女孩根本没有诚意，甚至连真名都不肯透露，居然还想让他加入。 “哈哈哈。”火狐发出了一阵放肆的大笑声，她指着理查大声说道：“就说你是菜鸟吧。干咱们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怎么可能有人用真名？假如你在战场上侥幸弄死了一名贵族，如果有人知道你的真名，那不就是摆明了要让人家来报复你吗？” 理查的脸微微有些红，尴尬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面前这个女孩面部线条柔和，长得很漂亮，一头长发也是丝滑柔顺，看起来经常搭理。 但是这股大大咧咧的脾气，着实让理查感觉有些违和。 虽然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是个菜鸟，但火狐这么大声地嚷嚷还是让他感觉下不来台。 然而火狐却并没有在意他的情绪，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来吧，正好我们佣兵团还缺一个双手剑士。跟着老娘混，保管你吃喝不愁，夜夜入洞房，村村都有丈母娘。” “那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呢？我去别的佣兵团不行吗？” 理查斜了火狐一眼，略带着一丝嫌弃问着。 “我们佣兵团对新人可是很好的，免费教你佣兵必需的战斗技能不说是，而且也不会像其他佣兵团一样克扣新人的工资。我说，你也不想自己的卖命钱被团长黑了吧。” 火狐这话算是说进了理查的心坎里，确实，工钱被人克扣，这是他完全接受不了的。 “行吧，我可以加入。”理查无奈地答应了，但随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这几天就需要钱，你得保证我能接到工作。” “嘿，这当然没问题。”火狐说着，用力拍了拍理查的肩膀：“正巧我今天就接到了工作，一会你就跟我去，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一会？现在天都要黑了啊？” 理查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午后了，在找旅馆和铁匠铺挑装备之后，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有些活，就是天黑了才好做。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给你钱就是了。倒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你有没有别人送给你，或者你自己想的称呼。” 理查撇了撇嘴，心想着：“别送的称呼，那还真有。” “绵羊。”想着，理查脱口而出。 “不好！” 红狐声调突然提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只见她满脸都是嫌弃，隐隐还有一些鄙视。 “换一个，这种代号是接不到工作的。” 理查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会对绵羊这个代号有这么大的反应。 “叫羚羊吧，对羚羊，这样就好了很多。” 火狐自顾自说着，也不管理查是否同意就替他做了决定。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今晚一起干活的兄弟。” 火狐说着，很自然地揽住了理查的肩膀。 理查对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性子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刚刚入职的新员工肯定是不敢反抗老板的。 再说人家女孩子都不在意，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太过做作，于是也就任由火狐像个老大哥一样勾肩搭背带着他出了行会。 两人一路走到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巷子里，三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摇骰子。 “诶？老大，你回来了？”一个手边放着双手剑，红色头发佣兵问道。 他长得勉强算是英俊，但是那副贱嗖嗖的表情让人见了就恨不得扇两巴掌，再拖到地上踩上几脚。 只见他从墙壁上直起了身子，又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被家里关起来了，等着我们去救你呢。” “艹！” 火狐的脾气不好，这一点理查也是能看出来的。只见火狐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红毛的耳朵。 “梅毒，你小子是不是欠收拾了！” “老大，我错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理查憋着笑，欣赏着眼前的闹剧，突然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向后看去，那是一个像熊一样雄伟的壮汉。 他的脸上用不知名颜料涂抹着战纹，大笑着跟理查解释道：“不要在意，他们一向是如此相处的。” 理查点点头，犹豫了指着红毛一下问道：“他叫，梅毒？是自己取得代号吗？” “哈哈哈！”大个放肆大笑，那声音在这狭窄的箱子里回荡着，刺的理查耳膜生疼。 “这是他的真名，希弗莱斯，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会给他起这么个名字。至于代号嘛，很久没人叫过了，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 理查愣了愣，没想到真的会有父母用疾病给孩子命名。 而大个又笑了一会之后，才自我介绍道：“哦，对了，叫我银熊就可以，我来自冷港海岸的蛮族部落。” 理查又是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自称银熊的大个还有这样的出身。 两人聊天的时候，那边的希弗莱斯又一次已经彻底屈服在了火狐的淫威之下，满脸贱笑不住说着好话。 “这是羚羊，双手剑士，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佣兵团的一员了。希弗莱斯，你多带他。”火狐叉着腰，黑社会老大的气场展露无遗。 “可是老大，我们继续在冷港逗留真的没问题吗？”最后一个佣兵团成员，一直没说话的弓箭手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一直把自己笼罩在兜帽和长大的斗篷之下，说话时才摘下了兜帽。 长相平庸，一头绿色长发贴着后颈藏在衣服里。他唯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代表他野精灵身份的那对尖耳朵了。 “要是你家老爷子...” “不会的，老头子最近带着他的废物儿子出城了，根本没时间管我。”火狐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根本藏不住得意之色。 “哦，对。羚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弓箭手，冷杉。” 理查礼貌性地微微欠身，对方摘下兜帽之后，他就注意到了那对尖尖的耳朵，这说明了眼前这个弓箭手应该是一名野精灵。 当然，不是传说中那种神话生物，原来在斯图卡领理查也见过不少精灵。他们除了在射箭天赋上比人类略强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用树木作为自己代号的冷杉接到理查的示好之后，也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刚从银熊你们应该认识过了，那咱们就出发吧。”火狐又习惯性地搭上了理查的肩膀，有些兴奋地说道：“工作也挺简单的，就是去收债而已，这可比上战场要轻松多了。不过这次债款的数额不小，咱们应该能大赚一笔。”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火狐说完之后，理查就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咱们佣兵团，就只有五个人？” 刚刚得知工作轻松，本来气氛很是活跃。就在理插问了一句之后，气氛马上陷入了沉闷，众人都沉默着，无人搭话。 片刻后，火狐释然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佣兵团本来有十七个成员，但是前段时间我们参加了图尔拉公爵与绿皮的战争，那之后，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理查心中一凛。 图尔拉公爵是边境亲王领的一名贵族，与王国不同，那群贵族联盟参与战争的烈度和规模都是王国不能比拟的。 也就是说，他眼前这四个佣兵，恐怕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好了，该去工作了。” 四个人在火狐的带领下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们那副活人回避的样子，让街上的路人纷纷避让。 一路来到冷港的贫民窟，理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雅各布从未带他踏足过的地方。 四周低矮的建筑参差不齐，地上污水横流，老鼠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 “齐罗尔药剂店，我记得就在这附近吧？”火狐四顾打量着，嘴里呢喃低语，也不知道是在问手下还是在问自己。 “前面街角左拐。”希弗莱斯在几人身后说道。 火狐疑惑地回头，她不理解希弗莱斯为什么会对这家药剂店的具体位置这么熟悉。 希弗莱斯当然也从火狐的目光中看出了询问，他尬笑着挠了挠头，说道：“这不是最近蔷薇之家新来了几个姑娘，我这身体有些挺不住，所以去他家买了一些...嘿嘿。” “哼！”火狐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命令道：“那你带路。以后少去那种地方，小心中了你名字的诅咒。” 希弗莱斯没敢搭话，只是听话得带着几人七扭八拐来到了药剂店门口。 门口上齐罗尔药剂店的招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整体倾斜摇摇欲坠。 “就是这儿？” 火狐斜眼问着希弗莱斯，神情中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 希弗莱斯讪笑着点了点头，无奈一摊手。 “嘭！” 确认之后，火狐没有一丝犹豫，抬脚踹开了药剂店破旧的木门，随即大喊道：“齐罗尔，你该还债了。” 屋内并没有人应声，几人鱼贯而入，却发现店里或站或坐有不少人正在等着他们。 而这些人为首的也是一个女人。 第十一章 恶棍行会 她穿着精致的黑色紧身皮革甲。 鼻梁高挺，五官立体，看得理查眼前一亮。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颊上横卧着一条细长的刀疤。 虽然这刀疤并没有影响女人的美貌。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奥托，恶棍行会的话事人。” 女人手臂搭在桌子上，左脚踩着一张椅子，仅仅是坐着却已经让理查感觉到了蔑视。 理查有些无语，大大咧咧的火狐和眼前这个女人比起来，简直就能算得上是淑女了。 只不过论起美貌程度，火狐同样也是输了。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五年，理查接触的女人其实也不算少。 但无论是贵族小姐、女仆、亦或者是农家女，都不像今天遇见的这两款来得刺激。 “切，你在骗小孩子吗？你要我相信全冷港最有名的恶棍——奥托，是个女人？” 火狐明显没有被吓到，她选择直接去质疑对方的身份。 “呵呵，我不能否认你的质疑有些道理。”奥托轻蔑笑着，笑容中多少带了些玩味：“可是，我不也没质疑守护图尔拉城的传奇佣兵是个女人吗？” 火狐沉默了，她脸色有些难看，左手已经扶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几个佣兵都是老兵油子，一见老大的小动作，也都纷纷把手放在了武器上，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火狐其实心里是没底的。 图尔拉战役发生在帝国西方的边境亲王领，她也的确是在战场上出了一些小名，可她确定现在冷港能知道这件事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也说明她面前的女人可能确实没有说谎，她很有可能就是有着冷港地下皇帝之称的奥托。 “不用那么紧张，火狐小姐。” 看到火狐如临大敌的样子，奥托轻松地笑了起来，她语气平缓地说道：“前段日子我的一个手下在斗殴中受了重伤，是齐罗尔救了他，所以我现在有义务来保护他。当然，我也无意与你为敌，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面子。” 火狐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她也确实不想和奥托为难。 或许依靠个人实力他们今天在店里能够讨到一些便宜，可恶棍行会在冷港无孔不入地势力早晚会让麻烦找上他们。 “可是，我接受了委托，要是我放弃任务，工会将会认为我们佣兵团的信誉有问题。” “这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会帮你们解决掉雇主。这样工会既不会收到投诉，你还能收到雇主提前支付的押金，不是两全其美吗？” 奥托依旧笑着，她似乎感觉已经把火狐拿捏在了手心，并且她也想不到对方会拒绝的理由。 “嗯，很中肯的建议，但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接受你的提议。”火狐一脸严肃，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理查几人立即随着她的动作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奥托身旁的恶棍也同样抄起了家伙，大战一触即发。 “嗯？你拒绝我？” 奥托有些惊起，她想不通火狐一个拿钱办事的佣兵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利益最大化的建议。 “好吧，不同意也没关系，不用摆出这副样子。”片刻之后，奥托又笑了起来，朝着身边的手下示意，让他们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咱们在这动手没有什么好处，万一有了死伤更是你我双方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倒不如你我各出一人比武怎么样？” 奥托的思维迅捷，很快又提出了一个合适的建议。而至于她有没有后悔因为托大没有带够人手，这就没人知道了。 “好，如果我的人输了，我就不会再找齐罗尔讨债，至于委托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火狐佩剑归鞘，干脆地说道。 “很好，如果我的人输了，我会替齐罗尔还债，连本带利。”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虽然店里的气氛略有些缓和，却依旧隐约能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的敌意。 “羚羊，让我看看你的身手。”几乎没有犹豫，火狐点到了理查的名字。 理查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样重要的场合火狐要派自己出战。 但理查脑子好用，微微一想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听奥托刚刚的话，明显火狐这群人应该不久前在战场上立过战功，想来手里也是有些存款。 而现在这场比武更像是两个女人的面子之争，万一要是己方输了，火狐就可以拿自己撒气。不管是要开除或者是揍一顿，选择作为新人的自己毫无疑问要更加合适。 “哎！” 理查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距离现实并不远。他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女人斗气的牺牲品。 不过他还是朝着火狐点了点头，慢慢走上前去。 理查一点也不认为他会输给这些整日混迹于市井的恶棍，他可是从小接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并且得到过各路贵族领主称赞过得。 “铮！” 理查挽了个剑花，剑锋在空气中快速摩擦着。大约有三公斤的双手剑在理查手中没有一点笨重的感觉，宛如他手臂的延伸。 看着理查的动作，那个被派出来比武的恶棍明显警惕了起来，手中的一对短刀举在胸前，紧紧盯着理查。 嘴角微微勾起，理查很满意对方的表现。 故意展现出自己娴熟的技巧，属于是战术的一部分。 虽然说好听了是比武，其实本质上这还是打架。 一旦有一方对敌人产生了忌惮心理，那毫无疑问他在气势上就已经败了，在正式动手时也会吃大亏。 慢慢转换着持剑姿势，他一步步朝着对手靠近。 前世理查出于爱好对日耳曼梅耶流剑术有过一些了解，而小时候跟着剑术导师训练时，他就时不常会把那些理论融合进训练中。 理查试探着一步步逼近，而那恶棍则是不停向两侧移动，寻找着机会。 在兵器长度上理查占了很大的便宜，一对一的战斗中这是巨大的优势，所以理查并不急于进攻。 无论什么情景下的战斗，距离都是最重要的一项，理查绝对不会贸然进攻给对方可乘之机。 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理查突然换了姿势，双臂伸直，剑尖朝下斜指。 这一招通常被称为愚者式或者骗式，作用就是用浑身的破绽勾引敌方进攻，自己在趁着对方动起来给予致命一击。 在街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恶棍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他不明白刚刚还显得很厉害的剑士为什么会摆出这样愚蠢的姿势。 “难道是累了？”恶棍心中给理查的行为做出了一个合理的定义，随即他就抓住机会攻了过去。 他左手的短刀去压理查的剑刃，右腿横跨，整个身体从侧方展开，右手的短刀想着理查的头脸抹了过去。 理查嘴角勾了起来，对方会上当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对方会没有丝毫犹豫就上当了。 早有准备的他反应速度比恶棍要快了不少，他身体低伏一压后手，整个剑刃以恶棍压来得短刀为中心点上挑，到角度正对恶棍咽喉之后刺了过去。 理查突然变招恶棍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勉强的扭动腰部，已经腾起的半个身子顺势朝右侧倒去，堪堪躲开了理查的剑刃。 看着失去重心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起身的恶棍，理查遗憾地咂了咂嘴。 随即理查开始舞动手里的长刃，开始了剑舞。 双手巨剑时而化成直升机，时而化成大风车，在理查脚步的配合下朝着恶棍碾压了过去。 面对这种流氓打法，最佳的选择其实是保持距离静静等着理查力气耗尽就可以了。但店里狭小的空间并没有给恶棍提供这项选择。 他只能被迫用手中的短刀去尝试招架，可仅仅接住了两三次，他就有些跟不上理查挥舞长刃的速度了。 “好了，可以了，这场比武算是我们输了。” 奥托适时出言，理查也顺势停下了攻势，后退一步。 虽然有过刻苦的训练，但这种类似王八拳的攻击方式依旧是很消耗体力的，收回了双手剑之后他也微微有些气喘。 “我知道你们住在哪，会安排人把欠款给你们送去的，就不送了。”奥托瞪了刚刚败下阵来的恶棍一眼，语气略有不满地说道。 火狐对于这个颇负盛名的奥托也没有怀疑，点点头就带着几人走出了药剂店。 “喂，羚羊，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啊！”希弗莱斯用手肘捅了捅理查，低声问道：“就你那种好像跳舞一样的招式，能不能教教我？” “咳，咳。”理查低声咳嗽着，很务实地说道：“你想学也可以，不过这些招式上了战场没什么用，这样高频率的空挥，几分钟就足够你累瘫在地上。” “没事没事，很帅就可以了。你教教我，晚上我带你去找些乐子！”希弗莱斯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喂，你这家伙能不能有一点身为前辈的自觉？”火狐回头瞪了希弗莱斯一眼，语气里满是鄙视。 在教训完希弗莱斯之后，火狐这才又看向了理查：“羚羊，你现在住在哪？要不要搬到我们落脚的旅馆？” “不用了，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有些不方便。”理查连忙拒绝着。 “你有家室？” “不！没有！”理查感觉到一阵恶寒，背后似乎都冒出了冷汗。 “行吧，随你开心。每天早上来工会找我们集合就好了。” 出了贫民窟，几人与理查告别后朝着远处而去。 正当理查准备回去等着拉弥亚时，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二章 救世主 “拉弥亚？” 理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 拉弥亚这身行头理查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这身袍子是找雅各布要的。 来自帝国的布料掺了些许银丝，让这件斗篷在夜间会微微发光，理查敢肯定翻遍整个冷港也找不出几件。 再加上拉弥亚娇小的体型，理查敢百分百肯定这家伙就是拉弥亚。 “她来贫民窟做什么？” 理查心中升起了疑问，于是快步跟了上去。 兜兜转转过了几个小巷，拉弥亚停在了一间低矮的小屋前。 她伸手轻轻敲了敲屋门。 “嘎吱” 陈旧的木门打开，一个穿着俭朴的老妇人把她迎了进去。 理查踮着脚靠近了屋子的小窗，由于年久失修，岁月在木头窗上留下了一条条裂缝，这也给理查提供了方便。 理查贴近墙壁，顺着缝隙向屋内看去。 屋内的人有不少，大概十几个，随着拉弥亚进屋，这些人纷纷站起身来迎接。 拉弥亚摘下了兜帽，精致的面庞在幽暗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惊艳。 “拉弥亚大人，您终于来了！” 一个劳工打扮的家伙凑上前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额，你是葡萄酒作坊的施密特？”拉弥亚仔细思索之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不断点着头，拉弥亚轻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今天的药，希望你可怜的小女儿早些好起来吧。” 中年劳工双手收下了药瓶，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你应该是羊毛纺织工坊的韦博。”拉弥亚变魔术似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理查贴着窗户静静听着，渐渐搞明白了情况。 这些日子拉弥亚一直在贫民窟中游走着，去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等切实帮他们解决了问题，这才向他们宣传女士的信仰。 知道这一切之后，理查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虽然看起来极其不靠谱，但到底是女士派来传教的女祭司，这专业性还是很给力的。 现在让理查仔细考虑一下，给那些骑士老爷们去宣教，弄不好就会直接被抓起来送到裁判所换人情。 倒是这些无依无靠的底层贫民，极其适合作为一种新生信仰的温床。 拉弥亚给众人分完了各式各样的东西，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闭着眼向女士祷告。 做完这个一切，在众人的低头恭送下，拉弥亚走出了小屋子。 “我尊贵的女祭司大人，辛苦了。”门外等着的理查略带了一些调笑的意味。 刚刚出门的拉弥亚还处在刚刚传教之后那种自我陶醉的状态，她走路仿佛踩在棉花上，好像整个人都被圣洁的光辉笼罩了。 而被理查这么一吓，拉弥亚差点就直接坐到了地上。 “理，理查，你怎么来了？” “正巧遇见你鬼鬼祟祟的，就跟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称职的女祭司呢，以后传教的事情我就放心地交给你了。” “不然呢？难道你很擅长去传播女士的神圣与伟大吗？”拉弥亚不满地顶着嘴，很明显是想报复刚从理查吓唬他的事情。 理查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接话，反而轻轻说了声：“走，咱们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理查过上了一种别样的规律生活。 白天跟着火狐忙碌地工作着，虽然大致工作内容都是收债或者打闷棍之类更像恶棍的工作，不过收入倒也还算可观。 到了晚上，理查会变成拉弥亚的保镖，陪着她游走于贫民窟之中，救苦救难。 起初那些信徒对于理查是无感的，直到他们得知了理查是女士的代言人，是女士最忠诚的骑士。 理查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顶礼膜拜，这些信徒对他的崇拜，甚至超过了他还是领主之时那些他治下的领民。 简单而重复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理查虽然每天休息时间不多，整个人却仿佛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佣兵行会的大厅里，火狐和他的几个伙计围坐着。 火狐低头不语，而希弗莱斯正在滔滔不绝讲着自己昨夜的风流艳遇，另外三人则是陪着火狐在一起沉默。 在喝光了两杯啤酒之后，发现自己活跃气氛失败的希弗莱斯，只能闭上了嘴，也陪着各怀心事的几人一起低头沉默。 “老大，要不...”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银熊，这个豪爽的汉子此时却像个姑娘一样扭捏，迟疑地询问着火狐的意见：“要不，我们也去参战？” 由于冷港公爵和野兽人的战争陷入了僵持，佣兵行会会为了表示支持公爵的军事行动，暂停了一切委托。 现在行会给这些佣兵留下的唯一工作，就是加入冷港公爵的军队，去和那些野兽人撕逼。 理查环顾着几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几个队友都有了相当的了解。 如果不参战，即将等着他们的就是没有工钱拿。 对于只想拿钱去嫖的希弗莱斯，做什么不重要，只要给钱就好。 而银熊是很想参战的，在帝国和王国境内，冷港是为数不多允许他们这些蛮族定居的领地，他对于这座城市和它的统治者都是有一种特殊感情的。 冷杉因为曾经是帝国军队的斥候和种族原因，对野兽人极度仇视，也是恨不得马上就去参战。 可理查不知道什么原因，火狐好像对加入冷港公爵的军队这件事很是抵触。 几个队友又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所以几人就此尬住，已经喝了十几分钟的闷酒。 “好了，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佣兵团的收入。” 火狐用拇指揉了揉眉心，好像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其余几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火狐。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们的眼神中透露的意思就是：“老大英明！” “你们啊！哎！”火狐有些无奈：“看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答应了是吧？” 几人默契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还需要回去收拾一下行装吗？” 几人又默契地摇了摇头。 火狐瞬间就感觉自己不想再搭理这几个家伙了。 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之后，她就独自一人去到前台办理手续了。 没用多长时间，火狐就完成了一系列登记之类的琐事。 行会给几人准备好了篷车，以及三天的口粮。 当然，事实上这些都是冷港公爵买单的。 并不像其他的一些贵族，大部分情况都会要求佣兵自费解决交通和军粮问题。 路上篷车里的气氛明显要比在工会时好了不少，希弗莱斯再炫耀自己的长处时，火狐会骂他，银熊也会鄙视他。 反倒是理查变得沉默，只是时不时欣赏下篷布外的田园风景。 这是理查第二次上战场，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巴卡叔叔，等着看吧，我会在你没留意的地方吓你一跳的。” 心中暗暗想着，理查暗自攥紧了拳头。 最近他听到了很多流言，有人再编排他的风流韵事，有人说他是个胆小的懦夫，也有人像亲眼看见一样给路人讲述这只斯图卡的绵羊如何在战场上丢盔弃甲。 理查还记得冷港公爵说过，男人丢失的荣誉，要在战场上用铁与血来换回。 这一次，是他真正的起点。 他要一步一步，把他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就在理查雄心激荡之时，身边的冷杉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羚羊，前两天你看的那本书，是不是记载着一些关于类人种族的事情。” 冷杉突然的问题让理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冷杉，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理查这几天在看一本名叫《大陆各类人种族的起源于现状》的书。 这书是理查从冷港公爵的书房借来的，听说是帝国某个无聊的学者写成，一般不在民间流传。 而理查看这本书，主要是想加深对绿皮的了解。 以前的理查一直把那些绿皮当做人类对待，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无知。 绿皮天生就是为了打架与战争存在的，即使他给绿皮军阀送了一百年礼物，只要他们失去了发动战争的目标，那到时候该揍他还是要揍他。 不过理查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冷杉会对这本书感兴趣。 “是，那本书就是记载类人种族的事情。”理查犹豫了一下答道。 “是这样，我...”冷杉是个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家伙，尤其是这种有事相求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写出了不好意思几个字。 “我想了解一下关于野精灵的记载。” “好，可以，回去我把书借给你。”理查愣了愣，不过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关于冷杉的秘密他并不想知道，而这种随手的小忙他也不介意去帮一下。 理查刚刚答应了冷杉的请求，车夫就撩开了篷布，告诉众人已经到了前沿军的大营。 在火狐的带领下，几人下车走进了营地，在军需官的引导下来到自己的营地。 新的开始，理查踏上自己的道路。 第十三章 出阵 “各位佣兵兄弟，应领主的命令，所有能够进行远程打击的佣兵兄弟要独立编队，并且在此次战争中能够领取双倍佣金。” 军需官扯着嗓子，朝着三五成群的佣兵队伍大喊着。 “双倍佣金？”理查心中激动了一下。 他这次战争的佣金是每天一个半银币，也就是一银币六铜币。 要是酬金翻倍的话，此次战争结束对他来说也算是能发一笔横财。 可虽然他也学过弓箭应该怎么用，但王国的贵族阶层对于魔法在内的所有远程攻击手段都是有着鄙视态度的。 要是这件事以后被人翻出来，他可能会再次受到所有贵族的鄙视。 理查可是还指望日后能在得到一块领地，来弥补自己的愧疚和遗憾的。 冷杉向火狐请示了一下之后，就去找军需官报道了。 等他走后，理查有些不解地向火狐问道：“为什么这次公爵会拿出双倍佣金呢？” 火狐看了他一眼，习惯性地搭上了他的肩膀，笑着解释道：“这是王国贵族在和野兽人交战时的惯例了。其他野兽人兽群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鹰身女妖有可能随时会对营地进行骚扰。而只靠着那些缺乏训练的农兵弓箭手来抵抗实在有些勉强。” 理查撇了撇嘴，对于没什么战场经验的他来说，这些事情他确实不是很懂。 在远程混编队离开没多久之后，公爵的命令就又被军需官带了过来。 几个佣兵队长被军需官叫进了营帐，这些队长互相之间其实也都是老熟人，在战场上的合作或者对抗都不是一次两次，而雇佣兵们上战场，也要依靠他们指挥。 理查三人在营帐外闲聊着，没等多长时间之后以火狐为首的一群佣兵队长就走出了营帐。 四个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火狐拿起了一根木棍，开始给几人说明接下来他们的行动计划。 “嘶叫兽群已经被公爵的军队围堵在了不远处的一块悬崖突岩上，现在就等着最终的决战，全歼那些肮脏的野兽人了。” 火狐手里的小木棍几下就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略的地形图，简单标出了大营和兽群的位置。 理查皱了皱眉，嘶叫兽群是对于聚集起来袭击人类的野兽人的称呼，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明白公爵为什么不换一个决战地点。 心中有所疑问，理查便出言问道：“这种地形很不利于骑兵展开，公爵的骑士和侍从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为什么不换成其他地方进行围歼战呢？” 火狐诧异地看了看理查：“没想到你还有战术素养？不过现实情况有些复杂，并不能全部出于战术布置的考虑。” 她说着，又在大营的位置后面画了一个小方块。 “这里有一个村庄，你也知道，野兽人是一种脑子里只有毁灭的生物。一旦有几只大角兽流窜到那里，有可能整个村子都难以幸免。”火狐说着眨了眨眼睛：“公爵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总攻，也是一直在驱赶那些游离的野兽人，以免会有漏网之鱼。” “嗯，你说的是没错，可这种地形决战，我们怕是处于劣势吧？” “没关系，公爵已经定下了行动方针。” 火狐手中木棍从大营到巨岩东侧画了一条线，只听她接着讲道：“我们这些佣兵从东侧佯攻，西侧的道路相对平缓，而且还有一块相对平整的土地可以供骑士们重整队形，公爵将带领他们和农兵从西侧进攻。” “那东侧进攻的不就只有我们这些雇佣兵了？”希弗莱斯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他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这不在拿我们当炮灰吗？你可是公爵的...” “闭嘴！”火狐对希弗莱斯打断她的行为十分不满，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希弗莱斯悻悻闭上了嘴，像乖宝宝一样重新蹲下。 理查看着希弗莱斯有些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据说当年希弗莱斯当年刚开始跟着火狐混的时候挨过一顿狠揍，只可惜理查没有亲眼见过，当然，这也不妨碍理查还是期盼着想要亲眼看看的。 “总之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这一次我们主要还是要吸引那些野兽人的注意力，按照他们的习惯，第一波肯定是派劣角兽上来送死。我们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对劣角兽造成大量杀伤，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几人都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火狐的话。 “那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一会咱们跟随大部队出发。” 虽然火狐话说得很明白，但理查心中还是存有疑虑的。 领主和雇佣兵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指挥雇佣兵本来就是一件麻烦的事，而且佣兵也扛不住严重的战损。而总有些领主盼着佣兵部队全体阵亡，这样就可以剩下一笔佣金。 总之，佣兵和领主之间的信任是有限度的。 虽然理论上他们顶住了第一波劣角兽炮灰的冲击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吸引注意力和拖延时间两个目的达成，他们甚至可以自主撤离战场。 但他们毕竟是一支孤军，想要撤出战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理查对于他那个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叔叔有信心，可公爵身边那帮参谋可不是吃干饭的，难保没有盼着野兽人追杀溃退佣兵来拖延时间这种想法。 经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最后修整，部队开拔，按照既定的路线快速前进。 行军路上，佣兵们时时展现着独属于佣兵的特点。 在一阵高声地谈笑之后，零落的声音合在一起，不停唱着下流的小曲。 他们边走边唱，走一会笑一会。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要去打仗，要是闭眼不去看他身上的铠甲和肩上的武器，估计大概率会认为他们失去郊游。 十几分钟的快乐时光之后，佣兵们停下了脚步。 拦在他们队伍前的，正如火狐所料就是劣角兽群。 他们的数量大概三四千的样子，数量上足足是佣兵的二十倍。 大战在即，理查却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虽然对方部队数量庞大，但与上次面对绿皮狼骑兵相比，这次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劣角兽群的队伍里此起彼伏的发出乱叫声，有一些好像地位比较高的劣角兽手里拿着短柄斧和木盾，身上还能有一些简单的护甲。 而更多劣角兽手里拿着的是长短粗细各异的木棒子。 如果只是武器装备差一点也就算了。 他们基本上全都是光膀子打赤膊，更惨一点的甚至连裤子或者兜裆布都没有。反观这些佣兵，能在一次次战争活着拿钱走人的老兵油子们在装备方面丝毫不会亏待自己。 不说别人，银熊光是盔甲就穿了三层。 仗着身强力壮，鳞甲、皮甲、全身链甲，再加上全封闭的樽式头盔，他直接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铁皮罐头。 理查已经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根本不会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而事实，也跟他所预想的大差不差。 两方的部队一接触，首当其冲的前几排劣角兽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当然，野兽人那种松散的阵型用排来形容他们属实是抬举了，不过野兽人也有着自己的优势。 就这种伤亡速率，要是换成任何一支人类农兵，恐怕早就已了溃散了。 但野兽人本来就是一群被毁灭欲望所驱使的怪物，而劣角兽是野兽人中最仇视人类的物种，这导致他们进入战斗之后除了撕碎面前的人类，根本不会有其他想法。 理查机械性地挥舞着巨剑，起初他在为不熟悉劣角兽的战斗方式而发愁，但砍到了几个劣角兽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他们统一首选的攻击方式就是双手把武器高举过头顶，然后朝着敌人猛地劈下，手里即使有盾牌也会暂时忘了用。 所以理查很理性地抛弃了所有没用的技巧，只是左右挥舞着双手剑，心中暗暗数着自己做掉了多少个敌人。 可这种一心二用通常来说是都会出现问题的，理查也不例外，不一会就对自己的斩敌数量模糊了起来。 手上动作没停，理查的心中却仔细回想着自己到底已经干掉了十四个还是十五个。 就在他有些走神的当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让开！” 理查直觉的身后似乎有劲风传来，身体本能地向左躲闪。 而后一个银光闪闪的铁皮罐头就从他身边冲了过去，还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铁皮脆响。 理查费了好大劲才看清，这个银光闪闪的铁皮罐头正是银熊。 他像是战神降世，一路不管不顾地就冲杀了过去。 很多时候手里的长柄斧都显得有些多余，他靠着自己的吨位直接把敌人给撞死。 看着像是失控卡车一样在兽群中乱撞的银熊，理查一时间凌乱在了当场。 整场屠杀比所有人预想结束都要快，几分钟之后，已经没有一个劣角兽还能用两条腿站着了。 而佣兵方别说阵亡，甚至连轻伤都没有一个。 就当佣兵们开始哄笑，准备欢呼着庆祝胜利时，不远处的空中突然传来了鹰唳声。 第十四章 决战 “鹰身女妖！” 理查身后传来了某个不知名佣兵的喊叫声。 长着翅膀的怪物铺天盖地而来，像是一朵乌云正在污染着蓝天。看样子，他们的数量起码在二三百左右。 理查现在只想把那本类人生物的作者砍死。 他在书里看见过关于鹰身女妖的介绍，作者言之凿凿地说她们除了一对翅膀之外，就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外貌。 而现在理查现在亲眼所见的，完全和书里写的异模一样。 且不说妖鸟群里混着一些有着明显特征的非雌性鸟人， 就说那些的确是雌性的，正牌的鹰身女妖。 那青面獠牙的“美丽脸庞”，还有已经走样的“诱人身材”，已经彻底击碎了理查原本美好的幻想。 他现在是真不明白，那个作者怎么能昧着良心写下“鹰身女妖偶尔会靠着外貌诱捕独行的男性人类”。 不过虽然卖相不好，但这些鹰身女妖实打实地给佣兵队伍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在佣兵的头顶盘旋，时不时就会瞅准机会俯冲而下。 佣兵们没有远程攻击手段，被动地等着妖鸟俯冲，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抓住稍纵即逝的短暂时机一击命中。 “所有人！围拢在一起！” 火狐的声音响起。 当然，这不算是命令。但这些战场上的老油子立即认清了火狐话有多合理，快速地围拢起来。 鹰身女妖尖利的爪子其实对银熊这种铁罐头很难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可佣兵中还是有不少像理查和火狐这样为了灵敏度选择装备皮甲的。 这些轻装佣兵的头颈缺少保护，而从上至下俯冲的鹰身女妖第一攻击目标恰巧就是头部。 几轮俯冲之后，已经有两三个倒霉蛋被抓破了喉咙。 而被击中落在地上的鹰身女妖，也不过才四五个。 虽然按着单纯的数学计算方式，这些鸟人全体阵亡时，佣兵应该还能剩下一半。 但是这些佣兵可不想和怪物一换二，毕竟他们来打仗是为了赚钱，要是命没了，赚到多少钱也不花不出去。 并且理论上他们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就算现在撤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是理查不得不承认，这些鸟人除了会飞之外，还有着动作迅疾的优点。 现在这群佣兵想要撤退都已经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老大，怎么办！” 银熊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他的声音中满是焦急。 “妈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火狐骂骂咧咧的，手握着长剑，双眼紧盯着头顶盘旋的那些鸟妖。 刚骂了一句，一只鸟妖就朝着火狐俯冲了下来。 尖厉的鹰唳声与那鸟妖的身形同时而至，火狐反应极快地向侧方闪身，同时举起手里的长剑准备还手。 火狐看似灵巧地闪避并没有完全闪开鸟妖的攻击，一击之下鸟妖尖利的爪子抓破了她肩上的皮甲。 虽然明显受了伤，但好像也不是特别严重。 火狐只是略一皱眉，随后抓住机会一剑斩在了鸟妖背上。 “呸！该死的畜生！” 火狐恶狠狠骂了一句，似乎还不解气，又踢了那鸟人尸体一脚。 一旁理查也是解决掉了一只鸟妖，并恰巧看见了火狐受伤的一幕。 他眉头皱紧，深知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如果一直这样被动挨打，说不准他们佣兵团的四个人里，就要留一个在这了。 “我…有一个计划，但是有点冒险。”理查犹豫着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磨唧唧的，快说！” 火狐平时就不喜欢理查吞吞吐吐的样子，情急之下更是对理查更加不满。 理查看她这副样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只得抓紧时间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同一时间，战场的西侧，大部队已经完成了列阵。 得益于雇佣兵们的优异表现，在公爵部队的阵型大致完成了列阵之后，野兽人们才刚刚反应过来。 整齐的步兵枪阵列在最前方，他们身后是农兵弓箭手和远程佣兵，骑士和侍从组成的两支骑兵队伍分列两翼。 这些步兵和其他王国领地那些缺乏训练的农兵不太一样，他们手里的长矛和身上的镶钉皮甲都是公爵统一发放的，而不是这些士兵自行购买，等战争结束这些装备公爵都要收回的。 并且他们的训练度也很不错，王国境内单论农兵质量的话，这支队伍绝对能排到第一。 不过他们依旧不是战争的主角，更多时候他们只是给那些数量超过他们一倍的骑兵们制造更好的冲锋机会。 而且更多时候他们如果想要不被当作炮灰使用的话，就只能期望着公爵怜悯他们。 仅仅靠着那些大种植园和商贸活动就可以让冷港的经济平稳运行，他们这些自耕农和普通市民对于公爵来说，确实有些可有可无。 “雅各布，你去指挥那些侍从，准备从侧翼迂回。”公爵声音沉稳地发出了命令。 他没有看领命离开的雅各布，而是死死盯着从兽群中走出来的三个野兽人祭祀。 “该死！” 公爵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近些年公爵每到冬季都会组织人手对领地内的野兽人进行清缴，所以冷港的野兽人们其实一直很消停，只是躲在公爵领东南部的森林里。 作为一个老牌军事贵族，对于野兽人，公爵也是想到有了解的。 这个嘶叫兽群刚出现时，公爵认为只是一群劣角兽和角兽纠集而已，可随着时间经过，公爵在兽群中却发现了鹰身女妖、半人马，以及角兽祭祀的存在。 这就有些违反他的常识了。 在他的认知中，这些物种应该已经在他的领地中绝迹了才对。 “这里面很可能有我还不知道的阴谋。” 公爵冷静分析着，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打败眼前的嘶叫兽群。 “安德鲁伯爵，你负责指挥骑士，等到敌人冲锋的时候从侧翼撕碎他们。” 公爵坐在马上，向身边一个体型不输给银熊的壮汉命令到。 “是！” 那壮汉干练地应了一声，面露兴奋之色，打马朝着步兵队列右侧而去。 就在公爵还在部署的同时，兽群方面也有了动作。 有两个祭祀高举起手里的萨满法杖，绿色的魔法辉光呈旋涡状向他们自己的身体汇聚，随后抬手向步兵阵线打出了两道绿色的魔法辉光。 随着他们的魔法生效，各式各样的虫子从地里钻了出来。 有蜈蚣蚰蜒之类让人看了就会不舒服的，也有平常好像看来对人类无害的瓢虫和蛾子。 而这些虫子现在就像是发了狂一样，冲着组成阵列的步兵们一阵撕咬。 虽然虫子们能造成的伤害有限，但它们被召唤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步兵阵线中制造混乱，它们也算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野兽人萨满的狂野系法术的作用更多的时候都是辅助，通过骚扰敌人和加强己方来保证战斗胜利。 步兵的阵线中产生了骚动，而趁着步兵阵列骚动的当口，兽群动了起来。 重装的半人马和大角兽率先冲锋，在狂野系法术万兽奔腾的加持下，他们奔跑起来的速度都快赶上战马了。 面对着扞山动地而来的野兽人，步兵的底层指挥官们嘴里不停喊着“稳住”、“坚持一下”之类不痛不痒的话维持着士气。 之前被虫群侵袭时，指挥官只能放任士兵们和虫子较劲，毕竟这些虫子都是真的冲上来撕咬。 而现在饶是这些士兵的训练度还不错，在本就有些阵型松动的情况下面对野兽人的冲锋难免更加动摇。 “哎，这些没有荣誉感的士兵，果然还是靠不住的。” 后方亲兵包围着的公爵感叹了一声，一旁的参谋赶紧附和：“公爵大人，这些贱民本来应该当作炮灰使用。就像是...就像是铸造货币时的火耗一样。” 公爵明显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些没有荣誉感的底层士兵让他看不惯。 但身旁这个没有一个作为骑士觉悟的参谋，也同样让他感到了厌烦。 不过在战场上，他也没心情就这个问题教训参谋一顿，只是淡淡命令道：“让亲卫队做好准备，等步兵阵型崩溃随时准备顶上。” 兽群冲在最前面的半人马已经和步兵们厮杀在了一起。 重装半人马的冲锋虽然不如真正的骑士，但他们带来的冲击力还是掀翻了不少的轻装步兵。 半人马强壮的身体和高达两米的身高，也同样让他们对步兵产生了极强的心理震慑。 万幸士兵们手中的长矛对半人马还是很有威胁的，第一时间接触两方虽然各有伤亡，但步兵的阵线倒也不至于在第一时间崩溃。 第一波冲击之后，比重装半人马的速度略慢了一些的大角兽也紧随而至。 与强调冲击的半人马不同，这些手持重型武器，擅长近身肉搏的重装战士一旦开始厮杀，无疑会大大加快步兵的崩溃速度。 形势大多数明眼人都能看懂，所以在重装半人马刚与步兵接触的同时，雅各布就带着骑马侍从们从侧翼掩杀而来。 真正的决战，正式打响。 第十五章 野兽人萨满 装备主要是骑兵剑或手半剑的侍从骑兵们论起冲锋确实比拿着骑枪的骑士们差了太多。 可是第一轮冲击之后的狗斗侍从们也发挥出了自己该有的作用。 再加上侧方而来的突袭让这群脑子本来就不太好的野兽人一时乱了起来，战局得以暂时稳住。 兽群中产生了混乱，他们接受的命令就是一直向前，撕碎一切拦在面前的敌人。 本来他们就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只是散乱着向前冲。 两面受敌，被包裹在中间的大角兽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继续前进去屠戮那些步兵，还是应该填补上倒下同伴的空缺抵抗骑兵。 骑马侍从们的装备和武艺也并不比正经的骑士们差多少。 他们有一部分是贵族家庭互相托付接受军事训练的孩子，剩下的就是被骑士们看中，带在身边的平民孩子。 理论上来说他们距离真正的骑士，差的不过也就是战功和经验了。 那些家庭富裕的会自己采买武器装备，穷苦家庭出身的他们所侍奉的骑士一般在给他们购买武器铠甲时一般也不会吝惜钱财。 没用多长时间，在雅各布的带领下，侍从们就凿穿了兽群，从另一面杀了出去。 “呵，这小子还是很能干的嘛。” 公爵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虽然没少动手打孩子，但他心中一直都是认为自己儿子绝不比别人差的。 不过不等公爵继续高兴下去，他就看见了刚刚没有参战的牛头人兽群压了上来。 最后一支预备队压上，看来野兽人已经准备好放手一搏了。 有了萨满指挥的野兽人，确实让公爵感觉更棘手一些。 虽然现在看来战场情况还不错，但是在野兽人萨满的加持下，说不定兽群就会撕碎步兵的防线。 一旦陷入混战，他的指挥优势就将荡然无存。 虽然公爵确信最终的胜利一定还是会属于自己，可太大的伤亡也是他不能接受的。 就在公爵紧张观察着战场局势的时候，一名传令兵骑着快马到了公爵身边。 “大人！东侧的雇佣兵遭到了大量鹰身女妖的袭击！” “鸟妖的数量大概有多少？” “大概在二百左右。” “啪！” 公爵略显激动地一挥马鞭，鞭梢在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们立功了，那应该就是嘶叫兽群的所有鸟妖了。告诉他们可以撤退了。” 那支空中部队还是很让公爵警惕的，如果陷入混战，这些机动性极强的空中单位很有可能会对着己方展开斩首行动。 而现在，他已经有了敢于全军压上的勇气。 “传令！让步行侍从顶上去缓解农兵的压力，伺机反攻。弓箭手和佣兵解除空中警戒自由射击，亲卫队随时准备随我冲锋！”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传达，公爵的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行动了起来。 刚刚杀出敌阵的雅各布也看见了部队的动作，现在的他正驻马在安德鲁伯爵身边。 大滴的汗珠从他金色的发梢上滴落，骑枪早已折断，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握着长剑，正在观察着己方队伍的行动。 “雅各布大人，野兽人已经出动了牛头人兽群，公爵大人也已经派出了步战侍从，看来试探性进攻已经结束了，我们是不是也该上了。” 安德鲁伯爵性格略微有些鲁莽，但他好歹是个贵族，也没忘记向雅各布这位公爵继承人请示。 冷港公爵膝下一共就一子一女，要知道以后这位雅各布爵士大概率是会承袭公爵头衔变成他的顶头上司。 “没错，伯爵大人，让骑士们准备冲锋吧，我们去拦截后面牛头人。我会让侍从们分成两队护住队伍两翼的。” 骑兵快速集结，而正面战场上的步战侍从已经加入了战斗。 装备精良、武艺高超的侍从们一加入战线，本来有些要崩溃趋势的阵列立即稳住。 那些心生动摇的农兵们也像是被扎了一针强心剂，渐渐不再动摇。 人类方的士气突然高涨，而野兽人一方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些冲阵的重型半人马已经消耗殆尽，该死的死、该逃的逃，只剩下了几个被步兵围住的还在负隅顽抗。 角兽们也没了起初的气势，原本此起彼伏的嘶叫声也渐渐停息。 他们已经无法在向前推进，反而是在勉强坚持着没有后退。 发足狂奔想去支援同伴的牛头人被侧面冲锋的骑士拦住。 骑士们组成了楔形阵，在两翼得到掩护的情况下，像是一支无坚不摧的矛头，轻而易举地拦腰击穿了牛头人本就松散的队伍，。 在打透了敌人的队伍之后，骑兵们在安德鲁和雅各布的领导下分成了两部分。 分别朝着队伍头尾两个方向包抄，而后组成方阵又一次发起冲锋。 战马的机动性优势被骑士们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些脾气暴躁的牛头人开始追着骑士发足狂奔，妄图追上那些骑士。 骑士和牛头人的战斗进入了乱战，单纯骑兵组成的队伍与步兵战斗除了冲锋之外根部就不需要保持阵型。 他们四散奔跑，围绕着牛头人兽群像是秃鹰抓兔子一样不断袭击。 饶是牛头人的生命力强悍，又得到了萨满的魔法加持。 可面对冲锋而来骑士的攻击，他们结实的身躯照样还是会被撕碎。 在所有队伍最后面的三个野兽人萨满明显也发现了战况不利，他们急躁地嘶吼着、跳着，好像还爆发了争吵。 由于还有一定的距离，再加上骑士们的战略目标是牛头人，一时间也没人顾得上关这几个萨满。 再加上这些王国贵族，或者王国未来的贵族出于传统是很鄙视这些玩魔法的家伙的，所以也懒得去管。 就像佣兵面对那些鸟妖一样，牛头人从最开始狂躁地追着骑士跑变成了背靠背提高警惕。 这当然不是牛头人们的智商提高了，只不过那些追着马跑的傻子基本上都已经躺在地上断气了。 牛头人缩进了阵型，反倒是骑士的攻势被迫放缓了。 在几个明显战场经验不足的侍从一头扎进人堆里被剁碎了之后，骑士们停下了冲锋，围绕着那些牛头人打转。 “侍从！重整阵型，随我来！” 攻势暂缓，正当安德鲁爵士考虑要不要带着骑士们集体冲锋一波时，雅各布的高喊声突然响起。 仅仅一两分钟之后，大概二十几个侍从围拢在了雅各布身边。他看人数差不多够了，也不再多做停留，一马当先朝着角兽群发起了背冲。 骑兵的冲击力和杀伤力确实很可怕，但是在战场上骑兵最大的优势却还是他们对士气的打击能力。 在雅各布杀入兽群之后，腹部受敌的大角兽群立即发生了混乱，眼见就有了溃散的趋势。 真的身处在战场上，这种背部受敌对任何一支队伍都是沉重的打击。 身处战团中视野受限，只能听见身后的同伴哀嚎，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多少敌人断了自己的后路。 不过不得不说野兽人到底和人类不同，这些怪物没有像人类军队一样立即溃散。 已经在互砍的大角兽早就红了眼，他们已经基本丧失了理智，在失去行动能力之前根本不会恢复。 到时那些队伍中间还没参战的大角兽心中深埋的恐惧被唤醒，他们有些动摇，不住地向战场两侧蹭着。 一直在观察情况的公爵看到这一幕大喜过望。 很明显，在雅各布的这一次背冲之下，战争的胜局已经锁定。 接下来只要全军压上击溃角兽群，再去支援骑士们就可以了，那些行动缓慢的牛头人绝对不会有能力扭转战局。 “亲卫队！随我冲锋！荣耀属于我们！” 公爵拔出腰中的佩剑，一声高呼，一马当先朝着战团杀去。 在亲卫队加入战斗的几分钟后，大角兽群彻底溃散。 除了已经倒地重伤或者死亡的，其他大角兽都朝着战场侧方逃去。 在公爵的命令下，轻装的骑马侍从们去追杀逃散的大角兽，余下的所有士兵重新列队，朝着和骑士们对峙的牛头人杀了过去。 那几个野兽人萨满早就结束了争吵，他们正在跳着脚大喊大叫。 时不时他们手中会凝聚起绿色的魔法辉光，紧接着朝骑士们扔出一些没什么实质伤害的魔法或者朝着牛头人们扔一些加成魔法。 眼看着大角兽群的溃散，萨满们终于坐不住了。 居中的萨满大吼大叫起来，随着吼叫他还跳起了一种奇怪的舞蹈，倒也能看出他的情绪十分激动。 而另外两个萨满见他如此，也是从两侧抓住他的手也跳起了这种奇怪的舞蹈，场面一时很是怪异。 “噶！嘛噶！” 居中的萨满突然一声大叫，他身前十几米外正上方的天空突然一阵空间扭曲，似乎是有一双大手撕开了一道黑色的次元之门。 “吼！！” “轰！！！” 次元门中闪过一道白光落在地面上，身形伟岸的独眼巨人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双手不住锤击着地面引得地动山摇。 公爵瞳孔猛缩，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支嘶叫兽群的萨满居然有召唤独眼巨人的能力，这种强大的生物很可能会给他的部队带来巨大的伤亡，甚至改变战争的走向。 “去，快去干掉那几个萨满！” 公爵朝着身旁的儿子和几个随从骑士高声命令着，可一时间这些人都被眼前的巨兽所震撼，并没有人第一时间给予他回应。 第十六章 救兵 自独眼巨人踏入战场之后，直接引起了人类军队内的恐慌。 当这种只存在于书本和故事中的巨兽真的出现在眼前之后，对人的视觉冲击力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公爵的嘴唇有些颤抖，他没想到的以前以为是完全虚构的怪物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在此之前他没有丝毫准备。 他最开始只是认为这支作乱的野兽人就像平常那样是一群普通角兽构成的，他对这个嘶叫兽群拥有萨满和特殊生物都没有心理准备，更别提能预想到野兽人萨满能召唤出独眼巨人了。 而惊喜并未结束。 在随着独眼巨人的现身，又是一道白色光辉，一只蝎尾狮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萨满们身前。 “骑士！对牛头人发起冲锋！远程部队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侍从！绕过去把那几个萨满干掉！” 公爵高声发布着命令，虽然他现在有些心慌，骑士和农兵们也都心生动摇，可他还是发出了进攻命令。 现在这种情势，想要撤退绝对是愚蠢的行为。 那些牛头人和萨满召唤出来的怪物绝不会眼睁睁看他们逃走，所以，唯有拼死一搏才是正途。 长年积累的威信让士兵们本能地相信公爵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他们很快依照着命令开始行动。 农兵们跟在骑士身后，向着牛头人兽群碾压了过去。 佣兵和弓箭手开始朝着两只怪物攻击，企图吸引注意力为骑马侍从们创造机会。 雅各布则是带着轻装的侍从们开始从侧面迂回。 眼看着骑士们就要冲到牛头人面前，那几个萨满突然再次释放了魔法。 随着萨满们的动作，那些牛头人的身上突然绽放出了绚烂的深绿色魔法辉光。 那些辉光包裹着牛头人的身体，就好像是为他们披上了披风一般。 牛头人们在得到萨满的加持之后主动朝着冲锋的骑士迎了上来，他们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捷，与他们庞大的身躯完全不相匹配。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十几个骑士被牛头人用手中的长柄斧砸下了马。 公爵看得心中滴血。 这些贵族不同于那些几个月训练就能上战场的农兵，这是他从小培养了十年或者更久的精兵。 他完全不在乎这波对冲牛头人的伤亡如何，他知道骑士如此的伤亡是他不能接受的。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止骑士对牛头人的冲锋不顺利，针对独眼巨人和蝎尾狮两个怪物的战斗也不顺利。 蝎尾狮腾空而起，狂乱的气流从它双翅下激荡而开。 劲风呼啸，飞来的箭矢在它这一次振翅之下纷纷偏离而开，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而独眼巨人则是用手遮住了头脸，那些箭矢刺在他身上就好像用牙签去攻击一个成年人一样，完全不疼不痒。 并且独眼巨人明显也有着智商，他完全无视一片片飞来的牙签，朝着雅各布率领的骑士侍从们抬起了脚。 “撒开！” 雅各布看见巨人的动作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大喊一声让身后的侍从散开，并且同时一勒马缰，连人带马向着侧面躲闪。 “轰！！！” 巨人的大脚踩在了地上，几个躲闪不及的侍从连人带马被他踩在了脚下。 层层尘土激荡而起，粉尘中还夹杂着碎肉与血沫。 虽然身形庞大，可独眼巨人表现出了与之不符的敏捷，侍从们完全没有办法越过巨人去攻击萨满。 战场局势瞬间扭转，人类方陷入全面猎杀。 侍从们勉强抵抗着巨人的攻击，骑士与牛头人陷入了绞肉战不断增加着伤亡，蝎尾狮落在了农兵队伍中开始了屠杀。 公爵站在士兵身后，他双眼中似乎有火焰跳动，他捏紧了左手，金属手套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公爵大人，为了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了，让您的士兵撤退吧！” 刚刚引起过公爵不快的参谋适时出言。 作为参谋的他明白，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据目前情况来看，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注定，再坚持下去只会增加士兵的伤亡而已。 “可是，撤退的话他们就会袭击我们身后的几个村庄。” “哎，我的大人，您何必在乎那些贱民的死活呢？他们对您的价值可是远远不如这些忠诚的士兵啊！” 公爵沉默不语。 在某种意义参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冷港一直以来的收入来源主要都是贸易、矿物和种植园，这些农民的农业税对于公爵来说基本上就是聊胜于无的状态，而公爵也基本每年都会免除他们的税赋。 可公爵一直都记得，农民的义务是效忠于他，为他提供服务。而他的责任，就是保护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如果下令撤退，公爵所失去的根本就不是那么一些可有可无的税收，而是荣誉与尊严。 默默无言，公爵高举起了腰中的长剑。 参谋心中一喜，他以为公爵是要听取他的策略，下令军队撤离了。 如果计策被成功采纳，等回去之后公爵一定会按照惯例赏赐他，而且还会更加信重他。 只是可惜，公爵的行为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亲卫队！为了荣誉！随我冲锋！” “为了荣誉！” 亲卫们齐声迎合，紧跟着公爵朝着独眼巨人冲了过去。 只要干掉了施法者，召唤物就会消散，现在公爵能想到的唯一一种胜利方法，就是杀死那几个萨满。 而战场上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部队，也就是他的亲卫军了。 独眼巨人在萨满的控制下当然也不会允许他们顺利通过，两方人当即站在了一起。 公爵催动胯下战马朝着独眼巨人冲了过去，但他手中的两米长的骑枪却只能勉强够到巨人的胸腹。 公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把骑枪对准了巨人的左腹部。 他的骏马奔跑速度极快，多年的沙场厮杀让他的手也很稳，精铁打制的枪头散发出熠熠寒芒。 巨人早就注意到了公爵的身影，在他眼中这个穿着与众不同的人类散发着异样的危险气息，尤其是那闪着锋芒的骑枪，更是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暂时无视了其他人，扬起了手中的像树木一样粗大的木棒。 “啪！” 随着巨人挥舞木棒，公爵手里的骑枪应声而断。 公爵专用的骑枪是为了穿甲效果而特殊加固过的，并不像寻常的骑枪那么脆弱。 这一击之下，一部分的压力从手上传来，全身绷紧稳固姿势的公爵立刻失去了重心。 再加上随着树棒而来的劲风，公爵一个不小心就落下了马。 重重落在地上，公爵一阵气闷，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暂时停止了工作。 “父亲！” 雅各布急切的大叫声传来。 公爵落马之后，独眼巨人显然不想放过这个给他危险感觉的人类。 他立即朝着公爵的方面迈了一步，而后抬起右脚，对准公爵就要踩下去。 雅各布目眦欲裂地看着这幅场景，他尽力催动战马，也同样朝着公爵的方向冲来。 “要结束了吗？” 公爵根本无力抵抗，他浑身被巨人大脚黑色的阴影覆盖，只能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期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当公爵再次睁开眼睛时，巨人巨大的脚掌还是悬在刚才的位置。 已经策马狂奔到切近的雅各布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愣住了。 他的父亲倒在地上已经放弃了抵抗，而那个已经抬起来脚的巨人像雕像一样定在了原地。 不止停下了动作，巨人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如同是雨后幻视的蜃境。 公爵死里逃生头脑有些混乱，但还是下意识看向了那个几个野兽人祭祀所在的位置。 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公爵的脑子更加混乱，一时间完全想不到眼前幕场景为什么会发生。 一身佣兵打扮得理查正站在一个萨满身后。 他的左手抓着萨满头顶为数不多的毛发，右手持着双手剑，已经在萨满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到致命的伤口。 另外两个祭祀也受到了希福莱斯和银熊的照顾，由于火狐作为公信人物需要指挥佣兵，这才错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公爵满心的疑问，按照他的思路，理查现在明明是应该安全地在他的领主大厅里才对。 可他不但出现在了战场上，还是一副佣兵打扮，又在关键时刻出现救了他一命。 公爵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其中究竟有怎样的因果联系。 不过公爵也知道，现在想这些全都没有用，只要一会跟理查问一下就可以。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呼~” 理查已经割下了萨满的头，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刚为了摆脱鸟妖的他可是废了不少力气，不过万幸，在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是赶到了战场。 也幸好他来的及时，不然差一点他亲爱的叔叔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上还关心着他的人本就不多了，理查也绝对不会允许公爵殒命于此。 随手丢到了萨满的头颅，理查大步走到了公爵身旁。 他伸出手去搀扶公爵，嘴里说道： “叔叔，我来了。” 第十七章 庆功 公爵顺着理查的搀扶慢慢站起身来，他双眼紧紧盯着理查，出言问道：“理查，你，你怎么变成佣兵了？” “雅各布走了之后我在领主大厅闷得无聊，所以自己出来找些事做。” 理查轻松地说着。 他眼中的冷港公爵永远都是巴卡叔叔，虽然两人相处时理查总是有种怕挨揍的紧张感，但也有轻松和安全的感觉。 “嗯，找点事做是好的，不过你身为贵族委身去做佣兵还是不太像话...”公爵本能地开始教训起了理查，不过随即就想起这位大侄子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心中忽然又有了些欣慰，话锋一转又说道：“回冷港之后我安排你去驻军那里找点事做吧。诶？对了，你们不是被鹰身女妖缠住了吗？” “额，这个吗...”理查明露难色，难以启齿的沉吟许久，这才又说道：“我依着那些鸟妖的习性，用了一些下流的手段...算了算了，不提也罢，总之大部队拖住那些鸟妖之后，我们三个人赶过来支援了。” “嗯，好吧，既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公爵也没有非要刨根问底，在得到了理查的回答之后，他就把视线落在了走过来的银熊和希弗莱斯身上。 “两位，你们应该也是佣兵吧？很好，你们在此战立下了大功。” 公爵抬起右手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他略一沉默后，又说道：“介于你们出色的表现，我准备提升你们的阶级，让你们成为侍从，加入我的亲卫队。” 此言一出，两人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兴奋，反而是都沉默不语。 要是一般的佣兵可能会兴高采烈地立马跪下效忠，可这两个家伙属于已经在佣兵圈子里混出了一些名堂的。 而且这俩货在外面浪惯了，让他们能乖乖蹲在亲卫队好好训练，好好值班也是个困难的事。 “没关系的，你们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好了来找我就可以，我随时欢迎。” 公爵笑看着两人犹豫的样子，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就在几人说话的同时，雅各布面色沉重地走了过来。 一见雅各布如此神色，理查立刻意识到了他是来做什么的，随即他就收敛起了笑容。 牛头人们身上的魔法加持早在萨满身亡之后就消失了，人类士兵摧枯拉朽的顺利结束了战斗。 现在清扫战场结束，雅各布很明显就是来汇报战果的。 公爵看见儿子那张阴的要滴出水来的脸，脸色也变得难看，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 “父亲，伤亡结果统计出来了。” “果然！” 公爵心下一紧，皱着眉说道：“说吧。” “骑士阵亡37人，重伤65，轻伤88。侍从阵亡153，重伤15，轻伤24。农兵伤亡过三分之二。” “什么！” 公爵瞪大了眼睛，骑兵伤亡过半，步兵短时间内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主要的伤亡还是最后的牛头人和最后被召唤出来的怪物造成的，不只是士兵，我们的基层指挥官损失也很...” “好了！” 公爵一挥手，打断了还准备说下去的雅各布。 “有没有逃散出去的野兽人？” “没有，我们全歼了敌人。” 公爵点了点头，心中略微有些安慰。 这倒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起码他不需要在分人手去捕杀那些逃散的野兽人了。 “叔叔，那些鸟妖可能会有逃散的...” 理查虽然也不想打扰了公爵的好心情，但理智告诉他还是应该把现实情况告诉公爵。 “没关系，我早就准备了巡逻队。在见到他们身影之后，我就知道这些会飞的东西不会被我一网打尽。只要那些寻常士兵解决不了的大家伙没有溜走就可以。” 接下来的战场清理工作就全部交给了那些民兵，理查混在佣兵的队伍里，跟在骑兵们的身后踏上了凯旋的路。 虽然公爵父子等一批高级贵族脸色难看，但大部分人还是表现出了一支死中得胜军队该有的喜悦。 当然，贵族中也有个例外，就是那个长得像狗熊一样的安德鲁伯爵。 不停大笑着和几个心腹手下谈话，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以为他老婆刚给他生了对龙凤胎。 而如果用喜忧参半形容那些骑士，在佣兵队伍中洋溢着的纯粹就是欢乐的气息了。 队伍中心毫无疑问地主角就是希弗莱斯，一大群佣兵把他围在中间肆意调戏着。 有人问：“希弗莱斯，鹰身女妖的滋味和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啊？” 也有人问：“羚羊提出这个计划时，你就没有想过抗拒吗？” 更甚者还有人问：“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鹰身女妖...想没想过以后没脸见人？” 虽然希弗莱斯只是低头沉默不回答，在心中痛骂着理查和这些佣兵，可这些糙汉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一阵又一阵极富感染力的哄笑声在队伍中轰鸣着，仿佛勾引着他们脚下的荒野也跟着在笑。 理查身边的银熊早就憋不住了，虽然念着兄弟感情没上去一起奚落他，不过也是放肆地大笑着。 理查其实也想和他们一起大笑，但想到自己是始作俑者，也不好太过放肆，只是脸上挂在浅笑。 “理查，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那个计策的？” “额，是我看的那本书上写的。那种事对鹰身女妖有特殊的...额，吸引力。而他们只要不在天上盘旋就能被我们拖住，所以就只能牺牲一下希弗莱斯了。” “嗯，看来多看书确实是有好处的。” 银熊点着头，对着理查竖起了大拇指。可说着说着，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又向着理查问道：“诶，对了，你是冷港公爵的侄子？那你以前不认识老大吗？” “怎么了？” 理查不知道银熊为何会有此一问，他疑惑着摇了摇头，朝银熊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而银熊看了看在佣兵队伍最前面低着头不说话的火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到时候让老大自己跟你说吧。” 没有再追问，理查继续去欣赏那些佣兵对希弗莱斯的奚落。 军队凯旋，一路开进冷港，公爵早就让传令兵回城准备，要按照惯例为凯旋的将士举行宴会。 天色已晚，领主大厅的庭院中点起了篝火，佣兵和打扫完战场回来的农兵们狂欢着。 而能进入大厅中则是需要一定的身份，除了贵族之外，还有农兵中的军官和佣兵的队长。 这些人是被允许带着家眷一起来赴宴的，而理查的佣兵团由于立下大功，破例被允许进入大厅。 领主大厅中的长桌旁的座椅已经被撤去，桌上摆满了各色的食物，任由取用。 以长桌为界，左右两次的空地成了两个舞池，总有一些衣着华丽的男女在那里切磋舞技。 公爵身处于大厅最里侧的领主宝座上，左右是冷港几个颇有影响力的伯爵，他们都是面色阴沉的低声交谈中。 围着大厅一周，规则排列着供四人围坐的桌椅，就在角落的一桌，围坐着四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家伙。 理查看着被精心装点过的大厅，再看看那些衣着华丽的贵族，又低头看看自己土不拉几的皮甲，突然就有点后悔没听雅各布的话去换身衣服。 不过万幸的是还有自己的三个同伴陪着，倒也不算是特别尴尬。以理查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他这次是一个人进来的话，肯定在这个屋子里待不下去。 冷杉还是一如既往冷着个脸像雕像一样坐着，银熊大口灌着精良的麦酒，正赞叹着公爵的慷慨。 刚刚跑出去搭讪了一圈都被拒绝的希弗莱斯一反常态地没有絮絮叨叨，抑郁着什么话也不想说，和对坐的冷杉大眼瞪小眼。 “喂，羚羊，你说那些漂亮姑娘为什么都不愿意理我，我明明是如此的英俊潇洒。” 沉默许久之后，希弗莱斯略带着抱怨地说着。 “额，确实，主要是你的帅气她们可能有些不会欣赏。”理查敷衍道。 希弗莱斯长得其实还不错，也算是有些小帅。但那猥琐的气质，以及仿佛能看透美女衣服一般直勾勾的眼神让那些贵族女子对他甚是嫌弃。 “一定是这身衣服的原因，妈的，早知道就准备一身贵族长袍了。我要是穿得体面一点，她们肯定会争抢我的。” 希弗莱斯恨恨说道，抢过银熊手里的酒杯，仰头一口气闷下了大半杯酒。 理查无语地摇了摇头，其实大厅里显得不合群的也不只他们四个，一想到此理查请不自主地向着公爵的方向看去。 他身边正坐着一个貌似乖巧的少女，一身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火红色蛋糕裙说明了她的身份十分不凡。 上身紧绷着的礼服凸显出少女完美的身材，胸口留出的一抹雪白的肌肤更衬托出她容貌的美丽。 只不过少女在尬笑之余，时不时就会漏出一些奇怪的表情，并且还伴随着不安地扭动身体。 很明显不管是紧身的礼服，又或者是藏在礼服里的束腰，都让她感觉到相当的不自在。 即使她很乖巧地坐着，尽可能地想要彰显自己良好的教养和优雅的举止。 但是不时拽一下衣领袖口的小动作还是让她努力维持的形象彻底崩塌，再加上那不太实在不太规整的坐姿，很难会让人认为她是个淑女。 总之，这一身名贵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就好像是租来的一样。 而她，是公爵的女儿，雅各布的妹妹。 除此之外，她还是那个传奇佣兵——火狐。 第十八章 宴会 桑德拉·波尔罗德，冷港公爵唯一的女儿。 其实凯旋路上银熊问他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的时候，理查就已经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以前就只见过一次桑德拉，当时这姑娘才5岁。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很难把那个擦着鼻涕的小女孩和这个动不动就揍人的暴躁佣兵团长联系在一起。 而五岁那次之后，桑德拉就从来没跟着公爵父子来过斯图卡，原因也是她特别讨厌理查。 关于桑德拉的事情理查听雅各布说过。 这对兄妹从小感情就非常好，由于哥哥因为理查经常挨父亲的揍，这让桑德拉从小就恨上了理查。 从那时起，这个小女孩就开始背着父亲学习武艺，就等着长大之后把理查宰了给自己哥哥报仇。 后来理查弃武从文，桑德拉就更看不起这个软弱的男人了。 那之后她的愿望就是铲除理查这个男人中的败类，还世界一个清净。 只不过后来她习武的事情被父亲发现，因此离家出走，也一直没有去找理查实施计划的机会。 理查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也是很无奈的，万幸桑德拉也没有什么太过激的举动，他这才放心。 不过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不见面时喊打喊杀，真到面对面相见时，只要对方不是先动手或者破口大骂，基本上有些过节也会相安无事。 而现在理查看着局促不安的桑德拉，心中也是在窃笑。 “理查大哥，你怎么在这啊？父亲在叫你呢。” 理查还在盯着桑德拉，一听雅各布的声音立即转过了身去。 “嗯？叫我？” “对，父亲准备向他的封臣们介绍一下你。” “哦，那好吧。” 理查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在雅各布的带领下朝着领主王座走去。 “桑德拉不是一直在边境亲王领那边活动吗？怎么突然回冷港了？”在雅各布身后的理查问道。 “额，父亲前几天给她去了封信，说自己病危了，她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理查听了雅各布的解释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公爵这样的人不会用这种手段，但没想到...他巴卡叔叔这样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开始玩阴谋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公爵面前。 正在和伯爵们谈事的公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现在一旁坐下，而后就又先去和伯爵们聊正事了。 “也就是说，我们的军队想要恢复战斗力，起码需要三个月左右对吗？” 公爵紧皱着眉头，看着身旁的庭臣问道。 庭臣们沉默了，旁边的几个伯爵也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看见众人沉默，之前战场上那个勇于表现自己的参谋又挺身而出道：“公爵大人，我感觉您不需要为此而担忧。” “嗯？” 公爵微微侧目，他本打算回来之后就把这位“出色”的参谋赶出自己的宫廷，但由于庆功宴暂缓了计划。 “我们参与国王与绿皮的战争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而现在我们又有了充分的理由不参战，这不也是件好事吗？” 公爵斜了一眼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出言反驳道：“先不说向王室效忠是我的义务，就说这次的绿皮入侵。” 说着，他端起了手边的葡萄酒轻轻抿了一口：“这次的绿皮明显和往常不同，他们没有抢了足够的食物或者打够了架就撤回兽人荒漠，反而是像瘟疫一样不断蔓延。如果等到王国大部分土地沦陷，我们真的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可是公爵，难道我们要去为那些连自己土地的都守不住的愚蠢贵族战斗吗？” 参谋当然不敢和公爵唱反调，但安德鲁伯爵却大咧咧地吼了起来。 “那些蠢蛋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士兵为其流血，就比如那个斯图卡的绵羊，那种废物，简直，简直...” 伯爵说着，目光四处逡巡起来，而后突然伸手指向了理查。 “那种不配当贵族的家伙，甚至还不如这位刚刚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小兄弟！” 理查一阵无语，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感谢这位没脑子的伯爵又或者是痛恨他。 公爵面露诡异的神色，他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嘴角挂上了戏谑。 挥手打断了伯爵接下来的话，他把手伸向理查介绍道：“还没正式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子侄，斯图卡的领主——理查·列奥康沃尔。” 一片哗然。 众人虽然都在战场上见过了这位立下了大功的佣兵，但他们却还不知道理查的真实身份。 而这个身份自公爵口中说出之后，却又让众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不理解那个传闻中剑都拿不起来的贵族之耻，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眼前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战斗英雄。 安德鲁伯爵尤其尴尬，他脸上带着比苦还难看的笑容，右手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得像是准备和理查说些什么。 看着有话却说不出口的伯爵，公爵又是笑了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心腹了。 “理查，刚刚伯爵也无心之失，你不会和他计较吧？”公爵拿起了酒杯，也不知道他是在调解还是在拱火。 “计较！怎么可能不计较！” 理查在心里狂吼着，脸上却换上了谦逊的笑容。 “怎么会计较呢。这位伯爵大人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让我钦佩还来不及，有怎么会去在意这些小事呢？” 听到理查如此说，一旁的安德鲁伯爵眼睛一亮，立即上来抓住了理查的手。 “哎呀，伯爵大人您这么宽宏大量，我实在是，实在是...” 贫乏的词汇量让安德鲁伯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爵看着两人的样子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又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亲爱的安德鲁伯爵大人，您不必如此。” 理查笑着拍了拍安德鲁伯爵的手，心中按捺下抽对方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又狠狠骂了句mmp。 这种嘴上一点谱都没有的家伙让理查真的感觉很烦，但他现在一个无地的领主和一个实权伯爵产生冲突绝对是不理智的事情。 更何况这位安德鲁伯爵是公爵的心腹，如果他二人产生矛盾，毫无疑问会给公爵带来很多麻烦。 “你们能和谐相处我很高兴。” 在一旁看戏的公爵出言道。 “而且我准备把直属领地的一个庄园给理查居住，他以后可能就是我们冷港的贵族了。” 理查闻言一愣，一时没忍住脸上漏出来喜色。 但他随后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出言劝道：“可是，这好像不符合贵族传统和王国规定吧？” “先别急，理查，你听说。” 公爵双手下压，示意理查稍安毋躁。 “斯图卡伯爵领一直都是国王陛下的直辖领地，并不属于哪一个公爵管辖，所以你一直都是国王的直属封臣。” 公爵的眼睛微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让你做我的封臣这当然不合规矩，但是只要我把桑德拉嫁给你，你成为了我的女婿，自然就可以接受我赐予的土地了。当然，你是一个伯爵，等以后有了宽裕的土地，我会划出一个伯爵领给你的。” 理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桑德拉。 桑德拉正拽着让她不舒服的低领，另一只手大口往嘴里惯着葡萄酒。 公爵说到要把她嫁给理查时，她就已经受到了刺激，玫红色的酒浆被她喷了一地。 “咳咳！父亲，你…” 桑德拉来不及咳完呛进气管里的酒水，就想要反驳他父亲的话。 在不知道身份的前提下和理查相处了些日子，桑德拉确实不再讨厌他了。 可是不讨厌和想要嫁给他这两件事中间那还是有些距离的，桑德拉更喜欢佣兵团长和手下这种相处方式。 “成什么样子。” 公爵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之前我就跟你提过这件事，你说理查软弱无能不愿意接受。可现在他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难道你还有什么理由吗？” 公爵的大声训斥让理查听了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那“弱软无能”四个字总让人感觉有些歧义。 “不是，父亲，我是…” “闭嘴！” 桑德拉还想要反抗，但在公爵严厉的训斥之下，她只能乖乖闭上了嘴巴，并且恶狠狠地瞪了理查一眼。 理查觉得莫名委屈，心说：“你爹教训你，跟我有毛关系，你瞪我有什么用？” 训完了女儿之后，公爵又端起了酒杯，他等怒气渐渐消散了一些之后，这才又向理查问道：“理查，我这个女儿确实缺乏管教。不过我能保证在你们结婚之前把她变成一个真正的贵族淑女，你的父亲早就已经不在了，所以我现在问你，你愿意答应这门婚事吗？” 理查沉默了。 他作为一个无地的伯爵如果能有一座庄园的话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对于政治联姻他其实也没有特别抗拒。 但桑德拉明显不是这样的。 理查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她不愿嫁给自己。 看着理查没有痛快地答应，公爵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你有很多时间考虑这件事。” 对理查说完，他一转头。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我们不要再聊这些烦人的政务了，好好去享受你们的欢乐时光吧！” 第十九章 接受决斗 包括理查在内的众人都举起了手里的酒杯，朝着他们尊敬的公爵大人示意。 众人散去，到大厅各处去找乐子。 理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他刚刚坐下没多久，长桌边上的一个身影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苍白瘦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礼服，正被一群贵妇人围在中间。 只见他向众人展示着自己两手空空，而后双手交叉一阵舞动，一束鲜花就凭空出现在了手中。 “魔术师？” 理查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的魔术师或者游方艺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个人明显有所不同。 前世他也算是个魔术水友，经常去看各种魔术解密视频。 这个世界那些低劣的魔术师的拙劣手段，对他来说都是一眼就能识破。 可这个魔术在表演时，理查却没看出一点破绽。 “是个魔法师。” 桑德拉的声音传来，理查扭头看去，只见她已经又换上了平时穿的紧身皮甲。 “你还懂魔法？”理查很自然的有此一问。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桑德拉手里拿着一大杯麦酒，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哈！比那些又苦又酸的葡萄汁强多了！” 理查眨了眨眼，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魔术师。 他正在给那些贵妇们分发手里的鲜花，可能是由于人长得帅，能看出来这些贵族女人们很是喜欢他。 那些拿到了鲜花的依旧不肯走，都还是围绕在他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是什么魔法？”理查朝着桑德拉问道。 “不知道，甚至是什么系的魔法我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用了魔法？” “看见他手上那枚戒指了没，上面那个宝石是魔晶。” “然后呢？” 理查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桑德拉，明显是在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解释。 王国境内关于魔法的书籍基本上找不到，所以理查也没有看过，活着的魔法师更是没见过。 “释放魔法需要法力和精神力，精神力可以通过冥想获得，而法力则是需要在魔法之风中获取。由于魔法之风时强时弱，所以法师们就会用魔晶把法力储存起来使用。” 理查点了点头，装出了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但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听懂，准备暂时放弃，等过一会再去找那个魔法师好好了解一下。 毕竟女士赐予他的特殊能力想要使用都需要精神力，他总是要对这些事情有一个充分的了解。 就在理查暗自思索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理查循声望去，只见大厅门口，一个穿着旧长袍的老人和一个年轻贵族正在争吵，一群人正在围观。 理查原本是对看热闹不感兴趣的，但他现在实在没什么事做。 跳舞他不感兴趣，喝酒他又没心情，除了枯坐完全没事情做的他索性走到了人群外围。 正巧雅各布也在看热闹，理查伸手拉过了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位老骑士是我父亲的侍从，那个年轻人是北方库瓦里亚公爵的次子。刚才他进门撞到了老骑士，现在两人正在为谁该道歉而争吵。” “互相道个歉不就好了吗？”理查低声吐槽。 他看着二人，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因为所谓的贵族荣誉，也就是面子而僵持着。 “你这个老东西，明明就是你挡了我的路，你身为一个侍从，甚至不愿向我行礼，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年轻的贵族大声吼着，情绪相当激动。 而他对面的老人也是不甘示弱，用着同样的声音吼了回去：“放屁！你这个小子，居然对一位老人如此不尊重，难道你就有身为贵族的自觉吗？” 老人越说情绪越级的，他捏紧了拳头，说着就要动手打人。 “老夏尔，停下，到我身后来。” 公爵的声音适时传来，那老人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乖乖朝着公爵走了过去。 见公爵走来，那年轻人也瞬间收起了咄咄逼人的姿态，他退后一步微微欠身。 “公爵大人，很荣幸见到您。” 而公爵明显是认识眼前这个北方公爵次子的，他板着脸十分正式地说道：“鲍德温·舒特爵士，是什么事让您来到我简陋的屋宅呢？” 公爵的话谦卑周全，其中却明白透露出一种疏远的感觉。 鲍德温的头更低了，他忙说：“不敢，冷港可是整个王国最繁华的城市，能踏上这片土地真的是我的荣幸。” 对于鲍德温的奉承，公爵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是冷淡地说道：“说正事吧，我不缺别人的夸赞。” “是。” 鲍德温恭敬说道，把头压得更低了。 “前日父亲遣人来送信，询问您对咱们两个家族联姻的看法。介于您一直没有回复，这才让我来当面问问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呵，我的意思就是，我刚刚已经当众宣布，我要把我的女儿嫁给斯图卡伯爵。” “什么！” 鲍德温猛地抬头，双眼瞪视着公爵。 王国一贯的继承习惯就是长子继承父亲的所有头衔、领地和财产，他身为库瓦里亚公爵的次子，这次政治联姻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日后等冷港公爵死后，或许他还能靠着女婿的身份不管用手段得到一块冷港的土地。 突然的刺激让鲍德温一时没能适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又把头低了下去，声音颤抖着试探说道：“可是，公爵大人，这位斯图卡伯爵的名声好像有些不好。” 他还是不想放弃，所以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 “那就不劳你和你的父亲费心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参加我的宴会，如果你旅途劳顿，我可也可以安排你先去休息。” 公爵依旧是淡然的样子，完全是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鲍德温暗自咬了咬牙，他直起身子人群在目光中开始逡巡。 “斯图卡伯爵！我知道您就在人群中，敢不敢出来见我。”他大吼着。 至于理查，刚刚公爵提到他的时候，他就开始往后退准备跑路。 鲍德温这么一吼，他的动作就变得更快了。 这一嗓子点了理查的名，雅各布本能地向理查看了过去，理查立马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把头转过去，别看我！” 雅各布立即听话地别过了头，只可惜已经晚了，只听到鲍德温又喊了一句：“难道斯图卡的绵羊就是传闻中那个懦夫吗？连站在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也配做一个贵族吗？” 理查的动作停住了。 鲍德温的话说得很重，虽然理查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可如果真当着这么多贵族的面坐实了懦弱的帽子，那对他的贵族身份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 无奈之下，理查分开人群走到了鲍德温面前。 “我就是理查·列奥康沃尔，斯图卡的领主。” 鲍德温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怪异，其中像是有阴险，也像是有得意。 “啪！” 理查自己我介绍之后，鲍德温一句话都没说，先是把右手上的链甲手套摘下扔到了理查面前的地上。 “三日后，我要与你决斗，胜利者才配波尔罗德家族联姻！” 公爵看着眼前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鲍德温的行为是符合贵族习惯的，即使他贵为公爵也没有办法阻止。 至于理查，他倒是有心向鲍德温解释他不想和波尔罗德家族联姻。可现在拒绝决斗毫无疑问也是向在场众人承认他是个懦夫。 再有就是他如果解释，他身后的桑德拉很可能直接打死他。 毕竟公爵刚刚宣布想要和理查联姻，别人又不知道理查的想法，他们只会认为理查是看不上桑德拉。 理查默默无言，弯腰把落在地上的手套捡了起来。 “公爵大人，就请允许我先告辞了。” 鲍德温又对着冷港公爵微微欠身。 公爵看着鲍德温转身离去，心中无名火起。 库瓦里亚公爵可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他当初的上位就是靠着联姻和宫廷阴谋。 冷港公爵心里很清楚，库瓦里亚公爵这次请求联姻，就是在图谋他的土地。 理查没心情去看公爵那锅底一样黑的脸色，他撇着嘴看了看链甲手套，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首先，他个人对于为女人而动手这件事就有种抵触的感觉。 其次，他对这个女人还完全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理查大哥。” 雅各布话说只说了一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理查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在帝都竞技大会和鲍德温交过手，他...很强，我当时也是侥幸获胜。” 雅各布脸上写着担心，理查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随后出言安慰了几句。 笑话，他可是有外挂的，怎么可能去怕鲍德温。 照他想来，他左眼中类似时间停止的能力，保证他在一次决斗中胜利绝对是轻而易举。 “喂，羚羊。” 理查一愣，回头一看，手里端着啃了一半苹果的桑德拉正站在她身后。 “额，桑德拉，我...” “你还是继续叫老大吧。” “额...” 理查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桑德拉噘着嘴，神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我要先跟你说清楚。你为了我去和那个蠢货决斗我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就算你赢了，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第二十章 八风之力 鲍德温带来的骚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在这位不速之客离开之后，宴会的众人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联络感情。 桑德拉坐到了理查的位置上，一边大口灌酒，一边训斥着自己的三个手下。 她嗓门很大，话语中又夹杂着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脏话，引得周围的一众宾客频频侧目。 雅各布早就被贵妇人们拉走交流感情了，而理查则是漫步来到那个之前勾引贵妇人的“魔术师”身前。 “尊敬的大人，不知道您有何贵干？” 魔术师优雅又标准地行了一个帝国贵族礼，而后似笑非笑地盯着理查。 “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一名魔法师吧？” 理查面不改色地说着，就好像这件事不是桑德拉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一样。 “哦？” 魔术师丝毫没有身份被看破的尴尬，反而笑意更浓。 “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刚刚那些夫人中有您的妻子，我要向您道歉。”他说着，随时从边上的长桌上端起来一杯葡萄酒。 长桌边的仆人不停地在瞪他，这些仆人的任务就是他们这些闲杂人等乱动桌子上的食物。 只不过站在魔术师对面的理查明显是个贵族，仆人这才没上来阻止他。 “身体健康，我的大人。” 魔术师举杯示意，随后一口闷掉了杯中酒。 “可以问一问你的名字吗？” 理查也端起了一杯葡萄酒，朝着魔术师示意了一下。 昆尼西王国向来不欢迎魔法师，而就算如此，眼前这家伙却还是以游方艺人的身份混进了冷港，想来他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卡里尔罗德，叫我罗德就好。” 理查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他报上的是不是真名，直接切入了正题：“我想了解一些关于魔法的事情。” “嗯？关于哪方面？” “比如如何进行冥想，锻炼精神力量。” “呵～” 罗德轻笑了一声，又端起了一杯葡萄酒。 他唯一沉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始回答理查：“大人，据我所知精神力除了释放魔法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而学习魔法这件事，是需要看天赋的。” 罗德说着，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理查。 “大人您，应该完全感应不到魔法之风吧？” “魔法之风？” 理查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很自然地用带着疑问的眼神盯着罗德。 罗德笑着摇了摇头，眨了眨眼之后才慢慢给理查解释：“就是法力汇聚而成，向风一样有流向的存在。而魔法释放的基础，就是用精神力控制魔法之风中的法力。” “魔法之风无处不在吗？” 罗德一愣，他没想到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的王国贵族能问出这种问题。 “当然不是。” “那没有魔法之风的时候魔法师就是废物咯？” “额，当然不是。”罗德不知道谈话的主动权怎么就落到了理查手里，不过他还是依旧回应着理查的问题：“人体可以储存一定的法力，野兽系的魔法师身体能储存的法力就比一般人多。” 罗德说道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说的东西对理查有些超纲。 “除了身体之外，魔法师还会用一些魔晶石把法力储存起来。当然，如果真的有一天魔法之风消失了，那所有魔法都会变成无根之木。” 理查点了点头，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认真问道：“那魔法之风来自哪里？” 下意识罗德张口就要回答，而后突然又紧紧把嘴闭上。 他快速地眨着眼睛，突然灿烂地笑了起来。 “大人，我们还是聊一聊精神力的问题。既然您对冥想感兴趣，我可以为您提供指导，学费价格好商量。” “我问你魔法之风来自何地？” 理查敏锐地察觉到自己问到了很关键的问题，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追问了一句。 “我有一本关于冥想的书籍，就送给大人了。我现在就去取，请大人稍微等我一会。” 说完罗德就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大厅外走去。 理查也看出了对方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也没有挽留，任由罗德离开。 在大厅中闲逛了一圈之后，罗德如约回来，把一本名为《感应与冥想》的魔法入门书籍给了理查。 这才罗德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没再给理查发问的机会。 在明知道对方什么都不会说的情况下，理查也没有再问什么。 虽然他可以喊卫兵来把罗德拿下，扔到地牢里严刑拷打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理查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感觉自己日后一定有一天还会再和罗德见面，而到时他一定用得上对方。 宴会仍在继续，期间理查经历了好几次搭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直到深夜，喧嚣落尽，理查才和桑德拉、银熊三人并肩走出了大厅。 冷杉不喜欢喧闹，早就旅馆休息了。 而希弗莱斯则是如愿以偿地被某个不认识的贵妇带走了。 三人在路口话别，理查按照习惯去贫民窟接上了拉弥亚。 有段时间没见，拉弥亚对理查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热情。 她不停给理查讲着自己这段日子又帮助了多少穷人，发展了多少信徒，以及这些人是如何对她感恩戴德，歌颂女士的。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吧？”理查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不过随即他就感到后背一凉，把这些奇怪的念头挥去。 “对了，拉弥亚，你发展多少信徒了？” 为了让自己的思想回归正轨，理查问起了正事。 “啊？大概，大概...” 拉弥亚明显没有准备，理查一问之下，她皱着眉头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大概一百多不到二百，或者二百多？额，总之很多就对了！” 理查扶着额头，一阵无语。 “算了，反正传教的事情我也不擅长，你自己加油吧。”理查撇了撇嘴又说道：“我还有别的事，我得到了一本关于精神力锻炼的书。这几天你有时间陪我一下，我想尝试掌握女士赐予的能力。” “啊，可是拉弥亚很忙的。”拉弥亚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 “放屁，你白天明明都是无所事事地在闲逛。你给我乖乖听话，不然就不给你饭吃！”理查摆出了一副凶恶的嘴脸。 “行，那好吧。” 拉弥亚噘着嘴，不情愿地屈服在了理查的淫威之下。 当晚回到旅馆，理查就开始看书，而后按照书中教授的方式开始冥想。 不过就像深夜生病上网查的当代青年一样，理查的尝试并没有什么进展。 端坐在床上放空心念五分钟之后，理查就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理查边骂着自己没出息，边支使拉弥亚去买早餐，而后就再一次尝试冥想。 经历了一场大战，佣兵团的各位都拿到了不少的酬金。 银熊昨天在宴会上就说要找个酒馆好好喝几天；冷杉得到了许可，去城卫军训练场对自己进行特训；桑德拉被她父亲叫去深入了。 至于希弗莱斯，虽然理查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他估计这货肯定又不知道在谁的床上。 反正也没有工作，理查准备把决斗之前的这几天都用来冥想训练。 虽然对自己还算有信心，但鲍德温那家伙毕竟也是个久负盛名的骑士，他还是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因决斗而身死的贵族一点也不少，毕竟只要胜利者愿意，他们就可以杀死战败方。 再加上如果是没有什么仇怨，决斗大概率就不会发生，这也更加剧了决斗的死亡概率。 理查很确信，只要有机会，鲍德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见圣灵们。 又一次的冥想尝试没有再次失败，等到醒过来时，理查明显有一种头脑清明，神清气爽的感觉。 可这种感觉也并没有多强烈，甚至理查自己都在怀疑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是不是上当了，感觉没什么用啊，难不成拉弥亚在骗我。” 理查慢慢睁开眼睛，嘴里不断吐槽着。 “什么！拉弥亚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还怀疑我！” 在理查的床前，拉弥亚正托着腮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理查。 她买回来早饭之后发现理查已经进入了冥想，也就没有打扰，一直在等他醒来一同吃饭。 可谁想到理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拉弥亚很生气，她抡起了本来要作为早餐的长棍黑面包，朝着理查的脑门招呼了过来。 “她一直在等我？”这是理查的第一个念头。 “正好试一试左眼的能力，看看有没有变强。”这是理查的第二个念头。 一回生二回熟，理查努力集中注意力，双眼紧盯着拉弥亚当做武器使用的面包。 时间流速瞬间变缓，理查心中一喜。 “嗯，看来我确实已经掌握了左眼的力量。” 不过他马上就发现，这次的时间迟缓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区别，拉弥亚手里的黑面包已经在缓缓向下落着。 “希望结束之后，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头疼了吧。” 心里想着，理查伸出手托住了拉弥亚的手腕。 精神放松，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拉弥亚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埋查抓住。 她一愣之下，手上一松，那根比砖头还硬的黑面包径直落了下来。 “啪！” “啊！” 第二十一章 邪王真眼 理查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太字，脑门上被梆硬的黑面包砸出了一个红肿的大包。 精神力透支让他感觉脑壳里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脑门上的大包也是火辣辣的疼，内外夹击之下，理查痛不欲生。 “哗啦！” 拉弥亚从一盆冷水之中把毛巾拎了出来，双手用力把水拧干，再叠好搭在了理查脑门上。 “嘶！疼，疼啊！” “活该！” 拉弥亚噘着嘴，看着理查吸着凉气喊疼，嘴角带上了得意的笑意，明显有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又呻吟了一会，在冷毛巾的效力下，理查感觉自己好了不少，朝着拉弥亚问道。 “喂，拉弥亚，你是不是在骗我。冥想之后我没感觉自己的能力增强，而且副作用也没有缓解。” “你在做梦吗？精神力要经过长期锻炼才有效的，你这才冥想了半天而已。” 理查一阵无语，只能默默点了点头，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接着问道：“那我精神力增强之后，能力会变强吗？” “右手的力量会的，但左眼的力量经过精神力锻炼，只能减缓副作用。” “是这样啊。”理查有些失望。 “当然了，关于时间和空间的能力，本来就不是我们这个阶层生物能碰触的。随意控制时空间扭曲，那是古圣才能拥有的力量。” “古圣？是指帝国圣灵吗？” 拉弥亚闭上了嘴，眨了眨大眼睛，毫无征兆地换了一个话题：“那不重要，对了，为你左眼和右手的能力起个名字吧。” 理查只觉一阵气闷，心中泛起了烦躁的情绪。 昨天他跟罗德问起魔法之风时，那家伙就是含糊其词。没想到今天拉弥亚也是这样。 他们一个个都跟谜语人似的，让理查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傻子。 “没兴趣，女士没有为它们起过名字吗？”理查没好气地说完，闭上了眼睛。 “女士很忙的，怎么会有时间管这些小事。好了，不要像个小宝宝一样闹脾气，赶紧想个名字吧。” 拉弥亚一反常态地开始撒娇，双手摇晃着理查的右臂。 “你想吧，我没心情。”理查眼都没睁，没好气地回道。 “嗷，那好吧。” 拉弥亚也不再勉强理查，托着下巴，用手指点着嘴唇认真想了起来。 片刻后，拉弥亚双手一拍，兴奋地说道：“我想到了！” “哦。” 理查冷淡地回了一声，依旧闭着眼睛装死。 “右手坚韧，而且能抵抗魔法，那群魔法师天天就爱做梦，不如就叫幻想杀手。左眼能够减缓时间流速，叫邪王真眼怎么样。” “嘭！” 理查像是腰上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拉弥亚，尘封的记忆像是在这一刻被唤醒，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你！” 理查用手指着拉弥亚，一时间语无伦次，除了你字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躲不闪地看着理查。 努力平稳下激动的情绪，理查缓缓出言试探道：“你知道，漂亮国的总统是谁吗？” “漂亮国？”拉弥亚还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小的脑袋上好像长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是边境亲王领的某个公国吗？” 得到回答之后，理查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稳定了一下心态。 “巧合，一定是巧合。”理查在心中劝慰着自己。 “好了，咱们接着说。邪王...邪王真眼可以通过锻炼精神力减缓副作用，那幻想杀手呢？” 理查用两个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拉弥亚没有回答。 她拉起来理查的右手，把袖子完了起来。 随后她用极快的速度从一旁的桌子上抄起了水果刀，一刀扎了上去。 “当！” 金属交击之声响起，小刀被弹开。 理查有些不可置信，他连忙把右手抽了回来，然后开始抚摸自己右臂上的皮肤。 “诶？也没感觉很硬，就是皮肤的触感啊？” 理查莫名其妙地小声念叨着。 “你的右手坚不可摧，就算你被火化了，烧成渣渣了，这条右臂都不会有事。” 理查撇了撇嘴：“既然已经不可摧毁了，那我锻炼精神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幻想杀手抵抗魔法的能力取决于精神力的强弱，女士说过，你早晚要面对一些掌握强大魔法的敌人。” “哎，好吧。” 理查大致听明白了，精神力锻炼他怕是要坚持很长时间才会有显着效果。 “对了，我今天出门买早饭的时候，听说你要和人决斗？” “嗯。” 理查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听说还是问了冷港公爵的女儿？” 拉弥亚的眼睛眯了起来，凶光一闪而逝，颇有一种正妻捉奸的气势。 “女士交给了咱们那么重要的任务，你居然还有时间去争风吃醋！”拉弥亚叉着腰训起了理查。 “什么任务？你还说我，你一天天除了睡就是吃，顶多晚上出去见见信徒，你还说我？” 没什么营养的争吵并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两人就收敛了情绪，就着牛奶分食了那根咬了理查一口的黑面包。 早午餐后，理查继续冥想，而拉弥亚则百无聊赖地回里屋睡觉了。 黄昏时分，冥想中的理查被拉弥亚叫醒。 “我要去见信徒了，需要给你带晚饭吗？” 换上了黑斗篷的拉弥亚言辞简练地问着。 到了饭点理查确实也饿了，他摸了摸肚子：“我和你一起去吧，一起去吃个饭我送你去贫民窟。” 听了理查的话拉弥亚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过她刚想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响了。 刚想出门的拉弥亚距离房门不远，她也不问来人是谁，顺手打开了房门。 “你是谁！理查不住在这里吗？” 桑德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对不起，你走错了！” 拉弥亚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理查还在床上坐着，他只看见拉弥亚好像很是戒备。 她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抓住门把手就要把门关上。 只不过奶妈的力量是不可能强过战士的，桑德拉稍微用力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嘭！” 拉弥亚的脑门和木门撞出了一声闷响，她一个重心不稳，晃了两下跌坐在了地上。 “理查！这个女人是谁？” 桑德拉叉着腰吼着，很像是一只在抢配偶的雌狮。 “你知不知道，你要和鲍德温决斗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城都在说你想娶我。虽然我不想嫁给你，但你居然在自己住的地方藏了个女人！你是想让波尔罗德家族的声名扫地吗？” 桑德拉很激动，她不停吼着根本不给理查解释的机会。 “她这是在护食吗？”理查暗自想着：“自己吃不完也不像让给别人？” “好了妹妹。” 等到桑德拉吼得差不多了，雅各布这才从门外蹭了进来。 “这位拉弥亚女士和理查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雅各布弱弱地解释着。 拉弥亚被刚从那一下撞蒙了，缓了好半天才摇摇晃晃地扶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头上出现了一个和理查同款的肿包，她紧咬着银牙，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就是那个冷港公爵的女儿？还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原来只是个疯婆子而已！” 雅各布见拉弥亚还嘴，连忙拉住了桑德拉。 他可是太知道自己妹妹绝不吃亏的脾气了，万一两人在旅馆里大打出手，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理查大哥，父亲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让我们来接你。”雅各布说着拖着桑德拉就朝外面走。 “你放开我，我非要教训一下这个勾引男人的婊子不可！”桑德拉不依不饶地骂着。 拉弥亚明显也是生气了，见桑德拉被托出门外，她撸起袖子就要追出去。 理查见事情马上就要不可控了，怎么可能继续坐视不理，他一下就从床上像只兔子一样蹿了出去，一把抓住拉弥亚的手腕把她拽进了屋里。 “好了，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你可是女士的代言人，要注意自己的行为。” 拉弥亚噘着嘴，就和正常刚打完架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理查又安慰了几句，在承诺和公爵谈完事去接她之后，拉弥亚才作罢，乖乖在屋里等着理查先走。 “大哥。” 一见理查出门，雅各布立即面带笑意喊了一声。 理查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把脸别过去不愿意看他的桑德拉，若无其事地问道：“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雅各布微微皱着眉：“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对绿皮战争陷入了全面劣势，斯图卡伯爵领已经全境沦陷，斯图卡伯爵战死。” 理查一惊，追问到：“具体情况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今天父亲收到王室的来信，然后就把自己在书房关了一下午，刚刚才让我们两个来喊你。” 理查点了点头。 斯图卡伯爵他是认识的，他很难相信那种胆小懦弱的家伙居然会战死。 “或许是王室发出了动员令，可能我拿回领地的机会要来了。”他想着。 第二十二章 女人的胜负心 烛火摇曳，公爵轻轻地把熔蜡匙放到了火上摇晃。 书桌对面的理查三人无言地站着，静静等着公爵发话。 捏过两条绶带放到信封口处用手指摁着，公爵倒上封蜡，用左手的戒指印了上去。 “雅各布。” 雅各布被点到名字，听话地向前一步，接过了公爵递来的信封。 “这是我给国王大人的信件，你安排信使加急送过去。明天你和理查启程，代表我参与王国与绿皮的战争。” 理查一愣，正准备出言询问，公爵却抢先一步先说道：“不用担心，你和鲍德温的决斗延期就好了，以王室的号召为重。” “可，鲍德温他会同意延期吗？” 理查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倒是不在乎把决斗的事往后拖一拖。 虽然理查确定自己只要用了邪王真眼一定能战胜对手，但如果能等他熟练掌握能力之后，可以尽可能减小副作用肯定是更好的。 “事实上他已经启程了，他的父亲这次对于王室的号召出奇的积极，据说已经动员了三千左右的兵力了。” “切，想来不过就是一群低价雇来的垃圾佣兵，还有竹竿子都端不稳的农民罢了。”桑德拉不屑地说着。 在战场上一个骑兵的作用有可能远大于十个临时征召而来的农兵，所以大部分贵族的部队还是由精锐骑士组成的。 像冷港公爵这种能养得起五百左右骑士和侍从的领主在整个王国都没有第二个，那库瓦里亚公爵就算有帝国的暗中支持，召集三千部队，想来应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了，这些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公爵对于女儿插话很是不满意，瞪了后者一眼。 “父亲，那这次我们？” “我在信里已经向国王说明了情况，这次我们的部队受损严重，实在无法派出更多部队去参战。雅各布，你和理查以及安德鲁伯爵带三十名骑士前去参战吧。” 雅各布闻言下意识看向理查，他已经明白了父亲的心思。 这是理查在战场上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能在王室成员面前展现英勇的一面绝对能够积累一些政治资本。 而且如果战事十分顺利，理查还有可能拿回自己的领地。 如果战事不顺，王室也可能出于其他考量重新分封给理查一块土地。 “谢谢叔叔。” 这些考量理查大致也能想到，他发自内心地感谢着这位处处为他着想的叔叔。 “好了，你我叔侄之间不需要说什么感谢。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去训练场挑选骑士，然后你们就出发吧。” 理查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叔叔，我可能需要带着拉弥亚一同去。她是一名生命系法师，可以帮忙照顾伤员。” 理查这话当然只是借口，他想要带上拉弥亚主要还是因为不放心。 这姑娘很多时候脑子都不太正常，理查怕等他带着部队回来时，拉弥亚已经被钉在中心广场的火刑架上了。 公爵当然不知道理查的小心思，但他认为理查的话不无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貌似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可一旁的桑德拉却突然爆发了。 “什么！你要带那个女人走！” 书房狭小的房间里响起了咆哮声。 “啪！” 公爵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 “成什么样子！出去！” “可是父亲！他和那个女人！” “出去！” “哼！” 桑德拉不敢再还嘴，跺了跺脚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还瞪了理查一眼。 那眼神，愤怒中透着幽怨，像极了刚被抛弃的怨妇。 理查摸了摸后脑勺，他感觉自己完全是无辜躺枪。 事实上他对两个女人都没什么想法，自认为情商还算过关的他也能感觉到这两个女人可能对他也都没什么想法。 “理查，你不要见怪，其实桑德拉平时还是，额...还是...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耽误了明天出征。” 公爵说不下去了，只能摇了摇头结束了对话。 送了雅各布回房间，理查又去贫民窟接回了拉弥亚。 到了宾馆之后，理查跟拉弥亚说了以生命系法师身份随他去参战的事。 拉弥亚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对，并欢呼雀跃地表示要去给那些士兵传教。 理查已经习惯了，拉弥亚算是把随遇而安这个词贯彻到底了。 不管要去什么地方，这家伙都是兴高采烈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理查就带着拉弥亚来到了佣兵行会旁边的一家魔法用品商店。 理查需要给拉弥亚弄一身像样的衣服，总不能让她整天披着黑斗篷。 万一哪天被当成可疑的人给就地正法了，理查可是不能接受的。 不多久，在店主的殷勤服务下，拉弥亚换上了一身月白色法袍。 昆尼西王国一向不太欢迎法师，这家用品店平时的生意不是帮那些旅行法师修理一下法袍法杖，就是卖一些魔晶。 像理查这样的大客户，店主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没有接到过了。 理查曾经问过拉弥亚的年龄，拉弥亚却回答那是个秘密。 不过她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发育得也不算完全。 纤细娇小的身材套上了宽大的法袍之后完美掩盖住了她胸前的一马平川。 理查虽然穿越了这许多年，但审美方面依旧不忘初心。 他给拉弥亚弄来了一顶直径足有半米的浅蓝色法师帽，并且还弄了一根比拉弥亚高半头的法杖。 看着重新打扮好的拉弥亚那显得有些稚嫩容颜，理查的恶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不过满足恶趣味之后，理查的钱袋子迎来了一次大出血。 除了法杖和法袍之外，理查还给她准备了一小袋魔晶，这些东西总共花了理查四枚金币。 多一半的资产没了，任谁都会感觉肉疼。 不过看着拉弥亚那张和法帽形成反差萌的娃娃脸，理查还是感觉这钱花得值。 以前理查认为养骑士是件很费钱的事，现在他才知道他肤浅了。 这些法师才是真的烧钱，亏他曾经还有过豢养一支法师团的妄想。 来到驻军训练场时，雅各布和桑德拉正在门口等他。 一见拉弥亚，桑德拉就像是被扔了烟头的加油站一样，瞬间爆炸。 “你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有脸跟来！” “我怎么就不能跟来了，我和理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呸，你这种女人最好离他远一点。虽然我对他没兴趣，但为了波尔德罗家族的声名，我决不允许你这种女人缠在他身边。” “什么叫我这种女人？”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结婚了吗？” 拉弥亚一时语塞，桑德拉立马抓住机会继续猛攻。 “既然没结婚，你还和他住在一起。呸，不要脸的女人，寡廉鲜耻。” “你，你，你胡说，我们是有拯救世界的重大任务，像你这种没人要的男人婆才不会懂呢。” 听着两个女人的争吵，理查只觉得一阵头大。 但如果不出言劝阻一下又显得不太好，于是他壮着胆子劝道：“你们两个停一下，听我说...” “闭嘴！” 两个女人很默契地朝他吼着。 理查的面皮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转身就拉着雅各布朝训练场内走去，留着两个女人自生自灭。 拉弥亚肯定是不喜欢动手的，而桑德拉虽然喜欢，但让她去主动攻击一个小姑娘，她也丢不下那个面子。 所以理查一点也不担心这俩人会找个地方决斗去，估计骂一会骂累了也就散了。 “喂，她怎么跟来了？” 理查一把勾过雅各布的脖子，问道：“叔叔不是说让她老老实实戴在冷港吗。” 理查嘴里那个她自然就是桑德拉，他是想不明白冷港公爵为什么会允许这个和二哈一样撒手没的女儿出来浪。 “额，昨天你走了之后，她又去书房找我父亲了。” “嗯？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雅各布拉住了理查，两人停下脚步之后，雅各布四顾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低声说道。 “桑德拉进去之后我在门外偷听来着，她跟我父亲说，拉弥亚是来跟我父亲抢女婿的，她这趟跟你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去结婚。” 理查一阵恶寒，没想到桑德拉会用这种方式说服公爵。 “我说，大哥你可以啊，这才几天，你就和我妹妹勾搭上了。” 理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没说我勾搭上两个啊。” “我知道你跟拉弥亚小姐是清白的。” “我跟你妹妹也是清白的。” “那她们两个？” 雅各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伸手指着门外两个还在争吵的女人，明显是要理查给个合理的解释。 “唔，我也不知道，但我跟她们两个确实都没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她们这可能是...女人奇怪的胜心吧。” 雅各布崇拜地看着理查，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理查又是一阵无语，他记得宴会那天雅各布明明是被一群贵妇人哄抢的，何必要这么看着他。 刚要解释，理查突然听见训练场内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地哄笑声。 第二十三章 骑士之心 理查循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骑士聚拢在一起，正不住地发出哄笑声。 理查两人扒开人群挤了进去，在骑士围拢的中心，是一名穿着破烂铠甲的老人。 这老人理查见过，就是宴会当天曾和鲍德温有过摩擦的老夏尔。 只不过今天的他，给了理查耳目一新的感觉。 先就不说别的，他身上的铠甲就很是别致。 小片的链甲、形制不一的鳞甲片、以及几块板甲钢拼凑起来，与其说是一件铠甲，倒不如说是钢铁百衲衣更加合适。 他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好像是刚从水缸上拿下来的。 右手擎着一根没怎么处理过的细竹子，顶端拴着一把小匕首。 就这一身行头，再配上乱糟糟白胡子，那老人却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这造型的第一眼，理查就忍不住笑了。 “他叫夏尔，精神有些不正常。是前几年父亲捡回来的，天天说自己是个英勇的骑士，渴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可能是我父亲感念他...意志坚定，所以留他做了个侍从。” “嗯？上次和野兽人决战没见到他啊？” 理查愣了一下，一名造型如此特别的骑兵，理查肯定自己在战场上见过一面就不会忘掉。 “我父亲怎么可能让他上战场，他平时就管理一下战马什么的。” 两人的声音本就不大，再加上那喧天的哄笑声掩盖，所有人都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而正在被众人欣赏的老夏尔无意之间在人群中看见了两人，立即大步走了过来。 “日安，大人，很荣幸见到您。” 他把手中的“骑枪”放到地上，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这次出征，请务必带上我。”他接着说道。 理查一时无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眼前这位老人家。 可是如果真的带他上战场，倒不如现在就一剑刺死他来得痛快。 这样老人就不说上了战场绝对活不了十秒，就说这一路上的路途颠簸都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就在理查犹豫的时候，那些骑士们又开始了哄笑，还有人大声起哄道：“别做梦了老夏尔，你根本不是个骑士，居然还想上战场。” “对啊，你甚至连一身装备和一匹像样的战马都没有。” 理查听着耳边理智的声音，看着眼前老人炽热眼神，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理查，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军事将领了，一定要理智，一定要理智！” 在心中努力说服了自己一番之后，理查终于下定决心要拒绝老夏尔了。 可话刚到嘴边，理查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两个声音。 “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要拒绝这位老人了吧！”拉弥亚的声音传来。 “哼，一名骑士为了荣誉而上战场的要求都要被拒绝，真不知道我父亲是看上你哪里了。”桑德拉的声音传来。 “擦！这不是道德绑架吗？”理查心中狠狠骂着。 他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刚刚还吵得不可开胶两个女人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女人还真是神奇的生物，刚刚还吵得昏天黑地，居然这么快就联合在一起对付我了。” 理查心中暗暗吐槽，当然，他也知道这两个女人其实还是互相看不惯的，只是在老夏尔这件事的看法上达成了一致而已。 “大人，我知道您很为难。” 就在理查眼见要被两女压在道德的大山下之时，老夏尔突然说话了。 “我知道您是位英勇的骑士，但您也曾经被谣传为斯图卡的绵羊。您在战场上找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我希望，您也能给我一个机会。” 老夏尔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理查都感觉他比自己更像穿越者了。 不过老夏尔的话却提醒了他，他眼前一亮，突然说道：“可你不知道，我会突然变成一名英勇的骑士，是受到了感召。” “哦？感召？” “对！在黑色森林中有一片神迹之湖，湖里有一位湖中女神。这位女士，是骑士的守护神，会赐予英勇的骑士无尽的力量。而我，就是受到了女士的赐福，这才从斯图卡的绵羊变成了一名英勇的骑士。” 理查大义凛然地说着，心中却暗中吐槽着：“这话说得我跟个废物一样。” 不过理查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他本身就答应女士要传播她的信仰，而现在又得到了拒绝老夏尔的借口，这种两全其美的解决方式，自己受点小委屈理查也能接受。 一旁的拉弥亚一听理查提到了湖神，就像是被摁到了什么神奇开关一样，立即像是打鸡血一样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对对对！都是因为女士赐福。女士不但能让你们成为英勇的骑士，还能保佑你们全家健康。另外想要发财或者升官向女士祈祷也有奇效，并且如果想要生儿子...唔...” 不等她说完，理查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理查一手摁着她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嘴，尽力保持着脸上平淡的微笑朝老夏尔问道：“你听懂了吗？骑士。” 老夏尔毅然地点了点头，用坚定的声音答道：“嗯！我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意思？期望？” 理查有些蒙了心里开始盘算到底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让你老老实实回去喂马啊？期望？我对你也没什么期望啊？” “我要去谒见女士，获得无上的力量之后，再回到战场上证明我的价值。” 老夏尔声音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那现在！” 老夏尔一字一顿说着，语言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请您告诉我神迹之湖的具体位置。” 理查人傻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老头能问出这种问题。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只能眨眨眼睛，继续和老夏尔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理查靠近了拉弥亚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喂，你知道路怎么走吗？我那时候见女士是昏着去昏着走的，根本不记得路。” 理查依旧没有放开捂着拉弥亚嘴的手，只听见拉弥亚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并且摇了摇头。 “咳咳！” 看见拉弥亚的反应之后，理查清了清喉咙。 “好，那我就告诉你前往神迹之湖的方式。”理查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场的每个人都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这不过这位诚实的老人一点怀疑理查的意思都没有。 他依旧半跪在地上，猛地一低头：“请！大人告知！”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你到了黑森林，女士自然会有神迹指引你。去吧！你一定就是被女士选中的那个人！” 拉弥亚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理查嘴里说出来的。 她奋力挣扎起来，可理查的力气比她大得多，依旧死死捂着她的嘴，她除了发出呜呜的声音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而跪在地上的老夏尔得到理查的答复之后，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他猛地起身，大声说道：“谢谢大人！那我这就出发！” “事不宜迟！祝你一路顺风！” 理查同样大声回答着。 俗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理查对劝这个倔老头回头是岸不抱任何希望。 他只想眼不见为净，这家伙死在黑森林，总比在行军路上死在他眼前让他心里能舒服得多。 老夏尔分开人群奔着自己的毛驴去了。 理查目送他翻身上驴，没有一句废话打驴出了训练场。 默默无言，老骑士在毛驴背上晃晃悠悠，更显得夏风萧瑟。 当然，夏风其实跟萧瑟毛关系没有。 只是在理查眼中，不管这老头出现在什么场景，一定都会让人心生凄然冷清的感觉。 拉弥亚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直到老夏尔在她视野中消失，她才像所有力气被抽空一样，瘫软在了理查怀里。 “他，不会有事吧？” 桑德拉也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反常态弱弱地向理查问道。 理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咳咳，大哥，咱们该挑选骑士了吧？”雅各布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用手指捅了捅理查。 “你看着挑吧，我都不熟。” 得到了理查的回答之后，雅各布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点出了一支三十人的骑士小队。 “对了，怎么没看见安德鲁伯爵。” 队伍整顿完毕，马上要出发时，理查这才想起了公爵钦点的总指挥官。 “他去城门口等咱们了。”雅各布颇有深意地说道。 理查立马会意。 安德鲁伯爵确实是个糙汉子，不过他也是豢养了一些给他出谋划策的庭臣的，想来一定是某个聪明人给他出的主意。 先去城门等候部队开拔，无异于是把挑选骑士的权利让给了雅各布这个公爵独子和理查这个公爵疑似女婿。 战争对骑士来说就意味着战功，意味着土地和财富。 任何被选中的骑士都会对理查和雅各布心存感激。 而这，就是安德鲁伯爵送给二人的一份人情。 “哎，什么世道啊。” 理查在心中默默感叹：“把老实人都逼成这样了。” 第二十四章 王室来信 三十名骑士，再加上骑士们的三十多名侍从，队伍规模并不算大。 部队离开冷港城之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冷港领的边境地带。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配了驮马，这让行军速度提高了很多。 毕竟那些热血战马都是冲阵用的，除非特殊情况，不然行军根本用不上它们。 夜里，理查的营帐很是热闹。 一张小桌放在营帐正中央，桌上是一副竹制的简陋麻将。 理查坐在东家，拉弥亚和桑德拉分坐在他左右，正隔空瞪着眼，好像有激烈的火花在空中噼啪作响。 而坐在理查对家的，是希弗莱斯。 “五筒！” 希弗莱斯很有气势地喊着。 不过他话音未落，从他身后就伸出来一只大手一把将刚刚扔出去那张五筒抢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牌怎么能打五筒，应该打一万才对。” 银熊紧皱着眉头，强行把那张五筒塞了回去。 理查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部队出城没多久，银熊三人就追了上来。 希弗莱斯说桑德拉这个团长走了之后，他们找不到活干就得饿死。 桑德拉说带上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带他们一起去打仗。 理查本来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欣赏他们吵架的，直到桑德拉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让理查以私人名义雇佣他们三个加入队伍。 理查是恨得牙根痒痒啊。 他们倒是其美了，可理查的钱包就没法全了。 他那点小积蓄根本不够雇佣这三位爷跑这一趟的，但在桑德拉“你不会眼看着自己队友饿死吧！”这样的道德绑架之下，理查被迫答应了桑德拉的提议。 他同意以私人身份雇佣这三位大爷，至于佣金，先欠着。 而希弗莱斯这家伙更是让理查恨得格外的牙根痒痒。 第一天扎营，这货就好死不死地提出要赌钱。 原本理查是准备严词拒绝的，可这提议又激起了桑德拉和拉弥亚莫名的好胜心。 于是理查就被两女拉着摇起了骰子。 一夜残念。 到了今晚，希弗莱斯那个家伙居然又提出了要赌钱。 理查实在感觉那些摇那几个骰子没什么意思，干脆就带着众人做了这一副麻将。 几人学的也不算快，虽然勉强打起来了，可这几圈下来除了理查谁也没胡过牌。 “哈～” 理查又打起来哈欠。 昨晚他就没睡好，经历了一天的行军，他实在是身心俱疲。 再加上这几个人虽然学得也算快，但是牌依旧打得很烂。 最开始虐菜的快感早已过去，现在理查只剩下无敌的寂寞。 “我说咱们差不多收了吧，明天再继续玩。” “不行！” 两女又是异口同声地吼道。 “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拉弥亚绝不会输的！” 理查只觉得又是一阵头大。 她们怎么可能分得出胜负，玩了十来把根本就只有理查一个人在和牌。 而且理查还不想欺负这几个新手，谁点炮他都会放过，只胡自摸，所以三个人输的钱都是一样的。 “你们都是天才。”理查说着没营养的话，思考着该如何睡服两个女人放过他。 “可是今天你们不是才学会吗？熟悉还需要一个过程，等掌握了，你们才有可能会打败对方。” “不，我已经掌握了，我今天一定要赢。” “拉弥亚也肯定自己学会了，今天的胜者一定是我。” “嘭！” 理查被打败了，他一头砸在了小桌上，震得本来就不重的麻将牌全都跳了起来。 “你们真有精神啊！”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安德鲁伯爵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理查听了他的声音之后宛如回光返照，猛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救星。 “是有什么公务要找我吗！伯爵大人！” “额，这个。” 很可惜，安德鲁伯爵根本没听出来理查的话外之音，他摸了摸后脑勺，实诚地说道：“我这是巡营看你们这还亮着灯，就来看看你们怎么还没睡。” 虽然安德鲁伯爵不接话，但理查才不会放过他这根救命稻草。 他一拍小桌猛地站起来，又把麻将牌震起老高。 “好！伯爵大人如此勤奋，我身为公爵的亲戚也不能松懈。” 理查大义凛然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又朝着牌友们，当然，主要是两个女孩说道：“我要去陪伯爵大人巡营，你们先玩！” 理查本来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两女加上希弗莱斯是勉强能上牌桌的三个人，如果他走了，三缺一牌局就散了。 但是很不幸，果然还是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待他说完话之后，两女纷纷随着起身，齐声大喊：“我也去！” 在一番好言相劝无果之后，两个女孩跟在理查身后出了营帐。 刚出帐门，一股温热的夜风袭来，差点直接把困倦的理查吹倒。 “我想睡觉！” 理查在心底狂吼着。 但是身后两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却明显不想放过他。 就在理查寻思找个理由感觉把两位姑奶奶哄回去睡觉，远处突然传来了很小的马蹄声。 “警戒！” 安德鲁伯爵反应很快，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剑并下了命令。 精神萎靡的理查被惊了一下，随即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仔细一听，那马蹄声好像只是一匹马发出来的，不像是有队伍靠近。 “好像只有一个人？” 理查朝着安德鲁问话的同时依旧在仔细听着，不断确认着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安德鲁闻言，也是仔细听了听，而后才朝理查点点头。 几人稍微放松了警惕，却都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骑马的身影渐渐从夜幕中走出，朝着众人方向而来。 等在靠近一些，理查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他穿着鲜艳的红蓝两色紧身衣，帽檐上插着一根羽毛，明显是个信使。 “我是王室的使者，请问各位大人知道冷港公爵派出的部队在哪吗？” 信使已经坐在马上，虽然按照王国法律平民见到贵族必须下马行礼，但很显然眼前这个王国使者不在这条法律管制之内。 “我就是公爵派出的指挥官。”安德鲁向前一步回话道。 信使明显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差事会如此顺利。 他立即从挎包中拿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安德鲁，而后说道：“这是王子殿下给您的信，我要回去复命了。祝您身体健康，大人。” 信使说完调转马头又是疾奔而去，没有丝毫停留。 安德鲁拿过信件刚要打开，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把信件递给理查，嘴里还说道：“那啥，要不咱们把雅各布大人叫起来，一起看？” “哎，老实人都被逼成这样了！”理查又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没关系的伯爵大人，直接拆开就好。” 安德鲁伯爵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也没在客气，伸手撕开封蜡取出信件读了起来。 理查没有凑上去看，只是静静等着，并且观察着安德鲁的表情。 刚开始还好，越往后读安德鲁的脸色越差，等他看完全文之后，面色复杂地把信塞回了信封。 “怎么安德鲁伯爵，出什么事情了吗？” “绿皮又攻破了一个伯爵领，已经逼近王都近郊了。” “这么快？” 理查有些不敢相信，按理说绿皮的战斗力并没有那么强，而且由于需要劫掠和修整，他们也应该没有那么快的进军速度才对。 “我去叫雅各布，咱们一同商量一下。”略微一思索，理查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一会你们来找我就好。”安德鲁伯爵点点头，随后就快步离开。 “你们先回去睡觉吧，我们有正事要商量。” 目送安德鲁伯爵离开后，理查又朝着身后两个女人说道。 “不，拉弥亚要跟着你。” “哼，你以为我是普通女人吗？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呢。这次，就免费给你当顾问吧。” 理查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又是一阵无语。 无奈之下他也不再强求，三人一同去叫醒了雅各布，随后来到了安德鲁伯爵的营帐。 “国王因为战事失利忧心病重，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王子殿下。王子让咱们急行军，以最快速度赶到王都，决战随时都可能爆发。” 安德鲁伯爵边说情况边把信件朝二人递来。 理查摇了摇头，随后雅各布接过信看了起来。 “这样一支构成复杂的王国联军，王子殿下能够完全掌握吗？” 理查双掌交叠托着下巴，低声问话。 “恐怕很困难啊！”低头看信的雅各布发出了感叹：“哪怕是国王大人，恐怕都无法把一支构成如此复杂的军队指挥得如臂使指。” 王国的政治架构就是如此，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 不说别人，眼前的这位安德鲁伯爵都有为了冷港公爵的利益随时在战场是抗命的觉悟。 就更不用说那些拿钱卖命的雇佣兵和拉来的农夫了。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我们基本上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好。如果到时战斗失利，想要撤退也不是难事。”理查摸着下巴，理智地分析。 “对，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战事失利自己的队伍会全军覆没。” 雅各布看完了手中的信，把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说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应该遵从王子殿下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王都。” 三人互视确认眼神，皆是点点头。 第二十五章 王女 “嘣！嘣！” 理查把手里的黑面包摁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柄小斧头一下一下砸着。 一天的急行军让他又累又饿，他很确信现在只要不是屎他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理查手里那把回火的黑面包有着金属般的光泽、岩石一般的触感。 前世理查吃过黑面包，也吃过隔夜的法棍。 当时他天真地以为这两样东西都不像是给人吃的，可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昆尼西王国劳动人民的创造力。 不会做饭从理查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些厨师是怎么弄出这种棍状黑面包的。 平时吃的时候，这些面包会被切成小块泡进甜汤里，理查只是感觉难吃，还没有特别抗拒。 前两天扎营之后，也会有侍从帮他端来咸肉干汤和切好的面包。 可现在就... “嘭！” 经过不懈的努力，理查终于劈下了一小块黑面包。 “呼！” 他长长出了口气，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捧着面包，理查一时不知如何下口，下意识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拉弥亚。 只见这家伙正开心地晃悠着双腿，不停啃着黑面包，还哼哼着愉快的调调。 理查真是服了，只要能吃东西拉弥亚就会很开心，好像她根本不会在乎吃的到底是什么。 咽了咽唾沫，理查坚定了决心，凶狠地朝着黑面包咬了过去。 “嘎嘣！” 黑面包的坚硬程度与理查的牙齿相比不遑多让，这一口下去理查的牙差点就崩断了。 用尽了浑身力气，理查终于咬下了一小块面包含在了嘴里。 实在鼓不起勇气去咀嚼，理查拿起身旁的水囊灌了一口。 等到黑面包稍微软化了一些，理查这才艰难地慢慢咀嚼起来。 可仅仅两秒之后，他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不过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安德鲁伯爵已经大骂了起来。 “该死的！这群该死的贪官，居然往面包里加木屑！” 安德鲁伯爵的怒吼声传来，理查为之侧目。 在安德鲁伯爵的提醒下，雅各布也是吃出了木屑的味道，皱着眉问道：“这是哪个军需官准备的？” “不知道，但是等我回来之后一定要请求公爵大人彻查。”伯爵咬牙切齿地说着。 听着两人聊天，理查已经把嘴里的面包咽了下去。 没办法，不吃就得饿着。 除了黑面包之外，他们只带了风肉干。 那同样能砸死人的风肉干如果扔进锅里炖汤还算是挺好吃的，可如果像直接拿起来啃，估计满口牙都掉了也不够用。 虽然黑面包难吃，不过不得不说，它带来的饱腹感还是很强的。 一口吃完之后，理查就感觉自己没有那么饿了。 看着手里咬了一口的面包，理查开始纠结要不要接着吃。 骑士们以安德鲁伯爵为中心，围坐一圈痛骂着贪官。 伯爵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了远处一行队伍正朝自己等人的方向而来。 天色虽然已晚，但黄昏时分的天地还算明亮。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队伍正中的马车装饰华丽，坐在里面的人明显身份不凡。 安德鲁伯爵拍了拍身旁的一个侍从，让他去问一问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理查目送那名侍从立即上马赶了过去，心中开始猜测那队人的身份。 他们和前日信使自一个方向而来，理查猜测可能是战争即将开始，某些怕死的贵族准备逃到冷港避难的。 “是准备去冷港避难的大贵族吗？”理查还在想着，一旁的桑德拉说出了他的心思。 理查吓了一跳，微微惊愕向桑德拉看去。 看到对方没什么异常，这才确定应该只是巧合。 “看起来应该是了，可王室都不管他们吗？”雅各布面色不太好看。 大贵族都开始逃命，说明前线的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这对于他们这些要前去参战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侍从到了队伍切近之后和一个护卫头领之类的人说了几句话。 不过他并没有赶回来向安德鲁伯爵汇报，而是引着队伍过来。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理查看清了那华丽马车上的纹章——紫荆花。 这是昆尼西王室的象征，一般能使用的只有王室成员或者国王的亲戚。 理查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队伍停下之后，那辆华丽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少女。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紫色低领长裙，颈上挂着一条白银链子，坠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红宝石。 胸前露出的大片白色肌肤和闪耀红宝石交相辉映，差点闪瞎了理查的狗眼。 待她走近，理查看清了少女的容貌。 细眉杏眼，朱唇圆润，脸部线条并不十分立体，反倒很是精致柔和。 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感觉像是甜美的邻家小妹。 但她得耀眼的首饰和华丽的衣裙却又让人感觉雍容大气。 总之，从卖相上来说，理查身旁的桑德拉和拉弥亚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你们好，英勇的骑士，我是伊芙，很高兴见到你们。” 王室的纹章，女性，名字叫伊芙。 理查一下就明白，眼前这人正是王国的公主。 “见过公主殿下。” 三人忙是行礼，随即相互对视，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理查向前一步，问话道：“殿下，我是理查·列奥康沃尔，斯图卡伯爵。不知我能不能问一下，您此行的目的。” “不必多礼，伯爵大人。”伊芙笑着回应道：“我的父亲，也就是国王大人最近身体不好。听说冷港气候温和，为了父亲的身体早日康复，我们准备去冷港借住几天。” 理查眉头皱了起来：“也就是说，国王陛下，在您身后的马车里。”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 理查心里骂了起来。 说得好听，什么为了早日康复，什么借住。 事实上不过就是临阵脱逃而已。 理查不敢想象，大战在即，那些守卫王都的战士知道国王逃跑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意难平，理查忍不住说道：“大战在即，这个时候国王离开王都，对士气恐怕有很大的打击。”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伯爵大人。”伊芙仍旧甜甜笑着，就像他们聊得不是战争和生存的大事，而是在谈情说爱一样：“我的哥哥在王都指挥军队，他那种优秀的指挥官一定会带领士兵们能获得胜利，而不是去抱怨他柔弱的妹妹送年迈的父亲去养病。” 理查不想再和这个公主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好，那就不耽误公主殿下的行程了。” 伊芙眼中闪过了不满的神色，可脸上也就是甜甜的笑容。 “呵，那就多谢伯爵大人了。关于您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希望您能在战场上活着回来吧。” 理查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伊芙话里的不满。 正常人都是祝福对方凯旋，明显伊芙这是在拿他领地沦陷的事来挤兑他。 理查微微眯眼，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还拿着那把咬了一口的黑面包。 再次向前一步来到伊芙面前，理查把手里的黑面包递了过去。 “好好留着，等我凯旋之日，我等你用它招待我，伊芙女士。” 理查逼格十足的说完，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转身就走。 伊芙呆立在原地。 从小到大她见过各式各样的贵族。 这些人中有人口蜜腹剑，有人阴狠狡诈。 可他们在面对这个王国公主时都还是礼数周全的，像理查这样一言不合就翻脸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安德鲁和雅各布尴尬地对视一眼，不尴不尬朝公主行礼告辞，追上了理查的脚步。 骑士们还没扎营，只是暂时休息吃饭而已。 理查装完逼之后，为了配合他的演出，在安德鲁的号召下，队伍再次开拔。 感受着再次传来的饥饿感，理查为自己死要面子的行为买了单。 不过他这次算是看明白了王室的嘴脸。 “大不了这次战争结束就立刻昆尼西王国，去边境亲王领碰碰运气。”理查心中盘算着：“当年我那便宜爷爷以佣兵头子的身份都能从那片土地上混成领主，想来我也不会比他差很多。”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队伍这才找地方扎营修整。 两个女人经过了一天的折腾，都没了再打牌的欲望，老老实实地去睡了。 理查安排好值夜的人员后，稍微吃了一点东西也去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就在这样单调的急行军中度过。 就当众人都是疲惫不堪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王都高大的城墙。 这还是理查第一次到王都来，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城墙的全貌，或许非要在找一处高山俯瞰，才能做得到。 不过很可惜，理查没时间进城看看王都，只能带着部队绕行，直奔着联合部队的大营而去。 大营在距离王都城墙五公里左右的位置，等理查一行人到达，时间又已经到了黄昏。 三天的急行军让理查感觉自己好像被扒掉了一层皮，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军需官给自己安排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可当他跟大营门口的哨兵说明了身份之后，却得到了有些不寻常的命令。 亨利王子命令安德鲁伯爵带着骑士们先去休息，而理查和雅各布受到了王子的亲自接见。 第二十六章 是朋友 联合军中央大帐，理查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足智多谋的亨利王子。 他眉眼柔和，身材消瘦，身上穿着简洁笔挺的礼服，坐在主位上捧着一本《战术学》。 这本书据说是帝国开国圣灵之一，兵圣拉修斯留下的着作，理查当初也是读过的。 见到理查二人进来，亨利笑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书招呼着二人。 “请随便坐。” 两人给亨利行过礼之后，分坐在两旁预备好的座椅上。 “很高兴您二位能代表公爵大人来帮助我们，我谨代表所有王室成员向您二位表达最真诚的感谢。” 亨利的话很中听，但才见过了他妹妹的理查现在对于王室没有一丁点好感。 他不咸不淡地说道：“您的感谢让我受宠若惊，只不过您不需要代表王室，我在路上已经见过了您的妹妹。” 在理查提起伊芙的时候，亨利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不过随即舒缓，苦笑着摇了摇头。 “伯爵大人，您可能是对王室有了一些看法。事实上，我对于父亲和妹妹的离开也是持反对态度的。” “哦？”理查一愣，随后问道：“所以您没和他们一起前往冷港？” “是这样没错，身为王室的一员，我有义务保护我的人民。”亨利点点头说道。 “当然，我留下也有其他考量。”亨利话锋一转：“近百年王室对国家的管控本就名存实亡，如果这样一次保卫王都的战争王室依旧不去参与，那我的家族很可能彻底失去权利。” 理查一惊，和雅各布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亨利这话一点错都没有，有很多人也都能看明白这其中的问题。 可问题就是，这些话本就不该拿到台面上来说。 最起码，亨利不应该和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说。 “请二位不要惊讶，我认为这些话题和你们谈并没有什么不妥。”亨利脸上笑意更浓，似乎很满意两人的表现。 “我是王权的唯一继承人。你们二位是王国最有威望的冷港公爵的儿子和准女婿。我相信，王国的未来是属于咱们的。” 理查不动声色，大致明白了亨利的想法。 这位亨利王子是想拉拢他们二人，获得冷港公爵的支持。 亨利王子微微垂眼，声音小了一些：“现在王国东南的大部分王室直属贵族的领地都已沦陷，四大公爵的支持对于我的家族和我个人都至关重要。” “北方的库瓦里亚公爵和斯卡翁公爵都是受帝国控制的傀儡，南方的查尔斯公爵是个老好人。所以，我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冷港公爵了。这也是我父亲和妹妹决定去冷港避难的原因。” 理查和雅各布又是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是听懂了亨利王子话中的深意。 “我们昆尼西王国一直是帝国抵抗绿皮袭扰劫掠的屏障，帝国虽然允许我们独立，但从未打消过控制我们的想法。这次的联军有十分之七的士兵都是北方两位公爵带来的，我虽然是名义上的指挥官，可就发言权来说，和两位公爵完全没办法相比。” 亨利苦笑，缓缓讲述着自己尴尬的处境：“我原本期望冷港公爵也能在联军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可冷港又遭到了也野兽人的袭击，最终只能派少量骑士前来援助。” “王子殿下，您认为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对吗？”理查眯着眼睛，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亨利到底在说什么。 “叫我亨利就好，我希望以后我们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亨利很是真诚地说道。 “主要是这一切太过巧合。我看过战报，袭击冷港的嘶叫兽群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这一切都好像有人安排。” “你是说帝国有人指使绿皮和野兽人的袭击？”一直没有说话的雅各布质疑道。 “那当然不可能，没人能指使的了这些非人的怪物。只不过他们很可能是先一步得到了情报，然后稍加引导。那些没脑子的绿皮和野兽人，被引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理查点点头，对于亨利的解释表示认同。 “所以，你的意思是，帝国想要借这次机会，加强对王国的控制？”理查顺着亨利的思路问道。 “是这样没错。我的家族可能会失去王位，而北方两个公爵也会借这次机会大肆扩张，冷港公爵的利益肯定也很会受损。所以，我认为，咱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听了亨利的话，理查点了点头。 王国大小贵族们对于冷港的种植园和海上贸易都是觊觎已久，一旦王国陷入混乱，他们不去冷港搞事是不可能的。 亨利从利益角度对各方的分析都很到位，理查不得承认他的话很可能就是真相。 理查心中无名火起，他还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领地遭遇袭击只是偶然。 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场有心人安排的人祸。 他和他的领民，都成了这些大人物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理查说道：“王子殿下，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会给予相应的支持。” “我也一样。”在理查表态之后，雅各布也点点头说道。 “很好，其实不止家族与王国的问题上我们可以合作。我个人也很希望能和二位结成很好的朋友。” “这是我的荣幸。”理查不假思索地答道。 通过这短暂时间的接触，理查对这位聪明而又坦诚的王子也是有了些好感。 别的暂且不论，就说他独自留下的原因也有为了保护人民这一点，就已经得到了理查的认可。 “对了，我准备邀请你们加入国王护卫队，不知道的你们意下如何？”亨利又提议道。 国王护卫队就是王室的亲卫队，对于一些小贵族子弟而言，能加入国王护卫队当然是光荣的事情。 可理查二人的身份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他们加入护卫队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冷港公爵对亨利王子无条件地支持。 一时间理查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犹豫亨利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我的朋友，不要多想，这一举动并没有多少政治意义，是我出于对这场战争的考虑，才决定邀请你们加入护卫队。” “请王子殿下明说。” “都说了，叫我亨利就可以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理查也笑了起来，点点头对亨利说他们已经是朋友这件事没有异议。 “我也说了，我虽然是名义上的指挥官，但事实上对于战略的制定我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我能自主指挥的部队，可能也就只有国王护卫队了。如果你们二位带来的骑士不加入护卫队的话，很有可能也要听从两位北方公爵的指挥。” 亨利说到一半，又压低了声音：“库瓦里亚公爵和斯卡翁公爵并不值得信任，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有一支能够影响战争走向的力量。” “好，我没意见。”理查点点头，看向了雅各布。 虽然理查能感觉到亨利还是有拉拢他们，起码让别人看起来冷港公爵已经站队了的意思。 可亨利的理由充足，他没办法拒绝。 利害摆在眼前，如果这场战争失利，那也是冷港公爵不想看到的结果。 “我也没意见。” 雅各布见理查答应了，没有丝毫考虑也随声附和。 对于这些谋划他实在不感兴趣，与其坐在这分析各方势力的利益得失，他更像现在就挺枪跃马和绿皮们干一架。 “好，稍后我会计划一下，等计划出来再找你们商量。放心，战争结束之后我会把骑士们归还给公爵大人，你们二位会保留护卫队的职位，但是不用承担任何义务。” 亨利很细致地打消了二人最后的顾虑，随后叫来军需官带二人回驻地休息。 “你们的行军速度比预期还快了两天，好好休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决战吧。” 亨利说完之后，两人又行了礼，这才跟着军需官出了大帐。 冷港部队的驻地就在中央大帐不远处，紧挨着国王护卫队的驻地。 躺在行军床上之后，理查才意识到，亨利王子是算定了自己一定会答应。 帐篷是没什么隔音性的，躺着的理查能清晰听见营帐外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这些天的急行军确实给所有人带来了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现在众人基本上都已经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眼瞧着要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理查才慢慢从行军床上爬了起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撩开帐帘，夏日毒辣的阳光就给了他一个惊醒。 不过理查倒不是很在意，起码他现在不用火烧屁股一样的赶路了，这就已经够他高兴的了。 在驻地溜了一圈，和众人一一打过了招呼，理查又回到了行军床上，准备躺着等午饭。 “理查！” 他刚刚躺下，营帐外就传来了拉弥亚的声音。 本能地皱了皱眉，理查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帐门，而后闭上了眼睛。 不过拉弥亚才不会因为理查不搭理她而停下脚步。 理查刚刚翻身之后，拉弥亚就冲了进来，径直跑到理查床边。 “你不是才醒吗？怎么又躺下了？快起来了。” 拉弥亚抓住理查的肩膀就是一阵摇晃，理查分明听见身下的行军床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哀嚎。 看着理查继续装睡什么反应都没有，拉弥亚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她一手拽了理查的耳朵凑了上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快点！打麻将了！” 第二十七章 老实人 战斗之前众人得到了充分的放松，队伍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由于联合军跟着不少随营的商人，一行人也终于摆脱了那些掺了木屑的黑面包。 而且不止商人，还有很多随营的特殊行业从业者。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希弗莱斯就人间蒸发了。 理查的营帐里，他和桑德拉、拉弥亚、银熊四人打着麻将。 角落里冷杉捧着那本讲类人生物的书籍看得入神。 安德鲁和雅各布两人在帐门不远的地方喝酒聊着天。 这要是给路人看见这一幕，肯定会认为他们是来郊游的。 “混一色一条龙。” 理查推开了手中的牌，接过几人扔来的铜币后打了个哈欠：“啊，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吃完饭了？要不吃完再玩？” “还早还早，好好打牌，老娘眼看就要赢钱了。” “是啊，再打一圈，拉弥亚今天手气明明很好的。” 理查感觉到了精神折磨，正在想该用什么理由让这两个女人放过他，帐帘被一个人撩开了。 “安德鲁伯爵、斯图卡伯爵、雅各布爵士，王子殿下请你们去赴宴。” “哗啦！” 正在码牌的理查一把推开了手里的麻将，站起身来大声回道：“好，咱们现在就走。” “这样最好。” 来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在两个女人抱怨的声中，理查拉着门口聊天的哥俩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来到中央大帐，安德鲁伯爵借口上厕所先躲了。 而理查两人进门之后亨利明显愣了一下。 “我不是说你稍微来的早一点就可以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额，这...”理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搪塞，只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算了，也没关系。” 亨利看出了理查似乎有难言之隐，也没有追问。 “叫你来是想和你聊一下加入国王护卫队的事宜。” 见亨利说起了正事，理查松了口气，忙不迭点了点头，示意亨利继续说下去。 “你们将以个人身份加入护卫队，这样战争之后你们想要离开也不违反我父亲指定的管理条例。” “很周到，谢谢您王子殿下。” “都说了好几次不用这么客气了。”亨利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护卫队有两个小队，除去我父亲带走的之外，现在护卫队还剩下一个小队，有二十名骑士。” 亨利说着指了指刚才去传话的骑士：“这位是居伊·玛亚，护卫队第二小队的队长。” 理查一愣，他还以为这人只是个侍从，没想到却是二队的队长。 两人连忙朝着居伊行了骑士礼，居伊也面无表情，很是机械地朝二人还礼。 等到三人互相见了礼，亨利这才接着说道：“你们带来的三十个骑士分为两个小队，理查负责三队，雅各布负责四队。这样，你们就能保证对这些骑士的独立指挥权。” 理查和雅各布都没有异议，对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 “其他就没什么事情了，今晚的宴会所有前来支援的贵族都会来赴宴，大家一起商议一个发起决战的时间。” “我们主动进攻吗？”理查皱着眉问道。 “是的，这是库瓦里亚公爵的提议。他说我们联军要打出气势，来震慑绿皮不敢再次踏入王国境内。” 亨利面无表情，但理查依旧能听出他对库瓦里亚公爵的不满。 “其实...”理查犹豫着开口：“与其野战正面进攻，我们更应该...” “更应该坚壁清野，依托城墙进行防御。”见理查欲言又止的样子，亨利替他说了出来。 理查不再说话，瞪眼静待着亨利的下文。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知道，但凡有一点战术素养，也知道面对那些绿皮依托城墙防御更好。” 亨利捻了捻眉心，缓缓说道：“依托城墙防御就意味着需要在城墙上部署部队，难免就会有一部分城墙上的守军得不到战功。而且还可能出现因为抢功不听指挥的情况，这都很是麻烦。” 理查看着犯愁的亨利，一时无言。 经过刻苦训练，理查的军事素养还是不错的。 多年的领地治理经验，让他在发展经济方面也有一定心得。 可论政治嗅觉，理查和面前这位年轻王储相比就差得太远了。 “看来以后我得多留意他的处事方式了，不愧是从小被当做国王继承人培养的王储，就是比我这个乡下小伯爵强多了。” 理查心中自嘲着，不禁想起了便宜老爹当年对自己的教育。 那时候老伯爵对他的教育，不是如何打架斗殴，就是如何教唆别人一起去打架斗殴，真的是...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亨利索性放下书本和两人聊起了天。 亨利和理查在军事和发展领地方面聊了不少话题，一旁的雅各布根本插不上话。 随着聊天的深入，亨利和理查都有了一种灵魂契合的感觉。 在很多事情上，两人的看法都是完全一致。 而在理查坦言自己政治能力很差的时候，亨利也是笑着表示会时不时跟他聊一聊这方面的事情。 懂事的侍从为三人端上了葡萄酒，两人越聊越开心，开心就喝酒，喝了酒就更开心，然后聊得就更起劲。 欢乐的时光总是显得短暂，等到宴会该要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感觉还没有聊尽兴。 夜幕降临，大帐中心点起了篝火。 侍从们搬着两条长桌和座椅进来，开始忙着布置。 战前动员的宴会当然不会像在冷港那样有那么多的排场，只是安排好了座位，在每个人面前放了食物和酒一样。 两排长桌按照身份高低从里往账外依次排下，而亨利正对帐门，有一个独立的餐桌。 不过亨利叫来侍从特意在自己身边特意加了两个座位，让雅各布和理查坐在他身边同桌吃饭。 这不合规的安排理查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刚才的聊天过程中，理查已经把亨利当做了自己的知己，代入了朋友这个身份。 落座后又聊了一会，陆续有贵族入场，在侍从的引导下各自落座。 每个贵族入场都会下意识瞟向理查。 由于理查一直窝在斯图卡从未和其他贵族有过往来，这导致根本没人认识他。 这些贵族们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得到了如此殊荣，能坐在王子身边。 一直聊到所有人入场，理查这才开始去打量这些赴宴的宾客。 左手边首位的应该就是库瓦里亚公爵。 倒不是理查眼力有多好，主要是鲍德温就站在他身后。 而右手边那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应该就是斯卡翁的埃里克公爵。 至于那个传闻中性格绵软堪比斯图卡绵羊的南方公爵，理查也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位艾纽曼的查尔斯公爵正和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低级贵族领主谈笑着。 不同于两位北方公爵对于这些小公爵不屑的态度，查尔斯公爵和他们相处倒是显得很是愉快。 “诸位！” 见人已到齐，亨利举起酒杯起身说道。 出于礼仪要求，在场所有人也都端着酒杯随之起身。 “很感谢诸位能应义务前来助战，我代表王室向大家表示感谢！” 亨利带着礼貌的笑容，说完话后把手中的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饮罢，亨利没有落座，而是又倒上了一杯酒。 “我的父亲因为身体不适，把这场战争的指挥权全权委任给我。在场的诸位很多都是我的叔叔伯伯，我军事经验不多，还指望诸位多多教导了。” 语罢，又是一饮而尽，亨利这才示意宴会开始，而后坐下。 全程亨利都带着礼貌的笑容，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理查心中暗暗佩服。 他知道亨利对这场战争的指挥权也多渴望，也知道事实上亨利根本指挥不了三位公爵的军队。 可是亨利却做出来一种居高临下的状态，以退为进为自己争取话语权。 “这才是掌权者该有的素质吧！”理查心中暗暗感叹，不由得又认真打量起了这位被他引为知己的王储。 这个世界由于技术不太行，葡萄酒的度数明显不是很高。 理查虽然是魂穿，可对于酒精的抵抗力却跟前世大差不差。 一直以来他都是拿着葡萄酒当果汁喝的。 和亨利聊天时他就发现，这里供应的葡萄酒都是产自冷港。 在帝都这种地方，这种葡萄酒的价格肯定是不会便宜。 亨利却大方地拿出来让一众贵族随意取用，又是让有些抠门理查一阵佩服。 这顿饭亨利绝对是花了大价钱的，与美酒相配的食物也是不错。 厨师现场烤的小牛肉，配上松软度丝毫不输给蛋糕的面包，再加上帝国北方出产的一些果蔬，让理查怀疑这自己吃下去的东西论价格可能完全会输给冷港出产的葡萄酒。 理查啃了三天黑面包，人都快疯了。 到了大营之后虽然随营商人的搭救之下保住了狗命，但吃的也就是一些风肉、熏鱼之类的东西。 今天这顿饭真是差点就让他把舌头都咬掉了。 美食美酒，知己相陪，虽然这位知己是个男的，却还是让理查心情大好。 理查和亨利时不时会低声聊几句。 亨利也知道理查和其他贵族接触不多，所以很贴心的帮他介绍着各个贵族的家族和领地情况。 他们这样亲密的举动更是让在场的其他人想不注意都难。 在和亨利又喝了一杯之后，理查无意间看见库瓦里亚公爵低头和查尔斯公爵低声在说着话。 理查眉头一皱，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见理查神色有异，亨利也意识到了什么，顺着理查的目光看去。 还不等理查和亨利再有什么举动，查尔斯公爵突然出言问道：“王子殿下，请问您身边这位骑士是谁呢？” 第二十八章 迟来的决斗 亨利不着痕迹的看了低头喝酒的库瓦里亚公爵一眼，又看了看发问的查尔斯公爵。 他略一沉吟便答到：“这位是我的朋友理查伯爵，斯图卡的领主。” 一时之间，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帐里鸦雀无声。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斯图卡的绵羊啊。” 一片寂静声中，斯卡翁公爵有些刻薄的声音传来。 立即有几个小贵族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更多人还是强忍着，没有去嘲笑理查。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理查坐在王储身边，他们也不好去笑。 查尔斯公爵的脸一下就红了，不满地看了库瓦里亚公爵一样，也是低头端起酒杯掩饰尴尬。 亨利看着这些贵族的反应脸色有些差，扭过脸看见理查一脸淡然，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理查对于类似的嘲讽其实已经有些习惯了。 再加上亨利刚刚给他做出了正面榜样，他也是现学现卖，脸上没漏出一点不悦之色，反倒还带着笑容。 看着查尔斯公爵那副尴尬的样子，理查心中窃笑着。 他是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看着查尔斯公爵那副尴尬的样子，明显他缺如传言中一样，是个老实人。 理查端起了酒杯，主动为查尔斯公爵解围。 “这位想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查尔斯公爵吧？”理查起身，带着笑意。 “我早就听说公爵大人治理领地有方，有时间还希望公爵大人多多指点我。” 查尔斯公爵正尴尬的不行，理查给了个台阶，忙是也端起了酒杯。 “好说好说，我也听说斯图卡伯爵善于治理领地，有时间咱们多交流，多交流。” 两人相视一笑，尽饮杯中酒。 “呵，他不过是个懦夫，公爵大人不要被他骗了。” 就当查尔斯公爵刚刚松了一口气时，站在库瓦里亚公爵身后的鲍德温突然出言讥讽。 查尔斯公爵一向奉行的准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听鲍德温这话，立即回首怒目瞪向他。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理查说话，亨利王子的脸冷了下来，面色不善地质问道。 “这王子殿下就不知道了。”鲍德温说着从父亲身后绕了出来，站在大帐中央的火堆前，面对着亨利行了一礼。 他说道：“我和这位斯图卡伯爵因为冷港公爵的女儿——桑德拉小姐，曾有决斗的约定。可他却懦弱的避战，不敢见我。” “有这事？”亨利皱着眉朝理查问道。 他倒不是怀疑理查的人品，只是担心这种事会成了理查人生的污点。 “确实有决斗的约定，只不过为了来响应王室的号召参战，我和鲍德温爵士都离开了冷港，所以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呵，明明是你心中害怕，用王室号召当幌子吧？”理查刚刚出言解释，鲍德温立即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理查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完全没办法解释。 鲍德温是久负盛名的骑士，而他的名声又一向不怎么好。 由于惯性思维，这些旁观者都会很自然地相信是他懦弱惧战。 “怎么？没办法狡辩了，对吗？” 鲍德温见理查不在说话，立即乘胜追击，接着逼问。 “那不如，你们就在这进行决斗，有王子殿下裁定，也能保证决斗的公正。”斯卡翁公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道。 刚刚被理查给了台阶的查尔斯公爵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满的看着鲍德温：“我倒是感觉没必要，等正式决战之时，用战功来证明就好了。何必在王子殿下面前动武呢？” “诶，公爵大人这话就不太合适了。”库瓦里亚公爵也站出来帮儿子说话：“这场决斗并非为了证明个人的勇武，而是为了决定谁能和桑德拉小姐订婚。” 看着三个公爵吵成一团，亨利王子皱着眉看向了理查。 不过等他的视线与理查接触之后，他的眉头逐渐就舒展开了。 理查的目光中明确告诉他，他并不惧怕与这位鲍德温爵士一战。 “有把握？”亨利王子朝理查使着眼色。 “放心。”理查笑着点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两人挤眉弄眼，愣是把眼神玩出了加密通话的效果。 “好了！” 亨利起身，一挥手打断了几个公爵的争吵。 “既然是神圣的决斗，那咱们就作为旁观者来见证圣灵的选择吧。” 原本叫得很欢的库瓦里亚公爵一怔，没想到亨利王子会突然同意进行这场决斗，心中骤然间有了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刚刚极力要求马上开始决斗，现在要说不同意决斗明显不合适，也就只能闭上了嘴。 “理查，用我的剑。” 亨利说着，把自己腰间佩剑解下，双手捧着递给了理查。 众人哗然。 他们都是效忠于王室的贵族，无论心中如何想，他们名义上也还是效忠王室的。 能使用王子的佩剑，这是件很光荣的事，同样也表明了王子的立场。 理查一笑，双手接过了佩剑，随即抽剑出鞘，从桌子后走了出来。 鲍德温也是抽出了腰中的骑士剑，双眼紧紧盯着理查，像是一只锁定了猎物的野狗。 理查手腕抖动，挽了两个剑花试了试这把剑的手感。 而后理查就是一愣，无奈苦笑了起来。 亨利的佩剑是一把老式骑兵剑。 黄澄澄镀金的剑柄好像要闪瞎人的狗眼，而剑柄末端的配重球是一颗理查不认识的宝石。 剑身上镂刻着花纹，用贵金属勾勒出了各式各样的图案。 先不说这把剑刃身是否坚固的问题，就说剑柄差劲的手感，还有诡异的重心就让理查有些头疼。 一般情况下，长剑的重心平衡点都会在离剑柄不远处。 这样可以让剑与手更加贴合，挥舞撩刺等动作也会更加省力。 可这把剑的重心却明显在偏向剑尖的位置。 刚刚空挥两下，理查居然有一种手里是把斧子的错觉。 “算了，靠着邪王真眼一招拿下他吧。”理查心中苦笑，无奈地想着。 这几天虽然路程紧急，但他每天都坚持进行冥想和尝试使用邪王真眼。 虽然每次冥想时间都不长，也没有没什么明显的作用。 但对邪王真眼的尝试却很是有用。 理查已经知道了自己大概的能力边界。 使用邪王真眼如果不超过三秒的话，其实副作用并不会很大。 只会有轻度的眩晕，并且在几分钟后就会恢复正常。 所以理查已经准备好了直接用邪王真眼取胜。 “准备好了吗？”鲍德温露出笑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虽然在王子面前他不可能杀了理查，可是一“失手”砍了理查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是完全可以的。 鲍德温可不相信冷港公爵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残废。 “来吧。” 理查也没摆架势，只是单手把长剑横在胸前。 不等理查话音落下，鲍德温动作迅捷，一剑朝着理查当胸刺来。 理查一惊，下意识右脚向后退了半步。 在鲍德温手中剑距理查横在胸前长剑十几厘米的时候，他突然诡异地变了招。 手腕一转，长剑自左上朝理查歇劈而下。 理查心头巨震，邪王真眼立即发动。 时间流速变缓，理查立即向右偏转身体躲过长剑。 而后把手中剑从侧面搭在了鲍德温的剑刃上。 时间已到三秒，理查收起了邪王真眼。 两剑交击，金属摩擦声在大帐内回响。 原本必中的一击突然被躲开，鲍德温还来不及反应，理查长剑向前一送，已经搭在了鲍德温的肩膀上，距离脖子仅仅两厘米。 “你输了。” 理查把后怕的情绪隐藏在心中，表情平淡地说道。 账内又是一阵哗然，他们很难想象盛名在外的骑士一招就败给了理查。 在这些旁观者眼中，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战斗的具体过程他们都没有看清。 只是看见了两方剑光闪动，而后交击之声传来，理查偏转身体剑就搭在了鲍德温肩膀之上。 “不，不，这不可能，你一定是作弊了！我没有输！” 愣了两秒，鲍德温面色变得狰狞。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不管是失去了和波尔罗德家族的联姻机会，还是自己身为骑士的声誉扫地，都是他不可接受的。 也不管理查搭在他脖颈边的长剑，他双手握起骑兵剑，没有任何章法自上而下朝着理查劈砍而去。 理查立即双手握剑提起横拦。 “嘣！” 两把剑相碰发出了金属哀鸣的声音。 理查双手颤抖，鲍德温的力量极大，理查能招架下来纯属侥幸。 “够了！” 库瓦里亚公爵的愤怒的声音传来。 本来决斗失败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在战败的情况下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手偷袭，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可是父亲...” 鲍德温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失智，准备向自己父亲解释一下。 他这一说话，手上的力道自然放松。 理查抓住机会，兜胸一脚踹了过去。 鲍德温一时反应不及，仰面倒向了身后的篝火堆。 第二十九章 知己 “啊！！！” 鲍德温尖叫着从火堆里爬起来，背后的披风已经被点着。 铁板烧肉般滋滋的声音响起，虽然众人看不见他被火焰披风挡住的后背，但想来那里的甲板应该是已经被烧红了。 他挣扎了几下之后，好像才想明白，躺在地上开始打滚。 不过他的动作并没有任何作用，直到几个侍从拎着水桶过来才算是彻底救了他。 鲍德温像是只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口捯着气，直到被自己的侍从搀扶起来，出了帐门，大帐里才传来了隐约的嘲笑声。 人言可畏，似炽似冰。 想来，这次也该这位鲍德温爵士好好体验一下了。 理查倒提着长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端起了酒杯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应该直接杀了他的，这日后恐怕也是个麻烦。”亨利王子的声音传来。 “这么好的日子，又当着这么多人，何必呢。”理查暗自苦笑：“他要是想来找麻烦，让他来就是了，到时再杀他也不晚。” 理查的声音中满蔑视，又带着自信和霸气，当即把亨利镇住了。 关于杀不杀鲍德温的事，理查心中也是想的明白。 鲍德温只是一个公爵的次子，有可能以后连块封地都不会有。 他最大的资源其实就是虚名。 而今天这件事以后，恐怕他的名声也不会太好了。 所以如果他回来找麻烦，理查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到时随手杀了也就是了。 亨利见理查毫不在意，也就不在多说了，两人又开始喝着酒小声交谈起来。 “哼！” 见两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眼看着自己儿子受辱的库瓦里亚公爵低声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四顾左右，发现好像根本没人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更是感觉不舒服。 豁然起身，一句话都没有，公爵朝着帐外走去。 “公爵大人。” 这是亨利的声音，库瓦里亚公爵心中一喜。 他有七个儿子，除了长子之外真死一两个也不会太往心上去。毕竟今年才五十出头，再生几个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接受不了王子在决斗之后居然没有出言安慰他。 这种行为是严重损伤他威望的，代表王室的王子在他受辱之后表明态度并不支持，这事在那些小贵族眼里会不断放大。 而就当公爵等着亨利挽留安慰的话时，亨利后半句话终于说了出来：“公爵大人应该是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过不要忘了明天中午的军议。” 库瓦里亚公爵失去了最后的幻想，转身走出了帐门。 他带的几个封臣也不再停留，跟着自己的封君离开。 而斯卡翁公爵稍微犹豫了一下，也是起身离开，追了上去。 “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大庭广众之下跟他们撕破脸皮的话...”理查面色纠结，低声劝着王子。 “不用担心，王室已经跟他们已经没什么脸皮可撕了。”亨利笑着拍了拍理查的肩膀。 “哎！” 亨利叹息一声：“那两个家伙已经完全倒向帝国人了，是不可能回头的。以后王室真正需要的，是像你这样有独立高洁灵魂的贵族。” 理查笑了笑，对于亨利的奉承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了大部分已经喝上头贵族们。 “这些人，应该也是亨利要争取的对象吧？” 理查默默想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北方两公爵得到帝国扶持，王室被架空，最富有两片领地的公爵保持中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诡异的平衡呢？ 如果亨利以后成了国王，想来很有可能会通过武力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里。 且不说北方的帝国绝不会坐视不理，就说王国内这些看不上王室的贵族，估计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据说老国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这位亨利王子即位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到时，怕就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理查，你在想什么？” 理查想着想着就走了神，一旁的亨利很快发现，喊醒了他。 “额，没什么，喝酒吧。” 理查感觉没有再想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他已经和亨利王子成了朋友，那以后他要走的路也就注定了。 到时王室和北方两个公爵真要发生冲突，应该还会造成大片土地的空缺，他不但能拿回土地，甚至还有可能混个公爵当当。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是理查的意淫。 毕竟没人能知道明天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又喝了两杯，就当理查准备和亨利聊一聊次日军议事宜时，一个亨利的贴身侍从伏在了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亨利听了之后，面色有些诡异。 他眉头皱起，明显带着不悦的神色，却又在仔细思索。 “好吧，让她们进来吧。” 亨利对侍从低声吩咐了一句。 理查疑惑地看着亨利，亨利也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理查还考虑着要不要问清楚，帐门突然传来了莺莺燕燕的声音。 一眼看去，高矮胖瘦各异的年轻女人们涌进了帐里。 帝国和王国的法律对于这些特殊从业者是有严格管理条例的，从她们极有特点的衣服上，理查一眼就认出了她们的身份。 亨利和理查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两个对于这种事确实不大感兴趣。 可底下那些贵族们炽热的眼神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家伙自持身份，还都安稳坐着。 但他们那双好像能看透姑娘们衣服的眼睛，已经告诉了理查，他们很饥渴、很期待。 宴会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刚刚两位公爵离开的阴霾也被驱散，整个大帐里不断向外传出欢乐的笑声。 “两位尊贵的公爵还不如一群妓女，真是魔幻的世界。” 理查苦笑着，端起了酒杯，欣赏着那些微醺的贵族老爷们在姑娘们面前的丑态。 他们有时是英勇的骑士，有时又是精明的领主，但现在，他们的身份出奇的统一，男人。 喝了酒的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抵抗力极低，对于这些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丝毫没有了抵抗力。 一旁的亨利显得有些尴尬，低头默默喝着酒，没有再说话。 而理查依旧饶有兴致的视线在帐中逡巡，欣赏着这出好戏。 不多时，他的视线落在帐门口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身体单薄，那特制衣服穿在她身上明显有些大。 她好像有些羞怯，在门口迟疑着，脚步缓慢地像里移动。 她很快发现理查在打量她，目光向着理查看来。 两人目光相接，她又马上低下了头。 理查暗暗叹了口气，朝她招了招手。 女孩看见了理查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乖巧地朝他走了过来。 等到女孩走到了身边，理查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莉露。” 女孩低着头，用微弱地声音怯生生答道，这声音先些就被账里喧闹的声音盖了过去。 “拿着。”理查说这话，拿出了一枚金币递给莉露，又说道：“给我们倒酒。” 莉露有些不敢相信，双手接过了那枚金币，这是她一个月都赚不来的巨款。 她刚刚入行，没什么工作经验。 平时那些拿钱来的主顾她还能应付，而今天遇到需要她更加主动一点的贵族们，一时间她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万幸，遇见了这位好心的大人，居然还给了我这么多钱。”莉露长长松了口气，笨拙地拿起了桌上的银酒壶，给理查和亨利倒满了酒。 亨利笑了笑，明显对理查的表现很是满意。 再看看已经左右拥抱，手都伸进人家衣服里的查尔斯公爵。 亨利确定，自己还是更喜欢这位新朋友。 又喝了几杯，饶是理查酒量不错，也已经上头了。 他面色微微发红，感觉脑中微微有些眩晕，却感觉心情很好，有些兴奋。 而一旁的亨利明显已经喝大了，他靠在椅背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睛却微微迷上了。 理查得意的看了看亨利，很手贱地摸了摸莉露的头，问道：“莉露，你多大了？” “十四岁。”莉露乖巧地回答着，又给理查倒了一杯酒。 “额，你是孤儿？”理查试探问着。 喝多了的人那种特有的兴奋，驱使着他问出了平时根本不回出口的话。 莉露本来心情很好。 她从没想到过只需要为这位好心的大人倒酒，就拿到了这么多钱。 而且理查除了刚刚摸了下头，碰也没碰她一下。 莉露，讨厌男人。 可理查这句话一出，莉露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只是几秒间，她红了眼眶，眼泪随之落下。 “嗯。”莉露忍着伤心点了点头：“我家原本在斯图卡，不久前父母被绿皮杀死了，我侥幸活了下来，逃难到王都。本来在街上乞讨都要饿死了，万幸遇见了姐姐们才...” “够了！” 这是亨利的声音。 他酒意已经褪去了几分，正怒目瞪视着莉露。 莉露被吓到了，手里的酒壶落到了地上。 见莉露闭上了嘴，亨利这才关切的朝理查问道：“没事吧？” 此时理查已经浑身颤抖。 他低着头，手里银酒杯被他捏扁，杯里满满的，血一样鲜红的葡萄酒洒到了桌布上。 “没事。” 理查低着头回答，伸手摸了摸莉露的头以示安慰。 片刻，理查终于把那些情绪藏回了心里。 他换上了笑容，看向亨利，说了句。 “来，喝酒。” 第三十章 战前冲突 “大哥，醒醒。” 理查只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缓缓地从梦里醒了过来。 感觉到怀里似是有什么东西，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理查一惊，猛地清醒了过来。 昨晚喝了多少酒他已经不记得了，宴会是如何收场的，他也不记得了。 低头仔细看了看怀里小猫一样熟睡的小姑娘，他认了出来。 这姑娘他倒是还记得，是莉露。 忙是检查了一圈，在确认了自己和莉露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凌乱之外一件都没少之后，理查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昨晚有没有耍酒疯，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没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来。仅这一点，理查就已经满意了。 这之后，理查才想起来是有人把自己叫起来的，转头看去，正见到床边的雅各布。 理查这一起身把雅各布吓了一跳，由于理查的身躯遮挡，再加上莉露身材较小，两人又盖了毯子。 雅各布刚刚根本没发现莉露的身影。 理查这一起身，雅各布就发现被他藏在身后的小姑娘了。 微微一愣，雅各布突然间忘了正事，惊疑不定地说道：“大哥你原来好这口啊，我以前都没发现。” “放屁，很明显我什么都没做！” 雅各布又是一愣，看了看两人却是穿着衣服睡得，也就没有再纠结，反而想起了正事。 “大哥，绿皮那边有异动，怕是要主动进攻了。” “嗯。” 理查应声，揉着因宿醉而胀痛的头。 “王子殿下叫你去大帐，军议提前了。” 又点了点头，理查懒得说话，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帮莉露盖好了毯子之后，就跟着雅各布走出了帐篷。 两人刚刚离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紧接着钻了进来。 “你真看见昨天有个女人扶着理查回来的？” “嗯嗯，拉弥亚看得清清楚楚。理查那个混蛋明显是喝醉了，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哼，这个王八蛋，真是该死。孤男寡女，三更半夜，肯定做不出什么好事来！”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床前。 一看到床上莉露毯子覆盖下娇小的身体，拉弥亚就攥起来拳头，咬着牙恨声道：“居然还是个孩子，这个混蛋！” 拉弥亚上前轻轻推了推莉露，嘴里还喊着：“醒醒，醒醒。” 摇晃了有几下，因为刚刚理查动作本就睡得不大安稳的莉露就缓缓醒了过来。 “啊？你们是？” 莉露揉着惺忪地睡眼，艰难的坐了起来，勉强看清了偷偷溜进来的两个女人。 “嗯？营妓吗？” 看清了莉露身上的衣服，桑德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其中隐隐还有杀气涌动。 “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这群臭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拉弥亚看着莉露身上还穿着衣服，心中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出言确认道：“昨天你和理查回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理查？”莉露还睡意还浓，迷迷糊糊地问道：“是说伯爵大人吗？” “嗯嗯，对，就是那个混蛋，他对你做了什么？” 莉露略微清醒了一点，听到拉弥亚的问话，她表现得有些羞怯，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了莉露的表现，拉弥亚瞳孔巨震，似乎是受到了心灵冲击。 “难道，难道那个混蛋真的！” 拉弥亚喃喃自语，石化在了原地。 一旁的桑德拉见拉弥亚话都问不明白，上前一步把她挤到了一边，一把抓起莉露的手腕，急声问道：“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伯爵大人他，他。”莉露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用极小的声音答道：“他抱着我睡觉来着。” 拉弥亚一听这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连忙冲上来，抓住了莉露另一只手腕：“别的事呢？他有没有做什么别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莉露把头埋的更低，自然也明白了她们想问的是什么。 却因为羞怯，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中央大帐外，理查还没进去，就听见了斯卡翁公爵的大喊声。 “那些该死的绿皮居然还准备主动进攻，王子殿下，我们现在就应该组织先遣队，抢在他们前面进攻！” 理查撩开帐帘钻了进去，身后的雅各布因为懒得听这群人废话，所幸留在了账外，没有跟进去。 刚进入大帐，理查就看见了同样捂着额头，显然也是受到了宿醉困扰的亨利。 见理查进来，亨利微微抬头，两人相视一笑。 不理会旁人，理查径直走到了亨利身边，此时查尔斯公爵反驳的声音才响起：“如果主动进攻，我们不就没有任何优势了吗？你指望那群乱糟糟的农兵可以在进攻途中保持阵型吗？” 理查常年受到的军事训练告诉他，查尔斯公爵的话一点错都没有。 虽然人类在面对绿皮的战斗中胜多败少，但无外乎靠的就是装备和阵型两样优势。 农兵们的装备自然比没有强不了多少，在这种情况下，阵型就显得格外重要。 抛开协作、立体攻防等等复杂的东西不谈，阵型能带来的士气加成对这些缺乏训练的农兵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如果一但阵型散了，那这些被领主驱赶上战场的农民一但投入战斗，在任何时候全面溃散都不会让理查感觉到惊讶。 “可是，我的贵族身份，不允许我军蒙受这种耻辱。”一旁的库瓦里亚公爵也是起身，大声支持着斯卡翁公爵。 理查低头看了一眼简略的军阵图，当即明白了这只老狐狸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失智。 这两个北方公爵把查尔斯公爵和其他王室直属贵族的军队摆在了最前面，明显就是想用他们的军队消耗绿皮的有生力量，然后自己在上去捡战功。 或者换一种说法，万一战事不利。 因为主动进攻留出来的距离优势，他们也能以最快速的撤退，尽量保存自己的部队。 随着两个北地公爵的发难，他们身后的封臣也开始随声附和。 查尔斯公爵势单力孤，又没人愿意帮他说话，只能愤愤闭上了嘴。 不再有反对的声音，库瓦里亚公爵这才满意地看向了亨利。 “王子殿下，已经统一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准备进攻了？” 亨利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揉着自己胀痛的脑袋，只是用沉闷地声音回了句：“公爵大人随便吧。” “很好，那咱们就准备组织先遣队吧。” 两个北地公爵对视了一眼，明显是早就串通好了，料定了今天军议的情况。 “先遣队是贵族晋升的阶梯，查尔斯公爵，虽然咱们刚刚意见不合，但我还是打算把这个光荣的使命让给你。” “嗯？让给我？” 查尔斯公爵有些懵。 “先遣队大概五百人，就从您的部队中挑选吧。”一旁的斯卡翁公爵出言迎合：“希望这些勇士都能活着回来，这样我们的王国就又会多五百名贵族了。” 理查眼皮挑了挑，对这两位公爵的不要脸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确实，加入先遣队几乎就是王国内平民晋升为贵族唯一的途径。 但是先遣队的伤亡率一般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全灭也不是没有过的。 随意地几句话，几乎就是明说要弄死查尔斯公爵五百名士兵了。 先遣队一般情况下都是自愿报名加入，也不会有什么预期人数。 他们只要能在战场上存货下来，最起码也能混成侍从。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战斗开始之后，在本方大部队进入之前去攻击敌人的阵型。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穿任何盔甲，必须要表现出英勇的气魄。在试探敌人虚实的同时，还要用自己的英勇阵亡鼓舞士气。能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那可真就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了。 这种行为在理查眼里真的很脑残，可能就是这群贵族为了满足自己病态优越感而研究出来的。 最起码理查已经过世的父亲和冷港公爵，都是明确表态过反对这种行为的。 “你们，你们。”查尔斯公爵气得发抖，用手指着两位北地公爵，颤声骂道：“无耻！” 亨利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略微一考虑，轻轻鼓起掌来。 理查一愣，不知道亨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侧目看去。 亨利的声音带了些虚弱，不过依旧能让每个人听得清：“说得好，两位公爵真是贵族的楷模。” “查尔斯公爵，你也不必如此，我相信两位公爵一定没有恶意。”亨利说着，看向了查尔斯公爵。 “不过，两位公爵为这次战役贡献颇多，我也不能亏待了二位。不如就把两位的部队安排到队伍最前面，这样也能保证两位所能获得的战功不会落后于查尔斯公爵。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库瓦里亚公爵脸皮抽了抽。 他也知道，亨利不过是说说而已，他这个吉祥物王子根本没调动他们部队的能力。 这番话不过也只是表明支持查尔斯公爵，让他们两个别太过分而已。 可这话说的让他们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库瓦里亚公爵只觉得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一旁的理查早就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得不敢太放肆罢了。 不过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就当理查在为亨利的机智暗暗点赞时，一名侍从跌跌撞撞地闯进了营帐。 “王子殿下，不好了。安德鲁伯爵带着两个国王护卫队小队被绿皮包围了！” 第三十一章 黑与白 理查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心说：“战斗还没开始，他怎么就先带着人被包围了？” 还不等他开口，一旁的亨利已经脸色阴沉地问道：“什么情况？安德鲁伯爵不听命令，擅自出击了吗？” 不用说他也知道，安德鲁伯爵带着的一定就是冷港来的三十名骑士。 虽然现在理查和雅各布是名义上的指挥官，但谁都知道，对于这些骑士来说，安德鲁伯爵的命令一定要比他们两个的好用。 “由一群路过的商人遭到了绿皮狼骑兵袭击，安德鲁伯爵去救援，也被狼骑兵纠缠住了。” 侍从低头，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一旁的库瓦里亚公爵立即冷嘲热讽道：“呵，肌肉长到脑子里的莽夫。” 理查双眼微眯，一时虽然有些不好开口，但还是一把拉住亨利说道：“我去救他。” 亨利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咬了咬牙说道：“嗯！出兵，把安德鲁伯爵就回来。查尔斯公爵，我能不能请求您出兵把安德鲁伯爵救回来？” 他能得到这三十名骑士的帮助很不容易，即使骑士们已经证明了随时有可能会脱离他的掌控，但却也是他为数不多拥有的力量。 两位北地公爵肯定是乐于看戏的，他只能指望这位查尔斯公爵看在冷港公爵和他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这些道理精明的查尔斯公爵在他发话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他没想到王子殿下没有命令，而是用了“请求”这个字眼。 沉吟片刻，查尔斯公爵站了起来，面向亨利微微欠身：“王子殿下，很抱歉要让您失望了。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此时出兵救援很容易导致整场战役的失败。为了整个王国，我希望您能够慎重考虑。” 本来两个北地公爵笑等着查尔斯公爵应下出兵，而后跟在他部队后面捡漏呢。 但听到查尔斯公爵的话之后，他们就笑得更开心了，眼神还时不时看向亨利，嘲讽之色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笑声传来，让原本面色郑重的查尔斯公爵很是尴尬，他冷哼了一声骂道：“哼，贪婪而又愚蠢的蛀虫！” 亨利黑着脸，刚刚查尔斯的话似乎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只听见查尔斯拒绝了他。 “啪！” 亨利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明显是要发难。 理查立即摁在了他的手腕上，声音平稳地说道：“冷静，亨利。公爵大人不愿意出兵也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了。” 亨利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撇了查尔斯一眼。 “居伊。” “王子殿下，听候您的吩咐。” 亨利身后的护卫队一小队队长居伊立即应声道。 “你带着一小队，跟理查去...” “不用了亨利，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去？这怎么可以？能行吗？” 面对亨利的三连问，理查苦笑了一下：“查尔斯公爵说的没错，现在出动大部队很容易让战斗提前打响，从而导致整场战役的失败。”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亨利，安德鲁伯爵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去救他。就像如果身陷重围的如果是你，我也会去的。” 理查说完就要走，亨利却又一把拉住了他。 “等等。”他说着，又一次把腰中的佩剑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向了理查：“我的朋友，我为你感觉骄傲，王室的荣誉与你同在。不过，我希望你能活着回来见我，好吗？” “你那把剑那么不好用还要给我，这是想让我活着回来吗？” 虽然腹诽，但理查也确实感动了。 热血从心口升起，理查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头皮都麻了一下。 一手接过佩剑，理查放肆大笑着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热血燃，千军辟易何敢拦。 一直到理查走出大帐，所有人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个傻子准备一个人去面对绿皮大军。 一直到理查走远了，这些人才刚反应了过来。 两位北地公爵对视一眼，随即就大声笑了起来，其他贵族也是跟着大笑。 “那个傻子？就真去送死了？”斯卡翁公爵笑得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像是刚刚听见了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事。 此言一出，哄笑声变得更大，险些要把大帐的营盖挑了。 在场笑不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亨利和查尔斯。 出了营帐之后，理查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地面上异常的升起了雾气，而且还越来越浓。 皱眉想着刚刚才见过的正午烈阳，理查不知道本应该出现在早晚的大雾为什么会这时候降临。 理查走出营帐之后，雅各布就跟在他身后。 雅各布在门口已经听清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也看见理查脸色很难看，一时半会什么都没说。 他跟着理查来到了马厩，像个侍从一样扶着理查上马，帮他换下了腰中的佩剑，又递上了骑枪。 眼见理查就要打马而去，雅各布突然拉住了他的马缰绳。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那语气不像是询问，也不像是征求意见，可肯定像通知一样的语气里却好像多了一丝恳求。 理查坐在马上，伸手按在他的头顶，用力揉了揉。 “等我。” 雅各布手中缰绳一松。 马蹄声响起，理查消失在浓雾里。 理查的马速并不快，在浓雾中他的可视距离也并不是很远。 一两分钟后，理查看见了一群商人打扮的家伙正和一个低级指挥官打扮得人纠缠的。 准确地说，是一个商人正跪在地上扯着那个军官的披风，而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观。 “求你了尊贵的老爷，求你了，您帮帮那位骑士吧！” 低级指挥官沉默不语，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别过头不去看他。 “好了索尔，不要再吼了。我们每年交那么重的税，这些贵族提供保护是他们的义务，你需要这样的。” 另一个商人走了上来，弯腰拉拽着那个跪在地上哭求的商人。 “是啊，索尔。”另一个商人也走了上来：“我们在发现路线错了之后也及时躲避了，被那些绿皮发现只是个意外，我们没有任何责任的。” “不，不是的。” 跪在地上的商人大吼着：“如果不是我去捡遗落的货物，这一切本来不该发生的！” 这之后的事情，理查就不知道了。 他已经策马而过，没有任何停留。 浓雾中，在军官们的鞭策下，农兵尽力维持着糟乱的阵型。 在这能见度不足十米的浓雾中，人心中对于未知的恐惧被无限发大。 农兵中又很多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他们都在担心，担心不知道何时会听到一声不明意义的绿皮吼叫。 身后出现了马蹄声，农兵们的精神瞬间紧张。 可当他们回头时，发现后面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封君要带自己上战场，而是一名全身板甲的骑士。 理查这一身铠甲经过公爵豢养的那些能工巧匠的修理变得更加拉风。 微微雾气包裹着钢铁甲板，像是附上了一层湖神的赐福。 身上红蓝两色的罩袍被水汽浸染，颜色更加明艳。 盔顶的黄金狮子雕像在雾气中像是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准备去撕碎眼前的敌人。 农兵们一时间被震住了，不知不觉地为理查让开了一条道路。 马蹄声渐渐被浓雾吞没，理查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己方阵线。 远处隐隐能听见传来的杂乱声音。 兵器碰撞的声音、绿皮的吼叫、大声命令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很明显是安德鲁伯爵正在与绿皮战斗。 不过理查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仅凭个人想要左右战场局势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能包围三十名骑士，那些狼骑兵的数量起码得是骑士的三到四倍甚至更多。 就算这些狼骑兵都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任他杀，想要在绿皮大部队反应过来之前让那些骑士安然撤退，也是不大可能。 所以他准备赌把大的，直接去冲击绿皮大部队。 凭着对绿皮的了解，理查很是肯定。 绿皮那种游离在瘫痪边缘的指挥系统在这种浓雾下肯定是已经瘫痪了，他冲杀进去应该也不会遭到重重包围，还有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而作为绿皮为数不多的机动部队，绝对是会被军阀调动回来围杀自己的。 没有支援，孤身一人，理查手里根本就没什么牌可打，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只有这一个。 对于狼骑兵会放过骑士们选择回撤，理查大概有七分把握。 而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出来，理查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不过既然湖神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她选中的骑士，那想来一定不会看着自己惨死沙场的。 虽然不知道湖神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但理查感觉既然自称为神，那搞出个什么神迹之类的，应该也属于正常的。 旷野上的理查马速逐渐提高，径直朝着待宰的绿皮们杀去。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猎猎作响的披风和马匹后蹄扬起的泥沙。 身前是丝绸般黏稠的浓雾，软弱地推搡着理查，妄图阻止他前进。 骑枪刺破浓雾，灰蒙蒙的雾霭被分开。 在他身后，那片隐晦的灰色似乎消失了，只余下分明的黑与白。 第三十二章 白狮入阵 “妈的，这帮兔崽子，针四废物。” 督军的心情很差。 幸福来得太突然，本来他只是看见了伙人类商人准备去抢一通，可没想到惊喜之后总是还有惊喜。 在他们就快要追上那些商人的时候，突然有一小股骑士来多管闲事了。 虽然他们不像商人一样带着货物，但这些贵族都可以交给军阀来换取物资。 再加上他们人数很少，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督军都差点认为这是搞哥送给自己的礼物了。 只不过惊喜之后就是失望，这些骑士被包围之后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自己的手下包围了他们之后，居然这么久还没有搞定。 甚至打到现在，落马的骑士只有三四个。 “老大！老大！”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绿皮大声吵闹着跑了过来，他的战狼像条哈士奇一样，伸着舌头看起来跑得甚是开心。 “砰！” 刀疤跑到他身前，还没有站稳，就被他一脚踹了个趔趄。 “老大，为啥踹我啊？”刀疤显得有些委屈。 督军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踹他，只是踹完了之后邪火散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起来。 但刀疤这么一问，他的心情就又变得很差，于是又一脚踢在了刀疤屁股上。 “嘿，老子揍爱踹你，行不？” 刀疤不敢再多说什么，就怕再挨上一脚。 他神色激动，两只手不断比画着，嘴里吱吱呀呀：“老大，大哥大嗦了，让咱们赶紧退回去。” “为啥？” “额，因为，那啥...”刀疤一时语塞。 其实当时军阀身边的那个地精说得很明白，他们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提前引起两方全面接触。 而军阀想等着雾散一点再进军，所以不想让他们节外生枝。 只不过刀疤太激动了，所以一时间把地精教的这些话全给忘了。 军阀看着眼前双手挥舞却说不出话来的刀疤，又是一阵烦躁，再次提起一脚与他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去跟老大嗦，再等一会哈，俺寻思着那些粉皮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督军说着，似乎感觉自己这番话说服力不太够，于是低头沉思，努力想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现在下雾，粉皮手里的‘咔哒’没用了，他们只有‘戳戳’，所以再耽误一会也没关系。嗯，揍这么跟老大说。” 刀疤一愣。 督军嘴里“咔哒”其实是帝国的火枪，而“戳戳”其实就是长矛。 “可四老大...”刀疤有些扭捏：“只有北面的那些粉皮才有‘咔哒’，这些西边的粉皮玩意只有‘戳戳’...” “妈的，让你去，你揍麻利去，憋整那些没有用滴！四不四想挨削！” 督军说着，一把抓住刀疤的后颈摁在地上，随后沙包大的拳头就锤了上去。 绿皮军阵最前的位置，三五成群的地精们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当然，用军阵来形容这些家伙实在有些不太合适。 他们稀稀落落的队伍甚至不如野兽人中的那些半人马整齐。 在战斗中，这些地精的任务就是扰乱敌人的阵型，给敌人带来一些麻烦就可以。 可这些炮灰地精们却一点炮灰的自觉没有。 他们高声发出尖利的笑声，每个地精脸上都带着难看的兴奋笑容。 由于起了雾，没办法晒太阳的绿皮们变得异常暴躁。 他们留在暴躁绿皮身边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丢进锅里或者活撕了。 现在因为马上要开战，他们和平时自己伺候的绿皮被分开安置，这让地精们不能不欢呼雀跃。 只不过就在地精们笑声最澎湃的时候，一阵被笑声掩盖的马蹄声已经响起。 理查的身影从浓雾里出现，胯下战马以最快速度发起了冲锋。 “噗！” 很快，他手中的骑枪就刺中了第一个毫无准备的地精。 像是用牙签插进来温热软化的黄油块，骑枪一点要碎裂的意思都没有就把地精的脖子刺了个对穿。 “这触感？难道真跟那本书里说道一样，这些绿皮和地精其实都是蘑菇？” 理查胡思乱想着，手里的骑枪又对准了另外一个地精。 等到地精们反应过来理查杀到，叽叽喳喳地起身拿起武器准备反抗的时候。 理查的骑枪上已经穿了一串地精。 暗红色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手里长枪一甩，那些地精尸体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这些地精身上是一点疑似是铠甲的东西都没有，木质骑枪虽然已经因为冲击力迸出了裂纹，却一点要断裂的意思都没有。 看着那些拿起武器的地精，理查也不知道这些镰刀草叉他们是哪抢来的，不过他也不在乎，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绿皮所有部队的最后方，钢牙和屠刀两个氏族的军阀正面对面坐在地上，放声大叫比着嗓门。 为了谁当老大这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俩这几天已经打了好几架都是不分胜负，两人的体型又是不分上下，所以只能靠着比嗓门的方式来一决雄雄。 他们身边站着一圈绿皮，都是体型魁梧，身高惊人。 能在军阀带在身边的绿皮，那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皮最绿，个最大的！ 刚回来的刀疤正对着一旁的地精手舞足蹈地比画着，他的声音已经完全被两人盖过去了，只能希望靠着乱比划能让面前的地精理解自己说的是什么。 直到钢牙和屠刀两个绿皮的声音都渐渐变弱了，那地精才明白了刀疤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地精刚准备出去报告，一个大个绿皮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地精抢先一步跑到了两个军阀身边。 “老大！这兔崽子说你四傻大个！被我给逮来了！”那绿皮朝着钢牙吼着，旁边的一圈绿皮立马发出了欢快的大笑声。 “都他妈憋乐了，谁再乐我就削谁！” 钢牙咆哮着，欢笑声言出法随般地被压了下去。 他绿油油的大脸上好像出现了一抹红晕，把那个地精抢过来，顺手撕成了两半。 “诶呀妈呀，你这小老弟管得也不行啊！你啊，揍拉倒吧，这老大让给我得了。”一旁屠刀说着风凉话，钢牙正准备还嘴，又有一个大个绿皮冲了进来。 “老大，不好了老大！有一个粉皮冲过来了，正搁那咔咔杀地精呢！” “什么玩意？揍一个？那赶紧整死他啊，找我汇报什么玩意呢？” “老大，地精们已经围上去了，但小子们已经挤不上去了。” “狗子们呢？狗子们回来妹？” “老大。”刚刚准备汇报的地精一听钢牙问了起来，立即一脸谄媚地凑了上去：“那群人类骑士已经无法支撑，应该马上就...” “滚一边拉子去。” 钢牙把地精扒楞到一边，朝着刀疤问道：“我嗦话四不四不好使，咋还妹回来呢？” “大哥大，老大嗦他马上就...” “马上个屁，让他麻利儿滚回来！” 阵前，一群地精的包围下，理查正持剑左右砍杀。 断裂的骑枪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去了，只能靠着手里的长剑应敌。 这些地精的战斗力也确实是差得可以，基本对理查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但是这些地精身材矮小，理查每次挥剑都需要低伏身体，老腰多少感觉到了有些吃力。 不过体力消耗他倒也还扛得住，而且连人带马都是一点伤都没受过。 “也不知道那些狼骑兵什么时候退回来。” 理查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他见到狼骑们回来就可以突围出去了。 但是如果狼骑来得太慢，他完全不能保证自己和战马的体力足够支撑他能活着杀出去。 他没数自己杀了多少地精，但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大几十只了。 “嗷！！！” 远处传来了狼嚎声，理查立即精神一振。 浓雾稍稍淡了一些，但能见度依旧不到二十米。 理查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但仅凭这几声狼嚎，理查知道，狼骑兵们回来了。 像是听到了凯旋的号角，理查立即调转马头，想后冲去。 撤退路上又杀了几只地精，理查终于看清了骑着狼的绿皮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手里没了骑枪，在对冲中理查面对狼骑兵时并没有什么优势的。 偏转马头，理查又换了个方向冲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狼骑们正挥舞着砍刀准备和理查比划比划，结果理查却突然换了方向。 狼骑兵们被地精拦住了冲锋的道路，一时间速度全都降了下来。 正当理查心中暗喜，嘲笑着这些绿皮脑子确实不好用的时候，狼骑兵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投掷武器。 理查心中一惊，立即用力加了加马腹，手中长剑快速胡乱挥舞几下，逼退了一群地精，准备加速和准备投掷的狼骑拉开距离。 不过还不等他成功来开距离，狼骑们各式的“小玩意”就已经扔了过来。 理查向后看去，心中一惊，连忙向左侧身，躲过了一支飞来的梭镖。 但不等他有更多动作，就听见一声战马的嘶鸣声。 随后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就感觉身下的战马身形一矮。 理查身形晃动，努力维持平衡无果，狠狠向前摔去。 第三十三章 优势在我 “嘭！” 脸着地，理查艰难地爬了起来。 鼻子被撞出了鲜血，鲜血溜进了嘴里。 最严重的地方脑门肿起来了一块，理查微微一晃头，肿包就会顶到头盔上。 “这都没晕过去是因为坚持精神力锻炼吗？” 只是简单想了一下，理查没有功夫细想。 弯腰捡起掉落在手边的长剑，一圈地精已经围了上来。 理查实在来不及思考该用什么花里花哨的招式，紧急情况下两眼一闭，双手持剑胡乱挥舞起来。 地精们被逼退，还有几个倒霉的没刹住车，捂着身体各处不同的致命伤倒在了地上。 仅一分钟后，理查就感觉双手有了些酸软，停下了胡乱挥舞。 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真空区，地精们盯着突发恶疾的理查，一时间倒也没敢上前。 不过理查停下了动作之后，他们又是拥挤上来。 “呼！” 理查做了个深呼吸，双眼不停转动，观察着自己前后左右冲上来的敌人。 在战场上落马又陷入包围可以约等于几乎判了死刑。 骑士除了冲锋时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之外，其实最重要的就一般士兵根本跟不上的机动能力。 没了战马、没有同伴、又身陷重围，理查感觉今天脚下这一小片土地恐怕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了。 当然也有可能更惨一点，会被这些地精炖给绿皮吃，但那时候理查肯定是已经死透了，反正也无所谓了。 容不得理查再多考虑，地精们已经杀到了身前。 刚刚的乱击让理查体力消耗颇大，再加上之前就已经战斗了很长时间，理查两条手臂都是感觉微微发麻。 双手持着剑柄向上一提，整个剑身剑尖向下竖直立了起来。 随即后手向下一压，整把剑以前手为中心挑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地精根本没见过这种招式，整个身体正面都被剑刃豁开。 绿皮还好，这些地精完全没给理查皮肉和金属接触的感觉。 完全就好像是用菜刀切蘑菇一样。 理查顺势引着长剑向下斜劈，砍断了另一个地精手里草叉的木杆，随后把那地精的头连同整个右侧臂膀削了下来。 就当他剑锋落下的同时，他身后一阵马蹄声踏过。 理查脚步迈动躲开了一柄镰刀的攻击，接着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骑士飞掠而过，手中骑枪还挑着一个地精的尸体。 虽然那骑士带着全封闭式的头盔，但他的马匹和铠甲理查认得，是雅各布。 一阵马蹄声紧接传来，一队骑士擦着理查掠过，像是犁地一样在地精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大哥，上马！” 理查还在发愣，雅各布已经折返了回来。 看着面前雅各布递来的手，理查感觉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不过还是握住他的手翻身上马。 两个铁罐头挤在一匹马上，饶是雅各布的坐骑是匹名马，却也明显有些吃力。 骑士小队为首的骑士见到理查已经上马，立即大声吼了一声：“突围！撤退！” 随后这些骑士把理查围在中央，一同朝着王国联军方向突围。 最中间的理查和雅各布完全没有参与战斗的机会，看着奋力拼杀的骑士，理查突然有了一种违和的感觉。 就好像他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电影院看3d电影一样。 “大哥，你刚刚逼退了一群地精那招好帅！叫什么名字？” 理查一愣，心说：“闭上眼乱挥的，能有什么名字。” 但听雅各布问的很是郑重，理查还是忽悠道：“额，天马流星剑。” “嗯，真不愧是大哥！” 一阵汗颜，正在理查认真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时，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 “上啊！砍死那些绿皮畜生！” “老子要做贵族！要发财！” 各式各样的声音吼出了仇恨或者是人性中最真实的欲望。 微微一愣，理查透过骑士们的铠甲遮蔽，向前看去。 一群装备简陋，大多数都打着赤膊的狂热战士出现在他眼中。 眼神狂热，头脸都被热血冲得通红，状若疯魔。 理查知道，这是一群拿性命在豪赌的勇士。 他们或许是普通的农户，或许是城镇中的流浪汉，而现在，他们是先遣队员。 理查不知道是该可怜他们，还是应该敬重他们。 这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他们的减员大概率会在九成以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活下来。 但他们不甘于平凡，正在拿着自己唯一仅剩的一条不怎么值钱的性命拼搏，又让理查自心地感到了佩服。 骑士们并没有放缓马速，先遣队的队员们有不少被马匹撞到，踩踏。 而在骑士们眼中，这些急着送死的人并不值得同情，也没有必要去同情。 “全体向右，跟上我，不要扰乱农兵的阵型。” 最后一个先遣队队员消失在理查眼中之后，前方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联军的农兵阵线，理查看见了绣着查尔斯公爵纹章的旗帜。 队伍以不慢的速度前进，略显凌乱，不管在低级军官们的尽力维持下，倒也不显得特别散乱。 绕过来农兵，骑士们又狂奔了二百米之后，理查远远望见了代表王室的旗帜。 “王子殿下没有留在大帐，而是亲自来了？” “对，王子殿下说他亲临战场能够鼓舞士气，所以执意要来。” 说着话，小队已经来到了王旗之下。 一群侍从见骑士们放缓了马速，立即狂奔了上来。 理查被搀扶着下马，四处寻找了一下，立即找到了亨利的身影。 “我的朋友！你没事吧！” 在侍从们身后，亨利小跑着朝着理查而来，他身后是略有些肥胖的查尔斯公爵。 “没事，没受什么伤。” 理查说着，随手摘下了头盔。 “哈哈！” 距离最近的雅各布第一个大笑，随后一阵哄笑声响起。 理查摸了摸后脑勺一时间没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随即又明白了。 虽然却是没怎么受伤，他此时的卖相实在是有点惨。 脑门上撞出了一个青紫的大包，就像是庙里供的寿星公一样。 两条快要干涸的鼻血挂在鼻孔底下，就好像是蛐蛐的两条须子一样。 看了看憋着笑的亨利，理查随手抹了一下鼻血，留意到了亨利身后的查尔斯公爵。 “公爵大人，您没在前面指挥吗？” 理查有些疑惑，他面前的亨利和查尔斯都是一身贵族礼服，并没有着甲。 亨利更是因为把剑送给了他，腰间空落落地连佩剑都没有。 任谁看了都会怀疑，这两人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郊游的。 查尔斯被理查一问显得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战场上的事我不大懂，还是交给那些指挥官们更好一些。” 理查意识到自己好像失言了，也没有再继续问。 三人在骑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了王旗底下，早就有侍从准备好了三把椅子，理查和查尔斯一左一右陪着亨利坐下。 理查留意到，刚刚去救自己的骑士正是国王护卫队，而领头的骑士正是那个第一小队队长居伊。 这个沉默寡言，又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骑士，总是让理查本能的忽略过去。 而这次，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了对方。 暗金长发，浅蓝瞳孔，脸部线条柔和，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感觉。 虽然身着铠甲，但理查总感觉他并不像是一名战士，或许和亨利一样，贵族礼服才会更适合他一点。 三人坐下后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 亨利美其名曰是这里地势高，便于观察战场形式。 可事实上雾气虽然又散了一些，但往战团方向看去，还是毛都看不见。 只是时不时就有斥候来汇报情况。 亨利也只是做样子点点头，然后等着身后的居伊给他解释战场情况。 理查有些汗颜，他这位好朋友好像只能听懂优势和劣势这两词。 在一次次的汇报中，理查也是听明白了战场的形式。 由于他被地精包围时吸引到了很多绿皮部队的注意，绿皮们本就不怎么高明的战斗部署几乎完全被打乱。 而斥候把这个消息带回去之后，亨利和查尔斯公爵就立即带着部队杀了上来。 这一次理查也是见到了正牌国王护卫队的战斗力。 在狼骑和地精的包围中不但直接把自己救了出来，甚至一个人都没有伤亡。 他明显感觉到这护卫队里的每一个人，武艺和经验上都比他现在要强多了，肯定都是老国王和亨利找来的顶尖骑士。 当然这是他不去使用邪王真眼的情况下。 不过真要面对这么多人，就算用了邪王真眼他也是敌不过的。 “形势一片大好，这样下去用不了两个小时，战斗将以我方胜利告终。”居伊小声向亨利讲着。 “嗯，很好。” 亨利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北地两公爵由于反应很慢，才刚刚加入战斗。 一旦尘埃落定获得胜利，那所有的功劳他都可以裁定给查尔斯公爵和理查的。 可就当亨利感到庆幸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从战团方向传来。 大地在震颤，轰鸣不止。 第三十四章 禽兽不如 “发生什么了！” 亨利大声喝问着，一旁的居伊连忙上前摁住了椅背，这才勉强让亨利没摔倒地上。 理查是脸色一变，虽然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清楚的很，联军方面一定没有搞出这么大动静的能力。 那么大地的震动，不是绿皮弄出来的，那就一定是什么自然灾害。 而这两种对于正处在优势的联军绝对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着亨利投来疑问的目光，理查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还在对视，一个侍从策马跑来，跌跌撞撞下马，朝着亨利汇报。 “王子殿下！绿皮萨满突然召唤出了...一只大脚。” 亨利明显是没听明白侍从在说什么，他愣了愣，问道：“伤亡怎么样？” “农兵阵亡46名，无人受伤。” 理查心中升起了疑惑，这绿皮萨满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魔法？几十人死亡居然没有一个受伤的？ 可不等他发问，又有一名侍从前来报信。 “王子殿下，我方农兵队伍士气受损，阵型动摇。库瓦里亚公爵和斯卡翁公爵认为联军已经注定失败，正在撤退。” “混蛋！我们马上就要赢了，这群蠢货。” 大起大落的情绪更迭让亨利失控了，他朝着侍从大声吼着：“只不过是几十人的伤亡而已，我这就让查尔斯公爵亲自去稳住阵线。你去传我的命令，以封君的身份命令他们不许撤退。” “可是殿下...” 那侍从面露难色，低着头没有奉命离去，而是单膝跪倒。 “可两位公爵的部队已经退下来了，我去追他们，可能也已经来不及了...” “该死！该死！” 亨利烦躁的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着。 查尔斯本想说什么，但见亨利这幅样子，却还是悻悻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理查看见了查尔斯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暗暗叹息，他上去扶住了亨利的肩膀：“亨利，我们该让查尔斯公爵的部队退下来了。” “可是，这样的机会，我们可能整场战役都不会再遇到了！”亨利不甘地说着。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乘胜打退绿皮之后他会把战胜的功劳全部归于理查和查尔斯这件事，两位北地伯爵应该也是清楚的。 但他实在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真的敢在战场上如此做作的卖队友。 任何一个正常的军事指挥官都不可能会因为几十人的伤亡就放弃进攻，这两人明显只是借题发挥，不想今天就让联军取得胜利。 虽然这个借口太过牵强，但如果战后亨利问起，他们也算是有了说辞。 而亨利只要还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就绝对不能当众和他们翻脸，这一点他也没得选。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和那两个蠢货的账可以以后再算，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取胜的希望，继续下去只能让查尔斯公爵的士兵白白牺牲。现在我们趁着雾还未散抓紧撤退，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正确的。” 理查拍着亨利的肩膀，低声劝慰着。 本来亨利也是个理智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心中的怒火还是愤愤难平，但他也知道自己还是需要仰仗查尔斯公爵的部队。 既然已经没了胜利的希望，现在让他们毫无意义地战死在战场上，确实没有任何意义。 “好，查尔斯公爵，让你的部队留下一部分人断后，撤退吧。” 查尔斯松了口气，无力地朝着亨利点点头之后，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和侍从，小声吩咐起来。 “雅各布，你和居伊队长先送王子殿下回去吧。”理查朝着身旁的雅各布吩咐道 一听理查这话，亨利立即又皱起了眉头。 “理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跟着查尔斯公爵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亨利斩钉截铁说道，完全不给理查留一点回旋的余地。 抛开个人感情不言，亨利最开始如此看重理查完全是为了拉拢冷港公爵。 可今天理查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亨利以前对他的看法。 理查表现出来的可不只有在战场上的优秀战斗力，今天这一战之后，他的侠义与英勇的为名必定会传扬出去。 这样一位即将会变成传奇的骑士能留在身边，无疑将在以后为他对王国的统治提供极大的臂助。 亨利心中想得明白，就算查尔斯公爵的那些士兵死光了，也不如损失这位即将成为传奇的骑士，对他损害更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理查。我不只是你的朋友，我还是你的封君，我命令你跟我走。” 理查无法可想，只能抱歉地对着查尔斯笑了笑。 不过查尔斯对亨利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对理查安慰道：“你做得已经够多，回去好好休息吧。” 理查没有再多说什么，小队护送着亨利很快回到了营地。 一回到营地，亨利就强迫理查回去休息，并且还让雅各布和居伊押送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再到大帐复命。 在两人的陪同下，理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一路上三人都是默默无言，愁云惨淡。 帐门口雅各布又嘱咐了他一声好好休息之后，就和居伊一起复命去了。 理查低着头走进帐篷，心中还在计较着两个公爵的事情。 他根本就没注意，自己的行军床上，正排排坐着三个女人。 也万幸他没看见，不然还得吓一跳，以为自己穿越了回去，到了某个小庙里。 见理查低着头走了进来，坐在左边左护法拉弥亚第一个出声准备质问。 “理查，你这个混蛋，可终于是回来了...哈哈哈！” 话说到一般，听见的她声音的理查思绪被打断，猛地抬头。 拉弥亚一眼就看见了他脑门上红肿起来的大包，后面的话也被噎了回去，取而代之是放肆的大笑声。 其他两个女孩也是看见了理查的造型，同样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理查有些无奈，轻轻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额头，很好奇自己到底是个什么造型。 不过他还是暂时按下了好奇心，把怀中抱着的头盔随手放在了盔甲架上。 “你们在我帐篷里干什么？赶紧出去，我要把这身铠甲换下来。” “哼！” 拉弥亚冷哼了一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便携性魔杖。 一抹绿色的辉光从她的右手和法杖魔晶上同时亮起，一团绿色的光团被他甩出，砸在了理查的额头上。 微微的清凉感，让理查有些不适应。 不过随后他伸手摸向微微发凉的额头，却发现已经消肿了。 “这是魔法？” “是生命系魔法，喂，你不要岔开话题。”拉弥亚语气咄咄逼人，双手抓住坐在中间的莉露，把她推到了自己身前。 “说，你对莉露妹妹做了什么！？” “我...” 理查刚想解释，却看见莉露正红着脸，低着头，两只手指还在挑弄着自己的衣角。 见她这幅样子，理查脑子瞬间一白。 “不会吧！难道我真的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理查心中巨震，刚刚准备好的说辞也咽了回去，多少有些心虚的说：“我，我应该什么也没做吧？” “放屁！” 一旁的桑德拉愤愤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像个泼妇一样指着理查吼道：“做了什么都不敢承认，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理查瞳孔一缩，连忙告饶：“姑奶奶，你小声点，雅各布还没走远呢。你声音这么大，被别人听见了，我还怎么做人啊！” “哼！” 桑德拉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理查小心翼翼地朝帐外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影在外面偷听，这才放下心来。 “呼！”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移到拉弥亚身上，声音放低问道：“拉弥亚，你说清楚，我做什么了？” 拉弥亚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毛都炸了起来：“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还喝了那么多酒，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哼！” 拉弥亚说完，也是哼了一声，用和桑德拉一样的姿势，朝着另一个方向别过了脸去。 理查如遭雷击，向后小退了半步，有点不愿接受眼前的现实。 就不说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道德谴责。 一般地女人就算了，可眼前的莉露还是个孩子...而且还那么可怜，自己要是做了什么，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禽兽不如四个字能够形容的了。 “莉露，我昨天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理查声音有些颤抖，紧紧盯着小女孩，不死心的问道。 莉露低着头，理查只能勉强看见她的脸红彤彤的。 她被理查问道也是身体一僵，把头埋更低了一些。 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理查才听见了她如蚊纳一样，险些就要让人听不清的声音。 “大人昨晚，对我...很温柔。” 说完，莉露捂着脸与理查擦身而过，跑出了帐篷。 理查目瞪口呆，像是雕像一样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第三十五章 英雄的赞歌 理查本来是打算等战争结束之后把莉露带在身边的，但他现在实在不知道，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她。 “把莉露带走，以后给你做贴身侍女吧。便宜你了，混蛋！” 理查尴尬地正在低头用脚趾扣着三室一厅，拉弥亚突然开口，图穷匕见。 理查一愣，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对人家孩子做出了那种事，还怎么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呢？ 心中纠结，理查迟疑着开口：“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 桑德拉以为理查是不想负责，突然吼了起来：“你不想负责是吗？你就忍心让她一个孩子继续跟那些营妓混在一起？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是，我其实...” “既然不是，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拉弥亚站在桑德拉身旁，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 “可，可是，莉露愿意吗？”理查弱弱问道。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拉弥亚说道：“哼，当然是愿意的，算是便宜你了。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把她找回来？” 备受道德谴责的理查也不敢抬头，闻言后就转头走出了帐篷。 两个女人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互相挑起了大拇指，明显都在佩服对方的演技。 莉露其实就是害羞躲了起来，就在帐篷门口。 在问过莉露愿不愿意做他侍女之后，理查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而后理查只是嘱咐了几句，也感到了战场拼杀之后的疲惫，回到帐篷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天黑，理查醒来时发现身旁的莉露正乖巧地坐在他身旁，拿着针线在帮他缝补破损的衣物。 理查心中一暖，刚准备夸奖两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的衣服破洞的都扔掉了啊？” 心中升起了疑惑，理查不由得出言问道：“莉露，你手里是我的衣服？” “啊，是的大人。” 莉露缝补衣服很是专心，一时间居然没发现理查醒了，被他吓了一跳。 “我怎么有破洞的衣服，你从哪找来的？” 理查说着，定睛一看，发现莉露手里的衣服就是他平时穿的紧身礼服，昨天参加宴会他才刚刚穿过。 “拉弥亚姐姐说，想做一个合格的侍女就要擅长帮助主人缝补衣服。但大人的衣服都很整洁，所以拉弥亚姐姐就在大人常穿的衣服上剪了个口子...” “什么！？” 理查一把抢过莉露手中的衣服。 这件礼服是雅各布送他的，他只有这一件还算得体的衣服。 而现在，这件衣服在莉露的加工之后变得相当别致。 拉弥亚根本不是剪了个洞，她是直接剪下来了一块菱形的布块。 而莉露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剪下来的那块补丁在礼服上到还算平整，但一圈缝合边缘都是皱皱巴巴的，就好像刚捏起来的包子皮一样。 理查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开口。 “算了，反正现在打仗也没什么机会穿了，等战后再和雅各布要一件吧。” 理查在心中如是安慰着自己。 “大人，我是不是太笨了。”莉露发现理查看着自己刚刚缝补过的衣物，脸色绿一阵红一阵，于是弱弱地开口问道。 “哎！” 理查叹了口气，轻轻温柔抚摸着莉露的头，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慢慢来。” 莉露本来眼眶已经红了，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听到理查的安慰，她先是愣了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不过不等她回答，帐篷外居伊的声音传来：“伯爵大人，王子殿下请您去大帐赴宴。” “赴宴？” “对，赴宴。” 理查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 他明明记得今天的战争是以联军的败退结局的，虽然还算是体面，但确实是联军吃了亏的。 不过理查也没有多问，又安慰了莉露几句之后就出帐篷。 居伊向他行礼，而后就像平时一样，一言不发地在前方带路。 今天理查也算是被居伊救了一命，虽然理查知道他只是奉命而已，却还是心存感激。 “居伊爵士，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理查礼貌开口问道。 “伯爵大人，您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爵士只是一种对于大家族还没有爵位子弟的尊称而已，毕竟理查不相信他一个国王护卫队的队长会不是大家族出身。 不过他没想到居伊会这么谦逊，当然，理查也喜欢随意一点，于是说道：“好，居伊，那你不要一口一个大人了，也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居伊并没有多少什么，反倒是点点头。 “好的，理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好。” “你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怎么会加入国王护卫队的？” “我从小和王子殿下一起长大，并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 “啊？” 理查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有些难以想象。 “可能他是某个大贵族的私生子，所以不方便说吧。”心想着，理查绝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本来也就是想套套近乎而已，要是让对方心生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 居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理查的小心思，倒也没有掩饰，为他解释道：“我的父亲是国王大人的庭臣，他的声誉有些不大好。” 理查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跟自己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居伊笑了笑。 “不用如此惊讶，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居伊也笑了笑，只不过他那张冰冷的脸上出现的笑容也有些冰冷：“我只是得到了王子殿下的赏识而已，对此我很感激。” 理查顺势就将话题引到了亨利身上，两人一路上聊得还算和谐。 可到了大帐之后，理查才想起来，他忘记问明明战败了为什么还会开宴会。 不过等进门了再去问亨利也可以，他也没有太在乎。 不过他刚撩开帐帘，亨利的声音就传来：“我们的英雄来了！” 随着他的声音，大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理查投来。 理查的老脸一下就红了。 倒不是因为害羞之类的，主要是他礼服胸前还有一块补丁呢，本来就心虚。 现在被这么多人一看，就有一种做贼被抓的错觉，一时间手足无措。 “快来，我的朋友，我们都在等你呢！” 亨利说着从主位上下来，大步走到理查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理查被亨利拉着，看着两旁纷纷朝他举起酒杯的贵族，尬笑着一一打着招呼。 等他落座之后，账内所有的贵族都发出了欢呼声，在亨利的带头下，所有人都欢呼着饮下了杯中酒。 宴会的氛围很是欢乐，一旁被亨利叫来的吟游诗人拨起了琴弦，唱起了赞歌。 “这是英勇与忠诚的赞歌！” “啊！我的朋友，你可知道那斯图卡的白狮？” “他的双臂像是险峻的山峰，胯下的骏马是圣灵的宠儿...” 理查感觉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就好像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是在凯旋之前为他而召开的庆功宴。 理查轻轻肘了肘亨利，低声问了一句：“喂，亨利，这是什么情况？” “别问，坐好，你现在是英雄。”亨利对他眨了眨眼，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理查摸不着头脑，只能傻笑着迎接一个又一个前来敬酒的贵族。 这些家伙好像完全没有了贵族的矜持，赞美和称颂像不要钱一样，仅仅几分钟之后，理查就感觉自己的胃袋已经被酒装满了。 感觉到自己的膀胱有些撑不住了，理查婉言拒绝了一个前来的贵族，对其笑了笑：“很抱歉，我想我有些事情要先去解决一下，我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和你一起去。”一旁的亨利起身，给理查使了个眼色。 两人出了大帐之后，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并排着解开了裤子。 “哗~” 水声响起，理查打了个激灵。 酒气上头，联想起刚刚屋里不知道亨利用了几块面包找来的吟游诗人写的蹩脚赞歌，理查前世的记忆突然苏醒。 他毫无征兆地看向了亨利。 “怎么了？”亨利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问道。 “我们两个来尿尿，你尿了一个坑，我尿了一条线。” 理查神色郑重，亨利却是脸色一遍，他撇了撇嘴，说道：“理查，你好歹也是个贵族，以后要提高一下文学修养，不要这么庸俗。” “啧，你这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理查唏嘘了一声，随即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咱们今天并没有取得胜利，这宴会是怎么回事？” “当然为你了，我的大英雄。”亨利拍了拍理查的肩膀，把声音放低了一些：“我担心，博琼斯那个老狐狸会反咬一口，把今天战败的责任归结到查尔斯公爵头上。” “博琼斯？” “博琼斯·舒特，也就是库瓦里亚公爵。怎么？你不知道？” “额...”理查有些尴尬，随即继续问道：“好了，这不重要。但你担心他会借题发挥，跟为我开宴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亨利面色一板：“有了今天那些贵族和吟游诗人们的宣传，你勇武的正面形象很快就会脍炙人口了。毕竟你单枪匹马去冲击绿皮阵地是事实，那老东西要是这当口跳出来说咱们要为战败负责，那他大概率就会变成你英雄传说里的大反派了。” “好吧。”理查点了点头，承认亨利的做法也有一些道理。 亨利本以为理查会很开心，但却见理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哪懂得理查是把老祖宗中庸、谦逊的教诲记在心里了，所以很自然地问道：“怎么？都要成为英雄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第三十六章 密信 “亨利，你可能不知道，在我的故乡有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理查，我刚刚才说过，要注意修养。” “好好，我换个说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嗯，很不错。嗯？你的故乡，斯图卡吗？” 理查看着亨利微醺醉态，不知道这家伙喝了酒怎么还这么敏锐。 “对，就是斯图卡。” “放心了理查，这是好事。以后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的，这也是政治资源的一种。”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心里就是隐隐有些不安。” 理查没有说谎，他确实心中一直感到有些不安。 尤其是刚才宴会上，他根本就没见到两位北地公爵之后，心中那种不安更是愈演愈烈。 “他们怎么会来，他们敢来吗？”亨利咬牙切齿：“今天要不是他们违抗我的命令，私自带着部队撤出了战场。今晚的宴会就不止是为你散播声望了，而是真真正正的庆功宴。” 亨利越说越激动，他捏紧了拳头：“你等着看吧理查，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跪倒在我面前，舔我的靴子。” “我相信。”理查拍了拍亨利的肩膀，轻声安慰之后，又说道：“不过我实在不喜欢听那些奉承，你先回去，我自己想走走。” “好。” 亨利很干脆地答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散场前你还得再露一次面，毕竟你才是宴会的主角。” 又说了几句话，两人分别。 夏日的晚风多少也有些凉意，在大营中随便走了一会，理查就感觉酒意消退了不少。 这种一个人瞎捉摸的机会，也让他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 今天这场宴会，让理查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花瓶。 完完全全就是亨利博取政治资源的工具。 当然，他们现在立场是一致的。 亨利说得也确实有道理，这场宴会之后他被捧成英雄也确实堵上能把库瓦里亚公爵的嘴。 但他就是总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成了电视剧里看着虎牢关前群雄开宴会的曹操。 如果让他自己来评价，今天的行为完全是和英雄不沾边的，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一时间思绪有些纷乱，理查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他和昆尼西王国的王储成了朋友，战后亨利很有可能会帮他恢复领地，这也是理查来参战最开始的目的。 而且虽然嘴上不在意，但被认出来之后紧接而来的白眼，也让他颇为不爽。 可今天之后，估计他的风评会好上不少，可能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斯图卡的绵羊这个绰号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他想要的，但这一切又都好像不是他想要的。 理查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只是默默低头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理查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去吧，信送到了记得回来报告。” 理查本能停下了脚步，他一下就听了出来，那是库瓦里亚公爵的声音。 循声看去，看见库瓦里亚公爵面前半跪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家伙。 库瓦里亚公爵说完话之后就转身进了帐篷，而那黑衣人立即起身，把手里的信封塞进了怀里。 眉头微微皱起，理查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如果说这个黑衣人往北去，理查还会感觉正常。可令理查感觉诡异的是，他居然是向着东边，也就是绿皮扎营的方向而去的。 出了大营，黑衣人就钻进了一片小树林，理查在合适的距离跟着。 十几分钟后，黑衣人突然停下，猛地转身。 理查心中一惊，身手敏捷地钻到了旁边一棵大树后。 “不要再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那黑衣人大声吼道。 理查有些纳闷，他这一路上都很小心，按理说应该没被发现才对。 犹豫间，理查就现身正面武力威胁黑衣人把信交出来，不过他转念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有发现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如此一想，理查就停下了动作，微微侧头出去看了过去。 发现黑衣人一点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着不动，便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事实也和理查猜测的一样，一分钟后，黑衣人就又转身前行，就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他喊的。 又走了一会，直到树林边缘，理查看见了一只早就等在那的地精。 理查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躲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他看着那黑衣人把那封信拿出了递给了地精，随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那地精却原地没动，等到黑衣人走远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拆开信封就读了起来。 理查心中暗喜，他本来还担心一会去追地精会不会被发现，现在着情况倒是省了麻烦。 认识人类文字的地精并不是很多，理查能确定这个地精绝对不寻常。 他轻手轻脚走到了那个地精身后，猛地抽出腰中长剑，刺来过去。 地精本来在认真读着信，听见理查长刃出鞘的声音之后猛地一惊，却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惊恐地回头看来。 恐惧疑惑的表情定格在了地精的那张丑脸上，理查抽出剑，擦也没擦就收回了剑鞘。 随后从地精手里拿起了那两张被鲜血打湿的信纸，和刚刚的地精一样，读了起来。 才读了几行，理查就瞪大了眼睛，惊疑的表情和地上躺的那个地精如出一辙。 理查的手在颤抖，他知道手里这两张纸到底代表了什么。 等不及看完，理查把两页纸收进了衣兜，急慌慌赶往大营。 一路上理查越走越急，到后来直接小跑了起来。 赶到大帐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却也来不及休息，猛地闯了进去。 “哦？我的英雄，你回来了？来，喝酒！” 一个之前给理查敬过酒的贵族凑了上来，他明显是醉了，一把揽过理查的肩膀就要给他灌酒。 理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找王子殿下有事，一会再喝。” 说着伸手推开那贵族，继续向前走去。 等理查快要到身前时，亨利率先问道：“发生什么了？” 刚刚那一幕他看在眼里，本来他也是有些醉意，但看见理查一脸严肃，他倒是醒了不少。 理查没有说话，直接把手里的两页信纸递了过去，一路疾奔早就口渴，他端起亨利的杯子就灌了一大口。 亨利低头拿起信纸认真读了起来，才看了两行，就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了理查。 而理查却沉默着，只是朝他点了点头。 片刻后，亨利读完了信，猛地把信纸扣在了桌子上，左右打量之后，朝着理查小声说：“先不要声张。” 做完这一切，亨利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换上笑容端起酒，走到了大帐中间，向所有人宣布自己和理查有事要谈，然后敬了杯酒，带着理查走出了大帐。 隐蔽的角落，亨利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一把拉住理查，问道：“这信你从哪弄来的？” “那边的小树林。”理查指向了小树林的方向。 亨利扶住了额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这封信上并没有签名或者图章，亨利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封信就是库瓦里亚公爵亲自写的。 但是里面的内容，就算是一直知道他没安好心的亨利也是一时不愿意相信。 信中明明白白写着，这次的绿皮入侵就是帝国某些势力鼓动的。 而库瓦里亚公爵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告诉绿皮自己明天黄昏就会和斯卡翁公爵一同带部队回领地，让他们抓住机会进攻。 亨利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今天一战，查尔斯公爵的部队伤亡了三分之一，一旦北地两公爵撤军绿皮总攻，估计半个小时都撑不住。 而一旦部队扩散，他们身后的王都就会暴露在绿皮面前。 “该...怎么办。” 亨利酒已经醒了大半，声音干涩问道。 “我还没想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很显然，现在才得到消息，做什么好像也都来不及了。 亨利也坐下，两人背靠着背在夏虫的鸣叫声中沉默着。 许久后，亨利有些绝望的呢喃道：“我想死，我不能死，我是王国唯一的继承人。可是如果我现在逃走，恐怕会永远失去那些贵族的支持。” “我留下，你把联军的指挥权交给我。” “别傻了，那我该怎么向那些封臣解释呢？” “就说你关心父亲的病情。” 亨利一听这话，自嘲地笑了笑：“你把他们都当作傻子吗？” “不然还能怎样？放心好了，我会作为你的代表留下来。又没人了解你已经知道了绿皮会何时进攻，他们不会想这么多的。” 理查说着，伸手在亨利腰间解下了他的佩剑，随后起身拍了拍屁股。 “我去找居伊和雅各布，你带着国王护卫队的三个小队去冷港。” “算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我把他们留给你吧。” 理查低头思考了一下：“你带雅各布和安德鲁伯爵一起，三个人的话路上也会安全一些。把居伊留下，他能帮我指挥第一小队。” 亨利还准备再开口说什么，但理查没有再给他机会，站起身来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有钱没有。” “倒是还有一些存款。”亨利不假思索地应道。 “给我多留下一些钱，你去找他们两个启程去冷港避难吧。”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 次日清晨，联军大帐中。 理查坐在座位特意让居伊找来的高背椅上，静静看着门口一个一个走进的贵族。 他左手边是手摁剑柄，板着脸的居伊。 右手边是抱着亨利佩剑，红脸低头的莉露。 小姑娘面对这么多人明显很是羞涩，她脸红的想要滴出水来，与剑鞘上的红宝石交相辉映。 理查右手手肘架在扶手上，手掌握拳拄着下巴。 一夜未睡，他脸上略微有些倦容，神态慵懒。 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见人来到差不多了，理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好了，我看人差不多到齐了，今天叫大家来是...” “列奥康沃尔伯爵，请等一下。”查尔斯公爵出言打断了理查：“还有两位公爵没到，不等他们一下吗？” 查尔斯公爵的行为很是不礼貌，但理查却没有介意。 他知道，这位公爵完全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会苛责什么，而是压了压手，示意公爵稍安勿躁。 “请不要打断我，公爵大人。”理查朝他笑了笑。 查尔斯公爵见状也没有继续提醒，而到场的其他贵族基本上都是前一天参加宴会那群人。 他们都是平时跟两位北地公爵关系不怎么好的王室直属贵族，查尔斯公爵的封臣，也都不怎么买他们两个的账。 既然查尔斯公爵已经提过了一嘴，理查却依旧不管不顾，他们不会多嘴说什么。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情要宣布。” 理查站起身朝着莉露招了招手，小姑娘乖巧地把佩剑递到了理查手上。 理查左手把佩剑举过头顶，朗声说道：“诸位，王子殿下由于担心国王陛下的病情，决定前去冷港探望。我受到王子的委托，暂时接管联军指挥权。” 一时间众人哗然，贵族们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亨利是感觉战胜无望，和他的老爹与妹妹一样，逃命去了。 也有人在怀疑是不是理查把亨利做掉了，准备借着联军攻占王都自立为王。 最离谱的事理查隐隐听到有人怀疑他和亨利有一些特殊关系，准备自立为王册立亨利做王后。 理查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脸上已经维持着微笑，明显是得了亨利的真传。 “娘的，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说别人坏话的时候声音要小一点吗？”理查心中骂着。 “肃静！” 站在理查身后的居伊上前一步，大声呵斥之后议论声马上小了下去。 稳定了一下情绪，理查把自己早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来。 “王子殿下走的时候有过交待。昨日一战之后我方虽然付出了一些伤亡，但兽人的伤亡也是不小。所以他料定这几日兽人不会进攻，他希望我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他回来时将带领我们一举把那些绿皮赶回荒原上。” 贵族们面面相觑，对于理查这种骗小孩都有些吃力的谎话，他们实在是没办法相信。 “咳。”理查轻轻咳嗽一声。 “我知道你们很好奇王子殿下到底是去做什么了，但是我感觉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多问。” 居伊斜眼看了看在忽悠人的理查。 半夜十分理查跟他聊过该给亨利的逃跑编个什么借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完全不信理查那蹩脚的说辞能够蒙混过关。 “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们都懂得。” 理查装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居伊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妈的昨晚对词的时候没有这句啊！ 一众贵族又是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恍然的表情。 “好了，诸位也不需要担心，反正他最后的命令是让咱们好好修养。今天中午我们就举办宴会，如何？” 从理查说出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底下仔细听着的查尔斯公爵就已经目瞪口呆了。 听到理查要大中午办宴会，终于忍不住了，又是出言道：“伯爵，大中午就办宴会是不是...” 理查又是一摆手打断了他。 “好了，大家散了吧，中午记得来参加宴会。查尔斯公爵，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事要说。” 理查说完又冲着众人笑了笑，随后就带着身后两个跟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查尔斯公爵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在多说什么，朝着理查的背影追了出去。 一路上理查头也没回，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帐篷里，行军床前摆着一张简陋的小木桌，桌上铺着王都附近的军事地图。 床边靠着两人，都手里捧着书一看。 其中一人是冷杉，他手里的书自然就是理查送他那本种族大全了。 另一个人是希弗莱斯，至于他看的那本书具体写了什么，理查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看他那副猥琐样子，并且边看边在流流哈喇子，理查也能想象到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书。 好奇心突然涌了上来，理查略一迟疑，突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劈手抢过希弗莱斯手中的文学着作。 理查先是看了一眼封皮，瞬间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只见那草绿色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传奇领主与他的绿皮女仆》。 理查感觉脖子有些僵硬，勉强转头看了满脸尬笑的希弗莱斯一眼，随后翻到了希弗莱斯正在看的正文部分。 顿时间，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长了眼睛，为什么要认识字，为什么不一生出来就是个傻子呢？ 那书里正仔细描述着一个人类男性和一个雌性兽人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理查猛地闭上眼睛，手里的书像是拔了引信的手榴弹一样被他扔回了希弗莱斯怀里。 这本书，其口味之重，精神污力之强，完全不是理查一届凡人所能驾驭。 “喂，你干什么啊！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我看到哪页了！” 希弗莱斯不满地吼叫着，理查却没再看他一眼，就当他是一坨不可回收的垃圾，大步迈了过去。 等他坐到了自己的行军床上，查尔斯公爵这才走进了帐篷。 “公爵大人，请您过目。” 理查见他进门，立马把库瓦里亚公爵写的那封信拿出来递了过去。 查尔斯读信时的表情和前两人并没有什么大区别，也是一副惊疑的样子。 “这封是真的？那，王子殿下是去...” “去冷港避难了，作为王室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真出了问题，怕是整个王国都会陷入混乱。” 查尔斯公爵沉默，良久后问道： “好，那么咱们该做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闻言后理查展开了战略地图，在其上抬手点指。 “公爵大人，我们只要穿过王都西面的洛伦森林，再渡过红石河拆掉渡桥，应该就安全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需要您的人去王都疏散民众，再掩护他们撤离。另外我需要去做一些部署，所以中午的宴会我还需要您去稳住那些贵族。” “我的部队掩护民众撤离，你带着那些贵族的部队拦住绿皮吗？” 查尔斯公爵感觉理查的计划有些问题，他并不认为靠着小贵族们乌合之众能够拦住绿皮进军的脚步。 “不，那些贵族的部队也去和民众一起撤退就好，靠他们拦不住绿皮。” 理查看着查尔斯公爵惊讶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不用那副表情公爵大人，事实上我只需要迟滞他们的进军速度就可以了，并不需要真的拦住他们。” “可这么安排你手里就只剩下国王护卫队了？” 理查刚要解释，桑德拉的声音传来。 “理查，我把人带来了。” 桑德拉换上了紧身皮甲，大步走来。 她身后的拉弥亚手里拄着理查给她准备的那根大号的法杖，配上一身月白色法袍还是挺拉风的。 “情况怎么样？招来了多少人？” “两队王国双手剑士，34人，一队帝国火枪佣兵和帝国长戟兵，19人。” “就这么点人？” 理查眉头皱了起来。 亨利给他留下的钱还是不少的，虽然他让桑德拉双倍佣金去王都佣兵行会去摇人，但这钱明显是没花出去。 “那些佣兵被贵族们抢的差不多了，这些家伙都是刚到王都的。” “但人数着实有点少了。” “虽然人数少了，不过战斗力还是说得过去的，那几个佣兵队长我都认识。” “哎。” 理查叹了口气。 “行，那也只能如此了。” “要给他们用的驮马我也准备好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 “我带来了两个魔法师。” 理查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地。 按理说那些自命清高的魔法师，怎么也不会和佣兵这种职业产生关系才对。 这桑德拉去招募佣兵，怎么还能弄来了魔法师呢？而且还是两个。 “一个是我朋友，正巧来王都休假旅行，被我叫来帮忙了。另一个嘛，是你的老熟人。” “我的老熟人？” “就是之前冷港你见过的那个伪装成游方艺人的家伙。” “哦，原来是...他啊。” 理查尝试着想了一下，方向自己无论如何都记不起那人的名字。 第三十八章 佣金 “这是老爹从雪山搞来的纯种精灵马。” 雅各布的话好像还在他耳边。 理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卡里尔罗德身后的那匹纯白的骏马。 “真的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这真让我开心。”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和自己说，又像是在问候着罗德。 罗德没想到这个几天前才认识的，只见过一面的贵族会如此热情。 “额，可能是他习惯了贵族之间这些虚伪的客套吧？我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热情一点？” 心中有了计较，罗德强迫自己换上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哦，我的朋友，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而理查的目光始终落在了他身后骏马的身上，都没有正眼看他。 两人擦肩而过，甚至于擦身的瞬间理查还推了他一下。 快步靠近，理查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骏马修长的脖颈。 绸缎般柔腻丝滑的触感传来，理查却还是感到了一阵不真实感。 按理来说这匹马冷港公爵花了那么大力气搞来，应当被他视若珍宝才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呢？ 心中的疑惑把喜悦冲淡了一些，他回头看向依旧保持着双臂张开的罗德。 “喂，那个魔...魔法师，额，你叫什么名字来的？” 罗德悻悻收回了手，脸上凝固的笑容一时不知如何安放。 “卡里尔罗德，我亲爱的理查·列奥康沃尔伯爵大人。” 他特意在说理查全名时加重了声音，这让理查同样感觉到了尴尬。 摸了摸鼻子，理查嘿笑道：“额，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大人客气了，我怎么敢做大人的朋友呢？” “咳咳。” 轻轻咳了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理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能问一下，这匹马是哪来的吗？” “哦，你说它啊，五个金币买来的。” “你在开玩笑？”理查眨了眨眼睛。 “没啊，就五个金币。” “在哪买的？” “黑市，那个卖家好像是冷港公爵的马夫。他贪污了一些马料钱，好像是事情败露了，他就偷了几匹马准备在黑市上出手然后逃到帝国去。” 理查一时无言。 曾经关于贪污这件事，有个人曾用“水至清则无鱼”教育过他。不过冷港这些家伙确实让他感觉有些离谱了。 前有黑面包掺木屑的军需官，后又偷马跑路的马夫。 理查只感觉冷港公爵到今天没饿死就真是个奇迹了。 “十个金币，这马归我了。” 说着话理查就从口袋里掏出了十枚金币，直接塞进了罗德手里。 罗德颠了颠手里的金币，轻松笑着：“既然伯爵大人喜欢，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大人得小心一些，这畜牲脾气有些不太好。” 白马似乎是能听懂人言，罗德一边说，它一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斜视着罗德。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求大人。” “哦？什么事，要不我再给你十个金币。” 理查抚摸着白马的毛发，在得到罗德肯定的答复后他异常兴奋。 亨利走之前给他留下了不少财物，掏出这几块金币现在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我正在大陆巡回演出，突然就被这位桑德拉小姐给绑来了。大人您看，马归了您，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理查上下打量罗德，这家伙正一脸谄媚地陪着笑脸，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高傲的魔法师。 但理查多少是有点心理变态的，罗德越是反抗，他就越是兴奋。 “呵呵，我亲爱的朋友，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 理查又是拍了拍白马的侧脸，顺手把缰绳递到了莉露手里。 小姑娘有些紧张，身体僵硬，偷眼看了看白马。 可那白马好像很喜欢她的样子，不但没有什么暴躁的举动，反而用脸轻轻蹭了蹭她。 当然，理查并没有回头去看。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十枚金币。 “是这样，这匹马本来就属于冷柜公爵，我只是替我的叔叔收回而已。那十枚金币则是我付给你的佣金，你既然接受了，那我现在就已经是你的雇主了。” 罗德的眼珠险些从眼眶里瞪了出来，手里的金币好像烫手，就要塞回理查口袋里。 “诶，不用如此客气，鉴于我对你的欣赏，这十枚也是你的佣金了！” 理查摁住了罗德的手，很大方地把另外十枚金币也塞进了他手里。 “理查，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作为一个贵族不能出尔反尔的。” 理查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松手把金币扔掉。 “你最好乖乖配合，不然就让他们给你捆上当做吸引绿皮的诱饵。” 又是一番好言相劝，最终罗德还是认命了，垂头丧气乖乖跟在了理查身后。 另外一个站在桑德拉身旁的女法师把这一整出闹剧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火狐。这位伯爵大人一点也不像那些趾高气扬的王国贵族，看起来还很不错嘛。” “哼，就是个混蛋而已。” 桑德拉噘着嘴，偷偷鄙视着理查。 看着理查搞定了罗德，她才带着那个女法师上前。 “理查，这是我朋友，紫罗兰，效忠于...” “这就不必说了。”紫罗兰伸手拦了桑德拉一下，而后用着标准的帝国贵族礼节向理查行礼：“我现在在休假，所以效忠于谁并不重要。而且，本来我只是打算给朋友帮忙而已。” “本来？” 理查眼睛眯了起来，以他活了四十来年的经验来说，有本来如何，那后面就一定有现在如何。 “是的，现在我认为您应该付我佣金，我想五十枚金币是个不错的价格，毕竟我比那个废物要强。” 紫罗兰指着罗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补充道：“并且这五十枚金币，只能让我受雇到这场战争结束。” 理查忍不住赞许点头。 早就听说过魔法师都很聪明，如今见到了一个正经法师，也确实印证了传闻。 二十枚金币，足够付一个佣兵半年多的工钱了。 之所以他会给罗德这么高的佣金，就是刚刚根本没说雇佣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万一有一天他发现这个法师真没什么用的话，套上套去拉磨也是可以考虑的。 如果罗德不听话，他也考虑会在物理上给他一些鞭策。 毕竟罗德可是答应了这桩交易，理查是个讲道理的人，揍了也心安理得。 跟着理查身后的罗德当然也在两人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些问题，他瞪着眼睛，才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 “理查，你这个混蛋，你...” “嗯，紫罗兰小姐，你的提议我接受了。”理查就好像没听见罗德在说话，笑着朝紫罗兰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 紫罗兰也伸出了右手，两人手握在一起，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 之后理查在桑德拉的陪同下检视了一下他的没几个人的雇佣兵大军。 总的来说，他对这些士兵还是很满意的，除了人数怎么看都不够给兽人塞牙缝的，其他各方面都好。 查尔斯公爵一路跟着理查，一路上脸上担忧的神色丝毫没有减弱。 等到理查说了几句，让桑德拉把佣兵们先带出大营等他之后，查尔斯公爵终于还是没忍住把他拉到角落问道： “理查，这些家伙真能靠得住吗？他们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说不定会临阵脱逃。” “安心，安心。” 看着眼前这位王国大贵族，理查多少有些无语。 似乎所有的王国贵族都是如此，宁可驱赶着农民上战场，也不愿意去相信雇佣兵。 佣兵们好歹是为了钱上战场的，那些农民大部分可都是被逼着上战场送死的。 即使如此，可这些贵族依旧不愿意相信佣兵。 “我会带着他们阻拦绿皮的行进速度的，起码明天天亮之前，我绝不会让那些绿皮追到红石河畔。” “一晚的时间，还要带着那些平民，又是连夜赶路，我怕都不一定能到红石河畔。” “尽量去做吧。” 理查咬了咬牙。 “哪怕能多救下来一个人，也是好的。” 拍了拍查尔斯公爵的肩膀，指着不远处正在跟白马玩得开心的利露，说道：“她的父母就丧生在绿皮手里，我的妻儿同样也丧生在绿皮手里，我希望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少一些，最起码在这场战争中少一些。” “好了，我先带着人去准备了。” 理查收起来情绪，整理了一下背后的披风。 “稳住这些贵族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还有那些民众的安全。” 查尔斯没有保证什么，只是默默点头，而后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贵族礼。 部队正式开拔的时候，大帐中的宴会已经开始了。 虽然是白日，但这些贵族哄闹的声音可一点也不小，已经走出了营门的理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理查真觉得这些贵族领主，反倒不如身边这些佣兵看着顺眼。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成了一方霸主，他敢保证。 自己手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贵族，以及冷港那些不管什么事务都敢插手的贪官。 第三十九章 只是风爆术而已 傍晚，王都西方洛伦森林的东侧边缘地带。 理查身上的武装衣汗渍斑驳，全身板甲变成散件，在理查身边围了一圈。 莉露在他身后，拿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植物的宽大叶子卖力扇着风，额头上也能看见汗珠。 “妈的，说好的阴凉呢？这破林子怎么湿热湿热的。” 理查骂骂咧咧的，扯开自己领口，尝试让风钻进衣服。 “理查！” 希弗莱斯高喊着跑了过来。 “理查，那些佣兵罢工了，说除非涨工资，不然就要走了。” “娘的，反了他们了还！” 理查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走，带我去工地看看。老子已经付给他们两倍佣金了，居然还不知足！” 工地离得很近，理查又骂了几句，就到了。 而真正看了这些佣兵之后，理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佣兵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如果地上再多一些血迹，就和刚刚激战后的战场差不多。 伐木斧、各式铠甲、以及衣物散落着，大多数佣兵身上就只剩了一条裤头。 小跑着追来的莉露刚刚站定，还来不及喘口气，一见这些佣兵的样子，小脸一下就红了。 她连忙装过身，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也是，天气这么热，我坐着都有些受不了，这些家伙还要砍树，也难免会这样了。” 理查心想着，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调整一下策略，一个躺在地上的佣兵突然起死回生，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嚎道： “大人！大人啊！你饶了我吧！” 理查一脸惊恐，他看得很清楚，那佣兵正在把鼻涕和眼泪往自己裤子上蹭。 他把腿往回抽了抽，可那佣兵力气很大，不但腿没抽回来，他还差点摔了一跤。 “大人！我父亲就是个伐木工！” 那佣兵继续哭诉着：“我就是受不了伐木的苦，这才出来做佣兵的啊！而且现在这个月份，就算是伐木工也都休假了！” “好，那工作先放一放，我再想想办法。” 理查安慰着佣兵，轻轻拍了怕佣兵的后背，连哄带骗把腿抽了出来。 “嘶！”理查吸了口热气，揉了揉太阳穴：“哎，我还是考虑的不周全啊。” 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传来，理查回头看去，桑德拉、紫罗兰和冷杉三人结伴而来。 “引火物已经准备好了，火枪手也能确定会完全听从冷杉的指挥，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桑德拉插着手，一脸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哀鸿遍野的佣兵们。 “啧，暂时还不需要。” 理查又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冷杉指挥火枪手，堵在王都西门的旷野勾引那些绿皮。 毕竟他们是一定会进城抢一遍的，在西门等一定能等到那些绿皮。 而后就在森林边缘放火，快速蔓延的林火绝对能够有效阻碍住绿皮的行军速度。 “伯爵大人，我能问一问吗？您为什么要让这些佣兵在这伐木呢？” 对于紫罗兰好奇的问题，理查颇有优越感的笑了起来：“这叫防护带，不然林火蔓延起来，我方部队一旦撤退不及时，也会遭到波及。”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森林西侧埋伏？放完火之后我们直接撤到森林外面不就好了？” “虽然这样做绿皮的伤亡有可能会更大，但仅仅靠着火攻不可能全歼绿皮那么庞大的部队。我们要做的，是最大程度迟滞绿皮的进军速度，所以在森林东侧放火是最好的选择。” 待理查说完，一旁的冷杉也补充道：“是这样的，并且一旦进入了森林，我不能保证那些火枪手在射界受限的情况下，还能吸引到绿皮的注意力。” 理查点点头，肯定了冷杉的说法，但他又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可能我们真的需要去西侧埋伏了，再计划一下吧。” “为什么啊？”紫罗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没看到吗？这群佣兵已经累瘫了，还怎么砍树啊。” “哦，这样啊。” 紫罗兰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而后转身面朝南方。 一串晦涩地咒文被她低声颂念出来，青蓝色地辉光包裹着法杖竖直悬浮在她身前。 双手手心同样也亮起了青蓝色辉光，一上一下朝着身侧画圆，而后两只手带着辉光猛地握住了法杖。 辉光瞬间笼罩了紫罗兰全身，随后汇集到法杖顶端的魔晶上。 “嗡！！！” 一团耀眼的魔力团脱离法杖，朝着远方飞去。 沉默，在场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 大约十几秒后，理查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低声在桑德拉耳边问道： “喂，是不是应该有爆炸什么的，这怎么就好像放了个闪瞎狗眼的屁一样啊？” 桑德拉瞪了理查一眼，刚要说什么，一阵猛烈地飓风突然袭来。 以远处魔力团为中心，巨大的风啸声激荡开来。 理查只觉得脚下有些发软，一时有些站不住，双臂在眼前挡着随风飞来的碎石和树杈。 待到风稍微小了一些，理查这次慢慢放下手臂，睁开了双眼。 只见紫罗兰衣袂随着未歇的微风摇摆着，双手把法杖背在身后，笑问：“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付的佣金值了？” 理查向她身后看去，巨大的树木连根拔起，茂密的森林中间出现了一片光秃秃的真空区，深棕色的泥土上一点绿色也看不见。 “这，是禁咒？” 理查咽了咽口水，有些艰涩问道。 “啊？别胡说，研究和使用那些被禁止的魔法是会被行会人道毁灭的。” 紫罗兰板着脸：“只是很简单的风爆术而已，正巧魔法之风强劲，所以威力稍微大了一点。” “嗯嗯。” 理查点着头，他也不想和紫罗兰掰扯《一点》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直接拉着她接替了那些佣兵，开辟隔离带。 当然，理查的主要的工作就是用手指一下而已。 只要他动动手指，就会有一阵狂风放倒成片的树木。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一条弧形切割开森林的隔离带就已经完工了。 劲风除了推倒了树木，还让气温多少降下来了一些，理查和佣兵们都换上了全副盔甲。 万事俱备，就等着那些绿皮前来送死了。 佣兵们三五成群扯着淡，理查和几个女人围坐一圈。 “桑德拉，一会你带着拉弥亚和莉露跟着公爵的大部队撤走。” 说话的理查突然发现了一边昏昏欲睡的紫罗兰。 虽然魔力充足，但持续的施法让她的精神力损耗严重，看起来萎靡。 “对了，把紫罗兰也带上吧，这一路上她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嗯？我没事，我可是行会正经注册的魔导师，这点强度不算什么。” 一听理查的话，紫罗兰立即出言反驳，并且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示意自己没问题。 “接下来的计划中不需要你了，你留下反倒有可能变成累赘。” 紫罗兰也不再坚持，这又不是那种大军团作战需要她去轰击敌方阵线，想来确实也是作用不大。 “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毕竟你是雇主。” 不过她没有意见，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意见。 “拉弥亚要留下来，拉弥亚很强。” “强个蛋，老老实实听话，不然以后一顿饱饭也不让你吃。” 拉弥亚委屈地低着头，在理查的饥饿攻势下暂时放弃了挣扎。 “让她留下吧。”桑德拉一反常态地帮腔道。 惨绿的月光透过树叶的遮蔽落了下来，打在理查的甲板上一阵反光，让他很不舒服。 无意义地挥了挥手，理查似乎想把那些烦人的绿色月光驱赶开。 “为什么？” “她是生命系法师，可以给士兵赐福，跑的更快什么的。” “哦？那也不是不行。” 理查点了点头，随即就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 当初在宴会上，可就是桑德拉一眼看穿了罗德的身份。 “桑德拉，你是不是也会魔法？怎么对魔法师的事情这么了解？” “放屁，我堂堂冷港公爵的女儿，怎么可能去学什么魔法？” 桑德拉甩给理查一个白眼。 “这是常年在战场上积攒下来的经验，没看过魔法书，还没被魔法砸过吗？” 说话间，一阵马蹄声响起，随之还有一阵吱哇乱叫的声音。 “唏律律！嘭！” 居伊勒马，被他横捆在马背上的罗德一头摔在了地上，像是根虾米一样抽搐着。 “喂，你怎么给他捆起来了？”理查出于人道主义还是问了一句。 “嗯？” 居伊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太多表情。 “不是大人您说要我看好他别跑了吗？” “额...” 理查汗颜，不过看了看躺在地上破口大骂的罗德，还是说道： “算了，不重要。查尔斯公爵那边怎么样了？王都的居民都撤走了没？” 居伊眉头轻微地皱了皱，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大人，您也知道，全撤走是不现实的。虽然大部分居民都接受了统治，但是在指定时间内赶到集合地点的，大概只有六千人左右。” 理查点了点头，这样在他意料之中。 “那王都一共有多少人口？” “大人。”居伊低下了头：“这个问题，我想您还是不要问的好。” 一时间理查沉默了。 片刻后，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冷杉带火枪手到指定伏击地点，居伊跟我带骑士掩护。希弗莱斯和银熊带着双手剑士和长枪兵准备点火。桑德拉，你...” “我这就带她们去找大部队汇合。” 理查点了点头，手中长剑一挥：“出发！” 第四十章 伏击 “等等，等等！拉弥亚该去哪？” 理查一愣，一回头才发现没在他战术布置之内的拉弥亚。 “你...” 理查略一沉吟。 “银熊，你带着拉弥亚跟你一起吧。她能给你手下的长枪兵祝福，你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行，安心吧。” 银熊闷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右手用力锤了锤胸口，发出嘭嘭的动静。 队伍出发，幽绿的月光和树叶像是一体的，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等到队伍开出洛伦森林之后，还在大路上看到零散的居民，拖家带口的朝西方逃难。 他们有的是单纯没赶上集合时间，有的是根本不愿意相信贵族，宁可自己上路，也有一些小有家资的商人，弄了篷车，雇了护卫。 理查迎着他们来的方向而去，心情沉重。 他身边只有两个人，居伊和冷杉。 这两个货还都是不爱说话的，这让他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居伊，你说那些拒绝逃难的领民会怎么样？” “呵，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无视了您的好意，又何必在意他们呢？” 理查被噎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 又沉默了好久，他才接着问道： “派出去的斥候传来消息了吗？” “还没，不过大人您不用担心。那两位骑士就是冷港城卫军的斥候出身，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希望吧。” 穿着锃亮板甲去跟踪敌人，还要汇报消息而尽量不被发现的斥候，理查想一想就感觉不靠谱。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查尔斯公爵借几个斥候来的。” 说不担心是假的，斥候是一支部队的耳目。 战争中情报至关重要，一个小聋瞎指挥官绝对打不赢胜仗。 居伊感觉理查有些小题大做，劝慰道：“大人，我先您多虑了...”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去。” 冷杉突然开口，等理查看过来时，他又抖了抖自己的尖耳朵，敲了敲身上的皮甲。 “算了，你走了谁做射手指挥官呢。” “哦，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到指定位置了，你可以让骑士们停下了。” 理查点头，命令骑士们下马待命。 火枪手在冷杉的带领下继续向前，在大概一百五十米远的路旁埋伏起来。 时间分秒流逝，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快马来报。 “大人，绿皮们还留在城中劫掠，只有大概四百多个地精被驱赶着追了出来。” 理查皱着眉问道：“狼骑或者野猪骑兵呢？” “没有看见，应该还在城里，现在出城追来的只有地精。” 咬着下唇，理查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些绿皮什么意思？根本没打算追击吗？那我要不要把这些地精放过去？” 理查陷入了纠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万一这些绿皮真的就是打算把王都抢一遍就撤回兽人荒漠，那他现在去伏击那些地精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甚至还有可能把本来不想追击的绿皮引来。 居伊看着理查满脸写着的纠结，也是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主动请命：“大人，给我十名骑士，我去把那些地精打散。” 理查看着居伊眨了眨眼睛，他不相信居伊不能理解他心中的纠结。 而事实上居伊也知道理查在迟疑什么，解释道：“应该就是害怕咱们留下了伏兵，这些炮灰就是出来试探的。” “绿皮有这种脑子？” 虽然那本类人物种大全并不靠谱，但绿皮没脑子这事可是大陆共识。 “绿皮虽然没脑子，但那些地精可都是鬼精鬼精的。而击溃了地精的队伍之后，假如那些绿皮真的追了出来，我们不是也已经准备好了计划吗？” 点点头，理查也感觉居伊言之有理，索性同意了他的计划。 居伊带了十名骑士离开了不到十分钟，斥候就再次前来传信： “报告大人，居伊队长打散了地精，向北方撤退。数量大概三百左右的绿皮狼骑兵向北方追赶，绿皮大部队向着我们来了，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 “还真让居伊说中了。” 理查轻松地笑了起来，突然开始佩服这位国王护卫队队长。 这种时候，他还想着把追兵往北方引，应该是盼着给两位临阵卖队友的北地公爵制造些麻烦。 他朝着眼前暂时充当斥候的骑士点了点头，毫不吝惜称赞。 “做得很好，去通知冷杉做好战斗准备。叫上你的同伴一起归队吧，稍微休息一下，准备战斗。” 冷杉得到命令之后，带着火枪手在大路上一直排开，颇有些拦路打劫的意思。 依旧在逃命的民众看见这群像是土匪的家伙纷纷绕行，一时间王都宽阔大道上能见范围内再也见不到活人了。 理查看着那些队形整齐，站的笔直的火枪手一时间感觉有些好笑。 靠着这几杆枪肯定是不能给兽人带来什么有效杀伤的，他部署这些火枪手也就只是为了拉仇恨而已，至于他们手里拿的到底是火枪还是鞭炮，意义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冷杉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双眼死死盯着视野的尽头，地形宽阔，月光明亮，即使夜间也有二百来米的能见度。 他背上的弓箭射程虽然不够，但二百米绝对佣兵们的帝国火枪射程之内。 虽然这个距离无法保证准头，但蒙就是了，反正理查有没要求他们造成多大杀伤。 终于，高大绿皮的身影出现在了冷杉的视野范围内。 “举枪！一轮齐射！” 火枪手们几乎是在冷杉下达命令的同一时间扣下了扳机。 “轰！” 火药引爆的巨大声响吓得骑士们胯下的骏马们一阵不安，一个个骑士也几乎同一时间，俯下身安抚自己的战友。 “卧槽！” 理查瞪大了眼睛，心中惊愕不已。 “不到十杆火枪就这么大的动静？” 他身下的白马并没有像是其他骑士的坐骑那样惊恐，双眼反而带着人类好奇一般的精芒，迈着碎步朝着火枪手队列的方向蹭着。 理查感觉自己突然被带着向前，愣了一下才发现是白马自己动了起来。 他连忙向后拉扯缰绳，但白马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连续扯动缰绳几次都没用，迫不得已之下，他底下了头，下巴贴着白马的后颈。 “听话，别闹，以后我在你马厩里安排两个火枪手，天天放炮给你听。” 白马似乎听懂了理查的话，停下了追寻真理的脚步。 理查松了口气，轻轻爱抚着白马有些杂乱的长鬃毛。 只不过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白马给了他一个白眼。 “自由射击！” 第一轮齐射之后，火枪手还在填装弹药的时候，冷杉的命令声响起。 远方兽人的部队好像是有了一些凌乱，但行进速度不减，反而更快了一些。 在每个火枪手大概打出了四五发弹药之后，兽人部队和他们的距已经不足一百米了。 理查眯着眼睛，他已经看清了兽人的行军队形。 他们的队形很高级，那就是根本没有队形。 跑在最前面的绿皮都是个最大的，腿最长的，他们就好像正在赛跑一样，大步奔来。 “骑士们，随我冲锋！” 理查抽出了佩剑朗声发令，大吼了一声：“为了荣誉！” “为了荣誉！为了荣誉！” 理查一马当先，身后训练有素的骑士们在行进中以他为矛头组成了楔形阵。 这次他们都没有装配骑枪，一字形的冲击阵型完全没有意义。 他们绕过了列队填装的火枪手，直奔着追杀而来的绿皮冲去。 “停止射击！向后撤退五十步！” 这是理查向冷杉交代好的战术。 骑士负责掩护他们撤退，火枪手负责拉仇恨。 据理查的预期，火枪手们大概停下射击三次左右，这些绿皮就该上头了。 这些傻大个一旦发怒就会失去理智，到时候它们只会追着这些火枪手一头钻到火葬场。 距离绿皮还有十步的距离，理查感觉到了紧张，事实情况和他预想的有些差距。 绿皮队伍最前方的都是这些个头最大的精锐，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些骑士冲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多少，理查完全不能预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杀出来。 冷港公爵的骑士们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着他冒险，如果伤亡过大，他实在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待。 不过事已至此，他除了一往无前也没有再次部署的机会。 “宰了你！” 绿皮的吼声清晰地钻进了理查的耳朵，那大嗓门震得理查耳膜有些疼。 他强自镇定，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顶到白马头前，低伏身体开始冲锋。 但就当他的长剑剑尖距离眼前大个绿皮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身下的白马突然凌空跃起。 第四十一章 林火 大个绿皮正高高扬起手里的战斧，迎着理查的长剑后仰蓄力。 白马这一抬前蹄，正好踩在了他胸口上。 要是绿皮站着不动让它踩或许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正巧蹄子落下时正好是他斧子扬得最高的时候。 “嘭！” 大个仰面倒地，刚想挣扎着起来，迎面而来就是一群战马的践踏。 理查丝毫没有关心他是否会被踩成肉泥的闲心。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父亲给他讲过关于精灵马的事。 当时父亲说精灵马不但通人性，并且和背上的骑手常年默契会冥冥中产生出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甚至骑乘精灵马都不需要马具。 便宜老爹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过精灵马，理查一直以为他说的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而今天他确实发下了，身下这匹精灵马确实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思虑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一头扎进绿皮堆的理查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都没慢。 长剑左劈右架，与绿皮手中的大砍刀或者战斧碰撞出一团团的火花，好几次差点被绿皮用蛮力撞下马。 虽然没有回头，但理查在嘈杂声中已经听到了骑士的惨叫声。 不用想，一定是有骑士落马了。 而在这里落马，绝对不可再有生还的可能。 七八分钟的时间，理查带着骑士们冲了出来。 等到彻底甩开绿皮，他这才敢回头看了一眼。 粗略点了下人数，这一次冲杀后，跟在他身后的骑士只剩下了十个出头。 而且几乎个个带伤，身上的铠甲坑坑洼洼。 甚至还有个跟在队伍的骑士左臂从手肘处齐根而断。 再看了看后面零星追赶的绿皮，理查心知再来一次冲锋，恐怕包括他在内的所有骑士恐怕就都回不来了。 转回头，理查朝着冷杉的方向大声喊道：“停止射击，撤退！” 射手队伍立即收拢，转身狂奔。 “你们先撤回去，找拉弥亚处理一下伤口。” 理查命令完，策马狂奔到冷杉身边：“上马，快。” 冷杉都没问他要做什么，抓住理查递来的手就坐到了理查身后。 “回头射他们！朝着人最多的地方！” 理查头也不回地吼道。 冷杉一愣。 野精灵弓箭天赋很高这没错，他是个资深弓箭手这也没错。 但他可是从来没在马背上开过弓的。 不过都已经上马了，此时再说不会也已经完了。 用一种别扭的姿势从背上取下了长弓，冷杉搭箭横着拉开了长弓。 早在理查说出要放箭时，白马就已经给了理查一个标志性的白眼。 等到冷杉开弓，它似乎是听见弓弦的声音，于是暂时放缓了速度，尽量减少颠簸对冷杉的影响。 “咻！” 冷杉松开三指，弓弦嗡鸣，箭矢射出。 他的箭矢都是特制的，尖端掺杂了秘银等特殊金属，用于增加重量，提高破甲强度。 闪着银芒的箭矢破开了漆黑的夜色，如同一颗流星一般朝着最前一排的绿皮飞去。 然后，箭矢在绿皮头顶三米左右的位置飞了过去。 骑射绝不是一件谁上谁都行的事情，即使白马放缓了速度，但是颠婆依旧还是对冷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即使是双脚不离地时几乎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冷杉也不行。 “怎么样？射中了吗？” 理查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瞎指挥给冷杉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头也不回地问道。 冷杉很想直接告诉他自己没射中，但是他又实在不想承认。 不过他转念一想：“我的长弓刚刚没有全开，箭矢飞出去的弧度一定很大。而那些绿皮一眼望不到边，虽然我看不见，但应该肯定能射中。” “射中了。” 冷杉语气平淡，高冷答到。 “我速度放缓一点，继续。” 箭矢一根接一根地划破夜空，或在绿皮的头顶飞了过去，或是插在了他们面前的土地上。 就像是为了再给这些绿皮加油助威的烟花一样。 当然，受到了激励的绿皮们自然是更加卖力的狂奔了起来。 他们本就凌乱的阵型经过理查带着骑士冲击了一轮后变得更加凌乱，甚至于有几个倒霉蛋在拥挤中摔倒，然后被后面的同伴踩住再也爬不起来。 两人一马逃到森林边缘时，终于，冷杉的箭壶射空了。 理查再次放缓马速，生怕那些绿皮被树木遮挡视野之后跟丢了他们。 等跑到了紫罗兰吹出来的隔离带，理查勒马回望，隐隐还能看见有追来的绿皮，这才放心了下来。 “拦住他们！” 银熊的吼声传来，与之同时森林中闪起了火光。 放火地点理查选择了很久，得保证火势彻底蔓延之前这段时间，手下三十多个步兵能暂时拦住想冲过来的绿皮。 火势起来之后，不少绿皮也是如他预想一般，依旧是直直冲了过来。 希弗莱斯带着一群双手剑士最先迎上。 他一马当先，挡在了最先冲出森林的一个绿皮面前。 大剑横于胸前，侧转过身，朝着绿皮的面门刺去刺来过去。 希弗莱斯的身高将将不到一米八，属实不算矮。 可面对大个绿皮两米朝上的身高，这本来斜上朝着面门刺去的一剑，只是勉强对准了绿皮的喉咙。 那绿皮立即试图止住身形，避免自己撞到希弗莱斯的剑上。 但希弗莱斯没再给他作出更多动作的机会，双腕一扭，大剑灵巧的翻转，由下向上就是一记撩阴。 刚刚送了口气的理查正好看到了希弗莱斯得手的这一幕。 他双眼瞪大，只感觉自己胯下也是凉飕飕的。 “这小子天天出去找姑娘，招数还这么下流，就不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遭报应吗？” 理查腹诽着从马上跳了下来，而后扶着冷杉下马。 随着双手战士和绿皮们开始了缠斗，银熊也带领着长枪兵加入了战斗。 刚刚撤退回来的骑士和火枪手来不及休息，也是同样对着从林子中冒头的绿皮发起了进攻。 “荆棘护盾！” 拉弥亚很有气势的大吼声传来，正在缠斗的士兵们身上立即被绿色的光芒包裹。 “硬化石肤！” 又是一声大吼，理查没忍住回头望去。 只见拉弥亚双臂张开，左手闪着绿色光辉，右手法杖的宝石也是闪闪发光。再加上一身纯白的法师服，看起来还真的很有气势。 “可是，释放魔法需要大声喊出来吗？” 理查提拉弥亚感觉到了羞耻，心中不由得又猜测起了拉弥亚的年龄：“虽然她死活不说，但估计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吧？这明显是得了中二病的症状啊。” 士兵们和那些身材高大的绿皮狗斗，起初也是有些吃力的。 但拉弥亚两个团队魔法加持过后，战况突然就起了变化。 士兵身上那层绿色能量，就好像是一层蛋壳一样，绿皮们的攻击击中就像是砸在了铁板上。 并且那蛋壳受到攻击后，还会有一些绿色能量顺着武器传导到绿皮身上。随后理查就听见了那些绿皮吱哇乱叫，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冲出林子的绿皮毕竟只是少数，很快就被士兵们压了回去。 火势逐渐蔓延，理查一眼望去整片被分隔出来的森林几乎成了一片火海。 “撤退！” 看着最后一个绿皮被身形不遑多让的银熊摁回了林子里，理查高声命令，把长剑收回了鞘中。 一回头，理查就看见了双手叉腰的拉弥亚。 她微微仰着头，法杖扔在地上，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理查笑了笑，很配合的说了句：“挺能干的，不错。” 拉弥亚头又抬了抬，像极了一只被撸开心了的猫。 “以前我都没看出来。”理查十分嘴贱的又补了一句。 所有人都朝着理查围了过来，准备撤退。 而理查四顾看了一圈，突然想起来问拉弥亚：“拉弥亚，是不是有一个断臂的骑士跑回来了？” “啊？都差点忘了。” 拉弥亚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在那，我帮他治疗过了，没有生命危险，但失血过多，一时是醒不过来了。” “银熊，去抗上，咱们撤退了。” 又是一轮急行军，等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理查带着折腾了一夜的部队走出了洛伦森林。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行军速度放缓。 理查有了闲暇回想自己这次指挥的得失。 佣兵们几乎没有伤亡，只有两个双手剑士在拉弥亚释放魔法之前被绿皮打成了轻伤。 但是骑士们的减员就比较严重了。 理查细细数过，八个骑士没能跟着他回来，还有一个断臂的，永远落下了残疾。 他的计划有着太多想当然的漏洞，并且对于魔法的了解还是不够。 假如他知道拉弥亚上的buff有那么大的威力，带上她给骑士们上buff，很有可能骑士们也只有零星伤亡了。 洛伦森林到红石河畔只有一小段平原，几分钟的时间，就当理查还没有考虑清楚自己指挥上到底有多少地方需要精进，就已经快要到河畔了。 平原上的视野很好，理查从深思中抽离思绪，就看见河畔密密麻麻堆积着数不清的难民。 第四十二章 拂晓的红石河 “查理斯公爵！” 理查离着老远就大声喊着，策马到公爵近前。 “公爵大人，情况怎么样？怎么还有这么多居民没有过河？” “不要慌张，还好还好，已经有三分之二居民过河了，最多二十分钟，所有居民就都能撤到河对面了。” “呼~” 理查长出了口气。 二十分钟绝对够了，那些绿皮还在洛伦森林跟着火的大树们撕逼呢，最快追上来也得一个小时左右。 “理查，怎么样？没受伤吧？” 桑德拉赶来，对着理查从上到下一通检查。那样子说是妻子迎接战胜归来的丈夫说得过去，但更像是母亲检查外出作死的儿子有没有少什么了零件。 “我没事，你们怎么还没过河？” “你在在断后，我们先过河不就成逃兵了吗？再说只有一座桥，现在也太挤了，反正都能过得去河，早过晚过都一样。” 理查朝着河面上的大桥看去。 雄伟的石板桥名叫红石桥，事实上红石河也是因为这座大桥而得名的。 据说这座大桥是昆尼西王国的开国先君修筑的，在竣工一个月之后，帝国几个摄政王不满于王国独立，组成联军前来征伐。 十几天的时间里，王国丢失了大约一半的领土，最后在这座石桥上进行决战。 据那些不靠谱的吟游诗人讲，那天杀得是昏天暗地，两伙人一直从清晨砍到了黄昏，最后整座桥都浸泡在了鲜血之中。 而现在理查也能看见，石板上有着斑斑红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几百年前那些厮杀的士兵留下的。 桥上的居民神色惊慌，但在查尔斯公爵麾下骑士的指挥下，倒是没有拥挤踩踏，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大桥向西逃去。 注意到理查定定地看着红石桥，查尔斯公爵也是若有所思。 “说来，还真是惭愧啊！” 理查微微侧目，不知道查尔斯公爵为什么突然感慨起来了。 “当年我家先祖就是在红石战役中立下了大功，这才以一名普通骑士的身份得到了公爵的头衔。可谁知道，四百年后，他的不肖子孙却要...” 查尔斯公爵叹气摇头，理查也是沉默不语。 理查让桑德拉和银熊去王都招募佣兵的同时，还让他们买来了十几桶火药，就准备着来一出过河拆桥。 本来理查对于摧毁石桥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但经查尔斯公爵这么一说，他确实心中也有了些不舒服。 昆尼西王国那位开国先君留下的东西只有三样。 王宫广场前的立像，王都北山的王陵，以及眼前这座红石桥。 一百多年前一场泥石流以及把王陵冲塌了。而那群绿皮冲进了王都，估计雕像肯定也是保不住了。 而现在，只要他炸断了红石桥，那位先君曾经在世的一切证明，就只能去从吟游诗人的嘴里寻找了。 “当年面对帝国十倍于己的精锐部队，先王也没有退却。而我们现在却被一群绿皮赶着逃命。” 查尔斯公爵看着争先恐后逃命的民众，一双眼睛中已经有了水汽。 理查想劝两句，但眼看着查尔斯公爵只觉得一阵膈应。 一个油腻的中年大胖子，漏出一副可怜楚楚，马上就要梨花带雨的样子，杀伤力着实有些大。 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工作，最终理查鼓起了勇气，轻轻拍了拍查尔斯公爵的肩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感觉亨利的能力一点也不比他的先祖差。” “嗯，希望如此吧。” 大胖子还是很悲观：“如果亨利王子不行的话...可能这个王国将不复存在了。” “轰！” 查尔斯公爵话音未落，晴空突然落下一道闪电。 破晓之时，天色尚暗，这一道闪电落下，理查眼中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白，吓得他立即跳开，和查尔斯公爵保持距离。 “你别乱说话，会遭天谴的知不知道。不行我得离你远点，别一会你被雷劈了连累了我。” “天谴？” 查尔斯公爵一时没有听懂，这个世界可完全没有遭雷劈的概念，他是完全听不明白理查在说什么。 不过还不等他问，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咔啦！” 红石桥的石板突然传来了石块炸裂的声音。 理查猛地一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双眼瞪大朝着大桥看去。 “轰！” 一声巨响，丝毫不输给刚刚的晴空霹雳，石桥从中断裂，瞬间垮塌。 桥上正在通过的居民，正在指挥的骑士，还有那些运输用的驮马和篷车，同着碎石，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到了河里。 “快去救人！” 反应最快的是理查，他大喊了一声，第一个朝着河边冲了过去。 其余人都是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知道理查的声音传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跟着理查朝河边跑去。 倒也是万幸，红石河的水流并不湍急，十几分钟后，大部分落水者都被捞了上来。 还有一些更幸运的，是被河对岸的人救起。 “怎么，桥怎么会在这时候断了呢？” 桑德拉满脸焦急，摇晃着理查的胳膊问道。 理查也是心乱如麻，一时间慌了手脚。 靠着马匹和河边停靠的小船倒也也能渡河，甚至水性好的直接下水就能游过去。 可他们并不是来郊游的，身后还有一群绿皮随时会追上来，根本耽误不起时间。 大河拦路，身后还有追兵，理查突然很想去队伍里找找，有没有一个先知叫摩西，能把面前红石河劈开的那种。 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理查暂时放下了纷乱的思绪，皱眉沉思了片刻后说道： “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查尔斯公爵本来也在着急，一双大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和那两个绿皮氏族的军阀曾经有过联系...确切的说，我给他们送过礼，也能算是有些交情吧。” “哎，老弟，你在说胡话吗？就算有交情又能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在打仗啊！” “我的意思是，我去找他们谈判。” “你以为你是谁啊！”桑德拉吼道。 理查被她突然变大的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躲了躲。 “干嘛这么大反应，我去找他们谈判他们应该还是会谈一谈的。” 一旁的拉弥亚反应截然不同，她眼睛亮了起来：“然后你就要靠着惊人的口才睡服他们停止战争吗？哇，这你也能做到，不愧是被女士选中的骑士！” 理查看着这个智商可能还不如绿皮的女祭司，拍了她脑门一下。 “呀！” 拉弥亚清脆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脑门逃到了一边。 “我去试试吧，他们脑子都不大好用，骗傻子兴许还有希望。要是实在不行，我也能拖延一下时间。” “拖延时间？呵。” 桑德拉叉着腰，就好像社会老娘教育自己傻儿子一样：“然后呢？我们逃命，你被那些绿皮切碎了扔锅里吗？” 理查很反感她这幅姿态，语气略带了些强硬： “那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我可能现在的最高指挥，而且还是你的雇主。” “我还是你队长呢，我不管，你要非去就得带上我。我们波尔德罗家族没有软弱的懦夫。” 一旁的拉弥亚揉着脑门，突然插嘴：“你当然不是懦夫，你是女的。” “啪！” “呀！” 桑德拉如法炮制，同样一巴掌打在拉弥亚脑门上。 再次清脆的叫了一声，拉弥亚捂着脑门去一旁揉了。 教训了乱插嘴的拉弥亚，桑德拉叉着腰又要对理查说些什么，突然一股清风吹来。 桑德拉一愣，随后就发现自己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牢笼罩住了。 她用力捶打着面前的空气，嘴巴一张一合其他人却听不见声音。 理查微微挑了挑眉毛，他看桑德拉的口型明显是在骂街，而且还是那种很恶毒的问候家人那种。 “想做什么就快去吧，我的风之牢笼撑不了多久。” 紫罗兰拄着法杖，脸色有些苍白。 理查眨了眨眼睛，夸奖了一句：“嗯，我的金币没白花。” 说完，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位骑士替他牵过了白马。 理查接过缰绳稍微犹豫了一下，又拉过了躲在拉弥亚身后的莉露。 一手牵着白马，一手牵着莉露，理查面向查尔斯公爵说道： “这是匹好马，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去送死。公爵大人，如果我回不来，莉露和白马就摆脱你照顾了。” 查尔斯公爵郑重点了点头，对于理查交待遗言一样的话并感觉有何不妥。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来人，把我的马牵来。” 公爵说着朝着自己的侍从招了招手，而后接过缰绳和莉露的小手，再次朝着理查点了点头。 理查在侍从的协助下翻身上马。 应王室要求来打这场仗他本来只是为了恢复领地而已，结果却莫名其妙的作了好几次大死。 而且这些事又好像都不是他一个无地贵族该做的。 心中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智障，理查头也没回，骑着马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第四十三章 卧槽，是他 求锤得锤，重新来到洛伦森林边境的理查，就正好看见了正从林子里挣扎出来兽人。 理查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如果他没有做出这个决定的话，还没来及渡河的难民们一定会被绿皮追上。 一路上理查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冲动的作了这么多次死。 他心里很有逼数，自己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 而做这一切，其实更像是在赎罪。 为因他的错误政策而丧命的领民赎罪，也为他亡故的妻儿赎罪。 想通了之后，理查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 “即便我现在死了，见到妻儿和领民们，应该也不会在感觉到那么愧疚了吧？” 理查心想着，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 翻身下马，理查牵着缰绳把马头一百八十度调转，随后用了拍了一下马屁股。 看着骏马大步朝着河岸方向跑去，理查脸上笑容不变，大步朝着已经从林子里面冲出来的绿皮走去。 “不过想想，就算死了应该也问题不大吧？湖神都能把我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估计在安排我重生一次什么的，应该也不困难。” 理查胡思乱想着，不自觉已经走到了距离绿皮们不到十米的位置。 绿皮们已经傻眼了。 他们只是看见一个人类骑士朝他们走了过来，身上铠甲有几处坑洼，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并且他脸上还有着诡异的微笑。 联想起刚刚森林中的一场大火，平时虎逼异常的绿皮们也是冷静了下来，都停下脚步紧握武器，直愣愣盯着理查。 不但如此，他们还和理查保持着五米他们只认为安全的距离。 理查低头想着事，大步走进绿皮堆里，绿皮们纷纷退让。从上往下看，那景象就像是进行某种不可描述运动一样，绿皮群里插入了一个理查。 突然，理查从胡思乱想中缓了过来。 他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绿皮们包围了。 而这一眼，绿皮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吓得向后小跳了半步，手里的武器握的更紧了。 理查被逗笑了，他倒是也乐于拖延时间，只是站着不动，也看着那些绿皮。 诡异的寂静维持了足足十分钟左右。 终于，一个赤裸上身，胸口有着巨大十字伤疤的绿皮动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舌头，再舔了舔舌头，明显也是很紧张。微微举起手中的大砍刀，他向前走了一步。 见有绿皮动了，理查立即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银白色的剑身在金色配饰的映衬下寒芒凛然，那十字刀疤绿皮打了个哆嗦，立即开始向后退去。 理查感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知道这些绿皮时经历了，才会变成这样。 他调转剑身，刃尖朝下，猛地朝下一插。 佩剑深深插进了泥地里，剑身抖动嗡鸣，华丽的配饰在破晓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现在手上没有武器了，不要害怕。” 理查大张着双手，环视着绿皮们，朗声说道：“我是你们老大的好朋友，想找他谈一谈，有人能为我带路吗？” 并没有回答。 “我想和你们老大谈一谈。” 依旧没有回答。 理查眉头皱了起来，环视四周，同时又问道：“有没有人可以给我带路？” 这一次绿皮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理查挠了挠头，视线落在了刚刚那个好像有些胆色，胸前带着十字伤疤的绿皮。 “你。” 理查伸手指向他，语气平缓。 可后者却是身子猛地一抖，又超后退了一步。 “你叫什么名字？” “马粪。” 双眼瞪大，理查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我好想没听清，你叫什么名字？” “马粪。” 理查沉默了。 绿皮没有父母，名字不是自己取的，就是其他绿皮给的喝号。 “可能是自己取个贱名，好养活自己吧。” 理查如是想着，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你，带我去见你们老大。” “我不。” “我是你们老大的朋友，不带我去你们老大会揍你的。” 听到挨揍，马粪又是打了个冷颤，犹豫了片刻后，苦着脸点了点头：“那行，俺领你去。” 那一张大个的绿色臭脸委屈的拧在了一起，显得更加难看。 理查看了就觉得心烦，反正这一趟就是来作死的，他也不想自己死前还这么憋屈，于是上前就朝着马粪的屁股来了一脚。 “那还不快走！” 马粪被踢理查坚硬的胫甲踢得跳了起来，立刻转身带路。 理查跟在他身后，其他摸不着头脑的绿皮跟在理查身后。 一路上，零零散散刚从火场逃出来的绿皮都见到了这神奇的一幕。 绿皮的脑子好像是有着特定的程序，他总会跑去问身后跟着的那些同伴：“诶，这似咋滴啦？” 而他们得到的回答总是：“问啥问，那似老大的哥们儿，好好跟着。” 于是，尾随理查的绿皮变得越来越多。 等走到设伏的那片林子时，理查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啧舌。 林火已经彻底熄灭，满眼都是炭化的黑色树木，地上还有不少绿皮烧焦了的尸体。 阵阵焦糊的臭味钻进了理查的鼻腔，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类似烤蘑菇的独特香味。 理查吞了口口水，安慰了自己一夜没得到补给的肚子，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这一看，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身后密密麻麻的全是绿皮，一眼根本望不到边 他们大部分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眼睛中却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给了他们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但理查心中却不满有些得意。 “以前听人说过薛仁贵老年出征的故事，古有薛礼脱帽退万敌，今有理查作死引绿皮，嗯，看来我也是有做传奇人物的潜质啊！” 理查暗暗为自己成功的装逼而暗爽，不由得低声得意的笑了起来。 头前带路的马粪听见了他的笑声，就好像被电了一样，又打了个冷颤，脚下速度也快了起来，明显就像快点把这个危险人物交给老大。 于是，刚刚走出林子的庞大队伍，在平原上又出现了神奇的形状。 成似半圆形的尾随队伍最前方依旧和理查保持着五米的安全距离，从上往下看去，就好像一个馒头，顶上多了一个凸起。 “终于到了！” 马粪看见了王都高耸的城墙，松了口气，一时没忍住说了一句。 他身后的理查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 “怎么？不喜欢和我度过的二人时光吗？” 马粪身体像是由棍子拼凑成的一样僵硬了起来，也不敢接理查的话，低头继续带路。 理查也懒得搭理他，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王都。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这座王城，但现在的王城，与他想象中的区别甚大。 绿皮们的效率很高，街道上处处都是血迹，散落着各种七零八碎的各种杂物。 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本来不是杂物，只不过被绿皮杂碎了。 零零散散，在道路上还能看见男性人类的尸体。 理查心中一沉，他也知道绿皮会如何对待女人和孩子。 但是理查心中虽然有些感慨，但却没再有过一丝愧疚，甚至连兔死孤悲之感都没有。 求生的机会已经给过他们了，只是这些人自己没有珍惜。 就算不愿意跟着大队伍一同逃命，自己出逃的那些难民百分之九十以上也都在红石河畔等着渡河了。 理查能做的都做了，包括现在他在身后那么多绿皮的围观下，只身来此作死。 微微远眺，理查看见有几处正在冒着黑烟，想来可能是绿皮们在某些民居中放火。 “喂，马粪，你们老大住在哪？” “啊？” “啊什么啊！” 理查一脚踢在了他屁股上。 明智自己要死的人，而且还是自己作死的人，此时已经无所畏惧。 马粪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又带上了那种委屈的表情。 但他突然想到理查因为这事踢了他一脚，连忙转过头，不让理查看见他的脸。 “俺也不知道那似啥地方，就听有个人类嗦，好像似叫王宫。” “呵，还挺懂享受的嘛。” 理查说着心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跑到冷港去的那个名为国王的老家伙，会因为抛弃王都而像我一样感觉愧疚吗？” “呵呵，恐怕我是想多了。” 理查一声冷笑，又一次看起了街道及两侧，绿皮们的杰作。 不多时，理查见到了王宫华丽的宫墙。 最起码它之前应该华丽过，理查从焦黑斑斓的墙体上靠着脑补倒也能想象出它富丽堂皇的样子。 微微一瞥，理查愣住了。 数不清的人类尸体，像座小山一样堆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米高。 理查停下了脚步，定定出身。 马粪发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了，还以为理查终于要偷袭他了，心下一颤，手里一直握着壮胆的大砍刀咣哴一下落到了地上。 后面围观的绿皮也都是被吓了一跳，又听见了砍刀落地的声音，纷纷握紧了武器。 理查也是被砍刀的声音从震惊中解救了出来，问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类的尸体在这。” “啊，最后这些人类，都躲这抵抗来着。” 马粪慌忙地把大砍刀重新捡了起来。 “那他们都被杀光了？” 马粪摸了摸头，好像在认真思考理查的问题。 他突然一拍脑门，好像是想到了，手指了一个方向大声答道： “妹有！还剩一个活滴！” 理查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直接卧槽了一声。 “是他！” 第四十四章 打一架 理查看着被挂起来的罗德讷讷出神。 他这才想起了，从营地开拔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不正经的法师。 现在这位被他二十枚金币买断终生的法师就有些惨了。 王宫正殿大门前，房梁上垂下来了一根绳子，拴着罗德在慢慢晃荡。 衣服破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明显是狠狠地挨了一顿揍。 此时，他闭着眼睛，随着绳索慢慢晃荡也不反抗，俨然放弃了抵抗。 “诶，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理查搔了搔后脑勺，认真的在思考这家伙叫什么。 “算了，想不起来了。” 理查放弃了，照着马粪的屁股踢了一脚：“去，把他放下来。” “啊？你认识他。” “嗯，他是我的奴隶，二十个金币买来的。” 得到了理查的回答，马粪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拴着罗德的绳子另外一头系在宫殿大门的门框上，也不知道是那个心灵手巧的绿皮小可爱，甚至还打了个蝴蝶结。 马粪一拉，绳结松开。 “砰！” 罗德脸朝下，平拍在地上，发出了诶呦诶呦的声音。 见他平稳落地，理查这才走了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 “喂，死了没。” “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德慢慢抬起了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伯爵大人！我就知道您回来救我的！” “救个屁！” 理查一脚踩在了罗德肩膀上，后者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惨叫。 一路上危机不断，理查都没工夫管这个临阵脱逃的法师。 而现在又遇见了，理查心中的火气就根本压制不住了。 作为一个节省惯了的地主老财，他可是付了罗德工钱的。 不管有没有欺诈哄骗，不管他给的合同到底有多坑人，理查付了钱可是事实。 可结果罗德在战场上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甚至还在等着他这个自愿送死的人来救。 “说，什么时候跑的？” 理查脚下加了几分力气，甚至撵了两下。 “大人！啊！我是被在营地外撒尿，看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啊！担心他们对您不利，这才一路跟到了王都啊！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罗德说话间带着惨叫，理查的脚撵一下，他就叫一下。 不过等听完了他的话，理查也是有些恍惚。 “这家伙该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想着理查收回了脚，用脚背把罗德挑着翻过了身。 “行吧，暂时相信你了，但是，你叫啥来着？我又忘了。” “罗德，大人，我是罗德，您二十个金币买来的奴隶！您的所有物！” 罗德翻过身，像只虾米一样抽动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理查大声叫喊着：“我是您的所有物，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您就随时了二十枚金币啊！” 理查点点头，感觉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支使着马粪帮他解开了绳索。 “行，那就好好跟着我吧，你要是再让我发现逃跑的话，呵呵...” 理查露出渗人的阴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罗德。 罗德立马打了个寒颤，连忙陪着笑：“大人，怎么会逃跑呢！能跟随您的脚步，是我的荣幸。” 由于笑容牵动了脸上的淤青，罗德疼的又是一抖。 “那行，跟我走吧。” 理查说着，叫马粪继续带路。 能有个人陪他一起死，理查倒是感觉还不错。 这个人要是旁人，可能理查还会于心不忍，但这个油滑又胆小，还没有职业道德的法师陪他去死。理查除了爽感，完全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大步走进王宫正殿，理查眼睛四处打量着。 很多地瓜墙体都出现了裂痕，遍地都是血污和火烧的痕迹。 拖曳尸体留下的一道道血迹泛着黑色在地上凝固，时不时还能看见损坏的斧头或者削尖的木棍。 宽敞的大厅中，原本应当安放王座的位置围着一圈绿皮。 国王包金的王座被劈成了两半，跌倒在一旁。 一张桌子放在王座前，木桌旁边还有很多粉碎的废木料。 两个身处格外高大的绿皮正在掰着手腕，围观的绿皮时不时发出喊声，有在加油，有在叫好。 那两个正在掰腕子的绿皮，据理查猜想应该就是钢牙和屠刀了。 当时他也打听过这两个家伙的名字是怎么来的，现在一见正好和传闻对应上了。 左手边秃头顶上有一道伤疤的，腰间别着把杀猪刀的，应该就是屠刀。 据说他当年在边境亲王领劫掠，被一个屠户用杀猪刀偷袭，一刀剁在了头皮上。事后屠户当然是被他撕碎了，而那把刀就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他也因此而得名。 而那个钢牙，好像是有一年和帝国人干架，捡到了帝国火枪射出的铅弹。后来因为好奇就用牙咬了一下，结果不但牙没事，反而把那颗铅弹要碎了，因此给自己起了个威武的名字叫钢牙。 这两位现在都是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双眼死死瞪着对方。 理查看见两人右臂夸张的肌肉都是青筋凸起，好像不是掰腕子，而是要把对方的手臂掰断一样。 “嘎吱，嘎吱！” 随着两人用力木桌发出了哀鸣，随后一声清脆的爆响，桌子变成了一地废木料碎渣。 “妈的，再整一回。” 屠刀嚷嚷着，随着他说话，头顶那道伤疤也是一动一动的，好像是在做表情。 理查终于知道这一地的废木料是哪来的了，无语当场。 “伯爵大人，咱们来着做什么啊？现在还是应该赶紧离开才对。” 罗德拽了拽理查的披风，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绿皮。 理查根本没搭理他，径直走到绿皮们中间，分开一条道路。 “行了，你们再玩下去，整个王宫的桌子都不够。” 钢牙正在喘着粗气，一听理查的声音顺着扭过了头，随后就是一怔。 “娘滴，咋还有银到这来了，妹瞅见俺们隔这干正事呢？” “我是理查，斯图卡的领主，原来给你们送过礼，还记得吗？” 钢牙和屠刀对视一眼，还是钢牙好像先反应了过来， “妈呀，这么一嗦俺好像有印象，似不似去年给俺送葡萄内个。” “嗯，是我，结果今年你们就入侵了我的领地。” 和虎逼异常的钢牙相比，屠刀明显要跟聪明一点，他摆了摆手让钢牙闭嘴，而后接话道： “那也不赖俺们，都是小老弟自己干滴。” “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 理查摆了摆手，突然灵机一转：“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比赛啊，比谁能当老大。” “嗯？你们不都是靠比个头吗？” 钢牙一听这话好像突然生了气，一拳锤在了一旁的废木材上，吓得理查身后的罗德一阵发抖。 “一嗦这俺揍长气，明明是俺比他高，他非嗦他比俺壮，不算俺赢。” 闻言理查仔细看了看两人，发现屠刀确实是比钢牙要壮实一些。 “那你们不是还可以比嗓门吗？”理查玩味笑着。 现在的他，对于绿皮的习俗和生活方式，还算是毕竟了解的。 “一嗦这俺也长气。你似不知道啊，原来搁俺们那嘎达，都似喊waaaagh，结果比赛他非要让俺喊啊。俺又不傻，俺才不跟他比。” 理查被逗笑了，捂着额头无奈摇了摇头。 且不说这绿皮的奇葩行为甚是有喜感，就说这俩货现在居然已经忘了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就已经是件很离谱的事了。 一直跟在理查身后的那些绿皮也是都挤了进来，堆在刚刚围观的那些绿皮身后。 他们见理查和两个老大聊了起来，更是信了理查是他们老大的朋友。 思虑片刻，理查再次开口：“可是，你们这样比下去好像也分不出胜负啊？” “对啊，揍似啊，这不隔这发愁呢吗。” “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怎么样？” 钢牙和屠刀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理查。 “行啊，嗦啊。” 理查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背着手走了几步，这才娓娓道来： “其实归根结底，你们比的这些东西，不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对方更能干架吗？” “对，揍似。” 屠刀还有些疑惑，而钢牙已经连忙点着头肯定着理查。 “那你们直接打一架，打死一个，另一个不就是老大了吗？” 第四十五章 四界历四 “好像，有点道理哈。” 钢牙摸了摸光头，似乎是在仔细思考理查提议的可行性。 “有道理个屁，你个虎逼。” 屠刀鄙视的看着钢牙，说完他好像还觉得不解气，顺手就抄起了一旁地上放着的砍刀。 “咱俩打个啥，不应该一块揍他这个小粉皮吗？要不这样，咱俩谁先能把他砍了，谁当老大。” 理查一惊，没想到屠刀还挺聪明。 看着钢牙点头也拿起了武器，理查抽出了腰中的长剑。 “嗯，要来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理查握剑的手心还是有些微微出汗。 万幸的是，周围的其他兽人倒是没有上来乱刀把他剁碎剁意思，反倒又欢呼起来，准备看两位老大的表演。 不过三人刚刚摆开架势，还没动手，一个带着诡异骨质头套，手里拎着头骨法杖的绿皮萨满就制止了他们。 “老大，老祖宗要见这个粉皮。” 那萨满对着钢牙说道。 钢牙一愣有些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砍刀，又盯着理查看了一会。 “行吧，那你带他去见老祖宗。” “等一下！” 罗德旁观许久，虽然还没有搞明白情况，但他知道一旦理查被带走他可能就没救了。 理查侧头看了看身后激动的罗德，也是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是我的奴隶，是我的所有物，要跟我一起走。” 钢牙挥了挥手，一副不再意的样子：“行，反正他看着也不咋能干架。 得到老大发话之后，萨满就带着两人走出了绿皮扎堆的大厅。 “喂，你们那个老祖宗是谁？” 理查好奇问着。 眼看就要动手，理查都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了，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出。 但是萨满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不言往前走着。 三人一路走出王都朝着洛伦森林的方向而去，理查刚开始还朝着那绿皮萨满问东问西。 在完全没有任何回答之后，理查最终也是闭上了嘴，把好奇心收起了。 越是走，理查就对萨满嘴里的那个老祖宗越是好奇。 这个萨满就不像是个正常的绿皮，一点也不吵闹。 据说曾经有学者解刨过绿皮的尸体，他们的大脑只有核头仁的小，理论上应该不懂的沉默是金这个道理的。 隔离带边上，郁郁葱葱的树林边上，理查见到了萨满嘴中的老祖宗。 他带着一顶达达尼昂帽，宽大的帽檐微微卷起，插着一个白黄两色相间的鸟类羽毛。 这个家伙比刚刚的钢牙和屠刀都有更加壮实，身材也更加伟岸。可他却穿着一伸紫色的伸腰短袍，而下身则是格子裙和长筒袜，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 面向烧成灰烬的森林，他身前是画架，手里正拿着颜料刷在画布上涂抹着。 距离着七八十米，萨满停下了脚步，示意理查自己过去。 理查挑了挑眉，好奇心大盛，一点迟疑都没有的朝着那个好像是骨灰级艺术家的绿皮走去。 一直跟在理查身后的罗德也要跟上，却被那个萨满拦住。 并且后者还狠狠瞪了罗德一眼，眼中满是威胁和警告。 “身边没有别的绿皮瞎捉摸，你又放不出魔法，吓唬谁呢？” 罗德用第二个人都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咕哝着，可身体却很老实地站住，并且后退了两步。 理查走到切近，发现那老祖宗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左手颜料盘，又是右手大刷子，全神贯注地在画布上涂抹着。 一肚子话却问不出来，理查安抚着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四下打量。 周围都是一张张已经完成的画作，被木框绷着随意依靠着一颗颗大树摆放着。 那老祖宗的绘画方式超过了他的认知。 油画的画布，但颜料和绘画工具怎么看又都不是油画，并且理查惊起的发现的画作还是写实风格的。 入眼是一张风景画，画框中是一方暗红色的天地。 画作看上去很是真实，火山喷涌，岩浆遍地，画中的岩浆好像都在缓缓流动。 理查一眼看去，甚至皮肤都感觉到了灼热。 再往那幅风景画后面看去，是一张肖像画。 理查呆住了，一时间耳边雷声滚动，大脑都暂时空白。 画中是一片水汽氤氲的林中湖泊，湖中站着身披薄纱的女子。 她微微低头，闭着双眼，手中捧着金色的圣杯，一双脚浸没在湖水中。 浓雾被画笔勾勒的仿佛真的在流动，女人身上的薄纱就像是这些雾气构成。 这幅场景几乎与理查见到湖神的情景一模一样，而且画中女人的眉眼五官和湖神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理查甚至怀疑这画框中是一张照片。 唯一与理查记忆中不同的地方，是这幅画中湖神披着的薄纱似乎更薄更透。 那些特殊的不能看的地方被作画者着重表现，虽然身上有着薄纱，但该挡住的地方一点都没挡住。 理查死死盯着没挡住的地方猛看，心中一边夸赞着他技艺高超，一边鄙视着他的下流猥琐。 “一定是他自己脑补的，上次我见的时候，那件薄纱明明遮的挺严实的。” 理查心中又暗暗鄙视了那不要脸的绿皮一眼，随后带着批判更加专注地欣赏着画作。 可是越看，理查感觉画中人跟拉弥亚越像。 不知不觉间，他脸皮有些微微发烫，视线也微微避开，去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可以让他批判着欣赏的画作。 大概几十分钟后，理查把这位老祖宗所有的画作都欣赏了一边，只是很可惜没再找到什么可供他批判的大作，一时间也是有些失望。 而老祖宗好像也是完成手里的工作，把工具放到一边转过身来。 “来，看看俺这幅画，咋样，还行不。” 理查依言看去，发现他画的就是眼前的场景。 坑坑洼洼的隔离带和焦黑的土地被他画得像是拍了张照片一样，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画了很多蘑菇。 “嗯，画得真好。” “嘿，你要似跟俺一样画个几千年，估计也不会比俺差。” 他说着，把绷着画布的框架拿下来，随手放在脚边并说道： “还得感谢你，你真似个好银，给俺提供了这么好滴素材。” 突然，理查有了一种错觉。 眼前这个带着羽毛帽的绿皮好像换上了一身蓝色工装，正在说：“他还得谢谢咱呢！” “可是...” 理查犹豫着说道：“我好想也烧死了不少绿皮，既然他们叫你老祖宗，那应该都是你的孩子吧？” “没事没事，反正都似种出来滴，烧死了明年能长出来更多。” 老祖宗说这话，从边上拿起了两只装着葡萄酒的罐子，递给了理查一个。 “俺找你主要是我滴主银对你很感兴趣，让俺问问你想不想做他滴神选。” “神选？” “似啊，俺跟你讲哈，这个似界早晚都似俺们滴。对了哈，还没问你叫啥。” “理查。” 说着，理查尝了尝葡萄酒，发现和亨利招待他的一样，估计是绿皮们从王宫里抢来孝敬老祖宗的。 “理查·列奥康沃尔。” 听到理查的姓氏，老祖宗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 “原来似这样，怪不得主银会对你感兴趣。” “怎么说？” “以后你会知道滴，对了，俺似不似也该告诉你俺叫啥？听好了哈，俺叫列奥纳多·达·芬奇。” “噗！” 刚刚喝下去的酒全被理查喷了出来。 酒浆是鲜红的，看上去就好像是理查吐了口血一样。 理查猛烈咳嗽着，他朝着达芬奇竖起了大拇指，最后千言万语会成了两个字：“牛逼！” “呵呵，似吧，俺也感觉牛逼。这似俺主银知道俺喜欢画画之后给俺取的名字。” 达芬奇也是抿了一小口酒，他仔细咂摸着嘴似乎是在品酒。 如果不是他青面獠牙，龇牙咧嘴，到还真有点艺术家气质。 “行了，你也知道俺叫啥了，那俺就给你讲讲似界历史似。” 把罐子放到一旁，达芬奇就地坐下，还示意理查坐到他旁边。 理查与他并肩坐下之后，侧头扬起脸问道：“那讲吧？” “嗯，这个似界尼，其实本来妹有兽银。但似后来俺滴主银追着一个坏银到这来，这个似界也就有了兽银。” “坏人？什么样的坏人？” “就似这个臭娘们！” 达芬奇说着，指着那副湖神的画像： “刚来滴时候，因为她俺主银还干了一架。” “啊？” 理查感觉自己脑子短路了，仔细思考着达芬奇的话，似乎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时俺主银嗦要杀了她，可俺主银滴一个朋友非嗦要奸了她，于是俩银就干起了。” “嘶！” 理查强忍着抽他一个大嘴巴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主银滴另一个朋友嗦他俩都似大撒子，可以先奸后杀。可是主银还似认为应该先杀后奸，于似三人就又打了起来。”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 “我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是问你们为什么会追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噢，那就得从一场战争嗦起了。” 第四十六章 豆浆烩面 理查呆愣愣看着达芬奇，听着他的故事。 “俺跟你嗦啊！那时候打得可邪乎啦！那些个粉皮、矮子、尖耳朵都跟俺们干起了！但似啥都没有用，最后还似被俺们干掉了。” 一个小时，理查听他讲了一个很复杂的故事。 什么木乃伊诈尸啦，吸血鬼造反了啦，还有大篇幅他们绿皮是怎么和矮人撕逼的。 最后，达芬奇总结到：“揍似嗦，任何一个邪月出现的地方，都会注定似俺们主银滴地盘。” “所以说，湖神其实是战败了之后从另一个世界逃出来的？” “不似，你管那臭娘们干啥，重点似俺们主银一定会是这个世界滴主宰。” 理查沉默。 他感觉达芬奇讲的故事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看他神情也并不想是胡编的。 “好，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你那个所谓的主人一定会摧毁这个世界的一切秩序对吗？” “似啊，这个似命运注定滴。” “呵，我倒感觉没什么事注定的，没试过反抗，又怎么知道一定会输呢。” 达芬奇古怪地看着理查，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真是...只要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存在着负面情绪，我滴主人就会不断变强，你拿什么赢？” 理查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对不起，我要拒绝你了。” 面向达芬奇，理查手按剑柄：“如果没有湖神，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没有她我也早就已经死了。” 他笑了起来：“而且，其实我现在有一个愿望。” “啥愿望？” “让绿皮这种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达芬奇睁大了眼睛，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绿皮都是地里长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消耗？” “总会有办法的，在我死之前都不会放弃。所以...”理查无奈摊了摊手：“所以你们那个什么主人，如果有机会我也会一起干掉的。” 达芬奇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理查。 他说了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告诉理查一个事实，一切终将归于混沌。 但理查似乎就想没听懂一样，甚至还放狠话要把他主人干掉。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想你是望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理查眯着眼，像看智障一样看着达芬奇：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个人类而已，我的寿命只有几十年。就算真的有世界沦陷的那一天，我多半也是看不见的。” “效忠我滴主银，你将获得近乎无限的寿命！” “可拉倒吧，有时候活得长也未必是好事。行了别再废话，已经谈崩了。” 理查抽出了佩剑，余光朝着罗德的方向看去。 “果然！” 看着孤零零站在那的绿皮萨满，毫无疑问罗德那个胆小鬼是又溜了。 “哎，好吧。” 达芬奇看着已经拉开架势的理查，走到画架后。 捏住画架的末端，一拽之下，一把迅捷剑从画架的主轴里被抽了出来。 理查有些傻眼。 虽说是迅捷剑，但配合达芬奇那伟大的身躯，这把剑更像是一杆小号的骑枪。 理查怀疑这把迅捷剑要比他用过的所有双手大剑都要重，实在和迅捷关系没有太大。 达芬奇左手向后舒展，整个身体侧了过来，以标准的击剑姿势迎着理查。 对于这个世界的剑术，理查还是有整体了解的。 虽然帝国军队中的射手护身剑又朝这种迅捷的方向发展，但这个世界的主流还是双手重剑或者骑士单手剑。 “嗯，看来他却是也大概率是个穿越者吧。” 眼前的对手怎么看怎么诡异，身上的衣服与武器架势倒是相得益彰，但他那张龇牙咧嘴的大脸就怎么看怎么出戏了。 对视几秒后，达芬奇率先发起了攻势。 他后脚蹬地，右手细剑猛地向前送出。 理查只觉得眼前一花，连邪王真眼都没来得及开启，身体本能向左侧躲去。 可达芬奇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理查完成闪躲之后，细剑刺进了理查左肩的铠甲缝中。 “嘶！” 就像是被螺丝刀刺了一下，理查忍着剧痛向后跳了出去。 一股热流在武装衣内侧贴着皮肤缓缓流动，一瞬间理查就觉得自己整个左臂瞬间就麻木了。 这种深伤口除理起来极其困难，而且现在达芬奇也明显不会给他除理伤口的机会。 仅仅一个回合，理查就已经能够肯定，自己绝对不是达芬奇的对手。 并不想正常兽人那种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达芬奇的剑术诡异异常，让人看都看不清，就更别说一定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了。 达芬奇左手背后，身体笔直，细剑竖直立在身前。 他微微一笑，本来应该是很有气势和风度的举动，却因为他那狰狞又带着喜感的大脸变得不伦不类。 “我来了啊。” 给了理查提了个醒，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攻了过来。 理查双眼微眯。 “来了！邪王真眼！” 心中一声大吼，邪王真眼激活，时间流速登时慢了下来。 终于，理查看清了达芬奇的身形。 右手长剑提起，刚准备去格挡达芬奇手里的细剑，突然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又是眼前一花，细剑再次从理查的铠甲缝中刺了进去。 “啊！” 无法忍受的痛苦刺激着大脑，理查一声惨叫。 细剑两次攻击的落点完全一致，再一次刺进了达芬奇刚刚给理查留下的伤口中。 “他是在戏耍我，如果他想杀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理查心想着，强忍着痛苦向后退了几步。 “原来你似那个臭娘们的神选啊？怪不得，怪不得。” 达芬奇说着，眼中闪起了杀意，似乎不再有陪理查玩的兴趣。 细剑一抖，整个剑身上本来就没有挂上多少的鲜血被他甩在了地上。 “虽然主银吩咐过要你活着，但我现在杀了你应该也问题不大。” 达芬奇细剑平举，剑尖正对着理查。 “有妹有遗言？” 理查沉默不语。 连邪王真眼都对达芬奇不起作用，这让理查失去了和他过招的最后底牌。 而就当理查束手无策之时，突然一声驴叫传来。 第四十七章 海燕 风平浪静，“鲑鱼号”平稳地行驶在海上。 船舱里，菲利普趴在桌子上，用羽毛笔认真记着日记。 这是他作为一名博物学家第三次随着鲑鱼号出海。 所谓博物学家，其实就是什么事情都懂一些，对于什么东西也都感兴趣的人。 而在登上这艘船之前，他除了博物学家之外还是一名该溜子。 家境殷实，小有余财，让他不用为生计犯愁，每天不是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书，就是跑到街上找各式各样的人聊天。 不过一年前，他的父亲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人物，家族失去了所有的家产，父亲也是在气急之下病逝了。 作为父亲的独子，菲利普从小就没见过母亲，父亲死后他就成了整个家族唯一的独苗。 没用多长时间，没有任何谋生技能的他流落街头，身无分文。 就在快要饿死时，他遇见了洛加斯尔船长，被捡到了船上。 他在船上的任务，就是给那些根本不认字的船员，以及没比那些船员强多少的船长讲故事。 不管是书上的奇闻异事，各地的风土人情，亦或是帝国历史或者英雄史诗，只要能保证船员们不会被海上枯燥的生活逼疯，他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虽然吃喝不用发愁，但事实上他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铜币，不过菲利普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 就先抛开他实在找不到一份别的工作养活自己这一事实，随船远洋毫无疑问让他见到了本来一生都很难看到的各种新奇的事务。 北方冰天雪地中裹着兽皮的野蛮人，海上那些只有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怪物，还有帝国之外那些建筑风格迥异的城市，都是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这艘去往大陆极西流放之地的商船，毫无疑问就成了他认识这个世界的踏板，让他获得了比财富、权利更醉人的心理满足。 刚刚在冷港修整后出发才没几天，船员们都还情绪稳定，这就是他最闲暇的时间了。 他们这次是从要从南方绕过半个大陆去到流放之地用各种生活用品去换取金银矿产的。 一路南下，在到达黑暗森林范围之前，帝国和昆尼西王国的港口都可以供他们靠岸修整。 等再往南一些，鲑鱼号无法靠岸，船员们产生动摇时，才是到了他表现的机会。 而他每天除了去和船员们聊聊天，听他们吹一会牛皮之外，就是把自己闷在船中看书和写航海日志。 他有个愿望，或者说是梦想，当然更贴切的说法还是乱想。 就是在死前把自己的这些日记整理好，等到自己身死之后，说不定这些东西就能流传出去。 写满了一张纸，菲利普轻轻吹干墨迹，长长出了口气熄灭了自己用上次出航所有工钱买回来的魔法灯。 心情不错的他溜达着走到了甲板上，正巧赶上了刚刚工作完的水手们正在聊天。 “呦，菲利普先生！” 眼奸的水手发现了他，立即挥手招呼着。 其他的水手一听他的名字，也是搁置下了正在聊的话题，朝他迎了上来。 作为整个船上唯一一个能把鲑鱼号三个字写出来的人，他是相当受欢迎的。 不但在精神即将崩溃时他能给船员们重燃希望的动力，平时要是写个信什么的，也都是他在帮忙。 “菲利普先生，是有什么好故事要讲吗？”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船员大笑着打趣到。 旁边另一个身形消瘦的船员立刻挑刺道：“怎么？平时菲利普先生的故事难道还有不好的吗？我感觉每一个都是好故事。” 看着船员斗嘴，菲利普也是笑了笑，他面朝着船头的方向走了几步，面朝大海朗声说道：“咱们在一起出航的经历才是最好的故事！大海，男人的浪漫！” 听着菲利普用吟游诗人咏唱调一般声音说来的话，船员们都是苦笑着面面相觑。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菲利普类似的言论了。 在他们心里，可能也就只有这位行为古怪的先生，才会认为他们这些拿命在海上拼搏的水手能有什么浪漫了吧。 “哈哈！不错，说得好！” 洛加斯尔船长大步走来，还拍着手大声叫好。 他本来是在船长室看见水手们在聊天准备驱赶他们去工作的，却没想到来到甲板上正好看见了菲利普在感慨着男人的浪漫。 虽然他也感觉菲利普的脑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他的话毫无疑问是会对船员们产生正面意义的，对他来说有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要不是那时他捡到了菲利普，估计大概率会找个圣灵教混不下去的牧师随船。 那些家伙船长也有些了解，基本上都是脾气不大好，而且要价还很高。 完全不如菲利普这样，不但工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还会时不时称赞他勇敢慷慨。 并且每次回航时去和一些商人聚餐，菲利普还可以用来撑场面，那可真是物买价廉到了极点。 “看来真的是要感谢那个妓院的老太婆了，要不是她那天给我找了几个好姑娘，我也不会喝那么多酒。要是没喝那么多，我也不会走进那条巷子去撒尿。要是没去撒尿...” 船长想着自己跟无数朋友吹嘘过的传奇经历，一时间自得起来： “菲利普，这几天在忙什么啊？” “哦，我伟大的船长，我在写诗！写诗！多美妙的事！” 似乎是忘吃药犯中二病，他已经保持着那种怪异的强调。 “嗯？要不要读给我们听听？” “如您所愿！我敬爱而又尊贵的船长！” 菲利普站在船头，面向大海，稍微酝酿了一下气氛。 “啊！” “好！”“太好了！” 在船长的带头下，水手们掌声雷动。 他们其实每次都听不懂菲利普到底嘴里念得是什么玩意，只是他们喜欢看菲利普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罢了。 而且多捧捧场菲利普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心情一好就会主动帮他们干活，这样他们就可以多休息休息了。 菲利普也很满意他们的表现，用像舞蹈一样的脚步转过了身，面对着一众船员。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 菲利普忘情表演着，十分卖力。 而本来笑着配合他演出的船长，在他第一句诵读完之后，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那是一片乌云，一片正在飘来的乌云。 或者更准确的说，一道笔直的分隔线把天空均为分为两份，他们在瓦蓝蓝的天空下，而分隔线的另一边乌云涌动。 “它高傲的飞翔！” 洛加斯尔船长瞪大了眼睛，他分明看见在那乌云底下，一艘幽绿色的破旧船只正在天空漂浮着，正想他们的方向驶来。 “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轰！！！” 巨大的闪电落下。 第四十八章 幽灵海盗 洛加斯尔船长瞪着眼睛愣在原地，菲利普更是被吓了一跳，差点脚一滑落到海里。 急浪骤来，船身开始晃动，菲利普勉强稳住身形，这才回头看去。 幽绿色的破旧木船乘着乌云而来，乌云的边缘覆盖了鲑鱼号。 乌云外风平浪静，乌云下，疾风骤雨，巨浪滔天。 “是，是幽灵海盗！” 刚刚才打趣过菲利普的大胡子水手浑身发抖，带着颤音大喊。 一听这话，冷汗立即从菲利普的后颈与手心冒了出来。 作为海上讨生活的一员，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幽灵海盗的传说呢？ 据说他们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群海盗，因为打劫时正好装上了一位躲避法师行会追捕的死灵法师而遭到了死亡系魔法的诅咒。 自那之后他们就飘荡在海面上，不停地寻找猎物，袭击商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菲利普喃喃自语。 其实去往流放之地，正常情况他们都是选择走北方运河入海的。 但是最近边境亲王领的那群佣兵闹的厉害，而且正是北方蛮族海盗出来劫掠的时间，他就建议船长走这一条航程更远，路途无聊，但相对安全的航路。 可谁能想到，他们确实没遇见北方蛮子和劫掠的佣兵，却碰上了传说中的幽灵海盗。 “降帆！快！降帆！” 短暂震惊后，洛加斯尔船长就反应了过来，大叫着命令道：“所有人，去船舱里拿武器，准备作战。” 一听船长的命令，被吓坏了的大胡子马上就问道：“可是，船长，我们怎么打得过...” “啪！！” 一个巴掌抽到大胡子脸上，船长怒声大骂。 “那还能怎么办？遇见幽灵海盗的船留下过活口吗？就算我们把船和货物都交出去，他们恐怕都不会允许我们跳海的！”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知道船长的话并没有错，他们只能尝试着拼死一搏了。 船帆很快被降下，到船舱中拿好了武器的一众水手又回到了甲板上。 海上是无论哪国法律都管不到的地方，不管哪路商船，只要把商会的旗帜放下，就会摇身一变成了海盗船。 所以鲑鱼号上的这些水手可不止会干杂活，他们和海盗们厮杀的次数甚至比一般的佣兵上战场的次数大差不差。 论起战斗力，一般的海盗遇见上鲑鱼号，哪方投降跳海还真是说不好。 也是洛加斯尔船长比较讲规矩，鲑鱼号才一直没打劫过别的商船。 水手们端着船长高价从军需官手里买来的精良帝国火枪，这些都是帝国精锐军队的制式装备。 如果不是船长舍得花钱，如果不是那军需官实在缺钱，这些火枪绝对不会发到他们手里。 “瞄准！” 洛加斯尔船长高举起手。 虽然他看似镇定，实则心里也是慌的不行。 他高举的手微微在颤抖，但万幸天色昏暗，而且水手们又都比他还要紧张，这才没被人发现。 菲利普端着火枪。 他并不擅长使用任何武器，平日射击的命中率就低得可怜，而现在情况就更差了。 双脚踩在随着海浪摇晃的甲板就像踏在了棉花上，站立都很困难。 手上的射击姿势也是维持不住，枪口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摇一会右晃，他都担心要是走后会不会误伤了其他水手。 最重要的是那艘船在他们斜上方，他们能看见的只有那破破烂烂的船底，根本连个瞄准的目标都没有。 但是他看身边的水手也是端着枪晃晃悠悠却没敢出言质疑船长，于是一时间也是乖乖闭着嘴，什么也没说。 晃悠了一两分钟，那幽灵船突然斜下四十五度，朝着他们俯冲而来。 “发射！” 幽灵船的船头刚刚朝下，船长就没有丝毫犹豫地下令。 他心里也清楚，这么大的风浪就算那艘幽灵船在天上悬浮不动，让水手们去射击船体都未必能射中。 而此时开火更大的意义就是听个响。 一方面给己方水手壮胆，另一方面万一把对方吓一跳，或者直接吓跑了也就算是以外的收获了。 菲利普在内甲板上所有的水手第一时间都是没有任何犹豫扣下了扳机。 铅弹以各式各样诡异的弹道朝着天上飞去。 先不提瞄准困难，这些颇有分量的铅弹仰射之后的弹道就不是正常人控制的了的，所以只有少量铅弹打到了船体上。 而且船长刚刚都没看清，幽灵船破烂的甲板上，根本就连个人影或者鬼影都没有。 少数幸运的铅弹被狂风吹偏噼里啪啦地砸到了幽灵船有些糟朽的船帮上，打下了不少零碎的木屑。 而随着他们齐射过后，幽灵船的甲板上原本散落的凌乱人骨，突然像雨后春笋一样爬了起来。 森白的骨骼飘起，组装出了一个个骷髅战士。 而当骷髅战士身上所有的骨骼复位之后，他们颅骨空洞的眼窝就会冒出蓝色火焰，浑身骨骼也会变得像幽灵船一样微微透明，而后散发出幽绿的光芒。 这一幕看得鲑鱼号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是手脚发凉，但他们此时已经退无可退。 “所有人，拿起你们的刀剑，准备接舷！” 再来一轮齐射肯定是来不及了，船长只能让水手们放下已经成了累赘的火枪。 他抽出腰中的长剑向前一步，站在众人身前直面着海盗船。 菲利普发着抖，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腰中的短刀。 比起火枪，他对刀剑更加不擅长。 上次鲑鱼号遇见海盗唯一的一例伤亡，就是他举着短刀在队伍后面喊加油时不小心割伤了自己。 高度越低海盗船的速度就是越快，就当眼看着两艘船要撞上时，海盗船突然偏转了方向。 “轰！” 海盗船船底与海面平行砸到了海面上。 巨大的入水声之后，水花被高高掀起，就好像是一股巨浪一般拍在了鲑鱼号的甲板上。 甲板上严阵以待的一众人全都被海浪拍中而站立不稳纷纷倒地。 菲利普本来脚就有些软，这一拍之下直接以狗啃泥的姿势栽倒。 再加上巨浪之下鲑鱼号的船身也在摇晃，甲板唯一倾斜，他就朝着一侧的船舷划了过去。 就当快要落到海里时，被拍蒙了的菲利普这才缓过了神来，两手胡乱抓握，勉强抓住了船舷上的栏杆。 顾不得短刀已经不知道丢到哪了，菲利普一阵挣扎才从新爬回了甲板上。 等他甩干了脸上腥咸的海水勉强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那些亡灵生物已经等上了海船。 第四十九章 红骑士 这些幽绿色的骷髅勇士很是脆弱，基本上成年人用力一推就能把他们推散。 但他们被打散之后那些落在地上的骨头又会很快复位，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死了，基本上就相当于有了bug级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 水手们第一时间完全没有适应这种战斗。 随着第一批被打散的骷髅重新站了起来，水手们慌了阵脚。 大胡子并像其他水手那样使用弯刀和长剑，反而是拿着一把和体型相当的双手锤。 这是他作为铁匠的老爹留下的传家宝，他所幸就用做了武器。 而他的第一击就砸断了朝他扑来的骷髅的左臂，并且将其打散。 而在那骷髅站起来时，他也是惊恐了片刻，但他很快就发现骷髅那被他砸碎的左臂并没有复原。 没有丝毫犹豫，大胡子喊道：“打碎他们的骨头！打碎骨头就不能复原了！” 在后督战的船长一听他喊话，也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声叫道：“快！打碎他们的骨头，不要攻击关节！” 水手们立即把攻击的目标放在了骷髅们四肢的骨骼上。 此时菲利普正好艰难的从围栏边爬了上来，一眼就看见一名水手用弯刀打散了一只骷髅，而后一脚把那骷髅的腿骨踩碎。 顿时他好像是受到了鼓舞，但手无寸铁又觉得不大好，在地上左右环顾一圈之后，他跑到那刚刚被打散的骷髅位置，把没有被踩碎的那根腿骨抄了起来。 “啊！！！” 菲利普发出了更像是少女尖叫的战吼，双手举起腿骨朝着敌冲去。 而他身后，那摊骨头闪起了绿光，而后悬浮起来跟在菲利普身后飘着。 不过菲利普并看不到，他已经冲到了一个正在和水手对砍的骷髅身后，双手大力把腿骨照着骷髅的后脑勺锤了上去。 “嘭！” 骷髅的后脑勺毫发无损，菲利普手中的腿骨炸出了一层细密的裂纹。 他因反震力失去重心，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那腿骨在他脱手后就朝着那团追着他的骨头团飘了过去，立马站了起来。 不过那骷髅的左腿被水手踩碎了，而被菲利普霍霍的满是裂纹的右腿骨刚刚着地，就啪的一声脆响炸裂开了。 这些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骨头其实相当的脆弱，比重度的骨质疏松还要更脆弱一些。 这个世界的正常成年男性就算是用拳头都能打碎，可菲利普这个战斗力只有-5的家伙却还失了手。 那被菲利普砸了后脑的骷髅立马回头。 不过他回头的自身很是复合自身特点，身体依旧保持着和水手对峙的姿势，而头骨一百八十度旋转低头看着菲利普。 它眼中幽绿火焰大盛，颌骨张合似乎是很生气。 跌坐在地上的菲利普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过马上那个身首异向的骷髅就被一把侧面而来的大铁锤砸碎了脑壳。 大胡子持着铁锤看向菲利普刚准备说些什么，可他突然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声：“小心！” 菲利普一愣，不由自主顺着大胡子的视线朝着身后看去。 那是一个身残志坚的骷髅。 那是一个可歌可泣的骷髅。 他已经失去了双腿，但还是一手举着锈迹斑斑的铁剑，已经爬到了菲利普身后咫尺之处。 他手里的铁剑已经高高举起，菲利普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要死了，可是我的日记还没写完...” “嘭！咔！” 重物落地和骨骼碎裂声同时响起。 菲利普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面前是一个黑红重铠的骑士，手持着烈焰包裹的长剑。 骑士脚下是刚刚那身残志坚的骷髅。 此时他的颈椎和肋骨已经都被骑士踩断了，可仅剩的那颗森白冒绿光的大头还是不依不饶地朝菲利普咣荡着。 他以下颌和残存两截颈椎为支点，前后晃悠着朝着菲利普艰难前行，最后咔吧一声，咬住了菲利普的裤腿。 而这过程中菲利普根本没顾上低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红骑士吸引了。 “洛尔，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出海劫掠了，还记得吗？” 红骑士在头盔下发出的声音十分低沉，但甲板上的每个水手的听得清清楚楚。 而在他的声音落下时，那些正和水手们缠斗的骷髅突然啪的一声散成了骨头，零零散散铺了一地。 “呵，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啊？” 巨大蝠翼张开，随着声音传来，被称为洛尔的吸血鬼从幽灵船上腾空而起，来到鲑鱼号船头前悬浮半空。 “最近城堡里的血奴要死光了，你总得让我出来抢一些吧？不然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菲利普震惊地看着眼前两个都不太像人的疑似生物，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看向红骑士的脸庞，却发现那头盔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根本看不清红骑士的表情。 沉默十几秒后，红骑士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这十年，你又杀死了不少人类是吗？” 随着他的声音，天上的乌云像是着了火，从内侧向外透出红光。 虽然他的声音中透露不出太大的情绪，但菲利普能听出来他话中的怒意。 “别开玩笑了。” 吸血鬼摆了摆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 “那你知道你这十年杀死了多少人类吗？你不知道对不对，你那主人也不会告诉你对不对。别傻了，吸血鬼杀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要因为老虎捕猎山羊就把它们赶尽杀绝？” 红骑士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剑尖正对着吸血鬼。 “喂，喂。” 吸血鬼明显有些慌，把自己浮空的高度又往上提了一些。 “我想我们没必要这样吧？” “你违背了承诺，当死！” 红骑士声音落下，炽烈的火焰笼罩了他的身体，头上的乌云也像是彻底被点燃，阴云退散。 而那乌云变红之后，一直黑色的猎犬从乌云中跑了下来。 它通体漆黑，四条腿上都有一个火焰印记，身体发着亮光。 四条腿和在地面上奔跑的姿势没什么区别，就好像是半空中真的有一条道路一样。 “汪！汪汪！！嗷呜！” 红骑士停下了动作，静静听着跑到他身边的黑狗子有节奏的叫着。 而等狗子叫完之后，他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把手里的长剑塞回了剑鞘。 “洛尔，我朋友的子孙遇到了困难，我要离开一下。你在这等我，不然我就到你的老巢，杀光你整个家族。” 第五十章 正义的伙伴a “你有妹有遗言？” 达芬奇问完，也不等理查回答，手中细剑一抖，化成一片光影朝理查刺了过来。 邪王真眼失效，理查慌乱之下向后退了一步。 无法可想，他双手持着长剑本能的自下而上斜着提了上来，妄图格挡那根本看不清的细剑。 达芬奇的丑脸上浮现出了嘲弄的笑容，手里细剑已经来在理查身前。 就当细剑要越过理查的长剑时，突然一只铠甲包裹着的大手抓住了细剑的剑身。 理查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一股灼热的气息朝他扑来。 一个全身黑红色重甲的骑士出现在理查面前。 他身上的盔甲形式怪异，既非板甲又非鳞甲，像是某种未知怪物的外壳或者鳞片构成的。 盔甲上一条条红色看上去好像是正在流动的岩浆，却又明显只是图案而已，让人忍不住会有伸手上去摸一下的冲动。 两米多的身高和那些绿皮比起来丝毫没有逊色，身后是一闪黑色的传送门，黑红两色的位置物质构成了直径两米左右的旋涡。 他的右手握着达芬奇的细剑，手上包裹着一层火焰，炙烤的细剑滋滋作响。 达芬奇眼睛中明显透出了惊讶神色，大叫了一声：“红骑士？” 而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红骑士左手成拳照着他的面门就锤了过去。 “砰！” 撞击声响起，细剑脱手，达芬奇应声向后倒去。 与之同时，理查清晰地看见两颗带着血的大板牙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前后依次落到了地上。 红骑士的手中依旧摸着细剑的剑身，他手掌一翻，细剑被他以类似扔标枪的姿势握在手中，剑尖正对着倒地已经昏过去的达芬奇。 再三犹豫，红骑士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 而就他犹豫这段时间，之前带着理查来见达芬奇的那个萨满已经跑了过来。 由于周围没有其他兽人的加持，他什么魔法也用不出来，只是把手里的头骨法杖当做双手战锤使用，举着法杖大吼着朝红骑士跑了过来。 红骑士一转手，依旧保持着投射姿势。 细剑脱手而出，笔直朝着绿皮萨满飞去。 不到十米的距离，细剑击穿了绿皮萨满的胸膛，正面只余下护手。 理查眼睛瞪大。 凭空出现的红骑士已经让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而且能让细剑这种不想标枪一样重心均衡的东西在空中保持弹道笔直命中目标，也是有点超越了理查的认知。 万幸的是眼前这个实力强大，在达芬奇手下救了他的红骑士明显是友非敌。 可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杀死了那个萨满，却对达芬奇手下留情，这让理查还是辛存着疑虑。 做完一切的红骑士转过了身，静静注视着理查。 理查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额，很感谢您的出手相助！我是理查，请问您是？” 理查绝不相信他是碰巧路过，随手帮忙的路人甲。 但是他在回忆了许久，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么一位实力强大的骑士。 他一身重甲，刚刚出手的力量和技巧都是最精锐的骑士导师也比不上的。 而他手上冒出的火焰绝对是某种魔法效果，那传送门，应该也是某种理查根本没了解过的魔法。 “呵呵。” 红骑士的笑声从头盔后面传来，理查也听不清他想要表达什么情绪。 只见他似乎是想了些什么，然后才说道：“我是...正义的伙伴a” 像是见了鬼一样，理查长大了嘴，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老乡？” 这是理查的第一反应。 不过红骑士没有再给理查问话的机会，他说道：“好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有人要过来了，应当是你的朋友。” 他说着，转身一招手，那黑红色的传送门再次出现。 一步踏进传送门，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说道：“差点忘了，替我给湖神女士带个好。” 说完，他弯腰钻进了传送门，只留理查呆立当场。 “难道说，他也是湖神带来的穿越者吗？”理查眉头皱起，心中不断猜想着这个正义的朋友a和湖神会是什么关系。 “哼，这就走了啊。” 红骑士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传送门中，倒地的达芬奇像诈尸一样后背笔直地坐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理查，眼神中说不出的怨念。 大个丑脸漏出了邪恶凶狠的笑容，但是因为失去了两颗门牙，让他显得格外滑稽。 “卧槽！” 理查被吓了一跳，红骑士刚刚绝对动了杀机，并且还弄死了他的一个手下，就这种情况，没想到达芬奇还能躺在地上装晕。 心中一惊，不过理查才看了达芬奇一眼，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朝着达芬奇身后看去。 达芬奇一愣，也发现理查的视线被吸引走了。 不过他随即就笑得更灿烂了：“呵，这种小花招？你以为我会回头...” “嘭！” 话没说完，大驴蹄子踩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他刚刚坐起来的身体摁回了地上。 也亏了他不是正常绿皮，否则这一下整个头颅非得被踩碎不可。 这一次，他就没机会装晕了，实打实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而那驴在踢晕了他之后也没有客气，蹄高气扬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理查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彻底短路了。 而那驴停在了理查面前，驴背上的老人把手里的长竹竿挂在鞍上，右手抚胸微微低头行礼。 “尊敬的理查伯爵，我居然都不知道您就是女士的神选！请允许我向您致歉！” “夏尔？” 理查震惊地看着眼前人，他本以为这个老疯子绝对会死在森林了，或者灰溜溜逃回冷港。 但他绝对没有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此时老夏尔胯下那头总是无精打采的老驴像是重获了新生。这家伙昂着头，一双驴目睫毛外翻炯炯有神。体型明显大了一圈，身上肌肉突起线条硬朗，看起来比重金购来的良马相比也是丝毫不差。 而老夏尔身上破破烂烂的百衲甲虽然外形变化不大，就是看起来像好好清洗了一边，而且散发着微微绿色荧光。 那根栓了个小匕首的细竹子也很是不同，就像用金粉整个粉刷了一边，通体金色闪着金属光泽，大眼一看就好像纯金打造一样。 而他整个人也像是年轻了好几十岁，整个人精神奕奕，头上还多了一个月白色的头环。 正在理查犹豫要不要问夏尔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发生了如此大变化时，老夏尔却主动说道： “哦！真实多亏了您，我得到了女士的认可！” 第五十一章 女士庇护 “你见到湖神女士了？” 理查讷讷问道。 “对，我还喝下了女神圣杯中的圣水。” 老夏尔的脸上漏出了一种虔诚而又荣耀的神情。 而随着他昂首挺胸，他周身上下好像散发出了一层莹莹微光。 理查揉了揉l眼睛，他确定自己没看错，眼前这个邋遢老头是真的在发光。 “女士说了，圣水是对英勇骑士的奖赏！以后优秀的骑士去觐见，她也会赐下圣水的。” 一时间理查突然有点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女士的代言人。 刚刚送走一个疑似是穿越者同行的骑士，这又见到了发着光逼格十足老夏尔，倒是他显得有些拉胯。 “嗯...以后再说吧。我先问问，你怎么到这来了？” “觐见过女士之后，我就直奔王都而来，准备在战争中立下功勋，传播女士的威名。但是在红石河畔我遇见了刚刚渡河的桑德拉小姐，她把您的英勇事迹讲给了我。我真是佩服您的勇敢，所以在所有民众都渡过了红石河之后，我们就来迎接您了！” “等会！” 这话里大概的内容理查听明白了，但是他在老夏尔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当时他是向西北逃进黑森林，而后一路向北到了女士的神湖湖畔。 按理来说，如果要赶到王都的话，只需要一路向北就可以了，完全不会路过红石河。 “难道说，那片湖会随时出现在黑森林里的任何地方吗？” 理查心中不禁想着。 王国南部一直到海岸都被森林覆盖，由东到西是黑森林和诅咒之森两片连在一起的森林。 查尔斯公爵就是一直带着领民和黑森林抢地盘。 但这事理查一时半会也想不通，只能等着以后有机会去当面问女士了。 而且现在他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是一个人来的？” “没有，您的几位朋友，还有桑德拉小姐和拉弥亚小姐都来了。只不过兔子跑得要快一点，所以我就在前面探路了。” “兔子？” “对，就是他，我的老伙计。”夏尔说着拍了拍身下的肌肉猛驴。 兔子好像也能听懂老夏尔的话，打了个响鼻得意得昂了昂头。 理查面色怪异，偏过了视线有些不敢去看兔子。 “行，那咱们去找他们汇合吧。” 说道一半，理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昏倒在地的达芬奇。 “来搭把手把他捆上。” 有了理查上次大摇大摆入王都事件的铺垫，森林里基本上已经没有游荡的绿皮了，两人回头路走得也很是顺利。 几分钟之后，两人一驴就和前来接应的一行人接上了头。 理查和夏尔并肩步行，老夏尔手里牵着缰绳，兔子驮着被五花大绑的达芬奇。 拉弥亚、桑德拉两个女人带着紫罗兰、银熊、希弗莱斯以及冷杉四个佣兵都在。 “我的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个开口的是银熊，大块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两步蹦到理查面前从上到下打量起他来。 “大姐头还说要做好打进王都的准备呢，你这怎么就毫发无损的出来了？而且那些绿皮好像还真的都退回王都了。” “我...” 理查语塞，刚要实话实话却又闭上了嘴。 这一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和这些人说的，因为他也没办法给这些人解释自己是个穿越者，也没办法解释那红骑士是什么人。 “老夏尔，你是怎么找到理查的？” 见理查吞吞吐吐的，桑德拉上前一步，越过了理查直接朝夏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是在森林边缘遇见的理查伯爵，当时他和这个已经昏过去的家伙在一块。” 老夏尔说着指了指兔子背上的达芬奇。 桑德拉又看向了理查，眼神中满是询问。 而理查趁着老夏尔说话，已经在心中编好了故事，当即开口：“是女士救了我！” “女士？” 几人都是一愣，原本笑着看戏的拉弥亚突然笑容一僵。 “对，是女士，湖神女士。” 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理查继续说道：“我信仰的那位女神，这世界上最强大，最美丽的女神。” 理查配上了肢体动作，双手张开大声说着：“她在空中显出了身形，而后一挥手，整个王都的绿皮都像被石化了一样动也不动了。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王都里走了出来，还带来了他，绿皮的老祖宗。” 话说到一半，理查突然伸手一指达芬奇。 “他是个重要人物，在绿皮之中很有影响力。” 几个佣兵面面相觑，信息量庞大，他们脑子都是有些不太够用。 而老夏尔明显是认可了理查的发言。 毕竟他真的刚刚见过女士，而且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现在对于理查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 他双眼发光，一把拉住了理查。 “哦！那看来真的是女士的力量，您真不愧是女士的神选，果然有女士庇护！” 而看着眼前一切的拉弥亚面色有异，观察了一下所有人的反应之后，才弱弱地说道：“额，可是，女士应该不会这时候出现在...” “对了，老夏尔！” 理查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大声叫到，直接打断了拉弥亚接下去的话。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托词，才不会让拉弥亚这个单线程生物把实话说出来。 “这位是拉弥亚...拉弥亚祭祀长！女士最忠实的仆人，首席神官。” 一听这话，老夏尔满脸都是郑重，立即转身单膝跪地。 “我尊敬的祭祀长大人！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敬意。” 他低着头说完一抬头，再一次看清了拉弥亚的面容之后突然惊叫了一声：“哦！我的天啊！您为何同女士如此相像！” 拉弥亚只得把要拆台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尬笑着再一次解释道：“女士创造我的时候按着自己的样子捏的，所以就很像...” “哦！果然！您就是神的侍者吗？” 桑德拉看着更加神经质的老夏尔，依然有些狐疑地看着理查。 不过她已经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趣，毕竟现在他们还身处险地。 “算了，我也不问了，咱们赶紧启程回冷港吧。” 理查忙不迭点头。 第五十二章 册封 冷港，城卫军营，银熊和希弗莱斯正在和两个女人打着麻将，冷杉靠坐在角落里，正在翻看那本种族大全。 而理查则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抵达冷港已经三天，他们是悄悄回来的，除了进城后通知了一下冷港公爵之外，其他人都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雅各布护送着亨利早就回到了冷港，居伊当时带领吸引兽人注意力的骑士小队也是在他们抵达冷港的第二天与他们汇合。 在这里，入眼全是幸福安乐，让刚刚从王都废墟回来的理查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晚有一场宴会，是冷港公爵为了庆祝他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凯旋归来的宴会。 到现在理查也不能理解，这些贵族为什么这么喜欢宴会。 打仗前要开宴会，人凑齐了要开宴会，打完了还要开宴会。结婚要开宴会，生孩子要开宴会，就算是感觉日子无聊，也要开宴会。 这好像就是贵族们最简捷便利的社交方式，不管是家长里短还是军国大事，好像非要在宴会上解决才是复合贵族礼仪的。 理查就感觉比起统治人民的领主，这些家伙更像是山里大碗喝酒的土匪。 他们跟土匪的区别，不过是编写一些看起来就不合理的法律，合法地在领民手里抢钱罢了。 窗外泛黄的阳光透过墙上小窗的杂质水晶打进了屋里，理查还在怔怔出神，思考着一会公爵派人来喊自己参加宴会，该用什么借口拒绝。 四个麻友嘈嘈杂杂奋战着，却一点也没打扰到理查。 这四位经过几次高强度实战训练之后已经算是出师了，现在已经嫌弃理查总是不给他们点炮而拒绝他下场了。 银熊牌风稳健，除非必要不吃不碰，就等着自摸。而希弗莱斯完全就是另外一个画风，不管起手牌有多烂都做大胡，而且为了让别人点炮甚至自摸都不胡，就为了看点炮倒霉蛋精彩的表情。 而两个对家坐着的女人的目标就更为明确了，碰对方一次牌，或者让对方点一次炮都能让她们兴奋半天。 “冷杉，你说该用什么方式拒绝别人比较好呢？” 理查左想右想都没有好办法，于是问了一句。 但是桑德拉霸气一声大吼：“自摸！掏钱！” 直接把理查的声音盖了过去。 冷杉好奇地看着理查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额，你刚刚再叫我吗？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理查很是无语，吐了口气朝着完全把他不当人的几个赌徒甩了个白眼，又问了冷杉一遍： “我说，如果我想拒绝一个人，该用什么方式好一点呢？” 冷杉眉头微皱，像是在认真思索理查的问题，他低声询问：“是担心拒绝之后对方怀恨在心？会伺机报复你？” “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担心他被拒绝之后会心里不舒服。” “嗯，那就很简单了。” 理查眼前一亮。 他早就感觉这个成天看书的半精灵小哥和那几个单线程的笨蛋不一样了。 “那你快说，什么办法？” “把你要拒绝的人弄死。” 理查很无语，无语地只剩下六个点和一个问号。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但是理查却不知道该怎么指出对方的思路错误。 此时敲门声传来，随后雅各布推门而入。 “来了！” 理查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根本没想起来人来的会这么快，甚至在他借口还没想好的时候就到了。 “大哥，今晚的宴会取消了。” “我今晚有...嗯？宴会取消了？” “对，海上出现了幽灵海盗，父亲去视察海岸防御了。” “呼！” 理查长出了一口气，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呵，大哥你真是...” 雅各布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说道：“亨利王子可是本来想要我父亲宣布你领地册封消息的！” 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理查从床上蹦了起来。 “斯图卡收复了？” 一把握着雅各布的手，理查急切问道。 “没，绿皮攻占王都之后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了，但是却依旧窝在城里没动。王子是准备把王都南方的普客领册封给你。” “啊？那斯图卡...” 雅各布看着理查的反应笑了起来，拍了拍理查的肩膀：“安心吧大哥，我特意问过了，斯图卡在法理上的领地，这次并不是转封。” “那就好，那就好。” 领地目前对于理查最大的意义就是不能对不起便宜老爹和爷爷，毕竟这事关家族荣誉。 “不过...” 雅各布面色古怪，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斯图卡现在依旧绿皮肆虐，普客领目前也算是在绿皮的控制之下。王子殿下其实想封给你别的土地，但是又怕其他贵族不答应，所以...” “没关系，看着吧，那些绿皮很快就会退回兽人荒原了。” 理查这几天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自从他把达芬奇绑到了冷港之后，绿皮就再也没有任何大规模军事动作了。 就像是一群失去了蚁后指挥的蚂蚁一样蹲在王都。 这让理查基本上可以肯定，绿皮们大举入侵王国完全就是达芬奇这个绿皮老祖宗控制的，而达芬奇不在之后绿皮们就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 只是很可惜，达芬奇被扔进冷港的地牢里严刑拷打已经三天了，却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这让理查很是郁闷。 “好，那正式的册封文书什么时候下来？” “恐怕还得再等几天，你也知道王子殿下最近跟没办法抽身。” 这一点理查倒是很清楚。 老国王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好，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出于让国王权利平稳过渡的考虑，亨利基本上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了他父亲身边。 而理查实在对亨利除外任何王室成员都有些反感，所以一直也没去见过亨利。 即使这种情况，这位朋友还能想着他，倒是让理查心中颇感安慰。 “不过王子殿下说你可以先一步启程，他可以先给你起草一份临时文书，等到他正式即位即位之后，再当众签订正式效忠的册封文书。” “嗯，那看来，我又需要招些人手了啊。” 第五十三章 吊死者之林 炉火月末，暑气渐渐退去，理查带着部队又一次来到了红石河畔。 红石河水自北方而来，半绕着王都向东方而去。 理查的新领地普客领就在红石河南畔，与王都废墟隔河相望。 队伍沿着红石河向南行进，在队首的理查还是会偶尔侧头朝着河对岸看上一眼。 他身后的部队主要还是由佣兵组成。 火狐佣兵团的几个老面孔依旧跟着他，那批当时跟他一起在森林伏击绿皮的大剑佣兵也都再次接受了他的雇佣。 除此之外，还有曾经跟随理查作战的骑士也在他身边。 他们年龄都不小，在骑士阶层也属于比较不得志，基本上没机会再进一步获得爵位的骑士。 在听了老夏尔的故事又在拉弥亚忽悠了就决定跟着理查这个神选代言人一起来普客领了。 而冷港公爵对于他们的离开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表示要额外派遣部队来帮理查稳定局势，只不过被理查拒绝了。 他以后可能确实会需要冷港公爵的帮助，但此时冷港的军事力量吃紧，理查并不愿意在这时候给公爵添麻烦。 双手剑士在森林与绿皮交战时阵亡了一人，现在余下33人。 火狐佣兵团算上理查五个人，再加上作为神职人员随行的拉弥亚和老夏尔，以及三名被感召的骑士。 队伍一共43人，对于一个王国的小领地来说其实以及算是一股不错的军事力量了。如果再招募一些作为气氛组使用的农兵的话，对付一些流寇和强盗可以说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三名骑士中有一位比较特殊。 他叫洛伦塔，当初跟随理查冲阵时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骑士。 老夏尔跟他说只要喝下了女士圣杯中的圣水就能让残损的肢体恢复如初，这让本来已经失去了生活希望的洛伦塔抛下了一切，选择追随理查踏上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并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急迫，队伍行进速度缓慢，慢慢朝着普客领前进。 理查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思考着未来的规划。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块受到了绿皮毁灭性摧残的土地已经没有了什么价值，但理查却并不如此认为。 他明确知道失去了达芬奇的绿皮会一直窝在王都废墟中，而以他对绿皮的了解，他们在没吃没喝之后，应该大概率就会撤回兽人荒漠。 绿皮虽然喜欢干架和抢劫，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就像炮弹不会两次落在同一个弹坑里，一片土地他们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抢两次，毕竟实在没什么油水了。 对于领地治理的问题他并不是很担心，之前在斯图卡虽然他军事建设搞得不怎么样，但是赚钱这事他可是在行。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 如果他准备搞贸易的话，冷港公爵和南边的查尔斯公爵应该都会愿意帮他一把。 他完全可以把普客领搞成第二个斯图卡一样的贸易中转站。 这样的方式冷港和查尔斯领也能受益，理查一直都认为，有钱一起赚，这才是长久之道。 就当理查构想着领地未来的蓝图时，一声惊呼突然传来。 “啊！” 理查被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侧头一看，就见拉弥亚张大了嘴，直愣愣看着不远处的树林。 而队伍中的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的反应，却也都是不适的朝前方看去。 理查挪动视线，那片不大的树林映入了他的眼帘。 苍翠的树林红绿两色斑驳，一具具人类的尸体被绳索吊挂在树杈上。 他们微微摇晃着，像是用来点缀树木的装饰品。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大多衣衫破烂，身上还有不少大伤疤，一眼就能看出是被割下了一块块的血肉。 瞬间，理查心中被封印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他紧紧攥着拳头，手里的缰绳似乎都要被他拽断。 身下随意拉来的驮马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主人异样波动的情绪，驻蹄低头似乎在害怕。 “拉弥亚，帮我记着。” 理查咬牙切齿用只有伏击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啊？嗯？怎么了，你说。” 本来还在震惊中不能自拔的拉弥亚被理查一叫突然反应过来，好奇地看向理查，猜想着他会说些什么。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这些邪恶的种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止是绿皮，还有那些野兽人和食人魔。我发誓，只要我还没有死，我就会此而努力。” 看着理查极差的脸色，拉弥亚一时间有些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作为回应。 “桑德拉。” 理查低声叫着桑德拉。 现在这位背着父亲跟着理查出来创业的大小姐已经成了他的副手，基本上所有佣兵都很愿意服从他的指挥。 “挖掘坟墓，把这些尸体都放下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为什么？我们的人手恐怕不够吧。” 桑德拉明显不了解理查的想法。 在这片土地上根本没有理查老家那种死者为大的习俗。 他们通常只会埋葬自己亲人的尸体，而对于这些根本不认识的人，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丝毫不在意他们是不是会曝尸荒野。 理查一时无语，在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他编了个借口：“任由尸体这样腐烂很有可能会引发瘟疫，我们必须埋葬他们。” “看上去这得有几百具尸体，我们只有...” “原地扎营吧，不管用多长时间，只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理查说着翻身下马，双眼依旧盯着那片树林又补了一句：“为了避免有可能会到来的疫病，我们应该对领民负责。” 在理查的带头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队伍只带了两把扎营时可能会用到的铲子，其余人都是拿着各种不太趁手的工具在地上刨着坑。 浅浅地在地上挖出葬坑，把眼看快要腐烂的尸体放进去，再覆上一层薄土，这是这群还在旅途的人所能做的极限。 当然，即便如此理查也是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安慰。 黄昏时分，士兵们埋葬了几十具尸体，都在河边努力清洗着自己的衣物。 理查靠着帐篷钉桩躺在地上，眯眼看着远方将要落山的夕阳。 一场梦在等他。 第五十四章 无所不能的女士 这是一个很长的梦。 理查在梦中率领着装备精良的骑士对着敌人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敌人不只有绿皮，还有着大量红皮肤长着角的恶魔。 蹄铁一遍遍踏过敌人堆积的尸骸，理查手中的骑枪饱饮鲜血，却一直没有折断。 “醒醒！醒醒！” 拉弥亚用了推着理查的肩膀。 “啊！怎么了？” 理查惊醒，看了一眼身边焦急的拉弥亚，而后四顾观察周围，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部队被一群山贼给围了。 不过等他看向了河岸边，这才发现。 除了睡着的他之外，所有人都在河畔站成一排，像是雕塑一般怔怔向和中央看去。 “这是怎么了？” 理查搔了搔头向拉弥亚问道。 “神迹，是女士的神迹！” 拉弥亚双眼亮晶晶的，脸颊都有些兴奋的发红，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远方的天空。 理查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想着拉弥亚所指天空方向看去。 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云团在天空纠结凝聚着，组成了八个大字。 “理查，黑森林，来见我。” “女士这是...让我去见她？” 理查有疑惑的自语着，老夏尔耳朵动了动立马回头，双眼中满是狂热：“那些文字的意思原来是女士要您去见她吗？大人！需要我陪您一同去觐见女士吗？” 略一思考，理查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女士既然都已经指名道姓了，估计应该是想单独和我谈。” 跟桑德拉交待了几句，让她埋葬了小树林中的尸体之后，带着部队先去普客领的城堡等他。 而理查带了两天的干粮，骑上马独自一人朝着西南方而去。 根据老夏尔的经历，理查估计那片神湖就在黑森林随即出现。 而既然女士想要见他，那理论上来说他只要踏进黑森林的范围，估计走不了多远就能到达神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天边两颗月亮同时出现之后，理查才踏进了黑森林的范围。 幽绿色的满月在群星的点缀下把绿色的辉光洒向大地，反倒是让距它不远的那轮银月显得有些黯淡。 每当双满月出现在天空上，就代表着魔力之风大盛。 魔法师们一般都会举行庆典，但是这跟在在黑森林中艰难前行的理查没什么关系。 他对魔法之风的强劲与否不感兴趣，对头顶惨绿色，让人看了就会心生不适的邪月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知道，身旁渐渐已经被雾气笼罩，很有可能是离那片神湖不远了。 黑森林每年都会有领主雇佣的伐木工开辟道路，以及砍伐出一片片可供农民开垦的农田。 由于气候问题，这片森林是会吃人的。 它扩张的速度比起伐木工们玩命砍伐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甚至有某些被魔力浸染的千年老树甚至会化为树精，每年这片森林各处都会有不少树精伤人的报告送到领主们手里。 所以，这片苍翠碧绿的森林，才会被人类称作是会吃人的黑森林。 而理查并没有找到一条供他进入黑森林的道路，他只能牵着马匹，拔出了手中利剑斩断灌木和藤蔓开辟着道路。 这时候他手中价值连成的宝剑就真的不如一把粗制滥造的柴刀了。 亨利这把剑本来重心就有问题，理查留着它没主动拿去还给亨利，也是打算准备哪一天自己落难了，还能把剑拿去换口吃的。 忍受着手臂的酸麻，理查劈开了拦路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这次笼罩在湖泊附近的浓雾不再那么浓稠，女士正趴在湖边翻看着一本不太厚的书。 她一直右臂架在地上指着下颌，左手用两个手指翻动着书页，身旁还堆放着一大摞书。 单薄的白色衣裙包裹着她并不怎么玲珑，也绝算不上凹凸有致的身形。 两只脚搭在湖边，一上一下随意晃动着，不断扬起一蓬蓬水花。 看着眼前的一幕，理查不禁暗自腹诽：“达芬奇那幅画其实也不太写实啊。女士着身材看上去就像根管子一样，看起来和拉弥亚也差不了多少了。” 女士似乎很开心，嘴里还哼着一首理查听着有些熟悉的小曲。 她双手捧起了手里的书，一翻身坐了起来，两只脚泡在湖水里依旧扬动着水花。 理查很好奇是什么书会让她看的如此全神贯注，于是脚步放轻，蹑手蹑脚摸了过去，准备偷看一下书中的内容。 而女士好像在刻意配合他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翻看着手中的封皮花花绿绿的书。 理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女士手中的书，立刻就认出了书中所画的场景正式白胡子带领海贼大战十万海军的顶上战争。 他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疑惑、懵逼、不可置信，等等差异不大的表现完全不同的情绪一时间在他脸上全都表现了出来。 “干嘛那么惊讶，这是上次去接你的时候带回来的，没想到还挺好看。” 女士没有回头，手里还在翻动着漫画书的书页，但还是给理查解释了一句。 闻言理查朝着刚刚那摞书看去。 从书籍的文字上理查除了海贼王之后还看见了火影和死神，还有一本什么名字是英文叫什么姐姐的书，理查也不认识。 “你...能看懂中文？” 理查有些不可置信得问道。 女士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漫画书，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怜悯地望向理查：“当然了，你忘了我给你送信用的就是中文了？” 理查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想着天上出现的那八个大字，不由得“卧槽”了一声，然后像见鬼了一样盯着女士。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神诶，无所不能的神！” 女士这一咋呼把理查吓了一跳，他不自觉低下了头，避免着两人目光对视，心中却腹诽到： “无所不能？要真的无所不能，估计你早就把达芬奇和你的**...额，艳画一起撕了。” 见理查不再还嘴，女士轻咳了一声，手里的漫画书被一股莫名力量托着悬浮起来放到了那一摞漫画最顶上。 而后她才说道：“听说是你得到领地了？我找你谈谈你领地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 原来我是救世主 “啊？你还对领地治理有研究？” 理查挑了挑眉毛，有些饶有兴趣地问道。 “喂，你可是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无论怎么说我也算股东不是吗？” 女士说着，递给了理查一份计划书：“这可是我亲手写的，怎么样，有诚意吧？” 理查有些无奈，从女士手中接过了那两张纸。 入眼是歪歪扭扭的就像一年级小学生一样的汉字密密麻麻堆满了两页羊皮纸。 “怎么样？看见家乡的文字有没有感觉很亲切。” 女士丝毫没有注意到理查有些古怪的神色，用一种带着得意的表情继续说着：“是不是对我出色的语言天赋感到震惊？” 理查压根不想搭理她，扁了扁嘴点着头随口应付着：“嗯，惊，惊坏我了。” 最大程度发挥着想象力，理查大概看明白了这份计划书的内容。 看了半页，理查发现女士根本就没有提什么跟领地发展有关系的问题，反而是在努力用文字描述一种军事制度。 “你这...跟领地发展有关系吗？不就是强调要建立一支以骑士为核心的军队吗？” 按照理查的总结，这份计划书主要就是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骑士如何选拔和继承，第二部分是骑士怎么按照侠义骑士、荣誉骑士、探险骑士和圣杯骑士，第三部分就是讲述怎么确定骑士是军队的主体，战场上的主力。 基本上女士就是要求理查倾尽领地的每一个铜板，打造这样一支军队。 这可是和理查的想法天差地别。 对于理查来说，真正符合美学的战争形式就应该是大炮犁地，排队枪毙，最后骠骑手枪齐射，进场收割。 那可绝对不能是一群铁罐头扎堆像敌人阵线无脑冲锋。 “我的家乡有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认为应该先把领地的经济民生发展好，在考虑军队的问题。” “那是你的事，只要有这样一支军队就可以。” 女士打了个哈欠，有些无所谓的朝着理查挥了挥手。 “可是这样的军队完全超出了我现在领地的承载能力，而且仅仅保卫领地也用不着这样的军事力量。” “那你就带着他们去兼并其他贵族领地，统一昆尼西王国，顺手把帝国打下来，或者统一整个大陆，随你开心就好。” 理查的舌头好像被打了个节。 女士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动心，但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这个统一大陆的能力，而且这也并不能成为那份离谱计划书的解释。 “但是...我感觉帝国的火枪大炮性价比更高一点，多培养一些职业士兵，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肯定不会输给那些价格昂贵的骑士。” 女士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理查一眼，高深莫测的说道：“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是让你来享受生活的吧？” 理查一愣，突然就想起了和达芬奇的那些对话，他下意识问道：“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对付你的敌人？” 说到此理查突然想到了在达芬奇手下救了他的红骑士，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把一个喜欢穿黑红色重甲，浑身会冒火的骑士也带到这个世界了？” 这下轮到女士愣住了：“诶？你见过小红吗？额，某种意义上他就是我的敌人。唔...你还见过谁？” 理查脑海中女士的艳画一闪而过，随后瞬间板起了脸，一本正经说道：“没有了，只见过他。” 女士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理查，分明是一副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我不想拆穿你的表情。 “好吧，关于小红的事以后你会知道的，总之你来到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战胜他们。” “战胜他们？” 理查突然想起达芬奇那恐怖的战斗力，还有女士口中也是她敌人的红骑士更加恐怖的战斗力。 “普通人面对他们时完全不能信任，只有经过我亲自选择并赐福的骑士才能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坚持作战。” 女士耐心解释着。 “当初最终一战，正义联军就是因为平常人士兵过多，最终才没打过那些混沌恶魔。” “恶魔？” “对，我们一向是如此称呼他们的。” “哪来的？就是这片大陆上传说故事中的那些恶魔？” “在我诞生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我怎么知道他们哪来的？至于传说吗...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次世界，与主世界的关系若即若离。” 理查认真思考起来，突然问道：“那你是要把我们送到次世界去和他们打仗？” “不，他们会来入侵这个世界，试图灭绝一切智慧种族，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入侵？” 女士闻言伸手指向了天上那硕大的绿色月亮：“它离你越近，就说明恶魔的入侵离你越近。” “啊？” 理查疑惑地看向了天空中的绿色月亮：“那不是魔法师们崇拜的魔力之月吗？” “屁，那是诅咒，是混沌恶魔已经盯上了这个世界的标志。” 女士叉着腰脸上全是鄙夷神色：“这是那些人类愚蠢而已。混沌恶魔会吸收智慧生物的负面情绪强化自身，而且那些魔法师释放魔法时他们也能感受到。事实上魔法之风就是被他们释放出来的，而那些人类还说是什么魔法女神的恩赐，呵。” “哦，所以你让我去宣传那什么宗教，也是寄希望于驱散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从而削弱那些恶魔的力量对吗？” “没错，就是这样。” 理查托着下巴思考起来，突然傻笑着说了一句：“那不就是说，我其实是个救世主来的？” “呸，明明老娘才是救世主！” 女士立马不乐意了，单手叉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理查的脑门：“你顶多就是救世主的小跟班而已。” 她说着伸出了小手指，示意着她心中理查可有可无的地位。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也已经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理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灿烂地笑了起来： “我会组建骑士团的，但是我也要向你证明，装备先进、训练合理、信仰坚定的职业战士绝对不会比那些骑士老爷差。” 第五十六章 宣誓 在女士的要求下，理查把跟着自己从冷港而来的三个骑士带到了她面前。 而且两人也说话，以后只要正式受封的侠义骑士，都可以也必须来见她一面。 对于这位大股东兼老板，理查完全接受了她的要求。 毕竟按照女士所说，如果抵抗混沌失败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就毁灭了。他可不认为女士还会把他送回老家，而且这么长时间过去，老家那具身体估计也早就已经不在了。 理查和赶来的绿骑士躲在茂密的灌木后面看着女士面前跪倒的三个骑士。 理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通体闪着莹绿色光芒的大哥，一时间不由得联想起了那一身红黑铠甲的红骑士。 不过据女士所说，那家伙好像也是个恶魔什么的... 绿骑士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古怪的炼金产物，一手托着一手摇晃着那仪器上的摇杆。 浓稠如实质的水雾自那仪器中被喷出，缓缓朝着女士所在的方向蔓延而去。 “啧...” 理查感觉有些头大。 原本他还以为这些水雾都是女士用神力或者魔法搞出来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匣子制造的。 它的造型像是一个留声机，只不过下方的盒体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闪着银辉的符文。 理查勉强能认出那好像是矮人用的锻造符文，只不过和他印象中方正大气又精巧的符文不同，这上面的符文看起来有点像是小孩子涂鸦。 它们歪歪扭扭，却又是按着一定规律排列，还很像是原始人留在岩壁上的图画。 “啊！我英勇的骑士们，从今起，你们就将拿起剑为我而战对吗？” 女士开口，用一种抑扬顿挫，即像是法师在吟诵咒文，又像是吟游诗人在歌唱史诗的语调大声说着。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用这种语气和理查说话的，这让理查印象深刻。 理查怎么看她装腔作势的样子怎么感觉别扭，越是看越感觉她像是正在传教的神棍拉弥亚。 而在她面前半跪着的三名骑士都是神情激动，纷纷底下了头。 “是！” “好，那么你们可以宣誓了。” 女士微微垂眸，面带笑意的示意他们可以宣誓了。 誓词理查早就给他们，让他们提前背过了。 三人很认真，并没有出现理查那样捧着小纸条念词的场景。 理查在一旁听着，突然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把这几条誓言忘光了。 不过再想想，好像发誓这回事本来就跟闹着玩差不太多。 想当年他谈恋爱的时候不知道发了多少誓，要是都一一应验的话，估计他早就已经被天雷反复鞭尸了。 闲着无聊，理查肘了肘身旁的绿骑士： “大哥，你当年也在女士面前发过誓吗？” 绿骑士手上摇动手柄的动作没停，身体不懂，把头侧过来看了理查一眼。 那被全封闭头盔包裹，只在眼睛位置留了两个漆黑幽深的空洞。 虽然知道是自己人，而且还被对方搭救过，但正面对着绿骑士这张大脸，理查还是心中有些发寒。 只是一瞥之后，绿骑士就又把头扭了回去。 而后闷闷的声音传来。 “当然，这是每一名骑士效忠于女士应有的仪式。” 理查挠了挠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绿骑士开口说话。 这声音倒挺像是个人类，但那闷响着实不大好听。 “那...你是圣杯骑士？” 理查试探性的问道。 “不，我并不适用于女士给人类骑士的分级。目前还活着的圣杯骑士只有一人，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 “还活着？只有一人？”理查心中咀嚼着绿骑士的话。 目前还活着，是不是说明本来有很多，但是都已经死了？ 而这句只有一人，理查脑海中突然就闯进了一个骑着驴的身影。 他瞪大了眼睛，又向着绿骑士问道：“你说的那唯一的圣杯骑士，该不会是老夏尔吧？” “对，没错，就是那位令人尊敬的老骑士。” 绿骑士一本正经地答完又注意到了理查那满是疑惑的眼睛，于是解释道：“没什么可奇怪的，那位老骑士完全满足了成为一名圣杯骑士的所有标准，并且来觐见女士的路上也算是走完了探险骑士该有的旅程。” 理查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刚宣完誓的洛伦塔声音突兀传来。 “我尊敬的女士，我知道我本不该问，可...我听夏尔骑士说喝下圣水就能恢复已受损的肢体，我...” 他说着，右手捂住了左臂的截断处。 “是的，在你喝下圣水，成为圣杯骑士之后躯体就会得以恢复。” 女士依旧面带笑容，说着话在水雾的应召下，她周身闪起了圣洁的盈盈微光。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洛伦塔激动地满脸通红，双眼中也闪起了异样的光芒。 但是想起了理查跟他讲过的骑士晋升过程，他眼中的光芒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侠义骑士要成为荣誉骑士需要在理查手下任职的方式晋升，或者得到一片自己的采邑或者领地。 这一点洛伦塔对于自己还是有信心的，毕竟骑士的作用可不只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在昆尼西王国贵族阶层垄断了受教育的权利，对于理查来说这三个骑士那都是复合型人才。 可他到时候还需要放弃领地去四方游历，而且据说还要猎杀什么恶魔。 他不知道是不是理查伯爵脑子有问题，在他看来恶魔只有是传说故事中才有可能存在的，平时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吓唬一下不睡觉的小孩子。 就算恶魔是真的存在，而他到时候也真的有了猎杀恶魔的能力。 那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晋升为圣杯骑士呢？十年？二十年？ 女士看着捂着残缺左臂又低下头的洛伦塔，自然也是猜到他情绪变化的原因。 她微微一笑，右手像是托着什么东西，向上一抬。 四周浓郁的水雾像是活了一样向着洛伦塔涌去，很快就把他包裹其中。 这一幕似曾相识，理查有点恍惚，好像当初女士帮他修复断肢就是这么个流程来的。 而就在理查胡思乱想的时候，女士凌空一指，她脚下湖水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力。 一团湖水随着她的指挥凌空飘起，而后被女士用手中的圣杯接住。 这一幕到时很有仪式感，但理查看着女士那还浸泡在湖水中的双脚，突然闪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是不是该算洗脚水？” 第五十七章 今日痛饮洗脚水 “看在你是第一批侠义骑士的份上，我给你一次饮下圣水的机会。” 女士说着把圣杯朝着洛伦塔递了过去。 后者颤抖着手，在另外两位骑士羡慕的目光下毫无犹豫地把圣水一饮而尽。 理查咂了咂嘴，心中总感觉有些异样。 看着仰头喝洗脚水的洛伦塔，理查有了些感同身受，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常男人看厨师做象拔蚌刺身一样。 神迹显现，理查眼睁睁看着乳白色的光辉把洛伦塔包裹，而后他的断臂处一阵肉芽翻动，长出了一条左臂。 只不过重生的断臂是奶白色的，闪着如陶瓷一样的光泽。 “你的左臂不能用于战斗，但是满足日常活动的需要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女士补充说着，从洛伦塔手中接回了圣杯。 而依旧跪在地上的洛伦塔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把刚刚生长出来的左手放在自己面前，用右手掌不停抚摸着那闪着光泽的皮肤。 “哎！” 理查叹了口气，心中怅然，却也为洛伦塔感到高兴。 他看着洛伦塔趴在地上，那喜极而泣的声音清晰传进他的耳中。 随后女士又安慰了几句，最后说了一句：“去战胜邪恶吧！我的骑士们！” 这好像是什么规定好的暗号，她话音刚落，理查身旁的绿骑士就抓住了一个从树上垂下来的绳子用力一拽。 女士的身影渐渐下沉，慢慢得沉入湖中。 “咕噜咕噜...” 等到她的头没入湖水中后，理查又再一次听见了那好像是溺水一样的声音。 三名骑士面面相觑，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就起身离开。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之后，理查才和绿骑士钻出了灌木丛。 绿骑士放下了那炼金仪器之后，理查就发现神湖畔的雾气稍微散了一些。 “哇！噗，咳咳...” 女士爬到了湖岸上，吐出了一大口水之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理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第一次看她这种逼格十足的出场退场方式时还感觉挺帅的。 但现在...理查只感觉有些嫌弃。 女士把粘在头上的水草摘了下来，而后理了理湿漉漉的长发，托着湿透的身体重新站了起来。 她恢复了那种圣洁的气质，脸上也换上了那种慈爱的笑容，只不过湿润的长发和衣服头贴身体，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 “哦！我的神选勇士，还有什么疑问吗？” “行了行了别装了，像个落水狗一样。” 一听理查这话，女士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就是脸色一板：“你这是跟神说话的态度吗？谁家神选会这么跟自己的神说话？” “别人家的神也不会为了装逼差点把自己淹死。” 理查一点情面不留，抱着手戏谑说道。 女士又咳出了一口水，恶狠狠瞪了理查一眼，却也没有降下神罚之类的举动，只是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说道： “对了，还有件事，你给领地改个名字吧？” “啊？行，随意。那改成什么名字呢？” 理查耸了耸肩，对于自己老板的提议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巴斯托尼。” “嗯，可以，如你所愿。” 理查应着，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换上了一副死太监一样的谄媚表情：“对了！我尊敬的！亲爱的！无所不能的女士！不知道我能否知道您的名字！” 女士一愣，没太搞明白理查是怎么从领地改名这件事联想到问她叫什么的，不过理查的态度她很喜欢，下意识就说道：“当然可以，我叫...” 她一顿，突然改口：“休想骗我，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一边说着她叉起了腰，教训道：“别人家神选都是对自己的神只毕恭毕敬的，混沌那些神选更是天天主人长主人短的，你还想直接叫我名字不成？” 理查挑了挑眉，没想到看起来很呆的女士居然轻易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他讪笑解释道：“没，只是好奇而已，我还是很尊敬您的。” “哼，那就好。” 说着女士伸了个懒腰，紧贴着身体的衣物勾勒出了她一马平川，足以让太监落泪的糟糕线条。 又陪着女士聊了一些关于漫画或者小说这类的话题，等理查回到营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他手下的工作效率超出了他的想象，等他回来的时候，树林里所有的尸体都已经被安葬了。 只不过地上和树干上残存的斑斑血迹，依旧讲述着一个不太会让人开心的故事。 所有人都围着那三名先一步回来的骑士，很显然他们都很好奇女士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而事实证明女士的那些装逼利器还是起了作用的，洛伦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浓雾笼罩的神湖是如何如何的圣洁神秘，女士是如何的美丽而又慈祥。 “真的！” 洛伦塔高声强调着：“那些水雾贴着我的皮肤，那时我感觉身体的一切不适都消失了！而我见到女士的时候，我的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虔诚...” 理查皱着眉，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左手复原之后被兴奋刺激的疯了。 “而且啊！女士真的很美！她是我见到过最美的女性，比故事中描述的爱与美之圣灵都还要更美！” 听着洛伦塔越来越离谱的描述，红着脸的拉弥亚终于听不下去了。 她摇晃着手说：“诶呀，其实也没有啦...” 不过她那因为羞涩并不大的声音完全被洛伦塔盖了过去，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听清了她说什么。 “真的有那么美吗！” 希弗莱斯两眼放光，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当然！” 洛伦塔坚定的回答。 “那我也要成为侠义骑士！我也要去见女士！” 希弗莱斯站起了身，大声宣布。 一阵哄笑声如期而至，一个雇佣兵毫不留情面地打击到。 “别做梦了，你只是个佣兵而已，还想成为骑士？” “佣兵怎么就不能成为骑士了？我不也是个佣兵吗？” 理查的声音传来，他阔步而来，分开人群。 “以后我的领地，任何人都有成为骑士的可能。” 第五十八章 冬梅 队伍缓缓前行，破落的特瑞斯庄园进入了理查的视野。 普客领在正常贵族眼中就是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原来特瑞斯家族的领主也没有能力修筑一座城堡，以他的财力拥有这样一座不大的庄园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背靠着王都，原主人也没想到自己的领地会有卷入战争的这一天，所以和原来的理查一样没有修筑任何的防御设施。 理查身后的部下们一个个都是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自理查放话他们都有机会成为侠义骑士之后，这些人都是感到了激励，期待着去女士面前宣誓之时。 理查向他们保证，以后领地之内的所有人做出了一定成绩的人都有成为侠义骑士的可能，并且还会定期举办竞赛，从侍从、佣兵、乃至普通士兵中选拔骑士候选人。 当然他这话画大饼的成分居多，先在他也还没想好到底要设定怎样的一种制度，来作为社会上升通道。 远瞧着，那座墙壁上遍布着火焰烧灼痕迹的庄园如果再夜里看去很像是座凶宅，只不过隐隐能看见庄园中有人影闪动，好像是仆人们在打扫庭院。 理查第一个骑马踏进了庄园的大门，一声略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啊！伯爵大人！” 理查看去，发现正是当时跟着查尔斯公爵离开的莉露。 小姑娘欣喜笑着，把手里的扫帚扔到一旁，快步朝着理查的方向跑了过来。 翻身下马，理查也是因为能看见莉露感到开心，并且暗暗赞叹着查尔斯公爵办事周到。 小姑娘快步跑到理查身前，一头就扎进了理查的怀里，一点作为仆人的自觉都没有。 而理查也感觉有什么不妥，任由莉露抱住了他，右手还在莉露头顶抚摸了两下。 不过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和小姑娘发生了什么不太应该发生的事情，手上动作一僵，做贼心虚地朝着身后两个女人偷瞄了一下。 在发现所有人都神色如常之后，他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和帝国不同，昆尼西王国从贵族到平民都严格遵守着一夫一妻制。 倒不是他不想给莉露一个正当身份，但是那样做的话，就算他不担心流言蜚语，莉露也难免会沦为那些贵族的笑柄。 所以娶了莉露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那天事情发生之后，理查也是考虑过该怎样安排莉露。 他准备等莉露再长大一些，找一个忠实可靠的信誉手下，让莉露以他妹妹的身份代表列奥康沃尔家族去联姻。 这样一来虽然会让理查很像是一个渣男，但是有联姻保障能确保莉露后半生幸福平安，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说闲话。 释放了一会情绪之后，莉露缓缓地在他怀里抬起了头来。 “伯爵大人，您终于来了，莉露一直都很担心您。” “叫哥哥。” 心里正在考虑着莉露的终身大事，理查顺嘴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啊！” 莉露怎么可能知道理查心里的打算，一听理查的话脸瞬间就红了，又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传来。 “莉露小姐，恕我直言您的行为好像有些失礼。” 莉露一听这话像是触电一样，立马低着头后退着离开了理查的怀抱。 理查循声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仆。 五官还算好看，皮肤也很白皙，但是她板着一张脸，让人怎么也产生不了多看几眼的想法。 理查也是只看了她一眼，就避开了视线。 “这位是？” 理查朝莉露问道。 “这位是拉维尔女仆长，是查尔斯公爵派来的。” 莉露话音未落，拉维尔已经上前一步，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规规矩矩行礼。 “查尔斯公爵大人担心您身边只有莉露小姐一个人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特此命我在您招募新的女仆之前，带领女仆五人照顾您的起居。” 理查撇了撇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正视着拉维尔： “好，公爵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在近期就开始招募女仆的，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伯爵大人。” 拉维尔又是规矩行礼，而后说道：“另外，公爵大人还让我们把您的爱马带来了，现在就在马厩。” 说完，她恭敬行礼，而后低头与理查擦身朝着庄园外走去，在她身后，其余几个女仆也是低头行礼，也与理查擦身而过。 理查有些好奇这些女仆们居然都不需要收拾一下私人物品吗？不过他是真的不太像和这个拉维尔女仆长再进行一些其他交流。 他很好奇，难道查尔斯公爵平时每天看着这样一个死板的像容嬷嬷一样的年轻女仆，就不会感到心里不舒服吗？ 不过人已经走了，理查也就不想再操心这些事。 他让桑德拉去安排众人落脚，自己则带着莉露急慌慌朝着马厩赶去。 理查推开栅栏门闯进了马厩，视线四下一扫就看见了空荡荡马厩中唯一的白色身影。 白马此时以一种正常马匹根本不会做的姿势卧在厚厚的被褥上，悠闲地把头伸进一旁的食槽啃着草料。 理查心中一喜，就准备上前和这位老战友打个招呼，但是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有些疑惑地侧头朝莉露问道： “它...这...被褥？” 莉露脸又红了，有些难为情地说：“本来是为您准备的，但是昨天它闯进了您的卧室非要躺在床上，我们几个又拦不住，于是只能...” “算了，没关系，以后就让他睡被褥吧。” 理查摆了摆手，连忙走上去想要抚摸一下白马。 而他刚刚走到切近，那白马就抬起了一只前蹄，正正对向他，那意思分明就是你要敢伸手老子就踢死你。 悻悻收回手，理查看着白马那带着鄙视的眼神讪笑着，想着是不是应该先培养一下感情，在考虑其他的。 “你看，咱们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战友了，要不...我先给你起个名字？” 白马给了他个白眼，随后眯起眼睛不再看他，一副你随意的样子。 理查托着下巴，摸着刚长出来的胡子茬。 “要不叫的卢...嘶，有点晦气，不好。那不如...” 理查突然眼前一亮。 “叫冬梅如何。” 第五十九章 被放贷 理查坐在书房，脸上是一个清晰的马蹄印。 万幸冬梅蹄下留情，除了在理查脸上留下了一点印记之外，倒是没真的踢出什么重伤。 而且虽然它很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冬梅这个名字。 给了理查一脚，也是因为这货非要上去检查一下，冬梅到底是不是匹母马。 “大...哥哥，给。” 理查头也没抬，接过了莉露送来的冷毛巾，摁在了左脸的蹄印上。 “嘶～” 抽了口凉气，示意面前的洛伦塔可以开始汇报了。 “庄园虽然损坏严重，但经过一定程度修复现在可以勉强居住。桑德拉队长安排士兵们在庄园庭院就地扎营，目前以安排妥当。” “看来目前情况还不错嘛。” 理查点点头，洛伦塔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以后上不了战场，当个内政官用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得到理查的肯定之后，洛伦塔却漏出了苦笑，又接着说： “但是，领地内的农户逃亡殆尽。驻军营地、塔楼、了望台等设施全部严重损坏无法修复。城镇所有居民死走逃亡，只剩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理查傻了。 他想象过情况会很艰难，但没想到会难到这种程度。 虽然在斯图卡他已经积累了一些领地治理经验，但是这种没有领民可供他治理的情况，他确实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嘶～” 又吸了口凉气，理查的头开始疼了。 “用粮食吸引流民有可能吗？因为绿皮入侵应该有不少流离失所的平民吧？” “可是...大人，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事实上，我们仅剩的粮食只够带来的佣兵三天口粮了。” “啊！” 理查一下捂住了额头：“附近的城镇有旅行商人吗？或者附近有没有什么集市？” “这，我…” 洛伦塔面露难色，理查无奈摇了摇头： “是我的错，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他挥了挥手接着说道：“你又不是本地人，而且绿皮还在王都蹲着，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集市还在的。而且那些旅行商人肯定也不敢来。” “是的大人，您真是英明。” 洛伦塔低头微微欠身。 “我们现在资金还有多少？” “其实，出去您的私人财产外，可能并没有…” “…” 理查一时无语，洛伦塔连忙说到：“我还有一些私房钱，另外还可以让士兵们把薪水拿出来暂时借用，王子殿下是直接付清了他们的酬金。” “不。” 理查摆了摆手。 队伍刚刚才有了些凝聚力，他现在可不想就去那些视财如命的佣兵手里抢钱。 “贷款的话有可能吗？王都银行那群人那晚有没有逃出来？”理查尝试着以其他角度出发来思考问题。 “王都银行那群人确实都逃出来了，只不过他们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都没来及带出来。经过一轮挤兑之后，他们基本上都已经破产卖身为奴了。” “啪！” 理查一头栽到了书桌上。 本就有些破旧还经历过兽人入侵一条腿是用绳索捆上的书桌立马发出了“嘎吱”声，而后就斜着塌了下来。 “咣当！” 莉露好不容易找到的，已经变形的铁花瓶摔倒了地上。 小姑娘诶呀一声冲了上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黄色野花。 理查差点摔倒地上，勉强稳住身形后就扶额叹息着：“这年头，难道想贷款都这么难了吗？” “不难啊！贷款而已。” 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突然出现，理查瞳孔一缩，连忙在房间内搜寻起声音主人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在这！” 随着那声音再次想起，一个瘦小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房间角落。 “你好，理查伯爵，我叫蔷薇。” “放肆！” 洛伦塔腰间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出鞘，指向了直愣愣盯着理查，没有用任何敬语，也没有行礼意思的少女。 “没必要这样，洛伦塔，把剑放下。” “可是大人！” “没什么可是的。” 理查说着抬腿迈过了瘫在地上的书桌，摁住了洛伦塔持剑的手臂。 那女孩饶有兴致地看着理查，眼睛发亮的说到：“你果然想我家…我家老板说的一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家老板？” 理查挑了挑眉，看向了那少女。 一身黑色紧身衣包裹着她那与拉弥亚都不遑多让的平板身材，不算长的黑发被她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马尾。 她脸上挂着薄纱，理查看不清她的面容。而那一双灵动流转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的眼睛倒是吸引了理查的注意。 那双眼睛很大，并不同于王国那些贵妇人夸张的眼妆，她显然并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只是那眼睛中似乎隐藏着数不清的话语，期待着和理查倾诉。 “是的，我老板。” 少女一双眼珠滴溜溜乱转：“他说，可以给予你一笔贷款，大约，也就五千个金币左右吧。” 理查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数字，当年斯图卡全盛时一年的税收都达不到。 强忍下心中的喜悦，理查谨慎地问道：“那，利息呢？” “每年百分之五，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我家老板的慷慨。” 摸了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须，理查眯起了眼睛问道：“那我要是逾期没有还钱呢？” 气氛一下凝滞起来，在听见理查问出这句话之后，洛伦塔就忍不住下意识把刚刚插回去的佩剑抽出来一半。 不过少女一点也让人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惊讶。并且那双眼睛还弯了起来，漏出了一些笑意。 “如果拖欠的话，我会亲自来找你讨债。” 蔷薇说着，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凭空出现在她指尖转动了几圈，随后就又凭空消失，就像是魔术一般。 理查没看出其中的门道，但估计着和她能躲过值守士兵，并且他在书房这么久一直没能发现她存在的能力有些关系。 “嗯，确实很有说服力。” 理查笑了笑，心中算计着自己能躲过少女暗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想了一会，他好像那种可能性几乎发现为零，最后在心中劝说自己：“哎，算了，到时乖乖还钱就是了。” “好，这钱我借了。” 第六十章 特罗斯商会 “很好，喏，这是契约。” 蔷薇随手一抓，一份契约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有这个必要吗？假如我违反了契约，你准备让我接受什么法律的制裁呢？王国的法律？” “我自然会制裁你的，但是钱给你留下，你总得让我拿点什么回去跟老板交差吧？” 理查笑了笑，接过蔷薇递来的契约。 “好，那你先让我看看你带来的金币，我再签契约。” 蔷薇白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问道：“你没搞错吗？不是说着契约不能约束你吗？你还要先看看钱？” 双手一摊，虽然没有说话，但理查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蔷薇无奈妥协，随意地挥了挥手：“好吧好吧，随便你。” 说着，她右手平举，而后缓缓翻转手掌，掌心向下。 紧接着，在房中其他三人惊异的目光中，一枚枚金币从她的掌心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了地上。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不一会的功夫金币就在她面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数目应该是不会错的，你叫人来数一数。” 蔷薇拍了拍手，打掉了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而后颇带些得意的说道。 理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朝着洛伦塔使了个眼色。 洛伦塔先是看了蔷薇一眼，而后上前捡起了一枚金币。 他背过身面向窗外，把金币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而后转回身朝着理查点了点头。 “帝国制式金币，纯度应该是没问题。” “拿契约来吧。” 理查朝着蔷薇招了招手。 “不用找人来数一下吗？” “不用了，既然能拿出来这么多金币，想来你那个老板也不会在数目上做手脚。” 说着理查从书桌遗骸里拿起一旁的羽毛笔，在那份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印章，不要忘了印章。” 理查微微蹙眉，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又从书桌遗骸中扒拉了一阵，拿出一小块蜂蜡，并且摘下了左手无名指上那带着列奥康沃尔家族纹章的戒指一同递给了洛伦塔。 余光看了看洛伦塔，蔷薇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完成了月牙的形状：“对了，为了保证你能顺利消费，老板还托我给您介绍一位商人。” “嗯？” 理查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蔷薇口中那个老板，是不是他当年在战场上诈死的老爹。 “应该也快到了，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吧，你应该就能见到他。” “我能问问你那位老板应该怎么称呼吗？” 蔷薇灵动的眼睛狡猾地转了转。 “猩红公爵。”她说道。 “吸血鬼？” “没错，他就是比吸血鬼还吸血鬼的吸血鬼。” 理查愣愣看着说出一串绕口词汇的蔷薇，一时间有些没理解她的意思。 不过此时洛伦塔已经在契约上盖好了火漆印章，并且递给了蔷薇。 而蔷薇也好像没有给理查解释猩红公爵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想法，说了一句：“一年期限，记得按时还款。” 之后，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 理查看了看在地上堆成小山的金币，有些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怎么下手。 冷静思考了一会之后，他向莉露说道：“去把拉弥亚和桑德拉叫上，咱们去庄园大门口迎接一下那个商人。” “好！” 莉露脆生生应了一声，听话的快步离去。 洛伦塔又问道：“大人，咱们要叫人手把这些金币搬到仓库去吗？” “咱们有仓库吗？” “额...” 洛伦塔一时语塞，带着歉意的笑了笑。 理查深吸了口气，这一切也都不重要，总之有一个道理他始终是明白的。 只要有钱，有能花钱的路子，那就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半个小时后，理查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蔷薇口中的那个商人。 “嗯，看来那母老鼠并没有骗我嘛。” 理查低声嘟囔，眯起眼睛朝着远处那人影看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理查逐渐看清了那所谓的商人。 是一个年轻男子，年龄大概二十四五。 他骑着一匹杂色的老马，身上是褐色的短袍。 再近一些理查发现他的皮肤有些黝黑，是那种常年经受海风吹拂的干涩的黑色。 可是这人的气质更像是一个吟游诗人，如果给他一把鲁特琴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就是一个吟游诗人。 来到切近，那人有些笨拙的翻身下马，弯腰标准完成了一个帝国贵族礼仪。 “您好，想必您就是普客领的领主，理查伯爵吧？” 理查有些惊讶于对方优雅的举止，也是还了一礼，这才说道：“这片土地现在叫巴斯托尼了。” 那人微楞，但并没漏出惊讶的神色，只是自我介绍道：“请容许我向您介绍我自己，我是菲利普·托勒斯，作为商人行会的代表与您交谈。” “商人行会代表？” “对，我受雇于特罗斯港商人行会，代表他们与您谈商业合作的细节。” 理查笑了笑，特罗斯是帝国西海岸南方第一大港。菲利普作为特罗斯的代表会主动来找他，可以看出来那个猩红公爵绝对不简单。 “是猩红公爵让你来的？” 理查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并不是，我只是接到了商人行会的雇佣...事实上，我也是几天前才被雇佣的。” “嗯？” 理查又来了兴致：“能细说一下吗？” “唔，事实上，我本来是个博物学家，随着商船出海那种。但是一周前，我遇上了...额，海难，虽然侥幸活着回来，但是丢了工作。” “海难吗？” 理查敏锐地察觉到了菲利普的话里有些不合逻辑的地方，但既然对方不愿多说，他也就没有再追问，而是聊起了重点。 “我能在你这买到什么货物？特罗斯行会要用什么方式运送过来？” “通过海运从特罗斯到冷港，在陆路运过来。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送到。至于货物，正常的粮食、物资或者矿石都是有的。” “什么都有吗？那，奴隶呢？” 第六十一章 大饼的四种写法 菲利普微微低头，他把嫌恶的颜色藏起，并没有让理查看到。 “嗯，商会里有奴隶贩子，应该能满足您的需求。” 理查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才是领地发展的根本。如果没有领民的话，那他空有土地也没有意义。 城镇庄园之外应该还会有一些幸运的农户躲过了绿皮的入侵，但他们肯定也是藏了起来，一时半会就算理查派人去找也未必会有结果。 而那些逃难的镇民，现在王都的绿皮还没有退去，他们短时间内肯定也不会回来。 “大人，具体需要什么样的奴隶，恐怕您得跟我说清楚。” 理查脸上的喜色落在菲利普眼中就变成了恶魔的微笑。 原本他对于理查的第一印象其实还算不错，但没想到这个贵族和帝国那些寄生虫也没什么区别，一开口就谈起了奴隶贸易的事情。 作为一名正经商人家庭出身的帝国人，菲利普对于奴隶贸易其实还是有一些抵触的，甚至于他对大肆购买奴隶的贵族阶层也都是有着一些抵触的。 而既然是作为代理人来谈生意的，他就还需要问明理查到底需要的是哪个种类的奴隶了。 毕竟战场上抓回来的俘虏，和那些猎奴人掠夺来的平民以及类人种族，用处都是不一样的。 “只要人类，而且不要战场俘虏。” 理查摸着下巴边思索边说着：“价格只要不太离谱就好商量，跟那些奴隶商人说明白，最好是奴隶自愿来的。嗯...我可以向那些奴隶承诺，只要好好工作，以后可以给予他们昆尼西王国公民身份。” 菲利普一愣，突然发现好像是自己误会了理查。 “这样的话，估计会有很多奴隶愿意来您的领地，至于价格...行会那边表示愿意给予您所需要的一切货物最优价格。” 理查笑了笑，他心中确定，这一定是那位神秘的猩红公爵的暗中授意。 “嗯，另外就是粮食、种子和建筑材料。” 理查一边说，菲利普就已经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纸卷，拿着一根木炭笔在纸上记录着理查的需求。 “木材石料这里都不缺，但是各种工具和钉子之类的材料都还是需要的，毕竟现在巴托尼亚并没有铁匠。” 说着说着，理查一拍脑门，突然想了起来现在领地人才稀缺： “哦，对了，购买的奴隶中有特殊才能的优先。就比如铁匠、木匠、石匠之类的，我可以为他们多付一些金币。” 菲利普记录的动作顿了一下，仔细想了之后还是说道：“大人，这一点我不能保证。毕竟些有手艺的人基本都是因为债务等原因才会变成奴隶的，我不能保证那些奴隶商贩手里一定有。” “没关系，只是优先而已，我也没抱太大希望。” 摊了摊手，理查又叹了口气。 这片焦土百废待兴，可现在他手里能用的人是真的没多少。 财政方面或许洛伦塔能勉强用一下，但一些具体的建设事宜上他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他也准备让手下去散播消息，吸引那些难民来巴托尼亚，但想要见到成果却不知道要等多久。 想到此，理查突然一把抓住了菲利普： “这一次交易商人行会给你多少酬金？还是说你是受到了长期雇佣？长期雇佣的话你的工资是多少？” “啊？” 菲利普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完全没明白理查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 “额，是短期的，这一次交易我一共能拿到十个金币的报酬。” “这一次交易完成，你来为我工作怎么样？” 理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某个无良的骗子：“我给你每月十个金币的工资，而且日后可以考虑给你一个贵族身份，如何？” “那，我的工作？” “替我和商人联系，以后我准备建立一条，或者几条贸易路线，到时候都交由你负责。你不是以前跟着商船出过海吗？对于这些事情应该还有些了解的吧。” 菲利普有些犹豫。 理查给出的条件相当不错，而他也在发愁这一趟交易达成后，他就彻底失业了，要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 不过他是个散漫惯了的人，虽然在船上也曾经受到过船长的约束，但是他并不是水手，除了需要他的时候，他的行动完全都是自由。 见菲利普犹豫不决，理查还以为是对方对自己开出的价码不太满意，于是再次加价： “这样，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提前册封你为巴托尼亚商贸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委员长，作为我的庭臣留在巴托尼亚。” “商贸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委员长？” 菲利普被理查嘴里蹦出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弄得一愣，他确认自己从来没在其他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词汇，也一时间搞不清楚理查到底说了些什么。 理查当然是在画大饼，现在巴托尼亚不可能存在这个机构，而不止巴托尼亚，整片大陆上估计也是找不到类似的机构。 除了菲利普之外，他身边的其他几人也都是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理查，明显都是在等他解释这个头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理查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起了捉弄一下众人的意思。 “哎，这一路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给你们分配职务。” 他偷眼看着几人的表情，先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桑德拉开刀： “桑德拉·波尔罗德女士，我现在正式册封你为巴托尼亚佣兵海陆空三军总司令。拉弥亚，你以后就是巴托尼亚湖神教教皇。莉露，巴托尼亚内务部代理副部长。”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目光看着他，一时间都没有人接他的话。 刚刚被册封的人来不及感谢，因为完全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人和人的思路总有不同，比如在理查身后的洛伦塔就不太像知道理查刚刚发放的那几个头衔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代表的职务又是如何。 他只关心，理查没有给他一个类似的头衔。 第六十二章 南行 “大人，那我呢？” 洛伦塔看着理查问道，那眼神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你快点也给我一个”。 “额。” 理查一时词穷，想了很久之后才弱弱问道：“首席庭臣怎么样？” 洛伦塔抿着嘴，并没有对理查抛出的官职表示出不满。但看他略微有些黯淡的眼神，明显是感觉这个“首席庭臣”完全不如“海陆空三军总司令拉风”。 只可惜他不知道，理查嘴里蹦出的几个职务，偏偏只有这一个是靠谱的。 理查也是看出了洛伦塔的失落，才准备安慰几句，菲利普却已经接受了他的报价。 “大人，如果您需要我的话，我想我愿意为您效劳。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向您宣誓效忠，只要您按时发工资就可以。” 事实上每月十枚金币的工资根本就是菲利普以前不敢想的，而只要价钱开得够，其他一切也都好说。 更何况理查是准备让他去管理贸易路线，长期出差的话，应该也不会让他感到过于约束。 “很好。” 理查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现在你也在领地里转一转，看看还缺少什么，自己做主给我提交一份报告然后就去采购吧。” “啊？可是，我是刚刚才向您宣誓效忠的，这样是不是...” “在我老家有句话，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理查说着，而他此时的内心os是：“那么多事要想，累也累死了，就不让你都帮我做了。” “再说这些事情我本来也不算擅长，就不如交给你这种优秀的庭臣。” 理查说着，又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目光则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人中寻找了一圈。 看了一会之后，他才问道：“老夏尔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他在和佣兵们一起忙着扎营，对于采购物资的事情也不感兴趣，所以没过来。”一旁的桑德拉解释道。 “嗯，让老夏尔陪着菲利普去领地里转转，把咱们以后这位贸易大总管保护好。然后收拾东西，咱们去一趟布罗特堡。” 桑德拉点了点头，着布罗特堡是查尔斯公爵的居住地，王国南境的首府，她早就料到理查一定会去一趟的。 众所周知理查身边一直有个闲不住的主，那就是拉弥亚。 一路走来那些佣兵都被她缠着灌输了女士的信仰，等到了领地之后领民又死走逃亡的一干二净，她现在日子过的无聊的要死。 “拉弥亚也要去！” 她一把抓住了理查的袖子，大有一种不带她出去玩，就要缠他到天荒地老。 理查自然也是知道这几天拉弥亚这条二哈一样的傻狍子闷坏了，这一趟去南境谈生意估计也和旅游没什么区别，所以就准备直接答应下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突然问道：“等等，你在冷港是不是发展了很多信徒？” “啊？” 拉弥亚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下，随后答道：“也不多，一两千人吧。” 理查双眼一亮。 拉弥亚发展的那些信徒大多数都是一些躲在贫民窟中的贫苦人，她亲自去是有大概率能把这些人忽悠到巴托尼亚的。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拉弥亚一听到理查拒绝，当时就要闹脾气，不过理查完全没给她机会，紧接着说道：“让希弗莱斯...让银熊陪你去一趟冷港，呼吁那些信徒来巴托尼亚定居。这样，愿意迁来的，免两年的税务，并且居住的问题由我来解决，不需要他们自己出钱盖房子。” 其实理查自己想想这种坑蒙拐骗的事，还是希弗莱斯去更好一些。只不过他着实是怕这个管不住裤腰带的家伙坚守自盗，拉弥亚可是有女士罩着的，万一那位发努了，怕是得把希弗莱斯摁在洗脚水里淹死。 “洛伦塔。” 理查又叫道，说话的同时把自己左手的纹章戒指摘了下来：“带上这枚戒指，我离开这段时间领地内的所有政务就都交给你了。” 洛伦塔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在震惊许久之后才单膝跪下，颤颤巍巍接过了理查手里的戒指。 “大人！我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理查安慰了几句，又和众人交待了一番，这才收拾了一下行装，带着桑德拉和莉露踏上了南去的道路。 南境查尔斯公爵领的富裕程度在王国各领地中仅次于冷港，三人离开了巴托尼亚边境，正式踏入了查尔斯公爵地盘之后，就走上宽敞的大路。 理查骑在冬梅背上，身前缠着缰绳的双臂环着莉露，不过其实这缰绳有些多余。 不像第一次骑上冬梅那样激动，理查现在骑在冬梅背上却感觉有些无聊。 冬梅就像是能读懂他的心一样，在他牵引缰绳之前，就能随着他还未流露的想法做出动作。 它就像是一辆默认开启自动驾驶功能的跑车，实在是一点驾驶快感都没有。 “桑德拉，你以前来过南境吗？” 理查侧头朝着他右后方的桑德拉问道。 这位三军总司令此时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再加上一身火红色的紧身皮甲，就像是一团活着的火焰。 “来过啊，我第...三次还是四次离家出走，就是来到南境。” “没想到这里的路修的这么好，我记得南境好像的支柱产业不是经济才对啊。” 理查右手托着下巴，怀中的莉露仰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陷入思索中的理查。 “南境最重要的财政收入，不就是从那些进入诅咒森林的冒险者身上收取的税款吗？” “你是说故事书中那个满是古代遗迹的诅咒森林？” 理查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而已，却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而桑德拉则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打量着理查，有些不屑说道：“这不是常识吗？三岁小孩都知道。哦，也对，你这个从来没出过领地的家伙，和三岁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诶呀，诶呀，别骂了，我这不是才到领地就亲自出来了吗？” 理查有些无奈，但桑德拉说的是事实，他又没办法还嘴。 天色已经不早，理查直起了身子极目远眺，想着要不要找一个城镇落脚。 第六十三章 发大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这条通往南境的道路却是灯火通明。 一路上各式各样的旅店在店门口挑着冷暖两色的魔法灯高挂在门前，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向南方行进的探险者队伍。 赶路的同时，桑德拉不断给理查讲述着她当年去南境瞎溜达时的英勇壮举，以及有关南境那片诅咒之森的故事。 有人说那片森林是曾经的精灵旧都，后来正统精灵遭到诅咒而灭绝，那片森林也因为诅咒所有树木都失去了枝叶，变得扭曲诡异。 在大陆上也只余下了黑色眼睛，遭受了诅咒的野精灵。 也有人说那里是恶魔的领土，人类不该涉足之地，只要踏入诅咒之森深处，无论什么人都会有去无回。 不过这些故事基本上都是一群闲出了屁来的酒馆醉鬼和各种无良冒险者一同编出来的，论起可信度，那几乎趋近于零。 而事实上，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中也有着不少珍贵的宝物。 森林深处的一片片空地上有散落着的小块魔晶，只要有不怕死的冒险者能把这些东西带出来，那些富有的法师就会掏出天价来购买。 而且越往深处，在各类扭曲枯木中，乌木的占比就会越大。 这是制作法杖或者魔法道具的有些材料，也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在以前，查尔斯家族一直都是严格控制着诅咒森林。 由于先要进入诅咒森林必须经过查尔斯家族的领地，历代的公爵都是派遣大军严格把守住进入森林的各条道路，每年组织专门的探索队进入森林采集材料，对于各种私自溜进诅咒森林的冒险者都是格杀勿论。 但自那位理查见过的艾纽曼·查尔斯公爵的祖父开始，查尔斯家族就改变了策略。 他们向所有的冒险者开放了诅咒森林，并且鼓励领民开设各类店铺为前来的探险者提供服务，而冒险者们则要上交自己所得的百分之五作为税款。 诅咒之森中游荡着不少不死生物和元素生物，原本查尔斯家族组织的探险队每次进入森林都会损失惨重，这样让南境的领民对他们的领主积累下了不少的怨恨。 而向冒险者们开放了诅咒之森之后，南境所有的问题就都消失了。 那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的过明天的冒险者们花起钱来根本不知道心疼，这让沿途开设旅店或者餐厅的领民们赚的盆满钵满。 并且只需要上交百分之五的所得，就能得到查尔斯公爵的沿途保护，在各种利益纠纷中也能受到公爵的公正裁决，也让冒险者们争着抢着要给公爵缴税。 而那些不在道路附近居住，又距离诅咒之森较远的领民还会得到领主每年发放的补助金。 南境之地，就靠着那些冒险者的血汗，硬生生成了一片地上天国。 理查听着桑德拉的讲述，也是暗自咂舌。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因查尔斯家族的政策，南境达成了一个领民、冒险者、贵族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是他还是感觉这种买了人家，还得要别人帮着数钱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干人事。 一瞬间他都有了那个查尔斯胖子一脸奸诈笑容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他们还得谢谢咱呢”的错觉。 而桑德拉对于自己当年的经历却是一笔带过，只是说自己来这附近溜了一圈就被父亲抓回去了。 “那你进入诅咒之森吗？” 理查问着，他坐在马上，整张脸带着好奇转到了右边，双眼燃烧着八卦之火看着桑德拉。 而他怀里的莉露和他姿势一模一样，就连眼中的八卦之火也是一模一样。 但桑德拉好像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是含糊着说道：“当然进去了，算了，这没什么可说的，咱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找个旅店落脚。” “哦。” 桑德拉明显是不愿意细说，理查也只能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想着找个机会给她灌点酒再套话。 他的视线四处一打量，就锁定在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旅馆招牌上。 “发大财旅店” 显得有些陈旧的招牌挂在魔法灯边，但那家店木墙的木材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刚刚翻修过。 “就那家吧。” 这一路上的旅店看上去都差不太多，理查索性很随意的指向了那家发大财旅店。 桑德拉顺着他手指看去，登时脸色就古怪了起来。 理查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变颜变色，刚想开口问问，桑德拉却连忙答道：“好，那就那家吧。” 说完，她率先调转马头朝着那家旅店而去。 理查低头和莉露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好奇。 并且在理查没有注意到的角度，还能看见冬梅的马眼中也涌出了八卦之火。 三人在门前下马，把缰绳系到了拴马桩上，而后理查嘱咐店里的伙计照看好马匹，就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推门进入了酒店。 一进门，理查就看见两个肌肉壮汉正光着膀子互殴。 大堂正中间是一块方形的空地，中间燃着篝火。 七八套桌椅围着空地摆成一圈，而柜台隔着那片空地，正对大门。 大堂中的所有人显然都兴致高昂的观赏着两个壮汉的斗殴，他们时不时会发出欢呼或嘘声，又或者喊两声加油。 但他们也不喊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哪一方鼓劲。 那两人显然也是都没怎么受过训练，都用最基本、就简洁的招式，平抡着摆拳朝着对方的头颈猛地招呼着。 这样的战斗虽然在理查看起来有些粗暴乏味，不过其他的的酒客却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在理查进来之前，这俩人应该就已经打了一会了。 两人一个眉弓被开了口子，另一个口鼻都在渗血，鼻血已经顺着下巴滴落在了地上。 不止两人落下的滴滴点点鲜红血液，斑斓的暗红色血块布满了那块方形的场地，很明显这片空地就是供人斗殴用的。 理查摸了摸下巴，猜想着这俩人到底是雇来吸引客人的拳手，还有什么私怨而动手的冒险者。 而莉露却拉着他的肩膀，指向了一旁的告示牌。 第六十四章 往事 “拳赛三连胜，食宿费全免。” 那告示牌上如此写着。 理查大概是明白了，那两个正在打拳的壮汉大概率就是冒险者，为了面子或者免食宿才下场打拳。 一时间他也感觉到了老板的用意。 有这样的活动一定能吸引来不少的不少冒险者来到这家店，不管是投宿或者仅仅就是喝酒，那些好事的家伙一定会很乐意走进来看戏。 更有可能会有争强好胜的家伙，因为面子而下场。 理查从这也能看出，老板绝对是个有头脑的家伙。 他食宿免费的承诺甚至都没有划定期限。 仔细一想，理查就想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看着打拳的激烈程度，估计真能拿下三连胜的人，恐怕也不会是能在意那点食宿费的货色，会刻意占便宜的不多。 想着，理查的视线穿过两个拳拳到肉的男人，落在了那柜台后面的老板身上。 他年龄大概在五六十左右，黑色背带裤，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大家族的管家。 脸庞瘦削，两腮内陷，尖下巴，更是从脸上都能让人看出精明狡诈。 而他鼻梁上还挎着一副眼镜，更是让人有一种不想靠近的感觉。 让理查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个世界的眼睛都是水晶片磨出来的，相当昂贵。 按理说一个寻常旅店老板很难用得起这种奢侈品，一般会给自己配眼镜的，都是领主、法师、或者地位极高的学者。 暂且放下了疑虑，理查绕过了方形场地，来到了柜台前。 老板手里捧着一本黑色封皮，没有写书名的书。 他看见理查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走来之后，率先开口：“一家三口住宿吗？要一个房间？” “不不。” 理查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一家三口，给我们两个房间。” 老板眉毛挑了挑，随后视线又落回了书本上：“两个房间二十个银币，要参加拳赛吗？” 一听他的报价，理查皱眉问道：“二十个银币有些太贵了吧？” 这个价格绝对是离谱了，理查完全不能接受。 他不缺钱，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可以随意让人坑自己。 “感觉贵你就去参加拳赛，不愿意住你就换一家。” 老板头也不抬，还是垂目看书，只是嘴里漫不经心答着。 理查有些气竭，也不想在和这个看起来就比猴还精的老板扯皮，就准备带着两个女人换个地方住。 可他刚要回身，就看见桑德拉死死瞪着老板，两只手抓在柜台边上，就好像手指都要扣进去了。 “你以为我这里是家普通的店吗？”老板翻了页书，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青筋暴突的桑德拉，面色如常说道：“听说过传奇佣兵火狐吗？” 理查一愣，偷眼瞧瞧即将要暴走的桑德拉，轻咳了一声：“额，听说过，她…来过这？” 老板没有回答，抬起那干枯粗糙的手，用指节敲了敲柜台：“托斯。” “在呢老爹！” 刚刚一直在酒桌旁抱着琴喝酒的吟游诗人立即大声应了一句。 老板手掌一翻，一枚昆尼西王国制式银币出现在他的指尖。 他看似随意的一弹，那银币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在那名叫托斯的吟游诗人桌上。 “嗡～” 银币四翘起，在木桌上微微颤抖着，发出了金属货币特有的嗡鸣声，而后稳稳躺在了桌子上。 “新来的客人想听听火狐的故事。” 老板在做所有动作时都没有抬头，只是等银币落下之后，喊了一句。 “好嘞。” 托斯应了一声，把那枚银币捡到了手里，当做拨板弹起了琴弦。 “啊，朋友，你应该知道，有个传奇佣兵叫做火狐。” “几年前，那个没长毛的小丫头跑到了南境，她遇见了舒尔老爹。” “那趾高气扬的小丫头满脸都是愚蠢，她想问怎么去诅咒之森。” “老爹把她卖给了佣兵团，小丫头甚至还帮老爹输钱…” 酒客们纷纷大笑喝彩，还有几个举起酒杯和同桌或邻桌的兄弟碰杯畅饮。 更有几个似乎是常客的，竟然跟着托斯的调子唱了起来。 理查感觉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低头把眼睛侧过去偷偷注意着桑德拉难看的脸色。 只见她额头青筋暴突，嘴里雪白的狗牙都快咬碎了，那表情像极了刚被人从嘴里抢了骨头的狗子。 眼看桑德拉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理查脑子飞快转了起来，思考自己应该跟一会来验尸的治安官怎么解释。 听着耳畔嘈杂的声音，理查心情奇差。 可他面前的老板却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桑德拉那几乎已经变成了实质的怨气。 眼见老板性命垂危却毫无察觉，理查无奈在心中叹息：“没事你招惹她干什么？” 而后出口问道：“老板，你这么宣传火狐的事情，就不怕她来找你报复吗？” “不怕。” 老板丝毫不慌，缓缓出言给理查解释道：“那小娘皮未必会有什么长进，她这路家伙最好面子，要是真来报复我，那不就是承认托斯嘴里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老板的嘴角漏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那微笑不是很引人注目，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确实在笑。 “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大概率不会承认吧。再说她那时候很臭屁，很讨人厌，这都是她应…” “砰！” 老板话没说完，桑德拉右手成拳，已经锤在柜台上。 老板的视线终于动了，不过也只是瞥了桑德拉一眼，而后又去看书了。 “砸坏了要赔。” 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连赢三场拳赛，你就包食宿对吗？不管我要吃什么，要在你这住多久，都是你出钱对不对！” 她越说声音越大，到后来几乎就是吼了出来。 “啪！” 老板像是等到了鱼儿咬钩的渔人，一下就把书本合了起来。 “你要参赛？” “不，他参赛。” 桑德拉把旁的理查扯着往前拽了拽。 “他来，三场，你看好！” 老板有些出乎意料，他微微低头，眼镜在冷色魔法灯的映照下闪出了一阵寒芒。 第六十五章 蓝胖子 “啪！” 桑德拉一巴掌拍在柜台上，而后高声说道：“你给我等着吧！” 语罢，她一把拽住理查，朝着场地就退了过去。 理查也没有反抗，任由着桑德拉把他推搡进方形场地。 “是不是任何人自愿上场的人，就可以做他的对手？” 把理查推进场地之后，桑德拉又朝老板问道。 而老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答了句：“没错，任何自愿上场的人就可以。” 说完，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微笑，饶有深意地打量着桑德拉。 然后理查就看着桑德拉来到了他面前，大声宣布道：“你第一场的对手是我，现在，我宣布认输。” 话音一落，她又拉过了一直在发愣的莉露，又宣布道：“她是你第二场的对手，也宣布认输。是不是？” 莉露听到桑德拉最后对着她问出的问题，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慌张喊道：“啊，对，投降，投降。” 一时间酒馆里谩骂声夹杂着嘘声响了起来，被所有人瞩目的理查感觉面皮有些微微发烫，浑身不自在。 但对于桑德拉耍小聪明的举动理查还是比较认同的。 虽然他不认为这些看上去就没什么水平的家伙能够打得赢他，但是三场和一场相比，绝对是只要打一场的翻车概率要小一些。 不过老板对于桑德拉钻规则漏洞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与他相比那些酒客的表现就有些激烈了。 “无耻，只是太无耻了！” “老爹，让我去帮你揍他，我决对打得他连他妈妈都不认识。” “把他们赶出去！婊子养的！” 有不少酒客都站了起来，撸起了袖子就要下场和理查比划比划。 而老爹终于是站起了身，他抬手用力敲了敲柜台。 那干枯的指节好像蕴含着特殊的力量，和木质台面碰触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都静一静，用不着你们动手。” 他脸上的表情古怪，朝着安抚过一众酒客之后，就把手伸向了柜台底下。 紧接着，一阵钟声响起。 理查想来，应该是他在柜台底下藏了一个小金属钟，那声音和一般城市中的示警钟声倒是很像。 随着钉钉铛铛的声音响起，柜台后面的门被猛地推开。 理查瞳孔一缩，他看见的是一副蓝色皮肤的庞大身体。 “食人魔？” 这是理查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但他随后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因为那个蓝色大胖子着实和食人魔这一物种的画风有些不太吻合。 理查当然是没见过食人魔的，他对食人魔的了解停留在书本上。 眼前这个家伙一身浅蓝色皮肤，身高远看去两米不止，只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 他膀大腰圆，坦胸露乳，肚子上堆着好几次褶皱。 这些特点倒是还有点像食人魔，但诡异的是，他两手上各拿着一颗翠绿的卷心菜。 理查看着那带着憨厚傻笑，呲着一嘴獠牙的大脸有些恍惚。 这个形象和书上食人魔画像十分相似，但是他明明清楚记得书上说食人魔是纯肉食生物。 “老爹，叫俺干啥？” 蓝胖子瓮声瓮气问着，把右手的卷心菜整个塞进了嘴里嚼了起来。 老板也没有废话，伸手指了指站在场地中央的理查，命令道：“乌鲁，揍他。” “好！” 乌鲁痛快答了一声，把左手的卷心菜也塞进了嘴里。 理查就看着大蓝胖子掀起柜台旁边的搭板挤了出来，嘴里不停嚼着，嘴边上还都是嚼碎的菜叶残渣。 撇了撇嘴，理查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不吃肉？” “乌鲁不喜欢吃肉，乌鲁喜欢卷心菜。” 不食人的食人魔乌鲁一边说一边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乌鲁还喜欢吃胡萝卜和葱头，还有土豆、番茄...” 理查面色诡异，怀疑眼前这个不正常的食人魔是不是上辈子是个兔子。 而且他也想不明白，靠着吃素，他是怎么长了这么大的个，还长了这么一身肥肉。 不过想到要和以力量恐怖着称的食人魔打拳，虽然这个食人魔是吃素的，理查还是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妙。 就当乌鲁还在挠着脑壳报菜名的时候，理查脸也不要了，招呼都不打，猛地向前一踏步，右拳朝着他的肚子就打了过去。 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理查的拳头深深陷到了乌鲁肥厚的脂肪中。 就见一阵肉浪翻滚，理查整个右手连同半个小臂都被陷了进去。 理查一愣，急忙把手抽了出来，向后疾退两步。 “还有西蓝花...嗯？” 可直到理查重新和乌鲁拉开了距离，蓝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挨揍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蓝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两抹红晕。 酒客们立即发出了哄笑声，隔着头顶的天花板，像是要把二楼上面的房盖都给掀起来。 而乌鲁就显得更不好意思了，他整张蓝脸都泛起了红晕，闪着紫色的光彩。 “乌鲁要打你了。” 通知了理查一声之后，蓝胖子双手张开，朝着理查就楼了过来。 理查脸皮抽了抽，面对乌鲁这种猪八戒抱媳妇的姿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讲道理面对这样正面门户大开的对手，他现在应该攻击对方的胸腹。 可是理查刚刚那打在乌鲁肚子上的一拳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且那样做还很有可能会被乌鲁抱住。 看看那像铁桶一样粗的双臂，理查很确定自己要真被抱上，估计不死也得残。 理查双眼眯了起来，紧紧盯着乌鲁的动作。 食人魔虽然力量奇大，但是敏捷并不怎么样。乌鲁也不例外，他双手张着扑来，动作却很慢，让理查连开启邪王真眼的必要都没有。 看准计划，理查在乌鲁双臂即将合拢的瞬间，一矮身躲了过去。 而后他靠着身高差，动作迅速的从乌鲁的腋下钻了过去。 “既然拿这身肥肉没办法，那就试试照头上打吧。” 如是想着，理查拧腰起跳，飞起一脚，右腿像是鞭子一样在朝着乌鲁的后脑抽去。 第六十六章 为女人而战 理查的右脚结结实实和乌鲁的后脑勺碰在了一起，皮靴与皮肤快速碰撞的声音响起。 还有就是理查右脚骨骼发出的一阵轻响。 左脚落地，理查一时身形不稳，右脚收回之后支在身后。 不过右脚刚着地就是一软，紧接着理查就感觉一阵剧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嘶~” 理查深深吸气，双手隔着皮靴摁住了右脚脚面。 “妈的，怎么比石头还硬。” 低声皱眉着，理查揉了两下，感觉自己大脚趾的甲盖都差点被撞掉了。 而那些酒客们一点也没有给理查留面子的意思，再一次热烈的哄笑起来。 乌鲁倒没被那些酒客影响，他揉了揉刚刚被理查踢中的后脑，像是没事人一样问道：“你没事吧？” 理查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差点憋出了内伤。 酒客们不断的冷嘲热讽，让他脸颊也是有些微微发红。 不过虽然有些恼意，但是理查还是保持了冷静。 在这一身肥膘的保护下，赤手空拳的理查想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实在是有些困难。 而刚刚踢中后脑那一脚，也让理查知道对于乌鲁那像是石头一样硬的脑壳他还是没什么办法。 略微一犹豫，理查连忙后退了两步。 靠近了桑德拉一些，理查回头看了她一眼。 后者也是马上受意，朝着理查凑了过来。 “问你个事。” 理查低声问道。 桑德拉点点头，示意理查说下去。 紧接着理查就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问道：“我能不能认输。” 桑德拉立刻把脸一板。 “不行，你必须赢。” “可是...这也打不过啊...” “我不管，你要是打不过，我就去找我父亲去告状。” “啊？你告什么状？” “我想告什么就告什么。比如我就可以跟他说你给我下药，图谋不轨。” 理查撇了撇嘴，很是无奈。 虽然他知道桑德拉说的都是气话，只不过在向他传达那坚定的态度，不过理查拿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领导那些佣兵理查还是得依靠她，所以为了哄她开心，理查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向前走了两步，理查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冷静，冷静，一定有办法的。” 理查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但他的举动却吓了乌鲁一跳。 以他的脑子有些没办法理解眼前的人类突然的自残行为，他眼神中带着好奇，问道：“你，要投降吗？如果要投降我可以接受的，乌鲁不喜欢打架。” 看着眼前憨厚的蓝胖子，理查有些嫌弃的看着躲在柜台后面的老板。 他已经大概的脑补出了一个，无良旅店老板哄骗纯情食人魔替他充任打手的故事。 “呸，人渣，傻子你也骗。” 心里多骂了老板几遍，理查这才又看向了乌鲁。 “论起力量和身体素质的话我一点优势都没有，不过他速度慢，而且看起来脑子也不太好用。” 趁着乌鲁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理查仔细分析了自己与乌鲁相比的优缺点。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在这种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对乌鲁造成任何伤害。 他想破了头，一时间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不过乌鲁的肚子突然又“咕噜噜”地响了一声，然后他就摸摸肚子问道：“兄弟，怎么样？乌鲁的肚子已经饿了，你要不要投降？” 看着裂开了嘴，就像是马上就准备去吃小孩的乌鲁，理查皱了皱眉。 既然拳脚都没用，他也就只能尝试一下能不能去给乌鲁来个抱摔什么的。 如果摔他再没用，那理查就只能再不要脸一次，抄起家伙给他个小惊喜了。 理查这边才刚想好，乌鲁却已经不想再等他了。 蓝胖子大步上前，抡起了那房梁一般的双臂，高举着朝理查砸来。 一咬牙，理查应了上去，横着右臂架住了乌鲁的手臂。 痛，太痛了。 虽然理查亡妻不叫伊苏尔德，但是那右臂传来的剧痛还是让他没忍住龇牙咧嘴。 也得亏他的右臂经过女士赐福不毁不伤，不然这一下，恐怕他的右臂就要被砸断了。 乌鲁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理查会硬接下他的攻击。 其实他这一下是留了几分力的，就怕会把理查砸成重伤甚至残疾。 以前他曾经就因为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和其他人类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小事情。 那次他很难过，所以自那之后。他在老爹的提醒下，就很注意和人类玩闹时的分寸了。 当然，可能每次都只有乌鲁自己认为这是玩闹。 不过面对脆弱的人类，他还是会有很多时候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但每次他察觉到自己下手重了时总是还能看见那些人类活蹦乱跳的，而且老爹也总是他做得好，所以也就一直这么过来了。 而这一次他本来以为理查还是会像之前那样躲过去，可他没想到，理查会硬接下他这一次攻击，而且还是单手。 而不等他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想明白，进而有下一步动作，理查的左手已经从他双臂下翻了上来。 理查右手上翻，一把抓住了乌鲁的右手腕，挑上来的左手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扶住了乌鲁的手肘。 左右手同时向两个方向较劲，想要用反关节技巧锁住乌鲁的右臂将他制服。 但是理查一发力，就发现他根本掰不动乌鲁那钢柱一样伸直的手臂。 眼睛和嘴角同时抽了抽，理查再次暗中用力，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开始乌鲁伸直的手臂还是一点弯折的意思都没有。 乌鲁虽然反应慢，看起来有些蠢笨，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傻子。 他虽然不明白理查在做什么，但出于本能，他往回抽着右臂。 理查心中急切，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并且曾经尝试学习过的女子防身术。 他一点犹豫都没有，把刚刚受了伤的右腿抬了起来，从右侧横摆过来，腿弯直接砸到了乌鲁的肘关节处。 随后，他用尽浑身力气再次腾空而起。 终于，乌鲁钢柱一般的手臂被理查反折了过来。 第六十七章 贼? 木地板轰隆一声巨响，乌鲁沉重的身体在理查整个体重的牵引下整个摔在地上。 理查的右腿缠住了他的整条手臂，皮靴底蹬住了他的脸，两只手死死锁住他的手腕。 随着理查腿弯绷直，乌鲁的手肘传来了剧痛，马上就呜哩哇啦的大叫了起来。 而理查的视线并没有去看乌鲁那张瓦蓝瓦蓝的大脸，反而是瞥向了老板。 而老板看见乌鲁被治住不能反抗，也是马上站了起来。 “停手吧，你赢了。” 老板如是宣布，酒客们一阵哗然。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理查也是很听话地松开了手脚。 他对于真的伤了这个吃素的蓝胖子完全没有兴趣，并且甚至在考虑能不能把这个蓝胖子骗到巴斯托尼去。 这个蓝胖子像兔子一样好养活，只要卷心菜胡萝卜就能养活。 而这身力量，就不说在战场上能不能大杀四方，就算是能用来盖房耕地那也是很不错的。 而现食宿费全免，俗话说又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他已经准备在这家小店里多住几天了。 反正建筑材料和奴隶等货物没有送到巴斯托尼之前，他蹲在领地里能做的也就是陪着两个女人的麻将，反倒是不如再往外面多占些便宜。 而如果多住几天的话，他就很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把乌鲁忽悠回去。 心里盘算着，理查已经把乌鲁搀扶了起来，并且还帮他拍打着那宽肥裤子上不存在的灰。 理查赢的也算是侥幸，他能看出如果乌鲁特别认真，并且抱着弄死他的劲头重来一次的话，那他大概率是会被乌鲁敲碎脑壳的。 当然两人都持械的话，理查一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干得漂亮！” 就当理查准备进一步拉拢乌鲁，跟他谈谈爱好，谈谈魔生，谈谈理想时，桑德拉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理查当即给她了个颜色，让她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但是桑德拉完全没有了领会他的意思，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十分大方的说道：“干得漂亮，等有机会我去找我父亲，让他给你弄点什么援助什么的。” 理查心里明白的很，就算桑德拉什么都不说，等公爵在岸防事务中抽身后，也一定会来给他弄一些援助的，所以桑德拉这话完全就是在送顺水人情。 对于她这种行为，理查只觉得无奈，并且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一番。 可就她这么一捣乱，老板就已经朝着乌鲁招了招手。 理查还没说出一句话，他的首次招揽计划就已经流产了。 偷偷瞪了桑德拉一脸，理查倒是没说出什么不满的言论。 毕竟以后还得依靠桑德拉，理查又不是那种有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渣男，接下来自然是又哄了桑德拉几句。 而老板在把乌鲁送进他出来那扇门之后，就给三人安排了房间，并且询问他们是不是需要晚餐。 而桑德拉也让理查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狮子大开口。 什么帝国的蛋糕、公爵领的黄油、冷港的葡萄酒和流放之地的面包，基本上就是什么东西贵她要什么。 不过老板对于她的要求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只是淡然的告诉她可以回房间等了。 他的原话是：“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如果店里没有我会去其他店里买。” 总之一切的结尾，就是趾高气扬的桑德拉，带着有些汗颜的理查和莉露，在一群酒客鄙视的眼神中上了二楼。 这些酒客其实还是很佩服能徒手打赢食人魔的理查的，只不过后来桑德拉的狮子大开口，却让这些人失去了对理查那本就不多的敬意。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之后，先前那个很听老板话的吟游诗人就凑到了柜台边，小声问道： “老爹，怎么办，没想到乌鲁居然真的被打败了？” “嗯，被打败了。” “开始这三个人明显就是奔着讹你来的，他们要是一直在你这住下去的话...” “哼，怕什么。” 老板说着，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挂上了笑意。 “看他们进门的样子，应该确实是赶路途径这里的。就算想要多住几天，我也不过是赔些钱罢了。可是他们想跟我伊克斗，还是太嫩了。” 说到此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成了一种有些渗人的奸笑：“你这两天编一首曲子，把刚刚那家伙徒手打赢了乌鲁的事详细描述一下。” “啊？这事还要宣扬吗？” “呵，当然，我会找机会用魔法水晶记录下他们的影像，然后在门前竖起一个那小子的雕像。能打赢食人魔的英雄住过的旅店，我相信会有更多的探险者愿意来吧。” 吟游诗人一时无言，看着老板那副眼神，完全就是再说：“果然，不愧是你啊！” 另一方面，上了楼的理查在两女的房间里坐了一会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打了点水稍微清洗了一下自己的一身风尘之后，老板也遣人送来了晚饭。 理查也是不得不承认老板输得起，这顿晚饭的品质都快要赶上冷港公爵用来招待宾客的晚宴了。 一顿饱餐理查吃得沟满壕平，在床上躺平的他也是立刻就感到了倦意。 不停赶路且还和乌鲁打了一架，理查的身体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疲倦。 脑子里反复思考着该怎么糊弄傻子，让傻子跟他回家，理查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渐渐合上。 上眼皮距离下眼睑越来越近，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就当他眼见就要睡着时，他突然听见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那是落地声，是一个很重的物体在人为控制下发出的轻响。 这种声音理查略一思考就想明白，很可能是某个鬼祟家伙潜进了旅店。 猛地一惊，理查眼睛圆睁，整个人直挺挺坐了起来，右手握住枕头底下的剑柄，直接把佩剑抽了出来。 侧耳倾听，他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有节奏响着。 理查略一犹豫，鞋也不穿，轻手轻脚下床，慢慢朝着房门挪去。 第六十八章 审问 渐渐地，脚步声音在理查耳中越放越大，他已经挪动到了门边，贴靠着墙壁放缓了呼吸。 月光透过粗布窗帘的缝隙打进了房间，一把匕首闪着寒光从门缝中刺了进来。 理查注视着匕首锋刃慢慢向上，挑到了封门的木栓。 目光一滞，理查终于确定，门外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是冲着自己来到。 门栓被匕首顶着慢慢倾斜抬高，门外之人手很稳，门栓在离开了门框旁但栓槽之后被匕首挑着晃也没晃，愣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理查握紧了手中剑，紧盯着房门被缓缓推开。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门轴微微的“嗞钮”声。 “我是捉活的，审问一下他幕后的主使是谁？还是直接杀了，再搜搜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线索？” 心中有些纠结，但还不等他想好，门就已经被推开了一条能供人挤进来的缝隙。 一个带着黑色兜帽，身穿着束身黑色皮甲的人探头进来，而他进门就朝床上看去。 理查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趁着房间内昏暗，那人一时间还没看清床上没人，理查的剑锋已经递了过去。 长刃横在那人脖颈底下，理查微微向上一挑，锋刃和皮肤相触，留下了一条血线。 “别动。” 理查低声说道，可明明已经算是被制住的刺客却一点犹豫都没有，丝毫不理会颌下的剑刃，手里的匕首直接朝着理查刺了过来。 强行忍住直接抹了眼前这个刺客的冲动，理查发动邪王真眼。 刺客会无视致命的威胁来攻击他，很显然绝对专业，理查对于能派这样刺客来刺杀他的幕后主使身份更加好奇。 时间流速放缓，长剑收回，理查用剑柄精准敲在刺客持着匕首的手背上，并且探出一脚，蹬在了他的胸口。 “嘭！” 刺客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了门板上，手中的匕首也被理查敲掉。 理查得手后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给对方，上前一脚踏在了刺客胸口。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那刺客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让理查不由得又感叹了一下他的专业。 也就像是理查感叹的一样，就算是被理查踩住，那刺客已经在挣扎。 他两只手抓住了理查的脚踝，妄图想把理查那只正在用力的脚抬起来。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被打斗声惊醒的桑德拉冲了过来查看情况。 她一见理查正踩着一个身穿黑色皮甲的男人，一点犹豫都没有，回到屋里。 等她再出来时，手里拿着的是撕开的窗帘床单拧成的绳索。 看着桑德拉带着“绳索”过来，那刺客明显急了，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行了，别反抗了，你没机会了。难道你以为这种情况下，还能杀了我？” 理查这话起了作用，刺客没有再挣扎，两人没费都少功夫，就把刺客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桑德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而等捆好之后，他才发现理查绑缚刺客的手法有些不一般。 刺客胸腹前被绳索拉扯出了三个菱形，四肢只是打了套，脖颈背后则是束成一条握在理查手里。 “你这捆人的手法不错啊，跟典狱官学的？” “咳咳。” 理查脸颊微微发红，稍稍有些难为情。 对于捆人这件事他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多亏了上辈子没少看学习材料，这才用龟甲缚勉强凑合了一下。 桑德拉这么一问，他也是难免老脸一红。 “这叫龟甲缚，斯图卡乡下用来...捆猪的，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理查勉强解释着，生怕桑德拉细问，解释完立即对着刺客问道：“来吧，跟我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哼，你最好直接杀了我。” 电影小说中被抓到的刺客都是如此标准回答的，此时理查眼前这个刺客也并不例外。理查也是早就估计到了他回这么答话，但是这话一说出来，理查还是被气到了，扬手就准备给他个大逼兜以泄半夜睡觉被打扰之愤。 不过刚扬起手，他下意识朝着隔壁房间看了一眼。 小姑娘莉露正怯生生地靠在门框上，漏出半张脸偷偷向这边看着。 理查不想让莉露看到他这一面，于是又把手放下，扯着绳头把刺客往屋里拽。 由于龟甲缚相较于普通捆绑方式多少有些不同之处，理查用力拖拽下，刺客受到了不亚于撩阴碎蛋腿威力的伤害。 他脸皮不停抽动着，紧咬着牙关，龇牙咧嘴愣是忍住没有痛呼。 但他牙缝里还是挤出了一些“嗯嗯啊啊”的，经过隐忍却忍不住的哼声。 当然理查才不会管他，拖进屋里之后就把他扔到了窗户底下，而后嘱咐桑德拉关上了房门。 待到房门关好之后，理查从地上了捡起了那把刺客落下的匕首，一把扎在窗框上，这才接着逼问：“老老实实交待，或许咱们可以达成交易也说不定。” “呵。” 刺客冷笑，蔑视着理查。虽然他因为刚刚的疼痛，此时表情还是有些僵硬，但那副高傲表情中透露出鄙视理查还是感受到了。 “在我的家乡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俊杰。我相信依靠我的手段，一定能撬开阁下的嘴。阁下最好还是好好跟我合作，皇军...呸，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没有丝毫审问经验的理查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神剧，照猫画虎的问着，手上又拔出了扎在窗框上的匕首，在刺客脸上来回蹭着。 刺客也十分配合，颇有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架势，眼神中依旧带着对理查的蔑视。 而一旁的桑德拉看着刺客的装扮，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黑夜女神的信徒？” 理查闻言手上动作一滞，手一抖差点给刺客破了相。 而刺客对于桑德拉的问话一点意外都没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方地点了点头：“没错，我受月光的庇佑，是女神忠实信徒。” 其实理查原以为他是某个贵族豢养的死士，却没想到他来头这么大。 第六十九章 意外的结果 暗夜女神，帝国开国八圣灵的第九个。 虽然这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听起来好像有些算不过数来的感觉，但却是实打实最贴切的说法。 这位圣灵是盗贼、刺客、以及恶棍的保护神，所以虽然也在帝国圣灵大殿中被供奉着，可地位却有些尴尬。 帝国境内大大小小上千个神庙中，不止专门供奉某位圣灵的神庙没她的位置，就连那些供奉多个圣灵的神庙，也是纷纷把她请了出去。 估计也只有窝在下水道里，盗贼行会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才能有她一席之地。 虽然帝国法典和圣灵神教教典中都还保留着她的合法地位，但事实情况下却没有那个安纪守法的平民愿意去供奉。 不过这位暗夜女神却又和其他八位圣灵有些不同。 其他圣灵基本和理查前世那种宗教模式没什么区别，你给我建像立庙，你给我花钱供奉，你给我祭祀歌颂。 而如果你求到我，我当然不会来见你，而你求得事，我给不给你办完全看我心情。 或者说办了是我有够意思，不办是你心不成。 而暗夜女神和信徒去相处模式就完全不同了。 关于暗夜女神亲自现身的记录就有不少，而且刺客盗贼等等特殊职业的很多能力都是女神亲自给的赐福。 据说那些接受了赐福的信徒，什么隐身穿墙，乃至瞬间移动等等能力暗夜女神都可能会给他们。 并且据说这些忠诚信徒死了之后，暗夜女神还会把他们的灵魂收走，据说是到什么暗影界，过无饥无渴，自在快活的日子。 这也导致了基本一生都在做脏事的这些盗贼恶棍来说，暗夜女神的许诺，就会让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绝不做出卖雇主的事。 也就像他面前这个刺客一样。 “哎！” 理查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概能够肯定自己费劲能撬开这人的嘴了。他攥着手里的匕首犹豫起来，考虑是现在一刀把对方做了好，还是放他走好一点。 在旅店杀人怎么处理尸体是个大问题，可放走理查不敢保证如果对方再来一次刺杀，还能赶上自己将睡未睡的时候。 正在纠结时，桑德拉又适时劝道：“还是放了吧，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会认为自己的灵魂会被暗夜女神收走，根本威胁不了他。” 理查突然灵光一闪，惊喜地看了看桑德拉一眼，嘴角上浮起了坏笑。 桑德拉突然对理查有些嫌弃，虽然她不知道理查想出了什么坏主意，可她知道，理查能露出这副表情，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也和她想的一样，理查二话不说就从腰里拿出了一个装着水小瓶子。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瓶子拿在手里，理查一脸奸笑看着刺客问道。 而刺客的回答更为简单，只有简简单单哼了一声，而后就别过了头去。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叫你小黑吧。” 说着话理查拧开了瓶盖。 “在帝国九圣灵之外呢，有一位湖神女士。她有求必应，而且会时常亲自现身在她的信徒面前，她就是这片大陆上对信徒最好的女神。” “呸，放屁，只有暗夜女神才是对信徒最好的！” “好了好了，随你说什么了，反正你也马上就不是暗夜女神的信徒了。” 小黑一愣，完全没明白理查在说什么。 理查也没急着解释，只是两根手指捏住了小黑的下巴。 “这瓶就是女士的洗...圣水，只要你喝下去，你就是受女士赐福的信徒了，暗黑女神不可能再会接受你了。” 小黑猛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恐惧已经忍不住流露出来。 不过对于理查的话，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反问道：“你在骗我，只要我坚定的信仰暗夜女神，女神是不会抛弃我的！” 理查动作一滞，面对着小黑的质疑，他松开了捏住小黑下巴的手，把手臂的衣袖撩了起来。 在小黑震惊的眼神中，理查按着那把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臂连续扎了十几下，可他的右臂却还是毫发无损。 小黑知道自己的匕首有多锋利，也亲眼看着理查的皮肤被匕首的锋刃压的凹陷下去。 可是，不说伤口，理查右臂皮肤上连个白印都没有留下。 “咕噜！” 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黑心中挣扎起来。 如果真的供出了雇主的身份，那此事一旦泄露，他身后组织多年来建立起来的信誉都将崩溃。 到时候他可能会失去生活来源，还可能后半辈子都躲不过组织的追杀。 可他如果不说呢？理查的整套表演，已经让他心下动摇了，他已经大致相信了理查嘴里关于女士的那些事情。 从记事开始，他就被组织收养训练，努力工作供奉暗夜女神，就等着死了之后能去那传说中的暗影界。 面对理查重新伸来的魔爪，他奋力挣扎起来。 这种代价远比死亡要让他恐惧，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二十多年尽心尽力的供奉和祈祷最后只换来一场空。 终于，当理查手里小瓶的瓶口已经贴到他嘴唇上时，他大叫道：“好！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把这该死的瓶子拿开！” 理查动作一顿，心下也是送了一口气。 洗脚水能治病调养身体是真的，但喝了就会改变信仰可是理查胡编的。 其实理查心中也知道，这谎言细一想就会被看穿，但他给了足够的压迫感，并没有给小黑足够的思考时间。 作为一个暗夜女神的信徒，死后能去暗影界是他最看重的事情，理查拿他最重要的东西作为威胁，他当然冒不起这个险。 “嗯，那你说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小黑大口喘着气，明显刚刚被了吓得够呛。 理查当然不会给他平静下来的时间，万一他想通了，看穿了理查的谎言，那就再也唬不住了。 “快点！” 理查说着拎起了小黑的领子，又把瓶子凑了上去。 “是昆尼西王国的公主！伊芙公主！快把那该死的瓶子拿开！” 理查人傻了。 他本以为派出刺客的大概率会是北方的那两个公爵，但他没想到，会是王国公主。 第七十章 追赶生命 “那个女人为什么想杀我？” 理查皱着眉努力思索，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理说现在这个情况，王室可以说是风雨飘摇。 在这种王都都沦陷的现实情况，四大公爵中只要有人动一动念头，轻则分裂割据，重则改朝换代。 现在老王将死，整个王室的兴衰基本上就压在了即将即位的王子身上。 而现在的理查又是亨利的好友，日后不出意外的话就会成为亨利强有力的支持者。 这样一来，伊芙雇佣刺客来杀他这件事就有些违和了，颇有些自寻死路的意味。 但是眼前这个刺客又不像是在说假话，因为如果真的是北方两位公爵雇佣他，他现在来乱咬伊芙公主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所以，很有可能，整件事情背后，肯定是存在着什么理查不知道隐情。 理查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刚刚招了供的小黑又出言道：“还有...还有一件事，但我说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理查一挑眉毛，手里就攥紧小瓶，准备再恐吓他一次。 不过他随即一想，好像听听他什么条件也不是不行，于是说道：“行，你说吧，什么条件？” “今天的事替我保密。” “好。” 一点犹豫都没有，理查痛快地答应了。 小黑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是很痛快地说道：“除了你之外，雇主给圣会里的兄弟们的暗杀目标还有两个人，冷港公爵和查尔斯公爵。” 理查瞳孔猛缩，甚至没心思问他嘴里的圣会是个什么组织，当时他嘴里说出的另外两个刺杀目标就已经让理查足够震惊了。 “你说什么！” 桑德拉略带了些尖利的声音在理查身后响起，随后她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小黑的领子。 “你是说，夜母会准备去刺杀冷港公爵？” “你居然知道我们圣会？你是什么人？” 小黑看着桑德拉那凑得很紧的脸，感受着一股莫名而来的压迫感，略微有些胆怯地尝试向后缩了缩，只不过由于被桑德拉拎着领子而尝试失败了。 “刺杀冷港公爵的刺客已经出发了？什么时候到？你们是哪个集会所的？” “你！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们圣会？” 桑德拉已经急疯了，对于小黑的问题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头也没回地大喊道：“理查！给他灌那什么圣水，看他说不说！” “我说！我说！” 一听圣水两个字，还不等理查真的有什么动作，小黑就连忙求饶。 从他说出伊芙公主的身份时，心理防线就已经被攻破了。 招供只有不招和一直招这两种，既然都已经开了口，那现再不合作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出发之前就接到了消息，针对于冷港公爵的刺杀已经失败了，集会所正在请求援助，制定再次刺杀的计划。” 一听小黑这么说，桑德拉当即松了口气，拎着小黑领子的手也松了。 而理查见状却又些不解，于是问道：“他们不是还要继续刺杀吗？” “没关系，第一次失败了就会引起他的警惕，再有刺杀应该也成功不了了。” 点了点头，理查对于桑德拉的话也是有些认同。 毕竟公爵身边那些骑士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靠着偷袭才能得手的刺客在提起精神的守卫面前，估计也讨不到便宜。 不过刚松了口气，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查尔斯公爵的呢？去刺杀查尔斯公爵的刺客什么时候出发的？” “应该是明天进入查尔斯领境内，我出发前集会所是如此制定的计划。” “嗯。” 理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承诺到：“好了，事情我记住了，今天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 得到承诺，小黑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连忙谢道:“那就多谢了！” “等等，理查，你还不能这么放他走。” 理查看着突然出言打断她的桑德拉，眼神中是明显的询问之意。 “夜母会接受委托的方式很特殊，如果刺杀是失败他们也不会放弃，反而会一次又一次继续尝试刺杀。” 一抹笑意浮现在理查嘴角，他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理查一贯秉承着人尽其用，物尽其能的行事准则。以他逮住蛤蟆攥出尿的脾气，根本也没打算就如此轻易地放了小黑。 只不过刚刚答应了人家，他没有借口也不好反悔，不过桑德拉这不就帮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吗？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对着小黑颇带着威胁意味地说道：“鉴于我生命受到了威胁，如果你希望我能帮你保守秘密的话，以后再有针对我的刺杀，请提前来统治我。” 小黑一瞪眼，心说你生命受不受威胁关我什么事？这贵族怎么一点脸都不要呢？ 不过理查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给他，拦着桑德拉就要出门。 小黑一见他的举动就急了，他可是还被捆着呢。 “理查伯爵！您等等！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 “你自己想办法吧！” 理查依旧拉着桑德拉走出了房间，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不管小黑有多郁闷，理查是不打算再管他了。 他这一趟是来寻求查尔斯帮助的，他可不想这位公爵死在刺客手里。 带上了莉露，三人再一次连夜踏上了旅途。 既然那刺客晚出发一天，也就是说可以认为理查还有大概的一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操作。 他需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见到查尔斯公爵，并且安排下应对刺杀的布置，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给他浪费了。 作为友善的邻居，理查日后需要依仗查尔斯公爵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如果公爵真的遇刺身亡，对理查而言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理查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刺客们的目标顺序依次是冷港公爵、他、而后才是查尔斯公爵，他有理由相信，这是按照可能会对亨利提供支持多少而排列的。 他敏锐意识到，一场阴谋，一场会波及到整个昆尼西王国的阴谋已经把他笼罩在了其中。 第七十一章 不正常的女仆长 早七点，天光大亮，理查三人在农户的指引下来到了查尔斯公爵领的城堡大门口。 这座城堡造型奇特，是由那些黑暗森林中的参天巨木搭建而成。 理查心中不自禁想到：“要是我来进攻这座城堡，估计一把火就能解决问题。” 当然，这也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就算这座城堡是石质结构，估计火攻依旧能对它造成足够的威胁。 这原因是城堡坐落在密林之中，被浓密的树木所包裹。 不过靠近了城堡的那些树木，明显是要比远处的大树矮小一些。 一旁桑德拉发现了理查的注意点，适时出言解释道：“这里是黑暗森林的边缘地带，由于气候问题，森林阔张速度很快，每年组织人手砍伐树木就是一笔惊人的财政输出。所以在两百年前城堡被亡灵生物攻破过一次之后，就所幸用木材重建了城堡。” “亡灵生物攻破城堡？” “对，也就是从那以后，查尔斯公爵就向冒险者开放了黑暗森林，也有限制那些亡灵生物的意思。” 理查听着桑德拉又讲了一些关于查尔斯领的故事，直到三人被城堡门口的守卫拦住。 “停下，来客，请报上你们的身份。” “我是巴斯托尼伯爵领的领主，理查·列奥康沃尔。” 理查没有下马，只是居高临下看着那守卫说道。 而那守卫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语气放缓了一些，把右手的长戟递到左手，右手抚胸低头行礼：“尊贵的伯爵大人，原谅我的冒犯，我想我需要您证明自己的身份。” 点了点头，理查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拉维尔女仆长曾经见过我，你可以找她来证明我的身份。” “好的，请您稍候。” 那守卫说完走进了城堡大门，几分钟之后，就引着拉维尔来到了大门前。 拉维尔还是像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样，拎着女仆装的下摆微微欠身，满带着警惕，又丝毫不失礼的问候道：“好久不见，伯爵大人。” 理查挠了挠脑壳，有些尴尬回道：“没有吧，咱们不是昨天才见过...” “对，昨天我才离开贵领地返回，没想到今天您一早就来了。您怕不是来找公爵大人借钱，或者寻求其他援助的吧。” 理查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差点脸就红了，心说：“你一个女仆好好做饭打扫庭院就是了，怎么什么都管。” 心思被看穿，对方一张丝毫表情没有的扑克脸底下却好像藏着慢慢地鄙夷，让理查感觉有些不自在。 就好像上门借钱，正好遇见人家打孩子一样。 右手轻握挡在嘴前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之后，理查这才解释道：“咳咳，其实，我是得到了有人要刺杀查尔斯公爵的消息，特地来报信的。” 他这话说完之后就开始注意拉维尔的表情，他明显看见这位女仆长冰山一样的面孔起了些波澜，微微皱了下眉。 “查尔斯公爵今早带着次子外出打猎了，请您先去会客室等候，我这就遣人去通知。不知这样安排，是不是来得及？” “没问题。” 理查痛快答道，反正刺客应该晚上才会进行刺杀，就算要提前布置也不急在这一时。理查点了点头就翻身下马，又把莉露也抱了下来，这才抬手示意拉维尔引路。 门卫接过了马缰，三人跟随着拉维尔走进了会客室。 虽然城堡的外围防御设施以及一些房屋都是木头建造的，但最中心这座公爵居住的塔楼却是石质的。 就理查个人而言，他很是讨厌阴冷潮湿的石头房子。但是王国一向的惯例就是贵族居住石头屋子里，上的人住木房子，而下等人只能用泥巴茅草搭窝。 建造房屋所用材料不只是财力的体现，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种彰显身份的手段。 坐在会客室的藤木椅上，拉维尔叫来女仆为三人端上了药茶和茶点。 “这是查尔斯领特产合心草泡的药茶，三位请慢用。” 语毕，拉维尔双手拢在腿前，微微弯腰之后扭头就走。 面对这位永远冷着脸的女仆长，理查也不想讨晦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不同于前世的那种茶叶，与这片大陆上最常用的那种酸涩的被称作茶的叶子也不同。 入口先是一股清甜，而后就是像辣椒一样的微微刺激感，其他完全没有其他味道。 而一口热茶饮下之后，就像是喝了薄荷水一样，理查只觉得口鼻间灌进了一阵凉气。 理查精神一震，感觉积累的疲倦被一扫而空。 “这可真是好东西，我得和查尔斯公爵问问，这东西能不能交给我卖到北面去。对了，还得问问能不能在巴托尼亚大规模种植。” 一口药茶下肚，理查的dna已经动了。 他在斯图卡和冷港都没有喝过这种药茶，哪怕是大决战时亨利也没用这东西招待过他，所以大概率这东西都没出过查尔斯领，这就是商机啊！ 理查感觉抬头，准备叫住拉维尔，问问这合心草的具体情况。 却见，拉维尔已经走到了门口，而门外是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 他身着笔挺的贴身礼服，礼服上的花纹都是金色丝线刺绣，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在理查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那中年人弯腰给拉维尔行了一礼，并且十分恭敬地问候：“您好，拉维尔女仆长，祝您健康！” 而拉维尔只是微微侧眸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错身而过。 这还只是开始，那中年人在拉维尔走过了他身边之后，这才重新直起了身子，径直走进会客室坐在了理查的对面。 “理查伯爵对吧？” 那中年人完全换了一副嘴脸，微微昂着脸，满是倨傲。 理查张了张嘴，感觉有些气竭，也懒得回话，深吸一口气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了椅背上。 “我是安拉斯伯爵，查尔斯公爵的封臣，有些事想要和您谈。” 那中年人还是一副傲慢的样子，可理查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 “在他眼里，我一个伯爵还不如一个女仆长？难道拉维尔和查尔斯公爵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第七十二章 继承人 理查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安拉斯伯爵。 此人虽是倨傲，但那张脸却并不显得刻薄，一张国字大脸反倒是很大气，一看就是个正经人。 而且从此人行为举止看起来教养也是不错，就算是那股来自与贵族身份的优越感让人看得生厌，理查却依旧不能否认，他的所有举动和细微习惯都完美复合王国贵族礼仪规定。 “那亲爱的伯爵大人，我能不能问一问，是什么事能让尊贵地您坐到我这个乡下土老帽面前呢？” 理查说着捏起了一块茶点整个塞进嘴里，然后猛地灌下了茶杯里剩下的药茶，最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他还偷眼看了看安拉斯伯爵的反应。 当他看见安拉斯那像是闻了路人的放屁一样的表情，理查心中得到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一旁的桑德拉本来还尽力装着样子，看见理查这毫无风度和贵族矜持的举动之后，直接被逗得差点笑出来。 而没有笑出来的原因，就是她嘴里含着一口药茶。 在几经忍耐无果之后，这一口茶水一点没浪费地喷在了安拉斯伯爵脸上。 安拉斯伯爵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星星点点地茶水自他脸庞向下滑落，越过那精心修剪的胡子，汇聚在山羊胡最底下，噼啪落在桌布上。 理查轻咳了一声，低眉垂目，完全没有抬头去看安拉斯伯爵的意思。 不过他的余光还是留意着安拉斯伯爵的动作，他现在所希望的，就是让这个让人倒胃口的家伙赶紧滚蛋。 不过让理查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安拉斯伯爵颤抖着身体瞪了他们一会之后，却又坐了回去，拿起桌上的餐巾开始擦拭脸上的水渍。 微微眯眼，理查一下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安拉斯伯爵一定是有大事找他，不然刚刚那副做派都拉出来了，就应该摔门而去才对。 果然也不出他所料，仅几秒钟之后，安拉斯伯爵终于开口说道：“理查伯爵，我就有话只说了。这次来找你，是为了讨论一下公爵的继承问题。” “对不起，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理查以最快的速度拒绝到。 他不知道这个安拉斯伯爵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要找他一个外人商量这么敏感的事情。 但他知道他只想和查尔斯公爵做一做生意，培养培养感情，有可能还要在需要的时候互相给予一下军事援助。 可确定继承人这种问题，理查肯定是不想插手的。 理查的这种反应似乎也在安拉斯伯爵的意料之中，他双手下压示意理查稍安勿躁，随后接着说道：“哦，伯爵大人，请稍安勿躁。” 他呼了口气，稍微稳定了一下后，轻声继续说道： “在查尔斯公爵领，继承人的问题是允许公开讨论的，这是组训。哪怕只是一个在地里刨食的下贱贫民，或者那些该送上绞刑架的商人，也都可以向领主提出关于确立继承人的建议。” 理查坐正了身体，收起了笑意，正视着眼前这位尊贵的安拉斯伯爵。 “嗯，我明白了，但是我不想同你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理查依旧盯着他，语气顿挫说道。 “不，请不要这样。您的情况我了解过，请相信我，支持公爵的长子，库托·查尔斯爵士一定会是正确的选择，事实上，公爵大人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让这位长子继承他的爵位了。” “恐怕不是这样吧，安拉斯伯爵。” 语调怪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理查循声望去，一个衣着有些奇怪的家伙拎着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小男孩身上是朴素的贵族礼服，虽然是时兴的样式，但那件礼服用料看起来并不昂贵，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 而拎着他的人，身上是一件类似燕尾服的紫色紧身衣，脸上用怪异的颜料涂着理查没见过的妆容，看起来就像是个精神病。 “阿布拉比，这里没有你这个小丑说话的地方！” 安拉斯伯爵站起身，朝着那奇装异服的家伙吼了一声，而后又向理查解释：“伯爵大人，这人是公爵的弄臣，是个精神有问题的滑稽小丑，请您不要相信他的话。” 理查还没有做出回答，阿布拉比已经拎着小男孩走了进来。 他在理查对面拽出了一把椅子，扶着男孩坐了上去。 他的动作像极了一位熟练照顾孩子的保姆，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站直身体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调子又说道： “哦~安拉斯伯爵大人，您的话实在太让人伤心了。理查伯爵，我尊敬的大人，请容我为您介绍，这位是公爵大人的幼子，卡尔洛。” 理查心里盘算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查尔斯公爵的第三个孩子了。 看来查尔斯公爵领的继承人争夺确实很激烈，他才刚到，长子和幼子的支持者都已经上门来找他这个刚刚得到领地的邻居了。 他甚至在怀疑，等过一会，是不是跟着公爵外出打猎的那个次子的支持者也快来了。 “啪！” 安拉斯伯爵猛地一拍桌子，又大吼道：“理查伯爵是公爵大人重要的客人，不是你这样的小丑，和卡尔洛这样的小孩子该见的！” “不，并不是，我挺想见他们的。” 他话音刚落，理查就立马拆台，并且朝着卡尔洛伸出了右手。 小男孩倒是没有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怯场，他也是伸出了右手，和理查握在了一起。 阿布拉比看着眼前一幕，那张满是油彩的脸上漏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上去会让人的寒毛都立起来。 而同样看见眼前一幕，又明显感到了理查敌意的安拉斯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再一次重新坐下，并别过了头去。 理查和卡尔洛两人的手分开，就当理查在准备找个什么话题聊一聊时，刚刚在门口盘问理查的守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安拉斯伯爵似乎是又找到了表现机会，他扭头朝着守卫怒吼：“成什么样子！你怎么...” 而那守卫根本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大喊道：“公爵大人！遇刺了！” 第七十三章 查尔斯领的新公爵 查尔斯公爵领城堡前厅，理查有些发愣地看着刚刚被抬进来的查尔斯公爵的尸体。 公爵的遗体与他次子的遗体并排躺在地上，底下垫着羊毛毯子，身上盖着白色亚麻布。 次子身上的白布盖过了头顶，而公爵则是只盖到胸口。 一个亲随告诉理查，这是公爵弥留之际留下的嘱托，一地要让理查切切实实看见他的遗体。 据那亲随说，城堡守卫带着理查的消息刚刚赶到，刺杀就发生了。 刺客得手，而查尔斯公爵在弥留之际，特意嘱咐要理查看见他的遗体，并且替他决定那个儿子继承他的头衔与土地。 理查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和几个亲随再三确认，他们却都说查尔斯公爵的遗言就是让理查来替查尔斯公爵来确定继承人。 这份遗嘱很是抽象，理查一听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 既然查尔斯公爵还能说出让他来选择继承人，那何不直接交待让哪个儿子来继承呢？ 如果这件事理查是个局外人，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雇佣了刺客，然后买通这些亲随，在刺杀之后伪造公爵的遗言，让他有机会能够逐步蚕食邻居的土地。 当然理查知道他什么也没做过，只是来几个钱，做个生意，顺道报个信而已。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总不好主动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就会有点像是贼喊捉贼。 “有可能是查尔斯公爵知道我是亨利的朋友，由我来选定继承人，那以后查尔斯领也会倒向王室...可是连我都不能确定，刺杀针对的是亨利的支持者啊。” 理查挠着头，怎么猜不到，查尔斯这个死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理查现在很想冲上来来两个大嘴巴子，看看查尔斯公爵能不能起死回生，然后让他讲讲他那清奇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个构造。 左思右想反正想不通，理查所幸也就发昏当死，把所有的理性都扔到了一边。 “既然要我来确定继承人的话...” 理查摸了摸下巴，凭着自己到达查尔斯领之后与这些人短暂接触留在心中的印象，坚定地说道：“我决定让拉维尔替我行使这项权利！”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所有人都是直愣愣看着他，愣是没有一个接话的。 而理查的想法就很简单了。 根据那个安拉斯的反应，理查能确定拉维尔在这片公爵领的地位非同一般，她的话绝对有一定的分量。 他理查也可以从一种预想中的尴尬地位中抽身，把锅甩给拉维尔，而且由于是他把这样的权利让了出来，那新的公爵也算是欠了他个人情。 “呵。” 拉维尔那张死板的脸上难道漏出了一丝转瞬而逝的笑意，当然，那笑也不是什么好笑，其中包含着嘲讽和嫌弃。 “不好意思理查伯爵，公爵大人的遗言是让你来选择继承人，不是我。” 女仆长好像是看透了一切，淡淡说着。 理查摸了摸鼻子，不死心地又说道：“那你替我履行这份权利不行吗？” “恕我拒绝。” 拉维尔说着，转身背对着理查，不再说话。 理查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有些暴躁，想要揍人的不良情绪。 他环顾四周，百无聊赖的桑德拉，不知所措的莉露，皱眉看着他的卡洛尔，还有眼中带着期待的安拉斯和阿布拉比两人都在看着他。 理查低头，稍一思考就说道：“我选公爵幼子卡洛尔。” “不！请您在领地多休息几天，不要着急做决定！” 安拉斯伯爵的气质大变，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可理查却很淡然，又用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希望公爵的幼子，卡洛尔爵士成为新的查尔斯公爵。” 理查也不是没考虑过在查尔斯领多留几天，多打听一下这两位继承人的风评，再做决定。 虽然只靠第一印象来决定实在有些草率，但是理查很肯定，安拉斯就绝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让安拉斯作为代表找他要支持的那位公爵长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你一定是和阿布拉比串通好了！” 安拉斯伯爵大吼大叫着：“就是你们策划刺杀的公爵大人！不然怎么会你才到公爵大人就遇刺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不想...” “果然啊！” 理查心中感叹了一声，脸上到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撇着嘴看着眼前开始耍赖的安拉斯。 他余光看向一旁，卡洛尔瞪着安拉斯，眼神中有着异样的情绪。他双手攥紧，明显情绪激动。 而阿布拉比面色如常，或者说他脸上的油彩遮挡，理查根本看不他有什么表情。 不过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理查砸了砸嘴，想张开解释又有些不好开口。 安拉斯嘴里的阴谋论让他没办法反驳，即使他一点证据都没有，但这些猜测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就会钻进听者的心里，除非拿出过硬的证据，不然理查怎么解释也很难自证清白。 正此时，原本转过身的拉维尔回身，随着她转身，正在咆哮的安拉斯伯爵立马闭嘴，就像是声带突然空间魔法传送走了一样。 “公爵大人的遗言是让理查伯爵代行选择继承人的权利，既然他已经说了自己支持卡洛尔爵士，那卡洛尔要继承公爵爵位的事情就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拉维尔微微眯眼，看着安拉斯伯爵语气不善：“你可以去宣扬你那些没有证据的猜测，但这并不能影响理查伯爵的判断。如果你有异议，我可以送你去见老公爵，你去和他抱怨吧。” 安拉斯伯爵表情精彩，疑惑、委屈、气愤种种表情都挤在了一张脸上。 他脸色由红到青，在酝酿了一阵之后，愤然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好！你们等着，等库托从帝都回来，你们会后悔的！” “帝都？” 理查一愣。 “公爵的这个长子库托，在帝都吗？”理查在心里反复回响着安拉斯伯爵的话，心中有了一些隐隐地不安。 第七十四章 贸易 所有人都是默默注视着安拉斯伯爵离开，根本不会有人出言挽留。 理查他们三个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对于安拉斯伯爵的负气离开完全无感，而卡洛尔和阿布拉比君臣二人更是不可能会出言挽留这个政敌。 女仆长拉维尔的表现倒是有些意思，她看着安拉斯伯爵离开的背影，脸上难掩厌恶，尽管那表情不是很显眼。 至于守卫和女仆们，都是领着领主工资混日子的，谁也对卷入上层贵族斗争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随着安拉斯公爵放完狠话之后，城堡前厅就陷入了沉默。 场面尴尬了几秒之后，还是阿布拉比先开口，表示想和理查谈一谈卡洛尔继承公爵头衔之后，查尔斯领和巴托尼亚的合作事宜。 理查就是为这事来的，一听阿布拉比主动提起，痛快地应了下来。 拉维尔为几人准备好了待客室，这一次桑德拉和莉露没有跟着，在拉维尔的陪同下去参观城堡了。 当然，在城堡里住过一段时间的莉露也算不上是参观，只是为了陪着兴致高昂的桑德拉而已。 待客室内宾主落座，理查主动恭贺卡洛尔即将继任公爵。 一阵寒暄，理查这个阴比话里话外都在暗中表达着卡洛尔能够继任有他一份功劳，为一会的讨价还价做着准备。 废了很多口水之后，口干舌燥的理查终于停下休息一会喝了口水。 趁着他终于安静下来的空档，早就听烦了的卡洛尔立即抓住机会，说道：“理查伯爵大人，我想我们应该谈正事了吧？” “嗯嗯。” 理查嘴里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忙不迭点着头。 连忙咽下了茶水，理查又接着打岔道：“那啥，你看老公爵生前跟我关系也不错，要不咱们就别一口一个大人的了，怪见外的。我比你大几岁，我吃点亏，你就叫我声哥怎么样？” 卡洛尔和阿布拉比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不过只是犹豫片刻，卡洛尔就很顺从的喊了一声：“理查大哥。” 老公爵从王都决战回来之后，也是和卡洛尔提过理查的。当时他的语气就是一副要和理查平辈论交的架势，这样看来理查倒确实是让卡洛尔占了便宜。 这也是万幸理查不知道这事，不然估计这个称呼就肯定不是哥哥，而是叔叔了。 “嗯，好，你这个弟弟我就认下了。” 理查大笑着，右手越过桌子拍了拍卡洛尔的肩膀。 对于他这样失礼的动作，卡洛尔和阿布拉比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们两个一个有些激动，就好像真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另一个则是眯着眼睛，在脸上油彩的配合下，做出了一个好像欣赏，又好像好奇的表情。 收回手，理查没有再絮叨其他事，而是举起了手里已经喝空的茶杯。 “首先，咱们聊聊合心草的问题。我认为这种茶叶如果能卖到北方去，绝对能获得可观的回报。” “这...理查大哥，这恐怕有点困难。” “困难？” 理查眉头皱了起来，心下想到：“看来果然是有问题，我就说这么一条明摆着的财路，也不可能会一直等着我吧。” 一旁的阿布拉比见理查问了一句之后并没有追问，也没有什么失望表情，反而是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不仅更对理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来向您解释吧，理查伯爵。您还真是一位有意思的贵族，起码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 “你想象中？” “是啊，根据老公爵的讲述，以及吟游诗人嘴里那夸张的故事，我已经了解过您做得那些壮举了。” 理查心里也清楚，所谓吟游诗人嘴里那夸张的故事，应该就是指他那时单人独马闯进绿皮军阵的壮举。 理查还在脑补，猜测着自己原来在二人心中的形象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阿卜杜拉又就接着解释了起来： “合心草确实是我们查尔斯公爵的特产，我们每年都会组织一支探索队去黑暗森林森林中采集合心草。 “不能人工种植吗？” 理查很自然地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不能，人工种植的合心草都是刚发芽就会枯萎。”卡洛尔也是接过了话头：“不知不能人工种植，合心草被采下来一天之内就会枯萎变质，所以根本不可能运到太远的地方贩卖。” 在得到了详细解释之后，理查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拉扯。 以后日子还长，他还可以尝试风干，或者像前世茶叶那样炒制，而且人工种植也不是永远都没办法实现。 心里想着，理查又问道：“那其他贸易品呢？” “木材怎么样？” 卡洛尔似乎是未加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理查撇了撇嘴，对于卡洛尔的第一反应有些无语。 他也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把查尔斯领的木材运到北面卖，到底应该算是贸易，还是应该算是帮助卡洛尔处理垃圾了。 理查开始听桑德拉讲过，查尔斯领的农民每年都得和黑暗森林抢地，花费大量的力气砍伐森林，运走木材。 手里把玩着茶杯，理查没有接卡洛尔的话，反倒是自己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查尔斯领的铁匠，很擅长与打造毛尖与钢剑对吗？” 卡洛尔明显是被理查问的一愣，不过随即就很大方地回答道：“是的，确实如此。” 查尔斯领的木材质量很过关，森林资源也是取之不尽。 这就导致无论木炭还是煤炭，查尔斯领出产的质量都要更高一点，这也让查尔斯领成为了全王国内冶铁业最发达的地方。 同时理查也对卡洛尔丝毫没有抗拒的态度产生了好奇。 他到是也能理解，不管是卖煤炭还是木炭，甚至提供铁匠给巴托尼亚，对查尔斯领都是没有坏处的。 但对于这个涉及到军事的话题，这个看起来还是孩子的未来公爵能如此迅速地回答，也是出乎了理查的意料。 阿布拉比看了看理查，紧接着问道：“理查伯爵大人是想要从铁器的贸易中牟利吗？” 理查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全是，除此之外，我还准备建立一支常备军。” 第七十五章 免税 “常备军？” 眼前的两人都是用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理查。 昆尼西王国北方的帝国的军团制倒是常备军制度，但这对于昆尼西王国的贵族们来说这样的想法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一般贵族靠着地租那些微薄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起一支数量相当的，足够防御自己领地的脱产常备军。 基本上根据领地数量，他们能够保持少量的精锐骑士以及农兵数量基本上都是有数的。 像冷港公爵那种，能让农民们在干完农活，并且完成在对领主的服务之后，还能每年保持一到两个月训练，并且在上战场之前还能领到领主发放的制式武器的农兵。相较于其他领地的农兵，绝对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 以前理查看欧洲中世纪的历史，在三十年战争之前，雇佣兵在战场上都是重要角色，甚至主角，他还感觉这些贵族很蠢。但他自己成为领主之后才明白，那不是他们蠢，而是单纯的兜里没钱而已。 而帝国的土地粮产本就要比昆尼西王国要高，而且还靠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疯狂从从王国吸血。 就像三国时期季汉国靠着蜀锦割魏国韭菜，曹丕怎么下令禁止贸易还是拦不住走私，最后躺平一样。 帝国贸易来的奢侈品就像鸦片在清国一样，在王国的贵族圈子里是绝对的硬通货。 不管是昂贵的布料和丝绸，亦或者是昂贵的玻璃与水晶制品，都受到了王国贵族们的疯狂追捧。而这些贸易品中对贵族们最重要的，那就是糖了。 所以说，让贵族们主动放弃生活上的想享受，拼上一起去和帝国佬来一次梭哈。那还是不如好好做一个剥削领民的好领主，老老实实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混吃等死。 理查曾经思考过，为什么帝国会允许自己边境之外有昆尼西王国这样一片土地存在。 不过在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没用多久他就想通了。 王国不仅可以作为帝国的藩屏抵挡绿皮，让帝国本土远离战火。还是帝国重要的商品倾销地，支撑着帝国那耗费庞大的军团，还有那些帝国高级贵族奢华的生活。 而王国贵族们除了在帝国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之外，也是过着相对而言体面的生活。 至于那些生活在王国，注定成为炮灰或者骡马会是什么命运，谁在乎？ 在理查父亲还在世时两人曾经讨论过一个问题，如果王国出现一个天降猛男，可以统合王国所有力量，有没有能和帝国抗衡的可能。 最终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即使王国所有的农民脱产成为军人，与帝国进行一场大战，那最后的可能还是会以王国失败告终。 并且帝国绝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一定会在这个人完成王国统一之前就把他宏伟的事业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放眼整个王国，没有哪个贵族会搞常备军这种东西，像冷港公爵那种以骑士为中坚力量的军队就已经算是另类了。 更多的贵族都是靠着雇佣兵打仗的，像北境那两个公爵的部队成分，雇佣兵的占比更是到了离谱的六至七成。 整个房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理查也不急着开口解释，而他对面的两人正在较劲脑汁组织着语言，考虑着怎么说话，才能让自己的话出口不像是嘲讽。 良久沉默后，年轻的卡洛尔还是看在理查是他刚认大哥的情分上，好言相劝道：“这，常备军，好像有些没必要。” “不，并不。” 理查摇摇头，连忙否认道：“就像这次绿皮入侵，如果帝都有一支五千人，完全由王室指挥的常备军，那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联军和绿皮的大决战，就算不能战胜，也一定能靠着城墙守住王都。” “五千人？” 阿布拉比又古怪地笑了起来：“理查伯爵，你养活这五千个脱产的军人两年所需要花费金币，就足够在战时拉起来一支三万人规模的雇佣军队伍了。而且我也不认为有什么样的训练，可以让一些农民和市民组成的部队，和成天在战场上打滚的雇佣兵拥有相当战力。” “当然是靠着政教一体，再加上湖神赐福了。”理查心中想着，嘴上却不会把实底交出来，而是故作高深地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你们会看到，我将拥有一支战斗力足够强，且足够忠诚，并完全忠于我的队伍。” 卡洛尔不想在和理查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他直接问道：“那这支常备军对于查尔斯领会有什么意义呢？” “上钩了。” 理查嘴角勾起，放出了自己想好的台词：“他们可以保护来往的商路，并且在查尔斯领受到亡灵入侵威胁时，可以用佣兵的身份，只能市场价一般的报酬，加入战斗。” “您说的是真的吗？！” 卡洛尔一听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理查。 理查刚刚地话，基本上就是代表以后查尔斯领最大的一笔经济支出有可能会减少一半，由不得他不激动。 倒是卡洛尔身后的阿布拉比很是镇静，手扶着卡洛尔的肩膀，把他摁回了椅子上。 “理查伯爵，您刚刚的决定不会是出于与老公爵交情而给出的怜悯吧？您的需求又是什么呢？” 听了这话，理查臭不要脸地笑了笑，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希望以后所有通过巴斯托尼进入查尔斯公爵领的商人都可以免除过路税，当然从查尔斯公爵领进入巴斯托尼的商人，也可以免税。” 卡洛尔听了理查的要求之后，立即就醒了过来。 从北方而来的商人会带来帝国、边境领地以及流放之地等等几乎大陆上所有地方的商品。而查尔斯领能对外出口的商品基本上就是木材和农产品，那些森林中被探险者带出来的晶石或者珍贵魔法材料，交过一次税之后基本上就和查尔斯家族没有关系了。 第七十六章 写信 理查不急不缓的慢慢说道：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你父亲遇刺的详情，我可以帮你调查清楚。” “啊？” 卡洛尔一愣，立即意识到了问题，刚要开口解释却又被理查打断了。 “你和你父亲的感情其实也一般吧，最起码那份感情肯定比不上你对继承权的看重。” 理查没给卡洛尔解释机会，继续说着：“你连父亲遇刺的详情都没问过，也没去着手准备父亲的葬礼。” 说到此，理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最着急地，是把我带到这，跟我谈论领地贸易的事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准备跟我讨价还价一番，然后一个‘不小心’给我点好处，好把我稳住吧。” 卡洛尔有些尴尬，随着理查说话他面颊有些发红，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而阿布拉比脸上的油彩还像是变了颜色，他轻咳了两声，出言想要打断：“咳咳，伯爵大人，我想...” “你什么也不用想，让我说完。” “老公爵死前遗言是让我代行选择继承人的权利，所以你需要我一直支持你，用正统性来抱你度过刚刚继位公爵的虚弱期。虽然我对查尔斯领内的局势不是很了解，但想来应该也挺复杂的，你需要我给你站台。” 随着理查直白的话语抛出，他对面的两人都选择了闭嘴，不接他的话，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他翘起了二郎腿，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之后说道：“咱们就不要搞那些看似体面实质全没有用的套路了，我希望今后列奥康沃尔家族可以是查尔斯家族最好的盟友，所以还是把话说的直白一点好。” 虽然话说的漂亮，但是理查说到此还是顿了一下后才说道：“查尔斯公爵的遇刺很蹊跷，你们、女仆长还有那个安拉斯伯爵都想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我能看出来。毕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在影响权力交替的死人具体怎么死的，你们可能也不是很关心了。不过...” 理查话锋一转，把脸稍微往前凑了一凑：“你们不用担心把刺杀公爵的真凶揪出来后给你们带来麻烦，我已经知道那个幕后主使者是谁了。安安心心地去调查，保证你的继承权合法性，当然，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卡洛尔依旧沉默着，直到理查彻底说完之后过了两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好，那双方免税的事情我答应了。调查刺杀我父亲真凶的事情就交给伯爵大人你，这样可以吗？” “当然。” 理查笑着点了点头，并且补充了一句：“我会尽我可能地用最快速度，在公爵的葬礼之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卡洛尔再次沉默，低头无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十几秒后，他突然说道：“其实，我和我父亲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呵呵。” 理查笑了。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当天拉维尔给三人安排了客房，让他们在城堡休息一天，再启程返回巴托尼亚。 下午理查也是陪着桑德拉参观了一下城堡，并且一路上不停地尝试套拉维尔的话，旁敲侧击地问她在查尔斯领除了女仆长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特殊身份。 只是很可惜，每次理查提起的话题，都被扑克脸的拉维尔拒绝回答。 傍晚，客房里。 理查在书桌前伏案书写着。 他的右手边已经放着两卷封好了火漆，盖好了纹章的书信。 两卷书信的绑带上，写着收件人，分别是冷港公爵巴卡·波尔德罗和帝国王子亨利·昆尼西。 边写边停，理查不断考虑着措辞是否合适。 足足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写完了那封简短的信件。 把信纸卷好，理查在绑带上写上了收件人：“王国最美的明珠，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看一眼便会让我失魂落魄的...” 理查一点都不脸红，笔触流畅地在绑带上写着让人肉麻到想吐的赞美词，直到快要把整条绑带写满时，他才在最后那一小块空白上写道：“王国公主，伊芙·昆尼西。” 把纸卷捆好，理查把三封信并排放在一起，深深呼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做完一切，理查来到了床边，也懒得脱鞋，一头扎在了床上。 在松软地床垫上像条蛆一样拱了几下，他拽着枕头垫在背后，靠在了床头上。 柔软的枕头和床垫被褥应该都是帝国出口的高档货，而制作木床的木材应当是本地出产的特制香木。 躺在床上的理查能感受到一股淡淡地清香味钻进自己的鼻腔，而后就是一阵身心放松，与之而来的还有困倦。 “等贸易线路打通之后，我也得搞点这种特制木料做家具。” 理查如是想着，开始在脑子里翻找起重要信息。 关于合心草，理查感觉靠着老家那种炒茶的方式或许能延长它的保存时间。 所以他疯狂地在久远的记忆中寻找着自己是不是曾经看过与之相关的什么纪录片或者报道。 不过很可惜，理查最后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前世与茶水相比，他毫无疑问更喜欢可乐。 也从来对于那些自己不喜欢喝的茶叶是怎么来的不感兴趣，他对于这件事最直观的认识，就是一个模模糊糊地广告里，把茶叶倒在一个大铁锅里来回翻炒的画面。 左右想不起来，理查也就懒得想了，大不了回领地之后多做一些尝试也就是了。 反正手下人那么多，一次一次地尝试，总会找到一些办法的。 缓缓放松，理查准备稍微舒缓一下精神，等着拉维尔派女仆来叫他去吃完晚饭。 而就当他迷迷糊糊刚刚进入半睡半醒地状态时，他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快就要吃晚饭了？” 理查皱着眉头在床上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打起精神做了起来，并且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理查看见进门的人却愣住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这么快就又要被刺杀了？” 第七十七章 特务头子的人选 刚推开门的小黑动作一滞，一步进门后把门关好，这才答应：“是，大约后天，这一批刺客已经出发了。” “批？具体几个人？” “那不知道，正在进行的契约非参与成员一般不会打听细节。” “嗯。” 理查点点头，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他若无其事地把视线从小黑身上偏开，问道：“关于查尔斯公爵遇刺过程的细节，你能打听到吗？” 这次小黑倒是一点犹豫没有。 “可以，我可以直接把记录的档案给你拿出来。” 理查一懵。 “档案？你们干这事还留档案？那万一泄露了岂不是仇家能把你们那什么集会所冲了？” “哪些事是我们做得一般情况聪明人都是心知肚明。又能报复的人很有可能也会有用得上我们的一天，没能力报复的我们又不怕。再加上每年暗夜女神诞日祭祀时，我们还要把这些档案拿出来献祭，所以...” “行行行，我大概明白了。” 理查伸手捻了捻眉心，跳下了床朝书桌走去。 “伯爵大人，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如果你能躲过下次刺杀，我会把查尔斯公爵遇刺的档案，连同下一次刺杀的计划一同给你带来。” “等一下。” 理查叫住小黑，从桌子上拿起那卷要送给公主伊芙的书信。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伊芙公主。” “你说什么？” 小黑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着。 “我说，帮我把这封信送到伊芙，也就是昆尼西王国公主的手里。” “你！” 小黑的右手已经摸到了匕首柄上，左手指着理查，气急败坏地吼道：“她是雇主，你这样和让我去跟组织自首有什么区别！” “哎，不要激动嘛。” 理查不慌不忙的一摆手。 “安心，我既然让你去，那肯定就是替你想好了。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安心去就是了。” 说完之后，理查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把你弄死了也不怪我，谁让你像弄死我呢。” 他把手里的纸卷又往前递了递。 小黑面色纠结，站在原地犹豫许久，还是选择妥协，向前两步接过了信件。 他已经没得选了，如果不听话，那理查这个无良贵族大概率会把他出卖组织的事情抖落出去。 如果乖乖听话，说不定理查真的没有骗他，他还真有活下去的可能。 为了信仰多年的暗夜女神他抛弃了把他养大的组织，从第一次向理查妥协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永远躲不过理查的要挟。 小黑很想现在就掏出匕首照着理查的胸口来一下，但他偷袭都未见的能打得赢理查，正面对抗更是没什么赢面。 在纠结中犹豫很久后，小黑把信件放进了随身的挎包，走出了理查的房间。 而完成了一次优秀pua的理查心情很不错，也没有再回床上，下楼提前去餐厅等开饭了。 第二天一早，在查尔斯城堡一众人员的欢送下，理查怀抱着莉露和桑德拉踏上了返回领地的路。 离开城堡没多久，桑德拉就主动问起了理查和卡洛尔达成了什么py交易。 理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一五一十把已经敲定的合作条款给她讲了一边。 “不是吧？” 桑德拉脸上满是怀疑之色，质疑着理查的话：“你这种条件他们都能答应？只要你帮他调查雇凶刺杀老公爵的真凶就可以？那你直接告诉他是伊芙不就行了？” “其实并不想看起来这么简单。” 理查耐心给她解释着。 “我真正能带给卡洛尔的，是继承权合法性的支持。” 说着，他轻松地笑了起来：“老公爵临死前会让我代行继承权，是因为他已经认定了要他死的人是北境那两个家伙，卡洛尔估计也是认定了是那两个北境公爵找人刺杀了他父亲。那两个家伙已经野心膨胀到一定地步了，早晚会和王室起冲突，所以把这项权力给和亨利交好的我，大概就等于给自己报仇了。” “你想多了吧，那直接把这项权力交给亨利岂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当时人就在查尔斯领，我来主持权力过度，能最大限度减少出现意外的概率。就比如他那个长子，在帝都魔法学院那个，他赶回来的速度，有可能比亨利接到消息的速度都要快。” 理查撇了撇嘴。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他那个长子也不简单，日后说不定就是个麻烦。” “你在开玩笑吗？魔法师继承爵位，这不符合王国的传统。” “别再想传统的事了，就王国现在的情况，你赶紧谁会有闲功夫干涉查尔斯领呢？王室？你父亲？还是北境那两个本来就给帝国当狗的家伙？” 桑德拉陷入了沉默，仔细思考着理查的话，可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那既然没有什么人愿意干涉查尔斯领的继承问题，那卡洛尔为什么又那么在意继承权的名正言顺呢？” 理查听了这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有一部分原因是查尔斯领的内部情况复杂，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需要巴托尼亚这个军事盟友。不过最关键的，应该是拉维尔那个女仆长。” “你是说女仆长大人？” 一直没有插嘴的莉露好奇地抬起了头，眨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嗯，虽然我还没有搞明白具体情况，但是拉维尔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理查含糊说着，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了会领地之后马上要做的事情。 除了搞钱和建立军队之外，理查认为现在当务之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成立完全由他掌握的情报机构。 不管是支持战争，又或者是平衡巴托尼亚在各势力中的关系，情报都至关重要。 就像兵仙在井陉背水一战，看起来是靠着绝境激发出了士兵的斗志才以少胜多，可事实上完全是他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在开战之前就把敌人的情报摸清楚了。 所以理查迫切的需要这样一个机构。 而建立情报机构，除了烧钱之外，他还需要一个能够完全信任的人来做这个特务头子。 理查左思右想，把跟着他的那些同伴的面孔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突然低头向怀里看去。 第七十八章 商队归来 巴托尼亚庄园外的临时营帐外，最贵的巴托尼亚伯爵理查正亲切友好地和他的子民们交流着。 只不过那些难民都是一脸麻木地看着理查，既不见有那种正常平民见到贵族老爷的害怕神色，也不见有什么激动或者感激的神情。 他们看理查的眼神，就跟看邻居家的傻儿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理查慷慨陈词表着决心，发誓要让他们过上衣食富足的日子。 等理查把准备好的一套词说完之后，难民们齐声喊了一句“祝领主大人身体健康”之后，就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这些难民都是零零散散汇聚于此的，有从原普客领逃走又回来的镇民，也有从各个沦陷领地逃过来看看有没有活路的难民，更有躲过了绿皮的巴托尼亚农民。 理查也没有让他们去修复已经跟废墟没什么区别的城镇，而是让他们在庄园附近扎营，到河流上游砍伐树木，准备围绕他的庄园修筑房屋居住。 理查回到自己领地已经七天，而在这七天里，他基本上所有时间都是和这些难民混在一起。 但凡他要是有一点正事，他也不至于一点正事都没有。 商队和派出去忽悠人的拉弥亚都还没有回来，这些聚拢的难民总共就七八十个，能干活的青壮年也就四十不到。 钱没到位，材料没到位，人也不多，现在这种情况就算理查想搞什么大事也是没能力。 所以他也就只能尝试着跟多和这些难民交流交流感情，看看能不能刷一刷好感度什么的。 而事实证明，他这个好感度，刷得有点过了。 最初的一次见面，早来的那十几个难民见他时跪成了一片，都是颤抖着不敢抬头看他。 后来相处了两天，难民们逐渐不再害怕他，但是话语见总是带着感激和尊敬。 但现在，难民们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絮絮叨叨，在他们干活时总会帮倒忙的领主了。 理查看着各自忙碌地子民们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他身后只带了洛伦塔一个人，其他的佣兵都让桑德拉带着去伐木了。 他带着洛伦塔也不是为了摆什么排场，主要也是他的手虽然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真要干重活还是不太行。 男人们听完理查的训话之后就扛着工具去伐木营地了，留下的除了没有劳作能力的老人和孩子，就是家里的女人了。 这些青壮年女性或是在帮新来的难民搭着简易帐篷，或是在忙碌着准备午饭。 就当理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象征性地去帮帮忙时，一个缠着头巾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两个木桶，腋下还夹着一捆不知道叫什么，被称之为野菜的野草。 路过理查身边，她被绊了一下，那捆野草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了一捧灰尘。 理查眼前一亮，连忙屁颠屁颠地把那捆野草捡起来，还不忘扑打了两下上面沾上的土，这才递还给了大妈。 “呦，伯爵大人，这可真是谢谢了！” “嗐，我应该做的。” 大妈笑得跟要咬人一样，也完全没有面对自己统治者该有的拘谨，贼眉鼠眼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小声说道：“我看最近您挺喜欢跟罗妮那小丫头在一块的，是不是看上她了？要不要我去帮您说说。” 理查连忙摆手，好言哄了几句，这才把大妈送走。 看着那中年妇女走远，脸色铁青的洛伦塔才凑了上来。 “大人，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些愚民早晚有一天会无视您的威严的。” 理查扭头看了看洛伦塔。 “这叫群众路线，我跟你讲，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理查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洛伦塔上起了课。 这几天洛伦塔已经不知道给理查提醒了多少次，让他跟这些底层平民保持一定距离。 而每次理查都会给他讲一对乱七八糟的道理，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什么历史是由群众创造之类。 听着理查一套一套的小词，洛伦塔完全不能理解，却也不好跟他顶嘴。 而在这片大陆的人类社会中，理查这些理论确实也不怎么合适。 在这里几个全副武装的气势，就能镇压下上百暴动的平民。 而理查说这些理论，也只是想把洛伦塔的嘴堵上，让他别总烦自己。 毕竟他实在没什么正事可做，让他天天蹲在庄园里就得无聊死。 理查一口气念叨了十几分钟，终于是因口干舌燥停下。 洛伦塔也是被他念的没了脾气，从腰间接下水囊递上去之后，这才岔开话题问道：“大人，今天晚上还要安排人手防备刺杀吗？” “咕咚” 一大口水滑过喉咙，理查感觉舒服了不少，可听了洛伦塔的话，他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到了领地之后他就安排了人手，在夜里埋伏等着来刺杀他的刺客。 可他回到领地的第二天刺客并没有如期而至。 理查也很无奈，只能把人手分成两批轮流值夜，但是一连六天，加上白天还要干活，佣兵们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俗话说得好，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理查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早做打算，看看以后针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刺杀做长久准备了。 就当理查皱眉沉思时，洛伦塔无意中一抬头，却看见远处尘土飞扬。 他仔细一看，才看清领头地正是菲利普，身后是大大小小的篷车和马匹。 “大人！好像是商队来了！” 洛伦塔有些激动，下意识出言提醒道。 理查立马从沉思中被拉了出来，比洛伦塔更激动地猛地抬头。 “快！牵马来，咱们去接一下。算了，反正也不远了，咱们走过去吧。” 理查说着迫不及待朝着商队来的方向走了过去，洛伦塔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其他正在忙碌的青壮年女人已经老幼也都抬头远望。 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太太拉了拉刚刚和理查有过一些小交集的中年妇女。 “诶，你说那个伯爵真会给我们建木头房子吗？” 那大妈被叫了一声，也没多想，下意识答道：“我感觉伯爵大人挺好的，他既然说了应该就会的。” “哼，我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贵族了。这些贵族向来说话不算数，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去挖些河泥吧，别到了冬天还要窝在棚子里。” 第七十九章 低级趣味 迎接到商队后，理查把商人们丢给了洛伦塔在难民营地谈生意，自己则是带着菲利普来到了庄园二楼的书房。 在关心了几句菲利普一路上是否顺利之后，理查就一脸平静地问起了正题：“商会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这几天洛伦塔叫了几个干过木工活的难民帮理查稍微修缮了一下书房，并且打造了一张简陋的平板木桌，已经几把坐上去不太舒服的木椅子。 虽然书房一眼看去还是极其简陋，但是总归是让人有个能坐谈，能写字的地方了。 隔着桌子坐在理查对面的菲利普一听理查问话，丝毫犹豫没有地答道： “嗯，已经处理好了，本来就是临时雇佣，我要离开也没什么问题。” 理查点点头，垂着眼没去看菲利普似乎不经意地问道：“那你见到那个雇佣你的老板了没有？” 被问到的菲利普面色如常，完全没有思考地照实答道：“没有，据说老板是个地位尊贵的人，怎么会来见我呢？” “这样啊。” 理查双手抱着水杯点了点头。 木头刻成的简陋水杯挡不住热茶的温度，让理查的手心微微感觉到了灼烫。 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理查右手把水杯朝着菲利普递了过去。 “来，尝尝。” 在海上和水手们相处惯了的菲利普虽然还保存着中产家庭出身良好的举止习惯，但海船上的豪爽也深刻影响了他。 看着理查递来的杯子，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接过，然后小口尝了尝冒着热气的茶水。 烫嘴的茶水入口却是一阵清凉，一口喝下菲利普感觉自己头脑都清醒了一些。 “这，这是？” “合心草，南方查尔斯公爵领的特产。我准备把这东西送到帝国去卖，你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这种草药能够提神醒脑，一定能受到海员、探险家、还有那些行商追捧的。” “这不是草药，是一种...额，茶叶。” “茶吗？不会吧，我曾经喝过沙漠流放之地那边的茶叶，和这个味道并不太一样。” “额，我也喝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但是你就理解成差不多的东西就行了。” 这个世界被称为茶叶的东西是一种怪味道树叶子晒成，理查也尝过，不说味道有多好，反正用来催吐估计效果不错。 理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菲利普仔细解释这两种叶子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说起了现状：“这种茶叶目前的问题就是不易于保存，一两天内就会腐败变质，而目前我们就能拿去卖的货物，是查尔斯领出产的香木。” 说着话理查从桌子底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钱袋子，丢在了菲利普面前的桌面上。 “一百二十枚金币，你召集人手，雇一些护卫把那些木头卖到特罗斯港。” 虽然他的动作显得潇洒大气，其实一下拿出这些钱，作为老抠的理查心都在滴血。 袋子里的钱他时不时就会倒出来数一遍，恨不得每一枚金币都被他摩挲了一边。 “同时，你需要寻找一些适合的合作伙伴，以后我们要建立一条商路，进行长期贸易。” 理查嘴上安排着工作，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菲利普把钱袋子塞进兜里的手。 菲利普也是一如既往没有注意到理查的神情，只是把钱袋子收起来后点了点头。 对于菲利普能做好他安排的事，理查是放心的。 毕竟这个人是那个贷款给他的神秘大老板选中和他接触的人，在理查想来肯定是有能力的。 理查心中想着贷款的事情，菲利普却突然问道：“大人，我听说...您跟那位老板贷款了？” “嗯，一万五千金币，怎么了？” 菲利普撇了撇嘴却什么的没说，岔开话题：“没事，我一会去跟来的商队队长聊一下，看看能不能跟着他们把木材顺道运回特罗斯港。” 反正钱已经到手了，还款的日子也还早，理查也不着急去挖掘那位神秘老板的身份。 再说等他建立起情报机构之后，到时候在调查也会简单很多。 一见菲利普岔开话题，理查也是顺着话头嘱咐着：“木材堆在庄园后院，查尔斯领送来时也捎来了一些合心草，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拿一些。” 该说的都说完了，也没用理查送，菲利普就自己走出了书房。 理查靠在简易的木椅背上，发出了嗞钮一声轻响，心疼着刚刚掏出去的金币。 不过心疼了一会之后，理查也是掏出了纸笔，开始用他拙劣的画技在纸上用歪歪扭扭的线画着他心中预想的庄园设计图。 大约半个小时后，和商人们洽谈完的洛伦塔敲门进屋，径直来到了理查的办公桌前。 “大人，货物已经清点完毕了，这是清单。” 他说着，把一张用钉子钉了纸的木板放在了理查面前。 理查大致扫了一下，粮食、奴隶、建筑材料和矿石都有，后面还详细标明了数目，以及洛伦塔标注的建议购买数目。 “嗯，做得很好。” 理查表扬着洛伦塔。 几十车粮食全留下没什么问题，建筑材料和矿石洛伦塔的建议数量理查看了也感觉很合理，只是奴隶洛伦塔却建议只留下一半。 “这些奴隶为什么不全留下呢？” 用手点指着纸上的数字，理查问道。 “那些该死的奴隶贩子带来的奴隶男女各一半，虽然女奴隶的价格是男奴隶的一半，但她们目前对于重建领地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洛伦塔好像是有些气愤：“这是那些奴隶贩子的惯用技量，我们拒绝购买之后，那些女奴隶在运回去的路上肯定会有损耗，他们好借机狠狠敲诈我们一笔。” “那我们全留下不久行了吗？” “大人，那些女奴隶足有一千人，我们要这些只会消耗的粮食的废物完全没用。” 理查听着洛伦塔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循循善诱道：“也不是完全没用，那些女奴隶有一定价值的。” 而这番话到了洛伦塔耳朵里就完全是另一种理解方式了，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大人放心，我挑了五十个长相出众的，留给大人做侍女，还有...” 理查一拍桌子呵斥道：“哼！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洛伦塔见理查发怒赶紧低头，也不敢还嘴。 不过等了半天他也没听见理查接下来的话，刚想出言解释，却听见理查说道： “不过你既然都挑出来了，我就去看看吧。” 第八十章 民众动员 理查看着眼前一排由洛伦塔挑出来的年轻女性，心中不由赞叹洛伦塔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这些女奴隶身上裹着有些掉价的破麻布，脸上也都是脏兮兮的。不过仔细看看，一个个也确实都算是盘亮条顺的。 只不过在这一排女奴隶的队尾，似乎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理查盯着队尾的女孩，出言问道：“罗妮，你在这做什么？” 被称为罗妮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干净麻布衣，早上刚在河边洗净头脸的她和这一群女奴隶站在一起显得画风完全不同。 女孩被理查问话，并没有什么敬畏或者羞怯的情绪，而是挺了挺胸答道：“我听说她们要成为大人的侍女，我也想要做大人的侍女。” “她们是奴隶。” 对于理查的提醒，罗妮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坚定地说道：“我和父亲是因为大人收留才能活下来的，就算成为奴隶我也不在乎。” 理查撇了撇嘴，也懒得多说，只是说道：“行，那随你吧。” “洛伦塔，和奴隶贩子结清账了吗？” “大人，您还是在考虑考虑，那些女奴隶...” “去结账。” 直接打断了洛伦塔的劝诫，理查继续吩咐道：“结过账之后，带着那些奴隶来庄园大门口。” 十几分钟后，洛伦塔按照理查的吩咐把奴隶们集中到庄园大门前。 他们大多数都是双眼空洞，手脚都被镣铐固定着，七八个串成一串。 理查站在大门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涌来的奴隶有点头皮发麻。 这三千来人他根本一眼望不到边，理查能想象，如果这些人突然暴动，绝对能轻易把他这个领主当场撕碎。 真的把人都叫来，理查又有些发愁了。 大喇叭形状的魔法扩音器他提前准备了，庞大的奴隶队伍足足向后排出去一百多米，靠后一点的奴隶根本看不见他。 “早知道就先搭个台了。” 理查心里想着，朝着身旁的洛伦塔支使道：“让他们坐下。” 洛伦塔点头称是，五分钟之后，他才靠着奴隶贩子的帮助让所有奴隶都坐在了地上。 “咳咳。” 清了清嗓子，顺便也试了试魔法扩音器的效果，理查开始自己的演讲：“各位，恭喜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巴托尼亚伯爵领的一员了。” 没有掌声与欢呼，回答理查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看着奴隶们麻木空洞的眼神，理查的心中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也没有因为没得到回应而感到尴尬。 而聚在大门两旁靠墙聚堆的一群难民看见没人搭话，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带领下鼓起了来。 虽然他们有很多人还对理查保持着些许怀疑，但他们到达巴托尼亚这些日子吃的食物都是理查在查尔斯领买来的。 或许他们不能确定理查会不会是一个活圣人，但他们能肯定理查绝对会是个不那么太混蛋的贵族，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也就够了。 理查朝着左右压了压手，等到掌声稍微平息之后，才接着说道：“今天接着新成员加入的机会，我也正好和我的子民们说一下今后巴托尼亚的规矩。” 原本还会低头交谈几句的农民们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等着理查后面的话。 “作为巴托尼亚公民，交税是你们的义务，这毋庸置疑。但是，从今之后巴托尼亚的所有税收账务都将公开，你们交上来的税款，我全部拿出来为你们服务！” 理查极有煽动性的话语引起了两侧难民们的一阵欢呼，毕竟这是这片大陆上不管哪个贵族都没有说过的话。 而正面对着理查的那些奴隶还是麻木地坐着，对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毫不关心。 而理查看着欢呼的难民，对自己刚装的b十分则是十分满意。 就那点农业税或者人头税一共也收不上来几个钱，用在基础建设上估计还得理查倒贴点，所以理查装的时候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以后他真正要刮的，是那些有钱人的油水，他对这些穷鬼兜里那两个可怜的铜板兴趣不大。 “不止如此，以后我会逐渐让每个公民子女接受免费的教育，并且给予公民免费的医疗。当然，这只是开始，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好处等着每个巴托尼亚人。” 又是一阵欢呼，理查等他们彻底安静之后，才把视线投向了面前一眼望不到边的奴隶。 “然后关于你们这些奴隶...” 理查说着，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今天被洛伦塔选中为庄园侍女的奴隶直接获得公民身份。有特殊才能，比如曾经做过铁匠、裁缝、木匠等等，或者你认为自己有特殊才能，就可以去找洛伦塔报名，我也将会给你一个公民身份。” “哗！” 坐在理查面前的一群奴隶突然有了动静，不少人发出了疑问声，还有很多人不可置信地看向理查。 但是他们很多人的眼睛中，又有了光彩。 沦为奴隶之后他们的生活就基本已经失去了希望，不再被当成人来看待的他们下场基本上就是被奴隶主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后死在破旧的窝棚中。 他们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能摆脱奴隶身份的一天。 看着不少已经站起身来，激动地准备朝他扑来的奴隶，理查的小心脏不争气的颤了一下。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好话，但是面对这么不知饿了多少顿的饿鬼突然异动，他心里本能地有些慌。 又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了下自己的慌了，理查压了压手。 “安静，我还没有说完。” 奴隶们多少都接受过奴隶贩子的训练，听从命令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理查这一句话之后，奴隶群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另外，只要与公民成婚，不管是嫁给男性公民，还是又女性公民愿意嫁给你，你也都可以获得公民身份。我今天的话，将在未来被记录下来，编成一部属于巴托尼亚的法典。” 一阵要把天翻过来的欢呼声响起，所有的奴隶和难民都在为他们的领主喝彩。 理查则是调整了一下手里的魔法扩音器。 “这就嗨了？最重要的我还没说呢。” 第八十一章 考核制度 理查看着沸腾的人群，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让洛伦塔带着两个安排好的助手搬来了一张桌子。 惦记着理查钱包的那些奴隶贩子已经跟洛伦塔算好了账，也不在乎理查是不是打算真的遵守承诺解放这些奴隶。 反倒是因为盼着以后还能和理查做生意，他们都很自觉地帮助理查维持着秩序。 很快，洛伦塔的桌子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由于商会高层的暗示，商人们这次给理查的确实都是最低价，只不过在货物质量上是有些问题的。 当然，他们也很坦诚地把自己处理存货的行为和洛伦塔坦白了。只不过由于价格确实合适，理查也是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粮食有一部分是一直压在仓库里的陈粮，奴隶们跟是年龄大的大，小的小，而且基本上都是身体瘦弱。 因为大部分到了奴隶贩子手里的残疾奴隶都被人道毁灭了，这才没给理查送来，不然说不定理查就得现在考虑弄个救济中心了。 这片大路上奴隶来源多种多样，光是理查知道的就有很多种。 抛开战场上大量被变卖的战俘不说，在放逐之地和边境领地会有很多猎奴队，只要你不能像猎人证明你不是逃奴，又或猎人就是看你像逃奴，那你都会被直接抓起来卖掉。 帝国那种法律秩序完善的地方还好，一般都是因为债务用自由抵债的债务奴隶。而昆尼西王国的底层平民就纯粹是靠着领主庇护，这才能躲过猎奴队的抓捕。 而如果战争发生，那在领主没过多精力注意时，猎奴队就很有可能会溜进领地里抓人。 理查原来就听说过不少农兵跟着领主去打仗，结果战胜回家，却发现全家人都被抓走了，还得去求领主把自己老婆孩子赎回来。 一个多小时之后，洛伦塔才拿着两张写满字的纸来找正和几个大妈聊家常的理查。 “大人，经过核实却是以后会对领地有用的奴隶，铁匠8人，木匠15人，石匠...” 洛伦塔干练地给理查汇报着工作结果，理查打眼扫了一下那两张纸，发现还不如听洛伦塔汇报来的方便，索性就把纸张放心，专心听着。 “总是221人，其中有一半左右是伐木工和采石工。另外，还有十几个曾经做过佣兵、角斗士或在帝国军队中服役过的。” 理查的眉头皱了起来。 “才这么点？” 刚刚他明明看见基本上每个奴隶都在洛伦塔面前走了一趟，却没想到最后洛伦塔会给他带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洛伦塔的面色有怪异：“大人，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比预想的还要好。您曾经说过不要战俘，这些奴隶大部分都是被抓来的农户，除了在地里刨食基本上都没什么特长。大部分可能都是盼着能被您赐予公民身份，甚至有人跟我说，他的特长是爬树比较快，或者视力很好...” “种地种的好也算是特长啊，你再去问问，有没有经验很丰富，能照顾好农作物，让土地产量提高的老农民。” 这一次洛伦塔并没有直接去执行理查的命令，反倒是面色古怪地问道：“大人，您说的是农官祭祀吧？” 理查张了张嘴，缺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至于农官祭祀理查也听说过，但他还真不是很了解他们有什么能力。 原来在斯图卡理查都在专心做他的生意，对于农作物是怎么从土里长出来的，一直窝在塔楼里的他完全没有关心过。 而听祭祀这俩字，理查第一反应也不认为是什么信仰代表，根据猜测也应该是靠着某种魔法力量给农作物增产的特殊职业者。 昆尼西王国贵族讨厌魔法师的传统是从开国君主传承下来的，主要是魔法、火枪和弓弩等等武器会让骑士在战场上受到限制。所以，贵族们才形成了这样的传统，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提高骑士的战略地位，同时也抬高他们自己的身价。 可是事实上贵族们对于魔法的态度是有弹性的，很是务实，属于嘴上喊不要身体贼tm诚实那种。 魔法灯、铠甲附魔等等对他们有用的技术，他们从来就没有拒绝过。而这种对提升作物产量有作用的祭祀，理查估计也能得到贵族们的默许。 沉默了一会，理查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接受了现实。 “好吧，那就这样，把那些登记过的奴隶带走登记一下安排他们进难民营地，如果有家人的话，让他们把家人也带走。” 洛伦塔点点头，这次一点迟疑也没有，扭头就去办了。 等到洛伦塔把人带走，理查再一次看向了坐在原地的奴隶们。 这一次理查明显能看出，他们的情绪更加低落了，甚至比刚到时那种麻木更让人看了有死气沉沉的感觉。 想来应该是刚刚燃起的希望突然破灭，对于这些饱经生活摧残的人们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理查又是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端起了魔法扩音器。 “不要垂头丧气的，虽然没有被选中，但是你们还有机会成为这真正的巴托尼亚公民。” 理查话音一落，奴隶们齐刷刷地抬起了头看向了理查。 他们刚刚是看见了那些选中的人被带走了，说明理查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能帮他们摆脱奴隶身份。 “接来下你们将被分为一百个工作组，去砍伐森林、开采石料、以及搭建房屋。等到第一期工程完工之后，工作最认真努力的五个工作组将会获得公民身份。” 奴隶们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虽然他们不知道第一期工程是什么，也不知道理查要怎么核定谁的工作认真努力，但他们知道自己还有希望。 理查紧接着就开始了解释，把自己刚刚考虑好的考核方式向奴隶们宣读了一边。 大概也就是像上班打卡一样，有专人负责计算工时，验收工作进度。 而且理查还打算弄一块公示板，把制度写上，并且每天更新各工作队的排名情况。 当然，识字也算是特长，所有识字的奴隶都已经被洛伦塔带走了，现在留在着的估计都是看不懂那所谓的公示板的。 第八十二章 招兵 “另外，我正式以领主的身份开始征兵，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可以通过成为士兵获得公民身份。” 说完理查一挥手，两个早就安排好的随从搬出来了块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大石头。 “不管是谁，只要能把这块石头扛起来，就可以加入我的军队。” 看着鸦雀无声的众人，理查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巴托尼亚的军队与其他地方不同，军队的士兵将每月领取十五个银币的薪水，阵亡也有额外抚恤金。” 还不等奴隶们有什么反应，看热闹的难民群里先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听起来挺不错的啊，每月十五个银币可比种地好多了。” 一个看起来年龄还不太大的妇人说着，虽然话语还不是肯定，但她明显是已经动心了。 不过他旁边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中年妇女立马要帮她打消念头：“当兵那是要去打仗的，那是要死人的！” 那个已经动心的妇人并没有被吓到，小声嘟囔着：“打仗那不都是贵族老爷们的事吗？也没听说过有几个死在战场上的...”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奴隶们已经一个一个地上来开始尝试搬起巨石。 石头是理查在河边精心挑选出来的，大概五十斤左右。 且不说对于理查这种经受过完整军事军事训练的贵族骑士来说，仅仅是把这么一块石头搬起来绝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是寻常农户的壮年男人，经过常年劳作，想搬起来也不怎么困难。 但对于这些永远处在饥饿和疲惫中的奴隶来说，这样的考验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但在加入军队就能获得公民身份的诱惑下，还是有几个看起来身体状况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男性奴隶率先走了上来。 理查打量了一下这个第一个出来尝试的勇者。 他身上裹着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肮脏破布，透过他脸上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的污垢，理查勉强能看见他脸上带着因长期饥饿而分外显眼的骨骼轮廓。 近距离看着他身上没多少的肉，理查一时间都怀疑他有没有那块石头沉。 干瘦的奴隶走近了理查，距离一近，他出于长时间习惯，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理查能想象到他曾经有过怎样不堪回首的经历，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而后就退到了一边。 那奴隶被理查的手掌碰触到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也是放松了下来。 他现在来不及害怕了，他要证明自己，加入领主的军队，以此来摆脱奴隶身份。 理查退到一旁之后，早就等在一旁的洛伦塔帮他打开了象征奴隶身份的手铐脚镣。感受了一下久违的手脚自由感觉，做了个深呼吸，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下蹲两只手环抱住了石块。 他没有名字，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原本一直在街上流浪，被人叫做斑狗。因为一次盗窃店铺被当场抓住，他被卖给了奴隶贩子弥补店里的损失。 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差，他早早就被扔进了奴隶贩子经营的矿场刨铁矿石。与那些一直在田地里忙碌的农奴不同，他的挥舞镐头时体力消耗量要更大，所以他平时能得到的食物供给也是更多一些。 当然想吃饱还是不可能的，为了不让他们有力气逃跑，他们每晚工作结束时还是一样的饥饿疲惫。 而且供奴隶工作的矿场时常还会有矿难发生，向他这样的奴隶能在奴隶矿场干了五六年还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也亏了是这样的经历，他的力气比一般奴隶要大，体格也比一般奴隶要好。 理查看着他抱住石块之后身上干瘪的肌肉就紧绷了起来，随着他把力量顺着腰身灌注到双臂上，石块也是缓缓被他抱了起来。 他双腿慢慢伸直，腰板也渐渐挺起，石块被他顶到了胸口。 眼见石块就要被他举过头顶，他手一颤，紧接一滑。斑狗的反应也算是快，他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往前一推，石块在他身前一米左右的位置砰然落地。 “你合格了。” 理查声音轻松，用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洛伦塔说道：“带他去佣兵用地，让厨师们给他弄点吃的。” 斑狗的双手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用力过度。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借着难得的机会向领主表达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木头一样跟着洛伦塔离开，把位置让了出来。 之后的几个奴隶的表现就有些差劲了，即使他们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那块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看来我还是高估这些奴隶的体质了。” 理查叹息之后又把标准放低了一些，只要能让地上的石块晃动就可以，不需要搬起来。 可即使这样，到最后他也就只是得到了八十多个通过测试的奴隶。 余下的奴隶被带走，在距离庄园较远的地方扎营。 次日一早，他们就将投入工作，男性去伐木、采石，女性负责做饭或进行简单地搭建房屋工作。 折腾了一天时间已经不早，外出伐木的佣兵和男性难民也收工回来。 理查看着一群狼奔豕突疯狂干饭的奴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经看见有几个奴隶肚子都已经鼓了起来，连忙找来洛伦塔喊住了他们。 在许诺下以后顿顿有饱饭吃，这才制止住了奴隶们。 天色渐晚，理查把洛伦塔、桑德拉、冷杉、以及小姑娘莉露几人叫到了书房。 不知不觉间一直跟在理查身边的洛伦塔已经成为了一个像是大管家一样的角色。 由于手臂原因可能以后都告别战场的洛伦塔似乎也很愿意接受这样的定位，起码在理查身边不断忙碌，让他有了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理查坐在书桌后面，几人在书桌对面站成一排。 看了看手里的清单，理查头也不抬地说道：“洛伦塔，以后奴隶们的工作就有你负责监督和管理了。” 第八十三章 纸上的制度 洛伦塔点头应是，随后就问道：“大人，做这项工作有可能人手会不够用，那些认字的奴隶能不能交给我？” “可以倒是可以，但他们已经获得公民身份了，就不能再称他们为奴隶了。我想想，以后就用书记员来称呼他们吧。” “书记员？” “对，我准备重新构建一个人员制度，但是还没有完全想好。” 洛伦塔明显没听明白理查的话，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他们的工作并不是尽义务，大人您还要付给他们工钱。” “对。” 理查一点犹豫都没有地回答着。 “我会出钱养着他们，让他们专门为我工作。将来他们可以成为户口调查员，或者税务官的助手。” 按照昆尼西王国贵族的习惯，除了庭臣之外他们其实根本不会花钱雇佣什么人，等到需要收税时，只要让税务官带着几个拿剑的骑士提醒一下识字的平民该尽义务就可以了。 如果只是一个伯爵领或者子爵领，这种制度毫无疑问是可以极大程度上节省开支。 理查是准备抓住机会扩张领地的，他要建立一个高效且集权的体制，来应对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领地。 眼下王国内部局势还不清晰，老国王眼看是要断气了，理查也不知道亨利会不会帮他爹快走一步。 而北方那两个公爵已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亨利的敌意，并且雇佣刺客的虽然是公主伊芙，但理查不相信刺杀的事会和那两个货没有关系。 等到老国王咽气，亨利要准备登上国王位置时，一场可预见性的全面内战就会爆发。 等到绿皮退回荒漠，王国又爆发内战，这就是扩张领地的绝好机会。 理查需要土地，有了更多的土地他就能招募更多的士兵，去应付女士嘴里那场必将来临的人类命运之战。 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理查知道他的敌人就是达芬奇的主人，也就是那些所谓的恶魔。 不知不觉，理查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有一排人在面前等着自己，根本不是走神的时候。 “冷杉，有六个猎人出身的奴隶，就交给你了，你要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斥候。一会让洛伦塔把人带给你，对了，带上莉露，让她旁观你们的训练。” 冷杉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桑德拉，新招的士兵就交给你了，让原来那些佣兵做底层军官，并且给他们侍从身份。”理查说道一般：“不愿意的也不要强求，跟他们结清账让他们走就是了。” “嗯，我明白了。不过还有个问题，既然是常备军，那我们是不是该给部队起个名字呢？” 理查原本是想用帝国军制的，但想想现在这到一百人，连帝国的一个小队都凑不齐，所以想想还是只能以后再说。 “这支部队就叫领主近卫军，满编制一百人，分十队，每队一个什长。” “十人长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理查也没心思给她解释这个自己刚刚编造出来的词是什么意思，反正能听懂也就可以了。 又交待了几句，几人就出了书房各自去忙了。 理查双肘架在书桌上揉起了太阳穴，缓和着胀痛感。 领地运作起来了，他才发现了一些他该提前准备好的工作，比如建立军事制度，再比如构建行政制度。 这一次完全是从新开始，和他以前在斯图卡顺应王国贵族传统的收保护费式统治完全不同，他可以说是一点经验没有。 不过万幸他还能抄袭，倒也算是个好消息。 “首先就是从军事制度开始。” 心想着理查拿出了纸笔，并翻开了一本前几天按他要求从查尔斯领送来的一本《帝国军制》。 犹豫了一下，他落笔写下了第一句话。这句话书里并没有，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理查·列奥康沃尔为巴托尼亚领地内所有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他是神的代言人，所有军队都应听从他的命令。” 面颊微微发红，理查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他那魔法火球轰不透的脸皮上红晕就退了下去。 他接着写下：“军团理论编制6000人，下辖十个大队，每个大队下辖三个中队，每个中队下辖两个小队，每个小队一百人。” 抄完了人员编制，理查又有些犯愁。 帝国的每个军团都是装备齐整，骑兵、长枪兵、剑盾手和火枪手、乃至于斥候以及火炮都有独立编制，基本上每个军团都能完全独立作战。 依托与帝国完整的贸易系统和发达的手工业，以及法师行会的支援，军团所需装备才能够得以满足。就这样，一些帝国边缘稍穷一点的摄政王可能手里的兵团缺少火炮或者魔法师。 他现在还是一片焦土的领地，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把第一个军团凑出来了。 不过制度性先定下，人和装备总会有的，理查对于这一点还是很乐观的，毕竟难民远远不断地涌入巴托尼亚，这让他对于领地的未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没什么难度地抄了份作业，对于官员体系理查又头疼起来。 头疼的原因倒不是没作业可抄，而是他老家的作业有点太多了。 而他想来想去好像不管哪一种对于目前的状况直接照抄好像都不太好。 官僚体系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上升通道，毕竟说到底什么事也都还需要人去做，没有人才什么样的官制也是白扯。 原本王国的社会上升通道很是简单粗暴，考察人才的最基本标准就是提刀砍人的能力，或者忽悠别人去提刀砍人的能力。只要上战场提刀砍人，不管是平民还是罪犯都有成为侍从，进而跻身贵族阶级。 而他老家那些古代制度不是以门阀世家为基础推荐的，就是靠着科举制 考试。 首先科举制理查肯定是不考虑的，且不说平民认字的都没几个，就说他最终是要靠着军队去对抗恶魔的，弄一群做题家在自己身边，怎么想也都不太靠谱。 而察举制之类的推荐制度也不是不行，虽然这里没有世家大族，但是贵族那可是一抓一大把。 但问题就是没有哪个贵族愿意来他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着他来的那几个骑士也都是低阶层出身，小家族的次子什么的。 左想右想都让人头疼，一张空白纸张摆在他面前，他却半天都没有落笔。 第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入夜，刚刚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女仆的罗妮托着餐盘敲响了理查的房门。 其实她没有跟理查说实话，虽然她很感激这样一位好心的领主收留了她和她的父亲，但是她想进入庄园成为女仆的理由不完全是为了报恩。 她的父亲原本是王都一个商人的马夫，三年前因为意外摔断了腿。 很自然，那位商人不会在雇佣失去了工作能力的罗妮父亲，还好妇女两人有些存款，在王都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买了土地，这才没被饿死。 但是罗妮一个女孩的劳动力有限，拖着一条残腿父亲也干不了太重的活，父女两个虽然饿不死，但也不怎么吃得饱。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因为不在王都城墙的保护范围内，绿皮入侵时两人早早躲了起来，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罗妮已经认定了理查是一位仁慈的领主，她有信心理查会给她一口饱饭吃。 而她听莉露说，理查偶尔是会给些零花钱的，如果她再从厨房拿一些剩菜剩饭...估计养活父亲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总之，她也是心甘情愿地成了理查的侍女。 作为难民中少有的年轻女性，并且虽不说长得有多出众，但也算是好看。理查这些日子确实多看了她几眼，而这些举动落在难民们眼中，难免就开始流传起了领主看上了罗妮的流言。 罗妮当然完全相信这些流言，但她对自己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再加上万一理查真的娶了她，或者她成为了理查的情人，那她和父亲的余生就都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进来。” 门内理查的声音打断了罗妮的心思，她轻轻推门进入，缓步走到理查书桌前，轻轻把餐盘放在了桌子上。 理查身前那张纸依旧空白着，他还是没有想好该写什么。 “大人，我看您一直没有去餐厅，想来应该是您很忙，所以就把晚餐给您送来了。” “麻烦了。” 理查的视线依旧落在纸上，客气地回应了一声。 罗妮抿了抿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很有分寸的说了声“大人客气了”就往门外退去。 而她刚退到门口，一个匆匆而来进门的人影就从后面撞上了她。 “扑通！” 罗妮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这次她成功引起了理查的注意，一抬头，他就看见急匆匆赶来的菲利普正伸手去搀扶罗妮，嘴里还在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话菲利普已经把罗妮扶了起来，理查适时问道：“怎么了？” “大人，刚刚我从行商那里得到消息，帝国的远征军已经在到达王都近郊了。” “哦？” 理查挑了挑眉头，顺手就把羽毛笔放下。 “他们有这么好心？” “据行商们说，好像是王室给予了大量军费，帝国这才出兵援助的。” “呵，果然。” 理查翻了个白眼，心里对整件事大概有了个轮廓。 那时候北境的库瓦里亚公爵和斯卡翁公爵会在决战关键时撤退，很可能就已经和他们的帝国主子商量好了。等到王国联军战败，他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派出援兵赶走绿皮，还能顺手敲诈一笔军费。 当然理查没有任何证据，一切仅仅是猜测。 “王国远征军来了多少人？” 抚摸着手上的戒指，理查低声问着。 “五个军团。” 理查动作一滞，也就是说不算为军队提供各种服务的人员，光是士兵帝国就派来了整整三万人。 这样规模的部队直接对绿皮形成碾压态势，并且他们的消耗也会很大，所以很有可能今夜稍作修整，明天一早就会主动发起进攻。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部队很可能就是北面那两条狗主子派来的，要是万一他们在收拾了绿皮之后，顺手渡河把还没完成领地重建的他也给灭了... 理查感觉寒毛都立了起来。 “菲利普你去找洛伦塔和桑德拉，通知所有公民、奴隶和行商，收拾行李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理查说着挠了挠头，细想了想之后又说道： “先把临时仓库里的物资转移到南方森林里，然后所有人撤过去。嗯，就这样，然后叫冷杉来见我。” “好的，大人，我这就去。” 答应了一声菲利普就要离开，理查却马上又叫住了他：“等等，援军是在王都北方扎营对吗？” “对，据说是王都正北方。” “好。” 吐了口气，理查挥了挥手让菲利普先去通知，自己则去床底下，翻出了那身做佣兵时置办的皮革甲。 没多一会理查就自己换好了衣服，把一张王都周边的地形图铺在桌上仔细看着。 等到冷杉赶来，理查已经把地图卷好收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你叫我？” “嗯，咱们得趁夜出去一趟。” 冷杉一如既往，也没问要去做什么，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 理查牵了冬梅走出了庄园大门。 冷杉平时是不喜欢骑马的，理查倒是在行商们那买下了一些马匹，但基本上都是驮马，肯定跟不上冬梅的速度。 所以理查只能苦一苦冬梅，让冷杉坐在了自己身后。 得亏冷杉的体型相对瘦小，而且体重也很轻，不然理查都怀疑冬梅会不会罢工，然后把自己甩在地上来一脚。 不过冬梅倒是显得很通人性，似乎也知道事态紧急，很顺从地让两人上了马背。 马蹄踏过营地中间留出的土路，刚刚被躺下又被叫起来的人们好奇地看着他们的领主狂奔而过。 理查没选择他那身拉风的板甲就是因为太显眼，而现在他发现，那身板甲绝对没有通体洁白还发着微光的冬梅显眼。 但他也没得选，总不能回去换匹驮马，一路慢悠悠等到天亮才赶过去。 披星戴月，理查顺着红石河向西一路狂奔，终于找到了来时路上曾经看见过的小桥。 那些头脑简单的绿皮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选择出城跟帝国大军干一架，所以理查就准备在天亮之前，挑好一处能俯瞰战场的地方，在第一时间确定帝国军的动向。 而他在地形图上已经看好了几处矮山或者土坡，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谁也信不过，只能自己亲自来看看，就像他不放心让冷杉带着斥候来看着帝国军的动向一样。 第八十五章 洪流 拂晓，王都北门外的一座矮山上。 山崖边，理查席地而坐，看着远方模糊帝国军大营。 这座不高的小坡位置很好，可以把王都北门外的这一片大平原尽收眼底。 而且面相这片平原的方向还是近乎笔直的崖壁，等到打起来时，理查只要趴在崖边只漏着头就能保证自己很难被发现。 冷杉和冬梅站在他身后，同样也是把视线投向了帝国军营的方向。 理查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冷杉更是本来就不太喜欢说话。冬梅倒是很有精神地时不时用头顶着理查的后背，只不过它不会说话，理查也懒得理它。 理查坐下后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帝国军营方向还没动静，绿皮们倒是先从城里钻了出来。 一只大个绿皮一脚蹬开了虚掩着的残破城门，然后一群绿皮就跟随着他涌了出来。 理查视线不断在湍流不息灰绿色浪潮里寻找着，没用多久，他就看见了两个额外高大的家伙走出了城门。 距离有点远，理查也看不太清那两个绿皮的样貌，但看那被身边一群地精包围显出的高大身材，按照理查猜测他们应该就是那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绿皮军阀。 事实也跟他猜测地一样，当绿皮队列成形时，这两个家伙被围在了队伍正中央，边上的灰色地精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光环一样。 上一场所谓的大战对绿皮的杀伤实在有限，绿皮和地精加在一起的数量都不低于两万之数。 绿皮那稍显松散杂乱的阵型密密麻麻蔓延出理查视野极限，整个队列像是一阶梯田，面朝帝国军一侧全是充作炮灰的地精。 在绿皮从城墙里鱼贯而出的同时，帝国军也已经从营地中列队而出，先一步列好了阵型。 他们严格按着帝国军事操典列成了五个造型别致的密集阵型，这五个前宽后窄的梯形大阵成雁行，由最前端像两方侧后翼展开。 位于中央最前方的军阵中所有人员无论是士兵还是指挥官都身穿着黑色的衣甲，他们的旗帜随风飘扬着，黑底的旗帜上用金线绣着一朵被两条麦穗包裹的郁金香。 黑色军阵的左右后方各两个军阵分别是红色和明黄色的，而他们旗帜上的纹章分别是桔梗花与紫荆花。 “这明显是三个不同的家族。” 理查心里寻思着，但他对帝国各个家族的纹章并不了解，也看不出这些颜色和纹章代表了什么哪个家族。 帝国虽然大体稳定，但各个摄政王摩擦不断，整个帝国基本上就没有一天不打仗的时候。 只不过开国皇帝留下了一部《战争法》，帝国这些内战规模小，而且战争烈度并不高。而且在战争法的约束下，战争并不会影响商贸流通，也不会导致两方领地的平民士兵相互仇视。 所以帝国的部队一直保持着很不错的训练度，而且基本上半数以上的士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快速列阵之后，帝国军以一种防御姿态，把火枪手列到了前排，而后用长矛兵以极近的距离顶在了火枪手身后。 绿皮方面则是一如既往地开始主动攻击，地精部队们嗷嗷乱叫，一蹦一跳地开始前进。 即使有一定的距离，理查还是能隐约听见地精们那乱乱糟糟地尖利叫声。 “轰！！” 随着地精们走进了射程，不知道什么家族黑色军阵后侧的六门并排的火炮发出了轰鸣声。 实心的炮弹在空中拉着白色的烟气狠狠砸进了地精的队伍中。 摩肩接踵的地精们猝不及防，理查就看着实心炮弹落在地上之后，犁出了六条深深地沟壑。 绿皮方也是不堪示弱，在后方尚未有动作的绿皮阵线最前方，退出来了一排像是床弩一样的大型器械。 理查挑了挑眉毛，这玩意他还没见过，没想到绿皮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是有人类工程师投靠了他们？” 如果兽人有床弩的话，想来很有可能会对帝国一方造成不小的麻烦。 不过很快理查就傻眼了壮实的大个绿皮抱来的并不是钢铁打制的巨型弩箭，反倒是一只只帮着诡异形状皮翼的地精。 在理查惊疑不定的目光下，一声声沉默的弦声响起，地精们忽扇着那明显没什么用的皮翼朝着黑色军阵飞去。 “轰隆！！” 不次于刚刚炮击的轰鸣声响起，黑色军阵最前方的火枪手一轮齐射，理查就看见天上那些滑翔的地精像是撞到了一面贴墙一般，噼里啪啦地开始往下掉。 “嗯，果然。” 理查一拍脑门，心中感叹了一声。 绿皮绝对是干不过这些帝国佬的，这点理查心里是有点逼数的。 但他希望绿皮能给帝国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如果帝国军残胜，那他们大概率是没工夫再南下渡河来找他麻烦了。 不过看绿皮目前这种表现，好像是有点费劲。 很快地精和黑色军阵最前方火枪手的距离就拉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理查看着火枪手队列最左侧的一名指挥官挥下了指挥剑。 又是一轮齐射，最前几排的地精齐刷刷倒下，而后火枪手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装填。 于此同时，骑兵从火枪手两侧弧形奔出。 高处的理查看不清他们身上的装备，但他也看出来，这支部队并不是很想全副武装的骑士。 他们的马匹没有披罩袍，也没有马铠，这理查能看清他们马匹毛色。 他们身上衣甲当然是黑色的，由于距离原因，理查也看不清他们是否穿了重甲。 骑兵在快速奔行间组成了楔形阵，直直朝着开始了冲锋的地精逆向冲去。 而令理查意外的是，黑色军阵中火炮一点停止射击的意思都没有，依然还在装填。 并且其他四个军阵中的火炮也纷纷开始调转炮口，并且开始填装。 转瞬间，黑色骑兵组成的楔形阵真的像是一根打进了木桩的楔子一样，没有丝毫阻碍地砸了进去。 而还不断有黑色骑兵从火枪手两侧狂奔而出，在阵前又组成了一个楔形阵。 与此同时，炮声又响了。 第八十六章 冲锋的异教徒 理查眼睁睁看着帝国火炮射出的炮弹不分敌我地再次落在了地精群中崩起大片的泥土。 与之同时，火枪手填装完毕，进行了第二次齐射。 那些杀进地精堆里的黑色骑兵被身后来的炮弹和钢丸无差别杀伤，理查就亲眼看见有几个骑士被炮弹砸落马下。 但第二波刚刚结阵的骑兵就像没见到先一步冲阵同伴的遭遇一样，一往无前地又朝着同一点凿进了地精群。 很快第三波骑兵，也是最后一波骑兵从火枪手两翼杀出。 由于地精本来就很是散乱的阵型被完全凿穿，陷入地精群的骑兵已经开始在穿插分割，他们没有再选择结成楔形阵，而是用分散队形直接冲了过去。 炮击依旧没用停，还在不断敌我不分地进行着射击。 火枪手们在完成两轮齐射之后也得到了指挥官的命令，开始自由射击。 而理查还是没有在眼前一幕带来的震惊中缓过来。 尸横遍野他能接受，血流成河他也能接受，绿皮在战场上把地精踩成泥，或者直接砍杀自己同伴他也能接受。 但他不能接受人类会在背后攻击自己的同袍，而且看他们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战术，这一切都像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旁的冷杉似乎是察觉到了理查情绪，一向不爱说话地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解释了几句。 “那些黑色的骑兵是帝国北方蛮族的辅助骑兵，他们是坎罗斯家族的附庸。我曾经在边境领地接受过坎罗斯家族的雇佣，基本上他们的每次战斗都是用这样的战术。” 理查依旧皱着眉头，看了看那象征着坎罗斯家族的金色郁金香纹章随着黑旗抖动。 “另外两个纹章你认识吗？” “不认识，我对这些纹章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也就是因为坎罗斯这种特殊的战术才让我记住了这个家族。” “这个坎罗斯家族这么…为什么那些蛮族还愿意给他们卖命？要是我上战场有自己人在身后朝我开枪，我肯定马上就调转马头造反。” “好像是信仰问题，他们信仰的好像是一群各式各样的魔神，和帝国信仰冲突严重，如果不是坎罗斯家族的庇护他们根本不可能被帝国接纳。” “北方有那么多岛屿，或者去边境领地不也可以吗？为什么非要帝国接纳呢？” “他们最主要的生产方式主要是渔猎和放牧，离开了米索冻原以南河流密布的草场他们可能就无法生活了。而且他们的冶铁、锻造等等技术都完全学不会，甚至连一口铁锅都造不出来。据传说这些蛮族除了打仗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用处，并且由于他们信仰过于让人不能接受，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各方势力的排挤。” “那他们也不能在战场上明目张胆地屠杀自己人啊？这样不会打击己方士气吗？” “其实并不会。” 冷杉仔细斟酌着，试图让自己能少说几个词：“帝国那边的圣灵信仰远比昆尼西王国更加狂热，在他们眼中这些堕落混乱的异教徒就是该死的。而且蛮族的…繁衍速度很快，所以这一是一种坎罗斯王国限制他们数量的方式。” 理查又皱了皱眉：“繁衍速度很快？” “是的，他们没有家庭概念，在每年的某位魔神的神诞日，所有在适合年龄内的男女都会聚在一起…然后大部分女性就会怀孕。而且他们对于战斗也有一种变态的渴望，有些时候他们跟绿皮很像，只想上战场，却不在乎战争的输赢，更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们好像在战场上总会喊一句祈祷语，好像是…哦，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黑色的蛮族骑兵已经彻底完成了对地精群的分割包围，开始像缠住猎物的蟒蛇一般进行绞杀。 而理查再看向正在被己方炮火猛烈轰击的蛮族骑兵，却又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们就好像真的向冷杉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和同伴的生死，只是在卖力地制造杀戮。 一时间理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同情他们，或者也是在怀疑他们还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假如他们不是在和绿皮战斗，而是作为侵略者攻入了一片人类领地的话…理查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知道这些人类很有可能会做出比绿皮更加没人性的事。 作为炮灰被抛出的地精在飞快消耗着，看了半天戏的绿皮也是终于动了起来。 地精们虽然死的都很惨，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不过他们作为炮灰的本职任务却完成的很好。 与蛮族骑兵纠缠在一起的他们阻挡住了火枪手绝大部分的射界，并且吸引了火炮大部分的火力。而且陷入了狗斗的蛮族骑兵也不可能重整阵型去对刚投入战斗的绿皮进行有效的冲击。 眨眼间，绿皮们冲进了地精与蛮族骑兵纠缠的战团。 厮杀中的蛮族骑兵就像是身下战马马蹄陷进了淤泥，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和机动性，冲到切近的绿皮们肆意踩踏着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地精大步而来。 片刻，远处地理查就看见战团中不少蛮族骑兵落马，或者直接连人带马被绿皮的大砍刀斩成两截。 理查本以为帝国军方面会第一时间趁着绿皮队形混乱列阵前压，但是现实状况和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不但他预想中长矛手接替火枪手位置，整体向前进军并没有发生，反而位于中央的三个军阵开始徐徐向后撤去。 两翼军阵中大炮依旧轰鸣，三个向后撤退的军阵最前的火枪手也还依旧在填装射击。 为了迁就火枪手，帝国军一方整体的行进速度并没有很快，不过这也让理查震惊不已。 他当然知道这是帝国佬的战术，但是这种让军阵后退的行为在战场上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让士兵误以为战况失利而迅速崩溃。 不说他老家那个成语结合体天王苻坚，就是这片大陆上的各种军事书上，这种行为也是被特别表明了危险的。 而他在感慨帝国军队士兵素质奇高的同时，又把视线落在了那些身陷敌阵的蛮族骑兵。 他们就像被用完的夜壶一样，被自己的指挥官抛弃了。 第八十七章 恶寒 像是草绿色的海啸，绿皮们裹挟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踏着如泥般的地精，身后是和地精混在一起被踏碎的蛮族骑兵尸体。 那些被蛮族骑兵吸引注意的绿皮本能向中间挤着，等到他们陆续开始脱离战团时，他们原本松散凌乱地队形变得密密麻麻。 绿皮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直直朝着黑色军阵冲去。 那依旧混乱的战团中，一些带着简陋弓箭的地精抓紧机会张弓偷袭帝国人。 只不过很可惜，他们那牙签一样的箭矢别说对长矛手身上的重甲毫无作用，甚至连火枪手们身上的皮质射手甲都打不透。 两侧保持着距离的四个大阵缓缓调整着朝向，最前排火枪手们隐隐对绿皮们形成了半包围态势。 黑色火药燃出的白烟笼罩了战场，随风而舞，似是带着无数不甘的魂魄向天上而去，也像是某位藏在半空中的恶魔贪婪地掠走枉死的人。 绿皮已经完全闯进了帝国的包围圈，长矛手们终于接过了火枪手的位置，用手里两米来长的长矛对准袭来的绿皮各自招呼起来。 像是五块在平底锅中迅速融化的黄油，五个军阵在极短时间内呈u形连接在一起。 理查俯瞰着战场，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些帝国士兵在学院严格学习军事操典培养出的指挥官操作下，就像是演习过无数次一样，阵型规整地就像是尺规在图上画出来的一样。 耳朵都快被震聋的火枪手们由于失去了射击角度，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作为辅助兵种的弓箭手保持着距离开始抛射，箭矢斜上飞出，到了最高点猛然下坠，朝着裹在中间朝外拥挤的绿皮们头上砸去。 本就红了眼想要尽快参战的绿皮们更是发狂，他们疯狂向外拥挤着，把最外层的同伴朝着更外面挤着。 而迎接着最外面绿皮的，是一柄柄渴血的长矛。 长矛手们像是机械一样，随着号令整齐得抽回长矛，再猛烈地刺出去。 共三排的长矛手完全成了一个整体，第一排回抽长矛，第二排的长矛就会刺出，待第二排抽回后，第一排又会再次刺出。 而第三排随时会从后方后勤兵手中接过长矛，递给前排长矛折断的士兵。 偶尔出现伤亡，第三排的士兵也会第一时间顶上，像是备用精密仪器的备用零件一样严丝合缝地补上空余的位置。 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绿皮们狂吼着，呼嚎着，不顾一切朝着敌人攻击。 他们有的用胸膛接住长矛，当胸膛被矛尖贯穿后，才拼上最后的力气一刀斩断矛柄。 不过很可惜，在那之后马上就会有另一杆长矛再次补上，又一次洞穿他的胸膛。紧接着在他不甘的目光中，那名长矛被斩断的士兵就会再接过后排同伴递上来的崭新长矛。 每一个在最外一圈绿皮们无能狂怒着，他们每一个只要被挤着稍微向前一步，马上就会有两杆以上的长枪朝他们刺来。 短暂地僵持之后，在后排还没有亮相的盾牌兵们举着标枪进行了一轮投掷。 重头标枪带着呼啸的风声袭来，即使是体格远比人类强韧的绿皮仅凭血肉之躯也完全扛不住。 转瞬间，挤在最中央的绿皮就倒下了一片，有些准头较好的标枪更是直接把绿皮整个钉到了地上。 在后方压着后备队观战的两个绿皮军阀坐不住了。 因为距离很远理查，他并不能听见那两个军阀嘴里喊得是什么。他只能看见，那两个家伙手舞足蹈地大吼着，紧接着那些作为后备队的绿皮就动了起来。 理查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应该也就是大概喊着让后备队赶紧冲上去，解决掉那些帝国老佬。 这些被称为大只佬的绿皮个头比正常的绿皮还要大上不少，基本上就属于精选军阀时能上来凑一凑热闹的。 最先动起来的是骑着战猪和战狼的骑兵，他们也没有什么阵型，队伍松松垮垮，两种骑兵混在一起先一步冲了上去。 帝国人也并没有对绿皮进行包围，只是三面合围对着中间的绿皮猛烈输出着。 他们没有进行包围，也完全没有必要进行包围。 正常情况红了眼的绿皮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撤退或者逃跑，而且他们要是真的逃跑了那倒也是省了不少功夫。 对于绿皮们来说，终于也是传来了好消息，那就是他们终于真正意义上对帝国军造成了杀伤。 当然这也是个偶然事件，一个气急败坏的绿皮甩出了手里的砍刀，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一个长矛手的脑门。 而失去了武器的绿皮自然是很快被捅倒，但他的举动很快引来了其他同伴的效仿。 一时间几乎所有视野能见的绿皮都抛出了手中的砍刀，竟然硬生生把阵型砸出了好几个豁口。 紧接着理查就看见那些赤着双手的绿皮们朝着那些豁口冲了过去。 他们笨拙着躲避着身侧妄图拦住他们的长矛，大步冲过去，或是双手握紧成一个大锤形状去砸长矛手的钢盔，又或是一手抓一个，把两个长矛手狠狠撞在一起。 失去了距离优势，长矛手们再也无法维持刚刚的强势压制。 他们快速后退，盾剑兵们快速顶了上来。 盾牌一端是用尽浑身力气顶着盾牌的人类，另一端用大手摁住盾牌挥刀就要砍的绿皮。 论力量，人类盾剑兵当然和绿皮没办法比，但刚刚退下去的长矛手们已经还保持着战斗状态，在盾剑兵挡住绿皮之后，他们就把长矛透过盾牌缝隙狠狠刺了出去。 理查眯着眼睛，看着两方正在激战。 一时间他有一种错觉，就好像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帝国军团，而是一台专门用于战争的杀戮机器。而且还是可以机甲合体，我来组成头部，我来组成腿部那种。 一个问题摆在了他面前，那就是如果有一天他被迫，必须要和这样的帝国军团在战场上一决高下该怎么办。 靠着骑士正面冲阵？那估计把整个王国的资源都砸上恐怕都费劲能取胜。 可是他有感觉，自己早晚会就会和帝国打一仗。 第八十八章 崖边观景 旷野上，帝国军队与绿皮的战争在持续进行着。 装备精良的敕令骑士们从侧翼杀出，已经拦住了即将加入战团的绿皮预备队。 战斗虽然还未结束，但是理查知道，胜负已分。 而在敕令骑士从阵中杀出的同时，帝国军的斥候也像鱼甩子一样从军阵中甩了出来。 “我想我们该离开了，如果还呆在这里的话，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了。” 冷杉拍了拍理查的肩膀，低声提醒了一句。 “嗯。” 低低应了一声，理查的视线依旧放在战场上。 理查在接受军事训练时曾经仔细读过帝国的《军团制度》这本书，对于这些帝国军的斥候也有一些了解。 他们常称自己为灰骑士，当然这只是他们对于自己的称呼，事实上基本上军团中的所有人都对于这些斥候持鄙视态度，包括做饭的伙夫和搬货的杂役。 斥候兵的来源一般情况是城中的恶棍或者盗贼，正常人根本不会原因接受在军团中担任这种精力消耗严重，危险系数极高又薪酬不高的职位。 不过待遇不好并不代表这些斥候能力不足，事实上正相反，他们偏巧都是精锐。 理查确信，如果继续和冷杉留在这里，很快就会被这些斥候发现。 不过这些斥候被放出来也让理查多少安了下心。 很明显胜负已分，他们并不是出来侦查或者传令的。而是准备封锁道路，以及尾随那些马上要逃离的绿皮，赶尽杀绝。 理查其实能猜到，帝国军团肯来剿灭绿皮，王室一定是开出了一个合理的价钱。不过看来重视契约精神的帝国人还是讲道理的，确实又在好好工作。 既然他们摆出了这样的态度，那说明确实是奔着绿皮来的，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理查的疑虑。 现在还在吸引他目光的，是哪些大开杀戒的敕令骑士。 他们不同于王国那些封建贵族，是有着贵族身份，却完全脱离生产的职业军人。 他们不用像昆尼西王国的那些骑士整日盯着自己的农奴从地里刨食，也不需要像边境亲王领的那些自称骑士的佣兵一样偶尔去路上打劫。 他们每月都会有专人上门奉上月供，让他们全心全意地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军事训练以及养尊处优上。 良好的教育，健壮的体魄，随时有可能会成为各级官员的机会。 理查在亲眼见证之后，才明白，可能这些帝国的赦令骑士才是帝国军团真正的基石。 在读军事操典时，他的注意力总放在用了大量篇幅书写的纪律、战术、训练章程等等部分。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可能这些起了标杆作用的骑士才是能让那些军团士兵乖乖听话的神器。 只要加入军团，他们就有可能因为立下战功而成为一名侍从，近而成为骑士。 帝国军团的侍从骑兵不像昆尼西王国的侍从那样还要做各种杂活，他们就是候补的敕令骑士，更像是那些骑士的徒弟而不是仆人。 理查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个家境不错的帝国市民，很有可能也会为了得到阶级跃升机会而加入军团。 虽然在帝国有钱能做到很多事情，但是只能依靠军功才有可能提高社会地位，获得参政的权力。 这是传统，也是明确写进帝国法典的。 “或许她是对的，我真的需要这样一直队伍，才能应对以后会到来的各种敌人。” 理查回想起了女士的话，暗暗的构思起了计划。 不过他也没什么时间多想，只是心里大概有个想法，就喊了冷杉一声，两人准备趁灰骑士靠近之前离开。 缓缓起身，两人保持半蹲的姿势向后退去，在离崖边有一定距离之后，这才起身去被迫寻找马匹。 两人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理查决定一路向南先到红石河畔再想办法过河。 这样可以先远离王都，尽量减少在路上遇见灰骑士的概率，避免麻烦。 两匹马一路疾驰，在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等到了河边，理查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沿河向东去找来时的桥，反而带着冷杉向东走去找可以渡河的桥梁或者渡船。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两人才找到了一架小桥踏过了红石河。 桥的另一侧是一座神庙，看起来虽然不算破旧，但显然已经有些日子无人打理了。 从大门后庭院正中的雕像就能看出，这里是帝国圣灵之一光明神的神庙。 据理查猜想，这些神职人员可能也是担心会遭到绿皮的洗劫，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和普通民众一样向西逃难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准备暂时歇歇脚，把随身带的干粮消灭掉在往庄园赶。 把马拴在门前，两人推开了大门踏进了庭院。 坐落在王都郊外，这座神庙的生意明显不错，理查发现自己脚下铺路的卵石被磨得锃亮。 并肩走进正殿，原本准备休息的二人这才发现已经有人在他们之前来到了此地。 在落了些灰尘的几排祷告椅与高台之间，两个壮汉正和一个老人对质。 那两个壮汉身上穿着破旧卷边还带着补丁的皮甲，手里都握着看起来质量不怎么好的短剑。 看起来有可能是落魄的佣兵，当然，更可能是趁着混乱出来发财的强盗。 而他面前的老人身上穿着长袍，看起来可能是贵族制式，但破旧又肮脏，看起来很是违和。 他手里端着一杆火枪，枪口正对着两个壮汉。 理查一眼就大概看明白了情况。 这俩货明显不是什么高手，如果老人开枪他们大概率是得躺下一个。 看他俩打扮应该也不像看得起医师或者有钱找神官治疗样子，如果被铅丸或者铁砂打中，估计就算不是要害也是难活。 不过如果真的开了枪，老人肯定也不会再有继续填装的机会，所以这三个人才在这尬住了，都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理查皱了皱眉，他不想找麻烦，不过也不想看着这个明显不太一般的老人被强盗砍死在神殿里。 “铮！” 理查拔出了佩剑 第八十九章 奇怪的老人，奇怪的枪 “请不要为难这位老人家。” 理查说着上前，站在了那位端着枪的老人面前。 “我是巴托尼亚的领主理查，请告知你们的身份。” 一听理查是个贵族，又是巴托尼亚的领主，两个抢匪立即就怂了。 最近理查派人大肆宣扬他赴任的事，并且收揽难民，还保证能给口饱饭吃。基本上王都附近的各路牛鬼蛇神已经都听说过他的名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准备见机开溜。 不过他们一侧脸，就看见了手持长弓已经搭上了羽矢随时准备开弦的冷杉。 “我们是...自由佣兵。” 左手边的抢匪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但还是抑制着心下的不安，没有把实话说出来。 “放屁，他们就是该死的抢匪。” 理查身后的老人一听他们说谎，立即就大声吼着。 默默叹了口气，理查也是基本确定了眼前这俩货就是强盗。 虽然佣兵们基本都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不打仗的时候什么烂皮燕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过眼前这俩人身上破破烂烂地皮甲和武器肯定是上不了战场的，所以只可能是抢匪。 不过理查也不想把眼前两人杀死，最起码他不想在神殿里把这俩人弄死。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些帝国圣灵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看小黑他们那些家伙对圣灵崇拜的狂热，已经实打实存在的女士，理查现在也大概能确定这些被供着的家伙真的存在。 以己度人，如果理查是那什么光明圣灵，他是绝对不愿意自己的神殿被搞脏的。所以说理查一点也不像把这两个劫匪弄死在当场，然后在那些神职人员回来之前任由他们腐烂。 “你们走吧，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理查说着率先把手里的剑收回了鞘里。 “不过你们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别被被领地的执法队抓到。” 两个劫匪还没什么表示，一旁的冷杉以及愣住了。他寻思着现在房还都没盖完，哪里有什么执法队啊。 并且这座神庙是不是还在巴托尼亚领地境内他也不知道，并他也不认为理查现在能找到自己领地的边界在哪。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什么都没问，理查也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两个劫匪被唬住了，左侧的劫匪也是把手里的短剑反提着放下，态度恭敬地回道：“好的领主大人，今晚我们就会离开您的领地，请您放心。不过，我们真的是佣兵，领主大人。” 理查嘴角浮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尽力板着脸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两个抢匪也是很有眼色，别扭的弯腰行礼之后就快步离开。 冷杉见理查不准备动手，也是把羽矢插回了箭壶，侧身让开了道路。 理查刚准备和自己刚刚救下的老人聊两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接连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理查马上又警觉起来，把刚刚归鞘的长剑拔出，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刚和冷杉错身而过的两个劫匪仰面倒在了地上，两根透体而过的短小弩矢插在他们的喉咙上，只留下尾翼在皮肉之外。 神殿大门外，一个穿着深色紧身皮甲的军士快步而入，先是确认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两个劫匪已经咽气了，而后才来到了几人面前。 “约森阁下，我来的有些慢了。” 他眼中好像根本没有理查，直接越过朝着老人问候了一声。 老人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在理查惊讶地目光中，他又把手里火枪的枪口指向了刚来人。 “约克逊让你跟踪我？” 那人说着，微微低头。 从那人的装扮来看，理查确信此人就是一名灰骑士。 而从他胸前黑底的郁金香纹章，理查能肯定他就是刚才黑色帝国军团的一员。 那名灰骑士思考了一下，这才回答：“指挥官大人并不是要我跟踪您，只是要我尾随保护您。只是我满了一些，刚到门口就遇见了这位领主和那两个混蛋对峙。” “那你可以滚了。” 被称为约森的老人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枪，只是晃了晃枪口，示意灰骑士离开。 那名灰骑士也没再废话，抚胸行礼就要离开。 不过他刚要转身时，又顿住了脚步，朝着理查善意地说道：“这位大人，您替我完成了我应该做得工作，让我能免于指挥官的责罚，我甚为感激。刚刚那两个抢匪的老巢是南方两公里之外的那座库伦安雪山。我无以为报，只能提供这些微不足道地情报了。” 灰骑士的举动出乎了理查的预料，但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谢谢你的善意，我会感激的。” “那是我的荣幸，领主大人。祝您身体安康。” 灰骑士朝理查微微鞠躬，而后就快步离开，走时还不忘拔出了那两个抢匪喉咙上的弩矢带走。 等到灰骑士的身影走出了大门，约森这才把枪放下，枪口朝上拄在地上。 “这位领主大人，感谢您的帮助。”他说着。 “这是我应该做得。” 理查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会对那个灰骑士态度那么恶劣，却对自己彬彬有礼。 不过理查想来，应该是他和那名叫约翰逊的帝国指挥官之间有些很复杂的故事。萍水相逢理查也不好多问，只能把疑问暂时吞了回去。 除了对于老人身份的疑问之外，理查还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火枪。 从外形来看，他手里的燧发枪似乎有些不同，虽然理查不是很懂，但他看到了枪托上闪着光的符文。 并且如果不准备激发，那应该马上把枪膛里的弹丸和火药倒出来，清理枪膛才对，但理查看约森并没有这个意思。 注意到理查把视线落在了他的火枪上，约森笑了笑，似乎带着得意的把火枪拿起，右手持枪枪口朝下，左手板着燧石以免误触发轻轻在地上磕了一下。 在理查惊疑的目光中，一个纸包从枪膛中滑出，落在了地上。 第九十章 军火库 “怎么，大人对我这些小玩意感兴趣吗？” 约森说着，右手握着枪管把火枪扛在了肩上。他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炫耀的味道，其中又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像是对于理查身份本能的抗拒。 “嗯，确实。” 理查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看着纸包里混合着铅丸的火药，理查一时间有些恍惚。 可能是魔法之风的关系，这个世界物质的化学性质好像和理查上辈子的认知不太一样。 起码那广为人知的“一硝二磺三木炭”黑火药配方，理查就曾经尝试过却没有成功。 而这个世界的纸张也很奇怪，工艺虽然和他上辈子见过的大差不大，但这个世界纸张可能是原材料问题，可燃性很差并且吸水性也不好。 所以贵族还是会偏好用羊皮纸或者丝织品记录重要事件，就连上厕所也更偏好用沾了水的木片。 理查不清楚约森这个纸包是不是真能打出去，但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在吓唬人。 老约森似乎对理查的反应有些不适应，调侃道：“难道我遇见了一位对火器感兴趣的王国贵族？这可是比在石灰里面淘金还要困难呢。” “王国的贵族会讨厌火枪，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对一切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武器都会反感，所谓传统只不过是借口。” 理查一点也不避讳地说着，并且补充道：“被贵族手里的骑枪刺死也还算能保持住尊严，要是被哪个平民用火枪或者弓弩打透了铠甲，他们会感觉自己的面子挂不住的。” “所以您对我的火枪感兴趣？” “是的，很感兴趣，而且我对您这个人也很感兴趣。” 老约森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有些惆怅。 他来到昆尼西王国快十年了，根本没指望过一天会得到什么贵族的赏识。现在被一位领主认可，本来他是应该开心的。 可他一想到自己已经五十岁了，已经在四处碰壁中渡过了半生，他就完全开心不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您愿意的话…”老约森地言辞有些闪烁，说着自己都不确定的话：“想到我的住处看看吗？那里也是我的火器作坊。” “当然，我愿意。” 一点犹豫都没有，理查立即接受了约森的邀约。 约森一愣，可能是由于憋的太久，他才鬼使神差地向理查发出了邀请。可理查对他这个初次相识地人完全信任，丝毫犹豫都没有地答应了他的邀请，却让他感到很惊讶。 而理查却好像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扭头朝着冷杉吩咐道：“你先回庄园，把去避难的人都叫回去工作，我陪约森先生去看看。” “这…” 冷杉皱眉，似乎对于理查的命令不太愿意接受。 理查身为巴托尼亚的领主，要跟着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头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本身就是件不靠谱的事情。 如果理查要带上他，那冷杉还是有信心能保护理查安全的。 可理查现在居然要让他离开，那他就不由得开始担心理查的安全了。 万一这个老头是某个劫匪帮派派来的诱饵，又或者突然起歹心劫持了理查，事情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并且这种绑架贵族换去赎金的事，基本上每月都会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发生一两次，根本不算是新闻。 理查也懂他的担心，但他不认为眼前这个和帝国军团指挥官有关系的老人会见财起意对他起什么歹心。 刚刚来的灰骑士可做不了假，他身上精致的皮甲和那消除了机扩声的弩矢绝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听从我的命令，冷杉。” 理查不容置疑地说着：“放心，我有分寸，你回庄园等我就可以了。” 虽然冷杉还是担心，但见理查态度坚决，他也不在坚持点点头后就先一步离开了神殿。 老约瑟并没有骑马，理查也只能牵着马和他并肩而行。 两人并不熟悉，理查感觉邀请他共乘一骑有些不合适，再说他也怕冬梅踢他。 而让老人不行他骑马又显得不太尊重，所以理查也就只能选择和老人一起腿儿着。 路程并不算远，两人朝着西南方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理查就发现了老人坐落在林子里的小木屋。 小木屋一共就两间屋子，里面是老人的卧室，外面则是老人的杂物房，或者也可以称为工作室。 这里简直就是个军火库，理查一进门就被墙上挂着的各种火枪吸引了视线。 理查很难想象昆尼西王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不止墙上挂满了火枪，角落还堆着几个箱子，理查怀疑里面很可能是火药。 “您和这些东西住在一起，就不怕...爆炸吗？” “还行吧，我一般不会在这间屋里用火。除了冬天难熬一点，其他倒也没什么。” 理查咧着嘴配了个笑脸，还是感觉和火药住在一起的行为有些脑残。 第九十一章 试射 落在树上歇脚的鸟群被惊起，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飘起的白烟吓了理查浑身一颤。 “嘶~” 理查倒吸了口凉气，巨大的动静和飘起的烟雾都让他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当时看帝国军团的火枪手齐射飘起烟雾他还感觉很有战场的感觉，现在近距离观摩了一次火枪射击，让他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敢肯定只要有五个火枪手并排射击，他如果站在旁边就会变成睁眼瞎。 理查总共就见过三次火枪，一次是那天夜里和绿皮撕逼，然后就是看军团齐射和现在。 终于，他对火枪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 百步远的标靶已经被打的粉碎，那标靶其实也就是一根木棍挑了个木头罐子。 火枪里装的基本都是十颗以上的铅弹，用弓箭那种费力制造的圆盘木头靶子根本划不来。 而且这种滑膛枪要说有准头其实有些过了，大部分使用者超过二十步之后想要命中目标基本就要靠弹丸够多，以及运气够好。 理查能肯定，约森拿出来的这两把手枪绝对是特制的，和寻常货色并不一样。 看着老约森放下手枪看向自己，理查有些胆怯地把手枪举了起来。 他倒不是怕别的，主要是刚刚那一枪巨大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让他很是不舒服。 但是他现在也不好打退堂鼓，只能深吸一口气，闭上一只眼睛尽量稳住手掌把照门、准心和标靶保持在一条线上。 又是一声巨响，标靶应声而碎。 “嗯，很有天赋，不错不错。” 听着约森的夸奖，理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理查刚刚还是被后坐力震了一下，在扣动扳机时枪口没忍住了上抬。据理查自己估计，刚刚那一下能中，刚刚能打中完全就是因为运气好。 “很不错，虽然我不太了解，但这不是在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货色吧？” 老约森笑了笑。 “确实，这是我最近才搞出来的。因为枪管很短，在这个距离能够保持准头可以费了我不少力气。” 理查抚摸着手里的家伙，一时间也没有回话。 他倒是不太在意准头，让他更感兴趣的是老约森那个纸包好像是定装弹的玩意。 有一定部队规模后其实个人打得准不准好像也不是太重要，反正都是散弹，排成一排朝着提防的密集阵列开火总能猛地中。他想要的，是能让骑士在马上完成快速装填的方式。 哪怕是火枪成为常规装备的帝国军团中，火枪也不能完全取代弓弩。 弓箭的快速连射能力不说，火枪对于重装板甲骑士的杀伤力其实也有限。 有一定距离的话铅弹想要打透板甲是有些困难的，钢弹对于枪管的磨损过于严重，而且准头还要更差一点。 再加上气密性不够好的火枪本身威力就有限，想要取代能钉透板甲的绞盘弩也是不现实的。 火枪最大的意义是能够把那些训练度不怎么样的平民送上战场，让他们能成为拥有一定战斗能力的炮灰。 这一点整片大陆都不太在意。 帝国根深蒂固的军团制度让绝大多数平民终生远离战争，他们使用火枪基本上震慑敌人的意义更大。 昆尼西王国的骑士老爷们更是担心平民有了火枪会造他们的反，整个王国境内火枪和弩都是管制商品。边境亲王领那些刀口舔血的佣兵们也是看不上这种技术含量不足的武器，在他们眼里一个身经百战的弓箭手能抵得上一整队火枪兵。 理查当然也不是有什么推动时代进步的伟大理想，想让这片大陆进入火炮犁地然后排队枪毙的年代。 他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骑士们在冲锋之前能有一些远程打击能力来搅乱敌人的阵型。 相较于弓箭和投掷武器，理查原本其实是在考量轻型手弩。 但是现在他想要看看老约瑟的发明，毕竟在马上不可能操作重型弩机，而轻型弩未必能比得上携带相对方便的火枪。 “哎，您真是一位有意思的贵族，我还没在昆尼西王国遇见过对火枪感兴趣的贵族呢。” 老约瑟清理着枪管，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原本是帝国的一名工匠，专门为军团提供火枪。” 理查认真听着，学着约瑟用通条挑了破布伸进了枪管。 “当时我还年轻，手艺进步很快，很快就遭到了同行的妒忌。”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也怪我当时太年轻，总想着能不能把军团火枪手手里那老掉牙的东西改进一下，也不怪那些不思进取的家伙排挤我。” “额，所以你最后向他们妥协了？” “摆脱，别开玩笑了，如果我妥协了现在应该还在特罗斯港的作坊里打铁呢。” 一听见特罗斯港，理查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这个地名理查听来很特殊，那个借他钱的神秘老板老巢应该就是那里。 “后来我想通了，根本就不应该和那些家伙在一起工作，所以我离开了帝国来到了王都。本来我以为总会有某个识货地大人物会青睐我，但没想到那些傲慢的家伙完全无视了我，以至于我只能在这为来往的佣兵修理他们吃饭的家伙，来换一些铜板填饱肚子。” “你应该也知道王国的贵族一直都对火枪不感兴趣吧？” “嗯，我高估了自己。” 理查一时无言，想起了一个把鞋子卖到没人穿鞋的原始岛的故事。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所以您准备为我提供工作的机会吗？” “嗯？” 理查一愣，完全没想到约瑟嘴里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您的眼光绝对和那些蠢货不一样，我相信您已经能认清我的价值了，经我手打造出的火枪和那些寻常货色完全不同。” “额...你很希望我雇佣你？”理查弱弱问道。 “确实如此，事实上我马上就要断炊了。王都废弃之后来往的佣兵都少了，我最近根本没有工作，要不然也不会去找约翰逊那家伙...” 看着老约森不似作假的神情，理查心中窃喜。 他本来想的是能在他这弄到技术或者买到成品就可以，完全没想到直接能把人带走。 第九十二章 闲的蛋疼的心烦领主 理查感觉自己像是被命运女神眷顾了，一时间喜出望外。 老约森过去的故事他没有继续追问，只要是活着的人，生活在人类社会并不与世隔绝的人，谁还能没点故事？反正他想说的时候自己就会说的。 而且老约森对于理查的价值完全不是听个什么受人排挤传奇工匠的故事，而是实打实能帮理查改善部队装备。 并且说不定他还能弄出什么能应用在生活中的实用工具，甚至做一下军火买卖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理查可还是记得上辈子那全球搞事的漂亮国，就是依靠着两次世界大战卖军火发家的。 一点犹豫都没有，理查干脆利落地答应了约森想要跟他混的愿望。 衣食住行理查肯定是全包的，当问起老约森想要多少报酬时，这个老工匠却表示自己不需要报酬，只要能无条件支持他的研究就可以。 不过理查还是坚持要给他每月五个金币当做零花钱，虽然是白菜价，理查算是占了便宜，不过老约森根本就不在乎那几个钱，只要理查能给他一个安逸的研究环境就可以。 约森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把墙上挂着的各种家伙什和攻击收到箱子里。 只有他和理查两个人，想把这些东西全都搬走也不现实，理查是准备等回领地之后给约森盖起工作室，再考虑把东西都搬回去。 两人一路回到庄园都很顺利，接下来的几天也没再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不过直到冷杉带着几个刚训练出来的斥候带回帝国军撤走的消息，理查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围绕着庄园，一栋栋木质结构的房屋在极端的时间内建造完毕。 经过理查的一系列政策，一整批的奴隶只剩下八百来人还没有脱离奴隶身份。 脱离了奴隶身份的，以及听说能吃饱饭而涌来的流民加在一起足有三千多人，已经是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基本上王都附近的战争流民基本上都来到了巴托尼亚，难民营地依旧存在，能容纳更多人居住的房屋也还在搭建。 紧贴着庄园，在理查的要求下优先建起了一座临时的军营。 那些佣兵双手剑士有不少都受不了还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巴托尼亚，结过工资之后离开了不少，留下的只剩下了十三个。这些人理查把他们交给了完成护送菲利普工作的希弗莱斯，还在新兵中让他挑选了十七个，组成了三十人的小队。 战场上双手剑士更多时候是当做奇兵是用，除了突袭、埋伏和破阵之外能用的地方并不多，理查也不想搞太多。 除此之外理查一共在奴隶和平民里招募了三百新兵，理查把他们交给了桑德拉和洛伦塔进行基础训练，想等他们的体质有所改啥，掌握了一些基础技能之后在细分。 不过理查还是总得关注着这些新兵，毕竟佣兵队长出身的桑德拉和骑士出身的洛伦塔对于训练新兵都说不上擅长。 尤其是他们还不能理解理查为什么要求这些新兵早中晚三次围着庄园排成整齐的队列跑圈，还要在太阳底下整齐列队罚站。 另外就是冷杉带走了五十个猎户或者恶棍出身的家伙，当做斥候在训练。 在理查的规划中，这些人中的一部分要当做军队斥候使用，还有一部分会成为日后情报机构的一部分。 另外就是冷港的拉弥亚托经过的商队传来了消息，她已经集结好了一千多人的信徒队伍，正准备返程。 并且护送他的银熊还说服了自己部族的长老，整个蛮族部落都要跟着队伍来巴托尼亚。 土地的承载能力毫无疑问是有极限的，巴托尼亚一个伯爵领养活这小五千人其实就已经很吃力了，但理查还是没有停下接受流民。 依旧不断有流民从北方涌入巴托尼亚，虽然不如几天前那样规模庞大，但每天都还有十来个人来到这里。 已经有不少安顿好的流民分到了土地，已经拖家带口前往领地各处。 洛伦塔这些日子已经忙疯了，他不只要训练新兵，还要带着那些书记员给那些农民分配土地。不止如此，他在理查的要求下开始给领民们造户籍。 姓名、年龄和职业等等信息之外，理查还要求要明确所有人的家庭关系，并且还有就是有没有疾病。 洛伦塔越是忙，理查就越是没事做。 人多了就会有各种纷争，每天闲的蛋疼的理查就充当了法官的角色，履行着他的领主职责，每天都在给领民们做各种裁决。 除此之外他就是关注一下新兵的训练情况，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计划，要去剿灭雪山上的那伙土匪。 一方面这些家伙虽然现在还很消停，但理查担心他们以后会影响领地的商贸，以及那些土地分配到雪山附近的农民。 另一方面，这样也能给自己的领民信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领主是有能力保护他们的。 不过那些队列还战不齐的新兵理查还是感觉不托底，既然要打那就一定得打赢。 万一他呜呜喳喳带着人去剿匪，最后却被土匪给剿了，那就干脆找个大贵族当上门女婿算了。 领地建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菲利普已经带上雇佣的护卫重新上路。 烧钱少了这么多日子，理查也是盼着能回回血，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还那笔贷款。 庄园里多了两个新建筑，一个是老约森的工作室，另一个就是仓库。 只不过经过一些系列的操作之后，仓库里的金币就剩下了七千多。 买奴隶和货物，并且还在南方查尔斯领采购了大量的木材，再加上还要养活那么多人，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一样是省钱的。 不过那些分散到各地的农民已经撒下了种子，虽然是夏季，能种植地作物有限，但第二年他们起码有了能养活自己的能力。 除了领地内令人心烦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理查很是在意。 那就是绿皮们大部分都死在了王都城外，根据斥候们的消息只有少量绿皮在两个军阀的带领下逃回了荒原，王都已经成了无主之地。 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收到一点王室准备搬回来的风声。 第九十三章 军队雏形 军营大院训练场，三百新兵像木桩子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那。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理查感觉是时候给这些家伙细分一下兵种了。 其实对于站军姿这事能否提升队伍战斗力这件事理查是持着怀疑态度的，毕竟原来作为一个云军迷他仔细了解过为什么会有站军姿这么反人类的训练方式。 欧洲维多利亚时期大规模排队枪毙战术开始流行，火枪能统治战场，最主要还是士兵训练成本低。毕竟一个火枪手的训练成本那比一个弓箭手要少几倍甚至几十倍。 你密集阵型，我也密集阵型，就算准头再差，那也是能打得到人的。但是这种战术对于士兵的心理压力就离谱的大了，绝对是正常人撑不住的。 试想一下，你扛着根一分钟两发的烧火棍子，刚开完一枪，浓烟让你啥也看不见，而且自己还被自方的枪声吓了一跳。然后对方同时开火，你左右的同伴不约而同地倒地。正常人遇见这情况还有心思把嘴里的子弹放进枪管，拿通条捣实再瞄准开火？ 所以那时候就是要把人训练成机器一样，能毫不犹豫听从指挥，根本不需要独自思考，只要足够麻木就可以。 但是冷兵器干架就又不一样了，理查也不确定这样的训练能有什么用。 而且理查也不像让他的火枪手去和对面火枪对射，事实上整片大陆也没人那么用火枪手。更多时候也只是在骑兵冲锋时来一波齐射，虽然大概率打不透板甲，但是很有可能能把骑士的马打死。 要是冲锋中骑士落马，那下场绝对是比中枪身亡还要惨，毕竟被后面同伴的马蹄踩死绝对死得不会太安详。 所以火枪手的工作除了应对骑兵冲锋时顶一下之外，那也就是牵制、骚扰、吓唬人，以期打崩敌人心态了。 冷兵器战场本来就挺吓人的，非精锐大概率伤亡百分之三十左右就快要溃败了，火枪就可以用来添一把火了。 不过军队的基础肯定还是要去抗线的步兵，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或者以后富裕了，这些部队可以用装备刀剑的重甲骑兵去狗斗，但是现在他可没这个经济实力，也找不到足够的战马和兵源。 再加上反骑兵冲锋肯定是密集阵列的长枪兵最有效，并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说骑兵对冲，哪怕己方去一换二对方的骑士，那也远不如己方十个长枪兵换对方一个骑士来的划算。 毕竟装备价格，训练成本，给予社会地位的经济损失等等方面，骑士和长枪兵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要阵型不被打散，哪怕只是农民发个草叉子，那也是对抗骑士冲阵的不二人选。 当然理查绝对不是这个看法，倒不是他不务实，他感觉这些炮灰要是不加入军队，有可能是可以给他创造更高的经济价值的。哪怕是能多种出一粒粮食，也比毫无意义死在战场上要好。 所以理查给自己步兵准备的装备也是相当好的，而且也不是要挑选剩下的人去做步兵。 步兵在战场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得一直跑，如果想让他们完成所有战术要求对于体力有不小的要求。再然后就是心理素质问题，面对着大群骑兵动地而来，能保持阵型握稳武器，做好和对方一换一的思想准备，也是见不简单的事情。 步兵的长矛和骑士的骑枪同时击中对方绝对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装备简陋的步兵又不是贵族阶级，为什么那么给你卖命呢？ 理查给步兵准备的是板甲两档衫、瑞典式长戟、以及封闭式头盔和钢铁护颈。 对于技艺高超的骑士，攻击对方的咽喉是他们的追求，所以理查也是针对着想出了这套装备。 领地的铁匠们也对理查的要求很意外，除了封闭樽式头盔之外，其他三样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那两档衫其实更像是胸甲骑兵的胸甲，正前方是加了脊的，专门为针对骑兵的骑枪和火枪弹。 加上理查承诺所有伤兵他都会给予最好的医疗，不管是需要医疗法师还是战地医生理查都准备配备。并且如果在战场上落下了残疾，理查还承诺会养着他们直接到死。 他要的是敢对着铁罐头一样的骑士发起反冲锋的战士，而不是把削尖木棍支在地上等死的农夫。 按照理查的要求，优先按照体力和心理素质，洛伦塔在新兵中挑出了五十人。 其余又挑出了五十个火枪手交给了老约森教授他们火器操作，还有五十个有天赋的弓箭手交给了冷杉。其中还有三个奴隶出身的士兵是野精灵，理查特意交待冷杉，要尝试能不能把他们三个训练成和他一样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其余的一百五十人，理查要把他们训练成剑盾兵。 理查为他们准备了皮甲和一人高的包铁大盾以及短剑，并且还很恶趣味的给他们弄上了一身红，看上去就好像是罗马军团的士兵跟着他一起穿越了一样。 理查相信除了面对骑兵之外，这些人对上敌人的枪矛兵、剑盾手、以及双手剑士。 以后理查是要把他们的铠甲全部换成重甲的，到时候理查就寄希望他们能像推土机一样压着敌人打。 罗马军团的士兵装备短剑主要还是当时金属冶炼能力不到位，而理查这样做，那就是别的考虑了。 整整忙活一天，理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之后，他们就要去面对那群盘踞着雪山的山贼了。 理查也是要看看，在没有骑士的加持下，他能不能搞定这群土匪。 这也算是验证他军事思想的一次战斗，虽说剿匪不太可能会输，但具体能打出个什么效果他心理也没数。 在训练场站了一天，理查也感觉到了疲惫。 莉露给理查准备了洗脚水，理查就一边把双脚泡在水里，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着洛伦塔刚送来的财政报表。 而饭还没吃完，就传来了银熊回到了领地的消息。 第九十四章 新鲜血液 “所以说，明天一早大队伍就会到？而且老夏尔也在队伍里？” 从查尔斯领回来之后，理查就没有见到这个得到女士赐福之后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老骑士。 不过他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饮下了圣水的圣杯骑士，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理查也没有急着派人去找。 他也是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在没他的命令下去找拉弥亚了，根本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 听银熊说，好像是老头满嘴都是要保护拉弥亚，不能让祭祀大人受到一点伤害。 又向银熊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队伍一路顺利，并没有遇见什么特殊事件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等汇报完情况，银熊又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还有就是，雅各布大人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嗯？” 理查一愣，把疑问的眼神投向了他。 “他好像是就剿灭海盗的战略上和公爵大人起了争执，所以就离开，说要来投奔您。” “嗷，那是好事，领地也正好缺人手。” 突然间理查有点心疼自己的公爵叔叔。 据说他素未谋面的那位早亡的婶娘脾气就不大好，桑德拉完美继承了母亲的性格，也是脾气很差，总是能把公爵气个半死。 本来雅各布还算是比较挺话的乖孩子，而且还有帝国冠军骑士的身份，也算是给自己父亲长脸了，但没想到现在也是开始跟自己父亲有意见分歧了。 “还有，额...” 银熊的脸色有些古怪，更加吞吞吐吐地又说了一句：“还有就是公主殿下也跟着我们来了。拉弥亚和我都不同意，但她还是非要跟来，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哦，我知道，是我邀请他来的。” “啊？那...我们不知道啊，拉弥亚还和她发生了一些冲突。” “什么冲突？” 银熊又描述了半天，但理查是完全没有听明白。 对于这个莽汉来说，女人可能更像是另一个物种。也许只有桑德拉这种能称兄道弟的哥们，他才能勉强进行一些交流，理查想在他嘴里把事情了解清楚实在是有点难。 理查索性也就不再多问了，安排银熊去军营休息，自己则是收拾了心情，做好了明天迎接队伍归来，并且和那位公主斗智斗勇的准备。 第二日清早，理查换了一身礼服。 紧身的黑色礼服绣着暗金色的花纹，金线在阳光下闪着暗辉，让理查那一头金发颜色异常鲜亮。 理查本来身材就不错，鹤背峰腰在礼服的勾勒下显得各位挺拔，也衬托出了他的贵族气质。 当然，这种气质主要也是小时候礼仪老师揍出来的。 这身衣服是菲利普带回来的，据说也是那位贷款给他的老板送他的礼物。 等了许久，直到天光大亮，理查才看见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地平线的另一端冒出头来。 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慢，没多久就踏上了庄园前新修的街道。 洛伦塔立即带着一众书记员迎了上去，做起了接管那些信徒的工作。 理查则等在门口，看着拉弥亚几人走了过来。 带上了笑脸，理查屁颠屁颠地朝着给他带回了一份大礼的功臣拉弥亚凑了过去。 “辛苦了，辛苦了，我已经准备了早餐，你...” “哼！” 拉弥亚重重哼了一声，一双杏眼瞪着理查，脸上除了表现出了不满的神色，还有鄙视和嫌弃。 理查一愣，不知道拉弥亚是哪来的情绪，一时间也是不知所措。他愣愣看着拉弥亚与他擦肩而过，一把拉起莉露，大步朝庄园里走去。 跟着她身后的老夏尔倒是在理查身边停了一下，不过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着脸、皱着眉，看着理查郑重地摇了摇头。 然后就快步跟上了拉弥亚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理查搔了搔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理查伯爵，我很高兴受到了您的邀请。” 身后好听地声音传来，理查回头，伊芙那张精致还带着淡妆的脸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不过理查现在不想理她，想也不用想，理查大概就能猜到拉弥亚生他气大概就是伊芙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 “哼！” 有样学样，理查一声冷哼就别过了眼神，根本不去搭理伊芙。 伊芙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后微微低头，把自己的表情藏了起来，这才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也走进了庄园。 理查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逡巡，寻找着前来投奔他的雅各布，却根本没看见他的身影。 半个小时之后，洛伦塔已经大致完成了初步的分配。 前来的信徒安排在了房屋工地搭建帐篷，等待房屋修建完成。而银熊的部族理查则是暂时安排在了河边，没让他们第一时间过来。 虽然理查认为银熊的性格没有问题，而且据说现在还生活在冷港的蛮族并没有帝国北方蛮族那样拜邪神的了。 可是毕竟他只接触过银熊一个人，所以感觉暂时让银熊的部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落脚，是更稳妥的安排。 在门口傻站了半天，看着洛伦塔带着书记员们忙活了许久，理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直到银熊安排自己的部族落脚之后，才带着部族长老来找他，理查这才结束了石化状态，来到了庄园会客室。 虽然理查连自己的卧室都还没有修缮，但装修会客室这个最重要的面子工程却一点也没有放松，砸下大把金币把这里修的相当不错。 这不错当然也是相对的，只是就现在领地百废待兴的现状来说，会客室确实算得上是奢华了。 地板、墙壁和所有木质家具都是挑选的查尔斯领最优质的香木制作，地上铺着的地毯和墙上的挂毯都是菲利普从帝国带回来的高档货。 并且所有家具都上了极其昂贵的漆料，而且还在边角处包上了白银。 长老明显也是被奢华的会客室惊住了，对理查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一些。 三人落座后，理查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率先开口说道： “相信银熊已经跟您说过了，巴托尼亚欢迎一切朋友。” 第九十五章 邪神的召唤 长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诚惶诚恐接过了一旁女仆罗妮递上的温热茶水，并且有些慌乱的回应着：“大人您客气了，我们是来做您的臣民的，不能被称作朋友。” 理查笑了笑，抿了口莉露递来的茶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旁的银熊就显得有些尴尬，连忙帮忙介绍道：“大人，这是我们部落的灰熊长老。” 只是点了点头，理查示意银熊的话自己已经听见了，随后就对着灰熊安慰道：“长老，您不用这么紧张。” 对于灰熊会在他面前有如此表现，理查是有心理准备的。 银熊曾经对他讲过他们部族的现状，他们是一个以熊为图腾的现状，所有男性婴儿出生时也都会以熊来命名。 冷港公爵对于他们这些蛮族的态度还算可以，虽然允许他们在不影响其他领民的前提下在自己的土地上生活，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们提供庇护。 不过这种好态度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的而已，像帝国那种信仰混沌邪神的蛮族，冷港公爵的态度那就是除了杀就是杀。 只有愿意放弃那些在他眼中伤风败俗信仰，而且乖乖听话的蛮族才有在冷港生活的资格，那就更别指望这些蛮族还奢望什么尊严了。 也是有这样的前提，理查这才放心让整个熊部落迁居到巴托尼亚。 “那我也就不说什么没用的了。” 理查说着，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悄悄擦了擦落在衣襟上的水滴。 “你们可以在巴托尼亚自由生活，我不会单独划一块地方把你们和其他领民隔离开，不过您也应该清楚，这需要一个过程。等到日后，我会给予你们整个部落巴托尼亚公民应有的公民权利，当然，也要承担兵役等一系列兵役、赋税等义务。” “这是当然！” 灰熊长老明显有些激动，激动到握着茶杯的手就有些颤抖。 原本在冷港他们偶尔也会随着公爵上战场，只不过公爵都是把他们当成杂兵用，也并不像帝国那样直接当做火耗。 至于赋税，原来他们自然是不需要缴纳的。不过他们还是需要定期给公爵上供，付出的代价远比正常赋税要大得多。 而且理查要给予他们和其他公民同等地位，也不准备把他们隔离开，这是他想也都不敢想的，也怪不得他激动。 面对疯狂表忠心的灰熊，理查始终端着架子，保持这一副领导者该有的样子。 整个会面两方都表现的异常融洽，在理查隐晦表示如果没什么其他事，两人就可以退下了时，灰熊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挂饰。 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麻绳包着一层厚厚的包浆，看起来黑亮油腻让人恶心。 挂坠是一个黑色卵形石头牌子，看起来有点像是黑曜石，在阳光下闪着暗光。 它被灰熊粗糙的手掌托着，底下一面理查看不见，朝上一面则是浮刻着一副有些抽象的画面，理查也看不清那是什么。 “这是我们部落先祖留下的宝物，一直由部落的长老保管。它有什么功能暂时还没人知道，不过一直都代表了我们部落的精神。我实在不知道改如何向您表达谢意，只能把它送给您。” 理查的笑容有些僵硬，右手接过了长老递来的吊坠。 强忍着赶紧把手感油腻的吊坠扔出去的冲动，理查在灰熊期待的目光下，咬着牙把那石头吊坠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说来奇怪，一挂到脖子上，那股油泥磨蹭皮肤的不适感就消失了，不像其他石头贴着皮肤带来的冰凉触感，理查完全察觉不到那坠子的存在了。 又说了一些没什么意义却很有必要的批话，理查也没留两人吃午饭的意思，打发莉露把两人送走后独自一人简单填饱肚子就回了房间。 脱下了礼服之后，理查穿了条小裤子躺到了床上，像条蛆一样扭动了两下之后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睡起了午觉。 头发才刚沾到枕头，理查就陷入了沉睡，而后就是漫长的梦境。 一座宏伟的宫殿出现在他面前，金碧辉煌，好像是用黄金打造一般。 理查四处看了看，他很清醒，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就是在做梦。 既然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大步朝着宫殿里走去。 刚踏进宫殿他是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视线。 这是一副限制级都不能形容的画面，无数赤裸的男女正在释放着自己的欲望。其中有精灵，有魅魔，有绿皮，当然也有人类，还有一些理查没见过的类人物种，他们都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激烈运动之中，不太好形容的声音从各处发出，充斥了整个宫殿的每个角落。 理查感觉自己是有些没眼看，不自觉地低眉垂眸，又很羞耻地抱着批判性精神时不时抬头偷着四处打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按理来说梦是现实的延伸，理查可不记得自己是这种人，这么沉迷于低级趣味。 要是说这是希弗莱斯的梦境，理查反倒要感觉更合理一些。 不断向里走着，理查也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男女的脖子上全都挂着吊坠，和灰熊给他的那个是同款。 没有停下脚步，也没人搭理他，理查一路走到了宫殿的最深处。 猩红的地摊铺成一条长路，路的尽头是五六节台阶组成的高台，高台上是一把纯金的王座，而王座上... 理查不知道他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人。 他长着一对羊角，面容俊俏中性四肢修长。紧身衣衬托着他挺拔的身姿，该挡的地方却完全没有挡住，身前还有一名背对着理查的魅魔跪在那正忙碌着。 他身边还围绕着其他男女，也是什么种族都有，算上那忙碌的魅魔总共六个，都纷纷对着王座上的人动手动脚。 理查看傻了眼，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王座上那不是人的家伙就率先打了个招呼。 “你好，小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第九十六章 立场与欲望 理查一双眼睛看着对方，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搭话。 那王座上的人也没等他，紧接着说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神，总有人喜欢称呼我为色孽。” 理查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达芬奇之前好像提起过这个家伙，好像是个什么邪神。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他带着戒备的问着，对于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提起了警惕心。 “做什么？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的。” 色孽笑了笑，右手摁着魅魔的头把她推开，从黄金王座上起身朝着理查走来。 这一动，理查就隐隐看见他周身上下出现了一股黑紫色的气息，那气息不断扭曲着，向着四方伸展。 “给我个机会？” 理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向后退了半步。 “是的，一个机会。” 色孽的声音如同是恶魔的低语，也有可能就是，总之是充满了诱惑力。 “达芬奇应该也跟你说过，总有一天你所处的世界将会被混沌吞噬，这就是早已注定的结局。现在，你可以来做我的神选，你将会获得永恒的生命，作为我的眷族永远活下去。” 话说到此，色孽已经来到了理查身前，他突然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身形被黑紫的烟雾笼罩。 从烟雾中再发出的声音不再是之前中性的男生，而是娇俏的女音。 “当然，有时候活的太长也会很无聊，但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快乐。” 烟雾中走出的依旧是那个四肢修长身姿挺拔的色孽，但透过那比不穿强不了多少的紧身衣，理查分明看见眼前的色孽变成了一个女人。 就连头上的羊角都消失了，就是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的黑色女性。要是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她美的根本不像是个人。 本来就俏丽的脸庞更显得娇美，嘴唇微张似是在吐气，她身姿婀娜靠近了理查怀里，听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 两个手指挑上了理查的下巴，那更加诱惑的声音传来：“所以，想来找些乐子吗？” 理查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被眼前自称是神的家伙握住了，直接停了一拍。不过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感受着那只落在他小腹还在不断往下滑的手，理查决绝地一把推开了色孽。 “既然你是神，那请把话说明白。” “呵呵，那你要我怎么说明白呢？”色孽掩嘴娇笑着，朝着理查抛了个媚眼。 “为什么是我？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哼哼。” 色孽又笑了几声，朝着理查一阵搔首弄姿，而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我知道你是莉莉丝那个贱女人废了大力气到这个世界来的，你绝对是与众不同的。” 低头思考了一会，理查感觉色孽很有可能想多了。他也不记得自己穿越之前有什么特殊的，完全是街上一板砖能砸死五六个的那种路人。 “莉莉丝，是指湖神女士吗？” “对，没错。她还在搞那套把戏吗？她居然还认为那套把戏能战胜我们？” 色孽邪魅笑着，又把手放到了理查的胸口。 “咱们不要去聊那些烦人的事，现在只要快乐就好了。” “啪！” 理查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打掉了色孽的手。 “不好意思，我怕是要拒绝你了。莉莉丝救过我的命，我不会背叛她的。” 色孽的动作明显一僵，不过依旧没有放弃。她舔舔嘴唇，又朝着理查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但不愿意做我的神选，我们还是可以做一些让人快乐的事，不是吗？” “啪！” 又一次，理查没有丝毫犹豫打开了色孽的手。 “你很美，我也不是太监，想法确实有。但是，欲望并不能凌驾于立场之上。” 没有再一次伸来手，色孽眯眼瞄着理查，一抹厌恶的神色从她眼中闪过。 理查只见她抬起了右手，随后就是眼前一阵模糊。 “啪！” 色孽的手掌和理查的左脸狠狠地来了一次她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 “啊！” 猛地从床上起身，理查坐了起来。 感受着自己的某个器官正不争气地充血，他的羞耻心又开始了作用。 向格子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渐晚。 理查惊异于自己一觉居然已经睡到了黄昏，又有些后怕刚刚的噩梦。 他本来想的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梦境，就算色孽是混沌邪神，应该也没有能力直接在梦里弄死自己。 但是他现在左脸那是火辣辣地疼，不由得让他怀疑刚刚如果色孽愿意的话，他已经死了。 从脖子上扯下吊坠，扔到了床头橱上，一阵敲门声就打断了他准备起床的动作。 还不等他喊一声“进来”，他印象中明明锁好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首先吸引理查视线的是一双修长洁白的美腿，那双小巧的脚甚至连鞋都没穿。 往上看，黑色的薄纱包裹着玲珑的身姿，让人莫名有一种想把薄纱掀开的欲望。再往上，理查看见的是蓝色披肩的长发，以及伊芙精致的面庞和那双闪着异彩的蓝色眼眸。 说实在的，要是放在平常理查可能难免会产生一些想法。 但现在他左脸那是火辣辣的疼，一见这做派和刚刚差点把他摁地上的色孽差不了太多的伊芙，一瞬间直接给吓软了。 “公主殿下，很荣幸见到您，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伊芙一愣，理查公式化的死板客套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不过她人都来了，当然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工作，只是愣了一下，她就笑靥如花地反问：“您说呢？我尊敬的伯爵大人。” “我猜您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涉及到王室和王国安全的大事。” 理查学着查尔斯领的那个女仆长，坐正了身体板起了一张扑克脸。看那样子就好像他现在根本不是在自己的卧室，而是身处王宫正殿的议事厅。 伊芙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她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轻轻带上了房门。 第九十七章 公主的野望 实讲实理查的行为很是缺德。 就比如你在街上遇上了老丈人，他穿着一身百衲衣，是不是应该问一句“您怎么穿成这样啊？”。 可要是见面就“您吃了吗？”、“昨晚去钓鱼了吗？”、“岳母昨天去没去跳广场舞啊？”，这不就是显得岳父就应该是这幅打扮吗？ 现在伊芙的尴尬状态也是一样，但凡理查问一句“公主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她也不会这么尴尬。 “是不是我的女仆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理查越演越来劲，皱着眉好像在说真事。伊芙是终于绷不住了，尴尬笑着双手挡在了胸前：“我是有一些能决定王国未来的重要事情来跟您谈。” “嗯！” 理查重重点头，然后迅捷起身，搬了把凳子放到了床前，而后自己又坐会床上，朝着伊芙做了个请的手势。 伊芙硬着头皮坐下，看着理查那表情严肃的表情，又发现他很无耻的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着，心中已经抓狂了。 他也不先说话，也没什么实质性动作。就是过着眼瘾，一双眼睛不断占着便宜，都不提给伊芙披件衣服的事，就好像王国的公主就应该是这个样出现在他面前。 “我需要你的支持。” 终于伊芙还是忍不住了，双手遮挡着身体，先开了口。 “什么支持？” “我想做女王，你支持我。我可以嫁给你，让你做昆尼西王国的摄政王。” 理查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要我的支持？我不过是一个刚刚得到领地的小伯爵，我的态度能影响到王位继承？或许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其他公爵的卧室里才对吧。”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伊芙也顾不上理查话里的嘲讽了，她直接说道：“我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你也不需要瞒着我。黑亲王给了你不少的支持吧？别跟我说这是因为你和他有些交情要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让你做他在王国的代理人吧？” “黑亲王？支持？” 理查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脑壳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疑惑的表情已经出现在了脸上。 “呵呵，就不要再演戏了。听说他让特罗斯港的商会全力支持你，而且还给了你一万五千金币的低息贷款。” “破案了。” 理查在心底里喊了一声，却重新板起脸收敛起了所以表情。 他对帝国的了解也是有限的，这位黑亲王是谁他也没听说过。不过这些问题他肯定是不能问眼前的伊芙的，等见到雅各布那个帝国冠军骑士再问也不是来不及。 现在伊芙认为他是黑亲王的代理人，这么美丽的误会，理查肯定是要抓住机会在伊芙身上多找些便宜的。 “哎，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您，那我也就直说了，确实黑亲王有意扶持我。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您的情报来源就是暗夜圣灵会吗？” “这和你对我的支持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也要知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一个值得支持的继位者，不是吗？” 伊芙咬了咬下唇，第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又把自己抱紧了一些。 这意思理查当然是看懂了，起身从衣橱中拿出了一件素色长袍递给她，也算是给了她一些尊重。 披好了袍子，伊芙又沉默了一会，这才坦诚的答道：“他们不甘心暗夜圣灵会得不到被承认的合法地位，我们达成了交易。暗夜会帮助我争夺王位，我成为女王之后给予他们在昆尼西王国的合法地位，承认暗夜女神信仰。” “所以刺杀冷港公爵、查尔斯公爵和我，是您的意思还是圣灵会的意思？” 伊芙是一点停顿都没有，理查问出这话之后立马接上：“刺杀四大公爵是我的意思，对于你的刺杀，是圣灵会自作主张。” 对于她的回答理查倒是没感觉到意外，他也猜到这女人肯定知道自己必有此一问。只不过他惊讶于伊芙的话，受到刺杀的居然不只是他们三个，而是王国的四大公爵全都成了她的目标。 “也就是说刺杀并不是因为我们几个和亨利的关系好，更可能支持他继位。” “对，我的目的是让整个王国乱起来。” 她笑着，颇有种长袍纱衣，笑谈间公爵灰飞烟灭的姿态。 “昆尼西王国只有一位女王由于没有男性继承人而短暂上位，在生下了男婴之后居然还把王位传给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所以我想要继位，那要遇到的阻力肯定不小。” “你也知道啊？”理查心里在鄙视，但脸上却满是笑容：“真是伟大的抱负，我很欣赏。” “谢谢。” 伊芙颇为得意，又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所以我需要整个王国乱起来，最好每个领主都加入乱战，只有重新洗牌，我才会有机会。” 对于眼前这位公主想要升级成女皇这件事，他是相当不看好的。 就不说这事操作起来有多难，作为亨利的朋友他也不可能这时候倒戈。 虽然他也是个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生理和心理上都会有反应。但这并不代表伊芙就能靠着美色搞定他，毕竟他不是安东尼，伊芙也不是克里奥佩特拉。 但理查也不想直接拒绝，虽然不能帮她抢夺王位，但借争位白嫖这位帝国公主还是可行的。而且现在他想白嫖的也不只是伊芙，还有她背后的暗夜圣灵会。 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理查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行的计划，我可以支持您，未来的女王殿下。” “哦？那真是我的荣幸，未来的摄政王阁下。” 两人对视着，几秒后同时发出了大反派独有的那种笑声。 “但是呢，我还有几个条件。” 笑得差不多了，理查话锋一转就开始耍心眼。伊芙则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总共三点，第一，我现在和查尔斯领的关系不错，对于查尔斯公爵遇刺的事情，你和暗夜会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需要南方邻居的支持。” “可以，没问题。” “第二，再有就是我也需要暗夜兄弟会的支持，我希望您可以牵线，让我和他们谈谈。” 听着理查得寸进尺的条件，伊芙微微皱了皱眉。 第九十八章 千层套路 这个条件对于伊芙来说就着实有些过分了。 伊芙除了公主的身份之外，其实最大的依仗就是她掌握了资源。 某种意义上，她是在用理查在跟暗夜会谈条件，而和理查谈判暗夜会又成了她的筹码，就像是一个赚差价的中间商。 这要是客户和货源直接见面，伊芙也会担心自己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抛弃。 理查看她犹豫，也是明白她在想什么。他突然起身，一把就把伊芙搂在了怀里，双手不停占着便宜不说，还在伊芙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女王大人，事成之后我们可是夫妻，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作为未来的王国统治者，您应该对自己的美丽容颜和高贵血统有信心，不对吗？” 伊芙被突然袭击身体本能的僵硬了一下，但是听了理查的话，她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灿烂笑着，眼睛笑得弯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得逞的狐狸。 “您说得对，那我过几天会让他们来见您的。” 理查陪着笑，也想好了第三个条件。 本来他是准备说第三个条件还没想好，等到日后再说的，但现在为了打消伊芙的疑虑，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三呢，就是我有一些特殊爱好，毕竟我也是个年轻男人，希望您能理解一下。等结婚后，要是我和侍女们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又或者去照顾了某些女人的生意，到时候还请您不要在意。” 伊芙看了理查一眼，还是灿烂的笑着，但理查却感觉后脖颈一凉。 这是第一次，理查深刻理解了那句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好，我答应。” 在伊芙看来理查是真要支持她了，才能提出这么个条件来，所以为了自己不断膨胀的权力欲望，还是忍着屈辱应了下来。 理查见自己的小套路奏效，也不像再和这女人演戏，他装作震惊地咦了一声，演技浮夸地说道：“我还有些事物要处理，可能就不能陪公主殿下了。” 伊芙识趣的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长袍，告了辞就推门而去。 送也没送，理查坐回了床上，思量起该怎么建立起自己心心念念的情报机构。 他要接着暗夜会的帮助，训练出自己的情报人员，不信奉暗夜女神，只向他效忠的情报人员。 可伊芙刚刚出门，还没来得及帮他把门带上，理查就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冷哼声。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抬头向门口看去，理查就看见了拉弥亚的身影。 “呦，尊敬的摄政王大人，我是不是打扰您了啊。” 理查一愣，问道：“你都听见了。” “哼！” 招牌式的冷哼之后，拉弥亚别过脸去说道：“雅各布到了，要见你。” “额，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从那女人非要死皮赖脸跟着我们，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可是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就这么从了她。” 理查无语，不过看着拉弥亚只是别过脸不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知道拉弥亚还是在等他解释。 收拾了一下心情，理查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想法给拉弥亚解释了一遍。虽然拉弥亚很多时候很是蠢萌，但这跟傻还是有区别的，拉弥亚听完了理查的解释后就信了他的话。 想承认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解释完了之后，理查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和色孽见面的事情和拉弥亚说一下。但他想了想，这些事还是直接去找莉莉丝说比较好，所以也就打消了念头。 把拉弥亚哄走，理查换上了一身素色的常服，按着拉弥亚带的话去军营见雅各布。 他可是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到了之后直接找到桑德拉给自己在军营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就开始对于士兵们的训练指指点点。理查到军营的时候，正见到雅各布号令着剑盾兵们练习队列，而桑德拉撇着嘴在一旁看着雅各布。 见理查赶来，雅各布立刻就让剑盾兵们停下，小跑着奔向理查。 “理查大哥，我来投奔你了。” “我看见了，你把你妹妹的军权都夺了。” “她平时带的都是些为钱卖命的佣兵，纪律和荣誉可能她自己都不是很懂，这种工作我来做会比她强的多。” 这话理查听着觉得确实有道理，他可是见过那些佣兵每天喝酒赌钱逛窑子的样子，他可不希望以后自己的部队也是那副样子。 “我会考虑的，不过这事以后再说。我先问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额，没什么，就是在路上走散了，然后遇到了一些麻烦。” 雅各布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理查却敏锐察觉到事情绝对不想他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不过以理查的性格自然不会多问，他换了一个话题：“在接到你要来的消息时我就想好了，军队指挥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把帮洛伦塔处理一下领地的政务吧，他已经快要忙不过来了。” “啊？可是我没有治理领地的经验啊？” “没关系，给洛伦塔打下手就可以了，起码你认字不是吗？” 不是每个无地贵族都会向洛伦塔一样对内政那么有天赋，这一点理查也是清楚的。但他现在需要的也不是能吏贤臣，能认识字就已经不错了。 洛伦塔那里初步的户籍报表已经送来了，铁匠、木匠或者熟练矿工之类的倒是不少，可能识字认字的那就真是几乎没有了。 “对了，你原来在帝都还有什么朋友吗？贵族、骑士、商人或者工匠都行。” 雅各布被问的一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确实有几个。” “去给他们写信，说我欢迎他们来巴托尼亚，这里是一片热土，能给他们一个崭新的未来。” 也不好给理查泼冷水，雅各布只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与繁华的帝国城市相比，就连冷港都显得像穷乡僻壤，又有哪个帝国公民愿意来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要因为和理查的感情不错，而且他还和父亲吵架，雅各布自己都不会愿意来这。 第九十九章 敕令骑士 庄园餐厅，理查不错眼地盯着雅各布写着信。 “不要说百废待兴的事，多说说他们会有多少机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雅各布的脸皮抽了抽，硬着头皮按着理查的话改着信件。 今天的晚餐稍微丰盛了一些，切好的面包摆在盘子里，旁边是鲜果。桌子边的罗妮和莉露忙活着用明火烤着羊肉，烤好的肉会被莉露削下来，放在盘里端到理查面前。 理查也没有等着雅各布一起吃的意思，用面包夹了烤肉就着葡萄酒就吃了起来。 雅各布平时倒不馋嘴，可他中午就没吃饭，现在已经很饿了。手上书写动作不停，他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 半个小时之后，理查已经开始慢悠悠剔牙了，雅各布这才写完了所有的信件，吃起了已经凉掉的面包和烤肉。 “地址都写好了吧？” “嗯。” 忙着大口吃东西的雅各布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继续认真吃着。 “好，等下次菲利普回来，我让他带过去。” 巴托尼亚现在还没有理查专门养的信使，所以理查也就是想着让人带过去。 把手里的牙签放下，理查稍微考虑了一下：“这几天去帮帮洛伦塔，他那边户籍统计工作完成之后，就要准备军粮了。” 原本闷头吃饭的雅各布一听见准备军粮四个字，立马就抬起了头。 “要打仗了？” “只是剿匪而已。西南方雪山由一群土匪，具体数量还不清晨，我已经让冷杉带着人去踩点了。” 半个面包进了肚子，雅各布已经感觉饥饿感缓解了很多。他把手里的半个面包放到桌子上，草草咽下嘴里的烤肉，坐正认真说道：“我对这些杂物真的不是很擅长，让我去训练部队吧。既然马上要去剿匪了，现在部队的训练才是头等大事，我会比桑德拉做得好的。” “你老老实实算账去，现在还不是你该去接管部队的时候。” 这话说完理查感觉还有些不过，于是就又说道：“他们现在是按着我给的操典运作，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很有可能近期就要筹建一支骑兵，到时候才是你表现的时候。” “骑兵？大哥你是准备把这次剿匪行动中表现优秀的士兵提拔为骑士吗？” “不是，我是准备额外招募的。至于那些骑兵，我准备效仿帝国的敕令骑士制度，只给予贵族身份和特权，但不分封土地。” 雅各布一愣，随后又问道：“是按照王国传统的贵族特权吗？” “不，帝国那样的。” “这样...会不会引起王室的不满。” “不满？” 理查笑了，他现在可不会担心王室对他有什么不满。 他现在明面上是亨利的支持者，亨利很需要他的力量，不可能这时候因为这点事情和他翻脸。而伊芙那还做着女王的美梦，还想着拉拢他呢。 只要那要死的老国王没有什么私生子，那王室两个继承人都不会找他麻烦。 而且就算因此会和王室产生矛盾，理查也并不在乎。 王国的贵族制度相当畸形，贵族杀死平民无罪不说，就说贵族杀死了贵族，也是两方家族谈判商议处罚。 这样的习俗让本来就私战不断的王国更加动荡，要是说唯一好的地方，那就是得到了好处的封臣对于自己的封君都还有些感恩之心。 理查是准备推行法治的，这样能让整个巴托尼亚的效率相较于王国的领地提高不少。 一个普通的领民知道自己不会走在街上就被某个贵族拔剑砍死，那他对于生活的希望会让他为自己的未来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如果巴托尼亚的每个公民都如此，那整个领地就会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理查甚至在猜想，如果真的完善了政治制度，他是不是有可能把领地的民兵比例提高的五比一。 当然土地产量是有限的，但只要手里有金币，理查可一点都不担心会没有人卖粮食给自己。 雅各布在得到理查的肯定回答之后就陷入了沉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他不说话，理查心中疑虑他是不是其实在心里还是认同王国习俗，于是试探问道：“你在帝国待的时间不短，如果想要像帝国那样组织起一支敕令骑士组成的队伍，我应该怎么做？” “首先建一座竞技场。” “嗯？” “建一座竞技场。” 雅各布又说了一遍，语气很坚定。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王国那些习俗，相较于帝国，我总感觉王国的贵族显得没有风度且野蛮。” “嗯，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要先建竞技场呢？” “敕令骑士们没有封地，也不需要去管理农民，那你认为他们每天都在做什么呢？他们会有很多时间跑在训练场或者竞技场，在磨练自己技艺的同时总想着有一天能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成为大贵族。” 说到此雅各布面色有些怪异：“不过那种会把所有时间扔到训练里的其实也是少数，还需要为他们准备很多娱乐设施。比如剧院、酒馆、图书馆、还有...妓院。” 理查一时语塞，他也是刚想明白一个问题。 那些敕令骑士确实没有土地，但他们的月奉却都是高得离谱，比一个长期混在战场上的佣兵还要高上七八倍。 他们在战场上卖力拼杀，平日还要努力训练，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和骑士的荣誉了。 他们是需要一个释放的窗口，能体现出他们和平民的身份不同。他们需要能让他们显示自己身份和排面的地方，能供他们大把撒币满足虚荣心的地方。 不过理查倒也不怎么担心，他可以自己开设娱乐场所，当然私营他收税也可以。里外里算起来这也只是左手倒右手，只要还在巴托尼亚消费，钱最后就还会流进他的腰包，而且钱就是要动起来才能创造出更大的利益。 不过理查也认识到想要拉起这样的一支队伍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他还是需要先把领地的基础建设搞好。 第一百章 阅兵 军营训练场，理查坐在看台上，身后是给他拎着水壶的莉露，还有桑德拉和银熊。 火枪手被分成了三排，手里端着火枪等待着老约森的号令，而他们的标靶则是一整面木墙。 约森站在队伍左侧，手里擎着一杆红色镶黄边的旗帜。 虽然年龄不小，但常年打铁的约森身体却比很多青年人还要健壮，大旗在他手里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挥舞起来。 “第一列，齐射。” 随着他的号令，第一排士兵手中的火枪同一时间吼了起来。数不清的弹丸几乎同时嵌进了木墙中，把墙面打得千疮百孔。 随后第一排士兵半蹲开始填装，第二排士兵前进从第一排的间隙走过，在约森的号令下又是一轮齐射。 等到第三排士兵射击结束，第一排士兵也已经填装完毕再次开火。当每个士兵开火两次之后，老约森挥舞旗子向后，在火枪兵身后的弓箭手们紧接一轮抛射，大半也都钉到了木墙上。 木墙已经被打的坑坑洼洼没有一点好地方了，某些被子弹重复命中的位置甚至已经被打透，弹丸落在木墙后面的院墙上留下了白印。 弓箭火枪协同以及火枪三段式射击都是理查提出来的，这些士兵经过老约森训练打出来的效果也和理查的预想大差不差，但真实的作战能力如何，那就得经过实战验证才能知道了。 三段击这东西其实很早之前帝国军团中就有人提出过，但说实话只是震慑力和恐吓力更强。要说实际射击效率的话，反倒是不如一轮齐射之后自由射击来得高。 所以据说这种战术在帝国军团都没有普及，用了大概几个月就被抛弃了。 但在狭窄地形，或者需要集中火力且持续输出的时候，三段击绝对能发挥出单轮齐射或者自由射击达不到的威力。 就比如针对骑兵冲锋，又或者面对绿皮或者野兽人的战争巨兽时。 而且理查感觉面对那些乌合之众的劫匪，士气打击应该会产生好的效果。 远程打击结束之后，火枪手和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散开，在后方等候多时的剑盾兵快速顶上。在行进间，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向两侧展开，而后结成阵型。 一米七高的大盾并成一面盾墙，后排的士兵用盾牌顶住了前排士兵的后背，整个军阵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立在那里。 不需要任何命令，最前排的剑盾兵动作整齐划一左手大盾向前一撞，随后右手的短剑就向前刺了过去。 理查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赞叹回头看了桑德拉一眼。从剑盾兵结阵开始，桑德拉就一直在用余光偷偷瞟着理查。一看他漏出了赞赏的神色，桑德拉马上把胸挺了起来，一副“看什么看，没见过天才吗”的表情。 见她得意，理查的马屁立马就跟了上去：“桑德拉，原本你哥哥还说论起训练部队你不如他，但现在看来他应该就是在放屁。” “阿嚏！” 在仓库拿着记录簿看奴隶搬军粮的雅各布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低声嘟囔：“这些麻袋搬动弄出起的尘土也太多了，应该先洒点水来的。” 当然桑德拉不知道他哥哥在做什么，被理查夸了一句之后，她更加得意：“那是当然，他之后单打独斗而已，根本就没参与过部队训练的工作。” 这次理查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夸下去，又看向了结成了龟甲阵的剑盾兵。 理查构建这只部队的灵感毫无疑问来源于罗马军团，这种能防御箭矢的招牌龟甲阵他当然也是照搬了过来。 他要的就是这些剑盾兵能像装甲车一样推进，对抗骑兵或者旷野上的混战根本用不上他们。 理查的思路飘飞，正在脑补着攻城战盾墙把敌人挤在墙角用短剑刺杀的画面，一阵喧闹声传来。 皱着眉头看过去，他发现是希弗莱斯带着一群双手剑士正在吹着口哨凑热闹。 自从这些这些双手剑士交给希弗莱斯之后，理查就没有管过。 排成密集阵型抡着双手剑去攻击敌人，估计大剑还没落到敌人头上，就已经把自己同伴砸死了。所以他们也只是用来填补战场缺口，冲击敌方步兵军阵，再有就是埋伏当做骑兵用了。 理查也没给他们安排过阵列训练，真打起来冲上去各凭本事也就是了。 最近也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传到理查耳朵里，说这些双手剑士每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俨然就是流氓做派。不过理查都也是没怎么管，毕竟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违反什么法律，理查也懒得管。 而且训练时间希弗莱斯也是老老实实带着这些家伙对着稻草人挥舞大剑，理查也是内行，能看出来这些货进步不小。 但理查现在感觉他们有点过分了，毕竟是正式场合，他们现在的行为显得异常不合适。 “哼，这家伙还是这个样子，就连带出来的士兵也是这样。” 桑德拉没好气地说着就要走，理查知道按她一贯的脾气，大概率是准备现在就去给希弗莱斯点教训，于是马上就一把拉住了他。 “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没怎么跟他们强调过军纪的问题。一会检阅结束了我来处罚，你老老实实待在这。” 下意识桑德拉甩开了理查的手，还准备去给希弗莱斯来一顿老拳出气。但刚把理查的手甩开，她就想起来理查现在是领主，她是受雇者，有义务维护理查的权威。 “好吧，你来处理。” 说着，她站了回去，一把搂过莉露，用力揉着她柔软的棕色短发。 “啊！” 被偷袭的莉露发出了一声惊呼，徒劳地挣扎两下之后就只能任由桑德拉揉着，嘴里还在不断求饶。 撇了撇嘴，理查也没有去制止她。 他可是知道桑德拉什么脾气，没有马上发火已经就算是很给他面子。 台下的队列缓缓移动着，长戟兵和剑盾手不断变换着阵型。 正当理查专心欣赏着自己士兵表演时，洛伦塔快步走上了台，来到理查身旁，弯腰低头说道： “领主大人，军粮补给已经装车，这是清单。” 第一百零一章 劫匪的夜袭 托茨利雪山东两公里外，巴托尼亚剿匪军在此扎营。 理查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口，他抬头遥望着雪山，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已经入夜，理查却还能看见高耸的山头被白雪覆盖，除此外就是山腰以下郁郁葱葱的林被。 按理来说不管装备和训练程度到达什么地步，如果队伍里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数量过多还是会极大影响队伍的战斗力和士气。 而理查的队伍几乎完全都是新兵构成的，他担心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其实从庄园到雪山以正常行军速度也不过半天就能到，可理查还是准备在山脚下整顿休息一夜，等次日清早在带着队伍上山。 洛伦塔准备好了口粮，小麦面包、烤肉和麦酒全都管够，让士兵们吃饱喝足好好休息。 巴托尼亚的粮食大部分都是菲利普从特罗斯港运回来的，但用来食用的牛羊就都是从查尔斯领高价买来的了。虽然卡洛尔虽然答应理查两个领地贸易免税，但就算是在查尔斯领，牛羊这种不适合在林子里蓄养的牲畜依旧价格昂贵。 平时理查为了保证士兵体质，也是给他们吃肉的。只不过那也是每日每顿限量，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士兵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视线从雪山向下，理查看了看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口吃饭的士兵们，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营帐。 洛伦塔、雅各布、还有一种指挥官，以及那其他两个从冷港跟着理查来的骑士都在帐中分次落座。 说不上是战前宴会，理查进来后就有仆从把各种食物端了上来。 饭菜放在面前，理查却没急着吃，先是问了一句：“熊部落和希弗莱斯他们那群混蛋都安排好了吗？” 刚拿起来面包要送进嘴里的洛伦塔立刻就把面包放回来盘子里，答道：“安排好了，晚饭也送过去了。” 理查点了点头，示意洛伦塔做得很好。 这算是他上的一份保险，万一新军搞不过那些劫匪，在战场上不知道打过了多少回滚的佣兵和蛮族战士也可以收拾残局。 “先吃饭吧，吃完了早点休息。” 待理查说完，洛伦塔就又拿起了面包。古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天的忙碌可是给他累坏了，现在就想赶紧吃过饭去睡觉。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把面包送进嘴里，一个斥候就急匆匆推开帐帘冲了进来。 “领主大人，营寨里的劫匪突然集结，应该是要趁夜来偷袭。” 一支不到四百人的部队，斥候人数足足五十，其实这个配备比例相当畸形。 但理查本来的考虑就是这些斥候以后可能有一些会成为信使，有些则会进入情报机构，所以也不嫌斥候多。 如果说斥候是一支部队的耳目的话，而要把理查的部队形容成一个人的话，那这个人就长了篮球一样大的眼睛和军旗那么大的耳朵。 偷袭这件事绝对是需要情报能力占优的，那些劫匪熟悉地形，而且打劫过往行商路人肯定也是需要一些探子待在山下传递消息。 不过五十来人的斥候队伍，绝对是足够碾压那些劫匪的探子。 “你们和劫匪的探子产生正面冲突了吗？” 那斥候被这么一问，把头低下应道：“嗯，有一个兄弟受伤了，对面死了两个。”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理查也没有苛责什么，这些斥候毕竟两个月前还是农夫或者奴隶，现在能把情报带回来就已经算是出色完成任务了。 既然斥候已经和劫匪们产生了正面冲突，那就说明对方也明白自己一方已经有了准备。 原本理查还在考虑要不要搞一下伏击，但现在看已经是没这个必要了。 理查一点犹豫都没有，把吃了一半的面包扔到盘子里，站起身下令：“叫士兵们停止进食，准备战斗。” 等到所有人听命退下，理查就褪下了礼服，自己穿上武装衣，而后在莉露的帮助下披上了板甲。 接过莉露从礼服腰带上接下来的佩剑挂好，理查摁着剑大步走出了营帐。 比起他换上铠甲的速度，士兵们显然要快得多。 理查走出营帐之后，入眼就是已经披挂齐整，站好了队列的士兵。 “呼！” 长出了一口气，理查按捺下内心的不安。 无论如何，战争即将到来。这一战既是对他理论的考验，也是对新生巴托尼亚生命力的考验。 这一次理查的心理压力比之前单骑朝着绿皮冲阵都要大，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才稳定了心神。确定自己不会再自己的部下面前表现出紧张神色之后，他才开始发号施令。 根据斥候们传来的消息，劫匪一方是不会有什么骑兵的，估计也就只有几个头领才可能有驮马骑。 理查让盾兵们走出营地，在空地上摆好阵型，而后把长戟兵安排在了盾兵背后。 火枪手躲在营地的栅栏后面，正在准备弹药，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战斗。营地门口弓箭手们在冷杉的命令下将箭矢插在了地上，他们并没有携带箭囊，随时做好了在放几轮箭雨之后冲上去肉搏的打算。 而双手剑士和蛮族战士则被理查留在了营地内，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测。 第一次正儿八经做最高指挥官的理查很紧张，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们也都很紧张。 十几分钟后，终于理查在夜幕中看到了传说中的劫匪。 冷杉很早就被理查派来调查这些劫匪的情报，而现在这些劫匪的卖相跟冷杉给他的情报没什么区别。 有一些好像有些地位的劫匪身上穿着不知道传了几代的破烂皮甲，而更多的劫匪身上则是普通布衣。他们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理查甚至看到有把厨刀绑在木棍上充作长枪的。 不过即使看起来像是丐帮开会，但理查切实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有着一种血气，那是不知杀了多少人才积累起的感觉。就像是如果面对面，对方抽出刀后理查一点都不会怀疑那刀会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 第一百零二章 战争机械的雏形 这就是理查这支队伍所缺少的东西，理查自己愿意把之称为杀气。 虽然那些劫匪队形乱糟糟的，身上的铠甲和手里的刀剑看上去都不怎么样，可他们激动的神情理查却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嘶叫着，呐喊着，摇晃着手里的刀剑，面色涨得通红，朝着严阵以待的盾兵们杀了过来。 万幸理查担心的事情终归是没有发生，面对着乌压压冲来的劫匪，盾兵们组成的阵列依旧岿然不动。 理查松了口气，看来是严格的训练起了作用，心中也不仅欣慰，感觉自己那一个多月的粮食和牲畜没有白让他们吃了。 进入射程，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火枪一轮齐射。 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依旧显眼，雨一样密集的弹丸朝着劫匪们扑了过去，头前两派的劫匪齐刷刷仰面倒地。 好几个劫匪都被弹丸撕扯的像是破布一样，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可他们身后那些同伴却都像没看见一样，踏着他们的血肉继续向前。 “啧。” 理查砸了砸嘴，对于火枪没能完成士气打击有些不满，不过这个结果他倒是也可以接受。 跟拿酬金的佣兵和尽义务的农兵不一样，这些劫匪可是实打实的为自己而战。 赢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输了理查抓住他们肯定也是留不了活口。退无可退，这些本来就凶残的劫匪当然是悍不畏死的博一条生路。 不等火枪第二轮填装完毕，劫匪们已经扑倒了盾兵面前。 “啪！兵！” 各式各样的武器用力地砸在了包了铁皮的盾牌上，一时间叮叮当当响声不断，理查一时间就好像是进了铁匠铺。 “推！” 盾阵头排最左侧的小队长一声高喊，第一排的盾兵动作整齐划一，猛地把手中大盾朝前一推，而后猛地扇开。 “刺！” 又是一声大吼，盾兵们右手的短剑随之刺出。 有些反应快的盾兵把短剑剑尖瞄准了面前劫匪的咽喉、胸膛等要害地方，而那些反应慢的，根本看也没看，就把短剑直直刺了出去。 不过挤在盾墙前的劫匪也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而且刚大盾一推，他们有不少都身体失去了平衡，所以闭着眼出剑的这些盾兵手里的短剑大多也都刺进了敌人的身体。 没再有口令，刺过一剑之后他们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剑，然后再次把盾牌立在身前。 “前进！” 小队长一声大吼，从最后一排开始，所有但盾兵都把大盾顶住了前排同伴的后腰，猛地向前发力。 整个盾阵像是变成了一辆巨大的装甲车，直接朝着劫匪们碾压了过去。 只是向前了三步，不少劫匪直接被撞倒在地，被盾兵们踩踏而过。 “推！” 没有丝毫停歇，刚刚停下脚步后小队长再次发令。 头前一排盾兵再次按照战术动作开始盾击而后刺杀，他们后面几排的同伴则不需要任何命令，拿着手中的短剑朝被撞倒踩踏，还没反应过来的劫匪补刀。 身为远程部队总指挥的冷杉皱着眉头，捻起一根羽矢，搭在长弓稍一瞄准就放了出去。 由于盾阵遮挡了射界，那些刚刚填装完毕的火枪直接哑火了。 本来准头就不怎么，打出的还是多颗弹丸，冷杉怕误伤友军直接让火枪手们填装完毕就原地休息了。 倒是弓箭手们都挑选着自己的目标，把一根根刻了名字的白羽矢搭上弓弦射了出去。 他们瞄准的基本都是没被盾兵们挡住的劫匪，但随着越来越多劫匪中箭，后面的劫匪也开始往中间凑，极力避免着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弓箭手的羽箭之下。 理查皱着眉头，他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半天没想明白。 他盯着被盾兵们不断推搡的劫匪们，看了许久之后，才默默问了一句：“这些来偷袭的劫匪，大概有多少人？” 他身旁，桑德拉正叉着手欣赏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奋勇作战，一听理查的话，她也把眼睛眯起了仔细看了过去。 “算上那些死了的，大概也就...二百多人。” “冷杉踩点的时候说山上大概有不到四百的劫匪。” 理查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咬着嘴唇，脑子里考虑着各种可能。 不过他反应过来的还是太晚了，他这才刚反应过来，一阵喊啥声就从他背后响起。 “还会分兵偷袭，这群劫匪有点意思啊。” 既然不用想了，理查反倒是松了口气，轻松地笑了起来。 “希弗莱斯，银熊。” “在！” “这呢，这呢。” “去把那群劫匪的头给我拿回来，奖赏好说！” 理查大手一挥，银熊倒是还好，只是憨厚一笑，把全封闭式钢盔扣在了自己头上就走了。 但希弗莱斯就很掉份，他一脸贱笑搓了搓手，眼睛里闪着猥琐的亮芒：“这可是你说的，什么奖赏都行。” 他把屁股撅起来，理查都能看见他嗓子眼，不用想他现在满脑子里肯定都是些低级趣味的事。 “色孽那家伙还找我当神选，我看找你才合适。”心里嘟囔了一声，理查也没和他讨价还价，只是让他快去。 两人各自去集合自己准备多时的部下，理查也准备跟去看看战况，只不过他刚一迈步，身后洛伦塔就喊住了他。 “大人，我们呢？” 理查回头，洛伦塔此时又披挂上了甲胄。胸前的钢板坑坑洼洼，显示着他曾经在战场上的英勇。左臂锁子甲原本被斩断的位置已经重新补上了，后补的地方只不过铁环的颜色要显得更亮一些。 他身后的两个骑士也都和他差不多的打扮，是冷港骑士的标准装备。他们两个左手持着筝形盾，右手摁在剑鞘上。 山路狭窄，他们也没准备骑枪。再说现在他们都没有侍从，骑枪用起来也不方便。 而理查注意到的是洛伦塔并没有带盾牌，只是右手倒提着骑士剑，明显是已经按捺不住战意了。 “去吧，去你们认为需要的地方。” 理查其实还想对洛伦塔说一句“不要勉强自己”，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稍微沉吟之后，出口就变成了：“我的骑士，我相信你，让我看到你的英勇。” 第一百零三章 流氓冲锋 盾阵还在缓缓前推着，挤压着劫匪更加凌乱的队伍。 几次前推出剑，已经有几十个劫匪丧命，反倒是盾兵们虽然伤了几个，可却全都是轻伤。 最头排的那些劫匪已经不在嗷嗷叫着往前冲，反而不住向后退着。 一个好像有些身份的劫匪，身上穿着不知哪抢来的新甲，手里的剑也像是王都铁匠铺打出来的钢剑。 他双腿颤抖，看着眼前吃人的钢铁怪物向自己倾轧而来，双脚蹬着地不断向后退着，嘴里还喊着： “不要挤！不要挤！后退！” 可除了头前和他一起直面盾墙的劫匪之外，根本就没人听他的话。后面的劫匪还在不断推搡着，顶着他的背往前推，一如他刚刚推那些已经断了气的枉死鬼一样。 战场人声喧沸，嘈嘈杂杂，各种辱骂声、叫喊声不断响起，让战团中的人什么也听不清。盾兵小队长已经不再喊号令了，只是任由盾兵们靠着无数次训练培养出的肌肉记忆，依然在整齐的出剑收剑。 后面的劫匪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头领当时只是跟他们说是去跟领主带来的农兵打仗，他们只想抓紧时间冲上去，抢着割下几颗头回去和头领换酒和。 他们能看见的除了同伴的后脑勺之外，就是隐隐从人与人缝隙中钻过来的理查军营的灯火光芒。 理查骑着冬梅去军营背面观战了，留下的桑德拉就成了最高指挥官。 她眼见着劫匪们这一怂，盾兵们的杀伤效率立即就满了下来，也是快速做出了反应。 “弓手暂停射击，长戟兵分成两队，从盾阵两侧保持队形冲锋。” 负责传令的斥候立即应是，大步朝着盾阵后跃跃欲试的长戟兵们而去。 很快长戟兵的队伍齐刷刷分成两部分，像是水流一样贴着盾阵从两侧冲了上去。 如果说盾阵像是一个硬壳的王八，步伐缓慢地追着敌人，是不是头从壳子里探出来咬上一口。那长戟兵加入之后，这只王八就好像是从裙边上长出了两根有毒的蝎尾。 依靠着武器长度优势，长戟兵们或砸或刺，很快就对劫匪们造成了可观的伤亡。 另一方面，理查骑着冬梅慢悠悠来到了军营背面。 扎营时理查没有考虑过要从背面迎战，所以只在西面留下了一个大门，其他三面都是用栅栏为了个严严实实。 理查刚刚勒马站住，刚想着要不要叫那些在正面发呆的火枪手来拆掉栅栏，但一想又觉得来不及。 不等再有别的想法，他就看见莫得感情的银熊手里抡着大斧劈了上去。 这是应他要求，理查让铁匠专门为他特别打制的武器。外形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号行刑斧，但分量却要沉得多。为了保证锋利整个斧头的外壳都是精钢打造，斧刃更是经过着重锤炼。 最重要的，是斧头钢壳底下灌的是铅，就为了满足银熊“趁手”的要求。 三十来斤的大斧头配的也是钢柄，理查就看着那斧刃带过了一阵寒芒，管他横的竖的，粗木绑成的栅栏就被这一斧砸烂了，还带着周围的栅栏一阵摇晃。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理查脸皮抽了抽，脑门传来了一股不真实的幻痛。 这一斧子要是抡在他身上，理查敢肯定，不管是砸到了头盔上，还是砍在了甲板上。就算砍不破钢板，他也得被惯性砸死。 银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剑士和蛮族战士都随着他鱼贯而出。 这股来偷袭的劫匪看起来比正面那些卖相好了一点，最起码他们手里的家伙什都是统一制式，理查怀疑他们可能是劫了某个贩卖武器的商队。不过身上穿的除了粗布衣，更多还是伤痕累累的皮甲。 到银熊劈碎了栅栏时，劫匪们已经到了百米以内。跨过栅栏冲出去的战士们都是发足狂奔，好像他们才是劫匪，要去抢钱一样。等到他们都冲出去之后，洛伦塔三名骑士才打马跨了过去。 理查一直没顾得上给蛮族战士们配备武器，这些爷们一个个都是赤裸着上身，脸上身上都画着形态各异，又五颜六色的战纹。他们手里的武器除了双手斧就是大锤，理查这一看有些好像就是伐木斧和铁匠锤。 一时间理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由得想这一战后，一定得给这些蛮族战士配上甲胄。哪怕是用不起板甲，也得让他们都穿上物美价廉的链甲。 熊部落到巴托尼亚之后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这也是这些蛮族战士愿意服银熊这个常年在外流浪族人的原因。一身钢板虽然穿在银熊身上显不出有多累赘，但毕竟重量在那摆着，他跑起来还是算不上快。 他身后的蛮族战士也没谁愿意跑到他前头，倒是双手剑士们率先接敌。 两方一开始接站，理查的双眼就瞪了起来，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球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顺应着血脉的指引，他抑制不住，从嘴里溜出来了一个字。 “艹！” 和银熊不一样，这一打起来理查根本没看见希弗莱斯顶在最前面，反而是看不见了人影，估计是混进人群里了。 双手剑士们身上的链甲紧贴着身体，丝毫没影响他们的灵活动作。 理查清楚看见，第一个舞动大剑的剑士，先是一记堂堂正正的竖劈勾引对方横起剑格挡。而后，他立马收招，一点犹豫都没有，一剑朝着对方的裤裆扎了过去。 这还只是个开始，紧着就是各种抛沙子、插眼睛、踩脚指，理查一时间都有了错觉，要不是剑士身上链甲银闪闪的光芒，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劫匪们在内斗。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不把这些剑士交给希弗莱斯了。这个不要脸的老色批成功给他带出了三十个希弗莱斯，一个个流氓招数没有不用的，就是不见手里大剑发挥出该有的威力。 不过这些招数对付这些劫匪却实打实起了效果，一番乱战仗着身上的链甲，剑士们无一伤亡，却已经是撂倒了一片劫匪。 第一百零四章 轻取 理查明白得很，他的军队总不可能以后每次上战场面对的都是这种血气有余，战力不足的劫匪。 他也知道希弗莱斯这个臭流氓确实有点本事，自己真动起手也未必一定能打得赢。 但是这种货色有一两个或许还行，但一整只队伍都是这样的战斗风格，那遇见了强大对手，绝对是沾不到任何便宜。 理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现在这群老流氓是稳占上风，估计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群劫匪打趴下。 这就是说理查还得给他们兑现许下的奖赏，真是越想就越觉得亏。 就当理查又忍不住想要骂娘的时候，蛮族战士们在银熊的带领下终于加入了战斗。 两方已经缠斗在一起，银熊提着大斧低着头直接撞了过去。像是一辆人形装甲车，一路上几个劫匪噼里啪啦的被他撞到了两旁。 一直冲到了劫匪队伍中央，大抵确认了周围没了自己人之后，银熊这才抡起了大斧直接一记横扫。 大片的寒芒闪过，血光迸现，三四个倒霉的劫匪连人带上他们提起格挡的武器都被斩成了两段。 其他蛮族战士虽然比不上银熊那样好像是人形核武，但战斗力也确实不差。 冲到那些劫匪跟前，基本上一两下就能搞定一个。或是直接砸开脑壳，或是整个人被从中劈开，虽然场面有些血腥而又难看，但让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效率是真的高。 理查难看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这些不知上过多少次战场的杀戮机器一眼看去比希弗莱斯带出来的那些流氓顺眼太多了。 不过理查没多久就看见一个蛮族战士被劫匪从背后偷袭，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站起来。 “哎！” 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理查可不想让这些未来的重装战士在剿灭这些劫匪的过程中损失过重。 几乎没有犹豫，他把骑士剑抽在手里，夹了夹马腹加入了战斗。 那三名骑士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角度，从劫匪队伍的侧面杀了进去。 劫匪们手里挥舞刀剑朝着骑在马上的骑士仰头攻击本就吃力，面对着人马具甲的骑士，他们更是一点实质性伤害都难以造成。 就像是猛兽地利爪撕裂皮肤一样，三名骑士从劫匪队伍中踏出三条血路。 战斗结束的很快，仅仅几分钟后劫匪就已经伤亡过半，还没死的劫匪不少都是抛下了手里的武器，跪地求饶。 还有少数想要开溜的，都被骑士撵上当场砍死。 士兵们停止了杀戮，从营地里拿来了绳子把劫匪们捆住手脚，又连成了一队，引着往营地方向而去。 理查提着不断滴血的骑士剑，从一旁倒地断气的劫匪身上扯下了一团布料，大致擦拭了一下剑身上的血迹后把剑收回了剑鞘。 “领主，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希弗莱斯大喊着小跑过来，身后两个剑士压着一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劫匪。 那人被捆的很紧，看起来也很是狼狈，身上穿的是件镶钉甲，看上去做工好像还算不错。 “劫匪们的头领吗？” 理查不自觉露出了笑意，已经猜出了希弗莱斯送来人的身份。 “没错，他自己承认的，其他投降的劫匪也都这么说。” 两个剑士推搡着劫匪头领一路向前，到理查身前时也没有那两个剑士费心思，劫匪头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领主大人，误会，误会，我们不是劫匪，是库瓦里亚公爵雇佣的佣兵。” “哦？是吗？” 理查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也是想看看这个劫匪头子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当时公爵大人撤军，我们掉队了，这才暂时留在这。” “你的意思是，三百多人的队伍掉队了，博琼森·舒特也没派人找过？” 劫匪头子一听他对库瓦里亚公爵的称呼愣了一下，随即立马附和：“那老家伙才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呢。而且，我们当时掉队时只有不到一百人，后来收留那些战争难民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那就是说，其实你还是个好人了？” “对，对对，大人，我是个大好人啊！” 理查灿烂笑了起来：“好，那我就信你一次。” 对于劫匪头子的鬼话理查肯定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的，甚至连问问他叫什么名字的兴趣都没有。 “大人您的意思，是要赦免我吗？” “嗯，只要你好好配合。” 理查说着哄鬼的话，只要此间事了，他肯定是准备一刀把这个家伙结果了的。只不过现在留他还有用，所以暂时哄一哄他。 等俘虏们都被带到军营里看押起来，理查也骑马重新来到了营地大门时，战斗还未结束。 理查下令停止进攻，又让人给劫匪头子松绑去劝降。 不再像临战前理查心里没底，现在他可以肯定现在停止进攻，以己方碾压式的战斗力，就算再打一万次也一定是自己取胜。 劫匪头子扯着嗓子喊了几句之后，劫匪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就纷纷丢下了手里的武器束手就擒。 业务已经熟练的剑士们拿着绳子上前把劫匪们捆好，同样押回了营地里。 劫匪头子也没再被绑起来，他出色的完成了自己任务之后，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理查面前。 “大人，您看我做的还行吗？” “嗯，不错。对了，还有件事问你。” “大人您说。” “你们的营寨在哪？” “在半山腰上，只有十几个人留守。晚上路不好走，明天一早我带路领大人您去，只要我一到留下的兄弟肯定会束手就擒的。” 理查看了看这个贼眉鼠眼又一脸谄笑的家伙，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不过为了让他乖乖配合，理查还是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就听你的。” 提早完成了任务，士兵们也都放松下来。除了抽签选中去看管俘虏的士兵之外，其他人就去继续刚刚吃到一半的晚饭了。 而整个营地最倒霉的就要属洛伦塔，他刚刚经历了极消耗体力的拼杀，连晚饭也没吃，就带着另两个骑士去清点俘虏数量了。 第一百零五章 肮脏处 营帐内理查已经卸甲准备休息，手里拿着洛伦塔送来的报表。 劫匪算上头领一共俘虏了144人，理查正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拉回去做奴隶，为巴托尼亚的发展添砖加瓦。 而且这个劫匪头子也不一般，冷兵器战斗能撑的住超过一半伤亡的队伍很是难得，一般伤亡三、四成就快崩溃了。所以这股劫匪论起士气和凝聚力还算是不错，这劫匪头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理查就在考虑要不要真就把他招安了。 虽然想着心事，但经历了厮杀的理查确实累了，没多久也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理查起了个早，带上了几个指挥官和长戟兵准备上山。 劫匪头子一脸谄媚地跟在理查身边，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也不知道是因为出卖兄弟备受心理煎熬，还是担心理查卸磨杀驴一刀把他宰了。 理查倒是心情不错，虽然这家伙看着讨厌，但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现在领地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的时候，理查也是对招安他颇为动心。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库尔利安，大人！” 他的表情有些激动，说完之后立马补上了两句：“像大人这样身份尊贵又英明神武，居然问我的名字。我只是不如猪，居然没早...” “行了，行了，收起你的马屁，好好带路。” 理查打断了库尔利安的马屁，但看着他屁颠屁颠跑到队伍前面，心中却不免有些得意。 人就没有不喜欢马屁的，虽然库尔利安那些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恶心，但理查却是喜欢听，当然这不耽误他装出不喜欢听的样子。 没走几步路，一行人就来到了山寨门口。 原木墙的岗楼上站着两个放哨的山贼，手里都端着弓箭，理查一行人走进视野之后他们都是第一时间弯弓搭箭，朝着理查瞄准了过来。 库尔利安反应很快，挥舞着双手就迎了上去。 “是我！是我！把弓箭放下！” 两个弓箭手隔空对视了一眼，只是片刻的犹豫就真把弓放下，把羽箭插回来箭壶。 营寨大门打开，只是库尔利安招呼了一声，营寨内的所有劫匪就都凑了过来，还按他的吩咐搬出来了七八口大箱子。 “大人。” 库尔利安带着招牌的谄笑凑了上来，搓着手说：“人都在这了，值钱的东西也都在，这就可以走了。” 斜着眼看了看那几口箱子，又颇有深意地看了库尔利安一眼。理查大概能猜到，这是因为他带兵前来，劫匪们做好了跑路的准备这才收拾了财物。 理查用剑尖挑开了一口箱子，里面有各种特产贸易品，也有一些比较贵重的金银器，只是堆在一起并没有仔细整理过。 “看来也没什么油水，可能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折算成金币也就一两百的样子。”理查想着，又看了一眼库尔利安：“嗯，做得不错，带我去参观一下营寨吧。” “啊！” 库尔利安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随即笑得就更灿烂了。 “大人，我这破地方除了汗臭味什么也没有，没什么可看的。” 理查微微皱眉，他只是随口一说，但库尔利安的反应简直就是在直接告诉他，这个营寨有什么库尔利安不看见的东西。 他也没有和库尔利安争辩的意思，只是一挥手：“都捆了，押回去。” 一群长戟兵听令马上就动了起来，拎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就把刚刚放下武器的劫匪们捆成了一串。 “还有他。” 理查伸手指了指库尔利安，后者一愣，然后马上就跪下了：“大人！大人！我是真心仰慕您，想以后为您服务的！” 任由他哭喊，但理查的命令已经下过，两个长戟兵二话没说就把他的双臂反绑在了背后。 刚刚挑箱子之后理查的剑就没归鞘，现在正好，他顺手就把剑搭上了库尔利安的肩膀，紧贴着脖颈。 “带路，我要参观一下。” “大人！真的是没什么...” “嗯？” 理查手中剑稍微往前一送，库尔利安的脖子上的皮被划破，鲜血配合的渗了出来。 “好，好，我这就带路。” 库尔利安磨磨唧唧带起路来，时不时还需要理查在他屁股后面踹上一脚。 本来只是突发奇想，想要把这个领地边缘的营寨改造成一个驿站或者哨塔，但库尔利安越是躲躲闪闪，他就是越想看看到底这家伙实在隐藏什么。 议事厅、宿房、仓库，哪怕是库尔利安卧室的小密室他都带着理查看了个遍，倒真是没什么特殊的。 “大人，你看，这不是没什么吗？” “哦？那是什么地方？” 理查指向不远处一片矮房，那是库尔利安现在唯一没带他去过的地方。 “嘿嘿，大人，那是厨房、厕所、还有以后关肉票用的牢房。都很脏，也没什么可去的。” “呵，那我就偏要看看。” 这次没用库尔利安带路，他径直就朝着那片矮房而去。 “大人！大人！” 库尔利安在他身后追着，因为上身捆得结实影响了身体平衡，他又慌张极了，一连摔了几个狗啃泥，但每次还都是用脸爬起来追着理查而去。 但他终究是慢了一步，等他就要摸着理查衣角时，理查已经一脚蹬开了房门。 房间不大，真像库尔利安所说的，这里就是厨房。 右手边是一排案板灶台等等做饭用的器具和设施，而左边是摆成一排的四张大条案。 第一张桌上，一只断了气的棕色马匹侧躺在上面，朝上一面从背上伸长出了一只羽翼。理查惊疑地朝旁边看去，边上的柱子上挂着另一只已经被卸下的羽翼。 第二、第三张桌子上都是一些已经剁碎的肉馅，已经一块块的血红色鲜肉，还有一些剔出来的带着血丝的骨头，一眼看去理查就感觉有些熟悉。 再往最里面看去，理查感觉自己的怒火一下冲到了头顶。 那是一个平躺在案板上，被皮带固定的小男孩。远看去对向理查这侧的左手和左腿已经被卸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 恶魔巢穴 理查像是石化了，愣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闪现着那些他封印在记忆深处，不愿意想起的场景。 倒是桑德拉和洛伦塔的反应极快，两人冲了上去先是检查一副，却认男孩还活着之后，用桑德拉撕碎了洛伦塔的罩袍，帮住男孩止血。 从那天伏击绿皮开始，理查就在洛伦塔心中树立起了伟岸的形象，说理查是他的偶像一点也不为过。这件罩袍他是跟理查特意申请，用了列奥康沃尔的白狮纹章，并自费让菲利普从帝国定做的。 每月领到的工钱洛伦塔基本上都捐给巴托尼亚仓库了，这位巴托尼亚大总管的日常生活也是有些寒酸的。做这件罩袍花的钱比他到了巴托尼亚之后的所有生活花费加在一起还要多，平时他也是根本舍不得穿，直到这次有了在心中偶像面前表现的机会，这才套在了身上。 但此时桑德拉“刺啦刺啦”地扯着他的罩袍，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搀扶着已经昏过去的男孩，紧皱着眉一言不发。 理查想起了很多，妻子、惨死的儿子、还有那些赶不尽杀不绝的绿皮。 他左手死死攥着剑柄，身体抖动着，闭上眼睛深呼吸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希弗莱斯也出奇的板起了脸，他麻利地抽出了靴子里随时准备用来暗算敌人的匕首，一手拽住库尔利安的头发，一手把匕首顶在库尔利安的喉咙上。 “别！别杀我！领主大人！我还有用！” 任由他大喊大叫，希弗莱斯却都像没听见一样，匕首向前一推，眼看就要嵌入皮肉。 “别杀他，希弗莱斯。” “你说什么？” 希弗莱斯瞪眼看向了理查，手里匕首动作虽然停下，但依旧死死顶着库尔利安。 “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我要把他押回去，当着我人民的面，一刀一刀剐了他！” 狠狠咬了咬牙，希弗莱斯动作迅捷把匕首收回了靴子里，反手一巴掌重重抽在了库尔利安脸上，把他扇倒在地。 随后他一脚踩了上去，咬牙切齿表情狰狞，一脚又一脚狠狠踩了过去。 库尔利安的上半身被捆的结结实实，面对希弗莱斯的靴子底，他连用手臂挡一下都做不到，只能不断在地上滚动着，尽可能少挨两脚。 理查冷眼看了看惨叫的库尔利安，冷哼了一声快步朝着桑德拉二人处走去。 “他怎么样？” 一边问着，理查上下检查着男孩的身体。 他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子，两只眼睛被晼掉了，眼皮干瘪瘪地塌了下去。身体上满是伤痕，不只有受殴打的痕迹，还有各种刑具留下狰狞伤口。左手齐着肩膀被斩下，两条腿膝盖一下也已经不见了。 断肢的伤口被桑德拉用布条包裹了起来，并且勒紧止血。 “血倒是止住了，但是他需要医生，我只会一些战场常用的急救术。” 桑德拉刚说完，洛伦塔一点犹豫都没有，把男孩横着抱在怀里起身。 “我这就带他下山，随军的医生应该能够帮助他。” “嗯。” 理查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侧开身子给洛伦塔让开了路。 他不能理解，如果真的是因为饥饿，他们被迫无奈以同类为食也就算了。但那男孩身上的痕迹明显是长期受虐待，理查甚至都可以脑补出那些该死的劫匪殴打那孩子的场面。 一直等到洛伦塔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理查推开了厨房地后门，向外走去。 不大的小院，小院对面是一排三个房间，都关着门。 院子中央是一个土坑，向前走了几步，理查低头看去。 土坑里是骨头和人头，已经在土坑中铺了薄薄的一层。那些人头里性别各异、年龄各异、发色和肤色各异，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理查的同类。 那些狰狞的表情理查只是看了一眼，就闭眼不忍再看。 跟在他身后的桑德拉自然也是看见了这一幕，她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咒骂几句后就拿起了墙边的铁锹，开始填埋葬坑。 理查稍微缓了一会，帮着桑德拉一同掩埋葬坑，只不过他没有骂骂咧咧的心思，只是在心中不断想着这群劫匪为什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是应该怪绿皮的入侵让他们变成了战争难民？还是应该归责与那些曾经欺压过这些劫匪的领主教得好？再或者人类本来就是这样的生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完全不介意牺牲同类。 理查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他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让这样的事情少在世界上那些他看不见的角落发生。 隔了一会之后士兵们也涌进了小院子，几个来得早的拿起了家伙帮助理查填埋着遇难者的残骸，其他则是去搜查那一排小房子。 低头沉思手上不停的理查突然就听见了希弗莱斯的大吼声，紧接着就就是他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再然后库尔利安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大人，我们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士兵来到理查身旁汇报着，但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开口。 “女人，有几个死了，还有...” 没用他再说下去，理查打断了他。 “桑德拉，你去安置一下。” “嘭！” 桑德拉把手里的铁锹砸在了地上，招呼了几个士兵走进了最左边的房间。 那士兵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有一个自称认识您的人。” “认识我？” 理查刚发问，就看见两个士兵缠着一个穿着褐色袍子的男人从右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的，脸上有被殴打后留下的淤青，身上透过袍子还能看见鞭子留下的血痕。 不够他看起来没缺胳膊少腿，眼睛、鼻子、耳朵也都在，倒算是运气好。 “哦，是他啊，他叫...” 理查挠了挠头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把铁锹的铲头扎在地上，理查双手搭着铁锹把，高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卡里尔罗德！大人！” 第一百零七章 颅献颅座 黄昏，残阳如血。 巴托尼亚军营外分外热闹，士兵环绕下，被俘虏的劫匪都拿着工具努力挖着坑。 为什么要挖坑他们不知道，但是这是领主的命令。 理查派了传令兵，让士兵押解这些俘虏在军营外的空地上挖坑。而且理查还放出话来，只要日落之前能干完活，他们这些劫匪就会被释放。而如果没干完，他们就要被理查卖给奴隶贩子。 所以劫匪们的工作积极性格外高，甚至主动要求晚饭也不吃了，所有人都在随军书记员的安排下分成小组卖力挖坑。 一直到残阳已被远山遮挡住了一半，舞铲阶级们终于完成了令人窒息的工作量。 一个个小组的劫匪干完了活，把工具扔到一旁然后瘫坐在地上，任由士兵重新把他们绑了起来。 等理查带着人回到军营时，劫匪们已经挖完了坑，正排着队被士兵们领回军营。 看见理查走来，所有士兵都住脚行礼，劫匪们也都是一脸渴望而崇敬地看向理查。而理查也很亲和地回以冷笑，不断扫视着眼前这些人畜无害的劫匪。 当理查再次从自己营帐中走出时，那一身常服已经被脱下，换上了铠甲。 在橙赤的阳光下，银白的甲板闪着辉光。他左手摁着剑柄，右手托着头盔。 军营正门口，劫匪们刚挖好的大坑旁，一队劫匪被拎了出来。 围着大门，火枪手和弓箭手们严阵以待，更是有步兵在门外列队，让出了一条通往大坑的夹道。 坑边搭了一个简易的断头台，简陋的枕木高度正好够人跪下，然后把头放于其上。 银熊放下了封闭头盔的面罩，手里持着巨斧，面向那些被押出来的劫匪。理查就在他身旁，面无表情。 一见这架势，有些聪明的劫匪就是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但重兵包围下他们手无寸铁又受到绑缚，一时间也只能期盼着那断头台不过是个摆设。 很快，两个士兵把头前的劫匪从长索上解了下来，押着朝断头台的方向而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开始挣扎嘶吼，不停骂着脏话的劫匪被两个士兵摁倒断头台前跪下。 理查抬起右脚踏在了那还在不断挣扎的肢体背上，看了银熊一眼，而后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嗤！噗！” 巨斧斩下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劫匪的头颅被斩下，在地上滚出老远。 “妈的！他是个骗子！他要杀了我们！” 一个劫匪身体发抖，挣扎着妄图挣开绳索，嘴里还在大喊，想要煽动其他劫匪一起逃命。 “咻！” 一支羽箭精准刺进了他的喉咙，喊声戛然而止，他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带动绳索让前后两个劫匪跟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士兵上前把他从长索上解下，拽着头发朝断头台的放下扯去。 向他这么有想法的劫匪倒是就一个，其他的劫匪有尝试挣脱绳索逃命被士兵踹倒在地正在痛殴的。有大哭着跪在地上磕头，不断祈求饶命的。还有已经被吓傻了，瘫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失去行动能力的。 倒是还有两个比较硬气，正梗着脖子大骂，放狠话让先杀他们的。 不过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哀嚎求饶或者谩骂，从理查到每个士兵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 劫匪营寨发生的事情跟着理查上山的长戟兵们回来后跟同袍已经讲过了，现在在场的每个士兵，就没有认为这些劫匪不该死的。与法律和道德无关，这是作为一种活着的群居生物本能的厌恶。 银熊有条不紊地完成着工作，手里巨斧连刃带柄已经被鲜血浸透。断头台对面的洛伦塔拿着记录板数着人数，他的裤脚已经被喷出的血液打湿，时不时还会把滚远的人头往回踢一踢。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会被士兵们拖着扔进大坑，而那些人头则专门有人把它们捡起来装进麻袋，因为理查有命令，这些人头留着还有用。 直到子夜，终于最后一个劫匪俘虏也被斩下了头颅。 理查的头皮有些麻木，是那种长时间保持激烈情绪而产生的麻木，虽然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板着脸。 “一共112人，全部行刑完毕。” 洛伦塔放下了手里的记录板汇报道。 “嗯。” 理查应了一声，看向了银熊。后者用满是鲜血的手打开了面罩，漏出了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我还没杀够呢。”银熊漏出了僵硬的笑容：“这种杂碎，杀多少都杀不够。” “罗德怎么样了？” 理查随口问了一句，对于这个总是让他忘记名字，而且好像也想不起怎么认识的魔法师有些上心。 “刚刚我问过了，还是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那孩子醒了？” “还没。” 理查点点头，也没去擦拭铠甲上的零星血滴，带着自己忠诚的部下们像英雄一样凯旋。 进了军营的理查径直走进了刚刚划分给罗德的帐篷，刚一进门，就见罗德依着行军床坐在地上。 “还没醒吗？军医怎么说？” 理查随手把头盔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视线停留在床上男孩残缺的身体上。 “军医说他能活下来，最迟明早就能醒过来。” “我可以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在劫匪营寨里？” “不，在那之前。” “是...” 理查刚想说什么，却发现他已经忘了两人上次分开是什么情形了。 “我是在逃跑的路上遇见的卡尔，当时他和父母失散了。我本以为我能够照顾好他的，但没想到...” “你应该去看看，我把那些人渣...” “就算你把它们剁碎了喂狗，也还是改变不了卡尔的现状。我现在更在意的，是有什么办法能把他治好。” 理查沉默了。 女士的圣水应该能帮这个孩子恢复肢体上的残疾，但她明确表示过，除了洛伦塔这个特例之外，以后就只有圣杯骑士才能饮下那湖中的圣水。 “你也不用一脸为难。” 罗德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已经跟洛伦塔详细问过了，我会向你效忠，拿出足够的价值，让那位女士把圣水给我。”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女人我见过 庄园书房，理查批复着文件。 本来机械工作的他突然顿住，被手里的报告吸引了注意。 “依托劫匪营地，托茨利雪山哨塔已经完工。初步探查已发现飞马活动痕迹，目前猎户和马倌正在努力搜寻。” “嗯，好消息。” 理查心情一下好了起来，默默在报告上写了些赞许褒奖的词句。 那些屁都不懂的劫匪居然把飞马当做口粮，定期上山已经猎杀了几十只飞马，这让理查很是恼火。 如果他是劫匪头领，发现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考虑的一定是怎么用这样的稀有资源发大财，绝对不会是杀了吃肉。 现在理查只希望飞马种群还有一定数量，这样养上几年，说不定他就能有一支飞马骑士队伍。 他是面对过鹰身女妖的，那些孱弱的家伙也就是靠着优秀的空中机动力，才能在战场上有一定的作用。 这些天他跟雅各布了解了不少关于那些帝国摄政王的事情，又一位帝国摄政王可就是靠着领地内出产狮鹫，因而一直维持着相当规模的狮鹫骑士，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理查现在就盼着，巴托尼亚能借这次机会也拉起一支空军。 刚把批复完的报告单独收了起来，女仆罗妮推门走进了书房。 “大人，公主殿下要见您，还带来了客人。” “嗯，好，带到会客室，我马上就过去。” 理查略微整理了一下批复过了的一叠报告单，在桌面上轻轻磕了磕，递了出去。 “把这个交给洛伦塔。” “是。” 罗妮乖顺点头，接过了文件抱在怀里。 “对了，莉露在做什么？”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都是莉露来跟他说的，通常罗妮都是在负责厨房和保洁，进他书房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我看莉露妹妹累了，就让她在楼下休息一下。” 她说着，一双眼睛偷偷抬起瞄了理查一眼。那眼睛好像会说话，带着无辜就好像是在怕理查责罚她。 “啧。” 理查砸了砸嘴。 罗妮进入庄园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基本上也清楚这姑娘是什么脾气，大致能肯定她有些心机，而且平日也总是婊里婊气的。 刚刚偷瞄这一下理查也知道她就是演的，让自己发现她在偷偷看自己，然后还要装出无辜的表情，简而言之就是在勾引。 不过男人虽然可能嘴硬，但实际上对于这种带些绿茶气质的女人还都是说不上讨厌的，最多也就是碍于面子当众宣称自己不喜欢。 “嗯，先去叫人把客人们带到会客室，然后帮我把礼服拿过来。” 理查对她笑了笑，罗妮表演迹象很重地“呀”了一声，然后小脸就很莫名其妙的红了，不知道地还以为理查已经动手动脚了。 “大人，我这就去。” 她声音软糯，又用那双含着水的眸子勾了勾理查，这才恋恋不舍地抱着文件出了门。 理查平日总是穿着棉布睡衣，虽说不如丝绸轻薄柔软，但理查穿在身上就是感觉很舒服。虽然最近已经入秋了，但木质机构的庄园不比阴冷的石头塔楼或者城堡，带在房间里也算不上冷。 片刻后理查收拾好了所有文件，去而复返地罗妮把理查剥的只剩条裤头，然后帮着他换礼服，一小手还有意无意地抚摸着理查裸露出来的皮肤。 罗妮也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在家免不了干活，一双手也算不上多光滑，反倒有些糙糙的。 被明目张胆地勾引，理查狂念着只会两句的静心咒，抵抗着诱惑。 罗妮是知道他丧妻的，明显就是准备拿下他，就算不能做领主夫人，只要成了领主的情人也是能衣食无忧。 不过她的目的太过明确，只要得到了机会就会朝着理查放电，那点小心思理查也是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这片大陆上的人类严格执行着一夫一妻制，就算是帝国皇帝也都是只有一个妻子，根本没有妾室这种概念。 不过大人物们免不了都有几个情人，比如那理查估摸着大致已经该断了气的老国王，桃色新闻就不少。虽然只有明面上只有皇后生育的一子一女，但据说他的私生子遍布王国各处，少说也得有小一百人。 理查也不是什么贞洁烈男，为亡妻受夫道更是笑话。但最近领地的事务繁多，他还欠着贷款，实在不想让自己就此堕落。 有句话叫温柔乡，英雄冢。偷腥这种事有一次就会有一百次，他也承认自己确实向往着花天酒地、荒淫无度的好日子，但现在情况还不允许，他要集中精力搞事业。 侧脸看了看一双手抚摸着自己后背，不断勾引着的罗妮，理查说道：“要不我自己穿吧，又不是铠甲。” “啊！” 罗妮惊呼了一声，也不敢再做多余地动作，三两下就帮理查套上了礼服。不过这种事她确实没什么经验，理查身上的礼服歪歪扭扭的，还得他自己整理。 墨迹了十分钟左右，理查才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长桌一边，两人并肩而坐，正在小声交谈着。 一位是公主伊芙，另一个穿着黑色的长兜帽斗篷，把自己整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而且兜帽压得很低，理查都看不清他的脸。 坐到他们二人对面，已经给两位客人上过了茶点的莉露和一直跟着理查的罗妮侍立在他身后。 “很高兴见到你们，不过，在正式谈话前，这位客人是不是应该先有点诚意。” 在说话过程中，理查是根本没去看伊芙，一直盯着那把自己藏在兜帽里的神秘人。 被无视的伊芙皱了皱眉，有一种马上就要兔死狗烹的危机感。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后悔就已经晚了，她声音不大地提醒了一句：“会长身份特殊，除了你之外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理查一愣，也没怎么犹豫就吩咐两个女仆先出去。 等到会客室就剩他们三个之后，那暗夜女神会会长终于把兜帽摘了下来。 “这个女人我见过！” 这是理查的第一反应。 第一百零九章 血祭血神 眼前女人成熟妩媚，左侧脸颊上横卧这一条刀疤。 “我曾经见过她，好像是冷港恶棍行会的老大，当时还因为桑德拉和她对上了。她好像是叫...奥托。” 想起了她的名字，理查情不自禁咧了咧嘴角。这名字怎么也和眼前女人的熟女气质不符，完全像是个糙汉的名字。 “奥托...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心中虽然腹诽，但理查还是礼貌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们认识？”伊芙惊讶问道。 “曾经见过一面，只是当时还不知道奥托小姐和暗夜女神会有关系。” “叫我奥托就好，请不要叫我小姐，我不是女人。” 理查一愣，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了那夸大斗篷都挡不住，少说得有六七斤重的两座大山。 “我是暗夜女神的孩子，侍奉女神就是我的全部，性别并不重要。” “啊，原来如此，那奥托阁下您还真是...额，还真是...” 听她对暗夜女神表露忠心，理查本还想着该怎么奉承两句，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尴尬。 “奥托阁下一直如此信仰坚定、忠贞可靠，是位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伊芙连忙打圆场，笑得灿烂，一对眼睛弯眯着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嗯嗯，我本就想这么说来着。”理查连忙接上话头，陪着笑了起来。 奥托白了伊芙一眼，脸上看不见有被奉承之后的喜色，反而对着理查直截了当说道：“好了，伯爵大人，你可以收起你不太高级的奉承了，咱们谈正事吧。” “呵呵，好。” 理查轻笑着正经起来，强行想把刚刚的尴尬气氛驱散。奥托也很配合，直接问道：“听公主殿下说，你想和我们暗夜会合作？” “是，我想要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可能需要一些协助，而且...” “不好意思我要打断一下，你也知道我们是合作，请问我们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有很多，比如在我领地内合法活动的权力，让你们在阳光底下生活。” “我们在冷港很安全，冷港公爵对于我们没什么兴趣，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他也不打算管我们。” “然后你们只能躲在平民窟和下水道？我说的是在阳光底下生活，能够随意活动，能够为你们的女神建立神殿。” 听到神殿，原本神色淡然的奥托立马打起了精神。 “你是认真的吗？这可不符合王室法律，王国都是严格遵循帝国的宗教管理法律的。” “那你们不是也一直在冷港活动吗？” “那只是一种默许，这和明目张胆建立神庙是两个概念。这样的话，其他贵族按照习俗和法律，极有可能对你宣战。”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表态愿不愿意和我合作就可以了。” 理查笑着端起了茶杯，情况比他预想的好。他本来还准备了一些特权啊，佣金啊，之类的条件。现在看来，仅仅是建立神殿这一项，就已经让奥托欣喜若狂了。 未来的巴托尼亚，理查清晰规划了只能有一个信仰，那就是对湖中女士的信仰。尤其是色孽托梦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答应暗夜女神信仰合法化，其实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他准备让女士信仰一点点去渗透暗夜女神会，最好以后能把这些暗夜女神信徒全都收编了才好。 奥托当然不知道理查的小心思，其实就算她知道也并不会在意。她相信自己对女神信仰的坚定，也相信自己那些兄弟们对于女神信仰的坚定。 “好，可以，只要女神的信仰能够被传播，我就没有其他要求了，什么都可以谈。” “好，那我也就直说了。我需要你们帮我训练斥候，并且我还想建立一个情报机构，也需要你们帮我训练密探。” “这些事我会里的兄弟都可以代劳，并不需要再特意训练新人。” 理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着，他总不能说自己信不过暗夜兄弟会，这些重要的部门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吧？ “是这样，关于你会里的兄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理查一本正经地说着借口：“我准备建立一条商业街，需要帮我维护秩序、收取赋税，以及监察那些商户的队伍，我感觉这差事更适合会里的兄弟。” “嗯，领主大人，其实我们会里的兄弟并不少，这几样工作我们都可以做。” “我还担心军队的纪律太严格，会里的兄弟一时不能适应。我也知道会里的兄弟平时都在做什么营生，所以你就不要在坚持了。” 奥托微微迟疑，发现理查说的确实没错，她那些兄弟确实很难适应纪律严格的军队。于是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希望你能尽快把兄弟们都带过来，请替我转达，巴托尼亚欢迎他们。” 又和伊芙说了几句场面话，理查和伊芙亲自送重新带上兜帽的奥托走出了庄园。 一步出了大门，理查就装作无意识地把目光朝大门右手边投去。正在和理查交谈的奥托一愣，随着理查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颗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的枫树，看上去少说也得经历过了百年的岁月。 大树从根部一直往上，被一圈圈的麻绳捆了起来，麻绳上串着人头。 麻绳从人头的双耳间穿过，一串串人头整齐排列着，就像是给大树穿上了一件华丽的新衣。 树前吊着一具尸体，他穿着硬壳镶钉皮甲，麻布衣物。一阵风吹过，那尸体像风筝一样随着风飘荡起来。 奥托眯起眼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是用剥下来的人皮包裹住的稻草人。 “领主大人，这是？” 奥托兜帽已经滑落了下来，她自己却没有注意。 “哦，忘记给你讲了。这是一伙恶匪，违法巴托尼亚法律，残害领民。以后还打算把所有违反法律的人都摁在这树下斩首。” 奥托楞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章 死刑起跳，犬决不封顶 送走了奥托之后，理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书房里，身边只留了莉露照顾起居。 伊芙几次要求与他共进午餐，或者前来探望，又或送来夜宵，都被理查派莉露打发了。 理查坐在书桌后面，右手边是一叠写满字的稿纸，面前则放着一本厚厚的帝国法典。 昆尼西王国是赋予了贵族独立司法权的，不过领主们一般都嫌麻烦，都是照抄王国法律典章的。但理查却认为帝国法律限制贵族特权，鼓励商贸发展的做法，能让巴托尼亚更快发展起来。 理查基本上就是照抄了帝国法典，但对于一些量刑和裁定上的细节，他做了不少改动。 秉着人道主义，理查把不少惨绝人寰的酷刑都改成了比较温和的刑法，一般都与大号玩具、以及可爱的小动物有关。 比如淫辱幼女，按照帝国法典是要判当众绞刑的。但理查就感觉这样的刑法实在不合适，于是就给改成了没收作案工具，犬决。 再比如贩卖人口，按照帝国法典依旧是没有什么新意的绞刑，但理查就很有创造力的给换成了炮决。 总之就本着这种死刑起跳，最高碎尸万段的总之，来巴托尼亚法典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完善着。 暗夜女神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搬来巴托尼亚，理查可是很清楚那些所谓“会里的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色。如果不赶紧准备好对应的法条，理查甚至怀疑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就会因为这些不安定因素的到来而崩塌。 庄园门前的一条街已经被建成了商业街，左右两次就是居民区。虽然现在还说不上繁华，但一座座商铺排列在主街两侧，到也算是井井有条。 那些劫匪、异族，大多数只能算是疥癣之疾，充其量也就是皮外伤。但如果领地内滋生了不可控制的地下势力，那就是病入骨髓，理查绝对不能接受。 阳光普照之下，必会有阴影滋生，理查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必须要在理查的掌控之下，修订这部法典就是把他们限制住的第一步。 足足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五天，理查终于完成了巴托尼亚法典，把初稿交给洛伦塔去修订了。 松了口气，理查难得答应了伊芙的邀约，一起吃了顿晚餐。 对于用餐过程中伊芙的明示暗示以及挑逗，理查照单全收，而且还会更加过分地调戏回去。这一下弄得装得很主动的伊芙反倒是不断脸红，到后来连话也不敢说了，开始专心致志吃饭。 烛光晚宴结束，嘴上占了不少便宜的理查心情大好，回房间批了些文件就躺到了床上。 喝了不少酒，理查头刚沾到枕头就感觉头脑昏沉沉的，刚闭眼就进入了梦境。 理查眼前是一座神殿，基本上和色孽的神殿就是同款，只不过颜色是血红色的。 一条小河环绕着神殿，猩红色的血浆在河中缓缓流动，理查走进两步还在梦里很诡异地闻到了血腥味。 理查撇着嘴翻了翻白眼，这种境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用说肯定又是某个魔神想要见他，然后就把他拽到了这个地方。 整理了一下衣服，理查体态放松，伸了个懒腰就走向神殿。 理查现在依旧确信，在梦里这些魔神肯定是一定弄不死他的，那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踏进神殿之后，那股血腥味变得异常浓烈。 满眼血色的神殿内部，走廊两侧挂着各式各样的类人生物尸体。那些尸体都没了头颅，大铁钩子洞穿尸体胸膛。尸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不断有鲜血涌出，滴滴答答向下落着，在走廊两侧汇聚成了两条血色溪流。 对于这座神殿，理查很是不满意。 如果说色孽神殿内部是付钱才能看的限制级内容，那现在这座神殿就是给理查钱理查都不愿意看的限制级内容。 “一会见了那个魔神得聊聊，他得赔我精神损失费，这什么破地方。” 走廊不算太长，没多久理查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大殿。 比血色地板还要更加鲜红的地摊通向王座，那王座是头颅拼凑而成。有看起来好像刚刚被斩下的头颅，脸上还带着惊恐表情。也有正在腐烂过程中的人头，以及森白的骷髅头。 坐在王座上的是一个身体庞大恶魔，他面色紫青，一对黑色的牛角从双额角上长出。 “哈哈哈！你来了啊！我的勇士！” 他张开双臂，十分豪迈地大笑着起身，朝理查热情的迎了过来。 “站住！” 理查一身鸡皮疙瘩，当即后退一步，用手指着那恶魔尖声吼了一句。 “哦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混沌界伟大的魔神，恐虐！” “嗯，我记住了。” “曾经我的一个奴隶与你见过，他是个绿皮，叫...额，他很喜欢画画，你可能有印象。” “嗷，好像是见过。” 理查应付着，警惕看着眼前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恐虐，心里盘算：“他说的应该就是达芬奇吧，也就是说他早就开始注意我了。” “哈哈，不用管他，我的勇士！我在想，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勇士？我又做了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事呢？” “嗯？看来莉莉丝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 理查本想说你的挑拨离间很低级，但看眼前这个家伙完全不像是有那么重的心思，应该就是单纯的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而已。 “好吧，那我就破一次例，为你这个莉莉丝的神选讲一讲混沌界的事。” “还有这好事？” 理查眼睛一亮，差点脱口而出。 稍微冷静了一下，他换上了笑容：“那我就感谢恐虐老哥了。” “老哥？嗯嗯，这称呼不错，我喜欢。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虽然有慷慨豪迈的感觉，但理查看着却就得有些尬。 “混沌界一共有四位魔神，你应该已经见过了色孽吧？” 理查点头。 “很好，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们依靠人心的负面情绪，以及杀戮、欲望等等情绪而生，而强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命定神选 理查表情一滞，他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真如恐虐所说，那除非把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杀光，不然就完全没有杀死这些魔神的可能。毕竟所有的智慧生物只要活着，基本上就是避免不了在心中会存在负面情绪。 恐虐也似乎没什么骗他的必要，最起码理查看不出他是在说谎。 “所有的位面，终于一天全都会被混沌界吞噬，区别只是早或晚罢了。” 按他所说，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人类是根本无法战胜混沌恶魔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拖延世界灭亡而已。 “我的勇士，你最近又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些鲜血！杀戮！哈哈哈！太棒了！太棒了！我要奖赏你！” 理查沉默无言，他已经明白了恐虐会找他，大概率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剿匪那场屠杀了。 回忆一下当时愤怒的要暴走的自己，理查暗暗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再搞大规模俘虏处决了。而且他醒了之后就要去修改法典，把那些犬决什么的都改成永久监禁。 理查抿着嘴唇不断思考着，恐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大笑了两声：“哈哈哈！我还需要你活着制造更多的杀戮，等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接到混沌界，享受永恒存在的快乐和无尽的杀戮！”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恐虐，不知道他是哪来的信心。 “额，老哥，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问吧，随便问。” “我可是女士的神选，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死后会到混沌界来？” “不然呢，死了之后不到混沌界，那还能去哪？就算是莉莉丝，她如果身亡，一样是会落入混沌界的。” 理查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接着问道：“我听说你们曾经有过冲突？” “和莉莉丝？之前确实有过，我们去吞噬一个位面，她纠集了一群人类妄图抵抗我们。哈哈哈，真是可笑，她最后还是战败逃走了。而且就算逃了也没用，现在不还是一样被我们找到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混沌魔神，是因为莉莉丝才盯上这个位面的？” “当然不是，只不过早晚混沌会吞噬一切，只是凑巧又赶上了而已。” “嗯，我都了解了，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你愿意做我的神选吗？” “呵，没想到我还是挺抢手的。” 他笑着，现在他见过的每个大人物，不管是莉莉丝还是两个魔神都有意向收他做神选。 “算了，我已经是女士的神选了，再说也是她把我带到这个位面的，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吧？” 恐虐那张紫色大脸笑容不减，爽朗大笑拍了拍理查肩膀，根本看不出一点刚被拒绝的样子。 “没关系，没关系，像你这样的人绝躲不开鲜血和屠戮，就算你不愿意做我的神选也没关系。总之我很需要你，请你好好活着。” “呵，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以后我会很注意的。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祝你武运昌隆！” 恐虐又拍了拍理查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理查面前一挥。 眨眼睛，理查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想来，躺在卧室的床上。 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窗外破晓的阳光投进了屋内，打在理查的侧脸上。 “这就一夜过去了？比上次见色孽睡得时间还要长啊。” 理查摸了摸下巴，只稍微想了一下，就让莉露去喊洛伦塔，自己就先去书房坐等。 不多时洛伦塔就夹着一摞稿纸敲门而入，不等理查开口，他率先说道：“大人，法典的初稿我昨晚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 “其他地方还算合理...就是死刑好像有些多，就比如盗窃十枚金币以上、贪污五枚金币以上、还有拐卖人口都是死刑，这有点太严厉了。” “我把初稿给你送去之后自己想了想，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那领主大人，您准备？” “废除死刑。” 洛伦塔有些跟不上理查的节奏，不知道他怎么说起话来天上一脚地下一脚。 “把所有的死刑都换成永久监禁，如果以后有罪犯被判处永久监禁，我会亲自审理，来判断他是不是应该被处死。” 即使如此，洛伦塔还是感觉不太合适。 就不说在罪行处罚的裁量上是否过重，就说永久监禁的处理方式，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粮食，而且还得建一座庞大的监狱。 不过他刚要劝，理查却没给他机会，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就这么定了，你修改之后给我拿来。另外让冷杉给我准备十个斥候随行，我要去见一下女士。哦，对了，告诉拉弥亚收拾一下与我同行。” “大人，我也想...” “先把法典修完，现在领地需要你。” 洛伦塔还想再争辩两句，但理查已经不再理他，低头又拿出了一张稿纸写写画画。 告了退，洛伦塔退出房间，走出庄园就直接去了神庙。 当然，神庙还没建完，更准确的形容是只是打了地基，铺好了地板，并且神像也才雕凿了一半。 拉弥亚站在台上，身后就是才刚刚雕出了上半身的神像。 按照理查的嘱咐，工匠们是按照拉弥亚的外貌雕凿神像的。拉弥亚站在神像之前，就好像是另一个小号的湖中女士。 她面前聚集了不少信徒，都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十指相扣抱在胸前，低头祈祷着。 理查把七天工作制办了过来，六天的工作之后就会有一个礼拜日，所有人都不需要工作，可以到神庙来祈祷。 对于巴托尼亚的这些领民，996绝对能说的上是福报了。毕竟以前对他们来说可没什么休息，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领主会把他们的任何剩余价值榨干，包括身体和生命。 由于是礼拜日，神庙也暂时停工了，洛伦塔踏着各种建筑材料走过祷告的人群，通知了拉弥亚领主要去面见女士的安排。 “他没事闲的去见女士做什么？她不知道女士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不想被他烦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绝情断欲 “我也不知道领主大人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他已经下了命令，我就要执行。” 拉弥亚有些无语，洛伦塔明明是个能力极强的行政官，人也是相当聪明。但是对理查的中心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只要理查下了命令，他就会像失去理智一样去执行。 “好吧好吧，我跟你走。” 拉弥亚抖了抖衣裙，随着洛伦塔走下了神台。 她这一走，原本都在静静祷告的信徒们纷纷抬头，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洛伦塔，就好像是在问他要带他们的祭祀去哪？ 洛伦塔一瞬间寒毛就立了起来，那些眼神就好像是有了实质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走出了十几步，洛伦塔终于无法承受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停下脚步大声解释道：“女士召见领主大人，需要大祭司陪同，大概几天时间大祭司就回来了。” 说完之后他快步带着拉弥亚朝门外走去，身后的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信徒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领主大人要去觐见女士了？天哪，也就是说女士和其他神不一样，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那么我们的祷告，她也能听见吗？” “对啊，要是听不见怎么办啊？” 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朋友小声提议：“那我们给女士写信，让领主大人和大祭司带过去可以吗？” 周围一圈大人都齐刷刷看向小朋友，孩子被这多人盯着有些羞怯，底下了头不再说话。 “有道理啊！太对了，我们直接让大祭司把信带过去，岂不是比祷告的效果还要好吗？” “对对，那咱们去找书记员们帮忙写信，然后摆脱大祭司给咱们带过去吧！” 次日一早，理查骑着冬梅走在队伍最前。 拉弥亚不会骑马，坐在理查身后，一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斗篷。 后面十名骑马斥候环绕着一辆棚车，乍一看就像是运送什么贵重商品的商队。 队伍行进缓慢，比理查预想的行军速度要慢得多。 他回头看了看两匹马拉着的棚车，撇了撇嘴抱怨道：“拉弥亚，你怎么搞得，干嘛要教他们去写信。昨天书记员们帮他们写信一个个都差点累虚脱了，一早洛伦塔带着他们来告状的时候，我看他们都是顶着黑眼圈，个个都像没睡觉一样。” “诶呀！为什么要怪我，明明是洛伦塔告诉你他们你要去见女士的。” “那你就不能拒绝他们，不带着这些信上路吗？原本我们中午就能到黑森林，现在恐怕到天黑我们都未必能到。” “那是虔诚信徒对女士的敬意，身为大祭司我怎么可以拒绝嘛！”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理查回头一看，就见拉弥亚面容僵硬，明显也是认为后面那辆棚车以及里面的物品就是累赘。 脑海中浮现出那趴在湖边看漫画的女士，理查心中免不得腹诽：“反正她好像一天天也都是游手好闲的，看完这些信，应该问题也不大。” 中午在路上简单吃了行军粮，天快黑时才到达了黑森林边缘。 十名斥候留下保护原地开始布置法阵的拉弥亚，理查骑着冬梅独自一人走进黑森林。 如果没有拉弥亚随行的话，理查就得在森林里瞎溜达，等到什么时候女士注意到他，才会让他走到神湖湖畔。 但带上了拉弥亚就不一样了，就好像是带上了门禁卡，不用再去敲窗户让小区保安抬杆一样。 理查左手牵着冬梅，右手引着马车，突然有了种不真实的感觉，而后眼前迅速雾气弥漫。 湖畔，莉莉丝用着和上次一样的姿势趴在草地上，一双脚在湖水里仰着水花。面前铺着一个打开的皮夹子，里面是各式各样修指甲的工具。 “呼！” 对着自己指甲喀嚓了几下之后，莉莉丝轻轻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理查。 “什么事啊？我很忙的！没事别来烦我。” 理查撇了撇嘴，心说：“对对对，我看出你很忙了。” “最近，色孽和恐虐两个魔神都找过我了。”理查直入主题。 “哦，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我当然知道，你可是我的神选，身上留下了我神识的。” “那你也不管他们？” “因为我相信你啊！你可是我在异世界千挑万选之后看中的，要是那么轻易就被收买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是怎么选中平平无奇的我的？还千挑万选？”心里吐槽着，理查又问道：“他们说，世界终将会被混沌吞噬，这是不变的真理。” “额，或许他们是这么认为的，但只要我们在世界被吞噬之前杀死他们不就好了？” “杀死他们？不是说恶魔不死吗？” 莉莉丝把指甲钳放回夹子，坐起身来。 “你还记得我对圣杯骑士的要求是什么吗？” “出门打怪升级，然后等你给托梦？” “...” “不对吗？我记得是这样啊？” “是要去掉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就比如夏尔，他没有游历过，但他已经达到了要求，不是吗？” 理查一愣，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错。老夏尔那种人，对于混沌魔神们来说就是噩梦，因为他心里好像确实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圣杯骑士越多，恶魔的力量就会逐步被削弱，等他们被削弱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变得可以被杀死。” “那曾经杀死过吗？” “那没有，但这个理论一定可行。” 理查一阵无语，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那些故事中英雄斩杀恶魔的桥段，不都是说恶魔被杀死了吗？” “事实上并不是，恶魔在混沌界以为的地方出现，那就只投影而已。如果他们在这个位面受到了致命伤，只会回到混沌界重新孕育，等个几百年就会复活。不过以人类的寿命来看嘛...他们当然就会以为那恶魔已经被杀死了。” “原来如此。” “那我们多杀杀死一些恶魔，让他们都回去混沌界，是不是也能延缓被混沌吞噬的速度？” “对，但最重要的还是抑制心中的欲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士!救救母猪! “所以你要求成为圣杯骑士之前要作为流浪骑士四处游历，找到那些藏在暗处的恶魔？”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迟缓住混沌入侵的速度，再用信仰净化所有智慧生物的心灵，让那些恶心的家伙彻底消失！” “嗯，我们一定能成功！” 理查目光闪亮，攥紧拳头做激动状，心里却很理智地分析道：“搞个毛，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到，做梦。” “你找我来就是想问这些？色孽和恐虐都想让你做他们神选，这些问题你问他们不也行吗？” “这你都知道？” 理查一双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就好像是找身上被莉莉丝装上的窃听器一样。 “喂，你在做什么，我只是知道你被他们请去了，神选的事我是猜的。” “额，咳咳。” 停下了动作，理查没抬头，只是眼睛向上瞟了瞟偷偷看了看莉莉丝。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些流浪骑士要漂泊多少年，才能成为活圣人，有饮下圣水的资格。” 理查虽然知道这样做的必要性，但心中依然有些抗拒。即使是敕令骑士，他要培养出一个来也得小十年。按照莉莉丝的想法就这么撒出去自生自灭，理查只是想一想就会觉得肉疼。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放心，在他们游历大陆过程中，我会一直注意他们的。他们在游历过程只要不受致命伤，哪怕是残疾，在饮下圣水之后也会恢复如初。我可以跟你保证有百分之90的流浪骑士都会获得饮下圣水的资格，只不过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得到如此保证，理查倒是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归根结底他也有理由支持莉莉丝的事业，毕竟混沌真的吞噬了这片世界，作为人类的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哪怕恐虐许给他死后到混沌界能得到一份来自魔神offer，但毕竟死了就是死了，万一恐虐骗了他，他岂不就是天底下头一号大怨种了？ “对了，我还会通过梦境给流浪中的骑士们发布驱魔任务，让他们获得圣器或者提高个人实力。” “那倒是不错，要是有个榜样就更好了。我可以找几个吟游诗人编故事传出去，可惜老夏尔没去游历大陆...” 理查皱眉沉思，悔恨自己错过了一个白嫖的好机会。也在沉思的莉莉丝却突然眼眸一亮。 “诶，你去不就行了。” “我？我不是侠义骑士吗？” “你是神选，是我的代言人，是领主，王国骑士都是由你任命的。你先任命自己为王国骑士，我再降神谕让你去游历不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理查总感觉有些像是胡闹，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莉莉丝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就是规则制定者，那给自己搞点特权不也是应该的吗？ “好，那我回领地安排完事物，就启程去完成任务。” “算了，估计你一天天的也没什么正事，然莉莉丝带个消息回去，你就直接启程吧。” 理查看着莉莉丝，脸上忍不住漏出了嫌弃的表情。 他这些日子忙的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又得忙着训练部队上山剿匪，还得鼓捣法典，并且领地的事务都得他掺和，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报表。 现在，一个整日游手好闲，除了看漫画就是修指甲的智障女神，居然敢质疑他的工作态度，这让他很是窝火。 刚准备怼两句回去，不过转念一想，理查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是啊！和整日忙碌的女神大人您相比，我确实太闲了！” “哼！你知道就好。” 莉莉丝哼了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言不惭接受了理查违心的马匹。 不过她还来不及得意，就看着理查牵了马车走了过来。 “这是您忠实信徒的来信，里面都是对您的祈祷，还希望你都要认认真真看完。” 理查双手从棚车上抱下来了一大捧信封，啪嗒一声摔在了莉莉丝面前的草地上。 莉莉丝脸色难看，表情僵硬：“这么多...一定要都看完吗？” “对啊！这都是信徒们的祈祷，你得满足他们啊！这样有利于您信仰的传播，也是抵抗混沌入侵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理查一本正经忽悠着，又从马车上抱下来一大堆书信。 莉莉丝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强忍着自暴自弃的冲动，用两根手指捻起了一封信，打开读了起来。 “女士！我是您忠实的信徒，我每天都在向您诚心祈祷，我的孩子也...我们全家以及邻居都在向您诚心祈祷。 最近我的丈夫总在向我抱怨，说我们应该有一个孩子。我想来想去，只能向您祈祷，请您赐我们一个孩子。” 莉莉丝面色更加古怪。 “理查，他们想生孩子，为什么要来求我？” 理查挑了挑眉毛，刚想说不知道，突然就回想起拉弥亚传教时的样子。 “好像是你可爱的大祭司，在传教时经常许诺您无所不能，不只是生孩子，可能谁家猪、牛生病了，都回来求你。” “不会吧！这点小事还回来求我？” 莉莉丝将信将疑，又拆开了一封信。 “女士！我是您忠实的信徒，我每天都在向您诚心祈祷，我...” 莉莉丝皱了皱眉：“开头一样也就算了，怎么连字迹都一样，难道都是一个人写的？” 其实她猜的也不算错，领地里识字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这一车的书信都是巴托尼亚那七八个书记员忙了一夜的成果。 而这些书记员也没什么给神写信的经验，所以几人凑在一块商量了之后，就研究出了这么一个标准化的开头。 而且莉莉丝运气很好，这两封信也正好就是某位幸运书记员代写的。 莉莉丝接着往下看去：“最近我家的母猪生了一窝崽子，有七个，小猪都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和他们玩。但母猪分娩之后，就食欲不振。无所不能的女士啊！请您救救我家的母猪！”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除魔任务 莉莉丝倒也没发脾气，只是脸色越来越差。 理查也不敢多跟这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说话，拿了她给的一个所谓的圣器，就骑上冬梅离去。 在森林边见到拉弥亚稍微交待了一下情况之后，他开始好好研究那所谓的圣器。 一个银质的项链，挂着一个圣杯形状的挂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白银已经发黑，在阳光下也不见光芒。 “真小气，大小也算是个神，圣器也不弄个金的，还用白银凑合。”理查把手里的吊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忍不住嘀咕出声：“还是旧的，也不知道洗一洗。” “对，就不知道洗一洗了，怎么了。” 莉莉丝的声音突然从他耳畔响起，理查吓了一跳，手一抖吊坠就啪嗒一声摔倒了地上。 反应过来之后，理查连忙是把吊坠又捡了起来，莉莉丝的声音也又从他耳畔响起。 “你居然敢摔我！信不信老娘开除了你。” 理查也不敢再嘀咕，只能在心里吐槽：“身为神居然这么没风度，我不就说了两句，还威胁我。” “喂，你以为我听不见你心里在骂我吗？” 理查又是一惊强忍着再把吊坠扔出去的冲动，强迫自己把心里所有念头都压了下去。 “不愧是女神的圣物啊！果然非同凡响，厉害，厉害。” “哼，这是任务信息。” 一团信息钻进了理查的脑海，就像是原本就有的记忆一样。 “冷港出海后五十公里外的希尔科斯岛，幽灵海盗盘踞处，疑似有恶魔出没。” 理查一下脸就白了，他不但得跑一趟冷港，还得乘船出海。 先不说他身上就没带多少钱，到了冷港找船是个问题，就说他不会游泳这件事，就让他对坐船有本能的恐惧。 “能不能换一个，好像有点远。” “已经是最近的了，而且任务分配之后就不能换了，这是规矩。要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换任务，那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理查也不回话，撇了撇嘴，就把吊坠塞进了衣兜。 果然如他所料，吊坠不再与他皮肤接触之后，他就再也听不见莉莉丝的声音了。 “哎！” 无奈叹息，理查骑在冬梅背上晃晃悠悠朝着西方而去。 风餐露宿是不可能风餐露宿的，路上基本上有旅店理查就会歇歇脚，等到冷港就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理查单骑杀绿皮的英勇事迹早就传开了，冷港的城卫军大部分也都见过这位公爵的侄子。 而且理查当时去见莉莉丝为了显得正式一点，是穿着除了头盔之外全副的板甲去的。虽然为了不那么显眼，路上他买了件黑斗篷把自己罩住。 但城卫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斗篷下漏出的胸甲，再加上神骏非常的冬梅，两个值班的城卫一眼就看出他身份非常，立即迎了上来。 到了切近，理查摘下兜帽，两个城卫更是直接就认出了他来，行礼之后就领着他直奔领主大厅。 海盗的事情还是没有结束，冷港公爵也未能抽身，领主大厅主事的就他身边的大管家。 理查和管家也没什么可聊的，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有仆人领着他上了二楼的客房。 等了两天，管家帮他找好了一艘不小的打鱼船，带他出海。 其实冷港本来也是有战船的，毕竟是临海城市，时刻都得防备着有海盗来袭。但这次公爵出征把所有的战船都带走了，所以管家也只能临时找了一户比较富裕的渔家，让他用渔船带理查出海。 在冷港除非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不然是不存在征用这回事的，管家给了打鱼人不少钱，又嘱咐理查身份尊贵，让他多加照顾。 渔船出海，起初理查心情还不错，腥咸的海风都好像很是清新，总是靠在船帮上抬头望着海鸟从太阳前飞过。 不过半个小时之后，理查就扒着船帮开始吐了起来。 “大人，您晕船还非要出海？让侍从代劳不就好了吗？” 打鱼人那来了水壶，一脸怪异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是领主的大贵族，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必要折腾自己。 理查接过水壶，先是漱了漱口，然后大口灌了几口，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这才答道：“哎，都是为了拯救世界。” “呵呵。”打鱼人尬笑着：“大人真会开玩笑，要不去船舱里躺一会？” “不用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理查摆了摆手，只觉得一阵恶心，又扒着船帮吐了起来。 虽然打鱼人不信，但理查这次说的可是实话，他确实就是为了拯救世界，这才非要走这一遭。 小船在海上晃荡了两天，等看见再看见陆地时，理查激动地是热泪盈眶。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两天吐了多少次，肠胃一直都在抽搐，嗓子里时不时就会泛出酸水来。 等到脚底踏上陆地之后，一股不真实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他身子踉跄了一下，而后就是一阵眩晕。 原本已经白纸一样惨白的脸色，也突然有了些血色，就好像棺材里躺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僵尸枯树逢春了。 握了握剑柄，理查确定自己手脚还在发软。他接过打鱼人递来的干粮包，挥了挥手：“五天后来接我就行。” “好的大人，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理查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打鱼人这才撑着渔船离开。 稍微犹豫了一下，理查把莉莉丝的吊坠拿出握在手里。 “莉莉丝，在吗？” “你叫我什么？理查！你是不是疯了！” “好了好了，女人发脾气可是会变老的。” “叫我主人！快点！” 此话一出，理查脑子里忍不住就回忆起了前世抱着批判态度看过的一些动作艺术片，那一幕幕桥段，一位位老师都是一闪而过。 理查也想止住自己继续回忆，但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寄几。 “算了算了，就叫莉莉丝吧，名字就是给人叫的。” “咳！” 理查尴尬的咳了咳，心虚的不再用心念传信，而是开口大声问道：“那我现在该去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登岛 “是你做任务还是我做任务？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的海岛，自己找去。” “哎，指望不上啊。” 理查叹了一声，不等莉莉丝骂他，就把吊坠又塞回了衣兜。 也没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理查原地坐下观察周围的环境，同时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跟渔夫问过，他目前处在海岛的东北角，这里是一片枫树林。初秋枫叶还未变色，不过已经有一些叶子落在地上，给土地披上了一层不太柔软的地毯。 向前方看去，能看见一座冒着缕缕烟雾的火山。火山不算太高，火山口周围也没有雪顶覆盖，但在这不大的海岛上还是无论在哪个角落抬头都能看见。 这片枫林也并不很大，往前没多远就是一片大草地。 “这海岛是幽灵海盗的据点，找当地居民打听估计是没戏。也不知道亡灵法师能不能沟通？但是那种家伙估计和魔神多少得有点关系，起码画风就很像，说不定他们还会帮着恶魔来打我。” 不过万幸海岛不大，五天时间走完应该问题不大。但理查很肯定，如果他真的用脚画一张海岛地图，那肯定脚底起泡是免不了了。而且那个无良的女神，还不会算他工伤。 犹豫了一会，理查也歇够了，他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就朝天上一扔。 “啪嗒！” 鞋子摔在地上，鞋尖指着正前方。 理查也不墨迹，把鞋捡起来穿好大步向前。 反正要是完不成任务，理查也不认为莉莉丝能把他撕了，大不了就是说了两句。 把整个岛翻过来那是不可能翻过来的，扔扔鞋随便找找，也就算是对得起女士喂得洗脚水了。 左手端着水壶，右手拿着干粮，理查边走边吃，一眼望去就是来郊游的流氓骑士。 刚要走出枫林，理查突然听见了打斗声音。 挠了挠头，理查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声音应该是由远及近传来的，理查一路走来却只听见秋风吹打枫叶的哗哗声。 而且虽然有声音，但理查四处张望，一片大草地上却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了听，理查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跑去。 等到了音源附近十几米的位置，理查这才看见了人影。 半个蛋壳形状的淡金色罩子里，几个人类正在围攻一只恶魔。那罩子似乎能隔绝声音，魔法爆裂的声音和战士的大吼传到理查耳中都是朦朦胧胧的。 “是祭祀释放的光明系魔法吗？帝国光明圣灵的祭祀？” 理查挑了挑眉毛，回忆起了书上看过的内容。 与恶魔战斗的人类总共有六个，最显眼的是一个身穿牧师袍的大光头。他浑身上下金色光芒笼罩，手里巨大的战锤抡的像风车一样不停砸在恶魔身上。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穿着宽大的牧师袍，理查却感觉自己能隐约看见他袍子底下发达的肌肉。 他身边有三个剑士，两个手持双手阔剑，剩下那个手里是一把细剑。三人装扮各异，战斗风格也天差地别。不过可能是大光头吸引了恶魔大部分的注意，他们三个的配合倒是并没有漏出太大破绽。 另外就是有一道黑色身影不停乱窜，时不时会用匕首或者飞刀去给恶魔来个偷袭，但好像都没什么用。 理查就看她花里胡哨的窜来窜去，但完全未能击穿敌方护甲，直接被恶魔无视了。 “这不是那个叫蔷薇的妹子吗，我记得她当时是代表黑亲王给我放贷来着。” 最后一个人也是熟人，她背靠着结界和恶魔保持距离，手里法杖闪着青芒，闪电和狂风交替被她放出，袭向恶魔。 “紫罗兰，是桑德拉那个朋友，当时还帮过我的忙，她怎么也在这。” 理查回忆着，突然有了个想法：“蔷薇、紫罗兰，两个人年纪也相仿，难道是姐妹？那蔷薇是黑亲王的手下，紫罗兰难道也是...” 六个人类奋力攻击，那恶魔战斗力也是不弱。 他体型庞大，看起来像是一只身高两米放大后的黑猩猩。头上顶着一对牛角，一张红色大脸龇牙咧嘴。 抓住大光头的一个攻击空隙，恶魔突然张开双臂人立而起，大声狂吼。 一股气浪自他身下开始向四周扩散，几个围着他的人类都被震退了两步。 那名手持细剑的男人反应最快，刚刚稳住身形就又冲了上去，手里细剑在面前一横，稳准狠朝着恶魔的喉咙刺了过去。 但他剑还未至，恶魔周身上下一瞬间就燃起了赤红色的烈焰。 剑士马上收住身形放弃攻势，就准备先退到安全位置，但那恶魔燃起火焰之后动作突然变快，张开手掌就朝着剑士扇了过来。 他的大手张开半张门板大小，四根手指都长着长而尖利的黑色指甲。阳光透过结界折射打在指甲上泛起了金属光芒，让人看了就不免寒毛立起。 剑士反应极快，身形更快几分，但快速倒退的他还是没躲过恶魔伸来的利爪。黑芒闪过，血光四溅，剑士的身体缓缓倒下，细剑落在了血泊里。 打开看清了情势，理查也不打算看戏，一把抽出骑士剑，左手摁着剑鞘就朝着结界跑了过去。 圣光结界并没有阻碍理查，反倒是他通过时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温暖笼罩，似乎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他的身体刚与结界接触，那光头牧师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扭头看来。 但看见来人是个人类，而且提着骑士剑双眼紧盯着恶魔，光头也就大致能确定是来帮忙的。 “小心！这恶魔不好对付！” 光头大声提醒，理查应了声好，但脚步为停还是朝着恶魔直接冲了过去。 几人面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的恶魔一时间没想到对策，在加上同伴惨死他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所以都在观望，没人动作。 但理查却是看也没看就莽了上去，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蔷薇，她一眼就认出了理查是欠了她老板贷款的那个领主，下意识大吼： “还不上钱可以延期！你别想不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显身手 “他疯了吗？” 紫罗兰法杖上的辉芒因为走神忽的熄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冲着烈焰挥剑的理查，下意识把理查的行为当做是在送死。 随着理查靠近，恶魔身上的火焰猛地喷涌，应着理查持剑劈砍而来的右臂席卷而去。 火光明亮，众人都暂时被刺的眼前一花，随后就看见理查的骑士剑斩在了恶魔的大腿上。 “吼！” 恶魔一声怒吼，伤处立刻就有紫红色鲜血流出。 理查趁着恶魔仰天怒吼，连忙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这才低头去看手中的佩剑。 剑刃与恶魔皮肤接触的一刻所传来不同寻常的触感让理查意识到了不低，着低头一看，就见精钢打造的骑士剑已经因为高温而变形。 剑身受损还不算严重，只是原本笔直的刃身已经弯曲，还嘶嘶冒着白烟。 理查把剑提前仔细看了看，勉强劈开了恶魔皮肤又经历了一热一冷之后，刃口已经钝了，肉眼都能看出现在的剑刃好像切菜都费劲。 右臂的臂甲刚刚也被火焰吞没，现在齐着手肘处整齐融化消失不见，露出了理查闪着光的洁白皮肤。 他的右臂虽然乍一看上去与常人没有区别，但在阳光下却闪着宝石的辉光，好像满满嵌着璀璨的钻石。 理查略一思考，把刚刚死去剑士掉在地上的细剑捡起，双眼死死盯住恶魔。 “邪王真眼！” 理查很中二的大声吼了一句，羞耻心暂时被上涌的热血掩盖，他趁着时间流速减缓快步冲了上去。 恶魔半匍匐在地，前胸和腹部是唯一没有覆盖烈焰的地方，而理查瞄准的目标也就是胸腹。 几步冲了上去，恶魔已经保持着仰头长嚎的姿势，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理查就精准的把细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虽然叫做细剑，但这种在大陆上并不常见的武器理查更习惯把它成为微型骑枪或者破甲剑。 一米五长的剑身前段确实显得纤细，但靠近半球形剑格的根部剑刃直径却足有三四厘米，就跟钢管没什么区别。 更像是棍子却没什么劈砸砍削的能力，而刺击其实是一种很反人类的动作。手里拿一根超过一米的棍子，用尽全力想要用武器尖端刺向一个苹果大小的目标就很容易刺空。 没有经过训练细剑就不如一根棍子，而剑法纯熟的剑士又更偏爱能够应用多种攻击方式的长剑，所以这种武器很少有人使用。 不过理查用起来倒是还挺顺手，虽然没有骑马，但他依靠着奔跑的冲击力，就把细剑当做了骑枪使用，攻击也是精准命中。 一击命中，理查已经有了微微的眩晕感。但他不敢解除邪王真眼的维持，又是一剑自下而上刺出，从恶魔的下颌刺入。 一半的剑刃没入了恶魔的头颅，理查这才松手快速向后退去，同时接触邪王真眼。 受了致命伤的恶魔果然和理查所料一样，人立而起两只手臂胡乱挥舞着。那张长着尖牙的大嘴裂开，发出震耳的嘶吼声，毫无疑问如果理查没有退回来，他就一定会被发狂的恶魔撕碎。 另外几人都已经看傻眼了，震惊看着被细剑刺穿的恶魔轰然倒地。在他们的视角里，只是看见恶魔仰头嘶吼，随后一把细剑就刺进了恶魔的下颚，恶魔发狂。 几人也都是经验充足，很快就想到了突然出现的理查，但却突然发现理查像瞬移一样突然换了个位置。 大光头和两个剑士到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他们只是感觉理查肯定是个大盗贼，身法极其优秀。这才能用极快的速度用细剑刺杀了恶魔，又鬼魅一般的远离发狂的恶魔。 蔷薇退到紫罗兰身旁，低声问道：“是魔法吗？” “啊？不是啊？魔法之风流向正常，不过倒是有精神力波动。”紫罗兰一愣，下意识答完之后才想起来问：“他不是刺客或者盗贼吗？看起来刚才并不想魔法。” “我能确定他不是，不是速度快，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 两个女孩对视一会之后都沉默了，都想着等理查过来打招呼再问个清楚。 理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头，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之后就想着几人走了过去。 得益于坚持精神力锻炼，理查这次使用邪王真眼将近一分钟，却没有剧烈头疼，只是微微有些眩晕。 “回头得和莉莉丝聊聊，看看能不能让她弄个量化的精神力测试，让我知道自己使用邪王真眼的极限是多长时间。她天天看漫画，弄个类似升级的系统应该不是很困难。” 心里想着理查已经到了几人面前，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羚羊，一名佣兵，受雇来调查岛上的情况。” 理查一边说着鬼话，一边朝知道他身份的蔷薇和紫罗兰使眼色。 紫罗兰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和她相比蔷薇就刚像是街头老油子了，她大笑着走过来，装得很熟稔地拍了拍理查的肩膀。 “嘿，我认识你。当时在冷港我和你一起受冷港公爵雇佣剿灭野兽人来着，还记得我吗？我叫蔷薇。” 理查笑容迟滞了一下，但很快就用更加灿烂的笑容掩饰了过去。 “看来没少调查我啊，连我用佣兵身份受雇过的战斗都调查出来了。”理查心中有了些警惕，不过随即一想就想通了。 人家要借钱给他，又不是寻常人物，那对他仔细调查过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蔷薇也是在给他递话，理查也听明白了：“嗯嗯，记得，不过你们佣兵团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没事，不重要，佣兵团已经解散了，我和姐姐现在是自由佣兵。” 理查看了一眼紫罗兰，心里忍不住腹诽：“魔法师会去做自由佣兵，你这是在骗傻子吗？” 一旁大光头看理查和蔷薇认识，心里最后的一点警惕也放下，同样打了个招呼：“我是弗朗西斯科，自由佣兵。” 理查对他笑了笑，伸出手握了握，心里又加了一句：“哪个帝国神职人员回去做佣兵啊？看来骗傻子的也不只她们俩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怀鬼胎 几人简单认识了一下，最后经过投票表决，几人一致同意挖个坑把死去的同伴给埋了。 最开始细剑剑士死的时候理查就感觉到了这支队伍好像是临时拼凑成的，成员之间应该都没多熟悉。 当时剑士倒地抽搐，这几个名义上的队友根本都没人看他，而是都死死盯着恶魔心中戒备。战斗结束后又都主动和理查打招呼，还是没人去看他的尸体。 把尸体掩埋后几人原地围成一圈坐下稍作休整，光头和那两个剑士都受了些小伤，也不用旁人，自己处理着伤口。 理查也不知道两个女孩是怎么描述自己身份的，所以也没和她俩叙旧，只是低头端详着手里的细剑。 倒是弗朗西斯很善谈，主动和理查聊起了天。 他们这次来海岛上就是调查幽灵海盗巢穴所在位置的，会遇见恶魔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偶然。 冷港公爵与幽灵海盗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不过一直都冷港公爵出海的舰队不停受到骚扰，幽灵海盗完全没有和公爵决战的意思。 漫长的物资消耗之后，冷港公爵也渐渐急躁，开始派出斥候搜寻幽灵海盗在海上的盘踞点。 骷髅和幽灵们当然可以永远待在幽灵船上，但是亡灵法师们肯定是不行的。 基本上每个亡灵法师都有自己的领地，因为他们需要一大片可供他们设立墓园和做实验的土地，虽然这些亡灵法师很是团结，但他们不可能群居。 而这些亡灵法师的就散布在大大小小的海岛上，在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唤醒亡者出去劫掠一番。除了带回他们日常所需的各种物资之外，还能带来更多新鲜的尸体，供他们实验。 而冷港公爵那些不擅长在海上活动的斥候刚被散出来，直接就在海盗袭扰中损失了一半。 迫不得已之下，冷港公爵向佣兵行会发去求援，让他们发布任务，募集佣兵搜寻幽灵海盗巢穴。 而弗朗西斯这支小队，就是通过行会接受了冷港公爵的委托，来希尔科斯岛探查。 他们这支队伍并不是佣兵团，只是几个接受了同样委托的自由佣兵拼凑而成。 除了弗朗西斯和那两个姐妹花，还活着的两个剑士是一对亲兄弟。哥哥一头金发，留着短须，蓝色眼睛，名叫福莱。弟弟同样是金发，面白无须，褐色瞳孔，叫做福立。 弗朗西斯的讲述理查是怎么听都感觉不大对劲，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接了委托才来岛上的只有那兄弟俩。 首先蔷薇和紫罗兰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想做自由佣兵体验一下生活，弗朗西斯这个明显是帝国圣灵殿神职人员的家伙也绝不可能闲来没事佣兵。 “刚刚与恶魔战斗时，你用了结界术？” “对，我怕战斗的动静会引起亡灵或者死灵法师的注意。” “嗯嗯，想的周道。” 理查若有所思的一脸郑重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心里却小声逼逼：“是怕引起其他恶魔注意吧？你会不知道岛上还有其他恶魔？” 接受了女士任务的理查可是知道岛上有一个恶魔巢穴，这里绝不可能只有一只恶魔。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曾经被圣灵殿收养过一段时间，所以会一些光明系魔法。” “嗯嗯。” 理查又是点了点头，一副“啊，对对对”的表情。 “越描越黑，你是真怕我不知道你另有所图吗？” 心里盘算着，理查开始犹豫要不要和这一队人同行。 如果不跟他们合作，那他一个人在岛上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但是这一支五人的队伍里，最起码就有两方势力派出来的爪牙，而且还都是隐藏身份，绝对有大事要做。 再三思量，理查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去看看，大不了见势不好再开溜，总比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 他才刚刚想好，弗朗西斯却突然若无其事问道：“对了，理查先生，您这次是受了谁的委托？” “特罗斯港的一位富商，他的船队在这附近被幽灵海盗袭击了，让我来调查真相。”理查是早有准备，把早就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 弗朗西斯点点头，暂时认可了他的托词，但眼睛却死死盯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右臂。 理查当然注意到了他不加掩饰的目光，但就是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短暂修整后，理查就以要保护紫罗兰和蔷薇的理由加入了队伍。 在蔷薇眼里，他是欠了黑亲王贷款的领主，妥妥的自己人，所以也没有拒绝他的意思。福莱两兄弟是单纯干活挣钱，也愿意自己的队伍有理查这样一个能单杀恶魔的强大战力加入。 弗朗西斯时不时就会看一下理查的右臂，始终对他的真实身份保持着怀疑。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明面上是这支佣兵小队的队长，根本没理由拒绝理查。 六人的队伍重新启程，理查惊讶发现弗朗西斯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手里有一张希尔科斯岛的地形图，虽然画的很简陋，但大致的地形和一些有可能存在危险的位置都被标注了出来。 按理来说这种在海上不大起眼，又有幽灵海盗盘踞的海岛会有地图流出是件很诡异的事情，理查也是很自然地向弗朗西斯提出了疑问。 询问后理查才知道，出发前他们是找了不少的渔夫和水手，靠着他们嘴里零碎的描述，才手画了这么一张地形图出来。 他们的工作其实就是确定幽灵海盗据点，而后向冷港公爵汇报就可以了，根本没有必要准备这么细致的地图。 这让理查更加确定，弗朗西斯绝对不是向他自己说的只是为了确保安全，绝对是有着更深层的计划。 弗朗西斯并不像是来侦查的佣兵，反倒像是来探险的宝藏猎人。一想到宝藏理查就有些激动，毕竟他还欠着巨款，万一能得到一笔横财，说不定就能摆脱债务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朝着海岛中央的火山口前进。在弗朗西斯嘴里，那里很有可能是亡灵法师的巢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开除的牧师 按着地图一路向海岛中央的前进，一路上没再遇见其他恶魔，倒是随手解决掉了几个游荡的骷髅战士。 天黑扎营，点起篝火之后。紫罗兰开始给几人分析，大概率是做实验时死灵法师粗心大意，没顾上这几个骷髅战士，这才让他们走丢，在岛上游荡直到魔力耗尽重新变回一堆枯骨。 “那这些骷髅被魔法之风吹拂，不能获得魔力吗？” 理查在不停学习，对于魔法理论也是有些涉猎，是在场几人里唯一能搭上话的。不过紫罗兰却给了他个白眼：“我又不是死灵法师，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这样啊，哈哈。” 理查讪笑着，摸摸了下巴已经顶出来的胡茬，岔开话题问弗朗西斯：“队长，咱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我们需要爬火山吗？我看那座火山一直在冒烟，不会正巧赶上火山喷发吧？” 几人听到理查提起火山喷发，都是脸色一黑。 弗朗西斯虽然快要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但经过半天的相处，理查发现他确实是个好人。 开朗爱笑，性格豪爽又谦逊，而且还时刻注意着别人的情绪。 他明显对理查提起火山喷发可能这件事有些不满，不过对于理查问题还是又问必答：“不需要，在火山脚下有几个洞窟。根据一些曾经在岛上停靠的水手的描述，那地方似乎有些异常。我们只需要去探查那些洞窟就可以了。” 弗朗西斯回答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几人都默默吃着干粮，还是蔷薇先挑起了话题。 “你们听没听说，昆尼西王国的老国王好像已经病危了。” 福莱立马抓住机会，连忙接话：“对，听说了，看来王国很快就要迎来一位新王了。” “听说王国内部矛盾严重，两位北方公爵和王子不合。好像前些日子查尔斯公爵被刺杀的时候，王子和冷港公爵也遇刺了。”福立补充到。 弗朗西斯也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趣，只不过他的关注点有些特殊：“好像遇刺的还有巴托尼亚的领主，理查伯爵。” “我知道他。”福莱笑了笑：“那位传奇英雄，在战场上斩杀战争巨兽，与食人魔摔跤，单枪匹马冲击绿皮军阵的英雄。” 紫罗兰闻言不着痕迹偷偷瞄了理查一眼，就见他笑得跟花一样，满脸都是得意，那神情就突出一个神清气爽。 “确实是个英雄。”弗朗西斯点头肯定，又突然朝理查问道：“他应该也参与了那场冷港公爵与野兽人的战争，羚羊，你认识他吗？” 理查没想到弗朗西斯会突然问他，心里没有准备一时语塞。倒是蔷薇反应很快，抢着答道：“他是贵族，我们只是小佣兵而已，怎么可能认识呢？” “可我听说他是隐藏身份，以佣兵身份参战的。” “对对，是加入了传奇佣兵火狐的佣兵团。”福莱点头，突然话题就偏了：“好像那场战争之后，冷港公爵还想把女儿嫁给他来着。” “是吗？没听说他们订婚的消息啊？”紫罗兰又看了理查一眼。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那可是王国的大公爵，难道那位理查伯爵还能不愿意吗？” 理查不敢插嘴，虽然他不想这个话题在继续下去，但他并没有多擅长骗人，就怕自己话多了会漏破绽。 聊过天之后弗朗西斯分配了一下夜里放哨的安排，两个女孩都受到了优待。当晚是福莱和理查负责值夜，福莱守前半夜，后半夜再把理查叫醒。 理查抓紧时间，基本上刚躺下就睡着了。等到后半夜被福莱叫起来之后，他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虽然他的身体和精神力强度都不低，但这几天在船上着实没少遭罪，让他精神有些萎靡。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换过岗的福莱也响起了呼噜声，理查就看着紫罗兰总冥想状态中醒来。 只要白天没有剧烈运动，晚上冥想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睡眠的。但紫罗兰选择这时候醒来，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理查眉头挑了挑，看着紫罗兰用手指了个方向，也就领会了她是有话想和自己说。 两人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已经睡下的几人，来到十几米外的一块凸起的岩石后。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 紫罗兰直接问道。 “偶然而已，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给我的叔叔帮上什么忙，就像那次去参加他和野兽人的战争一样，没想到会遇见你们。” 对于理查的回答，紫罗兰还算满意。算是认可了理查的解释，她没再纠结这个话题：“我也不瞒你，这次是亲王大人让我和蔷薇来岛上取一些东西。” 理查眨了眨眼睛，好像疑惑：“亲王大人？” “别装傻了，你和暗夜女神会已经接触过了，还会不知道我们效忠于亲王大人吗？” 理查笑了笑，什么也没解释：“取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吗？” 紫罗兰还是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需要。我们要找的是圣器，也就是帝国开国圣灵的遗物。” 理查马上就想通了：“那弗朗西斯，他是...” “是圣灵殿的祭祀，信仰光明圣灵的牧师，也是来寻找圣器的。” “那你们不能合作吗？” “当然不能，亲王大人寻找圣器另有作用，并不想交给圣灵殿。” 理查心中不禁想到：“那这位亲王大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啊，居然和圣灵殿作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亲王大人无意与圣灵殿为敌。” “啊？” “弗朗西斯来寻找圣器是他的个人行为，事实上他已经被开除教籍了。亲王大人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派出我们之前就给圣灵殿从上到下都送去了贿赂，不然你以为圣灵殿会对我们的动作无动于衷吗？” “那他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当然不知道，而且目前情况我们还都需要彼此的力量，所以暂时可以合作。” 理查撇了撇嘴，明显紫罗兰是准备暗算弗朗西斯的。坑害这样的好人，理查心里还是有心理障碍的。 天太黑，紫罗兰没有注意到理查的表情，讲起了关于圣器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光 “圣器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但那是战争圣灵卡洛尔的遗物。” “战争圣灵的遗物，怎么会遗落在这么个海岛上？” “这就不知道了，但按照我们收到的情报，大概率就是在这座岛上。” “遗物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岛上也不知道，这情报来源真的靠谱吗？”理查心里想着，突然转念：“诶，那这个情报来源肯定来头不小啊，能让黑亲王无条件相信。甚至弗朗西斯这样的神职人员，也能顶着被开除教籍的压力来这抢圣物。” “这事我能做主，只要你能帮助我们拿到圣器，我会向亲王建议，免除你的债务。” 理查立马意动，不过还是再三确认：“建议吗？” “亲王大人会对我的建议慎重考虑的，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的每一次建议都被亲王大人采纳了。” 挑了挑眉毛，理查敏锐察觉到紫罗兰在黑亲王阵营中地位可能不一般。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可能还不算是太重要，当务之急是把圣器给那个老吸血鬼带回去，免除债务。 “好，我会积极配合，帮助你们拿到圣器的。” 理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紫罗兰笑了笑，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接着去冥想了。” 重新坐回篝火旁守夜，理查才顾得上抚平心里那股不适感。 他看了看过着斗篷沉睡的弗朗西斯，不由得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 这个大光头为了信仰敢于违逆圣灵殿，只身一人带着一群心怀鬼胎的队友来到这座恶魔环伺的海岛上，毫无疑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这种人是有气场的，那是一种感染力，理查也是自然受到了影响。 和紫罗兰合作完全符合理查的利益，而且他也和紫罗兰更熟悉，再加上和黑亲王有债务关系，让他天然就被绑在了黑亲王的大腿上。 事实上他没得选，可就是莫名感觉有些对不起这个大光头。 如果是算计一个恶棍，哪怕是一个普通人，理查都不会有这么强烈的负罪感。 日光破晓，天明时分众人重新收拾形状，扑灭了篝火。 一个多小时后，小队就来到了火山脚下。 理查在早上出发时就已经有了和恶魔战斗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目的地，眼前的情景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从他们藏身的小树林像火山脚下看去，七八个错落的山洞口不断有冒着绿色冷火的骷髅战士进进出出。 就像是某大企业年会的广场一样，洞口外的空地上不怎么整齐的站着一片骷髅，像一片森白的湖泊。 “应该是准备要去袭击冷港舰队了。” 弗朗西斯摸着大光头，眨着眼睛推测。 “没必要和他们冲突，等他们离开咱们再过去就好了。”紫罗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理智而又中肯。 “这些肮脏的生物应当被净化，我们没有躲避的理由。” 弗朗西斯话语坚定，不等紫罗兰再劝，抬手一道圣光凝聚的射线朝着骷髅最密集的地方射了过去。 理查本来也想出言劝阻，同样慢了一步，就看着弗朗西斯手中的淡金色射线射进了骷髅群。 就像是在一大块奶酪上滴下了一滴滚烫的黄油，被圣光碰触的骷髅纷纷痛苦不安地扭曲着，而后在空中就炸散成一块块碎骨头，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能把光明系最基础的灼热凝视发挥出这么大的杀伤力，这让了解过魔法知识和身为法师的紫罗兰同时震惊了。 弗朗西斯所发出的圣光并不是寻常牧师所发出的乳白色光芒，而是淡金色的辉光。虽然光明系魔法对于亡灵生物更加有效果，但这么大的杀伤力还是很不正常。 而且他根本就没用法杖，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依靠魔晶或者魔瓶储存魔力，单纯是依靠着自己的身体在魔法之风中储存魔力，并且加以运用。 这就说明他的元素亲和力绝对远超常人，不然是不可能仅靠自己用出杀伤力这么强的魔法的。 两人还在震惊，弗朗西斯已经拎着大锤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福莱两兄弟紧紧跟随。 蔷薇看了一眼还在石化状态的理查和紫罗兰，而后脚尖点地向上跳跃，隐去了身形。 理查率先反应过来，拉了拉紫罗兰法师袍的袖子。 “别的事以后再说，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先上吧。” 他把左手倒提着的细剑交到了右手，也跟着几人的步伐冲了上去。 骷髅们反应过来之后，眼眶中两团幽绿色火焰本能地朝着几人的方向看来，随后距离山洞较远的一些骷髅战士率先动了起来，举起手里武器迎战。 明显是没有接受到死灵法师的命令，距离几人较远的骷髅依旧在傻站着，就算身边有刚刚被灼热凝视打散的同伴也无动于衷。 “嘭！嘭！” 弗朗西斯一步横踏在地上，随后拧腰旋身，大锤被他抡成了一圈满月。徒然反抗的骷髅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连带着手里锈迹斑斑的武器纷纷被砸了个细碎。 不止如此，大锤轮动之间还带上了劲风，较近一些的直接被震碎，远些的骷髅也被带的倒在地上，骨头散落后悬浮起来拼命朝一起凑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弗朗西斯身边三米左右成了真空区，后面的骷髅还没来得及冲到近前，前一波冲上来的根本就没有还能站着的。 福莱兄弟紧跟而上，他们并没有弗朗西斯那种力量感十足的招式，体态也不怎么优雅，但两把重型大剑都像是手术刀一样，总能以各种角度打碎骷髅的头骨。 最后冲上来的理查反倒是效率最低的，那把细剑他用起来本就不算是顺手，而且单纯刺击的杀伤效率也不算高。倒是在他身边时隐时现的蔷薇展现出了实力，她身影闪动，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某个骷髅头顶，用匕首打穿他们的天灵盖。 远处观战的紫罗兰安叹了口气，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这些家伙消耗完体力大不了休息一会也就行了，但她可是得重新贮存魔力，而且还没有时间来恢复精神力。 不过她也已经没得选了，法杖和手掌同时闪出了淡青色辉光。 第一百二十章 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轰！” 晴天霹雳把理查吓了一跳，就见自天空而落的闪电砸在靠近山洞那一堆骷髅里，随着大片骨头被高高扬起，还伴随着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这是天堂系最出名的法术呼唤闪电，理查当然是听说过了，但那炸雷真从天上砸下来时，还是把理查吓了一跳。 下意识把手里细剑插进了一个骷髅冒着鬼火的眼眶，不等他心里有什么感慨，一阵狂风从他身边掠过。 是风爆术，像推土机一样在骷髅堆犁出了一条沟的风爆术。 “啧，魔法师的杀伤力还真是可怕。” 理查早就已经有过想法，要建立一支魔法师部队。他以前只是知道魔法师的战略级法术在战场上的地位可能不亚于火炮，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这完全就是集束炸弹式的打击效果。 又打到周围两个骷髅，理查回头看了看站在树林边上青光包裹的紫罗兰，一时间打起了注意。 “这就是个人形核武啊，要是能骗回领地就好了。工资、待遇都好说，实在不行我色诱也不是不行。” 一想到秉着大无畏精神牺牲自己，理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紫罗兰。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理查是抱着贼心在偷瞄。 一头柔顺的紫色长发垂披在身后，蓝色眸子的大眼睛因为全神贯注施法瞪得更圆，很像是从电脑屏幕里走出来的那种理查的纸片人老婆。 靛蓝色的宽松法师长袍盖住她较小的身躯，而法袍下却是紧身窄衣，把她发育完全，和较小身形不成正比的身材勾勒出来。 自从丧妻之后，理查一直都没什么精力考虑这些低级趣味，除了那次在色孽神殿看到了一些限制级影片之外，理查从生理到心理都像个太监是的。 看着看着，理查的视线就黏在紫罗兰身上有些移不动了，为了拯救世界的伟大事业必须献身去色诱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铛！” 金属相击的鸣响在理查耳边响起，把理查脑子里的淫秽内容赶走，吓了他一跳。 “喂，你盯着我姐姐在看什么？眼神还那么下流。” 蔷薇的小匕首格开骷髅战士的锈刀，随后顺手打碎了它的脑壳，还不忘了对理查表明自己的不满。 “额，只是感觉魔法很厉害，有些羡慕。” “是吗？可你那眼神怎么很像是在馋她身子。” “呵，你也太低估我了。可以去我领地打听打听，我可是个连情人都没有的领主。” “哦，这样吗？”蔷薇迟疑着点了点头。 她当然早就对理查仔仔细细调查过了，私生活这方面自然也没有放过。 而她的调查结果确实也像理查自己说的，他这样没有情人的领主，在这片大陆上确实堪比珍惜动物。包括在面对自己的婢女时，他也很是克制，简直就像是个苦行僧，有好几次蔷薇都怀疑他是不是个男人。 所以现在她仔细一想，确实也是没有理由去质疑理查的话，心里也大概认同理查真的在羡慕紫罗兰的魔法天赋。 理查见蔷薇信了，也是下意识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警惕了起来。 如果说上辈子他还是个老色批，那这一世结婚之后他的色欲已经淡了很多。 跟漂亮老婆过了几年的平淡日子，让他对于这些低级趣味真的兴趣并不算太大。虽然作为一个男人偶尔也会有生理需要，但生理需要并没有那么强烈，起码是比不过事业重要的。 而他居然在战斗中突然发情了，就连偷袭都没有意识到，这绝对不正常。 “我是不是因为见过一面受了色孽的影响？很有可能，虽然挺不要脸的，但我绝对不是希弗莱斯那样动不动就用下半身思考，绝对是受了影响。” 接下来的战斗也是顺利，不到十分钟后，山洞前就剩下了一地碎骨。 几人都微微有些气喘，剧烈运动后体力下滑。紫罗兰更是脸色有些发白，肉体储存的魔力已经用完了，精神力也大量消耗。她身上其实还带了几个魔瓶，但为了应对之后未知强度的战斗，她也不愿提前使用。 “怎么办，一个一个山洞搜过去吗？” 几人清扫出了一块没有碎骨的地方，围坐成一圈短暂休息。 弗朗西斯看了看最应该表达意见的紫罗兰，她正闭着眼冥想，抓紧时间恢复生命力。 大光头皱着眉头，试探着提议道：“不如咱们分头去搜索？” “不行。” 理查立马拒绝，同时给出了理由：“我们不能保证在山洞中不会遇见恶魔或者亡灵法师，如果单独对上，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能赢的把握。” 他这话其实照顾到了众人的面子，如果是小队里任何一个人遇到了恶魔，那就不是没有能赢得把握，是一定得被撕个粉碎。 看了看被火把照亮的幽深山洞，理查本能就察觉到了危险。 弗朗西斯也知道理查说的有道理，并没有反驳，只是就现实情况问道：“可是我们该进哪一个山洞呢？如果我们进入之后亡灵法师或者恶魔从其他山洞逃跑了怎么办？” 理查撇了撇嘴，有些无语地看着弗朗西斯。 他已经露馅了，虽然话没说完，但理查知道他没说出来的话是担心亡灵巫师或者恶魔会先一步带着圣器逃命。 也不用理查拆穿，福莱就先问道：“队长？我们不是只需要把侦查到的情况汇报给公爵大人就可以了吗？只要在山洞里发现一些亡灵巫师留下的痕迹就可以了。而且现在干掉了这么多骷髅战士，随便带些头骨回去应该也能证明了吧？” 理查差点就笑了出来，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他还是忍住了，出言为弗朗西斯打圆场：“不不，我明白队长的意思。他是想要多拿到一些证据，万一能带回死灵法师的尸体，公爵绝对会重赏我们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应该拿到的酬劳也该更多不是吗？我们怎么能和那些普通佣兵相比呢？” 弗朗西斯正在发愁，一听理查打圆场，连忙应合：“对，没错。” 说话间，他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续前缘 “所以啊，我的建议是兵分两路。” 理查不急不缓说着，眼睛里隐藏着笑意：“队长和福莱兄弟守在这里，如果那个死灵法师想要逃跑，你们就把他拦住就好了。我们三个依次进入山洞搜索，如果有什么发现就通知你们来支援。” 这计划听上去倒是不错，但是弗朗西斯却感觉有些不妥，他紧皱着眉头想要反驳，但理查却又接着说道：“我们三个曾经有过合作，配合比较默契。一个法师、一个盗贼，进入山洞探查也更合适一些。” “是刺客！” 蔷薇从一旁纠正，不过理查却没有搭理他只是接着说道：“而且你们三人持久战斗力更强，待在山洞外也更合适。” 弗朗西斯倒是还没看出三人身份有问题，只是本能地想进入山洞探查，万一真能见到圣器，他也好想办法带走。 “我和她们两个进入山洞吧，我会一些光明系法术，应该...” “弗朗西斯大哥，其实我和紫罗兰...你应该能明白的我的意思。” 理查装出一副扭捏的样子，一股羞耻随之在心底升起，脸皮也恰到好处的红了。 正在冥想的紫罗兰倏地身体一抖，随后僵硬着退出冥想状态，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向理查。 不过她马上就察觉到了弗朗西斯所投来的询问的目光，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但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万幸她反应够快，也足够聪明：“别胡说，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理查演技在线，脸上表情懊悔、委屈、伤感纠缠，像个小姑娘一样咬了咬嘴唇：“都是我不好，可是，我还是爱你的啊！” 紫罗兰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万幸早有心理准备，这才没发抖。 大光头摸了摸大光头。 他昨天其实注意到了两人偷偷溜远说了什么话，本来还对两人心存戒备。现在他就想通了，应该就是理查想和紫罗兰再续前缘被拒绝，再想想刚刚战斗时理查傻愣盯着紫罗兰看了半天，差点被骷髅战士砍了一刀，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哎，我来说两句。其实我看羚羊兄弟还是不错的，看起来人很可靠，也不像是坏人。圣灵曾经教育过我们，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过去，要对未来抱有希望。” 弗朗西斯一劝和，理查连忙抓住机会，猛地扑了上去一把将紫罗兰搂在了怀里。 他一脸深情，轻轻闭上了眼睛，柔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让你幸福的。” 紫罗兰毕竟是法师，对理查快如闪电的动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搂住了。她身体一僵，本能推了两下，但理查搂得很紧，她的反抗只是徒劳。 碍于一旁的弗朗西斯，紫罗兰偷偷吸了口气：“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我吧。” “太好了！我的爱人！” 理查说着双手揽着她的背分开了一些距离，低头就准备给她来个复合吻，但一低头就看见紫罗兰要杀人的目光，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不过这一幕落在弗朗西斯眼里那就成了爱的对视，他摇头笑了笑，骄傲自己挽救了一对有缘人的爱情。 理查保持着演技，用手掌抚摸了一下紫罗兰的紫色长发，郑重说道：“咱们现在就进山洞去搜查吧。等任务完成，拿了公爵大人的酬金，咱们两个就隐退，在冷港开个冒险用品商店什么的。” 他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拉住了紫罗兰的手：“嗯，队长，那我们就出发了。一定要注意，不能让那人跑了。” 说完他朝着蔷薇招了招手，头也不回朝着左数第一个山洞里走去。 三人的脚步声在山洞中传来回音，在第一次转弯后，理查先下手为强松开了紫罗兰的手。 “好了，现在情况不错，如果圣器真的在山洞里，一定会是我们先找到。” 看理查一本正经的模样，紫罗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吵闹着骂理查占她便宜，那样的话理查肯定会用瞒过希弗莱斯为理由搪塞她。但她已经想好了台词，准备给理查一个教训，可理查现在的表现...她没法开口。 “他主动松开我的手，现在又这么严肃，唔...蔷薇也说过，他这个人好像对女人并不是很感兴趣，我是不是错怪他了？” 理查看紫罗兰皱眉沉思，就知道自己脱罪的伎俩得逞了，说不定还反倒能给她留下一下好印象。 “刚才的事情为你带来了困扰吗？” 理查微皱着眉，直接了当问道，连一旁蔷薇的第一反应都是认为他担心紫罗兰的情绪会影响也下来的行动。 “啊？” 紫罗兰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惊了一下，没想到理查会不按套路出牌。这种话正常人怎么能够说得出来，这种行为逻辑和小学生听到了两个同学背后说他坏话然后直接冲过去动手打人没什么区别，但偏偏出乎了紫罗兰的预料。 “看了是的，那实在抱歉了。我想不到有其他方法能说服那个牧师，对不起。”理查弯腰道歉，又脸色郑重补了一句：“希望这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咱们的行动。” “好。” 紫罗兰点了点头，老脸忍不住发红一个字也不愿意再多说。 在一旁的蔷薇也插不上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看着理查点点头，转过身大步向前。 背对着两个女孩，理查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强忍着笑意没有出声。 三人沉默，一步步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微微有些潮湿，却没有什么异味。洞壁上每隔十米就插着一根火把或者垂吊着魔法灯，把几人面前的黑暗驱散。 几分钟之后，三人走出了山洞，眼前一片黑暗。 理查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斜着向前抛去，并没有听到石子撞到洞壁的声音，反而在地上弹了几下才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来是个旷场？”理查有了大致猜测，回头问紫罗兰：“有什么办法能把前面照亮吗？” “嗯。” 她应了一声，随手拈出一个光团向前抛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食尸鬼 前路被照亮，理查微微眯起眼适应了一下强光，马上就看清了前方的情形。 一片大空场，地上整整齐齐排列一排有一排的长方形坑洞。微微向下就能看见坑里叠放着几局尸体，都用了某些手段让尸体保持新鲜没有腐烂。 再向里面看，理查见到了一种闻所未闻的生物。 它外貌像极了一个被剥了皮的人类，却像狗一样匍匐在地，四只爪子上利刃森白扒着地面。 “食尸鬼？” 紫罗兰小声惊讶出声，随后就给理查解释道：“算是恶魔的一种，经常会出现在人类尸体多的地方，比如乱葬岗或者老旧神殿之类的。它们以尸体为食，据说还会拖走尸体藏起来。” 这番话理查是听见了，但他没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些食尸鬼聚集的地方。 食尸鬼一共七只，正在和一只恶魔以及三四具爬起来的尸体战斗。 “僵尸吗？那这死灵法师，应该挺强的吧？” 有关于亡灵系法术记载的书籍很少，理查也是只了解过一点。一般的死灵法师只能唤醒骷髅，哪怕是以新鲜尸体为媒介，也是召唤骷髅。只不过强一点的死灵法师可能会召唤出更强的骷髅，可能还有骷髅法师之类的。 这种能操纵僵尸的死灵法师，绝对不会太弱。试想一下这种家伙要是出现在战场上，那绝对会把战争变成一场灾难，这也就是死灵法师会被全大陆排斥，开除出魔法行会的原因。 那只在与食尸鬼战斗的恶魔跟理查他们之前遇到那只看上去区别不大，那三具尸体虽然叫做僵尸，但动作却也并不迟钝僵硬。 他们只是身上闪着幽蓝色的魔法幽光，双眼无神还会时不时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吼叫，理查这才能确定他们是僵尸。 如果只是恶魔拦路那问题还不算大，但刚刚紫罗兰抛出的那颗光球毫无疑问是引起了战斗双方的注意。 恶魔那双灯泡大的眼睛，食尸鬼们猩红色的眸子，已经僵尸们无神的死鱼眼同一时间朝着理查的方向看来。 “啧。” 理查砸了砸嘴，把细剑举起剑尖对准了恶魔的方向。 “大个的交给我，你们处理剩下的有问题吗？” “倒是没问题，但如果向前走在遇见恶魔该怎么办？” 如果理查能杀掉那只恶魔，紫罗兰倒是有信心和蔷薇一起对付剩下的那几个食尸鬼和僵尸，但影响后面战斗是一定的。 不过现在摆在面前就两条路，要么战斗，要么调头逃命。 但现在理查已经持剑冲了上去替她做了决定，而紫罗兰也认为这个决定没问题，因为现在退出去，很可能弗朗西斯会要求跟着他们一起进来，到时候想拿到圣器就不容易了。 她也没怎么迟疑，从衣兜里拿出了魔瓶打开，法杖往地上一戳，魔法辉光闪起。 理查持着细剑冲到近前故技重施，时间流速一缓他就轻车熟路地朝着恶魔脖颈出剑。 一击便得手，理查如法炮制撂倒了恶魔，看着它庞大的身体不断涌出鲜血，渐渐虚化。 “轰！” 雷电与空气的碰撞声炸响，链状闪电在僵尸和食尸鬼中间连续闪耀了几次，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爆响。 三具僵尸连同一只食尸鬼被电的外焦里嫩，齐齐到地。 在幽暗幻境中蔷薇的身影更加模糊，完美融进了环境，再次出现左右手中的匕首已经各刺中了一只食尸鬼。 先一步解决了恶魔的理查也转回头，挺着细剑背后偷袭又刺中了一只食尸鬼。 七只食尸鬼还没来的及表现战斗力就被放到了四个，余下三只这才反应过来。 紫罗兰放下法杖，在安全位置散去了法杖上的辉光。 身上的魔瓶只剩下两个了，她必须保存实力，来应对可能回到来的危机。 那几只食尸鬼的身体开始发红，并且瞬间膨胀，一眨眼的功夫就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一样胀开。 并且随和膨胀，它们背上长出了尖利地长刺，像极了炸毛的刺猬。 “小心！” 紫罗兰大吼了一声，本来准备上前缠斗的两人同一时间与三只食尸鬼拉开了距离。 其实也不用紫罗兰提醒，炸毛后的食尸鬼让两人就像狗咬刺猬一样，根本没法下手。 就连理查手里的细长剑都不能保证攻击到食尸鬼的同时不会让持有者受到伤害。 “轰！” 两人还没拉开太远距离，最前的那只食尸鬼就自行爆裂。 身上长出的那些长针以它的身体为中心爆开向四周激射，理查心下一惊，毫不犹豫开启了邪王真眼。 时间流速骤然放缓，理查不紧不慢躲过两根长刺。 另两只食尸鬼也跟着自爆，理查就看见本来身手矫健的蔷薇左支右绌，眼看就要中招。 理查心一横，往蔷薇的方向冲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右臂格开一支长刺。 不可摧毁的右臂轻易格开长刺，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能做出应有的反应，下腹部一凉，他的身体被长针洞穿。 关闭邪王真眼，长达一分多钟的使用让他被一股强烈的眩晕袭击。 “啪嗒！” 他倒在地上，揽着的蔷薇随他一同倒地，还不小心碰到了那根插在他身上的长刺，疼得理查一声惨叫。 远处的紫罗兰率先看清了状况，面露急色大步跑来。 被理查搂住的蔷薇原本在全神贯注躲闪着长刺，只是感觉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而后就跟着理查一同摔倒在地了。 等她反应过来，这才明白是理查救了她。 刚刚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只是靠着本能反应在闪避，如果不是理查出手，说不定她就已经被钉在地上了。 紫罗兰一丁点治疗性法术的天赋都没有，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蔷薇以最快速度检查了一下理查的伤处，然后拿出伤药一把握住利刺。 “理查，我数到三，就把它拔出来。” 理查疼的要命，但脑子还是好用的。他撇了撇嘴，不等蔷薇数数，猛地握住利刺就抽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帝国圣灵 长刺离开理查的身体，鲜血随之涌出。 蔷薇早有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伤药洒在理查伤口上，随后用一块开水煮过的白布摁住，仔细包扎。 “还好，虽然是贯穿伤，但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你身体强壮，应该没什么大碍。” 蔷薇一边包扎一边说，一旁紫罗兰根本不懂急救知识，只能焦急看着蔷薇，也帮不上忙。 刚刚她自以为错把理查当做了流氓，导致现在对理查还有些愧疚。她皱眉犹豫，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你没事吧？” 理查给了她个白眼：“你看我像没事的吗？要不我也捅你一下？” 理查挺着身体，尽量配合蔷薇包扎，嘴里还不停“嘶嘶”配着音。 紫罗兰被顶了一句，闭口不言。 包扎完毕，理查在蔷薇搀扶下缓缓起身。 他屁股才刚离开土地，突然一声低吼声传来。 理查循声回头，只见不远处葬坑里一具尸体直挺挺坐起。 理查皱着眉，左手捂住下腹伤口，提起细剑就要上前。 “吼！吼！” 嘶叫声此起彼伏，理查四下一看，只见所有葬坑里的尸体都爬了起来。 理查嘴角抽了抽，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走，咱们先退出去。” 紫罗兰知道理查在想什么，当即拒绝：“不行！那样…” “出去再说，大不了换条路重新进来。” 理查说着一把抓住紫罗兰的衣袖，扯着往来时的通道奔去。 蔷薇随手撒下一排地刺，也不指望能对僵尸造成什么有效伤害，只希望能迟缓他们的行动。 三人才跑出几米，来时的通道闪起一阵黑光。 那黑色光芒浓稠如幕，向瀑布一样垂下挡住了洞口。 理查脚步一顿，一旁蔷薇问道：“现在怎么办？” “应该是那死灵法师出手了，那就说明我们找对了，那死灵法师应该就在山洞尽头。” “可我们要找的是圣器。” 紫罗兰提醒，纠正理查。 “那你知道圣器在哪？” 紫罗兰无法回答，也明白了理查的意思：“你是说我们找到死灵法师就能得到圣器的下落？” 理查点点头。 既然死灵法师会选择这个海岛作为据点，那大概率也是奔着所谓圣器来的，理查不太相信他只是在汪洋之中随意找了个海岛而已。 见紫罗兰已经会意，理查随即转身，朝着还未聚拢成群的僵尸冲了过去。 紫罗兰又从衣兜里摸出了魔瓶。 这一次她没有再选择连锁闪电，而是直接一个风爆术吹了过去。 他们是要清开道路，又不是一定要杀光这些僵尸，作为天堂系法师风爆术就是她的最佳选择。 理查和蔷薇把紫罗兰保护在中间，一路打退想要合围上来的僵尸，三人以最快速度冲到了空旷场地的另一端。 理查抬手直接打碎破烂的木门，三人钻进门后的通道。 僵尸们虽然动作并不僵硬，但只能行走并不会奔跑。 三人冲进通道后就甩开了僵尸。 脚步极快没做任何停留，靠着紫罗兰的照明法术三人在通道快速穿行。 五分钟后，他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砰！” 作为刺客的蔷薇脚步最快，直接一头撞到了一面不可见的空气墙上。 “哎呦！” 她坐在地上揉着脑门痛呼，而理查却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就冲了过去。 紫罗兰怔了一下，看了看额头撞红的蔷薇，又看了看一脸懵逼的理查。 “这是怎么了？” 理查问着就要过来搀扶蔷薇。 “别过来！” 紫罗兰大声呼喊，让理查站在原地别动。 “这好像是圣器的自我保护屏障，你应当是得到了圣器的认可。” “所以我应该继续往前走吗？也就说是那个死灵法师应该也没得到圣器认可，他并不在这。” “对，我们两个在这很安全，你快去。” 理查有些迟疑，他担心在自己回来之前那些僵尸就会追上来。 不过现在他确实也没什么选择，只能以最快速度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只走了十几步，一阵耀眼的白光亮起。 理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 而后顺着光源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闪光的是一具干尸。 他穿着老式板甲，关节处都是用链甲填充。 漏出铠甲外的头脸和双手都已经干枯发黑，头发长得齐长，几乎覆盖了整个尸体。手上的指甲也很长，就像恶魔的利爪。 他左手摁着腰间佩剑，右手握着一支骑枪。 那骑枪微微发光，枪身是金属材质，枪尖朝下，一半的枪身刺进了地面。 以枪身刺入的地方为中心，一圈一圈玄奥的魔法符文在地面上闪烁并闪闪发光。 小洞窟空间不大，除了这具尸体之外就再无旁物。 理查向尸体走去，才靠近就发现尸体身前地面上熠熠生辉。 低头一看，是一段文字。 “后来人，我是帝国将军伯克纳。” “嗯，果然是帝国战争圣灵，这名字我记得。” 理查点点头，接着向后看去。 “我追寻一名大恶魔至此，最后用我的骑枪——破晓之光，将他封印在我的身下。” 理查看到此身体忍不住一抖，吞了下口水有些心虚。 大恶魔和恶魔的区别可就大了，虽然只多了个大字，但完全就可以视作两种生物。 每个魔神身边也就那么七八个大恶魔，他们使用魔法的水平还有战斗力那都是灭国级别的。 “如果拔出破晓之光，他就将被放逐会混沌界等待复生。” “呼，看来是死了，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松了口气他接着向后看去。 “我多年探查，发现了一个关于世界的终极秘密。恶魔都来自一个叫做混沌界的地方，那里有四位魔神，想要毁灭世界！” “嗯，还特意画了个感叹号，绝了。只不过这个秘密我本来就知道了。” “听着，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的骑枪和佩剑送你，带上他们去找卡兹罗尔，让他做好应对恶魔的准备。” 卡兹罗尔这个名字理查也并不陌生。 他就是帝国的光明圣灵，初代帝国皇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祛除杂念 “你就别想着你的皇帝了。不过抵抗混沌入侵的愿望，我倒是可以帮你完成。” 理查摇头说着，随手把细剑插在了地上。 先解下了伯克纳腰间的佩剑系在自己腰间的皮带上，然后右手握住了骑枪枪柄。 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下思想准备，理查拔出了骑枪。 哀嚎声响起，似乎从理查心灵深处传来，震得他思维暂时停滞。 骑枪枪身上黯淡的光芒褪去，地上符文的光辉也渐渐散去。 拍了拍腰间佩剑，把骑枪抗在肩上，理查踏上了归途。 “这骑枪看起来是纯金属材质，没想到分量倒是不重，轻飘飘的。” 扛着长度快到三米的骑枪在通道中行走并不方便，万幸骑枪并不沉重，这才没影响他的行进速度。 三人再次碰头，两人看见理查肩扛起枪腰挎佩剑的造型都是眼前一亮。 “是圣器？” 两人发现不知何时结界已经消失，连忙凑上来问道。 “没错。”理查应了一声，先把手里的骑枪递了过来。 对于这两件圣器他并没有很留恋，反正只是武器而已。 如果一把骑枪和一把骑士剑能抵得上三万金币，那他就可以用这些金币不知道换来多少士兵。 蔷薇笑着，下意识伸手要接。 等她手握住骑枪枪身，理查顺势松手。 “嘭！” 在理查手里轻如鸿毛的骑枪像是变得重如千钧，蔷薇一个抓不住摔在了地上。 理查愣了愣，在蔷薇见鬼一样的目光中又把骑枪轻松捡了起来。 “放地上。” 蔷薇目光坚定，语言简练。 依言照做，理查投来鼓励的目光。 蔷薇半蹲弯身，双手握住了骑枪抢身，用力向上一抬。 “恶！” 杠铃般的吼声从蔷薇的声带中挤了出来。 她憋红了脸，全身紧绷，显然是用尽了全力，可骑枪还是稳稳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紫罗兰皱了皱眉。 “是不是，圣器认主了？” “啊？” 把吃奶劲都用出来的蔷薇一听紫罗兰的话突然泄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认主？” 理查挠了挠头。 他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朝骑枪滴血之类的奇怪举动。 “嗯，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圣器有灵智，只让它认可的人触碰。” “是这样吗？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圣器是有灵智的。” 紫罗兰沉思片刻：“你把佩剑接下来。” “哦。” 理查听话解下，朝紫罗兰递了过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战争圣灵伯克纳的骑枪和佩剑吧？破晓之光和驱邪者。”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 理查点头肯定，目光赞许，心里却想到：“哦，原来这把剑叫驱邪者。伯克纳居然遗言里没说，真是，害我差点丢人。” 紫罗兰得到理查肯定回答之后伸手准备接剑，但就当要碰触到剑鞘时，她突然动作一顿。 “蔷薇，你来接，我不会用剑。” “只是拿来看看，又不是让你拎着去砍人，扭扭捏捏。” 蔷薇小声抱怨着，却很听话的一把握住了剑柄。 “嘭！” 驱邪者绽放出金色光芒，蔷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拍飞，撞到了通道墙上。 “果然，看来圣器并不想让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碰触。” 紫罗兰托腮沉思，喃喃自语。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背景中，被拍到墙上的蔷薇一点点从墙上滑落。 “那，我那贷款？” “没关系，我们只需要把圣器带回去就可以了。” “可圣器不是不认可你们吗？” “我们可以把你带回去啊？” 紫罗兰两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看着理查。 理查摸着下巴仔细思考，好像为了免贷款，他走这一趟也不亏。 “去特罗斯港吗？” “对，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我能不能先回一趟领地，把政务安排好再和你们去？” 两女对视一眼，蔷薇没什么表示，只是扬了扬下巴，明显是征询紫罗兰的意见。 “嗯，好吧，不过我们要跟你一块去巴托尼亚。” “怕我跑了？” 紫罗兰张了张嘴但没出声，反倒是蔷薇替她说道：“呵，如果亲王大人想要找个人，那整片大陆的每个角落都会被翻过来。我姐姐只不过是怕你掉包罢了。” 理查也不解释，平静的接受了要求。 “那现在问题来了，咱们该怎么出去？” “你是说外面那些僵尸？” “不然呢？” “你现在手里有驱邪者，那可是亡灵生物的克星，我们想离开还是难事吗？” 理查很想告诉她自己虽然能拿起驱邪者，但却根本不会用。不过碍于面子，一时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驱邪者的使用方式是吗？” 紫罗兰善解人意的说着，而后安慰：“很正常，就连圣灵殿的典籍都没有详细记载，也没人知道具体使用方法。” “...” 理查看着紫罗兰，那眼神分明是在说：“那你认为我会用？” 紫罗兰也接着解释：“不过据说只要心中坚守正义，屏除杂念，就能发挥出这把骑士剑的威力。” “嗯？是吗？” 理查屏息凝神，把脑子中的各种杂念扫除。 心中只坚持一个想法：“我是正义的化身，扫除一切邪恶！” 驱邪者发出一阵嗡鸣，紧接着剑身就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不过仅仅几秒后，理查视线不自觉移到紫罗兰身上，心中的信念就有些守不住了。 各种限制级画面不受控制在脑海里闪过，驱邪者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也渐变成了粉红色。 “嗯？” 紫罗兰察觉异变，又发现理查的视线停留在了他身上，小脸一红，轻轻呸了一声。 理查掩饰着尴尬，把剑收回了剑鞘。 “咳咳，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掌握。” “可我们没时间等了啊。”蔷薇提醒道。 “嗯，确实。我们又没带干粮，弗朗西斯他们三个来支援也未必能突破僵尸群的堵截。”紫罗兰补充着。 理查点点头，不过随即双眼一亮。 “诶，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