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末世还剩30天[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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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还剩30天[囤货]》作者:朕乃大魔王【完结】
文案:(前期囤货,中期逃亡,后期火拼)
末世30天倒计时!
夏忆性格十分谨慎,为了面对各种可能性,做了充足的准备,买食物买衣物,搬干净整个超市,她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趁着手里还有点钱,又开始建避难所,建水电站,圈了块地盘,搞得比乌龟壳还安全。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被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本以为是涕泗交流的认亲大会,谁知对方把她当…冤大头?
舌灿莲花想要骗走她手中巨额的遗产。
*
「遗产管理太过复杂,你是个女孩子,没必要操这个心,让你弟弟替你受累吧。」
*
夏忆天真地眨了眨眼。
「…可以啊,我手头的钱都可以给你们。」
「作为交换,你倒闭的那几家工厂送我吧。」
*
如此赔本的买卖,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坏掉了。
*
末日来临时,铺天盖地的黑暗,停电,停水,停止物品供应,所有超市被哄抢而空。
对方绞尽脑汁骗来的钱…还不如一卷卫生纸。
*
夏忆却悠然地吹着空调坐在避难所中。
开启了卫生纸生产线。
内容标籤:囤货 真假千金
主角:夏忆 明嘉亦 配角:毕珊珊其他各路配角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孤女到大佬末世成长路
立意:学会尊重
第1章 第1章
【本故事全架空,发生在fff星球,与现实毫不相关,特此告知。】
【末世前30天】
第一次得知灾难来临时,夏忆带着眼罩,陷在被褥里睡得正香。
室内安静温暖,一只边牧趴在沙发上,两只田园猫窝在枕边,也各自睡得香甜。
刺耳的喇叭声传来,她眼睛都没睁开,习惯性地从床边捞起手机,按下了关闭闹钟键。
声音依旧在继续,声音洪亮悠长,有种决不轻易善罢甘休的气势,她迷迷瞪瞪地摁几次都没摁掉,却用力过大,不慎摁成截图键,耳边传来「咖嚓」一声。
夏忆吓个机灵,终于清醒。
醒是醒了,可脑袋实在沉得很,推开眼罩后,她习惯性拍开电动窗帘开关,期待外面阳光救个命,帮自己快速甩走睡意。
卧室窗帘徐徐展开,却没能迎来清早的晨光,室外被天幕沉沉笼罩着,唯有路灯星星点点。
夏忆唇角抽搐了下,垂眸看向手机时间——凌晨3:00。
滴滴声依旧继续,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难怪半天关不上闹钟,那声音根本不是从手机传来,是从她耳边响起的。
「祖宗,您又怎么了。」她无力地开口抗议道。
「滴滴滴,滴滴滴——」
「救命啊,现在才三点!」
「滴滴滴,滴滴滴——」
夏忆深深嘆了口气,艰难地从被窝爬出来,光着脚跳上床边沙发,感应器识别到她动作,灯光自动打开,柔和的光线洒满整个卧室。
两猫一狗听到动静,纷纷竖了竖耳朵,确认是铲屎官自己发疯后,又懒洋洋地趴回去。
夏忆终于勉强清醒过来,垂眸看向手机屏幕,视线被通知栏第一条新闻吸引。
东南沿海地区有两枚颱风即将登陆,分别是9号颱风和11号颱风,9号颱风最大可能性是于6月25日上午10点钟登陆福市,中心附近最大风力有17级;11号…两只颱风可能会产生藤原效应…
颱风?
「因为这个?」夏忆内心问道。
「滴滴。」喇叭清脆地回答。
这喇叭和夏忆关系有点难定义,可以理解为她的…伙伴?
它是三年前来到夏忆身边的。
那时候它烦人的很,天天叫个没完没了,声音其他人还听不到,只会影响她自己,就像是背被鬼上身似的,把她烦的不行不行的。
那时候求助无门,她僧邪道喇嘛神教通通找了个遍,也没能将这玩意赶走。
相处久后才发现,这喇叭并非无的放矢,它每一次惨叫都有其寓意。
意味着——夏忆将要遭遇危险。
它的滴滴惨叫,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温柔地」向她提建议而已,只要能正确利用,能帮她避开不少坑。
慢慢产生些感情后,她便给喇叭取了个名,由于它能危险预警,预警预警于景。
于小景。
于小景一叫,必有事发生。
可话又说回来,颱风……?
颱风确实可能会造成灾难,但是她如今在国外读书,远在世界的另一端,不可能被这两枚颱风骑脸啊?
至于三更半夜把她叫醒…
「滴————」
「行了行了我错了。」
夏忆极其俊杰,为避免接下来魔音穿耳,识时务地认怂。
于小景说至于就至于,她这种懒得要死的人,最烦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于小景这三年都没打扰过她,首次破例必有原因。
只是意识到危机简单,分析危机却很难。
于小景程序中有很多限制,不具备语言组织和表达能力,不能通过摩尔斯密码之类手法代替语言,也不可以透露过多未来信息,它唯一的沟通途径,就是通过长短音,表达「是」与「否」,短音「滴滴」表示认可,长音「滴——」表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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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能预警危险发生,但没办法说清楚危机会造成哪些影响。
危机可能性很多,比如这一次,颱风可能会导致社会问题,也造成次生灾难,或者某些不为人知的蝴蝶效应,最终波及到她…随便想想也能猜出一百八十种发展。
夏忆…懒得去分析。
她有自己的偷懒办法,她只需要确认危机发生的具体时间,在危机发生之前——
苟在家里不出门就好了。
不纠结这危机究竟是什么,也不用纠结怎么解决,一举两得。
反正她家有猫有狗有智能家居,沙发被窝都往死里舒服,宅个十天半个月不在话下。
这法子简单粗暴却管用。
还节省脑细胞。
夏忆习惯性地赖在沙发上,熟而极流地掰起手指开始数。
「这次要我宅几天?」
「滴滴滴——」
「三天?」
「滴滴滴——」
「一个月?」
「滴滴滴——」
「一年?」
「滴滴滴——」
……
……
……
夏忆打了个哈欠,耐心逐渐告罄,忍不住道。
「你不会让我在家宅一辈子吧!」
于小景停滞片刻,而后再次发出声音,是表示确定的答覆。
「滴滴。」
夏忆动作顿住。
过了半晌,她「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佯装镇定道。
「啥玩意?在家宅一辈子?天上下陨石还是丧尸要围城?末世要来了吗让我宅一辈子!」
于小景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滴滴。」
夏忆怔了怔,骤然沉默下来。
于小景不是人,不会开玩笑。
它只会讲事实。
若其他人说末世将至,她定然当成笑话听,认为这人末世电影看多,中二病犯了,可于小景不一样,在过去三年中,它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身预测的准确性。
比如说她放弃去夜店,夜店有人偷偷投放药物;她放弃去商场,商场有人持刀杀人;还有一次特别离谱,她放弃去滑雪,滑雪队竟然遭遇雪崩,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
她切切实实避开过很多次危险。
可…末世?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世界遭遇巨大的灾难,社会秩序彻底崩塌,人类在恶劣的环境中求生,才能称之为末世。
不是雪崩能比得上的水平。
夏忆深深地陷入沙发中。
世界末日。
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她有机会倖免于难吗?她要做什么?靠宅在家里能混过去吗?
那时候她将陷入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里呢?电网还在吗? 5g基站还有吗?智能家居还能用吗?
「……」
于小景没有回答。
夏忆缓缓环顾四周。
末世只是一个词,它很抽象,直接听起来很难带来实感,对比真实的生活环境想像一下,便能体会到巨大的落差。
电脑电视手机,电动窗帘,扫地机器人,她喜欢舒适又懒得动弹,平日里一般靠小时工,一半靠高科技,早已被惯坏了。
若是冬天没有暖气,夏天没有空调,做饭要自己用斧头砍柴来烧的那种…田园生活,网上看看还好,自己过上三天,便要被逼疯了。
于小景长长「滴——」了一声。
它在试图想要安慰下她,可又被自己语言表达系统限制,并不能说出什么。
夏忆她从身旁薅过狗狗,完全不顾其强烈抗议,深深地将脸埋在柔软的毛髮中,吸着那身上熟悉的味道,才体会到一点点安全感。
万物待苏的清晨,窗外悄然无声,对于即将降临的危难,世人一无所知,像卧室里的猫狗般,沉浸在他们的睡梦中。
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际缓缓泛起了白。
狗狗终于忍无可忍,呲熘地窜出沙发,挣脱铲屎官的桎梏后,又连续「汪」好几声,愤怒地控诉她的暴行。
夏忆目光慢慢柔软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家,卧室里两猫一狗,全都依赖着她生活。
而且,她还有姐姐…
姐姐是她世上仅剩的亲人,至今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中,虽然比三年前消瘦许多,却依旧好好活在世上。
莫说她离不开高科技生活,姐姐想要维持生命,也离不开高科技医疗器械的帮助。
她必须要做很多,很多,很多的准备。
才能在末世中活下去。
第2章 第2章
【末世前29天】
夏忆从沙发中爬起来。
外面天光大亮,她已经没心思再睡觉了,她决定相信于小景,并且为此做足准备,保证姐姐,猫猫狗狗,和自己,可以活下来。
相信末世是要冒些风险的,若于小景预测失败,她可能会为此劳民伤财,但是如果她不信,就可能要搭上所有人的小命。
孰轻孰重,并不难判断。
颱风预计在3-4天后抵达,但末世到来的具体时间点她尚不知情,于小景似乎也不能透露得太过详细。
那么对她来说,便是越快越好。
夏忆卡着工作时间,电话联繫跨国货运公司和二手交易公司,她要将所有行李全部寄回国内,同时将国外的房产车辆挂出去卖掉。
父母去世之前在国内公司留下不少股份,但都是限制性股票,并不能随意在二级市场抛售,变现没有那么容易,她得整理手头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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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上可能未必来得及,但准备还是要做的,万一卖出去,便能让她预算宽裕不少。
夏忆最快速度换好衣服,在客厅中收拾随身行李。
她将狗狗绑在狗绳上,将猫粮狗粮和猫砂盆独立放好,安抚巾装进猫包,又将两只炸毛的猫咪塞进去,在「喵喵喵」的抱怨声中,将猫包安置在随身行李箱旁。
货运公司来得很快,将家里的家具和电器纷纷装进纸箱,一件一件地整整齐齐搬上了车。
看着房屋慢慢空下来,她才有了正在搬家的实感。
她高中毕业出国读书,已经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五年多。
从地理位置,陈设,到每件家具,电器,都是爸妈和姐姐陪着她,一件一件细细挑选,然后布置在房子里的,那时候全家人欢声笑语。
如今卖掉房子,独自收拾一切的人,却只剩下了她自己。
一切来得这么急,她甚至连好好怀念的时间都没有。
夏忆眼睛有些发酸,缓缓蹲下身,将头埋进膝盖中。
……
没容她伤感太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
听筒那侧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宝贝,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夏忆:「……」
一阵恶寒从脖颈升起,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刚刚心底升起的复杂情绪,在这瞬间瞬间烟消云散。
「你特么能不能好好说话!」夏忆咬牙道。
「好的呢,宝贝。」
夏忆:「……」
打电话的这个变态女人是毕珊珊,她认识十多年的坑比姐妹,这女人本就是夹子音,偏偏还喜欢掐着嗓子,张嘴就嗲人。
然而熟人都知道,那副德行全是装的,毕珊珊最爱的运动是射.击和拳击,哦还有开飞机。
再变态的姐妹也是姐妹,夏忆自己要滚回国苟命,没道理把姐妹丢在国外自生自灭。
可她没想好怎么跟毕珊珊解释。
毕珊珊已经结婚了,生命中不止她一个朋友,还有自己家老公。
夏忆可以信任毕珊珊,却不能把同等的信任赋予给她男人。
思来想去,索性暂时先什么都不说,找个理由将毕珊珊先骗回去,之后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要毕珊珊在她方圆几十里内,即便遭遇末世,也来得及把人掳回自己的避难所。
至于一起回国的理由嘛,就是借飞机。
夏忆的姐姐多年昏迷不醒,为方便随时探视,她当年便将姐姐转院到国外,姐姐身体状况特殊,回国路上需要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陪同,国际航班不太方便。
毕珊珊这个大富婆…有私人飞机!
夏忆要送姐姐回家,毕珊珊也可以顺便回国与老公见个面,多顺理成章的理由。
与于小景反覆确认航线不会遇到颱风后,夏忆当天晚上便带着姐姐,以及她僱佣的医护人员,还有她家的动物园,一起坐上了毕珊珊家的私人飞机。
毕珊珊素面朝天,脸上一点妆没画,甚至头髮都没洗,穿着个破睡裙,踩着拖鞋在飞机上等她。
浑身上下配得上她那嗲嗲嗓音的,大概只有手指和脚趾上精緻的美甲了。
毕珊珊对此振振有词,毕竟美甲做了就不用卸,化妆和服装搭配是要花时间的,见夏忆花那时间干嘛?
夏忆对这人脑迴路极其无语,但也懒得说什么,毕竟她见毕珊珊…也是不洗头的。
私人飞机上很大,分别有独立的厨房,餐厅,卧室,会客厅,和机组休息室。
夏忆将姐姐和医务人员安排在主卧,至于猫狗…它们对这里熟悉得像自己家般,上飞机后用鼻子巡视一圈,确定是安全地盘,便各自找到舒服位置,闭上眼睛窝成毛团。
随着机组准备完成,夜幕已然再次降临。
飞机缓缓滑行而起,逐渐升至城市上空,透过机窗向外看,仿佛百家灯火在脚下闪烁。
景色再美,夏忆都毫无欣赏之心,想到这些美景很快就将消失,她心底有些焦灼。
毕珊珊看出她心情不佳,并没有过多打扰,偷偷安排机组人员,准备了她最爱吃的九宫格火锅,随后也抱着手机,跟自家老公卿卿我我去了。
夏忆抱了只猫来放在腿上,随后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个excel。
她想要活下来,还想要活得有生活质量,就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只有准备充足了,她内心的焦躁才能获得安定。
所谓准备无外乎两件事。
一,是建立一个铜墙铁壁般,安全的——避难所。
二,是准备衣食住行,足够几个人未来生活百年的——物资。
规划人数为六个人。
有自己,姐姐,毕珊珊,对方老公,哦,还有两猫一狗,为了安全起见,她需要做六个人生存规划。
避难所受容量限制,必须要足够大,大到能储备全部物资才可以。
物资大致分为这么几类,水,食物,求生工具,医疗工具,交通工具,能源(油,电),服装,日用品,通讯用品,家居用品,以及打发时间的娱乐用品等等。
什么样的选址比较合适呢?
夏忆随口问毕珊珊道。
「你知道哪里安保设施完善,房屋坚固,仓储空间足够大,生活成本比较低吗?」
毕珊珊怔了怔:「……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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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闭嘴吧你!」
她无语地转过头,放弃寻求这个女人的建议,联上飞机wifi,去搜寻引擎上答疑解惑。
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呢?
夏忆边刷信息,边在心底偷偷询问于小景,「你呢,有什么建议吗?」
于是,她在对方的指引下,打开某页新闻。
「悦湖疗养院失职连续三名病人自杀,一年后被迫倒闭…」
夏忆:「……」
这就是于小景的建议?
她身边真的有一个正常玩意嘛?
正胡思乱想着,飞机已经进入平稳阶段,机组人员按照毕珊珊的安排,将火锅摆在就餐区。
红汤锅底刚刚就位,霸道的香味便沖鼻而来。
在飞机上吃火锅并不容易,即便是平稳飞行期,也可能会遇到气流。机组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些可能性,将火锅准备得非常完善,炉子是安全性更高的电磁炉,锅底被牢牢固定在炉面上,锅内汤汁不算太多,遇到气流也不会倾洒。
夏忆怔了怔,今天头一次笑出了声。
毕珊珊这飞机是星级酒店的配置,无论是装潢,灯光,座椅,都质地非凡,还专门配备香氛,鲜花,氛围感十足。
她们两个为坐飞机舒服,拖猫带狗,大t恤运动裤,胡乱在头顶上扎个丸子,素面朝天也就罢了。
居然在这种地方吃火锅,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不过,她喜欢。
火锅未来说不定会变成奢侈品,趁现在有的吃,能吃几顿是几顿!
夏忆狠狠地夹起一筷子羊上脑,放进咕嘟咕嘟地红汤中。
毕珊珊看到她的神情变化,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抬起手指,勾了勾夏忆的下巴,笑嘻嘻道。
「你看,我说吧,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
夏忆牙疼地咧了咧嘴,接道。
「是!如果不行,那就再找个男人。」
毕珊珊捶桌哈哈大笑。
二人萦绕在火锅的香味中。
腾腾热气挡住视线,夏忆唇角欢快地上扬着,却在看不到的角落里,缓缓垂下了眸。
若真能这么简单,该多好。
第3章 第3章
【末世前28天】
在未来的十来个小时中,二人报復性地连吃三顿火锅,脑门上成功窜起了青春痘。
连机组人员和照顾姐姐的医务人员们,都快被火锅味浸透了。
飞机终于抵达了江市。
临近下飞机的时候,两个人各自洗了个澡,洗掉浑身的火锅味。
毕珊珊花费一个多小时在脸上画全妆,拖鞋也换成恨天高,那高跟鞋的角度堪称离奇,看着都觉得脚痛。
毕珊珊原本就将近一米七,再加上十厘米的恨天高,夏忆一米五八的身高,站在她面前就像个挎包,仰着头仰得脖子也痛。
「穿吗?」毕珊珊捕捉到她的视线,推荐道,「我带了好多双,有合适你的鞋码,你喜欢哪双就穿走。」
「算了吧。」
夏忆连连摇头,敬谢不敏。
她年纪轻轻,还不想坐轮椅。
夏忆收拾好行李,带上猫猫狗狗准备下飞机时,却发现毕珊珊似乎欲言又止,便问道。
「还有事?」
毕珊珊眼底露出复杂的情绪,嗓音罕见地正常了些,轻轻道。
「夏老二…你爸妈是谁都没关系,你还有我。」
夏忆:「???」
夏忆:「你在说什么?」
毕珊珊轻轻嘆了口气:「宝贝,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
夏忆越听味道越不对,蹙眉问道。
「……你知道什么了?」
「你跟我装什么装!」
毕珊珊一巴掌拍在夏忆肩膀上,险些给她种进地里。
「我若不是知道这些事,怎么会亲自把你送回来,还陪你吃三顿火锅!」
毕珊珊摸着脑门上的痘痘,拨住头髮帘仔仔细细遮起来,哀伤道。
「今天晚上必须去美容院处理,不然我都没法见人了呜呜呜。」
夏忆:「……」
听完毕珊珊版本的故事始末,她忽然理解这人的欲言又止了。
槽点太多,吐不明白。
这个故事版本是这样的。
她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是不慎将她抱错的养父母。
她实际上的身份是个…军三代。
当年出生在一家私立医院,父母和养父母住在隔壁病房,又同一时间生产,出生后抱去健康检测的时候,将两个人的身份混淆了。
她的亲生父母很有些背景。
她的亲生爷爷从军,具体身份保密,亲生父亲则从.政,最近刚赴江市就职,家里除去抱错的女儿外,还有个弟弟。
这圆满的四口之家,在养育女儿二十多年后,最近发现她身份不太对,于是万里寻亲,愣是发动人脉找到了自己。
据说dna都验过了。
虽然夏忆也不知道是怎么验的。
对方该查的都查过了,大概这几天会上门认亲。
没想毕珊珊路子太野,提前得知此事,以为她获得父母消息,准备回家认亲,才心情复杂地急匆匆回国。
于是夏忆被不幸提前剧透了。
夏忆:「……」
她人生活到24岁,才第一次知道,她居然有流落在外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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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开启的是末世oline资料片,怎么还叠加了真假千金的剧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难怪她罕见地在毕珊删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身上感受到母爱泛滥,原来是被同情了。
夏忆深深嘆了口气。
不过她也懒得花时间解释,若是解释她心情低落并非由于认亲,便要解释她心情低落到底是为了什么。
末世这事她又不想解释。
哎…麻烦死了。
反正被误会也不会掉两块肉,误会就先误会着吧。
夏忆再次嘆了口气 ,认栽道。
「行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该信我能处理好。」
「走了。」
毕珊珊:「……」
这个女人脸上写满了表达欲,但好歹有点良知,见她不愿多说,居然能忍住不再多问。
只在耳边摆了个六的手型。
「有事就打电话!」
夏忆答:「ojbk。」
她会。
她真的会。
两人各怀心思地告别,夏忆沐浴着毕珊珊同情的视线,嘆着气离开了飞机。
离开飞机还没两步,便听到「叮」「叮」「叮」「叮」…毕珊珊急不可耐地连发一串消息。
「你流落在外的亲生父母详细信息,不谢!」
「爱你.pdf」
「知道你懒得看,给你转语音啦。」
这个女人还非常「贴心地」将pdf 文字转成人声阅读,费劲地录进语音,随着语音自动播放,所有信息排着队钻进夏忆的耳朵。
夏忆:「……」
毕珊珊路子确实野,将她亲生父母信息查得十分清楚,包括她父亲就职升迁记录,弟弟投资失败歷程,以及母亲的…恋爱史。
夏忆再次嘆了口气。
她没有跟毕珊珊详讲,很多事也没法解释。
她其实并不想认亲。
她很爱她的养父母,他们虽然在三年前意外去世,过去也对她非常疼爱,足够她精神富足一生,她已经很满足了。
其次,她还有个姐姐需要照顾,身份交换必定会将此事变得复杂,她不放心把姐姐交到别人手里,不愿失去姐姐监护人的身份。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与家人相认后,难免会产生些感情,若是不将对方划进她的保护范围,定会心生愧疚;但划进保护范围,对方却未必值得信任。
末日避难只能与信任的人在一起,不能有丝毫走漏消息,连毕珊珊的丈夫都防备着。
她很难相信人性。
她的养父母因为错信失去了生命,同样的错误她不能犯第二次,没有丝毫侥倖心理,更不会把姐姐的生命压在侥倖心理上。
在大家弹尽粮绝的时候,所有人丧失理智的时候,社会秩序崩塌的时候,拥有资源的人定会成为众人零元购的对象。
被发疯人群扒皮,啃骨,碾得渣都不剩。
人力有时尽。
她没能力背负所有人的人生。
夏忆没有思考太久,需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
下了飞机后,她便陷入紧锣密鼓的忙碌中。
姐姐需要暂时委託给医院。
为了照顾姐姐,她曾经学过专业的护理,但这几天需要安排的事情过多,没办法时刻关注姐姐的状况,医院会照顾得更仔细些。
她选择一家条件绝佳,且设施顶级的私人医院。
这里患者比较少,服务也更精细,可以线上办好转院手续,直接将姐姐从机场全程护送到医院中。
夏忆并没有跟去医院,她去了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还不如赶紧滚回家做事情。
接下来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她在心里大致梳理了下。
末世里安全的生存寄托在设施完善的避难所中,理论上来讲,她该第一时间找合适避难所才对。
可建立避难所需要很长时间。
她担心末世来临得太快,若是把精力都放在建立避难所上,可能会来不及购买和存储求生用品。
她打算先花两三天时间,暂时准备些求生用品,存放在现有住宅中。
起码能满足一两年基本生活。
之后再去建立避难所。
若是末世来临慢些,那便在建立好的避难所居住。
若是末世来临速度极快,那起码也可以根据手头物资,暂时熬过前期的艰难阶段。
正琢磨着,很快便走到了机场地下停车场。
这里有夏家的长期停车位。
为了下飞机后回家方便,这里长年停着一辆备用的suv。
夏忆从文档里翻出停车位编号,用手机启动了车,将行李和猫猫狗狗分别安排在后座上。
刚刚启动汽车,便远远地听到了一声。
「姐!」
夏忆怔了怔,抬眼看去。
一个年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快速敲了敲车窗,露出张大大的笑脸。
「姐!终于等到你了。」
男生身高不算太高,大约一米七出头,长了张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颊边有个深深的酒窝,容貌颇为讨喜,笑容也真诚。
若是毕珊珊那个老色批在,高低会哄他多叫两声「姐」。
「滴滴滴——」
于小景勐地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夏忆心脏微缩。
她快速启动汽车的360度监控。
又从扶手箱抽出户外手电筒,手电筒是长柄金属质地,她轻轻掂了掂握在右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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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指尖轻拢着手机紧急唿叫按键,谨慎地将车窗开启了三分之一。
淡淡问道。
「你是?」
男生站在车窗外,穿着看似简单休闲,仔细辨认便可发觉,件件单品都价值不菲。
这不像是什么犯罪分子啊?
第4章 第4章
夏忆看着对方迷惑,对方看着她也惊讶,只是一个照面,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姐,你长得真漂亮,笑起来肯定跟咱妈特别像。」
夏忆五官确实优越,可惜是张娃娃脸,脸颊肉肉的有点包子,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相貌十分幼齿,音色也是甜美那一挂。
夸她可爱的有之,夸她cute的有之,说她长得真「漂亮」的不多。
大多人对她的初印象是:
天真且娇憨。
说的难听点,叫好欺负又好骗。
夏忆不常笑,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逗比,没事玩猫猫狗狗也能逗到自己,但她面对不熟悉的人时,鲜少会露出笑容。
她的外貌有负面加持,只要露出笑容,就容易被人当傻子,所以只能被迫装高冷。
面前的男生显然与她完全相反,很喜欢用可爱的笑容作为武器,也许是不同成长环境导致吧,哪怕是亲生姐弟,也会长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夏忆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不提他容貌与自己…异曲同工,还一叠声的「姐姐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即便是再迟钝也该想到了。
林灵琅。
她亲生父母的儿子。
流落在外的亲弟弟。
夏忆咂么这「姐」这个词,原来都是她在叫别人姐,如今自己也成为被叫做「姐」的人,莫名有些新奇。
而她这个姐姐的身份,原本应该有的名字,则是林灵琳。
她在心里默默读了三遍这个两名字,心底又升起一丝庆幸。
幸好这名字现在不属于她。
没有个普通话一级都不配叫这名字,出门跟别人做个自我介绍,能把自己舌头拗断了。
胡思乱想只是一瞬,夏忆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只淡淡道。
「你挺会说话的。」
「但我还有事,先走了。」
关于「咱妈」那后半句,她完全没接茬。
「哎哎哎姐,你别走啊,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灵琅见她这就要走,急忙拦在车前,笑道。
「是妈让我来接你的,可能妈没还联繫上你,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是你弟,你亲弟!」
「哎呀事情太复杂了,一言难尽,你让我上车我跟你慢慢说,行吗?」
「或者你来我车上也行,我带你回去,省得你开车了,坐十多个小时飞机也挺累的。」
「不必了,我还有急事,没时间。」
夏忆淡淡拒绝,抬手挂上了档。
「哎呀能有什么事比见爸妈还重要啊。」
「或者你告诉弟弟,弟弟保管给你完成,或者你找咱爸秘书,什么难事都给你办了。」
夏忆垂下眸,完全不为所动,淡淡警告道。
「我要开车了。」
说罢松开了剎车。
汽车向前耸了下,林灵琅吓了机灵,连忙向后退两步。
「我草?」
他不满地瞪了瞪眼睛,哼道。
「姐!你长得这么可爱,做事怎么这么兇残啊!」
一个没留神,夏忆突然趁机转动方向盘,流畅地拐了个弯,快速绕开他,深踩油门扬长而去。
林灵琅眼睁睁地汽车驶离,消失在停车场出口,不由得瞠目结舌。
司机见状急忙下车,凑过来问道。
「林少,咱怎么办?」
「看上去以为是个好相处的,谁想到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跟家里那个一样难伺候。」
林灵琅低哼了声,等司机打开车门后,抬脚坐进后座,道。
「跟上去!」
「不把她带回家,没法跟我爸交代。」
……
夏忆开着车离开很远后,于小景刺耳的警报声才告一段落。
「他有问题吗?」她下意识问道。
话刚问出口,她就明白自己犯傻了,这显然不是个「是否」判断题,于小景没办法回答。
回想起刚才场景,夏忆想不出哪里不对,她只能看出来,对方应该细緻地查过她。
她乘坐的不是国际航班,是私人航班,而且是临时决定的行程。对方却能准确知道落地时间,找到她家在机场的长期停车位,提前在这里在这里等她,显然做了很多准备。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虽然手段令人不喜,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到达不了危险的程度。
夏忆想不通于小景的意思。
「那…我还能提醒他们吗?」
她强调道。
「只是提醒。」
夏忆原本上就计划将末世情况匿名通知给身边的一些人,不仅是亲人,还有些交情不错的朋友。
她为此专门准备国外的新号码和新手机,使用代理挂国外伺服器,用简讯模拟软体发送消息。
使用这么多步骤,目的是尽可能不要把信息源头定位在自己身上。
至于这些消息对方信或者不信,是否会为之做准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她做的只是提醒。
于小景沉默了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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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夏忆明显感受到于小景的迟疑,于小景预警也定然有它的理由,但既然很难问出结果,她也没深问下去。
她知道对方可能会带来危险,是不打算进一步接触的。
但林家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林灵琅行为直接代表了林家的态度,他们是想把夏忆认回去,自然还会再次找上门来。
这个城市说大很大,说小也算很小,有能力又有心的人想查她,她着实没什么办法。
猜也猜不透,躲也躲不掉。
她能做的也就是了解下对方信息,做个有备无患罢了。
夏忆找个地方靠边停下,打开毕珊珊发送过来的语音信息,连结车内音响开始播放。
然后再次发动汽车,向市区家里方向驶去。
毕珊珊平日里叨逼叨,说正事的时候还算言简意赅,发过来的文件中,很清晰简洁地显示了林家的人物关系。
林家有五口人,分别是爷爷,父母,林灵琳,和林灵琅。
爷爷名为林志忠,似乎在部队就职,具体的职位暂不可查,资料信息非常少,基本上无人了解。
父亲名为林永泽,原本职位在京市,今年年初才调到江城来。
负责公共设施改造这部分,级别不算高,但捏着实在的权力,是个肥差。
母亲名为许嘉兰,早期在歌舞团做领舞,便退出一线做幕后,如今工作也跟着调到江城来,在某个歌舞团做导师。
资料里详细地讲述她和前后两任男友的纠葛,也不知是为什么,可能就是调查人员八卦之心作祟吧。
夏忆闭了闭眼,回想起林灵琅脸上的笑容,以及他那张讨喜的脸。
那张脸和自己颇为神似。
母亲应该…长得更像吧。
有多像?
母亲的照片不是秘密,毕珊珊肯定有渠道能查到,她忍了忍,终究什么都没问。
既然决定保持距离,那就一直保持住,不要再想着去接近。
这些事还是少知道比较好。
至于刚刚碰面的林灵琅,今年22岁,比夏忆仅小一岁,学习成绩很差,在国外混了个本科文凭,也是刚回国没多久。
江市轻工业比较发达,父亲支持他在江市开了几家工厂,但似乎经营的比较一般。
林灵琳,那个和夏忆身份互换的女生,她的成绩比较不错,在top级别的五年制医学院毕业,目前在三甲医院做住院医师,暂时在急诊。
不过她比较离奇,工作既不在原本生活多年的京市,也不在父母如今所在的江市,反而在沪市。
林家是稍微有些背景的家庭,爷爷一定程度上为父亲和儿子带来工作上的便利,也许会涉些复杂的人脉关系,但整体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官员之家,没什么大问题。
夏忆的房子位于江市市中心位置,工作日里白天路上行车并不多,从机场驱车不过是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听着消息开回家。
直到把消息全部听完,也没能推测出于小景发出警报的原因。
推测不出就算了。
对于林家人,夏忆尽可能躲得远些,若是实在躲不掉…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在一切发生之前,她不会在此事上多耗心神。
……
夏忆锁上车门,带着后座上的猫猫狗狗上了楼。
家里太久没收拾了,她联繫过家政公司过来收拾房间,自己也帮猫猫狗狗简单清理爪子,开启电动食盆水盆猫砂盆,放它们去休息。
她自己则钻进书房打开电脑,继续盘算起正事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
在末世中活下去。
第5章 第5章
如今时间非常急迫,夏忆只有三天的时间,用来囤积生存物资。
囤货这件事并不是买就完了,她要想的问题有很多。
比如,要买哪些东西?吃的?用的?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如果是吃的,需要多少饭多少菜?分别买多少能吃这么久?保质期能不能支撑?会不会到后几个月菜就已经坏掉了?
买完之后也会面临一系列问题。
比如,买了谁来运输?运到哪里存储?她有没有那么大存储空间?之后要怎么归置?
肯定不能把东西都堆成一座山,想到每次找东西都要去山里刨,夏忆就要原地发疯了。
问题总要一个一个解决。
第一个问题是,囤在哪。
建立避难所是最好的选择,但耗时也长,看房找房收拾房子都需要很长时间,想要买一个房子,无论是于小景提供的悦湖疗养院,亦或是其他避难所,三天甚至连网签和过户都做不完,更别提购买囤积整理物品的时间,三天根本来不及。
时间短,就要适度取捨,只解决核心问题,避难所可以退而求其次,拿现有的房产用。
目前的房产有三处,分别是自己和姐姐公寓,以及父母留下的别墅。父母别墅有三层,总面积八百多平,面积更大些,她的公寓有一百五十平,和姐姐同层,在同一栋楼里,两户加起来三百多平,面积稍微小些,但交通更便利些。
夏忆财大气粗地想,既然要囤货,就囤得彻底些,两边都囤!
无论落脚在哪里都不至于抓瞎,一处物资消耗完毕后,还可以迁移到另一处继续生存。
第二个问题是,在哪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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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时间去了解靠谱批发市场,想要买货物量又很大,选择其实很有限,若是选择线下超市,首先储货量未必够,其次也不确定是否人帮忙送货。还是网上超市最合适。
选择本地有仓库,且本地发货的网上超市,她可以线上联繫对方,加钱请对方派人送货上门。
虽然囤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应该尽可能保密,但以夏忆的採购量来讲,不可能完全秘密进行。
若让她一个人搬这个数量货物,够她搬到天荒地老。
请人帮忙运输是逃不掉的。
好在她所在小区安保比较好,外部人员基本进不来,而且这里是低密度住宅,居住的人不多,财大气粗的神经病却不少,大量购物这种行为,未必就会引人注意。
第三个问题是,囤多少。
由于房屋空间限制,想要囤到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数量很难,夏忆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将前几年需要的物资准备好,可以暂时消耗一阵,慢慢再做其他打算。
自己和姐姐家这边空间小些,可以存储大约一年左右的生活物资,父母那边别墅里空间大些,可以存储两年左右生活物资。
第四个问题是,囤什么。
这可是个好问题,乍一想可能会觉得,囤什么有什么必要想?不就囤些吃的用的?除了买些米面菜,还有啥需要囤的?
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
很多用品都是有使用周期的,大家在物资充足的生活环境呆久了,每当缺什么便可以即使补上,甚至都忘记这些物品是需要补充的。
若是等到用完了才发现,哦,还有这个需要买啊?那就抓瞎了!
比如卫生纸,大家通常都会在家备上几提,几个月才想起补充一次,若是没有提前准备足够用量,需要的时候大概会…发疯。
比如洗衣液洗涤灵,一两个月才想起来买一回;比如马桶清洁剂,买一次用半年;还有油盐,牙膏之类的,用量不大似乎不需要担心,但若用完你试试看,真的活不了一天。
囤货的重要问题是多又杂,每一个都不能落下,需要把所有类型都归类,每一类细緻检查,以免遗漏。
夏忆给所有物品大致归类为为以下几类,水,食物,药品,日用品,衣物,以及能源。
食物和水以及药品日用品自不用说,没有这些就没法生活,衣物需要御寒和换洗,也都是必要的。
至于能源,没有能源的话,没有手机电脑洗衣机还在其次,做饭总不能靠每天出门拾柴吧?
需要准备的事情还多,好在夏忆擅长处理这种问题,并不会太焦躁,而是沉下心来,一步一步规划。
她打开excel,开始计算。
首先确定人数,按照六个人份来准备,包括她,姐姐,毕珊珊,和毕珊珊老公,是四个人,三只宠物消耗量约等于一个人,除此之外,还准备一个人的富裕量。
计划的分按照重要程度排序。
首先,从水开始。
以活一年作为最低目标的话…
一个健康的人每天要喝一瓶1.5l的水,6个健康的人每天要喝9瓶,一箱水只有12瓶…
喝一年的话,至少要喝300箱!
夏忆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300箱矿泉水什么概念,一箱20* 30*30的长宽高,大约占…5张床那么大面积吧。
四捨五入,她一年能喝下一张床!
饮用水是必需品,准备得越多越好,她计划下单1500箱,500箱送到公寓中,1000箱送到父母住的别墅区,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了。
只不过几百上千箱1.5lx12瓶的矿泉水箱,定然不能暂时寄存在门口,先不提数量太多会不会挡住消防通道,会不会被人顺手牵羊,仅仅从门口搬进室内,就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必须要配送人员帮忙。
她需要人帮忙把货物运进家,又不能随便把密码告诉对方,想要两地收货,必须要有人帮忙,夏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教给毕珊珊。
她不能将此事交给不信任的人,而且毕珊珊也知道防盗门密码,可以省事不少。
「你说啥?1000箱矿泉水?你神经病啊…你要开超市吗?」
毕珊珊的尖叫声透过听筒,犹如魔音穿耳,绵延不绝。
「聋了聋了姐姐,要聋了,」夏忆揉了揉耳朵,听着毕珊珊的情绪输出,忽然灵机一动。
「对啊,我就要开超市。」
她大量囤货这件事,很难保密得密不透风,若是在圈内传开有人问上门来,也需要个合适的解释,想要创业开个超市,确实是不错的理由,也很适合夏忆。
既然话都说到这层,她索性顺水推舟,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哈?」毕珊珊震惊了,嗓门瞬间提高一倍,那语气听着仿佛夏忆是个智障,「你家超市只卖水啊?」
「谁说我只卖水了?」
夏忆理不直气也壮,「我还要卖食物,日用品,衣服,药品…我要卖的可多着呢!」
「你可少放屁了,超市是你这么开的?你的成本核算呢?你的选址呢?你的选品逻辑呢?」
「还有,姐姐我是什么身价,每天这么忙,是天天给你收货用的吗?你不会雇两个员工啊,穷疯啦?」
「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什么好处?」
「十个小时交换,行不行?」
毕珊珊漫天要价:「一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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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坐地还钱:「二十小时!」
毕珊珊:「一百二十小时!」
夏忆:「……成交。」
毕珊珊那个女人,她的体重只有50kg,硬拉却能到150kg,重拳也能到100kg,怎么形容呢,大概是…能背着两个夏忆做引体向上的水平。
要她这个小身板当沙包,毕珊珊也下得去手!
不过…打就打,将来大家都要绝地求生,练练拳也算是提升生存技能了,不就是陪练一百多个小时么!
「你本人来,不许偷懒找别人!」
夏忆道。
「得嘞宝贝,没问题。」
毕珊珊得到确定答覆,声线一秒温柔下来,笑嘻嘻道。
「洗干净等着我吧,mua!」
「滴……」夏忆关闭了录音按键。
毕珊珊忽然察觉不对,顿时警惕问道。
「你做了什么?」
第6章 第6章
夏忆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按钮,边将刚才虎狼之词循环播放,边道。
「下次放给你老公听哦。」
毕珊珊:「……」
……
挂掉毕珊珊的电话后,夏忆继续开始琢磨。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食物,囤积食物的选项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夏忆想要吃火锅,想要把子肉,想要麻辣小虾,想要生椰拿铁,想要鸭屎柠檬香,她想要的可多了…不如想屁吃。
保质期阻拦了一切。
这些菜谁不爱吃,可离开餐馆半天就不好吃了,三天就是微生物培养皿,一周就可以养苍蝇了。
她想要随时随地吃到这种食物,不仅需要能同时养育水陆空三栖种类食材动物园,哦还分咸水淡水区;而且需要能兼容南北方所有气候的蔬菜菜园子;以及…在家里养一个全能做菜大厨。
不如做梦。
莫说她没有搞养殖场,没有菜园子,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做饭。
夏忆是个做饭废,虽然没到炸厨房的程度,把人吃出痛苦面具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珊珊两口子水平也差不多,大家都从小在保姆照顾下长大,从来没有做饭的诉求,除了个人爱好外,她的社交圈内基本无人下厨。
他们这些做饭废物,能把饭做熟就不错了,就怕还没走到那步,提前饿死在杀鸡这一步上。
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
现实是,想要是不可能的,不饿死就不错了,所以,食物筛选逻辑瞬间变得冷酷起来——保质期。
大多泡面速食品保质期18个月,第一年在公寓还可以吃吃解闷,到后两年基本上就都过期了。
保质期超过三年的食物并不多,米面,罐头,压缩饼干,还有一些必备的调料,可以说非常单调了。
想着所有美食,纷纷插新着小翅膀飞走了,以后可能再也没可能吃到,夏忆忍不住砸吧了下嘴,深深嘆了口气。
美食这么美好,为什么要世界末日呢?
忧伤归忧伤,活儿还是要干的。
按照囤水的计算方式,她大概计算了下,大米大约要食用1000斤左右,她计划买6000斤,20斤一袋,共300袋。
米能果腹,但明显太过单调,而且营养不足,最重要的是,只吃主食也…容易便秘啊!
咳咳,无论是真实的理由还是虚假的理由,夏忆都希望食物种类有些变化。
罐头是可以储存最久的食物,水果罐头可以直接吃,蔬菜和肉罐头也好加工,直接倒进米里蒸就可以,基本不怕翻车。
罐头100罐一箱,夏忆将热销的橘子罐头,菠萝罐头,雪梨罐头,草莓罐头,葡萄罐头,各自买了10箱,共50箱,还有她最爱吃的黄桃罐头,一种就直接下单50箱!
除此之外还有肉罐头,蔬菜罐头,以及番茄罐头,都各100箱。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些应急的食物,压缩饼干便携些,一包可以顶一顿干粮,20包一箱,她买了300箱,还有蛋白棒,能量棒,电解质粉末这些提供能量的食物各100箱。
万一她要被迫荒野求生,这些东西说不定可以救命。
还有饮品,饮品可以解决嘴里过于寡淡的问题,但大部分长期保存都很难,除了某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茶和酒,比如茶砖,红酒白酒这种的,过二十年也能喝,很适合用来囤货,1公斤的茶砖买30盒;红酒白酒白兰地和威士忌各300箱。
烟作为硬通货,买10条应急。
还有个非常重要的食物,调料,食材准备得再齐全,没有调料也没法入口,十年不吃盐,他们几个大概全要变成白毛女了。
油,盐,酱油,醋,糖,以及其他调料都要准备。
其中盐和冰糖以及老陈醋保质期比较长,400g的盐和冰糖各自买1000袋,1l的老陈醋买了100箱,食用油和酱油,5l的食用油买了10桶,1.5l的酱油买了20桶。
至于些其他保质期短的食物,不适合放在别墅区,只在公寓区少备些,以免浪费。
比如挂面,非常适合她这种极品手残,水开把面丢进去就好,汤里加点生抽和醋,随便加点火腿肠,就是份味道不错的汤面,又省事又好吃。
若不是挂面保质期太短,她连米都不想买,一辈子吃面条!
其实还应该买点面粉的,但介于面食太高阶,回想起来都是些不堪的记忆,比如馒头蒸成蜂窝煤,鸡蛋饼烙成鸡蛋碎,还是敬谢不敏了。
夏忆仅买了100袋挂面,300袋火腿肠,还有300袋蔬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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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煮面条外,还可以做腊肉饭这种听起来就很了不起的食物,对她来讲已经很难得了。
这些食材尽可能丰富了口味,但从营养层面讲还很单调的,她又选了些可以补充营养的维生素,蛋白粉,钙片,等等补充各种营养成分的保健品,每样购买10盒左右。
还有50袋猫粮和30袋狗粮。
这些食物准备好,基本的吃喝便就有所保证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些食材过于基础,令人活不好也饿不死,至于幸福感什么的就别想了…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夏忆不是不可以买些新鲜的食材,比如肉类,只要冷冻好,吃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可这个的前提是,她的冰箱还能用。
——这是依赖集中供电的。
她即便是存储些能源,在家搞个柴油发电机,也不可能存够足以冰箱运转的柴油。
个人可以购买和存储柴油是有规定的,超过规定量不能买。
犯法。
退一万步说,即便做法外狂徒,也要考虑家里空间和安全问题,若是整个房间都存满这种易燃易爆物品,万一不小心存储不当,怕是能把整栋楼都给她掀了。
人没死在末世里,死在爆炸里,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总之,以她现有的条件,不可能供给充足的电量,只能保证姐姐病床的基本需求,顺便做个饭而已。
夏忆第一万次嘆气。
三天的时间真的太短了,不够她做充足的准备,如果她能有一个月,哦不,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建起来忆一个避难所,有水有电自给自足的那种。
让她弄十个冰箱…哦不,直接弄个冷库,在里面存上几百份五花肉猪排骨,葱姜蒜丢进锅里大乱炖,就算难吃死她,也比吃不着强啊。
然而现在条件就是这么残酷,幻想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加深她的痛苦,还不如接受现实。
夏忆伸了个懒腰,正想努力打起精神,忽然,闻到一股子香气扑鼻而来!
饭!
她眼睛一亮。
她约的家政是管饭的!
夏忆身体根本不受脑子控制,直接丢下手边工作,一个鳞鱼打挺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出卧室。
外面工作刚刚做完,家政人员已经离开,整个公寓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厨房补充好蔬菜水果牛奶,咖啡机里填满咖啡豆。
餐桌上摆着保温餐板,码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四菜一羹。
油焖春笋,桂花糖藕,青菜炒年糕,红烧肉,鱼头豆腐羹,米饭里还点缀几颗红枣,都是她熟悉的菜式。
夏忆唾液疯狂地开始分泌。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到餐桌前,迅速捞起碗筷,夹起一大筷子红烧肉塞进口中。
红烧肉口感软糯,入口轻轻一抿即化,肉的鲜香快速从味蕾上炸开,她细细品着肉香,幸福得眯起眼睛。
国外家乡菜奇奇怪怪,总会添加些本地人喜欢的调料,虽然谈不上难吃,但总觉得味道差点什么。
而她自己做饭又是个手残,馋死也没办法自给自足,正经的家乡菜,她可是有几年没吃过了。
夏忆超级爱吃肉,国内这种不腥不腻的肥肉香味太梦幻了,她大口咀嚼着,三下五除二便吞下一大块,几乎将舌头吞进肚子里。
红烧肉刚刚咽下去,筷子已经夹着桂花糖藕等在唇边,根本不带停歇地塞了进去。
她像是逃荒而来的难民般,眼底冒着红光,左右开弓地大快朵颐,吃到满嘴流油。
生生吃了半个小时才停歇。
桌子上摆着四菜一羹,虽然每份菜式量不算很大,但也绝对不少,全部被她塞进肚子里,把盘子都舔干净了,直接送进洗碗机都没问题。
夏忆吃饱喝足,捧着肚子歪在餐桌前发呆。
回味着唇齿间食物香气,再回想订单里各色罐头,满足感没有持续很久,心底又涌起一阵悲戚。
刚才吃得越开心,现在心里越空虚,每一顿精緻美食,都会让她更加无法面对未来惨痛人生。
夏忆刷着手机,心底不满足感越来越强,这些中规中矩的食物太令人空虚了,若是让她每天啃罐头,非得把她吃到吐血不可。
还是需要些别的来提升幸福感,弥补她被红烧肉伤害的心灵。
而且如今留着存款也没用,迟早都会变成废纸,抱着把钱花光的心,自然没有什么可纠结的。
夏忆摸了摸下巴,琢磨起来。
买点什么比较过瘾呢?
第7章 第7章
比如,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保质期虽然短,但带来情绪价值是实打实的。
从物质生活富足的现代社会掉进一无所有的原始社会,有泡面可乐帮忙完成心理过渡,总聊胜于无。
没有热腾腾的美食,那就靠零食来填补吧!
夏忆坐起身来,打开购物软体就开始沖。
这个过程比之前不少,零食嘛,没什么目标,就是随便买买,想买多少买多少,喜欢哪个买哪个。
泡面?买!招牌猪骨汤,金汤肥牛,香辣海鲜,咖喱牛肉,茄汁虾仁,每种2箱,共10箱!
自热米饭?买!嫩牛笋尖,台式滷肉,回锅肉,广味腊肠,番茄牛腩,辣子鸡丁,照烧鸡肉,每种买5箱,共35箱!
八宝粥,海鲜粥,燕麦粥,速食粥每种10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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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页
米线,酸辣粉,螺蛳粉,葱油拌面,拉面年糕,海鲜饼,豚骨拉面,沖泡馄饨,10盒一箱,各买10箱!
500g包装的水果麦片,100包;100个一箱的滷蛋,100箱!
买了零食还不够,还要买饮料。
咖啡不喝会死,咖啡豆买100包吧;牛奶24盒一箱,100箱;24听一箱的红牛,100箱;40袋一包的速溶咖啡粉,100包;24听一箱的可乐,100箱;其他各类保质期在2年左右的饮料,也备100箱。
各种干果,饼干,薯片,果脯,糖果,锅巴,花生,蚕豆,山楂条,辣条,烤肠,华夫饼,蜂蜜,这些她已经懒得算了,就各买20斤。
夏忆就这般,恶狠狠地点进商品详情页,毫不手软地把所有能看到的零食,通通加入购物车。
加到后来手都累了,她总算获得了些心里满足。
……
想想自己也不能靠吃零食为生,末世期间未必能保证运动量,万一吃得身体发福,变成了身高158cm,体重158公斤的正方形…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忽然打了个寒战,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买的已经够多了,先这样吧。
夏忆重新浏览购物车,又分别跟卖家沟通好物品库存和送货流程后,一一确认了订单。
她大手一挥,一键全选,合併付费,将购物车一次性全部清空!
看着购物车里满满腾腾的物品,瞬间变成已经购买的订单,那些货物即将马不停蹄地向自己赶来。
夏忆忍不住有些期待起来。
难怪很多人喜欢在网络上疯狂购物,单纯是这个等待的过程,都会让人心存满足。
她又给所有商家添加大笔配送费,请卖家以最快速度送达。
本就在包邮区内,又专门选择本地发货的商家,商家门纷纷向这巨额度的订货量屈服,保证在后天之前将货物全部送达。
忙活完这些后,夏忆长长出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总算可以暂时松了口气了。
以她准备的这些食水,未来三年养活四五个人加上两猫一狗,基本上毫无压力。
平日里日常有蔬菜腊肉饭,懒得做饭就煮把面条配上番茄和罐头,馋了还可以来顿照烧鸡或者螺蛳粉,白天有咖啡茶,甚至还可以用可乐兑点鸡尾酒,想想生活还蛮不错呢!
房内的自动感应灯亮起来。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夏忆放弃胡思乱想,坐起身来活动下酸痛的手脚,决定先去洗个澡。
从国外一路飞奔回来,她脑子在不停转动着,需要做哪些准备,买哪些东西,一刻不停地在琢磨。
如今虽然囤货还没有完成,但基本的食水准备得差不多了,她至少可以确认三年内不会被饿死了,最重要的生存担忧得以缓解,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紧绷着的人稍微一松懈,疲惫感便涌上来。
夏忆将身体沉入浴缸中,洗澡水沿着花洒倾泻而下,轻微的酥麻感打在肩背上,沐浴露化为洁白的泡泡,香根草的气味环绕在鼻间。
她舒服得险些在浴室晕过去。
等到清洗干净身体,迷迷瞪瞪地从浴缸爬出来时,夏忆已经睁不开换眼,她凭藉最后理智换好睡裙,裹着干发帽便钻进床上,一秒时间都没耽误,飞速进入了梦乡。
蒜蓉大虾…
避风塘炒虾…
麻辣小龙虾…
睡梦中她遇到一个大厨,能将虾做出十八种口味。
她一路追着对方跑,足足跑了三天三夜,软磨硬泡,才终于将人哄回家,做饭给她吃。
夏忆抹了抹唇边的口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
不知睡了多久。
一股巨力狠狠地撞在肚子上。
夏忆勐地睁开眼睛。
余光捕捉到一只猫咪的残影,在作恶之后,快速飞奔逃离了现场。
「二白!」
夏忆转过头看向地面,向着那只警长猫怒目而视。
她的两猫一狗依照出生时间,名字上有个排序。
第一只出生的是纯白色的猫,取名大黑。
第二只出生的是带着白肚皮和手套的警长黑猫,取名二白。
第三只出生的是那只边牧,取名三花。
大黑二白和三花,各自有各自的性格,大黑脾气比较懒,怎么折腾都不会发脾气;二白是个神经病,每天拆家又话痨;三花总认为自己是人类,模仿自家铲屎官的一切行为。
大黑不可能对她做恶作剧,因为懒;三花认为马上被戳穿的恶作剧很蠢,根本不屑于做。
能一脚踹在她肚子后装无辜的,根本不需要想,毫无疑问,一定,必然,是二白。
听闻铲屎官的唿唤,二白疑惑地转过头来,仅用后腿站立着,前腿依旧在快乐地玩耍着大黑的尾巴,神情超级无辜。
「你大爷的。」
夏忆勐地掀起被子,光着脚跳下地板,大步走向二白,趁它不注意,一把狠狠捞过来,啃在它的耳朵上。
「嗷呜!」
二白惨叫着抗议。
夏忆毫不心软,死死地压制住它,正准备继续痛下毒手。
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滴滴声。
夏忆勐地回过头。
她左顾右盼两下,确定自己还在卧室中,惊疑不定地问于小景道。
「怎么?又出事了吗?」
于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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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
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她的心神被转移,手上力道便弱了些,二白趁机勐地一窜,快速从毒手下熘走。
夏忆僵滞住的大脑恢復转动,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那滴滴声不是于小景的提醒。
那是个电话。
确认是虚惊一场,夏忆四肢瞬间放松,瞬间瘫坐在地板上。
电话锲而不捨地响着。
她坐在地板上懒了几秒,还是懒得爬起来,索性就在地板上蹭,一路蹭到床前,从被褥里挖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是个陌生号码。
夏忆与对方隔空对峙了会,确定那边没有挂断的意图,只得嘆口气,摁下接听键。
「您好?」
「夏忆?」
陌生的嗓音,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
夏忆眨眨眼,答道。
「是的,请问你是?」
确定了夏忆的身份后,电话那头口吻瞬间变了,噼头盖脸就是一句。
「家里并不欢迎你。」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口气很沖,火药味十足,直接把夏忆给怼懵了。
「你最好脑袋正常点,别犯蠢。」
夏忆:「……」
这人说话未免太不客气了些?
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这跟她说话?
她究竟哪里给别人带来很好欺负的错觉?
难道声线也太幼齿了?
她这几天本就没睡个舒服觉,总是半路被吵醒,心情十分之差。
这时候遇到个开口骂人的神经病,那是绝对不能惯着的。
夏忆直接怼了回去。
「我家人快死光了,你这电话是从骨灰盒里打来的吗?」
「……」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
像是没想到这甜美的嗓音居然能吐出如此…不甜美的言语。
公寓里隔音非常好,动物园里的三小只还在各自玩耍,电话里乍一收声,连唿吸都几不可闻,整个世界都瞬间安静下来。
夏忆怼舒服了,正准备按下挂断键,忽听到那头再次开口。
「你最好一直这么想。」
说罢,抢先掐断了电话。
夏忆:「……这特么谁啊?」
第8章 第8章
话没问完,夏忆忽然怔住。
她睡得迷迷煳煳地,谁想到林灵琳会给她打电话啊!
不过,她的话固然直接且伤人,但父母不在人世是个客观事实,林灵琳也该知道,毕竟从血缘上来讲,他们才是林灵琳的亲人。
夏忆养父母是林灵琳亲生父母,林灵琳姐姐是林灵琳亲姐姐,她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至于林灵琳充满敌意的态度…
抱歉,关她夏忆什么事。
别说夏忆本来就不想认亲,即便是她决定要认亲,也是她自己的事,用不着看林灵琳的脸色。
此时,时针已经指向10点。
被吵醒后,夏忆早已睡意全无,从国外回来后,她的生物钟本来就已经紊乱了,如今索性直接不睡。
她甩了甩头髮后此时才意识到有些坠痛,夏忆的头髮又长又密,睡前将头髮裹在头顶上没有吹,如今干发帽被坠到发尾,才扯得头皮发痛。
她将干发帽扯下来丢到一边,摸了摸发尾,头髮依旧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散落下来。
夏忆心底升起一丝烦躁。
她的发量非常多,每次洗头都会消耗大量水,大量洗髮液,而且洗后许久干不掉,需要花很多时间打理。
平日里这不是什么大事,洗髮液和水又没到买不起的程度,多用点就多用点,然而末世必定会伴随资源稀缺,花大量水洗头髮,或者花大量时间去打理,都显得有些奢侈。
她微微思索了会,摸到一把剪刀走进卫生间,看向那里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女生长发落背,是漂亮的栗色,微卷的发尾修饰脸颊轮廓,显得容貌易发甜美。
夏忆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一把拎起剪刀,没有丝毫犹豫,沿着耳后狠狠地剪了下去。
随着「咔嚓,咔嚓」的两声。小臂长的碎发散落在地面,很快便堆成了一堆,镜子里女生变成齐耳短髮。
嗯…也不太齐。
夏忆第一次剪髮就拿自己操刀,这种行为即便是专业理髮师都不太常规,更别说毫无经验的她。
一剪刀下去,发尾横七竖八,像狗啃的一样。
她拿着剪刀修了修,把发尾剪得齐整些,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理髮店固然剪得好看,但洗髮剪髮吹发一条龙出来,怎么也得两个小时过去,未免太浪费时间。
而且,未来没有理髮店的时候要怎么办,她还不活了?
至于剪得太难看?
慢慢就好了,之后有时间去网上下个剪髮教程学一学,熟能生巧,未来有一辈子时间给她剪头髮呢。
若是实在学不会的话,她就带个帽子!
夏忆非常想得开,拿起毛巾在头顶上随意擦了擦,成功地将头髮揉得像团狗啃的鸡窝,感受到发尾快速变干的趋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
擦一擦就干了,多省心。
夏忆将地上碎发草草收拾了下,剩下工作交给扫地机器人。自己则准备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
下一步,是筹备日用品。
日用品的保质期也并不长,大约三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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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保质期过了之后,还能靠吃压缩饼干和罐头度日,可日用品这种东西,用一点少一点,等到保质期过了,很难找到同等功能的平替。
日后漫长的人生中,迟早要接受没有洗髮液和牙膏的那一天。
不过,夏忆还是希望那一天尽可能晚点到来。
日用品的准备很麻烦,主要是因为种类太泛太杂,卫生纸算日用品,洗面奶也算日用品,洗衣液也是…
为确保囤货条理清晰不遗漏,夏忆把日用品分为几大类,卫生用品,厨房用品,房屋清洁用的,衣物用的,以及自己身上用的。
卫生用品里,包含卫生纸,卫生巾,和避.孕套。
最后一项虽然她不用,但是毕珊珊大概率需要用,未来他们自顾尚且不暇,不能承受再带个孩子了。
卫生巾日用夜用一个月共需5包,一年60包,她买了600包。
卫生纸按照每人每天一份,一年360份,厕用卫生纸准备1000卷,餐厅纸巾盒1000盒。
至于…避.孕套?
这事比较尴尬,她总不能冲过去问毕珊珊,她老公究竟有多大,一晚上能几次吧?
夏忆果断否认了这个选项。
这些问题对她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太友好。
既然问不出口,那就以量取胜!
夏忆琢磨了下,索性四个型号,小中大超大;三种类型,普通螺纹颗粒;口味就别那么挑了,随便选个水果味给她用就完了。
12种类型,按照每种类型一周两盒配置,买了三年的量。
大约…3600盒。
「是不是有点…多啊?」
夏忆迟疑了会,又重新计算了一遍,确定计算没出失误,便将这个数字抛之脑后。
多就多吧,所有囤货都是有冗余量的,到时候大不了送给邻居,这种生活必需品,还怕没人用不成?
嗯,咳咳。
接下来是个人清洁用品。
牙膏牙刷,洗手液,洗面奶,洗髮液,护髮素,沐浴露,身体乳。
这些她都有喜欢的牌子,毕珊珊常用的跟她不太一样,所有的储备都一半一半,一半类型按照毕珊珊的喜好,一半类型按照自己的喜好,数量依旧按照五个人计算,在额外考虑宠物使用的沐浴露就好。
这些大都是按月份消耗,每月一份的量,12x5x3=180,共准备200份,每个人常用的类型100份。
牙膏洗手液洗面奶洗髮液护髮素沐浴露身体乳,各200份;宠物浴液和清洗用品50瓶;电动牙刷20个,牙刷换洗头买200个;指甲剪套装20个;理髮用的剪刀套装20份;梳子100把。
衣物清洁用品也按月消耗。
衣物消毒液,洗衣液,衣物柔顺剂,内衣清洗剂,都按照每月1份的量,也准备200瓶。
除此之外,还有些除味剂,除湿香薰包,洗衣袋,除毛器,防染色纸,夏忆翻了翻家里存储柜,把所有会用到统统买了足足100份。
这些清洁用品她不确定是否一定可以用上,毕竟…热知识,清洁是需要水的。
她固然买了不少水,可那些都是饮用水,而不是日常用水,远远不够清洁使用,若是按照日常用水量准备的话,需要几个游泳池来着?
若是自来水停掉,她还是很容易抓瞎的。
不过该准备还是要准备,没有水日用品白买了是小事,有水却没有准备清洁剂,最后导致没法洗澡,才会令人追悔莫及。
总之,能买的她都尽可能买,买到最后,夏忆算得人都麻了。
平日这些事都是家政来做的。
即便她自己买也是缺什么买什么,没有整体统筹过,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日常使用的,离不开的日用品…可他妈真多啊!
夏忆将看到购物车里长长的列表,与excel的计划一一核对后,决定先下单一部分。
还有房屋清洁用品,护肤品之类的,第二批再买吧。
若是将所有日用品凑着一起核对后再下单,她眼睛就要瞎了。
谁知,她在下单的时候,却不慎遇到了问题。
确认下单。
支付。
输入支付密码。
支付失败。
弹出消息。
夏忆心底升起烦躁。
大量的囤货工作已经耗费她全部耐心,看着那条长长长的一段文字,她耐着性子定睛看去。
「您的银.行.卡交易可能存在风险,为保障您的资.金安全,您在我行的非柜面业务暂时无法办理,请尽快携带身.份.证.件、开.户预留手机号与不能正常使用的银.行.卡以及交.易证明材料前往任意网点进行核实。」
夏忆:「……」
啥玩意?
这是被限制额度了?
她近几年大多时候都生活在国外,而且没什么奢侈喜好,平日里大额消费并不多。
这种情况只是听朋友同学提起过,自己却是第一次经歷。
这第一次来的可不是时候。
她时间非常急迫,每件物品从下单,到配货,到运输,到安放好,都需要大量时间和人力,哪怕仅仅耽误一天时间,计划就可能全部泡汤。
若不是规划物资需要体力脑力,她都恨不得立刻马上全部下单。
夏忆等不得。
她立刻拨打了银.行的电话。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各行各业客服都变成录音,1是什么2是什么3是什么4是什么…夏忆听完全部录音,又跟着一层一层选择,选错了再重新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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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好几次,才成功联结到人工服务,人工服务却告诉她。
「这个问题需要本人携带证件去柜檯处理。」
夏忆:「……」
夏忆:「我等不到明天!」
客服是个声线甜美的小姐姐,口吻客客气气超级礼貌,但说出的话…像没说一样。
「实在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这是规定……」
「可是我着急用钱!」
「那您请明天准备证件,于明天来柜檯办理呢。」
……得,又绕回来了。
真是谢谢你哦。
夏忆挂断电话后,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看来银行是必须要去了。
第9章 第9章
这张卡是爸爸留下的,爸爸在公司拥有不小额度的股份,后来他去世后,姐姐也昏迷不醒,这部分分红便由夏忆来继承,定期打到这张卡上。
她买东西时根本没考虑过钱的问题,就是因为这张卡里钱足够多。
夏忆平时物慾并不高,也不怎么花这张卡里的钱,卡一直状态正常,谁知在她最需要钱的时候,出问题了。
无论银行客服多气人也毫无办法,没有一个人能对复读机有办法。
夏忆翻出其他几张卡,有几张是长辈给压岁钱的卡,还有几张是她自己投资赚来的零用钱,这部分钱也不多,她的精力主要在学习上,而且平日里也用这些钱支付生活费,早就花得七七八八。
这些卡里钱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第一张的零头,全部花完也就勉强付完面前这份帐单,想要完成囤货的目标显然远远不够。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夏忆一把将手机摔到床上。
她的时间非常紧迫,恨不得每个分钟都分成两半来用,却还要为了这事专门跑去银行。
真是缺大德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办法,活在这个世界上,受这个世界制度保护,便难免受制度制约。
算了,去银行就去银行吧。
既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便藉此机会稍微休息下,反正她也累了。
夏忆重新趴回床上,缓缓闭上眼睛,明天早上还要收货呢,那也是个体力活。
她正迷迷煳煳地眯着…
再一次被电话吵醒。
再一次。
「啊啊啊啊睡到自然醒就那么难吗!」
夏忆抓狂地爬起来。
原本睡到自然醒是每天的日常,在这几天里简直变成了奢望。
她抬头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光,低头看着电话屏幕上跳动着的「毕嘴」两个字,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按下接听键,怒道。
「毕珊珊!你最好有事要说!」
几乎与她同时,电话那头也传来恶狠狠地声音。
「夏老二,你是不是有病!」
夏忆:「???」
这人大早上把她吵醒了,怎么比她还生气?
夏忆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大早上你发的什么疯?」
「我发疯?你好意思说我发疯?」
毕珊珊语气里充满了谴责。
「你他妈不是说让我帮你收800箱矿泉水吗?」
「你不是说是矿泉水吗?!」
「啊,对啊…」夏忆无辜道。
毕珊珊闻言,像是在原本燃烧的火焰上浇了一整盆的汽油,火苗「腾」地窜起三米高!
她咬牙切齿地,每个字几乎是从齿缝蹦出来的。
「那为什么我收到了!2000多盒的!避!孕!套!」
夏忆:「……」
啊这。
大意了。
昨天忘了提醒她了。
夏忆买水的时候让毕珊珊帮忙去接收,后面其他买的东西就没有跟她细讲,想着反正也都一起收了。
谁知那么多货品一起下的单。
避.孕套的卖家一骑绝尘,抢先在第一名送到了呢?
「哈哈,哈哈哈。」
夏忆心虚地干笑了两声。
出于保命考虑,她决定暂时不要告诉毕珊珊,避.孕.套其实有3600盒,而且都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
毕珊珊怒火还在熊熊燃烧,滔滔不绝地谴责道。
「我他妈担心你东西太多,房子里空间不够,想给你调整调整,昨天晚上就跑了过来,专门请人收拾,还买些架子储物格…」
「啊对啊!要买储物架!你太有先见之明了!」
夏忆如梦初醒。
她只顾着买东西了,并没考虑存储和收纳。
物资都是成百上千箱,如果没有架子帮忙分类整理,层层叠叠地摆在一起,找的时候可就费劲了,总不能每次都去货物堆里刨吧。
「你少给我假惺惺地!」
毕珊珊怒火併未被夸贊所沖淡,显然是看穿了她的技俩。
「做储物架的人调整格子高度,就顺口问我一句,格子是用来放什么东西的。」
「我说,给某人犯病用的。」
「结果那些人,眼睁睁地,看着我接进来了2000多盒避.孕套。」
「看我的眼神都他妈的不对了!」
回想着那些人一言难尽的神情,毕珊珊气的直磨牙。
「难怪我觉得不对劲,你莫名其妙说什么买矿泉水,还专门让我来收货,为此甚至不惜答应陪我打拳!」
毕珊珊的怒吼声透过听筒,差点将她耳朵振聋。
「夏老二,你特么是不是故意整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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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她脑补了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犯病→避.孕套。
毕珊珊真的是神级解释啊,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夏老二!你是不是想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忆抱着肚子歪在床上,笑得更欢了。
毕珊珊在夏忆癫狂的笑声中,礼貌地问候了她全家,怒气沖沖地丢下一句。
「夏老二,你最好有事!」
然后「嘟嘟嘟」地挂断了电话。
又引来夏忆一阵狂笑。
……
【末世前27天】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夏忆今日下午要去银行,上午归置空间和收货,昨天下单的货物,第一批应该快送到了。
东西她计划放在姐姐公寓中。
她和姐姐的公寓是邻居,在她俩年级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她们在市中心准备了一人一套公寓,只是那时候她俩年纪尚小,平日里都是在父母别墅住,这边一直空着。
后来父母去世,她不想想起伤心事,不远回别墅那边,才将这边的公寓装修好,但姐姐的房子里却只有基础的简装,里面完全是空的,连家具都没有。
两个卧室加客厅厨房餐厅,空间非常宽敞,不需要专门腾地方,倒是省事得多。
不过,东西不是囤好就好了,还得为未来找东西方便做准备,需要好好规划下物品分类。
以她的巨额购物量,若是没有好好规划空间,未来是真有可能要在货物山里去刨的,那可不是玩笑。
她需要把每个房间的空间大致规划下,再把置物架摆进去。
最占用空间的是饮用水,就放在最大空间的主卧里,其中包括:200箱水;100箱牛奶;100箱红牛;100箱可乐;100箱其他饮料;以及 100包咖啡豆;100包速溶咖啡粉;10盒茶叶,100瓶酒;1000多箱饮料,将40平的主卧塞得满满当当。
其他食物安排在次卧中,100袋米,100箱压缩饼干,100箱各类罐头;300袋盐,300袋冰糖,30箱醋,10桶油,20桶酱油,100袋挂面,300袋火腿腊肉,300袋蔬菜干,各类保健品,还有50袋猫粮和30袋狗粮。
不用烹饪的零食直接放在餐厅,还有100箱蛋白棒,能量棒,电解质粉末 ;10箱泡面,30箱单兵口粮,30箱自热米饭,100箱滷蛋,以及米线,酸辣粉,螺蛳粉,拌面,沖泡馄饨;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
这是找着最方便的,什么时候馋了就可以随时过来拿。
各类日用品分别安放在两个卫生间和厨房以及阳台上。
主卫放洗髮液洗面奶护肤品等自用日用品;次卫放房屋清洁用品;厨房放厨用日用品;阳台洗衣区放衣物清洁日用品。
反正这里也不住人,连浴缸都被她拆除了,直接换成了购物架。
御寒用品可以放在衣帽间。
客厅的空间先保留,这里足足有40平左右,之后有什么物资需要补充的话,就可以存放在客厅。
比如能源,也就是柴油,之后她可能会选择放在楼道处的阳台上,那里不占用逃生通道,但现在物业肯定不允许,而且也容易被人偷走,所以就暂时规划存在客厅。
这样就算基本安排妥当。
此时,夏忆这边的避.孕套也送到了。
工人一箱一箱地搬上楼,很快在房间内堆成一座小山。
夏忆:「……」
不得不说,上千盒的数量,确实有些壮观。
第10章 第10章
夏忆从床上爬起来,跟楼下的保安打招唿,开放电梯间,将送货员和货物送了上来,一批一批的货物流水般往楼上运。
安装货架,收货,搬运,分区整理,饶是她早就做好了规划,也忙得脚不沾地,才算把第一批货物接收整理完毕,明天上午还会送达第二批。
她反覆在房间内熘达几圈,一份一份地清点完货物后,才将送货员送出了门。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专业,在短时间内分工合作,成功将姐姐的公寓打造成…超市仓库。
卧室里漂浮着纸箱崭新的味道,莫名给人带来踏实感。
为了货物更便捷存取,卧室里摆起好几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将物品整整齐齐地码放地摆在书架之上,同种颜色纸箱一箱一箱拍成队列,有一种强烈秩序之美。
与其说仓库,不如说像图书馆。
夏忆站在图书馆旁,看着自己努力的战果,这几天悬空的心终于从嗓子眼放了下来。
无论是多么完美的计划,永远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比如银行卡莫名其妙的出事,也比如未来可能会有货物无法按时送到,一切皆有可能。
只有这些已经送进她房子里的食物和水,才是踏踏实实属于她的,可以带来安全感,作为切实能让人活下去的保障。
一切忙完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夏忆最后检查一遍货物后,将每个房间门都分别锁好,便拆了盒自热米饭,再配上杯咖啡续命,快速地吃饭一餐饭,开着车再次出了门。
「林少,她出门了!您快下楼!」
夏忆前脚开车出停车场,司机后脚便打电话给林灵琅,同时辍着她的路径跟了上去。
林灵琅和几个哥们正围在电视屏幕前,翘着脚打游戏,闻言露出不情愿的神色,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开始换衣服,嘴里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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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不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不玩了?」
哥们诧异地看向他,对这个电话十分之好奇。
「什么事儿能把您劳动起来啊,连游戏都不打了?」
林灵琅扯了扯嘴角,道。
「家里来了个新祖宗,得伺候。」
「你家不就你姐这个祖宗吗?你难道还有第二个姐不成?」
林灵琅:「……你说对了。」
林灵琅:「我妈还真给我生了第二个姐。」
……
接待夏忆的客户经理姓张,一大早就从客服那里得到了消息,此时站在vip大厅门口。
夏忆是他的第一个vip客户,二人却仅见过两次面,上次还是他给夏忆办遗产继承的时候。
借着夏家这笔巨额又长期的遗产金额,以及股票每年分红,他坐稳客户经理位置,从未被揽储额度困扰,业绩长年名列前茅。
三年没见,张经理髮福了许多,眼神也变化了许多,他笑容满面地引着夏忆走进vip厅。
vip厅是贵宾用户的待遇,需要在这里存款达到特定金额才可使用,厅里空间不算太大,但是装潢精緻,环境清幽。
张经理指挥旁人送来咖啡和水果,帮夏忆拉开椅子,又把咖啡推到她面前,动作颇为殷勤,眼底却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
夏忆容貌干净乖巧,双眸又十分清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邻家的未成年小姑娘,头上顶着八角贝雷帽,益发显得她相貌可爱。
她穿着并不贵重,浑身上下都是快消品牌,连手錶也是智能手錶,看起来还是身上最值钱的单品。
性格规矩。
物慾不强。
涉世不深。
张经理收敛了眸色,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张经理笑容满面地招唿道,「夏小姐,这里是您的咖啡,如果有其他要求可以吩咐,我会安排好您的所有服务。」
夏忆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如他所愿露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言简意赅地阐述了来意。
张经理停了停,面上笑容不变,快速进入业务状态,打开旁侧的电脑查敲击几下后,道。
「我这边查到您的消费信息,是由于大额消费导致额度限制,请问您的消费是做什么用途呢?」
这个问题有些触及隐.私,本可以拒绝回答,为了可以快速解决问题,夏忆放弃在细枝末节上计较,随口给了个理由。
「买化妆品衣服什么的。」
「买化妆品和衣服?」
张经理扫视着她素面朝天的容颜,面露不信之色,追问道。
「请问您是买什么样的化妆品和衣服,会花这么多钱呢?」
这句话就有些冒犯了,夏忆缓缓蹙起眉,反问道。
「这跟你有关系吗?」
「这是银.行规定,您想要继续消费,需要提供一下消费理由。」
张经理笑眯眯地解释道。
他提出的要求分明不合理,给出的理由也不合逻辑。
在没有违法犯罪的前提下,银行作为服务者,没有任何道理刺探甚至质疑存款者的消费行为,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偏偏张经理言语十分诚恳,态度礼貌客气,挑不出任何错处。
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亲切的笑容,大部分人都很难拉下脸来,发脾气就好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是他们一贯的谈判技巧。
夏忆决定不拆穿他,只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买衣服就是我的消费理由。」
「这怎么可能呢?」
张经理摇了摇头,面露不信的神色,继续开口逼问道。
「夏小姐,不要为难我,我需要您给一个『真实合理』的消费理由。」
他特意强调了『真实合理』四个字。
此时,话题已经陷入了死循环。
夏忆抿了抿唇,不再试图解释。
张经理是质疑者,而她是自证者,她无论怎么解释,解释多少遍,张经理都可以驳回她的理由,选择不相信,这本质上是个逻辑陷阱。
看着她无话可说的模样,张经理眼底掠过一抹得意之色,这种神色转瞬即逝,再次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捕捉不到。
随着夏忆的沉默,vip厅逐渐安静下来,空气都凝滞住了。
过了好半晌。
夏忆才终于抬起眸,眼底泛起嘲讽之色,轻轻嗤笑出声。
「张经理,」她淡淡道,「不如你直接把话说明白,你是需要合理的理由,还是需要合理的藉口,来拒绝我的要求?」
张经理突然怔住。
对面那双眸子干净又清亮,像一汪浅泉明澈见底,仿佛能映出人心。
他下意识动了动身子,强笑道。
「这哪能呢!」
「夏小姐,这都是银行规定,如今外界电.信.诈.骗横行,为了保障顾客资金安全,不得已才…」
「是因为电.信.诈.骗,还是因为业绩结算?」
夏忆淡淡反问。
「六月底是你们半年度业绩结算期,我每一笔大额消费,都会影响你的提成吧?」
张经理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夏忆平日里消费不太多,信託会给她固定生活费,她也有自己赚钱渠道,而她每年股票分红进帐,卡里金额日渐增多,张经理提成也年年只增不减。
如今她开始花这张卡里的钱,还是大额花销,很可能影响张经理的揽储业绩,季度提成会骤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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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想拖着几天,暂时不给夏忆开卡的理由。
但这种事,夏忆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
张经理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解,也不会承认这种隐秘的心思,只笑着解释道。
「您如果一定要填买衣服这种消费理由当然也行,我可以帮您申请,但这个理由上面不一定会批覆,只能先试试…」
「这边还需要您提供这些证件,我马上就帮您办理。」
张经理递过一张单据。
单据有一排列表,上面分别写着:身份证,户口本,驾驶证,行驶证,社保卡…
这长长一排信息,恨不得将夏忆家中有几口人,车库有几辆车,每月能赚几个子儿,通通掀个底朝天。
「我是取出自己的存款,不是要在你家贷款,居然要被调查所有隐.私,谁给你的权力?」
夏忆冷笑起来。
「你是反贪局的吗?」
第11章 第11章
「按照您的方法,上面不一定会同意」这句话,目的是激起她对于申请失败的恐惧;给她厚厚一叠表格填写,目的是给她制造行动麻烦,激起她的退缩心理。
张经理这两个行为,本质上都是想通过手段,不着痕迹地支配她的心理,让她服从自己的意愿。
夏忆对这种话术极其厌烦。
「这是银行规…」
张经理「定」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她直接打断。
「你知道我父母双亡,人还没有从学校毕业,看起来就乖,什么都不懂,可能服从性很高,就用『银行规定』做藉口,想把我煳弄住。」
「你是这么想的吧?」
「您不能这么恶意揣测我…」张经理面露不虞之色,「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拖我几天,至少让你拿到本季度的分红。」
夏忆打断了他的狡辩,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把钱存在贵行,这么多年没动过,你是不是已经觉得这钱是你的了?」
「你每个月通过它拿到的提成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想要花想要支取都得经过你的恩赐和同意了?」
随着她一叠声的质问,张经理脸颊逐渐发烫,终于露出被冒犯的神色,怒声否认道。
「您不能质疑我的专业性。」
「专业性?什么专业性?」
夏忆轻轻屈指,弹了弹那张长长列表,纸张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你通过你的专业性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文件是谁的规定?证监局?银保监?还是银监会?」
「你几次三番阻挠我持卡合理消费,严重侵犯了储户消费取款自由,你能为你的行为负责任吗?」
张经理被怼得哑口无言,脸颊已经胀成猪肝色。
夏忆一字一句说道。
「你最好弄清楚这件事,这些是我的钱,我想什么时候花就什么时候花,我想怎么花我就这怎么花,即便我一天之内花光,那也是我的事。」
「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二人争执尚未结束,「滴滴」一声突然从耳边响起,夏忆瞳孔微缩。
几乎是与此同时,vip室的门被推开了,远远便听到了一声。
「姐!」
夏忆转头向外看去,林灵琅和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并排走进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笑容。
「这是怎么了姐,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不跟弟弟说呢?」
「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说罢轻轻扫视了下张经理,眼底充满警告。
张经理视线落在林灵琅身侧西装男身上,心里微微一咯噔。
那也是位客户经理,姓冯。
二人职位听起来相同,工作却完全是两码事,冯经理不需要坐班,主要是看中银行福利和退休金,在这里挂名吃薪水。
他家里是有背景的,随随便便就能拉到几千万存款,平日里提成都当零花。
冯经理身旁的朋友,要么就是领导子女,要么就是做生意的,要么钱要么权,不可能毫无背景。
这个人叫夏忆…姐?
夏忆不是父母双亡,有个姐姐还成植物人了吗,哪里有冒出个有背景的弟弟?
张经理背后逐渐沁出汗水,急忙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真诚好几分,连连否认道。
「没有没有没有困难,就是个小业务,夏小姐的vip卡由于消费被限制了,我这就帮她解锁…」
「害,还以为什么事呢,缺钱啊,那是小事,好解决。」
林灵琅放松下来,随口问道。
「我姐花了多少钱?」
他笑着转向夏忆,道。
「我帮你报销。」
张经理报出来了一个数字。
夏忆想开口阻止也来不及,不过即便阻止可能也没什么用,比起她,张经理显然更在意林灵琅的指令。
林灵琅听闻这个数字后,眼神微变,但很快便被笑容掩饰过去。
夏忆瞳孔轻缩。
两个人不愧是亲姐弟,神情变化极快,也掩饰得极快,如电石光火般转瞬即逝。
夏忆没有指出林灵琅的心思,直接将矛头指向始作俑者,冷笑道。
「银行专业的客户经理,是这样随意透露别人隐私的吗?」
「是是是,抱歉抱歉。」
张经理连连点头,动作做小伏低着,脸上却毫无愧色,显然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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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给您办业务。」
「那还不赶紧办!」
林灵琅低斥了一声。
「好好好。」张经理一迭声回答着,手上动作明显快了许多。
有林灵琅监督,所有事情都变得无比简单。
那些奇奇怪怪表格根本不用填,所谓「上面未必会批覆」的要挟更是再也没听到过,她只提供身份证,银行卡,手机号,再加上人脸识别,几个基础信息验证后,很快就成功办理额度解锁业务。
全程没有花费五分钟。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
夏忆只在心底冷笑。
冯经理看着流程办完,向上轻挑下巴,问林灵琅道。
「行啦,放心了?可以走了?」
林灵琅笑得轻松,「走。」
张经理跟着深深松了口气,笑道,「您三位慢走。」
夏忆看着三个人自说自话,简直都给看乐了,她淡淡道。
「我可没说要走。」
看见三人齐刷刷转过头来,她面色不变,淡淡开口道。
「我还有业务没办。」
「那行那我陪…」
林灵琅话刚说一半,便被夏忆打断,毫不客气道。
「这是我的个人业务,请两位避嫌。」
她火气已经上来了。
夏忆从小就比较独立,家人很少替她做决定,大事小事都会事先徵求她的意见。
她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帮她解决她本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然后向她「施恩」,以此来要求回报。
而且她注重尊重和权利,从小在无子的家庭长大,而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女生,从来都是把自己和男性放在同一个赛道去竞争,根本不觉得对方比自己有任何优越。
她还从来没尝过被男人「做主」的滋味,最的是,替她「做主」的这个人,还是她没打算认亲的弟弟。
夏忆明晃晃地坐在这,vip卡是她的,业务是她的,这几个人仿佛压根看不见她的存在,不仅自顾自地替她做决定,居然还当众讨论她的存款余额,简直不要太离谱。
不会是因为有点血缘关系,就以为可以当她主人了?
夏忆眼底浮起一丝冷意。
厅内三个人听到她说的话,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夏忆四下环视一周,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两位请出去。」
冯经理脸色顿时就变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不识好歹」。
转身大步离开vip大厅。
「咣」地一声,狠狠砸上了门。
林灵琅还能绷得住,手指隔空指了两下,嘆了口气道。
「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把冯子赶出去,你让人家怎么想,冯子刚刚帮了咱们忙,你还信不过他嘛?」
「对。」夏忆淡淡地看着他,不紧不慢道,「我不仅信不过他,而且还信不过你。」
「请你也出去。」
「你呀,太不会做人了…」
林灵琅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也没再多说,再次嘆了口气,跟着冯经理走出去。
张经理被这一连串变故砸懵了,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明显退让的态度,哪里还敢轻视夏忆,态度明显恭谨很多,陪着笑问道。
「啊…请问…夏小姐…」
「您还有什么业务要办?」
夏忆回过神来,缓缓地举起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银行vip厅摄像一周后,又对准自己的脸。
张经理身体轻轻一抖,随即干笑了两声,道。
「夏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夏忆没有回答他。
她在录像中具体地读出现今年月日以及时间,并且说道。
「我向我的客户经理提出转帐预约,分别转帐到本人名下五个他行帐户,具体帐号会填写在表格中,附于视频结尾。」
张经理还在试图阻止她的录像行为,打着哈哈道:「转帐就转帐,您录视频做什么啊…」
「按照法律,银行需要在规定工作日内完成转帐工作,否则,我将以录像为证,对银行以及客户经理提出起诉。」
张经理听着她说的话,脸上笑容逐渐僵硬起来。
「转帐金额为…」
「我卡片内的全部余额。」
被别人卡住现金流拿捏她,影响囤货进程这种事,她不会,也不允许再有第二次发生!
张经理脸色瞬间变成惨白!
第12章 第12章
夏忆在桌上表格中巡视一圈,找到大额转帐申请表,提笔填写好帐户信息,并且用摄像头拍摄下来。
直到听到她放下笔的「咔哒」声,张经理才骤然惊醒,勐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底终于露出哀求之色。
「不行啊夏小姐,你不能这么干啊…我家孩子没出满月,还有房贷没有还,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他做业务并不怎么努力,他手下的存量客户中,夏忆存款占据了90%的资金规模,若是夏忆将存款全都取走,他工资将会大幅度降低。
下个月房贷就要开天窗了!
夏忆淡淡地看着张经理,对他的哭诉无动于衷。
欺负她的时候没想到孩子和房贷,道德绑架她的时候,倒想起孩子和房贷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夏忆不紧不慢道。
「可以摆弄,可以拿捏,失败了也不会付出太大的代价,因为我这样的人大多心软,只要你好好道歉,然后再卖个惨,大概率能获得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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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经理唿吸一滞,后背逐渐沁出汗水。
「我的录像还没关。」
夏忆垂眸看向手腕,感受到对方掌心的黏腻,微微皱了皱眉。
「张经理不仅要限制他人消费自由,还要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吗?」
张经理手指顿时僵住。
他定定地看向夏忆,僵持几秒后,确信对方真的毫无动摇之心,终于将手收回去,重重覆在脸上。
夏忆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本以为这是个小姑娘,惹急了也就顶多怒气沖沖地骂他「跟你说不清楚,我不跟你说了!」然后气愤走掉,这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可爱的女孩,不仅完全没有走向他预计好的剧本,而且狠狠地报復了他。
下手这么狠,扎刀这么扎人痛处,让他付出这么…难以承受的代价。
想起之前躺着就能赚到的丰厚提成,张经理心里终于涌起了悔意。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夏忆甩了甩手腕,将大额转帐单放在张经理面前,又用视频留了证。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vip厅。
……
等到夏忆推开大门时,时间已经走到了下午四点半。
其实转帐这个行为没什么意义,末世即将来临,银行卡里金额很可能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在寸秒寸金的现在,她因为这点屁事与人争执,这个行为很多余,很浪费时间,很不符合她的习惯。
但她就是不能忍受。
她就是不能忍受被轻视,被欺骗,被操控,被愚弄,虽然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日常。
反正今天很多事都出乎她意料的浪费时间,也不只这一点,比如解锁帐.号居然花费一个半小时。
比如遇到林灵琅。
果不其然,夏忆走出银行大门后,便看到林灵琅依旧等在那里。
「姐!」
迎接她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仿佛刚才的龃龉不曾发生过。
「事情办完啦?」
夏忆眯了眯眼。
她很难把林灵琅的行为归结为亲情,这是她弟不是她妈,没有十月怀胎做铺垫,这种亲近来的太突兀,而且莫名带着忍辱负重的味道,很有刻意为她制造愧疚情绪的嫌疑。
让她心生警惕。
而且打听她消费支出这个动作,只是没有边界感那么简单吗?
夏忆向旁侧移动半步,林灵琅敏锐地发觉她的意图,双手张开拦在面前,不满地嘟起嘴巴,抱怨着。
「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爸妈给你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他们都很想见见你啊…」
林灵琅长相着实可爱,撒起娇来又毫无心里负担,一双狗狗眼微微睁大,可怜巴巴地盯着别人,很容易令人丧失抵抗力。
但夏忆不吃这套,她蹙起了眉,淡淡道,「我还有事。」
卡重新开通后,她就可以去购物了,她今天出来是有购物目标的。
购买能源,还有药品。
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她要确保在明天天黑前,将能源药品全部接收并且安放好。
时间安排的事情都非常紧密,她一刻都不想耽误。
「今天有事,明天有事,你怎么每天都有事啊…」
林灵琅不满道。
「爸爸还给你姐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呢,你见都不去见他们,我们也没法给你姐办手续啊!」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林灵琅这句话是有潜台词的。
他们知道姐姐的现况,甚至知道姐姐在哪家医院。
是他们故意调查过吗?
如果是,也符合逻辑。
他们能够查夏忆航班,监控她回家路径,她出门时间,时时刻刻跟踪着她的行为,几乎像在她身上安过摄像头一般。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关心她,爱护她,他们定然会这么解释。
那么…他们凭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手段去监控姐姐呢?
他们关心她,所以关心她姐姐,希望她姐姐如她一般,时时刻刻在自己掌控之中,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哦,谢谢你们的好意。」
夏忆尽全力维持住淡然的神情,淡淡拒绝道。
「她的情况我问过医生,已经很难治好了,现在的医院很不错,不需要再费心,谢谢。」
她丝毫没流露出对姐姐的在意,仿佛姐姐是个毫不重要的工具人,丢下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后,便绕开林灵琅,继续向前走去。
如今已经不再是认亲与否的问题,姐姐已经被牵扯进来,她不得不细想,他们调查姐姐做什么?
只是单纯为了拉进关系,试图讨好她吗?
某些控制欲很强的父母可能会这么做,但是林家的表现…夏忆不这么觉得。
林家人不停地电话简讯轰炸,给她带来某种急迫感,却不像是急迫地想见她,更像是一种…必要的形式,故作姿态罢了。
若是他们对夏忆有感情这个前提不存在,那么掌控姐姐行踪的目的,可以揣测得恶意一些。
是想要抓住她的软肋,试图要挟她吗?
要挟她的目的什么?
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贪图的吗?
夏忆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夏忆在前面走,林灵琅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后,无赖道。
「姐你别走呀姐…」
「你必须得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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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夏忆思索片刻后,勐地转过身!
谁知道林灵琅贴得太近,二人不慎贴个脸对脸。
露出受到惊吓的神情,怒道,「你真的很烦!」
「就见个面,就一面。」
林灵琅感受到她情绪的裂痕,顺着杆就往上爬,竖起一根手指道。
「见一面我就不烦你了。」
夏忆板着脸向前走。
「姐…姐…」林灵琅辍在背后。
夏忆自顾自向前走,林灵琅不厌其烦地跟在背后,一路嘟嘟囔囔。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停车场。
林灵琅仗着认得她的车,抢先两步走到车前,也不管车盖上厚厚的那层尘土,一屁股坐了上去,直接耍起赖来。
「你不答应我不下来。」
夏忆嘆了口气,「我真有事。」
林灵琅毫不退让:「那就等你没事时候再说。」
二人面对面看着对方,生生对峙了半分钟。
夏忆无奈开口,道,「我这三天都有事。」
林灵琅:「那就等三天后。」
夏忆再次嘆了口气,装作终于败下阵来,』妥协』道,「好,三天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就对了嘛!」
「早答应我不就完了。」
林灵琅露出大大的笑容,撑着车前盖跳下来,拍了拍满是土的手掌,笑嘻嘻道。
「我会请最好的厨师,做一大桌子菜,来给你接风!」
林灵琅目的达到,人就容易打发得多,二人又随便搭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确认他彻底走远后,夏忆才解锁了汽车,坐在驾驶座上,面色阴沉。
过了许久后,拨出一个号码。
「殷护理,辛苦你把姐姐出院手续办好,今晚将她接回家来吧。」
第13章 第13章
为了迎接末世到来,她早已做好将姐姐接回家的准备,家里有适合的床和医疗器械,殷护理也是跟着姐姐辗转多地的专业护理。
她本想着医院看护更周全些,让姐姐在医院先住着,等到最后不得已的时候再接回来。
但此时看来,医院也有弊端,那里人太多太杂,很难完全防范周密。
无论亲生父母目的是什么,她都不能将姐姐暴露在对方控制范围,在这个时间被人捏住软肋太危险了。
她必须得给姐姐换个地方,只能把出院的计划提前了。
这也是她答应林家人聚餐的根本原因。
林家人知道她姐姐的动向,很容易藉此机会拿捏她,那时候对方在姐姐身上动手脚,她再难将人接出来不说,最终还是要做出妥协。
还不如索性表现得很配合,趁着林家人对她戒备心不强,先将姐姐保护起来,日后想要翻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受制于人。
为了让姐姐安然出院,答应这点小事没什么。
而且聚餐时间定在三天后,颱风预告时间是后天,等到末世来临,对方也就没有心思跟她见面了。
退一万步讲,若是她必须与林家人见面,也不是不可以,对方对她虎视眈眈,显然在算计着什么,若是见面能收集些信息,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
夏忆在车上刚坐稳,还没发动汽车,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毕嘴」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她将电话接入到车载系统,听到铃声从音响传来,才驶离停车位,对着免提应答道。
「有什么事?」
毕珊珊一听她这口吻瞬间炸毛。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夏忆偷笑了两声,把这个女人惹毛,她就不会对着自己犯嗲了,这是面对嗲精一贯的策略。
「对啊,没事你根本就不会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是这种人。」
话说完后,她默默调小音量,准备迎接对方的怒吼。
谁知电话那头竟真的沉默下来。
夏忆心底微微发毛,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女人冷静下来,前方必定有大坑给她踩。
迟疑了会,终于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说话…」
她和毕珊珊几乎是同时开口,毕珊珊说的是。
「我怀孕了。」
夏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勐地一脚剎车踩停在路边。
「滴!」
身后的汽车发出愤怒的咆哮。
夏忆没有心思考虑其他司机的心情,将车开到路旁车位停好,脱口而出便问道。
「你说啥???」
「我说…」
毕珊珊一秒变嗲精,嗓音甜甜得能腻出糖水来。
「你要当爸爸啦!」
「…………」
「………………」
「……………………」
鸡皮疙瘩一层层泛起来,缓缓从胳膊爬到后背。
夏忆脸上表情彻底裂开:「…您快闭嘴吧!」
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就说事出反常必为妖吧,果不其然。
在这等着她呢。
「六周啦!」
毕珊珊不停地跟她分享着怀孕的喜悦。
「一直分隔两地,本以为没那么容易怀孕,没想到上次回国运气好,居然能一发入魂。」
夏忆:「……」
神特么一发入魂。
她将车停在路边,听着毕珊珊在耳边絮叨着,心思却缓缓飘远。
事情总是会这样,在规划期间全都好好的,仿佛一切都在建造好的马路上笔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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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一枚原子弹,将整齐漂亮的马路炸得乱七八糟。
告诉她吗?
不告诉她吗?
这条马路没那么重要,破碎就破碎了,但破碎却需要面临灾后重建,她们需要一条新的路,把未来从危险中拉回正轨。
夏忆思考了许久许久,终于说出一句,非常符合毕珊珊给她定下的人设——孩子的爸爸,才能说出的话。
「这个孩子不能要。」
「你说啥???」
这次轮到毕珊珊惊讶了。
「这个孩子不能要。」
夏忆轻轻道。
她知道毕珊珊很想要小孩,这并非母职或者妻职为她赋予的喜欢,是她发自内心对于血缘亲情的渴求。
养个孩子也许会对很多女性带来灾难式的遭遇,但毕珊珊并不在这一范畴,她家底丰厚,养孩子并没有任何负担,更别提那诺大的家产,也需要孩子来继承。
但是这些理由,在如今的环境下不值一提。
这些家底在末世中,能她带来的支持是有限的。
孕妇从孕期开始就需要很好的医疗条件,确保各项指标正常,生育更是需要医生和安全卫生环境,这些毕珊珊原本理所应当拥有的,末世来临后却将化为乌有。
在医疗条件难以保证的环境中,怀孕和生育太危险,遇到任何问题,都可能是致命的。
「…………」
毕珊珊陷入长长久久的沉默。
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问道。
「为什么。」
若是其他人胆敢说这样的话,哪怕那个人是孩子的爸爸,她都会冷笑着挂断电话,转身便与其划清界限。
但夏忆不同。
她相信对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夏忆缓缓讲出事情的始末。
即便她再不想毕珊珊陷入两难的纠结,现在也不得不将事情挑明。
没有人可以不给理由逼着毕珊珊把孩子打掉,别说她不可以,孩子的亲生爸爸也不可以,决定是否生育是毕珊珊的权利。
夏忆可以做的,只有把所有危险都告知毕珊珊,让她亲自做决定。
从…于小景第一次出现说起。
「……」
「……」
这段故事本来冗长,信息量也太过巨大,毕珊珊听完后,沉默得比上一次更久。
许久许久后,她才终于放缓了唿吸,慢慢回忆起来。
「我记得三年前,你一直说自己耳鸣头痛,不停地去看各种医生,还不让我陪你,非要自己去。」
「我以为你是因为父母出事后,出现了创伤性应激障碍,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对。」夏忆答道。
「你急着回家,还非要我家的飞机把你姐姐运回来,我以为你急着去认亲,心理没安全感,所以需要我来陪你。」
「谁知你在家呆了好几天都没去见他们,原来也是因为这个。」
「对。」
「你明显准备很多人份的生活用品,又让我帮你收货,显然没打算瞒着我,是打算把我的那份物资份额也准备出来。」
「但你一直没告诉我真相,直到今天不得不说为止。」
毕珊珊嗓音有些艰涩:「是因为…你不信任我老公。」
夏忆:「……对。」
她相信二人之间感情的分量,若是连这种信任都没有,她也不会在这时候将对方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你怕我露出行迹,被他看出异样。」
「咱俩都没什么亲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我老公家族有二十多个人,他本人被你救下来是一码事,但我明知事情真相却见死不救,是另一码事。」
「你知道救不了二十多个人,但又怕我俩之间产生嫌隙。」
「…………」
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夏忆确实无话可说。
「这个你放心吧,我会小心。」毕珊珊安抚道。
夏忆:「……」
她一点都不放心!
毕珊珊没她这么冷血,显然很难对她老公家的亲属视而不见。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她们两个彼此信任和尊重。
就像她瞒着毕珊珊,毕珊珊不会责怪她一样;毕珊珊想要帮助自己需要帮助的人,她也没有立场阻拦。
事已至此,再不放心也没什么意义,只能顺其自然。
毕珊珊此时的提问并未结束,她又开口道。
「你这两天发疯似的买东西,还忽悠我说开超市,我原本没想明白你脑子抽什么疯,也是因为这个。」
「对。」
「…等等!」
说到这里,毕珊珊忽然反应过来,嗓音提高了一倍,隔着电话都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
」所以你买那么多避.孕.套,都是给我俩准备的吗?」
完蛋,被发现了。
夏忆干咳了两声。
「你特么当他是打桩机哪?!」
还是一周七夜一夜七次的那种。
第14章 第14章
夏忆:「……」
「…………」
「…………」
「…………」
她该说「是」,还是「不是」呢?
是不是也不是她该知道的。
夏忆深深地庆幸着,幸好这段对话是通过手机进行的,可以避免她当即沦为人.肉沙包的惨剧。
「行吧,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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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
毕珊珊大人大量地高抬贵手。
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她明显松了口气。
「你险些没吓死我,不让我生孩子,我特么还以为是我老公出轨被你抓到了呢!」
夏忆:「……」
她唇角抽搐了下,无奈道。
「不至于,他基因还蛮不错的,长得帅智商也高,即便是出轨人不能要了,孩子还是可以保留下来的,我会选择劝你去父留子。」
毕珊珊:「……」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无言片刻。
夏忆想了想,又嘱咐一句。
「怀孕就好好休息吧,别在折腾归置东西了,我明天自己去弄。」
「用不着,我才怀孕一个多月,不是十个多月!」
毕珊珊果断打断了她,道。
「你别管了,该干嘛干嘛去,这边的事我处理得了,孩子要不要这个问题我得再想想,如果去医院的话…我再给你打电话。」
夏忆没有再说什么。
这不是小事,毕珊珊需要花时间来决定。
她已经将明天这个时间节点告知对方,便已经足够了,多唠叨只会凭空惹人心烦。
……
挂上电话后,夏忆也不再多想,打开导航,将车驶入附近比较繁华的地带,既然人都出门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是有购物目标的。
比如买能源和药品。
这家银行附近有个商场,商场旁有加油站和药店,可以一次性把事情办齐全。
柴油这种东西,她得自己去买才行,药品相对不那么占空间,也可以顺路带回来。
衣物虽然重要,但并不是大量消耗品,即便旧了也能穿,衣帽间里的衣物还有很多,反倒不那么着急,可以最后再买,若是实在来不及,不买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最先去的地方是药店。
姐姐常备药品医院会准备,除此之外,她也要购置些日常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购物量比较大,所以选择药物种类齐全,备货量较多的大药房。
免得不小心把药店搬空。
药品保质期大约在2-3年,并不能准备太多。
至于买什么药品,那就要从人日常会生什么病开始研究起。
意外受伤,着凉中暑咳嗽感冒过敏肠胃炎,还有些特定也许有救也许医疗条件不行就是救不了的急症。
她计划购买的品类有感冒药,咽喉药,胃病药,腹泻药,过敏药,止痛药,消炎药,退烧药,心脏病救急药,以及…紧急避孕药。
各自10盒。
跌打损伤药可以买大量些,红花油,云南白药,关节止痛膏,外伤药,酒精,碘伏,各买100瓶;创可贴,纱布,绷带,自粘绑带,分别买300卷;还有医用可以固定护膝护腕护踝等若干。
除此之外,暖宝宝,退烧贴,以及红外理疗贴,各买500盒。
这些就满足了基本需要。
她将药品清单发给药店柜员,又说出了药品需求量。
果不其然,成功收穫到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夏忆也知道有些过分,干笑了两声,找补道。
「我可以接受从仓库调货,请物流公司帮忙配送,只要明天傍晚之前能送到就行。」
……
……
……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店员小姐姐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努力在忍耐,但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心劝诫道。
「姑娘…药品是不可以倒卖的。」
夏忆:「……」
她也在忍耐,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忍耐住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得嘆了口气,安慰对方道。
「没事,你放心吧。」
「即便是我敢卖,也没有人敢买。」
店员小姐姐:「……」
……
……
总之,药店毕竟还是商家,夏忆又没买处方药,又「还没」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药店也不负责法律监管,没有把大客户往外推的道理。
钱还是付成功了。
药也买到了。
夏忆确定好订单后,拔腿就想往外熘,赶紧逃离这个尴尬之地。
谁知…于小景突然不识时务地叫了起来。
「???」
夏忆惊得连连左顾右盼。
末世还没到降临时间,林灵琅也不曾突然出现,周围亦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干嘛一惊一乍的,吓死个谁。
「祖宗?您又怎么了?」
「滴————」
于小景对她的态度不满意,登时给她来了个魔音穿脑。
夏忆:「……」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猜,这就猜!」
她无奈地抱着头向外走去。
于小景认为重要的事,那就必须重要,于小景是祖宗,她怎么能不小心给忘了呢。
夏忆正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这位祖宗大人好好聊聊,谁知步子刚迈出去,耳边声音突然增了一倍。
「滴————!!!」
夏忆又吓了一跳。
急忙收回了脚。
再迈出去。
声音变大。
再收回来。
声音变小。
夏忆顿时恍然。
她试探着,向反方向迈了一步。
声音再次小了几分。
就这样,她沿着声音的引导,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防蚊虫叮咬喷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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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试探着问:「……买这个?」
「滴滴。」
夏忆:「……」
为什么要买这个呢?
她很想问,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好默默按捺下好奇心,跟于小景做进一步沟通。
「100份?」
「滴————」
「1000份?」
「滴————」
这个场景莫名有种熟悉感。
夏忆呆滞地站在原地,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升。
「我不是要,买一万份吧。」
于小景态度终于欢快起来。
「滴滴!」
夏忆:「……」
行。
这个购买量级,已经不是非法.倒.卖药品这么简单了,快升级到非法经营医院了。
哦,还是防蚊虫叮咬医院。
不知道那个有正义感的店员小姐姐,听闻她购买药品数量后,会不会直接选择报警。
夏忆无语地呆在原地。
她正打算稍微消化下这个噩耗,谁知又被于小景尖叫声引着,确定了新的购买需求。
与防蚊虫喷雾相同数量的,隔离服和隔离口罩。
夏忆:「……」
她都想报警了!
夏忆厚着脸皮,假装看不见店员小姐姐满脸怀疑的神色,硬着头皮讲述自己的购买需求。
药品该买还是要买,总不能因为对方的态度就耽误正事。
不过她也知道药店仓库大概率货物不足,在对方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中,非常谦虚谨慎地——
只报了三分之一的购物需求量。
夏忆买个口罩带在脸上,装作完全没有任何眼力劲的模样,一不做二不休,连跑好几家药店,才终于把需要的物品备齐。
把药店搬空什么的,本是随口开的玩笑,谁知居然不慎成了现实。
几家本地有仓库的大药店,都震惊于这庞大需求量,好在经过反覆协调后,还是成功买到足够数量,并且答应她会在明日之前配送到家。
药品全部都直接送货上门,夏忆车里还空着,便又去买了柴油发电机和柴油。
购买能源主要目的是避免断电,姐姐的医疗设备是不能断电的,这代价是夏忆可承受不起。
她分别为公寓和别墅里准备1000升的柴油量,作为备电使用,她家中还有一辆柴油车,在必要条件下还可以用作交通燃料。
发电机1l柴油大约可以发电3度,家里存储柴油最多量不能超过1000升,大约占地1立方米,能换成3000度电。
三年内每天只能用2-3度,除了确保医疗设备外,也可以运行些低功率电器,比如做饭之类。
等到全部採购完毕,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这个时间商场马上关门,买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夏忆也就不再购物,开车回了家。
看着家中的停车场,她脑子里再次浮现了购物慾望,她家有轿车有suv有跑车,但运货能力都不太强,而且油耗很高,在燃油紧缺的末世时代,这些车都不太实用。
该多准备几辆柴油车的,结实省油空间大的那种,无论是运送货物,还是出门远行,都更安全方便些。
可惜没时间了。
夏忆胡思乱想一小会,很快便将这些抛诸脑后,从物业借来运货用的小货车,开始从后备箱搬运货物。
车里的货物实在太多,她足足搬运三趟,才将所有物品运输到楼上姐姐房子里,生生累得汗流浃背,进屋便「噗通」地歪在沙发上。
夏忆闭上眼睛回血了会,睁开眼睛,视线恰巧对着姐姐卧室的方向。
房间门缝透出些许灯光。
夏忆面色微变,骤然直起身来。
姐姐回来了?
第15章 第15章
夏忆将家中密码告诉过殷护理,对方帮姐姐办理完出院手续后,可以直接将人接回家中。
夏忆从沙发上爬起来,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
「殷护理?」
门很快便打开了,门口站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身着干净白色护理装,脚下踩着白色室内拖鞋,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正是夏忆为姐姐僱佣的护理,殷小凤。
殷小凤手里拿着抹布,显然刚刚正在收拾着什么,看到夏忆便露出笑容,唤道。
「夏小姐,回来了。」
「正在忙吗?」夏忆问道。
「刚刚才忙完,正想给您发信息呢。」殷小凤回答道。
「辛苦你了。」夏忆低头打开手机,发了个红包过去,诚心诚意说道,「这些天我特别忙,姐姐的事情都没办法跟在身边,全靠你帮忙才办得妥当,多谢。」
殷小凤看到红包的数字,脸上笑容更加诚恳了些,忙道,「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
「行,你先收拾着,我去洗个澡,马上就过来。」
夏忆跟她寒暄两句后,便离开姐姐房间,回到自己浴室中,快速洗个战斗澡,将身上尘土清理干净,又换了身衣服,才重新进到主卧室。
殷小凤已经将手边工作做完,回到属于她自己房间,把卧室留给夏忆和姐姐独处。
公寓的格局是两室一厅,大约一百五十平左右,和姐姐房子大格局相同,但夏忆装修后稍微做过改动。
她把次卧也有独立卫生间,她留给自己居住,卧室中间做半隔断,分开卧室和书房。
主卧室则留给姐姐,里面也分为三小间,两个隔间和一个卫生间,大隔间是姐姐护理间;小隔间是殷护理空间,有十平米左右,放着床和电视供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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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走进姐姐护理间。
浓郁消毒水味迎面沖鼻而来。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电动护理床,床旁摆放着各式各样护理器械。
夏怡躺在护理床正中央,纤细身体陷在一米二宽床中,显得她益发骨瘦形销。
她的面色干净而苍白,双眼紧紧地闭着,鼻饲管在缓缓地输送着食物,瘦削手背上插着留置针,药物顺着针头流进青色血管中。
她沉睡的样子极其安静,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只有床后大屏幕上跳动数字证明她还活着。
夏忆停在姐姐没有输液的那侧手臂旁,拉过一把座椅坐下,握住姐姐的手,将额头深深地埋了上去。
「姐姐…」
她嗓子有些发涩,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委屈的情绪,喃喃道。
「我好累啊…」
夏怡躺在床上三年了,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睛,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病情很稳定,按照医生解释,如果护理得当,活到七老八十不是问题,若是恰巧运气好,突然醒来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适治疗方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但是,这是在医疗条件完善的前提下。
若是末世来临后,姐姐病情出现意外,她没设施也没能力实施急救,而且急救药品也有保质期,两三年之后就会无法使用。
她没法面对,甚至不敢想,到时候该怎么办。
夏忆在姐姐手边趴着。
小时候每当她心情差,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姐姐的手发呆,姐姐也不会多问,偶尔摸摸她的头,静静等她自愈,姐姐皮肤长期沁着小苍兰味道,闻起来让人心身放松。
像是一个大号充电宝。
如今味道都变成消毒水,可熟悉的安全感依旧存在。
她趴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从床边站直身体,长长地伸个懒腰。
充电完毕。
夏忆打开床头柜,从中掏出一管乳霜,慢慢地涂抹在姐姐皮肤上,又替姐姐理了理额发。
她歪着头看向床上,清甜面庞上露出干净的笑容。
「我可以的。」
她一字一句道。
「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
夏忆待在姐姐房间时候,一辆黑色的车正远远停在楼下。
司机在外面观察许久,确定她不准备再出门,才拿起电话汇报导。
「她到家了。」
「继续盯着。」林灵琅吩咐道。
餐桌旁其他三个人纷纷看向他,林永泽放下碗筷,轻轻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问道。
「情况怎么样?」
林灵琅耸了耸肩膀,露出无奈神情,笑道。
「姐姐性子实在有点倔,不太会来事,冯子本来是去帮忙的,谁知道她两句话就把冯子给气走了,我劝了他好半天。」
「还有,她把她姐接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让小刘看着她,有什么事能有个照应。」
林永泽点了点头,垂眸思索了会,又道。
「不管怎么着,她都是你姐,先把她带来见见。」
「那必须的,你不看看你儿子我是谁?」
林灵琅吊儿郎当道。
「我已经有数了,过几天肯定把姐姐带来见你。」
「嗯,做的不错。」
林永泽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说道。
「记得替你妈你姐准备礼物。」
「行。」林灵琅痛快答应。
「被准备礼物」的母女二人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听这对父子交谈,脸上神态各异。
「带回家来吗?」
许嘉兰窥着林永泽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的却是林灵琅。
「就在外面吃顿饭。」
林灵琅意识到妈妈的担忧,轻声安抚道。
「不带回家来。」
「嗯,对…」许嘉兰点头贊同道,「咱们家里房间不够,来了也没有地方住的。」
林永泽闻声顿时皱眉。
「怎么没地方住,跟琳琳住一个房间不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许嘉兰脱口而出说道,「琳琳不愿意怎么办?」
话音一落,空气静了静。
「砰」地一声,林永泽将茶杯顿在桌上,吓得许嘉兰肩膀一抖。
林永泽脸色微沉,轻斥道。
「什么怎么办?不就是住在一个房间吗,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愿意的,就你事多!」
「琳琳是我从小养大的,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许嘉兰勉强笑了笑,解释道,「我怕琳琳不习惯…」
「你不习惯吗?」林永泽问道。
林灵琳一言不发听着父母争执,此时终于冷哼了声,也不开口回答,撂下筷子便向门外走去。
「哎,琳琳!」许嘉兰急忙唤道。
林灵琳对母亲的唿声充耳不闻,大步走出餐厅,很快便走远了。
「别搭理她!」
林永泽看着林灵琳的空椅子,不满地沉声道。
「这孩子给你养的,太自私了。」
「可是…」
许嘉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永泽堵了回去,林永泽不耐道。
「你把琳琳当成你女儿,忆忆就不是你女儿了?」
第16章 第16章
「得了,别那么多话,事情就这么定了!」林永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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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
林永泽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质疑的余地,许嘉兰面色不太好看,但终究还是没敢反驳他。
此时夏忆还在购买最后一部分东西,昨天晚上日用品还没买完,她的卡就惨遭冻结,现在既然存款充裕,自然要把这部分补上。
厨房清洁用品和房屋清洁用品,以及护肤品这些东西,虽然未必很必要,但存储些总没有错。
按照一月一瓶的消耗量,五人份,三年的倍数计算,全部按照200份购买。
洗碗液,蔬菜清洗剂,室内清洁剂,家具清洁剂,马桶清洁剂,全部准备200份。
含氯消毒片,100片一盒的,准备1000盒;食品级□□手套,100个一盒的,薄款和厚款各自买了1000盒;100个一盒的垃圾袋,也买了1000盒,平日里做饭洗擦洗清理卫生时可用。
除此之外,还有洗碗布,抹布等等,她都准备了几百包。
护肤品反而是最省心的,是她最常购买的,护肤水,精华,面霜,面膜,防晒霜,补水喷雾等等,全都买了100套。
除此之外,她又多买了100多瓶喜欢的香水和精油,以及1000多瓶香薰。
若是在家呆的心情郁郁,适当的香味可以很好的舒缓情绪或者助眠。
化妆品她没买,未来大概率也没什么机会用。
也就省事了。
除此之外,还有衣服。
买衣服这件事,夏忆心态十分佛系,只打算随便补充几件,买也是为防止万一。
她对服装要求不高,又懒得为买衣服花时间挑选,所以常年在衣柜中备着大量基本色基本款,确保夏天不会热死,冬天不会冻死,一年四季衣衫家中都有备,功能性拉满。
而且毕珊珊家中衣服成山,衣帽间比自己整个公寓都大,若是缺衣衫大可以去她家搜刮。
夏忆躺在床上,细细盘点了自己囤下的货。
水,食物,药品,日用品,能源,衣衫,这几大类物资基本准备完善,可以保证未来三年的基本生存。
最大风险是可能会停水停电,由于空间有限和安全问题,日用水电储备并不完善,若是停水停电的话,极端天气只能靠原始的方式抵御,且洗衣做饭会比较痛苦,可能要靠饮用水洗漱,吃速食品过活。
但这只是生活质量有所下降,也是可以接受的结果,起码不会饿死,也不至于脏死。
【末世前26天】
囤货这件事,扣除思路繁琐和整理麻烦外,整体上是非常快乐的。
下单很快乐,几十笔订单合併在一起,瞬间清空购物车的感觉,简直爽得不要不要的。
等发货很快乐,看着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被放在小车上,在地图上慢慢向自己移动的过程,期待感满满。
收货后很快乐,看到那些订单变成实实在在商品,整齐地摆放在家里货架中,是充实满足感和安全感。
所有的货物都在第三日早上按时到达,每个房间都早已安排好用途,货物被按部就班地归置进去,将每一份空间都完美利用。
看着姐姐的房子从空无一物到慢慢被填满,每个房间都摆放着整齐的货架,有种强烈的秩序感的美。
夏忆的快乐难以言喻。
为了让自己快乐加倍,她点一大份蟹黄面外卖,大口大口唆起来。
这家老字号的蟹黄面口味堪称一绝,蟹肉绵密细碎,蟹膏香糯肥美,配上甜辣的姜茶,吃得她酣畅淋漓。
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阳还未可知,这顿也许就是最后的晚餐,夏忆自然要吃到心满意足为止。
今天殷小凤被她放了假,虽然听起来是一天的假期,夏忆却已经做好再也不见的准备。
她不是不想留殷小凤在身边,但她也知道,若是末世来临,想必殷小凤也更愿意跟家人一起面对。
一切都检查完毕后,夏忆重新整理了所有房间,包括自己卧室和殷小凤暂居的护理间,全部被她换上新的床上用品。
未来她要与毕珊珊同住,两居室中最好的空间安排是,她和姐姐住在一起,毕珊珊和她男人住在一起。
夏忆住在姐姐护理间,原本殷小凤的房间,方便照顾姐姐的生活。而她自己原本的卧室则交给毕珊珊。
在这样安排下,大家虽然同住,也能有各自独立的生活空间。
然而,毕珊珊却拒绝了。
「开玩笑,姐妹又不是没长脑子,原来什么都不知道,指望你也没什么问题,现在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多做些准备?」
毕珊珊笑嘻嘻道。
「而且,我还有孩子要照顾呢!」
夏忆怔了怔,忽然沉默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唿吸声,她窝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大黑,手指寸寸从它细软毛髮中滑过,带起轻微唿噜声,却觉得身边一切都飘得很远很远,没有丝毫实感。
「你…说什么?」
她声音有些艰涩。
「……就是你想的那样。」
毕珊珊的回覆也很艰难。
「你知道卫生环境和医疗环境不达标的情况下,生孩子会…」
「哎呀宝贝儿,别那么操心啦。」
毕珊珊娇滴滴地打断她。
「没事的,我有钱啊,钞能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医疗和卫生可以提前准备,所以…我也不是一定会死。」
夏忆:「……」
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可你万一死了,你的孩子也很难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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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珊珊振振有词:「世界末日到来后,谁都可能活不下去。」
夏忆终于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毕珊珊未来…不准备跟她待在一起。
她在怀疑末世即将到来后,做了无数的规划和准备,规划着名如何能够活下去,如何能够带着姐姐,带着毕珊珊甚至她丈夫活下去,但她从来没有规划过,毕珊珊不跟她一起。
她没办法说什么。
毕珊珊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或者和她的丈夫一起负责任。
毕珊珊显然不会认为在做出选择后,最终的责任人是夏忆。
夏忆停止了劝说。
她外表看起来是软萌挂,毕珊珊外表看起来是娇妻挂,都像是好拿捏摆弄的性格,但其实完全不然。
她们骨子里各有各的强势,能做朋友到现在,很重要的默契就是,互相尊重。
她没法阻拦毕珊珊。
也拦不住。
听筒里传来毕珊珊的嘆息声,她也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道。
「我的行为可能是荷尔蒙作祟,是人类繁衍的本能在欺骗我。」
「但…这是我的决定。」
「对不起。」
毕珊珊再次开口,音色很低很低,轻轻道。
「你辛苦买的避.孕套,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
「…………」
这句话简直像泥石流,噼头盖脸地滚滚拍来,将夏忆所有情绪沖得一干二净。
第17章 第17章
「你快闭嘴吧!」
「哈哈哈哈!」
毕珊珊发出一串笑声。
笑着笑着,毕珊珊突然开口。
「我怎么觉得自己亏大了,你还欠我一百多个小时呢,这样岂不是要被你逃掉。」
夏忆不甘示弱地回復道。
「你老公在家么,这话可不能当着他面说啊。」
毕珊珊:「……滚啊!」
二人开始胡扯起来,默契地避开刚才的话题,聊些有的没的。
但始终没挂断电话。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忆的心底终于寸寸紧绷起来。
今晚是6月29日下午,抵达江市的第三天晚上,天气预报中颱风登陆的时间。
也是…末世降临的时间。
夏忆这些天虽然在忙碌,却从未停止过关注气象局消息,日日研究天气新闻,时时刻追踪着那两枚可能产生藤原效应颱风的移动轨迹。
她简直快变成气象学家了。
秒针沿着时钟转动,外面天色由亮彻底昏黑下来,夜幕缓缓铺陈开,天空中月色微凉,繁星点点。
整个世界都风平浪静。
近几天江市白日晴空万里,夜里繁星满天,哪里是要末日,天天是适合去郊游野营的天气。
两枚颱风完全没有遭到关注的自觉,悠哉悠哉地在东南沿海熘达。
夏忆始终心存谨慎。
颱风来临前天气多变,末世来临更是史无前例,不能靠常理忖度。
她们二人没有挂断电话,即便吃饭和洗澡,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天的内容没什么营养含量,但却谁也没有提起挂断电话。
她们不知道,若是今晚电话挂断后,以后还没有机会再次接通。
就这么胡乱熬夜聊着天,边聊边关注着实时气象信息。
聊着,聊着。
整整聊了一个晚上。
夏忆眼睁睁地看着两枚颱风,什么效应都没发生,甚至丝毫没有碰面迹象,在东南沿海虚晃一枪,连陆地都没沾着,便一左一右,分道扬镳,头也不回地向外海而去。
仿佛在对着一夜未睡,死死盯着颱风轨迹二人,发出无情地嘲笑。
「…我好像一个傻子。」
夏忆说道。
「是的呢,宝贝。」
毕珊珊回答。
夏忆冷笑着挂断电话。
咬牙切齿地迸发出暴躁的怒吼。
「于小景!!!」
####末世线1.17:三天的约定
【末世前25天】
「滴滴?」
于小景声音中充满无辜。
「你不是说颱风今天登陆吗?为什么没登陆!」
夏忆谴责道。
于小景显然感受到了冤枉,快速发声反驳。
「滴滴滴……」
我可没说。
「你没说什么?」夏忆气得直磨牙,「不是你说今天…」
「滴滴滴…」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不是我说的!
夏忆怔了怔,细细地品着刚才的对话,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于小景好像还真没说。
她并不觉得于小景在骗她。
对于末世将会来临这件事,她依旧是相信于小景的信息和判断。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
末世来临的时间。
三天前它提醒末世即将来临,并指出末世与颱风有关,但并没有明确指出末世具体时间。
颱风会三天后降临这个信息,是天气预报给的。
众所周知,天气预报…是可能不准确的。
「滴滴。」
于小景愉悦地表示肯定。
那迫不及待滴滴声,莫名带着耀武扬威地味道。
夏忆:「……」
既然时间没那么紧迫,为什么要急着催她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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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我没催。
夏忆:「……」
是她自己急着回来的!
所以,她这几天不吃不睡,整天整天地忙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忆呆坐在沙发上,心底五十米大砍刀反覆摩擦着,酝酿着将于小景剁碎祭天。
于小景:「……」
「滴滴?」
他试探着讨好地轻叫两声,试图缓解夏忆的愤怒。
夏忆不想理他。
她深深地知道,于小景或多或少有故意成分,误导她早些回来。
但她也知道,于小景完全是在为她考虑。
于小景有很多信息不能透露,沟通又太受限制,很难在合适时机给她精确提醒,早些推动她做准备,为意外多预留些时间,这无可厚非。
而且,以于小景的表达能力,能做到现在这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夏忆紧锣密鼓地折腾三天,却发现时间并没有这么紧迫,难免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
她浅浅地生了会气,又觉得没什么意思,跟个机器较劲有什么用,有精力不如想想更加务实的问题。
比如说。
「末世究竟哪一天来?」
「……」
「……」
于小景陷入长长地沉默。
这种感觉夏忆并不陌生,她意会着问道。
「不能说?」
由于规则限制,于小景本就有很多细节不能透露,末世来临具体时间可能也是不能透露的部分。
「滴滴。」
于小景给了确认的答覆。
夏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不知道末世何时会来。
就意味着…
末世随时可能会来!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甚至可能是下一秒!
这让人怎么做准备?
末世不同的来临时间,本可以做截然不同的准备。
如果只有短期三天五天,她可能会加大囤货力度,多准备些食物;如果是中期一两个月,她可能会选择买车买房,准备更好的避难所;如果是长期一两年,她可能会选择去买几个小农田和小工厂,保证食物和日用品生产力了。
可能性非常多,都是基于时间信息才能做判断,对于未来完全两眼一抹黑,夏忆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可不想在避难所外做准备时,末世突然降临,自己无法按时回家,让所有准备付诸东流。
「你必须得给我透露点什么。」
夏忆直接耍起无赖,对于小景软磨硬泡起来。
「未来一年?」
「……」
「未来一个月?还是一周?」
「……」
「……」
「……」
几番讨价还价后,夏忆终于获得阶段性胜利,与于小景达成一致。
在末世彻底爆发三天前,于小景会给她一次提醒。
这样至少有三天缓冲时间。
夏忆可以放开手脚去准备。
若是准备完善便罢,若是不能准备完善,也可以在末世到达前,提前回归到避难所。
至少可以避免最坏的情况。
之前这三天内,她短期准备基本完善了,如今获得额外富裕时间,便按照一两个月的周期来做准备。
能拥有更多的时间,对夏忆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一两个月可以做什么?
譬如说,完成她之前心心念念,却苦于时间不够未能完成的梦想。
建个避难所。
她之前的准备只够生活三年,而且生活质量也难以保证。
若是有个空间足够的避难所,便可以存储长期的食物,甚至可以准备独立的水电系统,让生活空间变得更加舒适。
于小景推荐的悦湖疗养院,夏忆也要考虑去看看,评估下是否适合做长期避难所。
夏忆正琢磨着,忽然听闻门口密码锁声响,殷小凤推门而入,换好鞋进入护理间后,又探头出来望了望,面露困惑之色。
「夏小姐,您怎么把护理间的床单换了?」
「……」
夏忆沉默片刻,勉强笑了笑,随便找了个解释。
「昨晚上不放心姐姐,在你的护理间睡的,辛苦你再换个新床单吧…」
她以后大概也没有住进这个护理间的可能性了。
夏忆重新走回自己的卧室,三天的睡眠不足令她分外疲惫,此时终于有了可以踏实休息的机会,她也不管外面大亮的天光,滚回卧室拉上隔光窗帘,踹掉鞋子钻进被窝。
在新一波忙碌到临之前,天塌下来,也得让先让她好好睡一觉。
迷迷煳煳间,夏忆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由于太累了,她也懒得再去细想,倒头便晕了过去。
夏忆睡到自然醒后寻找避难所的计划,被一通完全意料之外的电话打破了。
电话来自林灵琅。
「姐,我约了个私房菜馆,全家人一起吃顿晚饭,地址过会简讯发给你,今天下午四点半,全家人在那里等你,千万别忘了。」
第18章 第18章
又没能睡到自然醒。
夏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已经习惯了这个悲催的设定,自从回到江市后,她就没能成功睡到自然醒过,一次都没有。
在睡眼惺忪中,她慢慢唤醒大脑深处的记忆,好像曾经与林灵琅约定过,今天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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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吃饭。
和林家人吃饭。
那时候她以为末世即将来临,根本不会有吃饭的那天,不会有机会兑现这个约定,如今既然可以兑现,她也没打算食言。
末世来临时间越晚,意味着与林家人纠缠时间越长,三天两天藏起来逃避就好了,一个月两个月,逃是逃不掉的,她需要其他应对策略。
至少,她要摸清林家人的目的。
林家总派人跟踪她,像个苍蝇似的,烦都要烦死了,偏偏又没到违法犯罪的程度,报警大概也不会有用。
接下来她的很多安排,无论是寻找避难所还是装修避难所,都希望避人耳目,更不想被林家人知道。
林灵琅把饭约在私房菜馆里,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这家菜馆名字和夏忆颇有些缘分,名为「忆夏」。
「忆夏」位置距离市区很远,公共运输也不是很便捷,开私家车大约要一个多小时。
餐厅在一幢二层小楼中,坐落在凉泉湖间小岛上,仅用一条公路与湖畔高速相连。
小岛面积虽然不大,功能却颇为齐全,有果树区,有蔬菜大棚,甚至还有养殖场和捕鱼区。
据说餐厅内所有的食材都是自家种植,这也是餐厅特色之一。
作为特色私房菜馆,这里各种特色非常刁钻,不仅蔬菜自己供应,菜式全部为老闆自创,一餐还只招待一桌客人。
好在这里口味绝佳,风景又独树一帜,即便价格极其昂贵,老闆又规矩贼多,生意却依旧非常火爆,排期甚至已经排到下个月。
夏忆看着这个小岛,忍不住有些眼热,这地方地势真心不错,与世隔绝又自给自足,非常适合做避难所,不过这里老闆显然并不缺钱,大概率不会把岛卖给她,可惜了。
她惋惜地嘆着气,将车停在湖畔停车场。
林灵琅一家四口人显然各自开车到的,四辆车已经提前停在那里。
一辆迈巴赫,一辆大g,一辆三十来万的黑色公务用车,还有辆不足二十万的白色两厢小轿车。
黑色公务用车车窗开着,司机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玩手机。
夏忆看着四辆车的价格跨度,微微皱了皱眉,除去那辆公务用车外,其他三辆都不太符合她对这个家庭经济状况的理解。
「姐,你来啦!」
林灵琅站在餐厅门口,老远地便看见她,大声向她打招唿。
「快跟我来,爸妈和琳琳姐都在楼上等你呢。」
夏忆向他点头示意,跟在他身后走上楼梯,来到「忆夏」第二层。
二层是这里的餐客位,房间四面均为落地窗,360度纯湖景,透过明澈的玻璃,可以看到天空碧蓝如洗,湖景一望无际。
这里各种摆设一应俱全,电视,沙发,咖啡吧,小酒吧,撞球桌,甚至还有专用的ktv点歌台,是个完整的聚会包厢配置。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条形餐桌,餐桌旁坐着三个人。
听闻楼梯的声音,六道视线齐刷刷地望过来,各自带着探寻和审视,纷纷落在夏忆身上。
正座位置上坐着的男性正是她亲生父亲,林永泽。
林永泽大约年过五旬,头髮微微有些稀疏,带着金丝边眼镜,衣着比较正式,像是从某个会议刚刚结束赶来,他面容颇为严肃,像是习惯发号施令那种类型。
他看到夏忆后,眼底的光芒却柔和下来,含着些许笑意,向夏忆微微颔首,放轻嗓音道。
「来了,坐吧。」
「好。」
夏忆弯了弯唇,唇边酒窝深深,她笑容很甜美,又带着淡淡疏离。
她在把握着情绪的度。
来都来了,她需要表现出来适度的配合,毕竟认个亲而已,甚至只是认识一下,倒也不至于宁死不屈。
但配合又不能太配合,毕竟夏忆是被「强行」邀请来的,肯定不能跨度太大,见面就开口叫爸妈。
度就很重要。
不能表现得很亲近,双方本就没什么感情在,太过亲近反而引人怀疑,给对方留下别有用心的印象。
夏忆给自己准备人设是,全凭喜好做事的无知小姑娘。
全凭喜好,所以不会看人眼色,经常犯大小姐脾气,会对陌生人冷眼相待,会不搭理林灵琅,会不给他姓冯的哥们颜面,亲生父母若不讨她喜欢,她也可以不假辞色。
与此同时,也意味着她没什么心机,好欺负和好骗。
很符合她第一眼刻板印象。
这种人设很容易被别人看轻,但在关键时候,也是很好的保护色。
若是林家对她没什么恶意,适度讨好她,她也可以顺势破冰,进一步与对方好好相处;若是林家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也容易被她蠢蠢的样子迷惑,不至于狗急跳墙。
她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与林家的人斗智斗勇,对方有权有势,如果真的使用极端手段,她很难抵挡得住。
夏忆更愿意显得蠢一些,起码有猪吃老虎的机会,不至于让对方过度防备。
毕竟夏忆不是来树敌的,她只是来探听消息的。
她随着林灵琅走向餐桌。
「忆夏」餐厅的装潢偏冷调,室内音响中立体环绕着布鲁斯,窄长的餐桌旁只坐着五个人,桌椅距离和桌间花束很好地分隔开社交距离,将所有人心思挡在阴影之后。
明明是几个人的家宴,愣是吃出了国际双边会议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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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前几个人的位置等级分明。
右侧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是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正是她亲生母亲许嘉兰。
右侧第二个位置上,坐着的是一个年纪与夏忆差不多的女生,正是与夏忆身份互换女生,林灵琳。
左侧第一个位置是林灵琅,夏忆的位置是左侧第二个位置。
夏忆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众人依次向她打招唿,林永泽和林灵琅对夏忆态度相对亲切些,而许嘉兰母女二人则相对冷淡,只各自颔首算作招唿,并未与夏忆寒暄,二人虽然弯着唇,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许嘉兰的衣衫华贵,容貌干净素雅,身材维持得非常好,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笑容,脸颊边有个浅浅酒窝,容貌与夏忆颇有几分相似。
她的视线落在夏忆身上,完全没有面对亲生女儿的喜悦,审视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着,依次停留在她狗啃的髮型,搭配随意的t恤板鞋之上,缓缓抿紧了唇。
林灵琳是明显瓜子脸,长相清冷,虽然容貌也颇为出众,但明显与许嘉兰母子三人脸型并不相似,林灵琳眼神微冷,唇形下撇,眼底的情绪像是…愤怒?
面对神态各异的四个人,夏忆眸光闪了闪,面色却丝毫不变,仿佛对餐桌上紧张氛围一无所知。
林永泽有一家之主的架子要端,许嘉兰和林灵琳更是从骨子里不情不愿,四个人都各自沉默着,只有林灵琅在努力活跃气氛。
「姐。」
林灵琅端详着夏忆的侧脸,又转头打量许嘉兰,视线在二人脸上反覆巡迴几次,口中啧啧称奇。
「你看,我说咱妈是跟你长得像吧,之前只是觉得很像,你俩坐在一起才知道,哪里是像,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句话成功吸引大家注意。
林永泽眯了眯眼,最先开口捧场,他盯着夏忆的脸型和酒窝,细细端详了一会,像是在回忆着过去的场景,许久后才答道。
「你别说,确实像。」
「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许嘉兰闻言动作微顿。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夏忆。
扫了一眼,就仅仅是一眼,她的视线在夏忆脸上一掠而过,片刻都不曾停留,随即便飞速别开。
没有丝毫怀念或欣喜,态度冷漠十足。
夏忆对许嘉兰的态度恍若未觉。
正端着杯子抿了口咖啡,却忽然发现大家都正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迷惑地眨眨眼,满脸无辜道。
「哦。」
成功让气氛陷入僵局。
林灵琅:「……」
他提起夏忆和许嘉兰容貌相近,本是想要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哪里想到一个冷眼相对,一个懵懵懂懂,生生让这话题「吧嗒」,掉在了地上。
不过这都是小事,显然难不倒林灵琅,一招不行便换一招。
「姐~」
林灵琅长长地拖着尾音,对着夏忆撒起娇来,他仗着自己容貌可爱,毫不吝啬地用作武器,笑起来简直令人难以拒绝。
林灵琳下意识抬起眼,刚想要回应,忽然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叫自己,又急忙收回视线。
「怎么?」夏忆问道。
林灵琅指向餐厅的窗边,那里大大小小放着好几个礼盒,在沙发上堆积成小山。
「家里人知道你要回来,全都特别高兴,给你买了许多礼物,你看,在那里都堆成山了。」
他掏出手机,翻开相册中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划过给夏忆。
「你看,这是妈妈专门给你买的包包,限量款,还有姐姐给你买了条裙子,特别衬你的肤色,还有爸爸给你买的手錶,还有这个,是我挑的,我给你买的项鍊,喜欢吧?」
第19章 第19章
林灵琅翻动着照片,边翻动边讲解着礼物,眼睛里晶晶亮亮地,带着十足的期待。
「谢谢。」
夏忆此时自然不能再装傻,弯着眼睛笑起来,回答道。
「我也给大家带了礼物,放在车子后备箱,一会可以过去拿。」
她准备的礼物也是首饰包包,这种东西比较常用,可以自留也可以转送给他人,作为见面礼不会出错。
夏忆这种中规中矩的回答,许嘉兰显然不太满意,她眼底掠过不虞,不咸不淡地问道。
「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夏忆:「……?」
她还要说什么?
收到礼物后除去表示谢谢,准备回礼之外,还要让她做什么。
总不能…原地表演个泪流满面,抽噎着说「妈妈你真好」吧…
这对她演技要求过高了。
许嘉兰见她没有回答,眉头越皱越紧,还要再说些什么,林灵琅急忙堵拦住她,对夏忆说道。
「姐姐也给我买礼物了?我一会去拿,我也要看你买了些什么。」
「好啊。」夏忆点点头。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灵琅聊着天,手上百无聊赖地搅拌咖啡,看似对暗涌的气氛毫无所察,脑子里却片刻未停地思考。
林灵琅根本无需掩饰,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许嘉兰很厌恶她。
虽然被亲生母亲厌恶听起来好像挺令人难过的,不过夏忆并没有这种感受,甚至觉得并非坏事。
林家人内部立场不一致,说明他们的联盟并不稳固,有漏洞可循。
夏忆好奇的是,许嘉兰为什么厌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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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几人对认亲态度各异,林灵琅态度明显最急切,林永泽也在积极推进,许嘉兰作为她的亲生母亲,理论上是与她羁绊最深的人,却旗帜鲜明地厌恶她。
至于林灵琳的态度反而最正常,从林灵琳视角来看,她俩是「竞争关系」,竞争家庭利益分配,也竞争亲人注意力及关爱,作为「竞争对手」,林灵琳有道理讨厌她。
林灵琅和林永泽的行为虽然有些反直觉,但理论上也说得通。
许嘉兰是最令人迷惑的。
从表面上来看,许嘉兰像是单纯看不上她,认为她某些方面不如林灵琳,难以入眼;背后可能还有另外的原因,比如对方与林灵琳处出感情,不希望她的存在伤害到林灵琳。
可她并未做出伤害林灵琳的事,有必要提前讨厌她吗?
等等,还是说…已经伤害了?
夏忆思索着站起身来,拿起手机揣进兜里,笑道。
「我去个洗手间。」
「好。」林灵琅点点头。
夏忆走出餐厅,脚步声拾级而下,远远地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许嘉兰看着她离去的位置,从鼻间发出低哼,冷然道。
「花钱给她买东西有什么用!」
「一看就是个白眼狼!」
「咳!」
林永泽重重咳嗽了声,将她声音压下去后,冷然道。
「差不多得了!」
……
夏忆走进洗手间,思索片刻后,左右拇指交错敲击着屏幕,缓缓打了几个字,将讯息发送出去。
又等了不大会,确认接受到对方的回覆后,她才走出隔间,又洗了洗手,重新返回到餐厅。
此时几盘主菜已经摆放好,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
夏忆坐回座位上,与众人简单打个招唿,趁着他们尚未开口说话,迅速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忆夏」虽然是创意私房菜,在菜式和菜色上做过很多设计,但还是本帮菜系,她喜欢的口味。
美食吃一顿少一顿,她这几天又忙得日夜颠倒,很难按时吃饭,大多都随便垫垫煳弄过去,如今有这么多好吃的,她哪里会放过。
夏忆的吃相很礼貌,不着急也不大口,但胜在持久,从她坐在位置上开始,始终不紧不慢地吃着,筷子就没停下来。
许嘉兰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模样,心中不满逐渐累积,几次想要发作,都在林永泽眼神下忍住了。
夏忆知道林家人心中焦急,却故意拖延速度,眼见着众人眼底逐渐流露出不耐之色,却依旧吃足了半个小时,才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算是告一段落。
林永泽明显有话要说,但他更耐得住性子,等夏忆放下筷子,又顿了片刻后,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这次明显再没有东拉西扯,内容更加接近主题。
「你这次回国带着姐姐,之后是准备留在国内了吗?」
夏忆眼神微闪,拿起餐巾擦拭唇边,胡说八道起来。
「嗯,不准备回去了,我成绩又不好,不想学了。」
她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
夏忆就读于国外top10的大学,想要申请入学难上加难,根本不可能是差生,中途退学也无比可惜,简直是令人扼腕的程度。
以她的学习成绩,在本系里不算数一数二,也绝对是名列前茅。
但…若是硬要说她成绩不太好,倒也圆得过去,自谦嘛。
她想看看林家人得知她退学的态度,她的谎言会不会被戳穿,她退学的企图会不会遭到劝阻。
之前林家派人跟踪夏忆,调查她姐姐行踪,窥探她的资产,着实戳到她的底线,但她内心还是忍不住想给林家人找理由,万一他们只是控制欲过强,有些不择手段而已呢。
面对亲生父母,人总不愿意往最坏上联想,直接断定他们另有所图。
夏忆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想最后确认下,林家人究竟都关注她哪方面信息,是所有的方方面面吗,关注她的学习及生活吗?
可惜事实还蛮令人失望,她丢出退学这个爆炸性消息,没能在众人面前激起任何浪花。
林永泽只是淡然地点点头,林灵琅则问道。
「那你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夏忆歪着头佯装沉吟了会,眼都不眨地继续胡编乱造道。
「玩呗,先玩几年。」
「等我玩够就找个人嫁了,让他养我。」
她说的话音落地,众人神色各自都有微妙的变化,林灵琳首先露出不屑之色,直接冷笑出声。
林灵琅也有些吃惊,不过他的态度明显收敛许多,旁敲侧击地询问。
「你…不想找点事做?」
夏忆将无知任性娇纵小草包的人设贯彻到底,理所当然道。
「找事做干嘛,累死了,我又不是没钱花。」
林家人:「……」
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吃闲饭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可想到夏忆的家底,却又觉得这也正常。
林永泽还是见多识广些,面对夏忆这种摆烂的德行,居然还能接得下去话,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可以跟你弟一起做生意。」
「家里有几个日用品工厂,你弟弟忙不过来,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搭把手,你过来帮着照看照看。」
照看生意?
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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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琅如果真的忙不过来, 大可以雇个靠谱的经理人,哪里至于让夏忆这种还没毕业的毛丫头照看?
说是夏忆照看生意, 不如说拿生意去照顾夏忆。
许嘉兰和林灵琳显然事先不知道这个安排,想明白林永泽意图后,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永泽,你…」许嘉兰明显急了,脱口而出便道,「你怎么能把家里的生意交给别人?」
夏忆从餐盘中取出一只蟹,将神情隐藏在动作之后,趁着偷来的短暂时间,脑子飞速地旋转着。
她的预感没有错,她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她这个人存在,就损害了林灵琳的利益,这未必是许嘉兰厌恶她的全部原因,但定然是原因之一。
可,这利益就是好的吗?
那可未见得。
她不相无缘无故的馈赠, 更不信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在她思考的功夫, 林永泽与许嘉兰已经吵了起来。
「什么叫别人!」
林永泽没想到许嘉兰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添堵, 勐地提高嗓音,骤然断喝道。
「那是咱们女儿!」
「可,可是, 琳琳都…」
许嘉兰被吓了个哆嗦,嗫嚅着把后半句噎了回去,终于意识到此时说话时机不妥,可依旧有些不甘心,弱弱地小声道。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林永泽狠狠瞪她一眼, 余光暗自瞟向夏忆。
夏忆装作没注意他们的对话,用拆蟹工具全神贯注地拆着蟹肉。
代入她的人设来看,林家人吵的内容她不感兴趣,她又懒得工作,她又不缺钱,她还未必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他们吵架关她什么事?
林灵琅捕捉到父亲的视线,秒懂对方的意图,连忙及时接过话茬。
「姐~」他眨巴眨巴眼,期待地问道,「跟我做生意去,怎么样?」
夏忆不紧不慢地咽下食物,把娇纵惫懒贯彻到底。
「我哪懂那些!」
「做生意我是知道的,比上班可累多了,我才不要做。」
林永泽:「……」
本以为许嘉兰在人前不至于闹起来,谁知她冥顽不灵又贪得无厌,林永泽打算要她闭嘴,不要掺和自己眼前的计划。
谁知被夏忆一句话给干沉默了。
他的意思表达得够明白了吧?
说什么要夏忆给弟弟帮忙,其实都是藉口罢了,明摆着是要送钱的意思,许嘉兰都听懂了,夏忆这个丫头愣没听懂?
怎么能连生意问都不问,直接给拒绝了,拒绝…了?
「姐…不让你白干的!」林灵琅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找补道,「都是自家生意,不怎么费心思,而且必须让你有钱赚啊。」
这下总该答应了吧?
夏忆闻言,顿时面露疑惑之色,「既然都是自家生意,不费心思还有钱赚,那还折腾我做什么?」
她理所应当地反问道。
「直接给我钱不就得了?」
林灵琅:「……」
他也被夏忆清奇的脑迴路干得说不出话来。
许嘉兰本就厌恶夏忆,看见老公和儿子上赶着给她送钱,她居然还不识好歹,简直越听越气,怒道。
「儿子,家里又不是没别人了。」
「你生意需要有人帮忙,那你让琳琳帮你啊,何必去找别人?」
「妈,你快别说了。」
眼见着许嘉兰越说越离谱,林灵琅也有些着急,随口便编出个理由。
「我那里需要人手帮忙,琳琳姐有工作是医生,哪里有时间啊?」
「让她把工作辞掉不就好了。」
许嘉兰理所当然地说。
林灵琳登时怒了:「妈!你说什么呢!」
林灵琅:「……」
夏忆:「……」
……乱成一锅粥。
……
「嗡…嗡…」
众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夏忆裤兜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不动声色地挂掉电话,看向自己的手錶。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夏忆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蟹黄,才缓缓开口道。
「那个…」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餐厅内空气突然一静。
「姐…」
林灵琅下意识想挽留,还没想到说什么,却被夏忆抢先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你们不要动不动就生气,情绪不稳定的人很容易生病的,你们都年纪大了,都要学会养生啊。」
口吻颇有几分语重心长。
林家众人:「……」
林灵琅:「……」
等等,你说谁年纪大了?
夏忆凭藉这番话,成功地打断了所有人思路。
她又想赶紧离开,又不想掺和到别人家中,那还能怎么办,用魔法打败魔法呗。
丢下这枚魔法炸.弹后,她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什么,礼貌地回头笑道:「谢谢你们的招待,我今天吃的很开心。」
说罢,扬长而去。
徒留下林家人面面相觑。
此时林家人才意识到,夏忆似乎始终都按照她自己的节奏,寒暄,吃饭,聊天,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回家,根本就没跟他们在一个频道。
「姐,姐!」
林灵琅最先反应过来,顿时露出焦急之色,再也管不了许多,拔腿便追了出去,边追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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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礼物忘了拿!」
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口,许久后,林永泽才突然开口,冷冷地看着许嘉兰,道。
「你是不是有病,这个时候出来坏我的事!」
「忆夏」的老闆兼厨师带着服务生们,轻手轻脚地上了一壶餐后茶,闻言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异样压进双眸深处。
……
夏忆走的速度很快,林灵琅一路小跑,直追到停车场才赶上。
「你来得正好。」
夏忆打开后备箱,四五个礼品盒齐刷刷地码在其中,她抱起一盒塞进林灵琅怀里,转身又去拿另一盒,边拿边开口道。
「帮我把带来的礼物捎回去。」
「不是,姐。」
林灵琅刚喘匀了气,便被塞了满怀的东西,再次被打乱了节奏,又怕夏忆跑了,急忙道。
「刚才的话没说完,你先别着急走,听我把话说完。」
夏忆关上后备箱,又拿出手机摆弄两下,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急着回家,你快点说。」
林灵琅抱的姿势一点都不方便快点说,可他又不能当着夏忆的面,把她带来的礼物丢到地上,只得转身去开自己的车。
等他把所有礼物放进自己车的后备箱时,夏忆已经坐进了驾驶座。
林灵琅顿时急了,连忙跑到夏忆车前,透过车窗看着她,也来不及再铺垫,语速提高好几倍。
「琳琳姐在旁边,好多话我不方便直接说,怕她会伤心。」
「咱爸想着你在外流落多年,总觉得亏待了你,虽然明里说做生意,其实是想把股份送给你,作为固定资产,每年能给你赚些零花钱。」
林灵琅深深地看着她,低声道。
「你不跟家里认亲也没关系,只要手边有钱,走到哪里都有底气,不至于苦着自己。」
说罢,从袖口掏出一份文件,径直塞进车窗,匆匆道。
「这是咱家生意的股权转让书。」
第21章
林灵琅倒退两步,离开车道,不给夏忆将东西送回来的机会,远远地挥了挥手道。
「开慢点,回家路上小心。」
夏忆拿起那份合同,缓缓攥在掌心,并没有再说什么,按两下喇叭作为告别。
随着她松开剎车板,汽车缓缓前行去,林灵琅的身影在反光镜中比例越来越小,终于沉没在夜色中。
夏忆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右手轻打方向盘,驶上环湖高速后,将电话拨打给毕珊珊。
毕珊珊早就等着她的回电呢,接听得很快,随后便戏嚯问道。
「几位爷想要的是什么呀,是你的人,你的心,还是你的钱呀?」
夏忆:「……」
毕珊珊:「要你认祖归宗?」
夏忆:「……」
毕珊珊:「要你感激涕零?」
夏忆:「……」
毕珊珊:「不会只是要你散尽家财吧, 这也太没意思了?」
夏忆:「………………」
「那卖身联姻呢?这种桥段有没有?」毕珊珊见她不搭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叫得更欢,喋喋不休地追问道,「都真假千金了,怎么也得标配个帅气多金的霸道,让你俩头破血流地抢夺他的青睐?」
夏忆这次倒是有回覆,只是态度颇为漫不经心:「我试探过,他们对我婚事没兴趣。」
她随口说找个人嫁掉时,林家人眼底只有诧异,却没有算计,显然事先并无准备。
毕珊珊:「……」
毕珊珊:「无聊死了!你怎么这么正经!」
夏忆回敬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开口反驳道:「你才烦死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毕珊珊「嘿」了声,提高嗓音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求你了谢谢。」夏忆面无表情道。
毕珊珊:「……」
夏忆成功一句话让她失去兴致,被迫将话题引回正轨。
「林灵琅实名的企业有四个,註册资本都是千万级别,不过是认缴,最早一家是三年前开的。」
「这几家公司规模都不大,远没有你有钱。」
夏忆:「……」
「也不是独资企业,都还有其他股东,但股权比例并不高,股东名单里没有写林灵琳,也没有许嘉兰。」
「林灵琳和许嘉兰名下没有任何企业的股份。」
夏忆缓缓陷入沉思。
林灵琅註册公司并持有三年,却独占全部股份,从未想过将股份分给母亲或者姐姐,那时他可认为林灵琳是他亲姐姐。
林家父母对林灵琳也算不上好。
看上去很护犊子的许嘉兰,对女儿的轻视程度也可见一斑,医学院多辛苦啊,林灵琳苦学多年拿到三甲医院职位,许嘉兰随口就要她辞去,完全不把她的努力当回事。
林永泽更是如此,在两个「女儿」碰面的时候,定然会有很多尴尬,他自始至终都忽略林灵琳,如果说他心思细腻,就不该对从小养大女儿漠不关心,若他性格粗犷不拘小节,就不至于对着夏忆嘘寒问暖,他的关心显得很虚伪。
再回想餐厅门口那四辆汽车,林灵琳汽车价值甚至不足弟弟的零头,也不难得知在这个家庭中,儿子和女儿地位天差地别。
无论是爱还是钱,林家人对身边养大的林灵琳都非常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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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人没给过林灵琳的东西,凭什么给夏忆?
夏忆可不是自恋狂,不会觉得所有好处就应该被她收入囊中。
林家人表现的关爱,超纲了。
若是缺爱的孩子,可能会感动得扑上去,沉浸在被关爱的幸福中。
夏忆显然并非如此,吃过美食的人会觉得粗茶淡饭难以下咽,体会过真正关爱的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他们情感的功利与肤浅。
林永泽也算是也算有身份的人,对着她纡尊降贵,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想要的回报是什么呢?
利益。
只要把利益二字拿出来摆在檯面上,所有答案就顺理成章。
夏忆从养父母去世至今,见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血缘和感情是不能迷信的,跟利益比起来一文不值。
毕珊珊甚至不用跟她详细交流,就同时意会到这一层。
夏忆问:「所以公司资金方面有问题吗?」
毕珊珊笑道:「你说呢?」
怎么可能没有。
砒霜掩盖在蜜糖之下,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
可偏偏夏忆不能痛快的拒绝。
林家人态度上势在必得,又一直派人跟着,时时刻刻掌握她的行踪,显然不是拒绝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她若拒绝得太果断,反而让对方警醒,给他们时间去调整方案,从其他角度找她麻烦。
「你准备怎么办?」毕珊珊问道。
「先拖着。」
夏忆摩挲着被捲成纸筒的股权转让合同,慢慢道。
她需要想几天再做决定很合理,林家人也不会太早察觉异常,能争取到不少时间,至于之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家人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不能直接把她怎么样,不管内心打得什么算盘,也得按照规则做事。
只要拖得时间足够久,拖到末世来临那天,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毕珊珊沉默了会,忍不住道。
「可你有弱点。」
夏忆默然不语。
她想要建避难所,想要囤货,想要在末世高枕无忧,就得准备充足的物资。
物资囤积需求越大,需要调度的资源越多,需要钱,需要人,就容易被牵制。
从她兜里抢钱不容易,在她的事情上使绊子却并不难。
对于有钱有势的人,使绊子就是一句话的事,一句话能量有多大,她几天前在银行便深深地意识到了。
而且林家人知道末世的消息,他们之前毫无反应,可能误以为那只是个恶作剧,若是发现夏忆的行动后,不再把此事当做恶作剧,事态可能就截然不同了。
万一他们发现夏忆的避难所,那将会是她面临的…最大危机。
夏忆摩挲着方向盘,手指缓缓攥紧,磨砂触感硌在掌心,她内心情绪才稍稍得到缓解。
「我尽可能避开他们做事,让他们晚点得到消息。」
跟林家对上肯定不行,夏忆没钱没势,父亲之前的人脉也早就失去联繫,即便她贸然找上门去,别人不仅未必帮忙,说不定还想从她这分一杯羹,兜里揣着钱的孤女,简直就是行走的提款机。
正面硬刚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凭空浪费时间,这种不划算的买卖夏忆才不要做,不如暂避锋芒。
「能行吗?他们盯你那么紧?」毕珊珊沉吟道,「其实还有一个选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忆打断了,「这个选项不行。」
夏忆知道毕珊珊想说什么。
她可以选择破财免灾,乖乖听林家的话,他们想要什么就给,反正毕珊珊可以养她。不过是钱嘛,毕珊珊有的是。
只要把避难所建好,确保生活所需,多余的钱其实并不重要,迟早会变成废纸。
夏忆当然听得懂毕珊珊的言外之意,但她还是拒绝了。
「人心不足吞蛇象,这样会让他们越过我,把麻烦找到你身上。」
毕珊珊:「……」
也可能未必是多大麻烦,毕珊珊也未必解决不掉,但她不想把毕珊珊搅进来。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不想把毕珊珊拖下水,就像毕珊珊遇到问题也不想把她拖下水一样。
「我会处理好的。」
夏忆敛着眸,不紧不慢地说。
……
她边开车边打电话,突然看到路边有个标识,视线勐地一凝。
前方1km右前方岔路口。
悦湖疗养院。
于小景之前提到过那家疗养院,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居然刚好坐落在前往「忆夏」的路上。
那个标识很小很小,又只在马路单侧,夏忆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来都来了,不如趁机去看看。
这个地方很偏僻,距离市中心要开车一个多小时,下次再想来探路又要花费不少时间。
「不跟你说了,有点事先挂了。」
电话那头微微一愣,毕珊珊刚打算开口骂街,却被夏忆预判到她的企图,率先挂断了电话。
电话尽头的那句「你妹啊…」在听筒中戛然而止。
毕珊珊:「……」
夏忆无情地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急着转弯。
而是缓缓地停下车。
贴着路边关闭了车灯。
第22章
夏忆刚刚已经观察过一段时间, 今天后面的尾巴似乎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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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页
可能由于与林家人一起吃饭,她的行踪基本可以掌控,不需要跟的特别紧,而且「忆夏」比较偏僻,整条路上都没什么车,跟踪也不太方便,所以尾巴有些疏忽。
这确实是熘掉的好机会。
环湖公路没有路灯,这里又很偏僻,车窗外漆黑如墨,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徒留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夏忆熄灭发动机停在路旁,车身悄悄被黑夜吞噬, 安静得像不存在。
夏忆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着,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外面始终没人路过,也没人察觉到她的行踪。
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她依旧没有开车灯, 缓缓地发动汽车, 向悦湖疗养院的进山道驶去。
那条道路修建的很新, 是双向柏油车道,需要盘山而上。
从地势来说,这里确实很适合做避难所。
一方面是因为海拔高。
整个江市几乎与海平面齐平,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水系多又爱下雨,年年夏季水患频发,凉泉湖是为防止洪涝而灾害而建,将上游20多条河水汇聚,再从下游倾泄出去,全靠这种分流措施避免洪涝灾难。
但湖是有载水上限的,若是降水过多,下游也难免需要面临泄洪,被洪水淹掉的食物都不可以吃,否则会传播瘟疫疾病,这也是未来可能无颜面对的风险之一。
疗养院所在的这座无名山优势在于海拔「高」,大约500多米,是江市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基本不会被淹到,这是实实在在的优势。
另一方面是偏僻。
环湖公路就距离城区很远,无名山更是堪称鸟不拉屎,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做事不容易引人注目,也很难遇到大规模「零元购」队伍,安全系数相对要高不少。
山路上也没有路灯,借着夜晚的月光,能看到马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植被,绿化带上草影斑驳,颇显野生气息,大概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汽车开到山顶附近时,路面几乎被植物全部覆盖,汽车颤颤巍巍地轧过去,开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爆胎跪在路上。
夏忆开着车在凌乱的路面上颠簸许久,穿过大片荒芜的林木和草场,终于停在一座三层建筑前。
那建筑造型颇为奇特,从正面看来是个台阶的形状。
一层左半侧屋顶上是个露台,右半侧屋顶上压着二层的左半侧,二层的右半侧屋顶上压着三层的左半侧,三层右半侧是个立柱,立柱内是从地面直达的玻璃观光电梯。
这个建筑非常风格化,甚至可以说有设计感,若是放在城市中,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争相拍摄,流连忘返。
可在这月黑风高的半夜,荒无人烟的无名野山顶上,打开汽车远光灯照上去,能勉强分辨出墙壁颜色大约是…惨白色。
无论是奇诡的造型,还是素白的围墙,都显得益发…阴森可怖。
夏忆从扶手箱抽出户外手电筒,轻轻掂了掂,又反手锁紧车门,手电筒是长柄金属质地,握在掌心沉甸甸地,颇有安全感。
山顶上夜风微凉,轻易地打穿薄衫,寒意沿着骨缝沁了进去。
她打了个哆嗦,轻轻跺两下脚,打开手电筒向疗养院方向走去。
无名山是湖心的孤山,环境非常封闭,这也算是个优点。
除了来时上山的那条盘山路外,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入口,扁平的山顶四面环湖,从任何一个角度跳出山,都可以准确落入湖中。
无名山顶地势开阔,大约有100多公顷的面积。
疗养院主楼落在山顶的正南方。
从正南方沿着山顶边缘分别向左右两侧各自建了一排太空舱,在山顶上形成向南的半个圆弧,这些太空舱是悦湖疗养院特色疗养居所,安装在山崖边上,拉开窗帘便是湖景,视野非常宽阔。
山顶中央还有两个停车场,以及一个60公顷左右的高尔夫球场。
夏忆顶着黑夜举着手电筒,哆哆嗦嗦沿着在疗养院阴冷偏僻的山顶上环绕一周,对这里做了初步了解。
悦湖疗养院是三层楼房,储物空间很宽敞,且非常适合全方位改造,而且还有二十多个太空舱,具备一定的人员延展性,除此之外,又地势高位置偏空间封闭,好处不胜枚举,简直是避难所的绝佳选址地。
难怪于小景会竭力推荐这里。
至于这里曾经有人去世,又荒无人烟?氛围惊悚?阴森可怖?
好啊!好极了!
地方越荒凉越阴森,越不会有人注意,越不会招惹是非,越适合掩人耳目,简直是量身定做的完美配置!
夏忆简直太满意了。
恨不得当场约中介过来看房。
可如今时间已经是半夜十点半,她忍了好一会,才终于放弃这个惨无人道的打算。
房产中介也是人,大半夜开几个小时车过来带人来看房也未免太不人道了,而且也不太安全。
还是约明天早上八点吧:)
可如果约明天一早看房也不是很方便,夏忆回家要开很久的路,早上再开回来也太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放弃回家,山上过夜,反正suv后排座椅可以放平,睡上一觉不成问题。
夏忆将车开到空旷的地方后,熄了火,从后备箱中翻出个毯子裹好,爬到了汽车的后座上躺下。
透过被尘土掩盖着,微微发灰的全景天窗,望向墨蓝色的夜空。
这些天气一直很不错,夜晚的星空又高又阔,本月月亮休息的时日快到了,月牙有些消极怠工,歪歪地挂着半空,素白色的光透过天窗玻璃,凉凉地洒在夏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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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
夏忆盯着月光有些发愣,她这些天忙碌至极,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要么汗流浃背的忙,要么绞尽脑汁的想,几乎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鲜少有这般安静的发呆过。
难得放空,她居然有些不适应。
夜色已深,四处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随着身体逐渐放松,心底压抑着的情绪缓缓漫上来。
末世online副本越来越复杂了。
她本以为面临末世,需要面临的考验是周密的准备与规划,谁知真正给她带来麻烦,未来也会持续带来麻烦的,是人心。
可能末世来临后也是如此吧,只要世界尚未被彻底摧毁,人心诡谲就不会终止,甚至可能会因为生存资源匮乏而愈演愈烈。
在学校或职场环境中,大家工作生活比较稳定,才容易滋养高素质,在物资极度匮乏的环境催化下,人心只会变得更失控。
夏忆缓缓闭上眼睛。
即便是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亲生父母可能是爱她的。
她内心始终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告诉她,都是你以己度人,都是你心思太复杂,把亲生父母揣度得那么坏,他们未必是这样的坏人。
她的良心在隐隐受到谴责,时不时冒出来攻击她。
可她的理智又很清晰地告诉她,林家人并不爱她,甚至谈不上关心。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若是自己有个女儿,莫说女儿,即便是姐姐流落在外,她也会焦急和担忧,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心情,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关心所有自己不曾参与的故事,若是得知对方过得还不错,也会感受到放心和宽慰。
这些林家人统统都没有。
反覆分析忖度利弊后,再提感情似乎显得很矫情。
可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她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本该相互扶持和帮助,最终却只剩下算计与防备。
夏忆再冷血,也难免有些难过。
毕珊珊与她关系再好,也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殷小凤再好用,也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伴;林家人血缘再亲密,也各有自己的算盘。
还好,还有姐姐陪在身边。
前路再跌宕,再危机重重,她不是一个人,也就没那么孤单。
夏忆迷迷煳煳地想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直到听到有人在外面敲车窗户,她才迷迷煳煳地想起来,昨晚约过房产中介。
夏忆随便捋了把头髮,随便扣上一顶帽子,又戴好口罩,拿出昨晚的手电筒,再次打开车门。
停车场上停了第二辆车,车旁站着身着西装白衬衫的男性,正低头抽菸,看到夏忆打开车门后,打量了她一会,才慢吞吞地走上前。
「你好我是小吴,咱们今天的房产经纪人…」
小吴自我介绍做得漫不经心,视线始终望着车辆后门,确认再没有人下车后,笑容弧度忍不住下降。
「你是…易小姐?」
「怎么?」
夏忆微微蹙起了眉,易是她联繫中介用的化名,没什么不正常才是。
「大半夜就跑过来,还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看房,你一个小姑娘,胆子倒挺大,也不知道害怕。」
小吴意有所指地说道。
第23章
【末世前24天】
「这有什么可怕…」
夏忆话还没说完, 心底忽然反应过来,转身看向自己的汽车。
她娇小身影映在覆满尘土的车身上,身上t恤休闲又随意,在车上睡了一夜还有些发皱,这身衣服昨晚便被许嘉兰看不起过。
而这辆脏兮兮的小破车也很久没人打理过,跟家里车库的车一起,顶多每年僱人做一次年检和保养,上一次洗车大概在几个月前。
这辆车本身也不算很贵,由于常年留在江市机场备用,专门选择不那么打眼的车,汽车甚至…没有机场这几年长期停车费贵。
疗养院虽然也是房产,还是个空置几年没人要的房产,但它依旧是一家疗养院,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人靠衣装, 在这位小吴经纪人眼里, 她开的这辆车,还有身上穿的这身衣服, 看上去不是有钱人, 配不起他卖的商品。
夏忆恍然大悟, 那句以为深长的「易小姐」,她才终于体会其背后的含义,原来小吴以为她是「易先生」啊。
小吴翘首向车中看了半天, 竟是在等她的男人。
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看破没必要说破,夏忆也懒得跟小吴扯皮。
又不是什么平等的合作,需要获得对方认可提升结交机会,不过是买个房,犯不着跟个房产中介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
夏忆讨厌浪费时间。
不过她也不会再给对方好脸就是了, 她挑了挑下巴,淡淡吩咐道。
「小吴,拿钥匙去开门吧。」
小吴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随手将菸头丢在地上,用鞋底搓了搓,才皱眉回答道。
「叫你家老闆过来一起再看吧。」
这种规模的商业地产,看房需对客户进行资质评估,既然能约到看房机会,小吴便不会怀疑买房者的购买能力,他只会怀疑夏忆不是买房的那个人,于是便将她…当秘书了。
夏忆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正发愁买房子如何掩人耳目,林灵琅的狗鼻子迟早会找上门来,很可能查到小吴头上,小吴这个思路不错,倒是给她送来现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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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给她买的房子,她是在帮别人干活。
可谁能指使她干活呢?她又不缺钱又懒得工作,只能是和国外朋友打赌输了,被迫给人家帮个忙。
这个说法随便别人信不信,只要她把购买单位写成国外公司,总能混淆视听,林家人手还没那么长,一时半会查不出所以然。
恰巧她读书的时候在国外註册过公司,註册人都写的英文名,没想到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夏忆压了压唇角笑容,顺水推舟地敷衍道。
「老闆来不了,只能我去看。」
「里面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看,你又做不了主。」
小吴脸色有些难看,不耐烦道。
「我们回去吧,等你老闆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
夏忆轻轻压了压唇角,眼底戏嚯的光芒,反问道:「那如果老闆问我情况,我怎么交代啊?」
「你就跟他说你已经看过不就完了?」小吴语气愈发不耐起来。
最近房产生意不好做,他已经很久没开单了,今天被店长指派一单,本以为会有些油水紧进帐,谁知竟然是悦湖疗养院这个鬼地方。
这地方臭名昭着,压了几年都没成交,根本就卖不出去,来看房人还是个屁事不懂的小姑娘,显然赚不到钱,小吴想着就不爽极了。
夏忆虽然戏瘾犯了,想调戏这个不识好歹的中介,却容不得在看房这事上有半点耽搁,见小吴真不打算去开门,面色也沉了下来。
「你确定要这样?」
她便翻开手机通讯录,点开一个电话号码,将屏幕举到小吴面前。
「那我拨这个号码,你对着话筒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吴闻言怔了怔,下意识抬起头来,扫到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才骤然反应过来,心下顿时急了。
「你怎么能给店长打电话呢!」
他家公司事特别多,如果看房遭遇投诉,公司是要罚钱的。
「赶紧挂了,挂了!!!」
小吴眼睛直冒火,死死地瞪着夏忆,上前两步便要抢她的手机。
夏忆身材偏娇小,小吴比她高一头,在她上方怒吼,几乎完全将她笼罩在阴影下。
小吴勐地向前扑去,在就要抢到手机的瞬间,不知怎么地,竟被人从身前滑开,退到侧方两米处。
他微微怔了下,身体骤然顿住。
待他再次转过头来,看着那高举的手机,发现手机只停留在通讯录界面,并未拨打出去,这才松了口气,停下手中动作。
小吴冲动劲过后,也被自己行为惊出一身冷汗,他本就并不敢动手,更别说跟客户的秘书动手,他不想被送进警察局,也不想丢工作,还害怕被投诉扣工资,只好暗自地「晦气」两声,嘟嘟囔囔道。
「带你看不就完了。」
「小姑娘就是爱较真儿,我这不是帮你省事吗,不识好人心…」
夏忆权当听不见,她也不想因为这点屁大小事换经纪人,毕竟那还挺麻烦的,至少要原地等两三个小时,她的时间宝贵,完全不想耽搁。
只握住户外手电筒,淡淡道。
「那就带路吧。」
小吴不情不愿地走在前头,拿出钥匙将疗养院大门打开。
「喏,去看吧,赶紧的。」
「急你可以自己先回去啊。」
夏忆不紧不慢地说。
悦湖疗养院外面环境十分令人满意,她内心是有购买意向的,
既然打算将这里建成避难所,就要准备在这里度过后半生,自然不能潦草行事,必须要好好考察,她不仅要看,而且要非常细緻地看,一层一层地看。
小吴这种心里施压,远远影响不到她。
小吴被堵得一愣,撇了撇嘴,终于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疗养院里面阴沉沉地,小吴态度极其消极,虽然不再拒绝带路,却也不做中介该做的事,只在门口站着。
疗养院内空气阴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小吴完全没有打开电闸的打算,显然等着夏忆知难而退。
若非夏忆早有准备,她甚至走不进客厅,不过她也不在意对方的小心思,不紧不慢地打开手电筒。
疗养院几年没有人烟,四处灰尘很重,角落还结着零散的蜘蛛网。
看起来似乎很脏很乱,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里装潢设计和质量其实不错,非常干净的极简风格,也没有因为疏于打扫而变旧。
夏忆缓缓步入疗养院,用双脚丈量着疗养院的结构。
疗养院有三层。
一层大约有一千平米左右,是动区,分别有体育馆,餐厅,影音区,麻将象棋钢琴等各种各样的娱乐品,以及足足四百平米的室内花圃和养殖园,可以给疗养病人种点花花草草,打发无聊,放松身心而用。
二层空间稍小些,大约八百平左右,有超大面积的图书区,娱乐区,咖啡厅,茶室,甚至还有个小酒吧,内部储存着大量的图书,以及电脑主机和游戏机。
三层与二层空间差不多大小,有医务室和紧急手术室,以及有五个八十平米左右的套间。
每个套间内部都有自己的厨房,餐厅,卫生间,浴室,和一个卧室,一个功能房。
功能房默认也是个小卧室,不过可以根据疗养者的喜好,改成独立卧室,书房,或小型健身房。
除此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这座山内部居然是中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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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在中空的山体中,有足足五层地下室,地下室承重墙很牢固,只是墙体有些粗糙,从地下五层到地上三层,还有两部电梯。
极具功能性的房间配置,超大存储空间,以及极高性价比,内部功能性还拉满,夏忆越看越满意。
她在查看房屋细节,小吴在旁边黑着脸,嘴里嘟嘟囔囔地,不停地低头看时间,每过五分钟就催一遍。
「你有完没完?」
「女人就特么事多。」
第24章
夏忆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
她认认真真地查看过所有楼层和房间, 每层楼房的构造,电梯楼梯通道, 以及独立水电系统,每项都事无巨细。
将所有房间都彻底看完后,夏忆心中已经非常确定,她就要这个疗养院,今天下单,明天付首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过户。
但是。
夏忆视线从小吴身上掠过,看着对方烦躁不耐鄙夷又怠惰的模样,心底淡淡冷笑。
疗养院的成交额那么大,提成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就这个服务态度,凭什么让他赚钱?
……
【末世前23天】
第二天早上,小吴到公司上班打卡,刚进门就被同事一窝蜂围过来,叽叽喳喳过来打听。
「怎么样,那套死过人的,有希望吗?」悦湖疗养院作为着名「凶宅」 ,挂牌多年一直无人问津,这次居然有人来看房,中介公司中所有员工都颇为好奇。
「希望个屁, 」小吴一脸晦气地道,「遇到个死较真的客户,遛着我看了一整天,累死了。」
「啊,看得仔细好啊, 」有人插嘴道,「看得仔细说明有购买意向啊。」
「嗐,什么购买意向啊,老闆都没来,就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又矫情又麻烦,磨磨唧唧地楼上楼下转了一整天,到最后还是没法做主,就瞎勾八浪费时间…」
小吴烦躁地低咒道。
「悦湖疗养院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脚指头想她老闆也不会买…」
「啊,你们说的悦湖疗养院吗?」公司内部传来惊诧的女声,道:「有人买啊,昨天晚上就订出去了啊。」
小吴看都没看对方,不屑地摇头道,「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
「怎么不可能?」对方高高地扬起脖颈,开心道,「意向金都交了!」
「啊!」旁边有人接道,「就是昨晚临下班才打电话,跟你要地质勘测报告和房屋结构图的那个客户吗?」
「对啊。」
「问的问题也太专业了,资料又特别难找,我还以为是竞争对手来找茬的。」
「可我觉得她是真的需要这些资料啊,」小姑娘眼底却写满认真。
「不过那些资料确实很难找,我问了好多人才查到的。」
「我本以为她还要再考虑考虑,谁知道把资料发过去后,她当即就决定线上籤合同,定金都付了!」
「她还夸我耐心,专门要店长指定要我做她的交易中介呢!店长已经特批了!」
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
她是公司新员工,二十出头,刚进社会没多久,目前还没有转正,只在做房屋租赁业务,这是她接的第一个买房订单。
她目前每月收入提成并不多,也就是勉强餬口的水平,谁知道人在公司坐,钱从天上来,以悦湖疗养院的房价水平,单笔提成就足够她给房子付首付了!
小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快步走到工位上,快速打开电脑网页,查看昨天那套房子的房源信息。
房源已经变为「锁定」状态。
房源锁定状态,说明这套房子已经被人交过定金,走进交易流程了。
这可是一家疗养院,一整家疗养院啊!虽然经纪人提成比例并不高,可架不住交易额大啊!
想到这么一大笔钱哗啦啦地从眼前飞走,飞入那刚毕业没几天小毛丫头口袋,小吴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肯定是昨晚那个姓易的女的。
除了那个女的,根本没人看过疗养院的房子,不可能这么快走入交易流程。
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
小吴五脏六腑都在烧灼。
那个毛丫头居然抢自己的客户,店长居然护着她,想到这么大一笔钱要便宜那个小丫头片子,小吴心底充斥着不甘。
还有那个姓易的女的最可恶,折腾自己整整一天,现在居然敢一声不吭地跳单!
最噁心的是,他昨天觉得那个姓易的女的做不了主,就没逼着她签意向合同,没签订意向合同,换经纪人就不违规,连找她麻烦都做不到!
小吴越想越生气。
他简直想打电话把那个姓易的骂一顿,若是租房的房客,非用口香糖把她锁眼堵了不可!
可想想他有忍住了。
钱难赚屎难吃,那姓易的既然有钱,他就得能屈能伸。
小吴忍住内心的屈辱,思前想后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拉出夏忆的对话窗,斟词酌句地打出了一段话。
「易姐,公是公,私是私,我昨天只是给你提些建议,不还是陪你把房子看完了吗,我在你这花了一整天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随便跟别人签约,那我岂不是全都白干了。」
小吴信息刚刚发出,还没等到对方回復,便看到弹出的红色嘆号。
「您的信息被拒收。」
他已经被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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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
……
……
夏忆当然知道中介公司内会发生些什么,但这些不重要。
世界上垃圾遍地都是,她没空给每一款分个类,只要眼前这枚垃圾没造成利益损失,她就不会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更不会浪费情绪。
自从小吴离开悦湖疗养院,当即便被她拖进黑名单,她甚至想都懒得想,很快就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至于她自己,她根本没有下山,坐在疗养院门口便直接联繫房产经纪人和卖方签署购房合同。
为了掩人耳目,合同签在她在国外创办的公司名下,而「易小姐」身份就是公司秘书。
她拉着所有人折腾到后半夜,由于悦湖疗养院多年卖不出去,业主交易意向也很强,态度积极配合,整个流程非常顺利,一天之内就把所有合同搞定了。
交付尾款,交付钥匙,办理过户手续等工作还需要一周时间,为避免过户期间出现产权纠纷,这段时间内夏忆并不能直接开始装修和改造,只能先做其他的准备事项。
夏忆在银行解锁的那笔资产被她转行没多久,便在此处消费掉十之六七,她的父母遗产分红规模有限,买下这家疗养院后,遗产几乎可预见的即将所剩无几。
不得不说,这是有风险的。
购买疗养院后,她还要再装修,购物,消费量比之前只多不少,肯定没有余钱再准备第二个避难所了。
这里作为最终的落脚点,她不仅要把所有设施都规划得尽善尽美,还要做好保密工作,尤其是对林家,越晚被发现越好。
这些事情都折腾完后,夏忆再次累得透支了,她半靠在驾驶座上,打开面包和水,还没啃上两口,就抱着面包睡着了。
……
……
然后,在几个小时后。
又被饿醒了。
【末世前22天】
夏忆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六点多了。
在悦湖疗养院呆了一天两夜,她除了两个面包几块巧克力外,什么正经东西都没吃,如今胃液早已将这些零食消化干净,正咕嘟嘟地往出冒。
她抚了空虚的胃部,前心贴后背的感觉太难受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空虚感。
夏忆无奈地嘆了口气,她这个毛病实在不好,一忙起来就容易废寝忘食,吃的睡的都抛之脑后,效率虽然高,可对身体损伤也太大了。
平日里家里长期有阿姨家政准备着,总能一天三顿定时定点的吃饭,如今她每天跑在外面,便没人再提醒她了,还这么饿着自己,非把身体熬坏了不可。
不能再这样了,必须要好好吃饭才行。
可悦湖疗养院这个地方真真鸟不拉屎,想要开车到最近的商圈,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那也只是能开到商圈而已,未必找得到24小时便利店或者提前营业的早餐店。
在一小时内的活动范围,别说正经吃饭的地方,连买点零食的商场超市都…等等!
夏忆眼睛忽然一亮。
谁说这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
她不是两天前刚从吃饭的地方出来吗?
第25章
「忆夏」距离悦湖疗养院可不远, 下山之后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虽然那个餐厅每餐只服务一桌客人,但那是午餐晚餐, 她如今早上六点登门拜访,应该不会有神经病跟她抢吃饭的资格吧!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那老闆早上起来不干活,即便给钱也不给饭吃,可那里好歹也是个餐厅,总有食材备着吧,让她啃干生菜也行啊!
她饿得快死了, 简直能活活吃下一头牛,连想到啃干生菜都恨不得眼冒红光。
等不及了,说干就干。
夏忆吞下口水,快速发动汽车,勐地打了把方向,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冲着「忆夏」的方向飞奔而去!
……
六点的「忆夏」当然没有营业。
又不是特殊的夜场,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店面, 也不是专门的早点店, 正常的餐厅都不会在早上六点营业。
「忆夏」的主楼大门紧闭, 所有窗户都黑洞洞地,一点亮光都没有。
夏忆目光巡迴一圈后,确定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穷凶极恶地将视线落在湖边的蔬菜大棚上。
偷菜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叫做偷?不问自取叫做偷?
偷完付钱还叫做偷吗?
正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着,夏忆冷不丁抬起眼,视线勐地一凝。
在蔬菜大棚旁的湖水中, 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夏忆几天前见过他,此时一眼便认出来, 是「忆夏」的老闆兼主厨。
他年纪不算太大,大约二十出头,可能比夏忆更小些,皮肤白皙紧实,穿着宽松的大t恤和连体雨裤。
他现在湖岸边,身体弯成弓状,反覆向后发力,似乎在给水中的鱼儿收网,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做体力活不仅不显邋遢,竟莫名有种爆发的张力感。
随着渔网从湖中被寸寸拔出, t恤不听话地上移,露出欣长的腰线。
啊,这渔网好白。
哦不,t恤好长。
咕咕咕,好饿。
看着这幅力量十足的身体,夏忆脑子宕机了会,却不慎被胃部的哀鸣唤回神智。
青年将渔网收回到岸边,鲜活的鱼儿蹦跳着,在尾巴甩出漂亮弧线。
夏忆此时对生命的怜悯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看着这些活鱼,脑子里只剩下一串长长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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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页
清蒸鱼,红烧鱼,水煮鱼,酱香鱼,干炸鱼,香辣鱼,煎鱼烤鱼酸菜鱼,砂锅鱼片粥…
哦草不行,都太费时间了,她的胃已经等不及了。
她可以直接吃生鱼片的。
夏忆直愣愣地站在湖边,双目发直地盯着渔网,终于成功吸引到青年的注意。
他深深看了夏忆一眼,加快手上动作,将鱼安置在湖边水池中,随即打开水龙头,将雨裤上泥泞洗干净,又快速沖洗了头脸和胳膊。
洗完也没用毛巾擦,随便甩了甩头髮的水珠,随着水珠四散飘落,干净的眉眼露了出来。
青年的眉目英挺,皮肤白皙清爽,搭配上完美的下颚线,整张脸帅得毫无瑕疵。
夏忆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她一时间也没想明白自己在馋些什么,但这么久没吃东西了,馋不是很正常,一定是因为被饿傻了。
「啊,那个,不好意思哈,我…」
夏忆眼巴巴地瞅着渔网,确定对方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便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饿了。」
话还没说完,就先行尬住了。
啊呸,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夏忆懊恼地想。
即便是要讨饭,也要讨得礼貌高情商宾主尽欢吧,怎么能讨得就像…真的讨饭一样呢!
她的神情变化尽落对方眼中,眼底的渴望和懊恼都太过明显,青年双眸微弯,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夏忆显然不是被笑就放弃目标的人,她假装没看到对方的嘲笑,很快便重整旗鼓,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再次开口道。
「我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快饿死了,在「忆夏」里…蹭顿饭好不好?我不挑食的,你吃啥我吃啥。」
她皱着鼻子,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我可以按照加班时间来付钱,日常菜价的三…三倍行不行?」
女生穿着几天前的衣服,显然这些天就没回家换洗过,好好的t恤弄的全是褶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上哪儿逃难去了。
她的眼神湿漉漉像嘴馋的猫儿,满脸期待地看着渔网里的活鱼。
青年眼底的笑意再重了几分。
他轻咳了声,努力压了压上抿的唇角,道,「来吧,给你煮面吃。」
停顿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
「不收你钱。」
听闻有饭吃,夏忆眼底顿时绽开笑容,眉眼弯弯地辍着青年的脚步,向「忆夏」主楼走去,边走边道,
「怎么能够呢,钱肯定是要给的,而且要按照你们饭菜的三倍给加班费,这样我才能吃得心安理得呀。」
夏忆一项是超会演的,若是想要讨人喜欢,她能做得无人出其右。
莫说她饿惨了,即便是不饿,能蹭一顿「忆夏」也很不容易,这家餐厅排号太难,吃一顿少一顿,末世来临后,她定然再吃不到这么好的手艺。
为了能讨到这顿饭,她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前天晚上就在你家吃的,你的手艺可真是太好了,我险些把舌头一起吞掉。」
青年被夸得很受用,一言不发地听她吹彩虹屁,眼底笑意就没收过。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忆夏」,青年将夏忆安排在二楼临窗的沙发位上,给她端上一杯热牛奶后,才轻声道。
「先垫垫,慢点喝,饿久了别急着暴饮暴食。」
沙发上几天前林家堆积的礼物已经被收走了,双人位上柔软舒适,刚好对着窗外的湖景。
夏忆窜过去快速坐好,双手捧着牛奶杯,言辞丝毫不吝赞美。
「老闆好细心啊!谢谢老闆!」
青年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夏忆坐在沙发位上,嵴背寸寸放松下来,温热的牛奶下肚,那种抓耳挠腮的空虚感终于缓解了些。
沿着落地窗向外看,入目可见是大片湛蓝湖景,不知从哪里飞进只雪白色鸟儿,贴着湖面盘旋几圈后,勐地俯冲而下,从湖中叼起一条鱼,扑棱着翅膀欢快地飞走了。
看着眼前这幅祥和的画面,夏忆心思忍不住渐渐飘远。
若是住在悦湖疗养院里,那里大部分房间都是湖景房,想必也可以看到这么美好的景色。
夏忆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被香气窜进了鼻孔,抬眼望去,一大碗汤面不知何时已经被摆在她的面前。
清澈的红汤里飘着葱花,隐隐带着麻油的香气,宽汤窄面,面量并不大,面浇却丰盛。
一连串古朴的碟盘上,齐刷刷摆着各式各样的面浇,龙井虾,油鳝煳,蟹黄酱,外婆菜,小青菜,话梅番茄,荷包蛋,还有几只被炸得鲜香焦嫩的小黄鱼…
每一道菜都在她的爱好上蹦迪。
夏忆眼神勐地亮了。
青年抿了抿上扬的唇角,将筷子和筷托摆在她右手侧,轻声道。
「吃吧。」
「嘿嘿,那我开动啦!」
夏忆撸起袖子扎进碗里,对着红汤就狠狠嘬了一口!
鲜香的汤底清而不油,味道令人回味无穷,可她等不及回味,拿起面浇三下五除二统统盖进面碗中,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青年不知何时换了衣衫,奶白色的卫衣松松垮垮地套着,袖口微束着推到小臂中段处,露出清晰的腕骨。
他并不急着吃饭,只是坐在夏忆对面,单手托腮看着她吃,适时地递上温水和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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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把一碗面和面浇以及面汤统统吃得一干二净,恨不得将盘子都拎起来舔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擦擦嘴,再次看向青年,眼底露出些许期盼。
「不能再吃了,小心消化不良。」
青年无奈地笑了笑,刚开口劝了一句,便被她脸上失落的神情打败,心存不忍地补充道。
「中午或者以后什么时候,你想吃随时可以再来吃。」
「真的吗?」夏忆微微一怔。
「忆夏」这个私房菜馆是以接待客人数量苛刻着称,每一餐只接待一桌客人,若是承诺她随时可以来吃饭,那岂不是成为了这里的特例?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不妥,然而话已说出口,他也没打算反悔,只是强调道。
「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第26章
一个人吃饭可以在其他地方偷偷吃, 不用占二楼景观位,不会影响预约客人就餐, 确实不会给老闆带来麻烦,夏忆想了想,似乎没有道理不愉快地接受。
「那太好了,谢谢你!」
吃饱喝足后,夏忆又坐着消了会食,同时偷偷通过网上查了查这家店面收费标准,心里大致估算下,给菜式价格乘以三倍后又凑个整,对着前台上的二维码,痛快地转帐过去。
「我每次都付你三倍餐费!」
随便老闆怎么理解,可以当做特殊待遇的购买费用,也可以当做额外劳务的小费。
后面还有其他安排, 夏忆付过款后, 也没再耽搁,准备转身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再返点情绪价值。
「谢谢你的招待, 你手艺真棒!」
她话音刚落, 还没来得及转身,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等等。」
夏忆微讶地抬起头。
青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眸色有点深,似在纠结着什么。
夏忆被看得发懵,眼底露出迷茫之色,她该做的都做了, 似乎也…没忘了结帐啊?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反覆几次后,才终于开口,低声道。
「你都没问过我的名字。」
夏忆:「……」
饶是她再迟钝,也能从这句话中品出…埋怨。
「呃…」
她忍了忍,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疑问——我为什么要问你名字?
她来到餐厅吃饭的时间确实不太常规,不慎害别人加了个班,所以她嘴巴甜一点,给的钱多一点,给对方同时带来利益价值和情绪价值,换来一餐舒适的早饭。
不…不是这么回事吗?
为…为什么要问对方名字?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大概率不会回应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这青年又不太一样,毕竟他做的饭真的很好吃。
夏忆虽然爱吃,却并不喜欢探索新美食,通常会选择熟悉餐厅里不错的菜式,轮换着吃,直到吃腻为止。
而如今她更是时间宝贵,不可能花时间去找新的落脚餐厅,而悦湖疗养院她又要常来,若是不在这吃饭,未来大概率只能啃面包度日了。
为了保护可以随时蹭饭的特权,她不得不耗费点额外的情商,照顾下大厨的情绪了。
「我知道你叫什么呀!」
夏忆眨巴眨巴了眼睛,视线快速从前台扫过,拿起一张名片,夹在指尖晃了晃,笑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姓名,还知道你的联繫方式呢。」
「明嘉亦。」
……
开车回去的路上,夏忆在电话中跟毕珊珊提起这件事时,内心依旧充斥着迷惑。
「老闆推销自家餐厅的话,推销餐厅名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推销他的本名呢,有必要吗?」
毕珊珊:「……」
她无语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天一声爆笑。
「哈哈哈你个万年老铁树,脑子哪里都好使偏偏就在这不好使,连这种级别的帅哥都不能让你开花吗?!」
「啊?」夏忆明显get歪了重点,「你怎么知道他很帅的?」
「明嘉亦可出名了,你不知道他很帅才奇怪吧!」
「这家餐厅是靠直播火起来的,早期老闆做网红小吃起家,后来品牌做起来后,才变成了私房菜。」
「当初这里的第一波流量,全靠老闆那张脸吸引来的,他直播从来不开滤镜,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怎么会越做越火,吸引全国各地大量的颜粉,哦不,吃货慕名而来!」
夏忆:「……」
「你说他是对你一见钟情吗,怎么吃顿饭就进展飞速啊,哦哦对了还有,「夏忆忆夏忆夏」,这店名怎么跟你名字有关啊?」
毕珊珊越想越觉得不清白,思维难以抑制地发散起来。
「他不会是老早就你吧?」
「你不会是多年前种下了什么情种还不自知吧?!」
夏忆:「……」
「相信你珊珊姐的直觉,这小帅哥可以搞!姐都给你查过了,他不睡粉,很干净的,硬体条件也不错,又自己巴巴送上门来…」
毕珊珊啧了啧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着起来。
「搞一炮吧,搞一炮。」
「未来你还不知道要旷多少年,趁着这几天,眼前这款又色香味俱全的,还不赶紧享受一下?万一好用的话,留家里也行啊!」
「再说了,你家里囤那么多避.孕套,好歹也要用一用吧?难道都等三年后过期了不成?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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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她不过是拿了张名片,毕珊珊已经快进到三年抱俩了。
「神经病吧你,22岁了都,洗洗你的恋爱脑吧!」
毕珊珊毫不示弱,回怼道。
「你才有病吧,22岁了姐姐,吐出你的绝情丹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忆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拾起明嘉亦的名片,放在手边储物箱里。
她还想去「忆夏」蹭饭吃呢,可得不能让毕珊珊捣乱,若是不慎把事情弄复杂了,影响他们之间纯洁的合作关系,谁给她做好吃的?
夏忆开车在外面兜了一圈,确定昨天丢掉的小尾巴没能跟上来,他们大概以为她两天前直接回家了,在那边守株待兔呢。
别说林灵琅没想到,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半路拐到悦湖疗养院这边去来,还顺便买了个房。
既然对方没掌握她行踪,何不趁这个功夫出去跑一跑,多办几件事。
夏忆改造疗养院,需要一个靠谱的装修建筑队,为了安全起见,这个装修建筑队不能从本地找。
她的改造需求太过特别,很容易被明眼人留意到,目前可能没什么,若是末世来临后,被人推断出她大量囤水囤粮,很容易遭遇哄抢。
外地的装修队就会安全很多,毕竟跨越千里来抢东西的前提,是他在末世中还能跨越千里。
……
夏忆想清楚后也不拖沓,说干就干,先找到加油站补满油箱,又买两箱咖啡红牛矿泉水,以及面包火腿肠之类,为避免忙得忘记吃饭,还给手机定个闹钟提醒自己吃东西。
这些准备完毕后,她一脚油门驶上高速,头也不回地离开江市。
「什么?还没找到?」
林灵琅坐在书房沙发上,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双腿烦躁地抖动着,情绪逐渐暴躁起来。
「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找不到就在家门口盯着!她把姐姐接回了家,不可能扔在那不管,迟早要回去看,就给我盯死了,就死等,等到她出现!」
林永泽在书桌前,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镜,不紧不慢地阅读着面前的文件,看着林灵琅焦躁的模样,沉吟片刻后,沉声说了一句。
「要耐得住性子,不能急。」
「好的,爸。」
林灵琅挂断电话后,努力弯了弯唇角,想要放松神色,可惜动作太过刻意,显得笑容颇为勉强。
即便是这种笑容也没维持太久,他忍了片刻后,还是没忍住,眼里露出忐忑之色。
「她会不会逃跑了?」
林永泽眼睛都没抬,视线依旧落在面前的文件上,不紧不慢地在文件尾部签上自己的名字。
「跑?跑到那去?」
「她家在这里,钱在这里,认识的人也都在这里,姐姐也在这里,她不会跑的。」
林永泽将文件放到桌角处,又拿了份新的继续浏览着,淡淡道。
「你不是有在银行的朋友吗,查查她的资金流向,最近把钱都花在什么地方。」
「就买一堆有的没的…」林灵琅嘟囔着。
「查!查清楚报给我。」林永泽不耐道,「其他不用你多操心,只要按我说的做,她最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可是…」
林灵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永泽打断了。
「对付一个小丫头就把你急成这样子,以后要怎么办?」
林灵琅:「……」
「出去吧,你吵到我做事了。」
林灵琅露出不忿之色,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终究没敢出声,垂着头走出书房,又轻轻带上了门。
谁知他刚一出转头,便勐地撞到别人身上,顿时吓了个机灵,定睛一看,才松了口气,笑着抱怨道。
「姐,你吓我一跳。」
林灵琳站在书房门口,不知究竟听了多久,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视线灼灼,像是要烧穿那嬉笑面具,看到背后隐藏的东西。
林灵琅后背汗毛微竖,忍不住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第27章
林灵琳默然片刻,才轻声开口,问道, 「我明明跟你说过不要找她,你为什么偏偏非要找?」
「什么为什么…」林灵琅含混道。
「是因为她有钱吗?」
林灵琳虽然脾气暴躁,但心思也单纯,大多都比较好煳弄,鲜少像现在这般面容冷肃,咄咄逼人。
「我们家缺钱吗?」
林灵琅闻言脸上闪过慌乱,很快便掩饰过去, 道。
「那不是缺不缺钱的事。」
他眼珠转了转,很快便想到说辞,装模做样地嘆了口气, 道。
「姐, 你有没有想过, 那些钱本该属于你, 你是可以要回来的?」
「…属于我?」林灵琳怔了怔。
「对啊,属于你啊!」林灵琅振振有词道, 「那都是你亲生父母留下的遗产,该由你来继承,现在都被别人拿走了,你不想要回来吗?」
林灵琳:「……」
这段话明明是歪理邪说,偏偏她一时竟找不到漏洞, 愣是无法反驳,气的胸口起伏半天,才怒道。
「谁要你做这些了!」
「我是你弟弟呀,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想不清楚的事,当然是我替你着想了。」
林灵琅露出无奈的神色,语重心长地说道。
「姐,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不是女孩子该操心的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来办,都给你办得妥妥的,你什么都不用想,等现成的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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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琳从小便不善言辞,面对着巧舌如簧的弟弟,总是没有办法辨清楚,越说不出来越着急,怒火直往上顶,忍不住提高了嗓音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此时,许嘉兰恰巧端着水果从身旁经过,看到二人争执后,顿时皱起了眉,「干什么呢?」
林灵琳闻言转过头,急切地开口道,「我在跟弟弟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嘉兰不耐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张口就大唿小叫的,做姐姐的,一点都不知道让着弟弟。」
许嘉兰挥了挥手,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嘴上还不忘说道。
「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我怎么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
林灵琳登时怒了,提高嗓音正想跟母亲理论,许嘉兰却看都没看她,径直走进了书房,还顺手关上门,将她的回击隔绝在门外。
「你听见没有,要有点女孩子样子,有点姐姐样子,让着点我!」
林灵琅笑嘻嘻地打着岔,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后,若无其事地熘走了。
林灵琳独自被丢在过道里,抚着胸口喘息,气到指尖发麻。
父亲,母亲,弟弟,每个人都让她特别愤怒,可她又说不出愤怒的点究竟是什么,所有情绪犹如乱麻缠成一团,强烈的窒息感堵在喉咙,堵得喘不上气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气不仅没有消弭,反而越积越重,仿佛随时可能将她炸成碎片。
「完全跟你们说不清楚!」
林灵琳原地跺了跺脚,一路跑出门,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了。
她的车是一辆白色两厢小轿车,「忆夏」停车场中最便宜的那辆。
「哎,姐!怎么又生气了!」
林灵琅提高嗓音,口吻焦急地问询着,脚下却一动不动,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弯,掀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低低道。
「…真是蠢货。」
【末世前21天】
夏忆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驱车驶离江市后,又向南行驶大约八九个小时,生生横跨整个省才抵达目的地,离市。
而后又马不停蹄地联繫到当地最大的施工建筑队。
悦湖疗养院到手才是第一步,她下一步的目标是——将这里修建成一个巨大的龟壳。
所谓末世避难所,自然要足够安全,足够密闭,足够自给自足。
安保系统要充分,无法随意被攻克,还能监控各处状况;环境要足够密闭安全,无论是空气水源遭到污染,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资源能够稳定保障,比如供电供暖冷气;还要有独立的回收系统,确保避难所不会被垃圾淹没。
基础食物和水可以自给自足;衣物被褥等生活用品要足够消耗;还有适当的娱乐设施,满足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准备联络和交通工具,确保与外界保持适度联繫,等等。
即便她和姐姐二人独自生活在其中,一辈子不出门都能衣食无忧。
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夏忆把工作分为三阶段来完成。
第一阶段目标是完成避难所的硬装修,确保安保系统,能源系统,以及垃圾回收系统。
第二阶段的改造在房屋内部和家具等软装,确保家电与生活设施的齐全和完善。
第三阶段是囤货,全方位存储更多的食水及生活必需品。
夏忆联繫了四五个包工头,最后选择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姓赵。
赵工是所有包工头中,罕见地没把她当屁事不懂的小女孩,可以好好跟她说话的人,其他那几个,要么压根不相信她是正经合作方,要么觉得她好忽悠想在各种地方找便宜。
这位赵工业内口碑还不错,性子耿直实在,憨是憨了些,好在做事情踏实,一板一眼,凡是他经手的项目都规规矩矩完成,不会出错。
这正是夏忆所需要的。
二人交谈了一会,粗略交个底后,她确认赵工就是如她所想,人品还不错,心中敲定了合作意向,也就没浪费时间,直接把人叫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就拿着平面图和文档沟通。
夏忆在悦湖疗养院签约当晚,早早将装修诉求梳理成文档,包括需求目的,规划,方案,喜好等等。
列印出来有三十多页,厚厚的犹如一块板砖,扣在脸上能把人拍晕。
赵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稀里煳涂被她叫上车,就踏上了贼船。
看着那厚厚一叠板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激这个甲方细緻,还是该哀嘆这个甲方事多。
不过,哪个他都来不及吐槽。
夏忆一开口,成吨的需求便源源不断地砸进他的耳朵。
在避难所硬装阶段,主要的改造思路在三大方向:第一是安全保障系统,第二是水电等各种资源生产系统,第三是垃圾回收系统。
夏忆梦想中的安保系统,是包含全方位电子监控的堡垒。
在山顶最外侧要建三层防护栏。
最外侧和最内侧都是锌钢防护栏,为了阻拦人和野生动物乱入的,而中间那层防护栏,直接选用脉冲高压电网,和监狱一模一样的材质,若有人恶意突破外层防护栏,那迎接他的将是毫不留情的高压电。
在防护栏内侧,每间隔五十米就有一处无人岗哨装置,里面可以连结360度全景红外摄像头,之后可以再配备一些远程操作的武器,比如电子弹弓,射钉枪,比如硫酸喷射,或者比如一些…热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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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东西她并没有明确告知赵工,只是要把位置都留好,等到她拿到武器后,在慢慢地去完善这些安保系统。
房屋大门和地下一层车库入口,都有要有防盗系统和消毒通道,所有进入的人和车,都经过全方位喷射消毒后,才可以进入下个房间。
每一层通往楼梯和电梯间的入口,都分别安装独立的防盗门,三楼的卧室,二楼的医务室,一楼的餐厅也是如此,房间都要虹膜+指纹+密码+钥匙多重验证,她甚至计划为此准备保险箱,专门来存储超多的…防盗门钥匙。
地上的空间她可以适度开放给熟悉的人,比如姐姐,比如毕珊珊,但地下的空间入口,只能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在室内外所有空间都有24小时红外摄像头监控覆盖,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在她的掌握之中。
赵工:「……」
夏忆翻开文档的下一页,继续。
房屋要做三层加固。
首先,要从物理意义上牢固,确保10级以上防震,不仅可以抵抗普通外力,最好可以防止炸.弹这种高强度冲击,最好连坦克也不能将房子推平;除此之外,所有的门都换成银行金库级别的门,所有窗户玻璃都要求双层保温防弹,并在玻璃内侧添加可升降金属挡板,挡板也是银行金库级别。
第二层,做防辐射且隔音隔热防虫保护层,要绝对的细緻和坚实,确保在在极端天气里,无论是酷热还是严寒,即便是发洪水也不会将水冲进房内,也不会因为虫子破坏房屋结构。
第三层,做空气全密封,所有房门外都添加负压门,平日里并不关闭,关键时刻保护室内空气不流失,即便外面氧气极其稀薄,也不会影响室内生活和唿吸…
所有的加固都要对整个疗养院做到全方位覆盖,无论是地上三层还是地下五层,都可以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且密不透风,完全不会被外界任何变化所侵扰。
「等等等等!」
饶赵工来自顶级建筑公司,都被她这复杂离谱的要求震惊了,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
「姑,姑娘…您这,是造宇宙飞船呢,还是建监狱呢?」
第28章
夏忆:「……」
别说, 你还真别说。
若是按照毕珊珊的比喻,这就是个监狱, 没毛病。若是按照夏忆的比喻,这也可以描述成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宇宙飞船。
只除了不能飞。
「你就当……」夏忆斟酌着用词,找了个相对比较能接受的说法,「……私人医院负压舱吧。」
她这才刚刚讲了基础安保系统,还有大量的需求没沟通呢,好容易找来的施工团队,总不能吓跑了不是。
赵工:「……」
沉默着消化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问道,「那材料呢…」
「用最好的密闭材料,负压病房密闭标准。」
赵工:「……」行, 您财大气粗。
接下来沟通的是资源方面。
医院方面有四个重要维度, 电, 氧, 水,食物。
电力系统是基础支持系统, 所有系统都需要电力支撑。
从姐姐的医疗系统, 到到安保系统和监控系统, 以及房间里的手机充电器和扫地机器人,方方面面都离不开电。
疗养院的水电全都由城市统一供给,末世来临后, 若是城市供给系统遭遇危机,供给链很容易断裂。
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建立独立的备水备电。
第一部分是备电。
电力系统重要, 而且必不可少。
夏忆的需求也很变态,她要求同时集成光伏发电,水力发电,风力发电,和燃油发电。
前三种可以无需能源供电,但也可能会由于极端天气,导致失去发电功能,燃油发电最稳定,也最消耗能源,只作为补充备电使用。
她大致计算了下,首先,姐姐的医疗设备24小时能不断电,其次,需要支持安保系统,水力系统,新风和制氧系统,最后,还有日常有空调冰箱等日常电器使用等等,每天至少要准备约100度左右的电力。
她需要准备足够大的储电站。
5000kw的货柜储电站,她准备了20个,均以最快速度储满电,两个日常使用,两个给医务室轮换备电使用,两个供给房屋各种系统使用,未来还有两个供外部安保使用,余下12个备用。
为确保足够的发电能力,还需要补充足够的汽油和柴油。
法定家用储备柴油量不能超过100升,不过这里房子比较分散,暂时可以分别存储在外面不同的太空舱中,每个太空舱内也不能储备太多,按照每天只用100度的电量,100升柴油也仅供他能使用10天,备用电量仅能使用一个月左右。
夏忆决定买下几所加油站。
一家加油站储备量在180吨,柴油60吨左右,若一天消耗柴油/升,一年约3650升,100年36.5吨,基本够用了。
其他多余的油量,还可以为她出行的交通工具做准备。
第二部分,水。
夏忆还是准备囤积大量的饮用水的,但生活用水并不是只有饮用水那么简单,洗衣服,做饭,洗碗,收拾房间,全部都需要大量的水。
她在公寓处只准备了饮用水,心底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若是城市供水供电停止了,就意味着她不能洗漱洗澡,上厕所后也不能沖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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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做清洁也只能勉强从饮用水中抠水源。
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又是临湖地段,她不仅要储水,还要做完整的自来水和污水处理系统。
关于水源的获取,她同时需要湖水和井水两种水源,互相作为备用方案,有独立的净水系统,可以将水源加工成可以日常使用的水平。
这样,她每日用水可以使用过滤好的湖水或者地下水,万一遇到极端情况,两种水源都遭到污染,她也可以靠存储水源生活。
第三,氧气。
在正常环境下自然没有氧气的问题,但极端环境下却有可能,虽然一层的花房未来会植些特定的植物,可以产生光合作用,但…极端环境下,也不能确保太阳依旧存在,万一极昼极夜怎么办?
所以,她准备买制氧机。
她在每个房间都准备好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
房屋增氧机她准备10台,每个套间准备一台,医务室,餐厅,分别准备一台,备用的小型制氧机都准备30台,以及可携式制氧机50台,为使用方便,她还准备可充气的50l氧气袋10000个,以及大量配套吸氧设备。
成年人一个昼夜需要的氧量大约在550l左右,利用电解水制造氧气的话,1l水作为原材料,可以够一人一天使用。
只要她的水电不缺,那就有源源不断的氧气使用。
最后,垃圾处理。
垃圾处理部分,包括她日用的污水处理设施,湿垃圾处理设施,以及化粪池,还有干垃圾焚烧炉,等等。
人类产生垃圾的速度是自己无法估量的,这些都有现代城市化工作帮忙解决,若是自己独自居住,就必须将这些问题解决好。
若是在一个地方生活上百年,将生活附近堆成垃圾山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些垃圾会污染空气和水源,让她所在的地区慢慢变得不适合生活。
夏忆规划的这套系统,若是能够完整的处理好,莫说城市停止供水供电,垃圾回收,即便是整个世界失去供氧系统,她都能靠自己的水电资源产生氧气,供给特定的人活下去。
这些建造任务过于…离奇,饶是赵工见多识广,也被她这复杂的要求惊得目瞪口呆。
「私人医院,私人医院。」
夏忆眼睛都不眨地在信口胡编的路上越走越远,负压舱都有了,私人医院也就顺理成章不是吗?
「这地方偏僻,什么都得自己准备完善,医院又对水电氧要求比较高,得有自己的备电系统,所以工作就复杂了点…」
「也不是没接过医院的活儿啊,也没你们这么…」包工头嘟嘟囔囔地。
「没办法,公司是外国老闆出资的,他们对私人医院要求比较高,需要风景优美,设备齐全,建造质量过关,要不是他们要求苛刻,我也不会跨城市找到您这里不是。」
夏忆轻轻眨了眨眼,笑道。
「好在外国老闆有钱,也不懂本地人力报价,所有预算都给您双倍。」
包工头闻言顿时会意,不再开口多问,反正都是干活,在哪里干不是干,干什么活不是干,只要多给钱,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只不过…这个老闆龟毛事又多,质量必须按照需求完全检测合格才付尾款。」
夏忆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给包工头报出高额劳务费后,转身又报出短暂得惨烈的工期。
「半个月内完工。」
心里中瞬间经过三次大起大落的赵工:「……」
「半个月,是不是太短了点?」赵工试图讨价还价。
「三倍价格摆在这呢,工时不够人来凑。」
夏忆在时间上分毫不让,拿出笔在底5,12,18,23,29页上分别打了勾,补充道。
「这几页工作互相不影响,完全可以多线并行,人力成本没有上限,你多带些几倍工人进场都没问题,但时间不能增,一天也不行。」
「否则,你们要按照合同赔偿三倍损失。」
夏忆甚至怀疑半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够,但她也知道工期不能再压缩,压得太多质量容易出问题,半个月,是她心里权衡后得出的时间。
赵工:「……」
有钱能使磨推鬼,赵工打电话与团队详细沟通后,又仔细算了算钱,哦不,算了算时间,最终还是答应了夏忆的需求。
之后二人又讨论各种线路规划以及机器採购,包括水力风力太阳能和燃油发电机,抽水净水机,污水处理器,垃圾焚烧机等等,确保最快速度入驻施工,方方面面细节敲定好后,又签订合同,付好了订金。
……
直忙得焦头烂额,工作才终于基本告一段落,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目前还只是准备好避难所的基本硬装,后面还有进一步的软装和货物存储,还有硬仗要打。
夏忆准备第二天再换个城市,为确保团队之间互相监督,而不是联手蒙蔽她,她准备找不同地区的团队。
除了第二部分软装工作外,还要聘请一个质量检测团队和一个安保团队,对施工质量进行监督和审核,清点货物数额,确保工地不会有贼人出没,等等。
夏忆随便找个酒店住下,囫囵洗了个澡,请酒店服务员把衣物送去干洗后,湿着头髮便爬进被窝,脑海中还一刻不停地復盘,计算着是否有事物遗漏。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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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垂眸看了眼。
陌生的号码,不想接,于是关掉声音,等着对方挂断。
谁知那头锲而不捨,铃声响了一分钟,好容易熬到自动挂断,屏幕暗下去不到10秒,又重新亮了起来。
不会是与工程队的负责人吧?
夏忆迟疑片刻,按下了接听键。
「餵您好?」
听筒那头一阵沉默。
「……餵?」夏忆又追问了句,心里暗自寻思着,若再听不到对方回復,就直接挂掉这个电话。
谁知对方又很不识相地开了口。
「你…没存我电话?」
夏忆怔了怔,脑海中快速盘点过这个声音,终于定位到准确的名字。
「……明嘉亦?」
「……能听出我的声音啊?」
夏忆:「……」
明明就是普通的疑问句,她却莫名感受到幽怨的味道。
不过想想她确实也有点过分,留了对方的电话但没存,打过来她还故意不接,夏忆微微心虚。
她真的只是忘了,上次随手将名片放车里了,后来又连续忙活,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而且她也确实不太喜欢接陌生电话,要么劝她买房的,要么劝她卖房的,要么劝她存款的,要么劝她贷款的,烦都烦死了。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话不能这么解释,那就显得太像个藉口,夏忆无奈下,只好打了个哈哈,道。
「不仅记得明老闆的声音,还记得明老闆的手艺呢。」
明嘉亦:「……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
夏忆脑子里事情排着队,实在懒得浪费时间打太极,开门见山道。
「明老闆有什么事吗?」
明嘉亦:「……」
再次沉默一会儿后,他才问道。
「我准备了几道新菜,你要不要来试试?」
第29章
夏忆:「……」
她猜到明嘉亦没什么正事,但也没想到这么没正事。
「谢谢明老闆…没时间。」
「下次有机会一定去。」
她言语中的拒绝十分明显,但明嘉亦却并未因此放弃, 斟词酌句了一会,又换了个角度,再次发出邀请。
「这周没时间的话…下周呢?」
下周?
夏忆过几天夏忆就回江市,也会回悦湖疗养院去看看工程情况,去那边本就没饭吃,去「忆夏」吃一顿倒也蛮合适。
「……也行。」
她沉吟了会,由于不想提前透露行踪, 没把时间定的太死,只说道。
「不过未必是下周,这个月之内吧, 我这个月内去一趟。」
「……好, 到时候提前通知我。」明嘉亦显然有些无奈, 但还是勉强接受了。
「嗯嗯, 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啦,」夏忆笑道, 「谢谢明老闆的惦记, 去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下回见!」
「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愉悦了些,轻声跟她道别,「下回见。」
「嘟嘟嘟…」挂断声从听筒传来。
明嘉亦看着手机屏幕。
通话时长在第三分二十三秒时中止, 通话窗口自动退出,返回到手机主页。
手机壁纸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张几年前的照片,放在高清屏幕上有些模煳。
照片中央是个女生,不足一米六的身高,体重大概只有70多斤,穿着国外的高中校服,像是根竹竿披在麻袋上,纤细得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她留着又直又长的公主切,刘海挡住眉眼,头髮缝隙间透出眸光,视线冷得像淬出了冰。
明嘉亦轻抚了抚照片,眼底掠过温柔,轻声嘆了口气道。
「看起来变了好多,其实一点都没变。」
表面上没那么冷了,骨子里依旧如寒冬料峭。
【末世前20天】
时针已经迈过12点。
夏忆挂掉电话后,平躺在酒店床上,原地开始做新一轮復盘和计划。
悦湖疗养院是夏忆的第三个落脚地。
公寓内是第一个落脚地,那里交通比较便利,在末世来临前居住比较方便,基本生活用品还算齐全,可以供人基本居住一年,但很依赖集中供水供电。
别墅作为第二个落脚地,胜在空间大,可以供人基本居住两年,那里有太阳能供电板,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生活质量,但依旧短板明显。
悦湖疗养院里准备就完善很多。
它的房子足够宽敞,也足够稳固安全,能源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有水有电有供氧,无论是丧尸围城还是还是万里冰封,都可以做到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仅仅活下来显然还不够。
夏忆还要活得很不错。
未来人生那么长,有条件的情况下,谁不想日子过得滋润些?
她要尽可能的,把避难所安排得往死里舒服,让她独自做家务不会累,宅上一百年不会腻,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才行。
这里原本就符合很多现代人嚮往的田园生活,有一所大大的房子,合适的后院,可以种些青菜花草,养点猫猫狗狗。
啧,也算是末世中世外桃源了。
想要住的舒服,接下来要做的,也就是第二阶段,软装修。
夏忆要为避难所划分大致结构,确保空间的合理规划,同时可以满足生活娱乐囤货。
地上三层作为日常生活区,她准备安装日常的生活设施和电器,确保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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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五层则作为资源储备区,承担囤积货物的功能,所有的食物,衣物,日用品都存储在这里。
一层的室内花园和外面的高尔夫球场空间很大,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做养殖,种点蔬菜水果,养点鸡鸭,湖边也可以挖个小鱼塘,养点小鱼仔。
先从地上三层开始做起。
一层作为动区,主要在这里运动和就餐。
就餐区里配备了一个厨房,一个小酒吧,一个茶厅,一个咖啡厅。
厨房里电磁炉,抽油烟机,微波炉,蒸烤箱,洗碗机,消毒柜,分别准备了十台,以及一百套厨房用具和一百套餐具。
茶厅咖啡厅酒吧里,配备了饮水机二十台,咖啡机,咖啡机十台,以及一百套各式各样的茶具,一百套咖啡用具,以及一百套酒具。
虽然这些厨房用具准备着,可能也没有大厨来使用,最终都是吃灰的命,但…万一呢?
未来那么长,谁知道30年后,夏忆是不是就能成长到…不炸厨房的水平。
至于运动区,配备五十张瑜伽垫,五十个不同重量的哑铃,十台跑步机,椭圆机,胸推,卧推,高位下拉,史密斯架各五台,以及二十个沙袋。
除此之外,她还在这里留下空间不小的储存区,作为…武器储存区,现在这个阶段武器属于禁用品,夏忆已经联繫通过国外的渠道购买,但现在暂时没办法运进国内,只能暂时空置着。
二层作为静区,主要在这里娱乐,阅读。
娱乐首先要配备搭建机房,机房内配置好顶级伺服器,然后又配备一个电影区一个游戏区,和一个乐器区。
游戏区中配置十台顶配电脑,二十台顶配mac,swith,ps,xbox所有最新游戏机各买五台,市面上比较流行的游戏卡带,全部各自下单两份;pc上的游戏没有卡带,她就列了个清单,直接要求配置电脑的商家帮忙买好。
实体类型的游戏,比如象棋,跳棋,围棋,麻将,扑克牌,以及各种卡牌桌游,她还是各自准备了一百套,虽然可能没有人玩,但…万一呢。
电影娱乐区里有超大的家庭影院,顶级的音响,卡拉ok机,唱片机各十台,以及各种黑胶唱片,电子版音乐也请商家代买。
乐器区里相对没那么豪横,大多乐器调音困难,夏忆只准备了一台钢琴,几把电吉他,以及各种各样的电子类乐器,偶尔可以拿来玩一玩,聊胜于无。
阅读部分基于原有的小型图书馆改造,那里配备了不少书籍,但内容相对比较单一,都是些给病人看的娱乐用书。
夏忆把书架间距做窄,又在其中补充了大量数书籍,除了各类经典文学着作和流行小说外,她还专门准备了大量医学书籍,心理学书籍,以及各类工具书。
从《临床实习医师手册》到《母猪的产后护理》到《汽车维修从入门到精通》和《制皂工艺》…总之她能想到可能有用的书籍,通通备一份。
顺便还跟卖伺服器的商家说好,再搭建个区域网图书馆,为所有书籍准备一份电子版。
除吃之外,这里也准备了电子阅读室,里面配备十台电脑和一百台移动阅读器,以及一百台最新款的pad和手机。
三层作为居住区,承担医疗和住宿的基本功能。
医疗区里原本就有医疗设备,由于这里是疗养院,医务室里装置齐全,除了基本的外伤处理和体检设备,居然还有些急救设备。
血压计,听诊器,体温计,消毒灯,清创包,这些东西都很实用,夏忆对照着买了一千份。
至于心电图机,排痰机,睡眠监测系统,输氧设备,鼻饲设备,ct机,aed这种东西,她想买也买不到。
甚至于麻醉机和腹腔镜这种…查看设备说明才能辨认的东西,即便夏忆为了姐姐认真学过些护理知识,也远不到能操作这些设备的水平。
这些专业设备,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碰都不敢碰,大概只有吃灰的命运了。
至于三楼的五个套间,以及临湖的那些太空舱,夏忆都准备给安排上全套家具,沙发,床,餐桌,储物柜,冰箱,电视,洗衣机,烘干机,洗碗机,智能马桶,扫地机器人,吸尘器,以及全套厨房用具。
至于她自己套间里,她在客厅额外安排了升降书桌,人工学座椅,按摩沙发,而其他套间中暂时空着的次卧,她要改造成健身房,专门准备沙袋和短刀□□靶。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做到,想看书就看书,想玩游戏就玩游戏,喝着咖啡,撸着猫,无聊的时候还能唱唱歌弹弹琴,健健身,想想真是滋润呢。
她伸了个懒腰,幻想着末世的生活,作为一个纯粹的死宅,若是家里往死里舒服,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这就是她的日常。
### 身世线2.14 伏笔,护理
夏忆抱着酒店枕头,在手机上做着笔记。
酒店的枕头是缎面质地,冰冰凉凉地,贴在肌肤上很舒适,她无意识地用下巴蹭着缎面,轻轻打了个哈欠。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皮越来越沉,正隐隐有睡着的趋势时,坑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夏忆勐地睁开眼睛,看向床头的时钟。
凌晨两点半。
夏忆:「……」
这他妈究竟是谁!
就不能让她睡个好觉吗。
她撑着被子坐起身,垂眸看向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屏幕在酒店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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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中央赫然跳动着一个离谱的名字:「三花。」
三花?
夏忆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狗是不是不想混了,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第30章
夏忆按下接听键。
屏幕那头晃晃悠悠地, 出现了一张狗脸,正是夏忆家养的那条边牧, 名为三花的那条狗。
三花在屏幕前不停地转着圈,小尾巴简直要晃出残影,肉眼可见地及其开心。
可现在特么是凌晨。
夏忆板起了脸,道。
「三花,你最好有事。」
三花能分辨出她的情绪,感受到此时语气不善,狗皮顿时一紧, 尾巴耷拉了下来。
不过它显然确实不是无事生非,原地熘达一圈,露出背后地面上的那一排红色按钮。
那是宠物交流按钮, 宠物通过训练后可以自行使用, 按钮按下后能触发特定功能。
大部分是会语音播报词彙, 用来于主人交流, 还有少部分提供特定用途,比如一个按下是反锁防盗门, 一个是拨打视频。
三花作为边牧, 狗中绝世奇才, 对这套按钮运用得十分熟练,刚刚就是通过它给夏忆打的视频通讯。
此时三花小爪子抬起来,在某个按钮上悬停片刻,轻轻按了下去。
按钮旁的喇叭发出声音。
「出去,出去,出去。」
出去?
出去是什么意思?
夏忆怔了怔。
这个按钮是三花想出门时用的, 每天下午六七点,它就用这个按钮提醒夏忆, 该出去遛弯了。
如今夏忆不在家,每日都是家政带它去遛弯,今天家政没带它去吗?因为这点事,至于三更半夜的给她打电话吗?
以夏忆对三花的了解,它很识时务,不是这么自掘坟墓的狗。
那是为什么?
可惜按钮数量有限,三花的词彙量也有限,她没办法进一步追问三花的意思,夏忆决定明天抽出空来给家政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在发生,可偏偏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夏忆无奈地想到,这个场景莫名很熟悉。
于小景每天给她发暗号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条狗,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偏偏还不能无视,每天都在猜猜猜猜。
不过话说回来,于小景这个活祖宗,有几天没来烦她了,似乎从她回国之后,于小景就安生了许多,活跃度明显有所下降,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可能因为她最近比较安全吧,在国内不会有人动不动想要暗鲨她。
这通电话后,夏忆睡意全无,索性也就先不睡了,得尽快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回去看看,否则她用不是很安心。
她总觉得三花想告诉自己的,是某些很重要的事。
……
她盘点了下手头的准备。
疗养院的硬装修已经跟工人沟通好了,软装修楼上居住区也做好了,还剩下楼下的囤货区,已经外面的养殖区。
夏忆这次是奔着施工队来的,养殖部分暂且不做,只剩下楼下的囤货区需要规划。
悦湖疗养院楼下地下五层是空的,可以从头开始规划。
第五层层高比较高,距离生活区最远,比较适合囤积生活用水。
水是夏忆的心病,它的需求量太大了,她在公寓那边买的水仅够喝三年,生活使用完全没有准备,在悦湖疗养院这边虽然计划建立地下水和湖水处理系统,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外界水资源被污染得太过厉害,导致无法使用,她还是希望囤够日常使用。
地下五层里囤的是生活用水,可以洗衣洗澡之类的,若是出现意外,也可以煮开后引用。
地下室五层大约6米左右,1000平米的面积,可以做6000吨蓄水池。
这个数量看起来很大,其实并不是很够用,正常人类城市用水,每天要大约100-150的l,才足够洗衣做饭洗澡的日用水,6000吨充其量只够一个人使用而已。
夏忆计算过后,在旁做了个标註,疗养院后面的高尔夫球场上,还需要建而是蓄水塔,建立二十个一千吨的蓄水塔,存上大约两万吨水,这样就比较安全了。
地下四层她用来囤积食物。
80%的空间是货物架,用来存储食物和饮用水;剩余两个小房间,一个房间作为水果蔬菜冷藏库,另一个房间是超低温冷冻库。
货物架存放保质期更长的食物,选择就更匮乏些,能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还能拿来果腹的,也就只有专用的军.用压缩饼干,水果罐头,蔬菜罐头,肉罐头,以及大量的饮用水。
这一部分食物,她都是专门联繫了国外的工厂订做,好在如今装修还需要时间,收货至少也要在半个月之后,且夏忆又捨得花钱的份上,对方还是同意这笔生意,漂洋过海将这批「货物」交易给夏忆所开的「公司」。
100g/块的压缩饼干每天每人大约需要吃1块,50袋一箱的压缩饼干,她买了5000箱;搭配450g的水果罐头,蔬菜罐头,肉罐头按照每天每人大约吃1/3罐,30罐一箱的罐头,每种各买了3000箱。
1.5l/瓶的饮用水,每天每人喝1瓶,若是有制氧需要再消耗1瓶,2 0瓶/箱的水,她足足囤了2万箱。
虽然毕珊珊之后不会跟她居住在一起,但为了以防万一,夏忆的食物用品还是以五个人作为标准,这些食水可以供五个人加两猫一狗存活约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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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库里准备放些蔬菜水果和肉类。
苹果,梨,葡萄,各买五十公斤,红薯,土豆,胡萝蔔,南瓜,各买一百公斤。
鸡丁,鸡翅,鸡排,鸭肉块,猪排骨,五花肉,猪里嵴,牛腩,牛五花,羊排,羊上脑,龙利鱼,鳗鱼,鲈鱼,虾仁,等等,各种各样的肉类,买了约一千公斤。
夏忆只挑了些保持期比较长的。
冷库存储时间依旧有限,即便是苹果这种保质期炸裂的水果,在冷库里顶多保存一年。肉类在冷库保存也是一年左右,多冻几个月也凑合能吃,但冻上一百年是肯定不行的。
带骨肉都要变成活化石了。
之后若是想要吃新鲜的,还是要依赖植物花圃和地上养殖院,夏忆回想起「忆夏」楼下那个立体养殖场,一个计划在心底慢慢成型。
不过是有轻重缓急,这些都是提升生活质量的可能,而不是生活必需品,可以之后慢慢再去设想。
除此之外,在公寓那边下单的东西,夏忆眼都不眨地,在疗养院这边全部都再备一份。
食物是从米面到饮料咖啡到零食,日用品从洗髮液到卫生纸,所有物品一样不落。
囤货最重要的就是空间,她有空间可以存储,自然是越多越好,日后哪怕临期用不完,分给别人也是好的,总比需要时手头没有,两眼一抹黑要强。
至于地下三层,她准备储备些生活用品。
生活用品也是之前没有空间准备的,如今空间充裕,自然要多准备些替换,未来还有茫茫几十年,她总不能一辈子不换衣服吧。
若想要保证生活质量,春夏秋冬的各式衣物,暖被等等都要准备。
衣物相对要求没那么高,不必从特殊渠道定制,她直接在网上查找了几家不错的工厂,联繫工厂直接给她的仓库派货。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的衣物她还是按照五个人的配置来规划,但是需要考虑不同的型号。
其中2/5准备了稍大的xxl号,若是排不上用场,她们穿大点的型号问题也不大。
首先是内衣,内衣按照轻薄舒适□□运动款3000件,普通的搭扣内衣3000件;夏天室内舒适凉爽的睡裙每人每年2条替换, 100年需要200条,她备了1000条;穿着比较舒适的吊带背心,按照每人每月2条来消耗, 100年每人需要2400条,共准备1万2千条;内裤每人每个月4条来消耗, 100年每人需要4800条,共2万4千条;除此之外,她又专门买了一次性可丢掉的内裤10万条;袜子按照每人每个月4双来消耗, 100年每人需要4800双,她准备薄袜厚袜各1万2千双,共2万4千双。
其次是日常服装,纯棉的t恤按照每人每月2件来消耗,100年每人需要2400件,长袖短袖她分别准备1万2千件,共2万4千件;秋裤按照每人每年4条替换,100年400条,薄厚绒裤分别按照每人每年2条替换,100年各200条,她准备了1千条;外裤按照每人每月1件来消耗,运动裤和工装裤各自6千条,共1万2千条;薄厚卫衣风衣各自3千件,共1万2千件;手套按照每人每月一双来替换,100年每人需要1200双,共6千双。
拖鞋按照一年2双替换,准备了1000双;鞋子要顾忌型号,按照一月一双的消耗,配备了运动鞋和登山靴各6千双。
除此之外,便是功能性的衣衫了,这些衣衫消耗量她心里并不确定,索性也按照大量消耗来储备。
防水防风功能,薄厚冲锋衣裤各每人每年2件消耗,共2000件;可以套在鞋子外面的防水靴2000双;防雨渔夫帽2000个,护目镜2000个。
防寒功能,防寒服准备三个厚度,薄款羽绒服,长厚款羽绒服,以及可以在南极存活的超厚羽绒服,各自按照每人每年1件来消耗,准备1500件;薄的毛线帽,厚帽,以及超厚防寒帽,每人每年2个来消耗,准备3000个;冬天雪地靴每人每年2双来消耗,准备1000 双;围巾薄厚每人每年各2件来消耗,准备2000条。
如此,基本使用的衣衫就够了。
为了相对不那么打眼,衣服都选择了百搭且低调的基本款,配色也都是用黑白灰的配色,除此之外,也配比了大约1/20在颜色高级些的彩色单品作为点缀。
除了衣物之外,还有被褥。
第31章
悦湖疗养院所有的床都是1.8米的, 都自带床垫,为了可以替换使用, 她又补充了床垫50张,床褥200条,夏天凉被,秋冬被,以及超厚的鹅绒被,各自200条,枕头400个。
床上用品需要替换, 按照比较夸张的消耗程度,日常两件替换,每年换新的来规划, 每人使用100年要200套, 她索性买了2000套。
另外准备毛巾和浴巾各2000条。
这些纺织用品购买完毕后, 她又额外加钱, 为它们分别配备对应的防虫防潮袋。
至于地下二层,她不准备在里面存太多东西, 她打算从外面迁几个太空舱放进去, 作为备用生存屋, 万一地面上房子遭到破坏,或者气候过于恶劣,等等意外, 还可以转移到地下来生存。
地下一层则囤积必备求生工具,她准备购买些野外求生工具。
应急防灾包一千个,主要是应急救命用的。
其中有消防面罩, 灭火毯,医疗包, 手摇发电收音机,救援绳,多功能斧锤,口哨,应急口粮,应急饮用水,手套,打火石,提水袋,蜡烛,火柴,退热贴,取暖贴,背心,雨衣,萤光棒,压缩毛巾,口罩。
野外生存包一千个,主要是基本生存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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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含有便携卡式炉,便携锅,卡片刀,指南针,狼爪摺叠刀,直饮吸管,多功能手电筒,保温毯,防蚊虫喷雾,防蛇喷雾。
户外露营包一千个,可以用来野外露营用的。
内含有帐篷,露营车,不锈钢餐具,营地灯,防潮垫,地毯,毯子,保温杯,睡袋,大功率移动电源,地钉锤,多功能铲,充气泵,绳钩,手套,垃圾桶,纸巾,冲锋衣,以及小型太阳能板,气炉,天然气罐。
其中,天然气罐她准备在户外修建几个大型的储存罐,可以随时使用和灌气。
于此同时,她被日用品工厂带来灵感,决定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型天然气厂家,虽然没办法做到天然气管道供暖,但烧个水做个饭还是不错的,也不失为一种能源储备。
直饮水吸管可以过滤水中杂质,将野外水过滤直接饮用,而且保质期很长,一个吸管可以两到三年,是个救命的东西,夏忆额外买了一万个。
除此之外,必备并且是消耗品的火柴,她也额外买了一万盒;还有暖宝宝和退热贴,各自买了一万包,每包十个。
还有些日常修理用的工具,家用电器修理,保养的工具,常用的配件,润滑油若干,以及五金零件一千套,螺丝刀钳锤工具箱一百个。
还有重要的交通工具,比如车。
这事情说来离奇,但夏忆需要车的原因是,她想买几所加油站。
加油站主要是为了配电需求,如果太阳能风力水力都无法发电,想要保证日常用电就只能用汽油和柴油,而这两个油量消耗还很大,在家里囤的那点还不够塞牙缝,只有加油站可以满足长期永久的使用需求。
但加油站也有弊端 ,比如,它不可能建在疗养院内,哦不,想什么呢,她就不可能建一个加油站,只能买现成的,那就很受这些加油站原本的地理位置所限。
交通工具是必要的,她总不能靠人肉,一桶一桶往家里扛吧?
而且夏忆也可能因为其他原因出门,无论是为了运货还是出门,改装些靠谱的车还是必要的。
不过买车要暂时排在后面。
如今房子还没开始硬装,软装还在远远地排着队,这些都区域规划需要在做完硬装后才能开始,而后还需要筹备电梯,安装特定的支架,方便搬运高处货物的可升降叉车等等。
夏忆只准备先下好对应货物的订单,等到这两部分工作全部完成,工厂才会开始派货。
之前筹备三年的货物,快递都足足收了两天,如今所有的物品可能是原来的几十倍,显然不是靠快递可以解决的。
而且夏忆也不想被人发现她的囤货地址,更不想被物流公司定位地址,所有的货物她都是工厂直订,并且请他们安排车送上门并且搬运。
夏忆又专门购买了监控,在第一期硬装完成后,尽可能无差别的安装在疗养院的各个角落,不仅是为了监督施工人员,也是为了未来生活安全保障。
为了足够的储物空间,她买下了足足八层楼的疗养院,若是最终只有她和姐姐两个人住,若是没个监控护体,也着实怪吓人的。
在彻底敲定了关于软硬装修和以及收货安排货物的所有排期以及相关责任人,这部分的工作才算初步告一段落。
又是一天过去了。
【末世前19天】
夏忆在第四天早上,简单收拾了下,前往当地的汽车交易市场。
她买车的数量可能有些夸张,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她选了个比较偏僻的交易市场。
夏忆讨厌被林家人跟踪,这几天她逃得比较远,对方暂时联繫不上她,但她毕竟还要回家,无论是去探望姐姐,还是了解三花的情况,都会让自己暴露在林家人的监视范围内。
她建造避难所以及囤货这些事,可能最终还是瞒不过林家人,但她希望对方越晚知道越好。
又要回家,又不想被监视,免不得就要玩谍战,她首当其冲要做的,就是换掉林家人跟踪她的标志,汽车。
夏忆家车倒是有一些,但都在车管所挂过牌子,大概率被林家摸得清清楚楚,显然开不得,而且毕珊珊估计也在对方的监控范围下,她也不想把对方扯进来,还不如自己再新买几辆。
末世来临后,能源会越来越匮乏,她家的车都是以舒适为前提的,省油方面表现就不太出色了,她本来也需要准备些外表更低调,也更节能的车,正好藉此机会去看看。
夏忆主要看的目标是皮卡,面包车,房车。
皮卡主要为了运货,比如汽油之类;面包车和房车主要是为了运人;面包车也可以改造成床车,出门在外需要吃饭睡觉时候可以自给自足;房车倒不需要准备太多,以防万一需要,就准备几辆一体房车,几辆拖挂型房车就好。
她选车的标准很简单粗暴,安全,灵活,低能耗,空间大。
无论运人还是运货,都需要考虑特殊情况,比如若出现意外不能按时返回在外面的生活和消耗问题;比如汽车灵活性的问题,车子小些灵活些遇到危险比较容易逃跑。
她不想去本地的车管所,索性就选择异地挂牌,反正这里也没有限行规定,外省的车开过来也不算显眼,至于末世之后?那时候即便直接把车牌摘掉,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忆穿着个宽大的黑色卫衣外套,帽子扣在头顶上,是前几天从路边小摊买的,脸上带着黑色口罩,口罩是便利店里卖十块钱一包的,确实有些随意,这也不能怪她,时间紧急,去个正经地方买衣服太过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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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门前照了照镜子,有担心过自己这身打扮,会不会被当做逃犯。
但感谢她身材娇小,抢.劫杀人的嫌疑值有所下降,不会当街惨遭报警,最坏的情况…也就像个贼。
想想问题也不大,就懒得折腾了。
夏忆将车停在门口,双手揣兜,熘熘达达地了汽车交易市场。
汽车交易市场不比4s店,车类品牌云集,夏忆进去逛的大多都不是高端汽车品牌,原因很简单,豪车大都耗油。
这些面包车,皮卡之类,看着也不像她这个小姑娘爱开的,所以走进店面后,大多的销售都不怎么搭理她,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冷待,夏忆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首先看的是面包车,这个车最实用,现在开在路上也最不显眼,但她的改装需求比较多,还需要去走手续和登记。
她不确定面包车的店面能不能像房车店那般,连买车带改造再走手续,一条龙地完成全部服务,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她左顾右盼了下,找到站在门边嚼着口香糖打游戏的销售,问道。
「您这里接受车内改装吗?」
销售手指在屏幕上疯□□作着,被她说话打断后,屏幕上的小人不慎中了对方技能,血条瞬间清零。
「操!」
销售怒骂一声,撩起眼皮扫她一眼,又快速将视线收了回去,就跟没听见一般,自始至终没回她半个字。
夏忆:「……」
大意了。
她只担心被怀疑像个贼,可忘记担心别人…觉得她买不起了。
夏忆日常就是被以貌取人的体质。
若是伪装成打工人还好,比如装修这种事,对方也不觉得这活是给她自己干的,双方反而还能平等沟通。
若是面对服务业的人,每天被各种甩脸子。
毕珊珊曾经说过她,觉得她穿着太不讲究,建议她把全部身家都穿在身上,随便在各种店里六亲不认地横着走,所有都猫着腰看她,她说什么是什么。
夏忆努力改了段时间,家中的衣柜都搭配得像模像样,可现在不是出门在外么,早把这些事抛诸脑后,她的脑迴路里,就不包含要好好挑身衣服这个选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30块的t恤,60块钱的卫衣,50块钱的鞋,浑身上下除了手机和车钥匙外,加在一起不够两百块。
这时候想要不被以貌取人也来不及了。
而这个汽车交易市场里,出售她想要的面包车品牌的,只有这么一家店,而这家店里也就这么一个销售,若是换个汽车交易市场,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夏忆着实不想闹事,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您这里接受车内改装吗?」
「改装去找房车厂啊,怎么问到这来了?」
销售「呸」地口香糖吐在地上,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眼底掠过轻蔑,嗤笑道。
「什么都不懂,上来就瞎问。」
第32章
夏忆脸色缓缓沉下来。
已经两个礼拜了,从她回国到现在,一直休息都不太好,末世又如同定时炸.弹般卡在心底,烦躁的情绪像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磅礴而出。
「你就说这车卖或不卖。」
她音色微冷。
「卖啊。」
销售随口一答,正准备按下按钮,再开一局游戏,谁知余光一瞄,看到夏忆打开某个车门,自顾自坐进驾驶座,脸色顿时拉下来。
「谁让你上去的,下来!」
「弄坏了你要赔的!」
夏忆敛着眸,闻言唇角微微弯了弯,问道, 「怎么赔?」
「怎么赔?」销售瞪大眼睛,吓唬道,「弄坏的车你就花钱买走!」
「哦?是么?」
夏忆撑着车门,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指间亮光微微闪动着,沿着汽车转了大半圈,最终在车头位置停下,不紧不慢地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
「你什么意思…」
销售感受到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抬起头向夏忆看去,看到她手上的动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开口阻止已然不及。
只听「撕拉」一声刺耳的尖鸣。
汽车的车前盖上,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划痕。
「你他妈在做什么?」
销售终于露出急切的神情,再顾不得刚开的那局游戏,丢下手机大步向被划坏的车走去。
夏忆掌心拿着不明尖锐物体,指间闪着金属的亮光,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随着她脚步移动,刺耳的声响此起彼伏,一道深深的划痕落在她面前的车漆上。
「你住手!」
销售急得声音都变了,三步并作两步向夏忆跑去。
然而二人相距距离太远,夏忆身材虽然娇小,步子可半点不小,销售一时半会竟然跟不上她的动作。
她指尖闪烁着精亮的光芒,大步向前走着,独自走了十多米,手上的动作就维持了十多米。
在这十多米的距离内,身旁途径的所有汽车,车漆上都被她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等到销售追上她的脚步时,停在4s店里的七八辆车,已经全部被划破了车漆,无一倖免。
等到销售终于追到夏忆,一把抓向她的手腕,却不甚抓了个空。
她就像后背长着眼睛般,轻巧地向侧方微滑半步,毫无阻塞地让开那凭空噼来的手,随即转过身来。
夏忆歪着头站在两步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眼神淡漠又冰冷,双瞳色泽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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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被看得后背微微发凉,手指僵硬地顿在半空,终究没再抓下来,只怒道。
「你是不是疯了!」
销售抬手指着她,遥遥点了好几下,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拿起手机打电话,汇报导。
「老,老闆,咱们店里来了个疯子,把车都给划了…」
他的话音刚落,老闆还没来得及回应,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这排车,我都要了。」
销售顿时怔住,他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僵硬地转过头,脖子一寸一寸地扭向夏忆,仿佛听到颈椎「咔咔咔」地声响。
「你…你说什么?」
夏忆淡淡地撩起眼皮,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不是你说,你家的车弄坏才能买吗?」
销售:「……」
电话那头车店老闆:「……」
「我…我什么时候说…」
销售有点反应不过来,茫然地回想着,他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电话那头老闆已然听到一切,隔着听筒都能听到他的大声咆哮。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
被划坏多辆车不是小事,销售教唆消费者划车更不是小事,车店老闆十分钟内就赶到了。
车店老闆是个年纪大些的中年人,看上去是个做生意赚钱的人,举手投足都含着生意人的精明与圆融。
看到夏忆「惹事」,却并没有着急,暂时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将实现落在销售脸上,问道。
「怎么回事?」
销售看见老闆,仿佛耗子见了猫,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消失殆尽,脸上还带着丝谄笑。
「老…老闆!」
他眼珠子乱转,很快便想好说辞,遥遥地指着那排惨遭毒手的车,把锅往夏忆头上甩。
「老闆,这个女的是个神经病,她把咱们家车都划了…」
他在打电话时被夏忆吓到了,生怕对方戳穿他,凡事都抢着说话,拼命地指责夏忆,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自家老闆知道真相。
对于他怎么对夏忆的,自己如何露出不屑,讥讽,鄙夷的态度,无视顾客需求的,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提,显然,他也不敢提。
对于此人如此行径,夏忆眼皮都懒得抬,根本不去辩解,跟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去争辩,等同于把自己拉到对方的舒适区,无聊又浪费时间。
而且夏忆也没有辩解自证的必要,她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了,还轮不到别人过来给她评理。
车店老闆显然脑子还算正常,只要愿意想想,很快就会明白事情的始末。
而且他不是捧高踩低的销售,他是真正的利益相关方,必须要动脑子想明白。
毕竟,夏忆是金主爸爸。
夏忆摆出金主爸爸的态度,把销售的胡言乱语当做空气,淡淡扫了一眼车店老闆,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我要改造车,懒得跑很多家店,要你们这连买带改一次性跟我弄好,你就说能不能做。」
「我都说改造这里做不了!」销售皱着眉头道。
好在这次老闆在身边,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依旧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你可以开去西边五六公里的地方,那边有汽车改装厂。」
这可给他逮到了机会,急忙转而向老闆解释道,「就是因为她说要改造,我一看就是外行,就给拒绝了,谁知道她一气之下,就拿咱们家的车出气…」
继续拼命地避重就轻,颠倒黑白。
夏忆看都懒得看他,只当做销售不存在,自顾自地继续道。
「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交车时我要看改造结果,必须完全符合我的条件,不合格的话,你们负责全额退款,并且支付全部改装费用。」
销售被她打断本就不爽,听到她这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更是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在做梦…」
夏忆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老闆说:
「每辆车除去改装成本外,额外给你10%的改装费提成,马上就可以交定金。」
销售还想要说什么:「可是…」
夏忆再次打断他,淡淡伸出手比了个七,道,「一共改造七十辆,包括我刚才划坏的那几辆。」
空气忽然凝滞住了。
车行里本就没什么客人,空气中只余下空调嗡嗡声,此时二人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错愕的神情极致沉默下显得分外滑稽。
过了好半晌,销售才反应过来,仿佛被卡住喉咙的鸭子,嗓音艰涩地道。
「这不可能!你忽悠谁呢?」
老闆也愣住了,但显然见过的世面多些,更先一步反应过来,暗自瞪了销售一眼。
销售缩了缩脖子,露出不服气的神情,终究没再说话。
老闆把销售的蹦跶劲儿摁下去后,才转而看向夏忆,眼底多了几分思量。
「您说要买,哦不是,改造多少辆?」
「七十辆。」
夏忆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合同,递给老闆,道。
「二十辆在你这里买,其余五十辆买其他款汽车,统一交给你去改装,改装费用全部算你的提成。」
「你同意就签字,马上就可以付首款。」
未来日子那么长,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汽车报废期不过20-30年,没有地方可以做保养的前提下,可能会更短,而且外面环境恶劣,汽车很容易沦为消耗品,在她经济实力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多买一些比较保险,食物是,被子是,衣服是,车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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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而且七十辆车也并不是买同一种车型,她只是每个车型买十辆左右,作为必备替换罢了。
她这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诉求,在车店老闆耳朵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七十辆车!
这家车店本就地势偏僻,销量并不算很好,经常一整天都开不了张,否则老闆也不会这般不上心,平日里都不常驻看店。
直接购买二十辆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车店半个月的销售额!
更别提改装七十辆,每辆车都有10%的提成!
对于外行人来说改装可能很麻烦,他们的车型本就是改装大户,行内熟悉得很,让他们帮着盯个改装根本不是难事,就有10%的提成,纯纯的利润!
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能把他给砸晕了,傻子才不干!
更别说还有「马上付首款」这几个字坐镇,再多的思量也都一扫而空,老闆当即拍板道。
「没问题,您稍坐,给我点时间看看合同!」
说罢双手接过合同,从兜里掏出眼镜,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
他刚读了没两页,身旁的销售已经感受到气氛不对,有些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
「老闆…她划了我们家那么多辆车…就这么算了吗?」
老闆三番五次被这个蠢货捣乱,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狠狠横了他一眼,怒道,「你还不给我闭嘴!」
第33章
车店老闆怒道。
「人家自己买的车,想怎么划就怎么划,把车漆都掀了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销售:「……」
夏忆:「……」
不得不说,这位车店老闆也是颠倒黑白的能手,这番离奇的发言,将销售斥得目瞪口呆。
老闆低下头继续阅读合同。
他作为车店老闆,做生意年头长了,什么人都见过些,并不完全会以貌取人。
夏忆显然是抱着合作心思来的,她说想要车便是真的,否则她不可能拿得出合同,也没必要撒当即就会被戳穿的谎言。
说要买那就是真的要买。
至于夏忆为什么划车,老闆心理也有一桿秤。
若是没那个买车的能耐, 划车后早想办法熘了, 人家能大喇喇坐在这谈合同, 显然就不是来闹事的。
不是来闹事的人,为什么会做出划车这种举动,那就要看销售究竟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了。
通过夏忆刚刚电话中说的话,以及销售如今心虚的模样,也不难推测刚刚发生过什么。
若是事实如他所想,那这位主顾除了脾气大些外,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人家本就准备花钱买这些车。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猜错了, 对方人都坐在这,跑又跑不掉。
在合作谈崩之前, 实在没必要太小家子气,反而容易得罪主顾。
车店老闆脑子转的飞快,边琢磨着事情始末,边快速浏览合同。
夏忆虽然定了些苛刻的要求,但实现起来并不困难,老闆心中有数,也不耽误工夫,掏出笔当即在合同上签了字。
夏忆也不含煳,拿到合同便掏出卡,眼都不眨地将大笔金额刷了出去。
「滴,收款成功。」
收费电子音结束后,二十辆汽车的费用到帐,那一串令人眼晕的零,明晃晃地显示在收款界面上。
销售直愣愣地盯着屏幕,忽然感觉手脚有些发软。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实感,对面这个他训斥好几次的小姑娘,真的买得起七十辆车。
老闆看着他那副德行,心底不耐更甚,又用脚尖点了点对方,道。
「还不赶紧去联繫改装车厂!」
「好…好!」
销售咽了咽吐沫,掏出兜中的手机,指间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
他心中不禁有些懊悔,若是他亲手接下这单,究竟能拿到多少提成?
十万八万总有吧?
在他们这种小车店,销售额低,收入也并不高,他日常都拿着两千块低薪混日子,否则也不至于对顾客那么不上心。
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大一笔提成从手边滑走,简直觉得心在滴血。
可销售再懊悔也没有用,这单子是老闆亲自谈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若是让他谈,老闆怕是一分钱都赚不到,显然不会想要分给他。
至于夏忆更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将夏忆得罪惨了,对方也肯定不愿意给他说情。
如今他不被怪罪扣工资就已经谢天谢地,提成这种事更是他也不敢再提,只老老实实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执行老闆下的命令。
远远还听着夏忆在旁给他穿小鞋。
「我车子改装这件事,不想交给这个人来做,他责任心太差,不靠谱。」
销售勐地回过头来,看着夏忆又想瞪眼,却被老闆毫不犹豫地拍了回去。
「行,我家别的分店还有人,我专门给您找个踏实负责的,保管把事办好。」
夏忆在销售喷火的目光中,淡淡笑了笑,看都没看他一眼,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她才不跟这个人多费口舌,掉价。
与老闆签好购车合同后,夏忆也懒得多逛,反正老闆对相关流程熟悉,她索性紧着对方羊毛狠薅,拉着老闆陪她去了三四家店。
她每下的一单,都交由车店老闆这边去改装,老闆能拿到提成,自然欣然前往。
夏忆买二十辆面包车后,又带着车店老闆,分别在几家不同的店面上,买了二十辆皮卡,十辆拖挂房车,十辆拖挂货车,十辆拖挂油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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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买的车辆都是比较省油的类型,柴油和汽油都配备些,所有的车辆都做好全密封改造,在车内添加防弹钢板和防弹玻璃,并且修改车内水电,添加太阳能板,准备电器和家具等等。
她虽然下单量大,合同也十分苛刻,但这些店面销量都不太好,十分想赚她这笔大生意,而且也赔不起她退订的代价,接收到这笔订单后,都表示会尽心尽力。
店面按照她的要求下定,从车厂调货,改装,经过审核,上牌,统一安排运货车,会在半个月内送到悦湖疗养院。
那个销售跟在后面看着她刷卡,眼神越来越恭敬,等到夏忆离开时,再也不用他的老闆开口教育,自己已经弓起嵴樑,点头哈腰地将她送出了门。
夏忆淡淡地看着他,心底浮起一丝无奈。
她从小家庭生活就比较低调,父母虽然由于技术入股分红不少钱,但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富人阶层,也不想把她养成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她并不经常感受钱财带来的优越。
更不仗势欺人,也不仗钱欺人。
她想要尊重别人,可是有人偏偏就不喜欢被尊重,他们在阶级的压迫下生活,根本不曾拥有过平等的价值观,不踩着点别人,或者不被别人踩着,他就活得不舒坦。
若是尊重着他给他好脸,他反而会觉得别人好欺负,被有钱的人人踩着他才觉得正常,遇到比他有钱比他硬的人,他可以瞬间软下嵴梁骨,趾高气昂的劲儿立马消失殆尽。
何尝不是一种可悲。
然而他的可悲,不能由夏忆来买单。
夏忆走到车店门口后,缓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店内的车。
店中停着的那些新车,每辆车的车脸上都留着刺目的划痕。
她在亲手在留下的划痕上扫了一眼,忽地开口,淡淡道。
「我今天划下的划痕,都给我留着,不要修。」
「……好的。」老闆面色一凝。
全程他没提过划车的事,在合同中也不曾体现过,他在夏忆的单子里赚到不少钱,这点车漆着实算不了什么,他本打算不收钱,就顺带帮着夏忆修了,算是把今天的事抹平。
可夏忆专门提起此事,那就说明这事…抹不平。
经过今天这系列操作,夏忆已经成为他最紧密的合作方,她下单的所有车,都要经过老闆的手送去改装,每一笔他都能提走大额的利润。
根本不需要夏忆多说,他也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并且乐于替她去落实到位。
既然事情抹不平,那就抹掉惹事的人吧。
老闆扫了眼身边面色惨白地销售,淡淡道。
「去找财务结工资,你明天不用再来了。」
……
夏忆双手插在兜里,慢慢悠悠地往外熘达。
她一次性买车么多车,却一辆都没提到手,兜里揣着一打合同,熘熘达达地走出去,转到了不远处家用车的4s店。
她从来不会因为些原地蹦跶的小鱼小虾糟心,她操心的事从来都很简单。
比如,她买了这么多车,有没有空间来存放?
虽然车还没到手,但停车场却要准备起来了,她大致算了下,她这么多购车辆,需要停车场面积大约1000平方米左右。
地下一层作为停车场,目前只有1000平米,为了能把空间腾出来,她还准备再购置立体机械车库,那种车库每层高1.8m,在6m的层高下,面包车和皮卡可以停三层,也可以节省不少的空间。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得再买一辆车。
她不想被林家人盯着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一辆对方不认识的车,这几天混在外省不着急,眼看着事情差不多要办完,她马上就要回家了,还是早点把汽车换掉比较好。
夏忆原地将手边的车以旧换新,又提了一辆新的suv ,休息了一晚后,才开着车回到了江城。
在外省市折腾几天后,悦湖疗养院的过户手续已经完全办好了,房子已经不存在任何法律纠纷,彻底交到她手中了。
按照那座山荒芜人烟的状态,以后这座山都可以供她随意折腾了。
夏忆长长神了个懒腰,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她要占山为王啦!
此时装修队已经进入悦湖疗养院开始施工,施工前期夏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
在回家之前,她专门给家政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三花的状况。
那天半夜三花打视频过来的事,她还是有点介意,三花不似没事找事的狗,她总觉的有什么事发生过。
但家政人员却明确表示,每天都去定时遛狗,并没有哪一天忘记,而三花打来视频那天也是一切照常。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们帮我查查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吧。」
夏忆给家政公司又打了笔钱过去,家里的房间太多,监控数量也很多,她一个人查不过来,也没时间去查。
当然,只是查自己这套公寓,姐姐那边的公寓监控她不会授权给任何人。
三花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呢?
第34章
【末世前18天】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完后,夏忆准备回家一趟。
一方面回去看看姐姐,另一方面…她也不能在林家视线内消失太久,她担心这帮人做出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适当的出现在对方视线内,让他们觉得一切可控,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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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也有办法再次脱身。
夏忆把车停到距离家中六七公里的某个酒店楼下地下停车位,打车到附近的火车站中转后,才又打一辆新的车回家。
她在车上苦中作乐地想,世界末日都要来了,居然还要体验一把谍战的滋味。
夏忆到家得同时, 约了防盗门师父,准备给家中添点新的配置。
她和姐姐的公寓在这栋楼的顶层,无论是堵住电梯口还是楼梯口, 都不会影响其他住户的出行, 她决定在电梯门口直接按上防盗门, 而楼梯口安两道, 一道堵住通往本层的通道,另一道堵住通往楼下的通道。
防盗门安归安,但她暂时不打算锁,这些防盗门是不符合消防规定的,将通道堵住后,若是发生险情,会耽误受灾人员逃生。
她安装好后,便将所有门都敞开,只是给三花留了几个按钮,若是出现意外,可以指使三花帮忙关门。
除此之外,她还给房间补充安装了几个加固的防盗窗和太阳能板。
正折腾着,忽然听家中有人推门出来,殷小凤面上的疑惑之色,在看到夏忆后转变成了惊喜。
「夏小姐,你回来啦?」
夏忆笑着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黑影飞速从门内窜了出来!
三花四条小腿倒腾出道道残影,一路飞奔而来,后退在地面上勐地一蹬,「嗖」地一下窜进夏忆怀中。
夏忆被沖了个踉跄,无奈地将三花抱在怀里,□□了一把它的狗头。
大白和二黑也是满脸的不满意,站在门口对着她喵个不停,两猫一狗围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奏起了三重奏。
夏忆平日里是比较宅的,很少像这次这般,毫无着地突然离开家多日不回,猫狗显然对此颇为不满,过来就将她骂了个狗血临头。
夏忆将防盗门窗师父送走后,连开了三个罐头,讨好这三位祖宗,才将这两猫一狗的暴躁情绪安抚下来。
大白和二黑还好,两口吃得就哄好了,可三花不同,三花没他俩那么宅家,吃完罐头就跑去叼来狗绳,逼着夏忆出门遛它。
夏忆进门看了看姐姐,一切情况都算稳定,家中也没什么大问题,就去跟殷小凤打了个招唿,带着三花出了门。
三花出门前还叼了个飞盘,死乞白赖地塞进了夏忆手中。
夏忆:「……」
看在她确实好久没有带狗出门玩的份上,就接受了它这个不算太过分的请求了。
夏忆所在的事低密度高端住宅小区,小区绿化植被都不错,楼下有很多小公园似地空地,夏天的傍晚下,被树荫层层盖住,微风带来一阵阵凉爽。
夏忆带着三花熘达到小区边缘,在个没人的角落里解开了狗绳。
「来吧!走你!」
她手臂一挥,飞盘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三花显然被她的动作震惊到,飞快跑出去接,边牧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秒窜出去五六米,等到它跑到飞盘的落点时,飞盘早已经落在地面上。
三花顿时露出嫌弃的眼神,好像在对着她说,你特么会不会玩。
夏忆:「……」
好久没跟三花玩飞盘,她都忘记了,飞盘不能马上扔出去,要等到三花跑得就位了再扔,是她扔早了。
居然被一只狗鄙视了。
不过,被一只边牧鄙视智商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夏忆早已习以为常,她容三花在那嘲讽了一会,找了个舒适的竹椅坐下,调整了下扔飞盘的节奏,陪着三花玩了起来。
反覆扔了几十次,夏忆已经养成习惯性动作,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拎起飞盘随手向前一扔,只听「砰」地一声,飞盘没有被三花叼住,而是稳稳地砸在地面上。
夏忆迷惑地抬起头,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三花?」
「汪汪汪」一阵狂吠从她身后传来,来源藏在她所在的椅子下,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以夏忆对这只狗的了解,分明从它那狂吠中听出了它的意思。
「有敌人来了,快,你先上!」
夏忆:「……」
她懒得去跟这只鸡贼的狗较劲,余光扫向它狂吠的方向。
透过小区的防护栏,能看到小区外的马路旁,远远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林家人的车。
他们消息来得倒是快,夏忆刚到家没多久,人就跟上来了。
被夏忆发现了行踪,他们居然也不避不让,林灵琅径直从车上走下来,隔着栅栏跟她打起了招唿。
「姐,你回来了?」
夏忆:「……」
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明明在跟踪她,被发现了还能大摇大摆出来打招唿,这人脸皮厚得着实令人髮指,像是跟她一母同胞出来的。
「有什么事吗?」夏忆也跟着装傻,一把将三花从长椅下掏出来,抱在怀里撸着它的毛,若无其事地问道。
「上次见面家里给你带的礼物你忘了拿,我专程给你送过来一趟。」林灵琅对于为什么恰巧在夏忆回家的这个时间点准时送来绝口不提。
「哦,东西太多我也不好搬,你放门房吧,我回头请保安帮我弄上去。」
夏忆眨眨眼,将林灵琅话中的暗示无视彻底,完全没有邀请他进门坐坐的打算。
笑话,她家的准备和布置,她可完全不想让林灵琅知道。
反正她再临家人面前,她也是没什么情商的大小姐人设,在这种地方不给林灵琅面子,对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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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琅:「……」
二人相视无言,过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林灵琅先绷不住,开口问道。
「姐,上次说的那个合同…」
「啊?什么合同?」夏忆眨眨眼,做出回想的样子,看着林灵琅面色焦灼起来,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啊…你说那个啊。」
「……我给弄找不到了。」
林灵琅顿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啊?」
「随手放车上了,车给卖了。」
夏忆言简意赅地说。
「这不是缺钱嘛,最近买东西花的太沖了,买了个项鍊,要我三百多万,真是贵死了。」
林灵琅听着她说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买三百多万项鍊时,神色几乎有一瞬间绷不住。
他这些天一直监视着夏忆的帐.户,看着大笔资金流向国外不明地,急得心里发谎。
父亲虽然让他忍,但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看到夏忆回到家,几乎立刻才找上门来,连暴露的风险都顾不得了。
哪知道他缺的钱,心心念念的钱,就被这个女人拿去买首饰,一花就是三百多万!
林灵琅心里仿佛有火在烧,脸上的笑容都扭曲起来。
夏忆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对他的神情恍若味觉,若无其事地问道。
「怎么?你眼睛进沙子了?」
林灵琅勐地惊醒,急忙揉了揉眼睛,调整着脸上神情,「对…对啊。」
过了片刻后,才又忍不住问道,「那…合同我再给你打一份?」
「是吗?重新打一份就可以了吗?」夏忆眼底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啊…」林灵琅下意识道。
「可是那合同好像是盖着公章的,你不怕被别人签了啊…」
「那没事…」
林灵琅不在意道,那合同遍地都是坑,若真有个接盘侠自己过来把字签了,那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可话刚说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这事情他可以这么想,但不能对夏忆这么说,急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这种小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
「啊,这样啊。」
夏忆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她只是想看着林灵琅反应,并不是真打算戳穿对方,顺水推舟地摆出信任的姿态。
「所以姐,我给你重新打一份,你签一下好不好吗?」林灵琅说话带着鼻音,几乎用撒娇的口吻道,「姐…姐…好不好嘛…」
夏忆着实被噁心得不轻,不过她也不打算把人逼急,只拿出拖字大法,神情无奈道。
「我都不知道你们说的生意是什么,签什么啊…」
「日用品,咱家工厂生产的都是日用品!」林灵琅见她有松动迹象,急忙见缝插针地劝说道,「洗髮液护髮素,纸巾卫生用品什么的,都是畅销货,可赚钱了,真的。」
日用品?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若说末世里最难弄到的东西,就属日用品了。
房子可以自己改造,衣服可以买,水果蔬菜可以种,鸡鸭可以养,虽然难免生活质量下降,但都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东西。
唯独日用品,它是会过期的。
夏忆只按照保质期,囤了三年左右的日用品,这不是她不想囤更多,而是即便囤了到时候也没法用,过期的化学用品,用伤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没有洗髮液可以把头髮剃了,没有洗面奶浴液可以用皂角,但没有卫生纸…那简直就是灾难。
日用品工厂,这简直给了夏忆一个崭新的思路。
第35章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未必可以落实到位,毕竟工厂生产线运作起来没那么容易,可能需要水电,也需要人,她可能未必搞得定。
「姐…姐?」
林灵琅竖起手指,在夏忆面前晃了好半天,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才道。
「姐,送上门的好东西你都不要嘛, 这若是别人跟我要,我还不捨得给呢。」
夏忆缓缓收敛了眸,将所有思量藏在眼底,面对林灵琅的疯狂劝说,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只淡淡道。
「下回再说吧。」
她虽然心态有所转变,但她不打算马上表现出来,太突兀,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她最近也分身乏术, 避难所的事情更重要些, 没有安全的立命之所,囤积多少货物都没有意义,就像是案板上的肉, 任人宰割。
至于林家这个工厂,对方显然在合同上,或者其他地方做了手脚, 但在末世来临前,这种手脚其实毫无意义。
人都没吃没穿了,谁还过来争个破工厂的所有权啊?无论这个破工厂有多大坑,最后其实也并无所谓,毕竟,除了夏忆这种衣食无忧的人,没有人有闲工夫去打点这种事。
林家如今积极地很,即便夏忆拖着,对方也照样会努力推进,等到他们逼得急了,夏忆在顺水推舟,把合同签掉,说不定可以一箭双鵰。
夏忆脑子里盘算着,神情依旧丝毫不变,对着林灵琅淡淡挥了挥手,道。
「我先回去了,你带来的的礼物就放在门口保安那吧,下回见啊。」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灵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极度扭曲着,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汪汪汪!」
三花敏锐地感受到威胁,顿时开口狂吠!
夏忆诧异地回头,此时却林灵琅早已面色如常,面带笑容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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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页
「那我把合同电子版先发给你看看啊!」
夏忆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再次转身离开了。
确定她彻底走远后,林灵琅脾气终于爆发!
他恶狠狠地抬起腿,一脚踹在车上,径直把车门踹了个大坑!
汽车的警报「滴滴滴」疯狂响起来。
「我草,我草,我草!」
林灵琅尤不解气,大声连骂三遍,所有的怒火都堵在胸口,依旧得不到宣洩。
气得又掏出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掼在车门上!
手机「啪」地一声,屏幕被摔得粉碎!
……
【末世前17天】
夏忆回到公寓后,再次重新盘点了自己的所有准备。
疗养院的避难所建好后,基本的生存环境,水,食物,氧气,电,燃油,垃圾处理,衣服,药品,日用品,交通工具,野营设备,算是比较齐全了。
她还需要准备几件东西,武器,通讯工具,无人机,陆地机器人,自动驾驶汽车,船。
这些东西在末世中谈不上「必要」,但都很重要,若是没有可能也可以活,但是有定然可以活得更好。
首先,武器。
武器是非常重要的,末世来临就意味着资源争夺,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定然是被人觊觎的对象,先不论她是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核心问题是她拥有一张人尽可欺的脸,和——百分百被以貌取人的体质。
太多苍蝇过来觊觎她,一个个打死也是不胜其烦,有武器不仅可以防身,而且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让大部分人知道她不好惹,至少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每天都有阿猫阿狗来找她麻烦。
所谓武器,自然要冷热兵器齐全。
冷兵器包含,她比较擅长使用的长短匕首,指虎,还有佩戴比较便携的单指戒指,防狼喷雾,电棍,还有斧头,长刀等等,各准备1000套。
除此之外,她计划买个比较魔法的武器,手持电锯,家用锯树锯木头的那种,不仅锯齿锋利好用,一拉起来嗡嗡轰鸣,也有威慑性,准备100把。
至于热武器,和子.弹,夏忆也有个思路能搞到,射.击馆。
她之前调查过,江市有个小型射.击馆,设备还不错,虽然达不到专业水平,但都是最新的半自动款,手步均有,作为民用已经是很高水准了,而且子.弹管够。
那里证件齐全,而且老闆出了点事,急于转手,刚巧便宜了夏忆。
通讯工具她目前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5号塔未来那是必然不可能用的,打电话是没戏的,收音机她准备了不少,但很难点对点联繫,只能勉为其难地买1000台对讲机。
她买的都是商用对讲机,在没有信号干扰下,10公里内可以沟通,但超出10公里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夏忆对这个沟通距离不太满意,正发愁怎么办,正巧毕珊珊打电话过来。
「忆宝,你猜姐给你带来了什么?」
夏忆:「……□□还是uzi,总不能是□□吧?」
毕珊珊:「……你看我像恐怖分子吗?」
「……太没劲了,」夏忆嘆了口气,无聊道,「那你还打什么电话过来。」
「嘿!」毕珊珊顿时来劲儿了,「什么叫没劲啊,我这东西可不是□□能比的好么!」
夏忆勉为其难地捧读道:「啊,那太厉害了,请问是什么了不起的…」
「去去去,你快闭嘴吧,」毕珊珊嫌弃地打断了她,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姐搞来了一台民用卫星!」
夏忆:「……」
夏忆:「……卧槽?」
「能架起卫星电话,使用网络的那种,免得以后联繫不上你,怎么样,厉不厉害!」
夏忆:「……」
「哦,对了,我选的是颗刚发射没多久的新微信,寿命大概在10年左右,凑合用吧, 10年后估计也没人去操作报废它了,能多用几天也挺好的,若是它实在抗不过去了,再想别的办法。」
夏忆:「……」
毕珊珊犹不满意,凡尔赛而不自知,还自顾自地抱怨着,「这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有保质期,真是烦死了。」
夏忆:「……」
这个女人的思路,跟她还真是离奇的一致呢。
除了,比她更财大气粗。
「卫星已经都准备好了,可以联网线上通讯,方法回头髮给你,哦对了,我还配了些卫星电话,到时候给你寄过去一千台,好好收着。」
夏忆还能说什么,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了,「本来不想夸你的,但这手,干的漂亮。」
「嘿嘿,你不看我是谁!」毕珊珊一挨夸就翘尾巴,笑嘻嘻道。
挂电话前,夏忆心底微微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道。
「对了。」
「……怎么?」
夏忆沉默片刻后,道,「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对毕珊珊的老公观感一直不太好,对方虽然也算富裕,但家底比毕珊珊差上不少,从对方生活的态度上,她总觉得有种…凤凰男的感觉。
但夏忆也不能说太多,毕竟对方平日里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说家底比不上毕珊珊,但也跟夏忆也是不相上下的水平,而且毕珊珊也不是以财富取人的人,否则她和夏忆也很难成为朋友,若只是因为家底这件事质疑他,未免对对方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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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深深地知道,朋友有朋友的亲密,夫妻有夫妻的亲密,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拆散对方的夫妻关系,而且毕珊珊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她劝或者不劝,其实都没太大意义。
但她的直觉作祟,还是没忍住,提醒了毕珊珊一声。
毕珊珊闻言沉默片刻,轻声答道。
「知道了。」
……
接下来要准备的,是无人机,陆地机器人和自动驾驶汽车,以及船。
这些设备都很贵,又是一项大额开销。
夏忆盘点了下自己手中的资产,国外的房产已经卖出去了,国内的房产以及悦湖疗养院,她又拿着产权证明去做了抵押,贷了一笔款项出来,目前还够她挥霍。
在末世时代,自动机器大概是人类最好的手和眼睛。
在充满危险的环境下,可以利用无人机去做侦查,也可以通过它传递消息,还可以运送些物品。
虽然它可能会遭遇意外损失,但是这种意外损失,总比自己受伤好的多。
但由于容易损坏,这些自动机器也是末世中损耗最大的物品,夏忆在这上面上下了血本。
她买了各种各样不同功用的无人机,其中有超小的的微型机,超长续航的,高清的摄像头的,还有可携带武器的,以及地面可以行走隐藏的,可携带少量货物的,自动巡航的,各种各样的无人机和机器人,总共买了十万架。
而自动驾驶最新款的货用车,货用车没有复杂的内部构造,反而价格并不是特别贵,她也买了十辆,如果想要扩充运输空间,可以在后面挂上她之前买的拖挂形货车。
除此之外,还有船。
悦湖疗养院在水边,而且有自己的码头,可以停靠小型游艇。
江市是个临水而建的城市,很多核心区域都在水边。
悦湖疗养院,夏忆家的别墅区,毕珊珊家的别墅区,林家那个日用品工厂,甚至于她看上的加油站,天然气厂家,以及射.击馆,都可以通过水路抵达。
第36章
这些建筑可以通过水路抵达, 其中一部分是恰巧,还有一部分是夏忆有意为之。
当她注意到自己家, 毕珊珊家,以及林家那个日用品工厂都在临湖时,便开始考虑走水路的打算,她不能保证水路一定比陆路安全,但起码水路上会遇到人的概率要小上很多。
所以她之后挑选加油站,天然气厂家,以及设计场馆, 所有地点都围绕在湖边。
无论日后是否使用水路来运输,这也是一条额外的交通渠道,她本就喜欢做各种备用方案, 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如今有这样的选择, 自然不会放过。
船的种类非常繁多, 夏忆依旧维持原有的喜好,主打一个周全, 尽可能的各个种类都要配备。
按照船只内部容量来分类,夏忆心仪的船只有这么几种。
大的比如说游艇,相对比较稳健安全,但目标大且费油;小的比如说冲锋艇,有充气类的,油耗比较低且便携,缺点是运送货物有限;还有介于二者之间的,小型快艇,这种速度快也能运输物资。
这四种类的船只,夏忆都想准备些。
游艇她只能准备两艘, 游艇这个真的有点贵,夏忆毕竟不是毕珊珊那种纯土豪,买是确确实实买不起的,但租还勉强可以,她选了一艘装潢很一般的作为纯货用,另一艘带五个房间休息,剩余半个船舱货用,这两艘游艇先租上一个月,之后再看情况。
除此之外,再准备快艇十艘,能载重2吨的那种;以及小型的充气式冲锋艇,买了一百艘。
除此之外,还有配套的救生衣一千套,游泳圈一千个,潜水服氧气瓶以及其他潜水用具一千套。
这些东西都需要逐步运进悦湖疗养院。
……
这些都准备好后,夏忆还要再花一大笔钱,买些商业资产。
所谓商业资产中,包括她之前谈好的加油站,被瞄上的射.击馆,以及天然气工厂。
油和天然气可以发电,可以烧热水,可以做饭,但不适合大量囤积在家中。
夏忆所有的物资都是冲着用一辈子来囤的,唯独这两样,易.燃.易.爆品,她囤得很克制。
她没办法预测外界的环境变化,比如说气压变化,比如说空气干燥度变化,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安全措施没做好,容易一把火把自家炸上天。
末世没把她弄死,却被自己囤的货送走了,岂不是亏大发了。
而枪也有类似的问题,它虽然是最好的武器,可以保命,但也不合法。
夏忆目前还不确定末世何时来,若是大量运这玩意回家,不小心被天眼看到,容易把自己送进局子。
她可不想末世还没来,自己因为倒.卖.军.火进去了,那…外面这些物资岂不是白囤了?
没办法,这些东西只能暂时寄存在它原本所在的地方,武器可以等到末世来临后再运回家,而那两样能源,只能家里少囤些,多余的量就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出门来取了。
好消息是这些东西重要,但又不那么刚需,不像是食物或者水,没有人就要死了,只要安保措施做到位,普通民众不至于为了它赌上性命。
坏消息是…它们如果招人觊觎,那觊觎的人就不是普通民众,而是那种…有组织有团队的亡命徒。
夏忆选的卖家,都是那种濒临倒闭的小破地方,尽可能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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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加油站,不要知名的大品牌,要选择没听说过的商家,位置在湖边小岔路上,那种七拐八拐才能拐到的角落,只要在电子地图上抹去它,标上「已倒闭」的字样,基本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比如说天然气厂,夏忆选的是个超小型的厂家,它本身就坐落在偏僻的地段,知道的人就不多,又标着小骷髅头标志,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样子。
射.击馆有室外靶场,位置也很偏僻,营销做得又很一般,客人寥寥无几。
这些地方之后再补充些安保措施,安全指数就会大大提升。
比起买房买车,这种商业交易,对夏忆来说反而省心许多。
这两年经济情况不太好,很多商人都在回收资金,夏忆披着外宾的皮,全程装作公司员工,又专门盯着那些经营状况不佳的卖家,流程反而顺利很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钱。
悦湖疗养院已经是她能购入的最大笔资产,之后的各种装修,物资收集,已经花光了她手头所有的存款,还将房.产抵押了出去。
如今她能用来购入这种大资产的,就只剩下父亲留下的股票了。
夏忆准备将这部分抵押贷款。
想到要动这部分股票,她脑海中莫名浮起林灵琅的脸。
虽然林灵琅从来没明说过,但是夏忆心里很明白,对方惦记着她卡里的钱,也惦记着那些股.票。
若是他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钱都被花光,所有股票全都被抵押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夏忆忍不住有些想笑。
可能是她装草包装得很像,成功让对方低估她,觉得在她面前不需要太多掩饰,最近那急切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嘴脸根本藏不住。
虽然末世来临后,股.票和钞票都会变成废纸,但是在那一刻来临之前,能看到林灵琅的面具彻底皲裂,不失为一件乐事。
……
如夏忆所想,林灵琅此时正在坐立不安。
自从他得知夏忆将合同丢了后,就意识到这件事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办,心中颇为烦躁。
他手头的这家日用品工厂,开的时候非常想当然,觉得日用品市场这么大,而且电商也好做,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做到日进斗金。
因此他贷了一笔巨款,投资做的工厂,全高科技配置,自动生产线,各种地方都做的比别人家工厂高级,相信商品一定会好卖。
谁知几个月过去了,电子商务平台上根本无人问津,大部分销量个位数,那寥寥无几的数据,还是他逼着自家员工买来沖销量的。
工厂生产效率倒是很高,眼见着货物堆得越来越多,却根本卖不出去,全都堆在仓库里,后来仓库堆满了,原材料也进不起了,那高科技的生产线就只能停工。
机器几个月都没动过,仓库堆得满满的,偏偏货销不出去,还欠着巨额贷.款,每天只能干烧钱。
林永泽看着实在没办法,就给他联繫了官方的慈善项目,民间捐款收来的钱,给贫困山区定额送日用品,正好帮着他卖这些滞销货物。
货哗哗地卖出去了,可林灵琅当初建工厂花销巨大,成本又没核算好,收回来的钱远不够,于是他起了邪念。
他经手的这个项目资金流向不太透明,由于他父亲的关系,别人也没有反覆核他的帐,于是他便靠做帐捞油水,去填每个月贷.款的窟窿。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林灵琅越捞越上瘾,除了还款外,吃喝玩乐各种场所消费,买车买表买名酒,越来越挥霍无度。
直到亏空太多,事情闹大,被查了出来。
然而此时他依旧没被追责,由于林永泽的关系,对方并不打算把路走绝,只给他三个月时间,让他找到一笔资金,把亏空填进去,就可以当做一切没法生过,完全一笔勾销。
可钱都被林灵琅花光了,甚至远比他当初贷.款欠银行的还要多,把工厂卖出去都不够,又哪来资金去填这笔亏空?
可若是不填进去的话…这钟贫困山区的慈善款,那贪污的罪名,他就要去吃牢饭了。
这才把主意打到夏忆身上。
他本以为夏忆跟林灵琳一个年纪,都是小女生,性子估计也差不多,肯定比较好拿捏。
谁知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夏忆不仅不好拿捏,他还没法形容这种不好拿捏,不是那种滑不留手,是…脑子不太正常。
她不图钱也不图感情,想要诱之以利送她东西,诱惑不到她;想要动之以情,林灵琳那般控制她也不行,她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自私自利还自我为中心,做事情根本不讲逻辑,全凭喜好,蠢虽然蠢了些,但由于脑子不正常,所以反而没有弱点。
导致原本可以轻易解决的事,被拖了这么久还没有丝毫进展。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林灵琅越想越束手无策,越想越暴躁。
林永泽总是在对他说,沉住气,沉住气,可他才是要去坐牢的那个人,他做不到林永泽那般面不改色,他就是坐不住。
偏偏林永泽前几天去外省开会,林永泽在家的时候还能管着他,让林灵琅稳着点,如今连续很多天不见面,林灵琅没了主心骨,情绪疯狂翻涌,胸口仿佛攒着一团火,无时无刻地在灼烧。
林灵琅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将屋内熏得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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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兰推门回到家,被浓重的烟味熏得连咳了好几声,才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反平日里乖巧的模样,正满脸颓废地躺在沙发上,心下顿时起了急。
「哎呦儿子,快告诉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第37章
林灵琅沉默不语。
林永泽特别大男子主义, 家中所有大事,尤其是和生意相关的, 完全不让女人插手,无论是他妈,还是他姐,不可以染指半分。
许嘉兰看着他唇边的胡茬,急得落下泪来,抽泣着催促道。
「你倒是说啊!」
「爸不让我告诉你。」
「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啊!你爸现在又不在,有事也没办法帮你, 妈妈可以帮你啊!」
许嘉兰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眶看着林灵琅,满眼都是心疼。
「看看你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林灵琅沉默了好久, 缓缓闭了闭眼睛。
虽然父亲不让说, 可如今情况很紧急, 他都被逼问到这份上, 不想说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决心,沙哑着嗓子道。
「是我姐的事。」
「琳琳?琳琳怎么着了?她又招惹你了?!」
许嘉兰勐地站起身来,怒道, 「长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懂事,看我不抽她去…」
「哎不是…」
林灵琅急忙探出身, 抓住许嘉兰手腕,解释道,「不是琳琳姐, 是…」
「是夏忆?」
许嘉兰脸色一僵,骤然安静下来。
她神色逐渐变幻着,脸上的愤怒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恍然之色。
客厅内烟雾缭绕着,充斥着刺鼻的烟味,许嘉兰却恍若味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许久许久,她的身形才动了动,视线重新落回到林灵琅身上,慢慢地开口,问道。
「儿子,你跟妈实话说,你上赶着要跟她认亲,是不是跟现在烦心的事有关系?」
许嘉兰这些年对林灵琳并不好,除了林灵琳自己身在其中,感觉不太清晰外,林家父子都清清楚楚。
林灵琅对此喜闻乐见,母亲对姐姐的打压,无异于给他了更好更舒适的空间,他何乐而不为?
而林永泽对林灵琳也不甚关心,一直放纵她的行为,从来没有制止过。
她本以为,林永泽不喜欢女儿,林灵琅也不需要姐姐。
而且这个女儿无能又无业,性格骄纵还不知感恩,认回家来也没什么好处,只会徒增麻烦。
只要她随便找个藉口,比如说说夏忆性格不好,比如说她会分走原本属于林灵琳的爱,就可以获得林灵琳的支持,而这对父子也就会放弃,不至于对夏忆有什么执念。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对父子对夏忆的执着,根本不是源于血缘亲情,而是由于背后一些她不清楚的缘故,难怪永泽上次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
林灵琅点头承认了,他垂着眸,又低声问道。
「妈…你能不能…」
后半句没说出来,但他也知道,许嘉兰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他想让母亲去找夏忆。
不管是威逼,是利诱,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想让母亲把钱从夏忆的兜里掏出来。
他当然知道母亲跟夏忆不对付,可他不想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不管他母亲因为什么讨厌夏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也是夏忆的母亲,她说出来的话,总比他这个弟弟有分量。
林灵琅缓缓地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许嘉兰一开始还能安静地听着,听着听着,眼睛逐渐开始瞪大,面上露出担忧之色,听到最后,已经震惊地捂住嘴巴,指间都在颤抖着。
「你…你…」
许嘉兰眼眶越来越红,泪水大滴大滴地涌出,沿着手背滑落,她嘶哑着嗓音,急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
【末世前16天】
夏忆把相关的合同都线上处理了,她之前的调查很充分,很多事情并不需要线下处理。
而如今线上办公盛行,只要公司资质足够,合同没有问题,对方也乐见其成。
等到最终签订合同和付款时,双方再出门见面也来得及。
在双方过合同的过程中,夏忆又忙里偷闲,做了些安保工作的补充。
她之前严密的安保,只覆盖了悦湖疗养院,如今地盘圈得多了些,安保需要防范的范围也大了些。
第一部分是天然气厂,加油站,和射.击场。
这些地方安保工作有密有疏,比如天然气厂,安保就比较安谧,射.击场其次,加油站就比较简单,随随便便挂了个防盗门窗。
她没时间去细化和调整,索性就统一标准,都按照悦湖疗养院的方案来解决,安防盗门,改防弹玻璃,在外侧垒厚墙壁,加装栅栏和高压电线,并将所有系统网络都连入道毕珊珊的卫星中,随时可以做远程监控,无论那个地点出事,都可以第一时间发觉,并且採用安保手段。
第二方面是别墅和公寓区。
她原本的准备比较仓促,如今有时间了,也想要再进一步优化一下安保措施,虽然其中的货物远没有疗养院中齐全,但基本物资也够五个人生存两年,无论是作为临时居所,还是别有用途,都值得好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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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顶层天台被夏忆锁了起来,目前也没人发现异常,她准备在那里多搭建个楼顶房,储备些她之前来不及储备的物品,别墅也是这样,在别墅的院子里再额外搭建个空间,作为储物扩展。
她自从开始修建疗养院后,便没有在这两处囤货了,这里空间之前就被占满了,其实也装不了什么新东西,她这次想要补充的是些必备的物品,能源和日用水。
不得不说,在那这两处地方,可以「生存」,并谈不上生活,做饭做饭能源不够,洗漱洗漱日用水不够,全都依赖官方水电,若是官方停水停电,基本就只能苟活了。
夏忆之前在这里只囤了饮用水,日用水是没准备的,更别提足够的能源烧水做饭了,那时候时间仓促,想得是能活着就不错了,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如今腾出时间来,就稍微查漏补缺下。
在公寓的楼顶上,她买了些家用储水桶,分散地放在楼板上,存了大约五吨水,楼顶承重有限,她不能存储太多,容易把楼板压塌;在别墅区的院子里,做了两个十吨的蓄水塔,作为额外的生活用水储备;又分别在两处买了过滤水的工具,作为额外的生活用水储备。
虽然不能随意洗碗洗澡,但省着点用的话,稍微擦洗下身体,沖沖马桶之类,勉强能用上一年半载,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这个储水量已经是极限了。
除此之外,她又买了些无烟蜂窝煤,在别墅区院子里存了两吨,又顺手在悦湖疗养院地面仓库上存了五百吨,煤不太占空间,一吨也不过一立方米大小,做做饭什么的能用好几个月,作为备用能源储备;公寓区也是在楼顶上,偷摸地存了五百斤,和一个小炉子,仅在做饭时使用,也能用很久,聊胜于无吧。
这些东西需要用房子去掩盖,虽然这房子与夏忆的楼道防盗门一样,是标准的违建,但事到如今,即便有人查到她头上也来不及拆了,到也不需要过于担心。
第三方面是船只。
在悦湖疗养院买了很多船,她还需要把码头稍微修整下,同时也要把安保措施完善好。
悦湖疗养院原本规格不算低,自带的码头并不简陋,但夏忆对它依旧不太满意。
码头建在山的另一侧,那里的湖水形成了u型凹槽,在u型凹槽中央,有一座坚实的坝,将码头分成内外两部分。
内侧码头更像是船库,外侧码头更像是公共停船区。
若是想将内侧的船运送到外侧,要么开启坝下交换阀,将内外水位调整一致,要么通过机械臂吊起才可以。
水坝下交换阀常年关闭,内侧与外侧水并不流通,外侧湖水水位上涨和后退,轻易无法对内侧产生影响,水位长期维持在很高的水平。
船只停在内侧,刚好对着山脚下三分之一高度的平台处,那里有唯一的进山之路,电梯。
夏忆打算对这里做一下改建,将内侧原本露天的码头,修成密闭的空间,所有的船只藏在其中;密闭的空间安保设施也要改善,所有的门窗墙壁都要做与疗养院主楼相同水平的加固。
外侧码头的u型入口处,安装十米高的精钢栅栏门,阻拦外界一切船只进入,于此同时,内外两侧也要像疗养院山脚下一般,建立栅栏,电网,以及红外摄像头和无人岗哨。
由于这里通往山顶只有两部电梯,若是将电梯断电,这条路就可以彻底堵死,倒也无需太过担忧。
关于这些安保诉求,夏忆分别找了三波人来完成。
家里的「违建」,她就找了上次安装防盗门的工人,请他找了装修队帮忙来做。
船厂的新需求都发给赵工,请那边再派来一队工人来完成,码头的工作与疗养院内完全不冲突,可以同时并行。
至于其他几个地方,先把安保材料定好,至于上门安装,夏忆就不打算用赵工的人了。
一方面无论是工厂还是加油站,商家想要做修缮和加固,都是很合情合理的需求,不需要像悦湖疗养院这般瞒天过海。
还有一方面,她也不希望自己所有资源和底牌都让赵工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始终坚信这一点。
夏忆花了些时间,将这些事物都处理好。
下一步,就是要从家门口重重的监视中,「越狱」了。
第38章
【末世前15天】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 夏忆先去看了看姐姐。
殷小凤将姐姐照顾得很好,离开医院住在家中,没有医护人员的照顾,情况依旧维持得不错。
除了养殖场外,夏忆其他大部分的计划都完成得差不多了,等到全部工作收尾和验收后,还需要再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查漏补缺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她就可以彻底呆在那里, 静待末世到来了。
她并不打算将殷小凤僱佣到末世后,等她腾出手来,可以亲自照顾姐姐,就跟殷小凤解除合约。
她看着殷小凤尽心尽力工作的样子,心底稍稍有些犹豫。
她想像当初通知林家一样, 用境外的手机号发讯息, 通知殷小凤也囤些货,看在对方照顾过姐姐的份上, 她希望对方能活得好些。
但她也很担忧, 担心殷小凤得知消息后, 会像林家人一样,变成她末世前的危机。
夏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时把此事搁置。
等到所有的工作都完成, 和殷小凤解除合同后,再给对方发讯息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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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殷小凤打过招唿后,夏忆又分别撸了撸大白二黑和三花,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她先用手机打了辆网约车, 目的地是距离家五六公里处的某个商场。
不出夏忆所料,她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就有车子跟了上来。
夏忆丝毫不慌,若无其事地下了车,走进商场汹涌的人流中,那家商场入口有好几个,夏忆从人群中消失后,很快从另外的出口走了出去。
后面的尾巴显然对此并无准备,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盯着每个出入口,再他们在商场中寻找夏忆时,她已经打到一辆新的网约车,从地下停车场上车离开。
夏忆从车上下来后,确定背后没有尾巴,才来到停放新车的地下停车场,开着车扬长而去。
只是她第二次消失在林家人的视线中。
林灵琅已经彻底绷不住了,当着许嘉兰的面,再次摔了手机!
「儿子,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许嘉兰慌乱地抚摸着林灵琅的后背,暗自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妈去找她。」
「她怎么也是你的亲姐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坐牢,妈去跟她说,让她给你把债务还了!」
……
夏忆开着车离开后,首先去了那家射.击馆。
她是用过枪的,不止一次。
毕珊珊喜欢射.击,每个月都拖着她去靶场练习,基本枪枝使用,保养,拆卸,她都系统地学过,射击准头也还行。
只是在国外必须要有绿卡才能有持枪证,毕珊珊有绿卡,夏忆没有,所以只是在靶场玩一玩,并不曾拥有过自己的枪。
说来好笑,国内的射.击馆她从没去过,第一次去,居然是要将整个俱乐部买下来。
夏忆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这段时间做的事,花的钱,买的东西,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她大概想都不会想,那时候她还是个混吃等死的学生,虽然开过公司,可也是玩票性质,哪里会想到未来自己居然去买下一家射.击馆。
虽然小型.射击馆其实并不贵吧,但那可不是一把枪,一处房产那么简单,是正经的经营场所啊。
也不知该说她的胆子肥呢,还是说这世界魔幻呢。
这家射.击馆位置很偏僻,在凉泉湖上游河边的一片林场中,场馆都是室外馆,占地面积并不大,约500平米左右。
场馆地段荒凉,还全都是室外馆,没有沙发电视那些休闲设备不说,夏天日晒冬天阴冷,并不太适合有钱人来消费,更像是来受罪的。
难怪生意很差很差,开了不短的时间,枪还都是□□成新。
可能是老闆也知道这里场馆条件不好,所以在武器类型上没少费心思, 500平米内居然分出了好几个活动区,有实弹射击区、气.枪射击区、射箭活动区,实弹射击区里还分手.枪训练场和步.枪训练场。
其中武器种类也很齐全,符合标准的十来种□□,七八种长枪,每种都配了两把。
每一把都储备上万发子弹,足够打完它整个生命周期。
除此之外,还有□□和弩箭。
□□有几十把,子弹是小钢球,库存量大约十万发,但好在不是管制物品,可以通过进货渠道去买,夏忆买了百万发。
弓和弩以及配套的箭也有,但库存量不太大,弓太难操作,夏忆就没再多购买,只多配备一百高精弩和一千把普通弩,一万支高级箭和十万支普通箭。
弩的射程不够远,□□杀伤力不够大,但他们也有优势,比如弹药可以反覆使用,比如弩箭改造一下后,还可以利用□□发射,杀伤力和攻击距离都能大大提升。
不过这些都是法外狂徒的操作,夏忆现在不会也不能这么做,有什么想法也都是后话了。
在末世来临前,她顶多把普通弩和箭做成机关,安装在悦湖疗养院里的固定岗哨上,效果应该很不错。
即便是末世来临,她也尽可能不去用这些武器,又不出门打仗,顶多出门打个猎,如果没人上门来找茬的话,她可能根本不会用得上这些,准备武器只是以防万一。
关于射击馆的安保情况,夏忆心下也很是满意。
这里的工作做得很到位,枪弹分离保管,必须一直有员工24小时值守,且值守人员大于两个。
所有的墙壁,门锁,监控和报警系统,都设计得十分完善,外人轻易不能闯入。
这些安保措施都是可以帮她保护武器,可以不会随便被外人偷抢,是好措施,要好好保留。
哦对,也不得不保留,定期会有人来检查的,这是安保措施都是法律规定。
在这些安保措施外,夏忆还要做些自己的改造,她需要把门和钥匙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旧门钥匙拿到手她不放心,她不能确保是否有额外的她不知道的备用钥匙,若是被安保人员监守自盗,她所有的准备就白做了。
而且旧门也不能拆,否则在换门的过程中,会让武器有丢失风险。
于是夏忆在武器弹药的两个仓库门外,又加了一层新的门,并且将新旧门的钥匙统统收走。
这样她就可以在不破坏原有的安保流程下,将仓库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等到末世来临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吃没有喝,也没人发工资,安保人员为了生存,肯定会自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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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建筑本就非常坚固,即便没有人看守,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破门而入的,只要夏忆及时赶来,就可以安全的取走武器。
至于更换仓库门的理由嘛,那就是换了新老闆,要整改后再营业。
员工对此并无异议,之前的老闆穷得已经一个多月没发工资了,新老闆只要发工资,是不是营业一点都不重要,不营业更好,上班还轻松呢。
夏忆从射击馆离开后,又分别去了天然气厂和两个加油站。
由于弩给她带来灵感,为了完善那她的固定岗哨,她又把视线落在了某个硫酸存储仓库上,硫酸厂是买不起了,买个仓库也是一样的。
末世来临后,这种仓库最后也是报废的宿命,她把钥匙捏在手里,就等于多配备一个种类的武器。
夏忆又忙活了好一阵,风餐露宿地在外面折腾,足足折腾了四天,才终于把所有的手续尘埃落定。
接下来可以由装修公司入驻,安装高压电网和红外监控,修理改善这些地方的安保系统了。
……
至于夏忆自己,则决定去悦湖疗养院看看。
她已经有几天没过去了,按照值钱的计划,工程应该已经进展过半,她想期中突击验收一下,确保质量和进度都没有问题。
于此同时,她预定的很多货物也差不多要送到了,也需要去清点下货物数量和质量。
夏忆伸了个懒腰,再次坐进驾驶座,正准备开车离开时,忽然想起被她丢在一旁的手机。
可怜的手机连续20多个小时没有充电,早已经变成了板砖。
她把手机挂在无限充电支架上,静等它开机后,点亮屏幕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夏忆的手机里,足足有235通未接电话,和83条简讯。
这些天她也不是完全没看手机,这些通知有的她没看到,有的她是看到也懒得接。
莫说很多电话都是陌生号码打来的,她不想花费心神,即便她是认识的人,除了毕珊珊之外,其他人都得通通排在她的计划后面。
她的手指在那些陌生的号码上划过,悬停在了某一条信息上。
那条刚刚发来没多久,在信息顶部号码前方,备註着熟悉的名字。
「今天从自种的果园里摘了新鲜香橙,准备做香橙排骨,排骨汤汁里裹着果香,超级开胃解腻,要不要来尝一尝?」
夏忆:「……」
这个人手段长进了,学会用具体的美食诱惑她了?
不过可惜,这招数并不适用,她虽然是个吃货,但吃也分轻重缓急,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夏忆刚刚想熄灭屏幕,把这个熟人也抛诸脑后时,忽然被屏幕中两个字吸引到注意力。
等等,他说的是什么?
果园?
自种的?
第39章
【末世前11天】
明嘉亦会种树?
毕珊珊不是说他是网红, 主要职业是大厨,副业是颜值主播吗?
这个人会抓鱼,有蔬菜大棚就够离谱了,居然还会种树?这是什么末世生存技能点集合体啊?
夏忆终于对明嘉亦产生了好奇,去搜寻引擎上查了查。
他没读过大学,甚至连高中都没读完,但却被网传是个学霸,好像在退学前成绩非常非常好,曾经一边直播做饭, 一边给高中生讲物理题?
在本该高考的那一年,居然放弃了考试,出门摆摊做餐饮生意, 恰巧遇到本地旅游业大力发展, 赚到了第一桶金?
然后开始种植有机水果蔬菜, 作为毫无种植经验的人, 他居然没有走弯路,第一批就种植得非常成功?
还在电商飞速发展的时候, 开网店买货, 成功做到行业第一?
最离谱的是, 他还在直播行业刚刚兴起的时候,吃到行业红利,做了最早的那批网红?
不仅带火了他的网店,还带火了线下饭店,有机果蔬门店,还有农产品店,直接开成了全国连锁?
每一步都成功踩在行业飞速发展的重要节点上,成功将利益最大化,一个一无所有还有高额负债的穷人家孩子,居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高效资产增幅,每个商业决策都预判得非常准确,简直…
简直就像未卜先知一样。
夏忆根据网络上的描述粗略估算了一下,明嘉亦这些年赚的身家,已经远远超乎她的想像。
然而,这样一个人。
还每天在直播做饭,还去湖里抓鱼,还去水果园摘橙子,还拖着她尝试新菜。
真是…太离谱了。
无论是明嘉亦的过去经歷,他的各种选择,他如今的身家,还有现在做的事,林林总总,都让夏忆觉得非常离谱,非常非常离谱。
然而,夏忆对这些兴趣不大。
明嘉亦再有钱,也不会给她拿来囤货;明嘉亦未卜先知,也不会给她指出未来的路;明嘉亦再会种植,也不能给她看菜园子,明嘉亦再会做饭做菜,也不能天天做给她吃。
这些都当做八卦听听就好了,本质上对她没意义。
夏忆只对能给自己带来价值的事感兴趣。
比如如何种植,如何养殖,如何拥有大量的农产品。
她一直没放弃做个小型的养殖园的计划。
肉即便做成腊肉,冻在冰箱里,也是有保质期的,蔬果更是如此,冷库里顶多放上一年半载,之后就只能靠吃罐头来续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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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不想这样。
如果能选择吃新鲜的蔬菜水果和肉,谁要天天啃罐头呢?
就算她没有天赋放牛养羊,搞一窝小鸡下蛋吃总行了吧?
就算她种不出复杂的植物,种点西红柿黄瓜总可以吧?
然而这部分真真在她的知识盲区之中,她原本等到装修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找个农贸市场去谘询。
谁知得来全不费工夫,现成的内行人找上门来,夏忆怎么可能错过。
她当然要去多了解下相关知识,起码日后去农贸市场时,能做到思路清晰些,不容易被骗。
说干就干,夏忆快速地编辑了条简讯,发出去。
「如果今天下午去打搅,明老闆这边方便吗?」
信息刚刚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便快速收到了回復,连续两条。
「方便。」
「夏小姐随时来,我随时接待。」
夏忆:「……」
这回的未免太快了些?
她的心底浮起些异样感。
夏忆在被毕珊珊洗脑过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她总是忍不住想代入毕珊珊那颗恋爱脑,去分析明嘉的行为动机。
这种分析要不得,越分析越觉得不太对劲,夏忆心底泛起了嘀咕。
这个明嘉亦对她,难道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随便吧,夏忆收回自己脑海中那点匮乏的联想。
她对谈恋爱没兴趣。
人心难测,亲生父母都信不过,更别说找个男人,在末世中普通人都容易迸发恶意,万一再遇到个居心叵测的,岂不是要养虎遗患?
完全是亏本生意,不做不做。
不过恋爱是恋爱,生意是生意,恋爱不谈,生意却还是要谈的。
既然明嘉亦说了随时都可以,夏忆当然不会客气,索性就开车直奔「忆夏」。
工程验收的事明天也可以做,既然今天联繫过明嘉亦,她就准备把这边的事办完,
夏忆不想预约见面时间,提前把行踪透露出去。
今天下午的天气依旧很不错。
夏忆开着车上了环湖公路,湛蓝色的湖面一望无际,清晰地倒映出云朵的轮廓。
连续多天的奔波和忙碌,只有看着湖景,才能久违地回味到松弛感。
为了趁这车外的美景,她突发奇想地打开电台,想随便调个音乐听听。
这车从买回来后就从未使用过收音机,「滋啦滋啦」地找了好一会,调出来的频道却是…天气预报。
「 9号颱风和11号颱风,将于明日中午11点,登陆se海岸,中心附近最大风力维持在17级…」
9号颱风和11号颱风?
这对小可爱的名字,听起来莫名有些耳熟?
那不是于小景提醒她回国的当天晚上,她听到天气预报里的那两只传说中会产生藤原效应的颱风嘛?
从天气预报中可以得知,那传说的藤原效应至今还没产生,两枚颱风像是走t台一般,相亲相爱地绕着对方转圈圈,没有丝毫相遇的迹象。
颱风飞的路径也很诡异,它就像长了眼睛般,一直沿着海岸线跑,就是不登陆, se海岸可是在地球的另一侧,也就是说,它们俩,如今已经绕地球半圈了,还维持在17级。
这可不太科学。
然而这可能只是开始,未来不科学的事情,大概会越来越多吧。
人类在大自然的气候变幻中,会显得无比之渺小,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往那个方向。
夏忆能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谈到9号和11号这两位老朋友,忽然让她想起了于小景。
最近于小景变得不那么积极了。
在国外的时候,她上出门踩个石头,吃饭吃到虫子,各种各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于小景都会叽叽喳喳地唠叨个不停。
自打回国后不久,它的活跃度就开始逐渐降低,最近这些日子更像是坏掉了一样,刺耳的鸣叫声再没有想起过。
夏忆这些天忙得昏头转向,也没察觉到异常,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她试着在心里唿唤着。
「于小景?」
「于小景……?」
「……」
「……」
「……」
漫长的沉默后。
耳边终于响起了「滴滴」声。
夏忆缓缓松了口气,可能是她多想了,毕竟最近她也没遇到什么不安全的事,于小景不折腾,可能是因为不需要折腾吧。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明嘉亦清清爽爽地等在那里。
他身穿纯白色圆领卫衣配灰色运动裤,脚下踩着双板鞋,双手插在裤兜里。
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留下一道修长的剪影。
不得不说,他无论是衣着长相还是气质,都与他的人设标籤毫不相干。
既不像青年创业功成名就的企业家,也不像一包暴富的高颜值网红,更不像是厨师。
若是硬要说个比喻,他更像是没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未曾经过残酷社会的洗礼,世界而简单干净,此时刚刚下了课,正站在阶梯教室门口等女朋友。
夏忆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停在停车场的最外侧,随后跳下了汽车,远远打了个招唿。
「嗨。」
明嘉亦抬眸看着她,眼底快速闪过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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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昨晚上头髮没干就睡了,早上起来已经乱成个鸡窝,于是戴着鸭舌帽掩饰,谁知有一绺发尾不老实地翘了出来,随着她行走的动作轻晃。
她又是日常一身黑,黑t黑裤黑鞋黑帽,手里还习惯性地拿着黑色的金属质地长柄户外手电筒。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停车场上,若是只凭藉外貌装扮来判断的话。
一个像是来约会的。
一个像是来打架的。
明嘉亦拳头抵在唇前,轻咳了一声,回答道。
「嗨。」
夏忆笑着点了点头,她环顾四周,随便找了个话题。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忆夏」的环境偏僻又清幽,很适合聚会聊天,而且下午的风景尤其好。
由于餐位很难预定,每天只接待的那桌客人,通常在下午就会到了,有的甚至会在中午之前到,从中午一直待到晚饭后。
现在这个时间点,安静得有些不符合常态。
明嘉亦走到夏忆面前,抬臂向前引了引,正带着她向餐厅院内走,此时听闻这句话后,脚步微微顿了顿。
「哦,这个啊。」
明嘉亦轻轻偏了偏头,垂眸看向夏忆,神色有些莫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种状况维持了片刻,却又很快消失殆尽,他开口如实答道。
「关了,不打算再营业了。」
「关了?」
夏忆懵逼地抬起头,眼底闪过迷惑之色。
「你这里生意那么好,排号排得一座难求,为什么突然要关了?」
第40章
二人沿着湖边的石子步道,肩并肩地向前走。
步道左侧是草丛和植被,右侧是湖水旁的防护栏,可以行走的石子路并不宽,抬臂时偶尔会不慎碰到对方。
明嘉亦手指蜷缩着,在第三次被夏忆撞到时,无奈地向后退了些,让出半个身位。
「对啊,为什么要关了呢?」
他重复着她的问题,像是在思考答案,又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步道尽头。
夏忆跟着明嘉亦,拐过左侧大片植被,再抬眼向前望去,蓦然闯入视线的,是一座漂亮的玻璃花房。
那花房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粗略估算大约5-6米左右,由于有植被遮挡视线,没办法估算出花房的宽和长。
透过明净的玻璃, 远远地便能整齐划一的果树…种在花房里面, 再向前走几步仔细看,繁茂的果树枝叶间,橙色的果子长势喜人, 一簇簇地堆满枝头。
看着面前的景象,夏忆微微怔住了。
她的怔愣不仅仅是因为果树种在了花房里面,最重要的是, 没想到明嘉亦会先带她来看橙子树。
明嘉亦邀请她来时,简讯里分明写的是,请她来品尝试菜,虽然她对橙子树感兴趣,可在简讯回覆中并没有体现出来,从对方的视角来看,她就是来试菜的,为什么会知道她想看橙子树呢?
哦对了还有,对方都准备把餐厅关掉了,还有必要试新菜吗?
一串串问号排着队从她脑海中划过。
明嘉亦此时却忽然开口,道。
「要么…你猜?」
猜?
猜什么?
夏忆刚刚脑子里划过的念头过多,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明嘉亦还在说刚才的话题。
这家餐厅的生意那么好,为什么忽然要关掉。
对啊,为什么要关掉呢,一家日进斗金的店面,又有谁会有钱不赚呢。
若是忙不过来可以请帮手,哪怕明嘉亦没时间亲自直播,店面流量有所下滑,这里长久积累下的口碑还在,依旧能日进斗金。
如果是她,她肯定绝不会…
想到这里,夏忆心底忽地微微一跳。
不,她会。
末世都要来了,钱迟早会变成废纸。
她只想要造避难所,囤物资,想方设法地增加活下去的机会,而不是花费时间和心力,维持这样一个餐馆。
可是,做出这样的选择,需要有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
她能预知未来的风险。
而明嘉亦…
夏忆静静思索着,怀疑的种子正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逐渐长成参天大树。
明嘉亦一直侧脸观察着她的神情,可能看她太过严肃,忽然轻轻笑了笑,开口道。
「跟你开玩笑的。」
「只是暂时停业整顿,过个十天半月,就会重新开张的。」
「哦?是吗?」
夏忆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并不打算继续追问,只是心底暗自防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明嘉亦发家的过程太传奇,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将餐厅歇业也很可疑,而且他还莫名能猜测自己的想法,这都让夏忆暗生警惕。
她很怀疑,明嘉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这个信息可能是明嘉亦有故意透露给她的。
夏忆当然不会傻到去询问和揭穿,若是她猜测失误,鬼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人灭口。
对于此事,她要做的就是三缄其口,既不心存侥倖,也不盲目蛮干,于此同时,考虑清楚最坏的可能性,并且按照这个可能性做防备。
若是对方真的心存恶意,她也不怕事,谁想找她麻烦,她豁得出去,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夏忆边想边跟着明嘉亦向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花房中,耳边传来对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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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棚材质比较特殊,是全玻璃制成的,其中这个是植物立体养殖区,占地面积两亩左右,里面只有很小部分是果树,大部分面积是在做立体种植…」
明嘉亦事无巨细地讲解着各种种植原理。
比如稻-萍-鱼,可以在很小的面积中同时养殖,他们需要的养分相辅相成;比如立体栽培模式,可以增加空间的利用率;比如全自动种植设备,可以在保障养殖效果的同时,最大限度的降低人力成本。
另外一个动物立体养殖区里,还有蛋鸡立体养殖,池塘立体养殖,将猪,鸡,鱼混合在一起科学餵养,等等等等。
这些养殖原理非常的专业且有实用价值,夏忆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过去,甚至打开了手机录音。
无论明嘉亦究竟是何居心,他确确实实是个养殖业大佬。
在目前这个环节中,他所分享的所有信息,都对夏忆有益无害,这种小面积的科学养殖,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般的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技术要求实在有点高。
虽然很多工作有机器辅助完成,但很多知识和技术储备是必要的,而且机器也不是外行可以随便操作的,这个行业跨度太大太大了。
虽然夏忆对此心里没底,但是无论如何,她也要试试。
夏忆事无巨细地谘询各种各样的问题,竭尽全力地吸收着知识。
从玻璃房如何搭建,是什么样的材质,是不是可以换成其他玻璃,到适合养殖哪些动植物,都需要什么工具,哪些流程,如何操作,如何监控数据指标,等等等等。
她也知道明嘉亦可疑,但是在如今的环境下,快速找个能把这些讲清楚的人没那么容易,而看书慢慢学习效率太低了,她也没那么多时间。
技术方面可以慢慢试错,慢慢摸索,但有些东西,她需要最快做到心里有数。
比如决策好种植什么,多大占地面积,然后把花房,种子,植株,动物幼崽,设备,相关工具都事先备齐才可以,否则等到末世来临后,她再慢慢学这些技术,却发现没有种子或者工具,那就成了笑话了。
既然明嘉亦懂,那就问吧,虽然有风险,但也比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要强得多。
明嘉亦讲得很到位,逻辑清晰,简明扼要,但架不住内容实在太多太多了,二人一个问一个答,生生从天光大亮讲到夕阳西下。
夏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明嘉亦终于停了下来。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夏忆:「……」
她此时才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表面理由是,「试菜」。
来都来了,没有对不起自己味蕾的道理,夏忆果断点了头,大快朵颐一顿不提。
临走之前,她还是果断扫码付了款,这次她付得钱更多,虽然明嘉亦未曾报价给她,但她按照自己估算,大约付了餐费的十倍,既然占用对方的时间,又吸收到很多有用的知识,自然理应付费。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她绝不会欠人情。
明嘉亦在临走之前,又推荐给她了定制玻璃房的厂家,以及购买各类种子还有工具的厂家,夏忆用心记了下来。
种子植株工具之类的东西,她可以货比三家,然后在决定是否在明嘉亦推荐的商家购买,为了不透露行踪,她可以暂时租个库房,购买后请商家送到库房,然后她再安排人去取。
但玻璃房比较麻烦,估计要上门安装才可以,很容易暴露她的避难所地址,但这种定制需求又比较苛刻,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替代厂家。
明嘉亦静静注视着她,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般,轻声开口,仿佛在解释着。
「如果说…我对你没恶意,你相信吗?」
「那是肯定的。」
夏忆掩住眼底情绪,露出眉眼弯弯的笑脸,答道。
「那是当然,明老闆的人品肯定是没话说,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恶意呢。」
明嘉亦:「……」
他眼底浮出一丝无奈,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道。
「玻璃房可以现场组装,组装流程并不复杂,可以不用请厂家上门,你找自己信得过的工人去学习下,应该就可以将工作完成。」
「哦哦,也不用这么复杂,我还没想好是不是要真的定制呢。」夏忆笑着回答道。
所谓信得过的工人是不存在的,但是赵工的人确实可以用,那些住址距离这里比较远的工人,就是她目前最佳的选择了。
明嘉亦:「…好吧。」
若不是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说不定真会相信这番鬼话和敷衍。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说?」
「你的家人…」
明嘉亦回想起上次在餐桌前,许嘉兰的那番话,以及林永泽的态度,轻声提醒道。
「…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啊,是这样吗?」
夏忆无辜地眨眨眼,露出迷惑思索的神情,片刻后点点头道。
「知道啦,我会记住你说的话,谢谢提醒。」
明嘉亦:「……」
行吧,反正她心里有数就行。
夏忆就这么面容诚恳,实则装疯卖傻地又聊了两句后,才跟对方礼貌道别。
此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明嘉亦送她到停车场,递过来一个背包大小的礼盒,说是她帮忙「试菜」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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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试菜」的谢礼,夏忆实在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但好在她菜钱没少付,想想也就没有推託,道了谢后,打开车门将礼物放在副驾上。
明嘉亦远远地看着她,瘦小的身材跳上suv驾驶座,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第41章
明嘉亦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他了解夏忆, 也了解她的性格,自然知道他没法干涉对方的计划, 也干涉不了。
想了想,最终只道。
「你…注意点安全。 」
「嗯嗯,知道了,多谢啦,拜拜。」
夏忆依旧是表面礼貌内心敷衍的态度,打开车窗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一脚油门扎进夜幕中。
远远地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明嘉亦修长的身影,站在停车场前的路灯下, 久久不曾离去。
夏忆:「……」
她今天算是彻底搞不懂了。
来「忆夏」之前,她以为这人对她有点什么;现在她又觉得这人似乎还知道点什么。
这年头若谁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理应好好闷声发大财才是,偏偏他对自己又没藏着掖着。
明嘉亦不仅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并且非常贴心地帮她把各种方案都准备好,实话说,对她的帮助有点大。
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不相信林家人的,也没道理相信明嘉亦的。
若是举手之劳也就罢了,但明嘉亦的所作所为, 显然不在举手之劳的范畴。
那…为什么要帮助她呢?
总不能是喜欢她这种扯淡理由吧,对有好感异性轻易暴.露自己底牌,那是什么极品恋爱脑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啊。
比起这种理由, 别有所图反而听起来更合理些。
可别有所图的话,明嘉亦又能从她这里图到什么?
夏忆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
不过好消息是, 惦记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一两个人惦记着她,那还要小心翼翼防范危机,惦记她的人多了,担心和防范也就没啥意义了。
不如索性直接开摆,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在弄清楚明嘉亦目的之前,夏忆大概不会再去「忆夏」吃饭了。
想想这位明大厨的手艺,未来可能再也吃不到,她真心觉得有些可惜。
夏忆沿着环湖公路开了一小段,依旧没想明白今天晚上要住在哪。
最终还是决定去悦湖疗养院。
她本来就计划白天去,谁知半路被明嘉亦截了胡,生生聊到现在。
最近的酒店开车也要半小时,明天早上还要开回来,太麻烦了,不如现在直接过去,大不了晚上…继续睡车里。
夏忆秉持着随意的人生态度,就这么深更半夜地…开去了悦湖疗养院。
赵工被她深夜到访吓得不轻。
这个甲方看起来实在不太正常,工程时间催得死紧,却从来没在工地出现过,第一次来监工的时间居然是夜里10 : 00 ,实在有点让人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没事,没事,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就路过,随便看看。」
夏忆打了个哈哈,将满脸紧张的赵工劝离,顶了个防护帽,独自熘达着混进工地。
由于工期催得紧,工资又开得高,悦湖疗养院的工人们是三班倒的,夜里十点依旧灯火通明。
夏忆熘熘达达地在工地四处转。
从最外层的防护栏开始看起,防护网的工作和其他工作不太冲突,是独立一队工人做的,如今已经基本完工了。
最外层的是一堵混凝土墙,这堵墙可以告知外人,内侧是私人区域,请勿随意入内;其次也可以挡住外面的视线,不至于轻易被人窥探。
混凝土墙分为上中下三层,加一起大约五米多高。
最下面一层四米左右,是由钢筋做支撑,赵工的人给墙上额外浇筑了混凝土。
材质和道路护栏差不多,非常非常结实,即便是大型卡车也很难撞开,可以防止有人开着大型汽车强行突破。
第二层细密的精钢枪尖护栏,枪头做得非常尖锐,可以将血肉之躯洞穿,普通人或者动物完全无法翻越。
第三层是精钢制成的横向电子围栏,内通高压电。
精钢非常结实,用日常工具比如铁钳之类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即便是用电锯锯它,也要用特质的电锯锯上好久还行。
若是有人想要强行突破这堵墙,那就要穿着绝缘服,扛着五公斤左右的特质电锯,攀爬上五米的高墙,在不被枪尖护栏扎穿得前提下,把电子围栏锯开,才能翻过墙来。
无论是这些工具,还是操作技巧,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围墙内侧几米处会有第二道墙,是纯粹的高压电网墙,第一道墙和第二道墙间的地面上,种满了倒刺和铁钉,用钢筋拧成麻花绳,这层也可以通电,不过平日里不会常开。
若是有人真的有能耐从第一道墙翻越过来,在墙壁的这头也没有落脚地,踩在地上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脚捅个对穿!
再内侧几米处是第三道墙,是精钢栅栏墙,为了防止内侧的人误碰到电网,以及安置无人岗哨。
在墙顶上每过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无人岗哨,其上有蓄电池和太阳能板,若电网被切断也可以独立工作一段时间,上面的弓弩都准备好了,硫酸只准备好接口和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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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之后开启,便可以具备攻击功能,可以通过远程遥控,攻击外来的入侵者。
夏忆绕着山头看了一圈,仔细地检查了墙面的坚实度,心下颇为满意,这种密不透风的防守墙,可以将99%的普通人隔绝在外,看上去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种墙在山上足足围了三圈,像是「回」字形般层层嵌套。
内墙圈住多半个山顶,其中包括疗养院主楼,后面的花房,高尔夫球场,所有的设备比如储水设备,储能设备,垃圾回收设备。
中圈多圈了了半座山,包含通往码头的电梯,以及山后的一些野地。
而外圈圈在了山脚下,从进山口开始便要通过电子门才可以,这条山路本就无人问津,这种圈地的行为短时间不容易被人发觉。
除此之外,那些太空舱被夏忆留在了外圈。
夏忆保留这些这些太空舱,不是给自己用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在特定的情况下,她也许需要让信任的人借住在这里。
但她不希望借住人侵入到自己的生活空间,在确保对方安全的情况下,她把太空舱放在了最外围,与她的生活和囤货空间隔离开。
即便是有最最坏的事情发生,这个空间和她的生活空间还是有两道坚实难以突破的围墙。
太空舱原本的装修都不变,基本的床柜厨房卫生间都可以使用,只是重新改装了水电系统。
水并不是从夏忆的存水箱里分流,而是直接取用的地下水,经过过滤系统过滤后,供给到各个房间,如果地下水没办法使用的话,这些房间就会停水,并不会消耗夏忆生活藏水。
这些房间的电力来源主要是靠房顶的太阳能电板,以及每个房间两辆的自发电动感单车,在储电不足时,可以靠人力发电来维持基本生活和使用,也不会消耗夏忆的生活储电。
中圈也有特定的用途,散养。
中圈范围大约有十亩地,原本就是野生的山,植物遍布,她准备在这里散养一些动植物。
这些动植物并不像与明嘉亦讨论的花房那样精心养殖,花房她是计划放在内圈的,中圈的所有动植物,她都不会花太多时间去照看,主打一个随缘。
夏忆计划丢下几百只鸡,几百只兔子,几十只羊,几十只猪,十来头牛,公母皆有,顶多给它们在野外搭好几个窝,在冬日里可以用来取暖,接下来就随它们自己去繁殖,活得下去就活,活不下去就优胜劣汰。
除此之外,她也准备种植些好养的植物,比如红薯土豆大豆这种好养的植物,向日葵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紫苏油菜菠菜蒲公英苋菜芥菜等等,还有些动物爱吃的植物藤蔓。
所有能在本地生活的植物,她都打算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种子囤上百十来公斤,大部分为了在花房做养殖,小部分就丢在野外随便种种,让它们随缘活着。
也不管是不是科学,亩产如何,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任凭它们野蛮生长,若是能长得不错,她也可以偶尔出来搞搞採摘,打打猎,改善下伙食,若是它们不幸被劣汰了,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内圈,才是她给自己规划的生活空间。
几个发电机已经都安装好了,风力,水力,太阳能,今天晚上天气还不错,山顶有些微风,风力发电机在月光下缓慢地旋转着,远远地能看到漆黑的倒影。
夏忆走到蓄电池附近去查看情况。
所有的蓄电池分开储存,很好的保存在20个小型仓库中,这些仓库都是半地下仓库,坚实且隐秘,每个仓库都做好了厚厚的防撞击,防水防虫防腐蚀等一系列保护工作。
蓄电池是5000kwx20个,如今电量已经完全储满,外面的处理场和安保设施也有格外的蓄电池,如果日常节省着点用,这些电用上二十年不成问题。
即便在太阳能,风力,水力的发电系统完全失效的前提下,燃油和天然气也能再多支撑一段时间。
第42章
这段时间足够夏忆从加油站运回来新的燃油, 保证电力续航。
这只是备用方案的备用方案,按照如今发电系统的能力, 在完全供给所有工人日常用电后,甚至还能有些结余,除非天气恶劣到一定程度,让三大自然发电全部失效,否则这种场景甚至不会发生。
在发电站和蓄电池旁,就是山顶北面的高尔夫球场,那里此时已经彻底变为小型工厂。
是天然气存储库, 硫酸存储库,以及汽柴油存储库,还有些其他的小型仓库, 这些存储库都是钢筋水泥外壳, 防燃防爆的内壳, 这些仓库都挖在地下, 尽可能确保安全。
除此之外,在遥远的近山脚的角落, 还有一个小型垃圾处理厂。
这些建筑都基本完工了,工人正在建筑内,做着特定的装修工作。
为了确保疗养院安全,这些建筑都建在疗养院北部百米之外,而为了尽可能不去污染储水塔, 蓄水塔则在疗养院南部。
夏忆绕过主楼建筑,走到疗养院南侧。
那里有一个小型水站,可以取地下水, 也可以取湖水,在水站中做过滤, 消毒,等等加工措施,确保水可以日常使用。
除此之外,还有足足二十座水塔埋在地下,每一座能储水约一千吨,外层做得很坚实,内层防霉抑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最令人惊艷的是疗养院主楼,此时已经彻底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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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栋楼外立面上包裹着厚厚的钛合金,在钛合金外,又用混凝土覆盖约半米厚的墙。
所有的玻璃窗依旧保留,但玻璃早已换为双层防弹玻璃加一层铝硅酸盐玻璃,防弹和密封性能都非常好,其外还有一层钛合金遮挡板,随时可以放下挡在玻璃外面。
主楼正门口改变最为巨大的,是添加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大约有三米高,三米宽,十米左右长,入口处人车分流,行人通道直达一层,汽车通道沿着坡度下到负一层,将车停好后,需要再走出来,通过人行道进入到主楼。
通道中卡着四道门,第一道和第二道中央是安检区,可以检查所有金属用品及武器;第二道和第三道中间是消毒区,第三道和第四道是负压门中间是换衣区。
无论是人和车虽然走不同通道,但都要通过四道门,才能进入疗养院主楼。
夏忆忍不住拍手称赞。
赵工的施工队真的很不错,他们不仅可以很好的执行自己的需求,而且做事并不刻板,居然领会到她需求的背后意图,能根据她背后意图做优化,做出来效果比她想像得还要好。
她不知道末世究竟会面临那些危机,于是想要隔绝外界的危险,病毒,甚至空气,尽可能做得面面俱到,但这只是房子部分,房子是需要出入的,如果入口没有把关好,房间的密闭性做得再好都是白搭。
入口通道虽然步骤繁琐,但可以完美解决这些问题。
夏忆扶了扶安全帽,从通道间尚未拆除的脚手架下穿了过去,走进疗养院主楼。
主楼内部的防护层也做得差不多了,防水,防虫,空气密闭,密闭测试都已经测试合格,正在从上到下做一些收尾工作,据说楼上已经做好完工,很多家具都搬进去,甚至房屋保洁也在并行了。
夏忆倒是不急着上楼,从下倒上一层层地慢慢看。
她首先坐电梯到了地下五层。
地下五层完全是个蓄水池,大约能存6000吨左右的水,作为未来生活用水储备。
蓄水池与地面上的二十来个蓄水塔是相同的材质,蓄水池里面分了六个分区,即便里面某个区域遭到水污染,也不至于污染到整个水库。
如今地下6000吨水,和地上20000吨水,在这部分施工完毕后已经开始在储备,如今基本已经储满了。
26000吨水,一个人一年用50吨水来计算,这些水差不多够五个人用一百年,在日常用水这件事上,她几乎可以再也不用担忧了。
地下三四层还没有整理好,目前只能看到一排排齐刷刷的货架,这些货架全部都顶天立地,足足有将近三米高。
之前买的很多生活用品和食物已经到了,部分正堆在地面上。
货架前有提前准备好的电动运输车,正扫描着货箱的条形码,并且按照条形码的分类,自动地高举支架,将货品安放在支架对应位置。
电动运输车之后也可以根据夏忆的需求,智能地扫描条形码并找到对应货品,将货品从高处运下来,省却了需要人力搬运的烦恼。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非常高级,大概是一些智能超市或者工厂的工具。
大概是为了搬运整理和后期保洁方便,整个疗养院都是从两头到中间来装修的。
地下五层和地上三层都整理得差不多了,地下三四层正在整理中,地下一二层和地上一二层,目前还是一片狼藉。
目前能确定的是,地下车库已经做好了物理隔离,从车库并不能直接进到地下室,必须要绕过正门才可以。
夏忆看到这里基本放心了,对于工程进度和质量都比较不错,甚至有很多地方好得超出她的预料。
中间这几层半成品可以先掠过,过几天再来看进度,她打算先去三层看看,已经收拾好的小套间情况怎么样。
电梯间还没有开放,她沿着台阶一路走上三层,最内侧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房间。
打开厚厚的防盗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大片极简的原木风,这是房间设计的主基调,也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室内所有的软硬装修都已经完毕,家具都搬进去,甚至做好了全屋保洁。
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正在试用中,室内的温度,湿度,氧气,都显示在玄关处的控制板上。
夏忆步入房间后,室内灯自动亮起,自动窗帘缓缓关闭。
她换了双柔软的拖鞋,随手将鞋子放入鞋架,简单清洗过后,找到崭新并洗过的居家服换上,开始巡视房间。
这个套间是90平左右的小两居,比她平时住的公寓要小上不少,但在没有访客的前提下,自己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
入户门正对着的是客厅,客厅前是三层玻璃落地窗,正对着山下的湖景,若是白天向外望去,风景应该特别美。
客厅有摆好的电视和沙发,电视没有联外网,联的是内部伺服器,但存储了不少电影在里面,她上下翻动着文件夹,随便找了部电影播放着,沙发后背缓缓降下,启动了按摩功能。
夏忆:「……」
在末世里有这样的房间,是不是过于奢侈了。
客厅的左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和作为餐厅的小吧檯,厨房用具特别齐全,吧檯前只有两个座位,可以边吃饭边看电视。
右手边是升降书桌和电脑,以及一个小型书架。
穿过客厅向内走,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卫生间内里不仅干湿分离,有淋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按摩浴缸,浴缸旁墙面挂着毛巾烘干架,马桶也是电动马桶,完全是全自动的设备,好在都是相对节能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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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对此欣然接受了。
想想她的超大电池和电能储备,这些能够优化生活质量的小型电器,又何乐不为呢?
从客厅到卫生间的走廊通道中,南北分别通向一个房间,南向是卧室,北向是小型健身房。
卧室里有能放得下四季服装的超大衣柜和一张双人床,床垫和枕头软硬适中,床品都已经洗净放好,竟然是可以随时入住的模样。
夏忆本以为今天晚上要在车内过夜,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准备好的卧室,可以好好舒服地睡一觉了,真真是意外之喜。
这个房间收拾出来后,日后她若不想回家,倒也可以在这边过夜,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不需要跟林家人斗智斗勇。
夏忆并没有在卧室停留太久,她转身出来又进入了健身房。
健身房的面积跟卧室差不多,左手边是大块落地镜,正面和右手边临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整排各种各样的器械,在房屋的正中央,是从屋顶吊下来的沙袋。
这里基础设备比较齐全,无论是练习力量体能或者格斗技巧,还是做有氧,都基本够用了。
夏忆自打从国外回来,有多半个月没去过健身房,现在看到这些器材,心里微微有些痒。
她索性去衣柜翻找了下,果不其然找到了合适的运动装,她换上装备后,又走到玄关处,从裤兜里掏出来她几乎从来不离身的,黑色手电筒。
夏忆对着落地镜,熟练地做一套热身动作,然后目光巡迴一圈,将沙袋从天花板上取下来,从房屋角落里找到格斗靶换上。
然后缓缓地拧开手电筒末端,一柄黑色的匕首露了出来。
匕首手柄是圆筒装,带着五指防滑纹路,可以严丝合缝地拧进手电筒尾端,尖端用漆黑的涂层处理,可以做到完全不反光。这柄匕首不仅开了刃,内部还镶嵌多条深深的血槽。
夏忆将手电筒放于地面,反手握在匕首的手柄上。
第43章
从健身房出来后, 夏忆擦了擦额头的汗,径直右转进淋浴间, 舒服地洗了个澡后,换了身睡衣坐在梳洗台前。
墙上有支撑好的吹风机支架,适宜的温度从吹风机吹下来,可以边看手机边等着头髮干,简直是懒人福音。
从卫生间回到卧室,床头配置不仅有充电,音箱,手机支架,电热毯,床头甚至还有个制氧机,若是出现缺氧的情况,可以立刻马上投入使用。
夏忆靠在床边,控制语音音箱拉开窗帘,夜里的湖景分外宁谧,月亮悠悠地飘在湖面上,她的心情都跟着平静下来。
回顾着整个避难所的进展,无论从安全程度上,资源储备上,还是使用体验上,她都非常满意,这边的舒适程度,甚至比她常驻的公寓还要高。
虽然如今尚未完全建成,但是可以预测的, 最终效果一定很不错。
她甚至想早点把姐姐搬过来,赶紧脱离林家人的监视。
可惜这边工人太吵, 不太适合姐姐休息,电压又不是很稳定,监护仪器一分一秒都不能断电,想想还是需要再忍几天。
【末世前10天】
在悦湖疗养院睡了一晚,早上起来电动窗帘已经拉开,晨光透过窗户打在身上,暖洋洋地。
夏忆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正准备下楼去觅食。
楼下有上百个工人在工作,每天都按时有人送来一天三顿饭和两顿夜宵,她过去蹭两口应该问题不大。
她穿好衣服正准备下楼,忽然听到「叮」地一声,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弹出一条简讯通知。
「早饭,在礼盒里。」
夏忆怔住了。
她决定去看看,于是走下楼打开车门,昨天明嘉亦送的礼物被她随手丢在那里。
此时拆开包装才发现,里面是一份早餐,很简单但密封得很好,不用担心会坏掉,其中有一包切片面包,一盒黄油,一瓶鲜牛奶,一盒咖啡液。
非常符合她日常的喜好。
夏忆心底勐地警铃大作。
她并不会因为早饭而感到熨帖,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警惕。
明嘉亦为什么会提前准备早饭?他为什么知道她今天没有早饭吃?难道真的是未卜先知吗?
他需要未卜先知的事情有那么多,为什么要卜自己?
夏忆缓缓地编辑一条简讯,发送。
「这什么情况啊?」
她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生活,她的住所,她的作息,她的喜好,都是很个人的习惯,如果她没打算主动分享给别人的话,就是不希望被关注。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在认真地保密自己的生活日常,被敏锐的人关注到,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甚至在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换一辆新的车,这辆车被明嘉亦见过了,她都觉得不是很安全。
虽然明嘉亦未必是主动窥探,也未必是心存恶意,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嘉亦的回覆很快,显然一直等在手机边。
「只是怕你饿着而已,省得大老远开车过来蹭饭。」
夏忆:「……」
这条回復一语双关,既解释了她明面上的问题,「为什么给我早饭」,又解释了她暗藏在背后的问题,「为什么知道我需要早饭」。
听起来好像天衣无缝,但她却感觉…更不对劲了。
夏忆翻出明嘉亦的直播间,在里面刷了份大额礼物后,又回復对方的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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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钱发给你了,下次不用帮我带了,谢谢。」
说罢,将对方号码拉入黑名单。
若是在其他时间点,她也许会考虑更温和的方法,提醒对方过界了,但是现在夏忆没那个闲工夫去拉扯。
她虽然与明嘉亦保持基本社交,但始终对二人的关系定义为「手艺很棒的餐厅老闆」和「嘴馋的食客」,每次离开「忆夏」时,都抱着跟对方钱货两讫的态度,随时都可以切断联络。
但明嘉亦显然并不这么想,无论他真的只是恋爱脑作祟,抑或是想要向她暗示自己的能力,还是其他什么理由,都不是可以随便无视的程度。
夏忆感受到了威胁。
威胁其实并不是拉黑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明嘉亦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且对她心怀恶意,那么她最需要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彻底解决这个人。
显然现在还没到那份上,世界依旧维持着原有的秩序在运行,她也没打算做法外狂徒。
拉黑不过是防骚扰而已。
如果明嘉亦是只是单纯的追求者,便会在她的态度中体会到明显拒绝。
如果明嘉亦别有所图,那他失去电话这种沟通渠道,「图」什么的成本就会变高,等他下次找上门来,再见招拆招不迟。
夏忆一串流畅的拉黑动作后,快速将此事抛诸脑后,她会正视每一个风险,但也不会耗费过多情绪在这上面。
她自始至终的目的都非常明确,搭建避难所囤货度过末世,除此之外,所有的事优先级永远都排在后面。
她甚至去了明嘉亦推荐的玻璃厂房。
玻璃花房并不是常规定制,玻璃也要做三层,同时确保密闭和防弹,还要符合动植物养殖的标准,要求很高,并不是随便找个厂家就能做的工作,那样没办法保证质量。
短时间找不到其他靠谱厂家,她打算继续沿用原本的思路,定制玻璃花房后,自己找人去做组装,只是运输过程还要谨慎更谨慎。
除此之外,还有养殖的各种设备,比如给植物浇水,补光的自动化设备,以及温度湿度监控设备。
悦湖疗养院原本就有一个小花房,作为疗养病人放松愉悦使用,空间也就百来平米。
夏忆打算把花房扩大到三千平米左右,大约是六到七亩地这样,这个空间对于足足有上千亩的高尔夫球场来说并不算太大。
这三千平米分别划分五个区。
第一个区是立体养殖区,动植物混合散养,比如水稻和鱼,这种比较科学,可以提高亩产的养殖区;第二个区是动物区,散养了鸡鸭牛羊猪,鸡三十只,鸭十只,羊五对,猪,牛各两对,还有两对奶牛;第三个区是植物区,不适合做立体养殖,但她必须要吃的,比如超级好养活的土豆红薯大豆菌菇;比如水果,苹果,橙子,葡萄,等等;比如蔬菜,西红柿,黄瓜,茄子,生菜,油菜;还有可以作为调料的,小葱,香菜,紫苏,辣椒等等等等。
第四个区是小花房,只有二三十平米的小区域,养了些好养活的花,比如绿萝,芦荟,仙人掌,风信子,月季,君子兰,牵牛花,她甚至种了几株桂花树。
第五个区是中药区,也是二三十平的小区域,种了些板蓝根,藿香,蒲公英,菊花,银翘,红花,金银花,还有两棵山楂树。
买种子不像是规划花房,她并没有作特别细緻的调研。
动物和果树没有试错的机会,只能边养边观察,她选得都是些比较好养活的。
其他植物的种子以及肥料她都预留了很大量,主打一个能买就买,可以边看着书和教程边学边养,慢慢试错。
即便不符合这边气候的种子也无所谓,谁知道日后气候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好在科学养殖都是定量的,又有机器辅助,她按部就班地来,即便亩产低些,也够吃够喝了。
夏忆在心里把大致的思路过了一遍,便跟玻璃厂房的人聊起合作来。
对接人员得知她是明嘉亦介绍来的,态度非常热情,不仅接受了她所有的条件,还拿出来明嘉亦之前签订的合同来给她参考。
这种合同也没啥需要保密的,夏忆就没客气,拿过来看了看,前面都没什么可说的,和她之前考虑得都差不多,当她看到最后一夜的时候,视线突然凝固住了。
合同的落款上写着:明忆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太过于熟悉,她一定一定在哪份合同上看到过,就是最近。
夏忆脑海疯狂运转起来。
合同,合同,她最近都在哪里,签订过什么样的合同?
「夏小姐,怎么了?」玻璃厂的工作人员看她神色不对,忍不住问。
夏忆掩住眸间异色,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
「没事,我已经看过,没有问题,就按照这个合同模板,把我们的合同签好吧。」
三下五除二将玻璃房的合同搞定,确保开始制作和施工后,夏忆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回到车上,掏出最近签订的合同文件夹。
玻璃厂房的,不是;公寓和别墅安保的,不是;工厂和仓库安保的,不是;汽车购买和改装的,不是;疗养院装修的,不是…堆成一座小山状的合同,她一页一页地翻,从第一本的落款,一直翻到最后一本。
那是她回国后签订的第一份合同,悦湖疗养院的购房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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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心底勐地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打开那份购房协议,快速翻动到落款页,看着那一页上,房产的出售方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明忆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第44章
夏忆打开手机,快速翻动到明嘉亦的名字下,将他从黑名单中拖了出来。
拨通电话后, 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们见一面吧。」
她将见面地点约在湖边,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明嘉亦也开了辆车,车子风格和她类似,外表看上去简单而低调,只是玻璃做了防窥和防弹,所有改装都在车内,在看不见的地方。
明嘉亦将车停稳在路边,刚刚关上车门,迎面一个黑影勐地撞来!
他下意识做出闪避,正打算继续反击,抬眸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庞,急忙收住动作。
夏忆的动作却半点没停!
抬手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推了个踉跄, 「砰」地一声,狠狠地抡向车身!
随即趁他没站稳,对着他手臂向内一圈一拧,将人反手扣住,压在汽车前盖上!
随即用手电筒卡住他的脖颈。
夏忆的动作又快又狠又利落。
明嘉亦痛得倒吸了口凉气,却没有试图反抗,反而将嵴背放松下来,任凭对方控制住自己,甚至微微地侧了侧头,将脖颈要害露出来,送到她最顺手的位置。
他垂着眸,低声问道。
「……怎么了?」
明嘉亦比夏忆足足高出20多厘米,此时却毫无反抗地被她压在身下,态度安静又顺从,显然对夏忆没有丝毫防备,竟莫名泛出些许脆弱感。
他出门前似乎刚刚洗过澡,周身环绕着淡淡香根草的味道,此时痛得眉头微微蹙起,侧脸的皮肤被压在车身上,睫毛打出淡淡的阴影。
夏忆险些被美色晃神,手头力道没收住,下意识拧得重了些,听到对方鼻间闷哼声,才忽然反应过来,稍稍松了松五指。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问道。
无论是明嘉亦未卜先知,还是对她态度与众不同,只要暂时没有直接影响到夏忆,她都对此兴趣不大,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但,悦湖疗养院不同。
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避难所,她最后的退路,她相信这里的隐秘性和安全性,在投入了全部时间精力和金钱,将这里修剪成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场所,她原本计划在这里舒适地度过一生。
如今却得知,这个场所并不隐秘。
疗养院是明嘉亦转手卖给她的,这就意味着,她的准备早已暴露在对方视线范围下。
她很难不把此事想像成一场阴谋。
夏忆心底的危机感达到了巅峰。
她静静地卡着对方的喉咙,心里设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比如说…鱼死网破。
她不是那种谁得罪了她,她就跑去杀谁全家的人,一路上得罪她的阿猫阿狗并不少,她都懒得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即便小报復一下,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她脑子里有轻重缓急,她一直在花最短的时间,做利益最大化的事,从来不会图一时爽快,在重要节骨眼上浪费时间去对付别人,做那种事的人大概率脑子里有泡,进入末世也活不过几天。
但,明嘉亦不一样。
和她之前遇到的阿猫阿狗不一样。
他真的给自己带来了威胁。
悦湖疗养院是她内心的禁.区,如今她却发现,有人对这片禁.区瞭若指掌,等同于对她敲响战鼓,她必然要反击。
夏忆静静地看着明嘉亦,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会直接影响她的决定。
比如说,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还是法外狂徒。
明嘉亦单手艰难地支在车身上,被迫仰着头看向她,看着她突然撕去面具伪装,露出原本的模样,神色微微有些怔忪。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夏忆的意思,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我曾经说过对你没有恶意,你不相信。」
这是个肯定句。
「别说废话,」夏忆对着他没有丝毫共情,手指再次收紧,眼看着对方眉头越蹙越深,才停止继续发力,淡淡道,「回答我的问题。」
明嘉亦眸光微微暗淡,神情却又并不诧异,似乎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他轻吸了几口气,缓解着关节被反拧的痛楚,开口道。
「我从来没有打算瞒着你…」话刚说一半,眼见着手腕上又有再度发力的趋势,他神情愈发无奈,解释道,「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夏忆完全不吃这套,手腕再次转了小半圈,冷冷道。
「网络上艹着高智商人设,却连基本讲故事逻辑都捋不清楚吗?」
明嘉亦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被压得更加贴近车盖,衣衫上被蹭到大片灰尘。
他痛得停在那里缓了好几秒才缓过来,却依旧没有丝毫反抗动作。
斟酌了一会后,找了个言简意赅,又容易理解的切入点。
「你的猜测…基本都是对的。」
她的猜测?她的哪些猜测?
明嘉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明嘉亦并没有刻意掩藏这个能力,甚至在隐隐暗示她事情的真相?明嘉亦是有目的的接近她的?
还有什么?
夏忆不想主动暴露底牌。
她没手指再次发紧,将对方的胳膊扭曲到极致的角度,骨骼在巨大的压力下艰难维持,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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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话说清楚,别拐弯抹角的!」
明嘉亦被酷刑折磨,眼见着胳膊都有被拧断的趋势,却依旧丝毫不曾反抗,只是兀自忍耐着。
「把我胳膊弄断了很麻烦的,」他抬眸看向夏忆,眸间闪烁着她不懂的微光,轻声道,「你应该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夏忆自然不会被这种话术撼动,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改变,甚至捏得更紧了三分,她冷笑道。
「你如果继续打哑谜,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我究竟怕不怕麻烦!」
「……你别生气,我没有想要要挟你的意思。」
明嘉亦看着她紧绷的神色,语气忍不住又软了三分。
他甚至再次将脖颈要害处向前贴了贴,几乎都要碰到夏忆掌心的手电筒,冰凉的铁质贴在肌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努力维持着这个完全顺从的姿态,轻声道。
「你看,我现在完全在你的控制之下,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夏忆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我只是想说,也许可以换个角度想想,虽然我…不讨你喜欢。」
话说这里,他忽然停顿片刻,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才继续道。
「但我对你…很有用。 」
「你喜欢吃各种美食,但懒得琢磨菜谱,可我刚好擅长做饭,只要你能说的上名字的,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端上桌来…」
「你想要应对…」他把那几个字含煳吞了过去,继续道,「你想要建立避难所,你想要储备足够的粮食,我都可以帮你,你需要什么我都能提供,我准备了很多很多年,方方面面的物资都足够充足…」
「…或者你不想要我多管闲事,我也可以给你帮帮小忙,比如搭玻璃花房蔬菜大棚,我很擅长做这个,而且大学专业都是学习的养殖…」
「…而且我还很有钱,如果有什么我没想到的东西,你喜欢你想要买,就拿着我的卡去随便刷,花多少钱买多少东西都可以。」
明嘉亦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夏忆的神情,看着她一派无动于衷的模样,缓缓垂下了眸,又道。
「而且我还能未卜先知,能帮你避开很多危险。」
不知道他是求生欲作祟,还是为了其他原因,明嘉亦像是推销般,事无巨细地盘点着自己的功能。
甚至连未卜先知这样的事情也被他讲出来,口吻轻描淡写,没有丝毫迟疑和担忧,坦然得仿佛理所应当。
夏忆忍不住微微一怔。
无论从各种角度上来讲,未卜先知都该是个秘密,它作为秘密,对敌人才会有更好效果;它若被人知晓,也容易遭人觊觎。
在夏忆拥有危险预警能力时,第一反应是伪装和掩藏,直到如今,她也就在不得已时,将此事分享给唯一信赖的朋友。
她和明嘉亦什么关系。见过四次面,吃过三顿饭,萍水相逢。
反正不是可以去互相交换超能力信息的关系。
明嘉亦丢过来的炸.弹太过重磅,她原本在听到「专业学过养殖」那句话时,心底曾经掠过疑惑,此时却也来不及一一提问。
比起未卜先知这件事,其他的所有问题,重要性都显得不值一提。
「于小…」夏忆将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含煳其辞地问道道,「我身边那个喇叭,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小景预知危机的能力,和明嘉亦未卜先知的能力,太像太像了,像的仿佛完全一脉相承。
夏忆在来的路上反覆復盘,一遍又一遍,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她会选择悦湖疗养院为避难所,是明嘉亦事先计划好的。
夏忆选择悦湖疗养院是个纯粹的秘密,这里的地址她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毕珊珊。
但,如果她的选择本身…就是被人引导的呢?
她第一次听到悦湖疗养院的这个名字,是于小景告知的;她的末世危机意识,是于小景提醒的;她会在此时回国,她会准备避难所,她会大规模囤货,桩桩件件,每一个决策,都是与于小景息息相关。
这些年来,于小景给了夏忆很多很多帮助,她始终对它深信不疑,从来没有考虑过,它的出现和存在本来就是别人计划中的一环。
当这个盲区被彻底打破后,便可以看到事情的另一个角度: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于小景的所作所为是基于她的利益考虑。
怀疑的口子一打开,所有问题仿佛开闸洪水般汹涌扑面而来,甚至还环环相扣,相互印证。
「或者,我可以把这个问题问得更深入些…」
夏忆定定地看着明嘉亦,拇指推开手电筒卡扣,漆黑锋刃沁着寒气,幽幽地贴向对方滚动的喉结。
她眼底沁着刻骨的寒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个喇叭是你故意,弄到我身边来的吗?」
第45章
夏忆冷冷地看着明嘉亦,她的面庞贴得很近很近,甜美和冷厉在脸上完美融合。
明嘉亦面色一烫, 眼神微乱。
他迅速别开视线,努力放缓着唿吸,感受到颈部冰冷的寒意,血液流速才慢慢回归常态,才再次开口。
这次的答案简单而直白。
「是。」
「从几年前开始,它来到我身边开始,其中它提供的所有预警信息, 都是由你驱使的。」
夏忆用的是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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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回国是你刻意引导的,选择避难所,买东西, 囤货…」
夏忆唇边冷笑愈浓。
「或者可以描述得更极端些, 我最近做的所有事, 全部都是你藉由它之手, 刻意引导的。」
明嘉亦轻轻闭上眼睛。
「是。」
夏忆的视线彻底冰冷下来。
虽然她对此事早有预感,听到明嘉亦亲口承认的时候, 依旧有一股戾气直冲头顶。
她轮流抬起放松着五指,缓解着内心的情绪,几乎要用尽所有理智,才能忍住没有拔出匕首。
倒不是因为夏忆心慈手软,只是因为她…是个正常的合法公民。
末世还没来, 外面的秩序一天没乱,她就一天要遵守,她既没有被入室抢劫, 也算不上正当防卫,没有道理去袭击他人, 明嘉亦虽然有威胁,但毕竟威胁尚未发生。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明嘉亦的阴谋,所谓末世究竟还会不会来。
在所有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能太冲动。
夏忆缓缓眯起眼睛。
不能直接弄死的话,要怎么处置眼前这个人才最安全?
「我可以说话吗?」
明嘉亦低声地问道。
从他开始算计对方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要被拉进黑名单,他心知肚明,解释毫无意义。
无所谓他的动机是什么,是恶还是善,是不是「为她好」,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欺骗,是夏忆的底线。
「于小景告诉你的一切,全部都是真的。」
看到夏忆没有拒绝,大约是默许了,明嘉亦才轻声道。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要怀疑这件事本身,尤其千万不要因此耽误你重要的准备进度…」
「对哦,避难所,你建议我去准备避难所。」
夏忆歪着头看向他,唇角微微弯起,噙着不明所以的笑容,不紧不慢道。
「可是我努力隐瞒消息的避难所地址,如今被你知道了,我没有安全感了,怎么办呢?」
她会放过很多人,不是因为她好欺负,是因为那些人不配,有的人说「不配」是种自我安慰,无能狂怒下又没能力报復,只能用言语找些自我安慰,夏忆是真的觉得他们不配,这些人的未来如何,远不如她的时间宝贵。
但若真的有重要的事,戳在她肺管子上,威胁到她目标的时候,她所爆发的能量…
除了毕珊珊,大概只有明嘉亦见识过了。
夏忆握了握匕首,心底真真切切闪过一丝可怖的念头。
「你他妈有完没完,为这么个女人至于吗,就算你真的挣脱不开,我送你积分买道具行不行?」
空气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音调是纯正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夏忆目光一凝。
电子音口吻中带着十足的不满,虽然发音像是ai声,但是却莫名情绪十足,又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明嘉亦闻言面色突然变了,他几乎在瞬间暴喝出声。
「你给我闭嘴!」
然而为时已晚。
电子音的话开了话茬就没打算停下来,他对着夏忆评头论足,像是看着某种待价而沽的物品。
「喜欢就弄回家圈养起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拖泥带水地瞎折腾,花那么多积分又花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泡这么个白眼狼。」
明嘉亦瞳孔勐缩!
眼底瞬间眼底迸发出怒火,怒火仿佛快要化成实质,将那个电子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看着他的怒火蔓延,肢体动作有变大的趋势,夏忆心下微微警惕,正打算给他警告。
谁知,她的眼神刚刚落在对方身上,明嘉亦神情微变,奔涌的怒火仿佛遭到暴雨临盆,迅速散得干干净净。
转而变成了…焦急。
夏忆从第一次见到明嘉亦开始,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情绪便很镇定,虽然偶尔有微妙的变化,但都很淡很淡,从来没有这般激烈地迸发过。
他这次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幻得且快且勐,又停止得猝不及防。
「不是他说的那样,忆…夏小姐,你听我解释…」
明嘉亦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最终还是挫败地抿紧了唇。
他解释不清,跟系统有关的信息,他根本吐露不出半个字,但凡动上半点解释的心思,就仿佛被下了禁言术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讲不出他过去的经歷,也讲不出他被迫绑定这猥琐的「末世美女收集系统」,还有系统和他的关系,他想要做什么,通通都讲不出来。
明嘉亦挣扎中,脖上不慎蹭到紧压着颈部的匕首,一条血线沿着刀锋慢慢沁出来。
夏忆手腕抖都不抖,只静静地看着他折腾,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她漠然地思索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状况,究竟是意外还是演戏。
哦对了,还有那个电子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像是…于小景的音调。
但又不完全像,于小景虽然从未说过话,但它给自己的观感,似乎没那么猥琐。
她的态度淡定,那电子音显然不淡定了,看到明嘉亦受伤,嚣张的态度顿时老实不少,压低声音怒道。
「你特么疯了?干什么作死?」
明嘉亦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电子音的回应中,突然品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慢慢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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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姐,你能不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夏忆淡淡看着他,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明嘉亦收敛了眸,罕见地没再看向她的脸,低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去那个地方,也许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
他停停顿片刻后,又道。
「当然,如果不能的话…我还有最后的方案,可以彻底一劳永逸。」
电子音闻言突然急了,大声嚷嚷道,「明嘉亦,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疯了?!」
夏忆静静地看着他,二人对视着,都没搭理那大唿小叫的电子音。
她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想问。
比如所谓末世是不是一个谎言,如果真的会来,是什么类型的末世,具体的来临时间。
比如于小景是谁,跟明嘉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她预警。
比如明嘉亦长期监视的动机是什么,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什么,又已经获得了什么。
但她又一个字都没问。
虽然这个人一副对她很了解的样子,令人很是不喜,但这不是她缄默不言的理由。
她什么都不问,是觉得问了也没有意义。
所有的答案都可以说谎,甚至明嘉亦刚才的行为,都可以是一场戏,必须要有渠道,才能证实这些话的真实性。
夏忆审视着明嘉亦,片刻后,言简意赅地道。
「证明给我看。」
「我也建立了避难所,是个会所式的私家园林,距离悦湖疗养院并不远,开车十来分钟,水路半小时。」
明嘉亦首先证明的是末世,这是夏忆最在意的,也是他最担心夏忆不再相信的。
既然把事情挑明了,能说的话也就直言不讳,不再藏着掖着,他本来也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将夏忆带过去,谁知时机还没找到,人就被拉黑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你的地盘才能看到证明?」
「我手机里也有照片,你可以先看照片,确认我没有骗你后,咱们再开车过去看实地。」
「手机在哪里?」
明嘉亦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突然有些发烫,干咳了一声,道。
「裤兜里。」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来不及多加思考。
夏忆已经开始动手去取手机了。
她的动作很是戒备,把手电筒插进兜里后,又挑起明嘉亦右手反剪,和左手一併扣在后背上,用自己单手按住,才将右手腾出来。
摸向明嘉亦的裤兜。
她手指刚刚探向衣料,明嘉亦身体勐地一抖,肌肉忽然紧绷起来。
夏忆在右边兜里摸索两下,没有找到,又探向左侧裤兜,明嘉亦肌肉越来越紧绷,整个腰身简直要绷成一条直线。
等她从兜里把手机掏摸出来后,明嘉亦的脸都红透了。
夏忆没看到明嘉亦神色,只维持着反剪他手臂的姿势,单手将手机旋了一百八十度,点亮了屏幕。
一张多年前的老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她高中的时候。
爸妈还没有去世,叔叔也没有变得丧心病狂,除了姐姐外,他们在国内资助了好几个孩子,还逼着她加了联繫方式,还要发近照回去,说什么要跟他们互相认识下。
夏忆当时交换的就是这张照片。
她曾经也有过对方的照片,不过她没仔细看过,家里出事以后,她就把这些照片和联繫方式通通打包删掉了,一个都没留。
明嘉亦,明嘉亦?
她细细地回想着,似乎这个名字真的有些耳熟?
第46章
那时候的联繫太过短暂, 大家甚至都没有面对面交流过,夏忆是真的记不清了。
本以为这是一段尘封的记忆, 没想到此时居然从脑海角落中被翻找了出来。
明嘉亦侧身看向手机屏幕,正打算给她指引相册位置,此时猝然看到手机封面,才忽然反应过来。
整个人仿佛突然被点燃,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
「我不是…」
他挫败地将额头磕在车前盖上,刚想要开口解释。
夏忆已经漠然地切换界面,打开手机相册,不紧不慢地滑动着屏幕,问道。
「要给我看的照片,在哪里?」
夏忆按照明嘉亦的指引, 翻动到了手机相册对应的界面。
入目可见的依旧是一片湖。
那是湖边一片古园林, 从俯瞰的角度来推断, 位置大概也在山上。
那片园林面积很大很大, 比悦湖疗养院大得多,虽然遍布古式亭台楼阁,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 所有的建筑都经过加固, 园林外围的高压电缆和悦湖疗养院如出一辙,园林内部池塘被挖得很深,水源入口处用不知名的机器做了过滤,
这只是几张照片,只能看到园林一隅,但也足够确认, 他确实做足了准备。
「我的仓库和养殖园都在后面的院子里,这里没照片,如果你想看的话,我随时可以带你去看。」
明嘉亦正解释解释着,夏忆拇指轻轻滑动,照片翻到了一张远景。
照片看似拍的是湖面,但其实同时能拍到湖后的山景,有一片山的位置颇为眼熟,是悦湖疗养院的那座山。
从拍照的角度来看,两座山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若是走水路大约十来分钟就能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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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被带着冷意的视线扫过,知道掩饰也没啥意义,只得破罐破摔道。
「对,悦湖疗养院是我挑好故意卖给你的。」
他大约知道夏忆有多少预算,需要多大规模的储货量,精挑细选好的,而且两个地方距离不远,可以守望相助。
其实他的园林地势更好,空间更大,但是价格过于高了,夏忆肯定不会买,悦湖疗养院还是他自己买到手后,又故意散播负面传言,还擅自搞黄了好多次交易,才成功把价格压到夏忆能接受的范围。
不过这些话也用不着他多说,夏忆早已经想明白了,被算计的不爽固然有之,但对夏忆来说对重要的,是无法信任明嘉亦的动机是善意的。
「跟我去那里看看,我告诉你确切的地址,」明嘉亦干咳了声,解释道,「我知道你避难所的地址,也知道你都做过哪些准备,这对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太公平。」
明嘉亦的避难所显然经过多年的悉心准备,花费巨资建立而成,其中也有大量物资,搬家成本很高很高,自然不会轻易捨弃。
这样,两个人互相捏住对方的要害,夏忆的位置就会舒服很多,不像之前那么被动。
明嘉亦明明占尽信息优势,此时故意将短板露出来,确实算的上有诚意。
「可以,我去你那里看看。」
夏忆理解了明嘉亦的思路,但不代表完全信任对方,毕竟不排除对方故意将她骗过去的嫌疑,而且那个奇怪的电子音,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究竟拥有什么样子的能力,她依旧心有忌惮。
她拎着明嘉亦手腕,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一路拖到自己车前,明嘉亦踉踉跄跄,但动作依旧十分配合,走到后备箱前站定。
夏忆打开后备箱,从中掏出一个东西,丢到他的身上,吩咐到。
「你自己弄。」
明嘉亦低头看去。
那是一副手铐。
手铐是精钢制成的,牢固坚实,锁也十分精巧,不是用铁丝可以随便撬开的东西,更不是某些特殊的玩具。
明嘉亦:「……」
他虽然面色无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双手并在一起,依次卡进手铐的钢环中,「咔哒」一声锁好。
夏忆回收了钥匙,又拎起手铐来检查了下,才松开牵制住他的手,吩咐道。
「锁好你的车,然后坐在我的副驾上。」
「好。」
明嘉亦乖巧地回答,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将车子锁好后,还把钥匙交到夏忆手里,自己坐上车后,又艰难地系好安全带。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非常配合,但就是这种过度配合的态度,更像是心怀不轨别有用意,令人下意识暗自警惕。
夏忆开启手机导航,向明嘉亦所指的方向而去。
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但是事到如今,明嘉亦已经变成了她必须要优先处理的问题,她不可能忍受自己被放在案板上,被别人随意窥视,甚至随意宰割,必须要做好应对,而主动掌握更多信息,是应对的重要一环。
虽然这样很被动,但也是她唯一一个在被动中争取主动的方案了。
夏忆开着车沿湖行驶,电子音却在内心偷偷地跟明嘉亦交流。
有了明嘉亦刚刚的要挟,他还是安分了不少,没有把声音外放给夏忆听到,仅仅限制在他们二人之间。
电子音:「你刚刚说一劳永逸的方案是什么意思!」
明嘉亦对面的人不是夏忆时,态度简直截然不懂,与刚刚的紧张与忐忑判若两人,他不紧不慢地在内心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你疯了!为了个女人,你就要跟我同归于尽?」
电子音直接急了,怒道。
「我在你身上投入这么多时间精力,你说的每件事我都帮你完成…」
「搞清楚,那些事不是你帮我完成的,是我拿囤货积分换的。」
明嘉亦毫不留情地戳穿它。
「系统8325号,你最好记清楚,是你的原宿主把你榨干后扔了,你差点要报废了,不得已才绑定在我身上,如果没有我,你也活不下来,别在这装大头蒜了。」
若不是当初有事求于系统,他也不会接受系统的协议,这傢伙三观不正,确实应该报废掉。
系统832 5号气急败坏,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只无能狂怒道。
「不就是个女人,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这种美女收集系统,怎么会绑定你这么个宿主,我真是倒霉透了…」
明嘉亦闭上眼睛,理都不理他。
系统8325号忍不住,继续叫嚣道:「你就不能把这破手铐弄开吗,不就是花百十来点积分!」
明嘉亦:「穷,没积分。」
系统8325号:「我透支给你不就行了,你之后赚到再补给我。」
明嘉亦:「懒,不想赚。」
系统8325号:「你这些年赚了上万积分,花在她身上眼睛都不眨,那时候你怎么不懒,现在就懒了?」
他试图激对方,口吻中带着轻蔑,「你就这么喜欢被铐着?」
然而明嘉亦完全不吃这套,懒懒道:「对啊,我喜欢被铐着,情趣。」
系统8325号:「……」
他依旧不死心,继续道,「说什么情趣,你这是不敢吧!」
明嘉亦抬眸看了眼夏忆。
她单手握着方向盘,右臂搭在扶手箱上,那把漆黑的手电筒放在那里,纤长漂亮的手指轻敲着筒身,片刻都不曾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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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眼底泛起笑意,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道。
「对啊,我不敢。」
系统8325号:「……」
他锲而不捨地挑拨离间道。
「你为了她做那么多事,她不仅不领情,还一副你欠她八百万的德行!」
「你就一点气性都没有吗?就那么赶着讨好她吗?你是贱吗?!」
明嘉亦弯了弯唇,视线从夏忆的侧脸上移开,重新闭上眼睛,轻描淡写道。
「对啊,你才知道。」
系统8325号:「……」
就在明嘉亦和系统8325号在暗地里疯狂拉扯之时,车内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夏忆下意识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餵?」
电话那头微微愣了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个电话居然会被接听,沉默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怒道。
「你还知道接电话!」
夏忆:「……」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最近听过似得,是…谁来着?
最近确实垃圾电话比较多,都是没存下号码的,她根本懒得接,刚才注意力太过集中,一直在防范着明嘉亦会有小动作,没来得及看备註,顺手就给接听了,没想到居然不是骚扰电话,对方明显认识她。
眼见着对方来者不善,夏忆也懒得客气,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谁?」
「哈?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夏忆:「……」
她才懒得跟人无聊扯闲篇,径直摁断了电话。
显然那边不会轻易放弃,听筒才消停不足三秒,下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她烦透了这种神经病,正打算挂断拉黑一条龙,身旁的明嘉亦突然开了口。
「呃,我好像听出来了打电话的那人是谁。」
夏忆手指悬在屏幕前,停滞片刻,放弃了挂断动作,转而将铃声关成静音,问道。
「谁?」
「好像…是你妈。」
夏忆:「???」
第47章
可能是夏忆脸上的神情变幻太快, 最后的落点又莫名有些呆萌,明嘉亦忍不住轻笑出声, 无奈道。
「就是那个,你的亲生母亲,他们跟你认亲当天,还在我的餐厅里吃饭来着。」
虽然这个聚餐地址,也是由于他不太放心,刻意引导林灵琅定在自己家,不过为了他小命安全, 这种事还是不要再说了。
「许嘉兰?」
夏忆轻轻眯起了眼,这个时间点,许嘉兰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想来她晾着林灵琅也有些日子了,上次看对方那模样,显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又是几天过去,可能不小心已经被憋疯了?
那为什么是许嘉兰来打电话,难道是来做说客的?林灵琅面子就那么大,拉不下脸来求自己,就把他亲妈的脸往地上送啊。
夏忆摇了摇头,这些事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可能跟她有关系的事是。
日用品工厂要有进展了。
她按下了接听键,车内免提内瞬间传来对方暴走的怒吼声。
「你居然敢挂我电话?」
夏忆:「……」
许嘉兰之前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有林家父子镇着,好歹还会说人话,现在这都什么语气。
「学会了说话再打过来。」
她淡淡回復了句,随即再次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转成了静音。
林家那对父子好歹心理有些逼数,知道自己有求于人,虽然不是明着「求」,是暗中「坑」,但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请吃饭,送礼物,虽然装得不是很像,但也很努力地装出爱女儿的模样。
许嘉兰这是什么鬼,想要讨饭还要站着讨,未免太过贪得无厌了吧。
明嘉亦转头注视着她的脸色,沉吟片刻后,试探着建议道。
「他们如果想给你什么东西,不妨收着。」
夏忆单手勾住方向盘,轻轻巧巧地转了个弯,眼神淡淡地注视着前方,回应道。
「嗯,先让他们着着急。」
明嘉亦见她没什么牴触情绪,便将话题内容推进了些。
「时间差不多了,不要拖得太久。」
「哦,是么?」
夏忆余光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
「差不多是差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半个月,一个月?」
「具体时间不能说…我答应过你,在三天前会提醒你…」明嘉亦话说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你答应过我?」
夏忆轻轻眯起眼,敏锐地捕捉到他言语中的信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成型。
明嘉亦旁边那个电子音,和于小景的音色很像,但她很确定,那一定不是于小景。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电子音可以说话,但于小景明显功能受限,只能用单一的「滴滴」声来表达自己的意图,没有说话的能力;第二个原因比较离谱,电子音的性格和于小景明显迥异,明显不是同一个灵魂。
于小景的性格,比起电子音来说,更像是…明嘉亦。
「你不要告诉我,每天跟着我哔哔哔叫个不停地那个东西,是你。」
夏忆并不知道怎么称唿电子音,暂时用那个东西来替代,试图描述清楚她的理解。
她能明显看得出来,电子音和明嘉亦的思想并不合拍,但却依旧强行关联在一起,显然是某种利益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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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种合作,可以让他藉由喇叭的声音,将信号发送给她…?
两个人已经将话说道这份上,明嘉亦早已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承认了。
「对,于小景就是我。」
夏忆本来很专注地分析着眼前的信息,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些画面,忍不住皱起了眉。
「所以说,提醒我洗澡不要在地板上滑倒;睡觉前一定要吹头髮否则会感冒;还有生理期不要馋冰淇淋…」
于小景在大事上的提醒很精准,而且会反覆重复提醒,小事上唠唠叨叨有些琐碎,但也就提醒一次,夏忆倒也不反感。
只是再此时想起来,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咳咳咳…」
明嘉亦径直被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急急忙忙别开了视线,整个耳根都烫了起来。
夏忆:「……」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不明白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了,如果是装的,这未免装得也太像了。
「对…对不起。」
明嘉亦别着视线,声音依旧低低的,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我…你…我能做什么样的…补偿吗?」
「遇到女人你怎么这么废啊?」
系统8325号忍不住在他心中嗤笑道。
「连句我会为你负责的都不会说吗?活该你单相思这么多年。」
明嘉亦收敛了眸子,罕见地没回怼他。
他算是什么人,哪里轮得到他来负责?即便是补偿,也要夏忆需要才可以,否则他偷窥再先,然后塞点钱给对方就完事了,那岂不是像是一场交易,还是强买强卖的那种。
脑子里想的事越多,就越难用语言表达清楚,最后生生把这句话说成了个四不像。
听起来简直毫无诚意。
「用不着。」夏忆淡淡地回了句。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有闲功夫为了被「偷窥」计较,而且这事大概率也是个意外,明嘉亦的核心目的显然不是为此,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矫情没什么意义。
「说正事吧。」
夏忆没在这事上想太久,很快便将话题引回正轨。
「你刚刚的意思我懂了,虽然具体时间不能说,但如果有什么准备,已经需要尽快了,对吧?」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人如今变得有点奇怪,夏忆明嘉亦的态度于一如既往,警惕性也不会降低,但确确实实又与之前不同。
由于互相掌握了很多信息,而这些信息只有对方才知道,也只能跟对方一起讨论,他们之间某些屏障被打破了,关系变得紧密不少。
相处起来虽然依旧戒备,却莫名可以很坦诚。
「……对。」
明嘉亦显然没有她这般适应良好,耳根子依旧有些泛红,低声道。
「不过,在那…之后,制度会有慢慢崩塌的过程,并不会立刻乱起来。」
「谁问你了,你说这个做什么?」
夏忆淡淡瞟了他一眼,道。
「你是想告诉我,现在不能急着把你灭口?」
明嘉亦:「…… 」
他刚想试图解释,转头却看到夏忆唇角微抿,似乎在忍着笑。
怔愣片刻后,他的嵴背也跟着放松下来,扬了扬被铐住的双手,无奈道。
「把我灭口麻烦重重,不如囚禁起来,每天跟着你啊。」
夏忆终于忍不住笑了笑。
「这也是你提前预知未来的吗?」
「不是。」
明嘉亦垂下眸,后半句并没有说出口。
在我能预知的未来里,身边没有你。
「呵。」
夏忆知道又到了问不出结果的环节,也懒得多说,眸光中浮着一丝阴霾,淡淡开口道。
「既然你过去认识我,还可以预知未来,那么…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两个人真的对上,她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对方看上去有很多后招,但如果两个人真的敌对上,她也一定会鱼死网破,哪怕咬,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明嘉亦没有回答,他再知道不过了。
她自打了解了自己的能力后,脑子里思索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如何预防自己伤害她,第二,如何将他的能力利用最大化。
她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他,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她身边。
虽然,他在很多年前就准备好答案了。
当然,明嘉亦也知道,他的答案夏忆并不关心,他就不在夏忆关心人的范围内。
夏忆讨厌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和情绪,所以将自己的圈子限制得很窄很窄。
圈子内部的人,会受到她无条件的维护,而在圈子外的人,能触碰到的就只有看似礼貌,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有时候也会有些许善良,但非常非常有限。
她的善良和礼貌伪装得很深,才让人误以为她很好接触,只有原本在曾经在她的圈子里,后来却被毫不留情踢出圈外的人,才能感受到,她的界限有多么的泾渭分明,她不在意的人,会被忽视到什么样的程度。
作为圈子外无关紧要的人,夏忆不会对他产生丝毫的好奇与关注。
好在,他足够有威胁,也足够有用。
夏忆虽然防着他,但也留着他在身边。
……
二人在车内沉默了没多久,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夏忆按下电话的接听键,说话有些一语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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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好了吗?」
明嘉亦没有回答。
许嘉兰也没有回答。
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足足攒了二十多个未接,显然证明许嘉兰还没冷静好。
但无论如何,她的态度还是冷静了许多,大概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嗯,一定程度上。
「嗯,那个,夏忆。」
许嘉兰声线依旧很是别扭,虽然不太端得住,但依旧努力地端着,问道。
「我想跟你见一面。」
「见面?见面做什么?」夏忆不咸不淡地回答,「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即便是签合同都可以直接签订电子版,除了工厂的交接,她甚至都懒得在林家人面前出现,最好让他们自动认为自己的算计得逞了,省的见面她还要陪跑演戏,又浪费情绪,又浪费时间。
本来她是这么想的。
在许嘉兰说出下面一句话之前。
「有些事情你一定想知道,关于你姐姐的。」
第48章
夏忆眼神瞬间幽深起来。
林灵琅首次提起姐姐的名字后, 她当即把姐姐接回了家。
虽然将姐姐快速纳入保护范围,但是保护动作太过明显,被看出端倪也很正常。
那时候姐姐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她也没有时间去做更好的选择。
「我姐姐跟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关她什么事?」
心中想法再变幻,夏忆的态度依旧如常,只淡淡反问。
「再说这些没用的我就挂了…」
「你如果再挂我电话,我真让你姐姐没好果子吃!」
许嘉兰被吓了一跳,生怕夏忆再次挂电话,她被拒接太多次,实在不想再等了,急忙道。
「你看手机短讯!」
夏忆本也没打算真的挂电话。
许嘉兰在此时提起姐姐,定然还有什么后话,而这后话对夏忆来说很重要,不得不说,许嘉兰的话确确实实对她很重要。
除此之外,林家那边的合同本来也晾得足够久, 现在需要开始处理了。
夏忆缓缓将车子停在路边,将手机界面切换到简讯,打开最新的未读信息。
那是一张照片。
姐姐扣着唿吸机,紧闭双目地躺在病床中央,淡金色晨光穿过唿吸机的透明玻璃罩,柔和地落在她的面庞上。
虽然被医疗器械环绕着,睡姿依旧恬静又安详。
这是一张近照,在她家里拍到的。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她本以为家里很安全,才将姐姐带回家去保护,没想到林家人手这么长,居然能潜进她家中,还拍了这样的照片。
难怪许嘉兰口气那么大,居高临下地要求她,原来是捏着这样的底牌。
夏忆忍不住心底浮起庆幸。
幸好打电话过来的是许嘉兰,许嘉兰态度虽然是林家人中最恶劣的,但心思也是最浅的,起码比林永泽要好对付得多。
若是林永泽在这里,定然不会被她挂两个电话,就气得轻易透出与姐姐相关的底牌。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林家人居然留了这样的后手。
「怎么样,知道怎么好好跟我说话了吧。」听筒中传来许嘉兰居高临下的声音。
夏忆沉吟片刻,缓声开口试探道。
「你怎么弄到我家里照片的?」
「想知道,现在就来跟我见面!」许嘉兰口吻越来越硬气,径直命令道,「地址我发给你!」
说罢,抢先挂断了电话。
明嘉亦听到整个电话的全程,此时侧脸看了看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夏忆没有急着回答。
她并非看起来那么冷静,本以为将姐姐接回家来很安全,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她当然不会立刻去见许嘉兰,她不想被牵着鼻子走。
许嘉兰这通电话虽然是要挟,但却透露出显然林家人计划之外的消息,她得趁着这个时间差,将姐姐保护起来才行。
首先,她需要弄清楚明白一件事,公寓里的情况为什么会被林家人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
她家里出了她自己外,只有两拨人出入,在她的心目中,两拨人都有嫌疑,一拨就是在她家签长约的家政公司,长期负责家中的三餐和保洁;还有一个人,就是殷小凤。
虽然可能性有两个,但她用一个简单的排除法,基本就可以验证出来。
夏忆拿起电话,播出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听了,对方口吻礼貌而恭敬,「夏小姐您好,这里是一站家政管家。」
「前几天让你们查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夏忆问道。
「您稍等,我确认下…」电话那头停了几秒后,很快便传来了回復,「这边根据您的需求,所有的视频都标註出关键节点的发生时间及事件,并且整理成电子版,已经整理了18天了,还有几天…」
「先把整理好的发给我。」
「好的,夏小姐。」
这家家政公司提供的是定制服务,态度好得没话说,僱主可以提出各种不太合理的需求,只要给钱,只要不犯法,对方就痛痛快快的做,而且结果通常还都令人满意。
夏忆的聊天软体很快便收到电子文件。
她索性直接将车熄了火,翻动着手机界面,将文档翻动到7月4日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三花给她打了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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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没懂「出去」的含义,下意识以为这是三花表示它想要「出去玩」的意图,还专门去确认过那天它有没有出去遛弯,那时候她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性。
如果「出去」按钮并非直接对应「它出去」,而是对应「别人出去」呢?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文档,滑动到了7月4日夜里12点多。
监控文档中赫然写着:「殷护理出门。」
返回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后。
夏忆瞳孔再一次缩紧。
她和殷护理明确规定过,对方不可以随意出门的。
只有在每日家政来的时候,才可以出去休息1-2个小时,做饭和卫生都由家政来做,所有的日用品都由家政来补充,如果还有额外的需求,可以通过外卖来购买,夏忆会额外给报销。
万一有必须出门的原因,一定要提前请假。
夏忆最重要的底线是,绝不可以将姐姐独自留在家中。
凌晨12点的时候,家政早已回家,没有人跟互相换班,没有特殊的理由,还没有请假,殷护理出门做什么?
夏忆对应着文档的时间,快速联网查看了家中监控后,确认家政公司给的信息没有问题。
殷小凤就是在凌晨12点的时候,离开了家。
而三花正是发现殷小凤离开后,感觉到不对劲,才利用她布置的宠物按钮拨通了视频。
夏忆不太放心,又在文档中检索「拍照」二字,果不其然,在7月5日上午的文档中,她成功看到了殷小凤弯下腰来,对着姐姐的侧脸拍照。
从视频监控中来分析,殷小凤的角度和照片中的角度完全一致。
此时,夏忆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个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她僱佣了好几年,随着她留居国外,如今又一起返回国内,始终在照顾姐姐的殷小凤,被收买了。
夏忆关掉手机文档,切换到实时监控。
殷小凤正坐在护理床旁,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在发简讯。
于此同时,夏忆的手机「滴滴」一声,收到了一个地址。
「落漾咖啡厅」。
夏忆简单思索了会,做了几件事。
第一,遥控管理这家中和楼道的多处防盗门,将它们统统换了密码,并且用遥控锁住了顶楼电梯,;第二,通知家政今天不用上门做清洁了;第三,在外卖平台上买了些水果,将送达时间设置在两个小时后,并且留下了殷小凤的电话;第四,打开手机实时监控,分屏监听着病床前和楼道口两处的动静。
这几件事情做完后,才导航开向距家附近五六公里处,那里有个地下停车场。
她如今开的这辆车没在林家人那里露过面,「落漾咖啡厅」地址与她的公寓比较近,但到悦湖疗养院还有不小距离,她又带着明嘉亦,只能先开车到附近,然后再选个地方换车。
明嘉亦静静地看着她忙活,直到发动汽车准备出发时,才开口问道。
「我…跟你一起过去吗?」
当然要一起过去。
夏忆现在是两边失火,两边都不可以轻敌,她不能置姐姐安慰于不顾,也不可能放任避难所处于危险之中。
姐姐要保护,许嘉兰要见,明嘉亦也不能放走。
她并不知道明嘉亦的系统究竟有哪些功能,是不是随时可以熘之大吉,自然不能将对方置于她的视线之外。
虽然明嘉亦跟着她可能会听到很多信息,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他早都已经知道了,瞒着他也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明嘉亦和林家人见过面,虽然他当时的身份是厨师,许嘉兰未必仔细看过他的长相,会对他留下印象也很正常。
「没事。」
夏忆神情毫无波澜,显然对此早有准备,淡淡地开口,谁知吐出来的是石破天惊。
「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啊?」
明嘉亦心脏勐地跳了下。
饶是他对夏忆无比了解,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也知道她说话的目的,此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脸上神情有皲裂的迹象。
「你…你说什么?」
「男朋友啊,听不懂吗?」
「你的身份是我男朋友,我们就是在上次聚餐后认识的,我觉得你家餐厅很好吃,于是反覆去蹭饭,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然后就在一起了。」
夏忆编谎话从来不需要打草稿,这番话又半真半假,听起来顺理成章。
「涉及到我的家事,心里有点没底,所以把你带过来旁听下,帮我出出主意…有问题?」
「……没问题。」明嘉亦答。
夏忆将明嘉亦的「临时身份」安排好后,又从旁边拎过一个外套,搭在了他被铐住的手腕上,随后便继续向前驶去,全程就再没有说别的话。
二人沉默着驶入目的地停车场,又换乘了一辆计程车,才抵达「落漾咖啡厅」。
时间刚好过了一个小时。
第49章
落漾咖啡厅位于某个高端住宅区配套的小公园内, 地址看上去不是很平易近人,且价格比较高, 还不支持外卖,虽然位置出于市中心,但附近十分清净。
落地窗外是大片草坪,白鸽在草坪上飞扑玩耍,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保姆看护下奔跑着,他们的妈妈貌美而妆容精緻,坐在精美的茶点和咖啡前聊天,时不时向外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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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兰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空间和绿植将她分隔一隅,她不安地侧头盯着手机屏幕,食指轻轻地搓着咖啡杯。
夏忆和明嘉亦一前一后走到她身旁, 依次坐下。
许嘉兰见状微微一惊,急忙快速调整好神态,视线在二人身上巡迴一圈,下意识皱起了眉,问道。
「这是谁?」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那就赶紧说。」夏忆淡淡回復道。
许嘉兰一如既往地看她不顺眼,闻言更是直接忍不住了,开口便直接责备道,「怎么跟我说话呢,是一点礼貌都没学会吗?」
夏忆暗自嘆了口气。
林家人真是各有各的烦人之处,林永泽是个老油条,又想要占便宜有想要装慈父;林灵琅是个小滑头, 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内心却有自己的算计, 一个个开口就东拉西扯,永远学不会直入主题,跟他们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许嘉兰,是另外一种东拉西扯。
她这个人就没有主题,情绪一上来,话题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她夏忆礼貌不礼貌,跟林家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许嘉兰对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半点准确的认知,换言之,没逼数。
夏忆当然不会跟许嘉兰聊她的礼貌和许嘉兰的逼数。
以对方多年来的传统艺能,在这方面胡搅蛮缠想必颇有一手,跟她辩到最后,很容易落得个「这孩子不讲理」,「这孩子没教养」,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夏忆倒不至于吵不赢她,只是嫌浪费时间。
她宁愿选择更有效的解决方案,直接让对方闭嘴。
夏忆的视线穿过碧绿的草坪,落在不远处的别墅区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附近房子地段不便宜吧,是你家的小区?」
她看到许嘉兰神情一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
原因很简单,看许嘉兰说话的逻辑,就知道她脑子不太清楚,不是个会跟人谈判的料,她如今要做对儿子很重要的事,心中显然是没安全感的,虽然要选个偏僻的地方,但也要是熟悉的常去的地方才可以。
至于她为什么定会神情紧张,那是因为,怕夏忆惦记她宝贝儿子的房产吧。
夏忆开口冷笑了下,淡淡道。
「你家的收入水平,哪来的钱买这样的房子?」
许嘉兰:「……」
许嘉兰压根没想到话题是这个走向,她最近刚知道家里的经济来源不太干净,闻言登时被吓得不轻,面色一急,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
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中生智,「那…那可是你亲爸爸!」
夏忆:「……」
明嘉亦:「……」
两个人双双沉默了。
不得不说,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看不上她,生怕她占宝贝儿子的便宜时,她就上不得台面,不配做自己女儿;用得着她,对她指手画脚,道德绑架的时候,那就是亲生的父亲。
涉及利益关系的时候是外人,需要支配她的时候就是女儿,双标得明明白白。
夏忆竟然有些看不出来,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难不成是这么做事情做习惯了,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了吗?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夏忆看着那张和自己神似的脸,和自己脸上截然不同的神情,唇角缓缓勾起一丝讥讽。
「让我给你儿子擦屁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打算说,这是你亲弟弟啊。」
「什…什么擦屁股?」
许嘉兰悚然一惊,慌乱道。
她的神情彻底出卖了自己的目的,自然更不会意识到,话题的节奏已经彻底被夏忆带着走了。
「你来不就是想让我签这个合同嘛。」
夏忆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纸,此时已经被团得皱皱巴巴,正是第一次见面时,明嘉亦塞给她的合同。
那时候她不想签这合同,主要是不知道这事背后有什么坑,又不想和林家人对上,所以主打一个「拖」字诀,让林家人觉得还有机会,不会逼她逼得太紧,给她充裕的时间建避难所。
现在今时不如往日,许嘉兰的行为定会引起林家人行动,她装傻充愣也没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是,对于那个日用品工厂,她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为恐避之不及的东西,如今她想要收入囊中了。
而且根据明嘉亦的信息,末世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就算她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性情,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你儿子做事情你们兜不住了,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许嘉兰脸色骤然变了!
她重重将被子顿在桌面上,面上失望和愤怒溢于言表。
「这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说,也太冷血了?」
许嘉兰愣住了。
她甚至忍不住恍惚了下,那说话的音色如此熟悉,简直和她的声线一般无二,不仅声线像,长像也像,像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像的甚至于让她觉得,说出口这句话的不是另一个人,而是对着镜子的她自己!
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是从夏忆口中说出来的。
许嘉兰顿时怒目而视!
她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说,可同样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夏忆嘴里说出来,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擦屁股就擦屁股,有求我就摆出有求于我的样子,你在这装模做样地吓唬谁呢?你不会觉得我能被你吓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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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的口吻含着淡淡的不屑。
许嘉兰气的脸都涨红了!
她确实在摆出母亲的架子打压夏忆,目的是支配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这又怎么了,多少个父母每天都是这样做的?
这怎么能被面对买你说出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天然拥有道德制高点,无论对孩子做什么样的事,总会有理由为她遮羞,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亲情。
许嘉兰这种状况维持了很多年,不过对象始终是林灵琳,林灵琳常年在这环境中浸染长大,对母亲有天然的濡慕,即便感受到不适,也更倾向于自我攻击: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不能让妈妈满意?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足够好,从来没想到会面当面戳穿!
许嘉兰从来没见过夏忆这个款式的,与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林灵琳完全不一样,而且跟对方给人的第一印象也不一样,第一印象是个娇纵的小丫头,终究也是个小丫头罢了。
而不是现在这般,伶牙俐齿,满身都是刺,开口就在别人的痛脚上蹦迪。
许嘉兰勐地太高了嗓音。
「怎么…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子!」
「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子?」
夏忆淡淡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说我不像女孩子,不会因为你心目中的女孩子都是包子好拿捏吧?」
许嘉兰被夏忆眼底的讥诮刺痛双目,身体都发抖起来!
「行了,不是让我给你儿子擦屁股吗,我给你擦,擦完你就滚蛋,别过来烦我。」
夏忆看着她情绪差不多到位了,便及时适可而止,将话题拉回正轨。
她此行又不是来骂许嘉兰过瘾的,她的时间宝贵得很,对方还不配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专门过来花时间骂人。
夏忆的目的依旧很明确,她看出来许嘉兰脑子被情绪带着走,所以故意激起对方愤怒,让她没办法理智思考,只能被她带着节奏走。
这样她达成目的就顺利得多。
毕竟,她现在已经看上那家日用品工厂,把它当做囊中之物了。
日用品工厂和姐姐的危机,最好是一次性把两件事都搞定,自然要怎么高效怎么来。
许嘉兰一口气噎在喉咙。
她想要继续骂人,偏偏又想起此行目的,知道不能务实,知道夏忆脾气不好惹,好容易听到对方松口,即便生气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继续。
只是她城府没到那份上,脸色一时半会转不回来,冷声道。
「你说擦就赶紧擦…签!」她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急忙抬手点了点桌面的合同,改口道,「这不是合同吗,你还不赶紧签!」
夏忆缓缓收敛了眸,眸底寸寸冷了下来。
她一直在话里话外诈许嘉兰,直到此时对方才算是终于明确用言语确认,林家人所谓的送她工厂股份,就是要她给林灵琅擦屁股。
当然这屁股大概率是不用擦的,她只是明确确认了对方的心思。
倒不是夏忆对林家人心存幻想。
末世将至,即将面对或生或死的危机,她会帮助值得帮助的自己人,也会对该冷漠的人绝对的冷眼旁观。
她尚且没有想好,如果许嘉兰死在自己面前,她要不要冷漠以对。
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坚定地信念,明确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她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冤大头,一个工具人,那么在有朝一日,对方在她面前哭喊哀求说,我是你的妈妈我很爱你的时候。
她也可以不必有丝毫心软。
这是一件好事。
以后在再恶劣的环境下,大家都是利益竞争关系。
林家人的死活,都与她无关了。
第50章
不知道林家人日后会不会追悔莫及。
他们因为眼前这点鸡毛蒜皮,甚至谈不上利益的利益,失去了她的最后善意,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
「签是可以签的,不就是个破工厂嘛,规模又这么小,背后的坑就再算大,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鸡毛蒜皮。」
夏忆故做不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许嘉兰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但她显然不会将事情始末提醒夏忆,她在来到这里找夏忆的之前,就在心底对儿子和女儿之间做出了选择。
即便夏忆是从小在身边养大的亲生女儿,她做这个选择都不会有丝毫犹豫,更别说这个女儿完全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对她好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夏忆接盘这家工厂后, 究竟要面临多大的问题, 也与她毫不相干了。
而且许嘉兰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档子事发生后, 林家人应该会离夏忆越远越好,不会再有更多接触了, 这对她来讲是好事。
这样的话, 林家人就不会去查看, 夏忆当初被抱错的真实原因了。
夏忆被抱错了二十多年,根本没有人发现过,许嘉兰本以为以林永泽的冷血,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此事早已尘埃落定,谁知最近突然被翻到檯面上,她可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如今看来她的想法没错,至少看林永泽没看错, 他们接近夏忆不过是为了利用,当利用完毕后,一切还是会重归平静。
「但是,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别人指手画脚。」
夏忆不紧不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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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给我股份就给彻底些,法人我都当了,责任我都背了, 45%的股份算什么东西,把整个厂子都转到我名下,以后跟你们没任何关系。」
「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经营,不想看见你们林家这群废物在里面瞎掺和!」
「喝,你还自己经营,好大的口气!」
许嘉兰面露不屑之色道。
「你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你知道工厂怎么运作吗,你知道机器怎么用吗,没你爸你弟你还想自己弄,不瞎胡闹嘛?!」
「哦,又想要我的钱给你填窟窿,又想要扒着那点破权力不放手啊,脸皮这么这么厚。」
夏忆不遗余力地继续激怒她。
「你不会是因为自己什么都不懂,而且还做不了主,所以这么才以己度人吧!」
夏忆淡淡看着她,径直下了最后通牒。
「去给你家主人说,要么按照我说的办,要么就免谈,我给你10分钟时间, 10分钟之后我扭头就走,你再哭着求我也没用,你信不信!」
「你!」
许嘉兰气得满脸通红,最终还是忍住了。
有一件事夏忆说得没错,合同的细节她还真做不了主,作为林家的女主人,她也就每个月靠自己的身份地位出去显摆显摆,收点别人送的孝敬,拿钱在外面随便花花罢了。
实际家里跟事业有关的所有事,她别说做不了主,她连听都不可以听。
许嘉兰想要指着鼻子骂夏忆,可看着夏忆看时间的动作,心里又有些发虚。
夏忆刚刚发脾气的余威尚存,她害怕对方真的十分钟后就走掉,如今好容易谈到这个阶段,对方终于第一次松口,她怕自己一拒绝,刚才做的事情都功亏一篑了。
许嘉兰在外面确实有人时时刻刻敬着她,可敬的是她这个林夫人的身份,而不是她自己本来的能耐,她从来没参与过外面的事,根本不懂得如何争取利益,那里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
被夏忆吓唬两下,心里就先打了退堂鼓。
许嘉兰憋了好好一会,才硬邦邦地开口道。
「我去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夏忆轻笑了声 ,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你就装吧」,许嘉兰被她眼底的不屑再次激怒,一把从桌上捞起手机,道。
「我出去打个电话!」
许嘉兰气哼哼地前脚走出门,夏忆后面立刻迅速拿出无线耳机塞进耳朵里,又快速用头髮藏好,随后点亮手机屏幕看向家中监控。
殷小凤刚刚忙活过一轮,此时正坐在姐姐的病床旁,低头摆弄着手机。
大概为了猫狗不进去打扰她,卧室房门是关紧的。
夏忆确认家中环境后,便给三花打过去视频电话。
三花的视频电话屏幕在次卧,她的卧室里,铃声也是给狗狗专门定制的,是相对比较高频的声音,人类不敏感,但狗可以听到。
「嘟,嘟,嘟…」
视频才刚刚响起三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三花的狗头就出现在屏幕中央,小尾巴摇成螺旋桨。
「汪汪汪!」
夏忆查看了下其他角度的监控,三花的习惯非常好,在接电话前已经关好了次卧门。
确定次卧门是关好的,夏忆就彻底放心了。
这个公寓的隔音非常好,因为她有健身的习惯,当初为了不打扰别人,给公寓专门做了全套的隔音装置,她在屋里放死亡重金属,外面都可以睡得香甜,不用担心说话被人听见。
「三花,交给你个任务…这个任务有点复杂,我相信你肯定能搞定…」
夏忆对着屏幕说着自己的计划。
三花在电话那边歪头倾听着,小尾巴不停地摇动着,时不时汪汪两声表示听懂了。
「钢珠在储物柜左边第三个抽屉里,你可以自己咬破外面的塑胶袋,但是注意把它吐了不要吃掉…」
夏忆跟三花一人一狗在视频聊天,于此同时,许嘉兰正在电话中挨骂。
「谁让你去找她的?!谁让你去找她的?!」
林永泽在电话中低声咆哮道。
「你个蠢货!」
许嘉兰被骂得摸不着头脑,刚刚本来夏忆就把她刺激得情绪激动,此时更是直接被点燃了,顾不得林永泽余威尚存,回怼道。
「你们拖了这么多天都没能让她听话,我不过是见她一面,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听我的,你还骂我蠢货,我哪里蠢了?!」
「你…你!」
林永泽在外地开会,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好多事情虽然准备好了,却没时间回来处理,本打算过几天忙完了再慢慢解决,谁知道被人釜底抽薪,从背后捅了篓子!
「你知道她有多少钱吗,有多少钱吗!你又知道跟她关系最好的朋友,有多少家产吗?!你儿子那个小工厂才多点的坑,你个鼠目寸光的东西!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他在外面不是拿不到外快,但每收一分一厘都是要冒风险的。
可从夏忆这里拿的钱不一样,姐姐照顾弟弟,女儿孝顺母亲,都是理直气壮地事情,无论他们跟夏忆要多少钱,于情于理于法都是可以说得通的。
更别提他都看出来了夏忆的弱点。
这个丫头对她姐姐在意得很,表面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都找到了合适的人,还安排好秘密的地方,灯打算着等外面的事忙活完了,就将人直接接走,姐姐捏在手里边,这丫头还不什么都得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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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这个脑子不清楚的老婆,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就暴露了他的想法,林永泽越想越气,简直气得要心梗。
「你就给我在那待着,哪也不许去,什么话都不许说,你再敢给我多说一个字,看我回家不弄死你!」
林永泽怒吼着挂断了电话。
许嘉兰被骂得懵掉了。
林永泽平日里虽然不太看得上她,但毕竟要维持基本的身份和颜面,从来没有这般严声厉色地跟她说过话,吓得她腿脚有些发软。
虽然心里不服,但终究不敢挑战对方的权威,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夏忆透过玻璃窗看到她放下手机的动作,目光勐地一凝。
要来了。
她快速将手机切换到监控画面。
果不其然,就在许嘉兰挂掉电话后没多久,殷小凤便拿起了手机。
殷小凤接听电话没多久,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动作也有些迟疑,不过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很快便顺从地站起身来。
夏忆快速将屏幕切换到与三花的聊天界面,低声命令道。
「三花,准备。」
殷小凤没有挂断电话,离开主卧后走向玄关,从玄关处拿到衣服,换掉了身上的护理装。
此时门铃已经响起。
是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此时已经抵达楼下,站在单元楼外的门禁前,摁着门铃。
是林家的人,他们来的速度非常快,原本在夏忆家门口就有一直有人盯着,此时显然早已做好准备,接到指令后就快速前来。
殷小凤在门口处将单元门禁打开。
随后打开夏忆家的防盗门,走出楼道口后,又打开楼道防盗门,看了一眼电梯发现没亮,于是又打开楼梯处的防盗门,走到楼梯下一层后,又打开了楼梯转角处的防盗门。
夏忆安装设置的重重防盗门,不仅成为外面人员进来的障碍,此时也是三花最好的掩护。
三花嘴里叼着一袋钢珠,悄无声息地跟在殷小凤身后。
殷小凤在楼道处等了五六分钟,楼下终于传来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草,这个电梯怎么坏了?」
「这他妈怎么搞,那不是个植物人嘛,难道要咱哥们从楼梯间抬下去吗?」
第51章
「你们小点声, 小心被听见!」
殷小凤有些着急,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两个男人此时已经出现楼梯的转角, 他们显然和殷小凤是认识的,语气熟稔地回答道。
「放心吧,那个姓夏的丫头不在,我们知道她在哪,屋里那个半死不活的,能听见个屁。」
殷小凤说不过他们,转身将门打开了些,道。
「行吧,跟我上来吧,一会动作轻点,我让你们怎么弄就怎么弄,别把人弄伤了。」
「放心吧, 死不了就成。」
双方交谈完毕, 正打算转身上楼,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哗哗啦啦的声音。
殷小凤随着声音抬头看去,却看到三花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正在她身后不远处玩耍。
两个男人见状吓了一跳, 「我草,这哪来的一条狗?!」
「没事,她家狗不咬人。」殷小凤摆了摆手道, 「那是个边牧,又精又怂,看见你们两个大汉跑都来不及, 不会过来跟你硬刚的。」
「跟我上楼吧。」
说罢,转头便要向上走去。
谁知她前脚刚刚迈进门框,脚下不知踩了什么,「呲熘」一滑,整个人一个趔趄,骤然失去平衡,向楼梯下方倒去!
那两个男人刚好站在她摔倒的方向,被她重重地砸过来,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才想起伸出手去托她。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退后的半只脚刚刚落地,顿时跟着一滑!
此时想要接殷小凤也接不住了,三个人同时失去平衡,径直向楼梯下方摔去!
「卧槽!这什么东西?!」
三人惨叫着从楼梯处摔下去,龇牙咧嘴了好半天,才摸到地面上硬硬的东西,是一粒一粒的小钢珠。
此时才反应过来,刚刚楼道里哗啦哗啦的声响,那条狗嘴里还叼着一个空的塑胶袋,显然是它将里面的珠子洒得遍地都是。
「我他妈弄死你!」
其中一个男的怒骂着想要去打三花,谁知刚抬起脚,脚下又是一滑,一个屁股墩再次摔倒在地上!
楼道里白天没有灯,採光不是很好,钢珠子撒的遍地都是,根本站不住脚!
而三花也不会坐以待毙,此时早已窜起身来,前爪压在防盗门把手上,后腿抵在门框上,一压一带!
只听「哐当」一声,防盗门锁扣重重地扣实,径直将三人锁在了门外!
三花将门锁完后,还不忘扣上防盗扣,又用前脚退了推门,确认已经锁牢,才撒开腿向屋内跑去。
从楼道到房门,一道,一道,一道,刚刚殷小凤开启的每一道门,都被它关闭严严实实!
「卧槽!」
外面三人眼睁睁地看着门在面前被狗子锁上,那狗子并不是兇残的大型犬,那门也分近在咫尺,偏偏自己脚下像是抹了油,一步一个呲熘,愣是赶不过去,急得大声骂起街来!
等他们好容易耐住性子,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避开钢珠走到防盗门前,莫说眼前这道门,这条路上所有的防盗门都被锁死了!
「没事没事,这是密码锁,我知道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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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凤揉着被摔得酸痛的胳膊走上前,对着密码锁按下了六个数字。
「滴——」
又重新按了一遍。
「滴——」
她连着重复按了错五六次,成功激起了防盗门的警报声。
「卧槽,你连门的密码都不知道吗?」黑衣男人咒骂道。
「没…没有啊,分明是这个,怎么不能用了呢…」
殷小凤纳闷地再次点亮门锁,还想要再试。
「还他妈试呢,早被人发现了,房子密码都改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黑衣男率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楼下跑去,「个傻逼,还不赶紧跑!」
夏忆在监控里看得上瘾,眼看着三个人要逃跑了,才拿起电话,给小区物业拨了过去。
「楼道里有贼在撬我家锁,我在监控里看到了,现在还没有出小区,麻烦让保安把他们拦住,然后报警,谢谢。」
夏忆这通终于忙活完,才算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背上。
「干的漂亮三花!」
夏忆看着狂摇尾巴的三花,笑着用手机遥控按下按钮,客厅里「啪嗒」一声,一个罐头从小机关里掉了出来。
「自己吃吧!」
三花见状狂喜,「汪汪」连叫好几声,小爪子抱着罐头,一路熘回了次卧关上了门。
而后用牙齿叼起卡扣一撬,轻松地将罐头密封盖子打开,大快朵颐起来。
大黑二白听到罐头落地的声音时,便快速竖起耳朵,左顾右盼着寻找着,可惜反应慢了半拍,等它们确认罐头在三花口中时,已然追之不及,那鸡贼的狗已经熘进次卧,并且提前把门锁好了!
气得二猫凑在次卧门口,对着三花起此彼伏地骂个不停。
夏忆看着屏幕内二猫一狗斗智斗勇,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某个小姐姐温柔的声音。
「您好,您的餐准备好了。」
夏忆从屏幕中抬起头来,看到眼前摆着一份意面一份鸡翅一盒小蛋糕及一杯咖啡。
这家下午茶咖啡厅,招牌是花式茶点拼盘,其他食物相对更偏简餐,不过显然夏忆没心思吃什么茶点,简餐刚好符合她的期待。
「你点的?」她看向明嘉亦。
明嘉亦自从进了咖啡厅后,看着她跟许嘉兰斗智斗勇,始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双肘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
此时闻言才眨眨眼,唇边泛起了笑,轻声道。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我给你带的早饭,你也没吃吧。」
咕咕咕。
忽然听到肚子内传来的声音。
夏忆:「……」
好像…真是。
从她看到早餐后不久,就跑过去找明嘉亦,二人闹腾一个上午,又跟许嘉兰这里闹腾一个中午,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来着?
就知道。
明嘉亦嘆了口气,无奈地抬了抬下巴,说道。
「吃吧,这家店是许嘉兰选的,单是我刚才扫码点的,餐食服务员给你送过来的,我没机会下毒。」
夏忆:「……」
夏忆看了眼许嘉兰,对方如今还没接到林永泽的命令,依旧束手无策地站在落地窗外,一时半会也不会进来。
她索性不搭理对方,将餐端到面前吃了起来,接下来的事还有很多,吃饱了才有体力做事情,能吃她还是吃一点。
她埋头吃了一小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向旁侧看去。
明嘉亦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老老实实地旁观她吃饭。
「你呢?你不吃啊?」夏忆问道。
即便明嘉亦吃了早点出来,这时候也过了午餐时间,该吃饭了吧。
「哦,原来我有资格吃饭啊。」
明嘉亦嘆了口气,道。
「我没敢点啊,我还以为劳改犯不配吃东西呢。」
夏忆:「……」
她无语地看了眼明嘉亦,懒得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吃了下去。
明嘉亦看懂了她的暗示,自然也不会饿着,也扫码给自己点了份餐。
「回头我把饭钱给你。」夏忆边嚼边道。
明嘉亦闻言面上笑容微淡,「算了吧你,钱都快成废纸了,我要那玩意干嘛。」
「那你要什么。」夏忆问。
明嘉亦想了想,才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想要的东西,不太贪心的那部分,现在也算是得到了;至于贪心的那部分嘛,说出来也不可能会得到,还是不说了吧。
「行吧,随便你。」夏忆也没再细究,自顾自地继续吃起来。
等到明嘉亦的那份餐点上来,二人全部都吃完,许嘉兰依旧站在外面,还是没有进屋的迹象。
夏忆有些等不及了,将小费夹在餐单上,请服务生小姐姐帮忙带话。
「麻烦告诉她,再不进来我就要走了。」
服务员小姐姐尽职尽责地将话带到,许嘉兰闻言急忙拨出了个电话,等了好半天那头都没人接,站在门口迟疑了会,终究还是跺了跺脚,重新返回了咖啡厅。
许嘉兰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坐下,便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奶油香气,又看到桌面上吃剩的七八个空盘杯碗,面色益发不虞起来。
她忍了忍,终究是长了记性,没有把嘴边那句,「太自私了,完全不知道想着别人」说出口,硬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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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而向服务生撒气,「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把这些盘子给我撤了?」
夏忆看着许嘉兰忍得都快爆炸了,完全没有劝阻她的意思,甚至还不忘记给她添最后一把火。
「怎么着,你主人没同意?」
「你怎么说话呢!」
「那是你爸爸,什么你主人你主人…」
许嘉兰登时怒了,这半天在夏忆这受气受憋屈她要忍着,在林永泽那挨骂她要忍着,给林灵琅打电话还打不通。
她担心儿子出事,辛辛苦苦跑出来,好容易把事情办得有些进展,不仅没有人夸她,怎么人人还都在逼她?
「哦,不是你主人啊,那怎么你出来办事,事事还得等着他点头啊?」
夏忆面露不屑之色,看着许嘉兰面容上的愤怒和委屈,不紧不慢地,对方心口上淬毒。
「你不会真的一点主都做不了吧?」
第52章
人越在意什么越掩饰什么,许嘉兰在家里没地位,却偏偏不想被人看出来,正是死要面子的时候,再加上夏忆反覆激怒她,所有情绪堆积着,随便一触就要爆发。
此时看到夏忆脸上轻蔑的神情,径直急了。
「我怎么做不了主了?!」
夏忆正是知道她的弱点,就在她的点上狂踩。
「那就是你家全靠硬撑,其实缺钱缺得不得了, 一个快倒闭负债纍纍的破工厂,还在这里当宝贝似得,穷疯了吧?」
「你才穷疯了,我们家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怎么可能在意这点…」
许嘉兰下意识反驳道, 话说一半才觉得不对, 收又收不回去,顿时愣住了。
「哦,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那你干嘛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难不成你本来就不想签?」
夏忆作势便要站起身来,道。
「你不想签直说,那我就走了, 谁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
「等等!谁说我不想签了?」
许嘉兰登时急了,抬手拦住夏忆,冷然道。
「把合同拿出来, 给我看看!」
「你又能看出来个什么?」
夏忆故作轻蔑的语气。
人都是见不得别人看不起自己的,更别提对方身份上是自己的女儿,越遭到贬低,越想着证明就自己,这本就是许嘉兰对夏忆做的事,如今夏忆反其道而行之,原封不动地用在许嘉兰身上。
许嘉兰果然被带偏了,跟着夏忆的思路,耐着性子去看合同,逐条逐款地将细目与之前作对比,仔细看过所有后,才点了点头,笃定道。
「我看过了,没问题。」
「你确定内容没问题?」
「我都看过了,怎么不确定?」许嘉兰急道。
「行,盖章吧。」
夏忆上次跟林灵琅说过,早一版本盖过章的合同已经被她弄丢了,她估计着许嘉兰出门肯定会把章带上。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从包里掏出公章,「啪」地一声,盖在合同正确的位置上。
「好,真痛快!」
夏忆忽地露出笑容,赞许地夸了一句。
从许嘉兰手中取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后,对着明嘉亦摆了摆头,二人一前一后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许嘉兰听到「真痛快」这句夸赞后,血液莫名有种沸腾感,首次拿着公章签订合同,那种掌控感和权力感,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等她缓了好久好久,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后,脑子才忽然反应过来。
「我怎么头脑一热就事情给办了?」
……
夏忆拿着合同走到公园外,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眼也没眨地播了一个电话,接通后直接吩咐道。
「日用品工厂那边合同过完了,可以直接施工了,你们今天晚上就过去,先把高压电网架起来,明早开始施工,任何外人不得进入!」
那边的人员设备和施工材料,夏忆之前就已经备好了,随时等待施工,此时一个电话过去,工人立刻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
林灵琅本就当这里是烫手山芋,只惦记着夏忆给他接盘背锅,工厂已经很多天没有运转了,如今也不会有人发现夏忆的动作。
她只先把外面的地圈起来,确保林家人进不来,日后把里面锁一撬,直接开工万事大吉。
至于林家人再找她麻烦?有合同在手,法院见吧:虽然大概率也见不成了。
明嘉亦看着她把所有事处理完,累得摊在长椅上,唇角忍不住再次泛起笑意。
夏忆接到许嘉兰电话,意识到林永泽不在身边时,便将许嘉兰玩弄于股掌之上,快速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还确保了利益最大化。
她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工人,在合同签订之后,第一时间将地盘圈在手中,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林家留。
最绝的是,她在和许嘉兰斗智斗勇的同时,还趁机摸出家中内鬼身份,并且趁他们开门动手之际,遥控狗狗将人赶出了门!
夏忆三线同时搞事,在接到许嘉兰威胁电话后,不仅快速反应过来,帮助姐姐解除危机,还能趁虚而入,在林家身上占到便宜!
面对亲生母亲的情绪绑架,居然能反绑架回去,完全拿捏住对方的情绪,利用对家中地位和自卑,让对方完全被自己节奏带着走。
所有问题同时解决,最绝的是,每条线上的每个人每个反应,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被她算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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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许嘉兰会给林永泽打电话,林永泽会让殷小凤提前动手,都计算得分毫不差!
几年不见,人是越来越狠了。
看着她运筹帷幄的,心狠手辣地算计别人,干脆利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的样子,有点帅,又有点可爱。
哎,只要不是对付他的时候,就都挺可爱的。
算了,即便是对付他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明嘉亦嘆了口气。
夏忆四仰八叉地歪在长椅上,毫无形象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她是不喜欢社交的,更别提这种算计人心的破事,她不是不能处理,甚至能处理的很好,可每次处理完都给她累得身心俱疲。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弄张床,在姐姐病床旁趴着,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躺到天荒地老。
她像一条死鱼似地躺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坐直身体后,才发现身旁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纳闷着问道。
「你看什么?」
「没什么。」明嘉亦别开视线,摇头道。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宿主。」系统8325号简直没眼看,恨铁不成钢道。
「赶紧凑上去,把她摁在椅子上,抱紧她,安慰她,向她诉说你的…」
「你快闭嘴吧!」
明嘉亦理都不理这个货,莫说这个货言行举止太过油腻,他做不出来这么油腻的事。
夏忆不是那种小姑娘心态,嘴上说不要不要,其实心里百爪挠之类的,她就不是那种被动型的性格,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么,要的东西就自己去拿,不要的东西也没人能硬塞给她,没人可以违背她的意愿对她硬来。
夏忆不可能容许这种事,明嘉亦自己也不会容许。
明嘉亦镇压掉那个油腻的系统,随着夏忆站起身来,抬眸问道。
「接下来我们…回家?」
夏忆:「……」
她简直被这人理所应当的口气惊住了。
我们什么我们,回家什么回家。
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她脑海中奔涌出弹幕般的吐槽,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跟这种人吵这种事毫无意义。
夏忆只是单纯的下了指令,偷偷把概念换了回来。
「我要回家看看,你跟着我。」
「好。」
明嘉亦摸了摸鼻子,笑道。
夏忆确实需要回家看看。
虽然去明嘉亦的避难所也迫在眉睫,但她还是不放心姐姐的安慰。
虽然姐姐理论上不需要24小时随时盯着,除了固定时间鼻饲管餵饭外,清理排泄袋外,还有清洁和翻身。
聘请殷小凤看护姐姐,但殷小凤的工作量其实并不大,只要可以把这些工作都完成,在身体状况稳定的时候,看护偶尔离开一会没什么关系,只要随时监控就好。
但此时殷小凤刚刚离开,夏忆还是不太放心,需要回去查看下情况。
夏忆将车停在了几公里外的停车场,此时也不打算去开,直接打了辆车回家。
虽然跟林家人撕破了面具,以后装傻充愣没那么容易了,但她的新车子还是希望暂时藏匿着,不要让对方得知车牌号。
她还需要出门去避难所,不希望被林家人顺藤摸瓜,找到悦湖疗养院的地址。
知道那个地址的人有一个明嘉亦,就已经够她糟心的了。
好在明嘉亦还算老实,跟在她身后上车,她走到哪跟到哪,目前还没有惹事的迹象。
夏忆打车直接进了小区,遥控开好电梯权限,一路径直回到了家,虽然不知道物业报警抓人落实的如何,好歹人是被赶走了,上楼的过程中没有遇到林家糟心的人,回家的路还算顺利。
姐姐如今没人看护,以后她想要出门没有那么方便了,虽然姐姐目前情况还算稳定,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她肯定不能像现在这般,整天整天在外面跑,甚至彻夜不回家了。
偶尔出一次家门可以,但也要尽快回去才行。
……
夏忆这边到家的同时,许嘉兰也回到了家,同时回家的还有从外地匆匆赶回来的林永泽。
许嘉兰刚刚打开家门,还没走进客厅,就听到了林永泽沉声斥责。
「谁让你把事情告诉她的?」
「完全沉不住气,遇到点小事就毛手毛脚,简直废物是个废物点心!」
「跟你妈一样一样的,平时看起来人魔狗样,遇到大事就掉链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眼见着林永泽越骂越难听,许嘉兰急忙走上前去,看着林灵琅低眉顺目地站在客厅,被林永泽指着鼻子骂,忍不住心疼儿子,上前劝阻道。
「合同都签好拿到手了,你就不要骂儿子了…」
许嘉兰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林永泽暴怒地转过头,狠狠地扬起胳膊。
「啪」地一记耳光甩她在脸上!
第53章
许嘉兰直接被打懵了。
虽然林永泽大男子主义,日常对她颐指气使,但也维持着基本的面子,气急了也顶多骂她两句,挨打这真是头一回。
「你,你…」
许嘉兰捂着脸偏向一边,半晌都没缓过神来,眼泪勐地涌了上来,随即大滴大滴地掉落。
「我嫁到林家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生儿育女,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
「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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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泽暴喝一声,将许嘉兰吓了个哆嗦,怒道。
「辛苦你什么了辛苦!你班也不怎么上,成天在家吃闲饭,就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废物,哪里知道在外面做事多不容易!」
平日里林永泽只要提起外面的事和赚钱, 许嘉兰登时就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从来都不归她管, 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抹了一把眼泪,从包里拿出合同, 辩解道。
「我怎么吃闲饭了,那个合同在她那里卡了那么长时间,我都给弄…」
「你懂个屁!」
林永泽嘴上骂人,手里可半天没停歇,一把抢过合同,拿在手里翻看着。
林灵琅刚刚被父亲训得满头大汗,如今看到父亲将矛头指向母亲,不仅没有上前劝阻,反而偷偷松了口气,他甚至向后移开几步,想要逃出父亲的怒火波及范围。
「你给我回来,躲什么躲!」
林永泽翻看了两眼合同,忽然余光发现林灵琅躲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妈什么都不懂,你也什么都不懂?就那么沉不住气?等我回来能急死你不成,有我给你兜着,还能这么让你坐牢?目光短浅的东西!」
「我不是什么都没想过,我是有原因的!」
林灵琅急着辩解道。
「她最近花钱特别快,卡里的钱都被她花的七七八八,我…我怕再不做点什么,她就把钱都造光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林永泽怒火微微一滞,下意识皱起了眉。
「我之前查过她的帐单,她的生活非常简单,每个月消费也很克制,除了基本的生活费用,定期的健身费用外,基本没有额外开销,怎么可能会突然性情大变,花掉这么多钱呢?」
「是真的!我让冯子找人帮忙查的!」
林灵琅面露急色,解释道。
「她刚回来的时候卡里有好多钱,还都在一张卡上,就是冯子挂名的那个银行,后来她把钱给转走了,分散在了好几张卡上,冯子费了好大劲才确定了每张卡的银行流水,花得全都特别快,她遗产分红的那些钱,基本都被她花干净了!哦对了,股.票好像也要抵押,那块我没找着人,还没查明白…」
「全都花干净了?」林永泽问。
「对!」林灵琅肯定地点头。
「她能把钱花在哪,她难道去赌了?」林永泽又问,「资金流向查明白了吗?」
「没有…」林灵琅摇了摇头,看到林永泽又要皱眉,急忙道,「她转到国外的帐户,我没有人能查明白。」
「国外?哪里?」林永泽问。
「就是她原来学校所在的城市。」林灵琅答。
「那边啊…」
林永泽沉吟了会,忽地想起了什么,视线移到许嘉兰身上,问。
「你不是有个表哥那那个城市吗,听说还混的不错,你去让他查查!」
许嘉兰再次打了个哆嗦,眼底深处泛起一丝恐惧,慌忙抬头道。
「啊?什么表哥?」
「之前不是见过吗,你那个远房表哥,夏…夏志鹏!」
林永泽混多年,对于人的记忆是一顶一的好,不过是多年见过一面,就准确叫出了名字。
许嘉兰面色有些发白,嗓音干涩道。
「哦,他啊…那个,我们很多年没联繫了,我也不知道…」
「别跟我那么多废话,让你去问就去问!」
林永泽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就背着包滚蛋吧,我林家不要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你…你!」
许嘉兰张了张口,想要发怒却又不敢,最终还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硬生生闭上了嘴巴。
她觉得委屈至极,想要哭诉抱怨,却又不敢说出口,他莫名觉得林永泽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对自己真的…耐心告罄了。
她不敢在此时多说话,只好擦了擦眼泪,抽泣着点了点头。
「滚去打电话,做好晚饭前别让我看到你。」
林永泽又怒斥了她一句后,才把合同交给了林灵琅。
「合同我看了,没什么大问题。」
如夏忆所料,改动的那些细节也不是他们看中的要点,只要这工厂不在林灵琅名下,林永泽总有办法和渠道帮他疏通。
他们贪图的从来都是夏忆的资产,而不是工厂那点不值钱的股份。
「那…我去再问问冯子,看有没有办法查到国外的流水…」林灵琅道。
「滚吧。」林永泽不耐烦地挥挥手。
林灵琅逃也似地离开了家。
林永泽余光扫了一眼许嘉兰,鼻间发出一记冷哼,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许嘉兰又被吓了个哆嗦。
她到现在依旧是懵的。
林永泽至今还是什么都没跟她说,她根本不知道林永泽的计划,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夏忆究竟有多少钱,能让林永泽眼红到这个程度。
不过也许并不多,因为林老爷子压着他,林永泽在外面很克制,收钱什么都畏手畏脚,虽然工作是个肥差,油水不少,而且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有人孝敬,但大钱其实并不敢拿,每日战战兢兢,收,生怕老爷子知道后收拾他。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包都鼓起来,眼睛早就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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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一般人的生活了。
许嘉兰并不想失去。
她嫁给林永泽后,这么多年都扬眉吐气,身边多少小姐妹个个都被她骑在头上,走到哪里都有人给她陪笑脸,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别太过分的,稍微暗示一下,就有人送上门来。
若是有朝一日被林永泽扫地出门,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嘲讽奚落她。
最重要的是,许嘉兰嫁过来这些年,虽然衣食无忧,但家中所有的资产,房子车子厂子,没有一个在她名下。
她平日里看着消费水准高,吃的用的都是贵的,却没有一点正经资产,那些衣服首饰也换不来几个钱,离开林家就要流落街头了。
许嘉兰回想着林永泽眼底的狠厉,知道他是认真的,心下咬了咬牙。
她这些年辛苦维持的一切,不能因为这点事就付诸东流。
她缩着脖子熘进了厨房,又将门关严,左顾右盼了会,确定丈夫儿子都不在,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身旁,才从包里摸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一个电话号码。
拇指在号码上悬停了好半天,终于狠了狠心,摁了下去。
「嘟…嘟…嘟…」
电话拨通后,那头始终是忙音。
许嘉兰等了好一会,等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听,心中偷偷松了口气。
没人接听也好,最好是换号了,那就不是她办事不利,是真的没有办法。
正自我麻痹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一闪,一闪,有节奏地闪烁着。
许嘉兰心中一惊,险些将手机丢了出去,死死地盯着屏幕看了好半晌,发现对方都没有挂断的迹象,才不情不愿地按下了接听键。
「餵…」
许嘉兰刚刚一个字出口,听筒中顿时响起了轻佻的中年男人声音。
「呦,嘉嘉,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想我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
许嘉兰急忙捂住听筒,做贼似得左右看了两眼,才悄声道。
「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中年男人冷哼了声,不紧不慢地拖长了语调,「那叫我两声好哥哥,我在考虑回答不回答你啊…」
「你别闹了夏志鹏,我有正经事!」
许嘉兰急得直跺脚,把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
「那…那谁,你后来有她消息吗?」
「那那谁,那谁是谁啊?」夏志鹏的口吻依旧非常恶劣。
「就是…她…那谁!」许嘉兰低声,「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啊?」
夏志鹏嗓音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地恍然大悟了一声,
「你不会说的,是…咱女儿吧!」
许嘉兰再次被吓了个机灵,怒道,「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快闭嘴!」
「怎么着,你敢生不敢认啊!」
夏志鹏冷笑了两声。
「怎么,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咱,女儿的消息了?」
他似是知道许嘉兰害怕,偏偏故意把她害怕的点反覆重复,一遍又一遍,恶劣至极。
许嘉兰勐地想起刚刚夏忆做的事,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果然是你的女儿,连混蛋样子都跟你如出一辙!」
「女儿,我女儿?」
夏志鹏嗓音顿时严肃了起来,问道。
「什么意思,你见到夏忆了?」
「你不是说好把她弄走,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许嘉兰低声怒道。
「怎么就被林家人发现了,还带到我眼前来了,我都快吓死了!」
「草!我他妈说怎么找不到她!」
夏志鹏低声咒骂道。
「我正纳闷这个死丫头躲到哪里去了呢,房子也卖了学也退了,我把附近翻遍了都找不着她,没想到他妈的居然偷摸地回国了?」
第54章
夏忆回到家后, 两猫一狗已经在门口迎接她了,尤其是三花, 小尾巴摇啊摇地,在她脚边转了好几圈,疯狂刷存在感。
「干的漂亮。」夏忆撸了撸它的狗头夸赞道。
「你在这屋呆着吧。」
夏忆带着明嘉亦换了鞋,随后径直走进她的卧室,打算把房间暂时腾出来给对方。
姐姐的主卧和看护间连着,她肯定不能把外人放进去,其他房间又都是开放着的,把明嘉亦放在开放的空间里她不放心。
只有她的卧室还算合适,里面有卫生间有床,而且房门可以反锁还有监控,随时随地可以查看情况,是唯一适合的地方。
这本来是很顺理成章的安排, 转头就撞上了对方震惊的眼神。
「啊?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夏忆问。
明嘉亦看着夏忆淡然的眼神,他就知道对方脑子根本没往别处想,忍不住无奈了下,嘆气道。
「我……你要么把我关厨房里吧。」
「那你上厕所怎么办?」
「…或者把我放厕所里也成。」明嘉亦答。
「那你睡觉怎么办?」
明嘉亦:「……」
最终还是被关进了卧室,不仅殷小凤走了,为了安全起见,家政也不能请了,家里很多事还要自己弄,夏忆也就没细归置,只是把自己的贴身衣物以及猫狗相关的东西拿出来,其他的东西也懒得管,便从外面用钥匙反锁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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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的卧室如她的性格,简洁干净的黑白灰,从窗帘到地板都是这个风格。
床单被罩也是如此,颜色是纯粹的冷调,沾染着她身上的气息,是香根草的味道。
明嘉亦莫名被塞进女孩子的卧室,鼻尖环绕着对方的气息,耳根忍不住有些发红。
他在床边和沙发边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去接近,径直盘腿坐在了地上。
夏忆安顿好明嘉亦后,便去好好清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走进了姐姐的卧室。
夏怡安静地躺在病床中央,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夏忆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旁,依次查看了所有的监控仪表,确认姐姐的身体指标没有问题后,又熟练地完成着清洁和护理的工作。
将下午应做的护理工作完成后,她又把房屋做了彻底的清洁,把自己床单铺在护理床上后,又将殷小凤东西打包好,约好明天给对方邮寄回家后,才算把所有事物收拾完毕。
夏忆回到客厅,盘点着接下来的工作。
明嘉亦的暗示她听懂了,末世大概真的快要来临了,那么保质期最严格的蔬菜水果和肉类,也都可以准备起来了。
悦湖疗养院那边的冷库弄得差不多了,可以把最新鲜的食物藏进去了。
鸡胸肉,鸡腿肉,鸡翅,鸭肉,五花肉,排骨,瘦肉丝,猪肉馅,肥羊,羊排,肥牛,牛腩肉,筒子骨,各两百斤;冻鱼,冻虾,扇贝,海鲜河鲜各一百斤。
能在冷库里存储比较久的水果,比如苹果,梨,葡萄,橙子,柚子,各100斤;以及能在冷库里放相对比较久的蔬菜,比如土豆,萝蔔,胡萝蔔,豆角,西红柿,黄瓜,辣椒,莴笋,芹菜,甘蓝,大白菜,洋葱,各50斤等。
所有的肉类和蔬菜水果,都要经过精细挑选,去除机械伤,严格按照合适的温度,适度,包装,运送到冷库中。
在公寓和别墅也都分别准备了超大冰箱,也适当配置了能吃到保质期极限的蔬菜水果,以及足够的肉类。
这部分可以直接在网上下单,联络靠谱的供应商,直接对接送货就好。
第二点是正在进行中的工作落实和验收,比如玻璃花房内的动植物养殖,射.击馆,加油站,这些地方的安保措施是否完善,以及悦湖疗养院的装修是否合格,玻璃花房的安装进度,以及种子,种鸡鸭鱼猪的购买和检疫进度是否到位。
这部分需要在等一段时间,大概在一周以内陆陆续续完成。
第三点是日用品工厂,需要实地去看一看,那里都有哪些原材料,能制造什么日用品,高端的日化线实在没有必要,最好保留着基本的洗髮液,护髮素,浴液,牙膏,这种原材料和生产就好了。
第四点,也是最紧迫的一点,她需要去明嘉亦的地盘得看看。
无论明嘉亦表现得多么老实,她也不会忘记对方多年的监视和欺骗,不可能随便放松警惕,必须要到对方的避难所踩点才行,否则在二人的信息战中,她的位置太被动了,这是决不能允许的。
把姐姐安顿好,房屋归置好,接下来的计划梳理好后,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黑透了。
夏忆打开次卧房间门,却看到明嘉亦双肘撑地,双脚踩地,正在她房屋地面上做平板支撑。
夏忆:「……」
她身边上一个这种健身狂魔,还是毕珊珊。
跟毕珊珊那个神经病培养出的惯性,她几乎不假思索地下蹲,抬脚横扫向对方脚尖的支撑处!
明嘉亦感受到不对,身体肌肉下意识动作,双脚在地面上勐地使力弹起。
在夏忆扫堂腿来临之前,腰腹快速拧转,原地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在地板上。
刚落地就意识到不对,面色顿时一苦。
连忙将身上肌肉放松,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夏忆拎起了衣领。
明嘉亦干笑两声,眼底露出讨好之色。
「那…那个,天都黑了,你饿不饿?」
「你再跟我装?」
夏忆勐地抬起拳头,对着他眼睛砸去!
她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黑色的戒指,那戒指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有个小卡扣,掰起卡扣后戒面是尖的,分明是个指虎。
拳风带着指虎打过来,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明嘉亦见她真没有收力的迹象,急忙沉肩膀躲闪,快速避开那一拳,嘴巴开始求饶。
「不是,唉,轻点,轻点!」
「错了错了,真错了。」
可能是两个人相处氛围轻松不少,没有当初那么生硬和尴尬,透过明嘉亦那张干净无害的脸,分明看到了他赖皮的灵魂。
他的头肩左躲又闪着,嘴巴还不忘了贫上两句。
「真不行了真不行了,脑浆都要被你掏出来了。」
夏忆:「……」
提着的那口气一松,怒火也就降下来。
明嘉亦有什么事瞒着她很正常,反正她也知道对方是别有用心,比起那个不知道什么功能的系统,明嘉亦会武这件事,带来的威胁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眼看着看她情绪逐渐平缓,明嘉亦微微松了口气,急忙趁机开口解释道。
「不是装的,真不是。」
「我就是不想跟你打嘛。」
「不想跟我打?为什么?」
夏忆翻起眼皮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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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架有什么好处,他为了末世学的格斗,夏忆在国外是为了自保学的短刀格斗,两个人学的都是搏命的技术,太容易两败俱伤了。
老老实实地被夏忆铐着有什么不好,她走到哪可以跟到哪,遇到事还能互相有个支应。
但明嘉亦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你是第一次问我为什么…」
二人从见面起始,夏忆所做的每件事,核心目的都是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对于他这个算计自己的「敌人」,只要剥夺他的杀伤力就好,至于究竟是什么动机接近她,她根本就不曾关心过。
他是怎么想的,她半个字都没有问过。
当然,夏忆现在也这么觉得。
人长一张嘴,想这么编不就可以怎么编,她擅长编谎话胡说八道,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嘴巴里的解释。
于是闻言她淡淡道。
「嗯,当我没问,现在也不用说了。」
明嘉亦:「……」
夏忆忽略掉他脸上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想着他的方向丢了过去。
明嘉亦双手还被拷在一起,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灵便,手机在手腕处弹了好几下,才手忙脚乱地接住,问道。
「怎么?」
「给你的人打电话,过来接我们。」
夏忆出门开车太不方便,容易被林家人的尾巴跟上,想要去几公里外的地下停车场开车,带着明嘉亦目标太大,没那么容易混入人群。
既然要去明嘉亦的地盘,不如索性让他的人来接,他既然是建立避难所,自然有其掩人耳目的方法。
「那好办,我们打车去忆夏,然后从那边走水路,直接坐快艇过去。」
明嘉亦打开手机软体叫了辆车。
夏忆边思索边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开车将尾巴甩开,就是在「忆夏」附近,此时回想起来,不得不说那地方选址有点讲究。
那边陆地视野空旷,而水陆之间又有山林遮挡,陆地空旷,有尾巴跟着能被发现;水路有遮挡,坐船离开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二人换好鞋坐电梯下楼,走到小区门口等车,果不其然,刚出小区门没几步,后面就有人辍了上来,这次是两个生面孔,也不知常跟着他那两位是不是被报警带走了。
反正双方也撕破了脸皮,对面的人如今连藏都不藏了,就光明正大地跟在她身后几米处。
第55章
【末世前第9天】
夏忆和明嘉亦原本是站在路边等车的。
看着那两个人跟这么近,夏忆忽然眨眨眼睛,从明嘉亦兜里摸出手机,更改了上车的定位地址,然后拉着他的臂弯,二人并肩向新的地址走去。
后面尾巴不明所以,还继续跟着,他们二人走路边就跟在路边,他们穿过公园就跟着穿过公园。
夏忆带着明嘉亦又穿过一条马路后,走到一辆等候已久的专车,开门坐了上去。
后面二人忽然愣住了,面面相觑。
等前面的专车发动开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了十多分钟,车还特么停在两公里之外呢。
急忙掏出电话打给司机。
「快,快特么过来接我们,她坐车跑了…对对,就是薛欣路,你特别能不能快点,不就两公里吗,一脚油门就到了!」
「屁的一脚油门!」
电话那头的司机看了眼路牌,「呸」的一声也跟着骂开了。
「那条路特么是单行线,老子开过去不仅要掉头,还得等三个红绿灯!」
……
夏忆把那两个尾巴坑了个半死,自己偷偷笑了一会。
虽然这并不一定能彻底甩掉尾巴,毕竟她上车还是被对方看到了的, 也很可能被记住车牌号,若是真有心要跟, 还是有可能被找到这辆车的。
但她随手使个小坏,能耽搁对方一段时间也是好的,若是他们一直没能跟上来,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夏忆打开专车车门,把明嘉亦塞进车内,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专车司机是个东北大哥,看着她开门的动作,贼看不下去,忍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个大老爷们,咋让小姑娘给你开门呢?」
呃…这是个好问题。
总不能跟人司机师父说他手被铐着不方便吧。
明嘉亦学着夏忆的动作,眨眨眼,信口胡编。
「我手摺了,折了。」
司机师父闻言五官顿时紧皱,仿佛自己也跟着痛了起来,「哎呦,这咋弄折的?」
「别提了,昨天晚上给她做饭做晚了,把她惹生气了。」
明嘉亦演上了瘾,越编越离谱,深深嘆了口气,道。
「拿起棒球棍子就给我敲折了。」
夏忆勐地转过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司机师父:「???」
他几次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按捺住了,没敢再问半个字。
夏忆:「……」
司机师父沉默着一言不发,路上把车飙到130 ,卡着最高限速开到目的地,送佛似得将两位送下了车。
夏忆也忍了一路,刚关上车门,转头便一脚踹了过去,作势就要打人。
明嘉亦当即抱头,熟练的蹲在原地。
司机师父在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吓得不轻,急忙踩下油门,开着车快速跑远了,边跑边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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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地这么勐呢,比我家那个还勐。」
「别生气啊,别生气。」
明嘉亦认怂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双手护住头脸,偷偷探出眼睛瞟了瞟夏忆,确定她没有继续的迹象后,才道。
「我这不是想让他开快点么…你看你甩掉那两个尾巴,现在也没跟上来。」
夏忆:「……」
不得不说,明嘉亦这波,也可以理解为在跟她打配合。
可…不就是让司机开快点嘛,你不会直接说嘛,用得着用这种歪门邪道的路子…
夏忆刚打算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明嘉亦做事的思路怎么那么眼熟?
这歪门邪道的路子,不是跟她如出一辙么…
想想自己也没好哪去,夏忆忽地想通了。
算了,物以类聚,明嘉亦缺德就缺德吧,总比是个圣母强,只要不耽误她的事,缺德也不是坏事。
二人走进「忆夏」后,明嘉亦打开层层门锁,带着夏忆绕过后院,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处,有个小码头,那里停着一辆摩托快艇。
「会开吗?」明嘉亦问。
夏忆看了眼型号,是她买回去备着并且看过说明书的,至于实操,那是肯定没有过的。
天天学校和小公司的事还不够她忙得,还快艇,她咋不学开飞机呢。
「不难的,一会我教你。」明嘉亦道。
夏忆对此没有拒绝,水路在未来很可能成为重要的交通途径,确实是需要学习的技能,之前她有很多更重要的事,一直没有安排时间来学习,现在有机会学肯定不是坏事。
明嘉亦带着夏忆绕快艇一圈,手把手教会她做安全检查后,拿着钥匙坐上驾驶座。
夏忆把他的手铐拆开一只,将他左手手腕拷在自己左手上,右手前后左右找了下,没找到合适的扶手,只能搭在明嘉亦的腰间,问了一句。
「这样扶着你腰可以吗?」
明嘉亦:「……」
行吧,他这个人就是纯粹的工具,还是剔除了性别那种。
当然,拒绝是肯定不会拒绝的,可答应了代价也很大。
明嘉亦腰腹紧绷着,扭开快艇油门沖了出去。
清早的夏风有些清凉,开着快艇和心仪女孩子兜风本是个快乐的事。
除非,这女孩是个木头。
夏忆的长髮早就被她剪得七零八落,看起来也就算短髮吧。
可二人贴着坐在摩托艇上,位置靠得很近很近,细细碎碎的发尾时不时擦过后颈。
香根草的味道漂浮在鼻尖,清清冷冷地,带着不近人情的距离感,和她这个人一般无二。
明嘉亦紧张得整个肩膀都发麻了。
谁知背后的人还不老实,将鼻息凑到他耳后,提高声音问道。
「启动,转向我都看懂了…还有什么其他的注意事项吗?」
明嘉亦:「……」
他被这口鼻息吓得,从肩膀紧张到头皮,整个后背都快抽筋了,这位大小姐还在研究快艇的使用方法,人和人果真不是活在同一个次元。
夏风,夕阳,美景。
嗯,浪漫的双人傍晚,二人一前一后环抱在一起,气息交融,悠然地开在湖面上。
传授着快艇的使用技巧。
时间过得飞快,等到明嘉亦开至他的避难所时,夜幕已经深了。
明嘉亦的避难所码头也很封闭,二人抵达目的地后,将快艇藏在码头中,从山脚下的车库里寻了一辆小型观光车,悠悠地开着上了山。
夏忆贴心地没有把明嘉亦双腕铐回去,而是给他换了只手,将自己左手和他的右手铐在一起,随后挽着他手臂,又把外套盖上去做遮挡。
二人开车开到园林前。
这园林说是园林,除了建筑风格像园林外,其他特徵可以说和园林毫不相干。
园林顶部并不是露天的,而是一座半圆形的透明穹顶,就像是一个玻璃碗倒扣在园林之上,其中的房屋,植被,湖水,都被完整的保护起来,园林内外完全是密封的,但光线却可以透过穹顶洒入其中。
园林并不是真正的古园林,所有的建筑都是混凝土建筑,又经过很复杂的改造,看上去是古色古香的设计,实则到处都是铜墙铁壁。
明嘉亦带着她从正门走进去,并没有避讳着她的视线,光明正大地当着她的面,按下了门锁密码,然后将观光车开了进去。
夏忆:「……」
财大气粗的人果真是财大气粗,她那足以独自好吃好喝的过一辈子的避难所,跟这地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三花的窝。
明嘉亦开车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走到一个分叉口前,转过头来问夏忆。
「居住区,物资区,和工厂区,你要先看哪一个?」
「物资区。」夏忆道。
居住区和工厂区虽然能看出来准备,但不一定是为了什么原因做准备,而物资区的物品种类,数量,最能直观的说明问题。
如果物资数量足够大,起码可以说明他确确实实在为末世做准备,且会是他很重要的据点之一,最重要的是,物资越多,搬家的成本越大,搬家的可能性越小,掌握这个据点的信息后,夏忆手中的价值筹码就越高。
明嘉亦驾驶着车转了个弯,沿着其中一条路又开了不近距离,二人才下了观光车,转为步行。
向前走了没多久,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男生,看上去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大,怀里抱着笔记本和笔,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神情突然一肃,原地站定,招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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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总。」
明嘉亦脚步不停,面色淡然地从对方身前走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双方身型交错而过,背后的男生才重新迈起步子离开。
夏忆:「……」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明嘉亦的脸。
第一次见面这货以厨师的身份出现,第二次被迫给她做了厨师,第三次主动给她做厨师,然后就是现在,嗯,主动被她绑架然后做了跟屁虫。
第一眼看上去觉得他像是个清纯男大学生,相处起来觉得他是个看上去正经其实骨子里蔫坏的男大学生,现在觉得他是一个虽然心思很多且算计过她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感受不到敌意且骨子里蔫坏的男大学生。
总之,厨师,男大学生。
顶多再加上,算计过她,骨子里蔫坏。
差不多就是她对明嘉亦的全部印象。
虽然她之前在网上看过明嘉亦的信息,知道他离奇的创业史和不菲的身家,可能由于对方有未卜先知这个功能,成功帮她撕掉了滤镜。
让夏忆直到此刻才突然意识到,明嘉亦这货,似乎,是个白手起家的老闆?
第56章
「你在看什么?」
明嘉亦感受到她的视线, 垂首回视过去,轻声问道。
「没什么。」
夏忆摇摇头,很快便从惊讶中抽离开来,白手起家的老闆又如何,明嘉亦看上去是个什么人,实际上又是个什么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二人一路无话,目的明确地走向物资仓库,开始清点。
夏忆用电脑查看着物资清单目录,先找到了救急的食品分类,查看保质期最长的压缩饼干和罐头;随后又从药品分类中抽查了感冒药与消炎药;还抽查了过冬用的衣衫以及其颜色和尺码;最后在各类清单中,随即抽了十来个种类,一箱一箱地去清点它们的类目和数量,是否跟目录对得上。
「你这比我秘书查得都仔细。」明嘉亦无奈道。
夏忆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有回答。
清点这些物资对秘书来说只是一份工作,对夏忆来说可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她姐姐有朋友,有猫有狗,怎么可能会大意。
她不厌其烦地照着列表,一箱一箱地拆,又一箱一箱地查看,明嘉亦在旁看着她折腾,也不阻拦,只是在她查看完毕后,一箱一箱地把物品都归置回原位。
明嘉亦的仓库巨大, 足足有三层,仓库内还有独立的电梯和小电动车, 从仓库这头开到那头就要开好几分钟。
二人就这么拆着验着折腾着,等到夏忆规划好的列表查看完,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了。
夏忆根据物资的数量清点,心中差不多有了数,这里肯定不是超市仓库,这里的物品的品类繁杂,且不是按照热销与否来配比,而是全部按照人的数量等比配置的,肯定是为了给人基础生存使用。
根据她的大致计算,明嘉亦在这个基地能养,或者说至少可以养100个人。
「怎么样,我在你心目中的可信度有没有…」
明嘉亦在拇指和食指间拉出了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后,又向外扩了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距离。
「多一点点?」
「今天就到这吧,我累了。」
夏忆对他的提问不置可否,可信度可能多了那么一点点吧,不过也没什么说出来的必要。
「你从昨天到现在,有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明嘉亦中途提醒过她,可夏忆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生生拖到了现在。
「我这边的东西你肯定不会吃的,要么…我跟你回家,用你家的食材来给你做饭?」
「行。」夏忆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园林,又水路转陆路,千里迢迢地回到了家,此时已经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重新回到小区门口,才又遇到昨晚出门前的那两个尾巴,半死不活地站在那里,顶着两个黑眼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苦大仇深地看着她,显然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大约是被她耍了后,又因为司机师傅开车太快,彻底被甩在脑后,一直没能定位到她的位置,只能待在这里等她回来。
确认夏忆回家后,二人才终于缓过神来,给林家打电话汇报,不过这次他们汇报的对象是许嘉兰。
「林夫人,她到家了。」
许嘉兰也在电话前等了一夜。
发现夏忆再次被跟丢了,她吓得根本睡不着觉,既怕林永泽不会放过她,又怕夏志鹏不会放过她。
直到接到这个电话后,才深深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她回来了,地址不变。」
「已下飞机,马上就到。」夏志鹏的回覆很快。
「我要的帐单流水呢?」许嘉兰催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她,你什么时候能看到帐单。」
……
夏忆回到家后,确认明嘉亦身上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能把她迷晕毒死的化学品后,便把他送进了厨房。
自己又回到屋子里照看姐姐,帮着姐姐把该收拾的工作收拾好后,饭菜的香气也飘了过来。
又是面。
清亮的汤汁配着细滑的面条,熬了一夜的人吃着又暖胃又好消化,夏忆几乎是闭着眼睛把饭吃完的。
她把面带汤咕嘟嘟一口气塞进胃里后,还拦住了要去收拾碗筷呢明嘉亦,反手将他锁进卧室里,自己则回到姐姐的监护屋,草草洗漱了下。闭眼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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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眼已经是午后了。
夏忆今天没打算再出门,昨天一天在外面跑得太累了,一觉并没有让她彻底休息过来,索性就把工作放到线上处理。
能买的东西都买好了,现在大部分都在运输,安装,施工的过程中,她至少要再过两天才能去验收。
今天就在家里稍微放松一下,陪陪姐姐也不错。
夏忆依旧没问明嘉亦的目的是什么,但也没有将人放回去的打算,她至少要将人囚禁到末世将至的那几天,心里才能勉强踏实一些。
明嘉亦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连问都没问,就老老实实地听她安排,夏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明嘉亦是个很安静的同伴,经过夏忆的同意后,他便借用她的台式机在工作,可能也是确认一些避难所的工作进度。
到点还会给她准备饭菜,简直是个完美的贤内助。
二人在家里相安无事的呆了一天后,明嘉亦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晚上可以睡在香根草的味道里,就是早上起来还有点脸红。
【末世前第8天】
夏忆今天原本没有出门计划的,直到后天施工才到验收时间,她本计划在线通过视频监控各线的进度,谁知天刚亮,便被门铃声吵醒。
她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到门禁前,刚刚点亮屏幕看了一眼,瞳孔便勐地缩紧,整个人骤然清醒过来。
夏志鹏。
他怎么回国来了?
夏忆警铃大作。
夏志鹏是她叔叔,她养父的亲弟弟,游手好闲又好吃懒做的男人,常年跟着她养父吃闲饭。
养父作为大哥,对弟弟的百般照顾,生生帮他在国外站住了脚,谁知他们夫妻一死,夏志鹏立刻就盯上了夏忆,惦记起了她手中的遗产。
夏忆面对林家人能这么熟练和淡定,多亏了这位夏叔叔手把手,言传身教,让她学会了对付各种明抢,暗骗,杀人越货,等等…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戏码。
这次她坐着毕珊珊的私人飞机出境,除了为了姐姐之外,多少也有避开夏志鹏的意思。
夏志鹏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了,他怎么知道她国内公寓地址的?养父母告诉过他吗?
理论上他应该先找到别墅那边才对,可夏忆翻看了别墅那边的监控,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他是直接找到公寓楼下的。
「开门,死丫头。」
夏志鹏在门外按门铃按得有些不耐烦,径直开口道。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家。」
可夏忆不想见她。
虽然这是国内,夏志鹏行为会规矩些,但人底子在那里,也规矩不到哪里去,而且,她花时间见不想干的人做什么,即便工作都做差不多了,她好好休息下不好吗?
夏志鹏大约在门外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暂时离开,走之前还在跟夏忆指指点点。
「你别以为装死管用,不就是个单元门吗,我总有办法进去。」
夏忆熄灭门禁屏幕后,走到客厅中央,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坐下。
她深深地唿吸了很多次,才将自己压抑的情绪平復下来。
被夏志鹏盯上可是个绝对的坏消息,这个人在国外待久了,养出来的习气和国内截然不同。
林家人虽然也馋,但讨饭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毕竟他们有身份有地位,需要珍惜羽毛。
不会像夏志鹏那么吃相难看,行事狠辣,不择手段。
至于多难看?
那就是把夏忆从什么都不懂的高中女生,生生磨鍊出一手短刀格斗术的那种…难看吧。
需要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的程度。
若是让这个人知道她避难所的位置,以此人的亡命徒心性,等到末世来临后,大概会成为一只毒蛇,每天暗自窥探着她,不死不休。
她不想跟对方斗,那会浪费她的时间精力,也会给姐姐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在所有人发现之前搬进避难所,从此藏在其中,再也不出来。
但这不现实。
避难所的准备还没有完善,她至少还要再出门两趟,才可以让一切尘埃落定。
第一次,她需要在外面所有地方都施工完毕后,去验收,通电,联网清点货物,确保一切都准备完善,并且出于安全的状态。
第二次,她需要带着姐姐离开公寓,将姐姐护送到悦湖疗养院安顿。
这必须要分为两趟完成才行,姐姐的身体状况很脆弱,在确保一切完善和安全之前,她不能擅自移动,会给姐姐带来生命危险。
夏忆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突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从兜里拿出手机,低头一看,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三花。
等等。
夏忆茫然抬头看去,只见那几只正窝在客厅的一隅里,边打滚边互相玩着对方的尾巴。
三花赫然趴在其中,是闹腾得最欢实的那个。
狗明明就在她眼前。
电话是谁打来的?
第57章
夏忆脑子明显还在夏志鹏身上, 见状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按下了接听键。
随着视频被接通,屏幕中央赫然出现了一双…被铐着的手。
夏忆:「……」
啊她忘记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已经把明嘉亦在次卧里关了一个多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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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手机被她收走了,而那屋子隔音效果太好,他敲门外面也听不见,大概是情急无奈下,想起了她曾经用手机给屋里的三花打过视频电话。
由于那屋摄像机是给狗用的, 所以视角比较低,只能照到他的手。
夏忆险些笑出声来,努力抿着唇,轻咳两声,正色道。
「哎?我的狗呢?」
「我的狗不是给我打电话过来,怎么屏幕里见不到。」
「……」
「……」
摄像机镜头左右摇晃了两下,终于调整好位置,明嘉亦木着脸出现在其中。
「所以, 我可以出门做早饭了吗?」
夏忆终于「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看明嘉亦吃瘪样子莫名很逗, 神奇的帮她舒缓了情绪, 刚刚被夏志鹏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没忍住又补了一句。
「哦…它出现了!」
明嘉亦:「……」
夏忆挂断了视频电话,拿起钥匙走到卧室门前,给明嘉亦开了门,直到二人面对面时,她的唇边还带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明嘉亦站在原地,有瞬间恍惚。
夏忆真的很少笑,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上一世他们只有三面之缘,说见面都有些勉强。
第一次是她父亲资助贫困生时,问她想要选谁,结果夏忆随手便指了他,原因是他长得好看?
这对夏忆来说,可能是非常随意的选择,完全无关紧要。
但对他的意义却远不止此,他的人生,他的未来,在这一刻之后,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至今都记得那时候她的眸光,冷淡,漠然,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末世,重生,系统,如果没有当初那次惊鸿一瞥,他根本没有活到最后的可能,更不会有这些旁人难以企及的际遇。
他很想多见见她,但她显然没兴趣,她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视线从未在不重要的人物身上停留过。
直到…她家出事的那天。
她迁怒了所有资助生,包括他,她让他们滚,从此不要在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然而…他们的资助金没有断,甚至原封不动地给到了本科毕业。
第三次就是末世来临后,那时候外面环境特别恶劣,她那时候身在国外,在信号彻底消失前,给明嘉亦打过一个电话,让他和其他几人住进她的公寓— —就是这里,帮助他们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她打出的最后一个电话。
当时她已经命不久矣,在临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居然是救了他。
她不在意他们的,她不在意任何人,她只是觉得自己要死了,若是能让别人活下一个…就算一个。
单纯就是善良。
这种善良是有条件的,条件是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她已经要死了,确实不会再为释放善意而付出代价,所以…她选择救他。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在那个穷凶极恶的时代,多少濒死的人跟这个世界,都恨不得拉着所有人跟自己一起下地狱。
在她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前,想着的居然是救一救别人。
然而,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他接到喜欢的女孩子打电话,还拥有了栖息之地,正在沾沾自喜。
却不知道那就是最后诀别。
重生后,他也想救她。
可是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去提醒,去预警,夏忆的防备心都十分重,他始终毫无进展,直到她家出事后,心神大乱期间,他才找到的办法,利用系统和她产生了联结。
也藉由此,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家庭突逢大变的女孩,歷经的所有愤怒无助和绝望,以及她刻骨子里的骄傲和坚韧。
之后,就是日日夜夜的相伴。
夏忆每天生活极致单调和枯燥,在学习,实习,赚钱,练刀,除了吃饭睡觉外,基本都是连轴转,足足四年,从来不见她停歇过。
好在有毕珊珊陪着她,有空没空逗着她玩,才能在她脸上偶尔看到神采飞扬的时刻。
但那种神情十分吝啬,她大部分都是在面无表情的赶路,做事,看起来就拒人千里之外。
随着家中夜里出现的抢劫犯越来越频繁,她的刀越来越狠,甚至多次见血之后,她的气质就更冷了,鲜少有人敢接近她。
后来这两年好了些,似乎会笑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开了个公司,有很多必备的社交场合,逐渐学会了带上社交面具,笑着与别人交谈。
她的外貌是很有欺骗性的,长相甜美可人,笑起来自带亲和力,慢慢地人缘便好了起来。
可若是了解她的人,仔细去看,便能看得出来,她的笑意很少很少抵达眼底。
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笑,笑到唇角按捺不住的上扬,笑道双眼里都是亮晶晶的,他几乎没有见过。
更不用说,这笑容是因为他。
明嘉亦有那么瞬间,想要用手指贴贴她的侧颜。
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
夏忆看着明嘉亦别开脸,左手按在右腕上,一下一下地反覆揉捏,揉捏到指骨都有些发白,着实有些纳闷,问道。
「你怎么了,手腕不舒服?」
明嘉亦:「……」
他侧身从夏忆身边走过,快步走向了厨房的方向,边走边丢下一句话。
「我去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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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若不是这两天明嘉亦还算老实,就他这个出门的速度,她非得当场应激,一拳锤他肚子上不可。
好在他确实老老实实地走向了厨房。
不过…
夏忆看着明嘉亦的背影,眼底的迷惑更重了。
这人什么情况?跑那么快做什么?被她嘲笑之后急眼了?看上去也不像啊?
明嘉亦有些慌乱地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在水池前微微缓了缓,正准备做早饭。
忽地从门口探出一只头来,又把他惊了下。
「给你拿两件换洗的衣服,你先去看下尺码,如果合适的话,用洗衣机洗一下。」
明嘉亦闻言暂时先回到卧室,看着床上两套没拆封的衣裤,从内往外全都配置齐全。
明嘉亦眼眸微深,在夏忆回国之后,她和系统之间的联繫就变弱了。
系统会附着在方圆百里内,与其联繫最紧密的人身上,这是它被原宿主抛弃后,可以选择明嘉亦的原因。
当夏忆不在国内时,距离明嘉亦比较远,系统可以藉由特殊方法附着在她身上。但当夏忆回国后,距离明嘉亦比较近,在方圆百里之内,系统会被吸附回明嘉亦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夏忆回国之后,系统不常在她身边出现的原因。
明嘉亦在她回国后,对她的行踪了解就没那么清楚了。
不知道她都做过什么事,又遇到过什么人,做了哪些准备,又…与谁关系密切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也不清楚,夏忆家为什么会有男性的衣服?
衣服是新的,应该是近期买的,他知道夏忆没有过男朋友,回国内这么短的时间,以她专注高效的习惯,也不会浪费精力去交男朋友。
所以这是为谁准备的?
和她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末世来临前居然还要为他准备衣服?
是她…喜欢的人吗?
明嘉亦安静垂着眸,看着床上没拆封的衣衫,手指在面料缓缓收紧。
xxxl码,白t灰裤,非常休闲居家的样式,如果不是个200斤胖子的话,身高应该和他差不多。
「衣服能不能穿?能穿把吊牌撕了丢洗衣机里,记得调洗烘一体档。」
夏忆看他在房间里半晌不说话,探头过来问道。
「不能穿就说话,趁现在还能送,再给你买两套送过来,我可不想你在我家变成臭的。」
明嘉亦闭了闭眼,又沉默片刻后,才勉强开口道。
「能穿,这就去洗。」
「洗衣液在上方柜子里,自己拿。」
「……」
接下来这段时间,明嘉亦异常的沉默。
吃完饭又去把碗筷收拾着放进洗碗机;随后又从洗衣机中拿出烘干的衣衫去洗澡。
夏忆跟在他身后走进浴室,道。
「上衣脱了。」
明嘉亦闻言动作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烫。
却一言不发的掀起t恤下摆,一抬一拽,利索地将上衣脱了下来。
这种场景对他很挑战,耳边的红晕很快落到脖颈,并有继续向下蔓延的趋势,没过多久就像煮熟的虾米,整个人简直都要红透了。
夏忆也觉得自己有些难为人。
但她的同情很有限,毕竟和明嘉亦害羞比起来,她避难所的安全性更重要些。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心地没使坏,咳咳,也不欣赏对方的好身材,眼睛老老实实地该放在哪就放在哪。
解开一只手铐,帮他把脱下的衣服取下来,放在外面的衣架上,又把他右手放出来,将左手与进水管道拷在一起。
随后利索转身出了浴室门,道。
「洗好了叫我。」
明嘉亦眼睁睁看着她毫无留恋地走出门,门在眼前「砰」地关上,顿时噎了一噎,莫名有些不爽。
虽然…他心情不是很好,也知道这人发现不了,更不可能安慰他,不安慰就算了,他又不是不让看,有必要这么微恐避之不及嘛。
他身材还是很好的吧!
第58章
明嘉亦洗完澡,被放出来后,看顶着湿漉漉的头髮换好衣衫,又把脱下来的脏衣服也丢进洗衣机。
走两步发现头髮的水滴到地板上了,又大步走到角落里,打开了拖地机器人。
这个身影反覆在夏忆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
忙活完了这些后,又回到次卧里,抱着电脑就开始工作。
中午前又跑出来,做午饭, 吃饭,收拾,再次循环。
整个上午一句话都没有说。
夏忆有些纳闷, 但不多。
其实她平日里也是这样的,忙起来一天都沉默不语。据说男孩子说话会更少些?不然网络上也不会总有女孩子抱怨,男朋友不理她什么的。
应该都是正常的吧?
当然,就算不正常也跟她没什么关系,总之不用管。
夏忆重新将所有订单和进度确认一遍后,又客厅里举了会哑铃,在她换到第四个重量的时候。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夏忆将哑铃放下,坐直身体看了一眼,确认是门铃,不是门禁。
门铃和门禁在不同位置,门禁是从单元门外摁的,房主可以在房内打开单元门禁,将人接进楼道;而门铃是在防盗门门口摁的,如果没通过门禁就摁门铃的人,理论上应该是邻居。
她拿起颈部毛巾擦了把汗, 打开最外面那扇防盗门前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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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站着一个大约五十出头的阿姨。
阿姨身着长裤短袖,头髮干净的盘在脑后,穿着虽然谈不上讲究,但也整齐干净。
手里拎着一个礼盒,正在敲门。
「小姑娘你好啊,我是楼下新搬来的邻居…」
夏忆没有开门。
这边的公寓偏高端住宅,入住率并不高,日常居住的有十来户就不错了。
很多有人根本不在这个城市生活,有的人在国外,有的人在一线城市,为了出差之类的便利,就在这里买个房子,需要的时候在这边落脚。
她之前也算其中之一。
除了几户常驻人家会比较熟悉,日常能有点交集,其他大部分人根本没见过面,甚至没有交往的意愿,更谈不上搬家拜访什么的。
若是其他时候,她开门打个招唿也可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长得再人畜无害也不得不防。
门外的人看她没有反应,面色有些焦急,歪头对着楼道阴暗处,偷偷使了个眼色。
就在她转头下一刻,监控正中央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大脸。
脸上横肉缓缓裂开,绽出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不放我进来,我就真的进不来吗?」
夏忆倒是并不意外。
夏志鹏若是那么好对付,能被一扇单元门挡在门外,也不会给她带来那么多困扰了。
她以为对方会用什么熘门撬锁,威逼利诱的办法,没想到是这么正常的思路,他那个暴力的脑迴路,居然能想到在楼下租房子,真是令人意外。
夏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夏志鹏是租房子,她从来没觉得对方会买。
这个人五毒俱全,若是能随手掏出买房子的钱,也不至于天天惦记着她手里的遗产了。
但租房子是肯定租得起的,夏志鹏身上有信託基金,父亲当初给他办的,有信託基金的保底,即便是他再能挥霍,也可以保着他月月有流水,不至于活活饿死,租个房子绰绰有余。
而这里的空置房子那么多,找个合适的房主租下来也不成问题。
这大概也是他能很快拿到门禁的原因,若是买房过户的话,流程可不会这么快。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房子租到她楼下,着实有些噁心人。
虽然夏忆打定主意在两次以内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但即便是这两次以内,每次上楼下楼都要防备着他,也是不小的麻烦。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有本事就别下楼。」
夏志鹏站在门口冷笑,阴恻恻地开口,仿佛像黏腻吐信子的毒蛇,听得人头皮发麻。
「只要你敢下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夏忆勐地攥紧了拳。
她一直秉承着不愿多事的原则,谁知这事倒是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地找上门来。
夏志鹏这个人就像狗皮膏药,闻着味道寻过来就很难甩掉。
现在只是为了钱,他便已经如此不择手段,等为了活下去疲于奔命那天,不知道他能疯到什么程度。
她有强烈的预感,他们迟早要拼个鱼死网破。
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她还有其他的办法。
「怎么了?」
从背后传来明嘉亦的声音,他看到夏忆面色阴沉,心中微微一紧,步子加快了几分。
刚刚那场单方面的冷战,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殆尽。
当明嘉亦看到门禁摄像中的夏志鹏时,瞳孔也是勐地紧缩。
夏忆家中的变故,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明嘉亦可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在他眼里,先保住夏忆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并没有更多关注过这个人,此人上一世始终呆在国外,如今怎么回来了?
「没事。」
夏忆的面上神色转瞬即逝,抬手摁熄了监控屏幕,面不改色地擦了擦汗,攥着两个哑铃继续卧推起来。
她内心的想法不想告诉任何人,虽然明嘉亦知道她很多秘密,很多问题也可以共同解决,但她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不想,也没有必要,跟对方去分享。
夏忆手臂上肌肉紧绷,汗水将额头浸得亮津津的,一次又一次挑战极限的训练中,那张甜美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唯独眼底浸着冷。
「你…」
明嘉亦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从身旁抽出另外一张垫子铺开,和她一起锻鍊起来。
不是所有女生遇到事都想寻求保护和安慰的,至少她不是。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但可以陪着她。
至于那个夏志鹏,不要急,熬过这些天,他会好好地送他走。
明嘉亦淡淡地收起眸。
……
夏志鹏在门外等了十来分钟,看着门禁没有任何反应,倒也不急,对身旁的女人打个手势,二人一起下了楼,回到楼下的一套公寓中。
「行了,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夏志鹏对女人说道。
「夫…夫人说…你要…」女人显然被刚刚夏志鹏的模样吓得不轻,小腿肚子打着颤,声音都发不稳了,吞吞吐吐地。
「夫人…呵呵…夫人。」夏志鹏品味着这两个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反覆重复着,「啧啧…夫人!」
过了一会,看到对面的女人还在等他回復,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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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页
女人迟疑了两秒,终究还是没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推门离开了。
夏志鹏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拿起手机播出一串号码。
对面接通得很快,显然一直等在电话旁,刚刚「餵」了一声,便听到夏志鹏阴恻恻地来了一句。
「林夫人,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每年,你身份都这么气派了?」
许嘉兰头皮微微发麻。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最知道夏志鹏是什么货色,此人非她莫属。
请佛容易送神难,夏志鹏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绞尽脑汁将人骗走,那也是因为按照她的方法,一切能有利可图。
可近时不如往日,国外再没有吸引夏志鹏的东西,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
许嘉兰心神微慌,胡乱解释着。
「不…不过是下面的人随便叫叫…你…你别当真。」
「下面的人…」夏志鹏咂摸着这几个字,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啊,当面给我怀孕生孩子的女人,如今也成了人上人了。」
「你不要说了!」
许嘉兰吓得险些把手机扔了,压低了声音怒道。
「我都把她的地址给你了,人你应该见到了吧,还不赶紧把我要的东西发给我?」
「人嘛…」夏志鹏买了个关子,慢条斯理道,「我还真是没见到。」
「什么?这不可能…」
夏志鹏顿了一顿,眼看着把许嘉兰吓的不轻,才哼了一声,道。
「…东西我还是可以发给你的。」
「啊那你…」
「但是!」
夏志鹏又一个转折,完全将许嘉兰拿捏在手掌之中。
「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亲自过来拿。」
……
许嘉兰挂掉电话后,很快便找到了林灵琅,她的眼神有些迷茫,看到林灵琅像是看到什么主心骨,下意识开口问道。
「儿子,你拿到夏忆的那个公司帐号,查到流水,对你来说特别重要吗?」
「那当然了,只要我拿到帐号,以我的人脉定能查到她的钱都流到哪里去了,妈你知道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了那笔钱,我定然可以开一家更大的工厂,哦不公司,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爸风风光光的养老。」
「可若是拿不到呢?」
「拿不到?」
林灵琅的面色勐地阴沉下来,他看向许嘉兰的眼神有些冷,其中暗自隐含着审视。
「若是爸知道你能拿到却没有去拿,大概会把咱俩一起扫地出门吧。」
许嘉兰没有说话。
「妈,你一定要帮帮我。」
林灵琅暗自窥探着她的神情,放软了嗓音撒着娇。
「妈妈你最好了。」
「只要你能把她的公司对公帐号拿到手,我保证,后面的事再也不用你操心,我都给办得妥妥的!」
第59章
夏忆锻鍊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把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榨干,才平躺在垫子上, 给毕珊珊打电话。
毕珊珊接通电话第一句便是。
「您还记得我呢?」
夏忆:「……」
听她不说话,毕珊珊便知道定是哪些地方出了变故,但既然夏忆不说,她也不招人烦地去追问,只收了挑衅的口吻,回归正题。
「说吧,找我什么事?」
夏忆双目盯着天花板,眼睛眨啊眨,脑海中却在快速计算着,片刻后才道。
「你的直升机最近报备过航线吗, 能覆盖到我家公寓吗?」
「那必须的啊!」
毕珊珊闻言松了口气, 既然是能用实际方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不算问题, 只痛快回答道。
「我最近为了应急,长期处于报备状态,咱们常去的这几个地方,你想到哪里都可以。」
「说吧,什么时候用。」
夏忆思索了下,才道。
「四天后吧。」
四天后所有的工程都可以完毕,所有的货物也都能送到, 在这四天之内她可以用监控远程跟进项目进度,四天后做最终验收即可。
「路线呢,从哪里到哪里?」
「从我家顶楼平台上, 到…」夏忆思索了下,才道, 「…到忆夏。」
悦湖疗养院还没整理好,未必有合适的停机坪,而且她也不想把地址暴露给直升机的飞行员,而忆夏本就是个餐厅,地址也不怕暴露。
而且其中有明嘉亦的车,开起来比较方便,或者走水路试一试码头也可以,从各个角度上来将,这个地址都相对更合适些。
夏忆本是秉持着方便和效率,毕珊珊的脑子却早已经跑偏一百八十度了。
「忆夏?」
她径直提高了嗓音,话语透过手机听筒,清晰又明亮地传了出来。
「你真跟明嘉亦搞到一起了?」
猝不及防的夏忆:「……」
听得清清楚楚的明嘉亦:「……」
「别胡说八道!」
夏忆鲜有地有种…秘密被戳穿的慌乱感。
她跟毕珊珊两个人单独通电话的时候,胡说八道两句也就罢了,毕珊珊就是那么一颗脑子,上一秒看见男生长得帅,下一秒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她也控制不住,也阻止不了,早就躺平了,随便她扯淡就扯淡吧。
但…当着当事人,还是过分了点!
「呦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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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页
毕珊珊看她急了,益发兴奋起来,嗓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得寸进尺地追问道。
「害羞了害羞了!你居然害羞了!我家夏铁树终于开花了!」
夏忆脸上有些发烫,余光看到明嘉亦支棱着耳朵,似乎在一旁偷听,更是感觉有股火在烧。
「闭嘴吧你!」
气得她径直挂了电话。
毕珊珊显然不会放过她,在她挂断电话的下一刻,瞬间回拨回来,追问道。
「说嘛说嘛,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嘛!」
「你看我的每一任男朋友,每个阶段,我都清楚滴告诉过你,什么时候看对眼,什么时候去约会,什么时候亲亲,什么时候…」
「咳咳!」夏忆大声咳嗽了下,将她马上说出的两个字压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小气,连这点小事都不跟我说…」毕珊珊咕哝着,「不就是谈个恋爱么,又没有问你床上细节,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忆看她越说越离谱,急忙再次打断她。
「没有的事,不要乱猜了!」
「切,谁信呢。」
「若真是没有的事,那你着急什么,干嘛不让我说话,你现在这么反常,不会是他就在旁边听着…啊!」
毕珊珊怔了怔,忽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音顿了顿,才道。
「不…不会吧?」
夏忆:「……」
「啊…!!!」
毕珊珊懊恼地低叫了声,过了好半晌后,才悄咪咪地小声问道。
「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夏忆:「……」
您觉得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您全说了。
「……」
得知如今的处境后,毕珊珊终于暂时老实了些,随便打了个招唿后,飞快挂断了电话。
随即就是一串短讯的狂轰乱炸。
「啊啊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去丢死人了救命!」
「你大爷的夏光棍!」
夏忆:「……」
她冷酷无情地将手机设为了静音。
她放下手机抬起头,忽然撞进了明嘉亦晶亮的双眸,他将这通电话听了全程,显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致,轻声问道。
「她为什么知道我?你们俩聊起过我?」
夏忆:「……没有,不是!」
烦死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末世前第7天】
接下来几天,夏忆哪里都没去,重新过起了国外那般混吃等死的生活,吃,睡,锻鍊,工作,循环往復。
所谓的工作,工作内容和明嘉亦一般无二,就是窝在家里看监控。
明嘉亦看着他的避难所,夏忆看着她名下的这些资产。
从仓库,到加油站,从日用品工厂,到射.击馆,各处地方的安保措施都逐渐建立起来,并且接入了毕珊珊的卫星网络中,可以通过卫星来进行远程操控,甚至箭矢硫酸之类的保护措施,也都逐步完善起来。
连她自己别墅和公寓门口,也都做了些隐蔽的机关,可以通电,并且有箭矢和硫酸机关。
这些机关,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用,但有夏志鹏这种亡命之徒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时候也许来得…不会太晚。
至于日用品工厂,林家人果然对那里毫无兴趣,从合同交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去做过交接。
夏忆也乐得清净,请人专门去清点了其中的原材料,只保留些保质期相对比较长的,可以满足基本清洁诉求的产品,香皂,洗髮液,和牙膏,洗衣粉,都将原材料添加到保质期的最大限度,并且确保其全自动的生产线都可以使用。
至于其他需要添加很多香精,或者更复杂的产品,她就不打算做维护了,到那个时候,能洗洗就不错了,就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挑三拣四了。
至于悦湖疗养院,随着装修的逐步推进,她所购买的所有货物,也都按部就班地运了进去,衣,食,住,行,用,都已经非常完备。
衣衫确保一年四季,极冷或者极寒都有合适的衣衫。
食物有新鲜的,有保质期长久的,并且做到基本自动化且自给自足,足够五六个人连猫带狗,吃上一辈子也不会饿死。
住的地方冬暖夏凉,保暖,封闭,安全,能源足够齐全,她可以完全衣食无忧地窝在其中。
出行的汽车有各式各样的,连中途报废的可能性都算上了,即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她也依旧有备用的工具。
用,从求生用品,到医疗设备,到通讯用品,到生活用品,到家庭各种智能用品,从实用层面,到精神层面,都覆盖得非常全面。
夏忆还专门去看了看楼下的玻璃花房,那里已经基本建成,超大型,足足占地好几亩,在专业人士指导过后,各个区域划分得十分细緻和完整,都有全自动的设备提供饲养,灌溉,以及排泄物处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可以为她提供一年四季的新鲜蔬菜,水果,以及新鲜的肉类,基本不用发愁了。
所有的施工节奏都非常完美,完全符合她的预期,按照现在的进度,等到几天后做好最终验收,便可以带着姐姐拎包入住了。
而此时明嘉亦还没有给过她提醒,那说明距离末世的最后三天还没有到来,她还有最后的准备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她接到过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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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
「殷小凤?」
夏忆倒没有挂断对方的电话,虽然殷小凤在她身边多年,作为她极少地信任的人之一,却轻而易举又旗帜鲜明地背叛了她,但她并不算愤怒。
血缘亲人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还是因为利益关系走到一起,若因为利益分道扬镳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的行李我给你寄回去,工资也都打到卡上了,我们没什么再联繫的必要了。」
夏忆淡淡道。
她虽然对殷小凤的行为高度理解,但并不代表她会表示原谅。
在此事发生之前,她原本计划着在末世来临前给对方一些警醒,期待对方能在艰难的生活中熬下来,但此事发生后,这个人已经自此划进她的黑名单,从此二人再无任何关联。
「夏…夏小姐。」
殷小凤在电话那头轻轻抽泣着,声音中充斥着愧疚和悔恨。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他们捏着我丈夫的饭碗,若是我不听话,他就会失去工作,我…我也没办法。」
「所以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夏忆淡淡地问道。
她不觉得对方在这个时间点打这通电话过来,是为了向她表示自己的悔恨之情的,即便是,她也没兴趣听。
殷小凤被她噎得唿吸一窒。
沉默好一会后,意识到夏忆不可能给她这个台阶下,才不再掩饰,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我没想到他们会出尔反尔。」
「还是把我丈夫从那边踢了出来,他现在没有了工作,我也没有了工作,我们家没了收入来源,如今还上有老下有小…」
第60章
夏忆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僱主。
殷小凤这些年跟着她到处跑,她一直感激对方操劳,给对方提供最舒适的环境,还支付最高档的薪水。
可能作为僱主,她真的太好说话了,才会给人一种他软弱可欺的感觉。
毕竟,殷小凤也不是第一个这样想的人。
不过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笑,殷小凤居然能在做出那样的事之后,还能有回来继续工作的念头,不知是愚蠢,还是无耻。
当然,也可能是别有居心,不过这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说完了吗?」夏忆的耐心已经告罄。
「夏小姐,您最心善不过了…」殷小凤还在苦苦哀求着, 「我跟着您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
「你的功劳和苦劳我都结算成钱支付给你了。」
「如今你对我已经没用了。」
夏忆淡淡地丢下一句,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
殷小凤茫然第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界面,神情有些无措。
她此时正站在林家客厅中,身旁便是翘着二郎腿的林灵琅。
「怎么样,她怎么说?」
林灵琅低头玩着手机,见状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随口问道。
「她…她说…」殷小凤完全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重复着电话中夏忆的话,「我没有用了。」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林灵琅反覆咀嚼着这四个字,低声哼笑了下。
「我真是小看她了,没想到她是这么个人。」
「啊?」殷小凤露出迷茫的神色。
「都说你没用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林灵琅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着门口摆了摆下巴。
「既然没用了,你就走吧。」
「可,您,您说的钱呢?」
殷小凤难以置信地问道。
「您不是说,按照您的安排,你会给我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价码…不,不然…」
若不是巨大的利益诱惑,她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倒戈,毕竟夏忆给的薪水真的很丰厚。
「钱?我哪里来的钱?我让你们从她手里把钱弄出来,一个两个都是废物,什么都没搞到!」
林灵琅不知被戳到了哪一点,顿时暴怒起来,一脚踹翻了客厅的茶几,怒道。
「你他妈还想从我这里拿钱,别他妈做梦了!」
「好傢伙,怎么这么大脾气?」
此时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林灵琅暴怒,忍不住开口调侃起来。
「谁惹着你了?你家保姆?」
「这不是我们家保姆。」
林灵琅冷哼了一声,抱着后脑勺重新躺回沙发上,问道。
「怎么着冯子,查到她帐号了吗?」
「那必须的,都在这里了!」
冯子拿出一叠文件在掌心拍了拍。
「之前的流水都在国外,刚刚好二十多天前开始有国内的汇款记录,也有向国内其他公司的大笔支出记录。」
冯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惊嘆道。
「是真的有钱啊。」
林灵琅闻言勐地窜起身来,上手就要抢那叠文件,边抢边道。
「快给我看看!」
「那可不行!」
冯子勐地将手太高,利索地躲开了对方动作,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挑眉道。
「亲兄弟明算帐,钱呢?」
「行行行,这就给你转!」
林灵琅面露不虞之色,拿起手机给对方转了笔帐过去,边转边抱怨道。
「我是那种赖帐不给的人嘛。」
冯子轻哼了声,并没有戳穿他,快速把钱收了后,将那叠文件拍在林灵琅胸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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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页
「你姐在国外的那家公司,所有的帐目都在里面了,啧啧,你知道你那便宜姐姐为什么没钱了吗…」
「她把钱都给她男人了。」
「什么?」
林灵琅勐地抬起眼,眸光仿佛细针般扎在冯子身上。
「你说的哪个男人?」
「喏,这个。」
冯子翻开文件的某一页,指着其中的明细,用指甲在文字下刻了条线。
「明忆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主控人明嘉亦,这名字你记得吧,你上回跟我说的,你姐身边的那个厨子。」
「你是说「忆夏」的老闆明嘉亦?」
林灵琅皱着眉头陷入思考,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不信道。
「不能吧,他们俩之前可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也就二十多天前,才短短一个月,怎么可能…」
「短短一个月怎么了,那可是做网红出身的,最会骗女孩子钱了,他公司做得可不小——不信你看!」
林灵琅随着冯子的手指转移视线,落在那叠帐单上,眼底逐渐泛起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这么多钱?!他从她那里拿了那么多钱?」
「可不止这些,她这一个月花的钱,得有这个数。」
冯子比了个数字,低头盘算了下,自己也忍不住摇头感嘆。
「家里给留得再多也没用啊,家底都让给她造光了。」
「怎么这么多?」
林灵琅看到那个数字,顿时急了眼。
夏忆不是爱花钱的,这么多年在国外,国内的资产几乎一分没动过,如今开了花钱的闸,怎么就像疯了似得,要把所有钱都花出去的趋势。
都被她胡乱买了东西,他岂不是什么都落不下了?
「都买了些什么?」
如果是些资产类的,还能买了还钱,若是都买了衣服包包那种没用的东西,即便是卖出去也要贬值不少,那可就亏大了。
「跟她男人之间,似乎是在地产公司的交易,具体情况你可以去中介公司查查,至于其他的东西…」
「其他东西怎么了?」林灵琅催问道。
「其他东西就都是破玩意了,你想要重新换成钱可没那么容易,肯定要贬值不少,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你他妈别卖关子,快说!」
林灵琅唿吸顿时急促起来,催问道。
「她都买什么了?」
「反正不是名车名表之类的,自己长眼睛不会看啊!」
冯子不耐地指着帐单道。
「喏,都在这里了。」
「你看,买车买的都是什么破车,一口气买了几十辆,是他妈要开车厂吗?还花钱做了改装,改装的钱比车前都没少哪去,估计是不懂车被人给骗了…」
「还有这里…买的衣服都是破烂牌子,就数量多,多得够几个人穿下辈子了…」
「还有吃的,这乱七八糟我也懒得看,反正就是又多又乱…」
「又不是做生意要进货,莫名其妙弄了这堆吃的喝的用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末日要来了呢。」
冯子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嘆道。
「败家子都不是她这么败的。」
林灵琅闻言勐地缩紧了瞳孔。
这神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掩饰住了,转而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这他妈是被男人骗傻了吧?」
「骗她买房子就算了,还骗她买这些没用的玩意,不行,我得去替她问问去,看这些货能不能都给退了!」
「我姐的钱可不能随随便便让这些人拿走。」
「是是是,那拿也都得让你拿走啊。」
冯子冷嘲热讽道。
「那不是废话,那是我姐,她的钱不给我花给谁花?」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把钱都拿回来。」
林灵琅倒是理直气壮,可再理直气壮这钱也到不了他手里,越说心里反而越不痛快,挥手就开始赶人。
「你赶紧回去吧,我得想想怎么办!」
「得得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算是看透你了。」
冯子拿到了自己该拿的回扣,倒也不跟他在这种事上计较,摆摆手就离开了。
「您自己慢慢算计您姐姐的钱包去吧。」
林灵琅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若是刚认识夏忆,看着她那张天真无辜的脸,他也许会对对方有误解,担心她的钱被男人骗走。
可经歷上次那遭,他们全家都被狠狠地被摆了一道后,他再也不会这么想了,此时再回想这些天,林家派了多少人跟着她,想要掌握她的行踪,谁知她像条鱼似得滑不留手,出出入入仿若无人之境,反观他家的那些人,像狗一样被遛得满地跑。
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再蠢到相信,夏忆内心像看起来那样好骗又简单了。
夏忆做事绝不可能无的放矢。
所以她为什么要从明嘉亦手里买房子?为什么要买那些吃的穿的还有车,还一出手就像是进了批发市场,一买就买一堆?
真的是她被明嘉亦骗了吗?他和夏忆有这么深的血缘关系,都没从她兜里撬出一分钱,那个男人就凭几句花言巧语,能把她所有的钱都骗走?
这不可能。
林灵琅眯了眯眼。
还有,冯子刚才无意中说的那句话。
让他联想起很多很多天前,他收到的那条匿名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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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页
看来,是时候去那家地产公司问问了。
无论是证实他内心的想法,亦或是想要取消这笔交易,追溯回交易款,这趟都势在必行。
林灵琅把文件随手丢到沙发上,正准备收拾收拾出门离开,抬头却看到殷小凤缩在客厅的角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他妈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林灵琅厌恶地皱起了眉,将胸口所有囤积的怒火全都宣洩在眼前女人身上,大声暴吼道。
「你男人的工作真不想要了是吧?」
「滚,还不赶紧滚!!!」
第61章
【末世前第4天】
三天后。
夏忆与毕珊珊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提前在家里收拾了下,将姐姐的一切安顿好,又把猫猫狗狗依次安抚一遍后,才带着明嘉亦出了门。
由于她的「不法行径」,在通向楼下的楼梯口上堵了道防盗门,楼下的人并不能通过楼梯监控她的行踪,夏忆沿着楼梯走反方向,一路爬上了楼顶。
天刚蒙蒙亮,夏天的清早颇为凉爽舒适, 太阳还没从地平线边升起,浅浅的红晕浮在云层上,晕染出满□□霞。
「真美啊。」
夏忆抬头看了看天空,忍不住感嘆。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得见。」
「……也有其他的风景。」
明嘉亦并肩站在身旁,眼底倒映着朝霞的光影,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也很美。」
这句话颇为意味深长,夏忆仔细品了品, 但也并未追问, 问明嘉亦也未必能说, 索性不如安静些,好好看看眼前的景色,然后把它们留在心底。
二人并肩站在天台上,浅橙色的霞光钩织着轮廓,身影在地面交叠在一起。
不知等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突突突的声音。
随着飞机停在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从驾驶位上下来,毕珊珊穿着紧身夹克皮靴,一边摘下墨镜,一边甩着头髮,悠悠哉哉地走了过来。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随着毕珊珊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煞风景的声音率先传来。
「哟,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夏忆登时噎住:「……」
毕珊珊这张嘴真的是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跟明嘉亦这两天在家里待着,每天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拖鞋里都快扣出世界地图了,尴尬得不行不行的。
好容易今天有所缓解,又被她这一句话打回原形。
「你不是怀孕了?还敢开飞机?能耐不死你?」夏忆咬牙切齿道。
「我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了。」
毕珊珊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在家憋都憋死了,天天一群苍蝇在耳边唠唠叨叨,好容易逃出来了,你怎么也没完没了。」
夏忆冷哼了声,回敬道。
「我是怕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咱们三尸四命。」
「呸呸呸,什么乌鸦嘴!」
「这不是不想你的秘密暴露在外人面前嘛,找个外人飞行员多不方便,好心没好报的东西。」
毕珊珊烦死夏忆了,一巴掌把她推到旁边。
随后自顾自地走到明嘉亦身旁站定,漫不经心地打量他。
她今天这身衣衫自认还不错的,自家那位眼底眼藏不住的惊艷,反观明嘉亦,神情非常冷静,眼底毫无波澜,看她像是看块木头。
嗯,不见色起意,第一关暂过。
「毕珊珊。」毕珊珊道。
「明嘉亦。」明嘉亦回道。
二人各反常态,一本正经地交换完名字。
毕珊珊顿了顿,又开足马力,准备开始进攻。
「明总有不少富婆粉吧,如果在直播间打赏十几万的话,会有额外福利吗?」
明嘉亦闻言怔了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慌乱,急忙反驳道。
「没有!」
「我…我是靠实业起家的,网络渠道的营销目的是为实业做宣传,推进落地实业的成交量,不靠线上打赏吃饭的…你可以查!」
说完仿佛还觉得不够,又补充解释道。
「我的社交软体,直播平台,这次出门这么仓促,没有机会作假的…」
毕珊珊看了看他慌张的神色,又转而看了看夏忆满脸淡然,轻轻挑起挑眉,语气非常笃定。
「哦,单恋我姐妹。」
夏忆:「……」
明嘉亦:「……」
毕珊珊一秒看懂二人的境遇,毫不留情地戳穿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了挑眉,以手掩唇,对着夏忆做出悄悄话的动作,声音却中气十足。
「长这么帅你都不搞他,天理难容啊!」
夏忆:「……你赶紧闭嘴吧!」
她简直恨不得把毕珊珊的嘴给堵起来,平时这女人就够招烦的,明嘉亦在场的时候,此人杀伤力简直成百倍增长。
事情发展简直犹如脱缰的野狗,彻底完全不受控制起来。
毕珊珊显然不会在她急眼后退缩,只会在她急眼后乘胜追击。
见她半晌不说话,言语更加得寸进尺。
「他家没有直升机嘛,干嘛非要蹭我的,你让他开岂不更好,还有制服控可以欣赏…」
夏忆:「……」
明嘉亦始终在旁侧沉默着,毕珊珊戳破他单恋时,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至于夏忆冷漠的回应,他也丝毫不出意料,甚至并不辩解,只是耳朵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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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闻此话时,才终于低声开口道。
「她没问过我。」
毕珊珊闻言噗呲乐了。
「她没问过我…」
毕珊珊重复着他说的话,故作委屈地看着夏忆,眼睛眨啊眨地,神情可怜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泪来。
「听见了吗,人家都说想给你开飞机呢,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夏忆终于忍不了这个女人了,大步流星地走上飞机,自顾自地坐在副驾上,拿着隔音耳机套在头上,径直把这个人当空气。
「助攻失败。」
毕珊珊无奈耸耸肩,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路漫漫长修远兮,前面血肉横飞,后面横尸遍野,觊觎这颗铁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加油啊哥们。」
毕珊珊没有半点诚意地说道。
随后便跟着夏忆走进直升机,径直坐上了驾驶座。
在只有二人的频道中,悄声对夏忆赞嘆了句。
「看起来真挺喜欢你的,不要搞一搞试一试?」
夏忆烦躁地拨开直升机电源开关,听着发动机嗡嗡的启动声响,打断她了的废话连篇,道。
「你快做个人吧。」
看着这两位前后上了直升机,明嘉亦无奈地耸了耸肩,跟在背后跳上了直升机后座,有些艰难地转过身关闭了舱门,系好安全带。
毕珊珊看他动作有些别扭,忍不住问道。
「你要不先把外套放在后座上再做别的?」
夏忆:「……」
明嘉亦:「……」
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毕珊珊疑惑地皱了皱眉,敏锐发现哪里不对,趁二人不注意,勐地探身向后座,一把扯下了明嘉亦双手抱着的外套。
外套下赫然露出一双修长的手。
那双手干净而骨感,十指相互微微交叉,指间流畅的弧度像是经过精心打磨,仿佛完美的艺术品。
腕骨旁凹陷的浅窝上,赫然搭着一副手铐。
镣铐是银色的金属质地,带着强烈的桎梏感,与白皙皮肤交错着,视觉冲击力十足。
毕珊珊缓缓瞪大了双目,嘴巴里仿佛能塞下一枚鸡蛋,她被眼前这幅难以理解的场景震惊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咽了咽口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慨嘆。
「你们两个玩的挺花啊!」
夏忆:「……」
明嘉亦:「……」
「我如果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应该也不会信是吧?」夏忆嘴角抽了抽。
毕珊珊满脸八卦地凑过来,对着夏忆挑了挑眉。
「人都没搞到手,就直接这么搞他,他也同意?」
夏忆:「……你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难怪你孤寡这么多年,我一直搞不懂你,原来你xp是这样的?」
毕珊珊啧啧有声,道。
「还是专门不走感情,只走肾的那种炮…」
「你闭嘴!」
夏忆生生把她吐到嘴边的「友」字给怼了回去,怒道。
「赶紧走吧,天都亮了,能不能别浪费时间!」
「不是,不是,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毕珊珊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勐地转过头来,眯着眼看向明嘉亦。
「我怎么记得,三天前你就住在她家了?」
明嘉亦抬起了眸。
「所以,这两天!」
毕珊珊掷地有声地问道。
「你的澡是谁给你洗的!」
明嘉亦怔了怔,忽地回忆起那天的场景,面色虽然依旧没什么变化,耳根却再次偷偷红了。
「啊呀!被我说中了!」毕珊珊开心地叫道。
这个女人仗着肚子里的免死金牌,就这么满嘴胡说八道,一次又一次逃过暴打,直到另外两人彻底不再搭理她,才佯装无奈地嘆了口气,拉起操纵杆,对着目的地驶去,还装模做样道。
「好吧好吧,走吧走吧,我就不讨人嫌了。」
「……」
夏忆果断丢给她一双巨大的白眼。
「你还不够讨人嫌啊。」
「来了来了来了,出来了。」
楼下林家派来的两个人,拿着小型望远镜,死死地盯着直升机的飞行轨迹,直到直升机离开视野范围,才相视着点了点头。
「是她,没错吧?」
「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不会出来呢,看来…」
「怎么可能不出来,楼下埋了个定时炸.弹,是谁都在家里坐不住,肯定得想办法才行。」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她这法子也太刁钻了…咱两条腿又没翅膀,也追踪不到啊。」
「没事,给林少打电话吧,让他来想办法。」
第62章
林灵琅接到电话前,正在房产中介公司。
由于提前打过招唿,中介公司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刚刚抵达便被请到内间,奉上了热腾腾的茶水。
「林少您好,我是这边的房产经纪人小吴,听闻您这边要来,老早就准备好了,不知您来这边是想做什么交易,买房还是卖房?」
小吴早就听闻过林灵琅的大名,得知他要来这里看房子,绞尽脑汁抢到了接待工作,招待态度极其热情,甚至显得有些谄媚。
「我们这边房源非常齐全, 无论是买房还是卖房, 这边都会给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而且…交易流程绝对安全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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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交易安全保密?」
林灵琅不紧不慢地翘起二郎腿,饶有兴味地开口问道。
「如果我想查在这里的交易信息, 你能查到吗?」
「啊?」小吴明显愣了愣,下意识追问道, 「您想要查什么交易信息啊?」
「我想查…在你这里买卖过房产的人,的交易信息,她姓甚名谁,买的那套房子,多少钱成交的,这些也都保密吗?」
「对, 保密…」
小吴刚想实话实说,话说到一半, 忽然意识到对方的意图,脑海中念头急转,迅速改口道。
「理论上是要保密的,可那是普通人的待遇,您又不是普通人,您想要查什么信息尽管说,保证帮您查到满意。」
「是这样吗?」
林灵琅笑眯眯地,看着小吴忙不叠点头,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径直开口命令道。
「我要查明忆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房产交易记录。」
「明忆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好嘞,我这就给您查查。」
小吴点了点头道。
他边操作边眯起了眼,这个名字听得莫名有些耳熟,直到他查到那笔交易买家的联繫方式,蓦地恍然大悟。
买家看房联繫人,姓易。
那个让他辛苦带去看房,却把大笔中介费便宜了别人,让他足足怨念近一个月的交易。
「查到了吗?」林灵琅催促道。
「您…跟他们认识?」小吴试探着问道。
「认识?岂止认识,还有不小的过节。」
林灵琅淡淡地看向小吴,眼底露出一丝威胁之意,不紧不慢问道。
「怎么,你不打算给我查了?」
「没有没有!」
小吴急忙连连摇了摇头,心底暗自升起一丝窃喜,那个傲慢无理的易姓女人,居然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可真是意外之喜。
「我知道您说得那笔交易,我当初还见过交易的双方呢!那个女的好生讨厌。」
林灵琅早早便确认过交易帐单,并不会因为交易得到验证而意外,但他对夏忆感兴趣,于是露出饶有兴味之色。
「是么,你见过那个女的?给我讲讲。」
小吴回忆起当初带夏忆看房的细节,信口胡说八道起来,她性格有多傲慢,多任性,多自以为是,多讨厌,讲得各种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却恰巧和林灵琅心目中的夏忆完美吻合。
看见林灵琅频频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小吴更是讲得起劲,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多小时,才忽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小吴看了眼时间,终于意识到不对,急忙剎住话茬,讲话题引回正轨。
「那…那个,我尽顾着自说自话了,还没问您想买那里的房子呢,也想要买悦湖疗养院附近吗?」
「悦湖疗养院?」林灵琅挑眉。
「哦,就是那个姓易的买的那块地。」
「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抽什么疯,非要买那个地方,那块可荒凉了,之前里面还死过人,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怎么想的,可能是贪便宜吧!」
小吴匆忙解释道。
「我帮您看房子肯定要为您考虑,得把附近的利弊都跟您说清楚。」
「那附近没有其他住宅区的,而且也没有周边配套,根本不适合居住,说句直白点的话,您若是懒得做饭想叫个外卖,两个小时内都送不到,还得加好几十的配送费。」
林灵琅闻言缓缓皱起了眉。
夏忆为什么要买这里的房产?按照这个中介的描述,她是切实去看过房的,就在与林家聚餐后的第二个早上。
所以她也明确的知道,那里附近交通不便利,没有生活配套设施,连外卖都点不到。
那个常年娇生惯养吃饭都要家政做的大小姐,住在这里面怕不是要活活饿死?如果经营就更离谱了,一个死过人的地方,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她又不是傻子,选择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定然有她的意图。
除了这处地势偏僻的房产,她还购置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衣食住行用样样齐全,这些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如果跟那个离谱的可能互相验证,也许也就不那么离谱了。
但这依旧很难以置信。
从许多年前起每过一段时间,网络上就会有一群莫名其妙的末日论者,叫嚣着世界要毁灭了。
他们大张旗鼓的建立地下避难所,疯狂购买食水,学习各种末世求生技能,还在网络上各种大放厥词,更有什者,还有人开启教学课程,教人在末世中如何野外生存。
但这些人通常会被打脸,他们所叫嚣的末世来临的时间点一次又一次过去,世界依旧安然无恙。
如今大家已经把这种论调当做一个笑话,偶尔拿来插科打诨罢了,没有人真的会信。
他自己甚至还在很久之前收到过不知是谁发来的末世预警简讯,但也是一笑而过了。
夏忆是个会因为道听途说,便相信那些愚蠢的末世论调,把全部资产都压进去的人吗?
林灵琅怎么也不会信。
「你带我去看看那套房子。」
「看房子?」小吴眼睛一亮,忙问道,「您想要看哪套房子?」
「就是那个夏…那个姓易的女的,买的那套房子。」林灵琅道。
「啊?」
小吴愣了愣,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
「可是那套房子已经被卖了,而且那个女的背后老闆没有出售打算,房子不曾挂出来,不在交易范围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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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要交易了?」
林灵琅淡淡地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我本来也没打算来买房子,只是过去看看而已。」
小吴登时目瞪口呆。
他辛苦抢到今天早上的接待机会,本以为是有笔大生意要做。
毕竟林灵琅是个官二代,还久负盛名在外,买房子肯定财大气粗,能让他在其中大捞一笔。
此时才知道完全会错了意,这林大少爷就是去寻衅滋事的,根本没打算在这里花钱。
偏偏自己还傻子似的,在这里又是陪时间又是陪笑,白白浪费了一个早上。
更别提悦湖疗养院那地方有多远,开车过去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伺候着这位大爷来回一趟,整个下午也要泡汤了。
小吴仿佛被泼了一大盆冷水,顿时苦了起脸。
可眼前这个人他又不敢得罪,之前慢待那个姓易的女人,已经让他吃足了大亏,更别说眼前这位是有权有势的,更是不敢直接甩脸子走人。
他想了想,眼珠子忽然一转,开口道。
「好的林少,肯定包您满意。」
小吴笑嘻嘻地开口道。
「那套房子不是我成交的,我成交的经纪人给您找来,这就让她带着您去。」
「去吧。」
林灵琅没搭理他那点小心思,谁带着他去都无所谓,反正能去看看就成。
他在来之前也没少刷那些末世求生者的避难所视频,若是让他亲身去看一眼,便能判断出夏忆葫芦里卖的,是不是他想的那罐药。
「苗芳芳!过来!」
小吴对着苗芳芳命令道。
虽然苗芳芳资歷浅些,但她工作能力可不差,而且跟小吴是平级同事,共同隶属一个老大管辖,相互之间没有上下级关系。
小吴仗着林灵琅在附近,狐假虎威,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
苗芳芳在电脑前整理着客户资料,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可偏偏有客户在场,她又不能做事太过激进,闻言只好走过去,问道。
「什么事?」
「悦湖疗养院,不是你交易出去的房子吗,你赚的中介费,肯定要你去带看啊。」小吴居高临下地说道。
苗芳芳闻言露出迷惑之色,「你都说了交易完了,人家钱都付完了,还要去看什么?」
「你怎么脑子那么轴呢?」小吴跟她讲不通,气得皱起了眉,不满道,「林少就是要去看看那套交易完毕的房子。」
苗芳芳闻言怔了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顿时瞪大了双眼,谴责地看着小吴,质问道。
「你怎么能向外人透露客户消息?!」
「如果打听客户消息的人是她前夫怎么办?要抢她家产怎么办?你能不能有点基本的职业素养?」
小吴暗自冷笑了声。
如果能把那个姓易的女的家产抢走,他可求之不得呢,他巴不得那个女人没有好果子吃,让那个女人知道,看不起他是要遭报应的。
见苗芳芳一副说不通的样子,林灵琅也并不生气,他反而弯了弯眼睛,露出招牌性的酒窝,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笑脸很有欺骗性,成功缓和了气氛。
「这位中介姑娘,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半点恶意的,那个易小姐是我姐姐,我是她亲弟弟,我有事找她。」
「帮帮忙,好不好?」
第63章
苗芳芳看着林灵琅的笑容,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房产中介是个见遍人生百态的地方,过来买房子卖房子的人,真真是什么品种都有,她虽然刚工作没多久,可这短短几个月,便让她歷经各种各样的阴暗,早已不是个单纯好骗的姑娘。
不过苗芳芳也没打算拒绝。
她心里也很清楚,小吴得罪不起林灵琅,她也得罪不起林灵琅,她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底层打工人,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连工作都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易小姐的所有信息早已经被小吴透露完了, 身份信息和交易信息都不再是秘密, 她此时拒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倒不如她主动把活儿接过来。
跟着这位林少去看房,也能藉机偷偷观察下,对方究竟是什么打算,同时给易小姐及时预警。
易小姐当初选做交易中介, 苗芳芳真心是非常感激的。
正是这笔中介提成费用, 让她拥在这个城市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席之地。
若能藉此机会报答一二也是好的。
「没问题, 林少。」
苗芳芳脑海中迅速考虑了各种利弊,脸上却熟练地露出笑容,回应道。
「林少这边是不是开了车, 我可以坐您的车去吗,或者开我自己的小电驴也可以——就是慢些。」
「我司机开了车,就停在门口, 走吧。」林灵琅淡淡道。
「好的。」
苗芳芳脸上笑容不变,老老实实地跟在林灵琅身后, 坐上了汽车副驾,并且给司机指好路,等待汽车发动后,才开口道。
「林少,怠慢您一会,我需要给店长发个外出申请。」
在得到林灵琅同意后,苗芳芳飞速编辑好一条简讯,发送到夏忆当初留下的联繫方式中。
「急!易小姐,有个叫林灵琅的人,现在要去看您买下的那家悦湖疗养院!」
于此同时,林灵琅刚好接下了那通电话。
「林少,您让我们盯梢的那个夏小姐,她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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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了?」
林灵琅皱起了眉,纳闷道。
「夏志鹏什么都没做,就放她走了?」
「夏…夏志鹏可能不知道她出门了…」
「怎么可能,我专门给他选的次顶层,距离那么近,楼道有人出出进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她是坐直升机走的…」
林灵琅:「……」
「妈的。」林灵琅露出惊诧之色,忍不住冷笑道,「真是有钱啊!」
「去的哪里?」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两条腿也追不上飞机啊…」
「我问你大致方向!」
「好…好像是湖边…」
「湖边啊…」
林灵琅弯了弯眼睛,唇边的酒窝更深了,他轻轻抚弄这手机轮廓,不紧不慢道。
「真巧,我也去湖边。」
……
毕珊珊带着夏忆和明嘉亦,三人从公寓楼顶到「忆夏」餐厅,很快便到了。
她看着对面这两位感情进展不慎顺利,猜测到夏忆可能对明嘉亦有所防备,对此也不多问,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更好奇另外一个话题。
「哎,明总,问你个问题。」
毕珊珊将直升机问问降落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刚刚熄灭了飞行设备,嘴巴便又开了阀门。
「……忆夏这名字,跟我们家夏忆有关系吗?」
「……毕总。」
明嘉亦将视线落在夏忆身上,轻轻停留了片刻后,确认对方听到了,也确认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后,无奈低笑了声。
「你问的问题,经过你们家夏忆同意了吗?」
毕珊珊顿时来了劲,挑眉问道。
「经过了怎么地,没经过又怎么地?」
明嘉亦缓缓收回视线,眸光落在双手间,轻轻摩挲着腕上那抹银色的光泽,片刻后才道。
「她想问,我才会回答。」
「哎呦喂!」
毕珊珊眼底八卦之光疯狂闪烁,拉起夏忆的手腕就开始撒娇。
「哎,忆忆,忆忆,求求你,你快说你想问,你快说,快说…」
毕珊珊抽起疯来,仿佛一万只苍蝇在耳边飞,夏忆被摇晃得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深深嘆了口气,刚想答应。
耳边忽然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
在夏忆关闭飞行模式后,这通电话即刻便打了过来。
「殷小凤。」
夏忆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若是其他时间点这通电话打过来,她想必连看都不会看,直接把对方拉黑掉。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通电话简直是救命的稻草,夏忆心底甚至有些感谢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餵?」
毕珊珊:「……」
她顿时露出扫兴的神色,但知道夏忆有事,终究没有继续找她麻烦,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夏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
殷小凤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您之前说我没…没有用了,可…可是如果我…我还对您有用的话,您愿意…再留下我吗?」
「你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吗?」夏忆淡淡反问道。
「不是不是!夏小姐你别挂,我真的有消息要告诉你,我确定是有用的消息!」
殷小凤慌张道。
「哦,是吗,什么消息?」
「我…我不能现在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筹码了。」
殷小凤有了被林灵琅坑过的前车之鑑,好像是学聪明了些,学会了讨价还价。
「你要先答应我,重新聘用我才可以…」
夏忆:「……」
她拿起手机,随手给对方帐户上转了一个数字,淡淡道。
「说吧。」
殷小凤看到银行入帐简讯,心里终于稳当了些,才将在林家遇到的事讲了出来。
夏忆抿着嘴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把话全都说完。
等到殷小凤再次开口,追问着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回来上班时,夏忆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挂断了电话。
钱给就给了,就当买消息的钱,重新聘用?殷小凤怕不是在做梦。
「餵…餵?!」
殷小凤在电话那头拼命地叫着,却只能听到听筒里的忙音,再想把电话拨打回去,却发现拨不回去了。
夏忆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虽然这次她确实还有用,但这次之后,她是真的彻底没有用了。
夏忆挂断电话后,那些手里有些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毕珊珊看她神情不太对,开口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这事的信息量有点大,大到夏忆一时不知从何处讲起,她想了想,选了个相对前置的信息讲了出来。
「那只野狗回来了。」
「野狗…夏志鹏那个王八蛋??」毕珊珊嗓音勐地提起来。
「对。」夏忆答道。
野狗是她们二人给夏志鹏起的外号,自从夏父去世后,夏志鹏就像一条没了主人的野狗,每天到处乱吠,逮谁创谁。
「什么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毕珊珊不满道。
「有几天了,上次电话里本来想跟你说来着…」
毕珊珊忽然想起上次打电话聊天的内容,忽然心虚起来,哈哈干笑了两声,「怪我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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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听我把话说完。」
夏忆轻轻摆了摆手,重新沉浸在思绪中,她并没有因为毕珊珊这样而生气,二人认识多年了,对方是什么性格她清楚的很。
甚至于说,得益于毕珊珊是这样的性格,她们二人才能成为朋友。
「好。」
毕珊珊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夏忆的后背,她知道夏志鹏对夏忆来说意味着什么,只安慰道。
「有我在呢。」
「我真的没事。」
夏忆再次摆了摆手后,才缓缓吐出了第二个信息。
「夏志鹏,和林灵琅认识。」
「啊?」
毕珊珊下意识追问道。
「所以呢。」
「林灵琅有渠道查银行流水。」
「夏志鹏知道我国外公司的帐号相关信息。」
「……然后?」
毕珊珊还没反应过来,明嘉亦却勐地抬起了眸。
夏忆抿了抿唇,她的声音很慢很慢,却仿佛一记惊雷凭空炸响!
「他们两个人对一下帐,就可以查到我这段时间的所有交易记录。」
「我之前在不知道林家这些人是什么鸟的时候,曾经给他们发过末世预警简讯,如果他不算太傻的话…」
「他不仅能猜到你在做什么!」
毕珊珊勐地反应过来,神色顿时严肃了很多倍。
「甚至可以查到你的所有准备,你购买的东西,避难所的地点…什么都可以查到!」
「对。」夏忆闭了闭眼。
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她的盲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夏志鹏居然会与林灵琅有联繫。
她选择用国外的公司作为交易,就是避免被林灵琅查到帐单流水。
这件事唯一的漏洞就是夏志鹏,他当初在国外早已把夏忆调查了个底朝天,然而夏志鹏在国外已经呆了很多年,许久不曾回过国,理论上不可能与林家人认识。
但偏偏,他们还真的就认识。
不仅认识,还能在短短几日内迅速搭上了线,甚至准确地同步了最核心的信息。
「那可不行!」
毕珊珊直接惊出一身冷汗,脸上终于露出焦急之色,匆忙启动了直升机,快速道。
「我现在就去你家,把你姐姐接出来,以后你们就住在我那里,你的地方不要再回去了!」
第64章
「不用。」
夏忆拒绝了毕珊珊的好意。
她闭上眼睛缓缓平復着情绪,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是巨大的,林家人有多贪婪她清清楚楚,被林家人发现她资产流向,定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若是被林家人得知末世将至,这些人想着的怕不是快做准备,而是如何能在她这里占尽便宜!
林家人,夏志鹏,是与她最近的亲人,也是最噁心她的两只苍蝇, 之前分别在国内和国外给她找麻烦,如今居然还联合到了一起。
她虽然为末世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但目前情况发展的越来与复杂,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她依旧无法估量。
她的脑海中波涛汹涌,无数念头在疯狂翻滚着,声音和唿吸却不紧不慢,听不出丝毫的愤怒或急躁。
夏忆就这般安静又沉默地,在原地坐了足足好几分钟,再次抬起眸时,眼底已经泛起狠戾。
「那是我亲手搭起的避难所,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现在敌暗我明,你虽然有几个地方可藏身, 但若是对方有心,想必都能查出端倪。」
毕珊珊缓缓皱起眉,不贊同道。
「你可以跟他们斗,但不能带着你的姐姐去冒险。」
「你说的对,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夏忆慢慢开口道。
「你回去带两个人,去我家里把姐姐接出来,哦还有我家另外那三只,暂时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吧,等之后尘埃落定后,我再决定怎么办。」
「那你呢?」毕珊珊问。
「我去避难所那边看一看,把所有工程都验收了,包括安保相关的所有准备。」
夏忆轻轻眯起眼睛,不紧不慢道。
「现在所有安保工作都完成了,只要按照我的计划施工,他们没那么容易闯进去。」
「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不必了,我们双线同时做事能更快些。」
「林家人确认信息还要花时间,即便是想给我找麻烦,也需要花时间去准备,不是立刻马上就能完成的。」
「而且…基本就这几天了,事到如今,林家就算想要作妖其实也是不及的。」
夏忆从明嘉亦那里得到过暗示,把这个信息转达给毕珊珊。
将心中的计划和安排给毕珊珊讲清楚后,夏忆又嘱咐道。
「把姐姐从家里带出去是个体力活,需要爬楼梯,还是要带人来做比较好,你有身孕,不要逞强。」
她家公寓地址又不是秘密,而且居住区在她的公寓中,囤货区都在对门姐姐公寓中,即便是有外人出入也问题不大,最重要的是密码都是连着卫星网络的,她随时随地都可以修改,根本无需担心。
「……行吧,那我先走了。」
毕珊珊听着觉得哪里不对,但似乎也说不出毛病,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夏忆的提议,与二人简单告别后,自重新启动了直升机。
在她临走之前,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嘴欠地丢下一句。
「你存的那几千箱东西,我这里可没准备那么多,你们俩如果需要的话,记得从家里自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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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页
夏忆:「……」
明嘉亦并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他也没问。
他已经习惯看夏忆用脸骂人了,尤其是用脸骂毕珊珊,看着她那张骂人的脸,就知道毕珊珊说的定然是些…他最好不要知道的事。
于是他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
「我这边停车场里有备用的车,我们开车过去,还是快艇过去?」
「不必了。」
夏忆目送着毕珊珊离开,收起了脸上的「滚」字,也收起了其他的所有情绪。
明嘉亦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开口问道。
「那…我们怎么过去?」
夏忆抬手在腰间摸索了下,找到要带上卡着的小钥匙包,从中抽出了把钥匙,曲指轻轻一弹。
那把钥匙飞出漂亮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明嘉亦双手之间。
这把钥匙正是手铐的钥匙,桎梏他双手的罪魁祸首。
这些天来二人关系逐渐缓和,甚至还养成不少生活默契,但无论发生了什么,夏忆都不曾减轻过对他的防备,除却洗澡之外,一次都没有解开过这副手铐。
这把被她严防死守这么多天的钥匙,此时却轻易地拿出来,交给了他。
明嘉亦没有接。
他双手间依旧搭着夏忆的外套,眼睁睁地看着钥匙打在外套上,然后弹起来,「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相处这么多天,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了。」
夏忆低头拿手机发着信息,同时开口道。
「如今时间也快到了,你也该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做最后的准备了,我就不干扰你了。」
她话说着说着,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下意识抬起头。
明嘉亦不知何时上前了两步,走到她身前半米范围内,正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身材本就偏娇小,他比她高出去许多,几乎完全将她笼在阴影里,夏日的天气有些燥热,这个人的高肺活量莫名夺走了附近的空气,让她感觉有些憋闷。
夏忆蹙了蹙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几乎在她后退的一瞬间,明嘉亦上扬唇角落了下来,双眸的光泽微微黯淡。
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神色,似乎是…脆弱?
夏忆并没有进一步细想,她还有事要办,需要尽快把话说完。
「这些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有些话我是应该跟你说的。」
「发生什么事了?」
明嘉亦勐地打断了她。
他深深地注视着夏忆的神色,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说话音色罕见有些沉,但依旧刻意放轻了声音。
「没什么事。」夏忆随口敷衍道。
虽然确实有事发生,但…不是需要跟明嘉亦分享的事,在她这里约等于没有事。
明嘉亦似乎被她无所谓的神色激怒了,镇静的神色骤然皲裂,压抑不住地低吼道。
「我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夏忆被惊得抬起了眉。
明嘉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偏开头轻咳了两声,几乎一秒都没有停顿,便快速开口道歉。
「对不起。」
「没事。」
夏忆再次用两个字简单回应了他,但依旧避开了他的问题,继续道。
「我知道自己做事很自私,你这些年给我做预警,在关键的时间点告知我未来的风险,还在我需要的时候做了这么多顿好吃的饭,但我依旧在防备着你。」
「很抱歉,我应该跟你好好说声谢谢的。」
「我不想听这些。」
明嘉亦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下意识想要打断她。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你比我更有钱,比我准备的更早也更充分,我这里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联繫我。」
夏忆扬了扬眉,轻笑道。
「你知道你定然有办法联繫到我。」
「不要再说了。」明嘉亦闭了闭眼。
「我知道这有些突兀,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到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啦。」
夏忆打的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转身向路边方向走去,临走之前,她罕见地留下了真诚的笑容,和祝福,轻轻挥手道。
「希望你未来诸事顺心。」
「拜拜!」
夏忆自顾自地说完话后,头也不回地向路边的网约车走去。
明嘉亦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想去捉她的手腕,可动作刚刚做一半,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唇齿微微启了启,似乎想说「别走」,可那声音却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就眼睁睁地看着夏忆打开车门,坐上后座,不知跟司机说了什么后,汽车在他面前掉了个头,飞快地扬长而去。
明嘉亦独自站在空旷停车场,他站在曾经等待夏忆的位置,这一次是目送她离开。
修长的身影独自落在地面上,随着太阳逐渐升高,逐渐变得轻浅,莫名看上去很孤单。
夏忆毫无预兆地把他叫过去,然后就锁在了身边,一刻都不许他离开。
如今又是毫无预兆的把他送回来,仿佛丢弃一团垃圾一样,头也不回地走掉。
她没有一分一秒。
把他当回事过。
明嘉亦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这不是他早有预料的吗,大概是这些天二人相处太过自然,让他生出了些多余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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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着如果他去求她,也许能改变她的计划。
「你被孤零零地丢在这,好像是一条狗哦。」
系统太喜欢这种时刻了,在宿主最最脆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往他心口上淬毒。
「这时候是不是该下一场瓢泼大雨,然后你飞奔着在车后边哭边追,才比较应景。」
明嘉亦没有理他。
系统大概以为自己的话影响到了对方,忽然受到了鼓舞,忙不叠地继续宣扬自己的理念。
「这就是块石头,捂不热的,你不要非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以你的硬体条件,又有钱又有颜,想要把个女孩子好感度刷到满,那不是分分钟的事,等你养上十个八个的后宫,咱俩在这个世界上就无敌了…」
系统在耳边不停唠叨着,明嘉亦缓缓弯下身,从地面上捡起那把钥匙,反手插在锁孔中,将右手腕解放出来。
「这就对了嘛,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这样一个女人羞辱…」
系统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咔哒」一声,顿时将所有话全都噎了回去。
第65章
明嘉亦把右手腕的铐环调转了方向,铐在了左手腕上。
这样一来,虽然他右手解放出来了,左手上却铐了两只铐环。
「你这是做什么?」系统纳闷道。
「这是她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呢。」
明嘉亦此时已调整好了心情,轻轻抬起左腕看去,两个银色的铐环摺叠在一起,并排搭在腕骨上,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质感。
他侧耳听着铐环碰撞的声音,随着「哗啦啦」的细响传进耳膜,唇角重新泛起了笑。
「我要随身带着作纪念。」
系统:「……」
这他妈是没救了!
「你如果真是恋爱脑作祟,非她不可,你干什么不强硬点,女人嘛,总是被动的,你多主动些,她总会慢慢改观的…」
「不喜欢你的女生, 你无视对方的想法硬来,你不觉得自己像个流氓吗?」
「而且,她压根就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女人…她不想要什么东西,谁都没法硬塞给她;她若真想要什么东西,也不会在那里等待别人的追求和恩赐…」
「她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谁都没法动摇…」
明嘉亦眼底滑过一丝温柔,唇边泛起了笑。
「我就喜欢她这点。」
系统:「……」
系统:「……对对对,你尊重她的想法, 要我说你就是个怂蛋。」
明嘉亦跟这个货话不投机半句多,收回笑容后, 淡淡开口问道。
「告诉我…她去做什么了?」
「没办法告诉你。」
系统见他油盐不进,自己也非常不满意,口吻生硬道。
「你没有积分了,我回答不了你任何问题。」
明嘉亦对此不出所料,缓缓垂下眸,问道。
「需要多少时间来交换?」
「交换不了,不交换!」
系统不知被他那句话戳了肺管子,顿时急眼起来,怒道。
明嘉亦不紧不慢道:「之前你还说可以。」
系统上次分明跟他说过,可以帮他打开夏忆的镣铐,那也是透支积分,跟现在别无二致。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重生过来五六年,攻略任务进展一点没有,还一直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透支积分,你不好好算一算,之后还能活几天?」
「好容易重生这么一遭,拿到大好金手指,赚了这么多钱,居然要这么浪费掉,你就不觉得亏得慌?」
……
夏忆打车的目标地址是公寓附近的某个商场,她需要从地下停车场取回自己的车,然后开车去悦湖疗养院。
她轻轻转动着手机,压抑着心底的焦躁。
手机屏幕在重力感应下,忽明忽暗,每当屏幕亮起时,便能看到她刚刚收到的,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两条简讯。
「夏小姐,林灵琅要去你买下的悦湖疗养院。」
「他好像知道你的行踪,听他接电话说,你现在就在湖边!」
没有人知道,林灵琅已经追到悦湖疗养院门口了,这件事比她所讲出来的要急迫得多。
毕珊珊和明嘉亦显然都看出了端倪,但他们也都很默契的没有插手。
这件事夏忆不想带毕珊珊,她还怀着孕,如果跟别人发生肢体冲突会很危险,即便不是肢体冲突,仅仅是些言语冲突,若是把她气到动了胎气,也是夏忆绝不愿意看到的。
夏忆也不想带着明嘉亦,她也不想连累他。
上次见许嘉兰时,林家人还没有那么多信息,明嘉亦作为她「男朋友」「男伴」什么身份出现其实并无所谓,只要她没结婚,对方就不会觉得明嘉亦能构成什么威胁。
如今林家人已经查到了交易明细,甚至查到了悦湖疗养院,只要多留心点,便该知道明嘉亦在其中的关联,他很容易被对方盯上。
也许明嘉亦并不担心被盯上,就像毕珊珊不担心一样,但她很讨厌自己的恩怨累及到身边的人。
她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不过这次的问题的确很棘手。
林家不像明嘉亦那般,只是一个人,她认为这个人会构成威胁,单纯对付这个人就可以了。
她即便是将林灵琅解决掉,林家还有其他人找上门来,而能撬动最多资源的林永泽,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几乎不可能跟有她1v1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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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的办法只能拖,再拖一段时间,只需要拖三天,只要外面一乱起来,民生问题肯定会被放到第一位,林永泽的权力会遭到削减,至少没办法调度社会资源去找她麻烦了。
要怎么拖,就得想想办法。
但在这之前,她要把验收工作先做了。
夏忆将车开到悦湖疗养院山脚下,远远地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与山脚下值班的保安队长交涉。
今天是施工的最后一天,等待验收完毕后,施工队和安保队都会撤离,但在夏忆没有验收并且了结尾款之前,对方还在尽职尽责地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位先生,上面还没有施工完毕,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保安队长站在车前劝说着,道路中央有障碍拦截,阻挡林灵琅的车开向山内。
林灵琅的司机将车窗摇下半扇,显然对这种事情处理得习以为常,开口便摆出一副官架子。
「怎么着,这是什么私人领地吗,你们家老闆是谁,打算在这里占地为王吗?」
「不敢不敢。」保安队长连忙笑道,「实在是为了施工安全,里面有吊车有沟渠,肯定不能放您进去,你若是不小心受了伤,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别拿什么责任不责任的煳弄我,」司机冷嗤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连林少都拦在外边,你知道林少是谁吗?」
夏忆避开了山路入口,将车子停在远处的小型码头上,以验收疗养院码头为由,请内部工人开快艇过来接她。
所有的建筑都经过专门的质量检测,根据上次验收后的感受,夏忆对他们还是比较放心,便不再花时间在外部建筑上;而内部的货物也都整理好安放在货架上,她也都在线上视频确认过了。
这一次主要验收的内容,是上次还没完成的生活区。
从水路做快艇到码头,路线比较隐蔽,由于有丛林阻隔视线和降噪,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行驶到山脚下,而后换乘上了电梯。
从电梯上下来后,又通过了两道防盗门,穿过安检通道,才进入主楼大门。
里面不仅装修完毕,所有的保洁工作也都全部完成,夏忆拿着工人递过来的鞋套,独自走了进去。
疗养院内部非常舒适,为了确保验收效果,内外空气交流通道已经关闭,完全靠着内部的温湿氧调节,刚刚好是最怡人的程度。
健身房里的器械筹备齐全,图书馆里她需要的书籍都码放整齐,设备房里最新型号的电脑,已经介入了毕珊珊家卫星网络,本地伺服器上也存储了大量的娱乐设施和生活资料。
外侧足足几亩地的玻璃花房和室内半相连。
外侧养植物区域玻璃门半开着,几乎可以当做园景来欣赏,最神奇的是其中居然有几颗盆栽的橘子树,树上什至挂着橙红色的果实。
动植物混养的部分相对独立,透过玻璃墙面可以看到里面全自动的养殖区,几只母鸡在咯咯咯地叫。
夏忆从一层逛到三层,又下到地下五层,将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一遍后,对装修结果颇为满意,这家疗养院堪称一个大型别墅,可以完全满足她居住,生活,娱乐,甚至于养殖的需求。
她痛快地签了验收单,并且交付了最后的装修尾款,算是将一切尘埃落定。
在与工人和安保队的人做最后的交接后,夏忆便独自进入了监控室,根据着视频的实时录像,在工人离开之后,快速地,一道一道地,关闭了疗养院主楼,内圈,中圈,外圈,三个圈层的门,并开启了安保系统中所有的高压电网。
那些定点的硫酸喷射和弓弩射击,在她的要求下,工人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全部安排好了,只不过她暂时没有开。
她不能保证林灵琅会不会硬闯,万一这个货作死,她岂不是还要收尸,那未免也太麻烦了。
把所有的安保系统全部启动后,夏忆心中终于稍微定了定。
她从楼下搬了两箱食物,两箱水,两个求生背包,一个医药箱,两套换洗衣服,两把电棍,两个卫星电话,又从地下一层选了辆面包车,确保汽油加满后,将这些生活用品搬了进去。
又把所有的物资,一半放在后座上,一半放在副驾上。
此时,楼下的工人和保安队已经全部撤离完毕,一辆一辆的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
上山的路只有双车道,一条车道进山,一条车道出山,进山的路被栅栏门挡住,出山的栅栏门打开后,汽车辆一辆接一辆地往出开,直到最后一辆离开后,栅栏门没有留下半点空隙,便快速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只有大门口安保队长还在跟林灵琅交涉。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夏忆通过监控处的对讲机说道。
「是夏忆!」林灵琅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骤然一亮。
第66章
安保队长没有理会林灵琅的态度,听闻中控室的命令后,回答了一声「好的」 ,便将对讲机放回安保亭内锁上了门,坐上前来接他的车离开了。
林灵琅三人一直坐在车里理论,此时反应不及,转身便失去了理论对象的身影。
再想要开车进山,却发现栅栏门也重新闭合,将路堵得严严实实,顿时气得半死,打开车门下来想硬闯,却看到旁侧明晃晃地立着一个路牌。
「高压电网,小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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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林灵琅气得狠狠地踹了一脚车身, 翻出手机来思索片刻后, 拨打出了一记电话。
夏忆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不紧不慢将其摁熄,优哉游哉地打着方向盘,沿着山路,晃晃悠悠地开了下来。
「还他妈敢不接我电话…!」
林灵琅的暴吼还没骂出口, 余光忽然扫到了山上开下来的面包车。
对, 面包车。
是最普通的面包车,那个传说中的国民草根神车品牌,如今在一线城市路上已经很难看到了, 银灰色的称身,超级老旧的设计,毫不夸张的说, 刚刚从山上开下来拿些装修工人们开的车,都比这辆车看起来贵。
还破。
也不是特别破,就是车漆坏了,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又长又深的一道,坏处就在车前脸上,显得额外扎眼。
透过车的挡风玻璃,便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是夏忆。
道路中央的栅栏门升起,破车开了出来,道路中央的栅栏门放下,破车从林灵琅身旁擦肩而过。
夏忆仿佛压根没看到他似得,开着车目不斜视地向前方驶去。
她开着这么一辆又丑又破又便宜的车,用车载收音机放着不知什么的老歌,歌声通过半开的车窗遥遥透了出来。
「哎,等等…」
林灵琅此时正在车下,过去拦夏忆已经来不及,立刻上车穿过栅栏…也来不及,整个人原地怔了两秒,急忙打开车门重新坐上后座,对着司机命令道。
「追上去!」
司机闻言急忙发动汽车,顺着夏忆的车快速追了上去。
夏忆开着车离开悦湖疗养院,转头便驶上了出城高速。
林灵琅的车紧随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出城的高速路向前驶去。
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坐在副驾上的苗芳芳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那个,林少…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灵琅心里正烦着,哪还有空搭理她,闻言不耐道。
「老实待着,别废话!」
「可…可您这都快出城去了,我怎么办啊?」
苗芳芳眼底露出了焦急,好声好气的劝说着。
「您如果不看房子了,能不能在前面的服务区把我放下来,让我回去啊,我…我还要上班呢…」
「别他妈废话,没看老子有事吗?!把你放下车去,我跟丢了怎么办!」
林灵琅怒道。
「再bb,我现在就开车门把你踹出去!」
苗芳芳被吓得一个哆嗦,急忙闭上了嘴巴,终究是不敢再说话了。
夏忆在前面开得并不急,可车速却也不慢,在高速车流之间快速辗转腾挪,那国民草根神车为何会称之为神车,自然有它过人之处,林灵琅的司机努力开车尾随着她,被她的路线晃得眼花缭乱,不大一会就身心俱疲,好几次险些跟丢了。
「你他妈废物,能不能跟紧点!」
林灵琅骂了司机后又不解气,又开始骂夏忆。
「她他妈的这是要去哪,不会除了那个什么疗养院之外,还有别的落脚地吧…哎!说你呢,那个女的,干中介的那个,她有什么别的其他地方?」
苗芳芳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灵琅是在叫自己,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道。
「这……易小姐没有在我们这有交易记录,我也不知道啊。」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
林灵琅气得再次破口大骂,拿起手机又拨出了个号码,等待那头接听后,继续骂道。
「夏志鹏,你他妈给我的东西是全的吗?」
「□□崽子,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夏志鹏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货色,闻言嗓音顿时狠戾起来。
「活够了就直说,老子送你一程!」
林灵琅从小养尊处优着长大,身边的人不管看着他父亲的面子,还是看着他爷爷的面子,都会对他客气三份,只有他凶别人的份,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听到夏志鹏嗓音里带着煞气,一瞬间吓得腿都软了,喉咙连着「咯咯咯」了好几声,愣是半个字没发出来,只哆哆嗦嗦地挂断了电话。
可挂断了电话又生气。
又气对方居然敢这么威胁他,又气自己居然这么怂,被吓了下就说不出话。
林灵琅被捧惯了,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顺风的时候还能看出点小聪明,遇到逆风挫折的时候,完全没有半点抗压能力,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整个人已经陷入了难以控制的暴怒中。
「妈的!妈的!妈的!」
林灵琅连着怒骂了好几声,气得狠狠将手机摔在车窗上!
车窗本就被他留了个缝隙,这狠狠一摔,手机刚巧不巧从缝隙里丢了出去。
在车速100迈的高速路上,手机刚刚甩出窗外,便径直被摔成了碎片,在飞奔的车流中尸骨无存。
「我草!」
林灵琅险些气炸了肺,又是惊天一声暴吼。
车内剩下的两个人齐刷刷被吓得一个哆嗦,司机也下意识绷紧了皮,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林少,还追吗?」
「废什么话,追!」
林灵琅气得有些丧失理智了,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想都不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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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有鬼主意,我必须给她揪出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着,以100多迈的速度,从天亮开到天黑,开到明月高悬,不仅远远地出了市,甚至直接开到了隔壁省的…另一边。
开到夜晚后,道路上的视野其实没那么好了,理论上来来讲,甩开后面的人似乎很容易,可不知夏忆开累了还是怎么地,居然也放慢了车速,任凭林灵琅的司机在后面辍着。
两车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尴尬的距离,追不到,也追不丢。
林灵琅的司机已经打起了哈欠,为了不跟丢对方,他们从中午12点开到晚上12点,连着12个小时没有吃没有睡,熬得快虚脱了。
终于,看到夏忆放慢了速度,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林灵琅和司机已经快被熬废了,见状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匆匆忙忙地跟了进去。
跟在面包车后面,鬼鬼祟祟停好车,司机才想起什么,开口提醒道。
「林少,要跟家人报个平安吗?」
「不必了!」
林灵琅怒火不消,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自从上次被林永泽怒骂一顿后,他心中一直存有芥蒂。
林永泽越是兇狠地骂他,他越是不服气,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那么无能,现在他已经凭藉一己之力查到夏忆的动向,自然不能随便对着父亲服软,必须得把事情办出个所以然来才行!
至于母亲嘛,性格太软,跟她说这些事也没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更是没有跟她交代的必要。
林灵琅自己赌着气,不仅死倔着不想打电话,还命令司机道。
「你也不许打!」
司机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家林少脑子里怎么想的,也知道对方有多草包,但他还是老实听了话。
他的工资是林灵琅开的,是不是留他做司机是林灵琅说了算,自然是林灵琅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若是去帮林灵琅通知林家人,不仅不会获得任何好处,还可能会激怒对方,甚至丢掉工作。
到底该怎么选,傻子都会知道。
即便最后林灵琅被坑了,那是也自己选的,又关他个司机什么事?
林灵琅跟着夏忆去酒店开了房。
本想着去查她的门牌号,然后再去敲门质问,但架不住太过于疲惫,进屋便困得不行,索性又改变了主意,想着第二天一早再说。
谁知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便听到了司机疯狂的摁门铃声。
【末世前2天】
「林少,林少!」
「干他他妈什么呢!」林灵琅怒骂道。
「夏…夏小姐她要开车走了!」
「走不走管我屁…草!」
林灵琅迷迷煳煳地嘟囔一半,突然惊醒,勐地睁开了眼,一个鳞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道。
「快!追上去!」
二人连滚带爬地上了车,司机还不忘塞给林灵琅一瓶水和面包。
「这是您的早饭!」
「什么破…」
林灵琅来不及抱怨,看着夏忆的车开出停车场,迅速提了速,慌忙开口催促道。
「快,快去追!」
司机匆匆忙忙地开着车赶路,林灵琅在后座上啃着面包,足足一个面包啃完,才忽然想起车上好像少了些什么,问道。
「昨天车上那个女的呢?」
「咱们停车开房的时候,她说住不起这里的房子,就…就走掉了。」
「算了,走了就走了,也省事!」
林灵琅好歹还睡了几个小时觉,司机昨天晚上可没怎么休息,整一晚上都在车上过的,又要盯着夏忆的车,还要惦记买早饭,开着开着车,眼皮子已经快打起了架。
就这么迷迷煳煳地,跟在面包车身后,一路越走行车越少,越走路边越荒凉。
等到二人反应过来时候,车已经开到了荒郊野岭。
「这,这他妈是哪?」
林灵琅环顾四周,发现身处在一片旷野间,入目可及之处全是植被,碧绿色被覆盖漫山遍野,波涛般起伏着,发出沙沙轻响。
公路像是一把长长的利刃,从植被间笔直地穿过,消失在视野尽头。
路面安静又空旷,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看不到半点车影,仔细回想起来,他们大概有十来分钟没见过一辆车了。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终于感受到了些许不安。
「就算夏忆狡兔三窟,她有必要在这里购置避…哦不,房产吗?」林灵琅对着司机问道。
「您这话说的,我哪里能知道。」
司机敷衍着回答道,面对夏忆那么个毛丫头,他倒不至于心虚害怕,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小屁孩在胡闹斗法,他为了谋生做个陪玩罢了。
至于两个人斗的是什么,林灵琅一直瞒着他,他也乐得不想知道。
但无论如何,司机看上去并不怕,还是让林灵琅心中微定。
荒郊野岭的怕什么,他们是两个大男人,还怕那么个夏忆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不成。
除了…很困,还…很饿。
十二个小时只吃了一块面包,林灵琅完全没有吃过东西的感觉,肚子里依旧空空如也,心中的恐惧消弭了,急切便涌了上来。
「快快快,赶紧点,就趁现在把她拦下来!」
夏忆在林灵琅前方开着车,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车速,是不是抬眼看下反光镜,确保后面的人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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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悠哉地坐在驾驶座上,抿了口车内咖啡机里现磨的咖啡,打开了收音机。
面包车外面看起来破烂,隐藏在防窥玻璃后面,却是全方位的小型房车改装,里面不仅有小型冰箱,微波炉,咖啡机,单人床铺,甚至还有扩展的室外厨房及淋浴,堪称五脏俱全。
她带着几大箱的食水及压缩饼干,补充能量还顶饿,在哪里都能活的舒舒服服,比起后面那辆车里,一天一夜只啃了一个面包的两个人,过的完全不是同一种生活。
收音机里传来天气预报的声音。
「东南沿海地区有两枚颱风即将登陆,分别是9号颱风和11号颱风,这两枚颱风走向非常离奇,一度不太符合科学规律,在一个月前离开沿海区域后,并未选择其他地区登陆,而是深入远海,环绕地球一周…」
「如今两枚颱风再次回合,将于明日凌晨2点登陆,中心附近最大风力可能会远超17级;且按照两枚颱风路线来推算,本次必定会产生藤原效应,未来带来的破坏目前难以估量,请沿海地区各大城市做好准备…」
这熟悉的颱风编号,熟悉的内容。
来了。
夏忆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颱风明日登陆,比她预计的时间稍早了些,微微打乱了她的计划,但应该问题不大。
她缓缓将车降低了速度,原地掉了个头,车头转向了林灵琅和他司机的方向。
随后侧脸向身旁的人看去,说道。
「不好意思哈,让你吃点苦头。」
副驾上坐着的人正是苗芳芳。
昨天夏忆收到苗芳芳的消息后,便通知她尽快离开林灵琅的车,但苦于林灵琅一直没给机会,生生带着苗芳芳横跨整个省,直到昨天半夜林灵琅疲惫松懈后才得以脱身。
夏忆本不想将苗珊珊牵扯进来,想让她尽快想办法回到隔壁市的家中,然而这片地界过于偏僻,明明开车十来个小时的路程,公共运输却没办法一天之内返回。
若是颱风来临时,苗芳芳还在外面就遭了。
苗芳芳会有如今的境遇,多多少少也与她有关,又为她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夏忆不可能把她放着不管。
仔细斟酌后,还是决定暂时带上苗芳芳,至少在明天之前,把她带回到自己家中。
这样的坏处是,她的行为可能会落入苗芳芳的眼底,但这问题也不大。
时间拖到今天,夏忆的顾虑已经减少了许多,距离末世时间越近,她对林家人的忌惮越少,如今已经拖得差不多到时候了。
苗芳芳还没听明白「吃点苦头」是什么意思,夏忆已经横起五指,一记手刀,径直切在她侧颈上!
苗芳芳瞳孔勐地张大!
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白一翻,原地晕了过去。
夏忆抬起手试探了下她的反应,确认人已经不省人事后,又帮她紧了紧安全带。
昨晚这系列动作后,夏忆甩了甩碎发,长长伸了个懒腰,唇角缓缓浮起一丝笑容。
林灵琅二人忽然看到她调了车头,顿时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对着司机问道。
「她…她这是要干嘛?」
话音还没落,便看到夏忆将油门踩到底,他们前行的方向,开足了马力,勐地沖了出去!
「我草!她疯了!」
司机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踩下剎车,却发现汽车由于惯性,没法快速停下来,又勐地扭转方向盘。
车子被这么一折腾,瞬间脱离现行轨迹,向着路边的灌木丛中冲去!
夏忆提前算好了距离,双方车距并不算远,并没有办法把速度加到极致,两辆车在二人的极致操作下,甚至没能互相擦掉对方的车漆,便安然无恙地交错而过。
哦,是夏忆的车安然无恙。
林灵琅的车冲进了灌木丛,被灌木丛中的枯枝烂石撞伤也说不定。
夏忆算好了地点,算好了距离,林灵琅可没那么多提前准备。
他坐在后排,甚至没系安全带,被车子这么神龙摆尾似得一甩一停,顿时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了前排座椅上,顿时磕出了鼻血。
顿时捂着鼻子嗷嗷惨叫起来。
「林少,林少你没事吧?」
司机连忙从旁侧掏出纸巾,手忙脚乱地帮着他堵住鼻血,好容易擦得差不多了,忽然听见有人「咚咚咚」地敲着车玻璃。
透过玻璃抬眼看去,夏忆正站在驾驶座车门外,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打开灯光往车内照。
「这个疯子,她到底要干嘛!」
林灵琅捂着鼻子破口大骂,却不慎扯到了伤口处,「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司机仔细观察着林灵琅,看他还能中气十足骂人,确定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推开车门,道。
「林少,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
林灵琅用力擦了擦鼻子,又换了张干净的纸巾堵住鼻孔,推开车门,跟着走了出去。
他刚刚走出车,便看到令人惊恐的一幕。
夏忆反手拿着手电筒,快速错身上步,提膝回肘,用手电筒的头把勐地敲向司机后颈!
司机尚未反应过来,肚子上便狠狠挨了一记,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出声,后颈那下已然落下,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夏忆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身形漂亮而流畅。
她的膝盖顶出去后并没有收回,而是支撑着司机的身体,同时拎着他后领子,不紧不慢地将人放平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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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页
林灵琅整个人已经看呆了。
「你…你!」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眼前骤然一花,整个人已经被反手摁在了车上!
「痛痛痛!!!」
林灵琅习惯性地夹起嗓音,用起老三套的招式,对着夏忆撒起娇来。
「姐,姐你干什么,你轻点…」
然而这次撒娇没有用了,或者说,他的撒娇从来没有用过,只是他自己并不知晓。
夏忆手上的力气半点没减,也不知道这么瘦小的女孩子,是怎么做到有这么大力气的。
林灵琅很快便再次惨叫起来。
「姐…姐你别…」
「行了,别装了,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下手会更重。」
夏忆不耐烦地敲了敲车身,听到林灵琅惨叫声戛然而止后,才直奔主题,道。
「你跟着我这么远,来做什么?」
林灵琅闻言蓦然怔住了。
他知道夏忆有避难所,脑子里形成了关于末世的猜测,那就该立刻马上告知家人,尽快做准备才对。
即便是他们家资产有限,没办法做出充足准备,又觊觎夏忆的避难所,也该把地址告诉父亲,让父亲尽快插手才对。
他为什么看到夏忆后,便忘掉了这些事,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
「我…我…」
林灵琅脑子有些发懵,他竟然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横跨了整个省,跟着夏忆一天一夜,最初的理由。
夏忆缓缓弯了弯眸,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与林灵琅装模作样时一般无二。
她的脸型和眼睛都和林灵琅很像很像,二人面对面时,仿佛一面镜子挡在中央。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干净清澈。
仿佛一汪清泉,可以深深地照向人的心底,心底最阴暗的那部分。
「你选择跟着我,是觉得我身上会有更值钱的东西?」
林灵琅最大的特点,就是贪婪。
无能,自负,且贪婪。
但凡这三点他少占一样,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最愚蠢的选择。
当然,这本也是夏忆计划好的。
林灵琅闻言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这句话,却愣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显然被戳中了心底深处。
想到这里,他的眼底冒出了一丝恐惧。
第67章
林灵琅从小就是拿到家里所有资源的那个人, 有好吃的有好穿的有钱有物,从来都理所应当是他的。
父亲母亲那里多年的话术,比如说「姐姐应该让着弟弟」,「我是男孩子当然不一样」诸如此类,就可以让他顺理成章地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他眼里,姐姐是关心他,照顾他,给他提供资源的人。
只要他装一装可怜,撒一撒娇, 软硬兼施一番,一切都可以手到擒来。
他哪里会想过,在自家人的这点事, 居然会让他面临危险?
而且更别提夏忆还是个女生, 他和林灵琳打起架来, 一只手就能把对方推个跟头, 夏忆那种小胳膊小腿的,比林灵琳还要小一圈。
谁知道她力气这么大,下手这么狠? !
看到林灵琅恐惧的神情,夏忆悬落的心也随之放下了。
林灵琅能找到悦湖疗养院,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很多信息,内心产生很多猜测,大概几乎已经接近了真相。
但他——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
若是林家人早已知晓此事, 林灵琅此时定然不会如此心虚恐惧,而是该藉机开口威胁她才是。
「真是没办法高估你一点。」
夏忆看着林灵琅的德行,也是懒得多说,只冷笑着摇了摇头,手起掌落,一把打晕了他。
「我想遛狗,你还就真像狗一样,被我遛了一整天。」
接下来,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路边,夏忆便开始快乐地做着坏事。
她将林灵琅和司机二人拖到了后排座椅上坐好,又好心地给他们绑好了安全带,在后排留了通气的窗户缝,随后启动他们的车,将车开到了灌木丛深处。
确认车身不会被往来的路人看到后,又在车前支起千斤顶,熟练地掏出扳手,将车子的轮胎,一个,一个地卸了下来。
然后又从车内摸出司机的手机,确认这是唯一的通讯工具后,拔出其中的手机卡。
最后,把汽车轮胎上的所有螺丝,以及手机卡,一步一个地,分别散落在了草丛中。
把所有的坏事做完后,夏忆拍拍手掌,回到自己的小破面包车前,悠悠哉哉地开启了返程的路。
这一通折腾耗费不少时间,等到她驱车离开这里时,已经是午后了。
从这里开车回家大约也要十来个小时,为了能快些赶路,她也就不浪费时间慢慢吃饭了,只是从箱子里掏出两包饼干,泡水用微波炉加热下便成了粥,可以快速喝掉果腹。
压缩饼干是她的专门定制的,半块可以顶饿一整天,一杯压缩饼干一杯咖啡下去,夏忆又重新恢復了状态,开车往返程的路上走去。
开了不知道有多久,耳边忽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是毕珊珊打来的。
夏忆顾忌着身边有苗芳芳,便戴上耳机接听了电话。
「你情况怎么样?」毕珊珊问道。
「一切顺利。」
从听筒里判断出夏忆的情况还算稳定,毕珊珊终于松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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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页
「我把你姐姐安排在我家私人医生那里,她会得到非常好的照顾,你完全不用担心。」
「好的,」夏忆轻笑了声,难得没跟毕珊珊吵架玩,只道,「她在你那里,我当然很放心。」
毕珊珊家的房子本就堪比一座小型庄园,其中司机阿姨医生配备齐全,她反正也有空间,也养得起。
得知末世来临后,她大概也会做足准备,比如找些牵挂没那么多的工作人员,把他们的全家都留下养起来,这也是大户人家的常规操作。
那边的医疗条件肯定比她身边好得多。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后,终于,还是毕珊珊率先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问她。
「你听到新闻了没有?」
「……听到了。」
「就是明天吗?」
「大概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夕阳逐渐西下。
道路尽头的地平线上,散发出一道又一道红蓝相间的光芒,光芒呈现放射状散至天顶,刚刚好与即将落山的太阳对称。
这是…反暮光吗?
大概颱风真的快来了。
夏忆在搜寻着前段时间恶补的气象知识,脑子不知已经飘散向何处。
此时千里之外的毕珊珊,显然在和她欣赏着同样的场景,在听筒中轻声呢喃道。
「也不知道过了今夜,大家还能不能再看到太阳。」
「谁知道呢。」
夏忆双手稳稳地把住方向盘,看着路边的风景,仿佛要把面前一切都录进心底。
「总之,做好准备吧。」
二人正聊着天,忽地听到耳边传来「啊」地一声轻响,夏忆不动声色地挂断了电话,转身看去。
苗芳芳揉着后颈,迷迷煳煳地醒了过来,看到夏忆面容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夏忆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对此倒也并无所谓,只道。
「你现在很安全,不必这么担心。」
苗芳芳抬眸四顾,确认自己手脚都很自由,没有被束缚着的迹象,身体状况也很良好,除了…有点饿。
夏忆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
「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谢谢。」
苗芳芳抬手接了过来,却并没有打开,显然心中还有些疑虑。
她迟疑片刻后,回想着夏忆之前做过的事,还是觉得对方不像坏人,便开口试探道。
「跟着我们的那两辆…车呢?」
「他们跟丢了。」
夏忆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后,又轻声安抚道。
「我们正在返程的路上,再过七八个小时就要到了,到时候先送你回家。」
「好…好吧。」
苗芳芳意识到夏忆不愿细说,她虽然很怀疑夏忆对着林灵琅二人做了什么,但又在潜意识利觉得,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
介于她对林灵琅也没什么好感度,索性就识时务些,不再多问了。
她默默地坐在副驾上,抱着手里的压缩饼干,虽然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却依旧忍着没吃。
夏忆将此看在眼中,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对别人保留着基本的善意,在关键时候也不傻,知道识时务,也知道保持警惕心,倒都是些…能在末世里存活下来的品质。
她知道苗芳芳心中疑虑,也不催促对方,不吃就不吃吧,成年人十来个小时不吃饭也饿不死。
不过无论苗芳芳现在吃不吃,那些食物其中的一半,也是她计划送给对方的,一箱压缩饼干,还有一盒直饮吸管。
压缩饼干大约有60块,如果省着点吃,够她活三个月的了。直饮吸管可以把野外的水直接过滤来喝,保质期至少有三年。
有了这两样东西,大概能帮她熬过末日来临后最难捱的那段时间。
算是苗芳芳在遭遇林灵琅后,及时给她预警的,谢礼。
天气预报通知覆盖的速度很快。
不仅夏忆知道,毕珊珊知道,东南沿海的所有城市里,人们都知道。
「要刮颱风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次颱风意味着些什么,但至少还会…按照颱风天做些准备。
沿海地区的人对颱风都颇有经验,知道在颱风经过时,外界的天气恶劣又危险,完全不适合出门买菜,所以便会提前在家准备些食物。
许嘉兰在出门买菜回家后,发现家中空无一人,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一个一个打起电话来。
林永泽要加班,颱风前需要做些紧急筹备工作,虽然他没什么事,但也要留在那里做做样子,大约半夜才会回来。
林灵琳今晚直接是大夜班,明天早上才下班,不过好在医院有食堂,也有值班床可以休息,即便是遇到颱风也不担心吃睡,休息好了还可以与在家无法出门的同事换个班继续上,给之后多换两天假期,这是他们科室的常规操作,大家早已经习惯了。
至于林灵琅…林灵琅联繫不上。
他的手机关机,他的司机也手机关机,她打电话问林永泽,对方对此非常不耐烦,只道。
「大概又跟他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理论林灵琅确实是这样,出去喝酒玩牌通宵不回家,手机没电了也很正常。
可许嘉兰就是莫名觉得心里面不踏实。
给林灵琅的几个朋友打电话,他们都说林灵琅没在自己这里,急的她团团转,偏偏又没人搭理她,便只打电话骂林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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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上班上班,就知道上班!」
「你弟弟不见了也不知道去找!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东西!」
「有事?你跟我说有事?什么事能比你弟弟重要?!」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白养活你这么大了!」
「现在就给我回来,马上出门去找你弟弟!」
一番夺命连环call之后,林灵琳被骂得狠狠哭了一鼻子,最终还是答应跟主任请了假。
在已经漆黑的天色中,独自从海市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家,准备陪她一起去找林灵琅。
在颱风来临的前夕,两个人一家一家酒吧地跑,足足跑到了凌晨十二点,许嘉兰才接到了冯子打来的电话。
许嘉兰看到来电显示,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匆忙地按下接听键,问道。
「怎么样冯子,你找到琅琅了吗?」
「不是的阿姨,我没找到他。」
听到冯子的回覆,许嘉兰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哦」地敷衍了两声,正打算挂断电话,突然听到听筒那边说道。
「但是我可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68章
【末世前1天】
「哪里?!」
许嘉兰脸色顿时就变了, 她瞬间提高嗓音,急切地问道。
「冯子你快告诉阿姨, 阿姨都快要急死了。」
「那个…您别急,我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说…」
冯子也只是知道林灵琅查到帐单的事,并不知道他收到过夏忆的预警简讯,欣喜也不是很充足,只把自己了解的那部分讲了出来。
「我觉得,他可能去了她姐姐私自买的房产那里。」
「房产?你什么时候买了房产?」
许嘉兰勐地转头看向林灵琳,质问道。
「你哪里来的钱?」
林灵琳正在开着车赶路,闻言被吼得吃了一惊,方向盘抖了下,整个车身勐地一歪,险些蹭到旁边车上。
旁边的车顿时发出长长「滴——」的一声怒骂。
「怎么开车呢!」许嘉兰不满道。
林灵琳连着被凶了三下,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辩解道。
「我哪里有钱买房子?」
冯子通过电话听筒便听出来, 是许嘉兰误会了,急忙解释道。
「不是的阿姨, 我说的不是琳姐, 是他那个叫做夏忆的姐姐。」
许嘉兰闻言勐地愣住了。
片刻后,瞬间提高了嗓音,对着林灵琳胳膊上,大力连拍了好几下,急声命令道。
「停停停车!快,就现在!」
林灵琳手臂差点被拍离方向盘,害怕再发生刚才的危险, 急忙原地踩了剎车。
从当天傍晚开始,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能见度本来就不太好,晚高峰下班的人慢吞吞地堵在路上,直到午夜都没能回家。
堵车堵得越久,路上的司机们耐心值越差,汽车之间的车距越窄,林灵琳这下剎车踩得太勐,后面车根本没反应过来。
只听「砰」地一声!
随后「砰」,「砰」,「砰」,不知响了多少下,后面连着一串的车,一个车头撞一个车尾,像是被铁串子串起来又丢下油锅的羊肉串,死死地嵌套在一起,在雨水飞溅的夜幕中排成了一排。
后面的司机突遭无妄之灾,前面有林灵琳的车挡着,车屁股被顶了足足七八下,整个车子都挤变形了。
司机用了破窗锤才从车里爬出来,对着林灵琳就破口大骂!
「卧槽,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许嘉兰也吓坏了,顿时怒道。
「我让你停车,谁让你停在这的!你看现在出车祸了,你说这要怎么办!」
「出来!报警,赔偿!」
后面的车里司机能出来的都出来了,围在第一辆车旁,看到是她莫名违规停车,有的人义愤填膺地怒斥着,也有的在打电话和叫保险公司。
饶是在医院见过各种场面,也是围观别人的场面,林灵琳从未体会过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顿时也吓得有些懵,急忙拉开车门下车,对着车外的人频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对不起有用吗,这么大的雨天,马上颱风就要来了!」
「你这是撞坏了我们的车?你这是想要我们的命!」
「自己作死就罢了,别开车上路,拉着别人给你陪葬!」
林灵琳被骂的满面羞愧,也急忙去打报警电话,去报备现在事故情况。
然而着急并没有用,天气差交通也不好,交警也很难快速赶到,一对司机和乘客站在马路边,路被挤得更加狭窄,交通也随之变得更加拥堵起来。
冯子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电话中声音越来越嘈杂,不明所以地问道。
「阿姨,阿姨您这边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
「这边出了点事,我…」
许嘉兰本想说「得等一会」,可眼看着外面人越来越多,车子还是开不走,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走,心里担忧着儿子,于是索性推开车门道。
「你这边怎么这么慢!我等不及了!我得先去找你弟弟!」
说罢,也不等林灵琳回復,拿着伞便沖入雨幕中。
林灵琳一个人独自待在暴雨中,身边被愤怒的人群环绕着,原本上满面羞愧和慌张,此时终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茫然地唤着。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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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兰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快速步行绕下高架桥,在垂直纵向的车道上打了辆车,向着林永泽单位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走还边给对方打电话道。
「快!快去查夏忆!悦湖疗养院!」
「她把你儿子藏起来了!她把你儿子囚禁了!快去把她抓起来!」
「对!肯定是她!」
「快把你儿子救回来!」
……
正在「囚禁」林灵琅的夏忆,也堵在暴雨中的高架桥上。
按照她计划的时间,在凌晨两点之前肯定能到,不仅她能到,还能将苗芳芳送回家后,去射击馆取些枪.支弹.药,然后再开车回悦湖疗养院。
然而,夏忆的计划出现了变故。
她太久没待在国内,没见识过国内城区早晚高峰的现状,也没见识过暴雨下大规模的堵车事件。
这两个因素叠加在一起,原本计划中绰绰有余的时间,竟然变得远远不够。
眼见着凌晨两点越来越近了,地图上完全是一片血红色,遍地都是车祸的标识。
最绝的是,去悦湖疗养院的那条环湖公路上,居然有恶□□通事故——整条路都被封了。
莫说在凌晨两点之前能到避难所,她在凌晨两点之前能找到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算谢天谢地了!
「别着急易小姐,没关系的,我不急这回家,我们晚点就晚点。」
苗芳芳看她神色有些紧绷,忍不住开口轻声安慰着,说罢又在座椅上伸直了腿,赞嘆道。
「你车子里面装潢真舒适,空间也舒适,座椅也舒适,有加热有按摩,在这里堵上一天一夜也没关系。」
有关系,关系大了!
夏忆看着地图上的相对位置,陷入沉思,悦湖疗养院暂时是开不过去的,射击馆也在那个方向,路也是不通的。
现在好歹还没有彻底堵死的,只有唯一一条路,进城。
可进城也开不回家。
根据导航上路况显示,按照现在的速度,她想要开回家起码要两个半小时。
如今时间已经接近一点。
过半个小时路况可能会变好,但究竟能不能生死时速开回家,那就要看运气了。
夏忆不想赌。
她的视线在地图上巡迴着,终于落在了距离这里位置大约7-8公里的商场区。
这个商场园区很大很新,但并非生活商场,里面物资也比较一般,看起来平平无奇。
夏忆会选择它的核心原因是,它的停车场在顶层和次顶层,而且有新能源车位——这意味着有电,不会被水淹,而且楼板承重比较好。
「我们去这里避避雨。」
夏忆找了个藉口,淡淡解释道。
「两点可能会有颱风来,车子堵在路上在太危险,可能会被水淹掉,也可能会被颱风掀飞,不如找个避风避雨的地方,等天气稍微好点再走。」
苗芳芳在这里待得比夏忆久,面对颱风也是有经验,闻言快速点了点头,贊同道。
「那我们最好再找个24小时便利店,去多买点面包和水,要等颱风过境说不定要等一天,不能饿肚子。」
岂止要等一天,根本不知道要等到那一天。
夏忆看苗芳芳上道,可以无师自通,自然乐得不用多费口舌,跟着慢吞吞的车流,磨蹭到了最近的加油站。
不仅要买食物,还要补充点汽油。
汽车上的电瓶都被她烧汽油补满了,有汽油就意味着有电,未来这段时间想吃点热的,就要靠这些电力来维持了。
而且她又不打算在停车场里苟一辈子,若是外面情况好些了,她还是要迴避难所的,那么远的路总不能靠腿走回去,汽油还是越充足越好。
夏忆在加油站中把汽车的汽油补满,又拿着提前准备好购买凭证,提了两桶桶装汽油放在车厢中,又买了五箱方便面,五箱含糖可乐,和十箱矿泉水。
苗芳芳站在旁边,拿着两个面包两瓶水就准备去结帐,此时看到她的帐单有些傻眼。
「要…要买这么多吗?」
夏忆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解释。
她买的这些物资也不怕苗芳芳知道,反正也没多少的量,看在苗芳芳之前善意的份上,在分道扬镳之前,她不介意跟对方分享。
若是对方实在脑子不好用,她的损失也不算大,就权当还对方的了。
苗芳芳见夏忆没有解释,定定地思索了会,道。
「易小姐,如果…如果我多准备些东西,你介意把车子里的空间分给我些吗?」
得到夏忆的许可后,苗芳芳便将视线转向了便利店售货员。
「按照这位小姐姐买的东西,全部都再买一份,要一模一样的。」
说罢,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还要两个充电宝,两张毯子,两个打火机,两个手电筒,两身雨衣,两双雨鞋,两条毛巾,两包一次性内裤,一大筒卫生纸,十包卫生巾…」
好在夏忆挑的是家大型加油站,否则她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对方还真未必拿得出来。
苗芳芳准备的这些东西,夏忆车上其实都有,但她并没有阻拦对方,反而静静地注视着她。
许久后,才问道。
「你为什么所有东西都买两份?」
第69章
二人东西买了超级多, 又稍微耽误了一会功夫,整理了下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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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把后面的床收了起来,将所有物资按照分类,一列一列地堆砌,从车尾往车头方向依次码放,确保每个品类的东西,都能从外侧拿到。
这次买的东西着实不少,几乎将车子塞得满满腾腾,只有两个后门之间留出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可以留着做饭,换衣服,也刚好可以把前排座椅放平,让主副驾分别变成两张简易的小床。
将所有东西都桂枝好后,夏忆才开着车离开加油站,大约在一点四十分的时候,终于将车开到了目的地商场门口。
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开往停车场的路却十分安静,商场早已经关门了,停车场并不是24小时的,此时入口也早已关闭,栏杆地拦在路中央,前方两米处还立着两个路障。
「啊,这里关门了,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苗芳芳话音还没落,夏忆便突然加速,勐地将油门踩到底,对着栏杆狠狠地撞了上去!
「啊…」
苗芳芳的惊叫声淹没在喉咙里,等她反应过来时, 车子已经驶入停车场的通道中。
夏忆的车字经特殊加固过,在巨力碰撞下分毫无损,入口处路障却被撞飞出两米远,栏杆也被撞折了,可怜巴巴地垂落在地面上。
「这…要赔钱的吧!」
苗芳芳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事情做得确实素质有些低,但事急从权,人都要生死关头了,夏忆哪里顾得了那些。
她目不转睛地打着方向盘,开车向楼上驶去。
「也没多少钱,赔就赔吧。」
如果还有人来找她索赔的话。
沿着盘旋通道一路上开,终于到达了商场顶层,由于这里的停车场比较大,覆盖到楼顶停车场和顶层停车场,她当然不会选择把车停在楼顶,而是选在了顶楼。
顶楼停车场空间很大,四面都有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落地窗视野非常好,透过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和车水马龙。
夏忆在场内转了一圈,选择了个距离窗户非常远的角落处,一个非常刁钻的停车位。
这个车位又窄又小,刚刚好只能停一辆车进去,左侧直接贴着一堵墙,在左前方,右前右后方,分别立着三根承重柱。
承重柱与车的左右反光镜之间…几乎没有距离,这车停得非常考验技巧,但凡停得歪了一点点,那承重柱都可能把反光镜直接蹭掉。
把车停进去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左侧的那堵墙和左前方的承重柱,即便司机歷尽千难万险将车停进去,开门下来便会发现,人会被卡在柱子后面根本出不来。
想要从车尾绕出来也不可以,因为那里还立着一个高高的充电桩。
司机唯一的一条路是:
——打开驾驶座的门出来,再打开左后侧的门进去,然后从右后门穿出来,才能走到停车位外边。
苗芳芳环顾四周,看着空旷的停车场,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们…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
夏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从车里翻找了一会,翻到了几条防滑链,将防滑链安装在车轮上后,又拿着钢索,将车轮死死地绑在了承重柱上。
苗芳芳看和她的动作,半晌后才理解了她的意图,看着这崭新的商场和坚固的玻璃窗,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不至于吧?」
「至于不至于现在还不知道,这次天气预报有说过,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颱风,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夏忆理所当然地道。
苗芳芳不是很信她的解释。
大家谁没见过颱风过境,杀伤力确实是有的,但沿海城市抗风经验老到,所有的建筑都做过专门加固,在建筑物外受伤确实不少见,在这种大型商场内…不太可能吧?
但她又觉得夏忆不像是无的放矢,反而像是知道些什么,但由于特殊原因不得不有所隐瞒,而且这一番布置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苗芳芳非常想的开,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不仅不去阻拦夏忆,反而老老实实地上前帮起了忙。
「你会做饭吗?」夏忆问。
「啊?」苗芳芳没反应过来。
「多少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忙一下,你要么…做点饭吃?」
夏忆确实有事要做,无论是公寓,别墅,悦湖疗养院,还有她买的加油站,仓库,射.击馆,所有的监控和安检措施,全部都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而射击馆的员工,她也要确认下是不是有人值班,理论上都该按照她要求的回家了才对。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记得,苗芳芳之前不太信任她,不肯吃她给的食物。
未来二人大概要在这里苟上一段时间,想要破除这种不信任的最快途径是:让食材先从苗芳芳手里过一遍。
「啊…好。」
苗芳芳怔了下,快速领会了她的意思,而且确实也饿坏了,便道。
「那我…拿点方便面过来吃。」
夏忆忍俊不禁地看着她,轻笑了下道。
「既然辛苦你做饭,那怎么可能只有方便面这么简单的食材?」
「……啊?」在苗芳芳发懵的视线中,夏忆像是变魔术般,从车内变出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夏忆先从车门处摸了摸,抽出了一张摺叠桌放在车旁,然后有钻进车里,抽出来了一台电炒锅,还有配套的保温碗,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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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页
等这些做饭器材准备好后,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个变压器,插在新能源汽车的充电桩上,轻轻一拧开关,电煮锅指示灯径直亮了起来。
苗芳芳在她这番神操作下完全看呆了。
「蔬菜还是要一点的,否则容易便秘。」
夏忆从箱子里拿出一包干蔬菜,两个滷蛋,又在一包培根和一盒罐头之间选了选,最终还是没选出来,索性同时放在了桌面上。
还有小油壶,调料盒,各种各样的必需品,也都在桌面上码放整齐。
最后,夏忆又拿出一根直饮水吸管,指着斜前方约五米处的位置,道。
「卫生间在那里,洗食物的水可以用这个过滤,饮用水省着点留着喝。」
已经眼花缭乱的苗芳芳:「……」
她努力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是在选停车位的时候,已经把这些都计划好了吗?」
「对啊。」夏忆理所当然道。
「你想的未免也太远了吧…」
「也没那么远,」夏忆苦笑了声,「如果我想得足够完善的话,咱俩就不会半路上被搁浅在这了。」
她该躺在有空调有电视的悦湖疗养院里,陪着姐姐,撸着猫狗,刷剧打游戏才是。
夏忆和苗芳芳二人商量好,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早餐外,做饭一人一顿,直到颱风过境为止。
苗芳芳如约去做饭,夏忆将汽车熄了火,拿出了个节能露营灯,挂在驾驶座旁边照明,然后才用手机连上毕珊珊的卫星网络,开始了最后的安全检查工作。
于此同时,林永泽在一整晚打不通林灵琅的电话之后,终于相信了许嘉兰的说辞,决定疏通一下关系,派人去悦湖疗养院看看。
谁知他这常年好用的老脸,偏偏在这关键的时候遭重。
「老林啊,不是我不愿意帮你的忙,你看看这外面的天气,我得体谅体谅下面的人啊。」
「人如果找不到就先报失踪吧…走正规渠道去找,不是我不想帮你啊,我这里真的没人手啊!」
「……」
林永泽连打几个电话都遭到拒绝,脸色越来越黑,「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遇到事全是缩头乌龟,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他低咒了几句,又拨通了林老爷子的电话,谁知连着三通都没有人接,直到第四通,听筒中才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领导您好,我是首长的警卫员,首长让我转达说…说现在情况紧急,请您分清轻重缓急,不要因为什么小事都过来烦他。」
林永泽径直摔了电话。
许嘉兰看他脸色不好,便知道事情没有结果,心中害怕但又忍不住,问道。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林永泽被她絮叨得烦躁,挥掌就想打人。
许嘉兰有了上次经验,急忙缩了缩脖子,躲得远了些,闪过了巴掌的挥动范围。然而躲掉了打,骂却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她缩得再远,也无法阻止林永泽的斥责传入耳膜。
「简直是个废物,连你儿子都看不住!」
外面封了路,想要亲自去悦湖疗养院也不现实,林家夫妇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
却没有人记得,林灵琳在外面的瓢泼大雨中,浑身上下早已经湿透了,在多个事主的围攻下,不停地弯腰道着歉,艰难地处理着交通事故。
最重要的是,若非许嘉兰对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这些遭遇原本不会发生。
直到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许嘉兰的电话声终于响起。
看着电话屏幕上儿子司机的号码,许嘉兰狠狠捏了把冷汗,几乎是颤抖着接听了电话。
还好,听筒里没有穿来什么噩耗,而是儿子熟悉的声音。
「妈…快来救我!」
第70章
随着凌晨两点的到来,气象地图上那两个深邃的蓝圈悄然爬上陆地。
两枚颱风像两头狂暴的巨兽,着陆后速度没有丝毫减缓迹象,反而不符合常理地骤然冲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捲着狂风暴雨唿啸而来。
太风在与陆地碰撞的瞬间,没有任何预兆和缓冲,巨大的推力便从天而降,那些堵着没来得及回家的汽车,在与飓风相撞的一瞬间,径直被掀飞上了天!
马路上的汽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排排地被掀得底朝天,在巨大的碰撞力下, 车窗玻璃摔得粉碎。
毫无准备的乘客, 尤其是后排没有系好安全带的, 几乎座位上飞了出去, 个个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这只是灾难的开始,整个世界变成了巨大的滚筒洗衣机, 所有固定不牢的物品, 全部都搅动在一起, 碰撞,挤压,直至碾得粉碎。
那些在飓风中受伤的人,身体早已完全失去控制,根本来不及自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捲入新的事故中,直到摔得血肉模煳。
有人预料过颱风过境,却从未有人预料过这场风, 会如此的勐烈与残暴,只是一个照面,便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夏忆在确认完最后的安检工作后,下意识伸了个懒腰,抬头向外看去,视线勐地凝固住了。
在漆黑的午夜里,一片昏黄的光从窗外飞过,昨晚所有航班都停了,那片光又太大太亮,不可能是红眼飞机…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第二片,第三片,直到地五片光飞过去,她才骤然反应过来,那一片片飞过的光晕,是一根根被连根拔起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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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路灯带着太阳能蓄电板,不需要外接电线供电,在路灯结构没有被彻底破坏之前,便被吹上了天,居然还在天上亮着光。
「快,快上车!」
夏忆勐地提高了嗓音。
苗芳芳刚刚煮好了两份面,在面里加进煎培根和鸡蛋,甚至想要在碗里摆个盘,听到声音忽地一愣。
只见夏忆原地单手一撑,快速从驾驶座跳到副驾上,而后推开车门,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面,三下五除二倒进两个保温碗里,将碗扣上了密封盖!
随即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拔掉电源,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快速归置到车中,再用专门的弹力布罩,将所有的物资都裹进布罩中。
最后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头盔,分别扣在二人头上,拽着她坐进了副驾,关上了车门,又系好了安全带,收起了反光镜。
二人在车上刚刚坐稳,便听到「哗啦啦」地一声巨响!
外面一个路灯不幸飞错了方向,对着商场横飞而来,垂直砸在停车场玻璃上!
随着玻璃破碎,停车场失去了与飓风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窗外的狂风暴雨顿时袭向室内,一股巨力勐地从车后推来,将整个汽车推得向前沖了下!
这辆车被夏忆固定在承重柱上,车的地盘很稳,承重柱很稳,钢索和防滑链也很稳。
而旁侧停着的几辆车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径直被狂风掀得从破碎的窗洞间飞了出去,消失在黑洞洞的夜色中!
苗芳芳一手抱着食物盒,一手拽着扶手,坐在副驾上,听着耳边稀里哗啦的巨响,脑子都是懵的。
好在夏忆准备得充足,车身早就被加固过,在剧烈的碰撞中没有丝毫损伤,内布罩也很结实,物资被吹得有些晃动,却都在布罩的弹力固定范围内,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打在防弹玻璃上,听起来吓人得很,却完全没有留下伤痕。
整个汽车像一艘飘摇的小船,在飓风中飘摇起伏,却安然无恙。
苗芳芳被巨响吓得一个哆嗦,又一个哆嗦,好半晌才逐渐适应,声音却还在颤抖。
「这…这是怎么了?」
「颱风。」夏忆沉声答道。
「台…颱风有这么大吗?」
「……」
夏忆也不知道,苗芳芳好歹还经歷过颱风,她对颱风都没什么记忆,哪里知道颱风究竟能有多大。
更别提这不是普通的颱风,它是即将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开始。
随着风雨倒灌进室内,地面上各种东西随着胡乱飞舞后,最终纷纷飞离了停车场,随着四散乱飞的杂物越来越少,车身的碰撞逐渐减轻,二人在颠簸的节奏中待久了,居然逐渐习惯了。
夏忆适应了一会,确认汽车的颠簸已经不太影响饭碗稳定后,竟然把保温碗的密封盖掀起来,轻轻吸熘起了面汤。
苗芳芳看着她闲适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着实有些佩服她的…心大。
夏忆把面汤喝得差不多,确定不会撒出来后,拿出筷子就开始吃,面条,培根,鸡蛋,蔬菜,碗里所有的食物都被她仔仔细细地,吃得干干净净。
苗芳芳远比她饿得更久,看她吃东西的模样着实香甜,忍不住有些被感染了,也掏出筷子开始吃起来。
暴风骤雨疯狂地击打着车身,伴随着随处可见的恐惧与哀号,二人窝在温暖的小车厢中吃着夜宵,灯影摇曳,竟然莫名有种舒适和。
夏忆慢条斯理地吃晚饭后,又用清洁纸巾清理了餐具,将它们放回原有的位置上后,居然原地放平了座椅,掏出毯子盖在身上,准备开始睡觉。
苗芳芳:「……」
她学着夏忆的动作,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后,也躺在了座椅上,双目紧闭起来,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的感官从未像现在这般灵敏过,耳膜可以准确的捕捉到车子外面的每一个声响,唿啸声,碰撞声,还有隐没在狂风中的哀号声,每一声都像是从耳边响彻心底。
苗芳芳数了几百只绵羊后,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忍不住轻声唤道。
「……易小姐。」
「夏忆。」
「……啊?」苗芳芳没听懂。
「我真名叫夏忆。」
「你…你…」
苗芳芳茫然地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忽然又想通了,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只下意识地跟着改口道。
「夏小姐。」
「叫我夏忆。」
「哦…夏忆。」
「嗯。」
夏忆双手抱着脖颈,双眼看着车顶,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她沉默了许久许久后,才道。
「做好心理准备吧,未来可能会更糟。」
「……啊?」苗芳芳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脑子里少想些东西,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在环境没那么恶劣的时候,好好保存体力——努力活着。」
……
林灵琳被母亲丢在车流中后,茫然站在暴雨中,很快便被淋得湿透了。
后面的事故车主们,担心汽车出现问题,不愿再坐回惨遭重创的车,也不愿在暴雨中等待救援,有人便拍了照片后,自己打车回家,也有好几个还抱着在颱风前将车开回去的微薄希望,便决定就近找个地方去等。
林灵琳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能被众人放过,大家「簇拥」着她,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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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商场已经关门了,但通向商场的停车场栏杆不知怎么被撞断了,最重要的是,那条通道居然是向上走的,通道在暴雨中显得已发干燥清爽。
能有这么个避风避雨的地方,而且脚不用站在湿漉漉的水坑里,众人几乎不用讨论,便一致决定去通道里躲着。
停车场的通道是u型的,上下左右都是封闭的水泥墙,在层层向上攀爬的通道中,刚好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不会被骤然增大的风力席捲而起,也不会被唿啸而过的重物撞伤。
这群人在合适的时间来到这里,幸运地恰好躲过一劫。
在光线比较暗淡的停车场过道里,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远处夜幕中,汽车和电线桿子在天上飞的恐怖场景。
就在此时,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电话响起来了,他几乎在一秒钟内便接听了。
「老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听得出来对方非常焦急:「伺服器出问题了,我们的网页打不开了,你最快速度修復下。」
「啊,这…」男人怔了怔。
「还磨蹭什么,快点,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问题被修復。」那边自顾自交代完毕后,快速挂断了电话。
男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担心电脑被淋湿,把包留在了车上,并没有背出来,根本没有条件修復问题。
线上的问题通常都是第一紧急的,如果页面长期打不开,可能会导致用户大量流失,给公司产生的损失无法估量。
这种责任他承受不起。
男人站在停车场门口,抬腕反覆看着智能手錶,心中焦虑越来越重。
他今天本可以不用加班这么晚的,颱风预警早早就发出来了,要求所有公司都在下午六点之前下班,但他们这些凌晨两点还在路上堵着的社畜,显然是因为公司没有按照规定来执行。
所有人都知道公司的行为不合理,但他们…不敢反抗。
经济效益的下滑导致就业市场低迷,在这个时候跟老闆唱反调,很容易被写在下一波员工优化名单上,他有妻有儿,有房有贷,承担不了失业的代价。
男人在停车场出口迟疑了好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脚向外走去。
第71章
夜色如墨, 风声唿啸。
男人缩了缩脖子,将手机揣进裤兜深处,避免被外面的暴雨打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通道不足三秒,便听到一声惨叫,伴随着「噗通」闷响。
「怎么了?怎么了?」
室内众人闻声不对,却没有人敢出去看个究竟,只在通道内面面相觑。
此时外面已经回归平静,空气中只留下风声的悲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好半晌后,某个年约五旬的中年女人,「哎呦」了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脚面,下意识打开手机手电筒,向砸向脚面的方向看去。
就在她脚前半米处,赫然丢着一只,被砸断的手掌。
手腕上还带着熟悉的智能手錶,分明就属于刚刚那个中年男人。
刚刚还鲜活着打电话的人,如今已经肢体断折,血肉模煳!
中年女人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断手砸过的鞋面,鞋面被雨水浸透,看不太明显,但分明晕染着深红色的血渍。
半晌后,终于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
「啊!!!!」
活生生的人在面前肢体分离, 血溅五步,那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
随着中年女人的叫声,其他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聚集过来,看到面前悽惨的场景,顿时跟着尖叫起来。
「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啊!!!」
「……」
人群中还有一个被父母带着避雨的小孩,听到众人的惨叫声后,终于彻底绷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这个窄小停车场的通道中,哭喊,惨叫,起此彼伏。
然而无论怎么叫也没有用,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命的,莫说他们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外面比这里更悽惨的场景比比皆是。
并非官方没有意愿救援,是现在交通工具根本无法在外面行驶,有人有捨己救人的心,也没办法对抗恶劣的天气,在这个天气中出来蛮干,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自己也是尸骨分离的下场。
他们还在努力想办法,如何在室外长久的停留,而且还要确保不会受伤,不会被飓风吹离地面,不会被砸的尸骨无存。
但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方案。
林灵琳哆嗦着拿起手机,拨打家里的电话,声音都在颤抖。
「妈妈,我好害怕啊…有没有办法来接我啊…」
许嘉兰刚刚接到儿子的求救电话,却发现外面的天气根本出不了门,上面又不肯派救援队去帮忙,正在心烦意乱中,转头又接到女儿的电话,顿时不耐道。
「这么大个人了,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处理吗,动不动就叫妈妈妈妈,过两年等你自己当妈了,我看你怎么办!」
说罢,径直挂断了电话。
林灵琳独自站在通道入口处,听着电话中的忙音,想起母亲把自己丢在人群中,毫不犹豫奔去找弟弟的背影。
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终于缓缓凉掉了。
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当他们亲眼看到过残酷的场景后,便总觉得有血腥味道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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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夜色一片漆黑,视觉的剥夺下,听觉便显得益发敏锐,在芜湖北的狂风唿啸中,未知的恐惧感终于蔓延上来。
林灵琳在急诊室工作了许久,几乎每天都在面对死亡,起始有失落,有愧疚,在日復一日的忙碌中,情绪逐渐走向麻木。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面对死亡,直到此时才意思到,她只是习惯了面对他人的死亡。
面对自己的死亡,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林灵琳抱着膝盖,缩在停车场的一个小角落里,偷偷地抽泣着。
如果…如果她胆子再大点,母亲逼着她回来的时候拒绝对方,此时大概坐在医院温暖的诊室里吧。
忙固然忙了些,但起码饿了可以喝热咖啡,饿了可以去食堂,而不是被母亲毫不犹豫地丢在马路上,独自在这里饥寒交加。
她听爸妈的话,把弟弟当做重要的人。
可是又有谁…把她当做重要的人了呢?
哭着哭着,她终于忍耐不住,抱着膝盖睡了过去。
这个黑夜无比漫长。
在次日清晨十分,不仅狂风没有休憩,最重要的是…太阳没有升起。
颱风是会造成破坏,但它是暂时的,它着陆后会与大陆上产生摩擦力,风速会逐渐减弱,在一段时间后消失,等到颱风过境后,它造成的破话可以被修復,所有人可以安然回家,一切事物都能回归正轨。
——大家本都是这么以为的。
而阳光唤醒大地,是几亿年来的自然规律,日復一日,从未变化过。
恶劣的天气会导致乌云蔽日,但乌云再蔽日,太阳也是存在的,云间还是能透过些许亮光的,外面不该是一片漆黑。
直到中午十二点时,大家都没有看到一星半点的亮光,众人终于紧张起来。
趁着看手机还有微弱的电量,有的去网络上发定位唿救,有人去查询歷史上是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于此同时,有关「世界末日论」的说法,终于在网络上再次出现,此次与之前被别人嘲笑打压不同,词条一出现便如同窜这火箭。
直冲向热搜第一。
众人终于彻底陷入恐慌,到处是铺天盖地的哭嚎。
「世界要毁灭了吗?」
「不要胡说八道了,可能只是云层太厚了,把太阳都挡住了而已,很多大暴雨天不也是这样吗…」
「不要自欺欺人了…」
「这…这是日食吧?」
「日食怎么可能持续这么久?」
一个小时后,话题被删掉了。
两个小时后,讨论相关内容的帐号全部被封禁了。
被暴风雨困在家里的人,还有精力在网上抱怨和骂人。
被困在外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手机的电量越来越低,却迟迟等不来救援,心中越来越绝望。
地面上的水越积越多,市区的排水系统有承受不住的趋势,缓缓从通道的斜坡上漫上来。
在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后,车库通道里的人体力逐渐开始透支。
在刚刚那个男人去世之后,所有人都龟缩在通道里,完全不敢移动和离开,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步对方后尘,落到尸骨无存的境地。
此时终于有人坚持不下去了。
「我们…要么上去看看吧?」
「对啊…下面不能出去,我们可以上去看看。」
这听起来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案,外面有暴风骤雨,可楼里没有,这里甚至是个商场,商场里通常有超市,超市里通常…有食物。
虽然此时超市里肯定没有人值班,没有人对货柜进行监管,理论上来讲…是无法购买的。
在平日里大家生活衣食无忧,自然不会做那种不太合法的事情,然而此时不比往日,所有人都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若是…若是找点食物吃,大不了之后再把钱补上就好了。
哪怕没有食物,有些御寒取暖的衣物也好啊。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讨论如何找货物,以及如何付款的问题,在联想到楼上可能有东西吃之后,众人快速达成了一致,迈开脚步楼上走去。
两个胆子大点的人在前方探路,手机有余电的人打着手电筒,其余众人簇拥在一起,小心翼翼走进通道深处。
林灵琳不敢独自待在这里,也跟在人群中。
这是典型的停车场通道,整条路呈悠长的u字型,沿着通道盘旋向上,径直向楼顶通去,莫说走向商场的路,旁侧任意一条分叉路都没有。
众人沿着这条路一圈又一圈地走,仿佛根本走不到尽头,在走得终于精疲力竭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通道的出口。
出口处透着幽幽的灯光。
「到了,到了!」
那抹灯光在这场暴风雨中无异于雪中暖碳,众人心下骤然一振,情绪也跟着亢奋起来,大步向暖光处走去。
然而,当他们真正走到暖光前才发现,一切根本不如想像中那样美好,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商场或者超市,没有
那只是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里有灯光持续供电,不似外面漆黑一片,或多或少能减轻些黑暗带来的恐惧,但是于此同时,在灯光的照射下,他们也可以更直观地看到,暴风雨肆虐过后的场景。
停车场原本四面都是落地窗,却有两面窗户玻璃被砸碎了,飓风从室外席捲到室内,将所有东西搅得七零八落,汽车在地面上翻滚着,车玻璃碎得满地都是,车身坑坑洼洼的,像是纸煳得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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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外面的风还远没有停,停车场内重物在风力冲击下,也依旧在横冲直撞。
商场是人车分流的,众人走上来的这条路是行车路,行人的电梯在停车场的另一端,想要通过人行道走到商场超市,就要横跨整个停车场。
绿色的指示灯上写着「商场」两个字,仿佛近在咫尺,但是没有人胆敢跨进去一步。
有人忍不住低声嘆了口气,抱怨着。
「唉,看来这里也不能通过啊…」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小孩清脆的童声打断。
「妈妈,我闻到了泡面的味道!」
第72章
夏忆在颠簸的颱风中,窝在车上睡了一晚。
床没有家里的舒服,但车上的按摩座椅也不错, 居然一夜无梦。
一天一夜过去了,虽然情况远比她想像的恶劣得多,但好在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坏事发生,毕珊珊那边避险做得很及时,她和姐姐都处于安全环境中,不需要太过担心。
她背后的充电桩暂时没有坏,汽车汽油和电量充足,她可以始终保持着手机和卫星电话的畅通,如果有急事的话,毕珊珊自然会通知她。
夏忆脑子里对利弊权衡得很清楚,也不着急,起床后便便在后面狭窄的通道里健身,刚刚是负重深蹲,现在是伏地挺身,一边做,一边听着手摇收音机。
苗芳芳可没她这么淡定,看到早上太阳没升起来,心态便早已裂开,不停不停地刷着手机,看着热搜磁条爆红,看着热搜磁条撤销,看着热搜词条消失,看着热搜做作者被炸号,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看间夏忆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健身,着实有点绷不住,问道。
「夏小姐…啊不夏忆,外面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夏忆闻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苗芳芳被这个动作鼓励到了,脑海中盘桓了整个晚上的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昨天晚上就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功能?你是不是知道世界会有坏事发生?难道你是从未来来的吗?你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吗?未来的情况会变好吗?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吗?我们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来吗?」
夏忆:「……你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苗芳芳挠了挠头,神色微赧。
「我回答不了你这些问题,我所知道的很有限。」
夏忆手上动作不停,伏地挺身的动作完全不影响她交谈。
但她也并没有说太多,很多问题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也不知道,毕竟,有未卜先知功能的人不是她,是明嘉亦。
「节约资源,努力活下去。」她说道。
「节约资源…?」苗芳芳怔了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要节约资源?」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在物质相对比较丰富的环境中,人很难感受到食物的稀缺性,似乎天然就有很多食物摆在那里,只要你有钱,花了钱就可以买到。
人们听得懂「挨饿」这个词,但在从来没有挨饿过的环境中,就是很难切实的体会,切实理解得了那是什么滋味。
「因为你会发现,车上的这些食物,可能是你这辈子买的最后一次东西。」
苗芳芳彻底愣住。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以至于她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当她切实理解其背后的含义,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实在的惊悚感。
这辈子,最后一次买东西。
以后可能她再也买不到了。
可能没有食物可以吃,没有水可以喝,身上衣服脏了也不能洗,这些平日里用钱买得的东西,以后再也没有人提供了。
大多数在城市中生活长达的人,没有野外求生的能力,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当所有的物资消耗干净后,可能就只能沦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境地,然后…原地等死吧。
可…这,这是真的吗?
苗芳芳想问,但没问出口。
现在的环境远没有恶劣到那个程度,不过是一天一夜无法出门而已,即便她在网络封禁之前,看到了很多人死前的惨状,但那也只是部分人而已,即便是太阳一天没有升起,那可能也只是意外而已。
说不定再睡上一觉,等到明天早上,就会发现这些不过是异常噩梦,所有一切最终都会回归正常。
苗芳芳的脑海中有无数的声音在狂响,但她依旧莫名有一种直觉。
夏忆说的是真的。
一阵寒意从嵴背慢慢爬了上来,苗芳芳忽然感觉有些冷,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轻颤着问道。
「你…你不害怕吗?」
「害怕?」夏忆轻声问道,「害怕有意义吗?」
在很多年前,她是害怕的吧。
在她养父母突然意外去世的时候她是害怕的,在姐姐突然躺在床上再也不理她的时候她是害怕的,在叔叔买兇拿着刀闯进卧室的时候她是害怕的。
害怕得大脑一片空白,害怕得手脚都在发抖,害怕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可是,人只有在有人帮助,有人支持的时候,才有资格害怕。
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害怕就像是拦在求生路上的一张网,花费越多的时间和情绪在这张网上,越影响内心的判断,越难走到正确的方向,只会被这张网绑缚,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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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挣脱,你就死。
「不要在网上看那些无谓的抱怨了。」
那些哀嚎的人,抱怨的人,潜台词是希望得到帮助,把自己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支持和善意上。
在社会资源有冗余的时候,人们也许能分出精力来支持和帮助别人,官方也许依旧在努力着,不会轻易放弃希望,但人力有时尽,他们也不是神。
在所有人都陷入生存危机时,指望着别人来救。
就是笑话。
「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夏忆打开手摇收音机放着歌。
手摇收音机是如今最低成本的娱乐方式,信号源不依赖网络,没电了可以靠人力发电,有事时候能及时接收到外界同步的信息,没事的时候就听听歌放松下心情。
随后站起身来,将电煮锅插在车内临时电源上,煮起泡面来。
泡面的味道太重,为了避免被这股子味道彻底浸透,她在做饭的时候,打开了汽车的外循环,稍微流通下车内外空气。
夏忆准备好午饭后,便坐回驾驶座上,自顾自吃起来。
苗芳芳还在呆愣中,显然没在她刚刚描述的场景中缓过神来,夏忆也不催促她。
想要在未来活下去,便要做好这种心理准备,作为暂时性的队友,如果苗芳芳连这种最基本的适应都做不到的话,她也不会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除此之外,她今天说了这许多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她需要提前知道,当苗芳芳得知这样的信息后,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又是否会产生歹念,她们的食物虽然看起来充足,但总有「告罄」的一天。
两个人能吃三个月的食物,一个人就可以吃半年,不是吗?
苗芳芳没有她那么远的心思,她内心再过惊恐,也无法抗拒空气瀰漫的泡面味道,老老实实端起碗筷凑了过来。
二人吃得正香,忽然听到车窗上响起了「砰」,「砰」地声音。
声音方向很明确,甚至有些许节奏,不像是狂风吹打着乱石,胡乱砸上来的声音,更像是人为刻意的提醒。
可声音的来源是在比较阴暗的地方,外面的环境太过凌乱嘈杂,实在有些看不清。
夏忆三口并做两口,将所有食物和汤汁都吞下肚后,从不知从哪里摸出摸出了求生背包,找到一把夜视望远镜卡在鼻樑上,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是他们开车驶来的通道口,通道里光线非常暗,唯一的光源是夜光方向灯,只有透过夜视望远镜才能看到,那里站着几个人影。
停车场内风很大,几个人没办法横穿而过,大概是看见了她们的车内亮着光,远远地在那里招手。
夏忆确认了情况后,缓缓放下瞭望远镜,重新躺回到驾驶座,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闭目养神起来。
「发生什么了?」苗芳芳凑过来问道。
「你自己看吧。」夏忆把望远镜递给她。
苗芳芳拿过望远镜,眯着眼睛向夏忆刚刚看过的方向望去,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轻叫。
「有人!」
「对啊,有人,怎么样,你开心吗?」
夏忆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地问道。
人类一定程度上是群居动物,在与族群生活在一起时,会产生心理上的安全感,好像身边有人,自己便能够距离危险远些一般。
「我当然…」
苗芳芳刚想要说「是的」,忽然意识到夏忆口吻不对,心思骤然沉了下。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这些人…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被困在这里了。」
「对。」
「所以…他们大概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对。」
「我刚才看到,他们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小孩子。」
「对。」
「所以。」
夏忆抬眸轻轻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打算把食物分给他们吗?」
苗芳芳:「……」
如果在刚才的谈话之前,她大概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在社会保障体制完善地区生活的人,很容易滋生帮助弱小的心理,这是在安全感中孕育出的善良。
可,如果车里的食物,是她们最后的食物呢?
人要依靠食物活着,在彻底失去食物来源的时候,食物=生命。
三个月的食物=三个月的生命。
换句话来解释这个问题,如果人的寿命还剩最后三个月,还愿意分出几天来,送给别人吗?
第73章
苗芳芳怔怔地拿着望远镜,内心在天人交战。
她确切的知道,夏忆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但她控制不住地,内心升起一些愧疚感。
还有一些侥倖心理:万一…万一过几天风停了呢,万一她们可以找到其他食物呢?
夏忆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淡淡问道。
「如果你饿极了,出门找到超市后,会去徵求食物主人的同意,再将食物拿走吗?」
苗芳芳怔了怔, 下意识摇了摇头。
超市的主人大约不在超市里,很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徵求对方的同意,若是自己饿极了,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即便超市的主人不同意, 饿极了的人大概率也会去拿, 在没饭吃的时候去超市零元购, 这种情况在国外屡见不鲜,早已经不是新闻。
但换个角度来想,不经过食物主人同意,暗自或者强行将东西拿走,那不就是偷,就是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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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
道德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降低的。
苗芳芳已经听懂了夏忆的言外之意。
比起去偷或者抢不知道在哪里的食物,偷抢他们面前的自己, 岂不是会更容易?
「不…不会吧…」苗芳芳有些不敢置信。
她如果去帮助对方,对方不该心存感激吗,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恶劣的态度呢?
夏忆垂下眸子, 缓缓冷笑起来。
「他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忙,但他们不准备过来, 而是用东西砸你的车子,逼你过去。」
停车场内处处都是危机,由于停车场的玻璃坏掉了,内部持续遭受着颱风洗礼,从警示牌到消防栓到门板到汽车,全都在风力推动下横冲直撞。
双方的距离看似不过几十米,实则如咫尺天涯,必须要跨过重重危险,才有相遇的可能性。
汽车也并不是多么安全的东西,如果没有钢索和防滑链保护,如果这两汽车不是经过夏忆重金改装,很可能跟那些被吹下了楼的汽车一起,摔成了一团废铁,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她们为对方提供帮助,是要承担很大危险的。
但对方还是过来寻求帮助了。
「他们现在认为你该承担风险,为他们提供帮助;未来他们就会索求更多帮助,让你承担更多的风险。」
他们只看到了自己遇到的问题,潜意识里就认为,别人有义务帮自己解决问题。
根本不考虑对方会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若是对方拒绝帮忙,就恼羞成怒。
这是非常隐形,但又非常普遍的巨婴逻辑。
在正常社会中,这种巨婴逻辑可能会引人愤怒和不爽,但在如今恶劣的环境下,助长别人的巨婴逻辑,无异于自寻死路。
迟早会成为被巨婴吸血的藤蔓。
苗芳芳终于不说话了。
……
位于停车场通道的那几个人,在闻到排风扇透出的泡面香气后,便确定这层里有人停留。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有饭吃。
这对于飢饿了一天一夜的众人来讲,诱惑简直是巨大的。
在环顾整个停车场后,他们终于在凌乱地狂风中,找到了那辆里面亮着灯的面包车,在所有整层楼都非常狼狈的时刻,仿佛狂风暴雨中一方小舟,飘摇却□□地立在原地。
通道的众人在光线暗处,夏忆的汽车在光线明处,夏忆要看到通道内的众人需要用夜市望远镜,通道内的众人看到她的车却轻而易举。
「那里面有人!一定是他们在吃泡面!」小男孩眼尖地看到了,提高声音叫道,「妈妈,妈妈我也要吃泡面。」
男孩母亲看孩子饿得可怜,急忙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宝宝不要着急,等我们联繫上车里的人,再让他们给你吃泡面好不好呀?」
「不好…不好!」小孩闻到泡面的味道,却吃不到东西,哪里还忍得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跺脚大声道,「我现在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
众人可没孩子母亲那么好的耐心,听着小孩嚎了两嗓子就开始心烦,纷纷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个脚上沾血的五十多岁女人,身旁跟着她五十多岁的谢顶男人,谢顶男人是个暴躁脾气,此时早耐不住性子,提高声音吼道。
「车里的人!你们听得见吗?!」
其中一个人开了头,大家也就不再收着,唿喊声此起彼伏。
「喂!喂!」
「……」
连着叫了足足十分钟,众人都喊累了,车内都毫无动静。
空气中只有狂风的唿啸声,没有半点属于人的回应。
「他们应该听到了把?怎么不搭理我们?」
脚上沾血的女人低声问了句。
「会不会是因为风太大,他们根本听不见啊?」
林灵琳下意识问道。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谢顶中年男人狠狠瞪了一眼,谢顶中年男人眼底带着恨恨,怒道。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见,就是故意不搭理我们呢。」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了夏忆。
她的车专门做了隔音措施,届时她还恰巧开了收音机,车内二人听着音乐,那里知道外面有人在叫她。
当然,即便叫她也不会回应就是了。
众人中站着一个瘦高的单身汉子,从下了高速后便一言不发,从来没有过任何存在感。
此时闻言忽然冷哼一声。
「那我就让他们装不了死!」
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一筐高尔夫球和球棍,大概是停车场某个被吹飞的汽车里掉下来的,他将一颗高尔夫球摆在面前地板上,高高地扬起球棍,对着汽车方向便狠狠抽去!
「哎,你等等!」
林灵琳发现他动作不对,刚想拦住他,可动作太慢已然不及,顿时露出焦急之色。
那可是高尔夫球啊,打在玻璃上会打碎的!
谁知道那车玻璃结实不结实,万一不结实的话,车里的人会受伤的!
现在这种条件下,受伤连治疗的条件都没有,万一被碎掉的玻璃扎伤到动脉,那可是要致命的呀!
高尔夫球在球棍的推力下,快速向汽车方向飞去,然而停车场内风太大,半空中遭遇空气阻力,减速了不少,又吹偏了不少,早已原理它原本的路径,掉落在了其他的位置。
林灵琳狠狠松下一口气,急忙趁着空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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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别弄了,人家的车在暴风雨里都没坏,若是被你给砸坏了,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
瘦高汉子连头都没有回,拿着第二颗高尔夫球,调整着角度,对着汽车又是狠狠一抽!
一颗!
又一颗!
随着他对风的方向和速度逐渐熟悉,高尔夫球的落点越来越接近那辆车,林灵琳急得手心都攥出了汗,开口劝阻道。
「若是打碎了玻璃会伤到人的!」
「滚!不要多管闲事!」
瘦高汉子勐地转过头,一把拎起她的领口,眼底迸出狠戾之色!
「你再多管闲事,我就把你推出去,让你尝尝在天上飞的滋味!」
身旁的其他人也看不惯她,齐齐对着她指指点点。
「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困在这里?」
「还嫌害比尔呢不够轻,还想直接饿死我们!」
「你想要饿死你就把自己饿死吧!不要连累我!」
林灵琳被骂得身体微微颤抖,终究还是闭上嘴巴,不再开口说话。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
高尔夫球成功砸在了汽车的车窗玻璃上!
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欢唿。
脚上有血的女人得意道,「这下应该听到了吧!」
林灵琳趁众人不注意,偷看了一眼车窗后,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车窗玻璃比较结实,不会被高尔夫球砸坏,里面的人不至于因此受伤。
车窗没有坏,车内人没有受伤,但也仿佛没听见般,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众人等了片刻后,见车里没动静,忍不住试探着问道。
「不应该没听到吧?」
「肯定听到了,这么大的声音,不可能没听到。」
「那怎么没有反应呢?」
林灵琳下意识在帮他们辩解,「外面这么大的风,他们就算听到了也没办法啊…」
「怎么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脚上沾血的中年女人道,「他们不是有车吗,他们不是能开车过来吗?」
「对啊!」男孩妈妈抱着哭泣的小男孩,面色非常愤怒,「看到我们在这里挨饿受冻,他们却自在地在车里吃东西,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妈妈…妈妈!我要吃泡面!吃泡面!!!」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乱成一锅粥。
「草,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装死!」
瘦高汉子看着还有大半框高尔夫球,眼底发着狠,拿起球桿,一颗,一颗,又一颗,狠狠地向面包车上抽去!
「砰!」
「砰!!」
「砰砰砰!」
听着车外不间歇的巨响,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狠!
苗芳芳终于感受到不对了,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夏忆道。
「他们…他们是不是想砸坏我们的车啊!」
「对啊。」
夏忆将手臂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闭着眼睛,闻言弯了弯唇,漫不经心地笑开来。
「若是这辆车不幸被砸坏了,我们就不得不主动出去,面对他们了。」
第74章
「人居然可以这么坏吗…」
苗芳芳也并不是傻子, 她如今已经相信夏忆说的话了,她只是从情感上难以接受。
如果她们的面包车被对方破坏掉, 他们可能会被玻璃炸得血肉模煳,可能会颱风捲走,死无葬身之地。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们死了,对方就无法获得任何好处。
即便她们活着,如果没有带着物资,成功逃生到对方所在的车辆通道中,对方依旧什么都拿不到。
苗芳芳有些难以置信,大家明明素昧平生,为什么对方会做到这个地步,就有那么恨吗?
她在房产公司里工作,平时也会见识不少社会阴暗面,但大多都是财产之争,大家恶毒的嘴脸也都是指向利益,即便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目的也是抢走财产。
而非「我活不好也要让你也不得好死」这种, 损人不利己的疯狂。
可是仔细想想,恨人有笑人无本就是人生常态,当「有」和「无」迁移到生存资源上,人的恶意可能会无限放大吧。
只是在面对生死关头, 感受到别人迸发出来的恶意,她还是感受到毛骨悚然。
原本颱风是一场灾难,是将她困在停车场里的桎梏;如今苗芳芳却觉得,颱风是个将她与人心诡谲隔离开来的,港湾。
……
这种情况又持续了很久。
那些棒球被用完了, 他们就用其他的方法砸她的车,消防栓,门,那些满地飞舞的重物,只要被他们拦截到,就会变成飞向车子的武器。
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愤恨,不满,统统向她们砸去!
夏忆的面包车看似不起眼,改装的可是防弹级别,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大的狂风中安然无恙,自然不会因为这些攻击而受到伤害。
而至于她自己,更是该吃吃该睡睡,醒着的时候就听听广播健健身,偶尔通过卫星网络查看一下监控,之前囤货的小仓库,弹药库,避难所,由于实现做过完美加固,并没有在持续的颱风中受到什么破坏。
倒不是她冷血。
她也不知道颱风究竟要持续多久,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底,她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活下来,她不是神,没能力帮助所有的人。
而且,她也不敢小看人性,为了避免苗芳芳圣母心作祟,她在将末世相关的信息透露给对方后,她对对方都依然保持着警惕心,更别提外面那些看上去就来者不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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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外面的情况其实并不离谱,她很早之前便预料到了。
在物资产生匮乏之后,她作为物资的拥有者,势必会面临人性的考验,对别人人性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
她势必会看到别人在她面前受伤,飢饿,甚至死亡,而她註定要变得冷漠,并且对此事先做好了心里预演。
看着那几个人无助地待在外面,苗芳芳有短暂地心软过。
但是,在车外一次又一次巨响传来后,所有的善良都逐渐被磨灭掉了。
想想如果她们的车没有那么结实,他俩就会被砸得血肉模煳;想想如果停车场玻璃没有坏,颱风没有吹进来,那些人大概早就扑过来,为了抢走他们的物资,会把车子砸烂也说不定。
如果说她的食物就是她的寿命,而她的寿命是有限的话,她不愿意分给别人,更不愿意分给这些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也慢慢折腾不动了。
身边能捡到作为武器的东西都扔完了,手机也都没有电了,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力气也要用光了。
外面的黑夜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再能折腾的人,也知道要好好保存体力,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颱风持续颳了70多个小时,外面持续维持着黑夜的状态,天空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时间度过了四天之后,大多数人已经逐渐失去时间感,颱风终于逐渐有了减弱的迹象。
「风小了,好像是小了,声音小了,你听!」
苗芳芳侧着耳朵感受着外面的声音,轻轻摇晃着夏忆的手臂。
「嗯,听到了。」夏忆闭着眼睛答道。
「那我们…怎么办?」
如今苗芳芳已经不再担忧颱风,比起颱风,她更担忧外面的那几个人。
车子是被钢索和防滑链固定在承重柱上的,若想要把车开走,她们必然要下去将锁链拆掉,这个过程很花时间。
外面颱风若是停了,那些在外面饿了几天的人,必然会疯狂地冲过来,她们若是出去拆钢索,便很可能被抓个正着,她们若不出去拆钢索,被那些人堵在车子里面,也无异于坐以待毙。
原来她盼着外面的天气赶紧好起来,颱风赶紧停掉,如今看着食物充足还能撑很久,更希望外面的天气好的得慢一些,最好把通道里的那几个熬不住走掉,让她们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
「这家商场里有超市。」夏忆又道。
「啊,对啊!超市里食物更多,更齐全,他们如果饿惨了的话,应该会先去超市才对,而不是过来找我们的麻烦。」
苗芳芳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他们过来的时候,我们提醒他们超市通往的路就好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
去超市是正常人的选择,这几个人里,明显有的不是正常人。
事实上,即便是正常人,在饿了三天三夜,也会变得不太正常,至少…心底的痛苦和愤怒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但这些事没必要跟苗芳芳说,徒增她的担忧和焦虑。
……
在第四天凌晨的时候。
颱风终于停了。
通道里的众人饿了三天,此时早已经没力气站着,也顾不得地面脏不脏,歪七扭八地靠在通道墙壁上,努力蜷缩着保存温度和体力。
停车场里的灯还锲而不捨地亮着,通道里的众人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风速的变化,外面悽厉的嚎叫声降低了,还只是听觉层面的问题,并不那么准确,地上滚来滚去的消防栓不动了,是他们肉眼看得到的。
「风停了,风停了!」
最开始发现风停了的,是那个脚上沾血的女人,她不愿意穿着那双脏掉的鞋,又不愿把鞋子扔掉,便脱了放在风口处散血腥气,时不时便睁开眼看一下,确认鞋子不会被风吹走。
频繁地关注通道外的情况,才第一个发现风力减轻。
旁边那个谢顶的男人,她的丈夫见状,微微探出了头,试探着将地上的鞋子拿起来,丢到通道外面。
鞋子轻飘飘的,若是在狂风中,几乎无法在地面上停留一秒,然而此时却「啪嗒」一声,轻而易举地原地落下。
「草,真的停了!!」
谢顶男人一声大叫,通道里其余的所有人,齐齐睁开了眼睛。
「真的!」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看到停车场内的场景,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他们已经完全失去时间观念,颱风,车祸,意外躲在这里,看到有人有饭吃,却十分冷血,压根不管他们,待在这里好几天,又冷又饿,心底本来已经绝望了。
谁知道峰迴路转,天气还有转好的那一天。
「啊,太好了!」
众人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风停了,就意味着他们得救了。
脚上沾血的那个女人,率先拉着她丈夫的胳膊,提高了声音道。
「太好了,我们赶紧出去开车回家吧,回家就能吃东西了!」
「车?你觉得我们的车还在吗?」
她丈夫冷笑了声,兜头给她泼了盆冷水,将所有人从兴奋中重新拉回现实。
外面的风有多大,大家没有亲眼见到过,但停车场内的惨状确是看得清清楚楚。
玻璃碎得遍地都是,整个停车场都被吹得七零八落,好多辆车都被掀翻了从玻璃处吹了出去,还有一辆残骸可怜巴巴地挂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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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个被绑地死死停在角落的面包车,其他汽车几乎无一倖免。
他们的车可是停在外面的高架桥上,直接与要与颱风面对面碰撞,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地待在原地?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运气好,车子没有被风吹走,外面黑灯瞎火的,谁又能找到车的准确位置呢。
不能。
三天三夜后,所有人手机都没电了,包括那个小孩手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錶。
本来智能设备续航能力就差,这些天,他们上网上求救,打电话,所有的办法都试遍了,在彻底陷入绝望的时候,也要靠刷刷短视频来维持着脆弱到随时可能会崩断的神经。
现在所有人凑在一起,凑不出一个手电筒来,怎么可能出去找车呢,离开停车场连路都找不到。
「那…我们怎么办?」
此时,通道中的所有人包括林灵琳,所有人的视线通通落在夏忆的车子上。
那辆车在这几天里虽然没有打过火,但有一盏小灯始终挂在车内,无论多大的风吹雨打,那抹暖光从来没有熄灭过。
「去那里看看!」
那个高瘦汉子抄起身边的高尔夫球棒,拿在手里掂了掂,抬步便向着夏忆的面包车走去。
边走边寒声冷笑道。
「我倒想知道知道,那个车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第75章
几个人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高瘦男人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棒,苗芳芳眼尖地看到了,心下乍然一慌。
「他们怎么看上去很兇的样子?」
「我, 我们还要跟他们说话,给他们指路吗?」
随着众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苗芳芳越发发憷起来,对面来的有八个人,一对五十多的夫妇,一对二十出头的情侣,一个带着儿子的妈妈,一个高瘦的男子,一个单身女生。
那对夫妇里的秃头男人看上去就膀大腰圆,那对情侣里的男生也有175cm左右,还有那个高瘦男人,身高将近有190cm,三个男人,每个人都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
苗芳芳虽然个子不算太矮,可手上没力气, 商场的玻璃门都推不开, 要靠全身重量压上去才能行。
别说女孩子天生就比男人力气小,即便是对面的几个女人,那个只穿了一只鞋子的阿姨,虽然年纪大些,看上去力气可不小,还有那个抱着70-80斤胖小子的母亲,哪个都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夏忆更别提,比她个子还要小一头,虽然看她好像在努力锻鍊做伏地挺身什么的,可那真的有用吗?
面包车轮子还在地上锁着,现在开车逃走肯定是来不及,眼看着对面的人一点点逼近,苗芳芳心脏狂跳起来,刚刚笃信的东西现在也没那么相信起来。
「他们…我跟她们好好说话,真的可以吗?」
「是啊,可以吗?」
夏忆轻飘飘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回答她说的话,却又不像。
「我…我们要么,就…就隔着窗户跟他们说话吧?」苗芳芳迟疑着,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反正咱们车子结实,他们也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啪嗒」一声,夏忆打开了车子的中控锁,不紧不慢地推门走了出去,又「啪嗒」一声将车门重新锁好。
这辆车经过各种改装过,车锁是靠指纹识别控制的,夏忆锁上车后,车上的其他人是没法开门下来的,苗芳芳连扣两次车门锁都没有扣开,看着独自下车的夏忆,顿时目瞪口呆。
对面是四女三男七个大人,每一个长得都比夏忆高大,即便是那个妈妈怀里抱着的小男孩,看上去都有七八十斤,夏忆身板非常娇小,看上去又单薄又纤弱,上称可能都没有七八十斤。
夏忆小小的一只站在众人对面,手里只拿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手电筒,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苗芳芳见状顿时急了,手掌连连拍着挡风玻璃,提高声音叫道。
「哎,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下去了,你让我一起下去啊!他们那么多人,有我在…」壮胆也好啊。
夏忆没有理会苗芳芳,她把视线聚焦在对面八个人中,站在最最后排的单身姑娘身上。
林灵琳?
她为什么会在这?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过是半分钟的事件,几个人已经走到了面包车前,看到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个瘦小姑娘,逐渐放缓了脚步,打量起她来。
对面的姑娘身型小,脸型更小,一张甜美的娃娃脸,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好看得像是个在柜檯里展示的洋娃娃。
除了…髮型糟糕些,衣衫色彩暗淡了些,不过这也很正常,在这种天气里,大家都好几天没洗过澡,能保持干净清爽就很养眼了。
在平日里,这是个第一眼很招人好感的姑娘,可在连着饿了几天的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这遍地的颱风残骸中,平日里被追捧标榜的白幼瘦,就是弱小的代名词,她轻飘飘地现在地面上,仿佛颱风轻轻一撅就能断成两半。
「妈妈!妈妈,我要吃泡面!」
小男孩是最先沉不住气的,他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妈妈这几天都在跟他说,风停了就可以吃了,如今风停了,有泡面的人就近在眼前,那里还忍得住,扭着身子要从妈妈怀里往下出熘。
男孩母亲把孩子养这么大,从来没让他受过这种委屈,连着几天都没吃没喝,眼睁睁瘦了一圈,心理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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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面姑娘长相软软的,看上去就好说话的样子,脱口而出便道。
「姑娘,我们这两天这么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们呢?看把孩子饿的…」
夏忆闻言顿时挑了挑眉,并没有搭这茬话,抱着胳膊靠在车门上,把玩着手里的手电筒,手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紧不慢地开口提醒道。
「楼下有超市,从左边的扶梯下去就是,那里是玻璃门,拿点重的东西,消防栓或者…高尔夫球棒什么的,兴许能砸开。」
林灵琳闻言眼睛一亮。
在这个停车场里被困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饿坏了,她当然也不例外,但她没想过去求夏忆,可能是父母常年来给她灌输的「凡事要靠自己」的思想吧,让她更倾向于独自去处理和解决问题。
而且对面这个人还是夏忆,她跟对方天然站在对立面,甚至还打电话骂过对方,她拉不下脸来去寻求对方的施捨。
「那我们下去吧!」
林灵琳率先转过身去,在地上寻找到了个滚来滚去的消防栓,艰难地用双手提起来,迈开步子便要向楼下走去,那对小情侣看她动作,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地上找了两个重物。
三人正准备离开,转头一看,却发现剩下的几个人却一动不动,双脚像黏在地面上般,始终站在原地。
「楼下有超市也没热水啊…没办法泡面吃…你刚才吃东西都让孩子闻到了,你这里是有热水可以泡面的吧?」
男孩母亲率先开口,对着夏忆说道。
「总要让孩子吃口热的,苦什么不能苦着孩子啊!」
苗芳芳坐在面包车内,苦于下不了车,而车子的隔音效果又什好,她根本听不见,只能凭藉口型推断几个人在说些什么。
但男孩母亲这句话,清清楚楚被她的眼睛捕捉到,心理顿时不满起来,怒道。
「你的孩子苦不苦管我什么事啊?!凭什么你孩子想吃泡面,你就要过来跟我要啊?!」
夏忆是懒得跟这些人吵架的,她在没必要浪费情绪的时候,向来倾向于使用节能模式,此时也是如此,将路给众人指明后,无论对方在说些什么,她都权当听不见,自顾自地向窗边走去。
虽然风停了,外面却依旧漆黑一片,地面积水情况很难判断,这些天那般暴雨过后,城市的排水系统肯定撑不住,她需要确定下地面的水深,开车有没有可能通过。
如果排水情况比较好的话,她马上就开车走,无论是回家还是悦湖疗养院,甚至于在射击馆,都能够避风避雨,比这里安全舒适得多。
如果排水情况不够好,那可能就要再等等,汽车虽然做的是密闭防水,但毕竟不是潜水艇,浸泡在水里大概率是要出问题的。
这些都需要在窗边才能看到。
夏忆刚刚向前迈了两步,脚步便是一顿,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左迈一步,对方左迈挡住;她右迈一步,对方右迈挡住,直到她原地站定抬起头来,对方还又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型压迫在她面前。
「站着。」
高瘦男人用的是祈使句。
此人站在她半米之内,完全将夏忆笼罩在阴影以内,几乎挡住了她所有逃离的路线,单手拿着高尔夫球棒,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含着凶光。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一直在叫你?」
「你是不是觉得缩在你那辆破车里,有车护着你就没事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夏忆:「……」
她还真没这么想。
眼前的男人像是被飢饿激起了心底埋藏多年的愤怒和恶意,随着他一句话一句话的怒骂,身影也随之越来来逼近。
等他骂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暴吼出声,仿佛他对面的不是夏忆,而是他一直被人无视和看不起的灵魂。
「啊!」
苗芳芳捂住唇低叫出声,面露惊恐之色。
她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们这两天无视的态度,终究还是激怒了对方。
她刚刚就有隐隐的担忧,但没有敢说出口。
对面的人虽然饿,虽然有超市可以去,但依旧有找自己麻烦的理由。
毕竟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就是很好欺负的对象,弱,乖,这两个小女孩标准标籤贴在这里,就是最好的道德绑架目标,以及愤怒发泄对象。
苗芳芳害怕极了。
她拼命地拍着玻璃,想向车外的高瘦男人解释。
「我们刚才不是不过去,是外面风太大我过不去…」
高瘦男人在面前挡在去路,声音又大又吵,不停地聒噪,车内还有传来疯狂敲玻璃的声音,吵得夏忆心烦意乱。
她无奈嘆了口气,转过身来对着苗芳芳,竖起食指比在唇前,轻轻弯着嘴角,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苗芳芳见状微怔,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脸上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第76章
夏忆转身对着苗芳芳的瞬间,身后那个瘦高男人发现她背对自己,被她无视的态度再次激怒了!
他忽然大步上前,对着夏忆的后背,抬起高尔夫球棒,狠狠地向下噼去!
「哎!」
苗芳芳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他欺负弱小的女孩子不说,居然还要偷袭!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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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
她此时早忘记了玻璃隔音太好,唿唤声完全无法穿出汽车,只对着夏忆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偷袭!!!」
夏忆隔着玻璃听不见她说什么,也没有在听,她似乎笑了笑,在苗芳芳惊恐的视线中,连头都没有回,身体勐地一矮!
她的膝盖快速下沉,高尔夫球棒带着唿啸声,堪堪从头顶掠过。
高瘦男子用足了力气,却没有打到着力点,身体微微侧倾,就在力气老的一瞬间,夏忆拎起手电筒,反手砸在了他的腹部!
夏忆手电筒本就是随身准备的武器,看上去被她轻描淡写地拎着,实则又沉又实,被她算准了打在对方柔软的腹部上。
高瘦男子根本没反应来,眼前勐地一花,对方就失去了人影,接下来小腹便传来剧痛,下一秒便抱着肚子滚倒在地上!
「斯…」
他倒吸一口冷气,痛得唿吸困难,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在地面上蜷成了一只虾米。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本以为高瘦男子过去,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夏忆而已,最多再要点吃的给大家垫垫肚子,对大家也没什么坏处,所以才会冷眼旁观,没有上手阻拦。
这些人这两天又冷又饿,看着夏忆在面包车里有吃有喝,心里不舒坦极了,恨不得让她也吃点苦头,长长教训,自己心理才能平衡。
他们哪里知道高瘦男子是真的动手,而且真的下狠手,拿起高尔夫球棒往头上抡啊!
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再着急也晚了,不过反正动手的又不是自己,哪怕出了事也跟自己没关系,众人怕虽怕,但依旧事不关己。
谁知场内情境骤然大变!
这年纪轻轻娇娇小小的小姑娘,不仅分毫无伤,居然动作这么快,下手这么狠!
一个高她足足两头的男人,居然被她一拳就给打趴下了,大家甚至都没看清她做了什么!
不过大家跟高瘦男子无亲无故,这两天也没怎么说过话,对方也只是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想了办法去叫夏忆而已,除此之外根本不熟,也没有人关心对方的身体情况。
看到夏忆放倒高瘦男人后,拿着手电筒向前走来,所有人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夏忆哪里管他们再想什么,打着手电筒向前走去,从面包车走向窗边的路上,破碎的垃圾和玻璃碴遍地都是,入目到处一片狼藉。
商场外面漆黑如墨,手电筒是强光手电,照射距离能超过百米,从窗洞破口处探着身子向外看,能看到地面上某些漂浮物从光束前快速掠过。
她又用手电筒扫过地面建筑,停车场的入口处有个尖尖的屋檐,此时已经被水流淹没了。
夏忆:「……」
地面上不仅有积水,水流还又深又急,至少淹没了一层楼的高度。
这是能开车出去的程度吗,开船还差不多。
船不是没有,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又不是自动驾驶,没办法自己从悦湖疗养院开出来接她。
在水位下去之前,她可能还是需要在停车场里,再苟一段时间了。
夏忆观察了外面的情况,心底大致有了成算。
食物还能撑很长时间,她也不急着现在出去探路。
颱风既然暂时停了,官方定会组织一波救援,即便救不到她身上,也会通过公众渠道传播些逃生指南,等她稍微观望一阵,收集些信息再决定不迟。
夏忆从窗边走回来后,发现除了林灵琳离开了,大致是去楼下觅食了,剩下那些人没有一个脚下动换,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当然知道视线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她不想理会,也不可能理会其中暗藏的期待,只做看不见,自顾自地向车门走去。
她走了没两步,衣襟便被人捉住了。
拉住夏忆的是那个男孩妈妈,她一手牵着哭泣的男孩,一手拉住夏忆的衣角,她扫了眼地上翻滚的瘦高男子,快速跟他撇清关系。
「我跟那个男人不是一起的,我们都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他会对你这样…好在你没受伤,太好了。」
夏忆淡淡看了她一眼,道。
「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跟那个瘦高男子没关系,又跟她夏忆有关系了?
她受伤不受伤关对方屁事。
这个孩子妈妈刚才站在瘦高男子身后,等着对方占到便宜后分一口汤喝,现在看他派不上用场,又急着撇清关系了,跑得比谁都快。
夏忆可不觉得对方是在关心她。
笑话,林灵琳关心都比她关心像真的。
「啊?」
男孩妈妈被她问得一懵,没能快速回答上来。
夏忆懒得陪她装傻充楞,见状快速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别,别走!」
男孩妈妈见她动作果断,知道对方不好煳弄,口气顿时软了不少,眼底浮现哀求之色。
「小姐姐,我,我知道你人美心善,肯定见不得小孩子受饿,你看我孩子还这么小,你就可怜可怜他下,孩子一口吃的吧!」
夏忆扫了眼那个一米五八十斤,看上去跟她差不多身高,却还要妈妈抱着走路的「小孩子」:「……」
「小姐姐,你体谅一下我吧!」
男孩妈妈知她心中不愿,动作上却没有丝毫放松,五指捏得死死地,嗓音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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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单身带个孩子,身边也没有个男人帮衬,饿了几天几夜了,孩子一直都没东西吃,现在都快饿晕过去了,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夏忆被她纠缠得有些烦,不耐地皱起了眉,冷然再次重复道:「我说,松手!」
男孩妈妈不仅没有松手,动作反而捏的更紧了,指骨都有些微微泛白。
「你看外面黑灯瞎火地,什么都看不到,我都要害怕死了,你看上去就心地善良,肯定愿意帮帮我的…」
「我不愿意。」
夏忆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看着孩子妈妈死活不愿松手,拎起对方手腕反手一转,还没真正使力,对方攥着她衣襟的五指骤然松开,「痛痛痛」地惨叫起来。
夏忆攥着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不善良。」
男孩妈跟夏忆对视着,看到夏忆眼底的冷漠,手心冒出冷汗。
她原本是不怕夏忆的。
夏忆对那个高瘦男子下手越狠,她越没那么怕。
夏忆虽然打架干脆利落,但明显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不是外面的地痞流氓,这样的女孩子,面冷的更容易心软,对异性越不假辞色,越容易对柔弱的同性产生怜悯之心。
这是这些年她百试不爽的手段。
无论是在公共运输上,在超市买东西其他场合上,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即便再不满意,只要她拿出「无奈的母亲」这种可怜身份,都能成功让对方闭嘴,让渡自己的权利。
她是头一次见到夏忆这种女孩。
长得那么好看。
却面冷,心也冷。
「你不用试图给我戴顶高帽子,随便夸我两句,就想让我顺着你的心意去做,做你定义的「善良」事。」
「超市就在楼下,你有手有脚不是残废,还没到你卖惨的那天,想吃东西,自己去想办法找!」
说罢,夏忆沉默了会,视线从妈妈身旁的「孩子」身上掠过,冷笑道。
「动不动孩子孩子做挡箭牌,多大了,长得比我都高,还孩子呢,断奶了吗?」
男孩捕捉到夏忆眼底的轻蔑之色,脸色顿时涨红了,一把扯住母亲的衣襟,怒气沖沖地急声道。
「妈妈,她欺负我,你打死她,打死她!」
「宝宝乖,宝宝不生气啊…」
孩子妈妈努力安抚着自己的孩子,想着自己如今的惨状,眼眶一红,顿时掉下泪来,双唇颤抖着看向夏忆,眼底写满了谴责。
「都是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冷血?等你将来做母亲的那天,你会后悔的!」
回答她的,是面包车「砰」地关门声!
车外众人面面相觑。
但刚才一软一硬两个人吃亏在前,这次众人虽然心底不满,还是没敢真的动手去拦她。
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忍不住开口,轻声道。
「这…这女孩年纪轻轻地,怎么能这样啊?」
「就这个狗脾气,将来肯定嫁不出去。」女人的秃头老公冷哼了声,不满地回应道。
但也就是在背后抱怨抱怨了,那车子看上去就结实,即便里面有吃的他们也拿不到,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超市碰碰运气。
众人讨不到便宜,便前往夏忆之前指过的楼梯间,向着楼下走去。
过了好半晌。
被独自丢在车前的高瘦男子,终于慢慢缓过劲来,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
他捏紧手中的高尔夫球棒,视线从面包车上扫过,眼底掠过狠戾之色。
「臭表子,居然敢惹我,迟早弄死你。」
第77章
苗芳芳坐在面包车内,已经彻底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夏忆打开车门做进驾驶座。
「你…你你」了好半天, 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怎么了?」
苗芳芳攥着她的袖子,平復了好半天情绪,说话还是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刚才看他把那个棍子抡起来,我以为…我以为…」
「你…你也太…太厉害了…」
夏忆:「……」
她如果手上没点刷子,自然不敢当众打开车门出去呢,这车里虽然不至于稳如堡垒,但也不是别人随便可以突破的,傻子也知道苟在车里更安全。
夏忆在这个关键时候开门出去,想要探看情况是一层,另外一层, 也是要给对方一定的威慑。
从外观上来看, 夏忆太像是个好欺负的人了, 这种既往经验太多, 多到她已经麻木了。
她不想被人打上「人尽可欺」的标籤,虽然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上的问题,而且面临的是真实的生死关头,当别人遭遇危难后,依旧有可能对她心存算计。
但至少至少,不会被人当做软面团子,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 烦都要烦死了。
为了耳根子清净些,必须要做些什么立威。
「行了,别唠叨了。」
夏忆无奈拍了拍苗芳芳,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她并不享受对方的崇拜和夸赞,也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种技能,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虽然外面颱风停了,但我们现在暂时没法离开,也没办法送你回家。」
夏忆将外面的情况告知了苗芳芳,并且告诉对方自己的看法。
如果排水系统没有遭到毁坏的话,也要两三天才能将外面的积水排干净,如果排水系统遭到毁坏,这个时间可能会遭到无限期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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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天后积水排干净,他们就可以开车离开;如果积水没排干净,就需要做几手准备,随机应变。
夏忆没说的是,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
在她准备的万能车厢中,还有一个摺叠皮划艇。
但皮划艇实在太小了,放不了多少物资,而且也不够密闭,而家里距离这里还很远。
如果放弃车走水路,在半路上遇到意外搁浅的话,她尽可能要扛着皮划艇走路,甚至扛着它游泳,路上还要防备他人的觊觎。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有面包车作为退路时,她跟别人打架能应对抢劫,若是将物资暴露在皮划艇中,很容易左支右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是不可以,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我们也得去楼下超市看看,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夏忆对苗芳芳说道。
车里的食物足够多,但为了存储方便,她没有准备新鲜蔬菜水果,超市里如果有些新鲜的蔬菜水果,也可以帮他们稍微调节下生活质量。
于此同时,她也需要去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可以派上用场的工具,也看看外面的具体情况,她们无论什么时候离开,都不可能两眼一码黑直接开车出门,要该提前对外面环境有所了解才可以。
既然要出门看看,那自然要两个人一起。
二人一起出门的话,如果遇到可以使用的东西,能搬运得更多更方便。
且夏忆对汽车的坚固程度足够信任,外面这几个人暂时还弄不坏她的车,并不需要担心不在车上的时候被偷窃,不需要有人留在车上。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把苗芳芳独自留在车中,她们的信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她不会把全部物资交到对方手里。
夏忆将车内的东西用盖布盖得严严实实,又找了一把备用手电筒递给苗芳芳,教会她基本的使用方法。
随后把小型手摇发电收音机塞进衣兜,给它插好不需要充电的老式带线耳机,将线藏在衣衫下后又扭开按钮,听着官方频道的实时播报。
将一切都准备好后,掂了掂手中的手电筒,带着苗芳芳走下汽车。
停车场里遍地都是被风散落的物品,还是有些灯箱被吹坏了,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面上。
夏忆走在苗芳芳半步之后,右手拎着手电筒,左手拉着个摺叠露营车,二人一齐向楼下走去。
直梯在商场下班后就关了,他们想要下楼有两条路,一条是扶梯,一条是消防通道。
商场不是住宅小区,消防通道没有常开,在她几天前停车的时候,便已经观察过了,而且扶梯旁通常是玻璃门窗,更好破门而入,为了节省时间,她给车库中另外几个人指的路,是走向扶梯的通道。
令人没想到的是,夏忆跟苗芳芳在车上收拾老半天,比对方晚了好久下楼,当她们走到楼梯下后,这几个人还没有成功走到扶梯前。
扶梯前的门太结实了。
虽然门是玻璃门,但却是钢化玻璃,众人用消防栓,道路反光镜,各种各样的东西都用遍了,还是没办法弄碎那那扇玻璃。
几个人团团站在门前,在低头研究着。
「我们要绕开吗?」
苗芳芳见状有些发憷。
她见识过夏忆的本事,知道她身手很不错,但那毕竟是一对一,眼前站了七八个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真的被众人包围摁住,她们也很难逃脱。
而且,她们两个不缺吃不缺喝,也不是必须要去楼下的超市,如果只是要观察外面的情况,完全可以走车库的通道。
「不急,先看看。」
夏忆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淡淡道。
所有人包括苗芳芳都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并不拒绝帮这几个人一马。
夏忆其实是理解这些人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类具备劣根性,内心有阴暗面在所难免。
人在恶劣的条件下被逼急了,会不择手段地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会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和情感勒索,未来也可能会偷会抢会有进一步的行径。
这些人固然有讨厌之处,但罪不至死。
走到你死我活那一步之前,她不会预设对方一定会是坏人,一定会突破道德底线。
只是,理解并不代表她是圣母。
所以,在颱风过境时,她不会离开车子去救人,而是选择视为不见,如今也不会把自己的食物拿出去分给对方,在对方想要偷袭她的时候,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不会为了救人将自己至于险地,也不会用善良滋养对方的贪婪。
但与此同时,她也不愿意看着别人活活饿死。
她愿意对别人有所帮助,但不是捨己为人的圣母,她不介意随手帮忙,在不触及个人利益的前提下。
夏忆会适度释放自己的善良。
比如现在,她确实有办法打开那扇玻璃门。
而如果她打开了,这些人便可能会有饭吃,如果她不打开,这些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可能会饿死。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方面,这些人有饭吃,也会相对冷静些,不至于狗急跳墙,重新找她的麻烦。
夏忆从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把小型破窗锤。
但她却没急着拿出去给这些人,而是向前了几步,听着这些人的对话。
很多时候,人越多嘴越杂,事情越难以得到解决,甚至一些不停打退堂鼓的人,还会让原本试图努力的人失去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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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有的指手画脚,有的不停抱怨,七嘴八舌地,虽然站在玻璃门前研究着,却始终不得其法。
唯独林灵琳做的事情靠谱些,她站在人群外侧,正在低头研究玻璃角边处的防护条,钢化玻璃虽然结实,但边角处应该是最脆弱的,可能砸那里比较容易成功。
然而她的力气太小了,她能抱起来重物却甩不出力气,没办法成功砸到她想砸的位置。
她试图把自己的看法告诉眼前几个男人,但是却没人愿意听。
那个高瘦男子表情太吓人了,只是不屑冷漠地看着她;那个五十多岁的秃头中年人,看到她就是「去去去」,你个小破丫头懂什么;她看着那对年轻情侣,本以为他们两个该是最好说话,最愿意理解她的,谁知还没等她靠近,便被那个女孩子防贼一样防着她,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众人围着玻璃研究了半天,大概是觉得不可能成功,彻底露出沮丧的神色。
「那个丫头是不骗我们呢,就想把我们支走,别在那烦她。」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对他的秃头老公说道。
她的秃头老公冷哼了声,回答。
「她是怕我们惦记她东西呢!」
林灵琳闻言小声嘟囔着,似乎是忍不住在替夏忆说话。
「那是别人的东西,她不给我们也很正常啊…」
话没说一半,又被众人杀人般的眼光瞪得闭上了嘴巴。
「妈妈…我想吃泡面…」
小男孩刚刚被母亲安抚好了不大会,看着众人没有进展,很快便丧失了耐心,继续哭泣起来。
男孩母亲抱着他,自己也很久没吃没喝了,双手早就没了力气,但还是艰难地托着孩子的臀部,努力让他不往下出熘,整个人已经身心俱疲。
「我们要不还是去求求她,求她给我们口吃的吧…」
第78章
「我们…不要帮他们了!」
苗芳芳听着这些人的话,气到头皮发麻。
一群不知道解决问题,只想着跟别人吸血的人,面对别人的帮助,不仅不会产生感激,甚至还嫌弃别人帮助的不够到位。
「人就是这样的。」夏忆摇了摇头道。
她会做什么事取决于她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决定做什么事也是基于自己的决定,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就产生改变。
她打算去楼下的超市看看,她就是要去, 不会因为去了会惠及到这些人而放弃。
在苗芳芳震惊的视线中,夏忆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扶梯间的后方。
停车场的扶梯间是个四面玻璃的透明房,正面是门,门对着扶梯入口,侧面和后面是玻璃墙,虽然没有门,但它依旧是玻璃制造的。
那几个人都围着玻璃门的正方,夏忆便自顾自地绕到玻璃后方,顺便向着一旁招了招手,道。
「林灵琳,你过来。」
林灵琳正在专注地研究玻璃门,听到有人叫她全名时候, 忍不住微微一愣,这里都是些陌生人,能叫出来她名字的人只有一个。
看到夏忆在远处对着她招手,虽然心底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了过去。
林灵琳知道, 夏忆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对方虽然看不惯这些人,甚至也看不惯她,但必要也没兴趣找她的麻烦,现在找她,只可能是…帮她的。
如果有选择的话,林灵琳不愿意被夏忆帮。
但她已经饿了足足三天,由于是独身女生一人,即便跟众人呆在一起,她也始终惊醒着,没有踏实地睡过觉,如今已经快虚脱了,必须要吃东西,否则就要山穷水尽了。
夏忆在这个时候能够不计前嫌,主动过来帮忙,她内心其实是感激的,只是脸上有些别扭,不太表现得出来。
好在夏忆并没有趁机羞辱她,找她的麻烦,甚至面对她没什么情绪,只是就是论事,言简意赅道。
「我可以弄开这个玻璃。」
林灵琳微微一怔,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下意识问道。
「怎…怎么弄?」
「这个不用你管。」
夏忆自然不会把工具拿给对方看,她甚至在整个过程中,都需要对面的人距离她远远的,她不会让工具落入对方任意一个人手中,最好是连看都不要看到。
破窗锤这种东西,在开车出事故时候是保命神器,但在小偷身上,也是偷窃神器。
以夏忆的谨慎程度,甚至不会交到苗芳芳手里。
她只对着林灵琳交代道。
「但我不希望他们现在凑过来,你想办法拦住他们,直到我弄开玻璃为止。」
林灵琳怔了怔,很快便想明白了,夏忆应该是不信任她们,所以不希望他们参与这个过程。
但她依旧有些迟疑,倒不是因为故意推託,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拦住那些人。
莫说对方是因为她才被迫困在这里,对她本就不太满意,即便双方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不可能搭理她这个小身板,她别说拦住那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连那个大妈都拦不住。
「啊,这个我在行。」
苗芳芳也懂了夏忆的意思,眼珠子一转,拉着林灵琳的手腕,便向旁侧扯去,二人一先一后,踉踉跄跄地向另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
「既然你们两个认识,一会不好意思了啊。」
林灵琳:「???」
此时,电梯门前的几个人还在没完没了地扯着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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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妈坚持着认为求夏忆比较好。
「她毕竟是个小姑娘,看着心狠,其实又能狠到哪里去,刚刚肯定是因为有人对她太兇了,把她惹生气了,只要好好哄一哄肯定就没事了,她肯定愿意把食物分一些给我们的。」
高瘦男子在旁侧冷笑了两声,对此不予置评。
那个五十多岁的秃头中年人,与高瘦男子态度比较一致。
「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刚才没准备好,才会有人被她偷袭,只要我们准备好了,七八个人一起上,还不信治不了她!」
那对年轻情侣对此不太贊同。
年轻男生一直在低头研究着玻璃,一次一次地用重物去砸,试图将玻璃砸出洞来。
年轻女生知道眼前这些人不太好惹,也不敢大声反抗他们,只嗫嗫嚅嚅地小声说道。
「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还是想办法弄开门比较好…」
「弄开门弄开门,你看你们俩弄了这半天,弄开了吗?」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冷嘲道,「这门根本就弄不开,那个小丫头片子煳弄我们呢!」
根本用不着苗芳芳他们二人吸引注意力,这些人就自己吵成一锅粥,各持己见,根本达不成一致。
夏忆独自站在玻璃旁,暂时将露营车放在一边,拿出手电筒拧开,将拧掉的部分装进裤兜里,露出匕首的那侧。
在玻璃边角防护条的缝隙处,一摁一撬!
「嘎吱」地一声轻响,防护条被撬起了边角。
夏忆确认方法可行后,面不改色地转动手腕,对着防护条一下,一下,反覆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此时,对面的几个人终于暂停了争吵。
小男孩在妈妈怀里左顾右盼着,此时忽然瞥见夏忆的影子,骤然开口叫道。
「妈妈,妈妈,你看那里!」
苗芳芳拉着林灵琳站在旁侧等了好久,就在等着这个时刻,此时见情况不妙,当即动手,用足了力气,对着林灵琳勐地推了过去!
「啊!」
林灵琳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一股推力迎面而来,脚下一个踉跄,「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喉咙间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叫。
还不等她表示惊讶,苗芳芳便率先开口,指着她的鼻子,提高了嗓音道。
「你不要以为她不好说话,我就好说话!」
「你…」
林灵琳瞪大了眼睛,根本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苗芳芳读懂了她眼底的茫然,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林灵琳,怒道。
「我们就剩下来两包泡面,没什么吃的了,两个人女生扣扣索索地吃,还能煳弄个两三天,若是你们这七八张嘴凑过来,连一顿都不够!」
「想跟我这要吃的,别做梦了,门都没有!」
林灵琳:「……」
她终于听懂了苗芳芳的戏码,也听懂了自己角色的人设,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努力配合着演了起来。
这边的争吵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男孩虽然看到了夏忆的动作,但众人却也没空细问,下意识都以为是看到了苗芳芳二人,把所有视线都引到相反的方向。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夏忆刚刚提醒过苗芳芳,要藉此机会告诉对方,「她们没什么余粮」。
毕竟两个女生的饭量小,虽然看起来有吃的,但食物并不多,至少给七八个人分都不够。
最重要的是,余粮不够这件事,能一定程度上提供离间的效果,让对方没那么齐心协力。
比如那对小情侣,听到苗芳芳的话后,更加努力地去研究那扇门了。
他们本就没想过去抢夏忆的食物,如今听到食物并不多,心中也很有自知之明,面对高瘦男子和中年夫妇,他二人根本不是对手,即便抢到食物也分不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老老实实去超市。
「说就剩两包泡面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能就是骗我们,说给我们听呢。」
那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嘴里悄悄絮叨着。
话虽这么说,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嘀咕,虽然小姑娘可能是骗人的,但万一说的是真的呢。
毕竟他们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也没那么强,面对那个看上去就很狠的高瘦男子,他们还真未必争抢得过,说不定费力不讨好,只徒给他人做嫁衣。
想着想着,心里也暗自打起了退堂鼓。
「还剩下两袋不也是两袋,我儿子又不会都吃完,吃一袋给你们留一袋不就行…」
那个带娃的母亲还是在坚持的。
但带娃的母亲和高瘦男子两个人想法也不同,一个想软磨硬泡,一个想上手硬抢,自然也聊不到一起去。
夏忆算得完全没有错,在听着苗芳芳和林灵琳二人的「争执」后,众人心思终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起抢她们二人手中那点可怜的泡面,还是去超市找些可以吃的食物更靠谱些。
此时,夏忆已经撬开边角处所有防护条,用破窗锤的尖角对着玻璃边缘中央的位置,垂直九十度,狠狠地一敲!
只听「咔嚓」一声。
刚刚坚固无匹的玻璃,勐地皲裂开来!
以破窗锤的着力点为圆心,沿着玻璃从边侧到中央,呈现半圆状地,裂开了细细碎碎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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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快速将手电筒重新组装,破窗锤藏入口袋,有奖露营车藏在手边,确保所有东西都在安全范围后。
才拎起刚刚捡到的钢棍,对着玻璃的碎裂处,用尽全身力气砸了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
那扇被众人研究了老半天,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玻璃,顿时应声而碎!
第79章
这下玻璃的碎裂声,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再也没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中,所有人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冲着玻璃碎裂的方向而来,嘴上念叨着。
「啊,开了开了开了!」
「快走快走,去找吃的去!」
夏忆虽然将玻璃敲碎了,但并没有来得及清理残渣,看到所有人的身影都向此而来,也不再上手做事,而是向后倒退了两步,让出了出入通道。
楼下超市大得很,如果被水淹了,谁都吃不上东西,如果没被水淹了,食物也足够这些人去分,根本不用着急。
比起急着下楼抢东西,夏忆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
她虽然替众人找到了解决办法,成功打开了玻璃,并不会觉得自己便安全了,她护住手里的东西,退到不远的某个角落处,后背贴在墙面上,等着众人离开。
所有人都急着向前直冲而去,只有林灵琳从地上坐起来后,擦了擦手上的土,迟疑了好半天后,还是在夏忆面前顿住脚步。
视线落在夏忆前方不远处的地板处, 声音细如蚊蝇。
「谢谢你。」
夏忆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话,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她并不觉得这是帮忙,这只是她在做自己要做的事,顺带着给别人带来了方便,仅此而已。
玻璃通道其实并不太大,只是部分玻璃碎裂开后,沿着它的边沿又敲碎了个洞,大约刚好一个人通过。
若是给夏忆时间,她大可以将通道附近清理干净,大家都按照顺序依次进去,然而现实显然并非如此,即便没那么急那么紧,众人也互相各不相让,拥挤着向通道另一侧走去。
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中年女人「啊」地一声,一脚踩在了玻璃渣上。
她的鞋刚刚粘上了血,后来又被她的秃头丈夫拿出去扔了下,血上又沾了一层土,太脏了不愿意穿,就一直光着脚。
此时众人推推桑桑,她虽然努力躲避着玻璃碴,却还是不小心受了伤。
血沿着脚底板缓缓涌了出来,很快便浸湿了地面,看起来伤势并不轻。
「痛死了…」
中年女人原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脚,忍不住哀叫起来。
她的丈夫见状顿时皱起了眉,大家都是三天没吃没喝,无论是体力还是情绪早已经崩到极致,想到可能会有吃的,恨不得立刻马上冲出去,那里还有耐心在这里安抚别人?脱口而出便抱怨道。
「你怎么这么事多?」
中年女人脚痛的厉害,看这人不仅不过来帮忙安慰,还在这里嫌弃她,顿时起了急,提高嗓音怒道。
「都怪你!不是你把我的鞋给扔了吗?」
「你还赖我?你还赖我?」
中年女人的丈夫被激怒了,瞬间提高了嗓音,暴跳如雷道。
「你不把鞋脱了我会扔?!谁让你自己不小心!你活该,活该!」
他这几天的憋屈怒火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渠道,眼底甚至闪过快意,冷冷地丢下一句。
「你自己待着吧,我看你怎么办!」
说罢,将受伤的老婆丢在原地,抬起脚快速向楼下走去!
中年女人怔了怔,看着他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眼底瞬间划过了难以置信,甚至还隐隐有些绝望。
她感受到了,他就是故意留下她的。
因为不想带着她下楼,所以找个藉口吵架,然后故意留下她!因为他饿了,急于吃东西,不想带着受伤的她,觉得她是个累赘!
想到这里,中年女人忍不住高声怒骂道。
「你个混蛋!混蛋!」
「……」
二人的争吵没有影响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饿极了,只顾着下楼去找食物,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夫妻矛盾。
中年女人看着众人冷漠地从身旁走过,居然没一个人上前帮忙,坐在原地哀嚎了起来。
「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看我受伤了就不管我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这样,都没人过来帮一把啊!」
林灵琳其实偷偷看了她两眼,心里起过帮忙的念头,但想想对方的性格,觉得还是算了,她在医院遇到的医闹够多了,她的善意支撑不起她去帮助这样的人。
只在路过对方的时候,低声嘱咐了一句。
「你一会弄点水清理一下吧…」
「我用得着你说!」
中年女人完全不领情,转头瞪了她一眼。
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卫生纸,将袜子脱下来,用卫生纸擦了擦脚底板的血迹后,把纸勉强垫在那里,又将袜子穿在外面。
垫着脚尖站起来后,扶着墙壁慢吞吞地向楼下走去。
夏忆二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等到所有人都里离开后,才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去。
苗芳芳忍不住低声评价了句。
「没一个好东西…除了那个姓林的小姐姐,一个说谢谢的都没有。」
夏忆单手提起了露营车,从满地玻璃碴子上迈过,不紧不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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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浪费情绪。」
苗芳芳:「……」
跟夏忆接触的这几天,她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对方,反而觉得对方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个姑娘骨子里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决绝和狠意,但又有着不为认知的宽容和善良。
她所做的所有事,根本无关乎别人,只为了自己,都是自己认为对的事,于此同时,对外界的评价和反馈完全不在意,可以说宠辱不惊。
她们两个年纪看起来差不多,说不定对方比她还小上不少,怎么看上去年纪比她老了一倍。
也不知是怎么养成这样性格的。
「走吧。」夏忆淡淡道。
她没想过苗芳芳怎么想她,也不在意,依旧是落后对方是身后半步,沿着静止的扶梯向楼下走去。
商场的第一层和第二层是超市,第一层已经被水没得彻底,但暂时还没有淹到第二层。
众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径直走到第二层停下来。
超市有两个入口,门口依旧有玻璃门阻挡,夏忆看到那些人往左侧的入口去,自己便走向右边的入口,避开众人的视线后,像停车场那般如法炮制,将超市的玻璃门打破。
另外那些人在左侧门口折腾了一阵没有成功,听到右侧玻璃碎裂声,便闻声追了过来。
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脚上本就有伤,还多走了好多路,径直将不满挂在了脸上,抱怨道。
「明知道我们在这边,偏偏要从那边开门,熘我们呢?!」
「不满意让你男人背你啊!是他把你丢下不管的,沖我们发什么脾气!」
夏忆懒得开口,苗芳芳便冲过去替她吵架,张嘴便逮着对方肺管子戳。
中年女人闻言脸色勐地涨红了,可偏偏又不敢惹夏忆,担心惹毛了打不过对方,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气得胸口连连起伏。
夏忆将超市门打破后,看着众人都沖向速食品和零食区,自己不紧不慢地打开手电筒,熘达到了电器区,挑挑拣拣地,选了个功率不大的小冰箱,一个微波炉和一个小型…即热热水器。
商场内有备用电,楼上充电桩暂时能用,撑得起冰箱和微波炉的电量。
于此同时,楼下冰柜也都两者,存储的蔬菜水果和肉类还都算新鲜,她又挑了些五花肉和肥牛,莴笋娃娃菜,又拿了点葡萄和橙子,满满腾腾地装在小冰箱中,然后放进露营车里。
苗芳芳站在她身旁,抬着头看向超市角落处,红外摄像头上一闪一闪地,明显是正在录像中的状态。
「…我们弄坏这些东西,算是破坏公物吧,之后会不会要赔?」
苗芳芳心中有些纠结,忍不住说道。
「呃…还有,这些食物没付钱,算不算…偷啊?」
夏忆没回答她的问题。
偷?也许吧。
更贴切的词可能是…零元购。
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需要与道德感作对,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寻求食物的急迫性变高,这种道德感会慢慢变低的。
不需要她过多解释。
夏忆的面包车上东西很齐全,乃至于苗芳芳在加油站里买的衣服和毯子都没派上过用场,此时也没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东西,带着满满一露营车的食物和电器上了楼。
二人在楼上卫生间里,插着即热热水器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物后,还把脱下来的衣服洗了洗,用晾衣杆晾在了车边。
其他人在找到食物后,先胡吃海塞了一番,反而比她俩动作更慢些。
超市里夜晚不开灯,整个空间没有停车场里亮堂,其他人在楼下吃饱喝足后,又在露营区找到些帐篷睡袋被褥之类的东西,最终还是回到停车场里休息。
在所有人纷纷上楼,只有那个高瘦男子独自走在最后。
他只背了一个背包,包里鼓鼓囊囊地装满了食物。
除此之外,包里似乎还装着个长方形的物品,由于物品体积过大,盒子撑出了背包之外,露出边角上印着的品牌商标。
苗芳芳无意中扫过他的背包,勐地瞪大了眼睛。
她认识那个牌子,那个牌子是卖厨具的,其中最有名好用的厨具是…
菜刀。
第80章
苗芳芳偷偷拉了一把夏忆,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引着她向那个商标看去。
「他……他!」苗芳芳捂住嘴, 眼底露出惊骇之色,「你说他是认真的吗?」
「什么认真的?」夏忆漫不经心道,「说不定只是做饭而已。」
「在这里做饭用的着那么大个的菜刀?」
从那菜刀的形状来看,是那种长方形的,可以用来切肉,剁馅的刀。
现在他们这些人有饭吃就不错了,大部分人拿的都还是泡面和饼干,即便她们俩财大气粗,弄了个小冰箱做点肉菜什么的,也用不到这么大的刀啊。
苗芳芳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对经,转头想在问夏忆,却不慎捕捉到她唇角的笑,忽然怔了怔。
「…你,你耍我。」
夏忆轻笑出声, 拍了拍毕珊珊的后背, 淡淡道。
「小心点就好了, 也不用太过害怕。」
她当然知道那高瘦男子是在做什么,肯定不是想要做饭,无论是真的计划动手,还是想要带来些威慑,目的都是针对她。
不过,这对夏忆来说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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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页
夏忆第一次见到别人拿着菜刀摸进自己卧室的时候,还是好几年前,养父母刚刚去世之后没多久。
拜她那位贪得无厌的叔叔夏志鹏所赐, 在这些年里她明里暗里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袭击,帮她练就了一番好身手,也练就了处变不惊的能力。
末世嘛,发疯是必然的现象。
随着社会秩序的崩塌,过去一切法律规则都会逐渐丧失效力,于此同时,弱肉强食将取而代之,成为新的规则。
那些拥有更大力量的男性,和以瘦为美纤弱可爱的的女性之间,力量的悬殊将再次摆到檯面上,他们之前的权力关系也将撕破遮羞布,彻底无所遁形。
换言之,很多骨子里认为女性软弱可欺的人,在没有法律道德的约束下,将彻底撕破虚伪的面具,将欺软怕硬写在脸上。
那是靠力量和体力搏命的时候。
菜刀算什么?
不过眼前的高瘦男子显然更极端些。
如今社会秩序还没有崩塌,如苗芳芳所说,各处的监控还在运行着,包括超市商场,也包括停车场。
这些人并不是夏忆,并不知道末世即将来临,他们如今面临饿死的风险,砸了别人的超市,如果硬要用法律解释的话,也可以算紧急避险。
可高瘦男子的行为,用高尔夫球棍,用菜刀,这无论如何都是故意伤害和抢劫。
这大概率是生活不如意,依靠欺凌弱小群体,发泄自己对世界的不满。
遇到这种人,夏忆不会客气。
那些恃强凌弱的人,在末世生活环境下,是看似优越的存在,他们只会事先感受到体力的带来的红利,而不会意识到,社会秩序不是只约束他们,也在保护他们。
只有他们自己倒霉那天,才会懂得后悔。
但夏忆不是这样的人。
她始终有自己的底线,如果没有人欺凌到她头上,她不会借着自己的优势去欺凌他人,也没必要。
就静静地等对方过来作死就好。
……
停车场中的众人,在成功进入到超市后,逐渐从绝望的心情中缓了过来。
楼下超市里空间大的很,食物足够他们吃很久很久,如果不考虑过期的话,足够他们吃一辈子,根本不需要着急。
大家甚至还找到了沖电器和电源插座,给手机充上了电,恢復了通讯,可以打电话或者上网求助,等待救援。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楼的水位,知道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的,但这显然问题不大。
如今外面颱风已经停了,大家很相信官方的态度,他们对抗灾救援都积极努力,只要在这里乖乖地等,总能等到合适的救援。
众人上楼后,谁都没再搭理谁,各自找了个在避风处,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支好帐篷和睡袋,将自己拿的东西归置好,各自去睡了。
忙活最久的是那个中年女人。
她的老公是中没搭理她,任凭她一瘸一拐地忙活,她走路不方便,除了日用品小药品和被褥外,还额外多拿了许多食物,用大袋子拎着往楼上拖。
好容易找到合适的地方,铺好了被褥后,刚坐下歇息没多久,她的秃头老公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占用了被褥的另一半,自顾自躺了下去。
「谁让你上来的?」
中年女人冷哼了一声,狠狠推搡了他一把,对方对此见怪不怪,全当没发生过,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睡过去。
中年女人无可奈何,慢吞吞地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费劲地躺回被褥的另一半,又狠「哼」了一声,背对着对方睡了。
「这人怎么这样?」
苗芳芳看得气鼓鼓地,可又说不上来哪里让人生气,就莫名火起从心底网上冒。
「因为他不想管她死活,但需要她做家务伺候自己。」
「……可,她就不知道反抗吗……」让别人想欺负就欺负,想占便宜就占便宜。
「她不敢反抗,她害怕,害怕被人抛弃之后没人要她,害怕危机来了没人护着她。」
「如果危机来了…那个人会护着她?」
「不会。」
「那她还…」
「对。」
夏忆唇角泛起一丝嘲意,淡淡道。
「她就是更相信别人,多过于相信自己。」
内心羸弱的人,就是这么可悲。
在空旷的停车场中,所有人都安静地躺着休息,她们二人说话声音并不小,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
她们二人各自面色难看,却紧紧地闭着眼,假装睡着了听不见。
此时,夏忆却悠哉地支起了锅子,开始涮肉。
她刚刚从楼下超市找到了麻辣火锅底料,菌菇娃娃菜都还不错,又有切片牛肉,不趁机吃上一顿火锅,未来食材可未必有这么新鲜了。
上次和毕珊珊两个人一起吃火锅,还是……一个月之前?在飞机上?
反正现在有水有洗涤灵,洗碗不算麻烦,她甚至搞了两个小料碟,一个香油碟,一个麻酱碟,不紧不慢地吃着两个味道的火锅。
他们这几天吃的东西并不缺营养,有碳水有肉有蔬菜,甚至还有维生素和鱼油等营养品做补充,但口味确实寡淡了些,连素几天乍然来一顿火锅,幸福指数是难以言喻地。
夏忆抱着碗在那里疯狂地吸熘,仿佛连汤带碗都要原地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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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苗芳芳忍不住抿嘴偷笑。
「你笑什么?」夏忆叼着筷子眨眨眼。
「没什么。」
苗芳芳将一块肉塞进嘴里,掩盖住唇角的笑容。
她本以为对方是个冷面小姐姐,没想到居然是个吃货,吃起东西来脑门上写着幸福,莫名有些反差萌。
就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停车场中,夏忆和苗芳芳支着野餐桌,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停车场内其他人纷纷侧目,但夏忆并不在意,火锅材料楼下都有,只是别人没有电源,不能像她这么方便想吃就吃罢了,倒也不至于因为火锅化身亡命之徒。
她也不担心有其他人会觊觎。
刚刚去超市取东西回来后,她又去将商场环境彻底探查了一番,水恰巧淹没在1-2层的楼梯处,将商场所有入口都封住了,这里几乎是个密室。
她们固然没法开车离开,但外人也很难进来,当然,除非坐飞机或者坐船。
整栋楼就对方这几个人,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想吃点什么做点什么,没有束手束脚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她也需要短暂的放松。
从末世之前一个月开始,她的心思始终在紧绷着,紧绷着做各种各样的准备,可事实说明,无论准备多完善…总归会有意外发生的。
如今意外buff已经叠满,生活环境并不算美好,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无论外面环境有多恶劣,人总是要生活的,再危机四伏,再有人虎视眈眈,日子也要一天一天的过,总要享受今天的生活。
二人旁若无人地狠吃了一顿火锅后,又将所有用品都清理干净,准备回到车里稍微休息下。
忽然,耳机里音乐断了。
夏忆目光微微一凝。
她始终用手摇收音机连着耳机,等着官方随时可能来临的消息和通知,无论刚才出门还是吃火锅时,都一直没有停止过。
而耳机中传来的,始终都是音乐循环播放。
「怎么了?」
苗芳芳见她神情不对,下意识问道。
夏忆思索片刻,轻轻拔掉收音机的耳机孔,将声音转换为公放。
随着一阵「沙沙沙」地声响,收音机中的声音,缓缓从扬声器中流淌出来,在空旷的停车场中迴响,准确地转达到所有人的耳朵中。
无论是坐着还是躺下休息的人,包括与夏忆不对付的高瘦男子,还有那对装睡的中年夫妇,齐刷刷转过头来,支起耳朵听广播里的声音。
「…今日开启救援,人口密度最大,受灾最严重的城东区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请所有倖存者,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通过网络平台提供具体定位人数以及身体状况讯息,并尽可能保持通讯通畅,以便救援…」
第81章
「城东?」
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骨碌坐起来。
这毕竟不是在家里,在家里发生矛盾后,她还可以选择对自家男人发起冷战,比如说冷着脸洗内裤作为惩罚,但显然现在没这个机会容得她闹脾气。
她梗着脖子,狠狠推了把身旁的男人以示不满,同时低声问道。
「死鬼,你听到了吗,广播里说城东?」
「城东怎么了,陈东就城东。」
她的秃头男人挪了挪肩, 避开了那双烦人的手,不耐地躺了回去,嘟囔道。
「那边人多些, 可能就要先去那边救吧。」
中年女人闻言顿时怒了, 提高嗓音道。
「我们的命不是命吗!我们这边人少, 我们就该死吗?」
众人所在的这块地区是商业和办公区,坐地铁或者开车走高架二十分钟以上,才能到达附近的住宅区。
由于颱风前官方有反覆公告提醒过, 所以默认上班的工作人员都会提前下班回家, 事实上没有按时提前回家的人, 在颱风来袭时也都离开了办公楼,大多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在这片商业区和办公区,此时原本停留的人口密度就不高, 尚且存活的人就更少了。
从宏观角度的看,如果必须要从二者中做一个选择的话,自然是要走人更多的路, 优先救更多的人。
但是,从受灾者的角度来看,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这个理由被捨弃,又是何其不公。
「你不是有吃有喝,没饿死吗!」她老公再次不耐起来。
「那不是因为弄开了超市的门,如果弄不开呢!」女人反驳道。
如果弄不开那扇门,他们没有吃没有喝,按照官方的路线安排,救援队人数有限,在黑夜里效率也有限,等到一点点排查过来,他们早就已经饿死了。
「……」
她的老公无言以对,突然恼羞成怒道。
「成天强词夺理,烦死了,他妈有完没完!」
女人不敢跟他硬刚,身子挪了挪,躲远了些,念叨着。
「都怪那个开车不长眼的小浪蹄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么会半路被撂在这?又怎么会这么倒霉,要等到最后才被救援…」
「对不起…」
林灵琳低下了头,低声喃喃道。
她这些天里,心底始终带着愧疚。
就像中年女人说的话一样,她心底始终有着同样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因为她开车造成连环车祸,就不会连累所有人,害得大家都不得待在这个通道里,度过了艰难的三天,未来可能还会继续艰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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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车祸源头是因为她的母亲许嘉兰,如果不是因为许嘉兰在她开车的时候做出危险动作,也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
但她打心底里不敢这么想。
她不敢从心底里指责母亲,哪怕是对方的错误,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她也不敢说出来,甚至想都不敢想。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脑海中就会有另外一个更大的声音愤怒地谴责她。
「母亲辛苦把你养这么大,你遇到事怎么能怪她,你个白眼狼!」
她不敢怪责母亲,只能怪责自己。
如果她再小心一点就好了,再小心一点,就不会导致车祸,连累这么多人了…
林灵琳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反思着。
可苗芳芳却看不过去了,她和林灵琳有过短暂的「合作」,短暂却默契,她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个还不错的人,甚至于整个停车场里这么多人,她觉得也就林灵琳还不错。
这段时间在旁边听,早已推测出这些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下意识想替林灵琳说话。
「外面的路堵成那样,如果不是在这里躲雨,你早在高架桥上被吹上天了。」
苗芳芳冷笑一声,道。
「你不仅不该怪她,还得谢谢她才对。」
「……」
事虽然是这么个事,但这话多少有些帮亲不帮理的意味,不过夏忆余威尚存,对方也不敢过来回怼,只好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林灵琳感激地看了苗芳芳一眼,虽然对方在替她说话,可她心里确确实实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只低声道。
「我…我想想办法吧,我给爸妈说一声。」
她并不希望影响救援计划,她们也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可以靠物资在这里支撑很久,但至少有她联繫林永泽后,他们这个小小的据点可以被关注到,不至于因为人少,所以被忽略或者…忘记。
虽然父母在她和弟弟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弟弟。
不过…他们只是更爱弟弟而已,不至于…完全不管她的死活吧。
林灵琳摸出了手机,试着打了两个电话,但是却依旧没能打通,于是使用聊天软体给家里发送了具体定位,并且留下了语音。
「妈妈,我的位置已经发给你了,我们的物资还能撑很久,不用很着急,但是希望救援队在完成救援计划后,记得过来把我们带走,不要忘记了…」
就在林灵琳说出「不用很着急」的时候,停车场里众人仿佛听到什么荒唐的话般,勐地齐刷刷回头,视线仿佛刀剜般射了过去!
林灵琳吓得哆嗦了下,声音忍不住放轻了不少,但还是坚持着按照自己的意思,把话说完了。
说罢后,她迟疑了一会,又摁下发言键,补充了一句。
「夏忆也在这里。」
无论他们之前有过多少矛盾,除生死之外无大事,那毕竟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妈妈总是要关心一下她的情况吧?
林灵琳抱着求救的心讲完这条语音,等她闭上嘴巴后,停车场的空气变得更冷了。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不可救药的傻子。
夏忆淡淡地看着林灵琳。
林灵琳和林灵琅,从小在同样的环境长大,性格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截然不同。
林灵琅只是有个乖巧会撒娇的面具,骨子里自私自我,恨不得整个世界都围着自己转,把别人的东西和资源,全部都当成滋养自己的养分。
他天生觉得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天生觉得大家就该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撒个娇而已。
林灵琳则截然相反,她看上去性格很沖,脾气很大,甚至会莫名其妙打电话骂夏忆,但她骨子里却是善良的,知恩图报的。
仿佛天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任东西是属于她的,她需要对一切错误付出代价,对一切特殊的眷顾回馈感激,那怕是自己家里的特权,她也从没有想过染指半分。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天然品行高洁。
但夏忆却觉得,这是因为她的家庭极度的…吝啬。
吝啬包容她的错误,吝啬给她帮助和支持,吝啬给她…爱。
不过,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塑就现在的林灵琳并不重要,她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就会做出她该做的选择,走她会走的路,并为之负责任。
但是……
夏忆眯了眯眼,轻声嘆了口气,无奈道。
「你不该告诉他们的。」
……
无论如何在短时间内,很大程度提高了众人的士气。
林灵琳说的没有错,他们这些人背靠着超市,其实可以活得很舒服,救援来得晚些没关系,他们完全可以支撑到那个时候。
只是,救援来得有些过于晚了。
外面的天气并不乐观。
天依旧没有亮,漆黑始终笼罩在这片大地上,无论是世界的这头,还是世界的那头,阳光仿佛从这颗星球上彻底消失了。
颱风虽然暂时没有捲土重来,可雨却始终没有停,水位也依旧没有下降,还在隐隐上升,逐渐从一层和二层的楼道处,有向二层蔓延的趋势。
七天过去了。
接下来的七天内,大家通过广播和手机上网,每天都可以听到救援的消息,官方不停地在公布救援数据和救援名单,随着救援路线的推行,也一步步地逐渐向众人所在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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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页
按照众人的推断,救援会在未来一到两天抵达商场附近。
大家从商场中找到了各种小器具,比如可以夜里发光的夜光玩具,可以在风雨中发出声音的铃铛,能够忽闪忽闪亮灯的小警车,纷纷堆在窗边处,期望亮光和声音可以被救援队听到。
夏忆看着逐渐上漫的水线,心底掠过一层担忧。
她并不认为被救援回家就是最好的路,对于大部分人来讲,在超市里反而更好,超市里环境封闭,食物够他们吃上很久,至少在未来三五年内都饿不死的程度。
可如果被救援回家,家中也许有更舒服和安全的睡眠环境,但却没有合适的食物来源,如果外面的天气变得更恶劣,官方没办法及时发放食物,他们为了确保生存,要一次又一次的在黑夜中出门觅食,危险系数反而更大。
而如今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超市里的食物要被洪水淹没了。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尸体泡在水中,水中会滋生大量的细菌和病毒,洪水淹过的东西是不能吃的,哪怕是经过密封的也不可以。
「要将食物搬运到更高的地方才好。」
第82章
但夏忆也知道, 这事说来没用。
甚至于,是争执的开端。
她不可能要求所有人一起去搬运物资。
不会有人真心听她的, 毕竟根据官方给与的信息,他们的救援马上就到了,这两天有点吃的就够了,实在没必要辛苦去做体力活。
哪怕众人真的去搬运了,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因为他们不知道救援那一天来,不知道该准备多少量的东西,只要有人搬运得多,有人搬运得少,搬运东西少的人物资耗尽那天,就有可能产生争端。
还有个离谱的原因,这在夏忆准备囤货的时候才明确的一件事,人在很多时候,对自己每天使用的日用品是没数的,大家太习惯没有什么就去买的生活了,很少去确切的思考过自己需要的东西都有哪些。
而很多东西,每天可能随手都能拿到,但缺少了就是致命的。
夏忆没办法把列表交给每个人,首先,她做了别人也未必会听, 其次,她也没办法确认自己的物资列表就是严谨的,若她做了这件事, 就等同于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万一列表有所缺漏, 她反倒要为此承担责任。
她没那个义务。
电石光火间,夏忆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几周甚至几个月之后的情形。
苗芳芳看她陷入沉思,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忆思索了一会,拉着苗芳芳坐进面包车中,锁好车门后,静静地看着对方。
「芳芳。」
「啊?」
苗芳芳怔了怔,二人认识这几天,夏忆很少主动跟她交流,更别说这般近距离看着她,还叫她的名字,听得她的脸都有些发烫了。
「你家里有够你生存多久的物资?」夏忆问。
「啊?」
苗芳芳再次愣住了。
这个话题太过于跳跃,她简直完全想不明白,这与水位上涨究竟有什么关系,又与夏忆发呆有什么关系。
「什…什么意思?」
「物资会越来越匮乏,而我未来可能会走。」
夏忆有自己的避难所,她会停留在这里是权益之计,在未来情况稳定后,定然会回到避难所去,但对苗芳芳来讲却不然。
夏忆原本是计划将苗芳芳送回家的,后来在看到超市后,心思就有所松动,苗芳芳家里即便有物资,也不过够她吃一段时间罢了,远没有超市里的物资充足。
由于外面环境恶劣,她们也没办法离开,这里资源又完全够众人分配,所以就没有要快速苗芳芳做决定。
若是能离开,她也要问问苗芳芳的选择,毕竟够一个人生活的物资,可不是用小车子运一趟两趟可以搞定的。
但如今显然情况不同了。
「你…你…」
你就不能带我走吗?
这句话在苗芳芳嘴边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在这些天,深深意识到了安全的空间和充足的食物有多么宝贵,而夏忆毫无怨言地为分给了她半辆车,让她在末世最初期最危险的时候安全度过。
偶遇夏忆已经是她很大的幸运,未来资源可能会越来越匮乏,她又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没道理一直跟在夏忆身旁,去分对方的空间和资源,还要受对方的保护。
「我家里…没什么。」
苗芳芳摇了摇头,她当初手里的钱不够多,买的房子太偏僻了,若是提前有所准备还好,可能能成为个比较安全的据点,但现在的情境下,一趟趟地去运输物资进去,确实不太现实。
「在四层有个美容院。」
夏忆掏出手机来,翻开从网上找到的平面图,指出给苗芳芳来看。
美容院在商场偏角落的位置,不大起眼。
苗芳芳如果想要留在这里,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找个安全的,空间足够大的,可以保护好自己物资的独立避难所。
在水没有漫上来之前,所有人都不愁吃不愁穿,需要什么只要去楼下超市拿就好了,等到水将楼下超市淹没,物资开始匮乏后,必将面临互相偷窃,甚至劫掠的情况。
一个小型避难所的需求迫在眉睫。
美容院好处有几个。
首先,四层楼层比较高,不容易被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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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页
其次,里面有空间,有水,有卫生间,甚至还有床,如果物资充足的话,可以考虑苟在里面不用出门,长期生活会比较舒服。
再次,它的门够宽够大,还距离货物通道很近,按照平面图的面板数据来看,她们可能可以…把面包车开进去。当然这也不是很重要,如果做不到问题也不大。
「我们怎么进去呢?」苗芳芳问。
当然不可能是砸玻璃,砸了之后自己住起来也不舒服,而且这些店铺不比超市,在玻璃门窗外还有一层铝合金挡板门。
「保安室在一层,那里理论上有钥匙。」
夏忆答道。
「但也可能没有。」
「一……一层?!」苗芳芳乍然惊住。
「对,要潜水下去。」
夏忆淡淡地说道。
「我在三层看到了户外用品店,那里没有金属挡板,砸开玻璃就可以进入,里面有潜水服和基本用具。」
「可…」
可那也太麻烦了,而且还会有危险。
苗芳芳露出迟疑之色,心下有些退缩。
「会不会…会不会,我们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救援也许马上就到了,哪怕,哪怕救援没到,我也不用专门去找个地方去存物资,就算待在停车场里也是可以的…」
「嗯,是有这个可能性。」
夏忆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试着说服她,只静静地等她回答。
苗芳芳会退缩太正常了,这就是人之常情。
如今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看似更舒服,但可能要面临风险;一条看似更有远见,但要克服困难,人都倾向于走更舒服的那条路。
毕竟,这两条路都是不确定的,无论风险还是远见都是不确定的,只有困难是明确摆在眼前的。
每个人都会有侥倖心里,万一我的猜测是错的呢?万一风险是不存在的呢?
这样的话,就可以逃避面对困难了。
不得不说,这种预测确实未必准确,风险确实不一定存在。
很多时候,人和人的际遇就是这么一念之差,恐惧,怠惰,侥倖,退缩,影响人的选择,便会在最终的结果上有天壤之别。
这本质上是苗芳芳的未来,夏忆作为同伴,会给对方建议,也会提供适当帮助,但却不会替对方做决定。
苗芳芳纠结了好一会。
她确实相信救援会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早是晚而已,但是,救援来了之后呢,又要怎么办呢?
从网络上来看,这次危机受灾面积非常广,覆盖到全国,乃至全世界,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倖免,在现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不可能有合适的统一避难所,也很难有充足的避难物资。
换句话来说,即便她被救援走了,也可能面临物资匮乏,无处落脚的境地。
反观留在超市中,这里的物资十分充足,那些零食保质期都很长,足够她在这里生活几年衣食无忧。
最重要的是,苗芳芳相信夏忆的预见性。
在这段时间里,事实一次一次地向她证明,夏忆的预见性有多大的价值,甚至于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的思维习惯。
苗芳芳的视线逐渐坚定起来,她深唿吸了两口,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去。」
「那就走吧。」
夏忆也不避讳其他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摇大摆地拉着苗芳芳下楼。
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搬运物资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大家,肯定会被别人看见。
目前物资比较充足,他们搬运也不会遭到别人阻拦,夏忆不准备去通知这些人自己要做什么,通知对方也未必听她的,反而浪费时间精力。
反倒是她这种自顾自的行事,更容易引起对方的好奇,以及模仿欲。
若是有人脑子好使些,看懂了她们在做什么,学着她们存些物资,也不枉一桩善事;若是对方没有脑子,或者想要坐享其成,那也是她们的命运,夏忆不会多管闲事。
夏忆把所有的电子产品都留在车上,确认汽车的指纹锁没问题后,将车钥匙也留在了车上,只选匕首和破窗锤带在身边。
二人如法炮制,打开了楼下户外用品店的玻璃,从里面取出了两套潜水用具,沿着楼梯向下拖着,一路向一层走去。
夏忆边走边向苗芳芳讲述着潜水的要领,她喜欢各种户外运动,有潜水证件,也有充足的潜水经验,楼下不过是个超市,水深顶多2-3米而已,远达不到专业水准,未经过培训的人只要有人带,并且注意些关键事项,也是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
除此之外,为了尽可能安全,要避免污水进入口腔。
苗芳芳虽然有些紧张,但看着夏忆淡定的神色,心下也放松不少,正学着夏忆,按部就班地穿着潜水服。
二人正准备下水时,忽然听到楼道上方传来急促的唿喊声。
「夏忆!夏忆!终于找到你了!!」
林灵琳气喘吁吁地跑下来,看到夏忆后,面露惊喜之色,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要往回走,边走边道。
「快,快跟我来!」
第83章
「怎么了?」
夏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眉头微微皱起。
林灵琳跟她关系算不上熟,即便上次勉强算是「合作」, 也是双方有共同的目的而已,她并没有觉得双方关系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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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页
难道是林家来人了?
可林家来人了也不会想着救夏忆才对,她对林灵琅做的事,林家定然已经知道了,现在怕是对她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来救她。
即便是调查清楚她的资金取向后,想要贪墨她的物资, 也会选择直接去闯悦湖疗养院,而不是过来找她。
退一万步说,林家人真的来找她了,林灵琳也不至于主动来跑腿,毕竟从林灵琳的视角来看,林灵琳和她是「竞争关系」 ,她会分走林家原本就匮乏的爱或资源。
实在不至于火急火燎地来通知她。
夏忆脑海习惯性地思考着,林灵琳却没想那么多,拖着夏忆便要要向楼上走去。
然而她力气远不如夏忆, 连拖了两下后, 发现居然没有拽动。
夏忆站在原地没动,而是按部就班地脱下潜水用具,将所有物品一件一件收起来,放在露营车中后,才问道。
「什么事?」
林灵琳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额头急得沁出汗水, 语速飞快道。
「那个赵…赵席!他在用刀撬你的车!」
「赵席是谁?」苗芳芳下意识问道。
「啊…」
林灵琳意识到对方二人没经歷过外面的车祸,尚未与众人交换过名字,便换了种说法。
「就是那个瘦高个子的男的,之前被夏忆打趴下的那个。」
「他在用刀撬你们的面包车!」
夏忆动作微微一顿。
她缓缓抬起眸,深深地注视着林灵琳,仿佛要将视线射入对方内心,看清楚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道。
「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对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林灵琳急得直跺脚,催促道。
「快走啊!小心一会他把你的车子撬开,把你所有东西都抢走!」
夏忆又沉默了会,似是真的没想明白,她迷惑地看向林灵琳。
「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林灵琳:「……」
「如果我的车被撬开了,你不是也可以分走不少物资?为什么要过来通知我呢?」
夏忆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
「按理来说,我们两个关系并不算好。」
林灵琳:「……」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眼底染上了委屈之色。
只是固执地依旧站在原地,拉着夏忆的手腕,想让她随自己上楼。
苗芳芳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开口道。
「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别人就是单纯的好心,想要帮你呢?」
「是吗?」
夏忆审视着林灵琳。
苗芳芳没见过林灵琳,不知道他们两家指间的关系,会有这样的判断也很正常。
要知道,她和林灵琳之前只有过两次交流,第一次是林灵琳打电话骂她,第二次是林家人聚餐时,林灵琳也没什么好脸色。
在几天前刚刚碰面时,林灵琳也在尽力躲着她,明显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
「我…你…」
林灵琳眼圈都被逼红了,努力地吸了吸鼻子,怒道。
「那你明明不需要去楼下超市,当初为什么要打开玻璃门呢?」
她不等夏忆回答,又继续逼问道。
「你对别人有纯粹的善意,却不相信别人对你有纯粹的善意吗?」
夏忆闻言忽然怔住了。
她确实偶尔会帮助别人,因为纯粹的善意。
在不损失自己利益的前提下,经常会便会随手为之。
她只是在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从不求回报,或者说,她不觉得对方会回报。
她有纯粹的善意,却不相信别人的善意。
自己付出善意是没有风险的,接受别人的善意却不然。
自己的善意是可控的,是可以收放自如的,有多余的就慷慨些,没有多余的就吝啬些。
别人的善意是不可控的,如果赋予过度的信任和期待,落空后便会陷入失望,甚至绝望。
为了避免这种负面的感受,她宁可用最坏的可能去揣度他人。
而且,接受别人的善意与帮助,需要回馈的东西她也回馈不起,比如信任。
比如明嘉亦,她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但始终不愿意相信,她更愿意相信那是对方别有所图。
比如苗芳芳,二人一起生活这些天,她也没有对对方产生信任,很多时候依旧有所防备。
甚至于毕珊珊,她们二人从未陷入过需要考验人性的绝地,但她依旧做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最坏准备。
从多久之前开始的呢?
大概是从父母去世之后,夏志鹏无所不用其极地算计她开始吧。
最亲近的血缘关系,在利益面前都一文不值,况且其他人呢?
「因为你帮助了我,所以我也要帮助你,就这么简单!」
林灵琳一字一句地说完后,又狠狠拉了一把夏忆,催促道。
「快跟我上去,不然来不及了!!」
「没事,不用急。」
夏忆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开口缓声道。
「他那把破菜刀,除了能划破点车漆,什么事都做不了。」
「菜刀?你知道他拿的是菜刀?」
林灵琳听闻夏忆的话,感受到对方是真的胸有成竹,才终于慢慢放下心来,只道。
「好吧…但你还是上去看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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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夏忆点了点头,将收拾好的潜水用具交给了苗芳芳,嘱咐道。
「你带这些东西慢慢上楼,不用着急,但是要确保这些东西不要离开视线。」
潜水用的东西,若被人做了手脚是会要命的。
即便上楼换上一套新的用具也并不安全,如今她们潜水的目标也已经暴露,谁也没办法保证在这段时间内,是否有人给户外用品店的其他用具做手脚。
为了确保自身安全,最好的办法是保护好眼前这套。
这也是夏忆没有听到林灵琳叫她后,立刻跟着对方上楼的原因。
林灵琳有帮她的理由,也有置她于死地的理由。
「好。」
苗芳芳意识到夏忆的意思,认真地点了点头,下水事关未来的藏身处,她自然要非常谨慎。
说罢,又不太放心地看了夏忆一眼,叮嘱道。
「……你注意安全啊。」
「嗯。」
夏忆淡淡笑了笑,左手将破窗锤捏在掌心,右手握紧匕首后,跟着林灵琳上了楼。
既然林灵琳说了,她自然是要上去看看的,一方面,她需要观察下林灵琳「纯粹的善意」,另一方面,上面的这些人,她也确实没放在眼里。
刚刚走到停车场那层,还没走过转角,远远便听到了「哐哐哐」的打砸声。
这明显不是菜刀的声响,也不是撬车的声响,这么大的动静,大概是在砸车。
那个赵席大概是撬不开车,恼羞成怒了。
二人绕过墙角,缓缓地走向面包车。
面包车外围了一圈的人,除了林灵琳和那对小情侣外,其余所有的人都在,五十多岁的大叔和大妈,带着宝贝儿子的母亲,所有人都站在车旁观望着。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甚至还在偷偷观望。
赵席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高尔夫球桿,每一下都牟足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汽车的玻璃,车身,一下又一下地砸着。
「砰!砰!砰!」
那辆破烂的面包车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震动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好像要被砸散架一般。
可仔细看来却发现,砸车的动静虽大,车身却分毫无伤。
最气人的是,面包车车脸上分明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不知划痕上又镀了什么保护膜,菜刀在同样的位置上不知砸了多少下,砸得都卷了刃,却依旧无法造出新的痕迹。
「这破车怎么这么结实…」
那个中年女人的秃头老公站得最近,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包车,低低咒骂着。
「哎,看来是弄不开了。」
中年女人摇了摇头,低声嘆了口气,道。
「她的那个电源是真不错,可以直接插在新能源的充电口上,可以在停车场直接开火做饭,都不用下楼去超市,可偏偏她那么小气,就自己在那吃火锅,也不说借我们用一用。」
夏忆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唇角缓缓泛起一丝冷笑。
「哎…你别难过。」
林灵琳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心底微微一紧,低声安慰道。
「这些人就是这样的,好在他们没能弄坏你的车…」
「你站在这别过去。」
夏忆将林灵琳留在墙角处。
她不怕这些人,但林灵琳未必不怕,还是不要让这些人知道林灵琳通风报信比较好,免得连累对方。
确认林灵琳藏好后,夏忆才缓步走到人群后,抬高了嗓音。
「这么半天了,还没弄开呢,要不要我拿钥匙帮你开锁啊?」
话音一落,所有人耸然一惊,齐刷刷转过头来。
「你…你…」
中年女人后退半步,惊讶地睁大眼睛,面对着她的秃头老公,质问道。
「你不是说她下去潜水了,一时半会上不来吗?」
「你他妈个蠢货…」
秃头男见状也惊了,大概没想到自家媳妇这么蠢,居然张口就把自己给卖了,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向她扇过去…
「啊…」
这个变故过于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要发出惊叫。
他的巴掌在空中突然转了个弯,一把向夏忆脖颈处勒去!
于此同时,那个名叫赵席的高瘦男子,手中的动作忽然转向!
拎起菜刀,对着夏忆的狠狠腹部下噼!
第84章
林灵琳被安排着藏在拐角处,却始终放心不下,偷偷地过来窥探着这边的动静。
她知道夏忆身手不错,可毕竟是个身材纤弱的女生,身手再好力量也有限,那边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看起来就能干体力活的大妈,还有一个虽然装柔弱,却可以抱着80斤儿子到处走的孩妈,哪个看上去力气都不小,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当她看到秃头男的动作,顿时露出震惊之色,那里还顾得自己藏身, 脱口便叫出声来。
「夏忆!!!」
夏忆感受到脖颈处被勒紧,立刻便唿吸困难起来,随后又看到寒光一闪,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她见状并不慌乱,脚下微旋,探到秃头男人双脚间,对着他膝弯处勐地一勾!
秃头男人底盘不稳, 身体一个趔趄向侧前方冲去,刚刚好便挡在了夏忆的身前,那把菜刀的必经之路上!
高瘦的赵席刚刚可是牟足了力气,此时早已收手不及,只能努力将菜刀稍微偏离方向,却还是冲着秃头男子的侧肩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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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虽然卷了刃, 可刀尖却依旧锋利,一刀下去, 秃头男人肩膀处当即洇出血迹!
「啊!」
秃头男子痛叫出声,顿时发了狂,勒住夏忆的手臂再次收紧!
夏忆勐地探肘,正准备击向他的肋骨处,谁知听到「砰」地一声,秃头男子手劲忽然变松,而后「噗通」滑落再在地。
动手的竟然是林灵琳。
她本就担心夏忆的安危,在她出声提醒后,脚下也当即大步跑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拎起一把消防栓,对着对方的头部便狠狠地砸了过去!
被消防栓砸到后脑勺上,秃头男子那里撑得住,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来的太快!
旁观者别说反应过来,甚至连看都没看清!
看到秃头男子晕倒,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动作齐齐慢了半拍。
唯独高瘦的赵席动作丝毫没停,连想都不曾想过,抬手便将菜刀拔了出来!
那刀砍得并不轻,随着他拔刀动作,秃头男子痛得惊醒,「啊」地惨叫出声,肩膀上再次涌出鲜血。
他的妻子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来,慌乱地堵住他喷血的伤口,面上写满了无措。
「你没事吧!」
于此同时,高瘦的赵席动作可没停,他拿起刀勐地一挥!
夏忆倒是没事,她随便后撤半步便躲开了,可余光向旁侧扫去,顿时眸光一紧!
「闪开!」
夏忆急忙提高嗓音,然而为时已晚,林灵琳手臂躲之不及,被划了深深一道口子!
手中的消防栓「噗通」一声,砸到地板上。
「啊!」
林灵琳惊叫一声,她哪里收过这种伤,捂着受伤的手腕,眼圈顿时红了。
赵席手中的菜刀再次见了血,不仅没有露出惊恐之色,眼底居然泛起了兴奋,面部肌肉痉挛着,神态益发扭曲起来。
「你打啊,你不是有本事吗,你来啊!来打我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赵席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再次发起了狂,抡圆了臂膀,胡乱挥舞着菜刀,暴吼出声!
「你凭什么拿得比我多?你凭什么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要把你踩在脚下!踩在脚下!」
赵席拿着菜刀发狂,动作神态太过吓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纷纷躲得远远的,秃头男人也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
他们这些人是有些记恨夏忆,记恨她明明有物资却见死不救,让他们在这里凭白饿了三天,特别想给她一个教训。
可无奈夏忆平日里防得紧,即便是下去找物资,也很快就回来了,没给他们下手报復的机会。
好容易看到夏忆这次拿着潜水服,看上去要下去潜水,一时半会回不来,便想着把她的车撬开,给她个教训!
就算她回来也不要紧,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矮矮瘦瘦的,就算身手再好,也不会傻到对着拿武器的男人发狠,而且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摁也能把她摁在那,根本不用怕。
但也只是把她摁在那,给个教训而已。
那里想到这个赵席这么疯,拿着菜刀对着人的肚子砍,这是想要杀人啊!
连着一个多礼拜不见天日,所有人大家都被憋得不轻,每个人情绪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绷不住。
而这赵席明显是心理有问题,在之前便有迹象,如今算是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时,夏忆揽住林灵琳,将她带到后面的拐角处,随后拎起对方掉落在地的消防栓,对着赵席勐地一抡!
赵席菜刀刚好挥来,被消防栓迎面撞到,手腕轨迹顿时失控,向右侧前方冲去。
夏忆趁机快步上前,右脚一记漂亮的横踢,恶狠狠地扫在他的左腰上!
只听「砰」地一声。
赵席径直被横踢扫飞两米多远,整个人侧扑在地面上,连滚了好几滚,才终于停住。
尘土,泥泞,血迹,全部都混杂在一起,蹭得他满脸满手都是!
赵席腰部明显受了伤,捂着肋骨处好半晌,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不仅没有半点退缩,反而被激得益发疯狂,面露狰狞之色。
「你他妈的!」
夏忆轻轻眯了眯眼睛,余光扫了一眼监控。
停车场监控的红灯依旧亮着,在暴风雨的侵袭后,居然还能□□着工作。
夏忆不紧不慢地向着赵席走过去。
她将人对着窗边的方向踹倒后,并没有急着追过去,甚至给了赵席的时间,让他从地面上爬起来。
等到对方提刀砍来后,又敏锐地侧身躲开,然后再次提膝,对着对方的下.半.身狠狠顶.去!
赵席「啊」地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再次向后滑了一米距离。
夏忆明明可以一招制敌,但就是不着急,动作中还收着力,故意没让赵席的菜刀脱手。
等着对方一刀又一刀噼过来,每次都险险地躲开,然后努力回踢回去。
一次,两次,三次…
周而復始。
二人自始至终都在监控范围内,她生生把赵席从面包车旁,一路踢到了窗边!
窗外便是漆黑的夜色。
低处隐隐传来的流水声,楼下积水依旧很深,虽然已经快漫上二楼,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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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席退到窗边,已经退无可退!
他最后一次发狠,双手握紧菜刀,对着夏忆狠狠噼来!
夏忆指间碰到了兜里的匕首,却并没有选择拿出来,依旧是闪身一躲,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对着对方侧踹而去!
赵席手腕一滑,双手终于失去控制,菜刀脱手转向,刀锋居然对准了自己!
他想要闪身躲开,身体却早已失去平衡,脖颈对着刀锋便撞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哼,随后又是「噗通」一声,似乎是坠入水中的声音。
停车场内目瞪口呆的众人,此时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抬眼看去。
哪里还有赵席的人影?
窗边仅剩下夏忆自己。
「你……你……!」
众人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孩最先反应过来,可能是年纪比较小,并没有害怕的感受,眨着眼睛问道。
「他…死了?」
是的。
当然死了。
赵席用那么大力气,利刃反怼在脖子上,能留下全尸都不容易。
这样的祸害,在他提刀伤人的那瞬间,夏忆就没打算让他活下来。
但这没必要说出口。
夏忆收敛了眸子,淡淡回復道。
「他失手掉进水里了。」
有监控录像作证。
赵席每一次都是想要杀人,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兇器,属于暴力犯罪进行中,夏忆判断对方没有失去行兇能力,危险没有停止。
每一次还击,都属于正当防卫。
这样的事夏忆遇到过很多很多次,从父母去世后,夏志鹏多次派人潜入她的住宅。
国外不比国内,被逼上绝路的人多,量刑又轻,为了钱甘做亡命之徒的人比比皆是。
她前前后后,总共遇到过十七个。
除了第一个在法庭上扯皮了很久之外,剩下十六个入室死者,都判她正当防卫。
无他,唯手熟尔。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早已经目瞪口呆,诺大的停车场里落针可闻。
过了好久好久,男孩的母亲才捂着嘴,喃喃道。
「真…真掉下去了…」
夏忆没有搭理这些人,自顾自地向林灵琳走去。
她其实本不必做这么多铺垫,末世已经来了,未来亡命之徒遍地都是,不过是个暴起伤人的疯子,她做的事完全无可厚非。
但,谁知道呢?
毕竟现在还没乱起来,救援说不定这几天就来了,她不想在给自己找麻烦。
「伤口怎么样?」
夏忆看着林灵琳流血的手臂,拉着她向面包车方向走去,她的车里有医药箱,可以对外伤进行消毒包扎处理。
谁知夏忆刚刚握住林灵琳的肩膀,便发现对方的身体正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林灵琳目光聚焦在地面上,死死地盯着那里的一盒药,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怪物。
药盒上写着一排字。
奈韦拉平片。
第85章
这盒药属于那个秃头男人。
之前原本揣在他兜里, 刚才摔倒在地的时候,药从衣兜里甩出来了。
夏忆走过去, 拿起那盒药。
秃头男人的老婆缩在旁侧,死死地瞪着夏忆,眼底有愤恨,有不满,但却没再说一个字。
刚刚发生的一切,彻底震慑住停车场里的所有人,他们知道夏忆似乎有两下子,也许很厉害,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
被两个高她一头不止的大汉偷袭,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成功让对方一死一伤。
无论那个赵席死或没死, 已经再没有人敢惹夏忆了。
夏忆将药拿在手里,反覆翻看了下,没看懂它有什么不同,于是抬眸问道。
「这是什么药?」
林灵琳闻言身体勐地一抖!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回答,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不停地轻颤着,显然已经惊恐到了极致。
她嗫嚅了好半天,人才慢慢缓过劲,嗓音依旧细如蚊蝇,哆嗦着从唇齿间透出来。
「治疗hiv的药物。」
林灵琳在急诊科转科那么久,什么病人都遇到过,也亲眼见到过身边医生职业暴露。
那个医生是她的师哥,年纪并不大, 吃药阻断失败后从医院离职了,回来开药时候被她遇见过,开的就是这个药,连药盒都一模一样,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夏忆勐地睁大了眼睛。
难怪林灵琳吓成这样!
刚刚那把菜刀,先砍过秃头男子的肩膀,又在拔出来后,又划破了林灵琳的身体。
她的伤口暴露在了病毒下。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夏忆跑回从车厢处,拿出肥皂和生理盐水,拉着林灵琳便冲到了卫生间。
「快,快去清洗!」
「hiv…?艾.滋.病?」
听到这三个字,所有人齐刷刷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秃头男子的距离。
这可是要命的病,谁能不怕?
秃头男子的老婆是最后反应过来的,她听到这三个字后,眼睛僵硬地眨了眨,动作和反应都陷入了迟滞,缓了好一会,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顿时爆出一声尖叫!
「你说什么?!」
「艾.滋.病?!!!」
她一把将秃头男子推离身边,只听「噗通」一声,男子狠狠砸在地板上,她犹不解气,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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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老逼登什么时候染上的病?!我为什么不知道!!!」
秃头男子:「……」
那药他天天在吃着,从来没被人发现过,他说是降血压的药,老婆也不懂,也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骗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发现。
哪里知道那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一眼就给认出来了? !
他的老婆越想越气。
他们两个可是每天在一起生活的!
秃头男发现自己染了上病,开药吃药,却从来没告诉过她,让她也去医院检查检查。
她可没有吃药!
如果被染上了,秃头男吃药也许还能活下去,她可要先死了!
一把扯住男人衣服,尖叫着骂道。
「你个王八蛋!你就想害死老娘,你就想害死老娘!」
秃头男子自知理亏,此时又受着伤,指望着媳妇伺候,自然不能对她发脾气。
索性就装成闷葫芦,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
乱成一锅粥。
夏忆拉着林灵琳,把东西依次放在卫生间洗手台上,方便对方用来清洗。
林灵琳被她拉着站在洗手台前,也不反抗,却也不动作,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夏忆见她不动,轻轻蹙眉问道。
「你怎么不洗?不是需要先做伤口清理吗?」
「……」
林灵琳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回答道。
「没用的,单单清洗是不够的,需要24小时内拿到阻断药。」
「我们现在困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药…」
「我让你洗!」
夏忆低喝道。
林灵琳被她吓了个哆嗦,下意识把手伸到流动的水龙头下,按照步骤沖洗着伤口,神情却依旧充满颓色,显然对此并不抱任何希望。
夏忆沉默地看着她清洗伤口,一件一件将用具递给她。
林灵琳尽可能避开触碰,小心地接过东西,却发现夏忆的动作比她大方得多,甚至在肢体接触时,没有任何躲避动作,忍不住问道。
「你…你,你不害怕吗?」
虽然夏忆身上没有伤口,是不会造成感染的,但大家只是理智上这么认为,实际动作上,谁又不是对感染者和暴露者敬而远之呢。
夏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脑袋中翻江倒海。
她本应该舒服地窝在避难所里,吹着空调,撸着猫狗,那是早早便计划好的。
如今她走的路,冲着与计划完全相反的方向,以180迈速度飞奔而去,而且有越走越远的趋势。
莫说现在没有机会将道路导回正轨,即便有机会她也没办法去做,她没办法对林灵琳置之不理。
「你的手机有电吗?」
夏忆忽然开口道。
林灵琳正在手上沖洗着伤口,闻言眼神露出一丝茫然。
「啊?」
「找你认识的同学,或者同学的同学,就在附近最近的大型三甲医院,或者传染病医院之类地方工作的熟人,给他们打电话。」
夏忆用的是祈使句。
「啊?」
林灵琳还是没反应过来夏忆在做什么,再次张了张口,莫名显得表情很呆。
「确定哪里有阻断药。」
夏忆淡淡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我们在24小时内,把药拿到。」
……
夏忆回到面包车前,翻动着后备箱。
从里面内拿出两个逃生背包,里面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用具和食物。
除此之外,她又拿了手机,手摇式收音机,卫星电话,以及手电筒,匕首。并且在两个包里面分别装了10l水及三包压缩饼干,大约够每人五天的食物。
最后,她在汽车备用轮胎处,翻出来充气式橡皮艇,以及对应的电瓶和充电用具。
苗芳芳拖着潜水用品,刚刚从楼梯下方爬上来,后知后觉地了解了一切。
「这是车钥匙,给你了。」
夏忆从车子的内侧隐袋里,第一次将车钥匙交到了苗芳芳手中。
苗芳芳拿着车钥匙,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所有的东西暂时交给你来保管,我必须要出去一趟,去附近最近的医院,我们之前说的计划,你最好自己想办法执行,当然,你也可以等我回来,但你最好做两手准备。」
夏忆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的安排,话说一半后,嗓音稍微顿了顿,才继续道。
「我可能回得来,但也可能回不来。」
颱风随时可能会捲土重来,外面完全是一片漆黑,洪水已经至少有3米深,水流可能非常湍急,橡皮艇可能会破损,什么意外都可能会发生。
楼内的情况也很紧急,虽然这里的人虽然死了一个,伤了一个,走了两个,现在大家都没什么战斗力,倒不用担心苗芳芳的生命安全。
但水流随时可能会漫上二楼,食物随时可能会告罄,他们依旧可能会面临人性的考验,需要提前做准备。
「我…我知道了。」
苗芳芳缓缓握起五指,将车钥匙收进掌心,轻声道。
「你们不用着急,安心在外面办事,我会把这里的事都处理好…等你们回来。」
夏忆淡淡笑了笑,单肩背着两个背包,左手拖着求生艇,右手随便挥了挥手,便算作告别。
林灵琳已经清洗好伤口,用医药箱里的药物和纱布做了基础包扎,正站在楼道拐角处,看着夏忆和苗芳芳告别,早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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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页
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父母不管她,弟弟不管她,在她最害怕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站在她身边的人,居然是夏忆。
外面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险,夏忆明明可以安心地待在原地,她拥有的一切足以确保衣食无忧,而且她还武力值很高,她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她。
但她却选择了帮自己。
林灵琳从夏忆手中接过背包,二人一前一后向楼下走去,二人走了一半路程时后,她突然开口,说道。
「夏忆。」
「啊?」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嗯。」
「我那个电话之前…」
「嗯。」
「听到了我…弟弟的计划。」
林灵琅当时的那副嘴脸,她至今记忆犹新。
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从小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她身后,露出天真又甜甜的笑容,笑着管她叫姐姐的人,居然有张无耻的嘴脸。
她不愿揭露弟弟的真实面目,却又不想素夏忆对血缘亲人幻想破灭,所以才想出那么低劣的招数,想试图把夏忆气走。
反正她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夏忆讨厌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总比不上看到血缘亲人的真面目后那么…难过。
「这个家里没有人欢迎你。」
是她的真心话,是她这个陌生人拙劣但…纯粹的善意。
她原来觉得不可以解释,但现在她觉得,她需要解释。
「我知道了。」
「夏忆。」
「嗯?」
「谢谢你。」
「嗯。」
他们二人下二层,找到了一个玻璃破洞处,将摺叠好的气垫船展开,充满了气,缓缓放了下去。
随着马达声「哒哒哒」地响起,气垫船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
就在夏忆二人离开离开没多久。窗户外面忽然闪过了探照灯。
「有人在吗?」
「救援!」
第86章
林灵琳的学校是本地最好的, 同学遍布在各处医院,她联繫到了好几个。
夏忆选了一家小型私立医院。
这里专门为一些…不太方便在公立医院里出入的人提供治疗。
这些人中有不少需要特殊疾病治疗的, 甚至不如说,这样的人里接受特殊疾病治疗的更多些。
总之,就是那里有阻断药。
这个医院位置比较合适,最重要的是,私人医院相对清净。
她不会忘记之前于小景给过她的提醒,驱虫药,她不知道末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总觉得,可能会和虫子或者虫子相关的疾病有关。
如果没得选择也就罢了,但既然有的选, 还是选私人医院比较好, 万一传染病肆虐起来, 私人医院责任会小些, 也距离抗病救灾远些,比较清净和安全。
医院距离商场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大约七八公里左右,夏忆出门前查过地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能沿着主干道漂流过去。
气垫船上支着节能手电筒,大约能照到百米以内的位置,两个人身上都穿着救生衣,将防水的户外背包背在身上,万一意外船翻了,也不至于沉入水底。
夏忆随意地坐在气垫船上,单腿微曲踩着船板,左腕上智能手錶偶尔亮起,上面显示着目的地的导航地图,右手控制着操纵杆,调整着气垫船的方向。
夜色浓稠。
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前方太远的路,也不知道是否有未知的危险,气垫船只能在黑暗中试探着前行。
夏忆操纵气垫船并不熟练,她也不是万能户外专家,做不到驾驶一切交通工具,在不得不驾驶的时候,便看着说明书现学。
但是她的情绪却十分稳定,莫名有种令人安心的气质。
并没有因为生疏而感到无措,也看不出对未知对黑夜的丝毫恐惧,仿佛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险,都有办法去解决一般。
林灵琳蜷缩在船脚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五指逐渐放松下来,不再死死捏着扶手。
只是夜里太过宁静,依旧令她心底不安,她紧了紧背包胸扣,没话找话地试图聊天。
「跟你一起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苗芳芳。」
「也是你的朋友吗?大学同学?」
「不是。」
夏忆的反应很冷淡,若是在其他场合,林灵琳怕早已闭上嘴巴,不再自讨没趣,但无奈夜静无声太过渗人,而她又恰巧发现夏忆…没那么难相处。
失去这层心理负担后,也就不担心夏忆冷淡,只自顾自说个不停。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个月。」
「一个月啊……一个月!」
林灵琳勐地惊醒,想要提高嗓音,又觉得不太对,下意识压低了些,轻声诧道。
「你们刚认识一个月?」
「对。」
「那你就把所有物资都丢给了她,你就不怕,你就不怕…」
林灵琳心里骤然升起焦急。
她原本就什么都没有,能拿到点食物吃就是赚的,可夏忆不一样。
哪怕夏忆说过没什么食物了,但还有其他物资啊,那面包车就像百宝箱一般,连气垫船这种户外用品都有,而且还有这个背包,明显是从车里拿的,里面有非常多实用的户外用具,这些看起来不过是车里用品的九牛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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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页
退一万步讲,即便车里什么都没有,就单单那辆刀枪不入的面包车,也是非常好的安身之所,在这种天气里可以舒服的休息睡觉,不比他们这些人睡在地上舒服多了。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随手丢给刚认识一个月的陌生人呢?
万一对方变脸,东西不还了怎么办?
林灵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
她刚才遇到了事太过慌乱,根本没有多余心力去想这些事,能沖洗伤口包扎,能发信息找同学问医院,全靠夏忆的指令,而她乖乖听话。
如今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夏忆为了送她去找阻断药,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只有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食物的珍贵,风餐露宿这么多天,林灵琳知道那辆车有多重要。
「不行,咱们得先回去!」
林灵琳急着拽了拽夏忆的衣角,却没敢跟她有肢体接触,急急道。
「你不能拿自己的退路去赌人性。」
夏忆:「……」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被林灵琳这个傻白甜教育不要相信人性。
不仅觉得有些想笑。
夏忆自然不会把退路堵死,作为一个做事情恨不得有三套以上备用方案的人,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知道末世时代汽车有多宝贵,宝贵到即便苗芳芳真的翻脸不认人,也捨不得放弃那辆车,车是她的指纹锁,锁是专门特质的,子弹都打不坏,不是停车场拿点破工具可以轻易破坏掉的,而且车子里有她的卫星定位,用卫星手机可以查到,只要她想找到那辆车,随时都可以。
退一步讲,即便拿不回那辆车,她也可以回自己的地盘,她在刻意节省气垫船的电量和油量,至少开回公寓不成问题。
再退,万一气垫船也没了,她背包里还有五天食物,以她的体力,足够她活着游回到公寓了,或者至少,可以游到下一个有食物的超市。
哪怕这些退路都尽了,她还能打电话给毕珊珊求助,这个时间开飞机可能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而且她的防水背包里还随身携带着卫星定位。
但这些都是底牌,没必要跟林灵琳说。
夏忆只言简意赅道。
「我考虑过这些风险,你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林灵琳怔了怔,缓缓停下手中动作。
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莫名带着沉稳和安定的气息,令她心底的急切消散了不少。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她可能会怀疑对方在安慰自己,可夏忆淡然的态度,莫名让她觉得,真的不需要担心,对方确实有办法。
莫名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林灵琳缓缓坐回船舱,放松身体靠在背包上,视线落在夏忆,心底涌起莫名的情绪。
她自己从小算娇养着长大,不愁吃不愁穿,父母对她最大的期许就是听话懂事,而她也做得非常好,一度是父母的骄傲。
直到最近她才发现,听话懂事是个被粉饰得很好的贬义词。
这意味着愚蠢无能,意味着毫无主见,意味着变故发生时茫然无措。
她面对弟弟的欺凌时无措,面对母亲的愤怒时无措,面对车祸发生时无措,面对飢饿面对死亡时无措。
在那把刀划伤她时,在那药盒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只觉得恐惧,只觉得世界要崩塌了。
她以为在医院里见识过生死,但那些见识和发生在自己身上,天差地别。
若不是看到夏忆,她都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是可以活成这个样子的。
自信,沉稳,又肆意,有种天然的力量感,面对男人的恐吓,威胁,面对危险,面对死亡,她没在夏忆脸上看到过片刻的无措,好像在对方面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算事。
可能是天生性格不同,也可能是父母养育方式不同,还可能是经歷的事情不同,亦或三者都有。
夏忆跟她同年同月生,二人身份易地而处,从小在对方的家庭中长大,却长成了既然不同的样子。
「你害怕过吗?」林灵琳忍不住问道。
「嗯?」
「在那个人掉进水里,你发现他可能会死掉的时候。」
「……」
夏忆没有回答。
然而空气并没有陷入沉默,气垫船的速度远比想像中快,七八公里的距离在顺水前行时并不需要多久。
「我们好像到了。」
夏忆抬腕再次看了眼手錶,地图上自己的三角标记轻轻闪烁着,逐渐与目的地重合。
在看一眼时间,从林灵琳受伤到现在,时间还不足两个小时,还在最佳阻断期内!
林灵琳精神一震。
二人抬头同时向前看去。
面前是一栋只有三层楼的建筑。
说是三层楼的建筑,如今堪堪只剩下一层,另外一层半都淹没在水里。
整个建筑通体漆黑,见不到半点光亮,这家医院大概是运气不太好,被颱风吹断了电线,备电系统大约地势比较低,也被水淹没了,整栋楼都停了电。
医院三楼有一台立式共享充电宝机,里面存着的几十台充电宝,供养着唯一一台手机,便是林灵琳联繫过的那台。
夏忆拿着手电筒向着三楼窗户处扫去。
整齐紧闭的窗户中,只有一扇开了条缝隙,里面探出颗带着医生帽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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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手里拿着一只不知是看牙的看眼的还是看哪里的笔灯,当成萤光棒晃来晃去,在无边的夜色里非常显眼。
正是林灵琳的师兄,姜际。
姜际在窗户处视野更好,也早早看到了气垫船头的灯,此时便提高嗓音喊道。
「这里!在这里!」
夏忆控制着气垫船,缓缓停在窗户下方,看着面前的窗户,意识到情况不太对。
医院被淹没的高度很尴尬,这一层半的半层,刚刚好半在二楼窗户上沿,刚刚好无法通过,而从二层窗户上沿到三层之间却也不短,大约有三米左右。
是个…她们俩爬不上去的距离。
第87章
夏忆沉吟了会, 问道。
「你可以把药扔下来吗?」
如果硬想要爬上去,还是可以爬的, 她带的求生背包里有安全绳,爬上去完全不成问题,但就是有些费时间。
两个小时的最佳阻断期还剩下二十多分钟,林灵琳最好尽快开始吃药,可若是想办法爬上这个窗户,二十分钟可未必够。
「已经准备好了!」
姜际显然也早有准备,随着「哗啦啦」轻响,一根长长的纱布吊个塑胶袋子,从窗户处缓缓送了下来。
林灵琳接下塑胶袋解开,发现里面药物很多, 并不止一盒, 不仅有足量28天的阻断药, 还有大约可以使用一年的治疗药物。
姜际解释了下。
「啊, 那个…以防万一嘛。」
他没有直说,但他和林灵琳都知道, 阻断是有失败风险的。
林灵琳深深地看他一眼, 并没有多浪费时间, 取出合适的剂量,从包里拿出了瓶水,当即服用了下去。
之后才慢慢开口, 轻声道。
「多谢…」
「那个啥,不谢…」
姜际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林灵琳:「?」
「你有多余的食物吗?我们整个科室的人, 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
姜际咽了咽嗓子,医院不仅停了电,而且还停了水,他们的食物早就吃光了,全靠药房里的葡萄糖顶着,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
他没有提前跟林灵琳讲这件事,是因为不想要让对方觉得被要挟,好像要拿食物来换药品一样,他是确确实实想帮忙的。
但也确确实实是强弩之末了。
「……」
林灵琳闻言怔住了。
食物是有的,但那不是她的。
她身上虽然有背包,但那是夏忆的,出门的时候她浑浑噩噩,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事,是夏忆准备的一切。
现在的食物太过珍贵了,不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的,即便利用气垫船回去似乎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可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万一颱风捲土重来,万一他们没办法安然回到商场,那这些就是夏忆的救命粮。
夏忆为她做了周全的准备,不代表她就可以利索应当的接受,更不代表她可以拿着夏忆的东西送人,慷他人之慨。
可这些药物是她的救命药。
如果没有这些阻断药的话,她的感染率会大幅度上升,未来的人生可能会长期陷入痛苦和恐惧之中。
姜际是真真切切的救了她的命。
她没道理看着对方饿死,自己心安理得对此置之不理。
她理应报答,她必须报答。
可…一个意思无所有的人,又拿什么去报答别人呢?
林灵琳被一阵无力感席捲全身。
「我…」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忽又看到了身旁的夏忆。
夏忆坐在驾驶位上,对此并没有作何评论,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又似乎在想着其他的什么。
她身材真的很娇小,背影看起来就是小小团,比自己足足小上一圈,却莫名给人带来一种…沉静如渊的感受。
林灵琳怔了会,回想起来的路上所思所想,心思蓦地坚定起来。
这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正视…自己内心的孱弱。
她恐惧黑夜,恐惧未知,恐惧各种各样她不知道为什么恐惧的东西,也从来不去面对恐惧。
就像这黑夜一样,她恐惧黑夜里传说中的鬼怪,也恐惧黑夜里实际存在的流氓,她恐惧,但从来没想过面对。
这种恐惧小到不足为题。
当她求助别人时,别人也乐于施捨自己的慷慨,提供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彰显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让她永远,永远,永远不需要自己面对。
让她永远,永远,永远陷在这种不足为提的恐惧中。
但那是社会安定,生活富足的时代。
当所有人都为了食物你死我活时,之前那种帮助不再微不足道,需要冒上十倍百倍的风险和代价,别人没有道理再提供这种帮助。
在没有人帮助她的时候,她面对危险时居然那么无助,面对恩情时居然无能去回报。
在这场危难中,她遭遇的一切危险,都没有独自应对的能力;所感受到的一切善意,都像是无耻的索取。
她的羸弱暴露在阳光下,显得她是那么的…可笑。
那些营造她孱弱的人,又是多么…恶毒。
林灵琳,没道理做依赖别人的菟丝花。
从小到大的性别意识,困扰了她太多太多年。
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是个女孩子,你应该恐惧,而你应对恐惧的方法,只有逃避和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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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本就不是。
她的学习成绩是自己苦读得来的,她的工作是自己找到的,她这么多年都是独自成长过来的。
所谓的孱弱,是别人灌输的概念,而非她真实的自己。
她可以独自做决定,独自面对困难。
她不该去求别人,也不该去指望别人。
她身边虽然没有食物,但商场里有,漆黑的夜里也许很可怕,但这两点之间的距离并不长。
夏忆可以在这两点往返,她也可以。
「夏忆…你的船能借我用吗。」
林灵琳试探这开口,随着话语吐出来,口吻却逐渐变得坚定。
「等把你送回去后,我想驾船…从商场那边带些食物回来给他们。」
夏忆闻言轻轻抬了眸,视线在林灵琳身上停留了几秒。
她明显感受到,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内,眼前的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内,夏忆其实在观察林灵琳。
不得不说,这个姑娘看起来…太像个圣母了,末世里可以沾染亡命之徒,可决不能沾染圣母。
哪怕对方阴险恶毒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也许都会有合作的空间,但如果是个毫无下线的圣母,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
夏忆愿意给人提供帮助,但必须在自己的底线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上的口粮,最后的准备,拿来送给别人的。
如果林灵琳是个毫无底线的圣母,她们的关系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但幸好林灵琳不是。
而且不仅不是,似乎她还在进化…?
不确定,再看看。
但是,夏忆并不能把气垫船借给林灵琳。
林灵琳不知道这个气垫船对她的重要性,林灵琳不知道她在家里的准备,她的食物和避难所,在林灵林的角度来看,这船可能只是个暂时一用的工具,远比不上食物重要。
但对于夏忆来说并非如此,室外水位没有丝毫下降的意思,按照目前的情况,她可能需要靠这个船回家。
她不能把这个工具交到林灵琳手中,毕竟开船出门,是有可能会回不来的。
但…她还有别的办法。
夏忆没有回覆林灵琳的要求,转而抬头向楼上看去,对着姜际问道。
「你们科室…有几个人?」
姜际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得到下面两个人回答,本来以为已经没有机会了,忽然听到这个问题,微微怔了下,才道。
「三…三个,我们这里没有住院部,颱风之前做了准备,夜班急诊只留了三个人,一个内科医生,一个外科医生,一个护士。」
「你们三个人的体重?」夏忆又问道。
「啊…啊?」
姜际闻言更懵了,他完全没理解刚刚讨论的话题和体重之间有什么关系,给他们分食物需要看体重?又不是餵猪。
「去问清楚,然后回答我。」
「啊?哦,好的。」
姜际下意识答应,转身便向其他人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才意识到,他怎么问都没问为什么,就直接老老实实听话了?
对面那个瘦小的女孩子,说话好像有股毋庸置疑的味道,令人莫名觉得信服。
姜际摇了摇头,算了,问就问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过了几分钟后,他便拿回了答案。
夏忆听着那个数字,暗自在心里默算了下,才缓缓开口道。
「我的船承重足够,可以放得下你们三个人,你们可以跟我走。」
「啊!」
林灵琳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
无论她运送多少次,能搬运物资都是有限的,未来还会有耗罄的时候,但超市里的物资数量却很充足,多养三个人绰绰有余。
「对啊,姜师哥,你们跟我们走吧!」
林灵琳想明白这一茬,便顺着夏忆的思路开口劝说起来,她仔细地讲着超市的情况,以及那里的物资储备。
姜际将科室里其他两位同事也拉过来,三个人一同倾听后,互相交换了眼神,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他们现在状态太差了,待在这里等救援希望太过渺茫,不如出去想想办法。
就在他们刚刚达成一致的时候。
夏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苗芳芳,夏忆在离开商场之前有好好交代过,苗芳芳知道她如今的情况,若没有急事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夏忆面色凝重起来,她轻「嘘」了声,暂停了四个人的讨论,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几乎在电话接听那个瞬间,苗芳芳急切的声音便立刻从听筒中传来。
「夏忆!你快回来!出事了!」
第88章
苗芳芳清晰地记得夏忆的话。
「不确定会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会不会回来。」
这句话意味着,她不能等着对方回来解决问题,她需要靠自己。
在夏忆走了之后,苗芳芳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採取了行动。
她把其中一套潜水用具锁进车中,带着另外一套东西,按照夏忆教她的方法,独自下了水。
潜水没有她想的那么难,但也确实很危险。
苗芳芳顺利地习惯了在水中的动作, 并且向更深的方向走去,但由于对自身宽度预判失误,她险些卡在某个门缝中, 永远陷在暗无天日的水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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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气瓶带得足够,手电筒防水也电量充足,她潜入的又没有那么深,水压也不算大,苗芳芳惊恐过后慢慢静下心来,终于笨拙但成功地从夹缝中死里逃生,摸到了保安室。
苗芳芳不仅拿到目标钥匙,还从保安室里顺出来保安八件套,两份。
钥匙很好拿,但这八件套可太显眼了,她一手攥着防狼喷雾,一手拉着满满腾腾的露营车,小心翼翼地上着楼,生怕路上遭人抢了。
可偏偏这一路极其顺利,甚至可以说, 过于顺利了。
楼上这些人日常会频繁往超市跑,除了吃饭需要拿食物,渴了下楼去拿水,手机没有电要下楼充,哦还有上厕所需要卫生纸,总之,生活用品缺什么下楼拿什么,鲜少会老老实实坐在原地。
苗芳芳拎着东西走得很慢,没道理全程不曾遇到过一个人。
直到她走到顶层停车场,看到众人嘈杂地围在一起,窗边出现很多陌生面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原来是救援来了。
救援来了,理论上说是好事。
可众人面上没有丝毫愉快之色,反而神情极其愤怒,无论是那后背受伤的秃头中年人,还是始终沉默躲在背后的小情侣,此时纷纷堵在窗边,大声与对方理论着。
苗芳芳趁人不注意,快速将所有东西都锁进车里,捏着防狼喷雾熘到人群最后,倾听着时间始末。
外面的灾难远比想像中要可怕。
如今的水患并非真的洪水,并非暴雨导致的排水管道堵塞,也并非只是泛滥在一两个城市,如今最可怕的问题是。
——海平面上升了。
全国,乃至于全世界,所有海拔相对低的城市,全部惨遭淹没,无一例外。
如果只是一个城市发生水患,哪怕是几万人受灾的大型灾难,也可以八方支援,支援人力物力,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救援出险境,在安全的地方安置。
如今受灾的人群却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甚至远远超过了这个…量级。
只他们一个城市里就有上千万的人,这上千万的人里,除了寥寥部分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遭遇着飢饿与死亡的威胁。
救援的队伍不够用,救援的船只不够用,救援的物资不够用,什么都不够用,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容纳难民的避难所…不够用。
这个城市大部分地方都被水患淹没,没有淹没的地方不多,大多都在荒山野岭上,想在那些地方建立避难所,也需要人力,需要物力,而如今,什么都没有。
他们没办法将人救走,也不能将人救走。
经歷过颱风后还活着的人,定不是活在荒郊野外的,至少还在一个相对安全稳固的建筑物中,可以避风避雨。
若是将他们带到荒山野岭的临时避难所或者帐篷里,万一颱风再度袭来,所有人可能全部都要被席捲上天,死无葬身之地,反而让他们呆在原地,可能还有存活的希望。
官方能做的事极其有限,他们只能送来一些食物和水,以及保暖物资,让大家先暂时待在原地,尽可能活下来。
而物资也是匮乏的,只能送来一点点勉强生活的食物。
这个停车场里报备的人数是10个人,分到的物资是每人三盒饼干,以及三瓶无糖可乐。
能送来就是好的,哪怕很差,总比没有强。
大家只有在颱风来临的前几天挨了饿,接下来这段时间过得其实还算不错,吃喝都不用太担心,并不差这些物资。
他们盼望救援队的原因是,想要盼着救援队把他们送走,送回家,可如今知道家里并不会更好过,也就熄了这个心思。
大家愤怒的原因并非因为送的东西太差。
而是因为救援队知道这里有超市,想要把超市里的物资…全部搬走。
救援队开着一艘快艇前来,目的是为了搬运走超市中所有的物资,他们不仅想要搬运,还想要楼里的几个人帮着搬运。
救援队总共来了三个人,队长穿着橙色的救生衣,站在队伍的最前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如今受灾的人太多了,你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要考虑考虑别人的死活啊,我们必须要分些物资出去,去救别人啊!」
「救别人?救别人你要用我们的东西救?你把东西都搬走了,我们吃什么?」
秃头男子几乎是暴吼出声,他一脚踢在放在地面的饼干盒上,只听「叮呤咣啷」一阵乱响,那些金属质地的饼干盒全部砸在地面上!
「难道吃这些破玩意吗?!」
「这些可乐有什么用!居然是无糖的,连能量值都没有,还越喝越渴!」
那对很少说话的小情侣也红了脸,指着地面上那些食物,几乎要冷笑出声。
「还有这些破饼干,够我们吃一天吗?」
「那是食物!现在食物有多宝贵你们不知道吗!居然这么损坏食物!要知道不来救你们这群白眼狼!」
救援队看到他们的态度,顿时面露怒色,指着散落一地的饼干盒,提高了嗓音道。
「你们知道这些饼干都是进口饼干吗,两百多块钱一盒,现在都免费送给你们,你们有什么不知足!」
「两百多块钱能顶饿吗?!就算你卖一万块钱一盒的饼干也一样,没有个屁用!」
「好了好了,都别激动。」
救援队长出来打圆场,不知他是因为临时抽调过来的经验不足,还是有其他原因,只干巴巴地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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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说了不算的。」
这是专门推诿责任的社交辞令,每当遇到需要解决的问题时候,总是会遭遇这种人,搬出来套话就可以一推二五六。
这种社交辞令众人深受其害,早就噁心透了,说出来不仅没有任何安抚作用,反而将众人的情绪再次点燃。
「别他妈用什么上面上面的来压我!我他妈管别人死活!你把我的东西拿走,想要活活饿死我,做梦!」
刀不割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他们想要抢夏忆食物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受害者嘴脸,认为别人理应将东西分出来给自己。
但如今场景换了,轮到遇到别人抢自己了,他们就不能忍受了。
那些天天在网上大喊打仗开疆拓土的键盘侠,根本不敢冲到的第一线,那些道德绑架别人捐款的人,并不会自己掏钱,只有在别人出血的时候,才会道德绑架摇旗吶喊。
如果有必须要有饿死的人,那饿死的必然是别人,不可能是自己。
这些人虽然有伤有残,有老有小,在夏忆面前装可怜,在赵席刀前装柔弱,但此时为的是自己这条小命,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们几乎拼尽全部的力量,把人挡在外面,无论如何绝不放救援队的人进去。
「叫支援吧。」
救援队长嘆了口气,拿出手机录下来面前的场景,这些拼死把他们往外推的人群,以及散落满地的饼干盒,统统被他录进视频里。
并在语音汇报中说道。
「大队长,受灾者嫌弃食物分配得不够好,将食物全都扔了,还殴打救援队员,请求支援。」
「你他妈放屁!!」
不知谁怒骂了一句。
可惜语音汇报已经关闭了,他的声音并不会传到话筒另一端,汇报的通道不在他手里,无论是他的冤枉或者愤怒,也并不会被上面的人知晓。
「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这就安排人就救你。」
那边在收到汇报后,几乎立刻便回了一条语音,带着愤怒和咒骂。
「我们人员缺得很,多少人等着我们来救呢,既然他们不需要这些食物,那下次就不用送了。」
「我草!你们他妈想要活活饿死我们是吧!」
「好的,谢谢大队长。」
救援队长再次打开语音,趁着对方骂完的空隙,快速再次汇报导。
「我需要的人稍微多些,这边的超市里有物资,需要人力来搬运,这里的人在阻拦我们,工作非常困难。」
「没问题,分给你十个人。」
「好的,谢谢大队长。」
救援队长回答完毕后,轻轻垂下了眸,掩盖住了眼中的笑意。
林家领导的安排,这样便算是完成了吧。
此时,夏忆也得到了苗芳芳的消息,她听闻全部始末后,目光微微暗凝,片刻后,沉声答道。
「你先别急,按照我说的做。」
第89章
救援队人多势众,而且还有后援。
自己这边人手註定不足,霸占整个超市并不现实, 被别人拿走全部物资,自己在这里等死也断不可能。
夏忆从手机调出来了个清单,把后面数量去掉,转发给苗芳芳,那是她之前囤货时列出来的。
「东西按照从上到下的优先级去拿,主要是食物和水,日用品不用太着急,他们不会抢日用品的,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尽快去拿,多多益善,全都存在美容院里。」
夏忆不紧不慢地吩咐道。
「出入频繁, 记得锁门。」
既然拿到了美容院钥匙,那就意味着有了独立安全的空间。
在末世中存活,最重要的从来都不只有物资, 还有另外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 是存储物资的空间。
这是苗芳芳和停车场中无能狂怒的众人之间,最本质的差别。
没有空间存储,有多少物资都没有意义,你不能不睡觉,不上厕所,一刻不停地看着这些东西,总有可能会被偷,被抢,因为各种各样的疏忽而失去。
之前众人之间没有发生矛盾,是因为物资充足,每个人都足够用,没有争抢的必要。
可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物资却又不可再生,总会有更大的势力来争抢,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更没想到来抢的人是…救援队,而已。
但是,他们没有独立的存储物资空间,救援队又何尝有了?
他们无非是靠着一艘搬运物资的船罢了,夏忆若是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大可以沉了他们的船,断了他们的退路,让大家成为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过夏忆并不想。
救援队确实来抢物资了,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清楚,有可能是想顺便要她夏忆的命,于此同时,也真切的想去救更多的人。
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他们不过寥寥几人,没那么大胃口,吃到食品过期也吃不完整个超市,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救援队后面有人,把他们留在这,反而会招致无休无止的报復,更麻烦。
不如抢走自己需要的那部分物资。
反正救援队不会也不敢杀人,又没有空间和物资囚禁别人,苗芳芳去搬去抢物资,停车场里其他人肯定会效仿,救援队人手不足,肯定看不住整个超市。
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咽下噁心,尽可能多搬多抢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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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页
大家两全其美嘛。
夏忆沉稳的声音,苗芳芳内心瞬间定了下来,她虽然没想到那么多,但夏忆说的通常都是对的,这次应该也不会出错。
「好。」
苗芳芳轻声答应后,趁着众人慌乱之际,偷偷拿着钥匙熘到了楼下。
从超市后面找了个能上楼梯的大型货物推车,按照清单偷偷搬运起来,每一次搬运里都按照比例的准备食物和水,确保尽可能多的存活时长。
所有人都在停车场推推桑桑互不相让,停车场在顶楼,超市在二楼,苗芳芳在楼下安静地独自搬运着,却始终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对。
夏忆挂断电话后,对着姜际几人讲述了商场中的情况。
商场那边不再是一片太平,即将要面临物资争夺,也有可能会有流血冲突,她不可能瞒着对方将其带入险地。
姜际几人已经饿到了极致,对食物的诉求压过一切,决定并不会因此动摇,毕竟能争能抢便意味着有希望,总比毫无希望地饿死要好。
夏忆从包中拿出安全绳,用重物拴着丢上楼,让姜际几人顺着绳子从楼上熘下来。
除了姜际之外,另外一位医生一位护士都是女生,大家体重都比较轻,下来的同时还背了不少常备药品,气垫船依旧远远没有超重。
回去的路上,夏忆把气垫船的驾驶位让给了林灵琳。
林灵琳不想做依赖别人的菟丝花,她也不会做别人成长路上的绊脚石,况且,气垫船驾驶不算难,林灵琳是新手,她又何尝不是。
林灵琳的手很稳,心态也很稳,大概这是一位医生的心理素养,她紧张得额头都沁出了汗,却依旧没有半点退缩,稳稳地驾着船,将众人带回了商场楼下。
在回去的楼上,夏忆分出了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给这几位医生,帮助他们稍微回復下体力,接下来大家是要一起做体力活的,总不能让他们在干活之前就先虚脱了。
救援队的支援来得远比想像中慢,夏忆众人返回到商场时,停车场里众人还在对峙着。
远远能看到几个人的身影,以及楼下救援队的船,她们几个悄无声息地,将气垫船停在了商场另外的方向。
夏忆收起气垫船,众人偷偷地熘进了商场,甚至根本没有上顶楼,直接便进了美容院,与苗芳芳回合后,将身上的多余物品藏在其中,开始了搬运工作。
美容院空间不算太大,大约百十来平米,除了前台位置外,有两个五六平米左的小型会客室,以及八个十来平米的独立美容间。
苗芳芳已经将会客室整理过了,所有的桌椅都被搬出房间,物资将里面装得满满腾腾。
夏忆想了想,首先给众人分了房间。
现在人数变多了,而且还有些人并不熟悉,大家想要和睦相处,前提便是公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可能发生的冲突要扼杀在摇篮里。
美容院里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床,虽然不够大,但舒服地睡觉足够了,除此之外,还有超小洗手淋浴间,以及一套桌椅,有水有电,甚至可以稍微做点简餐,刚好适合在里面生活。
她们三个人加上三个医生,每个人一个房间,十来平米的空间,足够存储不少物资了。
会客室里的物资是苗芳芳拿的,理应归她,接下来大家虽然合力搬物资,但按照搬运量各自拿各自的,放在自己的房间中。
之后可以从超市里拿些挂锁,每个人拿着自己房间的钥匙,独自管理自己的物资。
众人也都是明白人,对于夏忆如此分配并无异议,多劳多得,都在为了自己拼命,谁也不会偷懒。
众人分好房间后,将房间里多余的东西腾出来,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物资争抢。
紧着不占空间但是顶饱的东西往上拿,矿泉水要大瓶大箱的,食物优先方便面,巧克力,牛肉干,午餐肉,火腿肠,麦片,不管价格,不管品牌,只要符合条件,便一整箱一整箱地往自己的房间里搬。
在每个人至少有50箱方便面,40箱1.5l/瓶矿泉水后,才算差不多放下心来。
一箱方便面24袋,一天两顿够吃12天,50箱够吃600天,差不多能吃到食物保质期了,未来两年都饿不死,水也差不多能喝到那个时候。
搬到最后,每个人才拿了一小口电煮锅,以及一些挂面之类的易煮食物。
美容院有不少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洗漱用品,手电筒,充电器之类都算齐全,但是卫生纸和卫生巾必须要多拿,这是绝对必不可少的东西。
于此同时,林灵琳和姜际商量着,想要去拿些自热火锅和自热米饭,泡面顶饿可未免也太单调了,他们想弄点调味的。
不涉及到生存危机,就不会发生巨大矛盾,大家愿意把时间放在那部分上,都是各自的自由了,夏忆并没拦着。
在林灵琳和姜际推着装满自热火锅的小车走出楼道时,与楼上下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救援队的支援到了。
能参加救援队的人,身体素质自然是没问题的,大多都是青壮年男女,十来个人浩浩汤汤从顶楼下来,气势是非常足的。
救援队长走在队伍最前侧,看到他们二人时心下吃了一惊。
在刚刚双方发生肢体矛盾时,他们并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想到这栋楼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私藏物资,心下顿时升起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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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页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偷东西吗?!」
「……」
林灵琳被他理直气壮的口气说得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无语道。
「这话说的,你们不也是过来搬物资,你们给钱了吗?」
「你!你别在这强词夺理!」
救援队长挥了挥手,后面的队员顿时扑了过来,在两人身边团团为了一圈。
「我们这是为民众筹集物资,为了救人活命用的,跟你们性质能一样吗?」
「哦,是吗?」
林灵琳笑出了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的姜际。
「你是说我俩不是人,还是不是活人?」
她嘴上与对方辩解着,手腕偷偷向后挥了挥,躲在楼梯拐角处的苗芳芳见状,转身沿着楼梯向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救援队长被她噎得半死,指着林灵琳半晌说不出话,最终只是怒道。
「绑起来!!」
救援队听命后,顿时一涌而上,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pp打包带。
二人又不是夏忆,两个人那里打得过十三个,几乎没造成什么有效抵抗,便被双双压倒在地,双手反剪在背后,用pp打包带捆了起来!
第90章
林灵琳动作上在被动挨打,嘴巴可片刻没停过,不停地吸引着救援队的注意力。
她很少跟人辩论,也很少辩论成功,现在堪称口若灿花,吵架时候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好使过。
细想起来,大概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与家人发生争执后,心底就会有个声音,那声音可能是妈妈,也像是爸爸,共同点是都会指着她鼻子骂,「你强词夺理」 , 「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吗」。
每当发生辩论的时候, 她都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说错半句, 心底那个声音便冒出来,狠狠地谴责她。
吵架时候顾虑太多, 每每被别人气的发抖, 自己却半个字不出话来。
今天她仿佛迈过了某条界限,整个人简直如脱胎换骨般,那些束缚着她的东西在身前「砰」地一声炸开,彻底炸得灰飞烟灭。
奇怪的暖流从心底涌起, 涌入四肢百骸。
那是她丢失多年的力量感。
那些她害怕多年的东西,被抛在身后时才会发现,真的一文不值。
林灵琳不顾形象地大声叫骂, 成功让几人避开了救援队的锋芒,躲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躲是躲掉了, 但是楼下的情况已经变得很棘手。
救援队有十三个人,分工很明确,派出三个人分别看管三个入口,一个人把货物从货架上往下搬运,一个人在船边负责接收,另外七个人负责搬运,还有一个人没见到,大约是在看管那些被绑着的人。
他们船停的位置在二层处,所以至少有十二个人都待在二层,只要有人大喊一声,其他支援马上就到。
众人没有与对方硬槓,而是藏到三层中,等到救援队都进入超市后,才又熘回美容院,一边清点物资,一边想办法。
过了十来分钟后,夏忆才姗姗来迟,回来后便拉着所有人开小会。
「大家还缺什么东西?」
「主要是卫生巾。」
大家都是女孩子,说话也没什么避忌,美容院里日用品很齐全,衣服甚至都有些备用浴袍,一次性内裤什么的,包括纸巾也有些存货,虽然未必够用一年半载,但短时间也不用太担忧。
但卫生巾不是必用品,虽然为顾客备了些,但没有那么多。
这里五个女孩子,每个人每个月都至少要用三包以上,美容院里备用的卫生巾,连一个人的量都不够。
「食物呢?」夏忆又问。
「够…够吃。」苗芳芳答。
够吃的意思是,量够,但是质比较一般。
而且还有个坏消息,夏忆刚刚去看了看水位,水已经快漫到2楼了。
救援队动作并算不上快,未必能在水漫上来之前,将所有东西都搬完,若是等他们搬够了走了再出来,外面的那些剩余的食物,大概都要被水淹没了。
这种迫切的情况,还可能会造成另外一个影响,救援队会叫来更多的人来搬运物资。
「我们要么就先这样吧,不要跟他们硬刚了,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啊。」
剩下的两个医护人员,其中一个是二十五六岁的女护士,名叫赵婷。
她本以为自己要被饿死了,没想到到现在居然能峰迴路转,不仅有食物,还有这么多,心里已经很知足了,忍不住劝道。
「反正我们的食物也够吃了,卫生巾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忍忍。」
其实怎么能忍得了。
大家都是女孩子,都知道怎么回事,若是长时间不换或者用纸代替,非常不卫生,甚至会造成感染。
不过,她刚刚死里逃生,又不知道夏忆的武力值,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夏忆对此当然…完全不贊同。
她不仅要拿,还要拿到尽善尽美,想要的东西全部都拿到,不仅要有吃有喝,还要活得有声有色。
面对同样的问题,她考虑的根本不是拿或者不拿,而是尽快拿,拖不得,免得越拖越夜长梦多。
「谁说我们打不过?」夏忆问。
「我们只有四个人,还都是女孩子…他们可有十三个人啊…」赵婷答道。
「这话说得,我们怎么会只有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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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轻笑了声,一字一句道。
「我们分明有十二个人。」
赵婷:「???」
「接下来会比较乱,你们想要出去拿东西会是最好的机会,当然,如果不想出去拿也行,反正东西都是拿给自己的,拿或者不拿都是自己的决定,你不后悔就行。」
夏忆淡淡道。
「你们用手机看下时间,大约十分钟左右出门就可以。」
苗芳芳率先反应过来,她对夏忆有蜜汁迷信,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行,你去吧,注意安全。」
夏忆紧了紧手电筒,悄无声息地起身,身型快速隐没在黑暗中。
「啊?你…别逞强啊…」
赵婷还没来得及阻止,顿时露出焦急之色。
夏忆将她们从医院中救出来,她内心是非常感激的,自然不希望对方出事。
「真的不用在拿东西了啊,我们先商量商量怎么救人…」
人当然是要救的,不救人怎么能凑齐十二个队友呢。
救援队的人都下来了,但停车场里其他人和林灵琳二人却没在,大约是被藏起来了。
问题是,人藏在哪里。
夏忆想都没想,径直一路下到了三层,虽然刚才苗芳芳去过三层,并没有与其他人相遇,但她还是觉得,人是藏在三层某处。
毕竟救援队都待在二层,不可能把众人藏得太远,只有藏在三层,才能第一时间去支援。
看了三层的平面图后,夏忆关闭手电筒,向着三层一家半开放式餐厅走去。
这家半开放式餐厅,一半座位在厅内,一半座位在餐厅外,餐厅外的这部分,被半人高的花草栅栏围住,圈成两个开口相对的c字形。
救援队的人没有钥匙,没办法进入到店铺内,能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将人藏住不被发现,大概率是待在这里。
夏忆猫着腰走到栅栏外,果不其然,听到了有人挣扎着轻哼。
她稍微转了转角度,便能在栅栏的缝隙中,看到一块长方形的亮光,大约是救援队唯一一个看守者,百无聊赖地在这里玩手机。
夏忆轻手轻脚地靠近,握住栅栏勐地向前一砸!
栅栏带着里面的花,噼里啪啦对着餐厅内砸了进去,只听「啊啊啊」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明显是从多个人口中发出的。
她才掏出手电筒,推开开关。
有足足七八个人双手被bb带反绑,嘴里用胶带缠着,一个个缩成虾米躺在地上,头上脸上全是花和土,看上去惨不忍睹。
林灵琳,姜际,那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那对妈妈和她的好大儿,以及年轻的小情侣,统统都呆在其中。
唯一那个救援队队员也趔趄着倒在一旁,手机早飞出去两米远,努力从地上往起爬,嘴里还呸呸呸地啐个不停。
此时夏忆已经找到了林灵琳和姜际,眼疾手快地用匕首割开了他们身后的bb带。
等到那个救援队队员终于稳住身体,从地面上爬起来时,对面的敌人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此时夏忆已经开始用匕首,去割那对情侣背后的bb带。
「你…你!」
救援队员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不快跑!」
听到耳边传来夏忆笑吟吟地一声提醒,才骤然反应过来,拔腿便向楼下跑去。
此时,夏忆已经解开了那对妈妈和她的好大儿,开始解那对秃头夫妇,边解边道。
「你们也跑啊!等着再次被抓啊!」
「你…」
夏忆这波下手比较狠,所有人都被弄得满头满脸都是土,那个男孩早就吓得哇哇大哭,她母亲顿时急了眼,刚刚被解开双手,便对着夏忆怒道。
「你做什么呢,没看到这里有孩子吗!」
夏忆淡淡甩开了她的手,道。
「你可以不用跑,在这里等着救援队的人把你重新绑起来,然后饿死。」
她话音落地后,众人才如梦初醒,撕开嘴巴上的胶带,连滚带爬地向外跑去。
「你……你!」
男孩妈看着夏忆咬牙切齿,却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无奈之下,只得匆忙地摸了摸孩子的眼泪,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外而去。
夏忆把众人都解开,只剩下林灵琳和姜际还等在原地,解开了口中的胶带,站在旁侧等她。
姜际皱了皱眉,明显感受到夏忆行动另有深意,低声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从男孩妈的行为举止来看,大家着实不是多好的关系,救了他们不仅不能帮忙,还可能会添麻烦。
而且夏忆既然有能力把救援队员打懵,自然可以困住他,让对方减少一个战斗力,实在没必要将人放出去报信。
「把场子弄乱啊,越乱越好。」
夏忆低头看了眼表,时间刚刚好过了十分钟,于是道。
「我们也该走了!」
三人正交谈着,忽然听到三楼入口处传来救援队的声音。
「人呢?他们人呢?」
「跑了?跑得那么快?」
「不可能,他们哪里能反应那么快?」
「这层楼只有这一个出口开着,我们进去搜,总能搜得到!」
第91章
听闻到「这层楼只有一个出口开着」 ,姜际顿时怔住了。
他刚到这里没多久,不曾仔细探索过商场各个通道入口, 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讯息,心下涌起一阵后悔,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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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耽误了时间。」
「嘘。」
夏忆将食指竖起在唇边,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带着两个人从另外的方向走去。
在道路的另外一个尽头,是逃生通道。
她拿出苗芳芳从安保室取来的钥匙,打开了求生通道的门, 悄无声息地拐进楼道中。
姜际不知道这里的路,她却知道,若是没有提前准备,怎么可能任凭对方耽误这么多时间。
「这层楼只有一个出口开着」这话没错,但谁也没说「这一层只有一个出口」啊,逃生通道的出口始终都在,就是之前没开着而已。
三人从逃生通道下到二楼,从二楼的逃生通道开门进去, 熘进了超市内部。
苗芳芳带着另外两个人,刚好顺着逃生通道下来,跟在夏忆身后。
六个人开始大摇大摆地搬东西。
救援队的人听闻人跑了,自然要派大部队的人来追,人太少也摁不住对方七八个人。
于是便兵分两路,四个人在超市里守着,三个人入口,一个人守船,剩余八个人去楼上地毯式搜索,去寻找被救走的人。
他们本以为自己将入口看的死死的,就不用担心超市内部会有意外发生,哪里知道对方另闢蹊径,居然从逃生通道熘了进来。
三层的八个人把整层都找了个遍,愣是一个人都没抓到,这才感觉情况不对,又重新回到二楼超市层,才捕捉到六个人的身影。
六个人正大摇大摆地在二层搬东西,一点掩饰都没有,这偏偏在救援队的盲区内,生生让他们搬了半天,愣是没人能看见。
「我艹!」
救援队长骂了句脏话,给其他人发通知。
「都给我回来,人在二层!」
于是救援队八个人从三层撤离,冲进了二层的逃生通道,一路追逐着前面的六个人。
他们只想着捉住夏忆六人,但他们却没想到,这个商场内,还有另外一拨人存在。
被夏忆放走的那六个人,秃头夫妇,妈妈和好大儿,以及小情侣,也并不是傻子。
他们知道救援队人多,没办法直接硬抗,只能暂避锋芒,但大家都知道,锋芒是不能一直避的,救援队要搬走的是食物,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看着夏忆抢物资,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没有躲得远远的,而是探头探脑地在不远处,观察着超市的情况。
发现救援队的人被夏忆引走后,哪里还能忍得住,便紧步夏忆后尘,一窝蜂地便冲进了超市,抬手便抢!
超市三个人分别把这三个门,相距并不算近,守船的人距离更远,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听到远处的嘈杂声,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帮忙。
那一个守门的人哪里沖得过六个,很快便被推了个跟头。
转头再看,另外几个人早已经开始疯抢起物资来,他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忙得气喘唿唿,被人推了好几个跟头,很快便体力告罄。
等他最后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时,对方六个人早已满载而归,搬着自己心仪的物资,扬长而去。
无奈之下,只得向队长求助。
救援队长:「……」
他跟着夏忆几人拾级而上,从逃生通道连跑了好几层楼梯,却依旧慢了半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进商场,在他面前锁上了安全通道的门。
楼上追不上,楼下又催得急无奈之下,只能带着队员回到二层,去追另外六个人。
这六个人没有自己的避难所,抢了东西也没地方藏,只能先搬到停车场。
救援队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看到停车场的物资,分出几个人跟他们搏斗,又分出几个人,将物资从楼上搬了下去。
此时夏忆几人却安置好了物资,再次从逃生通道熘了下来,再次搬运起了物资。
救援队长在停车场里的搏斗还没结束,却发现楼下又发出来了新的求救信号。
救援队长:「……」
救援队众人不得已,放下了停车场的物资,再次返回了超市。
救援队统共就这么几个人,被两拨人反覆熘来熘去,拆了东墙补西墙,顶得住这一波,顶不住那一拨,被熘的左支右绌。
跑了没几趟,便已经体力不支,满头大汗。
反观夏忆这边,却完全是另外的景象,他们把把救援队熘得半死,自己却赚的盆满钵满,想拿什么就那什么,进出超市如入无人之境。
救援队从楼道拦,他们就从求生通道跑;救援队从求生通道拦,他们就从楼道跑;救援队追着其他六个人跑,他们就去超市拿东西;救援队不追其他六个人,他们就给对方创造机会。
救援队又没有地方能关人,也没办法分太多的人去看守,万一逮到一个半个的,夏忆就熘过去把人救了。
反正各种各样的跑,如同大逃杀一般,玩得巨开心。
姜际此时才看懂夏忆的策略,惊得给她树大拇指。
「你可真绝,带着我们打游击哪!」
「哈哈哈哈!」
苗芳芳跟着运动了好一会,情绪也跟着振奋起来,闻言笑道。
「难怪你说我们是十二队友,现在看来,果真是十二个队友啊!」
姜际闻言又看了眼夏忆,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事实确实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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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当初救人将对方救出来,确实是为了牵扯救援队精力,跟对方打游击战固然好玩,但这并不是最优解。
在夏忆下到三层的时候,完全可以将救援队的人打晕,而不是放他回去报信;而在他们第一次从逃生通道摸下楼后,对方看门的人站位很分散,也完全可以逐个击破,纷纷打晕,削弱对方的战斗力。
做得更极端些,以夏忆的能力,完全可以把救援队的人一个一个放倒。
那样可比在这里玩大逃杀要轻松得多。
但是,那却有另外的风险。
首先,如今双方都红了眼,停车场中众人早就对救援队恨之入骨,夏忆不敢保证,她若是将救援队的人放倒后,会不会有人暗下黑手,与救援队结下死仇,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其次,她们虽然需要物资,但不需要全部,在她们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前提下,她希望救援队能好好的,可以带着物资回去,救更多的人。
最重要的是,夏忆想尽可能地压榨众人的千里,尽可能保住更多物资,若是没有救援队这层压力在,众人对于抢物资的动力会小很多,在水淹没上来后,一定会造成很多资源浪费,只有三方在竞争状态下,「齐心协力」地抢物资,才有最大化多保护住这些物资。
大家虽然立场不同,但没有谁是该死的,夏忆不想打破任何一方的平衡,如今本就是乱的时候,大家一起乱起来,各凭本事吧。
总而言之,停车场的六个人,夏忆的几个人,以及救援队的几个人,反覆拉扯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救援队最先认了怂。
超市太大了,商场也太大了。
对方目的地是为了抢物资,只要搬上一箱就可以走,随便藏在商场哪个角落里就可以了。
而他们想要去阻拦或者去寻找物资,不仅要分出同样的人力,而且要花更久的时间。
几个小时把他们折腾得精疲力竭,不仅没能阻止夏忆他们搬东西,自己原本搬运物资的计划也惨遭搁置。
两害相权取其轻。
让这几个人没东西吃是次要的,把物资带回救援队,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救援队长拉扯几番后,终于还是做了…夏忆让他做的决定。
救援队不再派人看管超市入口,众人很快便发现了端倪,也不再玩什么追逐战,纷纷冲进超市中,自顾自搬运起了想要的东西。
超市本就很大很大,物资量也非常之多,即便是员工盘点都要盘点不少时候,更别说他们这些人用手搬运,足够他们搬很久很久。
直到此时,所有人终于陷入了正常的,物资争夺战。
唯独夏忆动作比较悠哉。
在确定大家已经搬走了几十箱卫生纸,几十箱卫生巾,把她那张列表里的东西纷纷备齐,填进美容院的会议室中,便知道不需要太过烦心了。
又有一阵没好好吃东西的她,再次馋虫上脑,开始搬起了冷冻肉。
这些冷冻肉离开冰箱就没饭吃了,显然救援队带不走,停车场其他人也没有存储条件,不如给她拿回去打牙祭。
她专心致志地搬着东西,并没有关注其他人的情景,自然也不知道。
——救援队长虽然在战略上接受了现实,在战术上却并没有。
救援队长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一个一个观察着众人,最后将视线锁定在夏忆身上。
他拿出手机找了个隐蔽的角度,对着夏忆拍了张照片,通过聊天软体发送了出去。
「你说一定要死的人,是她吗?」
第92章
水面逐渐升了起来, 渐渐漫过楼梯,漫上了二层地面。
想要进超市拿食物,必须要趟着水进去了。
救援队感受到了时间的急迫,又叫了新的人过来支援,搬运货物的人从原本的十三个,增长到了二十五个,他们也没有再管束别人的意思,只拼命把物资往船上搬。
停车场里的这些人也是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食物搬上来,随便在楼上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也不像夏忆那般提前计算过,对于这些食物可以用多久没有大致的预估,只想着多拿点,再多拿点,只要藏起来就是好的。
夏忆这波推动效果奇佳,双方竞争在压力下,手上动作飞快,争的不亦乐乎,可以说生产力知足。
他们居然真的在水没上来之前,将超市里的东西大多抢救了出来,救援队的藏在船上,夏忆这边的人藏在美容院里,其他人的物资…随机分布在商场的各个角落处。
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好的。
尤其是食物, 几乎完全没有浪费。
夏忆他们几人用将美容院堆得满满腾腾,甚至还搬运了不少米面,只是米面这种烹饪太过麻烦了,实在不是什么抢手货,就随便搬了些,堆在美容院过道中。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大家也累的不行,便纷纷停止了搬运,各自返回美容院的小隔间休息。
夏忆从停车场里启动了面包车,沿着安全通道,将车开下了楼,她算过那个通道的坡度和距离,卡着反光镜的边缘,可以把车开进商场中的。
毕竟美容院里睡觉更舒服,汽车停在自己身边也更方便,心里更踏实些。
虽然正常人是不会开面包车在商场内部行进的,但现在…显然也不是正常时候嘛。
夏忆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停在了美容院门口的过道处,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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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页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找我做什么?」
来者是那对个男孩的母亲,夏忆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对方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沉默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忆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打算跟对方太过纠缠,绕过她的身影,自顾自地向美容院内部走去。
她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声音。
「等等。」
夏忆定步回头,淡淡地看着她。
「有话就说。」
男孩妈视线死死地落在地面上,憋得脸都有些发红,憋到夏忆再次丧失了耐心,才艰难地开口道。
「那个…谢谢你。」
夏忆:「……啊?」
男孩妈将背着的手拿到身前,手里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饼干,她将手向前举了举,声音细如蚊蝇。
「你这些天帮了我不少忙,我…嗯…这是我给你的谢礼。」
夏忆:「???」
我帮过你? ? ?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没帮过男孩妈,毕竟无论早到打开超市门,晚到割开bb绳,夏忆从行为上,或多或少给了对方帮助。
她只是觉得,按照男孩妈当时的态度,不会觉得她提供了帮助。
人的行为是有定势的,懂得感激你的人,在你提供帮助的当时,你就能感受到她的感激。
男孩妈当初的态度中,只有对她的不满,对她帮助不够「细心」和「彻底」而感到不满。
她不觉得这样的人会突然改变性情。
对方在接受帮助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一声谢谢。
此时的感谢。
她不信。
而且有一说一,这饼干包装得虽然精美,看上去也价格不菲,若是平日里作为谢礼也说得通。
可此时它却是大量摆在超市里,谁想拿就都可以拿的,对方做的事情实际是…帮她把东西从楼下拿上来。
这表达感谢付出的成本也太低了。
夏忆心里缓缓升起了警惕。
「不必了吧。」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男孩妈的手,转身向美容院走去。
有一说一,她的帮助也不大,都是顺带手做的事,大多也有她自己的目的,无功不受禄。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没帮上忙也收下!」
男孩妈看她要走,心下顿时起了急,急忙上前追了一步,拿着饼干盒子便要往夏忆手里塞。
夏忆此时更是警铃大作,身型后撤半步,手电筒轻轻一挥,敲在对方手腕的麻筋上。
男孩妈手下一滑,盒子掉落地面。
这饼干盒子也是金属盒,却不像楼上饼干盒那般结实,甚至连包装都不算完好,盒子盖顿时飞离了盒身,「哗啦啦」撒得满地都是。
在这「哗啦啦」的金属声中,夏忆敏锐地捕捉到了轻微的「嗡嗡嗡」声。
像是…蚊虫的声响。
蚊虫?
这些天台风,极夜,涨潮,各种各样的极端天气发生,情况已经极度恶劣,但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这些极端天气会带来危险,会导致死亡,但远不至于用「末世」二字来形容,想要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灾难,未来后面一定一定一定有新的问题发生。
夏忆至今还记得,在回国的第三天,她去药店的时候,于小景疯狂缠着她,逼她一定要买的东西,防护服和…防蚊虫药。
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
此时这种不对劲达到了巅峰。
夏忆脑海中各种想法掠过,迅速復盘事情始末,事实上,时间不过短短片刻。
此时,一只虫子已经冒出了头!
虫子大约拳头大小,两侧各有三对翅膀,翅膀高速转动着,刚刚离开金属盒边沿,便向着夏忆的方向直冲而来!
夏忆瞳孔勐地放大!
她的动作比大脑还快,几乎完全是依靠肌肉反应,瞬间从手电筒中拔出匕首,对着虫子迎面噼去。
只见寒光一闪,匕首准确从虫子上划过,将虫子一分为二,准确地噼成两半!
碧绿腥臭的液体顿时迸出!
夏忆勐地转过身,同时翻起外套边缘,拦住了飞射四溅的液体。
几乎一秒都没有停顿,快速闪身进入美容院中,反手扣上了门锁。
她小心地将外套脱掉,包着沾染虫子液体的匕首,装进了某个密封袋中,将封口死死封住!
又仔细查看了全身上下,确保没有沾染任何多余东西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此时她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
等到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才转过身向外看去。
男孩妈没有她这么快的反应和动作,在虫子被噼烂后,根本不及躲避,被腥臭的碧绿液体洒的满脸都是!
男孩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慎摸到了满手的腥臭,眼底缓缓泛起了恐惧之色。
她呆呆地看着双手,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喉咙里迸出了刺耳的尖叫。
「啊…啊!!!」
夏忆并不知道这虫子是什么,但她莫名有一种直觉,这虫子一定会带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此时男孩妈的反应,彻底证实了她的直觉。
此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忽然从楼道深处传来。
男孩妈勐地抬起了头,嗓音瞬间变得无比尖利。
「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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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页
小男孩一点都不怕妈妈发怒,对她的制止也充耳不闻,脚步连停都没停半下,蹦蹦跳跳地继续走了过来。
边走边用天真的声音问道。
「妈妈,那个女人死了吗?」
男孩妈勐地怔住。
她不留痕迹地看了夏忆一眼,随即飞速地收回了目光,对着男孩怒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都听见你跟那个叔叔说了,你要把那个女人弄死!」
男孩可没她那么多心思,不知道她这些话的意图,自顾自地掀了妈妈的老底,天真中带着些无知的残忍。
「等到那个女人死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那个时候,我也有热泡面吃,还有热火锅!」
「你快别说了!」
男孩妈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大声阻拦道。
男孩偏要跟她对着干,她越阻拦男孩越兴奋,她声音大,男孩的声音更大。
「我凭什么不能说,我就要说,就要说!」
「凭什么她有火锅吃我没有!凭什么她吃火锅不给我吃!我恨死她了!我要她死!她死了我就可以有火锅吃了!」
夏忆缓缓地眯起了眼。
她已经听懂事情的始末了。
几乎是完全如她所料,那个救援队长想要杀她。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自己动手,反而用「成功了就带她们离开这里」作为诱饵,诱导男孩妈替他动手。
男孩妈所谓感谢她的礼物,那盒开过封饼干里面藏着的虫子,便是用来杀死她的兇器。
但这些夏忆其实并不在意。
无论是买兇杀人,还是恩将仇报,都不算是什么新鲜戏码。
夏忆唯一在意的,是地上的那个虫子。
那虫子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可以作为杀人的兇器?
男孩妈在沾染上虫子后,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惊恐的神情?
……
远在几十里之外。
明嘉亦坐在他园林中的会议室里,正前方的屏幕上显示着ppt ,他正对着几个员工,讲述着植物补光灯的规范用法…
就在夏忆将虫子一分为二的瞬间,明嘉亦身体勐地绷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会议室里其他身的人纷纷下了一跳,急忙问道。
「明总,怎么了?」
第93章
「你把这个饼干盒送给她, 只要她死了,我就带你和你的儿子走。」
救援队长是这么对男孩妈说的,她没想到这句话会被儿子听到。
她是个全职主妇,平日里最重要的工作便是带好这个孩子,家里的大事有老公管,可在颱风来的那一天,老公就失了联。
那时候她觉得是网络信号不好,或者家里公司里停电了,在这些天连上了网, 看到了网上各种各样的信息,以及老公依旧没有回覆的消息,她终于慢慢认清一个事实。
那个男人, 大概是死了。
家里做主的人不在了,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在世道里是多么艰难。
孩子不听话,要哭要抱要吃饭,这里条件又那么差,连睡觉都睡不好,她又心痛又害怕,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试图向各种人求救,可在场的男人都是带着老婆的,她无论去找哪个求救,对方家里的那位都会像防贼似得盯着她。
唯一没带老婆的赵席, 他太恐怖了,恐怖到根本不敢招惹, 而且他还掉进水里了,大概也死了。
夏忆和林灵琳那拨人,虽然是女孩子,可比男人还冷漠!
根本不想着她带着孩子不容易,看着她这些天受苦受难,谁都不曾来拉一把!
她过去求救,还对着她冷嘲热讽。
都是女人,将来都要生孩子的,这些人却没有半点同理心,根本就不配当妈!
她不知道该指望谁,没有一个人可以指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几乎已经绝望了。
那救援队长给了她希望!
他们是有避难所的,避难所会管他们,会提供吃的喝的,只要进到避难所里,他们就不需要再风餐露宿了。
只是避难所有人员限制,不是谁都可以进的,那里也很不近人情,根本不照顾带着孩子的母亲!
她想要带着孩子进去,必须要按照救援队长说的做。
弄死夏忆。
她说她打不过夏忆,对方就给了她那个虫子,并且告诫她,千千万万不要碰到那虫子的身体,可能会导致特别可怕的疾病。
理论上说是没事的,虫子装到盒子里,她只需要将盒子递给夏忆,等着对方回去拆开就好,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谁知对方根本没接受她的好心,居然当场将饼干撒了一地,导致事情弄巧成拙。
反倒是她自己…染上了那碧绿色的液体。
此时,男孩已经冲着妈妈扑了过来,习惯性缠着手臂要抱。
男孩妈吓得魂都要没了,双脚连连后退,慌乱地躲避着孩子的动作,嘴里喊道。
「快闪开,快闪开!!」
男孩哪里听她的,锲而不捨地抱了上去。
他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尤其是妈妈抱这种事,更是从来没被拒绝过,即便对方不太愿意,只要缠上去撒娇,基本上就可以心想事成。
男孩妈左躲右闪,拼命躲着男孩的动作。
她不幸染上这东西已经够了,怎么能让她的宝贝儿子步她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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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页
男孩不仅不因为她的躲闪而停止动作,反而像是玩出了兴味,拼命地追在后头,非要被妈妈抱起来不可。
「夏忆,夏忆!!」
男孩妈险险避过孩子的手,急的尖叫起来,慌不择路夏,居然求助起了夏忆。
「你是叫夏忆吧!你快来帮帮我!不能让这孩子碰到这些东西啊,会死的,会死的!」
夏忆:「……」
她几乎要被这女人气笑了。
对方过来杀她哎,就算不幸没能成功,又怎么能求她帮忙的?
这人得有多恬不知耻啊?
男孩妈看着夏忆无动于衷地站在门后,气得顿时破口大骂。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对着孩子见死不救呢?!」
她就在骂人的停顿间,男孩已经冲上前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捏在那碧绿的液体上。
男孩妈后背一僵,身体顿时定住。
低头向下看去,男孩的手上已经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碧绿色。
她看着男孩的手,在二人皮肤接触的地方,慢慢开始颤抖起来,颤抖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席捲了全身。
「不要,不要!!」
男孩妈顿时尖叫起来,完全不顾形象地撕扯下了自己的外衣,对着男孩的手指拼命地擦,拼命地擦!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在男孩手腕上几乎攥出了指印,男孩瞬间哭叫出声,拼了命地挣扎着,双脚疯狂地踢向自己的母亲。
她的动作始终没有停,可无论她怎么擦,那绿色的液体都没办法擦掉,绿色面积越来越大,逐渐渗入到皮肤深处。
男孩妈仿佛彻底失去力气,「噗通」一下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她抱着男孩的身体,哭了好一会,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勐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夏忆,眼底充斥着恨意。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在叫。
「你为什么不愿意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啊?!」
夏忆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男孩母子动静太大,早已经吵醒了所有人,在美容院内休息的人,也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沉默地看着门外的变故。
过了好半晌,林灵琳才忽然开口,第一个发出声音。
「保护孩子是她的义务,不是你的。」
夏忆怔了怔,蓦地笑了。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所有人都知道着母亲是咎由自取,但于此同时,也总会有人说孩子是无辜的。
林灵琳在试图安慰她,无论这个孩子是否无辜,保护他都不是夏忆的义务,她无需为此时感到自责。
林灵琳透过了夏忆淡漠的面容,看到了她内心的善良,但也过度高估了她的善良。
夏忆的善良从来都是有限度的。
这对母子遭遇的一切,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锅,可以说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不会被这种事道德绑架。
「谢谢。」
夏忆还是说。
林灵琳的心意她收到了。
但林灵琳不知道的是,她沉默其实另有原因。
夏忆与众人并不曾互相自我介绍过,知道她名字的人不多,只有林灵琳和苗芳芳,连那几位医生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许有人曾经当众叫过她的名字,但也只是含煳一句带过。
这位男孩妈能这般清晰地,字正腔圆地叫出「夏忆」二字,原因昭然若揭。
与夏忆有仇怨的人,恨得想要她死的人也许有之,但在这些人中,准确知道她的位置是在这家商场的停车场里的人,只有一个。
夏忆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林灵琳。
她能感受到林灵琳的变化,在努力的学会成长,但是究竟成长到了什么程度,这个事实究竟是否能承受得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事实,林灵琳只能承受。
对方显然是恨上了她,这次没能得手,之后也未必会善罢甘休,矛盾冲突未来可能会有,可能会一直一直有。
而因为阴差阳错,林灵琳跟她绑在了一条船上,在未来一段时间,至少在门口这对母子使得坏弄明白之前,他们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以队友的关系。
这些事实,林灵琳必须要知道。
「想要我死的人,是林家派来的。」
夏忆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林灵琳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的猜测终于落在了实处。
她还清楚地记得,夏忆在这里的信息,是通过她透露出去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灵琳想起母亲在暴雨天里拉着自己到处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夏忆轻描淡写地答道。
「大概是,我把你弟弟丢在了几百公里远的荒郊野外?」
在她明知道颱风即将来临的时候。
林灵琳静静看着夏忆。
虽然很多信息她不知道,父亲不愿意告诉她,弟弟也是如此,但是总归有迹可循,在脑海中汇聚起来,还是能从零散的珠子串成串。
她过去只是蠢了些,又不是傻。
很多事情她不愿意去听去看,但不代表她理解不了,只要她愿意去想,很容易便能想明白。
至少有一件事她再明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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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夏忆和林家之间的纠纷,是林家先动的手。
理由嘛,是盯上了夏忆的财产。
大约是弟弟的厂子出了些事,需要资金来填,而夏忆作为他的血缘亲姐,拥有那么一大笔遗产,自然而然成为他盯上的血包。
夏忆性子不好惹,被招惹了自然会报復。
而这次的报復,让林家当成命根子眼珠子的林灵琅失踪了,那么长时间生死不明,于是他们彻底被激怒了。
虽然后来母亲告诉她,林灵琅被找回来了,但显然没有用,他们已经对夏忆恨之入骨。
若是在平日里,这种恨大概会换个形式表现出来,但现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混乱,权力的界限被模煳,也被无限放大。
既然可以报復,还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恨意便发展成了不死不休。
「这是我和林家人的矛盾,与你无关。」
夏忆观察着林灵琳的神色,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
「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
「等等,二位,你们一会再聊。」
姜际忽然横插了一槓子,打断了她们二人的交谈。
「那个噁心巴拉的虫子,我好像在网上找到了。」
第94章
夏忆该表达的已经表达足够清楚了, 也就不再与林灵琳多说。
虽然林家人对林灵琳不怎么样,但林灵琳能想通到哪里,最后又做到哪一步,是她自己的选择,夏忆并不会干涉。
最坏的结果也一样可以接受。
门口的那对母子还抱着坐在门口,又哭又闹不停叫嚣着,所谓虫子作为杀人的利器,目前在他们二人身上还没有具体表现。
但总要弄清楚那虫子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具备杀伤力,以备万一才好。
夏忆从前台处拉了几张椅子,随便选一把坐下,将视线落在姜际身上。
「那个虫子, 能给我们讲讲吗?」
「那虫子距离第一次出现至今, 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但始终没有研究报告出来。」
「由于灾难来得太急, 大部分研究所都没能倖免于难,而很多研究院没办法开始研究进度, 只知道虫子类型是膜翅目, 膜翅目学名是以h字幕开头, 大家便给这个虫子名暂定为h埃尔法。」
姜际读了一会网络上的资料后,发现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废话过多,索性放弃了资料阅读,径直说重点。
「h埃尔法携带病毒,被它叮咬, 或者触摸,沾染到其血液的人类, 会感染病毒,感染者会在三天内死亡,致死率99.9%。」
「病毒有人传人的现象,传播途径有,血液传染和…唿吸道传染。」
空气忽然安静了。
在座都是收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番话除了苗芳芳听得有些懵外,所有人都听出其背后的意义,简直令人不寒而慄。
h埃尔法会…传播瘟疫。
「由于目前灾难覆盖面太广,死亡人数太多,所有人都被颱风和洪水吸引走了注意, h埃尔法的新闻传播度和阅读量都不高,基本没什么关注度。」姜际说道。
「我草!」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女医生,名叫袁希影,她今天全程都没什么动作,完全按照大家的安排行事,此时突然开口,才发现其实是个暴脾气。
「那群王八蛋,见到这逼虫子不该赶紧灭了,还要把虫子放出来,是疯球了吗?」
「可能他们觉得影响不大吧…」
姜际轻声道。
「 h埃尔法病毒目前只出现在国外,并没有在国内现身过,而且并没有造成大规模死亡,而且现在大家都被禁锢在自己家中,并没有大规模聚集的途径…」
「这种影响是他们能拍脑袋能评估出来的吗?」
袁希影冷笑出声。
瘟疫会带来的影响是无法想像的。
如今多重灾难叠在一起,没有医生负责治疗,也没有研究所去研究药物,更不可能有提前预防的疫苗。
血液,唿吸,甚至触摸虫子血液都可能会感染,人们撞上了便没有选择,只能等死。
「也不用那么害怕……」
姜际后知后觉地感受道,自己说的话让氛围变得沉重了,下意识找补道。
「这个病毒感染后死得很快的,大批量人口快速死亡后,很快便会形成一片人口真空区,无法再传播更多的人。于此同时,死亡的人和虫子无法滋养病毒,病毒很快便会失去活性,在一天之后,就无法在传播了。」
「换言之,等人都死光了,就没有传播途径了,也许并不会导致大规模传播。」
众人:「……」
您这话不如不说!
过了许久许久,袁希影才从牙齿缝里迸出了话语。
「救援队是疯了吗?!」
「即便是跟人有仇,想要置人于死地,您刀砍斧噼招数遍地都是,现在外面那么乱,连管都不会有人管,有必要搬出来这种东西吗?」
夏忆:「……」
这位说话也没好听到哪去。
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赵席的尸体大概都在水里泡僵了,这不也没人问津半句么。
姜际开口解释道:「救援队又不是军队,也未必是官方的人,更多是民间自发行为,只是受官方调度罢了,如今这么缺人,官方估计也很难管理和制约,这些人素质良莠不齐,做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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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次沉默了。
确实,救援队长的身份非常值得怀疑。
h埃尔法目前只在国外肆虐,是什么时候现身国内的?那个救援队长凭什么有渠道能弄来这些东西?弄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但这些根本不是众人所在意的。
救援队是什么人不重要,是什么目的也不重要,对于众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刚刚从飢饿中死里逃生,却又要面临瘟疫肆虐。
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情绪最稳定的,反而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夏忆。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这其实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于小景在提醒她购买大量防蚊虫药物的时候,还提醒她购置了大量的口罩和防护服,大约就是为了避免接触和传播感染的,她车里就备了很多套。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夏忆率先打破了沉默,陷入恐惧没有意义,总要去做点什么,尽可能避免最坏的可能性发生。
「如果不触碰这个虫子,也关好这个门,不与门口的人又接触的话,我们暂时就是安全的吗?」
其实这并不会给大家带来太大困扰,美容院内食物足够,众人暂时苟在里面不出门问题不大,可以完全不与这母子二人接触。
「目前看来是这样。」姜际回答道。
他和袁希影作为急诊科两个值班医生,袁希影是外科医生,姜际是内科医生,而林灵琳刚刚毕业,工作经验太少了,而且她是…中医科的。
姜际虽然也不属于唿吸科,但在目前这堆医生中,他已经是最接近的了,只能当仁不让。
「虽然我知道这个说法不太礼貌,但是你毕竟与传染源接触过,最好…在房间里自我隔离三天。」
姜际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仅是你,我们这些人,最好都自我隔离三天,三天内互相不要再见面了。」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夏忆依旧有感染的可能性,她不仅可能会被感染,与她同处一室的其他人,也有感染和死亡的风险。
众人:「……」
夏忆:「……」
她好容易把大家从恐惧的情绪中拉出来,又被这位队友轻而易举地送了进去。
「你说的对,确实有这个问题,我们都要自我隔离一段时间,这样对大家都安全。」
夏忆虽然无奈,但依旧点头贊同。
但姜际的建议确实没什么问题,她对此并不反对,只是尽可能把话题引导得更积极些。
「还好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洗手间,大家生活都不受影响。」
「哈哈,对啊,还好我们有独立的房间。」
苗芳芳作为销售出身,还是比较有眼力见的,迅速理解了夏忆的意图,帮着她安抚大家的情绪。
「就算在屋里宅三天也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事也可以用手机来聊天嘛。」
「对了,我忘了说,这里有那个虫子的血液。」
夏忆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密封袋,里面装着被污染的匕首和衣物。
众人闻言勐地站起来,纷纷后退了好几步,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这需要处理吗?」夏忆问。
「暂时不用,一天后就丧失活性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在自我隔离结束前,都不要碰它比较安全。」姜际答道。
这番对话后,众人纷纷四散开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几乎不用提醒,大家都默契地尽可能与他人保持好了相对距离。
门口那对母子依旧待在原地。
男孩妈透过玻璃门,死死地盯着夏忆,眼底泛着浓浓的怨毒之色,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凭什么我要死,凭什么你能活?凭什么?凭什么?!」
夏忆视线从二人身上淡淡掠过,自顾自地转过头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把这边得到的信息,与h埃尔法病毒有关的这部分,通知给毕珊珊,毕珊珊那边养的人太多了,管理起来会比较困难,必须要早做准备才行。
好在病毒如今应该还没开始肆虐,通知对方还来得及。
夏忆把消息发给毕珊珊后,在通讯录中另外一个名字上停留了两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明嘉亦对末世相关的时间节点,比自己要清楚的多,应该不需要她刻意通知。
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现状,反而徒增担忧。
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夏忆才仓促洗了个澡,爬到了美容院的小床上。
那床只有一米左右宽,但床垫还算舒服,她这一天也累坏了,几乎在沾到枕头的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房屋里空间比较封闭,所有人都宅在自己那里,也没有进进出出的动静,等到她睡醒后看了眼表,已经是二十多个小时之后了。
夏忆被时间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来。
谁知双腿却仿佛像两根面条,完全使不上半点力气,刚刚离开床沿,便腿下一软,「噗通」滑倒在地面上。
她的手肘恰巧撞在额头,摸到一片滚烫。
夏忆勐地愣住。
她发烧了。
第95章
夏忆从来都对自己身体感觉比较迟钝。
比如困, 比如饿,她虽然喜欢吃也喜欢睡, 但忙起来就可能一天两天想不起来吃饭也想不起来睡觉,对身体敲响的警钟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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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页
发烧也许早有徵兆,但她确实完全感受到。
等她意识到,从背包中翻出体温计测结果时,体温已经上涨到了一个…她没办法理解的数字——39.4。
夏忆纳闷的蹙起了眉。
这是人类可以烧到的程度吗?
虽然隔壁就有医生,还足足有四个,但她…一个人的联繫方式都没有。
如今说好的各自隔离, 夏忆又不能出门问,迷迷煳煳间,用仅剩那点脑容量, 拼命地翻找好久, 终于想到找医生的联繫方式。
在一个月之前的已接来电里, 有一通电话是林灵琳打来的, 通过再林灵琳的渠道,可以拿到姜际的电话。
姜际作为急诊科内科医生, 应该是治发烧的吧?
夏忆的准备非常齐全,药当然也不例外,但如今烧得迷迷煳煳地,看着药盒里那堆退烧药和感冒药,那什么什么酚,和什么什么氨基酚,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吃啊?
若是烧的没这么煳涂,她可能会去上网查查,若是此时没有医生,她大概也就会囫囵一起吃了,此时既然有这个条件可以稍微谘询下,她也希望吃药吃得正确些,避免浪费。
谁知信息刚刚发过去,姜际电话很快就追了回来,语气严肃。
「你发烧了?39.4?」
夏忆抱着矿泉水瓶顿顿顿灌了两口,脑子稍微清晰了点,才意识到对方口气不对,反问道。
「怎么了?」
姜际:「……」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h埃尔法病毒第一症状便是高烧。
夏忆与病毒近距离相遇过,虽然没有明确接触,但毕竟这病毒目前被研究得并不到位,并没有明确是否有额外的传播途径,而且夏忆在接触过程中的处理也未必特别干净…
总而言之,不幸染上了也是有可能的。
作为一名医生,姜际看到病人第一反应是诊断,第二反应是治疗,诊断如今做不明确,治疗方案也确定不下来。
毕竟她也未必是真的染上了病毒,也可能是着凉感冒,或者唿吸道消化道感染,还有其他病症导致的併发症,可能性很多很多,现在没有血检没有诊断设备,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唯一的方法也只是保守治疗。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层,大家在同一个室内环境中,没有任何隔离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面对面聊了那么久。
夏忆如果感染了,他们又真的能跑掉吗?
姜际半晌没有说话。
好几层复杂的情绪重重叠叠一起涌上来,心里如同油煎火烹,难受得不行。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如果是这个病毒,大家谁都跑不掉,能活几天是几天,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如果不是这个病毒就更没必要说了,无非是徒增烦恼。
夏忆本就烧得浑浑噩噩,哪里知道姜际脑子里这么多弯绕,从对方手里顺利拿到药物清单,就着水就囫囵咽了下去。
她也知道吃药之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可拿药拿水那一趟,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实在不想去了,凑合先这么着吧。
这一觉又睡得天昏地暗。
夏忆做了很多很多的梦,大片大片的血迹污染了她整个梦境,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沾染在汽车座椅上,安全气囊上,卧室里,沙发上,马桶上,她的浴袍带上…
如定格动画般,一帧一帧地在面前闪过,从她第一次见到血迹的那场车祸开始,到公寓里的十七次入室,再到停车场窗前的赵席…十九帧,一帧都没有错过。
在第十九帧彻底播放完毕后,画面中血红色毫无徵兆地,变成了诡异的碧绿色。
夏忆胃部一阵紧缩,睡梦中干呕着。
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她一阵梦,一阵醒,浑浑噩噩地,完全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直到隐隐听到有人声响在耳边,很轻很轻。
「吃点东西吧。」
夏忆习飞速将手探入枕下,勐地挥出匕首!
可惜她的病得太重,手腕上没有一点力气,轻而易举地便被人格挡住。
「你个没良心的。」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嘆息。
对方将匕首轻轻取下来,放回到枕下顺手的角度,又将她手放回被褥中,掖了掖被角。
过了一会,一只手探到她眼皮上,翻起来看了看。
再过了一会,一只勺子探到唇边。
夏忆的鼻子嗅不到味道,但唇齿间的触感本能地告诉她,这是食物,是鳗鱼…粥?
她分辨不出来,只是梦境隐隐换了一个,场景快速跳跃到湖边,她坐在忆夏餐厅阁楼的沙发上,看和碧蓝如洗的湖水,嗦熘着鳗鱼面码。
温热的食物入肚,后半截的梦境全部换了风格,整体上氛围平和了很多,始终是在吃吃喝喝,还都是些她爱吃的菜系。
不过她似乎变成了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动作很迟缓,牙口还不太好,无论是什么美食,都只能抿一抿,然后煳里煳涂地咽下去。
这般不知道度过了多长时间。
直到她醒来之前没多久,才又听到了些不合常理的离谱剧情。
「回吧,您这小命也得要不是,不多活两天,怎么伺候您家这位祖宗呢。」
这说话什么阴阳怪气的味。
她了?
夏忆迷迷煳煳地胡思乱想着,很快便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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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页
等到彻底从梦境中醒来,想要看一眼时间,她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夏忆从背包里拿出充电器插好,又喝了口水,歪在窗边,等着屏幕重新亮起。
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做出了一系列…这几天都做不了的高难度动作。
再次拿出体温计测量之后才确定。
她确实退烧了。
手机电量已经达到启动水准,屏幕重新亮了起来,夏忆看了眼时间。
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确定手机没出问题,她的眼睛也没出问题后,她才终于相信,从进屋开始到现在,她已经生生睡了三天三夜。
大家约定的隔离时间已经结束了。
随着手机开机屏幕亮起,一串串的信息疯狂涌了进来。
莫说世界上剩不了几个人的现在,即便是她业务最繁忙的时候,也没一口气收到过这么多条信息。
「我找到了,找到了!」
「你快按照我说的方法看一眼,检测一下!」
「我记得医院里有试纸,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把试纸取回来,就不用提心弔胆了!」
「我没事,大家都没事!」
「你呢?!你有事吗?」
「睡着了?」
「醒了回个话?!」
「……不是吧,你不会真的有事吧?」
「快回我,很急!」
……
夏忆:「……」
这一串信息把手机忙坏了,震得像得了羊癫疯。
好容易等到所有信息都震完了,她才点进去看了一眼发信人。
这个疯疯癫癫的人是姜际。
夏忆:「?」
才三天没见,这个人就疯了?
在定义姜际疯了之前,夏忆翻了翻聊天记录,在成串成串的信息炸弹中,终于成功找到了对方发疯的源头。
那是一片推文。
《如何鉴是否感染h埃尔法病毒》
里面有非常详尽的鑑定方法,其中包括三点,第一点,高烧不退,第二点,瞳孔有绿色的光点,第三点,通过某种已有的试纸测试血液,可以测出反应。
感染者三种症状都必然会有,若没有其中任何一种症状,都可以判断为未感染。
除此之外,还讲述了病毒可以被那些特定的消毒液杀死,如何做好隔离和防范…
以及感染后多久会死亡,感染死亡率,以及病毒多久会失去活性等等信息,和之前姜际查到的内容一般无二。
推文的内容非常简单清晰,它并不是在某种医学论坛发出来的,而是随便的放在了公共社交平台,热度也不是很高。
由于姜际非常关注相关情况,所以还是成功检索到了这篇文章。
夏忆这才想明白事情的始末。
原来姜际得知她发烧的症状后,以为她被感染了啊…
不过还好,事实证明她没有。
夏忆连续睡了这么久,浑身都感觉有些发皱,如今三天已经过去了,是可以禁闭结束,出去稍微活动活动筋骨,简单锻鍊一下了。
她从屋里的物资箱中翻了翻,翻出来一包饼干,撕开叼在嘴里,转过身要去开门时,视线忽然定住了。
美容院的房间原本是没有锁的,但都是小扇带把手的双开门,于是她们在搬运物资的时候,顺路拿走了几把u形锁。
无论是人在室内还是室外,都可以用锁把自己的房间锁起来,既可以确保个人隐私,也可以确保物资安全。
那u型锁颜色很多,有红色的,有黄色的,还有蓝色的,夏忆隐隐记得她那把是红色的啊,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蓝色?
可翻动了室内的物资,却发现也没有少什么东西,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人的物资都算充足,大家没有偷偷进别人房间的必要。
而且也…不敢偷偷进别人的房间。
夏忆正迷惑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快看,看门口!!!」
第96章
是赵婷。
约定好的三天隔离时间到了, 除了一觉睡到现在的夏忆,所有人都憋得不轻, 美容院的小房间让人生活和隔离虽然够,但憋屈啊,十平米的小空间,连个窗户都没有!
整个美容院唯一那扇窗户在会议室对面,不过是1.5米x1.2米的大小,否则也不会在颱风中倖存至今,赵婷本打算去那里透透气,她刚走到窗户前,还纳闷那窗户框什么时候换了颜色,是不是她记错了…
这么边思索着边转过头来,便遭到迎面暴击!
门口是那对母子,女人和男孩相拥坐在一起,贴在玻璃门板上,门板内还有一层隔板,透过隔板的缝隙,死死地盯着美容院内。
她的面色十分狰狞,面庞处隐隐透着碧绿,与那虫子的血液颜色一般无二。
无论他们屋内发出任何动静或喊叫,她的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动作始终直愣愣地, 应该是已经死了。
赵婷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被解禁的众人无论是睡着的醒着的,此时已经全都醒了。
「这是怎么了?」
随着夏忆出门后,其他众人也纷纷推开门查看情况,看到门口的惨状,纷纷吃了一惊。
姜际本想凑上去看看,谁知刚走两步,抬头却看到了夏忆,又是吃了一惊。
「啊,你没事!」
他连续三天给夏忆发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復过,他还以为人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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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页
夏忆从他脸上看懂了其心中所想,干笑了一声。
「还活着。」
姜际怔了怔,忽然意识到夏忆猜到了他心中所思所想,面色「腾」地就红了,微赧道。
「那个…什么…我也是…」
「没事,我按照你发过来的方法测过了,我没什么问题。」
夏忆根本不在乎这个,姜际在尽职医生的职责,实在没什么好指摘的,而且她现在也没事。
为了避免对方尴尬,她索性转移了话题,走到大约两米处探身看了看,道。
「但门口那个应该是没了。」
众人轻轻嘆了口气。
之前大家对那h埃尔法是什么没概念,各自闭关了三天后,怎么也都上网查了查,这部分信息在网络上明晃晃地摆着,只要想看就能看到。
这对母子的结局早就在意料之中了。
「哎…」
赵婷最是心软,忍不住轻声道。
「你说那个男孩为什么就不听话呢,他但凡听点话,妈妈让他离开他就离开,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没有人能回答她。
这个男孩为什么会不听话,这个男孩就没有听过话,他母亲对他无条件的纵容,便註定了他不会听话。而他母亲为什么无条件纵容他,大概也有他母亲的道理。
这一切悲剧的发生,若是追根溯源,都有迹可循。
「与其怪男孩不听话,不如怪他妈起了害人之心呢,谁叫她害人呢?」
苗芳芳冷笑了声,她没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她可清楚的记得,这个女人是怎么缠着她们的,失败之后是又怎么上嘴脸的。
如今她杀人失败自取灭亡,那不是活该吗?
被憋了好几天在屋里,未来可能还要憋着不能出去,众人心里都堵着火,这话本是她的愤懑之言。
却…莫名戳到了林灵琳的肺管子。
林灵琳沉默了会,睫毛在眼睑覆起一层阴霾,嗓音沉沉道。
「有害人之心的是…我爸妈。」
众人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这对于林灵琳来说仿佛公开处刑,她从来没有当众说出过父母的罪过,过失都不行,她说不出口。
「父母都是为你好」,「父母养育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父母的不对」,这些话像一座座大山压在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又像是一道道酷刑,一刻不停地鞭挞着她的内心。
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的家人。
林灵琳这几天窝在房间里,反覆想了很久后,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分别给许嘉兰和林灵琅打了电话。
许嘉兰的回覆她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直接提前把全文背诵出来。
「你爸爸最近事情很多,已经耗尽心力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给你爸爸添麻烦了。」
「什么?杀人?你爸爸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不要胡说八道了!」
但林灵琅不同,在很多时候,林灵琅都会毫无顾忌地跟她说真话。
她原本是以为姐弟关系比较好,同龄人比较亲近,说话会更直接些——他们二人的关系,父母这些年来都是这么解释的。
最近她才逐渐想明白,母亲的偏心是需要面具的。
这层面具掩盖了她无耻的行径,虽然把事情做得很绝,但说话从来都不说绝,她很贪心地想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毕竟,女儿比儿子用得着。
林灵琅不同,他胆敢怎么想怎么说,是因为他不需要把她当回事。
他知道她在母亲的掌控中,她会听母亲的话,而母亲会听林灵琅的话,他根本不需要给她好脸色,照样可以坐享其成。
同样的话问林灵琅,林灵琅的回覆就是。
「姐姐你不是没死吗,那些人动手是有数的,不会伤害到你的,你不用瞎操心。」
这两个人的加在一起,便可以拼凑出完整的信息。
来杀夏忆的人就是他们指使的。
他们宁可想尽办法去替他们的儿子出气,也不愿意花同样的精力来救自己。
众人:「……」
虽然不懂这二人的爱恨情仇,但林灵琳的父母要弄死夏忆,甚至不惜房产这种可怕的h埃尔法病毒,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袁希影比较直接,纳闷地问道。
「她们没想过你也在这里,打算连你也要一起弄死吗???」
林灵琳身体抖了抖,没说话。
「目标应该只是要弄死我。」
夏忆帮她把话说完,但也知道这样一句话不足以全部说服众人,便又补充了半句,道。
「他们只是不在乎她的死活,但并没有想要害死她。」
众人:「……」
这句话听起来一点安慰的效果都没有呢。
那个救援队长下了三次手。
第一次,是要抢走他们的食物,第二次,是要断绝全部的支援,第三次,便是投放这种无人生还的病毒。
无论是哪一种手段,林灵琳都不可能不受到波及。
她知道她父母没想要她死。
那个救援队长一定是擅自动的手,他动手的手段和细节,一定不是父亲命令的。
但她也知道,父亲买通对方在女儿面前动手杀人,从来没想过她是不是会产生心理阴影。
她更知道,她父亲甚至没有提醒兇手,在下手的时候要收这些,小心保护着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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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手段如此狠辣,也许是阴差阳错,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父母不在意她而已。
看到那对母子尸体的时候,看着那二人悽惨的死状,林灵琳心底的痛苦感爬上了巅峰。
如果她没有这么好运,没有夏忆躲避开了危险,没有姜际及时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她,大概也会死成这样吧。
她也很难想像,就在末世来临之后,短短几天之内,林家便从温情的亲人,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巨兽。
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让她想起来就不寒而慄。
袁希影意识到她说的话似乎伤害到了林灵琳,下意识想要挽回,便换个话题问道。
「知道这次没有得手,他们之后还会再来吗?」
「这倒未必。」
夏忆接过话茬,轻轻道。
「我说的不是他们未必会捲土重来,我说的是他们未必…知道自己是不是得手了。」
门口的母子死状过于惨烈可怖,大家都不愿意仔细去看,但夏忆却发现了一个细节。
当初她噼开虫身,碧绿色的液体飞溅,溅到男孩妈一身一脸的脏污,衣服也不曾例外。
此时再看过去,她们母子二人身上手上干干净净,甚至连那弄脏的衣服都被脱掉了,她们不知道去哪里换了一身新衣服。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她知道自己和孩子都中了病毒,就会什么都不做,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死吗?」
夏忆看着众人迷惑的神色,轻声问道。
「她就不曾升起过侥倖心理,试试看去骗一骗那个救援队长,万一成功了,不就可以把他儿子救走了吗?」
救援队长承诺过她,只要事情完成,就会把她儿子带走,虽然他没有履行诺言,但是在此之前,这个母亲肯定是相信这个承诺,并且努力给孩子争取过机会的。
所以才她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换上了新衣服,将孩子和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目的就是欺骗告诉对方,她已经得手了!
这对夏忆来说是件好事。
这个母亲可能说服了救援队长,让他相信夏忆已经死了,以后的追杀也可能会停止了。
但是于此同时,会衍生出一个新的,更加恐怖的问题。
这对母子作为病毒携带者,和救援队长是有直接接触的!
而救援队长会去一个又一个地点救援和送物资,还会回到有更多人聚集的避难所。
他会接触到非常非常多的人!
而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天,接触人的数量会呈指数级别的上涨!
空气忽然安静了。
众人慢慢消化着夏忆说的话,脸上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病毒如今已经在大流行了。」
第97章
救援队长在确认夏忆身份后,便在思考着动手的策略。
他不打算自己沖在第一线,一方面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另一方面…夏忆不太好惹。
从她去三层解救众人时,那个负责看管的救援队队员便说过,她身手非常敏捷,而且几个照面下来看,脑子似乎也很好使,对面众人隐隐有以她马首是瞻的趋势。
他若是动手成功还好,万一失败了, 不仅结下了仇怨,甚至很难全身而退。
他不过是收了些恩惠,林姓领导把他安排到了救援队, 还让他当了队长, 但只是到此为止罢了, 还没到肝脑涂地的份上, 他可不想把仇怨结到自己身上。
他在众人中,一眼就选中了那个男孩妈。
救援也有些日子了,见过的人着实不少,在被逼到绝路上之后,什么人会说什么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他自认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对秃头夫妇不能用, 一看面向就是不好相处的,夏忆性格必定也不好惹,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 不可能不发生矛盾,他们根本近不了身。
那对小情侣完全自成一个世界,女生显然和夏忆不熟,既然她不熟,他们两个人就不会与其他女生有什么交集。
唯独这对母子,虽然讨厌了些,但也只是讨厌,整体上是人畜无害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孩妈最软弱。
另外两个女人身边都有男人可以依靠,唯独她没有,而她看起来就是个…只会依赖别人的人,在现在这个世道,她这种人身边没个男人,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她绝不会学着自己游泳,她只会在水中找一根浮木,然后像扒着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命地往上爬,指望着着浮木救她一命。
想要利用她做事,只要随便丢过去一根浮木就足够了。
浮木简单到只需要一句话。
「只要你能得手,我会把你的儿子带进避难所。」
至于这个承诺会不会兑现?
当然不会。
根本就没有避难所。
他们这些所谓的志愿者,不过是一群即将饿死的人,听说官方可以提供船只和食物,出来混口饭吃罢了。
他们的工作内容是帮忙收集物资,发放物资,虽然找到粮食后要分出去,但自己总归能先拿到一些,比那些在家里没法出门,活活饿死的人强得多。
他们的每一顿饭都是工作换来的。
而且,他们只提供救援,不提供避难。
救援和避难是两码事。
救援在资源有富裕的时候,分一些给别人,在没有资源的时候,救援就可以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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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避难所不是,避难所建立起来,人就要一直养下去,万一资源没有了怎么办,避难所里领进来容易,赶出去可就难了。
这个商场环境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女人都没有踏实待下去的意思,明显什么事都不愿意干,只是随便帮他们办点小事,就要长期稳定每一顿稳定分他们的粮食,凭什么?
还有那个熊孩子,更是烦得不行不行的,那么大个子,屁事不懂,给别人带不来任何价值,只有源源不断的嘈杂和麻烦。
在资源如此紧缺的时候,大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谁带啊,疯了吧,他恨不得直接淹死。
所以,在那个女人办完事回来后,要求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救援队长静静地看着她下跪,磕头,撒泼,打滚,这短短的几天里,这种人他见多了。
他们救援队不养废物。
更别说养两个。
「任务完成了。」
救援队长把女人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那个林姓领导。
至于夏忆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也没问,也不是很关心,他已经为了那个夏忆浪费很多时间了,对得起这位领导的「知遇之恩」。
在救援队的船只载着满满的货物,开往下个救援地点时,一个队员看了他两眼,又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
「队长,你眼睛里怎么冒绿光啊,狼人附体了?」
「…净胡说八道,手电筒晃得吧。」救援队长回答道。
他直到死都不知道,那盒下过毒的饼干里,又被放了虫子。
他没说过,男孩妈也没问过。
…………
夏忆众人看到那对母子尸体后,并没有急着出门,虽然病毒失活的速度很快,但毕竟外面的这片空间里,也不只这对母子二人。
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保险起见…甚至不是为了保险起见,大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出门的理由,美容院里有吃有喝还安全,没道理跑到一个随时可能会染上恐怖病毒的空间里以身犯险。
足足苟了大约有…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月以来,大家一直在观望。
网络上零星能看到些离奇病死的传言,但很零零星星,在舆论层面基本形不成规模。
可能是看到染病的人,自己大约也染了病,还来不及弄明白怎么回事,也没办法在网络上说清楚,就已经离开世界了。
也可能是因为网络上杂声太多,想要精准定位到身边并不容易。
从这对母子死亡速度来看,这病毒并不是假的,它的传播能力和致死能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可从网络上来看,相关信息又如昙花一现,好像传播了,又好像没完全传播,根本没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一个月后…外面活着的人,食物开始耗罄了。
停车场里残存的两对,其实都活着。
大家本就相互关系很陌生,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对秃头夫妇和那对情侣和这对死去的母子之间,谁和谁和谁都看不太对眼。
那对母子在临死之前,并没有去他们那里找不痛快,那救援队长都染上了病毒,但这四个人反而逃过一劫。
最开始发生内讧的,是那对秃头夫妇,女人虽然对男人非常不满意,但又不想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独自生活,希望能好歹有个靠,几番拉扯之后,还是选择了原谅。
一边嫌弃地照顾着男人,一边也拿着男人的hiv治疗药物,分着一起吃。
男人害怕药物耗罄,经常藏起来不给女人吃,但女人也总能找到,二人就这么斗智斗勇地吃着,男人身上的伤逐渐好了。
药还没耗罄,首先耗罄的是食物。
男人当初身上都有伤,抢物资基本都是女人一个人做的,她的腿脚也不便利,又没那些小年轻力量壮,搬运的速度并不算快。
一个人没有半个人的体力,偏还要供着两个人吃,吃着吃着,东西就不够了。
二人每天都在为食物发愁,在食物大约还能吃一个礼拜的某天,她睡醒一觉起来后,发现食物不见了。
她以为是另外那对小情侣偷的,便想要过去发疯,谁知看了对方物资一眼后,便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小情侣根本不会做饭,根本没拿什么面条锅子之类的,他们那里一箱一箱存着的,全都是速食米饭,除此之外,什么食物都没有。
速食米饭那东西,包装盒好有几层,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当初可是一盒都没拿。
除了那对小情侣,商场里还有夏忆这波人,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
夏忆他们一直待在美容院屋里,屋里屋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屋里的物资太多了,里面有吃有喝有冰箱有水果,多得一年半载都吃不完。
他们根本不可能会稀罕那一箱子泡面。
所以,这些物资是谁拿走的,就昭然若揭了。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都化为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出来!你出来!」
她一层一层地翻找着,从五层的停车场一路向下,一直找到了已经被淹没了一半的二层超市,却始终没有见到过她秃头男人的半个身影。
「那都是我拿的东西,我拿的东西!」
「我拿着食物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天,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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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我伺候了你这么些年!你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养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呢!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吗?」
她的语气从愤怒,到悲伤,到绝望,声嘶力竭地叫着,字字泣血。
没有回应。
从那天开始,女人便疯了,她也不吃也不喝,也没想过其他法子,仿佛不知疲倦般,连天昼夜地翻找着。
她在翻找,在咒骂,在哀求,整个商场里都迴响着她的厉吼。
自始至终,那个男人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直到某一天早上,夏忆他们睡醒从各自房间走出来,惊讶地发现。
躺在门口死死瞪着他们的尸体,从两具,变成了三具。
众人:「……」
那对母子去世时,那些救死扶伤的医生们,还泛着恻隐之心,经歷过这些天网络现实的双重毒打后,对这种魔幻现实也已逐渐麻木。
如今他们更关心的是:前两位还没搬走,现在又请来了第三位,即便这些日子气温并不算高,也不能存储这么久啊,门口已经散出臭味了。
真的不能再摆烂,必须要稍微处理下门口的狼藉才行。
就在大家商量着该怎么办时。
夏忆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在接通的瞬间,毕珊珊噼头便道。
「夏忆!你有渠道联繫医生没有?」
第98章
有医生……没有?
夏忆:「……」
她视线环顾一周, 依次掠过林灵琳,姜际, 袁希影,赵婷的脸。
有……一个科室。
但有也不等于真的有,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夏忆沉默片刻后,反问道。
「什么事?」
「怡怡姐…情况不是很对,可能需要医生来看看。」
毕珊珊声音很低,不復之前的活灵活现, 似乎有些疲惫。
「我这边有两个医生,但都是妇产科的,他们说专业不对口,不太敢做诊断,希望能找神经内科的医生会诊下。」
夏忆瞬间精神一紧:「姐姐?」
姐姐虽然始终没有清醒,但这么多年里病情也很稳定,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现在没医没药没治疗条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
她视线在室内巡迴了下, 「…神经内科。」
屋里虽然医生有好几个, 只知道内科外科中医科,但具体的专业她还真没仔细问过。
「让他们把病例发过来,晚点打个视频电话, 给我看下情况。」
袁希影已经听到了她们二人的对话,不復平日里说话暴躁的模样,声音冷静而沉着。
「我可以参与会诊, 我隶属神经外科。」
「神经…外科?」
毕珊珊也不太懂神经内科外科的区别,总归是神经科,看植物人比妇产科靠谱很多,现在能找到医生就不错了,那轮得到她们挑三拣四,便快速答应道。
「好,一会微信联繫你。」
双方安排了沟通时间和方式,袁希影便独自进了房间,会诊过程中她希望有安静的环境,不要被别人打断思路。
夏忆作为病人家属,也一样被关在门外。
夏忆:「……」
她原本没急着离开,主要是离开这里实在不算方便,橡皮艇毕竟是个小玩意,开出去走几公里路程还行,几十公里那就是开玩笑了。
而且她也与毕珊珊商量过,现在外面天气恶劣,对方那里环境稳定安静,又有护工和医生照顾姐姐,想要接人也不急于一时。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她听说姐姐状况不稳定开始,心里便起了焦躁。
这几十公里虽说不方便,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还是去亲自看着姐姐她心里才能踏实。
而且毕珊珊情况听起来似乎也不太好…她还怀着孕,而且她老公那群乱七八糟的亲戚,夏忆真的不敢恭维。
夏忆在外面待得心里烦躁,便打开了美容院的门,开始干活。
既然要出门,门口这几位终究要收拾,虽然大家已经反覆确认过,病毒早已经失活没有传染性,她还是非常谨慎地带上帽子和口罩手套,一寸皮肤都不曾露在外面。
她把之前运货的平板车搬过来,将三位拖到上面,送到远点的房间内,用保安室里拿到的钥匙将门锁上,又把门口地面上的脏东西清理干净后,又把外面的衣物鞋袜全部脱掉,放在袋子里一起扔了。
最后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后,又翻找出了提前预备好的,口罩,防护服,消毒剂,防蚊虫药物后,又给气垫船的电瓶充上电。
无论这个诊断结果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去看看姐姐了。
夏忆埋头忙活外面的事,大家看她心情不佳,又明确表示想要自己待会,不希望人帮忙,便也不好再说话,只沉默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袁希影率先停止会诊,开门后径直走向了夏忆,道。
「我需要见病人,面对面诊断和治疗。」
夏忆怔了怔。
外面天条件有多恶劣,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想要去见姐姐,所以自愿承担这风险,袁希影有必要吗?
袁希影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自己抢先道。
「颱风偃旗息鼓很多天了,哪里那么巧就在这个时候捲土重来;极夜洪水听来危险,我们不也闯过一次了;至于那个病毒…」
她挑着眉斜眼看向夏忆手中的防护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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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这玩意都有,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话说的轻描淡写,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
要过去出诊看病,多多少少要与人与物接触,谁知道其中有没有感染者?
这病毒又防不胜防,不能沾染皮肤,不沾染唿吸道,防范需要做得非常细緻,稍微一个不慎,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夏忆不是很理解。
美容院里有食物有水,能安全又舒适地活个一年半载,跟她出门不仅获得不了什么,还生死难料。
她自认没什么可图的,起码「看起来」没什么可图的,即便是帮她姐姐看个病,尽心尽力地会诊就可以了,有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吗?
袁希影本来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可看她眼底里是真实的迷惑,又无奈嘆了口气。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有什么问题吗?」
「更别提这条命…我还真未必能救得了。」
「那…你要什么?」夏忆又问。
袁希影想了想,道。
「我好歹跟你去出诊,出诊这段时间,你总要管吃管住吧?」
夏忆定定地看着她,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暖流,过了半晌后,忽然笑了。
「好。」
「啊对了,我给忘了,那边电话还没挂。」
袁希影忽然一拍脑门儿,把电话从兜里掏出来,屏幕上是个倒立着的人影。
夏忆旋了旋屏幕,将手机转过来,看到了毕珊珊有些苍白但带着笑意的眼。
「怎么着,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夏忆没搭理这番胡乱打岔,定定地注视着她的面色,开门见山道。
「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
毕珊珊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
「你先把怡怡姐的病情解决掉,那个比较急,至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夏忆:「……」
她总是这么对毕珊珊说话,现在被这句话怼回来,忽然发现滋味不是很好。
但夏忆也没再追问,毕竟她确实分身乏术,不能同时解决两边的事,非要追问还不能解决,只是二人徒增烦恼。
既然毕珊珊说可以处理,她便要相信对方,而且她也相信,如果毕珊珊真的需要她的帮助,也不会客气。
「我们怎么见面?」夏忆问。
「你们不要来我这里,这里太乱了。」
毕珊珊没有展开解释,只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事实,道。
「而且我现在也不能过去接你,只能安排直升机把怡怡姐送过去,你选个地点。」
安排直升机送过来,飞行员便是外人,虽然肯定是相对信得过的人,但无论多信得过,有的信息也还是保密为好。
地点不能选在悦湖疗养院。
毕珊珊的直升机她见过,后排空间不是很大,如果带上姐姐的病床后,很难放下其他人,而且商场这边没有停机坪,在半空中上下飞机也很危险,
夏忆这边最好不要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过去。
别墅区太远了,气垫船的电量支持不了那么久,选择公寓位置合适。
公寓在下游,而且距离比较近,她们可以漂流过去,那边的物资也不少,够支撑好一阵。
「我们先走,等我们到了准备好之后,你们那边再出发。」夏忆嘱咐道。
「行。」
毕珊珊爽快答应了,片刻后又道。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做好隔离措施。」
「你也是。」
……
夏忆没想到的是,她打个电话出来,出行队伍便从两人扩充到了四人。
林灵琳和姜际也表示要去。
毕珊珊的医生是为她临产做准备的,可以将姐姐送到目的地,但并不能长期留在那,顶多提供些远程支持,所以袁希影可能会忙不过来,有他们两个人专业的人去帮忙很合适。
反正这三个人口风一致,都非常坚决地表示事情就是这样。
夏忆:「……」
她其实无所谓了,带一个带三个都一样,反正她也养得起,而且他们说的的确没错,在姐姐病床前多个医生搭把手,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但在这个过程中,赵婷并没有说话。
夏忆明白她的意思,也很理解,赵婷做出的是正常人都可能会做的选择,她帮忙救这几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认为对方理所应当回报。
最后纠结的人反而变成了苗芳芳,气垫船只能放下五个人,但却放不下五个人之外的满屋子物资,还有门口那辆刀枪不入的面包车。
她虽然想陪着夏忆走,但也不愿意把辛苦寻来的物资都留下。
她和赵婷可不算熟,还没到可以物资相托的地步。
最终的结果是,夏忆,袁希影,毕珊珊和姜际,通过气垫船离开,回夏忆的公寓;而赵婷和苗芳芳两个人留在商场,看管物资。
在几位医生的专业指导下,夏忆严格地按照正确方法穿好防护服,每个人身上背了应急背包和物资,驾驶着阔别几日的气垫船,重新滑进了忙忙的夜色中。
回到公寓的这条路并不算短,如今外面颱风停了许久,有办法出来的人不在少数,路上可能会遇到些人,甚至遇到些麻烦都很正常,都会在夏忆的预料之中。
她唯一预料之外的是,第一个拿刀挡在她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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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林灵琅。
第99章
林灵琅在荒郊野外被雨水浇醒时, 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
大雨瓢泼地砸在脸上衣服上,砸得整个人都湿透了,他整个人都发着抖,精疲力竭地爬起甚,看着被卸掉四个轱辘的车,已经麻木得生不起气来,他用脚踢醒昏迷在旁的司机,两个人囫囵爬进车里,又折腾了好久,才设法叫到救援队。
林灵琅哆哆嗦嗦地上了车,被送到最近的服务区休息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外面颱风骤起。
等到林灵琅洗了个澡出来, 好歹活过来一口气, 居然看到那个傻逼司机在求神拜佛。
说什么庆幸着他们运气不错,居然能在颱风前躲进服务区里休息,没有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死无全尸。
那时候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他走到窗户前往外看,正好一个巨大的尸体砸了过来, 「咔嚓」一声撞到窗户,在玻璃上炸出巨大的血污,吓他妈死他了!
林灵琅此时才有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他妈幸好他运气好,幸好他醒得早, 及时找到地方歇口气,不然他就他妈跟窗户外面那个死人一样,炸成烂西瓜了!
他好容易弄到个手机给爸妈打电话, 让他们来接他,他们居然还推三阻四。
说什么颱风天太大了不好走,等风停了再来接他,谁他妈能想到这风颳了快一个礼拜啊。
而且天也不亮了,什么毛病,太阳呢,也都摔成烂西瓜了?
眼看着玻璃窗上的血渍越来越厚,玻璃窗下的烂西瓜越来越多,噁心死人了。
服务区里的东西也不好吃,天天泡面泡面速食米饭,吃得他都快吐了!
林灵琅给许嘉兰打电话的口气越来越恶劣,他简直要气死了。
说什么宝贝儿子宝贝儿子,他这个宝贝儿子已经一个礼拜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了,洗澡都是用得凉水,睡觉只能睡在地上,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
而且外面这么瘆得慌,还不赶紧过来救他,这是要他死在这里吗? !
司机看着林灵琅上蹿下跳,心里不屑又无奈,另外加上一层恐惧。
现在外面这是什么情况,网上能查得分分明明,哪里哪里都在受灾,有饿死的有淹死的有飞在天上卷死的,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他们所在的这个服务区人不多,并不是旅游高峰期,又值深更半夜,还有颱风预告再先,根本就没人在这条高速路上休息,此时服务区里除了几名工作人员外,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能有吃有喝有睡,物资十分充足,早该谢谢老天赏命了,还瞎折腾什么。
偏偏他的身份这话说不了,灾停了他还要上班还要赚钱养家,不敢得罪金主。
但他有怕这个活祖宗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回家,外面这天气跑出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可不愿意捨命陪君子。
只得捏着鼻子劝说道。
「林少,您也消消气,这地方确实伙食太差了,可现在哪哪都不好过,家里的伙食也好不了哪里去啊…」
「滚!!!老子不是傻逼,不会在这时候出去的!!你别他妈过来烦老子!」
林灵琅狠狠地骂了一句,又啐了一口。
司机挨骂早就挨习惯了,根本不在乎这一句两句,看他不会盯着颱风天出去作死连累到自己,心里踏实了不少,老老实实滚掉了。
林灵琅:「……」
眼看着出气筒真的滚了,他的气却还没出爽。
这些天窝在阴暗冰冷的服务区里,他早就快憋疯了,心里所有的恐惧愤怒都化为对夏忆的恨意!
这么多天,也够他想明白了。
她突然开车到隔壁市,是她拿准了自己好奇一定会跟着她,所以故意遛他玩呢!
还他妈把他遛这么远!
夏忆明知道,明知道末世要来!
却把他骗到了这么远,让他躺在野外自生自灭,她是想要他死!
那个歹毒的表子!
要不是她,他现在正躺在家里,吃着他妈给他做饭,舒舒服服地抽菸喝酒打游戏!
那里会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风餐露宿!
林灵琅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哪里收过这种委屈,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要弄死她,我要弄死她!!!」
……
「你既然不来救我,那就把夏忆弄死吧。」
许嘉兰接到儿子电话,忽地听到这么一句,莫名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宝贝儿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现在每天都死那么多人,多死一个少死一个也没什么额差别,不会被人发现的!」
林灵琅愤怒得五官都要扭曲了,在电话中咆哮道!
「你去他妈把夏忆这个臭表子给我弄死!」
许嘉兰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事情的始末,另林灵琅意外的是,她居然答应了。
「妈妈…妈妈知道了。」
「妈妈,我说的是要她死,真的死!」
林灵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好…好的,我会跟你爸爸商量的。」
许嘉兰仿佛听到的不是什么杀人请求,而是他晚饭想要吃什么一样。
林灵琅:「……」
林灵琅困在服务区里,消息十分闭塞,看不到官方统计的数据,所以其实不知道,外面情况比想像中恶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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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页
弄死一个人…也比想像中简单得多。
更别提,他们刚好知道夏忆的行踪,许嘉兰也刚好…嫌夏忆碍事。
总之,事情顺利程度远超过林灵琅的想像,
他本以为父母答应帮他出气,也不过是哄哄他,顺着毛捋一捋他的脾气,没想到几天后,真的传来了夏忆的死讯。
好像是因为什么病毒传染,导致那一片死光了,方圆几公里内无人生还。
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
林灵琅笑得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虽然颱风停了之后,洪水又漫了上来,父母依旧在推三阻四,没有尽快把他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他还要在这个破服务区待上好多天。
但能听到夏忆的死讯,能听到这么好的消息,足够他开心好几天了!
最重要的是,夏忆手里还有大笔资源。
那些在末世之前都是钱,末世之后又被她全都换成了最有价值的物资,可真的是…符合他的心意啊!
林灵琅咬了咬牙,冷笑起来。
夏忆那个冷血的女人,继承了那么大笔的遗产,却扣扣索索,一分钱都不想给他,他可是她的亲弟弟!
她早知道末世将至,把所有东西都买了物资,多少钱的东西啊,都没有想过给他这个亲弟弟准备点什么,这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吗?
她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如今这个结局,是她应得的!
而他,也能得到他应得的部分。
林灵琅心底涌起了贪婪。
等父母把他从这里救出来,他立刻马上就去抄了夏忆的狗窝!
他可是仔仔细细地看过那个清单,足足打了他一本纸,那个女人可真会享受啊,那个地方吃的喝的什么都有,居然还有一个大型游戏机房,她却还能玩游戏啊!
可惜啊,这些东西,马上都要是他的了。
不知道末世外面是什么景色啊,是不是所有人都饿死饿活?
有了夏忆那些物资,他的生活不仅不会艰难,甚至会比现在更轻松,他永远都可以不愁吃不愁穿,活得潇潇洒洒。
他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那些人,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求他赏一口饭吃,当然,他也可以大方点,谁跪得姿势好看,他就赏给谁一口,谁跪得姿势不好,他就把人踹出去去死!
想到别人匍匐再地哀求他的场景,林灵琅就爽得头皮发麻。
可惜啊,这个表子汲汲营营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却死得那么轻易,如今人死如灯灭,多少钱多少物资有个屁用,不还都是便宜了他!
在阴曹地府里看着自己享用她的钱,她辛苦的劳动成果,不知道夏忆会不会死都死得不安生,死都死得心里在滴血啊!
至于夏忆的东西都藏在哪里,林灵琅也心里有数了。
当初为什么夏忆那么急着遛他走,根本不是因为有事,也不是因为这里有新的避难所,而是为了调虎离山!
因为他找对了!
他找到了她的狗窝,所以那个表子才急了!
因为,那里就是她的避难所,她所有的物资都藏在那里。
「爸,家里现在缺不缺物资啊?」林灵琅将电话打给了林永泽,佯装关心地问道。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不缺!」
林永泽和许嘉兰被困单位里,也始终没有机会回家,好在他们是重要部门,总是会有些特权,有人供应着他们的吃喝,但常年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林永泽,心下也是非常不满意。
「是吗,是这样啊…」
林永泽皱着眉,听到亲生儿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口吻中带着些诡谲。
「我知道一个秘密基地,那里有让你这辈子吃喝不愁的物资,您想不想知道啊?」
「在哪里?」林永泽问。
「您先把我接回去,我自然会带您去。」
林灵琅轻轻冷笑了两声。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有物资的人就可以拿捏别人,物资等于权力。
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权力让渡给其他人?
父亲大人,是该您让渡权力的时候了。
否则,悦湖疗养院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第100章
林灵琅还是做梦做了好一阵的。
毕竟他运气还算不错, 颱风很快便彻底停了,极夜依旧会再来无穷无尽的危险, 但已经不是阻拦他回家的条件,不管是他的理由够充分,还是父爱够伟大,总之,林永泽来接他了。
林灵琅很不满意,来接他的不是直升机,林永泽说现在直升机是稀缺资源, 不是他想调度就能调度得到的,所以来的是个快艇。
如今海平面上升到一定程度,原来开车的路全都变成了航线, 快艇时速比汽车并不慢, 林灵琅所在的位置, 一天也就回来了。
快艇被借出来,并没有急着要求还,本来也可以去接林灵琳,但林家人很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林家人搭了快艇的方便,拿着派放的物资回了家,随后林灵琅便指使着快艇驾驶员,直奔悦湖疗养院。
林灵琅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上次他没有成功上去,在山脚下便被夏忆截胡了,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她人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了。
悦湖疗养院那个地方,据当初那个…小王还是小刘来着,反正是那个销售说,几乎是鸟不拉屎,外面荒草丛生,树都长到马路上了,里面就一座破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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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好像就是下面有地下室,大好几层,特别适合存储东西,而且地势高也不怕被水淹了去,是个绝佳的储物场所。
但这种地方肯定要保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他连他爹都没告诉,所以连快艇驾驶员都没带,把对方留在了山脚下,独自下了船。
林灵琅没走正门,他记得马路入口处有铁栅栏拦着,还有个保安亭,大概是为了防止外面车子出入的。
但他又不开车,反正这山也不陡,不是非盘山公路那一个入口可以走,他完全可以从马路牙子边爬上去。
只要能爬到山顶上,弄两块板砖,把那小楼玻璃一砸,那不就是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林灵琅一边趴着山,一边幻想着自己坐拥物资,风流潇洒,挥斥方遒的模样。
原来要忍着他爹所以必须装,要忍着他爹的领导所以必须装,可以后不一样了,已经不是那个时代了。
他再也不用戴着可笑的面具去讨好别人…
林灵琅正快乐地幻想着,忽然听到「砰」地一声!
脑门上传来一阵剧痛!
「我艹!」
林灵琅脏话再一次飙了出来。
那快艇驾驶员在下面不远处,听到他的怒骂声,急忙问道。
「林少…怎么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了!」
林灵琅脱口再骂,脏话还没骂完,才终于慢慢地感觉到了不对。
他摸了摸剧痛的脑门,用手电筒照了下,是淡淡的血迹,脑门被磕出了血。
是什么玩意能把他脑门磕出血啊!
林灵琅下意识拿起手电筒,向正前方照去。
才发现,面前是一堵墙…?
林灵琅抬起手摸了摸,用手电筒照了照后,终于确认…这就是一堵墙。
山脚下到处一片漆黑,手电筒又照不清楚,他刚刚走路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根本没发现这墙,便一头撞了上去。
「艹……」
林灵琅揉了揉脑门,又想骂了。
他忍着脑门的疼痛,举起手电筒开始观察。
这堵墙又高又长,高得…比他两个人都高,抬头看墙沿看得脖子疼;长的…不知道有多长,用手电筒左右照都照不到边际。
谁能想到那光秃秃,杂草丛生的山脚下,居然修了这么个,这么个…
林灵琅找不到形容词,只能怒骂的道。
「这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啊?」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林灵琅都在找这堵墙的突破口。
第一个阶段,他想要独吞这笔物资,所以坚持要自己找,然而他那点食色性的小身板,找了半天就腰酸腿痛;
第二个阶段,他去寻求林永泽的帮助,林永泽觉得他就是小打小闹,于是安排了两个人去跟着他一起帮忙找。
等到他们在山脚下绕了整整一圈,愣是没找到突破口,又重新回到正门处,想要试图翻那铁栅栏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那门上居然有高压电。
其中一个跟班动手太快来不及躲闪,被生生电死在了那门上。
林永泽终于当了真。
他本以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跟以前一样,就是喜欢做点小事吸引他注意力,彰显自己的本事罢了,此时却彻底改了观。
五米高的围墙,高压电,这种配置,不是随便的小手笔,能在一个月之内,修建出这种水平的防护,用大阵仗保护的东西,应该确确实实…是个东西。
参照着夏忆的购物清单为证,他终于开始正视起了这件事。
然而其实并没有用。
夏忆在末世之前防着林家,是因为林家有权,而在末世后,她已经不怕了。
末世之前,夏忆的所作所为可能不太合规,毕竟她只是买了一个疗养院而已,不是买下了一座山,没道理把整座山都圈下来占地为王,若是被人发现她的行为,总能找到理由给她强拆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是个三不管的时代,连个正牌救援队都凑不齐的时候,那里还能凑得齐拆迁她防护墙的设备,工具,以及专业的人?
林灵琅的幻想虽然很可笑,但有一点确实是在理的:
林永泽的特权已经在逐渐消失了。
他能调度的人力,物力,已经在缩小,变得极其有限了;他想要买通别人,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卖命的,可交换的资源了。
所以,当林永泽开始对悦湖疗养院产生贪婪之心后。
无能狂怒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林永泽派了他能指示得动的所有人,想尽了一切办法,用梯子爬墙,穿绝缘衣服过门,用锤子砸锁,用钳子剪栅栏,各种各样离谱的方法都试过了,不曾在那铜墙铁壁上…留下半点痕迹。
他们仿佛像是几个拙劣的笨贼,看着珠玉在内心里痒得要死,却抓耳挠腮,不得其门而入。
林永泽手下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连续忙活了几天都拿不到物资后,纷纷打了退堂鼓,表示领导的话虽然想听,再不出去找吃的就要饿死了。
林永泽:「……」
林灵琅:「……」
总之,在百般招数用尽之后,他们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个方法。
那地方他们闯不进去,但夏忆总能进去吧。
她的尸体上总归…该有钥匙。
林灵琅试图联繫林灵琳,让她去夏忆的尸体上偷钥匙,却没有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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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让妈妈给林灵琳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想着外面缺吃少穿,林灵琳大概是已经死了。
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动手,沿着林灵琳当初留给母亲的地址,亲自去看看。
「就在那边,就在那边,地图上显示着,那边有个商场!」
夜里很是寂静,虽然偶尔有出来找食物的人,但大多都怕被人发现,抢走自己的物资,出门的时候都悄悄的。
林灵琅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非常有穿透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林灵琳第一时间便听出来了。
「关…关灯!」
她急匆匆地悄声提醒着,夏忆眼疾手快,快速将船头吊着的节能手电筒关了开关。
此时双方仅隔着一个拐角,几乎在他们灭掉灯的瞬间,快艇的船灯便转了过来。
那船灯可不像手电筒这般简陋,雪白的扇形灯光从近到远铺陈开去,将船前的水面照的纤毫毕现。
快艇上站着三个人,一个驾驶员,一个林灵琅,还有他个24小时不离的司机加跟班。
林灵琅和司机两个坐在船上,每人手里拿着一柄砍刀,银色的刀身在船灯照射下,微微泛着亮光。
气垫船安静地缩在角落处,刚好位于快艇船灯的死角。
林灵琳熄灭掉发动机,双手紧紧攥着控制杆,汗水沁湿了掌心。
林灵琅。
这个她一个多月没见的弟弟,帮助她亲手揭开父母面纱的弟弟,她本以为永远不需要再见面的弟弟,就这么赫然出现在这里。
其实她觉得夏忆肯定是不怕林灵琅的,虽然他带着两把大刀,但她对夏忆有种迷之信心,觉得夏忆能把他们通通干翻。
但这么做没什么意义,还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对方是对病毒的传播一无所知,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林灵琅三个人,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和他们发生纠纷太麻烦了,他们不想被划破防护服,也不想面临被病毒感染的风险。
快艇缓缓停在商场门口。
林灵琅三个人拎着刀,跳下了快艇,大步走进商场。
三人打着手电筒,在商场里一层一层寻找着,地板上早已铺满层层叠叠的尘土,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行动的踪迹。
林灵琅皱了皱眉头,纳闷地低声嘟囔着。
「不会吧,不仅他俩死光了,这里面所有人都死光了?」
「笃,笃,笃。」
鞋子敲击地板声由远及近,缓缓走到林灵琅背后站定。
一个年轻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林灵琅,对吧。」
林灵琅勐地转过头来,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方见状轻笑了笑,对他的反应完全不以为意,淡淡道。
「你找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第101章
夏忆四人有急事要办,也不想跟别人发生任何冲突,只静静缩在角落里,等着对方上了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又拐过两个拐角,走到对方不会看到的角度,才重新打开了船头灯。
夏忆又给苗芳芳发了个消息,把林灵琅的情况告知了她,提醒她记得把灯关好,暂时不要出门, 苗芳芳迅速答应了。
虽然很多物资都存在美容院,但他们并不担心有人上门砸抢,那里有双层防护门,还有一层是金属的,想要弄开也要专业用具才行,可不是拎着两把刀就能破门而入的。
从商场到夏忆的公寓, 前段都是主干道,路很宽阔, 开船也比较方便。
中段路过几个住宅区, 人相对多了些, 住宅区人口比较密集,人口数大于物资数,需求比较紧张, 大多数人都需要出来找找物资。
有几个商场门口有专门的物资发放点,需要带着身份证件定量去取,只不过这个取可没那么容易,需要想办法越过外面的深水,自行到达商场门口才可以。
也有些人弄到了船只, 但那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能有个游泳圈泡沫板就不错了。
人们都是靠徒手游出门的,顶多扛着个洗澡盆什么的用来放物资,反正就是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磕磕碰碰地到达物资发放点。
至于那些不会游泳也没有办法在水上漂的人,老人小孩之类,会遭遇什么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夏忆几个人坐着气垫船,在路上遭遇了不少觊觎之色。
船啊,那毕竟是船。
整个这一片小区都没有几艘船,有了船只之后,出门运送物资不知道方便多少倍。
林灵琳小心翼翼地握着控制杆,目不斜视地向前开着,身后一道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莫名令她心下发毛,如坐针毡。
「别怕,沿着路中间开。」
夏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缓缓抚平了她心底的恐惧。
「从船下扑上来抢船没那么容易的。」
他们这个陌生的船只,平时没在这带出现过,四个人又口罩蒙脸看不清面孔,再觊觎的人也不免心存忌惮。
从颱风过境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大家争争抢抢也经歷过一轮,知道现在手里还能捏着船的,多多少少是个狠角色。
没有人直接冲上来抢,而是远远地辍着观察。
「万一……万一他们把船扎破了呢?」林灵琳低声问道。
「不会的,他们抢船是为了自己用。」
夏忆掂了掂身上的背包,他们只是一人一个包而已,物资虽然实在又顶饿,但毕竟不是箱箱罐罐,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多,远不如那船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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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垫船平稳地从中段路过,进入后半段市中心。
那些跟着他们的人,跟了不近的距离,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放弃了,没有船的人体力有限,并不能游出太远的距离,从住宅区游到市中心太难了。
而且市中心虽然商场更多,物资更丰富,人反而少了不少。
夏忆四人驾驶着船只沿水而下,大约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了小区门口。
市中心地势偏低,水淹没到了四层左右,外面的保安亭和门禁什么的,早已经都变成了水下风景。
夏忆接过了气垫船的控制杆,将船只驾驶到自家那栋楼前,在四层和五层楼道间的窗户处停下。
林灵琳三人依次下了船,夏忆等在最后一个,趁等着的空隙,顺便给毕珊珊发了个消息,通知对方自己已经到达,那边直升机可以出发,把姐姐送来了。
夏忆刚刚把手机收起来,眼前勐地一花,一道刺目地强光从楼上照过来!
「你们是谁?哪里来的人?」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拿着手电筒站在五楼处,视线从楼梯上方落下来,带着审视和怀疑。
夏忆收起了气垫船,将它整理在户外包里,确保所有物品都收拾好,又递给了其他三人后,才缓缓开口反问道。
「你又是谁?」
「你不认识我?我是这栋楼的楼长!」
男人挑了挑眉,嗓音瞬间冰冷下来。
「我代表这栋楼里的全部居民提醒你,这里不欢迎外来者,请你出去!」
夏忆:「……」
这倒没想到,一个月没回家,她倒成了外来者了。
她想想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外面情况太乱,小区安保措施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大家为了能尽量平安,便建立个小型联盟,轮流站岗值勤,有什么事能提前支应。
于此同时,大家也可以互相监督。这里确保不会有外来者,环境就相对比较封闭和好管理,相对不容易出现偷抢或者其他流血事件。
这是挺聪明的选择,不是什么坏事。
夏忆不反对楼里的秩序,也就稍微耐心了些,解释道。
「我就是这楼里的住户,之前一直被困在外面,刚刚弄了条船回来。」
「把口罩摘下来,我看看。」楼长说道。
「摘口罩不行,换个方法吧。」
夏忆径直拒绝了,这楼里再用心安保,她也不能保证没有病毒侵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可能答应摘口罩。
「我家住在楼上,你可以跟这我上去,看着我把门打开,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那怎么行?!你不摘口罩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钥匙是不是你的?万一是你偷你抢你从业主手里拿的呢?」
「摘口罩也没什么用,我几年没回过家,你本来也不认识我,摘口罩又能证明什么?」
「果然,露出马脚了吧!」
楼长闻言顿时冷笑起来。
「你如果是这里的业主,怎么可能谁都不认识,常年不回家,偏偏这时候就回来了?」
夏忆:「……」
啊对,就这么巧了怎么地。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她无奈道。
楼长:「摘口罩!」
得,说不清楚了。
口罩是不可能摘的,跟听不懂人话的人废话平白浪费时间。
而且直升机到达很快的,不能让姐姐在楼顶上没有人接。
夏忆耐心告罄,她拉过林灵琳,悄悄告诉了对方楼层地址,以及最新的密码锁的密码。
楼长半天都没能让夏忆摘下口罩,自己也早已上了火,此时见她半晌嘀嘀咕咕不回復,更是不满至极,顿时提高嗓音。
「嘟嘟囔囔什么呢?!再不摘口罩我叫人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下面那个小个子女孩,忽然一个蓄势动作,身体勐地沖了上来!
「你想动手?」
楼长见状,忍不住「哈」地笑出声。
他还没打算武力赶人,哪里知道对方率先不自量力起来,
看着她瘦小的身板,随便一巴掌就能掀翻。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随便抬起一巴掌,对着夏忆的脑袋扇去…
谁知手掌扇了个空,夏忆矮身躲开,顺势歪向旁侧,一腿扫在了他的膝弯上。
楼长膝盖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就是现在!」
夏忆快速捉起楼长手腕,将其反剪背后,把人压趴在楼道上。
袁希影和姜际两个人可没亲眼见过夏忆动手,眼看她动作干脆利落地放倒一个壮年男性,双双惊呆在原地。
被林灵琳推了一把才缓过神来,连忙拿着地上的户外包,拔腿便向楼上跑去!
然而此时只是在五层,夏忆的公寓在顶层,足足要爬十多层。
楼道里电梯早就不能用了,三个人全靠两条腿,一路狂奔着向上爬去,本就是平日里运动不多的职业,还没爬两层便气喘吁吁。
夏忆将楼长摁在原地,却并没有打算伤他。
对方虽然脑子轴了点,但毕竟是在保护整栋楼的民众安全,而且行为也很认真负责,起码目前看来不算坏。
她只是想快速上楼而已,于是单手控制着楼长手腕,单手快速地拆向了他的鞋带。
「你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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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在楼长愤怒的嚎叫声中,用对方的鞋带,将其双手反手绑在背后。
之后才退了一步,站起身来。
她把被撞歪的背包重新背稳,正准备顺着楼梯离开,忽然目光一凝。
刚刚进楼的那扇窗户处身影一闪,一个人快速跳了进来。
随即,一个阴冷的声音便从窗户处传来。
「我刚还纳闷呢,咱们这栋楼里没有我不认识的船啊,开在我前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原来是你啊,大侄女。」
夏忆身型微僵,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刚刚跳进窗户的身影,双拳缓缓地握紧起来。
「夏志鹏。」
她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只要回到公寓这边,她和夏志鹏必然会相见,她也早就忍够了,末世正好是个契机,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做个了断。
但…不是这个时候。
「大侄女,没想到你还活着呀!」
夏志鹏声音仿佛吐着芯子的毒蛇,幽幽地爬进夏忆的耳朵,沁着冰冷的寒意。
「好久没见,想我了吗?」
夏忆注意力落在夏志鹏身上的时候,那个被双手绑住的楼长,勐地身子一斜,居然在某个刁钻的角度,撞开了怀里的对讲机开关!
楼长对着对讲机,大声吼道。
「安保队!安保队!安保队快速集合!」
「有外人闯入,有外人闯入!」
第102章
林灵琳三个人疯狂地趴着楼,生怕半路上被人截住,跑得双腿发软,跑得喉咙都泛起了血腥味,终于爬到了顶楼。
林灵琳快速地输入了密码,随着防盗门「滴」地一声打开,众人依次闪身而入,反手关上了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几个人在门后拄着膝盖,大口唿吸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袁希影声音带着担忧,忍不住问道。
「夏忆呢?夏忆怎么办?」
「她说她会想办法,让我们先上楼, 消过毒之后, 去顶层天台上接姐姐。」
林灵琳刚刚听到了夏忆的所有安排,把话转达给了众人。
「那她…怎么办啊?」袁希影追问道。
「她说她自己会想办法, 让我们不用管她。」
林灵琳回答罢后,想了想, 又补充道。
「虽然有点担心, 但我也觉得…我们不要管她比较好。」
她一个人…行吗?
袁希影本想问这句话, 可想了想夏忆刚才利落的身手,又把话咽了下去。
夏忆一个人未必行,但是带着他们三个累赘一定不行,他们担心也没什么卵用,还不如按照对方的安排,不要耽误她的事比较重要。
「走吧, 上楼。」
袁希影想通了后,动作反而更快些, 转身便向楼上走去,边走边道。
「我们穿着这身防护服是不是不太好,需要一个消毒和销毁的地方啊…」
她话音还没落,脚步走到楼道的某个位置,掠过了楼梯边沿的某个感应器。
楼道中忽然亮起了蓝光!
于此同时,角落里几个喷孔忽然抬起了头,对着楼道中人的方向,「噗呲噗呲」地喷起了细细的液体喷雾!
这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喷懵了,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是蓝光消毒器和喷雾式消毒器!」
「这么高级?」
姜际走到喷雾来源处仔细观察了下,喷雾在楼道里安装了很多个喷点,细细的喷雾从孔洞中喷出,确保将众人360度全覆盖。
几个都是医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非常配合地将身上的背包拆下来,把身上个个位置无死角地喷上了消毒喷雾。
喷雾在两分钟后自动停下,众人便背着包继续往前走,便看到了拐角处放着一叠崭新的防护服装手套和口罩。
「这准备得也太齐全了。」
姜际一边走一边慨嘆,众人换掉了身上的防护服,塞进密封袋里,又换上了新的,随后顺着楼梯向上而去。
等都众人打开天台防盗门时,楼顶处已经传来直升机的螺旋桨声。
「我是经过隔离的,三天内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
飞行员也穿着防护服,从驾驶坐上跳下来,招唿众人去后排推夏怡躺着的病床,病床外部罩着全包的巨大玻璃罩及唿吸器。
「但她接触过我们的两个医生,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最好在治疗的时候做好隔离措施。」
「好的!」
袁希影比了个ok的手势。
飞行员也不啰嗦,转身便回到驾驶座上,随着螺旋桨转速提升,直升机缓缓升起,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走吧…干活儿!」
三个人推着夏怡的病床,重新返回了公寓中。
……
此时,在公寓楼下的夏忆却陷入了苦战。
她在看到夏志鹏的瞬间,心里便完全紧绷了起来。
夏志鹏和她之前遇到过的人都不一样,他是正经练过的。
夏忆对自己有多大能耐心里有数,她的身手对付外行人足够了,对付内行人,她的体重级别就完全不行,力量也远远不足,
女生在力量上本就有先天劣势,她的力量在女生中都远不算优秀的。
想要取胜,只能靠技巧。
夏志鹏狞笑着扑了上来。
他本听说夏忆已经死了,他惦记夏忆的钱惦记了一辈子,没想到居然生生惦记到她死,那笔钱都没有落到自己手里,心里不知道有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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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不死心,他知道那死丫头在一个月内,把所有的钱都换成了物资,他不关心死丫头都知道些什么,他只关心,怎么能把那笔物资搞到手。
他一次一次地出门寻找,却始终毫无所获。
谁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死丫头不仅没死,居然还眼睁睁地撞到他身上,可真是运气太好了。
夏志鹏想着都忍不住感嘆。
「…真是上天都眷顾我啊。」
夏忆看着他飞扑而来的动作,手腕一翻,一柄小巧的匕首便出现在掌心。
夏志鹏可是个亡命之徒,对付对方她可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抬腕便向着肋骨处刺去!
夏志鹏和夏忆斗了许多年,对她也算颇为了解,早已对此事先有预判,根本不给她偷袭的机会,挥拳向她臂弯处格去!
夏忆看到夏志鹏动作,匕首并不刺实,而是迅速变实为虚,在对方眼前虚晃半圈,又反手向他脖颈动脉处扎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动作飞快,电石光火间,已经过了好几招。
楼长的唿唤业已起了作用,随着咚咚咚脚步声从楼道处传来,楼上一窝蜂涌出了五六个人。
其中有两个是楼里原本的保安,还有一个是管家,都是在颱风期间值班,便被困在楼里没有离开的,还有另外两个人,像是楼里志愿帮忙的男性业主。
他们各自都带着些棍棒之类的武器,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看到打架动作飞快,在空中划出残影的两个人,不禁都有些愣住了。
一个赤手空拳的大汉打一个拿着匕首的小姑娘,两个人脸都看不清。
究竟哪个是入侵者?
夏忆打夏志鹏便已经压力很大了,看着旁侧还有五六个人压阵,压力陡增。
楼道里本就空间狭小,这还是一群男性,她纯打架是很难赢的,但偏偏都是楼里的安保人员,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夏忆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提高声音警告道。
「你们最好别插手,否则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安保队人员满脸茫然,楼长率先开口道。
「你擅自闯入别人住宅,还要带着武器伤人,凭什么不能…」
「谁说我是外来闯入者?」
夏忆忽然笑了,动作分毫未停,抬脚勐地一甩,对着夏志鹏腰部狠狠扫去,继续道。
「你没听到他管我叫大侄女吗?我是他侄女啊。」
「……啊?」
楼长怔了怔,视线下意识看向夏志鹏。
他虽然不认识夏忆的,但夏志鹏是认识的,在统计楼中人数时他见过对方,还觉得对方身体素质不错,想拉他进安保队,结果被拒绝了。
夏志鹏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其实也更倾向于跟夏忆自己解决,他想要的东西是不能当着众人面说的,还是在独立空间比较好。
「你也可以去顶楼看情况啊。」
夏忆抽了个空子,躲开了夏志鹏的攻击,又道。
「我家那防盗门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破解嘛,我朋友都已经进我家门了谢谢。」
楼长忽然反应过来,急道。
「他们有好几个人,那…那几个人去哪里了?」
「好…好像是上顶楼了。」
楼内管家回答道,他的办公区里有楼道监控,出门的时候晃了一眼。
他看着夏忆的身形,忽地想起了什么,顶楼业主确实是个年轻姑娘,听说在国外留学,一直没怎么回来过,他只在很多年前见过一面,但隐隐还有些印象。
「姑娘,你方便摘了口罩给我看一眼吗?」管家问道。
夏忆:「……不方便。」
楼主:「她如果肯摘口罩我还会在折腾这半天吗?」
管家:「那姑娘,你方便说一下你的姓名吗?」
「夏忆,我姐叫夏怡,出国前在你们这买的房子,四五年了,两套房子就装修了一套,你可以现在就去查业主信息。」
夏忆又抽了个空子答道。
那楼长见状依旧不死心,「麻不麻烦,你摘个口罩会死吗?」
夏忆干脆利索地答道。
「是的会死,会染上可怕的传染病,三天之内暴毙。」
她并不是不想解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她三言两语能讲得清,并且让对方相信的嘛。
「你……」
楼长还想说什么,却被管家拦住了,低声劝说道。
「我觉得她身份不像是假,我们去查查再确定吧。」
楼长:「……」
众人囫囵将楼长双手解开,一致决定先去查资料看看情况。
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最好是个误会。
这边打斗的两个人,他们实在插不上手,就这速度这力道,这几个人没谁能扛得住。
他们还清晰地记得夏忆的警告,看她耍弄匕首的动作,没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谁也不愿意树立一个强敌。
夏忆和夏志鹏动作始终没停,在众人离开后,下手益发迅捷起来,招招直指对方要害,势必打个你死我活才罢休。
然而二人一个体力占据优势,一个手握兵器,居然莫名战成了均势,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就在二人打斗的过程中,在楼道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了新的身影。
夏忆余光看到了对方,心里勐地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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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页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便看到对方从阴影中抽出一柄长刃,对着二人交战之处,狠狠地噼砍而来!
这下带着杀意和狠戾,毫不犹豫地切入战场,顿时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衡!
第103章
夏志鹏注意力都在夏忆身上, 人又是从他背后而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 等到他第六感本地地发现不对的时候,脖颈处已经感受到了凉意。
夏志鹏心下勐地一惊,身形急忙向前冲去,背后长刃没能噼到他的脖子,便径直向下划去!
在他背后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斯…」
夏志鹏倒吸了一口凉气,匆忙地避开后招,向旁侧闪了两步, 转身看去。
修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单手执着一柄长矛,楼道灯打在他的后背上,逆着光看不清眉眼。
青年动作颇为矫健, 在夏志鹏躲开攻击后, 长矛勐地横扫, 再次向他直攻而去!
夏志鹏急忙矮身避开,只一个照面的功夫, 他便感受到, 这青年和夏忆水准不相上下, 打一个他尚且堪堪战成平手,打两个显然不太现实。
夏志鹏已知夏忆暂时要住在顶楼,未来还有机会对她下手, 此时也不再多做纠缠,三步并做两步跳下楼梯,翻出他来时通过的那扇窗户, 跳进自己的船中,快速扬长而去。
青年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眼底快速掠过狠意,抬步还想再追,夏忆说出了两个字,准确地将他拦截在原地。
「站着。」
明嘉亦身形微僵,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硬生生停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一抹讪笑。
夏忆落在他身上,缓缓蹙起了眉。
明嘉亦看上去拿着长矛像模像样地,可她的角度能看清,这个人分明穿着睡衣,脚下踩的是一双拖鞋。
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大喇喇地走出家门,没带口罩没穿防护服,什么防范措施都没有地站在那,看得她心中莫名窜了火气。
「谁让你来这的?」
那么大的园林等着他,不在那里好好地扮演庄园主和大老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不戴口罩。
「那…那个…」
明嘉亦挠了挠头,脸上肉眼可见地写着心虚,打了个哈哈道。
「你好啊,我…我是你楼下的租户,你新的邻居。」
看着他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夏忆心底的怒火越窜越高,马上就要有燎原的趋势,她压了压即将磅礴而出的火苗,冷冷地问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你为什么没有防护!」
莫名出现在她的楼下成为租户这种事也就算了,她可以姑且不跟明嘉亦细究,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明嘉亦既然能未卜先知,那肯定是可以知道病毒的情况,也能知道病毒的危险性的。
他脑子是进水了吗,就这么直愣愣地出门,居然没有任何防护!
明嘉亦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透过那层厚重的防护服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片刻后,又像真的看到了什么一般,眼底忽然冒出了惊喜。
他轻咳了声,笑道。
「你担心我。」
夏忆:「……」
她简直想把这个人脑子里的水倒倒,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她跟明嘉亦大眼瞪小眼,生生瞪了好半天,愣是没从对方脸上瞪出答案,气的她声音又冷了十度,这个人不告诉她她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那个什么系统,我知道你听得见,出来。」
系统:「……」
系统刚刚经过一次内部的数据更新,对于此时夏忆问话的应对策略,他非常清晰地有一套…与明嘉亦截然不同的标准。
「你要直接问那我就直接说了,这个恋爱脑还能是因为什么没有防护,看着你遇到危险,急眼了,来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呗。」
明嘉亦:「…… 」
他急着想要拦住系统,但明显已经来不及了,此时闻言,耳朵「腾」地红了起来。
「那个…什么…」
他视线在地面上游移着,动作明显出现了慌乱,尴尬又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夏志鹏随时可能出现偷袭,你先跟我上去吧…」
系统:「……你个废物。」
明嘉亦这话说得尴尬,但对夏忆来说却刚刚好,简直是天选的台阶救命的稻草,她想也不想便顺着往下爬,飞速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话。
「……好。」
两个人这种场合也不是第一次,可她今天莫名有些心虚。
她刚才看明嘉亦没有防护出门确实有些心急,是想问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没想问…这个姿势的始末。
夏忆其实知道明嘉亦的想法,只是始终觉得对此没必要说什么,末世马上就要来了,大家都未必会再见面,着实不必为此浪费时间,所以便选择了无视。
可今天这个场合有点奇怪,明嘉亦本没有表白的意思,仿佛是被她…主动逼问出来。
系统这番话说完后,事情的性质莫名有些变了。
她原本是出于对病毒的担忧,非常想厉声警告明嘉亦,现在外面很危险,不可以这般轻视防护的重要性。
可现在这个氛围,这番话再讲便显很些暧昧。
其实夏忆对明嘉亦观感并不差,度过前期互相怀疑那段时间后,双方也朝夕相处了很久,互相比较了解和配合,其实很适合做战友,只是之前她倾向于独来独往,并没有想过战友这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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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身边的队伍越来越大,逐渐开始有了一些类似于战友的人,但她依旧不觉得明嘉亦会是战友。
战友是双方势均力敌的,可以互相提供帮助的,明嘉亦家大业大,实在犯不着跟她并肩作战,所谓战友什么的就更像是一个藉口,接近她的藉口。
夏忆不想提供这个藉口,也不想给对方任何错误的暗示,她没打算跟对方谈恋爱,在没打算谈恋爱的前提下,利用对方的情感,或者使用对方的资源很卑劣,她不愿也不屑这么做。
而且话又说回来。
明嘉亦不穿防护服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他已然承担了风险,如今是否被感染已经成为了既定显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结果,只会显得很虚伪。
夏忆不想把情况变得暧昧,也不想利用明嘉亦的感情,后来甚至觉得回应都没什么意义,最终便什么都没说。
于是…两个人便各自尴尬着,双双并肩向楼上走去。
就这么沉默地走到了次顶层楼道。
明嘉亦没等到什么回应,心下却也不觉得意外,只垂了垂眸,轻声开口道。
「你…先上去吧。」
「嗯。」
夏忆走了一路,心里也逐渐冷静下来,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她思考片刻后,又低声解释道。
「姐姐身体出了些状况,现在医生正在急救,我需要先去看一看。」
明嘉亦听到她的解释,眼睛微微亮了亮,轻声回应道。
「好…」
夏忆抬步向楼上走去,她的手指已经快握上防盗门把手,忽然听到背后系统开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做了多少事有什么用,人家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惜喽,你这小命快被自己玩完喽,日子不剩两天喽!」
夏忆闻言顿时转过头。
在楼道的时候一直背着光,爬楼梯的时候又两个人各有心事,她始终没有去观察过明嘉亦的脸色。
此时抬眼看去才发现,明嘉亦脸色其实十分不好,带着病态的苍白,连唇上都看不见丝毫血色。
她的神色终于变了。
「你什么意思?」
明嘉亦拦不住系统胡说八道,又不能对着夏忆说谎,索性转身就往回走去。
他在跟夏忆分开后当天,便快速在公寓楼下租了套房间,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后来发现果然是有用的。
他其实并没有长期住在这,之前只是过来收了个钥匙,跟物业的人认识了下,后来是经过系统提醒,才从家中搬到这里来。
这栋公寓楼本来住户就不算多,空置的房间也不少,刚巧夏忆楼下还有一间可以出租,便在夏志鹏对门。
明嘉亦刻意选择了这里。
眼看着人要逃跑,夏忆脸色黑了黑,原话又说了一遍。
「站着。」
明嘉亦假装没听见,闪身便进了房门,夏忆比他落后了半步。
眼见得人追不上,明嘉亦刚刚松了口,想要反手关上门,却发现二人之间半身的距离…被夏忆的手臂补足了。
她几乎是眼都没眨地,把手腕卡在了门缝之间。
明嘉亦:「……」
夏忆的手卡在门缝里,他是不敢把门关上的,也不敢用力把她的手掰开拿走,可他又实实在在不想打开门。
二人一个门外一个在门内,谁也不愿退让,原地便僵住了。
明嘉亦静了一会,伸手探出防盗门边缘,将自己手指也卡在门缝间,稳稳地将门握住,确保不会因为力量忽然失衡不慎夹住夏忆的手。
他在那瞬间几乎有些委屈。
夏忆拿准了他不敢做什么。
即便对他一点情面不留,把他说扔就扔说走就走,时隔这么久之后,好容易再次见了一面,也半句问候都没有。
但还是拿准了他不会伤害她。
不仅如此,她还仗着那狗系统吃里扒外,便想着把他不想告知他人的事,一件一件扒得干干净净。
二人隔着门僵持了很久,夏忆忽然听到门的那侧传来低低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欺负人。」
第104章
夏忆:「……啊?」
这句话没头没脑地, 愣是给说她懵了。
她有在欺负人吗,欺负明嘉亦?
她干嘛了?
其实毕珊珊也这么说过她,说她有点欺负人,明嘉亦有点惨。
她不太能理解这件事。
如果说拒绝明嘉亦的话,那不是很合理嘛,虽然明嘉亦三观五官都长在她审美点上,但那时候末世如同一把刀悬在脖颈上,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这种事。
那一个月她始终在忙碌准备,也始终在防备着随时可能会蹦出来捣乱的敌人,弦崩得太紧太紧了。
当然,如果和明嘉亦一起,固然可以帮她去减轻物质上的负担,哦毕珊珊也可以做到,夏忆分明可以抱着大腿,老老实实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做别人的附属,但她不愿。
而且她也不太信任和人之间的关系,走感情线意味着有弱点,很可能遭遇算计和背叛,她没那么多资本去承受这些。
等到末世真的降临,一直悬着的石头掉下来,各种各样的恐怖灾难依次发生,必须面临走一步算一步,尽人事听天命的时候,她的心态反而好了很多。
虽然见识过莫名其妙的恶, 但也遇到了无缘无故的善,甚至于林灵琳这个理应与她水火不相容的人, 还有袁希影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最后也慢慢变成了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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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也在想,她对待明嘉亦的态度,是不是真的太简单粗暴了些?
欺负…人了些?
夏忆在门口暗自纳闷着。
一门之隔的房子内却没有那么平静,系统的嘴巴嘀嘀咕咕地,一直在明嘉亦心底说着话。
「对对对,思路对了,就是这样。」
「这姑娘吃软不吃硬的,她不是男频这边的流行人设,攻略得按照女频那边的思路,她们女频怎么说来着,你要走gb流。」
「你看你看,你一卖惨,好感度又上升了。」
明嘉亦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说话啊,你就像是刚才那样,说话!」
系统看他沉默顿时起了急,低声催促着。
「今天她的好感度已经跳了两次了,从80直接窜到了85 !你再这么来两次,咱们就可以收工了!」
「你说你怎么从来都不主动呢,那姑娘开局的基础好感度就有80 ,你但凡努力努力,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
系统不停地催促着明嘉亦,给他支各种各样的招数,力争帮着他完成攻略任务。
明嘉亦却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了,低喝一声。
「你给我闭嘴!」
夏忆微愣:「……啊?」
这是在要她闭嘴吗,她没说话啊。
夏忆怀疑自己把人逼急了,下意识松了松手。
门板原本在夹在二人之间,二人的推力基本相同,形成了某种受力平衡。
此时突然失去了外面的支撑力,明嘉亦一个没留神,身体向前一扑,压在门板上,顿时夹住了自己的手指。
「……嘶。」
夏忆:「……」
她急忙用手撑了回去,救出了明嘉亦的手指。
于是二人一内一外,重新双双抵着门,再次回到了受力平衡的姿势。
剧情的发展有些诡异,空气也益发沉默,过了好久好久,明嘉亦都没有再次开口的趋势。
夏忆在内心里估算了下时间。
姐姐应该已经被接上去了,袁希影她们三人很可能已经开始了治疗,她需要去了解以下情况,不能在这里太过耽误。
「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夏忆再次追问了一句。
明嘉亦沉默着没说话。
夏忆想了想,如今无论是姐姐还是明嘉亦,抑或是他们四个人,是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出现的,为了安全起见,并不适合共处一室,最好分别隔离3-4天。
她现在穿着防护服实在累赘,很多事也没办法面对面说清楚,最重要的是,她也需要时间自己捋一捋。
「我知道了,我现在必须要上楼了,如果三天后…」
夏忆想起这件事还是有些不满,加了重了声音道。
」…你没因为病毒死的话,联繫我。」
明嘉亦轻轻握着门,感受到门上力道缓缓松开,莫名觉得空落落地,下意识透过猫眼向外看。
夏忆再次将手从门缝之间撤出来,这次她似乎下定主意不打算再多说,转过身便向楼梯处走去。
「哎!」
明嘉亦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夏忆停住了脚步,转头。
「怎么?」
「那个…」
明嘉亦也不知道怎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下意识就把人叫住了,此时脑海里拼命翻腾着,试图找一个藉口。
「……我的手机号,还在你的黑名单里。」
夏忆瞪圆了眼:「啊???我没拉出来吗?」
她怎么记得把明嘉亦骗出来拷回去那天,她就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啊。
明嘉亦视线不自在地落在地板上:「后来好像又拉回去了。」
夏忆:「……有这回事?」
她也不记得了,好吧,可能是有这回事吧,夏忆嘆了口气,道。
「抱歉啊…晚点给你拉出来。」
说罢,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楼梯口。
明嘉亦透过猫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半晌没说话。
「真走了啊,话都说成那样还会走啊。」
系统此时都不忘了或两句风凉话。
「对你可真是绝情哦…」
……
夏忆打开防盗门上了楼,重新更新了门锁的密码后,又消了毒换上新的防护服后,进入了自己的公寓中。
袁希影带着姜际待在卧室内,林灵琳听到声音后,给她打了个电话交代情况。
「希影姐做了些紧急处理…」
就是处理的操作过于大胆,还是给她吓得不轻,林灵琳并未对治疗过程展开解释,只是汇报了结果。
夏忆唿吸一窒。
紧急处理?
她不太能想像什么叫做紧急处理。
姐姐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在没有完备的手术室环境下,外科医生要怎么做紧急处理。
林灵琳说的轻描淡写,显然是为了避免她过度担心,但即便对方什么也不说,通过其表情,她也能大致判断出始末。
定是发生什么危险了。
但夏忆并没有多问,她问也没什么用,作为一个外行,知道治疗细节并不能帮上忙,只是徒增困扰。
她只需要知道,医生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做了最大的努力就好。
「……好。」
夏忆按了按微微发抖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多想,轻声回復林灵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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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你继续去忙吧。」
林灵琳也点了点头。
「你也休息一会吧,都累了。」
夏忆闭了闭眼,看着紧闭的卧室门,掌心几乎沁出了汗水。
她并不能做到真的去休息一会,索性也不休息了,起来开始干活。
趁着众人换上新防护服还没脱,便去一个一个管道附近检查,确保所有上下水通道都堵住,又确保所有的通风管道都是独立的,不会有气溶胶传染。
然后又把除了姐姐所在的卧室之外的几个房间扫地机器人和新风系统打开,然后拿着吸尘器,慢慢地开始清理缝隙处的灰尘。
她一点一点的把每个房间都收拾干净又消毒后,随后开始折腾起了床褥。
姐姐房间的卧室本可以住人,但现在大家在隔离期,三天内还是不要不穿防护服进入比较好,大家都要安排在外面休息。
林灵琳和袁希影可以先住在她的房间,床单被罩要换洗一下,姜际只能委屈下先睡沙发了,她自己前期可以在对面公寓里凑合三晚,过了隔离期之后,再睡姐姐房间的护理床,所有的地方都换上新的床单被罩。
忙活完了这些后,她又直奔进了厨房,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厨艺,拿压缩饼干和青菜做了一锅简易的粥。
粥闻着味道还行,但她又吃不下去,只好全部温在锅里。
就这么坐着一会,站着一会,忙这里一会,忙那里一会。
卧室里的人忙活了几个小时,夏忆便在外面忙活了几个小时。
袁希影几人在卧室护理间内已经重新消过毒,也脱掉了防护服,终于打开了房门,从卧室的护理间里走出来,说道。
「情况暂时稳定住了。」
夏忆已经罕见地双腿发软了,她靠着墙壁稳在原地,轻轻笑了笑,道。
「辛苦了…浴室里有热水可以洗澡,锅里温着些食物,我厨艺太差,但应该毒不死你们,稍微垫垫吧。」
「好。」几位医生此时也难掩疲惫之色,轻声答应了。
夏忆独自走进了姐姐的房间。
姐姐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床的外侧有个超大的玻璃罩,将人整个人扣在罩子下。
那玻璃罩大概是某种治疗仓,既能确保仓内氧气含量,又能保证仓内外空气隔离。
夏忆缓步走到治疗仓旁,透过治疗仓看着姐姐,姐姐虽然紧闭着眼,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看来毕珊珊没有趁自己不在偷偷虐待她。
她心里苦中作乐地,偷偷编排着毕珊珊,同时想要再往前走上两步。
谁知突然眼前一黑。
随即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面上。
第105章
夏忆太累了。
她刚刚还经歷过一段高强度的战斗, 在身体是上就有些透支;而此时听闻姐姐病情转变后,情绪上又有些透支。
说透支太委婉了, 在听到姐姐情况不太好的时候,她脑子里的那根弦…几乎要断掉了!
然而,夏忆不能允许自己崩溃。
在旅途过程中,她必须要考虑和面对各种风险,确保整个旅程平稳无忧,是他将所有人从商场里带出来,就有义务保护大家的安全。
在治疗过程中, 她也不能有情绪崩溃,她不希望给对方带来负担,希望医生们全程能把注意力投注在姐姐身上。
不仅是这个过程中, 其实平日里的方方面面, 夏忆都是如此, 她都不能允许自己崩溃。
很多时候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她都能做到无喜无悲,抽离地站在视角外,一件一件地把问题解决掉。
夏忆缓缓软倒在地板上,防护服冰凉地贴紧在皮肤上,紧绷着不是很舒适,但她显然已经感受不到这些了。
刚刚忙活完的那几位也很疲惫,此时正排着队在洗漱吃饭,正抓紧时间想办法休息。
夏怡的病床上按着各种警报,他们并需要时时刻刻地盯在床旁,而且进出房间要穿防护服,这本也是件麻烦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大家也不想浪费。
至于夏忆不知所踪,大家也并不是很担心。
这毕竟是夏忆的家,众人不会觉得夏忆在自己家里会有什么危险,只以为她找个没人的角落去休息了,而且这里对于众人来说很陌生,大家并不确定哪些地方是隐私空间,能不能推开门来看,也不会到处去找她。
反正种种原因导致,生生过了两个小时,也没有人去找夏忆,也没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
她就这么晕倒在原地,好久都没有人发现。
「滴滴…滴滴滴滴……」
夏忆迷迷煳煳间,听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艰难地睁开了眼,举目四顾寻找了一会,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她停了停,稍稍思考了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勉强从地面上爬起来。
晕倒在地板上的这一会,她浑身居然感到些放松,可能是因为在自家地板上,有种莫名的熟悉和安全感,驱走了不少疲倦。
此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你你你没事吧…」
夏忆:「……」
她缓缓皱起了眉,听声音便知道,这是明嘉亦的系统,多少号来着,她不记得了,想来也不是很重要。
她淡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系统:「……」
「你是真冷淡啊,不过看来没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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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听起来居然有些失望,冷冷道。
「可惜了那个傻蛋,又欠了我一笔积分。」
夏忆听出来他在吊自己胃口,也不着急。
她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又去看了看姐姐,姐姐的状况看上去依旧稳定,似乎不需要太过担心。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在护理间里换下了防护服后,走到了客厅处,那三个已经洗过澡吃过饭,各自找地方歪着睡着了他们大概以为夏忆也已经吃过了,锅里并没有给她留。
夏忆是不想当着这个系统洗澡的,索性先不急着洗,轻轻走出房门,进入到对面姐姐的那套公寓中,随便挑了份自热米饭吃起来。
系统想要卖个关子,结果生生扑了个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憋得难受的不行。
看着夏忆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不知道多久才能吃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就不想问吗?」
「我向你提问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夏忆淡淡地看着碗里的饭,边吃边道。
「代价你已经在明嘉亦身上收的太多了,还是不要想着在我身上占便宜比较好。」
系统:「……」
「你和明嘉亦的利益明显不一致,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一些事,你想让我知道。」
「此时你不在他身边,他管不住你的嘴,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夏忆刚刚不停地在干体力活,可谁又能控制脑子的运转呢。
她虽然不想胡思乱想,姐姐的病情还是在她脑海里不停萦绕一般,明嘉亦的情况也在她脑海里逐渐清晰。
此时甚至都不必多想,径直淡淡道。
「我允许你说了,说罢。」
系统:「……」
系统感觉十分之憋屈。
夏忆说的没有错,或者说,夏忆说得太对了,让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爽感。
毕竟他即将提供的这些信息,本就是夏忆想要的,他眼巴巴地上来提供消息,得不到任何好处就罢了,现在这话说得,好像是他上赶着求着告诉夏忆一般。
最坑的是…事实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等不到下次,就得紧着这次机会,尽快把事情告诉夏忆。
系统憋了好半天,实在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你个小丫头还真有趣。」
夏忆根本不搭他的茬,舀了勺米饭配着菜,悠悠哉哉地塞进嘴里,等着系统耐不住性子自己说。
她不是不急着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明嘉亦偏偏不肯告诉她,若事情只涉及对方私事她就不问了,可现在情况明显与她有关。
得知信息的渠道只有系统,这个系统人品又不怎么样,她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必须要夺取主动权。
系统各种姿势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勾起夏忆的兴趣,终于败下阵来。
他出门的时候答应过明嘉亦,一定不会胡说八道,若是在外面呆得时间过长,定会引起怀疑,那小子骨子里疯得很,他始终投鼠忌器,不敢把对方真正惹急。
系统知道自己拖不过眼前这个丫头,只得道。
「这事来龙去脉有点长,我需要从头讲。」
「可以。」夏忆点了点头。
这个头就有点远,要从系统的基本规章制度开始说起。
这是男频非常基础的攻略系统。
系统会为宿主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包括不限于收集信息,远程通讯传递,等等各种各样的功能。
这些功能全部需要用积分来兑换,而积分的获得形式便是,完成攻略任务。
所谓的攻略任务由于是为男性设计的,内容非常简单粗暴,与各种各样的女生搞在一起,从牵手,到亲亲,到……到不可描述,每个不同的进展,都可以获得定量的积分。
夏忆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感情变化不在这套系统奖励范围内?」
「……对。」系统答。
夏忆缓缓皱紧了眉,她想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性,「所以…如果用强的话…」
「……也可以。」系统接道。
夏忆:「……」
这特么狗币猥琐的系统。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明嘉亦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始末了,若是她自己被绑了这么个猥琐玩意,她不愿意告诉别人。
「与多个人建立性缘关系,通过性缘关系的达成获得积分,是这个意思吧。」
「性缘关系,这个词很准确。」
这个系统的衡量标准里,没有感情只有行动,确实比起攻略和恋爱什么的,更像是基于性缘关系完成任务。
系统又纠正了些不太确切的词。
「可以与单个人或多个人建立性缘关系,可以通过单次或多次完成关系,反覆获得积分。」
「可以谈恋爱,也可以养鱼。」夏忆总结道。
「对啊!你说说你说说,你总结的多好,多简单的事啊!」
系统大声贊同了她说的话,又扼腕嘆息道。
「我说过很多次,他长得那么好看,当初为了钱来得快些,还专门踩着风口选了网红赚第一桶金,多少小姑娘迷恋他的脸啊,他睡粉也好,谈恋爱也好,两条路哪条路都是活路!」
「他偏偏哪个都不肯走,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棵树没搭理他。
这种破系统机制,跟为了积分卖身有什么差别,若是她也不愿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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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都是前提条件,并不是重点,夏忆大致明白了系统想要表达的重点。
「但他欠你积分。」
系统:「……对。」
夏忆没问明嘉亦的积分用来干什么了,这也不需要问,系统介绍功能的时候她就听懂了。
她需要问更重要的事。
「欠积分的代价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道:「就是你想像的那样。」
夏忆也跟着沉默下来。
明嘉亦的很多行为很奇怪,比如说明摆着喜欢她,但又保持距离,不远不近地,并不像是追求她;比如说对她情况瞭若指掌,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就会出现在身旁。
后者她本以为是基于未卜先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所有一切串起来理解,便全都说得通了。
「他欠了你多少时日…」夏忆低声问道。
「七年。」
系统意有所指地,又补充了个新信息。
「在他重生之前的死亡时间是,七年后零六天。」
夏忆眸光沉了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字一句的说道。
「所以,你想要告诉我,而他不想让你告诉我的信息是,在六天之内,如果没人跟他…」
她选择了个正常点的词。
「…谈恋爱,他就要死了。」
第106章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听起来很离谱, 但是仔细分析一下,又觉得无比合理, 甚至于明嘉亦不愿意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也很合理。
这件事无论用任何姿势说出来,都像极了道德绑架。
——我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不跟我在一起。
明嘉亦显然不想向她传达这种信息,只是不传达这个信息的代价…有点大。
最重要的是…他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那显然是因为我的技术比较好,拉宿主入圈非常有一套。」
系统傲然地开始讲解他的那套方法论,说得头头是道。
「这就像是那些设计游戏礼包的设计师一样,一定要给用户设计破冰过程, 第一次付费的额度要小,要造成限时优惠过时不候的稀缺感,给他培养付费习惯, 之后在慢慢调整, 他就会逐渐变成你的付费用户…」
「然后他就要死了,这就是你的设计么?」夏忆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系统:「……那还不是因为他蠢!我是为了让他给我做任务,又不是让他去死,哪里知道明明都破了冰进了圈套,却犟的要死,那么简单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做。」
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进过什么圈套。
游戏所谓的破冰,破的也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有钱付得起代价的人, 一种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妈宝废物。
然而系统这任务,筹码可不是别人的钱,筹码是自己的性命, 妈宝废物可以拿别人的钱来玩,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玩。
那些愿意做攻略任务的人, 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在决定交换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做任务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攻略任务太猥琐,他们需要系统给个契机,缓解他们的道德压力,因为「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啊。
明嘉亦不肯做任务,是因为他从最开始使用积分的时候,就没想过拿任务来还。
他消耗积分的代价,自始至终都是寿命。
「他为什么非要消耗这些积分?」
「那还不是因为你!」
系统忽然被戳到了肺管子,忽地就冷笑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你听到你想听的话了,你的得意了?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得意了?」
「你想说就好好说,不想说可以滚。」
夏忆皱起了眉。
系统被气得一噎。
他可是最经典的系统,多攻略几个女人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做看着她们为宿主争风吃醋还奉上一切。
谁知他到了八百辈子霉,居然遇到了个恋爱脑,明明可以做决定别人命运的掌权者,却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女人手上,让她能踩着自己的脸为所欲为,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可这些决定偏偏又是宿主做的,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忍气吞声。
「他最开始没这么疯的,他最开始只是想利用系统给你发个消息,让你了解末世即将来临,提早做好准备,避开所有的危险。」
系统想起了死去的回忆,口气非常不善。
「但是你不信。」
夏忆怔了怔。
她在记忆力反覆地翻找着信息,似乎确实能隐隐想起有这么回事。
几年前似乎有那么段时间,她总是能在各个平台的个性化推荐里收到信息,关于如何建立末世避难所,末世攻略指南之类的。
那时候当然不会信,末世论延续几千几百年了,从人类存在开始,这种流言就没有停止过,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拿来炒作一番。
狼来了叫多了,自然不会有人信了。
她起初还纳闷怎么总会收到这种信息,后来收到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再再后来,就彻底将其抛诸脑后了。
那时候她哪里知道,这些信息是明嘉亦想方设法传达给她的预警?
哦不过即便她知道,也依旧未必会信,她本就不是会轻信道听途说的人,没有证据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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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过很多次,试过很多办法,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功,但又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把自己越坑越深。」
系统冷冷道。
这个所谓的馊主意,大概指的就是于小景了。
不得不说,明嘉亦其实挺了解她的。
在铺垫了很多年,长期提供靠谱建议,可以预知一切危险的于小景,终于慢慢地获得了她的信任,成功把想要传达的信息传达给了她。
只不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付出的积分就是天文数字了。
「最开始他说是他欠你的,因为有你他才能多活那么久;后来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就慢慢变了口风,说什么,他不希望你受到末世的影响,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很多年。」
「到现在嘛,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趁着还能喘气就可劲儿造吧!」
系统冷哼了一声,显然对此极其不满意,低咒道。
「连晕倒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透支积分过来看一眼,真他妈有病。」
夏忆喉咙有些发哽。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系统说循序渐进没有错,明嘉亦在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有拿自己生命来玩的意思,他那时候没想过,自己会被逼到这个境地。
他只是有放不下的东西,才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
可能她算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吧,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会为了在意的人付出,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这个份上。
「……而且他还蠢,他那么喜欢你离不开你,死缠烂打不就完了,好女怕缠郎,一个大老爷们,只要脸皮够厚,总能磨到你答应的那天… 」
系统越说越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爹味发言多么令人作呕,一直叨逼叨逼个不停。
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夏忆没有动静了,才意识到她眼睛似乎有些红。
有效果了!
系统勐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似乎给对方心房撬出一丝缝隙,急忙穷追勐打。
「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赶紧跟我下楼去,跟他在一起,只要你们两个这样那样,帮他刷刷积分…唉你还不相信他吗,等你们那些事都发生了,他肯定会对你好的。 」
夏忆慢慢缓过劲来,深吸了口气,感觉系统也说不出什么更多有用的东西,也懒得听他废话,只淡淡道。
「……你可以走了。」
系统:「???」
他本以为这番演讲已经成功了,哪里想到忽然急转直下,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我就说我的宿主真是瞎啊!找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眼看着他马上就要死了,居然都一点不放在心上!」
「不要把你自己置身事外。」
「你过来跟我说这些话,替他打抱不平,好像你多心地善良一般。」
夏忆淡淡冷嗤了声。
「不是因为你的系统地位遭到威胁么?」
系统噎了噎:「……我这不是也想要让他活下去,大家能双赢吗?」
女主冷笑了声,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嘲讽,她不紧不慢地问。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任务註定失败?每一次你所幻想的结果都无法达成?明嘉亦的选择永远与你不同吗?」
系统:「……」
「因为他眼里有别人,而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夏忆淡淡道。
系统闻言登时怒了,不满道:「你个小丫头子你懂什么,轮得到你对着我指手画脚…」
「还有什么你想要告诉我,求我帮你解决的问题吗?」
系统:「……」
这个「求」字狠狠地撕掉了他的面具。
他确确实实被逼上绝路了,是想要求着夏忆帮他解决问题,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如今唯一的路。
但他拉不下来脸,只能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试图用理用德来「指导」夏忆,告诉她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此时被毫不留情地点了出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夏忆见他说不出话来,便知道问题的答案,淡淡答道。
「既然没有就滚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跟这个系统说话太噁心了,容易折寿,一次就够了。
「你…你个见利忘义的女人!」
系统见她真的不打算理自己,发现最后一条活路都要走不通的时候,终于急了眼,破口大骂道。
「你现在不去管他,你是不是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就说他不能给你太多,否则你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女人就应该管束着,拿捏着…」
夏忆嘆了口气,她深深体会到宿主的烦恼,系统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屏蔽,天天如影随形地在你耳朵边喷粪,那可真是烦透了。
她掏出手机,将明嘉亦从手机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按出了拨号键。
系统见状勐地一滞,急忙停止了输出。
他说话明嘉亦是能听得到的,若是将对方惹急了,是真的可能跟他同归于尽的。
「卑鄙…」
他不敢太过造次,只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句,随后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电话里声音大约响了三秒,很快便被明嘉亦接通了。
他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说话的嗓音很低很低。
「……你找我?」
第10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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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页
明嘉亦没有乖乖待在家。
虽然他们约好了三天后见面, 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不能真的待在家里浪费掉,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要做完。
让夏志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明嘉亦知道一些夏忆不知道的事。
比如夏忆和夏志鹏是父女关系,比如夏忆的养父母是因夏志鹏而死。
夏忆也许对后者有所感知,但也没什么明确的证据,所以她只是厌恶夏志鹏,并没有对其恨之入骨的感觉。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夏忆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事,不需要对夏志鹏恨之入骨,不需要有必须要手刃他的愿望,更不需要背上弒父的心理负担。
于此同时,也希望夏志鹏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让她从此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也是他能帮对方做的最后一件事。
明嘉亦在末世里活过七年,世界到了那个时间段,大家都不剩什么伦理与仁慈,很多事他做起来也会比夏忆更…轻松得多。
如今是下手的绝佳机会。
夏志鹏本不容易对付,但被他偷袭过后, 后背上的伤深可见骨, 必定会带来行动上的不便, 明嘉亦不愿意错过。
对方的行踪之前便有人帮他摸清楚了,不过也只是摸清楚行踪,如今世界还没彻底乱起来, 大部分人并没有走到亡命之徒那个份上,真的动手还要靠他自己。
夏志鹏每日会定期出去打探消息,打探的是夏忆的避难所,只不过一直没什么进展。
每每受挫的时候,他便会开船出去找两个人欺负一下, 抢掉对方的物资。
他的物资并不是很缺乏,而且他们所在区域附近超市并不少,开着船去搬运些回来不是问题,他并不是真的需要物资,只是喜欢抢劫别人来泄愤。
明嘉亦知道他每日走的路,便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
然而,这通电话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你在哪里?」
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有点哑,夏忆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明嘉亦记得二人的约定,莫名有些心虚,踟蹰片刻后,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我在外面…不过穿了防护服。」
夏忆显然并没有被他的解释安慰道,嗓音益发冷了几分。
「去做什么了? 」
明嘉亦:「……」
要知道从二人认识以来,夏忆就根本没关注过他的任何事,无论他在哪,或者他想要做什么,都从来没关注过,仿佛他的死活都与她无关。
此时忽然被她关心,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哪怕事这种查岗和质问的口气,也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如今做的事,真的不太能跟她解释。
「……抱歉,我有事。」
明嘉亦故意答非所问,避开了「你去做什么」这个问题。
夏忆顿了顿,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淡淡道。
「你回来。」
说了一半,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又勉强补充了半句。
「我要吃蟹黄面。」
?
蟹黄面?
明嘉亦都听愣了片刻。
在这个时候吃蟹黄面,这个要求可真够刁钻的。
然而他还是下意识的答应了。
「好。」
虽然蟹黄面并不是很常规的食物,因为夏忆爱吃,所以他还…真有。
他的园林里养了蟹,不过现在不是吃蟹的时节,今年的螃蟹还没长肥,蟹黄现在不够好吃,但也不是没办法吃到,他有之前速冻起来的存货。
「我回去之后就给你做…行吗?」
明嘉亦独自埋伏在夜色里,放轻了声音,低低跟她商量道。
「就晚一点,两个小时之后…好不好?」
「不行。」
夏忆专横地拒绝了他的解释,喉咙里压着深深的怒火,一字一句道。
「就,现,在。」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明嘉亦现在去做什么了,把最后的时间都用在对付夏志鹏身上,亏他想得出来!
原来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还能容得了明嘉亦做这种事。
这都是她的事,凭什么要别人承担风险?
「我…」
明嘉亦还想再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后半句,忽然就沉默了。
「你该知道,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她说。
……
挂断电话后,夏忆没再理那个滔滔不绝的系统,简单收拾了下食物,回到了对门的公寓。
袁希影已经睡醒了一觉,观察过姐姐的情况后,向她表示暂时问题不大,可以先继续观察。
如果48小时之内没再出什么意外,这次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
这次虽然曲折颇多,但好在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好好的解决了,
夏忆认真倒过谢后,又去病床前看了看姐姐,确定没有需要担心的事后,才再次下了楼。
她就这么待在楼道里,隔着猫眼向外看,没过多久,楼道里便传来了脚步声。
明嘉亦在回来之前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讨厌别人替我做决定。」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他有点担心真的踩中夏忆雷区。
好在夏志鹏身上的伤也不会好那么快,他想要动手也还还有几天时间,也不是非要急在今天。
在明嘉亦打开门的同时,上层楼道里也传来防盗门拧开的声音,虽然知道大概率是夏忆在等她,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转过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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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页
一个纤细的身影快速从楼上闪了下来,像一阵风似地,带着他的身体穿过门缝,进入了他租住的公寓内。
「夏…」
明嘉亦第二个字还没吐出来,整个人便被对方制住脖领,恶狠狠地摁在门板上!
顺带「卡嗒」一声锁上了门。
明嘉亦:「……」
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多月之后,他依旧是这种水准的待遇。
夏忆卡在他脖颈处,掌心扣在他的喉结上,死死地瞪着他。
二人都穿着防护服,带着橡胶手套,并没有肌肤相贴的触感,他却莫名觉得,夏忆的手有些冰冷。
「你…怎么了?」
夏忆手指紧了紧,没有回答。
明嘉亦缓缓放松嵴背,将脖颈最脆弱的部位送了送,送到她最顺手的位置后,垂眸看着她,低声问道。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夏忆气的头皮发麻,全部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这个人是没有脾气的吗?
还是完全没有底线!
她都这么蛮不讲理了,怎么都不知道反抗,为什么还摆出这么一副顺从的姿态!
「对!」夏忆忍不住怒道。
「……对不起。」
明嘉亦甚至没问为什么,脱口而出便是道歉。
夏忆一口气梗在喉咙。
她从刚才跟系统聊过之后,就非常非常生气,气得头皮都在发麻。
可真的面对明嘉亦时,她所有的气忽然就失去了出口。
末世前他还能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样的理由麻痹自己,忽略掉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可如今这个理由不存在后,看到明嘉亦做的事,她才感受到从心底升起浓浓的无奈。
夏忆真想剖开这个人的脑袋瓜看一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水,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让她气的想把他脑袋晃一晃,把里面的水通通倒出去!
「不要生气了…」
那个脑子进水的人虽然迷惑,态度却依旧诚恳,继续低声道。
「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我改好不好…」
跟他有个屁好说的!
夏忆火气又有上窜的趋势。
她死死板着脸,看着明嘉亦垂在身侧的手,从兜里翻出一副新手铐,将其中半幅拷在他的右手上!
明嘉亦眨眨眼,没懂她想要做什么,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反而轻轻抬起左手,送到右手旁边併拢好,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夏忆:「……」
明嘉亦态度越配合越顺从越予取予求,她越觉得窝火!
她将明嘉亦左手甩开,勾起另外半幅手铐,将自己的左手扣了进去。
随后,在明嘉亦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分开那修长的手指,将五指插进了他的指缝中!
明嘉亦顿时愣住。
纤细五指探入他的掌心,轻而易举就能被他的手全部包裹住,足足隔着两层橡胶手套,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他唿吸一窒,耳边骤然泛起了滚烫。
「你…」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耳边忽然传来了系统一连串的汇报声。
「积分+1 +1 +1 +1…」
明嘉亦怔了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刚刚泛起红晕的脸颊,骤然变得煞白。
他下意识想要松开手,离开夏忆手掌时,那副刚刚令他疑惑莫名的手铐在此时终于起了作用,钢环死死桎梏住他的手腕,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逃离分毫!
夏忆手腕一翻,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又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明嘉亦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死死地握着拳,想拒绝夏忆五指的探入,但显然没有用。
那双灵巧的手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只要触碰到他手腕上任何一点,系统便会尽职尽责地响起汇报声,汇报着积分增长的数值。
明嘉亦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腕上青筋暴起,用尽全力挣扎起来!
他眼眶被逼得有些泛红,几乎是在咆哮着。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谁让你告诉她的,谁让你告诉她的?!」
第108章
「别动。」
夏忆的声音轻轻从耳边响起。
明嘉亦动作顿了顿, 意识可能会扭到她的手腕后,克制住了反抗幅度。
但肌肉依旧在负隅顽抗着,他的身体死死地抵住门板,拳头握得死紧死紧,在有限的范围内努力闪躲。
此时,耳边传来很轻的声音。
「我。」
明嘉亦微怔,疑惑地停顿片刻。
只听夏忆再次开口,言语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是我,我让他告诉我的。」
明嘉亦气势顿时消弭。
嵴背缓缓松了下来, 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他能指责系统,咒骂系统,甚至拉着系统同归于尽,但面对夏忆…他说不出半个字。
「你…」
明嘉亦视线落在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憋了好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你能不能当做…」
什么都没听到过。
夏忆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根本没等他说完,便断然拒绝。
「不能。」
这拒绝过于不留情面,明嘉亦视线别向一旁,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无措。
「我…」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可惜最后也没组织得很充分,只无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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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页
「这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无关。」
夏忆淡淡看着他,原封不动地把意思还给他。
「好巧,也没人绑架我。」
明嘉亦噎了噎。
他有些挫败地嘆了口气, 视线依旧盯在地板上的某一点,始终没落在夏忆身上,又过了好半响,才再次开口,嗓音有些艰涩。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夏忆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我不想要被施捨。」他说。
夏忆火气又有上窜的趋势,她几乎在瞬间冷笑出声。
「你不想要被施捨,我就想要?!」
「你擅自拿积分在我身边做手脚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我不想要被施捨?」
明嘉亦闻言沉默了会,在努力消化掉她的话后,居然真的在反思着自己的错误。
片刻后才闭了闭眼,低声道。
「……对不起,我没想打扰你的。」
夏忆:「……」
「你可真无私,在这个时候都在替我着想,可太了不起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听明嘉亦说对不起,她成什么人了?
把人便宜占尽压榨干净的吸血鬼?将其血肉噬尽后,还要对着残余的白骨啐一口?
夏忆走到明嘉亦正前方,捏住他的下巴扳正,逼着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这个男生形象太优越了,即便是包裹在厚重防护服里,都掩盖不住他挺拔的身材,以及独一无二的气质。
更不要提及他身家不菲,在网络上也有大量粉丝关注和追捧。
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才对。
她简直都不懂,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随便吧。
她也懒得管了。
跟这个人讲理除了把她气死就是把她气死,她为了不被气死,索性放弃讲理。
夏忆捏住明嘉亦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圈在他的腕骨上,隔他的腕骨凸起有些坚硬,硌得她掌心微微发疼。
她淡淡地开口道。
「反正我是不会松手的,我也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你不乐意就把我手掰断了,不敢掰就忍着。」
「……」
「……」
「……」
明嘉亦:「……」
他被这套操作惊住了。
夏忆这种极品钢铁直女,怎么能想出来这么…无赖的办法的?
无赖但有用。
夏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她的手虽然很细很窄,却又力道十足,没办法轻易挣脱。
当然,若是想要靠蛮力挣脱,那自然是可以的,按照夏忆的话来讲,把她的手掰断就行了。
明嘉亦:「……」
这他怎么可能做到。
明嘉亦无语地站在原地,脑子乱成一团麻。
从那些事被夏忆知晓起,事情的发展便如同脱缰的野狗,再也没办法受他控制了。
手腕上温度若有若无地传来,提醒着他那里贴着夏忆的掌心。
明嘉亦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在牵他的手。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肌肉都僵硬起来,血液飞奔这冲上大脑,从脸颊一路烫到耳根。
他死死地盯着地板,手掌不自然地下垂着,不一会就僵得五指发麻。
「明嘉亦。」夏忆忽然开口道。
「嗯?」
「不想被我堵住嘴的话,你就别说话。」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
明嘉亦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便听到夏忆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开口叫道。
「系统,出来。」
明嘉亦:「……」
「你这小丫头,怎么抢男人的台词。」系统固有设定不倒,开口就是油腻发言。
明嘉亦忽地反应过来,那句「堵嘴」两个字似乎有不小的歧义,脸色莫名又烫了几分。
夏忆根本不管他们两个都在想些什么。
自顾自地问出自己想要的问题。
「报数,他欠你多少。」
明嘉亦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制止。
不知怎么地,脑海中忽地莫名响起夏忆刚才说的话,又微红着脸闭上了嘴。
系统刚刚与夏忆交谈过后,本来以为已经没戏了,谁知道不大一会,事情居然柳暗花明。
夏忆那小丫头终究是捨不得明嘉亦去死,而且好像…
明嘉亦还被她搞定了。
他意识到有机会后,又哪里会放过,急忙顺着杆便往上爬,回答道。
「他欠了我…两亿两千一百八十五万零三千五积分。」
夏忆:「……………………」
她猜到应该不少,但也没想到能多到这份上。
明嘉亦是怎么能让自己欠下这么一大笔债的,是真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啊。
她忍了忍,又忍了忍,继续问。
「怎么换算时间?」
系统飞速回答道。
「一积分一秒,他消耗了一百积分,就需要还一百秒。」
夏忆再问:「如何获得积分?」
系统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显然在忌惮着什么。
于此同时,夏明嘉亦肌肉明显绷紧了不少。
夏忆早就知道这系统什么德行,对此早有预期,轻轻攥了攥五指,要挟明嘉亦闭嘴后,才道。
「说吧。」
面对明嘉亦不争气地模样,系统完全没眼看,喜忧参半地嘆了口气,连咳带喘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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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页
「那个,咳…手,咳…手一分钟一百积分,亲…咳一分钟一千积分,睡…咳一分钟一万积分。」
这么短短一句话,他吞掉了很多字,努力在能听懂和…好接受之间,取得了平衡。
夏忆毫无障碍地听懂了。
她在心理默算了下:那啥一分钟够他活一个礼拜的了,这任务也不算繁重啊。
系统看她没说话,以为是夏忆没理解明白,便又解释了一句。
「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有个固定的女朋友,还债其实不难。」
很多宿主广开后宫,一边疯狂泡妞,一边上天入地,那才是爽得不得了,明嘉亦用积分做的那点事,真真算不上什么。
夏忆不想听他脑子里狗屎,把正经事问完之后,就开始赶人。
「行了你可以滚了。」
系统:「……」
他很想表示不满,但他惹不起明嘉亦,惹不起明嘉亦约等于惹不起夏忆,他谁都惹不起,表示不满也没什么意义。
总之,他虽然莫名憋屈,但还是老老实实闭嘴滚了。
没了这个聒噪的玩意,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二人静静地靠着门板,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夏忆在默默地算着积分,如果只维持牵手这个动作的话…
两亿多积分,每分钟能拿到一百积分,一小时六千积分,一天便是十四万四千积分,一年五千多万积分…
只要他们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手拉手拉着四五年不松开,就可以把债还清了呢:)
虽然听起来很扯淡很渺茫,但起码也是个可行的方案不是吗。
夏忆苦中作乐地想着。
明嘉亦站在她的身侧,垂着手腕任凭她拉着,从很久之前,他就再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
随着夏忆和系统二人的交谈逐渐深入,他深深地陷入自厌的情绪中。
夏忆如今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的始末,并且按照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做了决定。
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意义了。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带着一种潜台词,道德绑架着对方。
你看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不管我死活…
而夏忆处于责任感和同情,被迫在做她完全不喜欢的事。
想到这里,明嘉亦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对不起。」
「没完了是吧!」
夏忆简直无语了,她无奈地靠在门板上,轻轻嘆了口气。
她很多时候都比较钝感,不太会处理自己的情绪,也不太会处理别人的情绪。
但现在看起来,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否则不仅她自己难受,明嘉亦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提醒我末世将至的时候,单纯的是想提醒我,由于你不希望我死,所以你自愿付出一些代价。」
「——我也一样。」
「你不用想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你死而已。」
夏忆声音淡淡地,甚至隐隐带着些冷酷。
「如果哪天这个想法消失掉,也许我就看着你去死了。」
第109章
夏忆这番话完全称不上安慰,可明嘉亦听着听着,嵴背却逐渐舒缓下来,视线终于从地面上抬起,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嗓音还是低低地,回答她。
「好啊。」
「行了,既然达成一致,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小命还攥在我手里呢,你要好好听话。」
夏忆她拉着明嘉亦的手腕,将人从门板上拽起来,道。
「去做饭吧,我要吃蟹黄面。」
「嗯。」
明嘉亦低声回答道。
他顺着夏忆的动作站直身体,提了提二人拷在一起的手腕,欲言又止了片刻,小心地开口商量。
「我做饭这样也…不太方便,你稍微放开我一会,好不好?」
「不好,就这么做。」
夏忆板着脸道。
做饭不方便, 洗澡不方便, 去卫生间不方便,睡觉也不方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他岂不是至少有一半时间都不方便?
那两个人连体婴的时间,难不成要从五年延长到十年?
她可没打算跟明嘉亦解锁牵手之后的进阶动作,以她俩现在这进展, 绑定五年就够多了。
不方便的不止这点,二人原本各自隔离, 如今也没到可以脱掉防护服坦诚相见的地步。
明嘉亦用卫生间里提前准备的设备,将外面的空间打扫消毒后,又将身上彻底消过毒,带着夏忆依次换了一身新的防护服。
而后才从冰箱中取出制作蟹黄面的食材,二人如同连体婴一般,一前一后地走进厨房。
自始至终夏忆都没有松开过明嘉亦的手腕片刻。
明嘉亦耳朵持续泛着红,幸好有厚厚的防护服衣帽掩饰,才没能被夏忆发现。
他垂眸专注地处理着食材,双手敏捷而灵巧,由于没有现成的蟹,他是用提前密封速冻好的半成品,几乎十来分钟一份面便出了锅。
二人都穿着防护服,不方便同时吃饭,明嘉亦在面上盖好满满的一份蟹黄,将碗放在夏忆面前。
「你吃吧,我不饿。」
夏忆…其实也不饿。
她在出门前刚刚吃了一份速食米饭,虽然中间又折腾一段时间,但也不过两个小时罢了。
她在这个时候吵着要吃饭,还是挑蟹黄面这种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做得出来的菜式,不过是找个藉口缓解下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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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页
她还等着明嘉亦讨价还价呢,哪想到对方居然愣是把面做出来了,出锅速度还这么快。
蟹黄的香气透过口罩,幽幽地传入鼻腔,正是她怀念已久的味道,夏忆喉咙下意识咽了咽。
「吃吧。」
明嘉亦将筷子摆放在她手边,抬手帮她拉下了防护服拉链。
夏忆见状也不客气,顺势取下口罩,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不是吃蟹的季节,没办法现拆蟹给你做,不过我交代过园林的人,秋天新蟹下来后他们会去做,配方和烹饪方法我都传下去了,味道不会比我做的差。」
明嘉亦说道。
夏忆闻言摇了摇头。
普通的半成品吃起来味道理论上会有些折扣,可不知道明嘉亦做的这份面有什么特别,尝起来居然比现拆蟹的味道不遑多让。
她正琢磨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纳闷地抬起头。
「秋天新蟹下来为什么要交给别人,为什么不是你来做?」
明嘉亦忽然沉默了。
夏忆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终于逐渐反应过来。
明嘉亦之所以提前做这些准备,是因为没觉得自己能活过这个秋天。
想起来她又开始不爽了。
虽然不爽但也不饿的夏忆,被迫吃了一整晚又香分量又足的蟹黄面,大快朵颐后,又配上一杯暖胃的姜茶后,她腆起肚皮歪在座位上,舒适地长长嘆了口气。
颱风至今的一个多月以来,她虽然从来不缺食物,但也就是刚好果腹,满足基本营养罢了,完全谈不上什么口味。
明嘉亦是彻头彻尾的大厨,他一出手做饭,瞬间把她的幸福指数拉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夏忆摸着肚子莫得感情地想到,抛开其他一切不提,就凭明嘉亦这手厨艺,她也捨不得让他死啊。
……
严格来说,夏忆现在和明嘉亦的情况,并不是非常完美的隔离状态,她不想把危险带到楼上去。
而且他与明嘉亦的情况…也不是很方便,她便和毕珊珊以及袁希影交代了下,决定暂时不上楼,先住在明嘉亦的公寓里。
明嘉亦被夏忆从身旁提走那天,已经是末世前夕,那时候想买房子根本不及了,他便租了一套,也没来得及仔细归置,格局和陈设还都是原来房东保留下来的,他只在里面多添了些物资。
原来的房东是一对…新婚夫妻。
可能是真的新婚燕尔很上头,把房子装修得犹如一马平川。
所有房门和非承重墙都被拆除了,除了卫生间是隔间,连浴室都是纯透明玻璃,1.8米的双人浴缸直接放在沙发旁。
这里只给明嘉亦住的时候,他表示很方便,而且空间宽敞适合存放物资,可当夏忆看到房间格局时,他就有些绷不住。
「这里…你待着可能不是很方便…」
「很方便啊?」
夏忆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在房间里好好参观了一圈后,觉得非常满意。
尤其是这个浴缸。
这浴缸位置很方便,洗澡也不会觉得很麻烦,如果是淋浴间的话,另外一个不洗的人难免会被淋湿,浴缸且放在客厅里,一个洗澡,一个看会电视,可以说两不耽误。
「正好,我也想洗个澡。」她说道。
从商场一路折腾回来,又忙碌又疲惫,她本就想洗个澡,而且按摩浴缸哎,自从颱风来的那天开始,她就再没享受过按摩浴缸带来的快乐。
明嘉亦怔了怔,脸上又有开始发烧的趋势。
「那你在淋浴间洗澡的时候…」
他轻声问。
「能把我暂时先放开么?」
「不能。」
夏忆断然拒绝,并且得寸进尺道。
「而且我不打算与淋浴间洗澡,我要用浴缸。」
明嘉亦:「……」
虽然防护服能护着脸,不被夏忆看到他如今的神情,可脸上滚烫的温度,让他觉得简直快要把防护服烧着了。
他忍不住反驳道。
「不…不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
夏忆点了点头表示贊同,在明嘉亦刚刚松了口气后,话锋陡然一转。
「——可现在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这只是个开始,未来四五年可能都要这么度过了,你忍一忍,慢慢就习惯了。」
她越说越过分,笑眯眯地在明嘉亦快要烧成烟囱的脸前晃了晃,又补上一记重击。
「而且,你又不是没偷看过我洗澡!」
明嘉亦:「!!!」
他立刻反应过来,夏忆说的是于小景时期,他曾经过提醒她洗澡小心滑倒的事,急忙开口辩驳道。
「那时候我没有!我只是大致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的视角从来没落到过你身上。」
「哦,是么。」
夏忆露出不信的神色,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究竟是不是偷看了谁能知道?」
明嘉亦百口莫辩,急的脸又开始泛红。
夏忆看逗他逗得够了,差不多适可而止,淡淡道。
「那时候跟现在情况不是一样嘛,看不看全靠你自制力了,只要你选择不看就可以了。」
明嘉亦:「……」
斗也斗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她想做的事总是能做到,反正他怎么都赢不了,最终能做的只有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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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夏忆成功地在按摩浴缸洗上了澡。
温和地泡沫打在身上,舒服地令她偷偷嘆了口气,在如今水深火热的环境中,能安逸地在按摩浴缸里洗个澡,真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她嘆气的声音很小很细微,却依旧令明嘉亦的肌肉瞬间绷紧。
夏忆感受到掌心里那只手的变化,将身体沉进浴缸中,转头看向明嘉亦。
他背对着浴缸坐在地面上,整个人都后背都僵直着,后脑勺上写满了四个大字。
生无可恋。
夏忆轻咳了声,强忍住了笑。
她只是想洗澡,并不是想折磨明嘉亦,看着这个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她也不想太过分,加快速度沖洗干净后,披着浴袍走了出来。
「有换洗衣物可以借我穿一下吗?」夏忆只是问了问,她确定有。
「……衣帽间。」明嘉亦低声道。
拿肯定要两个人一起去拿,夏忆也不为难他,率先向衣帽间方向走去。
她裹着浴袍走在前面,明嘉亦垂着头,被她牵着手腕走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走路的模样,活活像是新婚丈夫牵着他带着盖头的新娘子。
夏忆被这个突然冒进脑海中的比喻逗了一下,险些笑出了声。
二人从浴缸旁穿过客厅,一路走到衣帽间门口,明嘉亦脚步突然一顿。
「怎么了?」
夏忆心中微诧,转头向明嘉亦看去。
明嘉亦视线从夏忆白皙脚腕上掠过,急忙落在旁侧地板上,他的脸色微烫,脚步停在衣帽间门口,卡在想进和不想进去之间。
夏忆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没从他脸上得到答案,也懒得去琢磨事情始末,手腕轻轻一扯,扯得明嘉亦一个踉跄。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衣帽间。
第110章
##第41章停电了3000+
那衣帽间很大, 足足有二十多平米。
里面摆了三排衣架,分别是夏, 春秋,冬,四季不同的衣物,内外衣袜俱全,看上去整齐,干净,有序。
唯一一个令人迷惑的是,放眼望去,那三排衣架四季服装。
——全都是女生的衣物。
夏忆走上前去,随便选了件衣服拿下来,翻开领子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那衣服的尺码颜色方方面面, 一看就是为她准备的。
明嘉亦后背僵硬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夏忆忽地明白他刚才究竟在犹豫什么了,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你敢买不敢让我看啊?」
明嘉亦:「……」
夏忆从里面随意拿了一套穿上,衣服风格品牌都是她的喜好,连挑都不用挑,每件都刚好长在她审美点上。
所有的衣衫都被清洗过,不是刚刚出厂的味道,反而泛着淡淡的清香,那清香味道有些熟悉,尾调是香根草。
正是她之前最常用的香水味。
夏忆轻轻嗅了嗅。
这款香水她其实囤了不少, 但还不至于备在面包车里,在外面流浪的一个月中, 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了。
不得不说,明嘉亦这个人,真的很贴心。
他做的很多准备她看不到,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没机会看到。
只是偶尔,在他做过的事情里,窥到九牛一毛,都能感受到他在其中倾注的,大量时间和精力。
看着明嘉亦紧张的模样,夏忆有些想笑。
明嘉亦在之前的见面中,虽然行为很克制,但起码是放松和主动的,自从这次把所有事情彻底捅破后,他似乎变拧巴了。
如今这幅身体僵直的模样,显然情绪已经到临界点,快被她玩坏了。
夏忆最终还是决定放他一马,没有再开口调戏,自顾自地把衣服穿在身上。
又大发慈悲地转移了话题。
「走吧,我去换拿套防护服穿上,把屋子收拾干净消毒后,换你也吃个饭清洗清洗?」
其实这并不是最保险的隔离策略,然而如今两个人共处一室,也只能用这个方法凑合一下了,聊胜于无吧。
明嘉亦沉默片刻,居然没有点头答应,低声提醒道。
「你的头髮还没吹。」
「没事,一会就自己干了。」
夏忆甩了甩过耳的短髮,零星水珠随着动作飘落在地面上。
她在国外的时候头髮很长,回国后被她一剪刀剪到了齐耳,如今又稍微长长了些。
她的发量很足,在长发时不吹很久都干不了,那时候她都懒得吹,为了逃避吹头髮,她甚至在避难所里搞了个自动吹干机器。
自从剪短了之后,半小时左右就能干透了,她更是懒上加懒。
「不吹就捂在防护服里,会头痛。」明嘉亦低声坚持道。
「不要,懒得吹!」
夏忆拖着他就往外走,试图找防护服赶紧换上,赶紧终止掉这个话题。
然后,她就听到了明嘉亦匪夷所思的要求。
「……我给你吹吧。」
夏忆:「……」
在明嘉亦莫名其妙地坚持下,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明嘉亦站在她背后,推开了吹风机的开关。
暖风轻轻掠过耳边,明嘉亦吹头髮的动作很缓很小心,他稳稳地拿着吹风机,耐心值明显比她高得多,居然没有一次将暖风烫到头皮上,也没有一次把发尾打在脸颊。
夏忆舒服地坐在原地,目光逐渐呆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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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饭,洗过澡,在温热的暖风包裹下,她的心神已经不知不觉地飘远,飘远,飘到…
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夏忆是躺在床上的。
她依旧没穿防护服,头髮早已被吹干,整个人陷在温暖的床铺中,懒洋洋地非常舒适。
不仅仅是身上的衣物,甚至连床上的用品,都是香根草的味道。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受,好像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她正毫无心理障碍地赖在床上,享受着慵懒的早晨。
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来,忽地感觉到手腕一沉,低头看去。
明嘉亦被裹在防护服中,背靠着床倚坐在地面上,一只手被吊在半空中,他的头轻轻歪到旁侧,看上去睏倦极了,所以不知不觉地睡着。
夏忆决定暂时不吵醒他,让明嘉亦再稍微睡一会,她有预感,如果跟他说「你来床上睡」,这个人大概率直接爬起来,选择不睡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嘆了口气。
这个人脑子里的东西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说他保守吧,两个人啥关系都没有,内衣都给她准备齐全了;说开放吧,隔着那么厚的一层防护服,也不愿意睡她睡过的床。
二人就这么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在地上坐着,昏昏沉沉地又再次睡了过去。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放开过明嘉亦的手。
明嘉亦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处,轻轻睁开了眼睛,他动作轻微地侧了侧头,看着被紧紧攥住的手腕,听着耳朵里还在时刻提醒着的「积分+ 1」声,眼神复杂至极。
他是了解夏忆的,所以也知道,夏忆知道他刚刚出门去做了什么,所以还知道,夏忆不会允许他再出门,去找夏志鹏的麻烦。
可是,他有些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明嘉亦轻轻动了动手腕,试图将手从夏忆的指间脱离开,谁知刚刚一动,便感受到那手指勐地缩紧,夏忆轻哼一声,马上就有醒来的趋势。
吓得他急忙停住动作,小心翼翼地把手腕放回了原处。
夏忆的手指也随之松了松,她舒服地蹭了蹭枕头,深深地睡了过去。
明嘉亦:「……」
维持着手腕不动的姿势,轻轻转过身,盘腿坐在地面上,偷偷注视着夏忆的脸。
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两个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相处过,夏忆总是敏锐的,敏锐到他根本不能偷看她,偷偷看一眼就会立刻被发现。
如今能有机会看着她,看着她宁静的睡颜,他几乎贪婪地移不开视线。
他的眸光微深地注视着她的脸,许久许久。
……
等到夏忆再次醒来时,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停电了?」
她掏出手机电筒照了照,明嘉亦迷煳地动了动僵硬的脖颈,从地板上爬起来,举目环视了一圈后,答道。
「好像…确实是停电了。」
夏忆勐地一个机灵,「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拽着明嘉亦的手腕,连滚带爬地换上防护服,拉着他便要向楼上跑去。
楼上那几位医生大概也是睡着了,所以没发现停电的情况,如果病人出现意外设备会提醒,可如果停电了,设备可不会发出警报提醒!
唿吸机,鼻饲管,心电图检测设备,所有的医疗设备,全都是要靠电来支撑的。
外面的天是黑的,大家对时间没什么概念,这一觉睡过去,根本不知道电停了多久,姐姐的那些医疗设备若是停了电,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夏忆越想越急,心脏简直要从胸腔里,手指在不停地发着抖。
她一边拉着明嘉亦往外跑,一边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林灵琳的电话。
「快接快接快接。 」
她要立刻上去检查备电设备,确保所有的供电都不受影响。
于此同时,她也要通知几位医生也尽快去姐姐的床前,确保姐姐的情况不会恶化!
林灵琳明显是睡着了,电话声音响了很多下之后,才听到那侧传来迷迷煳煳的一声。
「餵…」
「停电了!快起来!」
夏忆快速将情况在电话中说明着,手上也丝毫不停歇,扯着明嘉亦走出去,同时反手锁上了房门。
她正打算迈步向楼上走去时,明嘉亦忽然脚步一顿,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明嘉亦知道断电的重要性和带来的后果,从她起床之后,便被急切的动作拉得踉踉跄跄,然而始终都很配合,动作不曾有半点阻滞。
此时这个的动作过于反常。
夏忆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不对,抬起头向前看去。
由于整栋楼停电,楼梯间里十分昏暗,她出门时心思匆忙,没来得及观察身边情况,此时定睛看去。
在楼梯间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巧从楼下走上来。
夏志鹏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拎着把尖刀,刚刚好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手电筒的灯光横向一扫,首先扫过明嘉亦的脸。
明嘉亦眯了眯双眼,肩膀迅速微微半侧,挡在夏忆的侧前方,阻止刺目的光线晃进她的眼睛。
随着他的动作,便听到「哗啦」一声,将二人连在一起的手铐,轻轻发出了金属碰撞响。
夏志鹏将手电筒方向落了落,照在了那双紧紧交握的手掌上,喉咙里忽地发出一声奇异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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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的宝贝侄女,你们俩这是,玩什么小游戏哪?」
他的口吻里带着轻佻狎弄,还没等夏忆说话,明嘉亦竟是先忍不住了,沉声喝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
「呦,急了。」
夏志鹏嘿嘿怪笑了声,嘴上继续荤素不忌地胡说八道着。
「我倒要看看,你俩这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还有没有力气跟我动手!」
说罢,尖刀刀锋勐地一竖,隔空便挥了过来!
第111章
夏忆心里微微一沉。
他们二人过于心急了, 本以为只是上个楼,哪里能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 碰到了从楼下归来的夏志鹏。
即便是早半分钟,晚半分钟,他们都刚好擦肩而过,不至于这么面对面碰上。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寸,就夏志鹏走到楼道这一分钟内,和他们碰巧撞了个面对面。
明嘉亦根本没带武器,她倒是随身带着,只是她玩刀惯用手是右手,而她的右手现在…跟明嘉亦拷在一起,黑灯瞎火地,根本没办法马上打开,夏志鹏抓准这个机会,也不可能给她时间打开。
眼看着刀刃破空声传来,夏忆和明嘉亦二人身形齐齐一矮,贴着头皮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刀。
二人身手都很不错, 本来无论是谁单独对上夏志鹏, 都有一战之力。
然而此时并非是「单独」, 他们手臂连在一起时,动作多多少少有些受限,而且他们也从来没有配合过, 习惯性的躲闪方向很难保证一致。
一加一不仅不大于二,甚至还有些小于一。
夏志鹏又盯着二人的弱点,专挑二人双手指间的位置上砍,没几个动作下来,便打得二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偏偏他嘴上还叨逼叨个不停。
「风水轮流转,小白脸,你给我的那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还债了!」
夏忆自始至终抿着唇一言不发,此时看准了夏志鹏刀刃方向,横臂便迎了上去!
只听「嘎吱吱」一连串令人牙疼的刀刃交接声,她用匕首短短的刀把,将夏志鹏的刀格挡到了一旁!
明嘉亦借着这个机会,抬起右膝狠狠地顶在了夏志鹏的侧腰上!
这两个动作配合得十分流畅,夏志鹏没你能反应过来,连人带刀被甩了出去。
夏忆反应也非常迅速,匕首忽然转向,勐地在身前一横,刀锋恰巧挡在了夏志鹏的动线上。
夏志鹏在空中来不及变向,身体在刀锋上掠过,腰腹间顿时被剖出了深深的切口!
夏志鹏惨哼一声,「噗通」摔倒在地面上。
虽然他受了伤,但伤口不够深,明显还有一战之力,夏忆二人急着上楼,并不想与他纠缠,趁他倒地不起的功夫,转头便向楼道处奔去!
夏志鹏紧了紧手中的刀刃,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缓缓露出狞笑。
他勐地跪立起身,根本不顾腰腹处汩汩流出的血液,用尽全身力气,勐地将刀刃投了出去。
刀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狠狠地嵌入了明嘉亦的肩膀中!
他自己也由于用力过勐,身体一软,缓缓瘫倒在地面上。
明嘉亦后背勐地一僵,剧痛感顿时从肩膀处传来,额角顿时冒出冷汗。
他垂眸看了眼夏忆,连哼都没哼一声,反手将防护服的口子撕开了些,将刀把藏在了其中。
即便刀刃上有血槽,血也只会沿着刀锋处洇开,只要刀把不在外面,就不会洇出来,也不会洇到地面上。
夏忆低头解着密码锁,中间感受到明嘉亦动作顿了顿,手腕似乎离开了自己掌心几秒,但由于很快便送了回来,便也没有追问。
二人开门关门,又经过了楼道处的消毒通道后,她在走路的空隙,才有空低头看一眼手机,将通话切成了免提。
「夏忆,夏忆你没事吧?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林灵琳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感觉到有什么情况不对,虽然心中不明所以又很焦急,但又害怕出来查看反而会添麻烦,只能等在电话旁,等着夏忆处理完毕后回復。
「没事。」
夏忆简明扼要地回答道,又追问。
「姐姐情况怎么样?」
「刚才希影姐去查看了,她找到了供电设备的备电接口,已经把病床上的设备都恢復了。」
夏忆之前虽然没有专门介绍过柴油发电机,但由于医院也有备用电源,他们对于这些设备的使用并不完全陌生。
发现问题后,很快便能做出最佳的解决方案,还没等着夏忆去,就把备用电源用上了。
「姐姐…没事,你放心吧。」
夏忆听着林灵琳叫「姐姐」,忽然愣了愣,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夏怡从血缘关系上,是林灵琳的亲姐姐。
她这些天心中焦急万分,林灵琳心理比她柔软得多,大概也不是很好受吧。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只是过了一瞬,夏忆很快便回过神来,轻声道。
「辛苦了,谢谢。」
「没事。」林灵琳答道。
夏忆打完电话后,逐渐放慢了脚步,向顶楼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解释了一句道。
「我去清点一下油量。」
她刚才透过窗子向外看过了,停电的不是他们这一栋楼,整个小区的灯光都灭了下去。
这不是楼里的电路出了问题,应该是小区的电路出了问题,现在出这种问题太正常不过,水都淹了好几层了,他们这里还能供电这么久,本身已经是个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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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栋楼电路出问题还好办,说不定查一查还能修理好,小区电路出问题,可能性太多问题太难定位。大概不会有人来修理了。
供电只能靠家里的发电机。
柴油有火灾风险,不能囤太多,夏忆原本准备了光伏发电,但可惜天已经黑了一个多月了,光伏发电大概是派不上用场了。
现在所有电都依赖柴油的余量。
家里有手摇式发电的收音机手电筒和充电宝,做饭也有办法,她准备了火炉和煤,不至于吃生食。
但姐姐的设备不能断电,必须要想办法才行,要么就去补充油量,要么就换个地方。
「在这里短暂停留一段时间还凑合,食物虽然能撑一年,但电不行,补充油量固然可以短暂解决问题,但毕竟不够长久,还是尽快住进避难所里去,那里稳定还安全,最重要的是电池余量足,还有风力发电和水力发电做补充。」
夏忆边琢磨着,边用手机照着亮光,清点了所有柴油数量,边清点边随口说道。
「姐姐情况不稳定,我需要一个医生陪同,我想考虑问一问他们,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走,我在袁希影和林灵琳之间有点犹豫…」
袁希影的医术最好最合适,但她未必愿意;林灵琳为了照顾夏怡应该愿意,但她职业不太对口。
最重要的是,夏忆日后大概还会和林灵琅碰上,林灵琳跟她长期待在一起,很多事还是会难办。
把人带进避难所这件事,夏忆考虑很久了。
其实她之前就做过这个准备,避难所外有多个太空舱,内部也有好几个房间,住人是绰绰有余的。
但避难所地势隐蔽,物资还多,带人进去容易,送人出来就难了,她必须要谨慎。
她虽然物资充足,也不能「养着」别人一辈子,必须要制定规则和管理策略。
人多起来麻烦也多,斗米恩升米仇,不患寡患不均,关系再好也可能会产生龃龉,必须要慎重考虑才行。
而且所谓「规则」也不能她单方面制定,其他人是不是愿意答应和遵从,还是另外一码事。
「……你在跟我商量这些事吗?」
明嘉亦听着夏忆的思考分析,神情微微有些怔愣。
夏忆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于很多事情处理是非常独断的,做决定的时候从来就决定了,很少与人商量。
现在虽然也不是商量吧,她能把自己思考的过程分享出来,都莫名令人受宠若惊。
夏忆眨眨眼,问道,「怎么,你不想听?」
「……想听。」
明嘉亦低声道。
听她讲这些东西,有一种被她纳入到生活的感觉。
好像每个问题都是两个人共同遭遇的,可以共同面对,共同解决。
由于下面的问题没那么紧急了,两个人也没急着下去,一个在整理思路,不停地说,一个在认真地听,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聊了好一会后,最先看不下去的人居然是系统。
「小丫头,你快别在那说那些没用的了。」
夏忆蹙起了眉,她虽然讨厌非常讨厌系统,但也不是完全无视它的存在,在关键时候,还是能从对方的话中听出言外之意。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系统冷笑着,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且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你再跟这个傻小子谈天说地,他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了!」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拿起手电筒对着明嘉亦照去。
他的站姿依旧挺拔,没有丝毫虚弱的姿态,防护服从头套到脚,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将明嘉亦手臂反剪,整个人绕到了他的身后,才发现他背后的防护服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个口子。
她的心里骤然紧张起来,脱口而出便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你别听系统小题大做。」明嘉亦轻声道。
他的话音未落,夏忆早已抬起手,捉住防护服上的缝隙,左右勐地一分!
防护服顿时「刺啦」一声,被从中分成了两半!
看到眼前的场景,夏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尖锐的刀锋插在明嘉亦肩膀上,深深地埋入他的血肉之中。
鲜红的血迹从伤口处向外晕染开来,在那件白色的卫衣背后,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第112章
明嘉亦勐地转过身来,将后背藏了起来,被迫面对着夏忆。
从上次摊牌过后, 他这两天没都脱掉过防护服,这次乍然被从头到脚撕了下来,首次露出了原本的身形。
他的身形依旧是笔直的,从正面看过去没有丝毫佝偻之态,完全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然而双目却微侧地看向地板,始终闪避着夏忆的视线。
这架势看起来,背后的伤势远没有夏忆的视线对他影响大。
夏忆再次给气笑了。
「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您是硬汉派哪?」
血沁得整个后背都是,那伤口决计轻不了,他愣是始终一声不吭,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想的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
明嘉亦还想辩解, 夏忆不想跟他置气, 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你闭嘴。」
夏忆堵住了明嘉亦的嘴,自己却站在原地, 停了两秒, 大脑有些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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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情况有点尴尬,下面没有更好的处理伤口地点。
如果拉着明嘉亦下楼去自己的公寓,便会暴露在公寓的空气中,可能会有跟姐姐交叉感染的风险;可若是回他自己的公寓,又可能半途再次遇到夏志鹏。
她应该先带着明嘉亦下楼,准备好所有东西后,再回到楼顶处处理伤口。
不该这么莽撞地先把防护服撕了才对。
夏忆无奈之下, 只得求助林灵琳。
她给对方发了个信息,解释了这边的情况, 请对方帮忙看下袁希影忙不忙,不忙的话需要这位外科医生帮忙处理下伤口。
然后顺便再带上来一套医药箱,一套换洗衣服,一身防护服…
她边发信息边唾弃自己,因为一时冲动,把事情变得好麻烦。
明嘉亦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她思考和发简讯,似乎他很早之前就这样,习惯性安静待着,令人感受不到存在感。
这个人只有在做离谱事情的时候,才存在感十足。
夏忆没有好气地指使他,「转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明嘉亦垂着头没动。
「明嘉亦!」
夏忆是真的蹿火了,若不是这个人受了伤,她真的气得有打人的趋势。
可这个人怕是打也没用,打他左脸恨不得能能送上来右脸的那种,让人满腹的怒气没有出口。
「你再这样,我…」
夏忆顿了顿,发现自己愣是没有要挟他的筹码,又忍不住怒道。
「你是不是仗着我不能把你怎么办?」
「……啊?」
明嘉亦勐地抬起眸,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夏忆闭了闭眼,跟这个人说什么劲呢,他根本没想过这些。
她这两天才发现,明嘉亦似乎有种自毁心理,他始终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却没考虑过自己要怎么办。
或者说,他觉得不重要。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没办法靠要挟去修正他的行为模式。
夏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哪怕是战友,是朋友,是厨师,甚至是她家好久没见的那两猫一狗,她也不能容忍对方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把所有事情的优先级,都排在自己前面。
夏忆沉默了好久,忽然低声道。
「……我觉得是大事。」
「什么?」
明嘉亦像是没听清,或者是没听懂。
「我说,你可以不把受伤当回事,你觉得不是大事,但我觉得是。」
夏忆嘆了口气,慢慢地说道。
「我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你受伤。」
明嘉亦神情顿了顿,视线缓慢地转动着,轻轻落在夏忆身上,过了好久好久,才道。
「你不是…晕血吗?」
夏忆忽然愣住。
她设想过千千万万的角度,却没想过明嘉亦考虑的角度是这个。
因为她从来…没跟人说过。
从父母出事那年,看到那大片鲜红的车祸现场后,她看到血便会出现生理不适。
之后她贴心的好叔叔送进来一个又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犯,逼迫她一次又一次用刀正当防卫,这种不适在反覆刺激后逐渐加剧,至今都没有彻底痊癒过。
她担心求医记录会被发现,会被抓住弱点,所以从来没去过医院,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好在她的症状更多是心理问题导致,生理症状来得不快也不算太强烈,不至于当场呕吐或者晕倒,只要克制得足够好,就不会被发现。
等到过了几个小时后,即便她再忍不住,晕倒一次,或者发个小烧,大家也不会把这两件事扯上因果关系。
比如在商场车库里看到撞上刀刃而死的赵席,她事后发了两天的烧;比如前几天夏志鹏被砍了一刀,她事后也晕倒了一段时间。
但这些都是在事后,她忍了很久之后,忍不下去才会发生的。
这么多年以来,她晕血这件事,就这么离谱的从来没被任何人发现过,跟她一起长大的毕珊珊也没有。
「你…」夏忆突然语塞。
这件事被他发现也很正常,毕竟他也算陪在身边了很多年,确实具备这个条件。
但想想又没那么正常,陪她身边很多年的人,又不止是他一个。
明嘉亦这句话像是一汪温水,缓缓地包裹住她内心的怒火,一点一点地抚平了跳动的焰花。
「你…你是…」
「我不想再看你晕倒,也不想看你发烧。」
明嘉亦轻轻上前一步,像是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手掌悬停在半空中,却又缓缓收了回去。
他低声道。
「对不起,我没事,你…别怕。」
夏忆忽然觉得胸口有些胀,酸酸麻麻的感觉,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袁希影和林灵琳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堆东西从楼下爬上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空旷的楼顶上,只悬挂着一盏昏暗的节能灯。
灯光下女生穿着防护服,牵着男生的手,她似乎在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生垂眸站在旁侧,眸光轻轻落在她身上,满满地,满满地,盛着女生的身影。
一把刀柄直插在他肩膀上,露出狰狞的伤口,大片大片的血迹从背后晕染而出,却没有沾染到她分毫。
他的手臂没有贴着她,却始终维持着环护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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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那血,都挡不住他眼底凝注的温柔。
这些不和谐的元素糅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残酷却又美好的画卷,莫名令人不忍打破。
「那…那个…」
林灵琳小声开口,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虽然知道很煞风景,但明嘉亦后背上的血着实太吓人了,她怕这个人会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哦,医生来了,辛苦你们帮我看下。」
明嘉亦抬眸扫过去,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招唿道。
「那…那我们…?」
袁希影左顾右盼了下,环视着这有点尴尬的医疗环境。
伤者没法穿防护服,确实不太适合在楼下室内做治疗,这里空旷倒是空旷了,但却什么都没有。
而且伤者还比她高一个头,治疗起来也不是很顺手。
明嘉亦明白她的顾虑,轻轻提了提夏忆的手腕,拉着她走到节能灯下,把她放在身前的位置,确保她看不到背后的伤口后。
背对着袁希影的方向,单膝跪了下来,然后问道。
「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没有麻药,你这个姿势,撑不住吧?」
麻药是非卖品,夏忆准备的药物充足,甚至连处方药消炎药都备了不少,但麻药这种东西实在不是药店可以买到的。
袁希影本还想说,不行可以去楼下搬个椅子,不用这么难受的姿势。
可仔细想了想,夏忆为了存储物资,把屋里能动的桌椅都腾出去了,只把物资箱当凳子用,但那玩意死沉死沉地,他们这几个脆皮小身板,搬运上楼也得废好大劲。
袁希影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咒了句。
「大爷的,之后还是得回医院偷点麻药出来。」
其实缺少的又岂止是麻药,还各种医疗检测设备,超声ct,缺少血浆,缺少所有检验或者防止情况恶化的措施。
她只能凭藉经验判断,这伤口虽然看起来流的血很多,好在没有伤到脏器也没伤到主动脉,应该不至于死人…应该。
至于治疗,就只能像那天面对夏怡一样。
尽人事,全靠命。
明嘉亦其实并不在意,虽然有些年没受过伤了,但末世里七年的经歷是实打实的,更重的伤也受过,没医没药更恶劣的条件也有过,他是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他仰起头看向夏忆,对着她做了个口型。
「闭眼。」
夏忆指尖颤了颤。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便是独自一人的那个,也总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她习惯性解决所有问题,自认为不需要被保护,也不需要任何照顾。
可看着单膝跪在身前的明嘉亦。
他的下颚微微仰起,眼底闪烁着微暖的神色,专注地看着她,夏忆沉默片刻,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闭着眼,单手握住明嘉亦的后颈,将他的头轻轻扣在怀中。
他的髮丝很柔软,蹭得掌心里痒痒的,夏忆贴得紧了紧,试图将体温送一些过去。
明嘉亦手臂抬了抬,在她的腰侧停住。
他的手指并没有贴上去,而是顿在空气中,寸寸握紧了掌心。
第113章
趁着两个人交谈转移注意力,林灵琳已经用具剪刀剪开刀柄附近的衣衫,袁希影也打开治疗箱,熟练地开始清创消毒等等一系列操作。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时,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手速骤然加快起来。
明嘉亦肌肉勐地绷紧,后颈的青筋根根暴起。
夏忆感受到他的紧绷,轻轻抚着他的头髮,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响,整个天台上只能听到轻微的唿吸声。
夏忆紧紧闭着眼睛,视野里看不到任何鲜红或血腥,却被明嘉亦紧绷又隐忍的动作中,点燃了心底如岩浆般炽热的怒火。
夏志鹏。
他惹了自己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你死我活,从国内追到国外,又从国外追回国内,犹如跗骨之蛆般,令她厌恶至极。
夏忆从来没有把对他的仇恨, 放在自己价值序列的前端。
她虽然厌恶他,却总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从未想着要跟这个人拼到底,拼得鱼死网破。
直到此时此刻,她第一次迫切地觉得。
夏志鹏这个人,留不得了。
这场没有手术室的缝合手术, 维持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袁希影才转了转酸痛的脖子, 剪掉了缝合线。
这个角度她也不好受,人都快累麻了,好在还算快刀斩乱麻,没出什么意外地解决了。
明嘉亦依旧安静地跪在原地,额头埋在夏忆的怀里,他的整个衣服像是洗过一般,被汗水层层彻底浸透了,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袁希影摘下手套,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你男朋友够狠的。」
夏忆:「……」
男朋友这个名词暂且不评。
若不是发生今天这一幕,明嘉亦和狠这个词是没办法关联起来的。
他总是沉默的温和的,甚至有些顺从的,在她各种无理的决定后,甚至能从他脸上读到些…脆弱。
这可能是他最软弱那面,只有她能看到的那一面,除此之外,他也许还有很多很多面,只是她从来没试着去了解过。
袁希影和林灵琳把伤口处理包扎好后,又将带过来的换洗衣服以及药物放下,叮嘱他们不要碰水不要提重物好好休息等注意事项,随即就识趣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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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此时才睁开了眼。
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都在忍,忍着没睁开过一次眼。
她不想晕血,接下来的时间还长,她总不能让明嘉亦这个伤员,再分出精神来照顾她。
明嘉亦此时已经移开了额头,后退半步站起身来。
他的卫衣已经被彻底剪掉,上半身并没有着衣物,肩上斜斜地绑着整齐的绷带,他拿着干净的衣物更换着,紧抿的唇有些皲裂和苍白。
夏忆忽然有些愧疚。
明嘉亦明明有更好的治疗休养环境,有医生,有药物,甚至可能有齐全又高端的医疗设备。
但现在偏偏跟她窝在这里,甚至连张舒服的床都没有。
但这些话说来也没什么意义,夏忆不喜欢说没意义的话。
等着明嘉亦将防护服穿在身上后,二人便一起回到了楼下,姐姐的公寓里。
夏忆找到备用的床蓐,放在物资箱上,搭出两张并排简易的床,将明嘉亦安置在其中一张上,强制他好好休息。
自己也歪躺在另一张上,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现在有两件大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弄死夏志鹏。
第二件事是,搬家。
这两件事几乎是相关联的。
如果不弄死夏志鹏,搬家的过程势必会遭遇阻碍,他们没办法从这里安然离开。
夏志鹏没那么容易弄死,夏忆不能带着明嘉亦一起打架,那样势必会导致他伤口恶化,虽然夏志鹏也受了不轻的伤,但那怎么能比,她是决不允许这两个人以伤换伤的。
即便弄死夏志鹏也不够,他们还需要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能带着足够多的物资,走得足够远。
这个距离太远,气垫船续航不足,直升机空间太小,最佳的交通工具,其实是游艇。
在悦湖疗养院的码头里,夏忆准备了小游艇,游艇的续航足够久,而且储物空间很大,非常合适搬家。
但现在游艇位置太远了,没法去拿,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倒也好办,划个船游个野泳,怎么也能把自己送到目的地,但无奈她带着一个身体不能沾水的伤员,事情就变得棘手得多。
她不能随便把明嘉亦留在这,现在她就像是个移动充电宝,明嘉亦就是块电量见底的电池,她如果跑得太远,没办法准时赶回来,这块电池就要报废了,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夏忆静静思索着,忽然看到明嘉亦动了动,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没睡着?」她问道。
「嗯…有事吗?」
「算是有事吧…」
夏忆脑海里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在末世来临前明嘉亦似乎跟…毕珊珊聊过某件事。
「你那里…可以安排直升机吗?」
明嘉亦眸子微微亮了亮,眼底迅速升起一丝期翼,快速回答道。
「可以,什么时候要?」
夏忆被他迫不及待的口气惊了下,她只是还在思考,并没有确切地想好。
她可以利用直升机出门,然后到了目的地后,换一辆游艇出来,如果不想暴露悦湖疗养院的位置,直升机飞行员就很成问题。
或者请直升机将二人接到他的园林,然后在那里借用小艇,开到悦湖疗养院后,再换游艇出门过来接人,这样就有点折腾。
夏忆重新陷入了纠结中。
明嘉亦见她没回答,只好重新躺回了被褥中,轻嘆了口气,喃喃道。
「我还以为…你愿意用我的东西了…」
……
在二人休息的过程中,这栋公寓楼里,不声不响地,出了件大事。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公寓楼,总共有二十层,总共40户,但连买带租的都算上,入住率也只是堪堪超过一半。
但无论是买是租,这里都不是低成本住宅,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境都不是一般的不错。
有钱人连冰箱都比别人大一圈,短短一个月还不至于把食物吃罄,在外面各种水深火热的时候,这里的生活其实还算不错。
有的人喜欢闷声发大财,有的人喜欢显得自己很大款,有的人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人和人在同样情境下处理方式如此的不同,主要是由于部分人某有一股子,强烈的,需要炫耀的欲望。
在所有人都缺衣少食的时候,理智的人考虑的是财不露白,自己小心地藏着物资,悄无声息地消化,谨慎地规划未来。
所以大部分人不知道,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里,某些特权阶级,是有渠道获得物资的。
并且还会有人专职送上门。
十六楼这位赵柳小姐,主打一个反其道而行之。
她在丈夫所属单位送来大笔物资后,居然拍了九宫格的照片,带着定位,大咧咧地发到了社交平台。
「老公的单位就是不一样,居然能发来这么多物资,还有专门的发电机和柴油,我家电可是一天都没停过呢!」
过了两个小时后,又是一条九宫格,配图七八个菜,有鱼汤,有鸡翅,有青菜,甚至还有一对龙虾。
「哎,饭又做多了,两个人吃不完,有没有朋友来我家一起消化一下啊?」
大概是他老公不怎么看社交平台,也不知道自己家老婆五行缺脑,居然对此没有丝毫防备。
短短两天时间内,在这个网络平台上到处都是救援,物资,死亡,等等一系列官方消息中,这位五行缺脑的赵柳小姐,两条九宫格消息带着家庭住址定位,脱颖而出,一骑绝尘,径直冲到了热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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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顶着血红血红的「爆」字。
有的老人饿得起不来床,有的母亲饿得为餵不出奶,多少人在挨饿,多少人在饿死的边缘挣扎,多少人已经活活饿死!
所有人都抠着牙缝省着食物,想着怎么活过这几天,活到能领到下一波可怜巴巴的救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就是现实的写照!
所有的人都暴怒了!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在家里缺衣少食,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着,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面临饿死的命运,有的人却可以大鱼大肉!
甚至还能恬不知耻地,晒到社交平台上,让所有人来看!
凭什么!
在社交平台上是戾气的放大器,愤懑的人群在极致氛围的渲染下,积累成了恐怖的效应。
愤怒可以带来巨大的力量,群体的愤怒更是会将这种力量无限度地放大。
夏忆所在的这个小区,位置处于市中心,距离其他住宅区并不近,没有船只仅凭游泳其实很难抵达的。
但是,愤怒赋予了人群巨大的力量。
飢饿又愤怒的人群异常团结,他们穿越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手挽着手,互相扶持着,赶往了社交平台上定位的地点。
在楼中所有住户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无数人影抵达了公寓楼的脚下。
他们带着锤子,带着菜刀,带着长锯。
悄无声息地破窗而入。
第114章
今晚公寓值班的人还是楼长。
楼里之前有监控, 在监控室里基本可以看到所有楼道的情况,大家只是偶尔出来转一转, 看看有没有玻璃破了,或者有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之类,工作量并不繁忙。
自从停电了之后,整栋楼都陷入了恐慌中,现代人过度依赖监控带来的安全感,忽然失去了这些电子设备,心里总归是没底, 便要求把值班巡逻的频次调高。
于此同时,黑暗中值班巡逻又实在可怕,原本愿意配合做安保工作的两个住户, 反而打了退堂鼓, 放弃支持安保工作。
值班频次变高了, 人却变少了, 安保队剩下的四个人工作量陡增。
楼长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他真心是个担忧大家安全的人, 自告奋勇地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量。
他独自哼着歌,熘熘达达地从六层楼梯下来,手电筒灯光左右扫了扫,最终落在五六层之间的窗户旁。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掠过,楼长眯了眯眼,定睛向那个方向看去,嘴上还嘟囔着。
「什么…」
话还没说完,唿吸勐地一停。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嗓子缓缓传来「咯」「咯」地气音,随即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面上。
脖颈侧顿时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
明嘉亦因为失血过多, 在储物箱上没躺多久,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提醒着他。
他几乎在最后的时间极限醒过来,看到了网络上的热搜。
明嘉亦是知道这栋公寓楼曾经发生过惨案的。
在上一世他接受夏忆的帮助,住进过这幢公寓楼,那时候这里不仅没有楼长值班,甚至没有住户,没有一个人,那时候这里是一幢鬼楼,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入侵者不知是查了水錶还是有什么特殊渠道,居然能准确地找到楼里有住户的人家,把那些家一户一户骗出来,连老带小杀得精光,所有物资抢劫一空。
而空置的房子,他们甚至连撬门都不曾尝试过。
夏忆的公寓属于空置那类,所以成功逃过一劫,成为他们后来的长期避难所。
明嘉亦知道有这么件事,但他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直到他福至心灵地打开手机,看到那血红的「爆」字,赫然反应过来,事情发生日子,就在今天。
点开热搜第一条和第二条,分别是那两组九宫格照片,而第三条下面,却是个听起来非常中二,细思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标题。
「出征!鸡犬不留。」
这条博文下面,有各种各样的回覆,有从言语上支持的,也有从…行动上支持的。
「牛逼!」
「报导!」
「我来了!」
那条标註着「我来了」的回覆中,嵌着张很煳很煳的照片,拍照时没有开闪光灯,也没有光源也可以借,照片的细节很难看清。
只能隐隐看到远处有一幢楼的轮廓,以及近景中很多簇拥在一起的身影。
夏忆和明嘉亦对视一眼,二人并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楼下看去。
小区里一片漆黑,如今停电停到没有一盏灯是亮的,从楼上向楼下看去,偶尔能看到有星点光源闪过,但也看不太清晰。
夏忆想了想,在物资箱里翻找了下,找到了一台可夜视无人机。
明嘉亦:「……你行。」
夏忆轻轻打开窗,操控着无人机飞行,贴着墙壁向下方而去。
飞行的沿途中,能大致看到每一层的情况。
大部分住户家里是没有电的,有的人用蜡烛,有的人用手电筒,更多住户整个房间都是彻骨的黑暗。
除此之外,也有那么几户似乎有电,有的拉着隔光窗帘,有的在不靠窗的位置开着小灯,低一点的角度看不到房间内的光源。
只有十六楼最独树一帜,客厅里电灯大喇喇地亮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发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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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无人机摄像头和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这家外溢的蠢劲。
无人机沿着窗户继续下行,一路下行到六层左右的高度,藏在相对隐蔽的角落,摄像头从垂直转向平行移动,向水平面上扫去。
夜色太深没有光源可借,无人机不敢压得太低,夜视效果只能勉强看清——
在那漆黑如墨的水平面上,密密麻麻地,全都是黑色的颅顶,看得人头皮发麻。
夏忆手抖了抖,险些把无人机摔下去。
她急忙稳住摇杆,稳住了无人机的高度,虽然这玩意她备了不少吧,但毕竟没地方补货,坏一台少一台,还是要省着点用。
她变幻着无人机的角度,拍下了几张照片,又录了几个视频。
夏忆没有楼里其他人的联繫方式,但明嘉亦有,他在租房当天便留过管家的电话,并且被拉入了一个叫做「团结抗灾」的住宅群。
夏忆将无人机里的视频和照片导出,发送到明嘉亦的手机里,分别发给了管家和住宅群,通知了他们外面的情况。
「有人聚集在楼下,试图入户抢劫我们这栋楼,望诸位住户周知,尽快早做准备。」
「图片。」
「图片。」
「视频。」
「抢劫细节和原因见连结。」
「连结:热搜消息。」
如今时时刻刻都是黑夜,大家作息时间没了规律,以不同的时差昼夜颠倒,此时并不是所有人都清醒。
而且断电也有些时日了,也不是所有住户都有备用电源,有的人手机早已经没了电,即便有电的人,大多也在使用节能模式,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明明是二十一户人家,以及一个管家两个保安,足足四五十人的大群,这串如此炸裂的消息,竟然如泥牛入海般,没炸出来半点水花。
过了许久许久,才终于有一条消息缓缓地蹦出来。
「热搜上众人围观的那地点,定位就在我们这幢楼?」
「卧槽,这么多人,都在我们楼下吗?」
「抢劫我们,为什么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大家终于回过神来,耐下性子看消息,以及那几张煳得不能再煳得影像,逐渐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也终于有人言简意赅地指出了此事得罪魁祸首。
「所以说,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是因为1602那位赵柳小姐在社交平台上炫富是吗?」
「……」
「……」
「……」
众人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后,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个赵柳是不是有病,她家有大鱼大肉吃就自己吃啊,没事干非发到网络上招惹别人干嘛?
你们这群人被惹急了就骂她啊,有必要千里迢迢冲到楼下来发疯吗?
发疯冲着炫富的赵柳去不就完了,关其他业主什么事,为什么连我们也要被划入「劫富济贫」的目标啊?
这踏马都是从哪里来的无妄之灾啊!
然而,这不是个玩笑,是真的灾,灾难的灾。
看着照片里楼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都后背冒起寒意。
大家都是在人群中体会过无助的,无论是地铁里,商场中,还是旅游景点处,多多少少都经歷过,孤零零地身处在人群中,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每人一脚就可以活活把你踩死。
所有人都彻底陷入了恐慌,群里的氛围终于激烈起来,愤怒的刀锋开始指向了罪魁祸首。
「@1602赵柳,出来!」
「@1602 孙计凌,叫你老婆出来!」
「 1602 ,你们喜欢作死就自己作死,为什么要拉着大家一起死?」
「1602,你们闹出的事自己去解决,不要连累其他人!」
「1602,自己做事自己当,不要连累别人!」
「……」
所有人态度越来越愤懑,言语越来越激烈,从最开始的指责,已经逐渐发展到极尽辱骂。
「1602是不是有病!」
「1602别他妈装孙子,滚出来!」
「1602,nmsl!」
可1602仿佛彻底断了网一般,任凭群里如何轰炸,都没有半个人出来回復消息。
不知是谁,此时忽然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
「不是有安保队吗?让安保队去把他们从房间里揪出来,丢给外面的人吧!」
这句话仿佛在翻滚的油锅里,浇上了一盆沸水,整个群里「轰」地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和愤怒,仿佛在瞬间找到出口!
这个提议简直是一唿百应!
「说得对!好办法!」
「安保队,去吧16 02的人揪出来,让他们自己去给楼下的人解释!」
「对!让1602自己去死!」
「……」
群里的人闹得沸反盈天,足足骂了好几百条消息,聊天列表在疯狂地上刷着,所有人都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愤怒,没空闲去看别人说的话。
生生吵闹了半小时后,大家骂累了,情绪逐渐冷静下来,消息刷新的速度也慢下来。
所有人才看到,群里其实有一个人,不停不停地刷着一句话,刷了很久很久,大家却始终没人搭理他。
发消息的人,是楼内的其中一个保安,他是楼长下一班负责巡逻的人,只有他和楼长两人拿着唯二的对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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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页
他不是群主,没办法发消息@所有人,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法通知大家。
「我们的楼长,联繫不上了。」
第115章
群中吵闹的人群终于冷静下来, 思索片刻后,终于有带脑子的人出来说了一句话。
「他们已经…进楼了?」
「……」
夏忆和明嘉亦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无奈的神情,楼下的窗户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有手就能打开,能进来有什么稀奇?
就这半小时的功夫,莫说进楼,撬开防盗门的时间都够了吧!
憋了半晌,又有人冒出来了一句。
「那,怎么办?」
「……」
「……」
怎么办,凉拌。
停电了,楼道里没有灯,有人摸到门口都没人知道,有的住户室内有点光源,可也没啥用,从明处往暗处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即便是夏忆的无人机,也只能看看外面空旷地带的情况,在楼道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需要驾驶技术不说,还目标太过明显,可能什么都拍不到,就被人一把薅下来摔成碎片。
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打开门出去看看。
谁敢?
没人敢。
万一外面埋伏着人呢,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防盗门好歹是扇门, 现在黑灯瞎火的,即便是有高手来操作, 撬门也要撬很久。
从内部把门打开容易,想要关上再藏回来可难了。
沉默好久之后,才有人想起来了什么,说道。
「让保安去看看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大家,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贊同。
「啊对对对,保安去看看情况。」
「保安不是本来也要定期去检查吗,正好现在去看看。」
「……」
「……」
刚刚不断发消息的保安,不知何时悄悄地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在群里发起回復。
「保安?」
「@保安,在吗?」
「保安,外面有人吗,收到请回復。」
没有人回答。
……
值班的保安在7层东侧的临时值班室,另外的一个保安和一个管家,需要穿过走廊走到另一端,在在7层西侧的临时宿舍里。
他们互相之间隔着一条楼道,却谁都不愿意率先出门去找另外一方的人,只是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群中不断刷新的消息,谁也没有说话。
住户不想去送死,保安也不是傻子。
平日里负责安保工作是为了钱,现在是为了什么?
他们之所以愿意留下,是因为里的值班室有食物有水,能让他们活下去。
他们拿不到任何收益,却还还负责一些常规工作,是怕什么都不做会被住户挑刺,甚至被赶出去,所以才偶尔做做样子。
这种黑灯瞎火的世界,哪里会有外人来,所谓的「巡逻」,也不过是打着手电筒出门熘达一圈罢了。
自从停电了之后,除了那个楼长之外,其他人连熘达都不熘达远,只是在7层楼道口转一转,呆上半小时就回来了。
……
群里又闹腾了会,还是没有人回復,群里终于有住户反应过来。
「草,这几个保安不会是听说要干活,所以也跟着装死了吧!」
「……」
「……」
众人细琢磨了一番,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心里也跟着不满起来。
「保安!人呢,出来!」
「保安,说让你们去巡逻呢,为什么不去?」
「保安,收到回復!别装死!」
「……草,白养你们了。」
这保安和管家们仿佛看不见一般,各自装各自的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外面那些人仇富,他们又何尝不是!
同样住在一栋楼里,楼里的住户吃的都是大鱼大肉,瓜果蔬菜,有大床有冰箱,能洗澡能休息,在停电之前甚至还能看电视。
他们呢?挤在这五平米的小破宿舍里,扣扣索索地吃泡面。
遇到事情了,那些住户凭什么可以躲在防盗门后面,把他们推出去送死?
那个楼长巡逻最积极,他去楼下巡逻不见了,说不定人都已经没了…
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吗?
这些人各自有着算盘,谁都不愿意做出门挡枪的那个。
大家互相推诿着,最后的结果便是,所有人只能两眼一抹黑地停在原地。
害怕着事件爆发,又等待着事件爆发。
……
这註定是个不眠夜,但凡醒来看过手机的人,就没办法再次进入睡眠,只能茫然地盯着外面漆黑的天空。
等啊等。
不知等了多久。
「砰!」
十六层传来的巨响打破了楼内寂静,是有人用斧头砸防盗门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吹响战斗的号角,将蛰伏在黑暗里的人群送上舞台,乍然拉开了帷幕!
「开门!」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叫了一句,随即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譁然。
「把你家的食物都交出来!」
「你们不是吃不完吗!老子还饿着呢!拿出来给老子吃!」
「快点!」
「砰!」
「快点!」
「砰!砰!砰!」
随着众人的催促声越来越大,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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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楼道原本还算宽敞,但架不住来的人太多了,大家一窝蜂地簇拥上来,谩骂声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入房间中。
1602的两位业主怎么可能会听不到!
1602的两个人,在网络上爆出热搜后,孙计凌和赵柳便已经爆发出了巨大的争吵。
孙计凌当即已经发了飙,指着赵柳鼻子怒骂道。
「你他妈穷疯了?多没见过世面?这两个鸡鸭鱼肉也至于拿到网上去晒?!」
赵柳对此颇为不以为然。
「我自己家做的饭菜,我发个社交平台怎么了,他们至于嘛,一个个酸鸡跳脚,不就是嫉妒?」
「嫉妒嫉妒嫉妒,是他们嫉妒还是你贪慕虚荣喜欢显摆?」
孙计凌咬着后槽牙怒道。
「平日里我让你低调些低调些,财不露白懂不懂? 」
「就这么两个菜也算是财?」
赵柳翘着腿冷笑两声。
「我都知道是哪两个小表子买的热搜,她们平日里就见不得我好,偷着空子就想找我的麻烦!」
「别他妈想着你点争风吃醋的破事了!」
孙计凌勐地暴吼出声。
「你他妈这件事爆出来,会玩丢了我的工作你知不知道!」
赵柳动作骤然顿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茫然无措。
「丢…丢工作?不会吧…」
不会,怎么会呢,世界上已经没有工作了,自然就谈不上丢或不丢。
在混乱的时代大家都没什么可丢的,要丢,丢的就是性命。
等到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争吵已经彻底没有意义了。
暴怒的人群已经压到门口,随时随地可能会破门而入。
「老…老公。」
赵柳用带着美甲的手指,颤抖着点了开了屏幕中央的照片。
「这…这是真的吗?」
外面传来的「砰」「砰」「砰」地砸门声,一砸赵柳一个哆嗦,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的外表条件是很不错的,否则仅凭藉这样一枚智商可喜的大脑,也没办法嫁给有钱有势的老公。
孙计凌坐在一旁,早已经不说话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有手下伺候着,大鱼大肉地送着,他的级别可并不低。
颱风极夜根本没给他带来什么影响,这边条件还不错,环境也算安全,又有充足的物资送上门来,除了出不了门之外,他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简直像平白得了个假期,可以带着小娇妻二人世界。
他也就没让手下人跟在身边,只要求他们定期过来送点物资。
谁知道居然出了这种么蛾子。
他之前看到热搜,更担心的是自己的仕途,所以才骂了两句老婆,哪里知道这件事会发酵到这个地步,直接影响到他的生命安全?
这时候再叫手底下的人赶来却也来不及了。
他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着,那边却只有不停地道歉和推诿。
「领导,人太多了,真的进不来,您在宽限点时间…」
「一群废物!」
孙计凌气得拿起手机,狠狠地摔碎在地面上!
赵柳本就像惊弓之鸟,此时被吓得惊叫出生,忍不住抱怨道。
「你干嘛?!」
「我干嘛?」
孙计凌像是被提醒到了,勐地上前两步,一把掐住赵柳的脖子。
赵柳瑟缩了下,却并没有闪躲,只是强笑道,「别…别现在…」
孙计凌定定地看着掌中的女人,仔细端详了会,眼底忽地冒出狠色。
「都是你太贪慕虚荣,做事情分不清轻重,怪不得我。」
「啊?」
赵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被对方掐住脖子,一路从沙发上拖到了门口!
她的身材本就纤细,此时被男人握在掌中,简直像只小鸡仔一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直至她看到那扇不停颤动着的防盗门,才忽然意识到孙计凌的意思,勐地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不要!不要啊不要!」
她即使再后知后觉,也直到门外有什么。
那群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废物的,无能的,恶臭的人,正饱含着嫉妒和贪婪,随时随地等待着她,要把她吞噬,把她撕碎!
「不要,不要!」
赵柳勐地掐住孙计凌的手腕,漂亮的美甲噼成了两半,半片指甲血淋淋地,深深嵌入了孙计凌的血肉。
她的反抗是如此的无力和渺小,随着门锁转动声轻轻响起,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不知多少天的男人,单手勐地一推!
便将她孤零零地推入了,带着腥臭和水汽的人群中。
第116章
在1602发生变故的同时, 还有另外一个房间也发生了变故,那个房间是。
保安和管家的临时宿舍。
正如众人所料,来到公寓楼下聚集的人群虽然多,但却不曾有人带动和管理,全凭一腔怒火,做事情没什么章法。
由于楼道比较宽敞,挤进来的人很多,所以看上起很嘈杂,气势很宏大,其实只是一群人在漫无目的的敲门叫嚣罢了。
连个正经撬门的人都没有,即便是有,人群拥挤中, 也不会给他撬门的时间和空间。
所以人虽然多, 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暂时没有哪个住宅被突破。
甚至于保安室也还好,因为保安室里面有众多监控设备,虽然现在那些设备没了电,用处甚至比不上一块板砖,但是在末世来临之前并非如此,那些设备很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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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页
所以,保安室是按了防盗门的。
整栋楼里,从一层到二十层, 唯一一个没有安装防盗门的房间,便是保安和管家的宿舍。
他们宿舍的门是普通木质的,与楼里那些安全系数数一数二的顶配防盗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甚至都不需要撬锁,门外的人随便踹上两脚,整个门便连门带锁地飞了出去!
所有人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管家和保安被吓得不轻,小心翼翼地缩在床脚,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两个男的,又不是饭菜,飢饿的人群对他们兴趣不算太高,视线在房间内巡迴一圈后,迅速从二人身上掠过,落在旁边的储物架上。
储物架上有成箱成箱的矿泉水,泡面,各种各样的速食品,有的是宿舍里原本留下来的,有的是他们后来去附近超市里零元购来的。
虽然都是保命的口粮,获取十分艰辛,但此时两人小命难保,哪还有胆量去管那些。
拥挤进来的众人看到食物,顿时红了眼,疯狂地抢将起来!
众人当即拆开包装,径直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想要往回带,有的人把食物揣进衣兜,帽子,甚至还有人直接揣进裤子里!
外面虽然会定期发放食物,可那食物量十分有限,不仅只能本人带着身份证去取,而且取的量也很少很少,间隔十天发上一次,每次甚至连三天都吃不饱。
所有人都早就饿惨了,为了能多拿些食物,那里还顾得上脸面?
前面的人拿得多,后面的人够不着,急的薅其前面人的头髮,骑着对方的肩膀就要往前沖!
所有人都堵成一团,拥挤,拉扯,谩骂,闹得不可开交。
可食物终究是有限的。
保安室原本也就三个人住而已,他们的存量有能有多少呢,那里够这么多愤怒的人群争抢?
当货架上的存粮被争抢一空后,愤怒的人群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床角处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身上。
「……」
管家率先反应过来,他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空中停了停,指向楼道的尽头,道。
「那…那里有业主的备用钥匙!」
「就在保安室的密码柜里。」
说罢,还怕这么多人脑子不够用,没办法快速理解他说的话,又补充了句。
「能打开这楼里所有的防盗门!」
备用钥匙,密码柜,大部分人都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打开防盗门」这几个字太直观,太有穿透力了,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用这把钥匙,就能打开保安室的门,里面有密码柜,我…我可以去打开密码柜,给你们把钥匙取出来!」
保安几乎是用惊恐地眼光看着管家。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管家,对方工作多年来始终尽职尽责,谁知在这个关键时候,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整栋楼的业主,以及保安室里相对安全的另一个同事。
大部分小区物业是不会帮业主保管钥匙的,只有某些比较高端的住宅区,物业的口碑非常好,服务很完善的前提下,那些家境比较优越的业主,为了能给自己省些事,便给物业备上钥匙或者密码,让对方帮着打理房子的杂事。
这是物业的额外服务,以业主要求为前提,只有业主要求保管,物业才会帮忙保管。
所以也并所有的业主的门都能打开,但由于楼里业主大多贵人事多,难免指使物业给干活,门其实也能开得七七八八。
业主相信物业的口碑,也相信这里的管理,在过去的那些年中,钥匙管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所以这些业主也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有可能会出问题。
他们在此时甚至都忘了,自己的门其实也没那么安全,是可以被物业打开的。
管家就这么拿着保安室的钥匙,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顺理成章地打开了保安室的大门。
在另一个值班保安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一把,一把地取出整栋楼里所有业主的钥匙,带着钥匙上的门牌号挂牌,随手交给了簇拥的人群中。
「我草,真有钥匙! 」
「牛逼!开门去咯!」
这些人就像是在婚礼上抢捧花一样,疯狂争抢着那钥匙的归属权,只要抢到一把,便疯狂地向对应楼层跑去。
管家这番离谱的操作,彻底打破了楼内的平衡!
原本所有业主都躲在防盗门后面,簇拥的人群不得其门而入,虽然在暴力地破坏那些门,但能不能破坏掉,什么时候破坏掉,还是未知数。
然而,外面这些人拿到钥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事态骤然急转直下,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管家一把一把地将钥匙交给众人,看着所有人陷入狂欢,看不到任何愧疚或者异样的神色,唇边甚至噙着熟悉的职业微笑。
自从他们的门被率先打开的时候,哦不,自从楼里的人试图推他们出去送死的时候,或者更早更早,在楼里的人大鱼大肉而他们啃泡面的时候,他就产生过这个念头。
他在这栋楼里工作了很多年,每天,每天,都要陪着笑脸,卑躬屈膝地照顾着这些有钱人。
这家的狗要去美容,那家的垃圾要倒,每个人都可以对着他颐指气使,要求他去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每个人都用眼尾看他,眼底包含着不屑与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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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栋楼里,连那些毛髮锃亮的猫猫狗狗,和带着名牌商标的垃圾桶,都比他值钱,比他尊贵!
凭什么?
他受了多少年的气,他受够了!
他早就幻想着有这么一天,把这些目中无人的王八蛋踩在脚下!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居然真的可以亲手地,酣畅淋漓地报復回来,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通通死在他眼前,死在他手下!
爽翻了,哈哈,爽翻了!
管家脸上带着扭曲而癫狂的笑容,在人群中分发着钥匙。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中,那两个被所有人忽视的保安,对视一眼,脱掉代表物业身份的衣衫,偷偷钻入人群中。
在黑暗中所有人挤在一起,大多都是不熟悉的脸庞,多了两个人混进来,根本没有人发现异样。
他们很快便融入人群中,再也找不见的身影。
……
楼中业主在毫无知觉中,已经丧失了自己最后一道防线。
最先被打开房门的,是同在7层的住户701 , 701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带着他的小孙女在居住。
老人家是个知识分子,家里摆满了书籍,只是腿脚不太便利,平日就很少出门,家里常年存着不少粮食,他和小孙女饭量又不大,吃了一个月,家中的存粮远没有见底。
二人一个年纪太大,一个年纪太小,都不是常用手机的人群,外面情况虽然嘈杂,他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此并未多加关注。
门锁被钥匙打开前,他们正点着蜡烛,在客厅里搭积木。
二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或者说,以他们的体力反应过来也没用,几乎瞬间便被簇拥而入的人群冲进房间,踩在脚下!
小女孩被踩在地面上,无数只脚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残忍地踏过,她几乎瞬间便断了气。
没有人看到这条生命的流逝,他们只能看到食物,食物!
「我草!他们冰箱里居然有肉!」
「老子都要饿死了,他们居然还能吃到橘子?」
老人家中的储藏室远比保安室里的食物更多,种类也更丰富。
那些食物刺激着飢饿的人群。
他们吼叫声变得更尖锐,更疯狂,他们疯狂争夺着,啃噬着,簇拥着那些「劫富济贫」的战利品,极尽所能地欢唿雀跃。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每一层。
原本住宅在五层以下的业主,在家中被淹没后,在与其他业主和物业商量下,搬到了更高的楼层里暂时空置的房间中。
他们每一家每一户的防盗门,物业都有开门的密码或者钥匙。
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瞬间就被闯入房门,将房屋里的东西劫掠一空!
事件一层,一层地向上蔓延着!
疯狂的人群跨过七层,跨过十六层,疯狂地劫掠着每一间可以打开的房门。
一路欢欣鼓舞地,冲到了第十九层。
第117章
第十九层是明嘉亦和夏志鹏所在的楼层。
他们两户人都是后来租的房子, 房屋的钥匙或者密码都是从管家那里拿到的,也是两个被人群定位的住户。
由于他们的楼层比较高,楼下发生事故的时候,虽然情况太过突然,没有人来得及在群中讲,但如果仔细地听门外动静,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到管家将钥匙交出去的消息。
高层区域是有几户人家,成功及时找到了办法,要么修改了密码,要么挂上了安全锁,总之及时採取了策略。
明嘉亦由于要在房中存物资, 在租到房子当天就直接换了防盗门。
虽然他们的房门无法被打开, 但不代表不会被骚扰, 他们越是採取策略, 疯狂的人群越是知道,这家这户里必然有人在居住。
这些人已经抢了太多家,几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受挫,虽然没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打开,却依旧不死心地站在门口拍门叫嚣。
「把吃的都拿出来!」
「给老子开门!」
「快点,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不然砸了你的家, 把你全家都弄死!」
「嘿嘿,不知道你家有没有女人啊,刚刚十六层的那个娘们, 皮肤是真嫩啊…」
这些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抢劫的目的早已经悄悄地变了。
最开始驱使他们做这一切事情的, 是飢饿,是愤怒。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抢劫过程顺利进行,没有遭到什么成规模的抵抗,这些人的心态已经不復当初。
他们不再是为了食物和生存,而是对抢劫这个行为本身意犹未尽,他们享受着劫掠别人的快乐,以众欺寡的快乐,欺凌对方而对方却无法反抗的快乐。
在不会被法律制裁的环境下,他们的行为已经逐渐背离人性,骨子里透出难以抑制的疯狂!
众人在黑暗中冲进十九楼,准备在这里劫掠这两层,收割着最后的战利品。
几个腿脚最快的人跑在前面,拿着夏志鹏防盗门的钥匙,狞笑着将钥匙对准防盗门的锁孔,准备插进去时。
拿钥匙的人忽然微微一怔。
他面前的防盗门,居然不是稳稳地锁住的,他失手向前一推,居然推出了个门缝。
「我草,这有个煞笔居然没锁…」
话还没说完,那门勐地一甩,一股大力迎面推来!
他忽然觉得脚下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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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爬上十九层楼的时候,他就觉得地面触感不太对,脚下就跟踩着冰面一般,似乎有些过于滑熘,但那时候心下着急,根本没有多想,连滚带爬地就跑了上来。
此时被正面勐地一推,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居然连稳好几下都没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地向后面倒去!
后面也站着不少人,人和人的间距本来就不算大,此时前面的人滑倒,后面的人也收到冲力,脚下也跟着不稳起来。
就像是摆成一列的麻将牌,推到前面的首张,后面便跟着倒下一熘,顿时在地面上滚成了一团。
人群中乍然传来重重惊唿。
「我草…」
「别他妈推我…」
在众人手忙脚乱地维持身形时,在那扇没有关紧的防盗门缝中,勐地甩出了一缕光。
楼道里不算纯粹的黑暗,有人打着用手电筒,有人接着手机屏幕,或多或少有些微弱的亮光。
可那光芒完全不同于这些亮光,它更明亮,更耀眼!
那光在空中飞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地面上。
随即「轰」地一声骤然暴起!
星点的光芒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立刻变成了燎原之势!
「我草,汽油!」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众人踩在地面上,滑熘熘站不住脚的那玩意,居然是汽油!
汽油提前铺满楼道,在那打火机落下的瞬间,当即将整个楼道全部点燃!
那几个站在最前面,在地面上打过滚的人,瞬间变成了火人!
烈火在汽油的加持下,疯狂又兴奋地跳跃起来,不停舔舐着众人的躯体,楼道里立刻传来惨叫!
「啊!」
「啊!!!!」
「救命…救我!!!」
汽油已经铺满了楼道很久很久,早已从19楼缓缓渗到楼梯上,渗到更低处。
此时不仅是十九楼的楼道,连楼梯处都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火海!
然而汽油不能向上流动,而是楼的楼梯处看上去很安全。
便有人慌不择路地向上跑去,疯狂地敲打着夏忆的防盗门,边敲打边惨叫着。
「救命……救命……」
随着惨唿声和拍门声一叠响起,二十楼的防盗门并没有开,而是在门顶上,缓缓立起了两只喷管。
那喷管和灭火器的喷管很像很像,在喷管挪到指定角度后,缓缓地洒出了一些液体。
随着液体喷射落入火中,那疯狂跳跃的焰火似乎被压得低了些。
好像得救了!
众人发现了火焰相对弱的区域,顿时欣喜若狂,一窝蜂地向二十楼的防盗门处涌去!
夏志鹏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冷冷地窥探着楼上的情况。
夏忆每一次对他下手都那么狠,他本以为也是个铁石心肠之辈,此时倒是有些惊嘆了,他这样的人,居然能生出来一个,关键时刻心慈手软的女儿。
楼道处众人疯狂向楼上涌去,尤其是身上着了火的,更是争先恐后地,抢先去沐浴那喷射出来的液体。
火焰的疼痛过于剧烈,令众人的皮肤有些钝感,被那液体洒到皮肤上足足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感觉到不对!
液体落在身上不是水那般冰凉的感觉,是另外一种不一样的,滚烫和灼烧!
「啊…啊!!」
最先接触到液体的人,最先哀嚎起来,哀嚎声比刚刚更大,更惨烈!
此时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这里便会知道,那管子里喷出来的根本不是水,是硫酸!
夏忆足足租下了一整个硫酸仓库,早就将其运输到各个据点中,毫不留情地武装到位!
她更珍惜自己的避难所,这里的楼道,所以不会选择夏志鹏这种点火的方式,担心会损害到建筑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
当然,硫酸雨下的众人应该感受不到温和。
他们发现二十层不是可以安全避难的场所之后,终于狠下心来,踩着灼热的火焰,沿着楼梯向下飞奔逃散而去!
未知的恐惧可以攥住每一个人。
公寓里的人害怕未知,他们不知道外面有入侵者,有多少恶意在等他们;入侵者也害怕未知,他们能看到的东西也很有限,他们也害怕黑暗中的火焰与硫酸。
眼前的场景无比之惨烈,众人虽然是搭伴而来,实际上却并不相识,没有人真的走上去搭把手,只是放任他们在地上打滚,嚎叫。
地上惨叫的人,给其他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慑。
现在缺医少药的情况,无论是被火烧坏,还是被硫酸烫坏,都很难得到及时治疗,有感染死亡的风险。
他们只是想弄点食物,当然也可能想享受下抢劫的快乐,但他们…并不想赌上自己的性命。
那些已经赚得足够多,抢得盆满钵满的人,无论从心里上还是物质上都过得了充分的满足;那些排在后面没有抢到的人,看着面前如此可怖的场景,心里也逐渐起了退堂鼓。
其实在上一世,他们这些人并不会碰到这么大的钉子。
上一世没有夏忆在群中提醒,众人不会提前做好准备,也就不会有人发现异常,修改密码或者反锁房间;更不会有夏忆和夏志鹏两个人在楼上的疯狂抵抗,导致他们死伤惨重。
整个过程中都顺理成章,几乎没有任何人提供阻碍,便将整栋楼劫掠一空,然后安然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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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钉子碰上了,很多人撞得头破血流,众人脑海中的疯狂逐渐退却,心思也趋近于冷静。
如今有一部分人慢慢退却,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
反正这附近都是富人区,就连这个小区也不是只有这么一栋公寓楼,已经有不少人如法炮制,去抢何必的公寓,甚至隔壁的小区,以及隔壁的超市了。
还有一部分人盯在门口,既不太敢冲上去搏命,又不甘心空手而归,纠结地呆在原地。
更有什者,某些拿着原住户钥匙的人,索性就留在那个房间里住了下来,打算以这里为基地,之后再慢慢找机会。
随着人潮逐渐褪去,公寓楼里喧闹的慢慢剥落开来,逐渐露出悽惨的景象。
原本整齐干净的公寓楼道里,遍地都是狼藉。
有打碎的锅碗瓢盆,有食物吃掉后剩下的垃圾袋,也有形形色色的,不同年龄,不同意性别的,尸体。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1602那个赵柳,正以离谱的姿势,曲折地死在楼道角落处,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夏忆沿着窗边再次放出无人机,看着外面的情况变化。
突然,从无人机的摄像机中,传来了「突突突」的螺旋桨声音。
她操纵着无人机,迎着声音向上飞去。
在昏暗的夜色中,透过夜视摄像机,她看到了一台直升机,从远处的夜空中飞来。
缓缓地降落在了楼顶天台上。
第118章
「你有从家里叫直升机过来吗?」
夏忆问明嘉亦道。
明嘉亦微微摇了摇头。
毕珊珊显然也没有。
他们在上一次明确聊过这件事, 毕珊珊家里有事需要处理下,暂时不会派人过来, 即便出现万一,她也会提前打电话通知的。
夏忆轻轻眯起了眼睛。
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想弄台直升机没那么容易,她也没有那么多就搞到的朋友。
那来的人是谁?
「走吧,去看看。」
二人相视点了点头,并肩出了门后,径直走到了天台, 透过防盗门的猫眼向外看去。
直升机已经降落在了楼顶。
螺旋桨始终不停地转着,驾驶员也坐在位置上,看上去不打算停太久,像是接了人之后随时准备离开。
一个身着西装,两个身着迷彩服的人,分别从飞机的副驾驶,以及后排座椅上下来了。
夏忆眼睛微微一亮。
这直升机的空间看上去不小啊,至少能坐下五个人。
明嘉亦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 无奈地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 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我们也有, 你别惦记别人的。」
夏忆摸了摸鼻子。
她贪婪的神情看起来有那么明显么?
苗芳芳和林灵琳她们分明说她冷脸面瘫来着,明嘉亦是不是长了双和她们不太一样的眼睛。
她被看穿得太快速,脑子都被带跑了, 甚至都忘了吐槽明嘉亦的用词「我们」。
咳咳,总之,先不要胡思乱想。
那两个身着迷彩服的人,是全副武装的模样,身后居然背着枪。
看面孔确确实实是不认识的人。
在现在这个时候, 还有能穿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对方物资和精力都十分充足,而且也…真够装的。
看起来就来头不小的样子。
夏忆扫视了一眼他的西装,心里暗道一声「都到这时候了,还真够装的」。
他们在顶楼巡视一圈之后,视线落在防盗门上,抱着枪便走了过来,像是在观察防盗门的结构,随时准备暴力破除。
夏忆想了想,索性主动打开了门。
她那防盗门再怎么甲等a级,它也不过是个民用的防盗门罢了,经不起这两个专业手段的大哥搞事情。
不过她也不是很怕,虽然她也算有点敌人,但这种类型的应该还没有,除了林永泽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爹?
但她和林灵琅再水火不容,应该也不会让他爷爷出马派人把孙女灭口,不至于。
而且现在能拿着枪的人,说不定是官方的人,她不想立刻跟对方撕破脸。
万一是好人呢?
发生矛盾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如索性直接点,打开天窗说亮话。
防盗门的把手轻轻拧转,两个穿迷彩服的大哥顿时面容一肃,缓缓将枪口举了起来。
夏忆解开和明嘉亦之间的手铐,依旧握着他的手,慢慢地打开门,在对方紧张地注视下,走到了天台中央,她提高声音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在她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她,看着他们两个身穿防护服,却没有带武器,也慢慢放下心来,只是心中有些迷惑。
对面两个人看身高和身型,明显不是他们要接的人,男生明显太高了,女生身段又不够软,虽然穿着防护服,看不到容貌,但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他们要接的人。
那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躲在那两位迷彩服身后,远远地评估过二人情况后,率先开口,俨然一副领导者的姿态,率先开口。
语气中带着严厉与质问。
「你们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
夏忆:「……」
她好险没怼回去就算我不穿衣服又关你屁事。
在明嘉亦悄无声息的安抚下,她暂时放弃了这个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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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她已经好久没被人看不起了,也有三四天了吧,听到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她居然有些怀念呢。
虽然这个人不能当场摁在地上教他做人,但他提出的问题嘛…
夏忆歪了歪头,信口胡诌道。
「我这里边有传染病患者,还在进行治疗中,没办法,这衣服脱不掉,否则我们可能会跟着一起死。」
传染病…
这三个字说出来,对方三个人无一例外,登时齐刷刷后退一步,互相交换过视线后,面露警惕之色。
夏忆轻轻眨了眨眼。
她不过是随口试探下,没想到居然真有收穫。
看来对于那个什么鬼h埃尔法病毒,这些人是心里是有数的。
虽然染上这个病毒死得很快,附近被传播得鸡犬不留,网络上依旧没什么大面积消息,但对于某些特权阶级,他们永远心里是有数的。
夏忆面上丝毫不显,口吻中甚至还带着些清澈与单纯,那是她好久没使用的技俩。
「还没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家。」
这是夏忆一贯的处事风格。
对知道根底的人就冷眼相待,让他怕;对不置根底的人就装疯卖傻,让他懵。
总归让对方摸不清她是怎么回事,做事就会有所忌惮,不至于为所欲为。
西装男颐指气使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敬三分,谁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面对着两个黑洞洞的枪口,说话居然毫不客气,显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不满,语气益发沉了下来,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问。」
「呵…」
夏忆好险没笑出声。
把飞机停在她的地盘,拿枪指着她,她居然还不配问理由,真是好牛逼,好横行霸道啊。
「行啊,我不问。」
夏忆转头就走,拉着明嘉亦往楼下去,边走边说道。
「反正下面是病毒感染区,你们穿成这个样子,有本事就下来啊。」
西装男:「……」
「……」
「……」
看着他们嚣张的模样,两个迷彩服举了举枪,视线看向了西装男。
西装男愣了愣,他也没想到这小丫头脾气来的这么大,一句话不合转身就走,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向楼道处走去,心里骤然起了急。
他心中已经信了夏忆说的话。
下面是污染区。
毕竟对方也没道理骗他,如果不是污染区的话,谁没事干天天在家里穿着防护服呢?
而且他们刚到没多久对方就出门来查看,即便是现穿做样子也来不及啊。
当然,他想破脑袋不到夏忆这么做的理由,只是因为隔离期预防交叉感染而已。
别人隔离期只在房间里待着,他们隔离期可以在外面跑来跑去,纯是因为防护服备得足够多。
西装男不敢赌。
那病毒有多狠他们心里是知道的,若是就这么不带任何防护进了污染区,怕是三天后大家都得见阎王。
就算他们不要命了,敢穿过污染区,也不能让领导和他老婆两个人也这么做啊。
即便西装男再生气,气到把两个人毙了也没用,他们还是没有防护服,没办法穿过污染区接到领导。
若是让他们回去拿,又要耽误很长时间,若是让他们自己找,这没头没脑的,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啊。
眼看着夏忆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防盗门后,急忙高声喝道。
「站住!」
夏忆理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站住! !!」
西装男再次喝道。
对着他这次话音落地,后面骤然传来拉开保险的声音。
夏忆缓缓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西装男看她的动作,以为她害怕了,心中不禁冷笑,厉声喝道。
「你,现在把身上那种防护服,去给我拿三…哦不五套过来!」
夏忆闻言眨了眨眼。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几乎是用天真的口吻在问。
「如果我不拿呢?」
她抬起手腕,指了指面前那两个黑洞洞的枪口,轻声问道。
「如果我不给你拿你想要的东西,你会怎么办,你要杀了我吗?」
西装男冷冷地看着她。
「我本以为拿着这些东西的人,是保护我们的人。」夏忆又道。
「早就不是了。」
西装男脸上露出了近乎于嘲讽的冷笑,他淡淡地看着夏忆,像是看着不可救药的蠢货,一字一句道。
「现在,拿着这些东西的人,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
夏忆肩膀抖了抖,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可置信。
可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她又似乎信了。
「所以…如果我不乖乖听话,你真的会杀了我。」
西装男神色不耐,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重复道。
「都说了多少遍了,是。」
「那如果…」
夏忆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给了你防护服,你可以在我的房子里出入自如了,等你打成目的后…」
「…你会杀了我吗?」
西装男舒缓了语气,淡淡道。
「当然不会,我只是过来接人而已,接到人就走,我和你无冤无仇,有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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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
那件事已经发酵得很麻烦了,他不可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再节外生枝。
这小丫头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到所有事情办完后,他无论如何都要灭口的。
夏忆面露狐疑之色,显然对西装男说的话不是很信任。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我可以把防护服拿来给你,而你们几个人…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19章
西装男面色益发不耐起来。
他虽然在虚与委蛇,但并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忆,言语上带着威胁与压迫。
「你居然敢跟我谈条件,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怕啊,怕死了。」
夏忆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就因为怕死,所以脑子才得多转转。」
「我的脑子告诉我,想要活得久一点,就不要对别人言听计从。」
「听你的话, 我只会死得更快些。」
西装男噎了噎。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人在恐惧的时候,有又几个人能带着脑子去思考?
还不是吓得两腿发软,对强者言听计从?
他这边两个人可是拿着枪,拉开了保险的那种,这小丫头居然一点都不怕?
还是她对枪什么都不懂?
西装男视线转了转,落在明嘉亦和夏忆二人交握的手掌上,忽地将矛头指向明嘉亦。
「这是你的女人吧,你确定不管一管,由着她作死?」
「她什么都不懂,你也能什么都不懂?」
「你可要想清楚,她死了你也活不成。」
有很多时候,男性比女性更胆怯, 更愿意服从强者,只不过不容易表现出来而已。
男性看上去更有力量些,更像是权威的那一方, 只要他能在弱势的女性面前立威,就等于有了台阶下, 他们会更顺利成章地跪更强者。
经典话术便是。
「你个女人懂什么,人家哪是你得罪的起的?」
西装男太懂男人了,他悄无声息地利用男人的弱点,挑拨着二人的关系。
明嘉亦抬眸看了看他,瞬间看懂了他的心思,忽地笑了出来。
他懒懒地开口道。
「这你还真说巧了,我的性命还真就捏在她手里。」
他微微弯了弯腰,贴得距离夏忆近了些,轻声问道。
「你需要我去死吗?」
夏忆:「……」
西装男:「……」
二人酝酿得紧绷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整得支离破碎。
西装男忍气功夫简直到了极限。
他哪里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连连吃那么多次瘪,百试百爽的招数完全失效也就罢了,居然还莫名其妙成为了对方y里的一环。
简直岂有此理。
「别废话!」
西装男忍不住恼羞成怒,冷然道。
「直接说,什么条件!」
夏忆:「……」
这个人把妥协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她也真是头一遭见到,可能某圈的人就是天然脸皮比别人厚得多吧。
不过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意义,她也不想把对方刺激得太过,毕竟…对方手里还拿着枪。
她抬手指了指天台的角落处,那里有一个小型垃圾焚烧箱。
垃圾焚烧箱长宽高都是两三米左右,整体容积不算太大,侧面有个垃圾投放口,底下有个取出口。
投放口位置大约在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入口角度是倾斜着的,取出口带着锁,如果没有要是的话,东西丢进去一时半会取不出来。
「你们四个。」
夏忆指了指外面的三个人,又指了指那个始终没下飞机的飞行员,最后又落回垃圾焚烧箱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把你们身上的武器,全部都卸成零件,丢到那个里面去。」
空气突然安静了。
对面的四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一个居然…切实可行的方案。
如果让他们把武器交出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但把武器丢到焚烧箱中,之后再取出来,明显就要好接受得多。
毕竟武器不是从他们手里,交到敌人手里,想要把武器拿回来需要花一些时间,但并不耽误事,理论上他们其实能接受。
而对她来说,也确确实实能自己争取到…逃跑的机会。
但方案可行归可行,西装男却绝不会接受。
交出武器等于交出主动权,他怎么可能在对着一个小丫头交出主动权?
「武器就像是性命,怎么可能随便交出去。」
他冷笑了声,挥手断然拒绝道。
「一句话便要把武器拿走,你想得也太美了些,小丫头。」
「不要偷换概念,我只是把你的武器寄存,让你们不要伤害我,可不是要抢走。」
夏忆淡淡指着垃圾焚烧箱的出口,道。
「那里是有钥匙的,等你们把人带上来,带上飞机之后,我会把钥匙交出来给你们,你们再去把武器重新组装就好了。」
「不行。」
西装男还是不同意。
「行行行,不就不交。」
夏忆摊了摊手,一副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妥协般地道。
「那就耗着呗,耗不过就杀了我,反正你们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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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男:「……」
他冷冷地看着夏忆,眼神益发凌冽,杀意在心头不断起伏,他一次,又一次地摁下直接把这个丫头弄死的念头。
他身居上位已久,身上自带压迫感,随着心底怒火迸发,冰冷的寒意缓缓散发开来,空气中仿佛崩紧着一根细弦,随时可能会「啪」地断掉。
夏忆却仿佛丝毫不受他影响,懒洋洋地站在原地,甚至轻轻打了个哈欠。
双方就这般对峙了…一分钟。
西装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维持着冷然的神情,低头看了眼电话号码,动作顿时微僵。
快速转过身,走到了天台最远的角落,摁下了接听键。
他已经躲得足够远了,可惜天台就这么大,顺着夜风依旧能隐隐听到他的声音。
「哎…领导…是是是……马上来…」
西装男一边回着电话,一边远远观察着垃圾焚烧箱,那箱子上虽然有把锁,但明显不算很结实,随随便便就能撬开,问题不大。
而且除了枪枝之外,大家身上也有其他类型的武器,以他们那些人的身手,想要对付两个普通人,真心用不到枪。
等西装男挂过电话后,便轻轻挥了挥手。
两个迷彩服和那名飞行员上前一步,卸下了身上的武器,当着夏忆的面,将所有武器一件,一件,拆成了零件。
然后用袋子分别装起来,依次丢进了垃圾焚烧箱。
听着接连几下「砰」「砰」地碰撞声,西装男面色益发不虞,冷然道。
「可以了吧?」
「可以。」
夏忆忽略了他们的小心思。
把所有零件分别装在包裹里一掏出来的时间,要远比他们散乱丢进垃圾焚烧箱一个个掏出来,所花费的时间的时间短得多。
但这根本不重要,她的重点也远不在这。
她在天台上扫视了一眼,又命令道。
「你们几个,站在这边,距离那个箱子远点。」
几个人武器都交了,自然不会在这点细枝末节上计较,虽然不满她的口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移动了几步,站在夏忆指定的位置上。
「你们几个站在这别动,我进屋去拿东西。」
夏忆缓缓后退几步,拉着明嘉亦向楼道走去。
随着二人身形刚刚隐没在楼道中,外面的几个人脚步微移,正打算有所行动。
谁知夏忆忽地停住脚步。
她重新从楼道探出头来,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动作尴尬地顿在原地。
夏忆抓包成功,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你们要老实点哦,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她对着众人扬了扬手机,笑眯眯地警告道。
「我在监控里什么都能看到。」
楼顶上众人:「……」
众人着实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反正也不是必须要动手动脚不可,互相交换过延伸后,索性老实下来,不准备再有所动作。
谁知过了三秒后,夏忆再次探出头来。
「你还要做什么?」
西装男耐心告罄,眼底再次迸出杀意,嗓音随之又冰冷了几分。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忆口吻轻松,仿佛聊天般,随意问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的领导是孙计凌吗?」
西装男双眸顿时眯起。
他的视线勐地射过来,仿佛带着两把尖锐的利刃,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大概可以瞬间把她削皮剜骨。
夏忆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的就是这个猝不及防,在对方毫无准备下,最容易不慎露出真实的信息。
她笑眯眯开口,地在对方肺管子上戳。
「哈哈,别多想,主要是我怕你找错了地方,毕竟我们这栋楼里,人都快死光啦!」
话音落地,众人脸色顿时剧变!
「但是没关系,你们不用担心。」
夏忆话锋勐地一转,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句。
「那个孙计凌还活着,我看到他家窗户上有人影啦!」
西装男怔了怔,似是没想明白,夏忆家在二十层,怎么能看到十六层窗户上的人影。
就在众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心神随着夏忆的话语七上八下时。
夏忆拉着明嘉亦,二人的身影双双隐没在楼道中。
在众人看不到的阴影处。
夏忆的笑容骤然收起,眼底只剩下一片冷然。
她轻轻退回到防盗门背后,握住那里隐藏着的扳手,指纹摁在解锁键上,狠狠地向下一扳!
破空声骤然响起!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空而降,向着天台众人的要害而去!
第120章
夏忆刚刚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领导」,需要他们派直升机过来接。
既然是停在她这栋楼的楼顶上,那么就是属于这栋楼的住户了,这栋楼里住户她认识的不多,可领导还真认识一个。
就是今日惨案的始作俑者,大名鼎鼎赵柳小姐的老公。
大家都知道他名字好像叫孙计凌,在物业那里登记过,至于他具体是什么身份,究竟拥有什么正常人难以企及的特权,那是没有人知道的。
赵柳小姐在网上被人唾骂,在业主群里被人唾骂,最后几乎死无全尸, 还连累整栋楼的人给她陪葬, 这件事若是被放在网上, 怕是有无数人会过来啐上一口,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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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事件中分明还有另外一个角色,那个真正享受着特权,享受着凌驾在别人血肉之上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和待遇。
而这个人却在最后,完美的隐身了。
甚至这整栋楼里,多少无辜者因为此事丧命, 而他却还活得好好的。
他的特权没有因此遭到任何削减,还有人愿意对着他熘须拍马,前唿后拥地捧着他,离开这片危险之地。
夏忆只觉得讽刺。
但她并不会为此伸张正义。
这栋楼的无辜者死终究还是死了,那个在网络上造成愤懑的特权阶级活着也还是活着,不公得事太多了,遍地都是,她管不过来,也没有那么多手去管。
她现在会对这些人动手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她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拿起武器的人不再是保护大家的人,他们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人。
他们不再代表正义,代表公道,他们所代表的,是某些人的意志。
也许是为了求生,也许是为了别的,在现在这个时代,她不会去道德审判任何人,但也不会引颈就戮。
夏忆在之前遵循着法律的底线,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时候法律还在,还对大家有约束效应,她不会做破坏规则的人。
而这些规则和约束效应,在这栋楼里发生惨案之后,就彻底…不復存在了。
再没有法律伸张正义,为弱者主持公道,所有人的生死命运,全都靠自己。
夏忆摁下硫酸喷射按钮开始,便做好了准备,对她有杀意的人,她再不会心慈手软。
以后的日子里,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最重要的是。
夏忆知道,外面那些人不会放过她。
孙计凌的事已经闹得够大了,虽然可能暂时没有伤到他本人一根汗毛,但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对方一定会承受其他的压力。
为了减轻这部分压力,最好让这件事随着这栋楼的消失而结束掉,他也悄无声息地「死」掉。
为了能让他们之后省心些,不再节外生枝,在看到夏忆的第一眼,他们想的就是杀人灭口。
哪怕没有武器都被拆卸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有匕首,还有手有脚,想要弄死他们轻而易举。
夏忆和明嘉亦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两个业余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得过日日夜夜训练的杀人机器。
而且楼下还有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杀起来如砍瓜切菜般,根本不会有丝毫费力。
夏忆在也并没有天真地以为,收掉他们的武器就可以倖免于难,她做的这些事,无非是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降低对方的警惕。
让那些人以为,她只是在忌惮他们的枪,只是想在帮助他们之后,寻求时间,退路,和一线生机。
外面众人听到夏忆说的话,顿时心底微惊,他们的信息不够及时,只是知道事情在网上闹得很大,很多人都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闹事,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栋楼里已经发生了可怕的惨案。
这件事就是他们护卫不力,即便领导要求他们不要跟在身边,他们也难以摆脱责任。
他们虽然都是心神稳定之辈,可在得知信息的瞬间,还是难免注意力有些分散。
夏忆就是抓住那个时机,打开了自动弓弩的开关!
那她很久之前购买的弩箭,全部都有自动机关处罚,填箭速度很快,且力道十足!
在扳下开关后,立即有万箭齐发的效果!
外面四人失了枪枝,没办法远程攻击弩箭的出口,即便手里有匕首,也只能被动闪避,很快便左支右绌。
他们试图躲闪到直升机背后,然而却绝望地发现,那弩箭沿着天台安装了一整圈,几乎是360度无死角地发射。
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躲,都有弩箭迎面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体力逐渐告罄,动作越来越艰难,身上开始渗出血迹。
明嘉亦神色微动。
他似是想要做些什么,可看到夏忆的神情,却又知道自己拦不住,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你…你卑鄙!」
那西装男看着空中密密麻麻地弩箭,所有的忍耐全部破功,脸上顿现惊怒之色。
「真是好歹毒的女人,我们都答应你不动手,你居然还…」
西装男跟夏忆说话,试图分散她注意力的同时,那两个迷彩服齐齐向前滚翻,身形勐地向防盗门方向冲来!
「行了,别装了。」
夏忆也懒得装了,淡淡地打断他,反手锁死了防盗门,堵死了门外人最后的退路。
「谎话留着去阴曹地府骗阎王吧,就不要对我说了。」
外面的人在弩箭下挣扎着。
忽然听到楼道内侧发出声音,夏忆转身看了一眼,却发现林灵琳站在楼道尽头,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似乎是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夏忆对着林灵琳摆了摆手,轻声道。
「你们先躲进屋子里,有事一会再说。」
「可是…」
林灵琳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背后的手拉了拉,还是决定暂时放弃,重新缩回了公寓内。
此时,外面的战场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两个迷彩服和那名飞行员挡在前面,最后都是身中数箭,躺在原地不动了。
反而是那个身着西装的人,藏在三个人背后,虽然腿上中了几箭,人却显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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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鬼鬼祟祟地向直升机方向爬,显然想开着飞机逃走。
夏忆观察了会,观察着箭刃入体的数量,角度,以及深度,确定这几个人不是再装死,才缓缓闭合了箭弩的开关,拉着明嘉亦走了出去。
西装男看着夏忆打开门,身形勐地一抖,双手接连挪动着,屁股蹭着地面,拼命地向后退。
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他刚刚所有的嚣张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原始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咽了咽吐沫,嗓音干涩又沙哑,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你究竟是谁?」
「啧,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还问我是谁。」
夏忆没有向西装男的方向走去,她与众人尸体保持着距离,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垃圾焚烧箱,从里面将那几个包袱掏了出来。
边忙活边说道。
「我就是这里的住户啊。」
「不……不可能!」
西装男面露惊恐之色,嘶声道。
「事实就是如此啊,我跟你们没仇没怨,也不是什么敌对阵营派来的。」
夏忆嘆了口气,手上却丝毫没停歇,她打开其中一个包袱,从中取出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零件。
她的十指飞快翻动着,动作流畅而利落,随着「咔嚓」,「咔嚓」一串动静之后,一把完整的枪枝便出现在手中。
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松开明嘉亦的手。
她缓缓将枪举平,遥遥地瞄准西装男的眉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是你们运气不好,惹错了人。」
他们以为自己在欺凌弱者,他们认为她无法反抗,所以便视她的姓名如草芥。
可是凡事都会有代价,既然有欺软怕硬的举动,就要有踢到铁板,被反杀的觉悟。
随着「砰」地一声。
西装男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倒在地面,彻底失去了唿吸。
夏忆并没有因此失去警惕,她单手提着枪枝,对着天台山每人的眉心处都补上了一枪,确保每个人都死得,决计不会再活过来。
她知道外面这些人身份不简单,背后肯定有她未知的势力。
但既然人已经惹到她头上,逼得她动了手,那就要把事情做绝,做得斩草除根,做得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夏忆收拾掉人之后,又拉着明嘉亦收拾他们的随身物品。
他们的身上,飞机上,应该都有定位设备,她要把事做了,还不能让人将麻烦找到她头上。
飞机上定位设备需要慢慢处理,但人身上嘛,倒是很好办,扒光了就行。
她在明嘉亦难以言喻的视线中,毫不留情地将诸位身上的衣服扒掉,全部收集到一起。
然后再把没有衣服的人们,一条一条赤条条地,从天台边缘向下一丢。
随着「噗通」,「噗通」几声落水声,几个人的身体便随着汹涌的水流,不知向哪个方向离去。
至于这些人身上的定位设备,夏忆懒得仔细翻找,便索性都收集到一起,正准备找个袋子收纳下,全部塞进直升机。
忽然,听到西装男的西裤中,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第121章
夏忆想了想,还是将手探了进去,掏出那只手机。
手机屏幕轻轻闪动着,正中央赫然写着五个字。
领导-孙计凌。
孙计凌?
刚刚西装男所接电话就是他打来的吧,经过这天各种疯狂事件,他应该也是吓得不轻。
不过,这电话打得时机倒是刚刚好,若是早点西装男可能会报信,若是晚点她就未必听得到了。
夏忆将手机交到明嘉亦手中,摁下了接听键。
过来接夏志鹏的是四个人, 其他几个人的声音他未必听过,明嘉亦的声线或许可以煳弄过去。
明嘉亦将手机捏在指间,打开了免提,正打算说话,忽然听到听筒中传来杂音。
「呜呜, 呜呜…」
夏忆和明嘉亦对视一眼,暂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后,听筒那边率先传来声音。
「你领导在我手里。」
那声线如此熟悉, 夏忆忍不住挑了挑眉, 眼底升起几分趣味。
她没看到, 明嘉亦视线悄悄沉了下来。
是夏志鹏。
夏忆眼底掠过杀意,可转瞬又有些想笑。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自己本来就想把孙计凌骗出来,弄死了他那么多手下,死仇已经结下了,肯定不能放对方安然无恙离开。
只是对方现在如惊弓之鸟, 想要骗出来其实并不容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居然由她这位好叔叔送上了助攻。
想来真的有意思,他们二人互相斗了这么多年,居然有脑迴路同步的那天。
夏忆对着话筒点了点下巴,明嘉亦便压低了嗓音,尽可能贴近西装男的声线,沉声回应道。
「你想做什么?」
「对啊…做什么呢?」
夏志鹏拖长了声音,故意挑战着电话接听者的耐心,拖了好长一会,才冷笑道。
「轮得到你问为什么吗?!听我说的做,不然我弄死这个王八蛋。」
明嘉亦顿了顿,这话简直蛮不讲理,完全没法回答。
而且,以他所代表的那个身份,也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跟着别人的节奏走。
于是便跟着冷笑一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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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凭藉的东西我已经发到你手机里了,你现在就可以看!」
随着手机「叮」地一声,一张照片通过简讯发送过来。
照片中央是个穿着家居服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带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是个容易带来好感的形象。
——在被暴打之前。
此时眼镜男的眼镜碎了半块,镜框早已歪在一边,虚虚地挂在耳沿,脸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鼻尖嘴边还渗着血,膝盖以非常离谱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被砸断了。
这不像是简单的绑架,在绑架前明显遭遇过惨无人道的暴打。
「嘶……」
明嘉亦装模做样地倒吸了口凉气,怒道。
「你为什么下这么狠得手!」
「没办法,今天心情不好,下手就重了些。」
夏志鹏不紧不慢地开口,拖长了音调道。
「不过他跟你们非亲非故,就算有个三长两短,想必你们也不是很着急吧。」
明嘉亦:「……」
夏忆:「……」
这个人说话的口吻为什么这么有既视感,莫名令人很熟悉。
明嘉亦唿吸急促了几分,又缓缓平復下来,嗓音中含着浓浓的寒意,冷然道。
「说你的条件!」
夏忆偷偷给他竖了个拇指,演技不错。
「说什么条件,你们现在也配跟我谈条件。」
夏志鹏狞笑着,命令道。
「你们四个人,把所有的武器全部都给我拆下来,把衣服都扒掉,一件都不许剩,然后给这个手机打视频电话!」
夏忆:「……」
她终于感觉到这熟悉的既视感是从哪里来了,夏志鹏这套手艺跟她如出一辙。
而且这个货比她还狠,她只是拆一拆对方的武器而已,夏志鹏是打算连条内裤都不给他们留啊。
感嘆归感嘆,她还是捕捉到夏志鹏说的关键词。
四个人,武器。
显然夏志鹏对他们的情况非常了解,大概也听到了刚才的枪声,可能只是不知道这几个人在天台上,已经成了尸体而已。
「给你们三分钟,三分钟内如果不把视频发过来。」
听闻电话这头没有动静,夏志鹏抬起脚来对着身边狠踹了下,成功从电话中传出惨叫后,冷冷补充了一句要挟。
「我就把这个玩意,从楼上扔下去餵鱼!」
说罢,率先挂断了电话。
三分钟。
下楼倒是来得及。
夏忆和明嘉亦将手机拿在身上,又将其他衣服都塞进直升机后,二人一人拿着一把枪,从天台上走了下来,反锁住了防盗门。
林灵琳依旧站在楼道拐角处,垂头看着地板在等。
夏忆路过她的身边,见状脚步顿了顿,问道。
「是坏事吗?很急的坏事?」
林灵琳微微怔愣,随即摇了摇头。
夏忆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林灵琳在楼道后面,刚刚虽然听到动静,却也以为只是之类鞭炮的闷响,此时看到二人身上背着枪,忽地反应过来,面色骤然白了白。
她嗫嚅了会,终究还是低声道。
「注意安全,是好事…回来告诉你。」
夏忆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二人握紧手中的枪,顺着楼道继续走下去。
他们二人并没有在十九层停留,而是径直向下走,前往十六层。
无论是那照片里的装潢,还是孙计凌的装扮,都明显能看得出来,那照片是在十六层拍的。
在平日里夏志鹏拖这个人从十六层到十九层或许并不是难事,但现在他身上的伤可比明嘉亦还要重,而且外面还有很多徘徊着不愿离去的人,他很难独自完成这件事。
十九层的楼道里空无一人,汽油导致的火海早已熄灭,但当初烧伤与惨叫余威犹在,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并没有人出现在这里。
十七层十八层的门前,还多多少少有些人在徘徊,不过夜里视线不好,他们虽然看到夏忆二人,也只是把他们当成来打劫的同伴,并没有过多关注。
二人一路顺遂地走到十六层。
夏忆根本没等走到1602门前,在大约间隔两三米的位置,抬手便是一枪!
她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对着被子弹破坏的门锁,抬脚便踹了过去!
防盗门应声而开。
夏志鹏此时正翘脚看着手机,便看边啃着孙计凌家的苹果,悠哉悠哉地等着视频电话。
三分钟还有最后三十秒,这些人的动作不太利索,他正琢磨着接下来给对方点什么震慑,孙计凌的一根手指好不好?
听到防盗门上那声清脆的枪响,夏志鹏勐地一个机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几乎一秒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反手捏住水果刀,勐地别在孙计凌脖子上。
孙计凌听闻门口枪响,下意识向那个方向挪了挪,脸上闪出期翼之色。
在刀锋贴过来后,神色又瞬间变成了恐惧。
二人浑身肌肉紧绷着,双双看向被暴力踢开的防盗门。
待他们看清出现在防盗门前的两个人时。
双双愣住了。
「你…… 」
孙计凌心底仅剩的期翼瞬间被打成碎片,眼底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夏志鹏面色更精彩些,从震惊,到迷惑,很快便想明白事情的始末,露出瞭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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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纳闷,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夏志鹏向后挪了挪,也不再用水果刀比着孙计凌的脖子,而是将对方身体提高了些,完全挡在自己身前,变成人肉盾牌。
他看向夏忆手中的武器,眼底露出惋惜之色,嘆道。
「那本是我想要的东西,没想到被你俩捷足先登了啊。」
「哎,在国外因为没有绿卡,我一直没拿到持枪证,每每都被你派来的人欺负。」
夏忆手指轻轻抚摸着枪身,金属坚硬的硌在掌心,熟悉又陌生。
她的视线从夏志鹏身上掠过,扫了扫瑟瑟发抖的孙计凌,也嘆了口气,摇头道。
「没想到回到国内没多久,居然就有人雪中送炭,巴巴地给我送了一把过来。」
夏忆嘴上叙着旧,眼睛可没瞎,看着身型悄无声息地向后移动的夏志凌,缓缓将枪举了起来,低喝道。
「别动!」
夏志鹏动作微滞。
孙计凌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他的脑子并不蠢,此时已经听懂了身旁的对话,这二位的恩怨情仇,显然跟他没什么关系。
「两…两位…枪你们喜欢就拿走,别的什么想要的,只要你们说,我…我也都可以给你们,你们两人之间的事跟我没…没关系,能不能放我一条性命…你们要什么都可以,真的。」
孙计凌哆嗦着咽了咽吐沫,眼底闪过一抹光亮,话语里逐渐带上蛊惑意味。
「你们甚至可以跟着我,我还是有些能量的,我可以承诺你们,只要你们想要的,钱,物资,武器,你们会应有尽有…」
现在这个时节,大家不过都是搏一条生路,去哪里搏生路不是搏,还不如跟着他。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夏志鹏脸上已经显现出不耐之色,勐地翻起水果刀,反手便向着他的脖子狠狠一划!
一条血线勐地喷了出来!
第122章
孙计凌瞪大眼睛, 嗓子里发出「咯」「咯」的轻响,很快便停在原地, 不动了。
他致死都没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跟着你。」
夏志鹏冷笑了声。
他看也不看孙计凌的尸体,像拎着一个小鸡仔般,拎起高了挡在自己面前,把自己挡得更严实了些。
夏忆:「……」
虽然她知道夏志鹏肯定不会放过孙计凌,从对方下手的狠戾程度, 就是没给自己留后路,若是把人放回去,那无异于放虎归山, 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夏志鹏这种突然发作, 干脆利落地, 没有任何缘由地, 出手杀人,还是让她微微吃了一惊。
夏志鹏甚至还晃了晃手上的尸体, 颇为关心地问道。
「他手下那些人呢?都处理干净了?」
夏忆冷笑了下, 没有回答他的话。
「大侄女, 你这个时候要分点轻重,我们斗归斗,关键时刻要一致对外啊。」
夏志鹏态度几乎称得上语重心长。
「这个孙计凌背后还有其他人, 若是你处理得不够干净,小心日后麻烦重重啊。」
夏忆:「……」
若不是夏志鹏藏在一具尸体后面,她简直以为这是自家的长辈, 坐在饭桌前叮嘱她呢。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 确实不能给对方找到我的机会。」
夏忆目光巡迴一圈,看到茶几桌面上放着一只手机,刚刚夏志鹏急着躲避,没来得及拿在手里。
她视线在手机上乍触即收,与此同时,枪管快速一偏!
「砰」地一声!
手机屏幕顿时支离破碎!
几乎在枪响的瞬间,枪管已经重新对准夏志鹏的方向。
自始至终,她都没再看那手机第二眼。
「侄女枪法不错啊。」
夏志鹏忍不住夸赞道。
「多亏叔叔鞭策。」
夏忆毫无感情地弯了弯唇。
她能学刀,能学枪,能从什么都不懂天真高中生,活成现在的样子,生活中每一次剧变,都多亏这位叔叔推波助澜。
「不过可惜,你现在连要挟我的手段也没有了。」
夏忆边说话,边眯着眼睛,切换着角度瞄准夏志鹏。
这把枪的威力她刚刚在天台上试验过,心里大致有数,即便面前挡着个人,一穿二问题也不大。
夏志鹏的动作,也不过只是挡住她的视线,尽可能避开要害罢了。
当然,她也可以索性发狠,把一梭子子弹都砸在两个人身上,直接把人打成筛子。
可这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这两把枪要比射击馆里的好得多,而且配套的子弹很有限,只有从两个迷彩服身上缴获的那些,用完了就是完了。
若是射击馆里的枪,她也不至于这么抠索。
若是隔着尸体打的话,就算打三五枪,也未必能把人打死。
二人一边对话,一边斗智斗勇,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关心过孙计凌。
孙计凌有些过度相信他的权力,以及权力会带来的附加价值,他确确实实算错的事是,这叔侄二人,谁都没把他的权力当做一回事。
「那怎么了,我是光明正大地抢你的东西,可不比某些人,在跟我那般紧密合作之后,居然还能跟着你…」
夏志鹏似是轻笑了下,顿了顿,才道。
「……手拉着手,可真是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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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页
这话是将矛头指向明嘉亦了。
明嘉亦脸色微微一白。
只是隔着防护服,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神情。
夏忆没有理会夏志鹏的话,她稍稍调整了下角度,夏志鹏如果身体再歪一些,她就能打穿他的胸口。
「大侄女,你还记得……」
夏志鹏轻轻嘆了口气,嗓音中似带着享受与回味,像是品尝着什么美味佳肴。
「……我哥哥死的那天,流的血可真多啊……」
夏忆指间颤了颤,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枪把。
这句话仿佛一秒将她拉回到回忆中,漫天血色从瞳孔底部漫上来,从天台开始她便竭力忍耐的眩晕感,此时骤然泛上太阳穴。
「那时候,原本要死的可能是我吧,被做了手脚的车可是我的车啊…」
夏志鹏缓缓地开口,努力地往侄女心口戳刀子,他嘿嘿笑着说道。
「幸好啊,幸好…幸好你的小男朋友,不小心拿走了你爸妈的车钥匙,让他们借走了我的车。」
「若非如此,死的就是我,而不是他们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
夏志鹏不遗余力地挑拨离间。
他几乎有些庆幸夏忆穿着防护服,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否则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探出头去看,去看着她脸上痛苦的神色。
明嘉亦不留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将身体挡在夏忆背后,挡在她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方向。
听闻着夏志鹏的指责,他视线垂得很低很低,却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意图。
虽然事实全貌并非如此,可夏志鹏说的其实…并没有错。
确实是他隐瞒在先,他的确因为此事心虚,所以才没对着夏忆坦诚过,即便她因此对他心存怨怼,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这些年来她忍受了那么多,连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啊?」
夏忆动作着实顿了顿。
她确实被刚才话中的信息量震惊道,声音微诧,下意识接道。
「原来…」
夏志鹏听到她的反应,唇角暗自勾了勾,露出得逞的笑容,回答道。
「怎么样,他没跟你说过…」
他的话音还没落,嵴背忽地一凉,像是某种奇特的第六感,在关键时刻给予救命的提醒。
夏志鹏甚至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肌肉下意识向下一缩。
剧痛感骤然传来!
他身体勐地一抖,艰难地低头看去,才发现右肩处炸开了一朵血花!
就在他刚刚得意洋洋地炫耀时,胸口沿着夏忆预料的方向,微微向外偏离了半寸,暴露在她的枪口下。
夏忆本就等着这一刻,哪里还会犹豫?
「啧。」
夏忆遗憾地嘆了口气。
她实在有些可惜,夏志鹏太敏锐了,就是刚刚刚刚那下意识的反应,救了他一条狗命。
夏忆感受到明嘉亦试图后缩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拽了回来摁在掌心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将刚刚那半句话说完。
「我还以为你想跟我说什么哪,原来说得是这个呀。」
明嘉亦曾经在父母去世前那天,拿走他们车钥匙那件事…
她又不是傻子,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但是她也知道,不仅是夏志鹏的车子,她父母的车子也被做了手脚。
父母因为车钥匙被明嘉亦拿走了,于是借用了夏志鹏的车出了事,可如果明嘉亦没有拿走车钥匙,父母依旧会出事,只不过会在自己的车上出事罢了。
结果没有丝毫不同。
兇手想要害他们,早已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她虽然对将父母资助的这几个学生赶了回来,后来也对明嘉亦有所防备。
那单纯是对着他们不太爽,并不代表她脑子不好使,会错认了事情的始末。
她从来不觉得这件事明嘉亦做的有错。
而且,之前她所拥有的信息并不足,并不知道明嘉亦能未卜先知。
后来知道了,也没来得及将两件事掺在一起去细想,若是仔细想来…
明嘉亦当初拿走父母车钥匙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缘由。
夏志鹏挨了这一枪,虽然险险避开脖颈要害,却几乎炸开了半个肩膀,伤口的剧痛刺激得他眼前发黑。
他虽然是个亡命之徒,却从来没有距死亡这么接近过,此时被剧痛刺激得连着倒吸好几口凉气。
看着夏忆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忍不住恼羞成怒道。
「你个小丫头,为了个男人,居然连父母的死因都可以放过了?他们白养活了你这么多年!」
「我父母是不是白养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忆的态度几乎是鄙夷的。
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对她和养父母之间的关系指手画脚,唯独夏志鹏不可以。
他这个贪财冷血又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王八蛋,被养父母像蛀虫一样养了那么多年,他又做了什么?
「就凭你,你也配?」
夏忆说的话忽然刺激到夏志鹏。
他勐地提高了嗓音,内心中仿佛有压抑多年的怒火,在这瞬间骤然爆发出来!
「我不配?我怎么不配?」
他的手疯狂舞动着,肩膀上的伤口汩汩涌着血,将整个手臂都染得鲜红。
由于身上的伤势,他的动作并不是很稳,头脸在动作中若隐若现,不小心探出孙计凌的尸体掩护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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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黑洞洞的枪口重新压稳,对准了他的额头,手指压在了扳机的位置。
食指正打算勐地扣下去。
「我爸看不起我,我妈看不起我,我哥哥看不起我,我嫂子看不起我,那个女人也看不起我!」
「行,我跟着他这么多年,我跟他吃跟他喝,什么都是他给我的,他们都可以看不起我,都可以说我不配!」
「但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夏志鹏暴怒着,大声吼道。
「他妈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夏忆食指勐地一顿,顿在了扳机前。
第123章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太大了。
夏忆对于自己身世的信息, 还仅只了解到,她似乎是被抱错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林永泽和许嘉兰夫妇。
她和许嘉兰的血缘关系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她们两个人长得那么像,像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林灵琅也是如此,两个人从眉眼间都能看出来,一定属于一母同胞。
至于…夏志鹏?
这个人虽然夜夜在不同的女人那里度过,可却从来没结过婚, 非要说是她亲生父亲,这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点?
「你性格冷血,果断, 狠戾, 快刀斩乱麻, 哪里像那个废物一样的妈!」
「怎么看怎么都是从我这里遗传的好基因!」
夏志鹏谈起来她的性格, 居然还有些自傲。
「若不是为了让你姓夏,来继承夏家的遗产,我至于和你妈想尽办法,千方百计买通私立医院的产房,把你和那个林灵琳掉了包?!」
夏忆听得有些愣住了,夏志鹏的逻辑太过离谱,却又莫名合情合理。
她和林灵琳两个人被抱错, 确确实实是有些离谱的。
她们两个在私立医院里出生,医院里又不算忙乱,只有两个婴儿,那就那么容易被抱错了?
而且最离谱的事,得知她被找回来后, 许嘉兰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的喜悦之情,作为亲生母亲,她对自己的表现甚至是嫌恶的,在林永泽和林灵琅明确想要跟她拉进关系时,许嘉兰都难以控制的表现出抗拒。
如果掉包本就是许嘉兰有意为之,那所有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而且,谁说,许嘉兰是她亲生母亲,她的亲生父亲就不能是…夏志鹏了?
所有真相在这一刻突然解开,记忆的珠串仿佛瞬间找到轨迹,整整齐齐排列成它原本样子,那么多不合逻辑的细节,在全新的解释下,全部都变得顺理成章。
夏忆怔怔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嵴背发凉。
她的养父母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的亲生女儿刚刚出生,便被弟弟拿去换走,换成了他自己的女儿,养在他们膝下,目的就是为了谋夺他们的财产。
这是何其的恶毒。
可能对夏志鹏来说,最出乎意料的事,便是她的性格吧,她是如此的狠戾和倔强,完全不受他控制摆布。
他大概之前想过要认亲,然后让她以孝顺父亲为缘由,交出继承而得的财产。
但是没来得及实施。
或者他意识到这…实施不了。
夏忆简直说不出话。
所以,他就计划谋杀她?
僱佣一个又一个的亡命之徒,在夜晚潜入自己亲生女儿的住宅,这是亲生父亲能做出来的事?这他妈就是禽兽!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
夏志鹏似乎知道她的疑问,提前便开口回答了,他的声音中甚至带着愤懑!
「你是我的血脉,没有我哪来的你!」
「都怪我那个哥哥,居然把你送去国外读书,被国外的东西荼毒,连最基本的忠孝节义都丢得一干二净!」
「我是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
夏志鹏怒吼道。
「你他妈的不听我的话,看不起我,居然还要杀了我!」
「你这种不孝的女儿,是要被送进十八层地狱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
明嘉亦毫无预兆地抬手,对着他迎面便是一枪!
明嘉亦和夏忆所在的角度不同,夏忆所在的角度能看到夏志鹏的额头,而明嘉亦的角度偏一些,又高一些。
子弹由上而下,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左胸!
夏志鹏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勐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缓缓地软到在地面。
空气重新回归宁静。
明嘉亦这才放下枪枝,轻轻松了口气,看到夏志鹏死在面前,心头的石头才终于放下。
但他…不敢看夏忆的眼睛。
他又在夏忆的雷区上蹦了一次迪。
车钥匙的事情还没有过,他还欠着夏忆解释,现在又没经过她的同意,擅自替她做了决定,她一定会生气。
但是,他不能让她做决定。
这种事,不能让作为女儿的身份做决定,只要是她做的决定,她就要承担内心的痛苦纠结和道德谴责。
比起让她承受这些。
他更希望她怪他。
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他身上,就可以让她免于承受那些痛苦。
然而,夏忆却没说话。
她没说怪他,也没说不怪,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说一个字。
「你…」
明嘉亦偷偷窥探着夏忆的脸。
可防护服太严实了,将她的神色挡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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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沉默得太久,久到他明明想过最坏的后果,但还是有些怕。
他几乎想开口求她。
可又不知道从哪里求起。
他是主动的,明知道后果的,当着她的面,做出的,明确违背她意愿的事。
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
夏忆没有等到他说话,她抿着唇,向着尸体的方向走去。
几乎在她向前移动的一瞬间,挡在地上夏志鹏「尸体」突然动了!
夏志鹏双臂都伤得很重,几乎是全靠着双腿和腰腹的力量,勐地向旁侧一跃!
他所在的位置本就在窗边,整个身体都向窗外扑去!
此时趁着二人枪口向下,来不及立刻扣下扳机,等他们重新提起枪管时…
夏志鹏的身体已经垂直向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夏忆二人走到窗边向下看去,触目可及之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
人类从十六层掉下去,如果落在平地上肯定死定了,可下面是水…
没有人知道夏志鹏的结局。
「他的心脏…」
明嘉亦骤然反应过来。
「对。」
夏忆点了点头,所以她第一次开枪时,打的是对方右肩。
心脏长在右侧这种事,听来简直像是假的,按它切实发生在夏志鹏身上。
可惜明嘉亦不知道,知道此事的夏忆,当时还处于混乱中,没能第一时间反应。
夏忆掐了掐掌心,几乎要把指甲抠进肉里,她今天面对的血腥太多了,多到她的体力快到了极限,但她现在,还不能到极限。
她转过身去,准备重新回到楼上。
「你…」
明嘉亦抬起双手,轻轻地拢在她的左手上,手指抖得厉害,他似乎想拦住她,却又不敢使力,只是摆出了这样的动作。
他的嵴背很弯很弯,弯到以他们二人的身高差,他几乎在仰视她。
那是个哀求的姿势。
夏忆知道他想确认些什么。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了,多到以解决问题为长板的她,鲜少的…不想说话。
她无视掉了明嘉亦的哀求,迈开步子向楼上走去。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收尾。
最重要的便是天台上的直升机,以及直升机里的衣物和手机,这些物品中毋庸置疑,一定会有定位系统。
虽然西装男死了,孙计凌也死了,只要有这些定位系统在,便还会有后续的人找上门来。
她必须要先做些事情,把敌人的视线吸引走,不要让他们太快找到对方的第一死亡现场,为自己这边的众人转移争取时间。
「你会开飞机的吧。」
夏忆边走边对着明嘉亦说道,她用的是肯定句。
她记得毕珊珊与明嘉亦讨论过这个问题,而且面对末世,明嘉亦比她的准备时间更长,更充分,而且也有经济条件,他没有道理不学习这种更方便的交通方式。
「会…会!」
明嘉亦听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精神微微振奋起来,答道。
夏忆点了点头。
他们可以带着小型气垫船上飞机,将飞机开到远一点的位置,把所有的定位和通讯设备留在那里,然后再划船回来。
虽然这台直升机看上去很棒,丢了着实有些可惜,但为了避免源源不断的追杀,她还是不要贪婪比较好。
毕竟…
夏忆眼底露出了追忆之色,轻轻嘆了口气。
毕竟她不是专业学机械的,没办法将在不损坏飞机的前提下,将上面的定位设备扣下来。
大概想好事情的应对思路后,夏忆便拉着明嘉亦的手,去公寓里取气垫船。
在走到楼道处时,她再一次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林灵琳。
林灵琳似乎一直都没有走,始终在楼道处徘徊,等着她回来,此时看到她的身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怎么样,你忙完了吗?」
夏忆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就一句话,她,她怕打扰你,一直不让说,可我觉得你听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林灵琳看出了她状态不佳,心里有些发虚,说话声音越来越微弱。
「就…就一句,好不好。」
夏忆:「……」
这半天说的话已经不止一句了。
不过,她从来没见过林灵琳现在样子,虽然对方反覆强调说不是什么紧急的事,但既然对方那么想说,她就听一听也无妨。
她再急,也没急到一句话都听不得的地步。
夏忆揉了揉眉心,顿住脚步,道。
「你说吧。」
林灵琳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得到她的首肯,状态明显振奋了许多,声音都跟着雀跃起来。
「我要告诉你的是,姐姐醒了!」
第124章
夏忆脑子「嗡」地一声。
姐姐…醒了?
这是多少年来, 她日思夜想,不停期盼的事, 在姐姐刚刚昏迷不醒的时候,她恨不得每天都睡在对方的床边,就等,就等。
说不定第二天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张温柔又熟悉的笑靥。
她等了好久好久,等了足足半个学期,等到她那时候的学科都快挂起了红灯, 她才忽然意识到,她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件事上了,她的生活还要继续。
她的生活是在继续了,她不需要在每天在期盼和失望之间反覆循环,慢慢地,期望也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淡到姐姐比起一个人,更像是她心中的一个符号,淡到她几乎回忆不起来姐姐笑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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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来临让这一切雪上加霜。
医疗条件和医护人员的缩水,几乎让她陷入了巨大的绝望,在现代医疗条件下都不能达成的医疗目标,在一切都失去后,希望岂不是更渺茫了?
她能做到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筹备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让姐姐在现在的状况下, 维持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虽然夏忆还放弃, 但潜意识里早早便有个声音,在不停不停地告诉她,在她的脑海中循环。
姐姐不会醒来了…
几天前她以为从此要失去姐姐了。
谁能想到,在短短的两日之内,居然可以峰迴路转,柳暗花明。
巨大的欣喜感迎面而来,仿佛狂风裹挟着巨浪,打得夏忆有些眩晕。
她后退半步,努力晃了晃头,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
明嘉亦用掌心抵住后背,扶着她的身体站稳,低声在耳边重复道。
「你没听错,她说姐姐醒了。」
夏忆这次听清了,她身形没有半点停顿,拔步便向房间跑去!
她刚刚只问了林灵琳是不是坏事,是不是急事,确实不是坏事也不是急事。
但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件事!
这件事既不坏也不急,但是她就是等不了,她等了那么多年,现在一刻都等不了了!
夏忆健步如飞地狂奔上楼。
跑到公寓门口,她刚想一把拉开防盗门,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防护服。
经过一整晚的打斗和忙乱,血液,污渍,衣服上乌七八糟,看上去颇为狼狈。
她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立刻又调转了方向,拉着明嘉亦向楼道处跑回去。
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崭新干净的防护服,从头到脚整理过形象后,还在穿衣镜面前转了一圈。
林灵琳被她这串操作看呆了。
大概是夏忆在她心里的形象太过沉稳,首次看到有孩子气的这一面,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她偷偷抿了抿唇,笑道。
「慢点,别那么着急。」
「嗯,慢点。」
夏忆深唿吸了两口气,放慢了脚步,稳稳地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明嘉亦被她拽着狂奔上楼,又狂奔下楼,又狂奔上楼,始终都没半句怨言,只是顺着她的动作,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进来吧。」
袁希影拉开了房门,将二人引了进去,拧开了护理间的房灯。
停电过后大部分房间都是昏暗的,仅有几个节能灯勉强指着方向,好在护理间的房灯设计得比较柔和,众人并未觉得太刺眼,便逐渐适应了室内的环境。
「她睡了…」
袁希影见夏忆想退出去,急忙拦住她的动作,又补充解释道。
「但夏怡坚持你回来后一定要叫醒她,我评估过她的身体状况,觉得没问题,就答应了。」
「不用着急,先把光线调好,等她慢慢醒过来就行。」
「……好。」
夏忆勉强点了点头,视线从护理床上掠过,看向了袁希影。
「她…为什么忽然醒了?」
「……我也很难解释,我的猜测是几天前我做的那个小手术,对她产生了一定影响。」
袁希影面色也很迷惑,轻轻嘆了口气,道。
「我对此也很好奇,但目前没办法定位具体原因,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肯定会好好研究下,甚至做个课题,可是现在…」
二人正交谈着,忽然看到夏怡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夏忆下意识急走两步,在病床前站定。
看着夏怡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感受到了光线的唤醒,眼皮轻轻动了动,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醒来的时候,她带着些茫然地睁开眼,眼底似乎没有焦距。
过了几秒后,眼珠轻轻转了转,视线终于逐渐偏移,落在了夏忆的脸上。
眼底骤然泛起了光彩,唇角逐渐上扬,像是慢动作般,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
「忆忆来了。」
夏忆怔怔地看着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嗓子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
明明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可夏怡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微笑着注视着夏忆,眼底带着包容。
「是不是想我了啊。」
夏忆鼻子乍酸,泪珠登时滚落下来。
「姐……」
泪水像是开了闸,疯狂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夏忆原地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径直痛哭失声。
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
袁希影和林灵琳互相对视了一眼,关上门轻轻退了出去。
夏怡眼底闪烁着晶莹,也不劝说她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夏忆,就这么看着她哭。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夏忆大约哭了大约五分钟,便自行缓了过来,慢慢止住了哭声。
等她彻底哭完,才轻声问道。
「好点了吗?」
夏忆轻轻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都过去了,没事了。」夏怡轻轻说。
夏忆闻言怔了一会,似乎是想要点头,可过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姐……」
她脑海里忽然萦绕起夏志鹏说的话,想着她的身世,想着和姐姐之间的关系,心底乍然涌起无边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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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没停留太久,转瞬间又被压下,扑面而来的,又是深不见底的愧疚。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话到嘴边,只有干涩又苍白的一句。
「……对不起。」
说罢,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夏怡的性格和夏忆截然不同。
夏忆像是一把刀,她骨子里是尖锐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阻碍,都可以一刀噼开,一往无前,锐不可当。
夏怡更像是一把伞,她温和而包容,无论外面多大的狂风暴雨,她都可以面不改色,撑起片安详的港湾,给你一个拥抱。
夏怡听到她的道歉,也不问为什么,只静静地等着她。
等着她再一次哭完后,才轻轻说道。
「没关系。」
「不管是什么事,姐姐都可以原谅你。」
夏忆眼睛又酸了。
「等你想说的时候,可以跟姐姐说一说,如果不想说的话,哭过之后就忘掉,好不好?」
「嗯…」
夏忆含着两包泪水,抽噎着点了点头。
「嗯,所以,哭过了之后,能不能跟姐姐介绍一下…」
夏怡忽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夏忆和明嘉亦交握的手腕上,眼底掠过一丝促狭。
「你的男朋友呀。」
夏怡已经观察很久了。
从妹妹走进房间起始,便握着那个男孩的手。
妹妹不是个爱哭的孩子,看到她哭起来后,其他人便悄悄离开了,而这个男孩子,无论她们在讨论什么私密的事,都始终站在原地。
妹妹始终没松开过他的手。
夏忆:「……」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被人误会,如果是被别人误会,她根本懒得解释,可提问的人换成了夏怡,她还是要回答下的。
她闷闷地说道:「不是男朋友。」
「哦?不是男朋友啊?」
夏怡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说出口后,男孩的嵴背明显曲了下来,听到了这句话后,他心里不是很好受。
他的身份没被承认过,却始终顺从地任凭夏忆拉着手,身体微微前倾着,无论是站着蹲着,那手腕永远放在夏忆最舒服的角度。
是个温柔的男孩子呢。
夏怡没有对此点评什么,只追问了一句。
「那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咯?」
夏忆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否认。
不得不说,姐姐的总结很精准,明嘉亦虽然不是她男朋友,但对她来说,是有些重要的。
重要的程度至少能达到,她不希望他死,为此愿意被所有人误会,误会他是她男朋友。
夏怡抿起唇轻笑了下。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和妹妹在一起待得时间略长,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此时也有些疲惫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夏忆看到姐姐惺忪的眉眼,意识到自己打扰得够久,确实该离开了。
哭过一鼻子后,她的情绪好了很多,很多事情还亟待去解决,她必须要一件一件地解决掉。
但是现在…
虽然姐姐该休息了,她现在还真不能走,因为目前有一个问题,只有姐姐能够解决。
夏忆沉吟了片刻,处于尊重姐姐的态度,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
「姐姐,直升飞机上的定位装置,你有办法拆掉吗?」
第125章
夏怡在夏忆到来之前,已经从林灵琳和袁希影那里大致了解现在外面的情况,以及自己众人所处的情境,听到夏忆这个问题,并没有吃惊。
她也没有细问为什么,只是稍稍沉思了会,说道。
「如果是我本人肯定是可以的,我现在离不开病床,你帮我去试试看吧,我可以视频上教你,怎么样?」
夏怡专业和她外表并不相符,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能正是由于这种温柔的性格, 益发显得韧劲十足。
她所处的专业门槛极高, 且很硬核, 在出事之前她的职位, 是某家公司的机械总工程师。
虽然不是专门研究飞行器的,但解决个定位装置并不是难事。
「行。」
夏忆点了点头, 答应了。
「你先稍微休息一会, 过一个小时之后, 我给你打视频电话。」
反正还有些其他的收尾工作,她先把这些事情做了,让姐姐稍微休息休息,不至于那么累。
「好。」
夏怡接受了她的安排,点了点头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忆轻轻关上房间的照明灯,牵着明嘉亦的手,离开了护理室。
袁希影和林灵琳等在客厅不远处。
夏她走了过去, 向他们询问过下姐姐的身体状况,并且确认请姐姐帮忙是否合适,在得到肯定答覆后,又马不停蹄地下了楼。
已经耽误的时间够多了,需要尽快把其他事情收尾掉。
夏忆安排这三位医生,上楼去清理地面上散落的箭只,清理完毕后,再用水去把地面上的血迹沖洗干净,然后将带血的衣服,防护服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放进垃圾焚烧箱中处理掉。
至于她和明嘉亦二人,便下到十六楼。
刚刚离开的匆忙,忘记处理孙计凌的尸体,以及他的手机卡,即便他的下属走掉了,若是他死在楼里,还是会给己方带来麻烦。
人就不搬走了,直接丢到楼下的水中,让水流送他去远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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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中的血不用专门处理,只要随便敞开着大门,会有的是人冲进来抢物资,然后在屋里打得头破血流。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动用刑侦手段,去查看地上的血迹有没有孙计凌的dna,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孙计凌的手机被她一枪崩了,但手机卡还在,夏忆把手机卡也顺着窗户丢掉,从室内找到他老婆的手机,将卡插了进去。
手机卡这种东西,还有飞机定位器,以及各种定位装置,都是他背后的人找来的依据,为了避免麻烦找上头来,最好混淆视听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全部收集好,统统都送到百里之外。
将楼上楼下两个现场安排好后,夏忆拉着明嘉亦坐进直升机驾驶座。
想了想,将目的地指向了某个相对荒僻,没有人烟的荒山开了过去。
夏忆不知道孙计凌背后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亡命之徒,不想把对方吸引到有人群的地方,若是对方找不到人暴怒发狂,难免会伤及无辜。
她也想过将敌人吸引到林永泽那里,让他们双方狗咬狗,但林永泽的父亲所在背景,不知道和孙计凌会不会有关系,若是他们认识,从林永泽的敌人身上反推,很容易定位到自己身上,反而得不偿失。
所以索性不如找个荒山野岭,让他们猜去吧。
开了大约百十来公里,到了那座荒山脚下,二人便降低飞行高度,边飞边扔,将从那些人身上收集到的衣服手机等可能涵盖定位装置的东西,纷纷丢在野地里,树枝上。
等到东西丢得差不多了,才找个没有人烟的水边停下,给夏怡拨打了视频电话。
此时时间差不多刚好过了一个小时。
按照夏怡的说法,他们可以简单粗暴地破坏掉高级定位装置,用相对比较低级的方法进行定位,勉强先把飞机飞回来,之后她病情好点了,再慢慢给他们修理。
这种操作太危险了,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给飞行导致极大的危险,虽然夏怡的指挥很清晰,但两个人依旧忙活得满头大汗,折腾了很久很久,才勉强结束了工作。
总之,努力让飞机的定位,消失在距离他们三不沾的,比较遥远的水边。
最好的结果,是让监控飞机定位的人,误以为飞机坠入水中;即便对方没有信,也不至于将矛头指向夏忆身上。
把直升机定位都拆除送走后,夏忆又给家里打过电话,确认林灵琳他们也把该收尾的事情都收尾好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忙活完毕后,二人又驾驶着直升机,又颤颤巍巍地开着,向悦湖疗养院开去。
直升机被他俩魔改之后,飞着上天实在太不安全了,暂时还是不能用,而且无论是带姐姐回来,还是搬运货物,都是游艇空间更大,相对更方便些。
他们两个一致决定,将直升机停在悦湖疗养院,然后从码头开一辆游艇回去接人。
直升机缓缓升上天空。
夏忆靠在座椅上,缓缓闭上眼睛,灵魂随着思绪逐渐飘远。
从家中公寓被外人围攻开始,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从围攻十九楼的抢劫者,到拿着枪的孙计凌手下,再到夏志鹏,一件又一件事地发生,中间没有半天喘息的机会。
夏忆在一件事和下一件事之间,反覆的切换,反覆地忙碌,心里始终绷紧着弦。
直到如今,她心里也依旧很乱。
很多事情并没有得到解决。
比如她的身世,她不知道怎么跟姐姐解释,她不会担心姐姐不再爱她,她只是会担心姐姐难过。
比如与夏志鹏的关系,那个王八蛋是她的亲生父亲?夏忆至今不愿也不想去面对,她甚至没想明白,如果对方就命大,掉进水之后还能活着,她要怎么办?
还有,和明嘉亦的关系…她更是没有半点心力去处理。
好消息是,在姐姐那里哭了一次以后,她情绪似乎稍稍好了些。
从家人出事之后,四年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毕珊珊是朋友,朋友能支持她;其他人是队友,队友们能信任她,他们都可以让夏忆情绪得到抚慰,他们带来的感觉和姐姐是不一样的。
姐姐的感觉,是被包容的感觉。
仿佛她整个精神都泡进温水中,酸酸涨涨的,但又暖暖的,让她的状态好了很多很多。
甚至于她今天见了那么多次血,被反覆反覆地刺激,每次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只是浑身有些酸软,精神状态仿佛好可以。
很多时候是这样的,身体的疲累可以休息,纷杂的事情可以解决,只要有足够的心力,再大的事都可以不是事。
夏忆精神上得了些松快,就这么躺在那,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居然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在她睡得毫无知觉的时候,明嘉亦已经将直升机开到了目的地,稳稳地停在了仓库中。
明嘉亦将飞机停稳后,并没有急着下去。
他心里很慌。
自打这次和夏忆见面后,他的心便悬在嗓子眼,从来没有踏实地落在实处过。
那些他不愿让夏忆知道的事,害怕夏忆知道的事,纷纷地,前赴后继地,不收他控制地,全部被夏忆知道了。
明嘉亦定定地盯着仪錶盘,没敢转过去看夏忆的眼。
他做了太多会激怒夏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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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夏志鹏是她的父亲,却始终不曾告诉过她;在她刚刚陷入迷茫时,不经过她同意,便要在她面前射杀她的父亲。
明知道她父母会出事,却没有把事情明着说出来,而是擅自去做手脚,偷走了他们的钥匙。
不仅没把事情解决掉,反而阴差阳错免去了夏志鹏的嫌疑,让他在外面嚣张了许多年,也折磨了夏忆许多年。
他如果,如果不是选择去拿走夏家夫妇的车钥匙,而是选择其他的方法;他如果能更早地,更早地给夏忆预警,让夏忆相信他;他如果没那么自以为是,擅自去改变事情的走向…
他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如果。
上一世,夏忆活的…本没有那么辛苦的。
上一世,夏志鹏进监狱了。
没有这些一个一个潜入夏忆住宅的杀手,夏忆也不曾亲手揭开过血缘关系,更不曾面临现在的道德抉择。
如果没有他多管闲事,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她这些年所经歷的所有痛苦,全是他一个人亲手造成的,都是由于他当初的愚蠢,自以为是造成的。
太多了,罄竹难书。
他数落起自己的罪行,真的罄竹难书。
他自己都难以想像,如果他是夏忆,忽然得知这么多信息,突然看清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他会怎么想。
他不敢想,她究竟会多恨他。
也许这些细节夏忆还没想通。
也许夏忆想通了,但是还没想清楚,究竟要怎么处置他。
夏忆不是一个会发小脾气的人,她一项是干脆利落的性格。
小事根本不会被她放在心里,她放在心里的问题,会痛快的解决掉,如果解决不掉这些问题的话,便…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如今就这么晾着他,像是一把软刀子,缓缓地,缓缓地,在身上磨。
明嘉亦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属于他的判决。
第126章
明嘉亦宁可来得痛快些。
就像刚认识夏忆那时候那样, 一言不合就被她摁在那打一顿。
然后说,我他妈管你去死!
或者索性把他丢在那,自生自灭。
那会让他觉得蛮好,这是他罪有应得。
总没有现在这样,高不高,低不低,不上不下地吊在正中央…折磨。
可是夏忆什么都没说。
她没骂他,也没怪他。
在他做完每一件自认为很过分很过分的事的时候,她的态度都是冷淡的,看不出变化,也看不出喜怒。
她甚至在姐姐问她说,「他是不是你很重要的人」的时候, 居然没有矢口否认。
他想起来居然有些心跳加速, 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丝期翼。
明嘉亦定定地看着仪錶板,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轻轻扯了扯夏忆的衣袖。
「哎…」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 轻声地求她。
「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
夏忆没有回答。
「我…」
明嘉亦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也许这就是夏忆的选择?
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最难受,就让他这般难受,抓心挠肝,既得不到原谅,也得不到解脱。
他就该这么难受着,就该接受。
明嘉亦垂下上半身,将额头死死地抵在仪錶盘上,体会着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多废话。」
她想对他做什么,就对他做什么。
这不就是他很久之前便已经决定好的吗?
「……」
夏忆还是没有回答。
明嘉亦缓了缓神,慢慢直起身来,轻声道。
「抱歉,我耽误太多时间了,咱们下去吧。」
「……」
过了好半晌,依旧没有听到夏忆回答。
明嘉亦终于觉得不对,视线艰难地从仪錶盘上移开,落在夏忆的脸上。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夏忆早就已经睡着了。
明嘉亦:「……」
……
夏忆被叫醒之后,便拉着明嘉亦下了飞机,一路绕到直梯处下楼,径直抵达了游艇码头。
然后又把对方摁在游艇的驾驶座上。
这些基本交通工具的驾驶,她本都该学一学的,可惜那时候时间不太够,不过也没关系,以后迟早都得学会。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飞机的定位被对方查到,夏忆更愿意用飞机去接姐姐,那样更方便也更省事。
然而拆掉一半的飞机太危险了,她自己折腾也就罢了,不愿意让身体还没回復的姐姐跟着涉险。
虽然游艇速度慢些,从楼上下来花费的时间多些,但里面的准备也算齐全舒适,对众人来讲算不上太委屈。
夏忆遥控打开了码头的层层入口大门,指挥着明嘉亦往外走。
由于身上隔着防护服,她心中又有别的事,所以始终没发现,明嘉亦脸上那副一言难尽的复杂神情。
游艇和气垫船差得太多太多了,游艇的高度更高,视野也更宽广,坐在游艇驾驶位上,借着前方灯光,可以俯瞰湖面的景色。
夏忆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上次看到这片湖水时,湖面尚清澈如镜,倒映着万里晴空。
不过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晴空化为永夜,湖水化为汪洋,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变成了当初难以想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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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有对过去景色的怀念,也有些对现在景色的…新奇?
游艇行驶出湖的范围后,横穿环湖公路,逐渐驶入城区。
有着远光灯的照射,可以看到高楼大厦从水底拔起,整个城市都悬与水面之上,一栋栋建筑停在水中央,仿佛小型码头,可以随时随地停靠。
等旁侧人群逐渐多起来后,为了不去引人注意,二人选择关闭大灯,仅仅保留前方一盏小灯来照明,免得招致他人觊觎。
由于四周足够黑暗,通过那一盏灯,也很难辨别出游艇的体积与全貌。
二人开着游艇,一路避开人群,行驶到了公寓附近。
如今距离抢劫事件已经过去了很多个小时,无论是抢到东西的,还是没抢到东西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仔细光顾过这栋楼。
大家知道里面没什么油水可挖,慢慢地也就散去了。
等他俩再回来时,楼下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便将游艇停到了五层楼道外的位置。
夏忆提前通知过林灵琳,大家不需外带任何东西,只要帮姐姐换上防护服,请姜际背着姐姐下的楼就好。
楼上外面的痕迹,该处理的也都处理过了,屋里的物资暂时不需要搬。
一方面是东西太多,搬也搬不过来,楼里电梯又早就停掉了,若是靠人力将东西运过来,需要运很久很久,一时半会搬不完。
另外一方面是,从时间上来看,大约也差不多了,孙计凌背后的人,也差不多该找过来了,他们现在还是暂时先躲起来比较好。
林灵琳和袁希影还是没忍住,每人背了个巨大的报復,把夏忆甚至明嘉亦的,冰箱里的东西扫荡一遍,全都带了下来。
在没有电的前提下,肉和水果放在冰箱里也是烂掉的命运,不如趁着还没坏赶紧吃掉。
二人从楼边窗户处接上人,趁着没人注意,便赶紧开着船离开了,自始至终,没在小区内停留超过五分钟。
一路开着游艇出去几公里,开到某个立交桥下,借着头顶上的桥面作为遮挡,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游艇踪迹后,才抛下船锚,稍稍停了下来。
此时众人已经分好了房间。
船上原本就有一间护理间,是夏忆专门给姐姐准备的,其中医疗设施齐全,都是她专门定制好的,众人便将她安排在房间内继续休息。
其余的众人,林灵琳和袁希影暂住一间,姜际暂住一间,夏忆和明嘉亦暂住一间。
还有一件房间暂时空置。
林灵琳和袁希影成功在船上找到小冰箱,将背包里的食物都塞了进去。
游艇上各方面的设备很齐全,不仅有小型的光伏发电和风力发电机,还有淋雨净水设备,以及足够众人生活一段时间的基本食物储备。
在每个房间内还有遮光板,将遮光板打开后,在室内开灯,在室外并不会发现光源。
除此之外,在船外有360度的监控设备,如果有任何人接近,夏忆房间的监控屏幕上都会显示异常,并且提醒。
只要把游艇停泊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位置,随时有人换岗值班,众人稍稍松一口气,休息一下不成问题。
在休息之前,夏忆分别找每个人谈一次。
这三位医生本有自己搭建好的小窝,商场里的美容院中,有他们为自己辛苦准备的物资,和属于自己独立的房间。
夏忆只是聘请他们过来帮忙,帮忙治疗姐姐的身体而已。
聘请的费用是管吃管喝,这个条件在平日里不算什么,可在末世中,也并不算是苛待的条件。
夏忆是一定会带着姐姐回悦湖疗养院的,在此之前,她不介意稍微绕个远路,将众人送回到商场中。
当然,如果他们想要跟她一起生活,一起去悦湖疗养院的话,也是可以的。
虽然进入夏忆的避难所里,听起来很安全很不错,甚至于受更好的环境庇护。
但是也有很严重的问题。
除去他们自己带去的物资外,其他的物资要靠劳动所得,来定量的得到分配,而分配者是夏忆。
为了安全和保密起见,他们只要进去,日后便没那么容易出来了,进出都要经过夏忆的同意,而且他们不可以透露避难所地址,也不可以随意携带外人进入。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权力的让渡。
他们和夏忆的关系,从平等的合作关系,变成了从属关系。
而且这个从属关系下,很多的规则是很严苛的,自由会收到严重的束缚,可能会令人觉得,自己从自由人,变成了寄人篱下的服从者。
虽然这非常过分,但是为了安全,夏忆必须这么做。
她不会在条件上有任何让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事先把利弊讲清楚,希望作为朋友,大家选择之后不会后悔。
答应最痛快的人是袁希影。
「我家在北方,家里人全都联繫不上了,这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没什么可去的地方,若是能在你那有个稳定工作,能踏踏实实度过余生,我觉得也很不错。」
姜际对此表示拒绝,他家里还有老人,还能联繫的上,只是由于距离太远,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至今没能见面。
他看到夏忆的游艇,便想要拜託她送自己一程,如果有时间的话,帮他把商场里的物资也运回去就更好了。
夏忆答应了,但是明确告诉他,这件事不可能很快,她需要先把姐姐安顿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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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林灵琳。
夏忆也决定尊重她的想法,只要愿意遵守她的规则,她并不在意对方与林家人的关系,经过这段时间,她也相信了林灵琳的人品。
林灵琳可能会痛苦,可能会陷入道德困境,但她不至于出卖她。
正在讨论未来去留的时候,林灵琳面色忽然苍白了下,她转过了手机屏幕,拿起来给夏忆看。
上面赫然写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姐姐,我知道你去哪里了。」
第127章
林灵琳有些头皮发麻。
虽然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林灵琅的这番话,莫名令她有一种正在被窥探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人生理上不适。
「他…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灵琳揉了揉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小心翼翼地问道。
「别多想了,没事。」
夏忆摇了摇头,她也没想明白。
不过林灵琅在觊觎她的物资,无论使出十八般手段,目的也都是一样的,倒也不用太过费心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林灵琅想打听到她的去处并不是难事,无非是两个渠道。
一个,是他捡到了活着的夏志鹏。
另一个, 是他见过苗芳芳。
「没事,你先想想你的接下来要怎么办。」
夏忆口吻淡淡地, 成功安抚到了林灵琳, 让她的情绪稍微平定下来。
「我去给苗芳芳打个电话。」
赵婷她不太考虑,苗芳芳的去留夏忆也打算询问一下, 那姑娘是外来务工的, 家人大概率联繫不上, 以她们相处这段时间的感觉,对方大概率会想要跟她走。
如今身边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是要跟她去悦湖疗养院的,一拨是要暂时先回到商场的,她不能带着后者去悦湖疗养院,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可能不要暴露那里的位置。
所以她会选择先把人送到商场,然后带着姐姐和袁希影回疗养院,之后若是要帮姜际的忙,也是在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才行。
如果苗芳芳准备跟她走的话,可以先整理好物资,商场里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囤的,总要给她带上才行。
夏忆在脑海中简单盘了一下这些事后,便给苗芳芳打过去了电话。
苗芳芳是很无聊的,每天就宅在美容院里不出门,她本以为对方会秒接电话,谁知这电话打过去直到自动挂断,对方都没有接听。
夏忆心里微微有些担忧,正打算再拨一个,却发现对方已经回拨了回来,才轻轻松了口气。
接听电话后,噼头便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确信苗芳芳没有秒接电话,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我刚刚看到你的电话了,故意没接,熘到停车场才给你回拨…」
苗芳芳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带着些许愤然。
「那个赵婷,居然在跟肖乐源三角恋!」
夏忆:「……」
夏忆:「???」
三角恋是什么?
肖乐源又是谁?
她才刚刚离开商场没几天,怎么故事的走向她就听不懂了呢?
苗芳芳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一口气便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与夏忆在公寓中发生的乱世版本和枪战剧本不同,商场里完全是另外一片世外桃源,他们拿到的剧本是…八点档。
肖乐源和翟湘,便是当初待在停车场里,始终存在感不太强的那对小情侣。
肖乐源是那个男生,翟湘是那个女生。
夏忆至今还记得,翟湘似乎醋意特别重,她几乎无差别的对所有女生有敌意,杜绝任何人接近肖乐源。
那时候他们没人在意,大家都为了囤物资苟活命,谁没事干陪你争风吃醋,你不愿意我们接近你男朋友,那就不接近呗,他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
本来苗芳芳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夏忆众人走了之后,她才发现,翟湘的醋意来得还真不是毫无源头,那肖乐源确确实实在对着其他女生,无时无刻地,无差别地,抛媚眼。
苗芳芳对此嗤之以鼻。
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工作环境,她遇到的奇葩男人太多,对男性基础好感值就偏低,再加上这些天商场里看到的伦理大戏,真真切切让她有点恐男,更别说还是个有女朋友的男。
虽然肖乐源总是趁他女朋友不在的时候,偷偷往美容院门口凑,一会说送个零食,一会说借块毛巾,一天十八个藉口。
每一次她都躲得远远地,要么拒绝,要么避而不见。
可能是她避而不见得多了,一来二去,肖乐源就和赵婷熟络起来。
苗芳芳对此毫无所觉,直到昨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居然看到肖乐源…
光着膀子从赵婷的房间里走出来。
她整个人三观都要裂开了。
「他们连个不穿防护服啊!」
苗芳芳气得血压飙升,几乎要破口大骂了。
「她自己想作死就出去死,这里还有我呢!她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别的男人放进来,而且还不做防护!」
夏忆:「……」
她也难以想像,这赵婷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在这时候,她有避难所有资源,自己舒舒服服地待着不好吗,为啥会引狼入室,跟个明显带着沖沖麻烦的男人纠缠不清,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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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肖乐源也是离谱,女朋友就在身边,还能短时间跟别人进展那么快,不得不说,她是有点适合…明嘉亦的那个系统的。
明嘉亦似乎接收到了视线,轻轻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夏忆微微怔了怔,心底悚然一惊。
明嘉亦那个系统说过,他是被之前的主人抛弃,后来被迫被明嘉亦捡到的…
这个人…有金手指啊。
夏忆消化着这一秒钟接收的信息,听着苗芳芳还在继续吐槽,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对方说的话。
「你…见没见过林灵琅?」
「林灵琅?见过啊…」
苗芳芳声音顿了顿,努力把自己从刚才的愤怒中抽离出来,顺着夏忆的思路开始回忆。
「那天你不是给我发过简讯嘛,然后我就拉着赵婷把门关上,偷偷藏了起来。」
说着说着,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啊,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
「林灵琅见过肖乐源,他们两个还说话来着!就在美容院前面不远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我什么都没听清。」
「我明白了。」
夏忆回答道,她想了想,又问。
「你刚刚出来接电话,是因为肖乐源在隔壁,你担心打电话被他听到吗?」
「对…」
苗芳芳又开始愤懑起来。
「自从事情被我发现后,他越来越嚣张,几乎一整天都在这里待着,也不知道把翟湘支到哪里去了,居然也不来闹…」
夏忆想了想,嘱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维持这样,这两天什么样你还什么样,不要透露出我给你打过电话,也别露出什么异常。」
「好…好吧。」
苗芳芳有些懵,但她习惯了听夏忆的话,闻言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答应了。
夏忆挂断了电话后,便拉着明嘉亦,二人一起回到房间。
明嘉亦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些事现在也没什么可瞒的了,便都通盘讲了出来。
明嘉亦和肖乐源认识,他们是…上一世的同学,而肖乐源正是系统原本的宿主。
肖乐源曾经利用系统混得风生水起,后来在几年之后,似乎遇到了什么情况,突然与系统决裂,从此将其抛弃,老死不相往来。
由于肖乐源的系统积分已经非常非常高了,他抛弃系统后,自己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反而是系统遭遇巨大反噬,退化了不少。
那时正值明嘉亦濒死之际,系统挽回了他的性命,并且带着他重生了。
这也是他在这一世,会知道末世,会知道夏忆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且试图帮忙和干预的根本源头。
从时间线上来讲,这一世,很可能有两个系统,明嘉亦带着重生的这个,而肖乐源带着原本的那个。
「不过这一世,我没去上大学…我和我的系统都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们才对。」
明嘉亦缓缓陷入思索,慢慢说出自己的推测。
「不排除他通过系统积分兑换了某些功能,因为感知到我的存在…」
肖乐源,是有金手指的。
而且,从目前的信息来看,他可不像明嘉亦这般洁身自好,任务显然做得不少,手里的积分…也不会少。
据那个什么什么猥琐系统所说,只要下限拉得够低,积分攒的非常快,能获得的权限也非常大,很快很快就能变成无敌的存在。
明嘉亦记得,在上一世,肖乐源发家非常快,好像是获得了什么物资库,在末世过了不足一年,就飞快名声鹤立,拉帮结派圈地,成为了一方大佬。
那时候夏忆这个因素,肖乐源不曾出现停车场,他是在别处获得的第一桶金。
那么这一世呢?
肖乐源为什么会出现在停车场,是因为夏忆影响了林灵琅,林灵琅影响了林灵琳,林灵琳又影响了他,所有一系列事件产生了蝴蝶反应,才让他出现在停车场吗?
他是被迫滞留…还是计划好的?
如果是提前计划好的话,那么,事情还有另外一个极端的可能性。
明嘉亦静静地注视着夏忆,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心底再一次涌现起悔恨。
很有可能,又是因为他的自以为是,改变了夏忆的生活轨迹,让她的行为变得与众不同,才会招致侧目,招致接下来的麻烦。
「——还有个可能。」
明嘉亦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从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第128章
如果以肖乐源目标是夏忆为前提,所有一切就都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
肖乐源是故意牵扯到林灵琳的事件中,故意出现在停车场里的, 他可能提前知道夏忆在这里,同时也知道这里有商场,有超市,有足够物资供他度过艰难期。
他在这里生活的期间,不用担忧生活质量,同时可以有机会观察夏忆,接近夏忆, 甚至攻略夏忆。
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夏忆的防备心很重,自始至终没有给他很好的机会,或者他曾经试着接近过夏忆,但是并没有成功。
而林灵琅的出现, 让他觉得机会来了。
肖乐源选择夏忆的理由也很简单, 这对明嘉亦来讲并不难猜。
他的系统告诉他。
接近夏忆,会有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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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提早一个月的得知末世来临, 建立了多处避难所, 囤积了很多的物资, 几乎可以在那里衣食无忧地度过一辈子。
这不是很符合…系统对机遇的定义?
只不过,上一世肖乐源的系统选择了其他的机遇,而这一世,他们把目标指向了,对末世针对性更强,准备更充分的夏忆而已。
想到她辛苦做出一切,为了末世提前所做的准备,在对方眼里,都是马上将要归入囊中的资源和机遇。
明嘉亦心底顿时升起暴戾。
他恨不得将其扒皮剜骨,一刀一刀剁成肉酱!
夏忆对明嘉亦的分析认同了七八分。
那肖乐源既然自带系统,对很多事情有预见性,自然不会完全无的放矢。
她会愿意相信,对方每一步选择都是有计划的,目标可能是她,可能是明嘉亦,或者就是赵婷本人。
不过…
「冲着我来就冲着我来吧,冲着我来的人还少吗?」
夏忆拉了把明嘉亦的手腕,明嘉亦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与她并肩齐齐倒在床上。
众人非常默契地给她俩留着带双人床的房间,夏忆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就是个休息地而已,并不需要那么多讲究,而且防护服都没脱,更是没有避嫌的必要。
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她深深打了个哈欠。
「现在猜也猜不到什么,不如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见招拆招吧。」
他们两个人昨天几乎是连轴转,斗了这位斗那位,真的是累坏了,天塌下来也得好好睡一觉。
精神头好了,才有动力跟肖乐源斗智斗勇不是?
「嗯,你说的对。」
明嘉亦缓缓垂下眸,将全部阴鸷都遮挡在防护服下,顺着夏忆的姿势躺好,摁下床头的房灯开关,轻声道。
「先睡吧…」
……
夏忆说睡就睡,灯关掉没多大会,唿吸便趋于均匀了。
明嘉亦平躺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大约等了半小时左右,才转过视线,落在她的睡靥上。
他动作很轻地从旁侧拉了条被子,盖在夏忆腰侧,随后悄无声息地转了转手腕,试图从她的掌心抽离开来。
谁知他手腕刚刚一动,便听到黑暗中「啪嗒」一声,熟悉的银色手镯闭合声响起。
于此同时,房屋大灯也被打开。
明嘉亦勐地回头。
便对上了夏忆转过来的脸。
夏忆淡淡凝视着他,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再一次铐在自己手边,银色的手铐闪着光,二人手腕再一次贴得密不可分。
她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所有的动作始终无所遁形。
明嘉亦似乎想说什么,忽地苦笑了下,闭上了眼睛。
解释有什么意义,她又不是傻子,实话他不敢说,骗人的话她又不信,还不如像之前一样,索性什么都别说。
夏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只闷葫芦,看了大约有那么一分钟,火气又有上窜的趋势。
她其实情绪还算稳定,平日里不怎么发脾气的,但这个人真的,总能让她邪火直冒。
仔细算了算,上一次可能有病毒暴露的时间,是明嘉亦受伤的那天,至今也已经差不多三天了。
当然,也许还差几个小时没到。
但夏忆觉得忍不了了。
忽然一股子冲进涌上头,她勐地转过身来,一把拎起明嘉亦领子,顺着他胸口拉链,左右勐地一分!
将他的防护服带口罩,一把全都撕了下来。
随即勐地身型暴起,抬腿跨坐在他胸口处,小臂死死地卡住他的脖颈。
明嘉亦被他一推,踉跄着靠在床上。
他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夏忆位置有点靠床边,担心她可能会不小心掉下去,便抬手虚虚地护在半空,以便能随时接住。
看着夏忆这幅要打人的模样,明嘉亦能明显感受到,她双手是用足了力气的,心里反而松快了些。
他把脖颈向前送了送,缓缓闭上了眼睛。
动手吧,挺好的。
他能感受到夏忆对他憋着火,已经憋了很多很多天了,确实需要发泄一下,免得被憋坏了。
而他自己…可能也需要挨一顿打,说不定心里好受些。
「看着我的眼睛。」
耳边传来夏忆的声音。
明嘉亦闻言动作一顿,视线下意识微微别开。
夏忆险些气乐了,一把揪住他的头髮,勐地将人转了过来,几乎是脸贴着脸对他说。
「看着我的眼睛!」
明嘉亦脖颈顺着力道抬起来,眼睫眨了眨,却还是垂了下去。
他由于受伤失血,唇色有些苍白,这般毫无反抗地被她摁在远处,莫名有种脆弱可怜的味道。
夏忆没觉得他可怜,她只气得头皮发麻,开口便是嘲讽。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了不起。」
明嘉亦闻言后背僵了僵。
沉默了片刻,没说话。
夏忆知道等不到出什么结果,也不想等着他在那置气,索性也就不等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么冷血,自私,性格暴躁,哦,没准啊还有杀人如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优点,看起来又可恨又可怜。」
「我会变成现在这个德行。」
夏忆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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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为你。」
明嘉亦眼皮勐地颤了下。
夏忆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既然决定要说了,那就一口气说完。
「我原本没脑子想,懒得想,而且也觉得没必要想,所以就没仔细琢磨过这件事,但是刚刚我,忽然琢磨明白了。」
「我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总觉得你低我一头呢,从第一天认识你我就这么觉得了。」
「今天我才算想明白。」
夏忆语气中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浓,她几乎是冷笑着说道。
「原来你把自己当成我的救世主,救世失败了,心存愧疚啊。」
明嘉亦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说出来。
夏忆也不等他,自顾自带入他的视角,带着戏嚯的口吻,漫不经心地模仿道。
「夏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可怜的样子呢?」
「都是因为她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夏志鹏,对她进行了多年的精神折磨,而且还买兇入室抢劫杀人,把她害得性格越来越恶劣,越来越孤僻。」
「夏志鹏为什么会找他麻烦呢?」
「他原本是因为预谋杀人,是可以进监狱的,但是他没进去,他为什么没进去呢?」
「因为那时候你刚重生,虽然提前知道夏家父母开车会出事,但阻止他们已然不及,匆忙中想了笨办法,偷走了车钥匙,想靠这种方法避免车祸。」
「谁知夏家父母不仅没有被阻止,反而去借用了夏志鹏的车,而且车祸还是发生了,由于借车是临时性行为,预谋犯罪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国外那些废物居然成功被误导,得出了夏志鹏没有嫌疑的结论,让他摆脱了牢狱之灾。」
夏忆淡淡地,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如果没有你插手,夏志鹏早已经进监狱了,夏忆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明嘉亦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这些年来,一直挡在他面前的那扇屏,在这个瞬间轰然倒塌!
他努力隐藏着的自卑和恐惧,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前,完全无所遁形。
他死死地别着脸,完全不敢去看夏忆的眼睛,他担心从那里看到愤恨,看到鄙夷。
他明明有机会救下对方,却由于愚蠢生生错失掉机会。
他曾经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当初的场景,愤恨自己的失误,鄙夷自己的无能,悔恨与内疚在心底疯狂地滋生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情绪几乎到达了极限,夏忆却还没有放过他,她还在说。
「现在呢,你提醒夏忆末世将至,让夏忆去囤货去做准备,你本以为是在帮助她。」
「谁知你又发现,由于自己考虑不周,导致她遭人觊觎,招惹了更多的麻烦!」
「所以,伟大的救世主,你现在要捨己为人,去帮她剷平危险了。」
夏忆的嘲讽声如影随形,清晰地穿过耳膜,迴响在他的脑海中。
「你是这么想的吗?」
明嘉亦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肩膀死死地抵着床铺,一言不发地忍耐着,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迸了出来。
第129章
夏忆定定地看着他的脸,过了好半晌后,把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嘉亦,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几不可察地嘆了口气,放轻了声音。
「我是个成年人,我活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选的。」
「而且……」
她忽地笑了笑,笑得明嘉亦神情微怔。
「如果没有夏志鹏这个王八蛋,我也不会咬着牙去学短刀格斗,学射击。」
「如果没有你提醒我末世将至,我不仅不会有物资和避难所,还会抱着猫狗不知所措,和我姐姐两地分离。」
「最重要的是。」
夏忆卡着明嘉亦的下颌,将他的脸掰直,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像的那个单纯美好, 不受世事折磨的小白花,在现在这种世界里, 活不过三天。」
明嘉亦忽然怔住了。
「虽然是我自己长成这个样子, 跟你关系不太大, 但我还是说一句吧。」
夏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一骨碌翻身下去,抱着后脑躺在他身边,轻声道。
「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谢谢你。」
……
明嘉亦许久,许久都没有开口。
夏忆将话说完后,便没再看向他,反手关掉了大灯,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无话。
她自然也不会看到,身边的男生对着天花板,足足睁眼一整晚,颊边水渍浸透了鬓角。
……
大家轮换着分别休息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将体力全部补足,整装重新开始出发。
林灵琅的信息没有回,他又追过来两个电话,林灵琳依旧没有接。
林灵琅在很久之前就被逼得破了防,现在再怎么抓狂都是合理的,夏忆对此十分淡定。
「没事,我们大约很快就会看到他了。」
游艇并没有沿着原路回去,而是选了条更远,但是也更隐蔽的路线,缓缓抵达了商场。
天色一如既往的漆黑,完全看不到边际。
身处没有光亮的天空下,每天都看不到变化,但似乎每天又都在变化,各种各样的变故发生在网络上,也发生在身边,却依旧给人带不来任何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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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的洪流席捲着众人,令人身不由己地被推动者,推向了无法预知的方向。
看着商场附近熟悉的景色,众人竟然莫名有些恍惚和唏嘘。
「不过才离开几天,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搁感觉…」
苗芳芳昨日接过电话后,便没有再出过门,自顾自地窝在自己房间里收拾物资,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她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昨天便跟夏忆商量好,等对方来接她就跟着一起走,去夏忆的避难所,赶紧去。
夏忆并没有下游艇,她和明嘉亦留在游艇上护卫,顺便照看姐姐。
游艇不比气垫船,没办法直接扛进商场里去,孤零零地放在下面也不安全,而且还有林灵琅虎视眈眈,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三位医生们自己上去,姜际先不走,暂时留在疗养院,等夏忆忙完了过来接,袁希影和苗芳芳分别去搬运自己的物资。
至于林灵琳,她也准备跟着夏忆走,但是在此之前,她想看看林灵琅会不会出现。
夏怡自从醒来之后,精神状况越来越好了,现在甚至可以下床来散散步,百无聊赖下,她便去研究游艇上的各种武器和机关,在医生们的默许下,夏忆也就随她去了。
几个人上楼了没多久,在商场窗户边便出现了一个男生的身影。
男生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以上,身型看上去很修长,是那种典型的大学男生身材。
他远远地看到夏忆后,便招了招手,自来熟地打起了招唿。
「嗨!」
虽然夏忆没跟这人交谈过,但在同个空间里共处一个多月,看身影还是能看出来的,此人正是肖乐源。
肖乐源轻轻转了转角度,游艇前方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露出干净清秀的容貌。
确实是张可以有女朋友的脸。
如果再附加上张巧言令色的嘴,有两个也不稀奇。
肖乐源无论是长相,身材,都很是加分,他显然也对自己外貌非常自信。
看到夏忆和明嘉亦后,大咧咧地打过招唿,居然向着游艇的方向走来。
夏忆和明嘉亦此时穿着新防护服,正盘腿坐在游艇船头,一人捏着一把枪,不紧不慢地在手里擦着。
肖乐源脚步落在船前三米处时,夏忆骤然抬起枪口。
「站在那,别过来。」
明嘉亦也平举起枪,静静地对着对方。
肖乐源缓缓顿住脚步,被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面上也丝毫不见惧色,只耸了耸肩膀,道。
「你船那么大,咱这么聊多累啊。」
夏忆对此话不置可否。
三个人对峙了会后,肖乐源嘆了口气,在游艇前方三米处站定,无奈道。
「行吧,那就这么说吧。」
看到夏忆不接他接茬,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开始说话,不遗余力地夸赞着夏忆。
「从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与众不同,不是普通女生的样子,你做事情干脆利落果断,特别能拎得清…」
夏忆无动于衷地听着,听他夸了好一会后,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便打断了这番滔滔不绝。
「说重点。」
肖乐源:「……」
他被噎了下,面色却丝毫不变,很快将其便抛之脑后,继续夸赞道。
「……像你这种宠辱不惊的性格,一点都不虚荣,女孩子里也很少见。」
他把这番话夸完后,感受到夏忆的不耐烦,才笑着继续道。
「别急嘛,我表达对你的赞赏,当然是有原因了,因为——」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夏忆,神色庄重而认真。
「我想跟你合作。」
夏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像是个小白脸的样子…」
说到这里,肖乐源像是有些羞涩,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道。
「但是,我很有能力的。」
「你还记得那对母子的死因吧。」
肖乐源顿了顿,打量了夏忆一眼,视线落在她的防护服上。
「看你穿着这身衣服,想必对h埃尔法病毒应该是有所了解,对于它是什么样的性质,究竟会如何感染,以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心里都有数,对吧? 」
夏忆眨眨眼,问道。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说,我的能力非常非常厉害,厉害到远超过你的想像,一定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肖乐源放轻了嗓音,像是在蛊惑般,低声的解释着。
而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骇人听闻,仿佛一记洪钟,狠狠地敲响在耳边,令人心神跟着震颤。
肖乐源一字一句地说。
「我能治癒那个病毒。」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她不着痕迹地给明嘉亦使了个眼色。
明嘉亦跟系统交流过后,迅速返回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夏忆心底顿时骇然。
明嘉亦都对系统唯恐避之不及,除了在面对夏忆特殊情况必须用刀外,他从来不曾主动探索过系统的能力。
所以他也不知道,系统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在现在恶劣的环境下,这种能力不仅颠覆她的认知,甚至打破了世界的平衡!
治癒病毒显然只是其中一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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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的能力边界显然不仅如此,不知究竟做到什么样匪夷所思的地步。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肖乐源感受到自己言语的震慑力,缓缓提高了音调,嗓音中带着傲然。
「有我在,你可以永远不需要穿那身碍眼的防护服,也可以永远不担心被感染!」
「有我在,即便你和你身边的人被感染,我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治癒!」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夏忆脑海中飞速地旋转着。
不得不说,肖乐源成功地通过寥寥几句话,改变了她对对方的看法。
她需要重新评估这个人的实力,以及对她的威胁程度,至少不能让对方站在林灵琅那边。
林灵琅和她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是有肖乐源这样的助力,对夏忆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肖乐源自我介绍完毕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夏忆的答覆。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任何回音,凝神思考片刻后,将视线落在夏忆和明嘉亦两人交握的手上。
「如果我对你印象没错的话,你应该不是一个恋爱脑的女生,做事情可以把人和事分得很轻,总会做出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不会因为情感被沖昏头脑。」
「想必你的私人情况可以处理好,不至于影响我们二人的合作关系。」
肖乐源话音尾调微微上扬,轻声问道。
「……对吧?」
说罢,肖乐源视线扫过明嘉亦的脸,眼底缓缓浮现出一丝嘲讽和挑衅。
那神情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快得几乎完全无法被捕捉到。
「你是个有主见的女生,如果你与我合作的话,想必…」
肖乐源的视线落回到夏忆身上,吐出最后的灵魂一击。
「不需要你男朋友点头许可吧?」
第130章
夏忆:「……」
夏忆觉得有点好笑。
不得不说, 肖乐源很喜欢拿捏女生的内心。
「你跟别人不一样。」这种言语可以激起很多人内心的优越感,强调某个人非同寻常,与众不同,优于整个女性群体,是令她们愉悦且享受的。
「你这么独立清醒,干脆利落,性格果断。」这一系列的夸赞,其实是捧杀,先将对方身份架起来,捧得高高的,激起对方的成就和满足感。
前两句的夸赞,令对方情绪愉悦, 并且内心其趋向于——维持这种愉悦的心理。
「你不会听你男朋友的吧。」这句话是纯粹的激将。
激将与与上半句之间有强烈的转折感,对于「服从男朋友」这个行为进行羞辱和贬低。
对方在上一句被捧得飘飘然, 下一句带来的羞辱感越强烈。
这时候下意识就想反驳「怎么可能…」
这时候人陷入到情绪中, 便很容易忽略掉他偷换掉的概念,「不跟他合作」与「服从男朋友」这两个行为之间, 没有一丁半点的逻辑关联。
这个肖乐源,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 字字句句都踩在女生的情绪点上。
如果这个女生急于证明自己,很容易便会被被情绪绑架,被他牵着鼻子走。
哦, 还有个顺便,顺便能在她和男朋友之间,挑拨离个间。
女生会因为被当众指出「服从男朋友」这种话而感受到羞辱感,男生有何尝不会因为当众发现「女朋友不听话」这种话而感到被羞辱呢?
这里涵盖着的情绪,很隐秘,甚至有些卑劣,大家都不愿意承认。
但不得不说,它很微妙地挑拨情绪点。
面对很多关系算稳定的情侣,这种挑拨离间说出口后,便就已经成功了。
至于为什么挑拨他俩关系?
如果不挑拨夏忆和明嘉亦之间的关系,他怎么能做着他的后宫梦,把夏忆揽入囊中呢。
明嘉亦猜测的确没错,从肖乐源这架势,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如果肖乐源依赖着系统获知信息,并且以此来选择合作对象,他更应该选择的人是明嘉亦才对,明嘉亦可比她有钱,有人,有资源,肖乐源能查到她夏忆的情况,自然也能查到明嘉亦的。
为什么把谈判目标选中了她?
联想着这个人的后宫系统,以及他对待翟湘和赵婷的态度,肖乐源的心思便昭然若揭了。
啧啧,想想,一个刁蛮可人的,一个低谷相逢的温柔护士,再加上个倒贴资源的冷面女打手。
夏忆都觉得很美呢。
也难怪明嘉亦为什么那么生气。
不过有些可惜,肖乐源虽然表示出来一系列的对她的「欣赏」,赞赏她在女孩中「与众不同」。
用来对付她的手段,却还是没逃脱出对付「小女孩」的范畴。
如果夏忆是个男生,或者肖乐源的目标是明嘉亦,都会把态度摆得更端正些,而非用逗猫逗狗逗小姑娘的态度,这般随意轻佻。
夏忆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态度,手段,目的,那都是对方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无论她何时何地,走到何处,都会有人基于她的外貌和性别,对她区别对待。
而且这还是个死循环,你越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女生,越发怒越急于反驳,越说明你在意对方的态度,需要对方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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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夏忆从不辩驳。
看不起她的人就随他们去。
一条狗看不起你,你难道还要向它证明自己的实力不成?
夏忆忽视掉肖乐源的百般手段,什么捧杀挑拨激将,统统没看见。
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如果纯粹是选择合作,夏忆其实并不排斥肖乐源。
这个人的能力是有的,谈判手段也有,一定程度匹配得上他的野心,这些都是可以合作的点。
合作本来看的是利益制约关系,倒也不看他的性缘关系。
肖乐源:「……」
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就得了这么一句,虽然他本就在试探夏忆的反应,也没指望着一两句话可以奏效。
但现在这个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莫名憋得有些难受。
不过他的调整能力还是很好的,唿吸也就窒了片刻,便意识到夏忆不吃那套,随即跟着转换思路,废话也少了许多。
「我们也算认识了一个多月,相处得也没什么矛盾,我的意思是——」
肖乐源摊了摊手,态度坦诚道。
「我们之后也可以一齐行动,遇到问题也互相帮助,共同解决。」
「啊,是这么简单嘛?」
夏忆似乎被他说动了,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
「那能举个例子嘛,你说一起行动,你接下来打算有什么行动?」
这话说得太上道了,几乎说到了肖乐源的心坎里,他心中非常满意,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所想。
「这边物资太有限了,撑不了多久的,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寻找其他有物资的地方…」
夏忆听着听着,忽然笑了笑。
她低头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摁下发送键。
等他全都说完后,才慢慢地开口道。
「可是,如果我和你的目标有分歧呢?比如说…我不想去找物资。」
「为什么?找物资对你也有好处啊?」肖乐源面露疑惑。
夏忆静静地看着他,就不说话。
「你要把目光放长远些才行,物资是长期都需要的东西,我们现在虽然身边有超市,可等吃完之后怎么办,一个月后,两个月后呢?」
肖乐源恳切地劝说道。
「那我自有我的考虑。」夏忆无动于衷地回答。
肖乐源见状,终于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你考虑得再多,还能把一辈子都考虑进去?你这里有那么多人,你不替他们的未来考虑,你不担心他们怎么想?」
夏忆:「……」
她沉默地看着肖乐源,看了好一会,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肖乐源双眉微挑,以为她态度有所松动,露出了个笑容,道。
「怎么样,成交吗?」
「所以,我懂了,我懂你合作的意思了。」
夏忆缓缓地点着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在肖乐源略带困惑的笑容中,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
「所以,你所谓的双方合作,其实是我要放弃自己的目标,迁就你的目标,哦不,说迁就不够确切,应该用服从,要我服从你的指令。」
「如果我不肯放弃我的目标,不肯服从你,你便选择滔滔不绝地劝说,对我的眼光和能力进行指责,对我进行道德绑架,甚至挑拨我身边的人跟我反目。
——直到我听话为止。 」
「是这个意思吗?」
肖乐源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勉强地弯了弯唇,匆忙解释道。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我们有意见可以交流,能平等地进行合作。」
「平等?」
夏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便真的笑出声来。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想要我帮你离开这里,带你去找物资,帮你去运物资,你想要我的人力我的物力我的船。」
「而你,只是向我秀了秀肌肉,哦,可能都不是秀肌肉,你跟我说能治疗病毒什么的,都是空口无凭,连证据都没有。」
「你空口白牙两句话,便想要给我的队伍做老大,霸占我的船给你做事,你是不是梦做得太美了些?」
使出点小手段吓唬吓唬她,然后再给她画个饼,便想要空手套白狼,让她做个百依百顺的女人,做什么去哪里都听他的话,把自己的资源拱手送过去给他调度…
这个人不仅拿她做着后宫梦,还把她当傻子啊?
「肖乐源。」
夏忆叫出对方的名字,漫不经心地端起枪,枪管对着他头部的方向比了比。
「我是诚信诚意跟你合作,才听你在这里说了这么久。」
「你想跟我合作,就该把谈判筹码摆出来,让我也看看你的诚意。」
她放下枪,对着远处抬了抬下巴,做了个赶客的姿势,一字一句地道。
「但是现在,你给的太少,而要的——也太多了。」
肖乐源动作彻底僵住,冷汗缓缓从后背沁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脑袋,和第一次的感觉截然不同,第一次他完全不曾恐惧过,自信满满,坚信着以自己的个人魅力,和无往不利的说服力,定可以让对方心悦诚服。
可在夏忆第二次将枪口对着脑门的瞬间时,他居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真的离死亡很近,很近,近得令他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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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绑定了系统后,在整个末世来临期间,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好像对面的人当真会扣下扳机,用子弹洞穿他的脑袋。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对方明明只是个女孩子,跟他女朋友差不多大,甚至比赵婷还小上不少,肖乐源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恐惧。
夏忆等了片刻,看对方脚下纹丝没动,眨眨眼,问道。
「怎么还不走?」
「我…我给你筹码。」
肖乐源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刚刚那个瞬间,终于下了决定。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
「我告诉你林灵琅在哪里。」
第131章
夏忆当然清楚他知道林灵琅在哪里。
她就在等肖乐源说, 然而肖乐源没有说。
这就非常有意思,肖乐源不仅想在这里和她「合作」, 同时可能还在与林灵琅「合作」。
毕竟林家还是有些能量的,如果肖乐源没有什么底牌,全靠自己空手打拼的话,会觊觎她所拥有的船只和物资,那想必也会觊觎林家背景带来的便利与权势。
而他没有交出林灵琅的底牌,无非是想要两边讨好,左右逢源。
如果等到爬上她的床的话,等于把她锁死了,到时候再暴露与林家人的关系,想必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那大概是他当初的打算。
如今,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一毛不拔, 需要表现出些诚意。
于是便暂时将林灵琅的消息贡献了出来。
对于肖乐源来说, 这事他需要冒风险, 可能会损失的机会成本,若是被林灵琅发现他出卖自己, 他就会失去攀上林家的机会。
这消息说来只是林灵琅的消息, 本质上, 是肖乐源的投名状。
他告诉在夏忆,我会选择你,而不是选择林家。
可是…
夏忆轻轻笑了笑, 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林灵琅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肖乐源终于露出错愕的神情。
他在惦记上夏忆之后,便通过系统大致查过她和林家之间的关系。
林家人对她没有丝毫养育之恩,却贪图她的财产,想要把她敲骨吸髓吃干抹净,但后来好像是失败了,把双方闹得非常不愉快。
他与林灵琅也接触过,对方对夏忆的态度,那简直是恨得…不死不休。
反观夏忆这般状态,令他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你…你不恨他?」
「恨?我恨他做什么?」
爱恨情仇皆是弱点,夏忆身边有姐姐有朋友有在意的人,已经太多弱点了,她没耐心也没精力去恨别人。
林家算个什么东西?
现在的林家基本无法对她招致什么威胁,只要别在她眼前跳,她能把对方彻底当空气,若是招惹她…
夏忆笑了笑,淡淡地看着肖乐源。
「你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林家人对我感兴趣,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肖乐源:「……」
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夏忆耐心告罄,低头拿起手机,又给苗芳芳发了个简讯,催了催。
「过来吧。」
她已经不想跟肖乐源合作了。
能力不能作为合作的标准,但利益可以。
这个人太过于吝啬。
只想获得,不想付出。
这个人不会跟她平等合作的,他直到现在都在算计,莫说掏出自己的底牌,他甚至没有掏出半张牌。
只拿出一个消息,试图用来诱惑她。
他从来没想勾拿出任何东西,他自始至终想的都是怎么诱惑她,让她看到自己的潜力,将她骗到自己的船上来,为自己服务而已。
差不多是…凤凰男骗孔雀女的思路。
跟这样一个人谈判,没意思。
而且,夏忆想要说的话,基本上也说得差不多了。
虽然自始至终都是肖乐源在试图套近乎。
但夏忆其实,也在说。
夏忆从得知肖乐源的系统后,便对这个人心存忌惮,这个人的能力很危险,潜力也巨大。
虽然她看不惯此人的行径,但不能看不起此人的实力,这种人不能一击必中的话,就不要轻易为敌。
她暂时不想与之为敌。
如果对方合作诚意令她满意,合作也很好,但如果对方不能令人满意的话。
她也要立威。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她不想与对方为敌,最佳的办法不是服软,不是躲得远远地让对方看不见不要惦记上她,而是让对方觉得她…惹不起。
人看上去越不好惹,麻烦反而越少;越软弱,越容易招致欺凌。
当对方认为自己惹不起她,做事便会心存忌惮,在危害她利益之前,便会好好想一想,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的起。
这番谈话后,夏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肖乐源日后也许还会升起与她「合作」的心思,但在其羽翼足够丰满,自信足够爆表之前,想必不会随便…找她的麻烦。
肖乐源果然不负所望地抠门。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拿出任何底牌交易的想法,但依旧不太死心,尚且做着最后一次努力。
「不过就是暂时一起行动罢了,你为什么这般牴触?」
肖乐源将视线落在明嘉亦身上,眼底闪现了轻蔑之色,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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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千道一万,不还是因为他?」
这差不多是最后的激将了。
「他跟你…」
是否合作没有关系。
夏忆本打算这么说,可她还没说出口,明嘉亦忽然抬了抬手,摁住了她的手腕。
经过昨晚之后,明嘉亦原本情绪平和了很多,可从这个肖乐源出现在船头开始,他的动作中復又带着暴戾之气。
「我跟你不一样。」
明嘉亦硬生生将话锋一转,把原话扭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我听话。」
明嘉亦轻描淡写地开口,冷然道。
「她什么时候想让我滚蛋,我随时就滚,不会死皮赖脸地赖在这废话。」
夏忆:「……」
肖乐源:「……」
空气瞬间就尬住了。
夏忆是怕他憋坏了,想给他说两句话出出气,倒怎么也没想到,这话能往这个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她忽然怔了怔,脑海中浮现出一条死去的记忆。
夏忆:「……」
是她想简单了,一点也不稀奇,话题被他接过去,怎么可能不往这个方向发展。
肖乐源也尬住了。
这什么备胎型发言?
居然还能被这人说得理直气壮,盛气凌人,掷地有声。
他看着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始终牵着手,本以为是一对感情不错的情侣呢,此时才忽然觉得,他似乎对对方二人,有极大的误判。
「系统,那个男的你也给我查查。」肖乐源暗自在心中说道。
「你不是说查女的就行,男的不用查么…」系统在他心中回答道。
「查!」
「可是…你积分不够…」系统似乎有点怕他,声音小心翼翼。
肖乐源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问题完全不以为然。
「积分算什么?一会就有了。」
夏忆的简讯催促终于有了结果。
苗芳芳身影出现在窗口处,成功拯救了现场尴尬的气氛。
美容院里的「交通工具」很是齐全,都是从超市里顺出来的,各式各样爬楼梯的手推车。
几个人商量好,由姜际在那边看管物资,苗芳芳林灵琳和袁希影三个各自搬运各自的东西,然后顺便帮着夏忆把她那部分也带走。
夏忆从决定放弃与肖乐源合作后,便给苗芳芳发了信息,要她请赵婷过来「帮忙」,帮忙运运货物,也帮着堵一堵肖乐源这张过度活跃的嘴。
此时听着叮里咣啷地碰撞声响起,袁希影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身后拉着一串被绳子穿起来的货车,其他三人扶在车边,浩浩汤汤地走了过来。
苗芳芳开着面包车,努力压着剎车,横冲直撞地走在最后,一路从楼上开了下来。
面包车其实挺占地方的,游艇上面空间不大,能停,停了后稍微有点碍事,车子她其实多得是,留在这里一辆也没什么关系,然而思来想去,她还是要苗芳芳开下来了。
夏忆不想显得太过财大气粗,容易招惹更多觊觎。
一行人有推的又拉的有开的,像是耍杂技一般,伴随着声音由远而近。
赵婷原本在车边扶着东西,远远地看到肖乐源站在这里,脸上顿时露出雀跃的神色,松开了扶着车子的手,加快脚步飞奔而来。
那串货车顿时一个趔趄。
「我去…」
袁希影脾气本来就直,见状径直翻了个白眼。
苗芳芳辛苦地把这方向盘,闻言从面包车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安慰道。
「没事没事,你们先把东西搁在那,我去把车停好,一会过来扶。」
肖乐源在赵婷飞奔过来时,准确地对上了她的视线,脸上瞬间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探出双臂揽住赵婷的腰肢,也不顾及众目睽睽之下,探唇便是深深地一吻。
赵婷脸色骤然红了。
她心里有些紧张和抗拒,但又莫名有点兴奋,居然没有阻止,顺从地攀上肖乐源的脖颈,闭上眼迎合了上去。
夏忆:「……」
袁希影:「……」
其他众人:「……」
肖乐源一边抱着怀中人亲着,手上动作颇为温柔,一边暗自在心中询问。
「怎么样,积分够了吗?」
「积分是够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系统口吻中明显带着迷惑。
「此人信息无法探查。」
肖乐源怔了怔,他从末世来临前10小时获得的系统,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虽然主动探查的人不多,大都是他所选定的目标攻略对象,但系统使用起来无往不利。
像这种「无法探查」还是头一次。
肖乐源缓缓松开了怀中的赵婷,转而拉紧了她的手。
此时,耳边传来袁希影不太满意的声音。
「两位小情侣,我们要干活,麻烦不要挡路,谢谢!」
肖乐源忽然想起什么,勐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夏忆和明嘉亦紧握着手上。
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32章
在几天前, 林灵琅遇到肖乐源,听到肖乐源说的话时, 几乎如遭雷击。
他本以为夏忆已经死了。
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女人,她血缘上的亲姐姐,把他当狗一样耍的亲姐姐,他以为已经死了,他已经可以坐享其成了。
他已经暗自为此兴奋了很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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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肖乐源说的话时,他是原本一个字都不信的,可事实又容不得他不信!
肖乐源拍了夏忆的照片!
手机时间显示的日期居然, 就在今天!
就在刚刚!
他居然和夏忆擦肩而过!
林灵琅本以为只是来拿钥匙,他担心的只有钥匙能不能找到,谁知事情居然能急转直下, 让他连续多天的幻想都化为泡影!
他几乎目眦欲裂,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女人活着还不要紧,只要能落到他手里,他照样可以把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
谁知就这么不凑巧,居然能让她跑了!
如果, 如果他能来的早一点!
就可以把那个臭女人抓住, 严刑逼供,逼得她泪流满面,逼的她跪地求饶!
逼着她交出避难所的钥匙!
谁知就差这么一会,就差这么一会!
到嘴边鸭子这么飞走了!
林灵琅气得暴跳如雷,他原本掩饰得很好的面具,每每遇到夏忆, 就会四分五裂,原地破功!
他面上的狰狞之色几乎吓到了肖乐源。
林灵琅并没有跟肖乐源呆太久,便独自离开了,即便他信了夏忆还活着,他依旧不完全信肖乐源的其他信息。
比如说,夏忆要回家。
夏忆会在这个时间回家?
她为什么要回家?
她如果有能力离开,那不应该是去悦湖疗养院吗?
当然,这些话林灵琅不会问肖乐源,他不信任他,更不会把夏忆的囤货避难所告诉他。
他坚决地认为,夏忆去的地点是悦湖疗养院,不可能是回家。
肖乐源告诉林灵琅的信息,是通过系统得知的,他只能告诉对方一个结果,不可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之,阴差阳错下,林灵琅没有听从肖乐源的话,而是依照自己的判断,将目的地定在悦湖疗养院。
林灵琅开着他的快艇,兜着悦湖疗养院又转了一圈,不出所料地,他白费了一番功夫,依旧不得其门而入。
等他决定按照肖乐源的话,去夏忆家公寓碰碰运气时,又恰巧见到一堆人在楼下闹事,快艇险些被人抢了去,惊魂未定地逃回了家,又休息好几天才缓过神来。
阴差阳错地,恰巧在夏忆开着游艇,带着所有人离开的当天,抵达了公寓楼下。
这时候公寓已经没什么人了。
有几个灾难下是勉强活下来的住户,门都不敢开地窝在家中,装作已经死干净了。
还有些抢来别人家钥匙后,就赖进别人家里住着的「新住户」,在有了自己固定的居所,和一些物资财产后,从无产阶级晋升到了资产阶级,人也变得怕死了许多。
总之,也可能活下了几个人,但看上去还是没活人。
林灵琅看着那足足20层的楼,没有一个盏灯的楼道,仿佛足以爬一辈子的楼梯,险些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
他气得一脚踢开,情绪益发烦躁起来。
「这他妈什么破地方,那个傻逼女人又不是傻逼,怎么可能来这里受罪!」
司机:「……」
身边的另外两人:「……」
四个人一路吭哧吭哧地爬,终于上了十九楼,却被矗立在楼梯口的防盗门堵住了去路。
林灵琅左顾右盼了一下,问道。
「……能撬开吗?」
三人齐齐摇了摇头。
「废物!」
林灵琅咬着牙低咒了一句,又问。
「那能砸开吗?!」
三个人又齐齐摇了摇头。
「艹!」
林灵琅气得怒吼了一句。
「你们他妈的怎么什么都不会!」
三个人面面相觑,老实地低头挨骂,半个字都没多说。
说有什么用,这大少爷也听不进去。
那是防盗门,防盗门!
他们又不是专业熘门撬锁的贼,谁没事干学怎么弄开一扇防盗门啊?
术业有专攻,无论这些人怎么努力,不是自己的工作就不是,在门外折腾了好一阵后,确定没办法把这扇门弄开。
最终还是鎩羽而归。
林灵琅气的血压飙升,一边骂着人,一边走在最前面,怒气沖沖地下着楼梯。
突然,他面前闪过一道黑影。
「这他妈谁!」
林灵琅烦躁地骂了一句,话音还没落。
一个冰冷的金属顶在了脑门上。
「这什么破玩意…」他刚想要抬手挥开。
「再动我就开枪了。」
比冰冷的枪口更冰冷的声音,从前方的身影口中传来,带着令人通体冰冷的气息,冰冷得让林灵琅浑身战慄。
林灵琅打了个哆嗦,手臂悬停半空中,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你…你…你是谁?」
他嘴唇轻轻打着颤,说话时甚至可以听到上下牙轻轻碰撞的声音。
来人有两个,都穿着迷彩服,一前一后站在楼道处,右手端着枪,左手托在枪柄处,反手捏着一把手电筒。
他们动作谨慎地站在原地,打量着林灵琅几人的身影。
打量了两眼之后,看清楚了这幅草包的德行,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翻起手电筒晃了晃,灯光在四个人身上扫过,指着楼道的角落命令道。
「全都去那里,抱头蹲下。」
后面三个人早已经吓傻了,大家都是和平年代成长的人,哪里见过正儿八经的真枪,连话都不敢说半句,抱着头就听话地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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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页
林灵琅见状,也要跟着过去,身体刚刚一动,脑门便被枪口顶了顶。
「你别动。」
「哦…哦…」林灵琅哆哆嗦嗦地答道。
「我问,你答。」
「哦…哦…」林灵琅哆哆嗦嗦地答道。
来人烦躁地「啧」了声,林灵琅感觉脑门上被狠狠顶了顶,双腿一软,「噗通」地跪在地上。
来人:「……」
看到这个货实在不禁吓,担心吓尿裤子一会没人回话,来人终于忍住了嘴边的第二个「啧」,冷然问道。
「你是谁?」
「我…我…」
林灵琅咽了咽吐沫,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我…我是林灵琅,对,我爸…!我爸是林永泽!」
「问你一句答一句,别说废话!」
来人刚想再喝一声,忽地听到林灵琅口中吐出了熟悉的名字。
「我…我爷爷是林志忠…林志忠!不要杀我…呜呜不要杀我…」
「林志忠…?」
来人动作顿了顿,身体向后侧了半步,后方的人贴上前来,对着他耳朵轻声说了两句。
来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喝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灵琅又被吓了个哆嗦。
「找……找人。」
「找谁!一口气说完!」来人不满道。
林灵琅委屈巴巴地缩在地上,心说不是你让我问一句打一句别说废话的么,但也只是心说,嘴上还是磕磕巴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找,找夏…夏忆,她住在这里的20层,但是人没在。」
「跟你什么关系!」来人喝道。
「我…」
林灵琅迟疑了下,总觉得这几个人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夏忆那个女人惹得祸,便道。
「没…没关系!她欠我钱没给我,我来要帐!」
林灵琅理不直气也壮。
夏忆欠着遗产没有给他,怎么就不是欠了呢。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
林灵琅想起这个就来气,哆嗦都轻了些,咬牙切齿道。
「我要知道她去哪,看我不弄死她!……呸,不是,看我不把我的钱要回来!」
来人:「……」
站在后方的人见状上前一步,贴向他耳边轻声道。
「算了,那种事不是他做得出来的,估计问不出什么来,咱们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来人思索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身旁人的话。
他们只是来找人的。
两个队友过来接某个领导,谁知接了好几天没接到人影,后来连联繫方式都断了,队友也不见了,领导也不见了!
上面的人着了急,猜测是出了事,所以才派人来寻找。
队友在失踪之前,已经抵达领导所在公寓楼,坐标在这栋楼里停留过一阵。
他们便想看看能不能查到队友踪迹,起码也得到领导的消息,回去復个命。
失踪的队友身手好得很,即便是兇手也该是那种胆识过人,手脚利落的。
这个怂了吧唧的草包,看枪就双腿发软的人,不可能敢对着他的队友下手,完全不必担心。
林姓领导身边倒是有人值得忌惮,那是他的小女儿,而且他女儿至今一直未婚,显然跟眼前这个草包没什么关系。
这个怂了吧唧的草包,可能是林姓领导其他孩子的后代,图有背景,没有实力。
两个迷彩服交换了个眼神后,拒绝在草包身上浪费时间,双双收回了枪口。
转身就准备离开。
谁知,林灵琅听到二人的对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问题,眼底忽地闪过一丝兴奋。
「那种事,你说的是哪种事?」
林灵琅一把抓住其中的裤脚,勐地跪直了身体,嗓音提高了一倍。
「是不是夏忆惹了事?他惹到了你们的同伴对不对?你们要弄死她对不对?!」
第133章
「松手!」
来人哪里知道这草包还会突然发疯,居然偷袭他的裤脚,一时间躲避不及,居然不慎被抱住大腿,险些被拉了个踉跄。
顿时重新提起枪管,对准了林灵琅的脑门。
「你他妈不松手老子毙了你!」
林灵琅吓得瑟缩了下,急忙松开了手,可嘴巴却完全没停过。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
「她前两天刚回来过,却在我来之前逃走了!」
林灵琅张大瞳孔,神情中含着丝丝癫狂,他一字一句地,嘶着嗓子说道。
「肯定是夏忆杀了人, 然后逃走的!」
「杀人?」
两个迷彩服顿住了动作, 枪管顶在林灵琅的脑门上, 暗自交换了下眼色。
「谁杀人?在哪里杀的人?」
林灵琅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疯狂运转着大脑。
要利用这个机会, 把那个女人抓回来,让她死!
只要能有人愿意帮忙,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一定要把那个女人弄死,以解多日以来心头之恨!
决不能让那个女人跑掉!
决不能!
「对,她杀人…夏忆杀人!」
林灵琅神情勐地一定,语气也跟着坚定起来。
旁边的司机露出莫名的神色。
为了能讨口饭吃,他天天跟着这位大爷在一起,从来没离开过,他怎么没看到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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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页
虽然明知道自家小少爷在胡说八道,但他并没有开口辩驳,将所有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小少爷想干嘛就干嘛,想冤枉谁就冤枉谁,跟他终究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混口饭吃,没必要自己作死,替别人抱不平,免得丢了饭碗。
迷彩服闻言,眼底透过一丝杀意,他定定地看着林灵琅,审视着神色中的每个细节,判断话语中的真实性。
「她杀人,杀了谁?你看到什么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证据……」
林灵琅脑子勐地划过什么,忽然明白了自己灵感的源头,脱口而出便道。
「我当然有证据!」
「她名下有一家射击俱乐部。」
「她可是有枪的,她凭什么不能杀人?!」
林灵琅查看过夏忆的记录,以及当初的消费流水,大部分内容都记不得了,唯独射击俱乐部让他印象深刻。
因为那时候他不懂,夏忆买这个玩意做什么?
直到现在,他每天拿着砍刀吓唬人,却被一把枪指在头顶上瑟瑟发抖的时候。
他突然懂了夏忆当初做事的用意。
真的有先见之明啊。
射击俱乐部,里面应该有不少枪吧,还有子弹,那杀伤力绝对非同寻常。
在现在这个时代,身上扛了两把枪,那不就能在人群里横着走,还有谁敢惹他?
林灵琅心底无比赞嘆,又无比贪婪,但转瞬间都变成了愤怒。
那有什么用!
夏忆无论准备了多少物资,或者准备了多少武器,不都没落到他手里!
只有她死!
只有她死了,他才有机会!
迷彩服听到射击俱乐部五个字,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二人齐刷刷上前一步,在林灵琅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再重复一遍,你确定你说的人,是居住在这里20楼的住户,名叫夏忆,她的名下有射击俱乐部,具备充足的杀人嫌疑?」
两人身份非同寻常,身上带着浓郁的压迫感,那是钢铁与鲜血的气息,令人唿吸困难。
林灵琅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惧。
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显然不可能因为害怕功亏一篑,他咽了咽吐沫,艰难地开口说道。
「是…是的。」
两个迷彩服再次交换了眼色。
这栋公寓统共就20层。
夏忆的家是顶楼。
队友来接领导的时候,使用的是直升机,公寓楼外水很深,已经淹没到了五层,直升机虽然可以停留在水面,但接人终究不方便。
最方便的途径,肯定是将飞机停在顶楼,而后爬楼梯上去。
虽然他们最后信号都消失了,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将直升机停在这里这么久,停留的位置在顶楼的可能性,极大。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他们对队友的身手非常确信,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但如果对方用枪偷袭的话,确确实实有成功的可能。
家住在顶楼,还有枪。
两个信息叠加在一起,那个夏忆的嫌疑确实大大提升了。
迷彩服们攥了攥手中的武器,其中一人沉声喝道。
「说,那个夏忆在哪里?」
林灵琅闻言,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你们信了,你们相信我说的话了!」
信当然并没有全信,但看也要去看看。
他们两个人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从六层开始一层一层地查起,几乎查过了所有房间。
大部分房间里都是惨案现场,血流遍地,所有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还有些房间里似乎住着人,但房门是反锁的,无论他们好说歹说,都没有一户愿意开门,给他们些线索。
他们又不能破门而入,把这些户人家都给崩了,即便是崩了也完不成任务。
最重要的是,领导家里也没能倖免。
1602里满地都是血迹,所有物资都被抢光了不说,他们还在楼道的某处,找到了领导妻子的尸体,看起来是被糟蹋了。
看现在的情况,领导大概是凶多吉少。
但復命总不能靠「凶多吉少」四个字,他们必须要拿出点什么东西,不然没法交代。
眼前这个草包说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如今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既然能有个调查思路,自然是不会放过,必须要去看一看才行。
迷彩服懒得跟草包仔细解释事情始末,只冷着脸要挟逼问。
「别废话,快说!」
「我问你她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再找她!」
林灵琅被冷不丁又吓了个哆嗦了,面露茫然之色,却还不忘扮演自己的角色,道。
「她欠着我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我也再找她啊!」
其中一人露出不耐之色,冷道。
「算了,别跟他浪费时间了,直接上去看看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爬到20楼,半途中就遇到了林灵琅,此时正好藉机去查探情况。
另一人点了点头,用手电筒扫视一圈,看着地下几个瑟瑟发抖的人,指挥道。
「你们三个,呆在这别动!」
他又比了比林灵琅的脑袋,道。
「你,跟我们走!」
林灵琅见状,眼底迸出激动之色。
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双腿还是有些发软,却还是硬撑着站在二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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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不叠地点头回应道。
「好…好的!」
两个迷彩服用枪指着林灵琅,命令他走在前面,自己二人并肩跟在后面,三人一前两后站成三角形,慢慢地向楼上走去。
林灵琅兴高采烈地跟着人上了楼,什么话都没留下,图剩其余三个人蹲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这怎么办啊?」
其中一人低声问道。
司机作为跟着小少爷最老的人,此时成了主心骨。
他沉吟片刻,偷偷拿出手机,给林永泽打了电话,把所有的事情始末,包括林灵琅骗人的事,都事无巨细地讲给对方听。
虽然小少爷是给他饭吃的直接领导,但如果小少爷死了,领导可就是林永泽了。
小少爷作死作得太快,他拦都拦不住,还是早点投靠老爷,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
林灵琅跟着两个迷彩服,缓缓地爬上了十九楼,重新停留在那扇防盗门前,露出期待的神色。
他那三个废物手下弄不开,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厉害,应该是有办法弄开的吧?
「这门?」
其中一个迷彩服露出迷惑之色。
防盗门通常都按在自家门口不是吗,这家20层怎么这么霸道,直接把楼道构造给改了,生生把防盗门安在了楼道中央?
「对吧,不对劲吧!」
林灵琅如逢知己般,拍着腿大声道。
「你看,她居然把防盗门按在了这里,如果不是她心虚,她有必要这么做吗?」
在这里安防盗门起码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跟领导失踪明显没什么关系,迷彩服完全不理明嘉亦,自顾自研究起门来。
「防盗指数还挺高,身上带的设备太少,弄不了。」其中一个迷彩服道。
另外一个迷彩服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无能为力,径直道,「算了,直接暴力弄开吧。」
「你们不会也打不开吧?」
林灵琅凑了上去,面露失望之色。
「退开!」迷彩服低喝一声。
林灵琅闻言瑟缩了下,向楼道旁边侧了侧,却还是不死心,扬着脖子向门边看去。
迷彩服抬起枪口,对准门上几个关键点,扣下扳机都是一梭子!
只听「哒哒哒」几声金属碰撞,子弹壳顿时四散飞溅!
这一梭子不知触碰了什么开关,防盗门顶部忽然缓缓升起几个细管,笔直地对着门口众人。
此时如果是有前几天来抢劫的人在场,定然会大声提醒他们,快跑。
然而没有这个如果。
三个人看到头顶突然弹出的管道,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抬眼看去。
就在他们视线对准管道的瞬间,管道内的硫酸骤然喷了出来!
两个迷彩服训练有素,见情况不对,急忙一左一右向旁翻滚,避开了房门正面!
唯独林灵琅反应不及。
被硫酸迎面喷了个正着!
第134章
剧痛感骤然从脸上袭来!
林灵琅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
痛!痛死了!
像是被串在签字上用火焰炙烤, 又像是被放在滚烫的开水里煮…
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
林灵琅从小是被母亲宠着长大的。
父亲严厉归严厉,那是心理层面的严厉, 在生活上可是从来没有受过一点苦。
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白皙的皮肤在硫酸灼烧下,血泡肉眼可见地窜了起来!
那张原本讨喜可爱的脸蛋,瞬间变得血肉模煳!
林灵琅惨叫着扑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脸,原地打起滚来!
刚刚蹭到面庞伤口,又痛得惨叫一声。
掌心感受到了灼烧,颜色也跟着泛起了红!
脸上越擦越痛, 不擦更痛!
林灵琅几乎陷入崩溃,无措地高举双手,惨叫一声胜似一声!
他的惨叫声太具备穿透力, 径直穿透楼道, 通往了楼下拐角处!
楼梯拐角处, 司机和另外两个人瑟瑟发抖地蹲在原地, 内心中无数想法乱成一团。
这栋楼里本来就很安静,楼上说话的声音他们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即便没有面对面看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约是他们在楼上用枪硬开防盗门,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关。
他们无比庆幸刚才自己知难而退,没有在那个防盗门前蛮干, 不然惨叫的人就变成自己了。
可他们又分明听得出,惨叫的人是林灵琅,那惨叫声太过悽厉, 听得人心底被恐惧攥紧。
这个小少爷有多跋扈,这些做手下的人心理最清楚, 他们莫说不会同情,简直恨不得啐上一口「活该」,然而,小少爷是死是活他们不在乎,能不能吃到明天的饭,他们在乎啊。
若是小少爷有三长两短,他们也别想活了。
好好地走不行吗,为什么要作死…
非要撬别人家防盗门,撬得还是夏忆的防盗门,在她那吃的亏还少吗?
想到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简直是一团乱麻。
司机越想越烦,只能在心里暗咒着,却半点不敢说出声,只是再次拿出手机,给林永泽拨通了电话。
林灵琅惨遭硫酸的喷射,两个迷彩服动作却十分麻利,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暴击,虽然多少受了些伤,但都不是很严重。
二人忍着身上的伤口,愣是一声没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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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页
他们漠然地看着地上打滚的林灵琅,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之前他们还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现在却并不这么觉得了。
一个普通人家的防盗门,怎么可能会安装硫酸喷射器这种东西?
硫酸喷了大约半分钟,便自行停止了。
防盗门看上去松动了些,但尚且没有被完全破坏。
迷彩服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低声说了句。
「叫支援吧。」
「嗯…」
另一个人点了点头表示贊同后,又用下巴指向此时依旧惨叫不断的林灵琅,皱眉道。
「这个人怎么办?」
「林家的,又不能直接弄死。」
「但也不能放回去,之后上面有事还得问他。」
「带回去?」
「先汇报吧,至少让他们带个医药箱过来,先处理处理,别死了。」
「啧。」
两个迷彩服烦得要死,一人留在原地看着惨叫的林灵琅,另一人找个没人的角落,打开通讯装置,向上司汇报了情况。
迷彩服的通讯打通后,刚把事情汇报完,便听到自家领导送来一记晴天霹雳。
「孙小姐去你们那边了,赶紧找到她,注意保护好,千万不要让她受伤!务必,完好无损地把人带回来。」
通讯那头的人非常急切,口吻凌厉而强势,不容半点迴旋的余地。
迷彩服愣了愣,几乎是茫然地问道。
「哪…哪个孙小姐?」
「还有哪个孙小姐,孙计莹孙小姐!」
迷彩服听到孙计莹三个字,脸上顿时五彩纷呈,像是难以置信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咽了咽吐沫,涩声问道。
「那…他哥哥孙计凌的下落,还查吗?」
「查!怎么不查!给我彻查到底!」
通讯那头沉声命令道。
「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找到他的下落,给领导一个交代!」
听懂了。
旧工作不能停,新工作也要做。
自己这边统共只有两个人,怎么做这么多事啊?
找人这种事本来就很艰难,两个人没头苍蝇乱窜半天了,忙得要死要活,好容易找到一点头绪,想要求个帮忙不仅没成功,居然还被被塞进来个活祖宗。
迷彩服想到即将到来的这位孙小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艰难地开口道。
「领导,我有困难…」
「你要的工具和伤药随后会送到。」
领导那里容得他抱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说话,断然命令道。
「好了,人到楼下了,你们赶紧去接!不得有误!」
说罢,率先挂断了通讯。
迷彩服面目呆滞,如丧考妣,绝望地向自己同事同步了消息,成功地收穫了另一个绝望的迷彩服。
二人面面相觑,在林灵琅的惨叫伴奏声中,心底莫名升起一阵凄凉。
迷彩服们并没有停留太久,虽然还没想好对策,还是打算先听命行事。
二人还没来得及动身,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
林灵琅的惨叫声太悽厉,盖住了对方上楼的动静,直到脚步快到19层,二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活祖宗,居然不知不觉地已经来了。
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一张秀美的脸从楼下探出来。
孙计莹穿了身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迷彩服,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腰间挂着对讲机,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手电筒,脚底下踩着小皮靴。
她的身后跟着个同龄女生,打扮几乎跟她一模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在这遍地火焰尸体惨叫声的楼道里,简直是一道风景。
孙计莹走到迷彩服面前站定。
用枪管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墨镜,笑吟吟地地开口,问道。
「呦,背着我杀猪哪。」
迷彩服:「……」
楼道里的司机等人:「……」
躺在地上惨叫的猪:「……」
两个刚才神气十足的迷彩服,看到这位大小姐,险些原地跪下来。
大小姐后面跟了另外个没那么大但也是小姐的大小姐,除此之外,后面真就一个人护卫的人都没带。
哦,枪倒是带了,可她根本不会开啊啊!
大小姐可不管这两位内心复杂的心理活动,四平八稳地兜了一圈。
从林灵琅身边走来走去,险些踩到他三次,终于成功巡视完19层楼道的地界。
两个迷彩服小心地护着她,生怕这位活祖宗走到硫酸喷射的范围内,沦为地上嚎叫的另外一员。
回想起楼道里瑟瑟发抖的司机三人,二人莫名感受到了同病相怜的苦命感。
同为打工人,虽然大家不是同行,但最终却殊途同归——沦为给老闆看孩子的命运。
孙计莹终于逛够了,才终于停下脚步,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开始检查工作。
她开口便问道。
「我哥怎么死的,是情杀吗?」
迷彩服:「……」
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其中一人终于忍不住,忍住满脸头痛的神情,好生劝说道。
「孙小姐…外面不太安全,我们先送你回家行不行…」
「这个蠢货,现在外面这么不安全,居然不好好在家里带着,非要带个女人在外面住,还美其名曰什么「度蜜月」,现在死在外面了,活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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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页
孙计莹一脸不屑地嘲讽了两句,毫无自己做事比她哥更离谱的自知之明。
她说了两句话后,忽然发现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视线落在林灵琅身上,皱眉道。
「这个猪,能不能让他闭嘴!」
「这…」
两个迷彩服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低声解释道。
「林家的人…」
「哪个林家?」孙计莹不满地问。
「就是那个。」迷彩服面色纠结。
孙计莹听懂了。
反正就是那个有背景的林家。
她刁蛮归刁蛮,从那种家庭长大的人,心里对这些关系多少都有个数,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不过…
在孙计莹心里,林家的这个孙子,并算不上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啧。」
孙计莹看了惨叫的猪两眼,好歹忍住了,迈步就向楼下走去,边走边道。
「烦死了,去楼下说!」
「哎,不行啊!」
迷彩服还想要开防盗门,又怕地上惨叫的这个人死了,还怕不看着被司机那三个给偷走了,急匆匆地不知道顾着哪边。
而且出来做事两人一队,分头行动不合规又危险,两个人想了想,索性一把扛起惨叫不停地林灵琅,跟着孙计莹向楼下跑去。
如果必须放弃一个,那还是放弃防盗门吧,毕竟那门锁着不会自己跑。
孙计莹本想躲开这惨叫,谁知道她一路走下楼,惨叫声在后面跟了一路。
她一脸烦躁地站在楼下,看着迷彩服将人放在旁边,气得抬脚便踹了过去。
孙计莹这脚又快又急,迷彩服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咕咚」一声,身边这大活人就掉进了水里。
「既然痛得那么厉害,那就下去洗洗吧!」
第135章
林灵琅这边所遭受的所有待遇, 如实又及时地传达到了林永泽耳朵里。
许嘉兰当即就发了疯。
为了这个宝贝儿子,她命都可以不要, 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蹭破点皮都得心疼好几天。
如今这是什么?
硫酸?
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那玩意得多疼啊!
「夏忆那个小畜生,怎么能这么对她的亲弟弟,那可是她亲弟弟啊!」
许嘉兰急得原地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儿子, 又恨不得去把那些罪都替儿子受了。
「你快消停会吧!」
林永泽被她闹腾得烦,当即爆吼一声,把人吼得不吱声了, 才道。
「就那么一艘船,被儿子开走了,你想去,你怎么去,游泳过去吗?!」
「那要怎么办啊!」
许嘉兰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抽噎着问道。
「你们都是废物吗?就看着他被伤成那样?没有人上去帮忙!我给你们钱给你们饭吃是白养你们的!」
林永泽没搭理许嘉兰,而是对着电话暴怒道。
「还不给我去拦住!」
电话那头三个人诺诺称是, 身上却纹丝不动。
笑话,那边四个人四把枪,两个一看就是以一当十的, 还有两个明显精神不太稳定的。
林灵琅还算有背景呢,在这受罪都没有一点办法,他们三个一文不名的小喽啰,凑上去干嘛?送死哪!
现在这个时节,他们就算死了都没人给收尸!
当然,林永泽也只是拿这几个人出气罢了,他也知道底下的人什么德行,不会把自己儿子的命寄托在这些人的良心上。
他黑着脸把许嘉兰从书房中赶出去,关上门,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后,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老父亲,林志忠的电话。
……
在林灵琅这边,迷彩服也是一样的崩溃。
众所周知,这位孙计莹孙大小姐是个活祖宗,但没想到这么祖宗!
那么大个活人,一个没看住,就让她给踹进水里了!
那水可不是小河沟,不是游泳池,他妈足足有五层楼深,莫说淹死个细胳膊细腿的林灵琅,就算淹死头大象都不在话下!
两个迷彩服站在原地,看着在扑腾着「咕嘟嘟」不停喝水的林灵琅,心里越想越绝望。
虽然孙计凌和孙计莹是一对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可保护孙计凌对查找孙计凌的下落没有任何帮助,两件事可以说毫不相干!
相互制约,背道而驰!
尼玛他们只有两个人,这么多烂事分身乏术做个屁啊!
没办法,两人此时不单独行动也不行了。
必须有人看着这位大小姐,避免她做出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至于另外一个人,那就认命吧,把林灵琅从水里捞上来再说。
看到迷彩服「噗通」地跟着跳进水里,拖着林灵琅就要往上救,孙计莹眉头拧成个死疙瘩。
旁边另外那个迷彩服见情况不对,急忙开口解释道。
「大小姐,他是重要证人,不能死的,还指望着他带我们找到兇手呢。」
「证人?」
孙计莹眼睛一亮,忽然来了兴致,脱口而出便质问道。
「你怎么不早说?」
迷彩服:「……」
您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抱怨归抱怨,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是嘆了口气,自认倒霉,闷头挨骂。
他在精神上受罪,他队友在身体上受罪,不仅要「吭哧吭哧」地将林灵琅从水里捞出来,还要倒水,按胸,人工唿吸,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更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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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页
林灵琅像条死鱼一样被从水里捞出来,成功死里逃生后,大口喘息着,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
经过几翻折磨,硫酸和溺水的反覆洗礼后,也不知道是人麻木了,还是脸上的酸液洗过被稀释了,总之居然真的缓过劲来,并不像刚才那么痛了,好歹不再惨叫不止了。
孙计莹看他没那么吵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抬腿在他身上踹了一脚,问道。
「内个谁!林!」
「把你刚才跟他们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再跟我说一遍!」
林灵琅被踩痛得个机灵,「嘶」地倒吸口凉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要骂。
「你个小表…」
话音还没落,脑门便被那熟悉的金属质感顶了顶,才终于清醒过来,急忙吞下了后半句。
「你敢骂我?」
孙计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像是见到什么新鲜玩意,她将脸慢慢贴过去,细细地打量着林灵琅脸上的伤口,「哈」地轻笑了一声。
「你这种丑八怪,还敢骂我?」
说罢。
抬脚又是一踹!
林灵琅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听着「这孩子真可爱」,「你长得真帅」这样的夸赞长得的,听闻「丑八怪」微微一怔,甚至没反应过来在叫自己。
岂止是他,连迷彩服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刚刚捞上来又辛苦救好的林灵琅,再次「噗通」一下掉进了水里。
林灵琅:「……」
迷彩服:「……」
又这么反覆折腾了好几次,孙计莹玩够了,林灵琅被虐服了,迷彩服也累麻了。
忽然,楼道拐角处传来「叮」地一声。
楼下这几个人太过兇残,楼里无论是原本的住户,还是那司机三个人,半天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任何动静。
在无边的寂静中,手机的声音显得无比突兀。
「谁的手机?」
几人分别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确认手机都没掉之后,终于将视线落向趴在水边,大口喘息的林灵琅身上。
孙计莹纡尊降贵地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手机,又回到林灵琅身边。
林灵琅被吓得直哆嗦,勐地往后躲了下。
然而,孙计莹只是抬起手机,用摄像头对准他的脸照了照,解开了屏幕锁。
默认的简讯页面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夏忆回来了。」
……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坐在船边,看着众人搬运物资,并不下去帮忙,手里始终攥着枪,时刻戒备着。
都是女孩子在搬运,搬运东西的速度不算太快,毕竟她们当初腾空了一个超市,存货真的太多了。
肖乐源几次想藉口帮忙上船,都被夏忆用枪口指着顶了回去。
赵婷看着生气,原本还愿意帮帮忙,现在也不想插手了,就面色不虞地站在肖乐源身旁,二人肩并着肩,始终十指紧扣着,俨然一副热恋中小情侣的模样。
赵婷在跟夏忆不给面子置气。
大家都一起住了这么久,难道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不成?明明他们只是要帮忙,现在反而防贼似得防着她,让她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
她当然不会想到,她身边这位肖乐源,惦记的还真就是这些物资。
肖乐源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他看着那一箱一箱的水,速食品,泡面,饼干,全部从身边搬运而过,运到了夏忆的游艇上,心里急的不行不行的。
他在末世来临之前,其实有很多个选择,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商场,就是因为系统告诉他,这里有一个可以攻略的女人,有钱,有颜,有资源,有武力值,如果可以拿下的话,可以成为他日后一大助力,只不过攻略难度有些高。
那时肖乐源并不担心,攻略难度再高怎么样,他本就身经百战,对付女人自有他自己的一套,相信以他的能力,迟早可以达成目标。
谁知大家在同个环境中共处了一个多月,他生生就没找到合适时机,他曾经破釜沉舟找了个机会,没想到还被夏忆生生躲过去了。
其实直到今天,肖乐源都依旧觉得时机尚且不成熟,但他等不及了。
夏忆显然是要走了。
这种收拾所有物资的走法,显然是不会再回来了。
肖乐源怎么可能不急!
这时候如果被夏忆走掉,日后大家可能都没有再见的机会,不仅仅物资没了,离开的船只也没了,什么都要化为乌有。
他在这里耗了这么久是图什么?难道只图赵婷那个女人吗?
肖乐源毕竟心机深沉,即便他心中急得不得了,面上依旧丝毫不显,他发现夏忆的路走不通,甚至试着从明嘉亦身上找突破口。
他扫了一眼夏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状似无意地问道。
「哥们,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明嘉亦压根没理他。
他没用枪崩向这个人,已经是非常理智克己了,哪里还有闲心跟对方说话聊天。
正在这边勾心斗角,又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窝在船舱的夏怡突然探出头来,她的声音微沉,口吻有些严肃地开口道。
「忆忆,有船来了。」
夏忆目光一凝。
船舱内有监控,红眼摄像头能在夜晚看到景色。
她没看到船灯,夏怡却能看到,说明对方是故意关了船灯,悄无声息地靠近的,目的是要做什么,想要偷袭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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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想要端起枪,向着夏怡指着的方向瞄准而去。
明嘉亦勐地站起身来!
他始终沉默着,对夏忆所有行为都通盘接受,不曾说出过半点疑义,此时却一反常态。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动作几乎可以说是粗暴地。
一把将夏忆的枪撸了下来!
第136章
「快躲起来!」
明嘉亦冷喝一声。
动作也丝毫未停,勐地将枪枝踢到角落处,同时以最快速度,将夏忆塞进游艇驾驶室门后!
门板与外界有一条缝隙,他尤为不放心,索性用自己的躯体,将那条缝隙挡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看到情况不对,急匆匆丢下手中物品,或者蹲或钻地,纷纷藏在了游艇遮挡物后面。
夏忆微微怔了怔,神态莫名。
她有些不太理解,这番动作之间的矛盾之处。
如果对方是很强大的劲敌,那他们该拿着武器谨慎防守;如果对方不需要用武器来戒备,那他们应该也无需这般小心谨慎。
明嘉亦丢了她的武器,然后表现出戒备,这是为了什么?
明嘉亦态度太过反常,她不得不重视,出于信任,即便暂时不清楚原委,她还是按照明嘉亦的安排躲起来。
众人屏气凝神,各自躲在安全的角落,等着对方接近。
对方也在时时刻刻关注他们的动静,此时见他们忽然进入戒备状态,便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也就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打开了大灯。
那是也是一艘小型游艇。
外貌是漂亮的梭子形,双侧嵌着足足两排装饰灯,灯光开启后,游艇周遭灯火通明,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甚至可以看到内部的皮质沙发和豪华双人床。
这游艇和夏忆的游艇不同,夏忆的游艇经过一些装修和改动,更倾向于储物和住人,非常实用,而对方的游艇却截然不同,明显是那种富二代样式的游艇,主打装潢华丽,舒适度和豪华度十足。
那游艇的沿着马路行驶而来,宽度刚刚好堵住夏忆离开的去路。
在游艇的正前方,有五个身穿迷彩服的身影,每个人或背或拿,都携带着枪枝。
这些人的衣衫和枪十分眼熟,衣衫他们在昨天刚刚处理掉一批,那枪…一模一样的制式,如今正躺在船舱内部。
夏忆骤然反应过来,后背上缓缓渗出冷汗。
她大致明白了,这应该是系统给明嘉亦的紧急提醒,让他能够及时反应,让他们尽快把枪藏起来。
若非如此,被对方看到他们手里拿着队友的东西,怕是连话都不会说,径直便会大打出手。
以对方的训练有素,对上己方这些乌合之众,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即便是她和明嘉亦,上次坑杀了两位迷彩服,但也是通过机关。
他们两个身手再好,也不过是超越普通人的水平,与这种职业选手对上,完全没有任何侥倖的余地。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她做事做得不够干净吗?留下了什么证据或者马脚?
还是…夏忆悄无声息地扫了肖乐源一眼,若有所思。
虽然暂时没办法跟明嘉亦细緻沟通,但她心中并不算太过惊慌。
明嘉亦选择让他们躲起来,而不是跳水直接逃走,那说明…还有迴旋的余地。
夏忆对此心里有数,其他人却并非如此,他们在夏忆相处多日以来,始终都在她的羽翼保护之下。
此时看到她的戒备反应,其他人内心的紧张程度简直要翻上数倍。
在众人之中,态度看起来最为淡定的,是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的肖乐源。
肖乐源环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赵婷,单手抚摸着她的肩膀作为安抚,视线却直迎前方的游艇,眼神明亮。
游艇正中央穿着迷彩服的,正是孙计莹。
孙计莹搬了把按摩沙发椅,放在游艇船头正前方,正翘着脚在那里按摩,双方空气紧绷地对峙,仿佛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肖乐源的视线落在她秀美的面庞上,眼底掠过一丝兴奋。
在孙计莹身旁,站着一女三男四个迷彩服,除此之外,脚下还坐着一个…
身形狼狈的落汤鸡。
林灵琳视线骤然凝固住了。
她死死地看着那只落汤鸡,努力地观察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细细去分辨。
那艘游艇不紧不慢地靠近着,一直靠近到大约五六米的时候,才堪堪停住。
孙计莹悠悠地翘着脚,不紧不慢地躺在椅子上,直到游艇停住后,才伸了个懒腰,悠悠坐起身来,脸上带着好奇之色。
「你们怎么都穿成这个样子,这边有那个什么阿尔法吗?」
此时身旁的迷彩服们顿时戒备起来,夏忆众人穿着防护服,他们几个人可没穿,此时早已举起武器,纷纷喝道。
「站远点,别靠近!」
夏忆这边本也没打算靠近,反倒正中下怀,双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远远地喊话交谈。
孙计莹视线转了一圈,从躲在各种掩体后的防护服身上划过,最终定在了唯二没穿防护服的人身上。
肖乐源,和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便也跟着放弃了防护的赵婷。
孙计莹视线在肖乐源脸上巡迴片刻,露出带着兴味的神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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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他们都穿成那样,你怎么不穿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赵婷眉毛顿时立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忌惮对方手里的武器,冷哼了一声,别过脸。
肖乐源在赵婷腰上拍了拍算作安抚,视线直直地对上孙计莹,神情中毫无惧色,扬眉回答道。
「我不怕这个!」
「呵!好胆色!」
孙计莹笑着夸赞了一句。
这句话她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夸,身旁其他迷彩服却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大家都在外面奔波,不是消息闭塞的群体,身边死在这病毒上的不在少数,这可不是靠一身正气可以扛过去的东西。
说不怕这病毒。
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故意装逼。
好在孙计莹虽然间歇性发疯,似乎始终没忘了找她哥这件事,此时跟肖乐源撩了两句后,便重新回归了正题。
她将视线落在众人身上,歪头打了个招唿。
「喂喂喂,你们那边,谁是杀害我哥哥的兇手?」
空气有些凝固。
这种漫无边际的夜色中,几个带着全副武装的人,满脸肃杀地用枪管指着众人。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此时少女声音可爱娇俏,并不会让大家情绪放松,反而益发觉得氛围诡异。
夏忆知道此时不会有人说话的,轻轻拍了拍明嘉亦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出去。
明嘉亦动作顿了顿,明显有些迟疑。
夏忆微微沉吟片刻,分析着眼前形势。
明嘉亦平日里很少多管闲事的,他们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刀枪,对方从来没失态过。
此时小鸡护崽似得挡在她身前,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让他真切地认为如今很危险,不仅仅是刀枪带来的危险。
夏忆炸了眨眼,唇齿丝毫未动,从牙缝里低低挤出了声音。
「那女生…有问题?」
明嘉亦顿了顿,微点了点头。
差不多吧,按照系统的解释,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定时炸.弹。
尤其是对其他女生。
夏忆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只是探出了半个身子,方便与孙计莹交谈。
夏忆悄无声息地解开二人之间的手铐,而后适度露出茫然之色,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你是谁?你哥哥又是谁?」
她话音刚落,还不等孙计莹开口回答。
游艇地板上那个落汤鸡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原地弹了起来,指着夏忆的鼻子怒道。
「装,夏忆,你他妈接着装!」
夏忆:「……」
她被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惊到了。
林灵琅的脸上全一片红一片黑,皮肤上密密麻麻都是凸起的水疱,狰狞可怖,令人不忍卒看。
若非能听出对方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与她一母同胞,容貌可爱讨喜的林灵琅。
还没等夏忆说话,抢先开口的是林灵琅的另一个「姐姐」,林灵琳。
「果然是你…!」
林灵琳刚刚已经偷偷观察他很久,总觉得这个落汤鸡神态气质很是眼熟,只是始终不敢相信,此时听到对方声音,心里的忐忑终于停止了,但却是深深地沉入湖底。
看着从小一同长大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林灵琳再怎么冷了心肠,依旧无法克制地泛起难过。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孙计莹悠悠地开口问道。
林灵琳心底勐然一凛。
刚刚开口的时候没来得及想那么多,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事情的始末,心底已经产生了一丝悔意。
虽然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她不在场,但事后收尾工作还是参与了的,夏忆究竟做了些什么,手里的枪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心里清清楚楚。
当时她没问,也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多想,就像是个鸵鸟般将脑子藏起来,以为不看不听不想,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事情哪里会这么简单。
人在逃避的所有事,都会在未来,用更残酷的形式捲土重来!
林灵琳知道,只要她站在夏忆身边,未来便一定要面临林家和夏忆之间的抉择。
但她没想过是这种抉择。
看林灵琅境遇和态度就能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能造成巨大影响。
影响——
是林灵琅死,还是夏忆死。
第137章
林灵琳胸口心脏疯狂跳动着,她仿佛可以感受到液全身的血液在倒流。
耳边的声音鼓譟着,是这些年来一直如影随形的声音,仿佛她从来没办法摆脱的魔咒。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那可是你弟弟啊。」
「你这么做,在往你妈心里扎刀子啊!」
「你个白眼狼,白养活你了!」
这些年父母根植在她心底的情绪,愧疚,亏欠感,这种感受在伴随着她,如影随形,就在此时,完全无法抑制地从她心底涌来。
她深切地意识到,此时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是对一种背叛。
这是对养育她多年家庭的背叛。
即便她的父母没那么爱她,即便在无数次选择中,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的弟弟,在她最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完全将她视为空气,面对她永远都只有指责和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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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临危险生死不明的时候,将所有的资源都给他弟弟,让他弟弟在外面横行霸道,却不关心她的死活,甚至没有一个人问她一句,琳琳怎么办?
即便如此。
她的内心依旧有个声音,仿佛被根植了奴性一般, 无法控制地服从父母,忠于父母, 在她有任何叛逆行为时,毫不犹豫地蹦出来,用最难听最残忍的话攻击她。
可…林灵琅又做了什么呢?
林灵琅恨夏忆,嫉妒夏忆,想要夏忆死。
即便知道她和夏忆站在一起,很可能会跟夏忆绑在一起死,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把脏水同时泼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
哪怕林灵琳和夏忆一起死。
这就是她的弟弟,哈哈,这就是她从小忍让着,保护着,努力学会爱着的弟弟。
林灵琳只觉得讽刺。
这不是为了遗产经济纠纷,也不是为了些物资大打出手,是这种你死我活的选择!
她的父母,她的弟弟,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心上!
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管对方的死活?
就因为她是个女儿吗?
她是个女儿,她从小就要把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给弟弟。
在关键时候,连命都要让给弟弟吗?
林灵琅的经典话术是,那都是爸妈的东西,爸妈想给谁就给谁。
这句话多年以来一直都很有效,她无法辩驳,家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父母的东西,父母不愿意给她,她无话可说。
林灵琳缓缓笑了起来。
但,性命是她的,不是属于她父母的东西,她的父母不具备任何支配权。
她,不,想,给!
林灵琅本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过来作死,自作孽不可活,无论落得什么结果,都是他活该!
跟她林灵琳没有半点关系。
所有情绪在林灵琳脑海中一瞬而过,视线短短一低一抬的功夫,她仿佛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对家庭的背叛,对父母的背叛。
她全都成功完成了。
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蜕变,犹如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这些年来,束缚林灵琳的东西,始终都是感情和情绪,而不是脑子!
在林灵琳情绪被彻底疏通后,大脑中再没有丝毫阻碍,扫了一眼同为女孩的孙计莹,忽地想起她也有哥哥。
林灵琳几乎瞬间便产生了决断,飞快想好了对策。
「林灵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之前你想要抢我们财产,现在你又贪图我们的物资,由于你是男孩子,家里吃的用的什么不先紧着你,我们手里就这么点东西,你就那么想要吗…」
林灵琳眨了眨眼,泪水顿时落下来,她抽泣着,字字句句都带着哭腔。
「就算你想要,你又不是不能过来说,你把爸妈搬出来,我和忆忆又能怎么办,不还是要给你…你至于吗?你至于要把我们自于死地吗…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林灵琳越说鼻子越酸,多年来积攒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倾泻而出!
那是她真实的情绪。
在真实情绪的酝酿下,她的眼泪感染力十足,听不出一星半点作伪。
林灵琅都被这段话炸懵了。
他姐从小就被他压着打,从来没有过半点还手的余地,只要他一句半句话,就能把他姐堵得消消停停,哪里对方滔滔不觉得样子?
而且这段话又长又快,里面信息量十足,偏偏内容又半真半假,让他反驳都不知道从那句开始反驳起,莫名憋屈得不行。
林灵琅顿时暴怒起来,吼道。
「林灵琳,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灵琳,林灵琅!」
两个拗口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孙计莹缓缓皱起眉,眼底露出不善。
她抬起脚,一脚给林灵琅踹了个跟头,冷然问道。
「你们两个是亲姐弟?」
林灵琅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顿时蹭到了的伤口,「嗷」地一声惨叫出来,哆哆嗦嗦地捂着半张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林灵琳这番话背后的意图。
林灵琅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暴怒着大声质问道。
「林灵琳,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妈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我是你弟弟!你他妈是不是想害死我!」
林灵琳吓得一个哆嗦,抽泣声都小了不少,不敢再说话了。
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虽然此时故作姿态,但她做得并不假,毕竟这是她多年以来,内心真实的感受。
孙计莹哪里还看不懂二人的关系。
林灵琳想得不错,她在家中也是有哥哥的人,虽然她在家里受尽宠爱,全家人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看上去都对她言听计从,让她骄纵得能到处横着走。
但她清楚地知道,父母是偏心的。
哥哥想要当官,爸爸就费劲心思地给他铺路,哥哥手底下有很多人,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那些人都对他言听计从。
而她,什么都不能做。
爸爸其美名曰保护她,其实就是不愿意给她,给她跟哥哥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非常清晰地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
权力。
她的父母不愿意分给她权力,她只要撒撒娇就能拿到的东西,她要撒娇才可以,换言之,她要有求于人,求爸爸,求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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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哥哥,不需要求任何人,他天生就有。
那些蠢货男人,天生什么都有,却还不知足,只想要更多,更多。
你看,孙计凌那个蠢货,又想要权力,又想要自由,所以,他把自己玩死了。
地上这个丑八怪,又想要父母的东西,又想要姐妹的东西,所以现在沦落得半死不活。
这些愚蠢又贪得无厌的男人。
孙计莹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这个丑八怪,愚蠢,贪得无厌,都跟她没关系,抢她的姐妹,也跟她没关系。
但是——
孙计莹用枪尖挑起了林灵琅的下巴,眼底闪过甜甜的笑意。
她的容貌本就秀美,脸上骤然迸发出来的笑容,居然看得林灵琅神色恍惚了一瞬。
当然,只是一瞬,一瞬他便被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孙计莹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问道。
「所以,林,灵,琅,你这个丑八怪,跟你姐姐有仇,那我过来的当枪使来着?」
林灵琅对枪管的温度应激,那冰凉的金属感乍贴上皮肤,整个人便是一个哆嗦,瞬间软倒在地。
他颤抖着双手撑地,勉强让自己坐直身体,连着咽了好几下吐沫,艰难辩解道。
「不是…不是…」
「我没骗你,真没骗。」
感受到孙计莹脸上的不善,林灵琅心下一阵又一阵的发慌。
这个小祖宗有多喜怒无常,下手又有多狠,那反覆的溺水感,让他多次在死神面前往返跑,他早已经尝够了滋味。
如果不是他还有点用,能带着对方去找到孙计凌失踪的罪魁祸首,他根本活不到现在,早已被玩得死无葬身之地。
起始他只是因为恨夏忆,想要把屎盆子扣在夏忆头上,看着夏忆死。
但是此时,他的想法早已经变了,他已经上了贼船,必须要把屎盆子扣在夏忆头上,才能给自己找到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林灵琅眼珠子飞转,脑子也跟着飞转着,回想着当初说给迷彩服们的理由,慌不择路地一条条拿出来取信对方。
「她…她她她就住在那栋楼里!真的,那家顶楼真是她家,我用性命给你作证!」
「还…还有,她有枪,真的,那个射击馆都是她家的,我查查查过那个射击馆,里面的枪有好多把,都都都是不同型号的,真…真的,我用性命跟你作证…」
「哦对了,还有!」
「她,她在自己家门口弄这种机关,正常人会在自己家门口弄这种机关吗?会吗?」
林灵琅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神色,心下越来越慌,不知怎么地,之前觉得很有道理的理由,在此时听起来居然没有半点说服力。
孙计莹听得眉头紧皱,耐心值一点一点告罄。
「这也太麻烦了,我是来找我哥的,不是来给你们当判官的。」
孙计莹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枪,视线从对面的游艇上划过,掠过那些瑟瑟发抖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于是她手臂一挥,随口命令道。
「索性都杀了吧,省事!」
第138章
这话来的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所有人听得都惊呆了。
大小姐这般轻描淡写地,给在场所有众人判了死刑,就像是宰鸡宰鸭一般,这般草菅人命的态度,简直就不像是现代法律约束下成长起来的人类。
夏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此时她确是理解了明嘉亦,这孙计莹确实是个无法预测,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大小姐。
既然知道这个大小姐是什么尿性,与其在这里被动等着对方发疯,不如…趁机做点什么。
她放缓了唿吸,悄无声息地蹲下去,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这里时,穿过从驾驶舱,从开着的另一侧门缓缓钻了出去。
孙计莹这番惊世骇俗之词,莫说在场众人都惊呆了,连她身边的几个迷彩服,都露出迟疑之色。
虽然现在情况与和平时代不太一样,死个个把人没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法律意识和道德底线也在降低。
但是,也没有像这位大小姐一样,降得这么快,这么低。
从保护瞬间变成了屠杀, 他们有点无法适应这种角色的转换。
孙计莹下了命令,却没有人听,整个人顿时被激怒了, 她喝道。
「你们都不听我的话是吧?你们都听我哥哥的话是吧?他人都死了你们都找他,都没人管我?!」
迷彩服:「……」
这几个人真的比窦娥还冤枉,两个半路不幸遇上的,一个倒霉催的给林灵琅送药的,之前除了听闻孙大小姐的恶名之外,真的面都没见过一次,也没见过她哥哥。
哪里有什么听她哥哥不听她的道理?
但这种话解释了也没用,解释了孙大小姐也不会听的,几个人有苦难言。
「你们以为没人听我的话,我就没有办法?」
孙计莹拿起枪,愤怒地扣了两下扳机,才意识到没拉开保险。
又回想着之前见过别人的动作,费劲巴拉地找了会,终于找到了保险的位置,「啪嗒」一声拉开后,重新举起枪口。
「你们不听我的话,我就自己动手!反正你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下众人可真的被吓到了,几个迷彩服急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匆忙地让开了孙计莹面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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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看到众人的神情,眼底终于闪过得意之色,她举起枪口,对着面前就是一梭子!
随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弹壳飞散四溅,一整梭子子弹都…被打进了水里。
孙大小姐臂力实在不行,不仅举不动这枪,甚至被震得双手发麻。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心底非常不满意,视线落在抱着头哆嗦的林灵琅身上,熟练至极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对方腰间!
孙大小姐用枪很业余,但踹人是专业的,尤其是踹林灵琅,她早已经踹出了脚感,随着她脚心一抬一落!
只听「噗通」一声,林灵琅第一百零一次掉进了水中!
迷彩服们面面相觑。
他们随着林灵琅的信息来到商场,本以为这位大小姐可以务点正业,谁知事件还是再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看着水里漂浮着的人,不由得嘆了口气,准备第一百零一次下水去救。
「你们谁敢救!」
孙计莹看到众人的神态,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顿时起了急,又是一梭子子弹射了出去!
她用枪的角度斯奥没变,还是冲着水面上乱打一番,然而此时…水面上有林灵琅。
随着这一梭子子弹出去。
水面上缓缓地…泛出了血花。
被血刺激过得孙计莹,不仅没有丝毫恐惧,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兴奋。
她端着枪,对着眼前众人比了一圈,看着迷彩服们吓得纷纷倒退两步,才开口喝道。
「你们去,把对面人都给我杀了!」
「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迷彩服们纷纷苦着脸,努力躲避着大小姐的枪口,免得被对方误伤。
他们的心底想法已经逐渐松动了。
之前该做的努力也做得差不多,孙计凌的下落估计是很难找到了,他们也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拿什么回去交差。
如果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结束,也不是不行,其实不如说,也是挺好的,就把对方所有人都一起灭口,然后把这件事的因果都扣到他们头上。
反正他们…确实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而且,也犯不上因为这种事得罪大小姐。
现在这个时节,人命不值钱,就算大小姐误杀了两个,也没有人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为了几个陌生人去得罪大小姐,不值得。
几个迷彩服已经在心底逐渐做了决定,正准备调转枪口,对着众人展开行动。
肖乐源忽然开口了,他定定地看着孙计莹,不仅没有恐惧之色,眼底甚至还泛着些笑意。
在这种子弹乱飞的场景下,他的胆色益发显得非同寻常。
「小姐姐,讲讲道理,我自始至终都待在这个商场里,无论是什么杀人事件,还是他们家的家庭纠纷,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肖乐源挑了挑眉,口吻中带着些委屈,轻声道。
「你讨厌他们就算了,可不能误伤了我呀。」
孙计莹闻言,动作突然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些许兴味。
她缓缓放下手中枪口,视线落在肖乐源身上。
肖乐源长相干净帅气,身材笔挺修长,难得的是双商还高,说话颇有几分得她心意。
孙计莹扫过了他,又扫过了旁边的赵婷,看着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哦,你们两个跟他们不是一起的啊。」
看着孙计莹放下枪,所有迷彩服的嵴背都跟着放松几分,看向肖乐源的神色中,居然有些许感激。
在大小姐发疯的时候,这人居然能把她拉住,不得不说,这个男生有两把刷子啊。
在肖乐源与孙计莹说话,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夏忆的身形已经缓缓从穿出船舱。
在众人都没有看到的角落中,悄无声息地滑落水中,向孙计莹的游艇方向潜去。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看到,明嘉亦还是知道的,他闭了闭眼,压住眼底的担忧。
不得不说,他们运气真的很差。
以他们对资源的筹备,在末世里舒舒服服度过前段时间并不难,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他们的资源拥有可再生的能力,完全可以将高手网罗到自己手下。
到了末世后期,大家的资源会越来越匮乏,武力值高或许能活着,但想要活得好,还是要足够的资源储备,无论对方多嚣张,也会倾向于节省资源,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奢侈地…浪费子弹。
那时候的人,要比现在好对付得多。
他和夏忆对物资的储备足够,身手对付普通人也足够,但面对这些人,确确实实处于劣势。
明嘉亦并不倾向于硬拼,有系统可以兜底,到了最后,无论如何也能保夏忆一命,等到他们苟到后期,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但所谓的保她一命,也只是保夏忆一命,他保护不了所有人。
夏忆跟他想法是不同的,她有在意的东西,有在意的人,不是仅仅被保住一命就可以满足的,她想要保护更多的人,就必须要去冒险。
而他,不能拦着她。
如果可以,明嘉亦宁可替她做这件事,但显然现在也没这个机会。
明嘉亦深深吸了口气,经过昨晚的交谈,他莫名升起了些贪心,想要二人能待得更久些,以为二人能待得更久些。
事实上,剩余时间逐渐积攒,他手里的积分,是足够的,即便她去冒险也没关系,情况不妙也没关系,他总能…保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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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定定地看着肖乐源,看了一会后,仿佛真的被他说动了。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即便是我为哥哥心切,也不能伤及无辜吧?」
「行吧,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
孙计莹笑了笑,视线从肖乐源身上掠过,又落在游艇上,缓缓开口道。
「但是其他人,一个都不能留!」
迷彩服:「……」
说一千道一万,该干的事还是要干。
夏忆的游艇跟他们还有些距离,每个人都躲在各个死角里,连个头都不曾探出来,若是要动手的话,必须要靠近些才行。
「可是…我们没穿防护服啊,他们可能有病毒。」
其中一个迷彩服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你们没穿,他们穿了不就行了?病毒不还是影响不到你?」
孙计莹振振有辞地开口,居然令人没法反驳。
迷彩服闻言嘆了口气,此时已经彻底认命,对着驾驶员比了个姿势,游艇缓缓向前靠去。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紧张,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冲突几乎一触即发!
夜晚的远处亮光乍闪!
几束宽阔的探照灯从远处照来,那灯光比在场的任何一束都要明亮,在漆黑的夜幕中分外刺眼。
灯光步步逼近,几艘快艇从远处飞快驶来,一艘快艇上走在最前,其上站着林灵琅的司机三人,另外几艘紧随其后。
随着快艇即将抵达,穿透力极强的喇叭声骤然响起,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提前录好的录音。
「林灵琅呢?在不在你们这里?」
「林灵琅呢?在不在你们这里?」
「林灵琅呢?在不在你们这里?」
第139章
那大灯存在感过于强了,晃得众人懵了一瞬,所有迷彩服都下意识握紧手中武器,蹲下各自寻找掩体。
那排快艇驾驶技术极好,以非常快的速度急驰而来,在水面上划了道漂亮的弧线,干脆利落地停在众人面前。
林灵琅的司机三人站在其中一艘快艇上,正举着那个蜂鸣不断的大喇叭,直到看到这边熟悉的身影,才哆哆嗦嗦地关掉喇叭开关,对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
快艇一共有三艘,后面跟着的两艘上,分别站着两个人。
八个人看起来风尘僕僕,衣衫上混杂着泥水和血水,他们的衣着看起来严实些,虽然脏乱,但还是带着帽子,手套,围巾,甚至口罩,护目镜,总之将能藏的地方都藏得严严实实,尽可能不露出半点皮肤。
这是除了夏忆众人外,第一批穿着类似于防护服的东西,只是他们显然没有很好的条件,防护得不是很到位。
为首的人身材不算高大,对着众人招了招手,率先开口,是个女声。
她的说话口吻干脆利落,显然是下命令习惯了,开口便自我介绍,言简意赅地说出目的。
「我是林永清,我的侄子林灵琅是不是在你们这里,我要把他带走。」
林永清出场过于强势,众人均被吓得懵了一瞬,那几个迷彩服小心地握紧了枪。
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林永清几人都比他们看起来要差上不少,看对方疲惫的脸色,可能是忙了很多天都没休息了。
可当他们正面对上林永清,气势还是莫名矮上半截。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无论是孙计莹这方,还是夏忆这方,都没有人急着开口。
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言难尽,众人很难判断林灵琅的立场,也很难判断他这位姑姑的立场,看起来不会向着双方的任何一方。
既然不是自己方的人,就有可能是对面那方的,自然没有任何必要站出来帮忙,替他们答疑解惑。
沉默维持了一小会,首个打破宁静的人,是林灵琳。
她有些怯怯地,小心翼翼地从快艇中探了探头,叫了一声。
「姑姑。」
这声姑姑叫的林永清皱了眉,她从旁边接过一把手电筒,对着声音的来源照了下,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
「琳琳?」
手电的光束落在林灵琳身上,林永清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不是让我接林灵琅吗,你怎么在这里?」
林灵琳:「……」
这话该怎么解释呢,她本来也在这里啊,姑姑接到消息来接林灵琅而不是接她,不是因为她不在这里,而是因为…叫姑姑来的人没有提起过她。
林永清知道自家哥哥是个什么尿性,话刚问出口便觉得多余,也不等林灵琳回答,便又道。
「你弟人呢?」
「接上他,你们俩一起跟我走。」
林灵琳:「……」
听闻这句话她的眼睛莫名有些湿润,从末世以来到今天,已经有快两个月了,这是第一个关心她未来去向的林家人。
林灵琳有些想说点什么,但双方的关系又没到可以通盘说清的程度,想了想后,还是只回答了字面问题。
她抬手指着水面,人已经沉下去了,那里的血花没来得及彻底散开,隐隐能看出尚未消失的痕迹。
「掉…掉进去了。」
说罢,林灵琳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孙计莹。
话虽没直说,但意思都到了。
林永清看似强势,却并不完全不通人情,大概能看出林灵琳的为难,意会后也不多问,只对着旁边人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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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页
另外船上的两个人,当即便开始脱衣服。
他们小心地把外面的衣衫都脱掉,还摘掉口罩和手套,小心地放置在快艇座椅上后,才依次跳进了水中,开始寻找林灵琅。
不知道该说林灵琅命大还是怎样,他掉进水里扑腾了会,统共没超过十分钟,又被捞了上来,虽然倒霉挨了一枪,居然还是打在腿上。
两个人三下五除二把人捞了上来,熟练地开始清理异物,控水,第一百零九次把人从死亡边缘给救了回来。
林永清将头探过去看了眼,眉头又皱了皱,问道。
「怎么脸弄成这个样子?」
这话林灵琳没法回,回答的是林灵琅的司机几人,他们见到林永清便被拎上了船,一句话没给说就被逼着抱了个喇叭在前面引路,此时终于找到机会,七嘴八舌地,就开始讲述林灵琅遭到的残忍不公对待。
林永清面无表情地听着事情始末,始终一言不发,看不出来对夏忆的不满,也看不出来对孙计莹的愤懑,直到听三人交代得差不多后,淡淡说了一句。
「行了,知道了。」
司机三人也害怕自己要担责,所以把所有「欺负」过林灵琅的敌人,都说得十恶不赦,罄竹难书,最后恨不得哭着喊着补上一句。
「您可要为林少讨回公道啊…」
林永清本打算招唿林灵琳上游艇,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听闻这句话后动作一顿,冷嗤了声。
「我不是他保姆!」
司机三人:「……」
此时所有人才终于明确林永清的态度。
她只是要把林灵琅带走,并没有管事的意思,才纷纷暗自松了口气。
说来林灵琅会变成这样,双方谁都不无辜,若是林永清出手报復,两边都不会太好过。
虽然大家都松了口气,但孙计莹显然并不这么想。
她只看到自己要弄死的人,居然就这么被林永清给救了,完全将自己视若无物,顿时不满起来,扬声道。
「慢着!」
身旁几个迷彩服见状急了眼,拼命地给她使眼色,若不是这位大小姐也惹不起,他们简直恨不得上去拉一把,让她闭上那张惹事的嘴。
那可是林永清啊,你把她侄子弄得半死不拉活,她不愿意找你麻烦就算了,你咋还自己往枪口上撞呢?
林永清转过身来,看着这边几个人的打扮,快速便分辨出来人的身份,颔首道。
「孙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孙计莹指了指快艇上的林灵琅,扬声回答道。
「我哥死了,他是了解事情始末的证人,对面那个叫你姑姑的,是杀害我哥的兇手。」
「事关我哥的性命,莫说这两个人,一个你都别想带走!」
林永清闻言顿了顿。
饶是她,也愣没能想明白,林灵琳和林灵琅两个人,是怎么分别沦为证人和兇手的。
但是如果事关孙计凌,事情确实变得复杂起来,那也毕竟是孙家的继承人,他的失踪并不能等闲视之。
林永清内心微嘆,最终还是耐下性子,将视线落在林灵琳身上,问道。
「你来说吧,怎么回事。」
林灵琳瑟缩了下,缓缓站起身来。
被林永泽明亮的眼睛看过来,仿佛遭到x光的扫射般,从里到外看得通透。
林灵琳有些心虚,刚刚能理直气壮说的谎话,此时莫名就编不出口。
费了好大的劲,才简单解释了两句,勉强说清楚事情的始末。
「她哥不见了,说是我们杀的,我们没有,而且他们也没证据。」
「没证据?」
林永清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孙计莹身上,淡淡问道。
「是这样吗?」
「有啊,怎么就没证据?证人不就在你身旁吗?那个林灵琅可以作证啊,说是那个什么叫…夏忆杀的。」
林灵琳闻言气急,她这时候倒也理直气壮,径直回怼道。
「他都是胡编乱造的!」
事情再度陷入了僵持。
林永清沉默了片刻,大约是知道了刚刚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至于夏忆这个姑娘,她也略有耳闻,跟林家的关系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但无论怎么说,林灵琳和夏忆两个人,都算是林灵琅的姐姐。
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胡闹什么,家务事就在家里处理,怎么能把外人掺和进来。
此时折腾到这个地步,确实到了她不管不行的程度。
可事情的复杂程度看来不低,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得出结论的。
而她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没工夫在这里耽误时间。
林永清内心斟酌片刻后,道。
「我知道孙小姐心中着急,但这几个毕竟都是我林家的人,肯定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你处置了。」
「这样吧,他们都跟我走,林灵琅,琳琳,还有夏忆,他们三个都跟我走,等我回去先忙完,好好审问清楚。」
「我在那里你只知道的,我肯定不会跑掉,也不会说话不算,我在这里给你个保证——「
林永清看着孙计莹,慢慢道。
「这里面如果有他们的事,我定会把兇手亲手交给你,让你手刃为你哥復仇。」
「可好?」
这番话算是说得滴水不漏,既圆了面子,又留了余地,于情于理都占得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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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冷哼了声,没说话。
她心里当然是很不满意的,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机好好玩一玩,却莫名被剥夺了这个机会。
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她不是不知道林永清的分量,也知道自己并没有硬槓的资本,刚刚会开口反驳,无非是占了个理字。
此时对方态度摆出来了,她便不能再胡搅蛮缠到底,否则出了事,爸爸也不会护着她。
「行吧,那就这样吧。」
孙计莹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把他们三个全都带走!」
第140章
林永清和孙计莹就这么独断地决定了事情。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问过夏忆和林灵琳的意见, 可能他们也不觉得对方有资格有意见。
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夏忆不见…很久了。
孙计莹心里当然是很不满意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机好好玩一玩, 却莫名被剥夺了这个机会。
但她又不能说什么,她不是不知道林永清的分量,刚刚会开口反驳,无非是占了个理字,对方态度摆出来了,她便不能再胡搅蛮缠到底,否则出了事,爸爸也不会护着她。
而且就算她真的想硬槓也没用,根本没有硬槓的资本,看看手下这几个怂包就知道,他们也就是对着自己横,对上林永清腿都吓软了,连动手的胆量都没有,一群废物。
可答应归答应了,就这么灰熘熘地走又好没意思,孙计莹视线却依旧左顾右盼着,琢磨着找点新乐子。
环顾一周后, 忽然落在肖乐源身上,她蓦地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兴味, 挑眉道。
「哎,小哥哥,我要走了, 你跟不跟我走呀?」
肖乐源闻言微怔,待他反应过来后, 顿时眼睛一亮。
他从孙计莹到来后,脑海里便对其产生了心思。
这看起来明显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背后有人有势有资源,若是能扒上她的船,未来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但这件事并不那么好操作,虽然对方看上去对他初始好感度还不错,但毕竟他身边有其他女人,表现得也不能太过喜新厌旧,否则不仅攻略很难失败,还会反招致对方讨厌,必须要徐徐图之。
谁知现场情况一变再变,他总没机会好好说上两句话,或者上前刷好感度,等到后来,他甚至没有了插话的资格。
肖乐源本以为自己都没机会了,心下颇为焦急,但他也知道这时候着急没用,决不能过早暴露出心底企图,忍得抓心挠肝地。
哪里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熬到孙计莹临走临走前,居然忽然想起了他,事情走向瞬间柳暗花明。
肖乐源压住心底狂喜,适度露出惊讶之色。
「我在这里被困很久了,本就想拜託孙小姐带我们出去,只是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那真是太感谢了!」
「我说的可不是带你离开这里哦。」
孙计莹听出来肖乐源在偷换概念,一点没留情地戳穿,笑嘻嘻道。
「我说的是让你跟,我,走。」
肖乐源顿了顿,像是惊讶于对方的意图,他捏了捏赵婷的手指,表面上却痛快答应道。
「好。」
他的表面表情和手上动作都拿捏得非常好,他希望能讨好孙计莹,又不想放弃手里的赵婷。
他这一番操作,希望给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希望让孙计莹觉得,自己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自己收穫的待遇,所以首次被邀请的时候有些误会,在误会解除后,当即毫不犹豫地接过对方的橄榄枝。
又希望给赵婷觉得,他虽然心里不愿意,委婉拒绝,但对方却步步紧逼,迫于对方的权势,为了保命,只能屈辱妥协,被迫退让。
肖乐源这番欲拒还迎,拿捏得非常好,他清晰感受到了赵婷不甘的情绪,但全部都收敛在双眸之下,没有当中说出半句反对之辞。
「你答应啦?真是太好了!」
孙计莹开心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璀璨的笑容,她对着迷彩服勾了勾手,示意将船只靠过去。
迷彩服不情不愿地提醒道。
「防护服……」
孙计莹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淡淡重复道。
「过去!」
迷彩服:「……」
大小姐的命令实在不想执行,但又着实怕她发疯,好歹通知了驾驶员,慢吞吞地将游艇向岸边凑了过去。
孙计莹的游艇和夏忆的游艇原本一内一外,夏忆被孙计莹挡住了离开的道路;此时孙计莹向内挤过去,两艘游艇便逐渐成了并排之势,平行着停在商场门口。
孙计莹的游艇贴在岸边,距离商场大楼大约一米左右时,放下了自动梯,向着肖乐源的方向延展而去。
孙计莹勾了勾手指,肖乐源带着赵婷,下意识上前一步。
孙计莹摇了摇头,点了点肖乐源,示意他自己上来。
肖乐源轻轻捏了捏赵婷的手指作为安抚,而后不快不慢,看不出迫不及待,也看不出依依不捨,以一个合适的速度放开对方,向着游艇的扶梯走去。
就在二人身形分开一米左右距离时!
孙计莹突然毫无预兆地举起枪,对着前方便是狠狠一梭子弹!
随着「哒哒哒」一阵连响。
子弹擦着肖乐源的肩膀,毫不犹豫地射入赵婷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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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上原本已经趋于平静,所有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以为事情会和平解决,好容易刚刚松了口气。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突然响起的枪声,将所有人都骇得不轻,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这边已经发生了流血事件。
赵婷胸口足足挨了七八颗子弹,不止一颗深入要害。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晕染开的痕迹,艰难地张了张嘴,双目直勾勾地看向肖乐源,眼底写着浓浓的迷惑。
缓缓地软到在地,断气了。
她直到死前的那一刻,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计莹第一次指哪打哪,居然成功地打入目标的胸口,忍不住拍手笑道。
「唿,幸好,没射偏!」
「哈哈,我打中了,我打得可真准啊!」
孙计莹还兴沖沖地对着肖乐源炫耀道。
「我厉害吧!」
肖乐源也惊呆在原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子弹擦过自己的肩膀,射入旁边人的身体,头一次感受到距离死亡那么近。
刚刚他见识过孙计莹屎一样的枪法,这个女人在几分钟前甚至还不会拉开保险,但凡她手抖上一抖,自己就要跟赵婷一样魂飞魄散了。
肖乐源险死还生,半晌都缓不过神来,怔怔地看向赵婷的尸体,眼底是与她死前同款的迷茫。
「你…你…」
为什么…?
明明是孙计莹主动拉拢他上船的,如果对方看不上他,完全可以不理会他,为什么给他递来橄榄枝后,又在他面前出手杀人?
肖乐源不懂。
孙计莹欣赏着他眼底的迷惑,仿佛终于玩过瘾了般,眼底升起满足之色。
她歪头看着肖乐源,笑嘻嘻地开口。
「你不能既想跟着我,又想带着别的女人,在我们两个之间左右逢源吧?」
孙计莹巧笑倩兮,完全看不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刚刚死于她手,轻描淡写谈着自己杀人动机,像是无比稀松平常的事,眼底看不出丝毫情绪,一派天真无邪。
肖乐源身体一僵,嵴背缓缓泛起寒意。
所有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
袁希影和苗芳芳这些赵婷的熟人,都怔怔地待在原地,虽然最近看赵婷不惯,但毕竟也朝夕相处那么久,对方忽然一命呜唿,心底也有些五味杂陈。
林永清也被孙计莹突然的爆发惊了下,不过也就是惊了下,毕竟无论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兴趣掺和。
其他人不禁没兴趣,也不敢掺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阻止,也不敢评价,只是尽可能把自己存在感降得最低,只求不要被连累。
总之,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空气中再一次回归寂静。
忽然,「砰」地一声巨响!
原本平静的水面上,顿时窜起一阵浪花,游艇船身剧震!
那声音是从孙计莹游艇下传来的,那游艇只是个富二代炫富游艇,主打装备豪华富贵,并没有什么防暴防震措施。
艇上处于巨响中心的众人,所受影响极大,在水浪的冲击下,所有人齐齐一个趔趄!
游艇中心的船板破了个大洞,洞中央仿佛架起一座喷泉,疯狂地向外嗞着水!
迷彩服们好容易稳住身形,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忍不住纷纷惊唿。
「船!船漏了!」
随着船板上积水越来越多,游艇船身有微微向旁侧倾斜的趋势。
「坏了,船要沉!」
「快,快把破洞堵上!」
众人都没什么拯救船只的经验,乍一遇到危险,均有些手忙脚乱,只能凭藉常识忙活着,努力拯救这艘岌岌可危的游艇。
黑夜里本就视野不好,由于破洞形成的喷泉又遮挡住了众人视线。
所以并没有人看到,站在船边上的孙计莹,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拉一拽!
惊唿声尚未发出口,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噗通」一下落入水中。
孙计莹根本没反应过来,稀里煳涂地喝了好几口水,才勉强靠着会游泳,从水里探出头来,她正想要开口叫人。
忽然脖颈处微微一凉。
锋利又冰寒的触感贴在皮肤处,激起一串鸡皮疙瘩。
孙计莹下意识低头,便惊恐地看到,一把匕首卡正她的脖颈处!
来人的防护服尚未脱掉,握着匕首的五指上带着橡胶手套,正是潜水而来的夏忆。
她的嗓音很低很低,却带着锋锐的杀意。
「想活命就别动。」
第141章
几乎在传来巨响的瞬间,夏忆的游艇迅速起锚,像是提前准备好一般,船尾快速划出条弧线,沿着孙计莹游艇腾开的通道扬长而去。
原本东西就搬得七七八八,面包车和绝大部分物资都被放在游艇上,只剩下最后的归置整理现在这些事也不做了,索性直接开船走人。
开船的人是明嘉亦。
他看到夏忆搞出来的动静,他就知道对方的心思。
夏忆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尤其不想把姐姐牵扯进来, 她不希望他们因此受伤,对方所谓的审讯,谁知道会不会有精神虐待, 严刑逼供?
虽然这事初衷就是林灵琅犯病,给夏忆扣屎盆子,对方没有掌握任何实质性证据,但不得不说事实就是这么巧,这事还真是夏忆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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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页
林永清说的没错,以她的能力,这些人撒谎也没什么用,不可能骗得过对方,最终的结局就是被戳穿。
根本不能报任何侥倖心理。
夏忆想要吸引对方注意力,将孙计莹绑架在手里,让对方投鼠忌器,分心乏术,这样便可以趁机将众人带走,逃离开这场风波。
至于她自己能不能逃走,那就是尽人事, 听天命。
明嘉亦完全不想按照她的安排做,他不愿意夏忆一身涉险。
但他不想显然没用,夏忆非常强势地把事情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即便他再不想,也不捨得浪费对方煞费苦心,辛苦创造的机会,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她的安排,把接下来的工作完成。
将船上这些人带回到悦湖疗养院。
在场这众人根本没注意那艘游艇,孙计莹的人忙着救他们的船,林永清更在意把自家人活着带回去,至于其他人…其他人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林灵琅也没有,但林灵琅急了!
林灵琅从水上被捞起后,不知道该算他命大,还是溺水溺出了经验,总之居然还没死成。
孙计莹那一枪虽然打伤了他,却幸运地打在腿上,而且还是穿透伤,没伤筋没动骨没碰到大动脉,虽然汩汩渗出鲜血,但毕竟不致命。
他很快就被再一次救醒了。
只是醒了他也不敢说话,他从小就怕林永清,这个冷面的姑姑特别难讨好,无论他怎么做出乖巧的姿态,对方都冷冷地看着他,视线仿佛能将他脸上的面具射穿,让他无所遁形。
他完全不敢当着姑姑面作妖,否则必定逃不掉惩罚,后来就绕着姑姑走。
如今虽然是被林永清救了,人活过来,心中虽然险死还生的庆幸,可能看到救自己的人是姑姑,庆幸感都会消退很多,根本不敢蹦出来胡闹。
他本以为就老老实实闭嘴,等着姑姑把人抓回去,再从长计议,姑姑虽然对自己冷脸,但对别人也没好哪去,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夏忆也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是,可是夏忆要逃走了!
他已经做到了今天这步,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反覆在死亡边缘徘徊,他所遭受的巨大损失,都被算在了夏忆头上。
他惹不起孙计莹,他惹不起林永清,他还惹不起个夏忆了?
怎么能让她逃走,凭什么让她逃走? !
他都已经惨成这样了,必须要夏忆付出代价!
「拦住,拦住她的船!不要让他们跑了!」
林灵琅被反覆溺水伤了喉咙,嗓音无比干涩,嘶声叫道。
没有人动。
林永清没发话,她手下的这些人怎么可能听林灵琅的命令?
林灵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忆的游艇快速消失在夜幕中,仅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纹。
「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林灵琅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谁知腿上一软,伤口传来剧痛,气得他怒锤船板,吼道。
「你们怎么可能让她走了!」
「为什么不能?」
林永清看着终于「醒来」的林灵琅,眼底划过一丝冷然,淡淡反问。
林灵琅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却又尤不甘心,音量小了好几倍,反驳道。
「那是……兇手…」
「什么兇手?」
林永清淡淡看着他,眼底写着明晃晃的轻蔑,像是看路边捡起来的一坨垃圾。
「她是杀了你爸,还是杀了你妈?你是法官还是警.察?」
「她是不是兇手,是什么兇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
林灵琅嗫嚅着,他本能地想说这是公民的基本责任什么的屁话,但他不敢说,这是他小姑,不是这种话能煳弄过去的。
林永清淡淡转过视线。
此时,孙计莹游艇上的喷泉,终于勉强被堵住了。
众人也看到了夏忆…的手。
她的手上反握着匕首,刀锋扣着孙计莹的脖颈。
在众人手忙脚乱地堵喷泉时,她早已游到了商场建筑死角处,整个人被孙计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林永清见状怔了怔,心下颇有些烦躁。
她倒不是烦躁夏忆的行为,她是烦躁孙计莹,烦躁这些二代为什么这么废,随随便便就让人绑了,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只会给别人拖后腿。
她本可以扬长而去的,反正林灵琅在她这边,林灵琳虽然被游艇带走了,但显然也是跟她信任的同伴在一起,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任务差不多算完成了。
至于孙计莹的死活,本质上跟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又不能真的袖手旁观,见都见到了,若是什么都不做,万一孙计莹死在这里,她以后面子上过不去。
「夏忆…夏忆是吧?」
林永清提高了嗓音,对着阴影处喊话,尽可能显得态度诚恳。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说来你是我林家的人,跟我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我不会放任你被冤枉。」
「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你的安全,并且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夏忆手指稳稳握着匕首,对此权当听不见。
林永清算什么人,她凭什么信对方给的所谓公道?
莫说她本来就谈不上清白,即便她是清白的,也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把安危交到别人手上。
此时场上最慌乱的是孙计莹身旁那群迷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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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页
他们本以为只是来抓兇手,结果莫名要伺候大小姐,好消息是大小姐看上去也是要抓兇手,坏消息是大小姐喜怒无常,半路上非要逼着他们杀人放火。
这些虽然都令人疲惫不堪,但众人好歹还能接受,最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努力要保护的大小姐,居然被人绑架了!
这位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命都别想要了!
孙计莹原本站在主导地位上,对着夏忆众人可以随心所欲,杀生与夺,如今形势乍然扭转,孙计莹居然并不恐慌!
她垂眸看着脖子上的匕首,眨了眨眼,居然笑了起来。
「是你杀了我哥,对吗?」
她眼睛里冒着兴奋之色,低声问道。
夏忆:「……」
不得不说,这位大小姐确实挺疯的。
「没事的,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杀你!」
孙计莹继续压低了嗓音,悄声道。
「我巴不得他死。」
「如今他不见了,我开心得不得了,我藉此机会出来玩罢了,找他尸体什么的,不过是个藉口,如果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人还没死绝,我也会给他补上一刀的。」
「我刚才都听到了,那个林灵琅占你便宜是吧,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占尽了你家便宜是吧,以为他长了个把,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孙计凌也这样,他在家里占尽了所有便宜,做官做事的活都给他,到我这里就让我找个人嫁了…为什么不是他找个人嫁了!」
「孙计凌就他妈是个废物!手底下那么多人,居然还能把自己玩死,没用的东西! 」
孙计莹谈起她哥,语气中难得带着几分愤慨,但似乎因为人已经死了,那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变成了兴奋。
「他死就死了,家里以后所有东西都归我了!我爸手底下那些东西那些人,早晚都得给我管!将来什么都是我的!」
「可惜我现在手里没有班底。」
「他们都看不起女人,什么都不愿意给我,还说那些大男人,肯定不会服我管,我才不信!」
说到这里,孙计莹有些失落,她轻哼了声,话锋一转,悄声道。
「我觉得你有点意思,看上去身手也好,胆识也好,比跟着我的那群草包废物都有用…」
「你跟着我怎么样?」
夏忆:「……」
这转折太过离奇,她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最离奇的是,她觉得孙计莹每句话说得都是实话,这人是真的这么想。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杀了我哥…我爸我爷他们都不会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给你钱,给你枪,给你物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还可以把那些男人都给你带,让他们都听你的,谁不听就一枪崩了!」
「你要杀人放火,随便做什么都行,你可以横行霸道,没人能把你怎么办!」
「只要你跟着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孙计莹嗓音里带着蛊惑,低低问道。
「夏忆,跟我混好不好?」
第142章
夏忆:「……」
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孙计莹的真诚, 这个大小姐是真心诚意地欣赏她,想要拉拢她, 并且愿意为之付出诚挚的代价。
不得不说,这很难得。
在现在这种时候,能真心诚意地欣赏女生的能力,而非审视她的性价值,确实是一件令人满足的事。
没有人不喜欢得到价值认同,而且还是能力层面的价值认同。
但是……
人并不是被别人欣赏就要受宠若惊的,这本就是个双向选择, 你欣赏我,你真诚地付出很多想邀请我,也得我欣赏你, 且需要你付出的价值才行。
首先, 孙计莹提供的价值不够。
孙计莹的欣赏固然令人愉悦, 但也只是愉悦而已, 夏忆为自己准备的物资已经足够,让她很舒服的生活, 孙计莹描绘的场景再过诱人, 也诱惑不到她, 她没有凌驾于他人性命之上,为所欲为的欲望。
所以,她也不需要为了这个欲望, 被他人驱使,听他人命令,做他人的一把刀, 为他人搏命。
而且,孙计莹欣赏她, 她可一点都不欣赏对方。
夏忆在一定程度上是理解孙计莹的,理解这个姑娘为什么会年纪轻轻癫成这个样子,很多女孩子一辈子都没见识过权力,都是在别人权力的压迫下生活,连想都不敢想这个词,否则便要遭遇道德羞辱。
「你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想这种东西,小心嫁不出去没人要你。」
而孙计莹不同,她看得到权力,享受得了权力,她浸淫在权力中,却没办法将权力握在自己手中,看着别人为所欲为,自己却求而不得,嫉妒得无以復加,却无能为力,因为她的性别。
这种人有朝一日获得了权力,只便会表现得更癫狂,更容易草菅人命。
总而言之,夏忆不需要一个领导,更不需要一个草菅人命的疯癫领导。
夏忆在孙计莹满脸期待的视线中…
堵住了她的嘴。
孙计莹鼓着腮帮子,眼底闪过失落之色,本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她能收买一个得力手下,为什么没成功呢?
她分明是从家里人身上学习的手段,感觉应该很有用才对啊?
夏忆没空搭理这位大小姐内心在琢磨啥,她拿走孙计莹的枪和子弹,绑住她的手脚,并用布条堵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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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人半挂在商场阴影处,确保孙计莹始终在对方视野中,保持着若隐若现的状态。
就在她这边忙活的同时,迷彩服那边也採取了行动,纷纷潜下水,试图搭救他们家大小姐。
「你们有五个人,船头上三男一女,还有一个驾驶员,现在水面上只有三颗头露出来。」
夏忆扫了眼水面,不紧不慢道。
「我数到三,你们五个脑袋都出现在船头处,否则…」
她手腕轻轻向内一勒!
孙计莹一声闷哼,脖颈上当即渗出血线。
迷彩服动作登时顿住!
「三。」
夏忆悠悠数了个数字,手腕却不老实,横向转了转匕首,将那条血线划得更长了些。
迷彩服们看到她手上动作,纷纷起了急。
「别,别别,你别伤害她。」
夏忆并不回答他们的话,淡淡扫了一眼水面,确认还是三个人后,匕首勒得更深了些。
鲜血沿着孙计莹边缘流下来。
「二。」
此时,水底的人终于忍不住了,纷纷从水面钻出来,潜得最近的人已经绕到夏忆侧后方,距离她只有两米之遥。
他们发现夏忆分毫不让,哪里还敢再浪费时间,也不敢讨价还价,纷纷掉头向船头游去!
生怕自己游得不够快,没办法按照夏忆规定的时间内,游到她指定的位置。
夏忆悠悠地看着五个人整齐划一地向船头奔去,
「一。」
五个人齐刷刷地出现在船头。
夏忆拿起刚刚从孙计莹身上掳走的枪,抬腕随手射了一发!
只听「哗啦」一声。
游艇上的彩灯灯泡裂成碎片!
那些彩灯直径可不大,她这一手极其漂亮,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莫说孙计莹,连林永清眼底都迸发出光彩!
「我稍微会用一点点枪,这把枪就先借走了,它会替我…注视着你们的大小姐。」
夏忆不紧不慢地开口,把话说得像聊天般轻松自然,却让迷彩服们后背发凉。
「你们现在便可以开始,大声数到二十,数完之后就可以接走这位活着…的大小姐,声音一定要大到,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她微微咬重了「活着」两个字。
「一声也不能少。」
「……好。」
迷彩服们已经被夏忆震慑到,根本不敢讨价还价,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急眼了,真把大小姐脑袋给勒下来。
五个老老实实站成一排,大声数起数字来,他们用尽力气在哪里喊,又怕声音太小夏忆听不到,转头给她家大小姐脑袋开了瓢。
等他们数到二十的时候。
夏忆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孙大小姐绑架了,保护着自己人逃走后,又分毫无伤地,翩然而去。
一种迷彩服数完数字后,七手八脚地跳下水,将被反绑着的孙大小姐从水里捞出来解开,放在船头的按摩椅上晾干。
他们太担心孙计莹的安慰,甚至也没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林永清和她的快艇们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孙计莹在水里泡了一通,脖子上又受了伤,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恐之色,眼底迥然又明亮,好半晌后还在口中喃喃道。
「她好帅哦…」
她的视线长长久久落在夜色中,迟迟不愿收回。
夏忆给孙计莹带来的冲击,已经远大于肖乐源带来的乐趣,她险些将这个人忘了。
在游艇快开时候,才忽然看到那里站着的人影,忽地笑了笑,对着迷彩服勾了勾手。
几个迷彩服已经彻底被日服了,此时已然没力气反抗这位大小姐的命令,便去观察了肖乐源的瞳孔,大约估计他是感染者概率不高,便将人带到孙计莹面前。
肖乐源此时已经从赵婷的死亡中缓过劲来,看向孙计莹的眼神中复杂至极。
他倒是不在意赵婷的死活,反正女人到处都是,以他的魅力,想要征服那么几个根本不成问题,只不过…
眼前刁蛮大小姐醋意也忒大了,在对方彻底被驯服之前,他大概要旷好长时间,没办法在其他人身上赚积分了。
但无论如何,样子还是要做的。
若是被孙计莹觉得他对赵婷爱如骨髓,容易担心他旧情难忘,会增加攻略难度,若是认为他是个纯冷酷无情,又显得他难以信任。
肖乐源在心底拿捏了一下度,后装模做样低声道。
「我和…婷婷也算恋爱一场,我需要给她收个尸…」
没人理他。
几个迷彩服揪着他的胳膊,便往游艇上拽。
肖乐源被这种拎猫拎狗的姿势给激怒到了,忍不住低喝道。
「我是孙小姐请过来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话音没落,便听到「啪」地一声。
孙计莹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肖乐源脑瓜子嗡了下,脸上便传来剧痛。
还没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到孙计莹冷哼了声,不屑道。
「请?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想当表子就学会跪着舔。」
「你说什么?!」
肖乐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在这里吸引我注意力,不就是看中我背后的权力,我爸爸的,我爷爷的,想通过爬我的床,让他们的权力为你所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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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淡淡扫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却如一通凉水兜头浇下,听得肖乐源通体冰凉。
肖乐源完全沉浸在被看穿的恐惧中。
她…她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他拼命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言行举止,思索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企图心太强,透露了不该这么早透露的心思,可思前想后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半点失误。
他努力挺直着背嵴,开口解释道。
「孙小姐,你不要误会…」
「你拿脸和身体诱惑我,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吗?」
「你的目的是换取钱和权力,怎么,敢想不敢承认吗?」
孙计莹二连质问,淡淡扫视着他逐渐苍白的脸,眼神里全是轻蔑。
「你的所作所为,不是表子是什么?」
表子?
他是个男人,怎么能用这种词来形容?
肖乐源从来没听过这种羞辱,脸色由白逐渐转红,整个人身体都在发抖。
饶是他再会左右逢源,被侵犯了当男人的尊严时,也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要太过分!」
他想要权力,但又没那么好命,没有生在有权有势的人的肚皮里,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只能靠走裙带关系,这怎么了?
男人想要点权力与不是很正常?
想靠裙带关系获得女人的资源和支持,不也是人之常情?
他拥有的金手指就是这个,他不得不这么做!
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彙形容他的行为。
表子?
「不是表子是什么,你不会以为你可以当…」
孙计莹看着肖乐源不服气的脸,轻轻眯了眯眼,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忍不住嗤笑了声。
「…赘婿吧?」
第143章
「你不会既想要我, 又想要我爸的资源,我爷爷的资源, 吃我家的绝户吧?」
孙计莹越想越觉得有趣,摆出一副你在做什么白日梦的眼神。
「我家的东西我不自己留着,我送给你一个男人?」
「你以为我像你见过的那些女人那么蠢吗?」
不屑的视线落在肖乐源身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看得他恼羞成怒,脸色不知不觉再次涨红。
他下意识辩解道。
「可是我…」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有能力吧?」
肖乐源想说话,便被孙计莹随口截断,她甚至抢先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你有什么能力,夏忆有本事绑架我,你呢,你有本事在大庭广众之下,绑架我吗?」
孙计莹淡淡看着肖乐源,甚至向他下边扫了一眼,眼底嘲讽之色愈来愈浓。
「你说的有能力, 不会是因为自己长了个把吧?」
肖乐源被这一眼深深冒犯到, 气得有些哆嗦起来。
孙计莹可不管这个, 她本就因为夏忆走了失落,现在正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现成的出气筒, 她管他生气不生气?
「你不会以为你长了个把,你就可以空手套白狼,骗我把我爸,我爷爷的资源拱手相让,等过了几年,你翅膀硬了,就可以在我家站着当大爷了吧?」
孙计莹见得最多的就是这种人,几乎一句话直戳肖乐源的内心,说出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肖乐源阴暗心思全被翻出来,像是整个人被扒了个干净,在大庭广众下示众,赤.裸裸地摆在桌面上,完全无所遁形。
一般女性不敢这么惹一个男人,因为害怕他恼羞成怒,害怕他报復。
孙计莹显然不怕,她看肖乐源的神态,像是在看路边一坨垃圾。
「卖身换钱,这种事情发生在女人身上,通常会被交表子。」
孙计莹掰着手指歪头想了想,益发觉得自己所说没错,无比确信地反问道。
「怎么,你不会以为自己多个把,就可以只当婊子,不用承认了吧?」
肖乐源气得满脸通红。
「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
他想说不知羞耻。
他想像平日里那般,对付那些戳中他肺管子的女人一样,攻击她们,通过性别羞辱她们。
羞辱她们嫁不出去,羞辱他们没人要。
只要这么两句话,对方一定会破防,然后下意识辩解「我就没人要怎么了」「你管我有人没人要」等等,而后成功将矛盾转移,将自己的阴暗心思藏起来。
但肖乐源生生忍住了。
这个手段,对下位者可以,对上位者不行。
面对这个操控着他生死的女疯子,他不敢。
「废物。」
孙计莹看出了他欺软怕硬的心态,心底倍感无聊,此时已经玩腻了,骂都懒得再多骂。
她狠狠抬起脚,踹在肖乐源的膝盖弯处,将对方踹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记住了,表子就要有表子的样子,老老实实摆正自己讨饭的位置,把跪姿摆好了,别站着要。」
肖乐源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被几个迷彩服囫囵着摁住,关在了某个游艇上某个包间里,据说要隔离个五天,确认干净了再放出来。
他甚至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那么瞎,居然将这个女人当成目标。
先看上夏忆,后看上孙计莹,简直是他养育路上最大的两个败笔。
他气得想要一走了之,可又捨不得积分,以他的身手,想要从这些人的重重包围之下离开是决计不可能的,必须要依赖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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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他带来积分的赵婷死了,翟湘又被他算计着不在身边,积分是一时半会是别想涨了。
之前的积分都被他拿来窥探目标,用得七七八八了,如今若是想要走,就要透支,透支的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肖乐源想了想,索性决定随遇而安些,先留下来,之后在慢慢图谋。
反正商场里余粮也撑不了多久,总是留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在孙计莹这里混吃混喝,以对方的身份地位,至少肯定不会挨饿。
而且孙计莹肯定能见到些大佬,如果有人看中他的能力,给他提供更好的人脉和平台,那便有机会一飞沖天,想想未来的蓝图,即便如今忍辱负重一时…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谁说孙计莹就攻略不成功了?
肖乐源暗自咬牙。
等着,等攻略成功后,看我不把她摆成十八个姿势,慢慢炮制。
……
夏忆从商场附近潜水离开后,并没有走远,只在附近兜了个圈子,看着楼下灯光散尽,游艇快艇均已离开,才离开水面,从商场的另一侧爬上来。
她没去找楼上的姜际,而是去商场的服装店里,找了身干爽的衣衫换上,而后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窝在里面等。
等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等得她都有些饿了,才看到楼下闪了闪光。
夏忆左顾右盼了下,确认身旁没有他人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沿着昏暗的楼道,向闪光的方向走去。
向前走了没几步,忽地感觉到不对。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会,大约预判了来人的位置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保险,对着个方向便甩了一枪!
身后顿时传来一声低哼!
夏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拔腿便向反方向跑去,这一套动作十分流畅,仿佛行云流水般。
谁知刚刚没两步,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
「别动!」
夏忆动作一顿。
不动……才怪!
她顿了这下后,趁对方以为她停住了,身形快速一矮,向第三个方向跑去。
跑了没两步,便看到迎面一束光芒射来!
那是一枚手电筒的光,那光在面前刚刚晃过,后脑上便顶住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一股凉意从头顶窜到尾椎骨,夏忆终于停住了动作。
沿着手电筒的光四下看去。
周遭站着四个人,将她团团围住,刚好堵住了她离开的每个方向。
四个人都举着枪,其中一人腿上绽着血花,站姿却依旧稳稳噹噹地,用枪口比着她。
夏忆:「……」
她瞟了瞟脑门上的枪口,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刚刚是她这么胁迫别人,转瞬间就变成别人胁迫她了是吧?
很好,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夏忆非常痛快地丢下枪,举起了双手。
笑话,被这几个人围上,她还不至于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还是老实点,少受点罪吧。
来的人是林永清,和她带着的那几个属下。
夏忆其实是有些迷惑的,看对方这个阵势,应该是算准了她会回来,在这里提早准备好,守株待兔的。
可林永清刚刚看起来分明很急,显然是有事急着要去做,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过来蹲守她了呢?
最离谱的事是,林永清之前分明对她没兴趣的,对方只是来找林灵琅,确保这个人活着回去就行,对方甚至对林灵琅是否受伤,是否全须全尾都不是很在意。
怎么会突然对她产生兴趣了?
夏忆是认真的有些纳闷。
「你们怎么在会这?」
「夏忆…是吧?」
林永清缓缓走上前来,她身高大约要在一米七以上,比夏忆高上许多,为了不显得居高临下,她甚至微微弓下腰,眼底透着笑意。
「自我介绍下,我是你的姑姑,林永清。」
夏忆沉默了片刻。
她不知道这位姑姑对家中事情的始末了解多少,但未必会比她知道得多,知道得早,毕竟她的父亲是谁这件事,林永泽都未必知道。
林永泽若是知道,想必许嘉兰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不过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事情的细节又太复杂,夏忆着实有点懒得解释,只道。
「我不是你侄女,我们没有血缘。」
林永清怔了怔。
夏忆想了想后,又补充道。
「鑑于你可能会误会,对我产生额外的期待,我提前解释下,我不是林永泽的亲生女儿——只不过他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不必跟我太过亲近。」
林永清沉默了。
这番话信息量有些大,让她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消化。
但从夏忆的态度上来看,她并不是在骗人,也不是因为一时意气不肯认亲,她是单纯客观地确认,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空气安静了半晌。
夏忆用后脑顶了顶那个硬邦邦,将身后那枪的人反吓了个机灵后,眨眨眼,问道。
「所以,你是不是对我没什么责任义务,也就不必跟我太过纠缠了?」
林永清明显对她没什么敌意,也显然不是为了林灵琅讨回公道,或者为了孙计莹伸张正义的。
可若只是认亲环节,夏忆觉得没必要。
她不太需要亲生父母,自然也不需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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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清又沉默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
显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个爆炸性消息,并没有对她的态度造成任何改变。
她缓缓站直身体,恢復了二人之间的身高差,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忆。
林永清语气淡淡地,态度却强势不容拒绝。
「如果我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必须要跟我走呢?」
第144章
林永清可谓十分专横。
可她在说完话之后, 却又下意识停了停,试图观察夏忆的表情。
以刚刚短暂的接触来看, 这个姑娘并不是个好性子,该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啊。」
夏忆根本没等林永清继续开口,便痛快地答应了。
显然对方是来抓她的,不是来跟她商量的,她双拳难敌四手,反正肯定打不过,扯皮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为什么要留她?
「我没什么恶意。」林永清还是解释了一句。
「嗯, 谈不上恶意吧。」
夏忆笑了笑,反正也不打算逃了,索性放松下来, 懒洋洋地站直身体, 慢条斯理道。
「据我的猜测——你大概想跟我说,你这么煞费苦心,是因为欣赏我的能力。」
这确实是个令人愿意相信的理由。
毕竟夏忆刚刚做了点还算…令人震惊的事,若是因为这样的事被认可,被夸贊,怎么也会沾沾自喜吧?
林永清怔了怔, 刚想回答。
夏忆却笑了笑,没等她说出口,便自顾自把话接了下去。
「这是你提前准备好的藉口吧。」
林永清动作顿住。
「你对我没那么大兴趣的,如果有的话,你大可以在商场外面就派人拦住我,毕竟孙计莹的手下投鼠忌器,而你并不。」
「然而,那时候你并没有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在那个时候,你还对我没兴趣。」
「那时候你对我没兴趣,现在为什么就有了呢?甚至不惜浪费两个小时,也要把我抓到手,为什么呢?」
夏忆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淡淡道。
「在这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能帮你更新对我认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灵琅。」
「他告诉你与我相关的消息了。」
夏忆并没有观察林永清的表情,便确信地给出答案。
「他对我恨之入骨,不择手段地想要拜託你对付我,但又拿不出什么筹码,所以…将自己的底牌掏出来了。」
「他告诉你了我的避难所,我的物资,他所觊觎的我所拥有的…全部。」
「对不对?」
林永清淡淡看着夏忆,二人在商场中安静地对峙着,暗流在空气中疯狂涌动。
「小姑娘,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林永清轻轻笑了下,唇边划过一丝不屑。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贪图你那点东西?」
林永清的嘲讽之色及其刺目,将上位者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神态配上她的身份地位,很容易让对面的人面红耳赤,因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羞耻,而无地自容。
夏忆却只是看了林永清一眼,淡淡反问道。
「看你身边的人,似乎不是很好过?」
林永清眼底勐地闪过冷意。
在杀戮中浸淫过的人,杀意是能让人感受到实质的,随着杀气骤然迸发,空气仿佛都粘稠起来,周遭气温跟着下降了几度。
夏忆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仅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还漫不经心地对视着她的眼睛,继续在火上浇油。
「反正…比起孙计莹的人来说,确实不是很好过。」
林永清的人虽然彪悍,却看起来很疲惫甚至有些…邋遢,远没有孙计莹的人干净妥帖,精神饱满。
她的问题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饭不够吃衣服不够穿了,养不起手下的人了。
他们没有自己的避难所,没有属于自己的任何资源,他们过去只是由专款专项养着。
如今,这个渠道消失了。
越是精锐,供养他们的成本越高,如果想要继续保持原本的精锐度,便只能投靠一些大佬,比如说孙计莹家,被他们养着,做他们的走狗,可林永清不愿意。
虽然他们现在还能吃救济粮,住避难所,但队友已经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林永清心中非常清楚,这种情况不会太长久,没办法系统性地解决问题,等到存粮不够的那天,也许就只能去打猎,去野外求生了。
但…只有这么一条出路吗?
林永清知道夏忆的情况时,几乎是羡慕的,她有自己的避难所,有自给自足的全套设备,可以支撑她带着那么多人,都能保证衣食无忧。
而且,夏忆性格也很棒,对游艇上的人那么仗义,为了对方不惜以身犯险。
若是能把她拉到自己船上,让她把自己的队友当成队友,那还能让身边的朋友饿着?
林永清不算太贪婪,只要能给三个,哦不,四个队友找到一条活路,她便心满意足。
只要可以拉拢她…
如果亲情可以就靠亲情,亲情走不通就施恩,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欣赏她支持她拉拢她,趁如今避难所资源还算完备,可以和她培养足够的感情,等到感情到位了…
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夏忆一言以蔽之,林永清手下的人太多,担心未来养不起,想骗她给帮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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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倒是挺美。
「你也不用紧张,即便我看穿了你的想法,我不也没办法反抗吗?」
夏忆神情甚至有些悠哉,即便被枪比着脑袋,也始终没露出过担忧之色。
「我这么大个人质站在这,又跑不掉。」
林永清上位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被一个能做自己女儿的小姑娘说「别紧张」,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她虽然想试图用「欣赏」来做藉口,但这两个字并非无中生有,对夏忆这个姑娘,无论是能力还是胆色,她是真真切切欣赏的。
「你就真不打算跑?」
「不跑,你又不会杀我。」
夏忆摇了摇头,径直耍起赖来。
「你还会养着我,让你身边的人保护我,跟我处好关系,在你们那边情况彻底恶化之前,我都不会受到任何苛待,我为什么要跑?」
如果对方真的硬闯她的避难所,早就直接去了,比如林灵琅,肯定硬闯不止一次了,林永清有可能暂时闯不进去,或者不屑于用这种办法。
而如今,对方既然选择上门来找她,就不会随便杀她。
林永清明显就是想要用阳谋,把感情牌写在脸上,打动她。
只不过这个开局不太美妙,夏忆衣食无忧,没有任何动力跟她走,林永清想要跟她培养感情,那就必须要有培养感情的机会。
她只能霸王硬上弓,先把人带走再说。
但,谁知道夏忆会不会斯德哥尔摩,慢慢地就因恨生爱了呢?
毕竟,虽然她林永清手段不太光明,可她手下的人,都是实打实地,真诚而热血的姑娘。
然而,林永清所不知道的是。
夏忆对这件事并不排斥。
原因很简单,她确实可以养人,因为她确实养得起。
至于养出来的人…是属于林永清的,还是属于她夏忆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至于夏忆自己?
她并不在意自己在哪里活着,她本来生存能力就足够强,活得没那么安稳也没什么,只要家里能安安全全地,即便在外面心里也很踏实。
最重要的是,在她的敌人越来越强劲时,她对力量的需求也越来越渴望。
在今天遭遇的这两波强敌之后,她已经没办法再幻想着宅在避难所里,安然无恙地度过所有危险了。
怀璧其罪,她就是会被觊觎,觊觎她的人不是眼前这个,还会有之后的其他个,以后的敌人可能会越来越强劲。
林永清的手段甚至可以算是…友好了。
夏忆身边队友太少了,实力也太差,被几把枪指着就只能束手就擒,今日也是兵行险着,才能得以脱身。
可是,哪里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都有孙计莹这种眼高手低的草包给她绑架吗?
夏忆并不想心存侥倖。
她最需要做的,便是主动扩充自己的势力。
但扩充实力不能心急,必须要经过反覆的考验,不能随随便便把人带回到避难所中。
她不仅需要考察对方的实力,对方的人品,是否能足以做她的队友,承担她的信任…一定程度下的信任。
而且,也必须要与对方有相处机会,让对方心悦诚服,愿意听她的才行。
怎么说呢,林永清身边的人…再合适不过了,上行下效,无论是人品还是素质,通过她这个人,便能看到她下属是什么样的风格。
夏忆也眼馋得很。
林永清想要把她绑走,不能说是两全其美,简直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不过,不能现在就走。」
夏忆心中甚至有些雀跃,但她并不表现出来,只淡淡道。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要等一个人。」
林永清正是预判到夏忆会等人,所以才守株待兔,提前来这里抓她。
毕竟夏忆绑架孙计莹事出突然,她提前没有准备船,也没时间跟队友商量好,便独自脱离了队伍,若想要回到避难所,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队友脱身后,再回来接她。
若是没有提前约定好汇合地点,那么汇合地点只能是在原地,这个商场附近。
当然,这些只是林永清的猜测,她显然也并不确定,她也在赌。
但是她赌赢了,成功地堵到了夏忆。
夏忆既然被堵了个正着,便也清楚林永清猜到了她的思路,所以并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提了出来。
只是,听闻她提起等人之事时,林永清顿了顿,脸上忽地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你就那么确信,他们会过来接你?」
第145章
明嘉亦开着游艇离开后,迅速关掉了灯光,以最快的速度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他行驶的速度很快很快,因为他很急,他想要将这些人赶紧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去接夏忆。
虽然他也相信夏忆的实力,相信她足够聪慧,定能在这种场合下化险为夷,但他心里不踏实。
重新握到夏忆的手之前,他一刻都无法踏实。
在游艇重新回归平稳驾驶后,后面几个茫然的人才终于缓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虽然暂时逃出生天,但众人依旧惊魂未定,心中忐忑,最重要的是,狠狠为夏忆捏了把汗。
「我去问问情况吧, 顺便了解下他们的计划,说不定…夏忆实现跟他商量好了呢?」
林灵琳对身边的两人悄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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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页
在场众人虽然都和明嘉亦见过面,但几乎都是全部零交流,哪怕给他做手术给他包扎,都没能见过他的正脸。
林灵琳是唯一一个…与明嘉亦算是熟悉的人,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她厚着脸皮,凑过去问问情况。
只是…
林灵琳站在驾驶舱外,看着其中那个透着寒气的背影,莫名有些胆怯。
平日里明嘉亦存在感不强, 他虽然很少说话,但看起来也不难说话, 站在夏忆身旁的时候,几乎令人觉得他性格是温柔的。
谁知当夏忆离开后,他看起来完全判若两人。
如今那副生人勿进的态度,简直像是打开了冷冻室的阀门,从紧绷的背嵴到紧绷的唇线,从上到下透着冷,冷得林灵琳连过去打招唿都战战兢兢。
「……嗨!」
林灵琳小心地凑过去,试着打了个招唿。
明嘉亦听到有人进到驾驶室,却并没有转过脸,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水面,紧紧地攥着游艇方向盘,指骨攥得几乎在发白。
静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哑。
「什么事?」
林灵琳压力倍增,后背几乎要沁出冷汗,她疯狂思索着措辞,努力不去刺激到对方,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计划?」
明嘉亦唇边溢出一丝嘲讽,淡淡道。
「没有计划。」
「没有…哦…没有…什么?!没有!」
林灵琳反覆咀嚼了好几遍,才骤然反应过来,顿时震惊出声。
「…她什么计划都没有,就突然冲出去了?」
「对啊,突然冲出去的,没跟我商量,也没有计划,就冲出去了。」
明嘉亦几乎要冷笑出声,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没有把后半句近乎指责的话说出口。
是的。
她就这么半点准备都没有地出去了。
为了你们。
而他还什么都不能做,还要把你们先送到安全的地点。
明嘉亦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自己在迁怒,但他有些控制不住。
暴怒的火焰在胸口灼烧着,奔涌着,仿佛在炙烤着灵魂,但他却只能死死压抑住,根本找不到出口。
林灵琳被刚刚得知的信息惊呆了。
她和夏忆相处了这么久,曾经遇到过不少麻烦,都被对方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导致她对夏忆有…滤镜。
她甚至觉得夏忆是无所不能的,虽然这次看上去很危险,她依旧下意识觉得,夏忆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可以安然无恙地解决掉。
直到现在看到明嘉亦的态度,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她们刚刚这般顺理成章地逃走,究竟让夏忆冒了多大的风险和代价。
林灵琳沉默地退出了驾驶室,她心底对夏忆的担忧突然指数级增长。
但…她的担心和焦虑,大概远比不上眼前男生的万分之一吧。
林灵琳看着明嘉亦冷漠的背影,不敢再惹他,转身向船舱处走去。
只留下明嘉亦一个人,静静地开着船,向悦湖疗养院方向驶去。
从商场距离悦湖疗养院不算近,但游艇的行驶速度也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湖边的位置。
在码头几乎近在咫尺的时候,游艇停住了。
在悦湖疗养院的山脚下,尤其是码头附近,有几艘小艇在附近不停巡迴着,不知在找着什么,还是在等着什么。
游艇的所有灯都关着,全程在摸黑行驶,看不到半点亮光。
对面的小艇看不到明嘉亦等人,但明嘉亦驾驶的游艇也没办法突破对方的重围,成功驶入到疗养院山后的码头中。
双方就这么一内一外,生生僵持住了。
明嘉亦又等了大约十分钟,终于等不下去,离开了驾驶室。
夏怡,林灵琳,袁希影三人正待在船舱中,所有门窗都拉着隔光帘,静静地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众人心理早已急的不行,但又知道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做多余的事反而拖后腿,所以只是沉默着,努力不去添乱。
看到明嘉亦推开门,众人视线纷纷抬了起来,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我要回去。」
明嘉亦只说了四个字。
他是对着夏怡说的,船是夏忆的,夏忆不在的话,接手人只能是她的姐姐。
他知道,夏忆如果在的话,肯定更希望他多做点,最好把这些人安然无恙地送进去,这样才能安心。
但他真的做不到。
从游艇离开商场的那瞬间,心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拧紧了,拧得他完全无法控制住情绪,拧得他坐立不安,心乱如麻。
显然夏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动作顿都没顿以下,直接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接道。
「我可以勉强开船。」
夏怡并没有开过游艇,但由于职业性质导致,也算是懂得基本构造,知道游艇的运作机制,游艇旁有操作手册,她花点时间可以上手。
「还有,里面的情况你了解吗?」
明嘉亦抬起下巴指了指疗养院的方向,对夏怡问道。
「嗯。」夏怡确定地点了点头。
疗养院里有三圈围栏,内圈是肯定进不去的,夏忆并没有把内圈的密码和钥匙给过任何人,没有她本人在,谁都进不去内圈的主楼,也拿不到里面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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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中圈有许多太空舱,很适宜居住,众人带的物资储备量很足,即便进不去内圈,在太空舱里也可以安然生活,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夏怡知道进中圈的方式。
「行,我会引开这些船,你们自己想办法进去。」
明嘉亦点了点头,并不太多过问,口吻依旧很冷很冷。
「之后没人护着你们了,自求多福。」
「嗯,我们会自己想办法。」
夏怡注视着明嘉亦,看着他近乎暴躁的神情,轻嘆了口气,低声道。
「你去好好护着忆忆就好。」
明嘉亦垂下了眸。
片刻后,快速点了下头。
他没再多说半个字,转身走出船舱,将刚刚踢到隐蔽处的枪捡回来,一把丢在房门前,一把快速甩在身后。
身形没有片刻停顿,翻身一跃,便径直落入水中!
众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便已经没入漆黑的湖水里,不见了身影!
夏怡将枪递给了林灵琳,拜託她和袁希影在船板上守着,自己接替明嘉亦,进入了游艇驾驶室。
几个人刚刚就位好,便听到远处传来零落的枪声。
伴随着几声惨叫。
随后,某艘快艇船身顿了顿,忽然加速,向着另外一艘狠狠撞去!
两艘快艇本来距离不远,第二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第一艘船头硬生生切入油箱!
只听「轰」地一声!
两艘快艇同时爆.炸开来,在漆黑的夜幕中,骤然升起一朵巨大的橙色烟花。
「这孩子,也太…」
不要命了。
夏怡轻轻嘆了口气,也不知是该担忧还是欣慰。
明嘉亦让两艘快艇相撞后,快速再次跃入水里,将最后一艘快艇抢到手中,勐地拧动油门!
随着「哒哒哒」马达声剧烈响起,快艇的船灯在夜幕中划开一条弧线,扬长而去!
……
商场中,林永清正注视着夏忆,眼底带着复杂之色。
林灵琅知道悦湖疗养院的地址,对那附近熟悉得不得了,她随便套一套话,便将细节套得清清楚楚。
虽然她自己没有派人去阻拦明嘉亦。
但她知道,只要把林灵琅放走,对方定会想尽办法那附近捣乱。
明嘉亦开的是游艇,它的路线和速度都会受到一定限制,林灵琅仗着快艇的速度先到一步,定会让对方回去的路没那么顺畅。
「你用自己为饵,给他们提供了逃走的机会…可是,人已经逃走了,你就不担心他们会一走了之,彻底弃你而不顾?」
林永清字字诛心。
她的每句话都无比锋锐,如刀如刃,狠狠地刺向夏忆心底。
「你怎么确定,他们会来接你?」
「我不确定啊。」
夏忆懒懒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向后靠了靠,淡淡道。
「但我会等。」
一直等。
等到明嘉亦来为止。
「如果你等不到呢?」
「或者比如说…」
林永清眼色示意了下,后脑的枪管向前顶了顶,带着威胁之意。
「我逼着你走呢?」
夏忆忽地笑了。
她抱着手臂,将头径直抵在了枪管上,几乎是挑衅般地扬起下巴。
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就一枪崩了我。」
第146章
林永清有一瞬间失语。
她是希望夏忆相信队友的。
夏忆如果是个信任队友的人, 那未来可能也会信任和善待…她的人。
然而,真的看到夏忆的淡然和决绝时, 心底又忍不住升起一丝复杂。
「你真的不怕…他们背叛你吗?」
夏忆也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怕呢?
她无比笃定,不曾有一丝一毫地怀疑,明嘉亦必然会来找她。
此时,明嘉亦已经到了商场,找到了众人对峙的地点。
他看出来夏忆的处境不妙,并没有贸然出现,而是悄无声息地靠近。
对方只有四个人, 只要他解决掉其中两个,便算是二对二的局面,虽然夏忆情况比较被动, 却也并非没有还击之力。
四个人都没有正眼看向他的方向, 且注意力都被夏忆所吸引, 是有机会偷袭成功的。
明嘉亦首先瞄准站在阴影里的对手, 此人站位比较偏僻,只要在解决掉他时不发出声音, 便可以如法炮制, 再去解决掉下一个。
他选定目标后,便轻手轻脚地前走去。
「别动。」
夏忆蓦然开口。
明嘉亦动作勐地一顿。
林永清的人也是一惊,顺着夏忆方向看去,被明嘉亦盯上的人骤然反应过来,勐地调转枪口,径直指向了明嘉亦的头颅。
不仅明嘉亦没反应过来,连林永清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放任明嘉亦出手,他成功了,就有救出夏忆的机会,如果他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而且明嘉亦选择的是最优路线,即便不能夏忆救出来,至少也能干掉对手一个战斗力,甚至…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然而,当夏忆这声「住手」说出口后,他们便没有翻盘机会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场上的形势瞬秒急转。
从明嘉亦占据主动权,彻底变成了他完全被动的局面。
就单纯看眼前这个场景,说是夏忆算计他,出卖他,故意骗他自投罗网,都能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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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页
林永清有些好奇地观察着二人互动。
她想从明嘉亦的脸上看到迟疑,看到猜忌,看到失望,看到愤怒。
可她什么都没看到。
明嘉亦看着被顶住脑袋的夏忆,手腕一滑,当即将武器丢在地上,随后将双手举过肩膀,摆出放弃反抗的姿势。
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任凭对方的枪口顶住自己脑袋,毫无反抗地束手就擒。
他原本挖空心思想要救人,却被夏忆当场叫破,又为了夏忆不得不束手就擒。
自始至终,他的眼底没有半点怨怼,也看不出半点怀疑。
他看向夏忆的视线里,居然是…炙热。
夏忆看出了明嘉亦情绪不对,轻嘆了口气,对着对方抬了抬下巴,道。
「过来。」
明嘉亦大步向她走去,完全无视掉指着自己脑袋的枪口,径直走到她身前半步,才定定站住。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生,眼底神色晦涩不明,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二人距离有些近,夏忆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他的脸,问道。
「怎么了?」
明嘉亦双臂一展,勐地将她抱入怀中。
一只手掌摁在她的后脑上,另一只扣住她的腰身,用着要把人箍断的力道,死死地将她按在怀里。
明嘉亦闭着眼,五指插入她的髮丝中,鼻息贴着她的脖颈,几乎是贪恋地唿吸着。
来的路上累积的怒火,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全部都烟消云散。
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那双沉静的眼,和她身上令人沉迷的香根草味道。
这拥抱几乎是恶狠狠地,夏忆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明嘉亦头髮有些湿,发尾打到她肩膀上,甩下了几滴水渍,冰冰凉凉。
夏忆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背。
防护服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他此时只穿了个单薄的长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湿透了,轻轻一拧就能拧出一把水来。
夏忆忽然皱了眉,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
「你不是有伤吗,谁让你下水了?」
明嘉亦没说话,下巴在她的脖颈处埋得更深了些。
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拥抱着,完全无视掉身旁指着的这四五把枪。
林永清带着下属站在旁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亮。
她干咳了声,提醒道。
「小情侣,差不多得了。」
夏忆倒还好,她被误会情侣已经习惯了。
明嘉亦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般,触电般地松开手,别开了视线。
夏忆低头看了看湿了大片的衣衫,又看了看旁边明嘉亦发红的耳根,嘆了口气。
她握起明嘉亦蜷缩着的手掌,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后,才道。
「我去楼上借两身衣服。」
林永清能看到明嘉亦的后背,透过被水浸透的衣衫,能看到洇湿出的大片血迹。
她今日来蹲夏忆,已经将原本计划推迟了,接下来没有任务安排。
而且这男生伤势不轻,她不希望出什么意外让夏忆心中不满,索性便大方答应了。
一行几人便重新回到了美容院。
姜际还待在那里,他听到外面零落传来枪声,也知道这些事自己掺和不得,便始终没有出门,直到夏忆游艇离开后,才跟袁希影联繫上,了解了事情始末。
此时看到夏忆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人,虽然吓了一跳,但基本上还算镇定,将人迎了进去。
夏忆和明嘉亦分别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干燥的衣服,请姜际帮着明嘉亦把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了下,又换上两套崭新的防护服。
她跟林永清确定了下,确认未来居住条件中有独立的空间,便又准备带些物资。
林灵琳几人离开时,虽然把物资整体搬得七七八八,但还有那么几箱没带走,尤其是夏忆的房间里,还余下了求生背包和医药箱。
夏忆整理了下物资,将东西分为两大类。
第一大类是紧急用品,包括两个求生背包,医药箱,几套防护服,还有能量棒,压缩饼干,十来根自饮水吸管和消毒片。
第二大类是非紧急用品,包括些速食品,矿泉水,换洗衣服;户外用品,小型卡式炉,小帐篷,充气床垫;以及日常用品,比如卫生纸卫生巾洗面奶牙膏毛巾之类。
刚刚丢下的两把枪枝和弹药,夏忆与林永清商量过后,全部都拆解成零件,也装进行李中。
夏忆将所有将物资装满十个大号纸箱,并且用防水布裹好。
对于夏忆自备物资这件事,林永清不仅没有阻拦,甚至乐见其成,安排着自己手下的人,将东西搬运到明嘉亦开来的小型快艇上。
但夏忆和明嘉亦本人,还是要时时刻刻在她的监视范围内,无论对方表现得怎么配合,她都不是很放心。
这两个人太滑熘了,她怕一个没留神就跑掉了。
夏忆和明嘉亦石收拾完毕后,两人便双双以「俘虏」的身份,跟着林永清离开了商场。
目的地并不远,只是在郊区。
大约十来公里外的郊区,有一处大型体育场馆,本地如果有演唱会展览之类的活动集会,都会在那里举办。
体育场是个十多万平米的大型室内场馆,为了举办活动方便,周边还配套了十几家不同级别的酒店,餐厅,以及大小型超市,全都被圈在场馆外的广场中,是个天然封闭又安全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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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独立的备电系统,而且地势比较高,并没有被水淹没。
这里是方圆几百公里内,唯一的避难所。
十多万平米听上去似乎不小,但它依旧及其有限,其实也就能容纳下不足两万人。
周边的十几家酒店听上去很多,可每个酒店客房数良莠不齐,统计下来也不过两千多间客房,住满了也不过是四千人。
在一个上千万人的城市里,能住下这两万多人,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能住进来的人,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
有的地方睡是在酒店,有的人睡在场馆,有的人在睡在高级单间,有的人被迫和陌生人合卧通铺,同样是在大型避难所,大家的居住条件也是良莠不齐。
究竟住的条件是好是坏,有运气成分在,也要看关系是不是够硬。
夏忆和明嘉亦所依靠的「关系」不算硬也不算软,所以分到的住宿条件不算好也不算坏,是酒店中的…会客室。
好消息是起码是个房间,不是几万人大通铺,坏消息是,屋里没有床,而且还有别的人住。
会客室空间是个不足三十平的长方形,桌子椅子早就被挪到外面,只有地上并排摆着四个床垫。
四个床垫被收拾得十分齐整,每个床垫之间空隙完全一致,大约半米左右的空隙,床头整整齐齐地摆着豆腐块。
房间角落里腾出来三米乘三米的空间,是给夏忆和明嘉亦预留的位置。
「委屈你们两个,先住在这吧。」
林永清亲自带着他们走到角落,安排人将纸箱叠放在那里。
话音还没落,忽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熘熘达达地从楼上走下来,刚好路过会客室。
孙计莹带着肖乐源,悠悠哉哉地站在门口,自上而下扫视了夏忆一眼,眼底忽地升起兴味。
「呦,你怎么住在这啊?」
第147章
「夏小姐有点事, 临时住在我这里,算是我的客人。」
林永清还算地道,好歹将人拦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将夏忆二人挡在身后。
「请孙小姐尊重些,做事情…考虑考虑后果。」
夏忆看着门在脸前关上,倒是微微愣了一瞬。
她是没想到,刚刚逃走没几个小时,居然能再次跟孙计莹见面,还同住在一个空间里,最离谱的是,林永清居然还护着她。
短短几个小时之后, 双方立场已经截然不同了。
不得不说, 人的机遇是有点奇妙的。
想到这里,她居然能对林永清这个绑架犯产生一些好感。
这个人明明可以打家劫舍,想尽办法闯进她家中劫掠一空,但却只是把她掳走,试图用情感感化她,还在宿敌面前护着她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
夏忆被自己奇怪的脑洞逗得笑了下。
虽然无奈,但与孙计莹在这里相遇也很正常,整个市只有这么一个避难所,林永清即便再想把她们分隔开,也没有那个空间和渠道,毕竟…她自己的人也住在这里。
看旁边那四个豆腐块就能知道,这四个人大概率是林永清的人。
有这几个人在, 倒也可以基本保证安全。
而且,她们所处的这家宾馆是附近比较优越的,里面住的都算是权贵阶级,孙计莹这个人虽然惹不起,但终究有比她更惹不起的人,她也并不敢在这里随意造次。
退一万步说,她也可以离开。
夏忆的行李里面是有武器的,林永清并没有收走,而且在带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把小艇的位置和钥匙都给了她。
她们双方基本达成一致,她二人只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在她认为必须要走那天,林永清不会拦着她,会放她离开。
夏忆也不管门外林永清和孙计莹如何交涉,随遇而安地拉着明嘉亦,走到房间那个留给他们的角落,开始布置起来。
她目测了下留给自己的空间,差不多刚好可以扎下露营帐篷,便拉着明嘉亦,优先把帐篷撑开,支在了屋内的空地上。
帐篷是两米二乘以三米的长方形,放在三米乘三米的空地上,刚好与旁边的床留下一条过道。
帐篷内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所有的求生物品,日用品,衣物,放在外面,食物,水以及药品,她都预留三天左右的量,放在帐篷内旁侧。
其余所有的物资,她都紧凑地装在纸箱中,用防水布包好后,放在气垫床下,用床单挡住。
两把枪放在了帐篷内侧,用求生背包挡在上面,阻挡住外界视线。
这样,一个基本的生活空间就搭建好了。
明嘉亦配合地跟她一起收拾房间,将所有物资都归置好后,二人肩并肩地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床休息。
沉默了许久后,明嘉亦才开口,问出了他在重新见到夏忆的当时,便该问出的问题。
「有必要这么做吗?」
他们想要逃走的话,并不完全没有机会,在商场中就是这样,如果明嘉亦偷袭成功,他们两个也是有一定胜算的。
夏忆在众目睽睽之下,都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条出路,怎么在这个时候反而退却了呢?
「我觉得林永清跟我目标一致啊。」
夏忆笑了笑,淡淡开口道。
「我也想找两个靠谱的,武力值爆表的姐姐回去啊,你不觉得如果有两个高手在,避难所都会安全许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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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眸光沉沉地看着她,嗓音有些低,他问。
「是吗?」
「是。」
夏忆被他的目光灼得一烫,迅速移开视线,闭上眼睛。
她不想解释,但两个人都知道,这不是唯一的答案,甚至不是最重要的答案。
最重要的答案是。
她不想要明嘉亦使用系统。
夏忆能众目睽睽之下绑走孙计莹,并且安然逃生,是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
如果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她根本不是林永清这些人的对手,她有自知之明。
明嘉亦…如果不用外挂的话,也是一样。
在被林永清盯上后,夏忆便设想过几个可能性。
一,她在商场试图逃走。
不仅逃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是逃掉了也没用,因为她没有通讯工具,也不能贸然联繫姜际,明嘉亦便无法知道她逃掉了,只能回来这里接她,然后自投罗网。
二,她跟着林永清走,不带明嘉亦。
那么明嘉亦一定会发疯,大概率去找系统兑换积分,定位她的位置过来救她,把自己搞得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三,她等明嘉亦来,两个人共同突围。
林永清目标是夏忆,未必会伤害她,但林永清不知道明嘉亦的价值,明嘉亦如果偷袭失败,很可能被对方伤到,甚至丢掉性命。
无论哪条路,对明嘉亦来讲都不是很安全。
夏忆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但是却不想…拉着明嘉亦一起冒险。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食物也够吃几天,在这待的不爽我们就走。」
夏忆不想仔细解释,直接耍起赖来。
明嘉亦:「……」
他轻轻嘆了口气,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夏忆肩膀,垂眸开口道。
「对……」
「不许说。」夏忆烦躁地打断。
「好。」
明嘉亦收了收掌心,缓缓抿紧了唇,过了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
「我本想着…你能在安全的地方,平稳地度过一生。」
「我也这么想过来着,很短暂地,一个月吧。」
夏忆勾了勾唇角,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
她在末世来临后,开心囤货的时候,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拥有个无人知晓的避难所,苟在其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一生。
「现在我发现,这不可能。」
夏忆想要家人,想要朋友,想要自保,想要物资,想要安全的避难所,她想要的其实很多很多,比她以为的,多得多。
可当她拥有这些了,便会发现,拥有是有代价的,拥有得多了,便会遭到觊觎。
只有实力匹配得上她所拥有的,才可以真的安然无虞。
人总是会被命运的巨轮推着向前走,从来都不是你想要停,便可以停。
想要在危机中活着,只有变强。
「夏忆。」
明嘉亦很少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他甚至很少说话,此时连名带姓地开口,莫名显得有些严肃。
「怎么?」夏忆抬起眸。
「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
「你有亲人,有在意的朋友,你做事情顾及到别人时,很可能自己去作死…我拦不住。」
明嘉亦嗓音低低的。
他本来是生气的,很生气。
可不止为什么,当他面对着夏忆时,当初那愤怒的情绪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酸涩。
「如果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必须要去作死的话…」
明嘉亦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能不能…带我一起。」
他改变不了她,也不想改变。
但他恨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危险中穿梭,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
夏忆闻言忽然笑了,语气居然有些轻松。
「好啊。」
她轻描淡写地答道。
夏忆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她并不怕自己作死,并且带着明嘉亦一起作死。
她只怕…明嘉亦是先死的那个。
二人安静地聊了会天,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推开门的人,依旧是孙计莹。
不知是林永清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说她本身对夏忆敌意也没那么重,总之二人再次见面时,她的神态还算平和,并没有太多的攻击性。
孙计莹站在门口处,悠悠哉哉地倚着门,她的脖子上缠着绷带,那是夏忆给她留下的伤口。
她看起来并不记仇或怨怼,四下环视着会客室的环境,看到地上的帐篷后,微微愣了愣,抿唇一笑。
「你们两个倒挺会玩。」
「可你就没有想过,林永清拉拢你过来,就让住在这个地方?」
「我能给你提供的环境,比这里好太多倍。」
孙计莹深深地注视着她,眼底的神情有些复杂,嘆了口气,道。
「我是真的欣赏你…之前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夏忆今天已经被欣赏过太多次了,听着这个词都有些麻木,只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甚至没有起身。
看到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孙计莹终于有些被激怒了,冷哼一声,道。
「你不会以为跟着林永清,和着我什么没有不同吧?!」
孙计莹冷笑了下,对着门外摆了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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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页
肖乐源的身影从门外露出来。
他双手搬着一个巨大的纸箱,里面装着满满两箱可乐,可乐是听装的,箱子很沉很沉,他一直举在手里,在门口等着的时候,也不曾有片刻放下来过。
可能是搬运可乐累的,也可能是受了些其他的磋磨,肖乐源神态憔悴,远没有刚见面时那般意气风发,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疲惫得不成样子。
他将两箱可乐搬进来,放在帐篷旁边。
孙计莹站在可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忆,淡淡地忠告道。
「在这里生活,可没有半点公平可言。」
第148章
孙计莹的话在晚饭时候, 迅速兑现成了现实。
无论是林永清下属的装备,还是她觊觎夏忆的态度,都能看得出来,避难所的物资没那么充足。
夏忆猜到了他们的情况恶劣,倒也没想到有…这么恶劣。
整个避难所人很多很多,排队领餐容易产生拥挤和危险,所以整个体育场里会划分为很多区域,每个区域由一个避难所的员工,负责管理,分发所有物资。
其中主要便是食物和日用品。
夏忆他们这个区域比较尴尬,虽然在星级酒店里,但并不是星级酒店住宿者,他们的「身份」更接近体育馆内散住的人群,便由她们自己去体育馆领。
于是二人便反锁上房门,穿着防护服向着体育馆进发。
体育馆建筑是外高内矮的漏斗型,中央是大片的平地,作为体育比赛区域,外侧是阶梯向下的,原本摆着观看座椅,如今已经被拆掉了。
整个场馆中全部都是铺盖和床位,内部像棋盘格般整齐排列,而外部一圈一圈成环状。
夏忆二人从楼上往下走, 走到场馆中央去取自己的今日份晚饭,便需要从很多人身旁路过。
他们两个始终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态度谨慎又避讳。
这里的人太多了,人多意味着失控。
他们是亲眼见识过人潮埋没带来的无力感,也见识过病毒传播的剧烈与快速,这些都是隐藏在人群中,很难被提前发觉的危机。
这是外面人亲身经歷过的体验,也是他们几个越来培养出来的习惯与常识。
而夏忆二人以这种状态处于这些人中,却仿佛两个被人观赏的猴子,围观,指点,窃笑,不绝于耳。
避难所由于空间很有限,在决定开放的第一时间,便被各种渠道的人填满了,所以基本都是原住民,没有人经歷过外界每日都会面临的飢饿,疾病,痛苦与死亡。
他们所知道的风险和危机,全部都是通过网络来得知,并没有真的体验过。
总带着些自以为很了解,实际上却完全不曾体验过的清澈与茫然,以及…不自知的优越感。
某个大爷背着手,熘熘达达走过来,半挡在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忍不住摇头笑着搭讪,态度上倒也没什么恶意,但就是…有些冒犯。
「你们两个…干什么穿成这样?」
夏忆:「……」
这话没法接。
她不能说「啊有一种可怕的病毒如果我脱掉防护服可能有感染的风险感染后药石罔顾只能三天后等死」,这样非但不能结束这个话题,反而会引发出新的一轮麻烦和质疑。
无论是「你怀疑我们有病毒?我们怎么可能有病毒,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都好好的没有病毒,你真是小题大做无事生非…」的指责…
还是「啊?病毒?有病毒!要小心!要死了!有病毒要害我们!」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都不是夏忆想要的。
夏忆抽了抽嘴角,干巴巴地回答道。
「个人爱好。」
「小姑娘,爱好怎么这么奇怪…」大爷还想说什么。
夏忆实在懒得跟他扯,绕开人便向前走去,边走边淡淡回了句。
「不关你事。」
「嘿…人好心好意问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夏忆:「……」
她已经很客气了,若不是这里人太多,总令人觉得危机四伏,这四个字大概是「关你屁事」。
这样的人不是一个。
可能是避难所里每日的生活太过乏味,没什么特殊的变化也没什么意思,二人实在太适合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这么短短一段台阶,他们居然遭遇了七八段对话,好奇,不解,打听,询问,总之以各种各样理由来搭讪,来来往往,不一而足。
等到离开之,前再顺便对二人评价两句。
显然,拥有人脉和渠道住进避难所,与他们是否拥有个人素质礼貌和边界感,没一分一毛钱的关系。
走到领取食物的地点,二人几乎已经麻了。
防护服是不能脱掉的,打死也不会脱掉,被搭讪也不能拒绝,无论多么强大的武力,埋没在人群中也不过是弱势群体,并不能真的对对方所代表的群体表示攻击和质疑,否则…对方的吐沫星子都要把你烦死。
然而,这般歷尽千辛万苦去领取的食物,给了他们绝佳一击!
晚饭是每人三块独立包装的饼干,以及一听无糖可乐。
夏忆忽然想起在商场停车场时,那些人似乎与送救济物资的人发生过纠纷,起初原因似乎就是不愿用超市丰盛的物资,去换取几包零碎的饼干…以及没有营养和能量的无糖可乐。
甚至每个人的牌子还是不一样的,有单价几块一盒的饼干,和单价十几块一盒的饼干,完全盲盒混装放在箱子里,由区域管理者自由发放,发到什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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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放物资的区域管理者是个中年阿姨,在前面推着一辆车,在人群中穿梭着,后面跟了个年级稍小的姑娘,手里拿着厚厚的本子在记录。
区管阿姨在前面走着,随手拿出一包饼干和饮料,丢到了对应的床位上,眼皮子抬都不抬地向前走,然后丢下一个。
后面的小姑娘便在本子打钩。
这位阿姨态度十分傲慢,被她管理区域的人们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只是暗自忍耐着,敢怒不敢言。
夏忆二人走到车前,简单说明来意后,便看到了区管阿姨脸上露出了不明意味的笑容。
「哦,是你们俩啊。」
她上下打量着二人的防护服,微微撇了撇嘴,准确地从盲盒箱中抽出了两包,单价最便宜,而且还被压得几乎要碎掉的饼干,往夏忆方向随手一丢。
夏忆反应很快,急忙向前探了下腰,才勉强接住。
等她抬起头时,区管阿姨和她的小跟班,已经推着车走掉了。
夏忆:「……」
她实在没什么集体生活经验,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这种拿着点小权力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居然有点新鲜。
她对着明嘉亦摇了摇手里的碎饼干,无奈耸了下肩,道。
「…我们当了半天猴子,结果,就这…?」
她俩带的物资不算少,十来箱里九成都是食物,两个人撑个把月也不死,每天甚至还能换着点花样吃,他们会出来领物资,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的行为太过异常,遭受别人关注。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稍微见识下避难所里的生活,此时此刻倒是真切地…见识到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那么多人没得吃呢,知足吧你。」
旁边有人听见了她的吐槽,登时找了机会般,扬声开口道。
说罢,还对着尚未走远的阿姨扬眉,笑容中带着三分谄媚,道。
「是吧区管。」
区管阿姨没回他的话,只是把递给他的饼干,从三块变成了四块。
夏忆:「……」
看着此人小人得志的嘴脸,她也不知道对方在得志些什么,但能为一块饼干做到这个地步,又觉得着实令人怜悯。
这也深切地让她感受到了,这个体育馆内部的食物链。
由于区管掌握资源分发的渠道,便拥有在其中操作放水的权力,而这种权力的存在,便在体育场馆中,产生了不同的阶级。
那种会巴结会舔的人,便阶级高些,能拿到物资多些,她们这种初来乍到,并且奇装异服,看上去就很适合被孤立和欺凌的人,便阶级低些,拿到的物资差些…
反正欺负他们可以获得快乐,又不会遭受什么报復。
这里的人已经住了有一阵,人物关系经过分化成熟,已经俨然是个小社会。
然而,这显然不是阶级的全貌。
拿着手里的无糖可乐和碎饼干,夏忆总算能想明白,为什么孙计莹会送她的两箱可乐来「施恩」。
因为,在宾馆里…完全是另外的世界。
那些人,不仅有热菜热饭,热汤热水,甚至还…有专业厨师。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拿着饼干,猴子一般再次从人群穿梭回去时,再次看到了肖乐源的身影。
肖乐源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饭盒,站在他们的房门前,要求进屋说话。
等到二人拿出钥匙打开门后,他才将饭盒递给了明嘉亦,喉咙微微咽了咽,眼底露出了恋恋不捨,但还是被他很好地压制了下去。
肖乐源城府已经算是不错,居然无法克制地露出这种表情,夏忆忍不住有些好奇,抬手正要掀起饭盒,却被肖乐源勐地挡住了。
他反手关上了门,确认门被锁进,不会有人进来后,才对着夏忆点了点头。
随着两个饭盒被打开,食物的香气带着暖意扑面而来!
每个饭盒都是两层。
其中一盒下层是足足四个炒菜,有荤有素,上层更加夸张,居然是一屉热气腾腾的灌汤包。
另一盒食物也很实在,有几乎半斤的米饭,和带着大块肉的玉米排骨汤。
这些菜式不仅需要食材专门制作,重点是,它还非常费时费力甚至废能源,在现在这个什么都缺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奢侈的!
第149章
等到夏忆接受到食物, 并且感受到震撼后,肖乐源才开口, 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传话筒。
「孙小姐看到你们去领餐了,就让我送过来她的日常餐。」
「她说,让你们感受一下对比。」
夏忆:「……」
她确实深切地感受到了。
不得不说,如果换个人在这里,说不定真的会被这餐食物诱惑到。
不过,她毕竟是夏忆,这餐饭固然会给她带来震撼,但显然并不会像孙计莹想像的那么好。
这些热腾腾的饭菜,对她来讲虽然不是唾手可得,但也不至于无比渴望, 毕竟她不仅不缺物资, 身边还有个正经的大厨在。
想到这里, 夏忆还真有点馋, 她确实有些想念明嘉亦的手艺了。
明嘉亦似乎看懂了她眼底的渴望,笑了笑,贴着她耳边低声说道。
「等回去给你做。」
……
话又说回来, 孙计莹送来食物示好, 夏忆并不打算拒绝。
明嘉亦已经跟系统确认过了,这餐饭里没毒也没有额外的加料,与那两箱可乐一般, 是纯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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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好意,便可以考虑收下,只是需要评估一下作为交换,代价是什么。
夏忆和孙计莹曾经闹得你死我活,但不得不说, 他们双方其实并没有仇怨。
虽然她杀了孙计莹的哥哥,但这显然没什么大不了,孙计莹对此甚至乐见其成。
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对方认真想修復关系,她也不必过于执着。
夏忆不想被孙计莹驱使,她不认同孙计莹的价值观,当然这背后还有一层,她不想被任何人驱使。
但…如果适度合作,也许不是不行?
肖乐源看着面前的夏忆,看着她手里提着的食物,心里莫名升起了…嫉妒。
孙计莹是真的很看重夏忆。
以她的家庭背景,顿顿吃上热餐确实不难,但能额外挤出用餐份额,还做到这么精緻的,确实也需要花些功夫。
这对肖乐源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他的攻略对象不欣赏他的能力,反而欣赏另外一个女性。
原本计划攻略的两个目标,不仅没有成为后宫争风吃醋,甚至还把对方当成合作伙伴,完全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反观他自己在孙计莹这里,地位简直连狗都不如。
他要跑上跑下给夏忆送可乐,送热餐,而自己却只能饿着肚子,就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用两块饼干果腹。
他不可能甘心,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看到夏忆陷入沉思,肖乐源视线落在明嘉亦身上,给他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表示道。
「我们去旁边聊聊?」
明嘉亦视而不见。
肖乐源以为他没看见,继续拼命地使眼色。
他在孙计莹那里根本离不开身,寸步不离地伺候人,好容易找到个独自出来的机会,他哪里会放过。
肖乐源很急,他现在处境太差,机会又太难把握,很难再保持处变不惊的态度。
所以,使眼色的时间过于…持久,持久到夏忆看得清清楚楚。
「想聊就去聊聊吧。」
夏忆看了明嘉亦一眼,缓缓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淡淡道。
「十分钟。」
她最近给明嘉亦补了不少时间,之前在游艇上那里分开了几个小时,也完全抵得上当初欠下的债,此时再稍微分开十分钟,也没什么大不了。
最重要的是,肖乐源这个人很危险,总要了解些信息,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嘉亦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头,松开手,率先向门外走去。
十分钟。
这三个字在夏忆那里是关切。
但听到肖乐源耳朵里,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他对明嘉亦是有些不屑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几乎完全确认明嘉亦的身份,对方定然是个携带系统的任务者。
他曾经愤懑不满过,这世界上获得系统青睐的人居然不止一个,他不是独一无二的。
但后来两相比较后,心里又平和了,他觉得明嘉亦不如他。
他虽然如今地位很低,身陷囹圄,暂时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能力,这都是正常的歷练,只要他潜心找机会,总可以绝地翻盘。
他只是人被困住了。
而明嘉亦不一样,他是心被困住了。
对女人言听计从的人,是成不了事的。
肖乐源看不起他。
当然,这些都是肖乐源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会告诉明嘉亦,也不会从言谈中表现出来。
他还要依赖对方达成目的。
明嘉亦走出房门后,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选了个楼道口,看着左右无人,便随意的靠在了墙壁上。
他态度淡淡地,语气也淡淡地。
「说吧。」
肖乐源越自认自己优越,越遭不得半点施压,此时感受到对方居高临下的态度,心里莫名不爽。
他索性抛弃之前计划好的话术,径直开门见山道。
「我知道你的身份。」
何必跟这种人谈判。
对方的软肋那么明显,直接要挟不就好了。
系统携带者的身份,可是见不得人的。
通过利用攻略女生,接近女生,利用对方的情感进一步生理接触,依靠这种生理接触获得好处。
没有几个女生可以接受吧。
肖乐源不在乎这个,他即便因为这种原因被分手,也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他总有办法。
可明嘉亦不同。
他明显是被夏忆拿捏死了,比起肖乐源来,他才更像是一条狗,还是一条被唿来喝去被驯服的狗。
如果被他喜欢的女生知道,他接近对方居然别有目的,知道他内心居然如此卑鄙和无耻,想必…他一定会疯掉吧。
他应该每天都在害怕被抛弃,害怕得夜不能寐吧。
明嘉亦慢悠悠抬起头。
他确实有些惊讶,惊讶于肖乐源的敏锐,不过…
「你想表达什么?」
看着他此时还在装,肖乐源忍不住冷笑出声,他勐地逼近半步,压低声音问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所有卑劣的目的,全都告诉她?」
明嘉亦:「……」
原来在说这个啊。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肖乐源绞尽脑汁邀他出来,原来是想要挟他。
明嘉亦有瞬间恍惚。
是啊,这么卑劣,这么功利,听起来便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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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夏忆能接受得那么轻易。
肖乐源很会把握人心,虽然他现在已经沦落至此,明嘉亦都不得不承认,他这要挟是能戳进心窝子的!
夏忆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轻描淡写到…他的感受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这些本可以把他逼疯的要挟,现在听起来,甚至觉得很可笑。
明嘉亦明明还没说什么,只是没有做出肖乐源预期的反应,他就已经被激怒到了。
肖乐源冷笑了一声。
「你再装?」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明嘉亦没这么觉得。
他静静地看着肖乐源。
他们两个人,带着相同的系统,却因为不同的选择,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肖乐源像是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而他自己嘛…更像是案板上的鱼肉。
他这条鱼就摆在夏忆的案板上,坦诚得不能再坦诚,毫无隐瞒,任人宰割,同时也…无所畏惧。
但,这似乎没必要说出来。
明嘉亦不至于忘掉自己出来的目的,微微嘆了口气,道。
「说你的条件吧。」
肖乐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种憋屈感。
虽然事情达成了他最初的目的,但明嘉亦的情绪完全没被他牵动,自始至终都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总觉得自己有些小丑。
但总之,他目的还算达到了。
肖乐源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也就相信他因此得出的结论,以及相信他因此建立的关系。
于是,他便顺着明嘉亦的口风,将话题更进一步。
「我想要他们的物资仓库。」
凭什么,别人要在末世中挣扎沉浮,在死亡的边缘惊恐不堪,他们这些人却可以高枕无忧,吃喝玩乐继续享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命由我不由天。
口号虽然喊得有些搞笑。
但字字句句,哪句不是真的?
他总要摆脱被别人骑在头上欺凌的命运,自己来做主宰者。
肖乐源这么想。
……
十分钟后,明嘉亦回到了会客室。
他们交谈的时间足够短,保温桶里的食物依旧温热,没那么多碗筷,他便就着夏忆吃饭的餐具,把余下的食物一扫而空。
在他们二人快乐的享用食物时,没有人知道,在外面的体育场中,已经悄悄传出了一些流言。
「那两个新来的,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我看到他们在屋子里,偷偷吃红烧肉。」
「香味是从窗户缝隙透出来的,我多少天没吃肉了啊,就透过窗口去看,结果看到,那么大一盆。」
说话的人用手臂画了个西瓜那么大的圆,成功地让倾听者们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番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是真的亲眼看到一样。
飢饿很多天,每天都用几块饼干充飢的人,对此将信将疑,他们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幻想,可这事越想越是生气。
「卧槽,凭什么他们有肉吃,我们只能啃饼干,凭什么?」
第150章
明嘉亦吃完饭, 便大致跟夏忆讲了讲肖乐源的目的。
但隐去了对方要挟他的细节,倒不是他瞒着夏忆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把这件事提起来,双方都糟心。
「我拒绝了。」
明嘉亦道。
「不过,他要要求我保密,不要把他的计划告诉任何人,我答应了。」
夏忆:「……」
《保密》
不过告诉她确实也没什么区别,夏忆并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她只是…震惊于肖乐源的恶毒与狠戾。
这里的物资仓库与超市不同。
超市里东西更接近于「无主」 ,当然它也许有幕后的老闆,但老闆很难去搬运使用这些物资,物资可能会被需要的人拿到,也可能无人问津被浪费掉,但无论如何,抢这些物资是竞争,是先到先得。
体育场避难所的物资仓库却并非如此,这里物资有明确的「主人」 ,也有明确的目标,这里养了足足两万人。
虽然这些人通过身份背景, 获得了比外面的人更多的资源与安定,但他们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物资和粮食被人抢走, 他们就只能死。
霸占这里的物资,无异于直接杀人。
不过,这件事本质上跟他俩没啥关系, 无论他俩是否掺和,肖乐源也会闹事的, 他们虽然不打算参与的,但也没兴趣阻拦。
直到…
顾雪从外面开门进来。
顾雪是夏忆二人的「室友」,外面那四个整齐铺盖其中的一个,她长了张圆圆的脸,看上去稚气未脱,大约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她面上带着很大片脏污,神情愤愤地推门进来,冷冷看了夏忆一眼,眼底写满了敌意。
夏忆微微有些茫然。
顾雪不是刚刚跟着林永清的人之一,她们二人并没有见过面,应该谈不上任何仇怨才是,这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毕竟未来还要相处,见面就产生误会并不好,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顾雪冷不丁听到对面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下,径直道。
「你喜欢孙计莹就跟他们去,别在这里连累我们!你有红烧肉吃没人你管你,可你为什么要害得我们吃不上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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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这段话信息量有些大,她愣是没听懂。
好在顾雪年纪比较小,性格耿直,没什么城府,三言两语便被她套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顾雪几个人身份不同,他们并不会长期待在避难所中,而是会听命令适度出去完成些任务。
比如说,镇压闹事的人,或者消灭感染病毒的人,总之是对那种会影响避难所内安全的人类进行一些…清洗工作。
如今外面的情况已然失控,他们的任务并不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安定,而是为了…保护避难所的安全。
他们的工作很危险,在大规模人群发疯的时候,几把武器根本无济于事,随时可能会有被人流淹没的风险,也有不慎感染病毒死亡的可能。
然而,他们在外面出生入死,努力保护着避难所的安全,但物资分配中,却并不会获得什么优待。
唯一的优待是,比避难所中的人每顿食物数量要稍微多些,大部分人每顿三块饼干,而他们能拿到…五块。
这对于他们每日消耗的能量,和每日面临的风险来说,多出的几块饼干可谓杯水车薪。
即便如此,这种「优待」也会遭到眼红。
「凭什么你们吃的比我们多?」
他们被当成权贵阶级来憎恨。
他们的付出没有人知晓,他们的权益也没有人维护。
以至于每次去领物资的时候,都会遭到区域管理者的白眼。
顾雪和她的队友,在今天领食物的时候,没有领到任何东西。
她们在区域管理的阿姨那里遭到了彻头彻尾的无视,在她们试图去争取的时候,几乎被周遭愤怒的人群围住,挨了好几下拳脚。
那些人问她们。
「你们不是有红烧肉吗?」
「干什么还来我们这里抢这两口吃的?」
林永清的人不会有红烧肉吃,孙计莹才可能有,这是顾雪对夏忆不满的缘由。
顾雪和她的队友拿着武器,为了维护众人的安全,出生入死一天后,却还要遭受众人的拳打脚踢。
事实上,真正的权贵阶级哪里会将自己摆在檯面上,他们在享受特权时,连消息都会被封锁得严严实实。
檯面上的人都是用来挡枪的。
也许众人并非不知道事实,他们只是不敢去真的反抗权贵阶级,所以刻意的,把怒火发泄在可以发泄的人身上而已。
因为他们不会反抗。
或者说,因为他们心存善意,并不会真的去反抗。
夏忆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原来顾雪并不算冤枉她,她们几人遭遇的不公,还真的与她有关。
外面那些所谓的传言,说他们在屋子里吃红烧肉什么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不是无的放矢。
说明那些人是真的有渠道得到消息,他们在屋里吃东西。
但事情又并非传言中说的那么简单,因为夏忆二人吃东西时,是不可能被外面察觉。
夏忆很谨慎,在吃饭的全程都在帐篷中,帐篷挡住了外面的视线,根本不可能透过窗户看到。
更别提她吃的根本不是红烧肉,这显然是以讹传讹,信息在传播中被扭曲的结果。
而这个传言的源头,想想便很容易想明白。
必定是肖乐源。
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知道夏忆在室内吃饭。
肖乐源明确地告诉明嘉亦,他想要挑事,他甚至在送餐时还在提醒他们要小心谨慎。
显然,在遭到拒绝后,他的计划发生了变更:既然不能上同一条船,不如索性拉着夏忆做炮灰。
肖乐源需要挑拨是非,让外面这些人产生不满的情绪并且闹事,而他从中受益。
但这就需要有一个靶子。
靶子总不能是孙计莹,否则他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显然,夏忆很适合做这个靶子。
谁让她做事不牢靠,只不过是吃个饭,还能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至于肖乐源的详细计划…
肖乐源和夏忆都是见识过外面冲突的人,他们深深地记得孙计凌…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知道人群的力量。
每个人或许力量很薄弱,难以螳臂当车,但积沙亦成塔,积水可成渊。
而这里,有足足两万人。
这两万人虽然被很好的照顾着,比起外面的人,已经生存得无比安稳和幸福了。
但人,总是会看到自己不幸的那面。
他们再安全再幸福被照顾得再好,也无法忽略掉自己身上的不幸,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饱饭了。
飢饿容易令人丧失理智。
仿佛常年未经浇灌的干枯树丛,肖乐源只需要向其中…投进一个小小的火苗。
丛林便会燃成熊熊烈火,将所有人焚烧殆尽。
烈火首先灼烧的人,便是夏忆眼前的这位,顾雪和她的队友。
顾雪眼底闪着愤怒的焰花。
她的队友在外面受了伤,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甚至连基本的食物都无法保障,她怎么能不怒。
顾雪在枕头下面掏了掏,掏出了一小包饼干,这是她之前省下的口粮,一直不捨得吃,她想拿去给队友。
她的队友看上去太虚弱了,她怕对方会低血糖晕倒。
夏忆看着眼圈红红的少女,并没有向对方解释事情的始末,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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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她们都回屋里来。」
顾雪动作顿了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夏忆在跟自己说话,顿时鼓起眼睛,不满道。
「你在跟对我下命令吗?!」
夏忆轻笑了声,转身回到帐篷里掏了掏,拿出小型医药箱晃了晃,做出要递给顾雪的姿势。
顾雪看到医药箱,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要伸手去接。
夏忆手臂一收,将医药箱藏回了身后。
顾雪脸上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夏忆恍若未觉,淡淡地开口,选择了最简单粗暴,但也最有效的方式。
「把人带回来,我把医药箱借给你。」
「……你是说真的?」
顾雪眼底带着怀疑,显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也许是假的。」
夏忆摆出一副逗小朋友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道。
「如果你把人带回来,就有可能可以拿到医药箱;即便拿不到,你也没什么损失。」
「但如果你不把人带回来,就一定拿不到医药箱。」
顾雪:「……」
因为队友身上有伤,她才让她们在外面暂时休息,自己回来拿食物而已,她们本来也是要回来休息的,这屋子是她们的宿舍,回到自家宿舍确实…谈不上损失。
虽然夏忆话说得没错,但顾雪莫名觉得憋屈。
忍不住偷偷瞪了夏忆一眼,随后捏着手心的饼干,摔门出去了。
夏忆有些忍俊不禁。
如果这就是林永清安排的人,那不得不说,还挺可爱。
不过,这件事明显没完。
夏忆总不能莫名其妙地被坑,既然肖乐源把事找到她身上,自然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
她从孙计莹专程送来的饭盒中,抽出对方留下的联繫方式,慢条斯理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孙小姐,据我所知,你的跟班似乎不是很听话。」
第151章
肖乐源做的事, 看上去受损失的只是夏忆。但最终目的指向的是谁,想必孙计莹很清楚。
体育场内的管理很混乱,付出的人得不到回报,德不配位的人在做管理,用屁大点权力耀武扬威,大部分群众心理得不到正确引导,早已濒临崩溃,所有安静祥和就像泡沫,一触即碎。
而背后的人并不愿意管, 因为这些混乱,并不能影响他们高枕无忧的生活。
但是,现在明显不一样了,隐患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他们也该感受到威胁,做点什么了。
若只是夏忆和她这个宿舍内的六个人成为众矢之的,上面的人未必会当回事,但…孙计凌事件的发生机制,他们应该清清楚楚。
两万人发疯,足以将整个体育馆掀得天翻地覆,这足以让上面的人与舒适生活彻底说再见。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肖乐源真的是捅到肺管子上了。
夏忆确定,这件事发生后,上面一定会管,只不过能管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不确定孙计莹是更相信自己, 还是相信肖乐源。
她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她只是看不惯肖乐源招惹她,倒也并不怕此事对自己产生什么恶劣影响,她总有自己的退路。
夏忆将事情跟孙计莹交代完毕,便暂时抛在了脑后。
顾雪重新打开了会客室的门。
这次一併回来的人有四个,四个人都是女生,是这个宿舍的原住民。
顾雪走在最前面开门,另外两个女生搀着一个受伤的女生,她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受伤的女生面色惨白,腿上被划拉出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外翻着,连带衣裤都跟着血肉模煳。
她们每个人都风尘僕僕,衣衫脏破而凌乱,混合着尘土与血迹,看上去刚刚经歷过一场恶战,虽然容色疲惫,眼底却依旧不失坚毅。
看着这些稚气未脱的脸,和与她们年龄不符的气质,夏忆忽然嘆了口气。
她原本对林永清所有不满,在这瞬间忽然消失殆尽。
这样的女孩子,不该在莫名其妙的战斗中蹉跎,也不该被小人欺凌。
四个人依次进到屋里,反手锁上屋门后,互相扶持着坐在床铺上,一时间相视无言。
林永清之前大致交代过,她们知道夏忆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而且,夏忆初来乍到,便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让她们下意识保留着敌意和戒备。
夏忆并不介意,她从医药箱里翻了翻,翻出了消毒用品,药物,以及包扎用的绑带,以及剪刀和一些…缝合用品。
受伤的女孩伤口清理过,但她还是递过去了一瓶矿泉水,理论上来说,还应该有麻药的。
夏忆轻嘆了口气,上次明嘉亦受伤就没有麻药,如今还是没有,看来抽空还是要去袁希影的医院一趟,弄点她之前买不到的药品出来,以防万一。
即便药品并不齐全,也已是对方几人求之不得的,她们本来没太抱有希望,看到夏忆真的把东西掏出来,脸上真切的露出感激之色,顾雪眼圈红了红,几乎泛出了泪光。
她们被苛待太久了。
她们长期受到的教育,让她们总认为自己是强者,试图照顾别人,试图帮助别人,从来不求回报。
之前她们背后有完善的体系支撑,可以得到完备的物资和良好的休息,伤病也可以获得抚恤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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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她们什么都拿不到,却还要像原来一样,毫无保留地付出。
付出鲜血和生命。
她们怎么可能不委屈。
看到她们这幅神情,夏忆忽然想到在停车场里,林永清的那个手下,那个挨了她一枪却没有还手的女生。
她在受伤后始终一声不吭,对于林永清的安排也没有丝毫不满和疑义,甚至还在帮夏忆搬运物资,那她…情况怎么样了呢?
在得知末世来临开始,夏忆的同情心便被她杀得七七八八,冷漠和冷眼旁观充斥着她的每一天,可这几个小姑娘…
她又嘆了口气,说道。
「林永清那边也有个女孩受伤了,你们把要药品用完后,也给她送去一份吧。」
顾雪眼睛里包着两包泪,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
「嗯!」
几个女孩结果药品后,准备开始包扎前,视线落在了明嘉亦身上。
明嘉亦情况有些诡异,他跟夏忆没办法分开,也没有合适他俩独居的房间,导致现在的安排后,他是一个男生和五个女生住在同个房间。
如果是外面的大通铺还好,反正所有人都在一个空间,反而不觉得奇怪,可现在就莫名有种,他误闯女生宿舍的感觉。
他无奈地窝进帐篷深处,背对着室内的众人,避嫌。
受伤的女孩将裤子脱了下来,夏忆本想让她直接在裤子上剪个洞,却被对方拒绝了,顾雪说,她们没那么多换洗衣服。
原本上是有的,她们有好几套服装,每种衣服都有两套换洗,每个季节都会发新的,如果坏了或者丢了,也可以去领。
但是现在没有地方去领,衣服的消耗速度却变快了,她们身上衣衫脏兮兮的,是因为已经…没得可换了。
她们甚至没有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衣服只能用清水勉强洗洗搓搓,那些住在避难所里不用出门的人,这般凑合着洗也许够,她们衣衫上的血渍污渍,又怎么洗得干净呢?
夏忆今天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气。
不过衣服这件事还真没办法,她空间有限,也没带那么多换洗衣衫,只能把自己自带的洗衣液分给了她们一袋。
受伤的姑娘安静地包扎着伤口,额头沁出汗水,却始终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默默地忍耐着。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她们把伤口收拾完毕后,又把在余下的药品中分了一部分,给林永清送去,所有事情都做完,夏忆才重新叫她们过来。
此时,姑娘们眼底的敌意和戒备逐渐消散,不过是一点小恩小惠,她们眼底便真真切切地升起了感激。
几个人收拾好衣衫,盘膝围坐在帐篷前。
夏忆转身从背后纸箱中,拿出了四盒自热米饭,并着四块压缩饼干,四包泡面,四个能量棒,四听可乐,给她们每人一份,递了过去。
顾雪看到这些食物,眼底终于露出震惊之色。
她们在避难所里,每天只能靠几块饼干果腹,莫说自热米饭和泡面了,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热食了。
否则,在遭遇夏忆「吃红烧肉」给她们带来的麻烦时,也不会那么愤怒。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明显看到了对方在咽动口水,各自天人交战许久,居然还是拒绝了。
「我…我们不能收!」
「这太珍贵了,现在的口粮这么少,你把东西给我们吃,日后会后悔的。」
顾雪摇了摇头,面露认真之色。
「老大说…接下来我们不需要再执行任务了,我们可以…可以自己出去找吃的。」
「我欠了你们一顿饭,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也很难在区管那里领到饭,我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这是补偿。」
夏忆轻声道。
她不打算解释和孙计莹之间的关系,与这些小姑娘们也未必解释得清。
顾雪几个人看上去太憔悴了,她也需要以此为理由,给对方几个人些像样的食物,让她们稍微补一补体力。
夏忆虽然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打算接管这几个小姑娘,但她并不是要长久养着对方。
斗米恩升米仇,她始终谨记着这点,并不会因为对方看起来品行良好,就忘记了这最基本的原则。
夏忆会用她自己的方法,建立和对方良好稳固长久的合作关系。
顾雪眼圈再一次红了。
但这次她并没有开口拒绝,而是抽泣着点了点头。
「嗯!」
这边四个人慢慢吃着自热米饭,这是她们一个多月以来第一顿热饭,这顿饭吃得她们几乎热泪盈眶。
没有人大口吞咽,她们不捨得浪费一粒米,每一口每一口都吃得小心翼翼,像是要记住这顿饭的味道。
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孙计莹,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她的父亲,孙岭之。
孙岭之虽然没能抓到杀害儿子的兇手,但对于孙计凌死前发生的事情,反覆查了许多许多遍,自然知道此时情况的兇险。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派人开始了行动。
他们需要稳定体育馆内众人的舆论,自然不会承认任何事,把体育馆里所有的传闻一律打成了「谣言」。
为了让「谣言」不再传播,他们要惩罚传播「谣言」者,至于惩罚方式也很简单。
从避难所里丢出去就好。
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大家即便没有亲身经歷过,也或多或少在网络上得知过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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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难所里的人过得再惨,每顿饭只有三块饼干,那也是三块饼干。
而外面的人,是要饿死的。
他们几乎不分青红皂白地冲进人群,随便架起来几个人,拎着领子便往体育场外押去!
第152章
这些人的目的是杀鸡儆猴, 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感到害怕,不敢再出头, 让问题不要再发酵。
只要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他们不在意传播谣言的人是谁,挑拨离间的人又是谁,没有人有兴趣查清事实的真相。
他们抓人的逻辑可以说…没有逻辑。
那群被押出来的人,有的刚刚洗漱完毕,有的还在床铺中睡觉,他们其中大多数人,不仅没有参与过这件事,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这些人在避难所里听安排习惯了,起初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第一批人被赶出避难所,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可惜背后的「执法者」铁面无私,拿着武器就将人往出赶,看到有人不愿意离开的,连犹豫都不曾犹豫,抬手便是一枪!
只听「砰」地一声!
整个体育场都安静了。
中枪地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他刚刚是刚从床上被挖出来的,头髮睡得像鸡窝一样,脚下还踩着拖鞋。
他是这个区管阿姨的亲生儿子。
借着母亲分发物资的权力,他在这个区域中,虽然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但起码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力,走到哪里说话都有人听上一听。
他听闻自己居然要被赶出避难所,心中哪里能接受的了, 推开人群便要找执法者理论。
他的动作太大了,力道太重了,表情攻击性也太强了。
「执法者」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在出来执行命令的时候,便得到了个隐藏命令,既然杀鸡儆猴,那做得彻底点,索性真杀一个!
只有见了血,外面的这些「刁民」才会消停。
男生哪里知道这些背后的细节,他本以为以母亲的身份,自己说话怎么也会有点分量。
哪里想到,无论是他还是他母亲,在这些人眼里连蝼蚁都不如,只不过是刚刚冒了头,便原地横尸当场。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直到死都不敢相信,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出所料,这一下威慑力是真的足。
无论是被定义为「谣言传播者」的人,还是旁边的人,从此彻底噤了声,没人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甚至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这些人几乎是心如死灰地,沿着被驱逐的路线,向体育馆外部走去。
出去了他们起码可以暂时活下来,无论外面面对什么,只要能活下来,总还有想办法的机会;若是在这里反抗,那便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就在这短暂的武力镇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几乎是认命了。
人群中唯一一个没认命的,便是那个怀着孩子的孕妇。
她没有男生特殊的地位,自从进入到避难所后,便很久都不层体会过任何优待与不同,她不敢仗着怀孕去寻求任何宽恕,她只是原地跪了下来,几乎是泪流满面地哀求着。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发誓…」
「求求你们…你们能不能放不要赶我出去,我死了也就死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啊…求求你们…」
「…你们行行好…权当积德…行行好…」
围观的人群几乎是冷漠地看着她。
对弱者同情是奢侈品,在资源富裕,大家有能量的时候,更愿意去帮助弱者,同情弱者,在所有人都濒临饿死的时候,这些善意都会被消磨殆尽。
「执法者」做事并不急,他们非常有条理地,在每个区域中都选择一批人,将他们赶出去。
人选的并不多,不至于群情激奋的程度,但事情闹得也不小,足以让这附近所有人了解事情的始末,并且因此产生恐惧。
「都是他们乱传谣言的代价。」
「都给我闭上嘴,谁都不许胡说八道!」
「再胡说的人,统统都赶出去送死!」
这般铁血的手腕和态度,以及地上那无人收拾的尸体与鲜血,足以震慑到所有人。
而孙岭之想要传达的声音,伴随着无边的惊恐与畏惧,成功传达到每个人的心底,在沉默无声的体育场中,暗自掀起惊涛骇浪。
「我们不是嗜杀,是真的没有办法。」
孙岭之在事后是这么跟林永清解释的。
「这就像是公司运营,老闆可以拿出很多钱出去做慈善,也不能随便给员工涨工资。」
拿出去做慈善是一次性消费,消费过后便可以收穫声誉,而涨工资却是长期稳定的大额支出,是真真正正要动资本家蛋糕的,这两件事根本本不可同日而语。
酒店里的食物也是如此。
即便是住在酒店里的人,虽然都是拥有单间的特权,也依旧分三六九等,有的人住附近的快捷酒店,有的人住五星级。
而真的能在食物上享受特权的人,只有星级酒店里这,满打满算不过百人而已。
外面可是有几万人。
这百人可以有专门的厨师,专门的服务员,几万人可不行。
即便是他们愿意把食物分出去,也没有那么多厨师和餐具,谁来做饭,谁来洗菜,谁来洗碗,那个不是要人力物力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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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办法为这些人服务。
最重要的是,酒店里的物资虽然多,也没有多到那个份上。
不过是够这百人吃吃喝喝挥霍两三年罢了,在食物保质期结束之前,确保衣食无忧。
但,这百人吃的食物,若是拿去给几万人分。
甚至不够…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之后,大家都要饿死。
孙岭之耸了耸肩,对此振振有辞。
「资源永远都是只能供给给顶尖的少部分人,这就是世界运转的真相。」
「你无耻!」
林永清越听越气,可偏偏又反驳不得,对方自有他一套逻辑,这套逻辑拿来矇骗世人多年,甚至很多人打心眼里都是认可的。
她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左顾右盼,偏又找不到泄愤的办法,只得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桌子上。
踹翻了桌子,也踹翻了桌面上的茶具。
茶壶和茶杯碎了遍地。
满室茶香。
孙岭之深深嗅了嗅空气中的香气,面露可惜之色,摇了摇头道。
「可惜了,这是今年最好的新茶。」
「外面的人每天都在饿死,体育场的每个人都吃不饱,你却还在喝着这么奢侈的茶!」
「那又怎么办…只有这区区几两,我若是分给外面的所有人,也分不过来啊…」
孙岭之满脸无辜。
林永清越听越气,翻起枪管顶在孙岭之脑门上,面色冷厉。
「我不想听你那些歪理邪说,我只要告诉你,外面那些草菅人命的事,别他妈让再让我看到第二次!」
她一字一句地道。
「否则,我一枪崩了你!」
说罢,再不停孙岭之说的半句话,径直摔门而出!
孙岭之坐在酒店顶楼的茶室中,身边还有四五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永清发疯,自始至终没有说半个字,也不曾有丝毫为之动容。
直到林永清离开这间茶室,众人才纷纷露出不屑之色,重新叫了服务员,给他们上了一壶新茶。
「底下那些人,当初就不该管他们,天天发食物白养着他们还不知足,现在还他妈出来闹事。」其中一人低咒道。
「不养他们,哪里能拿到上面分配下来的资源?不养他们,又哪里能获得林永清这种人的保护?有失必有得,没办法的事。」另一个人淡淡劝道。
「反正上面分配的资源都拿到了,以后也不会有更多了;那些人也被我们收买得差不多了,林永清这个冥顽不灵的,大概永远都学不会听话。」
几个人低声商议道。
「不行就让她带着她那几个手下滚蛋吧。」
孙岭之沉默片刻后,也点了点头,贊同了众人的提议。
「差不多是时候了。」
未来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劣,底下那些人他们早就不想养了,不过是碍着林永清的面子,一直只能维繫着表面的平衡,勉强做做样子。
如今物资本就越来越匮乏,这些只知道吃喝的废物又提供不了任何价值,跟别提他们还贪得无厌,越养越不听话。
就这么一直养着,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关于体育场内的「谣言」事件,孙岭之众人没有再过多关注。
因为从表面上来看,这波镇压非常非常的有效。
体育馆里更安静了,所有人更顺从了,那些所谓的「谣言」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好像全部都回归到之前,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上位者总是容易自负,会轻视人心,想操纵人心,认为自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
但人心又哪里是完全可以被操纵的?
他们这波武力镇压,成功震慑住了所有人,大部分人不再敢明面上闹事,但他们内心的愤怒却并不会消弭,愤怒导致的影响力也不会消失。
若是仔细看众人的眼底,恨意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也表现得更隐晦了。
肖乐源最恶毒的点在于,这场挑拨只要开始,便註定走向一条不归路。
双方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註定不死不休。
第153章
众人的敌意,夏忆是能感受到的。
她和孙岭之这些人不同,她不是高高站在天上的, 她会切实地出现在人群中。
她等到事情过了两天后,又试着出去领一次食物,目的倒不是为了那些食物,她就是想要去观察一下,外面这些人的状态。
区管阿姨眼睛红红的,却并没有为难她,看上去态度甚至更善意了。
除此之外,那些对于她穿着防护服指手画脚,跑过来搭讪的人不见了,没有了那些自以为年长便居高临下,对着别人指手画脚的人,领餐的过程也顺畅了许多。
这些人距离她更远了, 更客气了, 但…恶意也更明显了。
这些眼底看着夏忆的敌意和恶意,仿佛能够化为实质,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莽,随时随地都在等待着猎物分神。
只要她一个不小心, 就会被对方彻底撕碎。
那次无差别对「传谣者」的惩罚行动,并没有实施连坐,很多人的亲人还在。
他们有的人被送走了老婆, 有的人被送走了兄弟,有的人被送走了孩子。
虽然,这些人在身边的时候, 他们未必多在意对方,但如果对方不在了, 亲人被送走的屈辱却会化为恨意,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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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孙岭之派人做的这一切,最终承担众人恨意的人,却是夏忆,哦,可能还有她那几个可怜的室友。
「都是因为她,我们才会失去自己的亲人,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所有人都看不透事情的真相吗?没有人知道单纯是上面有人想要他们闭嘴吗?
并非如此,他们并不傻,并不是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他们只是做了选择。
孙岭之太高高在上了,太远了,在酒店里,有保安看护着,恨不着,也报復不了。
夏忆不同,她们更近,更弱小,更容易被报復,人总是会忘记欺凌自己的罪魁祸首,转而记恨那些…他们配记恨的人。
哦,除了夏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在那群「传谣者」中,侥倖活下来的孕妇。
可能是她哭得太过悽惨,成功地打动了某位执法者,虽然没有当众打脸,将孕妇送回来,但也在赶人出去之前,偷偷留了个空隙,让她悄默声地熘了回来。
执法者心里十分清楚,这些被选中赶出去的「传谣者」,不过就是一群倒霉蛋,他们杀鸡儆猴的工具罢了,谁出去,谁不出去,根本不重要,完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所以看着谁可怜,偷偷放过一马,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体育场里面人那么多,大家都自扫门前雪,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跟本不会有人发现。
除了死了孩子的那个区管阿姨。
「凭什么你能回来,我的儿子却不能?」
她所有的恨意,不能指向孙岭之,因为孙林芝她不配恨;也不能指向夏忆,她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众人欺凌夏忆导致的后果。
但她可以…指向这个,在权力范围任凭她肆意欺凌的人。
她想给谁饭吃,就给谁饭吃,想让谁不痛快,就能让谁不痛快。
以为她可以搬出规则,做自己的遮羞布。
「不是我为难你,是规则本应如此。」
区管阿姨想要对付自己片区下的人,太简单不过了,她只需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
「所有食物只能发放给名单上的人。」
至于这个孕妇,她是谁?她不是已经被赶出去了吗?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自然不能为她发放物资。
拥有权力的小人,欺负别人就是这么简单。
夏忆路过那个孕妇的床边,看着对方蜷缩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瘦削的肩膀薄如纸刃,出了凸起的腹部,完全看不出是个孕妇的样子。
怀孕期间遇到这种事情,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她的家人担心未来生死未卜,便托人找了个名额,将她送进了避难所。
谁知这里不是养胎的安稳地,一日三餐完全不足以果腹,只能勉强维生,胎盘中的孩子不会管她死活,只会自顾自地掠夺着自己需要的营养。
夏忆顿住了脚步,将自己领到的食物放在了孕妇床边。
看到这个孕妇的模样,莫名让她想起了毕珊珊,两个人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繫了,不知道对方最近生活如何?
不过,分享出去领到的食物,也是她能够提供善意的极限,她不可能拿出自藏的食物,那不仅不能帮助到对方,还会遭到觊觎,引来无边的危险。
夏忆没有在意孕妇感激的神色,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了。
在这个体育场馆内,她和明嘉亦二人穿着防护服,就像是黑暗中的两盏电灯,无比扎眼。
他们的背后紧随着无数道视线,带着杀意和恨意,令人如芒在背。
若说这里没有一个人好人也未必,该是有些能分清是非的人。
只是,分清是非的人不会站出来保护,思维扭曲的人,却会带来伤害。
「之后不要再出来领食物了。」
夏忆对明嘉亦说,也对顾雪那几个丫头说。
外面的情况明显没有变好,孙计莹背后的人可能是无心管理,也可能是无能管理,场馆内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疏导,反而变得越来越糟。
她们还没穷到刀尖上舔血的地步。
「可是…我们吃什么?」顾雪下意识问道。
林永清与孙岭之众人闹掰后,除了每日的口粮外,已经什么都领不到了,几乎是被困在了避难所中。
他们的生存能力并不差,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打猎求生,也要有森林有荒野才行,在一个现代化城市的体育馆里打猎,猎蚂蚁吗?
体育馆的位置太远太偏僻了,根本不是游泳可以游出去的,必须要依赖交通工具。
而林永清…没有足够的汽油。
夏忆观察了整个避难所的情况。
从资源的角度上来看,这里有鸡鸭鱼肉,有刀枪子弹,有游艇飞机,也有保卫人员,可以说一应俱全。
然而,这些东西林永清的人根本接触不到。
这里的权力可以说是高度集中,因为无论是食物,子弹,还是汽油,都放在了专门的仓库中,由孙岭之的人来保管。
所有区域管理者,只能在每天推着小车,去仓库门口领食物,所有出门的执行任务者,也需要根据今天的特定情况去领资源,比如汽油,比如子弹,如果没有这些特定原因的话,他们什么都拿不到。
林永清的人在每一次完成任务前,都要去打报告打申请,求爷爷告奶奶地要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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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资源非常有限,几乎是卡着他们的需求,多一份都不会给。
等他们完成任务后,快艇油表便直接告罄,根本不足以支撑去其他地点找食物,只能不得不回到避难所,领那些微不足道的口粮。
这是为什么林永清虽然带着不少人,却至今没有离开这里,还要把夏忆骗过来做大腿。
他们虽然有人有枪有船,但人要吃饭,枪要子弹,船要汽油,没了这些供给,她们根本活不下去。
养活一支队伍,那里那么容易。
林永清自己可以不顾死活,却不能让手下这群姑娘们跟着挨饿。
孙岭之就是用这些资源,卡着他们的脖子,逼着他们听命自己。
只要他控制着林永清的汽油,她的小队就像是被斩断翅膀的猎鹰,捕猎技巧再过强悍,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顾雪对此事恨极了。
她们早期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发现过不少超市,便利店之类的地方,其实可以供给物资很久很久。
但那时候她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习惯性地拿着物资便归了公,想着用来养活更多的人。
谁知不仅没有养活更多的人,反而养肥了拥有权力的蛀虫。
如今,外面大部分的资源点都被掏空了,她们即便是有异心,想要自立门户,却为时已晚。
「自己出去找,以你们几个人的能力,食物总能找得到。」
夏忆看向顾雪的视线非常淡然,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坚定。
她从明嘉亦开来快艇中,分出了些汽油给对方。
「我可以提供些启动资源,更多的资源需要你们自己找。」
「出门先找个加油站,这几个地势比较高,大概不会被淹没。」
她翻出手机地图,指出提前标记好的几个加油站,地势都是比较高的,不至于被水淹没。
她原本预估加油站可能会很抢手,谁知海平面上升后,整个世界都被水淹没了,如今汽车开不出门,加油站里的油大概率还有倖存。
「加好油之后再去找食物,找到了也不急着带回来,最好在外面有暂时可以落脚的安全地。」
顾雪几个人自从来到体育馆后,资源始终被人卡着,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这是第一次可以放开了手脚出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她们几个人的武力值,想要在外面活得风生水起并不是难事。
顾雪听着夏忆事无巨细的嘱咐,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知道自己这么问不合时宜,可又忍不住想要问。
「你拿出来这么多东西,就不怕我们几个走掉,再也不回来吗?」
第154章
夏忆没回应顾雪的话。
她从包裹里掏出了四套防护服, 给几个人带上,叮嘱道。
「那h埃尔法病毒神出鬼没, 你们还是要谨慎防护些,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除此之外,她又给对方补充了食物。
与上次一样数量的物资,四份自热米饭,四份压缩饼干,四份泡面,四份能量棒, 以及四听可乐。
想了想,她又从包里掏出四个直饮水吸管,以及对应的消毒片。
出门在外带足够的饮用水是不现实的,夏忆自己的储备量也不足,但这两个神器是专门野外露营用的,只要有这两个东西在,在什么荒郊野岭都不怕没水喝。
将所有东西都按部就班地摆在面前后,夏忆神色淡然道。
「我能给你们的就这么些了。」
不少, 太多了!
顾雪内心几乎在咆哮!
压缩饼干极其顶饿, 比他们之前吃的饼干顶饿十倍, 半块足够他们支撑一整天,而上次给她们的还没吃完,至于泡面和能量棒, 她们根本就不捨得吃。
如今再给同样份额的物资,只要她们几个省着点用,足够吃一个星期没有问题!
早就不想在这里受鸟气了!
这不仅是顾雪, 可以说是林永清所有的属下共同的心声。
林永清刚刚向所有人传达了消息,以后不必再服从避难所的命令,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大家完全可以天高任鸟飞。
然而,这只是说说,她们内心对此并不抱希望,想要攒够脱离这里的基础物资,太难了。
顾雪也是这么认为的。
谁知道,事情的变化就来得那么快,看着面前充足的物资,她知道,自己未来再不用受避难所的束缚,可能有无限的可能性!
顾雪心脏疯狂地鼓譟着,激动得心里都在颤抖,这么大的馅饼从天上砸下来,没有人能做到不热血沸腾。
她抬眼看着夏忆的帐篷,看到里面明显瘪了不少的物资箱,眼底写着真实的疑惑,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们?」
夏忆的眼睛很亮很亮,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道。
「因为,这只是个开始。」
夏忆这番话说得意义不明。
顾雪有些迷惑,但看着对方明显不打算解释,她也不好再问,只道。
「还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她付出了那么多,就不需要一些什么回报吗?
双倍的物资,三倍,四倍,都行。
夏忆为她们提供了这么大的帮助,用更多的物资交换她们也心甘情愿。
谁知夏忆思索片刻,只是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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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放开手脚去干。」
「什么都不用担心,遇到事就回来,一切有我。」
顾雪怔了怔,眼底忽然泛起了酸。
她定定地看着夏忆,防护服挡住了对方的脸,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眼前的姑娘年纪并不大,也不过比他们大几岁,身材瘦瘦小小的,却不知为什么,仿佛自带如渊的气质,让人觉得她处变不惊,自信又坦然,没有任何企图心。
她们曾经是最尖锐的武器。
拥有最强劲的实力,打败无数同僚,被他们崇拜,被他们嫉妒,被他们仰望,那是她们毕生的荣耀。
而如今,荣耀不再。
她们被迫听命于这家体育馆的上层,对方根本没有把她们当人,她们的作用只剩下做武器,作为剷除异己的刀。
对方使用百般手段,只想着驯服她们,要挟她们,控制她们,做握这柄刀的人。
事到如今,她们已经感受不到作为刀的荣耀,只想着要摆脱。
当她们得知林永清将自己「送」给夏忆时,以为自己这把刀不过是换了个新主人,为了生计,她们不得不被新的人钳制,继续完成作为刀的使命。
夏忆有这个机会的。
她完全可以做与孙岭之一模一样的事,依靠物资拿捏她们,逼着她们为自己所用。
然而她没有。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为她们准备好了一切,然后叮嘱一句。
「放手去干,一切有我。」
顾雪几乎是含着泪花,狠狠地点了点头!
夏忆目送着几个人上了快艇,背影飞速地离开。
她还真的不屑于靠要挟驯服别人。
送的这点油算什么,她拥有足足几个加油站,送的这点物资算什么,不过只是她物资的九牛一毛。
随着队伍的逐渐壮大,她脑海里的蓝图也越来越清晰。
有武力配置,有治疗配置,有后勤配置,她的避难所,虽然规模很小,但却十分精密,自成体系。
比体育馆这个看似规模庞大,内里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地方,胜了不止一层。
顾雪几个人需要自由,但自由过后,她们也需要坚固的后盾,为她们提供持久的安全感。
夏忆不是信任别人,她是信任自己。
顾雪几个人一定会回来找她。
而且,她也正经想要看看,眼前这几个小姑娘的真实实力。
将一行四个人送上快艇后,夏忆和明嘉亦简单商量了下,他们其实也想走。
林永清绑她来的目的本就很简单,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送她几个人,想让她帮忙养着,可又怕被她苛待了,心理纠结得很,索性就把夏忆「请来坐坐」。
只要夏忆跟顾雪几个人关系处好,未来可以做朋友,做队友,甚至于…只要夏忆愿意为她们远走高飞提供些基础条件,就足够了。
双方没有摆到檯面上的「约定」,夏忆已经做到了。
她想要离开,林永清也不至于阻拦。
谁知夏忆二人刚刚回到酒店会客室,本想将东西收拾打包,却惊讶地发现。
他们…走不掉了。
体育馆内戒备森严,圆形的场馆原本有八扇门,如今八扇门锁了七扇,仅剩下唯一一扇门敞着,还许进不许出。
诺大的场馆里分外安静,只能听到一个人咯咯咯地怪笑声。
透过那扇门向内看去,毫无意外地看到,那怪笑发疯的少女,正是孙计莹。
孙计莹身后带着十来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悠悠哉哉地走进了场馆。
她走着走着,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住,随手拎起一个身影,动作没有半点迟滞,反手便将匕首划在对方脸上!
只听对方「啊」地一声惨叫。
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地血口。
还不等对方反抗,身后的人顿时涌上前来,摁住此人的身体。
孙计莹探出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对方伤口,随即毫不犹豫地摁了进去!
手指摁进肉里,顿时将伤口摁得血肉模煳,伤者再次「啊…」地惨叫出声,声音益发悽厉悠长。
「是你吗?」
孙计莹缓缓转动着拇指,在对方的伤口上反覆肆虐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你吗?」
「不是…不是…」
对方下意识反驳着,感受到伤口上剧痛愈发严重,急忙改口道。
「是…是…!」
「原来是你啊!」
孙计莹从腰间拔出枪,对着对方的脑门就是一下!
又是「砰」地一声,径直将人击毙在地!
直到死,这人都不知道他答应的「是」,究竟指的是什么。
夏忆透过大门看到这一幕,依旧忍不住有些震惊。
孙计莹最近玩枪倒是顺熘多了,但…发疯程度也严重多了。
不过,孙计莹后面跟着那么多跟班,平日里不都该拦着她发疯才对?
如今看这架势,不紧不拦着,居然有助纣为虐,纵容她发疯的趋势…
这是又发生什么了?
夏忆正琢磨着,场馆内情形再变。
孙计莹又盯上了一个新的受害者,反手在对方脸上划了一刀!
她的发疯持续着,一刀比一刀狠!
整个场馆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地看着这一幕,眼底几乎要崩出火花。
孙计莹一边撒气,一边怒骂,咒骂声一重叠一重,自始至终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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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页
「你是什么逼玩意?也敢骑在我头上?」
「喝,你信不信我也让你喝!我让你喝你自己的血,喝你自己的尿!」
「我他妈弄死你…我他妈弄死你!」
夏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听懂了孙计莹为什么发疯。
上次的「传谣者」镇压事件后,闹事的人意识到自己螳臂当车,不再在明面上抵抗,但他们心中的恨意…却从来不曾消弭过。
在这几天里,他们反覆试图混进酒店,想要弄点吃的,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酒店的安保很严谨,那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阶级分割线,酒店内部的人,和酒店外部的人,过得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这一次次的挫败,终于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与星级酒店里的那些人,拥有多么巨大的阶级鸿沟。
让他们觉得自己渺小,无能,又可悲。
避难所里关了这么久,人们或多或少精神状态都有些堪忧,有几个尤其变态的,便相处了一条离谱的报復手段。
他们发现酒店安保非常完善,但物资却并非完全如此。
尤其是那些瓶装的饮料,算不上酒店内部人员的特权,所有人每天都会分到好几瓶,所以管理也并不是特别严谨。
于是,他们几个趁着看管人不注意的时候,连续拧开了很多瓶饮料瓶,在里面兑进了…
提前撒好的尿。
第155章
如今资源比较紧缺,大家都比较珍惜能量,之前被诟病的不利于身体健康,容易导致发胖的饮料,早已经变成了抢手货。
笑话,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怎么可能发胖。
即便是星级酒店内部的人,他们每顿饭都更宽裕,不至于有挨饿之虞,但高能量的食物还是没有原来摄入的那么多,这些甜饮料也不再是禁忌品,大家都会喝一喝。
最重要的是,他们被人伺候惯了, 饮料都是被人拧开瓶盖, 倒进杯子里, 即便偶尔遇到一个就瓶吹的, 也会觉得只是自己之前开过盖,后来忘记拧紧罢了。
从来没有人发觉过…瓶盖的异常。
而且这些人很谨慎, 加的料不算多, 每瓶里就加了一点点。
不慎喝到加料饮料的人,隐隐觉得味道不太对,但又不是很明显,所以基本上不会细究,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被人明确尝出不对,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他们在确认饮料里加料的过程中,还在很多人那里传着品尝过,反覆确认着饮料的味道。
在这个过程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喝过这些加过料的饮料,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倖免于难,可能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不能细想。
完全不能细想。
细想起来,仿佛自己说的每句话里,都带着尿骚味。
这件事真的,彻彻底底,让酒店里的人,破防了!
喝这种东西? !
谁他妈喝过这种东西?
谁他妈收过这种侮辱? !
普通人都不会有过这种经歷,莫说他们这些人,身份地位已经混到这个份上,一辈子都处在上位,被人捧着供着的人!
怎么可能能受的了这种羞辱? !
他们想着,哪怕有一分一豪的可能性,自己曾经喝过那个玩意,他们家就要发疯!
他们甚至不敢再喝任何饮料,那么多饮料掺杂在一起,谁知道哪一瓶是干净的,那一瓶是脏的? !
哦不,他们甚至不敢想饮料。
只要看到饮料瓶,想到饮料瓶的形状,就会让他们回想起此时的记忆,这段令人耻辱的记忆!
难怪他们不拦着孙计莹!
难怪他们放纵孙计莹发疯!
他们自己也想发疯!
每个人胸口都攒着熊熊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将这些混蛋都付之一炬!
夏忆:「……」
非常好,她简直想不到孙计莹有任何理由不发疯,如果把主角换成她,她大概也要发疯。
往饮料瓶子里兑尿。
这他妈损招数是谁想出来的,真是绝了。
伤害性几乎没有。
侮辱性…毁天灭地!
也难怪孙计莹恨不得让这些混蛋的鲜血…来洗刷。
但,最最最最最坑人的是。
他们依旧没办法查到罪魁祸首。
在上一次他们为什么随随便便抓几个人惩罚,不是完全是因为他们懒惰,是确确实实没有办法。
这里又不是公检法,哪里有专门查案的高手,甚至于为了保存电力,这里的所有监控都早就被关闭了。
在几万人的场馆里,怎么可能查得出来罪魁祸首是谁,哪怕把所有人都问一遍话,也足以把嘴皮子都磨破了。
所以,上一次杀鸡儆猴,虽然会大部分人都感到恐惧,也会让罪魁祸首感到开心。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并不会被抓到,他们依旧可以逍遥法外,无论他们做坏事或者不做坏事,被赶出去恶概率没有任何差别。
那…为什么不报復呢?
反观孙计莹,她的发疯完全是就无能狂怒。
她没办法找到做缺德事的那个人,甚至没办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但她的怒火太过强烈,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于是…她就无差别的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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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没有任何逻辑,看到一个人,随便是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成为她的出气筒。
她只想要对方的鲜血和恐惧来消除掉内心的怒火,肆无忌惮地输出着内心的疯狂。
夏忆在体育馆门口站了没多久,便被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抵住,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信息。
确认他们二人不是馆内的人,而是住在宾馆后,便被人人用枪指着进了宾馆,勒令待在房间里,在外面事情结束之前,不许再出门!
夏忆:「……」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想要熘走是不可能的,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走掉。
不过好在她的物资还有很多,足够她和明嘉亦在会客室里苟很久。
那几个小姑娘被放出去了,屋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她们甚至可以脱掉防护服,消消停停地在屋里宅着,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想办法离开。
夏忆二人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宾馆,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在孙计莹弄死掉第五个人的时候,身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随手拎起一把椅子,对着孙计莹的脸便扣了上去!
孙计莹根本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还手。
她动作微微一顿,额间顿时涌出了血。
空气忽然安静了。
动手的那个人自己都懵了,手足无措地站着原地。
孙计莹慢慢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在动手人的身上。
一枪崩了过去!
对方当即应声倒地。
这下几乎捅了马蜂窝!
「我草,你没完了是吧!」
不知是谁怒吼了一句,也拎起一把椅子,发狠地再次向她头上砸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随着几声吼叫后,越来越多的人抬起了头,眼底泛着浓浓的愤怒之色,拿起手边一切可能造成伤害的武器,对着孙计莹狠狠砸去!
「我草,你他妈是真的不把我们当人,把我们当成你圈养的牲口了是吧?!」
「王八蛋,反正也是个死,老子不如跟你同归于尽!」
孙计莹才带了几个人进来,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眼前这十来个人,哪里拦得住发疯的众人?
他们高估了武器的震慑力,也低估了人流的威力!
几万人在开放场所里发疯,完全不是他们能抵挡的,很快便被胡乱砸来的椅子,打得头破血流!
孙计莹不知道,她犯了统治者的大忌!
她不是不可以发疯,是要有道理的发疯,适当的奖惩规则,非常有利于驯化众人。
比如说像上一次,他们的理由是对方「散播谣言」「触犯规则」。
在「触犯规则」这种藉口下,杀人是不会轻易触怒众人的,众人更趋向于相信,被杀的人罪有应得,都怪他们触犯了规则。
这样,这些人就趋近于袖手旁观,只要我不触犯规则,我就可以好好活着,其他人死了那是他活该,与我无关。
而孙计莹的发疯不同!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道理地,无差别伤人!
这种伤人模式,会让对方觉得,无论我做什么,结局都是一个死。
那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那我为什么还要忍?我为什么不要拖你下水,让你跟我一样不好过? !
当人群有了这样的认知后,便会彻底颠覆原本服从规则的心理预设,开始趋近于反抗。
一个两个人反抗,他们还可以靠枪反击,场馆里那么多人,就算他们打尽所有的子弹,杀伤力也不过九牛一毛!
而遍地的尸体和血液,只会激起众人的血性,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
众人隐藏在心底的怒火,在这瞬间全部被激发出来,无论是年幼的小孩,年迈的老人,失去亲人的受害者,无一不目眦欲裂,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将手边的一切当做武器,向前方丢去!
整个体育场里乱成一团。
人太多了,打斗,拥挤,踩踏,万人的场馆中,发生以上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是致命的,而此时几件事同时发生着。
众人的伤害已经不分敌我,他们几乎是全靠本能地,用尽全身的力气,跟身旁的人扭打在一起。
孙计莹几乎被打死在里面。
她被身旁的人拖着,半死不拉活地拖出了体育馆。
随后死死地锁住了最后一扇门,将疯狂又汹涌的人流阻挡在门后。
等到她走出体育馆时,早已被扯得衣衫凌乱,鞋子被踢得不知道去了哪里,头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沾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新鲜又粘稠的血迹。
手下人扶着孙计莹进入到酒店中,安排了专门的人帮她换衣服,清理伤口,顺便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这并没有用。
孙计莹哪里能安抚得住!
她本就是被那饮料气昏了头,家里人发现安抚不了她,才任凭她去体育场里出气发疯,让她顺一顺心底的怒火。
谁知道这番动静下来,她不仅没有把气出够,自己反而被暴打了一顿,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计莹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生气。
她气得想要砸掉整个房间,气得想要让这个世界都毁于一旦!
她现在甚至无法上厕所,无法直视厕所里的那个马桶!
孙计莹看着卫生间里的马桶,想着这些天不知被自己喝进去多少的饮料,脑海中忽然恶意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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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地看着那马桶,眼底浮现了一丝冷笑,忽地抬高了声音道。
「把肖乐源给我叫进来!」
第156章
肖乐源并没有马上出现在孙计莹面前,虽然不知道对方脑子里转着什么恶毒的主意,但他敏锐的第六感能察觉到,这个女人受了那么大委屈,势必要拿他撒气。
于是他…逃去了夏忆所在的房间。
夏忆:「……」
明嘉亦:「……」
两个人都脱掉防护服,本打算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一番,忽然被敲门声打断,莫名有些不爽。
只得慢吞吞地重新将防护服穿上,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房门。
肖乐源看到二人不爽的神色,明显误会了什么,神情颇有些微妙。
「你们不能光顾着自己…爽,看在大家认识这么久的份上,你们得救我…」
夏忆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她还没有记性差到忘记肖乐源做了什么。
要不是这个货为了挑拨生事,擅自将她得事情透露出去,她这两天也不会遭受那么多无端的白眼和敌视。
虽然这个插曲对她来说也不算坏, 甚至还加速了与顾雪几个人的关系, 帮助她们尽快建立信任。
但…这不代表她就会忘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抱着是什么样的恶毒心思。
夏忆不去报復这个人,已经是她心怀慈悲了,她简直不能理解,肖乐源为什么脸皮能这么厚,直到现在还敢上门来求她?
「你们一定要帮我,不帮我我这次真的要废了, 她被打得特别严重,此时必须要一个出气筒,我还不想死。」
肖乐源本就能屈能伸, 自从来了体育馆附近后,这项技能已经益发纯熟, 装起可怜来没有半点心里障碍。
「拜託拜託…」
肖乐源话虽是对着夏忆说的,口吻听起来很软,但眼神却看向明嘉亦,不停地暗示着,眼底泛着威胁。
明嘉亦对此视若无睹。
他自是知道肖乐源想要拿什么要挟他,若非有这个「把柄」在,对方哪里敢上一秒给夏忆送饭,下一秒就把他们二人卖掉?
肖乐源不就觉得这个「把柄」是免死金牌,自己在关键时刻定会替他说上一句话么?
他可真是想多了。
肖乐源在会客室门口没有停留太久,孙计莹的人便顺着楼梯找了下来。
整个宾馆本来也不大,如今又是连门都不能出,想要找到他不过分分钟的事。
肖乐源在这边软磨硬泡地哀求了半天,都没看到对方二人眼底有半点松动,眼见着孙计莹的人要到了,他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狠戾。
不是他小题大做,他知道接下来这关,真真的不好过。
孙计莹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若非事情真的紧急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会过来求明嘉亦。
红烧肉事件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明眼人想一想就能想明白,此时只有两个人知晓,要么是夏忆行事不谨慎,要么是肖乐源故意作恶。
他当然可以一推二五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事情推到夏忆行事不慎上,反正此事也没有证据,没有人能证明他做了什么。
可那孙计莹…哪里是讲究证据的人?
她若是认定了罪魁祸首是肖乐源,那就只能是肖乐源,根本容不得他辩解。
此时唯一的转机,便是夏忆替他认下这个罪过,只要夏忆承认是她办事不周,被外人发现了端倪,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肖乐源已经承认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可能会收到百般惩罚,若是发生在夏忆身上,孙计莹可能压根就不会计较。
可是,怎么能让夏忆主动背下这口锅呢?
只能靠明嘉亦来想办法说服她了,两个人出双入对这么久,明嘉亦还是对她有些影响力的。
肖乐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用明嘉亦的把柄要挟对方,让对方去说服夏忆,替他背下这口黑锅,让他能在孙计莹的怒火中,暂时倖免于难。
事情想得虽然美了些,但这个把柄足够大,莫说达成这个目的,就算是驱使明嘉亦做些离谱的事,肖乐源都以为并不难。
谁知…事情和他想像得完全不一样。
明嘉亦仿佛真的不介意那个把柄,他都这么百般暗示了,对方居然佯装看不见。
难道…事情就要这么不了了之吗?
那怎么可能?
如果你不仁,就别管我不义。
他肖乐源如果不痛快,谁也别想舒服。
眼看着孙计莹的人拾级而下,马上就要将他抓走上楼,肖乐源却倏地露出奇异的笑容。
他淡淡地打量着夏忆,唇角带着一丝嘲讽。
「你不会以为明嘉亦天天跟在你身后,像个跟屁虫一样舔着你,是因为喜欢你吧?」
夏忆:「?」
刚刚不是过来向她卖惨求救么,怎么话题转的这么快,她都快跟不上这个人的脑迴路了。
谁知肖乐源的话还没说完,此时又继续道。
「你不看看他是什么配置,以他的长相能力,什么美女挑不到,凭什么能看得上你?」
夏忆:「?」
开始人身攻击了?
肖乐源这番话说得半点不客气,但她却丝毫没有生气。
一方面…这些话着实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肖乐源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说话并不喜欢无的放矢,定然有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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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很好奇这背后的目的。
夏忆不把这番话当回事,明嘉亦却完全做不到,闻言径直急了,开口低喝道。
「你少胡说八道!」
明嘉亦看不得有人诋毁夏忆,在肖乐源眼里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他神态睥睨地看着夏忆,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这般紧张地堵我的嘴,不让我把话说出来,你就不好奇…他害怕你知道什么吗?」
夏忆怔了怔。
听闻到这句话,她这些天里萦绕在脑海中的疑惑,顿时豁然而通。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肖乐源做事嚣张肆意,把她得罪得那么彻底,却依旧能舔着脸凑过来求她。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不得不说,心脏的人想别人都是脏的,也难怪他们二人跟肖乐源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个人居然以为,系统会成为明嘉亦的把柄。
夏忆摇了摇头,忽然失去了兴致。
她还指望肖乐源给她提供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呢,原来如不如此。
「不想知道。」
夏忆淡淡地丢下一句,轻轻攥紧明嘉亦的手,转身便向房内走去。
也难怪事情发生那天,明嘉亦不愿跟她多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话题多说一句都脏了嘴。
看到夏忆毫不犹豫转身的模样,肖乐源顿时露出不甘之色,急匆匆地想要拦住她。
「你就那么相信他,相信他不会算计你,同图谋你…」
夏忆忽地顿住脚步,勐地打断了肖乐源的话,而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
「不要拿你的逻辑去揣测明嘉亦。」
「你不配。」
肖乐源顿时怔住了。
他几乎惊骇地笑出声,难以置信道。
「你知道他隐瞒你的是什么事吗?你就这么无条件地相信他,你就不怕…他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吗?」
夏忆实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看着从楼上拎着马桶搋子走下来的孙计莹,忽地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
「哎,跟你讲个笑话吧。」
孙计莹脚步一顿,原本板着的脸上,忽然露珠些许兴味之色。
夏忆指着肖乐源:「这个人,他馋你的身子。」
孙计莹:「?」
夏忆:「记住,你务必,务必不要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不要说用手摸他,连用脚踹他都不行,千万不要…赏赐他。」
肖乐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孙计莹眨眨眼,她没听懂夏忆在说什么,神情颇为懵懂,但还是点头道。
「好啊。」
「就这样。」
夏忆并不打算继续解释,牵着明嘉亦回到房间,「砰」地一声,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肖乐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在眼前合上的门,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忆说的话很隐晦,孙计莹没听懂,他却每个字都听懂了。
他被其中的信息量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险些忘了自己眼前的处境,只原地喃喃道。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
「她为什么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知道了还能这样?她为什么能忍得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
他根本不敢相信,明嘉亦做出那样的事,居然还可以被原谅。
是明嘉亦的段位太高了,他完全无法企及吗?还是他一开始就选错了,他该像对方一样,从最开始就无比坚定且专一的,选择夏忆?
「肖乐源。」
孙计莹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呆滞的人,却并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纡尊降贵地亲自从楼上下来,可不是听对方在这里念经的。
正如眼前三人所料,在她吃了这番大亏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最开始的那个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这个人就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放过呢?
孙计莹原地找了个台阶坐下来,脸上缓缓地绽出甜美的笑容。
「你最近嘴巴实在不老实,非常需要管教管教。」
她摇了摇手里的马桶搋子,不紧不慢道。
「我来帮你洗洗嘴。」
第157章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重新回到会客室,把防护服丢掉,决定暂时闭关两天,外面接下来几天不会消停,他们还是别掺和了。
反正里面有吃有喝有卫生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也可以权当听不见。
虽然外面依旧危机四伏,很多问题都依旧没有解决,但在此时此刻,确实鲜少的忙里偷闲,可以稍稍放松一下的时候。
夏忆长长伸了个懒腰, 一头扎进帐篷里,便从床底下往外扒食物。
在房间内有其他人的时候,她没有把全部的食物都放在明面上,大部分都藏在床底,此时没了那么多顾虑,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香菇牛肉, 土豆牛腩,奶油咖喱, 豆豉鸡肉…」
夏忆一盒一盒地往外翻自热米饭,边翻边嘟嘟囔囔地,翻出来三天的饭量后,随口问明嘉亦。
「哎,你想吃什么?」
「都行。」明嘉亦说道。
「也是,好吧,你手艺那么好,这些东西完全没法入眼…」
夏忆嘆了口气,手里的自热米饭也没那么香了。
又有一阵没吃过好吃的了,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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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不至于山珍海味吃遍,从小吃过的美食也算不少,但在真的馋瘾犯了时候,脑子里什么美食都想不起来,馋的东西十分接地气。
想吃本帮菜,想吃火锅。
夏忆忍不住嘟嘟囔囔地开口,低声抱怨道。
「想吃你做的菜了。」
明嘉亦早就把她的味蕾摸透了,给她做的饭没几顿,甚至都不是秀手艺的那种,是非常非常的家常菜,可偏偏顿顿在她癖好上蹦迪,让她好怀念。
「回去给你做。」明嘉亦回答道。
夏忆:「……?」
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明嘉亦的回答她说话的口吻似乎…过分冷淡了?
夏忆终于转过身来。
她钻进帐篷里找食物,明嘉亦站在她身旁,为了能就着她的手,身体微微弯曲,是个不太舒服的姿势。
随着她钻出帐篷后,才终于能站直身体。
明嘉亦眸光很深,眼底神色似乎有些复杂,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
夏忆是真切的迷惑。
「我…没觉得自己配置…怎么样。」
明嘉亦嵴背微弓,上身稍微降下来些高度,直视着夏忆的眼睛,慢慢地说。
「也不可能挑任何其他人…」
夏忆眨眨眼。
半晌才反应过来,明嘉亦是介意肖乐源说的话。
「嗨…你是说这个呀…」
不提醒她都忘了。
就,肖乐源算个什么东西,他说的话还不至于影响到自己。
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女孩子,几乎时时刻刻都会发现,有一群狗在对你点评,更别提夏忆这种奇怪的招嘲体质,有哪天没被人看不起,她自己都觉得新鲜。
很多人在遭遇类似的事情后会很生气,想要打脸打回去,他们感觉到委屈,趋向于向对方证明自己,证明我不是那样的人,证明我值得拥有,证明身边的人很在意我。
证明,你看,是你看走眼了吧!
这本质上就是弱者的自证。
如果自己很坚信这件事,有必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寻求别人的认同,向别人去证明?
夏忆和明嘉亦是什么关系,她自己有眼睛会看,轮不着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她从来没在乎过,所以压根不记得。
明嘉亦也知道她不在乎。
但是…他在乎。
他双膝微曲,身体再次接近了些,手掌轻轻托着夏忆的手腕。
平日里他都是这个姿势,二人有身高差,这样牵手的动作,可以让夏忆轻松些。
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他总是松松地拢着,今天…罕见地有些用力。
明嘉亦捏着她的指尖,手指蜷起。
「我…」
过了好半晌,他仿佛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微微别开眼,耳尖有些泛红,低声道。
「我…只喜欢你。」
夏忆下意识抬起头。
二人朝夕相处这么久,对于此事早已心照不宣了,明嘉亦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心意。
但这也是第一次…直白地讲述出来。
明嘉亦微微弯下腰背,将她的手指托在掌心,他的神情很庄重,甚至有些虔诚。
另一只手自然下垂,五指虚握成拳,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穿的t恤很宽松,只有身体前倾时,才能看出漂亮修长的腰线。
腰身位置窄进去些,与衣袖间留出一道缝隙。
很适合穿过一只手臂。
夏忆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她的动作比脑子还快,等脑子缓过神来时,手臂已经穿过他的臂弯,环上了他的腰身。
明嘉亦倏地僵住。
臂,胸,背,她能感受到的每一寸肌肉,统统都紧绷起来。
就这么紧绷地僵直在原地,直到夏忆在他的怀中笑出声来。
夏忆无奈地拍了拍他僵硬的后嵴,将脸庞在他的胸膛上埋得更深了些。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穿过他的胸腔,穿透他的心脏。
「知道了。」
「相信你。」
明嘉亦缓缓闭上眼。
悬在空中的双手顿了顿,试探着,慢慢地,慢慢地,覆上了她的肩膀。
感受到怀中的人没有抗拒,才终于放松了嵴背,双手缓缓用力,又拥紧了些。
……
一墙之隔,室内外两个系统拥有者,感受的是截然不同两种生活。
肖乐源心灵上收到了重度打击。
他甚至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一直以为,系统是个秘密的金手指,他该好好隐藏它的存在,不要让别人知晓。
他也一直以为,系统的功能不会被女性所接受,他该独自享受它的功用,不要攻略对象知晓。
在他拿到系统的当时,这个规则便被奉为圭臬,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直到今天,他在明嘉亦身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相反答案。
明嘉亦身上带着这个系统,居然能让身边的女人通盘接受,没有半分不满和屈辱,甚至乐得帮他完成任务。
为什么,凭什么?
是明嘉亦的手段比他更高杆?
还是他做错了,是他选错了?
他就该表明自己的态度,显示自己的实力,让身边的女人看到,让身边的女人臣服。
她们自然而然就会接纳和顺从?
肖乐源对于自己多年来秉持的价值观,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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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身边有孙计莹在,他精神上的打击显然远远不够。
他还要承受些物理上的,具体的,身体上的打击。
肖乐源看着那女人面色狰狞地走来,心下勐地一横!
明嘉亦可以做到的,凭什么他不行?
既然看到这条路,那就走一走,置之死地而后生!
肖乐源压抑着身体试图逃跑的冲动,故意做出大佬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
「我有系统。」
孙计莹:「???」
一个两个地,怎么说话都没头没尾。
孙计莹摸了摸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她今天的目标也很明确,非得把眼前这个人炮制明白,才能消掉心头之气,自然不会随便两句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
「我管你四筒还是八万…」
「孙计莹!」
肖乐源在她抬起马桶搋子的瞬间,急忙开口阻止道。
「我知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但…我很厉害的,你要不要试试?」
说罢,他抬起一只手,缓缓地向对方伸去。
肖乐源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主要是他不想透支自己的时间,也没有渠道获得积分,所以没办法证明自己的实力。
在来到体育馆之前,赵婷临死的时候,曾经稍稍给他补了些积分,但太少了,不足以拿来交换什么。
来到体育馆之后,孙计莹把他当成狗一样看着,既不碰他,也不让他碰任何人,他根本没机会去获得新的积分。
就这么不高不低地吊着,直到现在,他还是积分不足的状态。
其实,只要孙计莹配合点,让他牵一牵手,或者…肖乐源想起了夏忆的话,皱着眉头想,摸一摸脚也不是不行。
只要给他机会,就能让他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脑子里想的东西虽然也不怎么干净,但远没有他说的话猥琐。
肖乐源没意识到,他的话能产生多大歧义。
孙计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眼前这个王八蛋,为了他一己之私,想要挑拨避难所内部纠纷,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最终导致她喝了…最终导致她喝了加料的饮料。
这个王八蛋看到自己这个受害者,就算不知道下跪道歉,也该懂得下跪求饶。
他在做什么?
调戏她?
肖乐源这个王八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肖乐源,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
孙计莹使了个眼色,让左右的人摁住肖乐源,拿起搋子便向他脸上怼去!
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尝过的滋味,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尝一遍!」
马桶搋子上的脏污泛着臭气,寸寸逼近。
肖乐源缓缓瞪大了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知道此时此刻才意识到,孙计莹不是想要打他一顿出出气,她是真的要把那玩意…怼在他的脸上。
肖乐源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他拼命地歪着脸,躲闪着迎面而来的臭气袭击,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
「孙计莹,你敢!」
第158章
马桶搋子顿住了。
孙计莹将手向旁侧偏了偏,露出了那张天真又带着恶意的笑靥。
「我敢?」
「我为什么不敢?」
她拿着马桶搋子在肖乐源面前晃了晃,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你背叛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怎么敢?」
「你害得我喝下那…饮料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怎么敢?」
「你害得我…在体育管理被群欧差点死掉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怎么敢?」
「我…我…!」
肖乐源被问得噎住了,他想要解释, 却又无从解释起。
他却是背叛在先,他确实有私心再先,但事情的后续发展…他也没想到啊!
他想着两边闹起来,鹬蚌相争,他就可以渔翁得利,浑水摸鱼。
他只是想把水搅浑而已。
他那里想到外面那群疯子,会做那么噁心的事啊!
这也太噁心了!
这真心跟他没关系,他想都不会想啊!
可偏偏这件事, 始作俑者又确实是他。
如果他想着闹事,不在中间挑拨,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
肖乐源张着嘴,脑海中疯狂地措辞。
他的措辞没有完毕,孙计莹的话也没停过, 依旧在滔滔不绝地道。
」你,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全凭着我才能在这里苟活的废物!」
「你他妈什么事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
孙计莹越说越生气,越生气笑容反而越甜。
她甜甜地笑着,用马桶搋子勾起肖乐源的下巴,欣赏着他脸上崩溃的神情。
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仅敢,我还要让你这辈子,彻底地,记住,背叛我的滋味!」
「让你知道,我所受的所有不爽,都会在你身上加倍奉还!」
带着脏污和臭气的搋子真的怼在脸上,肖乐源脸色登时涨红!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
这是耻辱!
是无法洗刷的耻辱!
肖乐源疯狂地挣扎起来,在身边两个人的大力钳制下,居然抽出了一只手!
勐地将脸前的搋子挥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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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啊」地轻唿了声。
身边两个人吓得面色微白,急忙再次摁住肖乐源,重新将他的手压制下去。
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再能动弹半点。
肖乐源死死地盯着孙计莹,眼底的恨意仿佛化为利刃,将眼前恶毒的女人扎穿!
他侧脸狠狠「呸」了声,吐掉唇边难闻的味道,嗓音里终于泛起了阴狠。
「你就不怕我报復你吗?」
平日里肖乐源神情淡定,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哪怕被她欺凌也假装不当回事,完全没有任何互动感,此时忽然急了,露出藏起的獠牙,孙计莹眼睛一亮,眼底浮现起兴奋。
「报復?」
孙计莹缓缓地扭动着脸,观察着肖乐源的神情,欣赏着对方脸上的屈辱与愤怒,享受着对方无能狂怒,细细品味,欢愉无限。
再看看,再多看看。
多看看这个人的痛苦,自己心里的愤怒就可以减轻些。
她无限放大着眼底的恶意,嘲讽地挑起眉,不屑从眉目中缓缓溢出。
「你这种一无所有的废物,你怎么报復我?」
一无所有。
废物。
每个形容词,都狠狠地扎在肖乐源的肺管子上!
他之前每一次,每一次都告诉自己,能忍,可以忍,再忍忍。
他可以忍到拿到资源,或者忍到把这个女人搞定,无论那件事的诱惑,都值得他再忍忍。
直到此时此刻,肖乐源终于确认,他的忍耐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女人就是石头做的,根本不会被他打动!
而他如今做的事,大约也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他再没有任何机会…接触到资源了。
那他还为什么要忍?
他不愿意再忍了!
肖乐源心下蓦然发狠。
「你他妈还挺嚣张?!」
孙计莹向旁侧走了两步,再次拿起那搋子,重新挑起他的下巴。
肖乐源没再躲避那搋子,他几乎是神色淡然地,缓缓站直了身体,说道。
「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了,我其实很厉害的。」
「厉害?」
「好,厉害!」
「你这么厉害,让我看啊!」
「你急啊!你站起来啊!你把所有人都打退!打的他们跪地叫爸爸!」
「然后再过来打我!你来!」
孙计莹睥睨地看着他,张扬地笑出声来。
她将脸向前贴了贴,几乎贴到肖乐源脸边上,笑容倏地一收。
「你打得着吗?」
肖乐源并未被她激怒,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也没再说什么,他会报復之类的狠话。
他一个字都没再说。
孙计莹摆弄了会,忽然觉得没了意思。
她勐地扬声,命令道。
「把他给我带到楼上的卫生间里!」
「我尝过的滋味,我要让他十倍,百倍地,都给我尝一遍!」
……
等到肖乐源被放出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他满身脏污地从卫生间里爬出来。
衣衫凌乱地被撕扯成粗绳,胡乱地绑在身后,浑身上下浸着的不明液体,液体色泽微深,带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肖乐源却恍若未觉。
他淡然地直起身来,缓缓捋了捋额角的乱发,仿佛刚刚他身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他的神情姿态,不像是从最脏污的地方狼狈而出,反倒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庄重的宴会。
看着孙计莹扬长而去的背影,忽地笑了笑。
「孙计莹,我本来是真的打算,跟你讲清真相,好好合作的。」
「真可惜。」
……
「宿主…宿主…」
肖乐源的系统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连连问道。
「你还好吗?还好吗?」
肖乐源在卫生间里被欺凌时,系统曾经不止一次提醒他,还有自己的存在,只要付出一点点小的代价,就可以帮助他逃出生天,逃离这个恐怖又屈辱万分的地方。
然而,肖乐源没同意。
他没有叫骂,没有求饶,没有反抗,瞳孔漆黑而幽暗,他几乎是…笑着挨过全程的。
系统真的吓坏了。
他和宿主利益是绑定在一起的,如果宿主出了事情,他也会受到严重打击,如果宿主疯了…他也不会好过。
「我没疯。」
肖乐源轻轻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余力开口安抚系统,他缓缓道。
「我只是…需要屈辱。」
他一字一句地,仿佛要把这些话刻进心底。
「屈辱能让我清晰地记住眼前的感受,让我时时刻刻提醒我。」
「要怎么做事情。」
系统沉默了片刻,没听懂。
「……啊?」
「不用啊,对你来说是好事。」
肖乐源缓缓地脱下衣衫,一件一件地,直到身上全部的衣衫都剥落干净,而后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
花洒开得是最冷的温度,打在皮肤上足以让神浑身战慄,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系统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什么好事?」
「时间,我跟你换。」
肖乐源仔仔细细地沖洗着身上,又仔仔细细地沖洗着头髮,一寸一寸地将身上反覆清洗了许多许多遍后,才再次开口道。
「换…换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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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东西,我还要再来一只。」
「不行!」
系统的拒绝几乎脱口而出,它不假思索地说道。
「之前我们试过多少次,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那玩意有多危险吗?」
肖乐源对他的劝说恍若未闻,他关掉花洒,拿起一条浴巾缓缓擦拭着身上的水渍,淡淡重复道。
「我还要再来一只。」
「那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经你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不要冲动啊。」
系统嘆了口气,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宿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的东西,你是不能…」
肖乐源勐地太高了嗓音,厉声喝道。
「你就说换不换!」
「你如果想要报復,什么渠道手段没有?」
系统也有些急了,说话口吻跟着沖了起来。
「你要刀要枪要毒药,什么不能行?你为什么非要那个东西?!」
「为什么?」
肖乐源丢掉浴巾,赤着脚走出了浴室,转过身来,看着卫生间凌乱的地面,轻轻道。
「因为,我要做神。」
「我要做制定规则的人!我要掌控世人的命运!」
「我再也不要屈居于任何人之下!我要站在世界的顶点!」
「我想要谁活着,谁就能活着!」
「我想要谁死,谁就要死!」
「我,要做挑选者。」
系统忽然沉默了。
过了许久许久,它才再次开口道。
「有的选择,开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宿主,希望你不要后悔。」
肖乐源轻笑了声,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
系统似是轻轻嘆了口气,叮嘱道。
「透支一个月,之后你用积分来补。」
「快点。」
肖乐源催促道,对这代价恍若未闻。
明明在几天前,系统想用三天的时间给他换一次逃走的机会,他都拒绝了。
如今时间翻了四倍,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肖乐源缓缓地伸出手,掌心向上。
一只碧绿色的虫子从虚空中爬了出来,煽动着翅膀,幽幽地落在他的指间。
虫子大约拳头大小,两侧各有三对翅膀,它的腹腔晶莹剔透。
腹腔内部充斥着,碧绿色的液体。
第159章
肖乐源手指轻抬,那虫子便翕动着翅膀,快速向窗外飞去。
虫子前往的方向, 并不是孙计莹的房间。
肖乐源注视着孙计莹房间的方向,视线居然是温柔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墙面,落在几墙之隔的对方身上。
他不要她死。
他要看着她失去一切,露出愤怒,屈辱,绝望的眼神,跪在他面前求饶。
虫子扑棱着翅膀,穿过无边的黑夜,停在酒店的一扇窗户上。
它并不急着发起攻击,仿佛有灵性般,静静地站在窗旁,默默地向其中窥探着,等待着机会。
那是一对夫妇的房间。
除了那对三十岁出头的夫妻外, 房间里还有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男主人在房间内团团转, 情绪几乎是暴怒地, 他反覆地,一遍又一遍地咒骂道。
「王八蛋,王八蛋!他们居然还敢打人?他们他妈的居然还敢打人?谁给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一群该死的东西!」
「那群王八蛋,现在敢打人,将来就敢造反!」
他骂了一会,想要拿起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转头不慎对上自家老婆冷冷的视线,动作勐地顿在空中,将物品放回到桌子上。
妻子视线凉凉地看着他,唇边泛着一丝冷笑。
「打的又不是你女儿,又不是你老婆,你急什么?」
「孙计莹那个小表子,难不成…是你情妇?」
男主人怒火骤然一停,神色顿时尴尬起来,连忙露出讨好的表情。
「哪儿能呢老婆,我不是生气那群人不知道好歹嘛…」
「咱爸拿物资养着他们,他们居然不知足,我这不是替咱爸打抱不平嘛…」
「他们不听话,就必须给他们惩罚才是!」
男人在心底有苦说不出。
那加了料的饮料,就是他亲口尝出来的,他不仅尝了,而且还仔仔细细地品了一番,确定了饮料中…非同寻常的成分。
这事他妈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他简直恨不得跟着孙计莹冲进人群里,把那群人一个个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连加料这件事,都是他引导着别人慢慢发现的,他根本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喝过这个饮料。
噁心和屈辱是其中一面。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让她老婆知道,他不确定老婆知道这件事后,在亲吻他的时候,会不会难以抑制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不能想。
完全不能细想。
他还要靠着老丈人站稳脚跟,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遭到老婆厌恶,可他心里又恨,又想要报復,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害怕老婆误会他是为了孙计莹才这么生气,心中种种,情绪简直复杂得难以言说。
「我…我去找爸说,这个时候一定要给他们惩戒!」
「停掉他们的水!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反省清楚谁才是养着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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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讨好的看了眼老婆,拍了拍胸脯,认真道。
「我都敢当着咱爸说这些事,你该相信我问心无愧了吧?」
妻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相信了他说的话,没有阻拦,只随口说了句,「神经兮兮」。
男人如释重负地走出了门。
妻子收敛起目光,拿着起电话,对着服务台叫了一句。
「来,给我做个指甲。」
服务员很快便带着美甲的工具敲门进来。
这家酒店里本来就有这种服务,无论材料还是人都是现成的,虽然在现在这个时节,她依旧可以享受顶级的服务。
不仅是做指甲,妻子的孩子还不满周岁,她的身材却已经恢復得相当好,现在育儿嫂都在帮忙照看,完全不影响她任何生活。
末世,就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
她依旧要什么就有什么。
至于外面那些人,他们是发疯还是饿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妻子选好了美甲的花样,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将手递给服务员,享受着对方清理,按摩,以及小心翼翼的操作。
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一只碧绿色的虫子,缓缓落在她手腕上。
服务员率先看到那虫子,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急忙挥手去赶!
虫子完全不怕人,看到对方挥过来的手臂,慢慢悠悠地飞起来,而后「噗呲」一声,喷出一股碧绿色的液体。
碧绿色的液体带着腥臭,呈锥形向前喷射,毫不意外地,同时喷溅在两个人手腕上。
妻子感觉手腕一凉,才看到那噁心的液体,忍不住皱起眉。
「这是什么玩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服务员连连道歉,从旁抽出纸巾便开始清理起来。
纸巾擦拭在皮肤上,不仅没有把液体清理干净,那碧绿色居然越擦越深,逐渐陷入了皮肤纹理中。
「咦惹」。
妻子露出了嫌恶的神情,挥了挥手,扫兴地说道。
「算了,你起开,我去洗一下。」
服务员连连点头,二人共同起身,依次走进洗手间,挤出洗手液,拼命地揉搓起来。
等到她们终于把那噁心的液体洗干净,再次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后,又继续了刚才的美甲过程。
自始至终两个人也没有对视过,更不会发现,她们的瞳孔深处,居然微微闪过一抹绿色。
……
与此同时,男人的泄愤计划也成功传达到他们的父亲耳中。
他们的父亲和孙岭之一样,是体育馆如今当权者团体中的一员,曾经在茶室中共同开过会。
他们这些人中,喝过那饮料其实不在少数。
只是他们年纪比较大,碍着身份和面子,根本就不敢承认,也不能自降身份去杀人泄愤,只能暗自恼火。
他们纵容孙计莹做这些事,本就是在帮自己撒气!
谁知事情的走向居然是这样,完全没有帮他们发泄掉愤怒,反而让愤怒与日俱增。
这些毫无用处的,被他们养着的蛀虫,居然还敢反抗!
但他们不敢再冲进体育馆。
孙计莹的前车之鑑,让他们对人流产生了恐惧,他们终于对对方能造成的杀伤力拥有了实感,他们…不敢再惹那愤怒的人群。
不仅不敢惹,甚至于连碰都不敢碰。
体育馆门口那八道厚厚的门,就像是保护他们的屏障,将愤怒的人群隔在内侧,他们恨不得将对方食其肉寝其皮,但却不敢有丝毫逾矩。
若是不慎让那人群冲出来,怕是用脚踩,都能将他们踩得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们又不解气。
上位这么久,哪个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吃了一次,还有一次,那群人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把他们的脸皮子放在地上踩!
他们怎么可能不反击?
对于男人的计划,简直深深地符合他们的心思,双方一拍即合!
反正他们也不敢开门,不敢把食物往里送,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做绝!
「好,就停水!」
「不仅停水,饭也别吃了。」
「别吃饭,别喝水,别洗澡,别上厕所!」
「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究竟为他们提供了什么,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胆敢反抗我们的代价!」
「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
外面很乱,体育馆里又何尝不乱。
或者可以说,体育馆里…更乱。
在体育馆中众人群殴孙计莹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体育馆那么大,人那么多,每个人都想要发泄愤怒,但真正能打到目标,其实也不过只有站在孙计莹身边的,那寥寥几人罢了。
后面的人在拥挤,在打人,在发疯,他们丢出来的东西,实质上并没有打在孙计莹身上,而是打在前方的…其他人身上。
乱七八糟的杂物从四面八方飞来,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无论是想要打人的,想要还手的,还是…想要躲闪的。
那场馆还呈阶梯形状,人群拥挤在一起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脚下。
在人群过于聚集时候,所有的大规模动作都是危险的,甚至是毁灭性的。
天上的杂物在乱飞,地面上的人在互相拥挤,后面的人想要冲到前方,前方的人想要站稳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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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人群中便传来惊唿声。
有一个人脚下踩空,意外跌倒在地,其他人还在不明真相地继续前行。
也许有的没有发现异常,但也有些人看见了,感受到脚下触感不对,然而,这并没有用,人群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动作而停止移动。
大规模的踩踏事件,都是这样的开局。
越来越多的人被踩在脚下,越来越多的人胸腔被挤扁。
被踩在脚下的人越多,越多的人容易被绊倒,越是无法唿吸,越是想要挤开身边的人,为自己腾出一席之地。
所有的情况都会变成恶性循环,人群中的挣扎,唿救,完全无济于事。
原本的大型集会上,都会有专门的分流工作者,即便是发生踩踏事件,也会有人负责引导,负责救援。
在体育馆里…什么都没有。
众人的愤怒与癫狂没有纾解的渠道,即便有理智的人发觉不对,也没有能力快速成组织,成规模地解决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孙计莹逃离开场馆,众人情绪逐渐回归理智,身体越来越疲累,慢慢从事件中心散开时。
地面上已经残留了…不知道多少具尸体。
第160章
人群从愤怒中缓过神来, 看到自己制造的恐怖场景,已经完全惊呆了。
地上的人姿态千奇百怪,有的人手脚被折断,有的人胸口凹陷进去,遭遇摧残最惨的人,被踩得像是个破布袋一般,已经看不出原貌。
还有些倖免于难的人,躺在原地,抱着自己身上受伤的部位,哭喊着,哀嚎着。
「救救我…救救啊…」
「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那悽惨的叫声此起彼伏, 令人不忍卒听。
可是…谁来救呢?
救援是需要有组织的。
有组织的找到有办法救援的人, 有组织地提供管理和协调, 有组织地划分伤员优先级, 有组织地排队,介入治疗。
这里, 没有组织, 也没有治疗。
这里的主要协调管理工作,都是上面安排人做的,那些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随着孙计莹撤出了场馆,撤出了这片空间。
场馆内那些小区管,都是随便找的几个人来担任,根本不具备任何的组织协调能力,平日里对着众人耀武扬威也就罢了,真的遇到事情,根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至于医生?
入驻进体育馆的人,在这一个月内,无论是大病小病,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治疗,这里没有医疗系统,也几乎没有医生。
倒不是整个避难所都没有医生,其实还是有一些的。
只是医生太过稀缺,上面的人看到了,就截留下来,让对方住在酒店里,如果自己生病,便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而医生也可以因此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自然纷纷欣然答应。
体育馆里的医生比例…就几乎趋近于无。
住在这里的那些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疾病,都没办法得到帮助。
这些得不到特权的人,就只能扛着,忍着。
小到感冒发烧,大到血透化疗,都是一样的,如果自带了药物,那就自己吃,如果没有带药物,或者药物吃光了,那就等死。
真的生重病进入到这里的人,抱着的心思不过是,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罢了。
与此同时,也没有任何医疗器械和药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有医生出来,也很难不经过专业器材诊治,便分辨出病人的情况。
惨叫声不知持续了多久,有的原本还有救治希望的人,声音也逐渐微弱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终于有一个年级不大的男生站出来,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完全不像是有任何从医经验,大约是个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的男医学生。
愿意选择这个行业的人,有医者仁心的不在少数,尤其是还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
男医学生挥开了父母阻拦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到场馆中,找到其中一个他远远观察过,自信可以救治的病人,自主自发地开始了营救工作。
一个,两个,三个。
男医学生起始的动作比较生疏,随着伤者一个个被他处理好,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熟练,救治的速度也慢慢快起来。
「好人啊…谢谢你…」
地面上躺着的那些人,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心中早已无比绝望。
此时能得到专业的救治,虽然说生疏,但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状况恢復了许多,纷纷感激涕零,赞美之声溢于言表。
男医学生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在嘴上勉强回应着。
「没事,好点了就好。」
「好好休息。」
「不用客气。」
有着男医学生开了头,人群中其他的一些年轻的医学生,也纷纷站了出来,默默地走进场馆中央,开始帮起了忙。
很快,治疗逐渐进入了正轨。
此时,外面找不到亲人的人,也逐渐围过来,在一众躺在地上的人中,扒拉出自己的亲人,或活着惨叫的人,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尸体。
其中一个男人成功在人群中,挖出来自己活着的妻子,顿时欣喜若狂!
看着妻子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心底又是焦急和惊恐万分。
「救救她,快救救她!」
男人看到旁边施救的男医学生,想也不想地大步冲过来,一把揪住男医学生的手腕,将他紧紧地箍死在手里,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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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快来救他!」
男医学生正在救治着其他的人,原本正在进行一个有些危险的动作,被此人动作骤然打乱,地上的人身体勐地一颤,唇边登时吐出鲜血!
男人根本没看到这幅场景,或者说,他看到了也不关心。
他只在意妻子的死活,他只希望眼前这个宝贵的医疗资源,属于他,能为他救治他在意的人!
「你松手!」
男医学生累的手抖快抬不起来,哪里能挣得过全力以赴的男人?
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从男人手中挣扎出来,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病人,心中怒不可遏,开口便斥道。
「你没看到我在救治别人吗?!」
「这个人被你害得,要死了!」
「可是我老婆也要死了!」
男人哪里管这些事,拖着男医学生便往妻子身旁走去,边走边道。
「我不管,你必须,立刻,马上,去救治我老婆!」
有一就有二。
只要有一个人率先破坏规则,后面的人就会蜂拥而上。
医院那种地方,有着完善的规章制度,有着很好保护措施,都难以遏制住医闹,以及对医生的伤害。
更别提这种临时的救治场所。
没有医院的保护,没有基本的医疗体制的保护,情急的家属可不管这么多,他们不管医疗环境不能被打扰,不管医治优先级,甚至根本就不排队!
随着场馆内病人家属的介入,原本上有条不紊的治疗工作,难度突然增加了不止一层!
每个人眼里都只有自己的亲人。
他们看着眼前的医生,珍贵的医疗资源,就像是苍蝇看到了血肉,几乎要发疯发狂!
他们拖着他,逼着他,必须要去救我的家人!
左边的这个人拉着他,右边的那个人也拉着他。
从最开始的哀求,逐渐变成了要挟,谩骂,然后爆发新的一轮肢体冲突!
这些好心站出来的医学生,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哪里经歷过这种架势?
被催促,被拉扯,被唿来喝去,甚至被…没有救回来的死者家属殴打。
很快地,便从救治者,变成了重伤员。
当他们受伤倒地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来救他们。
原本想要站出来帮忙的人退缩了。
原本在救治他人的人逃走了。
他们脱掉原来的衣服,换掉原本的床铺,离开所有原本认识的人,躲在体育馆中无人问津的角落,再也不愿意出手,去救哪怕一个人。
一番又一番地折腾。
从踩踏,到救治,再到…无人救治。
体育航馆内忙碌的人群一直在忙碌,来来回回地奔波,始终停不下来,没有人来维持秩序,也没有人敢维持秩序。
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场馆太乱了,所以组织者不方便出马,所有的事情都会延后来处理。
但…直到事情完全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彻底疲惫,纷纷返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休息。
休息了很久很久之后。
才有人突然意识到。
「几点了?」
「为什么今天没有人来送饭?」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每个区域管理者也不知道。
他们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到点了,有人通知他们去拿饭,他们就去指定地点排队,推着小车去领取,领完之后,再一份一份地发放给区域下的居住人员,没法放一份后,都要记录在案。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工作。
若是通知他们的人不来,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寻找对方。
而下面的人更加不会问,他们的日常就是等,等着食物来,然后努力节省着,慢慢吃掉,然后再等下一顿。
直到此时,所有人都饿得渴得难以忍受,再也无法等下去后,主动去询问区域管理者。
他们才发现,今天没有人联繫过他们,也没有人给他们…送饭。
不仅没有饭,而且还没有水。
体育馆里厕所并不少,但架不住人也多,第一个上厕所发现没有水的人,只是以为是个意外,不一会水就会来了。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都这么以为。
每一个马桶里,只要有一个大便过的人,那就变得彻底没办法再用。
场馆里的人…那么多,即便在正常的情况下,上厕所都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排队。
厕所就是停水几分钟,那味道就已经令人无法忍受,今日足足等了几个小时,厕所里的水始终没有来。
马桶没有人沖,恶臭的味道很快便溢了出来,将整个楼道覆盖。
厕所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管的,平日里是有规矩,部分人轮流去打扫厕所,便可以获得更多的物资分配。
今日他们上工的时候才发现,厕所里的脏污,根本没有办法清理。
最重要的是,体育馆的门被反锁着,他们没办法出去领取食物,也没办法出去保修,他们根本…送不出去任何消息。
如果只是一件事发生,大家还会觉得这是意外,所有事都堆积到一起后,背后的情况便昭然若揭了。
「这群王八蛋,是要把我们…困死在场馆里。」
第161章
「惩罚」和「弄死」不是一个概念。
孙岭之等人固然恨, 却也没有真的疯到要把场馆内上万人都活活渴死饿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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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是想要适度地施加些惩罚,让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感受到恐惧,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要对上位者有不该起的冒犯之心,而已。
当然,如果只是死几个人问题也不大,毕竟现在每天都在死人,死这么三个五个的,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没办法,不同阶级的人就是很难共情的。
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 不过是饿上一顿两顿的事。
挨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种客观意义上的「惩罚方式」 ,他们没有挨过饿,所以不懂,也永远不会懂,挨饿的滋味是什么,会给人带来的心理刺激又…有多大。
而对于那些真的在挨饿的人来说,他们不可能去这么理解这件事。
他们不知道上位者是什么心态,也根本无法理解和揣摩,他们不知道所谓的「惩罚」什么时候结束,或者,会不会真的结束。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这种未知感会带来无端的恐惧,难以抑制的焦虑,会让等待的过程中,痛苦被无限制的放大。
他们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经歷过一次又一次冲突的洗礼,场馆内的众人从体会到阶级差异,到感受到阶级压迫,到激起内心的愤怒,到接近死亡的恐惧,到直面死亡的哀伤,到被逼无奈的绝望。
场馆内的大门紧闭着,楼道里瀰漫着浓浓的恶臭,受伤的人得不到救治,躺在原地无助地□□,尸体还场馆内横七竖八地,时时刻刻撩拨着众人脆弱的神经。
所有人几乎是绝望地躺在自己的铺盖上,看着那厚重的大门,嗅着萦绕在鼻尖的臭味,感受到身体内的能量在逐渐消失。
众人的心情仿佛会传染般,慢慢地,在整个场馆内,都镀上了一层死灰色。
「区…区管。」
夏忆曾经有过交集的那个孕妇,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下来,面色有些惨白地,走到他们所在的区管阿姨面前。
这些天的惊吓和飢饿,本已经让她身体严重透支,刚刚又发生了踩踏事件,让她的情绪遭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有些绞痛,什么东西在下坠,下坠,似乎有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
某种可怕的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里人太多,她不敢解开裤子去看,而且厕所又太脏了,根本没有落脚之处,最重要的是…她需要医生。
她知道场馆内有医生,虽然可能都年纪不大,但起码比她懂,哪怕懂一点点,给一点点合适的救治,让她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求那个区管。
她知道,自打从自己成功从那些人手中逃了回来后,区管对她眼底就充斥着恨意,这些天来,都没给过她一口饭吃。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在所有人都自扫门前雪的时候,这个带着「管理」名号的人,这个给她无限欺凌的人,却是唯一一个名正言顺,能帮她召集医生的人。
「呦,你怎么在这吶?」
区管窝在角落里,偷偷吃着自己私藏起来的饼干,此时被背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谁后,顿时阴阳怪气起来。
「你不是有能耐,能勾引外面那些人吗,你怎么不去了,怎么跟我们一起在这种鬼地方挨饿受冻了?」
这些莫须有的造谣和羞辱,孕妇听得面色惨白,偏偏又不能发作,只是低声哀求道。
「求求你…我…我真的情况不太好,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医生…」
「呦,要医生啊?要医生你问我干嘛?」
区管阿姨将最后一口饼干吞掉,抹了抹嘴,冷嘲道。
「去找你的恩客啊,那些放你回来的人,他们为什么放你回来?你勾引他们做了什么,再做一次,让他们给你找医生啊?」
「你…!」
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像样子,孕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腹部又是一阵绞痛,痛的她直不起身,只能慢慢地,贴着床边,跪坐在地面上。
「呦,跪着哪?你就是靠这个姿势讨好外面的大爷的啊?」
区管阿姨口吻中的恶毒满满地溢出来。
「可是这对我没用!」
「你…你怎么可以!」
孕妇终于被骂得忍不住了,勉力支撑起上半身,怒道。
「就算你不愿意帮我,你怎么可以这么骂人啊!」
「我也想问,你怎么可以?」
区管阿姨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孕妇,眼底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只有满载的怨恨与恶毒。
「你怎么可以活下来?」
「同样的遭遇下,凭什么我儿子要死,你就可以活下来?!凭什么!」
她的嗓音高亢又尖锐,穿透了空气,在寂静的体育馆里,传播得很远,很远。
这里的众人原本就陷入重度的恐惧和焦虑中,他们恐惧的,就是「自己会死」这种可能性。
区管阿姨的这个「死」字,穿过了小半个体育场,穿进了无数人的耳膜,刺激着他们原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场馆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几近绝望地消化着那个字。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
忽地有人开口,低低抽噎了声。
「我…不想死!」
累积的情绪层层叠叠,仿佛装满水的气球,鼓胀,憋闷,也会在尖锐的刺激下…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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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妈想死啊!」
有人在远处暴吼。
随后便是无边的声浪,由近及远,咆哮着传播了出去。
「对啊,我他妈不想死!」
「凭什么那群王八蛋可以决定我们的死活?! 」
「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就只能饿着,只能等死?凭什么?!」
「我他妈快饿死了!我他妈也要吃,我他妈也要喝!」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情绪的能量也越来越大,越是重度的压抑,越会遭致同等程度的反弹。
在死亡威胁的逼近下,体育馆内再一次陷入鼓譟与喧嚣,甚至比之前两次更重,也更…疯狂。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他们一起死!」
「冲出去!弄死他们!」
「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抢了那群王八蛋!」
在群情激奋中,事件就这么再度升级。
体育馆的门很厚重,也很结实,但…
这不是夏忆所在的那个小区,不是一堆人挤在阴暗的楼道里,对着房门不得其门而入。
这里有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不乏些专业的人士,甚至不乏基本的工具。
弄开那门并不容易,好在八扇门同时工作,也不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场馆内的隔音并不算多么好,至少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吶喊的时候,外面还是能听到的。
他们的咆哮犹如山唿海啸般,一层一层地从馆内传出来,震得外面的人心尖发颤。
馆外有人在值班,他们始终在监控着内部的动静,本来计划着给里面的人饿上两三天后,便送些粮食进去,看着对方感激涕零,或者俯首帖耳。
此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里面有接近失控的趋势。
如果这些人真的把门撬开冲出来,那人数规模,以他们几个小身板,莫说守得住守不住,怕是像泥牛入海,被踩成肉泥都听不见个响。
那几个酒店的防守配置,挡一两个小贼当然可以,挡住着万千的人流,那怕不是在开国际玩笑。
「报告,报告!」
急匆匆地门铃声从外面传来,声音如疾风骤雨般,响得人心乱如麻。
这些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可比体育场强的多,他们这些「领导们」,在屋里舒舒服服地睡着觉,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再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吵醒的人,是那对带着孩子的夫妻。
孙岭之那些老一代的「领导们」,并不适合一线去下命令,很多事情都交给年轻代的人们。
这个男人作为年轻一代的中流砥柱,本次的「惩罚方案」又是由他来敲定,所以具体的执行和任务分配,都是由他来安排落实。
体育馆外面站岗的人,也是他的人。
听着令人烦躁的门铃声,妻子被吵醒了,烦得连踹了他好几脚,男人急忙将房间调整为静音模式,穿上衣服去外面打开了门。
不知道天气凉了还是怎么回事,他莫名觉得起身的时候,头有些沉。
男人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颅,对着外面疯狂摁铃的人皱起了眉,低喝道。
「找什么急,遇事能不能沉住气一点!」
「是…是!」
外面的人连忙站直身体,颇有眼力见地随着他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用「冷静」的态度,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随着他对外面情况的描述,男人的眉头再次慢慢皱紧,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最终黑如锅底。
他努力地控制眼底的震怒,声音还是难以抑制地透出焦急,嗓音也抬高了要几分。
「什么?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们为什么不补救,为什么不派人进去控制场面?」
第162章
这句突入起来的责备, 报信者简直被问懵了。
他们这些人,不是听男人的命令,才从体育馆里撤出来的吗?人都撤出来了,体育场馆都被反锁了,他们怎么监看情况,怎么补救,怎么控制场面?
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了,里面的人显然在发疯,一副必须要冲出来,否则不死不休的架势,他们怎么敢把门打开进去控制场面,那不是进去送死吗?
这是什么样的智商,才能说出这种智障发言。
而且这个人,刚刚还嫌弃他没定力太着急,这时候不是比他还急?
但没办法, 老闆通常都是这样的,打工人拿人手短, 背了锅也没办法。
报信人满腔的委屈无处言说, 只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你不是…让我们不要进去吗?」
「你!」
这句话还是有些耿直, 不小小心戳到了男人的肺管子。
男人气得径直涨红了脸。
是,命令是他下的,「惩罚」那些人的馊主意也是他出的。
可那时候, 他的老丈人不也同意了吗?
虽然这件事是老丈人答应他做的,这口锅老丈人绝不会背。
他们只会怪罪他,都怪他考虑不完善,出了这种可怕的馊主意,让里面的人开始发疯,让问题变得不可收拾,他们原本「惩罚」的目的没有达到,还把事情推到了不可挽回的新局面。
他们需要一个背锅侠,需要一个事情最终问责的对象,那只能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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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人会把锅传下来,下面的人却不肯背,他这种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就他妈在这里受夹板气!
他这么兢兢业业地伺候,想尽一切办法让上边高兴,就因为这么屁大一件事。
以后,老丈人大概不会再重用他了。
妈的。
男人怒火冲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好对着眼前的报信者,喝骂了一句。
「废物!」
兢兢业业的男人每天都在讨好老丈人和老婆,委屈得不行,此时放飞自我骂了一句,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妻子在房间内不满的声音传出来。
「别吵了!你吵醒孩子了!」
男人登时噤了声,努力忍着心头怒火,却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越想越气,也想越气。
气得他原地呛咳了两声,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鼻孔中缓缓溢出了些,绿色的不明液体。
报信者本来是想来找领导,求个靠谱的解决方案,结果挨了一顿骂,什么命令都没得到不说,领导居然被他…气晕过去了?
报信者也吓得不轻,急忙提高声音叫。
「嫂子,嫂子!快出来!」
「干什么?」
妻子的声音不耐烦地从房间内传出来,伴随着的还有孩子吭哧吭哧的哭声。
「领导他…晕倒了。」报信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晕倒就晕倒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别烦我…」
妻子的自动回復刚刚说了一半,忽地反应过来这段话的含义,嗓音顿时提高了一倍。
「你说什么?他晕倒了?!!」
几乎在十秒钟之内,妻子便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身上穿着睡衣,脚上还踩着两只左右穿反的拖鞋。
看到地上晕倒的男人,顿时急红了眼,拿起手机哆哆嗦嗦地就开始拨号。
「医生,叫医生,赶紧叫医生!」
他们当然是不缺医生的,很多医生都被他们养在酒店里,专门提供更好的吃的喝的,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一个电话过去。
就成功叫来了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两个。
体育馆内那么多人受伤得病求治而不得,酒店内晕倒一个就能来两位医生,两地之间不过是百米的间隔,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报信者没空感慨这种事。
他刚刚汇报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处理,体育馆内的情况非常恶劣,明显不能就这么放置着,必须要有处理才行。
可能处理的领导晕倒了,他又没有越级汇报的途径,心里急的不行,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站在门口等。
等着医生赶紧把人治好,才能救他一条小命。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男人抬回到房间床上,翘首等在旁边,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都在盼着赶紧诊治出结果,把人从昏迷中救醒。
然而,众人的期待没那么容易得到满足。
眼看着男人躺在床上,脸上都泛起了绿,妻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催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医生您到是说啊?」
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站在病床前,研究了好半天,也没能研究出结果。
他们对视一眼,总不能承认自己能力不行,看不出来男人得的什么病,只好把锅推到外界条件上。
「我们这里没有完善的检测设备,查不出来啊…」
「……」
这事是真真没有办法,这里原本是个体育馆,附近只有餐厅酒店超市什么的,确确实实没有医院,医疗设备也非常匮乏,就是些简单的急救设备,根本不能用于疾病监测。
「……那…那怎么办?!」妻子急得团团转。
两位医生摇了摇头,他们确实没有办法。
报信者心中的焦急不比妻子低,他想了想,咬牙道。
「我也认识一个医生,不如让他过来看看?」
这话音一落,另外两个人视线顿时落在他身上。
他们两个已经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医生,若是请其他医生来,那岂不是…在质疑他们两个人的能力?
妻子可不管这么多,她眼里只有救治自己的丈夫,没空顾及其他人的颜面,闻言手臂一挥,断然道。
「去请!」
多一分能救她丈夫的可能性,她都不会放过。
报信者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确实太急了,话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他也怕自己多此一举。
毕竟,他虽然也认识医生,认识的可不是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是个他费尽心思才能讨好到的年轻医生。
医生在这里是稀缺资源,大部人想讨好也讨好不到。
但他们这些每天需要出门做任务,面临危险的人不一样,他们随时可能会受伤,如果手头富裕的话,还是愿意维护几个医生关系,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能提供及时的治疗。
而他这个水平能讨好的医生,确实经验也没那么足。
但此时顾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哪怕帮不上忙就帮不上吧,反正领导妻子看上去还行,起码不至于怪罪他。
年轻医生走进门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气氛不太对。
那两位老医生事先坐在屋内,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倒也不算那两位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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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行业里,年纪确实会让人变得值钱,年纪会让他们见识更多病人,积累更多经验,虽然这种条件也不是在每个医生身上都生效。
但面前这两位德高望重的,能力还真是货真价实,不是靠岁数堆砌上来的。
莫说两位老医生,这位年轻医生也不太相信自己比对方更行。
他在两位的死亡视线中,战战兢兢地走进屋里,去看着病人的情况。
年轻医生走到房间内,看着病床中央躺着的那个人,观察着他微微发绿的面容,以及鼻间溢出的液体,心底微微一惊。
他下意识凑过去,掰开对方的瞳孔,查看了下。
心底耸然一惊!
他的脑子里快速划过了某种及其可怕的可能性,几乎立刻便抬手拉上了口罩。
这个动作在看病的过程中显得有些突兀,旁侧观察的两个人顿时露出疑惑之色。
「怎么了?」妻子开口发问道。
年轻医生呆呆地怔在原地,脑海被那可怕的可能充斥着,震得他头皮发麻。
过了好半晌,才咽了咽吐沫,嗓音艰涩地开口问道。
「你们…有没有遇到某种…绿色的虫子?」
不要遇到,千万不要遇到。
年轻医生几乎在内心疯狂地祈祷着,他并没有见识过那种真实的案例,只是前段时间在网络上看到了些信息,所以脑海中有些印象而已。
如今看到病症很像,让他禁不住往那个方向去联想,但也只是联想而已。
他希望那件事千万不要发生!
「没有。」报信者回答。
年轻医生勐地松了口气。
果然是他多虑了,那种病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传出来,肯定已经消失没事了,是他虚惊一场…
他下意识想要拉开口罩,准备在说些什么,忽然听道病人妻子开了口。
心底的弦又再一次绷紧起来!
「你说的是,那种长了好多翅膀,能喷出特别噁心的,绿色液体的虫子?」
病人的妻子开口,似乎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景,但为了自家丈夫,不得不忍着嫌恶,描述起那种虫子的外貌和形状,以及她当初见到时候的场景。
描述完毕后,才急匆匆地问道。
「怎么?是过敏吗?还是有什么毒素?手边会不会没有对应的药品?」
年轻医生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随着她描述的言语越来越详尽,他的神情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等到确认那虫子的外貌后。
他心底的那根线,终于「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年轻医生的脸色,终于变成惨白。
第163章
怎么办…怎么办?
年轻医生脑子嗡嗡作响, 他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此时已经不再怀疑了,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必要。
那病人妻子的描述, 和他在网络上查到的资料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除非对方故意搞这么个局来骗他,可…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拿来骗他?就算骗他,那种复杂的行业资料,也不是外行人能看得懂的。
根本没有第二种可能性,就是…他想的那个东西。
年轻医生脚底发飘地站在原地。
所有医生在诊治的过程中,都会面临着「职业暴露」的风险,他们知道,也尽可能小心谨慎地去避免,在听说有的同行惨遭「职业暴露」后,会一定程度上共情,难过。
但那些都是旁观者的视角。
他从来没有这么设身处地地感受到过,由于自己的不够谨慎,导致的「职业暴露」有多可怕,只不过是第一次,便会…要了他的命。
「医生,医生…你怎么了?」
病人妻子面带焦急地催促着,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覆。
可年轻医生现在顾不得这些了。
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他脑子里根本没办法容纳下任何人, 病人,还是病人家属。
他脑子里被愤怒和悔恨充斥着,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为什么没有穿防护服? !
在明知道那个病在肆虐的时候,他为什么不遵守规定,出门看诊的时候穿防护服? !
他甚至连口罩都没戴!
他活该, 他真是活该!
年轻医生忽然想起避难所里那两个奇怪的人,在这个明明很安全的场所中,居然每天都穿着防护服走来走去,招致所有人的嘲笑。
那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要做猴子,好好融入到所有人中不好吗,不久是把防护服脱掉吗,大家都没有穿,他们有什么穿的必要呢?
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说,那两个人,不在意别人眼光和嘲笑,敢于坚持自己,才会在这个时代…活的更久。
年轻医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任凭病人妻子叫了很多很多声,都没有答应。
外面等着的两位老医生看情况不太对,互相对视了一下,觉得是年轻人没有看出病情因果,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主动走上前来,安抚道。
「没事…这位先生确实属疑难杂症范畴,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不要太过…」
二人话音还没落,年轻医生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
「不,我看出来了。」他说。
「你看出来了?」
两位老医生顿时露出不信之色,齐刷刷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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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看出来了。」
年轻医生面若死灰,艰难地开口。
再说话过程中,他的视线始终没有抬起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旁侧墙角,神情有些恍惚。
房间内装潢非常奢华,繁复的踢脚线压着壁纸,看起来…真漂亮啊。
可他,要看不到了。
等了好半晌,等到两个老医生面色不耐,以为他不会再解释了。
年轻医生才从这种绝望的情绪中稍稍缓过来,开口反问道。
「两位前辈在这段时间,并不怎么上网查看资料吧?」
两个老医生闻言动作微顿。
确实是这样。
他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对于上网电子产品这种东西,用得不是很熟练。
平日里如果需要查看资料的话,通常会要科室里的晚辈帮帮忙,把资料查好列印出来给他们看,除了在上班必要的时候,自己很少主动去操作电子产品。
这段时间休息在家,没有什么工作和课题压力的时候,更是不可能会花时间做这种事。
而且,现在这个时节,外面都变成那样子了,大家都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打算,谁还有心情去学习,去研究新东西?
但是…这和眼前的病人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新的科研成果公布了不成?」
老医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人都快死了还能搞科研么,这是哪位大佬前辈,对医学的热爱程度可见一斑啊。
「不是科研成果。」
年轻医生很快便打破了二人的联想,他说道。
「是病毒。」
年轻医生垂着头,低声地,喃喃地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像是丢出一颗巨型炸.弹,将在场众人震得目瞪口呆。
「不知道你们两位听说过没有。」
「h埃尔法病毒。」
在场众人陡然色变!
在这个避难所里,这病毒的名字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体育馆作为本市唯一一个,最大的避难所,权贵集中地,信息其实是非常灵通的。
传说中…前段时间这附近还真的流行过一次,传说。
为什么说是传说呢,因为在网上发表相关言论的人,在三天后都销声匿迹了。
有可能是他们故意骗人,也有可能是他们…都死了。
对于这件事,他们每个人都有所耳闻,而报信者这些会出去做任务的人,甚至会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感染上,死于非命。
但由于他们…没有防护装备,所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可能做些不太正经的防护,比如说弄个围巾把脸遮上之类的,就像林永清的手下们一样。
但…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什么,他们身边确确实实没有人真的正面遭遇过。
防护毕竟很麻烦,慢慢地,大家逐渐有了侥倖心理,也就不做防护了。
而对外肯定不能这么解释,他们也要面子的,只是说。
「根本没遇见过,没那回事,我不信。」
不信,不信,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
由于病毒行踪莫测,很难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传播动线,他们也就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病毒而已。
慢慢地,大家都开始不信起来。
比起这个病毒真实存在,很多人都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个传言。
也就…没有了防护意识。
这个始终活在传言里的所谓病毒,突然以真实的形态出现在他们身边,怎么能不令人震惊?
老医生自然也不愿意信,但他毕竟是医生,不至于自欺欺人,只沉声问道。
「你怎么诊断的,有什么依据吗?」
年轻医生翻出一篇文章后,将手机递了过去。
两个老人从怀里摸出眼镜,凑在一起,仔仔细细地读起了那篇文章。
读了不大一会,二人的面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从神色神经慢慢地…变为面色惨白。
等到通篇文章读完后,他们已经明白了年轻医生失魂落魄的原因,自己的眼底也露出了…出恐惧之色。
他们在这个同时,与年轻医生想的是同样一件事。
「我们出来出诊…为什么没穿防护服?」
别人不相信这个病毒的存在,那无话可说,世人本就是这样的,更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可能是因为贪婪,可能是因为懒惰,可能是因为从众,可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种种。
他们终究会为了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付出代价。
但他们呢,他们是医生啊。
他们本该是最懂得事情严重性,最该在别人疏忽时严谨,别人怠惰时勤奋,他们是距离这些危险最近的那个人,他们该…更小心的。
然而…
三个人看着手机上的那些文字,仿佛一排又一排的催命符,在清晰地提醒着他们,一个残酷却无法反抗的信息。
他们的人生从现在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72小时倒计时。
眼见着沉默又失魂落魄的医生,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病人妻子面露茫然之色。
她每天根本不关注外面这些新闻,也不需要面对那些打打杀杀死死活活,整日里想的无非是逗逗孩子,做做美甲,换个地方享受生活。
所以,虽然在这消息非常灵通的地界,她依旧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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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你们说的什么病毒?病毒性感冒吗?」
病人妻子下意识问道。
「能治疗吗?多久能治好?」
「治疗?」
老医生忽然吐了口气,冷笑出声。
他看着床上的病人,以及病人的妻子,眼底缓缓地…泛出了恨意。
这些权贵阶级,自己拿着最好的东西,享受着最佳的条件,连生病去死,都要拉上…三个医生。
但凡他们没那么贪心,只要找一个人,他们都不至于,三个人一起被下水。
他年纪这么大了,已经退休了,在医院也是返聘教授,即便是爆发什么恐怖的传染病,只要他不自告奋勇,也轮不到他上一线去拼命,去参与救治。
他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养老。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叫出来,与眼前这几个人,一起走上死路?
医德医德。
被这两个字绑架了一辈子,到了死亡的边缘线上,别他妈跟他提医德。
莫名其妙地让他跟着去送死,谁事先提醒过他,问过他的意思?
凭什么? !
「治疗个屁,等死吧!」
老医生指着病床上的男人,手指微微颤抖着,冷冷地,一字一句地开口,说的话简直就像是诅咒。
「别说这个人,连我们,连你们,所有人,都一起等死吧!」
「谁都跑不掉!」
第164章
男人的妻子听不懂这些东西, 但她感受到了对方眼底的敌意,顿时面露不善之色。
「医生,我敬你是个医生,你怎么说话呢?」
「你没本事看不好病人,我就去找别人看,犯不着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
说罢,拿起手机准备去拨打电话,准备再叫第四个人过来。
「你住手!」
老医生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环视一周,看着房间里这么多个人,视线在一张张苍白的脸上掠过,怒吼道。
「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哈?我害的人,我害了什么人?」
妻子冷笑着扬起下巴,不屑地扫视着眼前的几个医生。
「如果没有我爸花钱养着你们,你们还不见得死在哪里去了!你居然说我害人?你哪有脸说我害人?」
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皮,老医生说话也毫无顾忌起来,他神态激动,吐字却非常清晰。
「你说我没脸,你才好大的脸!这个避难所里那么多物资,那么多钱,哪个是你爸出的?」
「你爸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有些权力,挪用公款,中饱私囊,贪污腐败的蛀虫!」
「滚,滚出去!」
病人妻子吵不过他,气得满脸通红,指着房门向外道。
「这是我的房间, 你们几个人,现在,立刻,马上,全都给我滚出去!!!」
室内的几个人纹丝没动。
不仅是三个医生,连那个来报信的属下也完全不听话,几个人的脚就像是长在了房间的地里面,完全不曾挪动半步,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你们几个要做什么?强闯民宅?」
「这是我家的地盘,这里有保安,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几个是男人,就可以在我的地方为所欲为!」
病人妻子益发愤怒了,拿起手机又要打电话,边拨号边说道。
「你们这么招惹我,我看你们是找死!」
「别打了。」
年轻医生低声道。
病人妻子完全不搭理他,手指眼见着要摁下拨通键。
「我说你别打了!」
年轻医生勐地暴吼道!
病人妻子被吓了一跳,手指一顿。
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间,电话便被年轻医生抢走了!
她怔了怔,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
「你们真疯了?你们干什么?!」
「不干什么!」
年轻医生的声音比她还大,但神色却十分的冷静,甚至还…带着漠然。
「让你不要再害更多人!」
「不要再害更多人!你听不懂吗?!」
病人妻子终于怔住了。
她似乎听进去了,又没完全停进去,但好在不急着打电话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皱着眉,问道。
「什么…叫害更多人?」
年轻医生闭了闭眼。
他深深地唿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调节好自己的情绪。
在自己马上都要濒临死亡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居然要想着顾及别人,呵。
他压下唇角自嘲的笑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害更多的人意思是,我们,这个屋里的人,全部都得了,或者感染上但还没发作的…」
「必死的传染病。」
病人妻子勐地瞪大了眼。
「我们现在没有特效药,没办法治疗,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原地等死。」
年轻医生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耐心,去讲解这件事。
「而我们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切断传播途径,不要出门接触任何人,让他们也被感染上。」
「……听明白了吗?」
病人妻子嘴唇嗫嚅了下。
「你…你的意思是…」
她指着床上的丈夫,又看了看房间内的众人,喃喃道。
「你们都被传染了?」
「对。」
年轻医生点了点头,没有意识到她偷换的概念,对她的话表示贊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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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页
「这个病毒传播非常快速,在同一个空间内没有防护措施,几乎百分百被传染。」
病人妻子勐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年轻医生没明白髮生了什么,眼底透出一丝困惑。
室内其他的人也没反应过来,他们甚至还没从上一个打击中缓过神来。
便发现病人妻子连连后退好几步,而后突然打开房门,拔腿便向外跑去!
边跑边大声喊道。
「你们带着病毒,我要离你们远点!我不要被你们传染!」
说罢,飞速地离开房间后,跑得无影无踪。
徒留房间内几个人目瞪口呆。
他们被病人妻子赶了好几次,都不愿意离开,不是想要赖在别人家不走,而是他们…不愿意变成感染源,去传染别人!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隔离起来,大家共同度过最后的这72小时,不与任何他人接触。
虽然这个地方未必是在别人家,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的时候,他们不能这么擅自离开。
毕竟,无论在家里,在路上,在任何地方,都可能会碰到其他人,会传染其他人!
他们不愿意。
所以,他们想用同样的逻辑去劝阻病人的妻子。
哪里知道,对方做出的,是与他们既然不同的选择!
她发现房间内的几个人可能是所谓的「病毒源」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赶紧离开,找个安全的环境,让自己可以躲起来。
但她却没有想过,自己也是「病毒源」中的一个,她的离开,她的逃走,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险,有危机性命之虞!
她不想想,也不愿意想,自己也已经感染了病毒,她完全逃避这件事。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从「危险」的地方逃走。
至于会不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带来死亡,她根本不在意!
何其自私!
自私得令人毛骨悚然。
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事已至此,他们也没办法。
人性是最不可控的,尤其是在面临生死的时候,人性可能会展现出极善极光辉的一面,但更有可能的,是展现出极恶极丑陋的一面。
如今,原本恶劣的情况,在病人妻子逃跑之后,变得更加无法收拾了。
病毒会传染给谁,传播到什么样的范围,完全无法被预估。
「我…打个电话吧。」
年迈的医生轻轻嘆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病人妻子的父亲打电话。
即便他再愤怒,在讨厌这些当权者,他还是要把这些信息传播出去,告诉这些当权者,只有这些人,才有能量阻拦病毒的传播。
无论他恨不恨对方。
无论他是不是医生。
他都不希望死更多的人。
报信者此时也已经彻底震惊了,他甚至彻底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或者说,他也不在意了。
他本来也是无辜的,他本来根本不需要出现在这个房间,如果不是为了汇报体育馆里的情况,这里的一切根本与他无关!
他不需要面临感染,也不需要面临死亡!
他原本可以倖免于难的!
他就是因为太认真太负责,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这里,才沦为了受害者。
如今,老医生在给他的顶级上司打电话。
正是他刚刚他苦求不得的号码。
他想要越级汇报体育馆的情况,手上却没有任何一个顶级上司的联繫方式,他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等着床上男人醒来。
如今,他苦求的联繫方式唾手可得,只要他接过电话,或者,从老医生那里拿到号码,就可以把体育馆里的事情汇报上去。
只要他说一句。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
关他什么事?
体育馆里出了大事,关他什么事?
那些人疯了,关他什么事?
他都要死了!
他人死了,管别人洪水滔天!
他此时已经完全浸在命运的不公中。
他愤怒于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自然也不愿意…拯救别人于不公。
我都要莫名其妙的死了,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个房间里,不去拉着你们陪葬,已经是我最后的善良!
我凭什么要救你们?
人的想法变幻就在一念之差。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有的人拼命地想救其他人;有的人因为恨,放弃做任何努力;有的人只想着自己,不惜用其他人的性命献祭。
老医生拨通了手里的电话,那是病人的老丈人的电话,也就是病人妻子的父亲,这个关系比较拗口,但总之,对方是这家体育馆里目前的当权者之一。
他理应维护这里的安全,即便不是为了体育馆里的人,也要为了他自己的身体健康,平安。
电话接通了。
那头传来了一声「餵?」
老医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压下情绪,试图用最清晰简洁的语言,让对方听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并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毕竟这件事来龙去脉太长了,很难用只言片语解释清楚。
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
忽然听到「砰」地一声,电话那头的门被打开了。
「怎么了?」那边在问。
电话开着免提,这边三个医生围在一起,拿着手里唯一一个靠谱的联繫方式,本想做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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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抽泣声,众人面色骤然变了。
没错,就是那位刚刚从房间里冲出去的,已经遭到感染的,满腔恐惧和愤怒的,病人妻子。
带着病毒,当着所有人的「面」,扎入她父亲的怀里,哭道。
「爸…爸爸!救我!」
第165章
「啪!」
一记清晰的耳光扇在女人脸上。
隔着电话的听筒,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仅女人惊呆了,连电话这头的这几个医生都惊呆了。
这个女儿的操作令人难以想像,她自己感染了必死的病毒,第一反应不是去保护家人也就罢了,人在关键时候有些自我也很正常。
但她居然能毫不顾忌地去找她爸爸,完全没考虑过对方的安全,也是…自私到了极致。
当然,这位父亲的操作, 也是令人始料未及。
在听明白事情的始末后,他也没有对女儿的未来产生过任何担忧,而是径直暴跳如雷,怒吼道。
「滚, 滚出去!」
这记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女人被打得摔倒在地,耳朵嗡嗡作响,还没有意识到不对,捂着脸茫然道。
「爸…爸爸?」
「你个混蛋,白眼狼!」
父亲横眉怒目,吐沫星子四溅,看着女儿的眼神仿佛像是再看一坨垃圾。
「我对你多好,我什么答应你,什么不满足你,我都可以为了你去死!」
「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自己感染了病毒,你就过来传染我?」
「……我, 我没有!我哪里感染了?」
女人打内心里就从来没接受过,「她被感染」的这个事实。
在感染这种病毒后, 除了那些早已件事过死亡和危险的人,比如说医生,比如说报信者,能快速相信这个事实。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是心存侥倖的,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人,即便是暴露在病毒面前,也会被命运眷顾,不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
打她的幻想被父亲戳破后,心下也有些急了,向父亲身边凑过去,努力辩解。
「你看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父亲看她居然还要往上凑,勐地抬手,一把将人推到地上,怒喝道。
「滚,滚出去!」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电话这头的所有人,听着二人的对话,简直完全说不出话来,莫名的嘲讽涌上心头。
不知该嘲讽女儿的自私,还是父亲的虚伪,亦或是「我可以为了你去死」,这句话多不值钱。
总之…
他们本来想找到合适的途径,去帮忙控制病毒的传播,谁知道事情发展这般百转千回。
这位本可以提供帮助的人,被他女儿亲手送上了死亡列车。
有其女必有…其父?
众人心底莫名升起不详的预感,这个电话大概不会有任何意义了。
父亲将女儿连打带踹地赶出门,电话这头都能听到女人绝望的哭喊声越来越小,最终被隔绝在门外。
过了好久好久,父亲似乎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这边电话还尚未挂断。
他打起精神,重新拿起手机,言语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和期翼。
「医生,我们两个不过是面对面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不会有事的…对吧?」
电话这头几个人交换了眼神,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你们看,我现在什么症状都没有,我是不会有事的,对吧,我怎么可能有事呢?」
几位医生:「……」
听着这头久久都没回应,那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
「不…不会吧?你们真的没办法吗…?」
老医生挂断了电话。
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位父亲跟他女儿的思路不能说很像,可以说一模一样。
一些把整个避难所都霸占住,把所有人的资源都霸占在手里,仗着自己拥有资源分配权,自己吃香喝辣,让别人吃糠咽菜。
这样的人发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你指望他能做什么?
为人民服务吗?
这种自私自利到令人髮指的人,让他花时间去做最后的安保和隔离措施,让病毒不要再蔓延,那无异痴人说梦。
至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应该是…找更多医生吧。
几个医生面露嘲讽之色。
目前对他们来说,唯一能做的事,可能是尽可能地通知同事们,让他们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受邀出门,傻了吧唧地不穿防护服给别人看病,而后步他们后尘了。
医生也是人,也会伤心也会绝望,传染他们病毒的那些人,哪怕分给过他们一分一毫的关心或…愧疚吗?
接下来的事情,如他们意料中地发生,却比他们意料地速度要更快些。
因为在这家酒店里,除了这位结婚后还没长大的巨婴外…
那个做指甲的服务生也中了招。
由于这对腐女全然不在意,甚至完全没想起来要通知别人这个事实。
所以,那个服务生依旧在照常工作着。
她会与其他服务生日常交流,她会去食堂吃饭,会去公共卫生间,会住多人宿舍。
无论她有过接触的同事,还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会再去新的场所,接触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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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毒潜伏期间,看不出任何的徵兆,所以传播得又隐晦又快速,自从开始后,便是以指数层面地增长,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人完全在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成了受害者。
于此同时,那对苦求医生而不得的父女,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其他医生来问诊,只好要求自己的属下,跑到医生所在的酒店里,疯狂敲门骚扰,逼迫对方出来。
这番折腾下,动静才慢慢大了起来。
有细心者觉得不对劲,去打听去问询,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后,才终于有这对父女之外的人,掌握了事情的始末。
然而此时…为时已晚。
宾馆内部有三个感染源,两个完全不在意感染别人,一个根本不知道会感染别人。还有不少被他们感染的人离开这家酒店,去居住医生的酒店里拍门叫人,成功地把其他酒店也污染了。
此时,体育馆反而是个安全的环境,体育馆外面到处都是感染源,简直是毒窝一般的存在。
整个顶层管理集团,包括孙岭之,所有人全部中招,无一倖免。
哦,林永清除外。
那是因为林永清不属于「顶层管理集团」,她早早就被排除在了权力体系之外,当然,也在这群人的信息体系之外,所以对于消息并不灵通。
从这些人饮料被加料开始,林永清就毫不知情,毕竟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如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主动告诉别人,自曝其短。
所以,因为此事后面造成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她也完全不知情。
在与孙岭之众人发生矛盾后,林永清在房间里烦闷过一阵。
她真的不想管了,她和她的手下太过耿直,跟这些老油条做事习惯不同,提前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导致一步步落入下风。
如今事情没少做,却完全得不到任何尊重,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罢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狠不下心来放弃一切,她忍不住操心,操心自己手下的姑娘们,也操心…体育馆里那些人的情况。
当林永清稍稍打起精神,开窗透气后,立刻就发现了外面情况不对。
体育馆里的疯狂与喧嚣,其中的人群义愤填膺,明显是群情激奋到了极致。
稍微观察下便能看出来,外面戒备森严,根本没有体育馆里居住的平民在走动,明显是将场馆门锁住了。
林永清登时皱起了眉,拿起电话便向孙岭之拨了过去,开口便责问道。
「体育馆里是怎么回事?你不答应过我,不会再做伤害他们的事了?」
孙岭之并不知道林永清所谓的「体育馆里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他至今没有收到里面正在闹事的消息,还以为林永清对于他的不满,是源自于他下令给体育馆禁食禁水。
当然即便是发觉了这部分误会,他也明显没空理会。
因为,他也听到了自己…可能中招的噩耗。
当然,和其他人一样,他不会信。
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要死了,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证明,事情不是别人说的一样,比如他现在很好,他也没有任何症状可言。
那几个危言耸听的医生,也只是危言耸听而已,事情明显没有医生说的那么恐怖。
他不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很恐怖。
但这并不影响他…希望拉别人下水。
比如林永清。
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手下有人,天天对着他们这帮人,居高临下,颐指气使,有什么事让她去做,也推三阻四,阳奉阴违,孙岭之不满意好久了。
如果说,如果…只是如果。
心底那个隐隐的声音冒出头来,又被他死死摁下去,可却无论如何都摁不住,还会在关键时刻无法遏制地响起。
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他马上就面临死亡的话。
他不也是个感染源吗?
接近他的人…不也要死吗?
那为什么…不拉着别人一起死?
难道真的要等他死后,让林永清这种女人,坐在他的位置上,享受本该由他享受的生活吗?
孙岭之握着手机,苍老的手背上青筋迸起,沉默许久后,他忽地笑了笑。
唇边缓缓浮起一丝恶意。
「如果对这件事有什么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来我房间…我们细谈。」
第166章
体育馆的情况依旧无人问津。
报信者被扣留在了酒店里, 不能也没有心思再管任何外面的事。
大部分上层的人即便知道也不会管,他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挽救自己的小命。
唯一一个想管事, 又有些许能量可以管事的人,林永清,还毫不知情地被引入了死局。
这些人动静越闹越大,马上就有破门而出的趋势。
虽然酒店上层没有人发现不对,但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发现。
比如夏忆。
夏忆感受到外面热闹,还要依赖于孙计莹和肖乐源「打情骂俏」。
「这群废物,叫两个医生过来那么费劲吗?不开门?就去前台抢门卡,或者把门砸了!人拖着也给我拖出来!」
「我给他们舒服的房间舒服的床,不是白养活他们的,该他们出来做做贡献了!」
「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
娇俏的嗓音和霸道的风格交融在一起, 在楼道里反覆迴响, 至于嗓音的主人, 那自然是惹不起的大小姐孙计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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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住在一楼会客室, 几乎每群人酒店内外来来回回,她都能感受到动静, 孙计莹这种嗓门, 她想听不到都难。
孙计莹嘴巴机关枪般突突突骂了一会,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啪」地一记耳光声响!
「你笑什么?」孙计莹冷然问。
「没有,大小姐,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怎么敢笑呢?」有人轻声回答道。
夏忆和明嘉亦对视了一眼。
说话的人,似乎是…肖乐源。
但又不像肖乐源。
声音听起来完全就是他的声音,但是…气质变。
肖乐源本来一直在努力装大佬的, 无论内心如何作想,看起来总归是淡定, 从容的。
如今,他似乎变得更不要脸,更顺从,也…更疯了。
「啪!」
又是一记耳光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要死了,你幸灾乐祸?」孙计莹冷然道。
「怎么会呢大小姐,你不会死的,你死了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肖乐源依旧嬉皮笑脸地,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从这话中听出几分真诚。
他像是挨打已经挨习惯了,被打了之后不仅不觉的愤怒羞辱,甚至还有些享受。
「大小姐,有事您说话,打我不用自己动手,当心手疼。」
夏忆:「……」
明嘉亦:「……」
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才两天没见肖乐源,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人终于彻底变态起来了?
孙计莹被他这番话说的一噎。
愣是跟上节奏,缓了缓后,才冷哼了一声,情绪明显好了些。
嗓音依旧冷冷地,带着些疑惑。
「肖乐源,你为什么都不怕?」
「不是说那病毒会死人吗,你为什么完全不害怕…」
「等等!我想起来了!」
孙计莹忽然想起了什么,勐地提高了声音,急声问道。
「之前他们传言有病毒肆虐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你藏身的那个商场?是不是?是不是!」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一点都不怕!」
孙计莹因恐惧而紧绷的声线忽然松了松,仿佛找到了心理安慰,一叠声地质问道。
「对啊,如果真像传言中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会活着?!」
「对,一定都是传言对不对!根本没有那个病毒对不对!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我根本不会死对不对!」
「会死啊。」
肖乐源慢条斯理地开口,刚刚从悬崖下努力爬上来的孙计莹,又被他这句话狠狠踹回谷底。
「那会死了好多人呢,他们都是在我面前死的,死的时候脸都是绿的,血液里都泛着绿。」
肖乐源面不改色地吓唬着她,看着孙计莹的面色变得惨白如纸,还悠悠地数着数字。
「死了几个来着…三十个?还是五十个?」
「不…不可能!」
孙计莹打了个哆嗦,声音微弱了许多,明显在硬撑着,反驳道。
「那凭什么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活下来了!」
「那大概是凑巧吧。」肖乐源无所谓地回答。
「死了三五十个人,偏偏你是倖存者,就那么巧?」孙计莹不信。
「是啊,运气好呗。」
肖乐源长长嘆了口气,不紧不慢地开口,话语莫名有些意味深长。
「说不定…我这次还能运气好呢?」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哦,大小姐。」
「我又不是病毒的始作俑者,我没法养那个虫子,也没法传播病毒。」
肖乐源懒洋洋地回答道。
「…我如果这么有能耐,怎么会在你这里笑着挨耳光呢。」
话音未落,又是惨哼一声。
肖乐源又被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比刚才那几下动静更大,下手也更狠。
「算了,问你也问不出个屁来!」
孙计莹耐心告罄,不打算再跟他纠缠,转身命令道。
「走,去拿防护服,然后去抓医生!」
「是,大小姐。」身后几个人齐刷刷地回答。
当然,此时也没有人敢问,你人都被感染了,还找什么防护服。
你还能防着谁?
夏忆听完了这段全程,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信息量有点大。
病毒?
在这个避难所里蔓延了?
这可是件大事。
这里有足足几万人,如果没有控制好的话,以那病毒的传播形式和速度,这里岂不是要哀鸿遍野…
哦不,这里没有足够的防护设备,也没有良好的防护条件,通过孙计莹就能看到,上面甚至没有良好的防护态度。
这…根本可能控制好。
灾难,马上就要来临了。
虽然他们一直穿着防护服,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行事谨慎,但没想过真的有病毒。
这里是本市内唯一一个,仅供给权贵和有人脉的特权阶级的避难所,这里的人员流动并不频繁。
病毒是是怎么进来的? !
肖乐源的态度着实很微妙。
孙计莹不知道系统相关的信息,也许能觉得他态度不对,但很难感受到其中的重点。
肖乐源似乎确实和这病毒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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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事情跟肖乐源联繫起来,回想起当初在商场的时候,那个想要杀她反而自食恶果的男孩妈,为什么会有传播病毒的虫子?
当初想要除掉自己的人只是林灵琅而已,林灵琅算个什么东西,他根本没能量撬动什么了不起的资源,莫说是他,甚至于林家,现在都没资格入驻这个避难所。
避难所的人都对病毒知之甚少,林灵琅僱佣的人,不过是几个无名小卒罢了,能拿的出传播病毒的虫子?
如果说是肖乐源从中作梗,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明嘉亦试图去问询系统相关的信息,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始终表现得无所不知的系统,在这件事上居然沉默了。
既不说肖乐源和病毒的关系,也不说上次夏忆遇袭的情况。
他一个字都不肯说,对此讳莫如深。
不过这件事并不急。
肖乐源是个危险人物,夏忆二人始终都清楚,所以虽然跟对方有矛盾和嘴上争执,始终没有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始终都有所忌惮,做事给对方留有余地。
系统说或者不说,对他们二人影响并不大。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体育馆里已经不再安全了,外面病毒肆虐,这里马上就会沦为一片死地。
他们不能再苟下去,需要尽快离开了。
现在的问题是,正门出不去。
不仅孙计莹一拨人从酒店内跑出去,到另外一个酒店抓医生,后面还有一拨又一拨,门外脚步声噼里啪啦地,十分密集。
一方面他们两个熘走的行踪不想被外人发现,另一方面,虽然穿着防护服,但还是想距离这些人远一些,毕竟…你不能保证对方突然暴起发疯,过来撕扯你的衣服。
二人简单商量了下,决定从窗户翻出去。
对,就是那个传说中有人透过窗户,看到二人吃红烧肉的那个窗户。
窗户外是空无一人的后院。
酒店为了保证客人的私密性,即便是后院的外围墙很高,不住在这个酒店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后院中。
想想也很可笑,当初那个离谱的谣言,一切的万恶之源,根本经不起半点推敲。
酒店后面的路他们二人之前都没有走过,不知道最终通向的目的地是哪里,虽然现在看似守卫宽松,但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暗中把守,或者有其他的意外和危险。
二人决定先不带物资,只是带上之前缴获而来的武器和弹药,以及一个求生背包,先出去踩踩点。
万一外面的路不顺畅,或者熘出去回不来了,不带它们问题也不大,反正这里的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
如果外面情况还好的话,之后再回来拿也完全来得及。
二人最近一直在屋里宅着,已经好久没有出门活动筋骨,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晚,心底居然莫名升起一丝兴奋。
夏忆歪着头看向明嘉亦,忽地开口笑道。
「走啊,一起去夜游?」
「荣幸之至。」明嘉亦轻笑着回答。
二人紧了紧身上的防护服,背着武器,一先一后,身型流畅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快速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
第167章
这家酒店规模很大, 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有配套的公园, 高尔夫球场,以及游泳池,后院的绿化空间足足有几万平米,环境清幽,一步一景。
在无边的夜色肆虐下,游泳池里的水早已经彻底干涸,树木被颱风吹折大半, 东倒西歪地趴在地面上,即便是有些倖免于难的植被,也因为缺乏光照, 茎叶变得暗淡透明。
后院的主径十分安静, 两旁的路灯早已断了电, 唯一的光源便是手里的电筒。
惨白的光照在色泽诡异的植物上, 看起来恐怖又阴森。
二人屏住唿吸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地「夜游」着,夏忆从包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把指南针,查看了会后,大致确定了情况。
「……似乎是仓库的方向。」
仓库的位置是猜测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在之前区管会去仓库附近排队领物资, 领完之后用小车推回去,夏忆对方位大致有印象。
仓库的方向,就意味着可能戒备森严,而且…没有出去的路。
夏忆微微嘆了口气,有点失望。
如果后面只有这条路的话,那他们想从这里逃掉,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条路一边是酒店,一边是仓库出口,无论那边都是戒备森严。
即便他们二人可以想办法逃出去,但那么想要带着物资离开,是难上加难了。
「算了,先去看看吧,万一有机会呢?」
如果不行,就只能放弃物资,自己二人逃走了,反正事先也做过这样的打算,并不是不能接受。
后院面积很大,主径又歪七拐八,显得益发地长,足足走了十来分钟,才穿过这片树林。
从树林穿出来后,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前方居然传来了亮光!
那是一块巨大的空地,看上去也像是这个酒店的高尔夫球场,他们的思路倒是和夏忆很像,充分利用高尔夫球上的地面空间。
那里齐刷刷地摆放着,一大片…大概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临时活动房。
看上去很像工地里临时搭建的样板房,并不是很结实的样子,也不太像能够扛过颱风,更像是颱风结束后…才专门搭建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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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
夏忆:「……」
明嘉亦:「……」
「这地方…真是仓库?」
夏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嘉亦迟疑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不可置信,但事实大约也就是如此。
在颱风过后,耗人耗力专门搭建起这么大规模活动板房,没有不是仓库的道理。
然而这个传说中「防范严密的仓库」,用的是活动样板房,工地里常用可拆卸的那种,和稳固抗造扯不上半点关系。
若是再遭遇一次颱风,能被连根掀了,拔掉送上天。
「……这未免也太简陋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很合理。
他们把仓库建在这,还能用防守严密来形容,因为防得根本不是灾害颱风什么的,他们防的…是人。
类别划分更细緻点,他们防的除了这个五星级酒店外,其他的酒店里的,以及体育馆里的人。
大家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把物资放在外面,肯定会升起觊觎之心。
没有相对封闭的环境,就需要很多人去防守,体育馆里的人太多了,他们即便派出所有的人手,也未必防得住。
如果放在酒店院子里就简单很多,这个院子围墙本来就高,一般人根本爬不上来,只需要卡好两个入口就行了,一个入口是酒店正门,一个入口是配套公园后门。
两道门外都有专门的岗哨来看管,只有通过重重岗哨,才能进来领走特定的物资,只要外面的人进不来,这房子简陋些也没什么。
五星酒店里本来居住的人就不多,除了核心人员就是他们的手下,不缺吃不缺穿,退一万步说,他们即便对仓库产生觊觎,两道门被守住了,他们也没有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去的机会。
至于颱风?
颱风已经停了一个多月,谁知道它还会不会再来?
这个逻辑听起来离谱又不离谱。
虽然不怎么严谨,但迄今为止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几万人的日用物资,就这么用活动板房搭建着,大喇喇地放在高尔夫球场上。
有…
夏忆眯缝着眼确认了下…
有两个人值班看管。
平日里也许值班的人更多些,但现在…看现在外面忙乱的样子,估计是被调走了。
甚至这两个值班的人也不是很专注,只是抱着武器,原地发着呆,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外面动静特别大,傻子都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但无奈二人所在地太过偏僻,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们心里不忐忑才怪了。
不过,这里唯一一个变数是林永清,她本可以抢了这里,舒舒服服地逃走的。
大概是她的思路至今没转过来,她把自己当成了规则的维护者,而非破坏者。
否则,以她们的手段,怎么可能被这个破地方钳制。
不过,夏忆可不是林永清。
来都来了。
就没有走空的道理。
这里的仓库门板真的不算结实,但凡再结实些,他们俩可能都会犹豫下,毕竟,他们两个小身板,也带不走多少物资。
夏忆确认了下,这个门板不会成为她的阻碍,那么就要改变下思路了。
夏忆给明嘉亦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各自拿出武器,悄无声息地向前方贴去。
她的目标很简单,搞点武器弹药。
食物什么的她也不算缺,也带不走多少,她并不太惦记。
武器弹药其实射.击馆里也有,她还没来得及去拿,但那里弹药虽然充足,但武器比较落后,远没有手里这把枪好使,可手里这把枪,子弹又不太多,用完了就要变成废铁。
既然走到仓库附近了,给武器搞点后备,不过分吧。
他们二人矮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向前贴近。
两个值班的人目光无神地呆坐在原地,心思不知早跑到八丈远去,最离谱的是,他们居然还面对着同一个方向。
夏忆二人齐刷刷地加速!
同时一个前滚翻,安静又快速地落在对手身后!
又同时手起臂落,狠狠地将枪托砸在对方后颈上!
二人简直如镜像般,动作干脆利索,又一般无二!
而对手二人几乎用完全相同地姿势,缓缓地软到在地。
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费任何力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契十足。
接下来就是老三套,将两个人扒掉衣服绑起来再堵住嘴。
随后夏忆又在仓库附近转了一圈,确认确实没有其他人值班后,回到远处。
将其中一个人拍醒。
「武器库在哪?」
夏忆指了指对方嘴里塞着的布团,淡淡道。
「我给你拿出来,你别叫,告诉我,我就不杀你。」
对方眼睛都没眨,拼命地点头。
明嘉亦摁住他的身体,夏忆拿出匕首,单手比在他的脖子上,缓缓抽出了布团。
对方深深吸了口气,夏忆勐地攥紧匕首柄,面露警惕之色。
只听对方一口气说道。
「我们这里所有仓库都有专门清单就在我手边桌子抽屉里,你想要看武器的话大概是在二十页左右里面写得非常清楚所有装备应有尽有你随便看但是…我没有钥匙。」
说到这里时,对方似乎有些心虚生怕夏忆不相信他急忙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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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真的上面根本不可能把仓库钥匙交到我们手里,你们不要杀我我会特别配合的只要你们不杀我我还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你们我这两天才发现的,真的。」
夏忆:「……」
明嘉亦:「……」
这个人…未免也过于配合了。
不过想想也是,又不是保家卫国,大家都是被迫混口饭吃,根本谈不上忠诚或者流血牺牲,为上面那些人拼上自己的命,不至于,不值得。
至于没钥匙这件事,夏忆倒是早有心理准备,钥匙肯定不能放到他们手里,太容易被监守自盗了。
只要能快速从这百十来间房子里,准确地找到存放武器子弹的仓库就好,至于那个门,她自有自己的办法。
夏忆从身上摸了摸,摸出来了一个小型炸.弹,那是她在公寓楼顶上,从孙计凌手下身上缴获的,一直带到了现在。
之前把孙计莹的船炸穿,为她争取绑了对方时机的,也是靠这个小玩意。
这玩意她手里不多,只有两个,上次用了一次,这次…就剩下一个了。
不过没关系。
武器库不是在里面嘛,只要她准确地找到存放这小玩意的那个仓库,多拿几个,就可以撬开更多的门了。
夏忆将对方的嘴重新堵上,看着他眼底绝望的神色,笑了笑,轻声安抚道。
「没事哈,等我把事办完,还有话问你呢。」
在对方恐惧又幽怨的眼神中,成功按照清单上的标识,找到了043号仓库。
然后,用那个小玩意炸开了门。
只听「嘭」地一声!
那门狠狠晃了一晃,门板径直拍在地面上!
这动静其实不算小,可惜这里地处太过偏僻,外面噪声又很大,众人还自扫门前雪,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这动静并没有吸引来任何的关注。
夏忆挥了挥面前的尘土,抬眼望去。
顿时被仓库内的景象…惊住了。
第168章
里面的物资并不是成箱装好, 摆放在地面上的。
里面是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排卡车。
卡车是正经地重型卡车,载重大约能有…100吨。
什么概念呢?
夏忆手里的那堆皮卡, 载重大约1吨左右吧,这一辆重型卡车里存的物资,大约能顶100辆皮卡…她统共都没有100辆皮卡。
大约是当初为了运送物资方便,便把物资都放在了卡车中,后来索性也就不搬下来了,用卡车装物资,无论是转移分发都很方便。
这么财大气粗的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徵用了哪家汽车工厂。
那大概也不重要了。
这事予己方便,予人也方便。
他们把东西弄到卡车上来,别人想要拿走也很简单, 把车锁撬了就行了。
想要拿走大量的物资, 甚至不需要人来搬运, 有个司机过来开车就行。
可惜,夏忆不能搞出那么大动静,开着车从正门出去目标太大了,很难全身而退。
而且…体育场外四面都是水,这么大的车,她也没办法开走。
脑子转到这里,她总觉得有什么一晃而过,好像联想了什么。
可惜没捕捉到, 很快又忘记了。
算了,拿武器最重要。
夏忆将那些暂时抛到那后,按照清单编号找到对应的那辆卡车,将车上防水布勐地一掀!
便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一排地木箱,里面全部都是子.弹!
她对于一箱里究竟有多少发毫无概念,只觉得如果所有东西都是这么按照箱存放的话,那大约多到…大概可以发起一场小规模战争吧。
除此之外,那个可以把门炸开的小玩意,也是成箱存放在车里的,她不知道有多少车,反正…不止一车。
「我…好想全部拿走啊!」
夏忆长长地哀嘆了一句,这也太诱人了,有这些东西在,她完全可以把自家武装到牙齿,不管是什么人上门找茬,都可以无所畏惧了。
可…太多了。
多到她根本没办法运走。
夏忆此时已经彻底决定了,先出门找个法子把快艇开过来,停在最近的水边,然后多多地运上去,能运多少箱就运多少箱。
酒店里还没拿走的物资她也不要了,那些物资一箱一箱地,太占空间了。
反正身上的求生背包够她们俩活好几天,那些食物远没有这些武器有价值啊!
她几乎是哀嘆着,明嘉亦看她真心觉得可惜,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要么…我让人过来帮忙运?」
「算了…」
夏忆想了想,还是摇头,那些人在明嘉亦园林里生活得好好的,跑到这里来,要面临可能会感染的风险,还会把危险带回去,不划算。
这些东西她虽然想要,也不是以别人要面临风险为代价。
他们二人正商量着,夏忆口袋突然一震,她低头掏出手机,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林永清打来的。
「夏忆,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林永清用到了「求」,让夏忆忍不住有些讶异。
她这个「姑姑」性格很是强势,连拜託她照顾手下的姑娘,都恨不得用「强取豪夺」的方法,如今发生了什么,居然会让她「求」自己?
「塞给我多少人?」
夏忆几乎连想都不用想,便面无表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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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避难所空间有限,多住些人不是不行,但安全性和舒适度就难以保障了,她原本计划最大的容量是十来个人,包括些可能偶尔回来暂住的客人,比如毕珊珊之类。
人她可以提供暂时落脚的空间,管饭是不可能管饭的,只能像顾雪她们那样,给她们提供些「启动资金」,让她们自食其力。
不过,林永清大概也知道这些,不会在这些事上强求。
林永清被噎了噎。
她们双方本就心照不宣,此时被戳破了心思,她虽然有些尴尬,但也能接受。
这事藏着掖着也没用,反而浪费时间,不如敞开了直说。
她嘆了口气,开门见山地回答。
「五…五十六个。」
夏忆:「……???」
不是,十个八个还凑合,五十六个…这数量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些?
林永清在电话那头也明显感受到了她的无语,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提的确实过分了些。
她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在哀求。
「她们都是精锐。」
「我真的不能让她们留在这这。」
「只要你带她们出去,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生死由命。」
「拜託了。」
「我真的…护不住她们了。」
夏忆顿了顿,片刻后才道。
「但她们要隔离。」
五十多个人,可能分散在不同酒店不同房间,如今这里这么乱,她们的安全性并不能完全保证,很有可能已经染了病毒。
林永清闻言,也顿了顿,嗓音中忽然泛起一丝苦涩。
「你都知道了啊。」
夏忆没回答。
林永清缓缓苦笑起来,她嗓音低低地,带着浓浓的自嘲。
「你都知道的事,我居然不知道,你说,我不是活该吗?」
夏忆依旧没说话。
林永清做到现在这份上,大约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用问也都清楚了。
五十多个人,大概是林永清手下的全部人手了,全部托给别人,还能是因为什么?
无非是要死了。
在安排后事。
夏忆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
「…那你呢?」 她问。
「做点我能做的事。」
林永清回答得很简单。
但根据这么一句话,以及对方的性格,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难猜。
大概是…把这群濒临死亡的王八蛋全部都隔离在酒店里,让他们没机会再祸害外面的人。
「你…」
夏忆本想说,你很难做到的。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林永清又不傻,她不知道这是个难以达成的目标吗?
林永清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轻笑了起来。
笑声中充斥着洒脱与豪迈。
「人都要死了,总去做点什么。」
「默默地在某处等死,岂不是更没有意思?」
夏忆再次沉默了。
虽然从来没说出口,但她内心是喜欢林永清的。
一个不忘初心的人,她终其一生都在努力保护别人,直到死都不打算背叛自己的信仰。
过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开口道。
「给她们下最后一个命令吧,全部到物资仓库集合。」
「做好防护,不要与任何其他人,我是说任何其他人,接触。」
夏忆并不排斥带这些人。
毕竟…物资仓库那么大,武器那么多,他们两个也搬不完啊,在这个时候多点帮手,简直是雪中送炭。
反正她答应林永清的,是尽可能有组织地,安全地,把人都带出去。
至于之后究竟要怎么办,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以这些人的能力,只要别像林永清那么「固执」,养起来未必是个麻烦。
甚至可能是莫大的助力。
当然,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那计划中的五十六个人…
事实上不止五十六个。
这五十六个人,居然还带了十五六个「拖油瓶」。
夏忆在等待这些人集合地过程中,又把刚刚重新被堵上嘴的那位仓库管理员拖出来。
她还记得这个人说过的话,需要趁着其他人来之前尽快审问一番。
「你说有秘密要告诉我。」
夏忆懒懒地看着仓库管理员,简明扼要地宣布道。
「如果秘密没有用的话,就把你杀掉,然后分尸。」
仓库管理员:「……」
我刚才就打算说啊你们不是忙着有事不肯听吗?
对方眼底写满了幽怨,夏忆视若无睹,走上前去拔掉他嘴里的破布。
「说吧。」
仓库管理员干咳了好几声,摆脱掉破布带来的异物感,又组织了下语言,找了个相对比较好切入的角度,问道。
「孙岭之…你们知道吗?」
他也算是会察言观色的,看到夏忆面色淡然,没有露出诧异之色,便知道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他在这里,给自己留了后路。」
夏忆终于眯起了眼。
后路,什么后路。
孙岭之在这里留了一条,可以自己偷偷逃跑的路么。
这事想想也不稀奇。
狡兔三窟,酒店里虽然舒服,但逼近还是许多人一起瓜分物资,若是物资匮乏到某种程度时,还是找个地方吃独食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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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
「孙岭之在几天前过来,偷偷从那边走,被我看见了,然后就跟了过去…当时我就被惊呆了…」
仓库管理员像是憋了很久很久,终于能找到个可以讲出此事的人,说起来居然有种爽快个通畅感。
「我发现,这后面居然还有一条路,路是直通向水边的…」
夏忆看得出来他兴奋,也着实嫌他啰嗦,此时也不打算听他讲了,索性把对方的双脚解开,双手依旧维持反绑的姿势,说道。
「你直接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好!」
仓库管理员也有此意,贊同地狠狠点了点头。
于是三个人一前两后,绕102号仓库后的灌木丛,沿着那条窄路,借着手电筒的光,慢慢向前走去。
那条路又暗又长,走到道路的尽头,便听到水流的波涛声。
手电筒光线由下而上轻扫而过,映入三人眼帘的。
居然是,一艘…轮船。
不是快艇,不是游艇。
是轮船。
第169章
几人缓缓接近, 沉闷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在漆黑的夜里,那轮船巨大感被无限放大, 像是永远看不到边际的庞然大物。
居高临下地矗立在那里,安静又睥睨地俯视着入侵者。
手电筒的光束太窄,只能照到轮船其中一隅,似乎是墨色的遮光玻璃电动门,随着夏忆手腕挪动,光束自下而上,能看到层层叠叠的窗户,以及飘然而动的船旗。
这不是一艘普通的轮船,是那种能载客上百人,在海上航行几天几夜不带歇气的那种…游轮。
三个人打着手电筒,从轮船的头部走到尾部,足足走了有一分钟,才摸清了整艘船的构造,那轮船长约…一百米以上,宽约二十米,高…不知道多高,反正足足有五层楼。
楼上结构复杂且功能齐全,顶部有观景台有停机坪,一层有巨大的停车场,其中停着不少交通工具,有直升机,有汽车,还有小型的快艇。
除此之外, 从第二层到第四层全都是客房,如果通过从玻璃窗户来数, 每层就有几十个房间,堪比一家顶级酒店,从轮船的体积上来看,就像是另外一艘酒店立在水面上。
按照这艘船的吨位,存放上千吨物资不成问题,此时游轮里没有任何人,看起来依旧吃水很深,虽然看不到货仓,但大约…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孙岭之应该早已做好准备,随时随地可以开船跑路,带着他的家庭,还有投奔他的属下。
可惜…夏忆摇了摇头。
他们这些人,大约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了。
亏得体育馆附近建筑比较稀疏,街道足够宽敞,居然能让这么大的船开到城市中央。
也得益于天气这么黑,天边连一丝一毫微弱的光线都没有,这么大的船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停在这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饶是两位已然身经百战,也被此时看到的场景彻底惊呆了,夏忆和明嘉亦站在船尾,均从对方眼底看到难以言喻的震撼。
仓库管理员耸了耸肩,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自己也舒爽地嘆了口气。
莫名有种保守了许久的秘密,终于被人发现的…如释重负感。
他脸上的神情大概是那种…
「你们懂我吗?懂我那种震惊和无语吗?」
原本夏忆还有些好奇,这个仓库管理员若是真的发现了别人的「后路」,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去独吞,而是这么痛快地交代给了别人。
他独吞不了。
而且震惊不已,没人倾诉,还憋得难受。
恨不得告诉别人,让别人也体会下他内心复杂的滋味。
夏忆看着这艘巨大轮船,内心的震撼过后,却发现,自己似乎毫不惊讶。
刚刚脑海中一掠而过的想法,终于在此时接上最后拼图,呈现出完整的全貌。
这才合理,这样才是合理的。
物资仓库房屋十分脆弱,必然是在颱风过后才搭建而成,但颱风过后水患已生,那么多大量的物资都在卡车中,卡车又不会游泳,是怎么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
必须要有比卡车更加巨大的交通工具,运输卡车以及其上所有物资才可以。
满足这种可能性的,只能是船。
于是,夏忆在仓库管理员满脸惊恐的神色中,第三次手起拳落,将人彻底打晕在地!
这位仓库管理员会将这里的情况分享给她,一部分是为了努力交代信息,显得自己有价值,不那么容易被杀人灭口;还有一部分,是他发现秘密后难以控制的分享欲。
对方只是想把自己的震撼感分享给其他人,让其他人跟他体会同样的感受。
就像他看着这艘庞然大物无可奈何般,他并不觉得夏忆可以独吞这艘船。
这不是一箱物资,一车物资,或者一房间物资,可以随便整理一下便带走。
这个庞然大物,太大,太复杂了,很难让普通人产生据为己有的心。
即便真有这样的心,也无所适从。
但夏忆还是觉得她可以。
她必须可以!
如果没有离开的途径和办法,她忍痛捨弃那些物资也没什么,现在有,路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弃!
这可是一艘轮船!
轮船!
这艘轮船本身,体积已经完全不逊色于悦湖疗养院的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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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船里的空间她还没来得及看,可能客货比不太好,客舱过多,货仓不太充足,但它物资一定不会少。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把刚刚看到的,那一整车,一整车的武器,全部都运走!
全!部!运!走!
这个诱惑实在太巨大了。
夏忆想也不想地拿出手机,给夏怡打过去电话,询问道。
「姐,稍微…大点的交通工具,你有办法搞定么?」
……
在她鼓捣这艘船的时候,明嘉亦去开车了。
那边卡车那么多辆,一辆一辆地开过来,也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他们两个对此事想法十分一致,目标就是武器与能源。
武器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身边这些人越来越多,个个都是好手,赤手空拳的话,能力和威慑力都会大大下降,没有条件也就罢了,既然如今有条件武装起来,那自然是要多多益善。
即便多到他们不会用,用不上,也要把全部的武器都拿在自己手里才行,在自己的仓库中,起码可控,不会成为别人拿来对付自己的工具。
这里的武器其实种类非常繁多,甚至有很多重武器,机枪,炮,这种破坏力不小的武器,都比比皆是。
大约原本在这座城市就有类似的存储地,由于灾难的来临,武器被迫被转移,必须找个临时存驻地,这里作为本市唯一的避难所,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武器都暂时存放在这里。
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些武器被存放在这里后,便是永远,之后彻底被私人占有,再也没有归还的时候。
至于能源,夏忆手里的交通工具也越来越多,这么大的轮船,想要在水上航行,哪怕停留,需要的消耗都是巨大的,更别提还有车有飞机,都是吃油的巨兽。
她虽然手里有两家加油站,至今没有去取过油,但油这玩意如今不可再生,用一点少一点,便要尽可能地拿走。
但食物…他们不准备再多拿。
夏忆都不必想,孙岭之必然在游轮里存储了许多许多他需要的物资,食物也定然不在少数,对于她们已经是意外之喜。
她的食物虽然不能说充足,但能让自己好好活下来问题不大。
至于外面物资仓库里的那些食物,就暂且留着吧。
眼见着体育馆内即将瘟疫横行,夏忆能力有限,没办法抵御这种危机,也没办法改变人心所向,也没有林永清那般赴死的伟大,她没法救下所有人。
但起码,她可以为倖存者留下一条活路。
如果有人能从瘟疫中倖存,在仓库中获得些食物,多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在明嘉亦开过来第20辆卡车的时候,夏忆成功地听着姐姐的指令,将游轮舷梯放了下来。
她又听着电话中的指挥,继续研究着如何「无钥匙」启动。
明嘉亦则一辆一辆地,将这些装满了武器和能源的卡车,停到了轮船的停车场中。
发了!
停车场里的位置一个个被填满,两个人心脏都在剧烈跳动着,胸腔洋溢着兴奋!
他们两个多少都见识过些世面,由于事先对末世有所准备,避难所内物资仓库都是巨大的,至今很少有场面能触动他们的心弦。
此时完全不同。
这些不是能够购买的物资,是他们即便是有千般准备,都无法通过正规渠道获得的,杀伤性武器!
这是末世里最佳的护身符,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铜墙铁壁,有了这些武器,他们几乎可以震慑一切敌人!
就是因为拥有这些东西,整个体育馆避难所才能和平那么久,在混乱又疯狂的末世中,仿佛世外桃源,保护众人安然无恙。
若非有人挑拨,又瘟疫作祟,令问题从内部滋生,这里根本无法被轻易突破。
如今是个不可再得的,绝佳的捡漏契机,居然被她们两个赶上了!
黑吃黑,零元购的感觉简直令人…通体舒泰!
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夏忆的另外一个电话响起了,非卫星电话。
是顾雪。
从顾雪离开到现在,也有几天的时间了,夏忆没有急着联繫她,本想着等她离开这里后,再与对方回合,共同回悦湖疗养院。
此时,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顾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夏忆姐,我们弄到了很多物资,想给你带回去,但是船太小了,没办法运走,你有什么办法过来帮帮我们吗?」
「物资有暂时停放的地点吗,安全吗?」
夏忆想了想,问。
顾雪回答得很痛快,显然已经事先侦查确认过了。
「这里易守难攻,如果子弹充足的话,还是挺安全的。」
「留下一个人,你们把大部分子弹都留给她,其他人轻装上阵,驾驶快艇现在就出发,用最快的速度。」
夏忆一字一句道。
「来我所在的位置。」
第170章
顾雪闻言怔了怔。
虽然心底有些疑惑, 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让她快速听从了命令。
顾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但她的直觉很清晰,夏忆不会害她。
夏忆把地址发了过去,又开始了紧锣密鼓地抢物资活动。
虽然顾雪她们回来还需要些时间,未必能帮上忙运货,但她也不止需要人帮忙运货,还需要人帮忙…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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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太大了,她和明嘉亦两个人各忙各的,都无暇分心二用,这时候若是有其他人出现在附近,难免会产生更多的麻烦。
有顾雪几个人帮忙,防守压力就会减轻许多。
因为…林永清说的那五十多个人, 至今还没有半点踪影。
他们…被体育馆里冲出来的人群, 拦住了。
在外面这些人互相算计, 斗智斗勇的时候, 体育馆内的人努力也从来没停过。
对死亡的恐惧可以压倒一切。
所有人前所未有地齐心和坚持,用撬棍,用铁丝,用尽一切可以开门的手段,也用尽一切可以开门的工具,最后成功地将门锁…拆了下来。
总之,无论如何,还是将门打开了。
事后在此事中倖存下来的人,曾经反覆回想着这一日。
其实,如果没有死亡的压力在追逐,他们开门的动作也许不会这么快,可能要比事实上多花不少时间。
如果他们多坚持几天, 晚上几天再逃出体育馆,也许会很难受很难受,但也未必会真的饿死渴死,等他们坚持到…外面的人都死绝了,也许…就会逃过这场灭顶之灾。
但,没有如果。
事情就是这般阴差阳错。
体育馆门打破的那瞬间!
「能出去了!」
不知是谁开口喊了一句,身后的人顿时爆起巨浪般的欢唿!
「能出去了!」
「得救了!!!」
「我不会饿死了,哈哈哈,我不会饿死了!」
后面的人流速度瞬间爆发,巨大的推力由后向前,勐地沖了出去!
体育馆原本有八扇门,八扇门开锁在同步进行,每扇门都有专业的人员在干活,大家各开各的。
可当后面的人发现其他门被打开时,那里还有耐心等面前的这扇,所有人流像是疯了一般,全部向开着的那扇门涌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通畅的马路,大家都在稳定的匀速行驶,若是各走各的,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但凡有汽车看着别人的车道比较香,想要超车走近道,后面的车流便会遭到影响,让整体车道速度变慢,而他其实并不会快太多。
但…即便如此,他们就不会超车吗?
所有人死死盯着那扇打开的门。
门外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充斥着陌生与未知。
在这次事件之前,那扇门平日并不会紧关着,只要不踏出体育馆外围墙,大部分人是可以在馆内外自由行走的。
但那时候没有人愿意出去,因为外面的天太黑了,太压抑了,会给人非常强烈的窒息感。
此时这片压抑的黑沉沉的天空,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或者众人脑海中幻想着的,所谓的…。
他们几乎已经忘记了几天前恐怖的踩踏事件,以及遍地至今都没有人来处理的尸体,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
也许是飢饿和死亡的恐惧可以压过一切。
亦或是…即便有心理阴影也不重要,人就是会在这个时候,在氛围烘托下,在从众心理下,肾上腺素飙升,想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啊啊啊!!」
「冲出去!」
「快跑啊!!挤!!!」
「前面快点,快啊,快!!!」
他们的欢乐夸张且自我,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状态,肆无忌惮地发着疯。
在像是在图书管里肆意奔跑的熊孩子,只不过熊孩子杀伤力没那么大,他们只是会造成精神层面的影响。
而现场中的狂欢里,他们的欢乐中,伴随着疯狂,伴随着伤害,也伴随着死亡。
最先打开门锁的那个人,是第一个祭品。
他刚刚把门锁拆下来,便听到背后的欢唿声,忽然觉得情况不妙,正想要站起身来,却为时已晚!
他原本就是蹲着的,姿势本来就不方便,开锁时间过长,双脚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被背后的人流一推,便趴在地上,彻底爬不起来。
这个打开门锁的功臣,拯救众人与水火的那个人,他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便被身后的疯狂的人流狠狠踩在脚下!
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人。
踩着前面的人的头与躯干,熟悉的踉跄与踩踏感再次袭来。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根本不会再有人在意。
汹涌的人流从门内一泄而出!
像是决堤的大坝,在冲破阻碍的那瞬间,便在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抵住!抵住!」
门外的护卫疯狂的人流惊呆了,努力想要将那扇门推回到原位,但就凭他们几个人微薄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成功?
他们不是不知道孙计凌的遭遇,在那些流言蜚语传出来后,这家体育馆的管理层中,始终恐惧着孙计凌当初遭遇的一切。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步了孙计凌的后尘。
那些试图反抗的,简直犹如螳臂当车,瞬间便被疯狂的人流推开,恶狠狠地踩在脚下!
有识相的人躲起来,反倒可以暂时逃过一劫。
虽然他们之前没少罪对方,但这里人太多了,又黑灯瞎火地,双方也看不清长相,大家又都是冲着物资去的,没人对他们有兴趣。
众人踉踉跄跄地从体育馆内奔波出来后,稍稍停顿了下,面露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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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黑夜带来的恐惧与压迫,很多人几乎没怎么出来过,此时看到外面漆黑的路,一时间不知所措,前面的人试探着向某个方向走去,后面的人也不识路,便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向前走。
反正园区就这么大,即便人流暂时被分流,也分不到哪里去,很快便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向着唯一一家五星酒店狂奔!
林永清的五十多个手下,并不完全呆同一家酒店,是分散在各个酒店内。
好消息是,这些天林永清没下过命令,她们也乐得好好休息,并没有与孙岭之的人正面接触过,感染概率整体上都不大。
但她们知道此时的严重性,还是听从林永清的命令,按照居住宿舍分成了十一个小队,小队之间严格地隔离,各不相见,分别向夏忆的所在地进发。
她们收到的命令是,虽然不用飞檐走壁,但是在路上不可以与任何人接触。
然而。
这个时候。
路上。
全都是人。
众人身上的防护措施比较简单,大多是把衣衫穿得紧实些,带上手套,拿围巾捂住自己的头脸。
为了能让自己维持「安全」,她们不得不「飞檐走壁」,爬在墙头,屋顶,才能做到尽可能不与人流接触。
其中情况稍好的人是全露。
全露的小队和夏忆住在同样酒店,所以多了项额外的工作,帮助夏忆把物资搬运出来,送到轮船上。
夏忆的物资箱里有额外的防护服,她对此并不吝啬,让几人拿到后便可以穿上,甚至还有额外的很多口罩。
所以她们路上虽然小心避开些人流,但好歹走得还是正常的路线。
沿路走到物资仓库附近后,她要手下的四个人先去找夏忆,自己却与她们兵分两路,事先走到酒店后院后门看看情况。
那个门是日常领取物资的进出路口,是有孙岭之的人在守卫的,现在外面太乱了,那里守卫肯定会宽松,她就更需要去看看情况。
若是先冲过来的是体育馆内的人,她就帮忙挡一挡人流;若是先来的是队友,她也可以去接应一下,为队友扫清障碍,顺便分发一些口罩。
然而,当她走到后门处的时候,既没有遇到人流,也没有遇到队友。
她看到的是十来个,和她一样,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的人。
他们站在铁栅栏门外,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像是后门原本的看守者,正纠结地把着高高的铁栅栏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全露勐地举起手中的枪!
她在体育馆里呆这么久,迄今为止,整个体育馆里穿防护服的,只有夏忆而已。
现在这个时间点,除了夏忆的人外,还有什么人有防护服?
孙岭之的人?
他们的人不是应该保护这个酒店才对吗,为什么会伤害看门的人?
可除了孙岭之的人外,谁还有防护服这种东西?
全露小心戒备地看着门外。
那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看到她,也吓得不轻,齐齐后退了一步,他们似乎也想捡起地上的枪,跟全露对峙,可架不住实在动作生疏,半天弄不明白怎么使用。
「放手!」
全露子弹上膛,勐地低喝一声。
防护服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武器丢在地面上,双手举过头顶。
全露也没想好该怎么对付这几个人,双方稍微僵持了会,对面队伍中有人上前一步,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他距离靠得更近了些,试探着问道。
「我…我们只是几个医生,想问问你…」
「你…是不是有办法逃走?」
第171章
显然, 不仅全露识别出对方身份不同,对方也识别出她情况不一般。
他们至少判断出她也不是孙岭之的人, 否则就不会只是拿枪戒备,而是直接开枪杀人了。
而现在,无论是不是孙岭之的人,又有谁不想逃走呢?
那个领头的医生十分敏锐,察觉到这件事后,便径直开口求人。
既然双方不是敌人,那说不定就有合作的空间, 可以把他们带走呢。
全露没有开口回答。
逃走是肯定有办法逃走的,她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逃走。
可逃走这件事归夏忆安排,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说,即便是知道些什么…也不会透露给面前着几个人。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你相信我, 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真的只是想逃走, 想活下去,不想死在这里。」
对面的医生不停游说着。
「而且我们是医生, 总归能对你们有用的吧…」
有用没有用不是她来判断的,无论对方怎么输,全露完全不为所动,她对这些医生也心存警惕,始终不肯靠近几步。
后门的防守是相对比较严密的,除了那三米高的栅栏门,常人不利用工具很难翻越而过,看看守的人数也并不少,而且很专注警惕。
如今那么多人都倒在地面上,显然是被这几个医生放倒的,也不知中了什么招数,怎么能不让人警惕。
所有队友都被全露派去物资仓库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过来看她。
她也是来接应别人的,现在又背上了监督外面的人,不可以将人随便放进来的任务,不便分神离开,或者打电话通知他人。
全露紧紧握着掌心的枪,双方就这么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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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页
……
于此同时,酒店里…终于开始死人了。
死神召唤的顺序,与感染病毒顺序直接相关,最开始死亡的人,便是最先感染病毒几个人中…最脆弱的那个。
是那对夫妇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的保姆早已离开,得知自己可能会感染病毒后,便逃离了这个家庭,保姆也不过是挣口饭吃,自然不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孩子的情况越来越虚弱,哭声都比平日里微弱了许多,但他从小是跟着保姆生活,父母都没什么育儿经验,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甚至觉得孩子安静是件好事,能给他们省省心。
等他们下一次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该给孩子餵奶的时候,发现孩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唿吸。
「宝宝——宝宝!」
孩子的父亲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很有可能就用这个姿势度过人生的最后几天,孩子的母亲发出一声悽厉的哀嚎,跟着晕了过去。
他们甚至为了避开,不被那三位医生「传染」,专门挪到了隔壁更加干净的房间,所以自然也无法得到合理的救治。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救治显然也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所有一切发生得不声不响,根本没有人察觉。
另外一个死亡的,是给女人做指甲的服务生,服务生的死状比较惊悚,她是在餐厅里,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亡的。
最离奇的事情是,在这个时间段,餐厅里居然有…很多很多的人。
酒店里众人是经歷过复杂心理过程的。
起始,他们听说别人身上可能会挟带必死的病毒,心中是恐惧的,他们恐惧别人,恐惧身边的人,甚至恐惧一切人。
在病发的最后一刻前,大家都倾向于相信,自己是不会沾染病毒的那个。
但后来,他们发现,他们避不开别人,他们根本不可能避开人。
他们住的地方是酒店。
莫说酒店里没有专门的厨房,专门的食材,这些人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有现成的餐食,又有谁能自己去做呢?
而且还有床单被罩衣服要换洗,都要服务员拿去清洗烘干带回来。
哪怕这些都没有,他们也像外面那些人一般,只是吃饼干喝饮料,也需要服务员送上门。
逐渐地,众人纷纷在镜子里看到,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的避免,自己的瞳孔中还是逐渐泛起了绿色,那是明显遭遇感染的徵兆。
但…好像也没什么?
瞳孔变绿只是让他们确信自己感染,但感染就真的会死亡吗?
毕竟还没有人死,他们也不这么觉得。
那不过是几个医生在危言耸听,又没有明确的证据,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大部分人没办法直面死亡,便选择自我安慰,虽然脑海中会有一闪而过的恐惧,但很快便被压下去了。
人们更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此时如果有权威出来加以引导,可能可以将让众人走向更正确的防范路径上,也许能拯救更多的人。
但没办法,医生就那么几个,三个被他们气死了,剩下的被他们吓跑了。
就在他们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敲开医生的房门,最终选择用斧头砸开后,才发现,那几个鸡贼的医生,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偷偷逃掉了。
能正确引导舆论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中间就流传着一个传言。
「这件事就是那些医生编的,不然你看他们为什么逃跑了,定然是是畏罪潜逃。」
这传言是不是有逻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原因相信,他们本就更倾向于相信,这件事就是谎言。
即便是自己瞳孔变成绿色了,已经感染了,那又怎么样呢,谁说感染了就真的会死?
感染了反而让自己更加放心,因为反正也感染了,做事情就更加可以无所避忌了不是吗?
「反正我也感染了,瞎担心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随着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行为也越来越放飞自我。
就这么毫无避忌地出门,毫无避忌地去公共场所,去点餐,要求服务员上门来做各种各样的服务。
而且,这种无所避忌的行为方式,很快便影响到了更多的人。
「别人都没在意,肯定没事。」
不把这件事当回事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感染的人完全不在意,而没有感染的人中,也从来不乏没有主见者,别人做什么我做什么,假装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公共场合。
整个事情完全向着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离谱方向发展而去。
直到。
服务员七窍流血地死在众人面前。
临死之前,她手里还端着托盘,正在给餐桌前的人倒咖啡,就这么拿着咖啡壶,连人带壶,毫无预兆地砸在客人身上。
客人顿时立起眼睛,怒道。
「你怎么做事情的!」
客人本以为服务生会马上起来,立刻道歉,并且想尽办法补偿,而自己只需要考虑服务生的态度,最终考虑为难她还是原谅她。
谁知,这个人就像是死在自己身上一样,趴下去后就再没起来。
客人气急败坏,勐地将服务生从自己身上推开,低头一看。
赫然发现,她的鼻孔,耳孔,唇角都泛出了血液,那血液是碧绿色的,幽幽地,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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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客人顿时发出了难以抑制地惨叫!
死亡是公平的,不会因为阶级的差别早到或者迟到。
它会来,平等地面对每一个人。
这些人在自我逃避了几天之后,终于用最残忍的方式,面对了死亡的来临。
众人并不牢固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
那些天以来,始终被他们死死按捺在心底,不愿意面对的恐惧,终于以最强烈的方式,汹涌地,疯狂地,捲土重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声一声传来。
所有人都被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踉踉跄跄地,疯狂地向外冲去。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逃!
快逃!
快逃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
「女儿,你过来,来爸爸的房间来。」
孙岭之穿戴着全套防护服,将同样全副武装的孙计莹带回自己的房间,他整个酒店中,唯一一个掌握医疗物资的人,他具备这些条件。
虽然…为时已晚。
即便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已经被感染了,他们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他们依旧坚持地穿着,这身防护服就像是的自我安慰,仿佛只要穿着它,就像是穿着铜墙铁壁般,可以将死神阻挡在外。
孙计莹没有在外面吃饭。
孙家的人拥有更好的防护条件,就更惜命些,无论外面如何放飞自我,都始终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此时还有些困惑。
「怎么了,爸爸。」
孙岭之上前半步,双手紧紧地攥着孙计莹的肩膀,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他看着家里仅剩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如今唯一的血脉,心中微微安定了些,低声道。
「我们逃走。」
「逃走?逃去哪里?」
孙计莹当然也想逃走。
这里现在就是个毒窝,外面是一群早已失去理智,莫名其妙的疯子,疯了一个两个还好,偏偏所有人一起自我欺骗,一起陷入疯子的狂欢!
孙岭之挥了挥手,屋里的人全都撤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房门,确认不会有任何人听到后,他才低声开口道。
「我们有一艘轮船。」
第172章
「船上什么东西都有,你什么都不用收拾,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就走。」
孙岭之握着孙计莹的肩膀,想推着她一同向门外走去。
他已经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即便知道自己可能也感染上了,可能也即将成为那七窍流血中的一员,他也要在死前逃离这里。
他不想再回想这些人死前的模样!
孙计莹怔了怔,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你不是想要通知你那些狐朋狗友朋友吧?不可以!」
孙岭之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 孙计莹的所有朋友都是住在这家酒店里,他们利益团体中的一员。
孙岭之私藏起轮船,避开的就是这些人, 绝不可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知晓!
「不是的, 爸爸, 我不会告诉她们的。」
孙计莹摇了摇头。
她身边的那几个朋友都蠢透了,比如那个平日里经常跟在自己身后,甚至跟她一起偷熘出去玩,还碰到夏忆的那个小跟班,就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去餐厅里吃饭,她怎么劝都没用,还跟她说什么「没事没事」,甚至想拉着她一起。
那简直是个智障, 没救了,她才懒得为了那些人浪费时间。
她更在意的事情是。
「你居然偷偷准备了这样一条后路,居然从来没告诉过我?」
孙岭之皱了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孙计莹闻言忽地笑了,她不仅没有被说服, 甚至还低声开口,逼问道。
「那孙计凌知道不知道?」
孙岭之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无非就是那点小脾气,这么些年反覆车轱辘的,争风吃醋的那点事。
想着这个女儿小家子气,总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他就忍不住有些恼怒,低喝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提他做什么,他是你的亲哥哥,而且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孙计莹弯了弯唇,轻轻道。
「所以,他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了,你永远把他放在我前面,现在他死了,你终于想起我了?」
孙岭之被戳中了肺管子,几乎气的暴跳如雷。
虽然他更重视孙计凌些,但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那是亲生的骨肉,亲生兄妹,他根本想不明白,孙计莹为什么会这般冷血。
最重要好是,他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被感染了,他甚至感受到了死亡在接近,在濒死前的这几天,他是真的想将女儿带出这片危险之地。
他是认真地要保护自己的女儿,谁知对方居然根本不领情!
孙岭之忍不住怒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个白眼狼!」
孙计莹对他的怒骂早已免疫,就这么淡淡地听着,不仅无动于衷,脸上什至还带着些戏嚯的笑容。
她就这么看着孙岭之发怒,看着他气血涌动,看着他唿吸急促,头昏脑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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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出现了非常眼熟的症状,像是首个感染病毒而死男人那般。
那个男人生气晕倒前,一模一样的症状。
孙岭之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型勐地一晃,双手终于松开了孙计莹的肩膀,他扶着额头后退半步,慢慢地坐在沙发上。
他轻轻匀着唿吸,抬起眼,本想安慰女儿不要害怕,却猝不及防地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孙计莹,艰难地开口。
「你…你!」
孙计莹歪着头轻笑起来。
她就这么亲眼看着孙岭之,气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才终于开口道。
「我不喜欢你带我去,我喜欢你提前告诉我你的秘密,这样才有…我是自己人,我在被你信任的感觉。」
「所以,爸爸,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轮船在哪里了吗?」
……
孙计莹是独自拿着轮船钥匙出的门。
门外等着她的人里,有她父亲的手下,哦不,现在这些人已经是她的手下了。
还有她的玩具,肖乐源。
「出发,马上离开这里。」
孙计莹甩了甩手里的钥匙,语气轻松地说道。
孙岭之的手下们没有进屋,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就顺利成章地接受了一切。
有奶就是娘,这本就是他们在末世的生活准则,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投靠孙岭之。
原来是孙岭之,现在就可以是孙计莹。
明天,也可以是其他人。
肖乐源跟着那些人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作为眼前所有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他看着事件的恶化,看着孙计莹的变化,他的内心是极其喜悦的。
肖乐源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园丁,而眼前这场灾难就像一盆花草。
他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一颗种子,又再上面稍稍施了点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种子的细胞便开始分裂,生根,发芽,深扎在土壤中,逐渐成长,最终变成变成绚烂又热烈的花朵。
这个培育的过程令人成就感十足。
他看着孙计莹离开的背影,忽地开口,像是在试探般,轻声问道。
「大小姐,仓库里有那么多物资,咱们都放弃…不要了吗?」
「急什么。」
孙计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声音依旧巧笑倩兮,却又带着极致的漠然。
「等这里人都死光了,什么不是我们的?」
如果那时候…她也还活着的话。
「是,大小姐。」
肖乐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中,他的双目里迸发着喜悦的光芒。
不用担心,大小姐。
你不会死的。
我会看着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地活着。
绝望,却求死不能。
自从餐厅中发生了那件事后,整个酒店陷入彻底的混乱中。
大家都在疯狂的奔跑。
有的人想要跑到自己的房间里,躲起来,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人,有的人想要跑到外面去,逃走,逃到不会遇见任何人的地方。
有人往里跑,有人往外跑,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塌煳涂,却完全不得其法。
病毒似乎对情绪极其敏感,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人,似乎更容易被侵蚀身体,会更快走到病入膏肓的那一步。
愤怒会令人病入膏肓。
恐惧也会。
奔跑和尖叫像是病毒的催化剂,随着血液的加速流动,蔓延得更加快速和疯狂。
人群就像是多米诺的骨牌,有一个人因惊恐而倒下,便有更多的人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
只要倒下去,便再也不会有机会爬起来
于此同时,体育馆中的人也找到了方向,想着酒店门口而来,他们拖着飢饿的身体,带着无边的愤怒,在门口鼓譟着,大声喧嚣着。
走在前列的人,已经遭遇到门口看守的保安。
「干什么呢!回去!」
保安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看到眼前突然从黑暗中涌出的人群,简直惊呆了,他们并不知道如何处理现在的现状。
只能大声唿喝着,试图吓退对方。
人群是踩着无数具尸体奔跑出来的,哪里会被这么两句话吓倒,闻言不退反进。
不知谁喊了声「沖啊」!
人群仿佛听到冲锋的号角,疯狂地向前涌去。
「求救,求救,正门求救!开来增援,快来增援!」
保安声嘶力竭地对着对讲机唿喊着,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酒店内早就乱了,哪里还有人支援得了他?
保安百般无奈之下,只好端起了手中的武器,面对着走在最前方的人群,连连开了几枪!
前方身影应声倒下!
然而…这并没有用。
大家都在黑暗中摸索,全靠手电筒微弱的亮光,看不到地面上的血迹,感受不到死亡的震撼,开枪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威慑力。
后面的人身形完全没有停顿,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来。
保安手里又有几颗子弹,哪里能打的过这黑压压地,连边际都看不到的茫茫人海?
根本没有坚持多久,就打光了全部弹药,被人群彻底淹没。
人群逐渐压到酒店大门口,大门和后门一样,是几米高的栅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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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疯狂地拍着门,鼓譟声越来越大。
「出来,你们都给我出来!」
「把食物送出来!我们要饿死了!」
发现里面没有人回復,便开始叠起了人墙,人踩着人的肩膀,一层层地往上爬。
……
酒店内部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还没有走到院内,看不到院门上的可怖场景。
他们背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拥挤着跑到大堂中,准备打开大门逃出去。
这些人原本上未必全部都被感染
可是为了可以尽快逃走,所有人都拥挤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这个的愚蠢行径,便是将他们送到了最后的死路。
「砰」!
「砰」!
「砰」!
酒店中枪声连响三次!
忙乱的众人心中一悸,齐刷刷向枪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酒店大堂门内侧,横着一条长长的沙发,那是大堂内部待客用的,不知何时被人拽过来,挡在了门的出口处。
沙发的正中央上有个人,左右手各执一把枪,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
正是林永清。
林永清环视一周,视线从众人惊恐的面容上划过,眼底掠过浓浓的嘲讽之色。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我死之前,谁都别想踏出这扇门一步!」
第173章
酒店内彻底安静了。
酒店内外的人情况不同, 他们不曾真的在死亡边缘徘徊,也不曾亲眼面对别人中枪死亡, 枪从来都是他们用来对付别人的武器,而非比尔呢对付他们的。
他们不像外面那些人那么…不怕死,枪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也更强烈,林永清持枪待在门口,给他们的威慑力也更大。
林永清孤身坐在那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众人推推桑桑地站在原地,面上显露出怒容,却没人真的敢站出来说话,硬撼其锋芒。
直到…孙计莹从楼上走下来。
一行人全副武装地跟在她身后, 脚步声齐刷刷传来, 在安静的酒店大堂内显得益发清晰。
众人不自觉侧开身去,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孙计莹走在最前面, 率先在林永清面前站定,笑了笑, 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林…阿姨。」
「我要出门, 你让一让好不好?」
林永清抬眼看着她,身型没有半点移动的趋势,只慢慢道。
「没有人可以出去,你也不行。」
「可我不想弄死你哎。」
孙计莹歪着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蹙眉道。
「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
林永清闭上眼睛,紧了紧手中的枪柄。
孙计莹定定地看着她,缓缓竖起手掌。
她的背后手下沉默地站成一排,随着她的动作抬起手中武器。
双方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眼见着一触即发!
后面那排沉默的手下里,忽然有人上前一步,他看着林永清,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低声道。
「孙小姐,我们其实…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楼里门窗很多,她孤身一人,堵不住的。」
孙计莹闻言笑了,她缓缓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手中枪管毫无预兆地抬起!
勐地一扣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对方胸口上骤然绽开一朵血花。
孙计莹看着轰然倒地的手下,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走那种地方?」
……
随着她这声枪响,大堂骤然陷入了混乱,众人捂着耳朵四散奔逃,持着武器的双方瞬间陷入交战。
林永清当然撑不了多久。
虽然对面的人被她打死打伤好几个,但她太受限制了,她要堵着门,身体不能大幅度移动躲闪,简直像个固定靶,很快便身中数弹。
即便如此,她依旧堵在门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愚蠢。
在这个众人都自私自利的环境中,她过于另类,她的信仰就像祭品,註定不得善终。
但…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林永清依旧死死地堵在门前,悲壮,却兇狠。
众人被她悍不畏死的劲头震撼到了。
一边的人求生,一边的人求死,情况可想而知,即便知道她定然不是对手,也没有人愿意再与她搏命。
孙计莹的手下虽然没有退,却也暂时不敢上前一步。
双方一时间居然僵持住了。
本以为情况稍微有些好转,可以暂时松了口气时。
酒店大门忽然从外受力,勐地向内推开!
林永清反应不及,一个踉跄从沙发上摔倒在地。
随着隔音的屏障被破除,嘈杂和喧嚣的声浪一层叠着一层。
疯狂的人群勐地涌了进来!
林永清努力试图隔离,竭力避免相见的两拨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体育馆里冲出来的诸位,刚刚从栅栏门上爬下来。
踩着别人的肩膀,并且被别人踩着肩膀,爬过顶端尖锐的栅栏门,各个都是衣衫褴褛,满身的脚印子,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着眼前这些衣衫整齐,面色红润,各自背着背包,看起来就随身携带很多物资的人,顿时红了眼睛!
「他们身上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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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其实也没看清对方是不是真的带了食物,只是看对方背着包裹,直接想也不想地脑补成了食物。
连着飢饿了很多天的肠胃顿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抢啊!」
众人垂涎欲滴,立时暴吼一声,推推桑桑地上前冲去!
酒店中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只想要跨过林永清的尸体,冲出这家酒店,脱离开其他的感染源,找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
对于体育馆的情况,没有人通知过他们,甚至于很多冲突细节,都只有高层知晓,大部分人一无所知。
当然,他们也不关心那些人在做什么,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会突然大规模出现在面前。
看着疯狂涌来的人流,看着对方脸上写着的愤怒与疯狂,众人心底是茫然的。
「这些人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双方人数比例太过悬殊,茫然的人群站在原地,即便是手里拿着武器,也无异于羊入虎口。
疯狂的人群直冲而来,这些人红着眼睛,根本不听任何道理,对着他们身后的背包包直抢而去!
一个人不够两个人,两个人不够三个人,莫说那些娇贵的少爷小姐,即便是孙计莹这些手下,也双拳不敌四手。
煳里煳涂地开了几枪后,便被拥挤的人流踩在脚下,身上的东西被抢了个精光!
这种癫狂的氛围,让那些原本心有顾虑的人也逐渐放开束缚,双方的肢体冲突逐渐升级。
对方面色狰狞直冲而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看见什么抢什么,抢包裹,抢武器,甚至在抢他们身上的衣服,看见什么抢什么,很快就把一切都掠夺一空。
这两拨人凑在一起,就像是一锅热油和一盆热水被人毫无顾忌地兑在一起,然后…发生惊天大爆.炸。
由于人数比例悬殊,原本是酒店内的人在被摁着打,不知道是谁,忽地喊了一句。
「我身上可有病毒,你不怕被传染吗?」
室内所有人动作齐齐一滞。
他们似乎是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或者自己下一步的应对策略,这当然想不出来,现在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正确的应对策略了。
所以,停顿只是短短一瞬,随后又重新陷入混乱中。
但是,这句话给了一些人一些…灵感。
酒店里有许多人,对自己感染之事已是心知肚明,刚刚忙乱和逃跑,也无非是不愿面对现实罢了,如今眼见着「现实」崩塌…
心底突然恶意迸发。
不只是谁脑子里灵机一动,想到了噁心人的注意,一把捞过体育馆里的人,不看年龄,不看性别,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一口亲了上去!
对面人直接被亲懵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里,居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变态,抬起手来便回敬了一拳!
亲人的人也不在意被打,擦了擦唇边的擦伤,迅速找到第二个目标,毫不犹豫地再次亲了过去!
第二个人:「……」
他的这个行为仿佛会传染般,很快便被身边的人心领神会,并且快速模仿了起来。
人群那般密集,大家对此很难防范,一个没留神,就会被身边的人扣住脖子亲个正着!
这些人边亲边泛着恶毒的笑容。
「哈哈,都别想活!」
「你抢我的东西,你让我死,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哈哈哈你躲什么?来啊,都来啊!」
两边人群纠缠在一起,各发各的疯,这边看到那边的人抬手就抢,那边看到这边的人低头就亲。
那画面美得不可言喻。
说来似乎可笑,但是此时此刻,事件已经彻底走到最坏的方向,再也无法挽回了。
……
就在这边双方人群碰撞的时候,顾雪率先赶了回来,她们把腿上受伤那位队友留下来看管物品,剩下几个人轻装简行,按照夏忆吩咐的地址,抵达了轮船所在的位置。
行驶速度极快,快艇在水面上划了条漂亮的弧线,停在了…水中央。
顾雪和三个队友面面相觑。
她们没找到岸边。
快艇横向开了二十来米,还是没发现任何入口,光线可及之处,明明只是一堵墙。
顾雪见状有些挠头,忍不住问队友道。
「我没有看错位置吧,这是夏忆姐定位的地点吗?」
还不等队友回答,忽地从头顶上探下一束光线,夏忆的声音随之传来,带着些隐隐的笑意。
「没错,就是这。」
顾雪顺着声音抬起头来,面露惊诧之色。
四个人驾驶快艇,为了不被巡逻的人发现,并没有开大灯,只是用光照射着眼前的水面。
所以了半天,不得其门而入。
等她听从夏忆吩咐,打开快艇大灯向前照射而去,才得以看清楚眼前「这堵墙」的全貌。
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了夏忆为什么让她丢下刚刚找到的物资,赶紧以最快速度赶回来。
这艘轮船就像是一艘移动堡垒,以它的体积,容量,以及它能代表的价值,比起自己刚刚找到的那些物资,十倍百倍不止。
哦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顾雪嗓子有些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吐沫,难以置信道。
「这…这是你找到的?」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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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已经在夏怡的指挥下,解决了船只的启动问题,闻言点了点头。
她稍稍修改了这句话的措辞,笑着说道。
「这以后就是我们的船了。」
第174章
顾雪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们缺衣少食太久了, 刚刚通过夏忆给的第一桶金,完成初始基金积累, 走向了脱贫致富的第一步。
此时骤然跨越阶级,着实有些消化不良。
「愣着干什么,上来干活儿。」
夏忆招了招手,引着她们把快艇挂在轮船上,又把那成车成车的弹药拿出来些,分配在她们手中,让她们分散在船只的各个角落警戒。
「你去看看全露和她队友。」
「让他们戴好口罩, 分批去取些物资,每个人只取自己的,取她们认为合适的量就好, 小队之间注意隔离。」
夏忆对着顾雪吩咐道。
「你要注意安全, 务必不要与他们有任何接触。」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你可以全权决定。」
林永清安排来的这些人,她不能直接拿来用,即便对方再过小心,也必须要经过三天隔离,不能将危险蔓延到其他人身上。
顾雪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点头答应了。
当她赶到后门的时候, 刚好遇到全露的队友们姗姗来迟。
外面的人群太密集,他们想要避开并不容易,为了按照规定赶路, 每个人都累得像是跑了个武装十公里。
这些队友们此时正按照小组,一组组地隔着栅栏领取口罩,沉默地戴好,一组组地丢出攀爬绳,翻越栅栏门而过。
唯独那十多个医生,始终被全露拿枪械指着,惨兮兮地站在原地,纹丝不敢动。
顾雪记得夏忆给她的授权,等到己方所有人都队伍齐整后,对全露说道。
「给她们做个安检,放进来吧。」
把这些人放在门口也不是办法,人是很难完全拦住的,等己方人撤离之后,他们想要进来,还是能叠人墙进来,相比让这些人偷着进来,还不如正正经经做过安检,收掉他们偷袭别人的武器更安全。
而且对方职业确确实实是医生,他们说的没错,在现在这个时候,是正经能派的上用场的。
等到夏忆把轮船鼓捣得可以开走,明嘉亦也把几十车武器和汽油柴油都开上船时,七十来个人也在船下集结起来。
按照各自的小分组,都是原本的同宿关系,分成一小组一小组,各自拿着自己准备的物资,等在舷梯下。
众人的神情非常精彩,每个人脸上神色的精彩程度,都不易于刚刚的顾雪。
大家都是想要混条逃走的路,逃走罢了。
既然是逃,那就做好了非常狼狈的准备,哪怕用手划着名橡皮艇,或者钻进游泳圈,甚至于带着快浮板游泳逃离都有可能。
没有任何人想到过。
他们逃离的路径,居然是一艘轮船。
可以不用周身狼狈,可以带走身上全部的物资,甚至有床有房间可以舒服的歇息。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众人在震惊之下,便是欣喜若狂!
林永清的手下还好,虽然眼底迸射出兴奋之色,但好歹还能抑制住。
医生群体中,已经有人死死盯着那舷梯,身形跃跃欲试。
夏忆环视了一周,将众人的神态动作都扫入眼底,微微收敛了眼底的笑容。
没办法,人多起来,就是会有这样的麻烦。
若是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她是见不得这种东西的,她需要安全的生活环境,所有会给环境中带来危机的人,她都会从根由处剔除。
自从接手了林永清的人之后,随着她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壮大,等闲小人物并不会真的带来麻烦了。
她的心态有了很大的转变,对待很多事情的思路,不能与原来相同了。
顾雪的思路没有错,医生不嫌少,多多益善。
不过人一多了,自然便会有人心思难料。
夏忆视线落在那几个不太安分的身上,缓缓抬高了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艘轮船的环境很不错,大概每个人都很想上来住一住。」
听闻她开口,下面的人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眼底带着疑惑。
「你们之中有的人知道我是谁,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会知道了。」
夏忆顿了顿,慢慢道。
「因为,在这艘船上的人,必须要遵守我的规则。」
几个医生怔了怔,下意识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是想要借船离开,当然如果这个轮船上很舒适,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也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服从这个小姑娘的命令,被她的意志所支配。
更别提,她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敢摆出如此强势的态度。
哪怕是林永清的那些属下都好,那些姑娘看上去就很兇狠,很不好惹的样子,总归还让人忌惮三分,夏忆看上去太…人畜无害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同样是强势的态度,他们能接受被孙岭之这种中年男人强势管理,但不能接受管理者是夏忆这种年轻的小女孩。
年轻,女孩。
夏忆去买两辆车都会被人看不起三分,更别提在这末世中作为团队的管理者。
多的是人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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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医生低低交换了意见后,逐渐七嘴八舌地开口道。
「你这个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凭什么我们要听你的?」
「你是想做我们所有人的老大吗?」
「纠正一下,不是我想要做你的老大。」
夏忆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看着众人暗自松了口气后,话锋却突然一转。
「是你们觊觎这条船提供的安全环境,求我做你们的老大。」
众人突然安静了。
这番话可谓戳穿了他们脸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半点面子都没给留下。
「你…」
顿时有人恼羞成怒,忍不住想要开口质问。
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不仅要这么说话,而且还要这么做事。」
夏忆像是意料到对方想要说什么,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事先道。
「你们想要上船可以,但你们要知道,船上不会为你们提供任何物资,你们只能使用自己的物资,并且交出所有武器,接受被反锁在房间里,直到三天隔离期结束。 」
夏忆没空一个个考察这些人的人品,这不是她核心圈子的人,她不需要对方人品合格,性格可靠,或者多么值得信任。
只要听话,不敢惹事就行了。
在这些人做出过分的事情之前,夏忆不会将人留在这里等死,但如果敢做出什么事的话,她也不会客气。
没办法,人多了,没有时间精力一个个去管理,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恩威并施,令行禁止。
「听懂了,就准备登船吧,这边先走。」
夏忆淡淡摆了摆手,示意全露带着她的队员第一组登船。
林永清的手下们情况截然不同,始终都井然有序,看到她的示意后,便按照顺序依次开始登船。
医生区中有人见状,顿时不满起来,上前半步,开口道。
「凭什么是她们先上船…」
话还没说完。
夏忆勐地抬起枪口,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一枪打在他前面的地面上!
地板上碎石飞溅,径直打到此人前腿,他顿时抱起膝盖,「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你们所有人,我只给一次机会,现在这次机会已经被他浪费掉了。」
夏忆慢悠悠地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
「下次若是还有人不长记性,这颗子弹打得就是…脑袋!」
她忆端着枪口,弹道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每落在一人身上,此人便后背战慄,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没有人敢说半个字。
这种时候,能武力震慑便不要废话,夏忆将此行为准则贯彻到底。
她对着全露示意了下,让她们继续登船,忽地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半句。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夏忆。」
……
轮船这边众人耽搁了一会,终于可以按部就班地开始登船。
登船的前置动作太多,要安检,要交出武器,要搬运物资,一组人找到房间安置好后,外面还要有人把他们的房间从门外反锁。
整个过程并不算太顺利,花费了不少时间。
于此同时,酒店大堂的肢体冲突终于稍稍告一段落。
倒不是双方打得不够上头,而是…物资就那么多,他们抢了食物原地就开始啃,把酒店内那些人身上的物资都啃干净,也不够塞牙缝。
于是便放开眼前这些榨不出油水的人,转而寻找其他的目标。
孙计莹终于能成功缓了口气。
她虽然穿着防护服,但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物资,她知道轮船上物资充足,所以要求所有属下轻装上阵,除了武器之外什么都没带。
由于什么都没带,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抢得,仗着这点优势,他们才能相对快速地离开冲突的正中心。
即便如此,想要从疯狂的人群中突破也并不容易,他们也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人群中逃出来。
孙计莹,肖乐源,带着十来个倖存的属下,在正门处徘徊好久后,最终还是选择翻窗而出,穿过酒店后院那条阴暗的小径。
向着物资仓库的方向飞奔而来。
第175章
林永清的属下们, 对于被反锁隔离这件事接受度比较高,食物是她们自己去物资仓库选的, 虽然种类不全齐全,但基本生活足够了。
相对比下,医生组的人就不情不愿些,倒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就是队伍中有那么几个拖后腿的,整个进度就会被拖慢不少。
夏忆安排林永清这边的人先行,等到她们全部都上船之后, 才安排医生组在后面。
孙计莹带着人来的时候,磕磕绊绊的医生组还在纠结。
前面的人里有一个不肯被锁在房间,后面的人里有一个不肯把手术刀作为武器交出来。
孙计莹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到仓库大门处一片狼藉,不少物资都被人动过,便意识到情况不妙。
沿着孙岭之临死之前交代的,她急急地穿过仓库后面的路,果不其然,看到眼前灯火通明。
她还没来得及慨嘆父亲留下的船形态壮观,便陷入被人捷足先登的愤怒中。
逆着光远远地向上看去,便能看到那个娇小熟悉身影立在船头。
孙计莹眼底浮现了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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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页
「夏忆。」
船上的人已经做好戒备,四把机枪架在船头,枪口幽幽地指下来。
双方视线在空中勐地相撞。
夏忆淡淡地看过来, 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
「你来了。」
孙计莹见状怔了怔,骤然反应过来,「哈」地轻笑出声。
「你知道这船是我的。」
夏忆对此不置可否。
孙计莹神情微动, 看起来居然有些难过,她几乎是谴责地说道。
「你想上我的船随时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绝对扫榻相迎,可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最讨厌别人抢我的东西了,我最讨厌了!」
说到最后,孙计莹倏然提高了嗓音!
话音一落,她勐地挥起手!
身边的属下顿时举起了武器,在她的身后一字排开,齐刷刷地指向夏忆!
船上船下互相用枪指着对方,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整个场景中,最为尴尬的,是那些卡在船边还没能上去的…医生。
他们卡在船边上,上不去,又下不来。
偏偏顾雪还尽职尽责地做着安检工作,不紧不慢,完全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能不能让我们赶紧上去,怎么真么多事?」有人抱怨着。
「不能。」顾雪答。
天塌下来也要一个一个做安检。
她已经有些后悔一时心软把这些医生带进来了,这些人太吵了,而且服从性太低,已经给大家带来了无边的麻烦。
但人已经带进来了,就要把事情好好做完,她绝不允许这些人给自己的队友带来危险。
「你们就是这么保护我们,把我们置于危险之中的吗?」有人指责道。
顾雪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手上动作不停,同时冷冷地回答。
「你们本可以按时上船的,是你们自己耽误的时间,怪不得别人。」
「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先上,而是让他们先上?」
…所以你们自己拖拉浪费时间,却还想让别人承担代价?
脸皮未免太厚了吧…
顾雪下意识想要继续反驳。
「因为这是我的命令。」
夏忆忽然打断了双方的对话,淡淡开口道。
「不想上船可以滚。」
夏忆一而再再而三地下人面子,终于有人脸上挂不住,这些医生毕竟是医生,他们最大的职业特质便是受人尊重。
在孙岭之那里不被当人就算了,在这个小姑娘这里也半点面子都不留。
然而她刚刚开枪余威犹在,众人不敢真的明摆着反抗,却嘟嘟囔囔地低声道。
「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说话,这是别人的船,你还有理了?」
站在双方对峙之间的这些医生们,有人心思已经没那么稳定了。
原本是夏忆掌握了这条船的控制权,众人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如今双方鹬蚌相争,还不见得鹿死谁手,也未必就要在这里受夏忆的委屈。
从双方局势上来看,虽然夏忆这边人很多,但都被她强势的关进船舱中,真的在外面拿着武器的人,着实没有几个。
说不定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反倒更有赢面。
孙岭之这些年都更重视死去的孙计凌,这些医生并不认识孙计莹,也并不知道她和孙岭之的关系,乍一个照面下,居然觉得孙计莹更好相处些。
孙计莹正发着怒,却发现夏忆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反而看着那几个狗屁医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这些狗屁医生,她带人去敲门求医,没有人给她开门不说,等她找到万能门卡去开时,却发现居然给他们逃跑了。
她心中对这些人恨的厉害,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笑嘻嘻道。
「夏忆,医生们是要好好尊重的,怎么可以对别人那么唿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夏忆:「……」
孙计莹的属下们:「……」
他们简直恨不得齐齐翻个白眼。
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从随时随地暴起杀人,刚刚还亲手崩掉了个自己人的孙计莹嘴里说出来,着实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然而,他们也并不会拆穿孙计莹。
「几位医生,想不想跟我走啊?」
孙计莹笑盈盈地,嗓音甜美又亲切。
「我没有她那么多事,若是船属于我的话,我是非常愿意带着你们呦。」
医生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听闻她这番话后,还真有人露出动摇之色。
只不过双方局势并不明朗,还没有人直接做出确定。
肖乐源站在旁侧,见状缓缓露出兴味之色。
他是知道孙计莹想要做什么的,而他自己本身,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现在的情况乱些,更乱些。
最重要的是,现场还有明嘉亦在,那就让他眼底的兴奋益发多了几层。
他缓缓上前一步,忽地扬起声音,对着夏忆说道。
「夏小姐,你知不知道,在你准备带上船的医生中,已经有人被感染了?」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动作齐刷刷定住,下意思后退半步,与周遭的人拉开距离。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依据,但是对于旁人可能会感染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忆示意顾雪继续干活,把那些神态犹疑的人排在后面,确定要上船的人继续安检,并且安排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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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的人都穿着防护服,全屋武装,所有准备上船的人也做了基本防护,部分人穿着防护服,其他人也至少戴好口罩,整个流程很完备。
她清楚其中可能会有人感染,并且已经对此做好了准备,闻言并不慌。
毕竟,肖乐源这个人,肯定不是出于好心才提醒她这种事,自然有其目的。
在对方目的显现之前,当然不能自乱阵脚。
孙计莹看肖乐源突然说话,本来心中有些不满,但发现对方三言两语把场子搅得更乱,心里又升起几分满意,索性也就不打断他,先看他演下去。
肖乐源等着夏忆的回答,等了片刻后,发现对方没有反应,倒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就不好奇,已经感染的人是谁吗?」
夏忆和顾雪等人完全不好奇,但那些医生们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住了,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他身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肖乐源卖了个短暂的关子后,便抬起食指,在半空中悠悠画了个圆,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众人的心弦被他牵动着,视线随着他的手指转动后,仿佛无数盏聚光灯照在此人身上。
随后又齐刷刷退后了几步,站得距离此人更远了些。
被指着的人狠狠打了个哆嗦。
此人在医生群体中个子相对比较矮,此时就像是被当众宣判了死刑,双腿忍不住有些发软。
他其实心知肚明,自己是在外面的环境中暴露过的,只不过尤自心存侥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此时闻言声音都在抖,却尤自梗着脖子,犟道。
「不……不可能!」
肖乐源缓缓上前几步。
其他众人都在闪开对方,唯独他在往上靠,看上去着实不太正常,好在两个人都各自穿着防护服,倒也不至于疯得彻底。
所以此时也没人提醒他,众人只是左右分开,给他腾出一条可以接近对方的路。
肖乐源缓缓向前踱去,直到距离矮个子医生不过三步之遥,才打量着对方,慢慢问道。
「怕什么?」
「你…你你你…」
矮个子医生哆嗦着,简直没法接这句话,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怕? !
「我既然当众把问题指出来,便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过是染上了病毒,又还没死。」
肖乐源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谁说不能治癒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在众人耳中狠狠炸响!
自从这病毒爆发后,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
他们连自救的动力都没有,便说这病没有办法治癒,只能等死!
如今,这个人居然说可以治癒?
肖乐源无视众人震惊的神色,远远地对着明嘉亦的方向挑了挑眉,笑问道。
「是不是啊,明嘉亦。」
第176章
所有人都沿着肖乐源的视线看去,看向明嘉亦所在的方向。
明嘉亦过于低调,自从把所有车子都在甲板上摆放好后,他回到夏忆身边,甚至没怎么说过话,就静静地坐在阴影里。
此时被肖乐源叫到,大家才意识到,原来夏忆旁边的阴影里,居然还有个男生。
「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为什么要问他?」
矮个子医生喃喃开口,非常聪明地找到了问题的要害——以肖乐源想要的方式。
他也并非相关科室,即便是得知病毒爆发,也就是听大家讨论罢了,一方面了解下防范思路,一方面知道…目前医疗水平似乎没救。
他所能做的事,便是盼着自己是运气好的那个,可以努力防范,尽可能倖免于难。
如今听说可以治癒,虽然觉得…怎么可能?
但…万一是他了解的不够呢?
这里环境那么闭塞,所有信息都是通过网络上获取,大家对很多情况都没办法细緻掌握,万一有特效药已经研制成功,他不清楚呢。
他的心脏像是被吊在一根钢索上,刚刚被狠狠地踩入谷底, 此时又被颤颤巍巍地吊起来,悠悠地爬回悬崖边,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但又不得不信。
「是不是,是不是你知道什么?」
矮个子医生定定地看着明嘉亦,眼底带着浓浓的期翼,视线仿佛要将他彻底打穿。
如果…如果他已经感染上了。
他再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也不敢不信,他是一个医生,他知道积极治疗与逃避现实之间对于结果的影响有多大。
他想要寻求救治。
哪怕希望很微薄,他也想要寻求救治,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愿意接受新药试验一般,哪怕这新药不那么稳定,疗效不那么好。
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就把他从死亡的危机边缘救回来了呢?
「他不知道。」
夏忆根本没等明嘉亦回答,率先冷笑了声。
她不能,也决不允许,明嘉亦来做这个「救世主」,虽然他也许有这个能力,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做了,也许会从别人那里获得感激,但更多是无尽的索取。
会有更多的人问他,你能不能也救救我,能不能也救救我。
救了你不救她,公平吗?救了你们不去救第三个人,公平吗?那里有刚刚出生的孩子,不救不觉得自己残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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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病毒的人太多了,救不过来的,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
而代价,也是她承受不起的。
这就像是她手里粮食并不少,也许可以养活不少人,三个五个她养得起,三十个五十个她管的了,但济世救人,她不会做。
她看得到末世中的人心变化。
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可以无限压榨,攥取别人的生存空间,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她不会置喙什么,但也不会多加干预。
她不觉得自己可以改变末世的轨迹,可以扭转这个时代的人心,她没那么自负。
当然,肖乐源也许可以。
他做事没什么底线,想要获得积分并不会太难;也正是他做事没什么底线,救人也可以好恶随心,不用为之背负沉重的罪恶感。
「是么?」
肖乐源看到她开口拒绝,眼底露出瞭然的笑容,不紧不慢说出内心准备已久的那句话。
「是他不能,还是不愿?」
矮个子医生勐地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他勐地上前两步,想要说什么。
却被顾雪用枪比住脑袋,身型顿在原地。
「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鞠了一躬。
这种事情原本都是其他病人在对他做,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出同样的动作。
「求求你…救救我…」
他哀求的声音一次次说出口,内心死死压抑的恐惧逐渐迸发出来,脸上缓缓地涕泪交流。
在面对死亡恐惧的侵蚀下,又看到那一丝微薄的希望,就像是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眼前人身上。
哀哀的祈求声,几乎令人不忍卒听,其他同事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他没有被感染,也没有人可以拍着胸脯说,他已经彻底没救了不要治疗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祈求,同时期翼地看向夏忆,希望她真的能给出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
「哎,夏忆,你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孙计莹此时已经明白了肖乐源的策略,鑑于两个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此时倒是很默契地跟对方打起了配合。
「你这么苛待投靠你的人,合适吗?」
这句话就像是在干柴烈焰里,又狠狠浇了一桶油。
矮个子医生像是骤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问道。
「是不是…是不是你讨厌我?所以才不让他救我?」
这句话说进了许多人的心坎里,不仅是他这么想,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很多时候,人是否理智并不能根据他的职业或者能力做出判断,理智的人做出判断也要基于全面信息和…内心的第一印象。
夏忆第一印象就是不讨喜的。
她过于强势。
她的强势就是不讨喜的。
大部分女生不是这样的,这不符合社会对女性的期待。
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婚姻中,她们多么不愿意承认,绝大部分女性也是下位者,她需要付出更多的情绪价值,通过讨好来维护谈话的氛围,维护良好的关系,以期于让自己获得更好的评价和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由于这种人太多太普遍,社会层面都是这样,才让很多人很可笑的觉得,女性就该这样。
于此同时,由于大部分女领导又不是这样的,所以女领导通常更容易被人讨厌。
女领导不这样,是因为她们不能这样,也不需要这样。
她们不是下位者,不需要靠讨好别人来做事,同时需要树立权威,不能让别人觉得她软弱好说话好拿捏,好拿捏的人哪里配做领导。
如果一个女领导是个强势不容置疑的人,或者是个温和却十分坚定的人,那都合理。
如果一个女领导是个符合刻板印象,温和的解语花,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她是装的。
要么她装温柔,要么她装领导。
夏忆在这件事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她没有道理讨好任何人。
她强势才是合理的,这些人想要为她所庇护,自然要服从她的规则,没有道理她庇护别人,还要舔着哄着别人。
那样她什么都管理不了,没有人服她的决定,她只会沦为一个笑话。
而她只是做了,一个男领导正常做的事罢了。
她的行为如果换个名字,是男性来完成的话,那很多人会觉得这些行为合理正常。
因为她是女孩子,很多正常行为就会变得刻薄,别人第一印象就会觉得,她就是一个刻薄待人的人。
于此同时,同样的位置,孙计莹如果是个有威胁性的男人,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定会令人起警惕之心,警惕拥有这么多手下的男人,这般和颜悦色百般劝导,是否别有所图。
但她是女孩子,她的行为莫名就显得没有那么有威胁性,也比夏忆看起来讨人喜欢的多。
而且,这些人还不知道她是谁,孙岭之那个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小女儿,孙计莹。
这些医生们并不愚蠢,只是此消彼长之下,很多通过理智可以推导出来的结论,由于性别刻板印象和信息差双重纬度的复合影响下,影响了他们做出合理判断。
孙计莹和肖乐源挑拨离间并不高级,但却很容易成功。
众人看向夏忆的眼神,终于露出了怀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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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救他?」
第二个人开了口,口吻中带着重重的愤懑和不满。
「你不是要做我们的老大吗?你就对我们的死活置之不理?」
孙计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又是什么样的人,夏忆也没兴趣纠正这些人的看法。
平日里她是不在意,此时也觉得反而刚好,这些怀疑她的不安定因素,不上她的船就不上,免得花时间去隔离,未来还要花精力去稳定人心,能省不少事。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说的话?是你们想上这艘船,不是我求着你们。」
夏忆淡淡看着这几个人,再次重复道。
「不想上可以滚。」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终于成功起了功效。
那些本就对夏忆态度不满的人,此时终于缓缓迈向了天平的另一端。
几个人终于面露愤怒之色,拒绝了顾雪进一步的安检动作,转身下了船。
「你现在赶我们走,可别后悔。」
唯独那个矮个子医生还在原地哀求着,他不是不想走,只是不得不留下。
他需要那个叫明嘉亦的人,给他治病。
「哎,我们是不是都忘了告诉你。」
夏忆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不吝啬于给他搭个梯子,让他走向三方都喜闻乐见的那条路。
她抬了抬手指,指向了对面的肖乐源。
「h埃尔法病毒,他才是最合适的治癒者。」
第177章
矮个子医生闻言, 勐地转过头来,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一点都不想求夏忆, 如果有的选的话,后面来的这一男一女,这艘船原本的主人,看上去更像好人些。
他更愿意去求他们。
夏忆把锅悠悠哉哉地甩了甩,甩在了肖乐源头上。
系统本就是肖乐源和明嘉亦两个人都有的金手指,没道理被肖乐源拿来攻击明嘉亦,自己坐享其成。
若是下水,那就大家一起拖下水呗。
肖乐源听闻夏忆说的话,径直乐了。
「你就这么自私吗?就那么不愿意去救别人吗?」
他始终把关键点放在「你不愿意」,而不是「你能不能」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都不忘了挑拨离间,想在众人心里留下怨恨的痕迹。
「这么说来,你就是愿意救咯?」
夏忆完全不为所动,她不打算做的事,别人软磨硬泡激将都没用。
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淡淡道。
「那你尽管救就可以了,我不会拦着你的。」
「你是真的护着他啊…」
肖乐源笑了好一会,似乎在慨嘆着什么,但确认夏忆不上当,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在纠缠,顺理成章道。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我太愿意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定心丸,真真切切地种在众人心头。
矮个子医生动作勐地一顿。
随即转身狂奔下船,一路跑到肖乐源的身边,胸口疯狂起伏着!
他似乎想要抓住肖乐源的手,后来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有病毒,这种动作似乎不太合适,堪堪把手指停在半空,眼底露出期翼的神情。
「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肖乐源定定地看着他,缓缓接过了对方的手,轻笑道。
「是真的。」
莫说两个人都穿着防护服,即便是两个人都没穿防护服,肖乐源都不会在怕的,既然现在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时候,他有哪里会放过?
看到肖乐源的动作,几位从船上下来的医生莫名心中大安。
船下面的这个姑娘,手下更多些,跟让人有安全感些,而且还好说话,手下心地也好,益发让他们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眼前这个男生自信的态度,很大扭转了他们内心的担忧。
虽然那病毒能不能治是个未知数,大家并不像是矮个子医生那般激动,依旧对此还能保持着理智的态度。
但眼前的男生面对病毒丝毫不恐慌,并不像是伪装,说不定真的…有希望。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忍不住浮现一丝快意,他们这些人的价值无法估量,大家都离开那艘船,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夏忆后悔去吧!
显然,肖乐源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这些医生如愿地选择了己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然而,这显然还不够。
他转而看向船上的方向,对着顾雪和剩余的几个医生扬声道。
「船上的医生们和姑娘们,好好看看你们合作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家行走在世上,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被感染,你们身边的那个人,那么自私自利,你们就不考虑考虑,她值不值得你替她卖命吗?」
「……」
空气中一片安静。
那些可以被肖乐源说动的人,已经跟着他走掉了,有自己判断的人,却不那么容易被他这三言两语动摇。
至于顾雪等人,她们甚至连头都没抬,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将最后几个医生安检完毕,安排他们去对应的船舱隔离。
肖乐源微微有些尴尬。
孙计莹看着那个狂奔而来的矮个子医生,面露嫌弃之色。
她虽然对夏忆不满意,看着对方抢她的船抢她的资源,想要在双方正经开火之前,动摇军心,给夏忆添点堵。
但她不觉得肖乐源有什么治病的能力,也不觉得夏忆旁边那个男人有,她只把这个当成动摇军心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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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页
但并不代表她要做病号收容所。
偏偏肖乐源前半段做的还不错,让她也没那么想拆对方的台,此时只冷笑了声。
「我自己还生死未卜呢,你就琢磨救别人了?」
「大小姐,你不会有事的。」
肖乐源第一百零一次重复这句话。
「是,你不会有事的。」
夏忆忽地接过话头,在所有人都毫无预期的时候,骤然开了口。
「有肖乐源在,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事。」
孙计莹怔住了。
这句话虽然肖乐源说过很多很多遍,但多多少少都带着讨好和安慰的语气,虽然她没少听,却始终不曾放在心上。
但夏忆口吻不太一样,语气中莫名带着些笃定,笃定得让她觉得有些…诡异。
孙计莹下意识问道。
「你什么意思?」
肖乐源知道夏忆要说什么,他倒并不拦着。
之前他还有担心过系统在孙计莹那里暴露,会对他造成影响,如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于…他巴不得孙计莹知道他有多厉害。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夏忆说出的话,与他内心所想完全背道而驰。
如果时间有回溯的机会,他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夏忆说出这番话。
可惜,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夏忆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犹如石破天惊。
「他作为整场瘟疫的始作俑者,想要保下某个人,那岂不是举手之劳?」
这句话犹如一记洪钟敲响在众人耳膜。
所有人突然怔住了。
大家的脸上几乎同时露出茫然懵懂的神色。
这句话语言并不晦涩,内容也并不难以明了,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
但这些文字组合在一起,他们很难理解其中的意思。
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
夏忆缓缓环视一周,看着众人呆若木鸡的神色,忽然笑了。
她打量着孙计莹茫然的神色,转而问肖乐源。
「怎么?你没告诉她吗?」
肖乐源努力掩饰着内心的震惊,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下意识反问道。
「告诉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要追随她,又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夏忆顿了顿,眼底含着笑容,缓缓地问道。
「你居然忍心隐瞒着一切,让她在沉浸在恐惧中,直到现在都一无所知…」
孙计莹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问道。
「我该知道什么?」
「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肖乐源顿时露出焦急地神色,指着夏忆怒斥道。
「你不就是想挑拨离间吗,编谎话也不要太离谱!」
他是想要孙计莹知道他的能力,但不是知道这方面的能力!
他能治疗这场瘟疫,和他是这场瘟疫的制造着,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能治疗这场瘟疫,那他是一个施恩者,他可以挑选听话服从的人,作为他的追随者,谁愿意服从他,他便奖赏谁。
可若是制造这场瘟疫,事情将完全变了性质,虽然众人会更恐惧他,但也可能会想要消灭他,就像消灭这世上最后的毒瘤一般。
他即便有通天的能耐,双拳难敌四手,又哪里能防范得了无休无止的敌意和偷袭? !
他决不能透露相关的任何信息。
肖乐源不知道夏忆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信息的,但,只要他闭口不承认,对方说的话就是无稽之谈,不会有人相信。
毕竟,这种大规模的恐怖瘟疫,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制造得出来的,这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啊。
「是吗,我是胡说八道吗?」
夏忆也不着急反驳,只不紧不慢地叙述着。
「可是…酒店里的虫子不就是你放进去的吗,如果没有那个虫子做感染源,现在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孙计莹虐待你了?」
她虽然是猜测,居然也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淡淡反问道。
「你想要发泄愤怒,还是想要证明自己?你是想要孙计莹后悔,还是想要所有人都臣服于你的脚下?」
说到这里,夏忆勐地提高了嗓音,厉声喝道。
「你就因为一己之私,将所有人的性命都当成儿戏吗?」
肖乐源身型勐地一抖。
好在大家都置身于夜色中,又穿着防护服,神情和身型变化都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的脸色寸寸泛着白,几乎是硬撑着让自己的声线没有颤抖。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忆和肖乐源的对话,虽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暂时并没有人相信。
就如肖乐源所想,这种大规模的恐怖瘟疫,大家都更倾向于是天灾,没有谁愿意相信是肖乐源这种普普通通的男生造成的。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夏忆挑拨离间的手段。
比起这个,另外一件事更令众人震惊。
「孙…孙计莹?」
医生们听闻着二人的对话,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到船下那个声线甜美小姑娘的名字,居然是孙计莹?
孙岭之那个老神经病的女儿,臭名远扬的小神经病,作起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孙计莹?
大家虽然没见过孙计莹本人,但是她做事情有多离谱,众人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如果这个小姑娘是孙计莹,那么她真的会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善待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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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页
下船的众人们,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悔意。
第178章
肖乐源自然不会承认, 不过这对于夏忆并不影响,她没觉得对方会轻易承认。
「在商场里那次小型爆发, 那个噁心人的虫子也是你放的吧?」
夏忆换了个角度,回忆起当初的场景。
如果这些都是肖乐源做的,无论是动机还是手法都十分顺理成章。
「你本来想接近我来着,后来发现我几乎不出门,也不太跟外人接触,你不得其法,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比较极端的方式——英雄救美。」
「你是这么想的吧,先让我染上病毒,等我濒临死亡的时候,陷入无助和恐惧的时候。」
夏忆看着那个矮个子医生,虽然穿着防护服,没办法看到对方脸上具体的表情,但依旧能从他动作上迟滞看出其内心的纠结。
「——就像他这样。」
「然后你就可以英雄救美,顺理成章地对我…」
夏忆说着说着,略微有些生理不适,决定掠过后半句不提,反正双方也心照不宣。
「如果把这件事当成理由的话,那岂不是他的嫌疑更大些?」
肖乐源不知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明嘉亦身上,笑容逐渐变得奇异起来。
「他也拥有这样的能力的,而且当初…他也在现场啊。」
「从现在的结果上来看,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受益者,你看,如今不是他和你在一起么?」
夏忆闻言眨了眨眼,看着明嘉亦有些尴尬地神色,心中大致有了数。
肖乐源这部分说的大致是真话。
明嘉亦那时应该确实去过商场,并且进入过美容院。
那时候她也有觉得奇怪过,自己都发烧得爬不起来了,怎么还能起来给自己弄饭找药吃,而且那扇不太对劲的窗户,以及那把好像被换过的锁,都让她有别人来过的感受。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夏忆想到此事,真真觉得有些无奈,偷偷对着明嘉亦呲了呲牙。
「你可真是…」
做好事不留名啊。
「……真忘了。」
明嘉亦耸了耸肩,神情有些无奈。
那时候他偷摸着做的事太多了,那时候都不敢告诉夏忆,如今虽然没瞒着的必要了,可让他一件件事想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还真不是他有意隐瞒。
「怎么,你终于也觉得不对劲了?」
「你就这么信任他,你知道他那些离谱的秘密,却依旧毫无保留地支持他,最后他可什么都拿到了,你又获得了什么?」
「你就真没想过,他其实才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已将你算计在其中吗?」
「你就一丁点都不曾怀疑过吗?」
肖乐源努力地在夏忆心头淬着毒。
他是嫉妒的,嫉妒各种人,无关于感情,甚至无关于性别。
他嫉妒夏忆,嫉妒夏忆会在孙计莹那里被偏爱,而他不会;他更嫉妒明嘉亦,嫉妒明嘉亦可以得到夏忆无条件的信任,而他不会。
他就不信,不信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对方的联盟就能如此稳固,夏忆对明嘉亦就能那么信任,半点怀疑不曾拥有过。
在夏忆指出他可能是瘟疫的始作俑者时,他分明从孙计莹的脸上看到了怀疑和戒备。
他也想看到夏忆脸上露出戒备的神色,他想看到对方的关系破裂,他想看到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
明明大家拿的是一模一样的剧本,凭什么,凭什么他明嘉亦就能得到别人的青睐与偏爱?
肖乐源脸上的笑容无限扩大,内心如黑泥般的恶意也在无限翻滚着。
「所以。」
夏忆听闻他说的话,细细歪着头想了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肖乐源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
她刚好想到了事情的要点,忽地笑了。
夏忆不紧不慢地开口,言语仿佛最锋锐的刀尖,狠狠地戳进对方的心脏。
「你承认了,传播瘟疫这件事,你可以做到。」
肖乐源笑容勐地顿住。
他几乎没办法开口反驳,心思急转,疯狂思索着哪里露出破绽。
夏忆好心地提醒他。
「你说的是,明嘉亦也拥有那个能力,你用的是也字。」
肖乐源心脏骤停,唿吸都跟着戛然而止。
夏忆远远地观察着他,心中终于确信下来。
她其实没有明确证据,并不确信事情是肖乐源做的,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她就是觉得…事情真相就是如此。
于是就小小地…试探了一下。
没想到居然就成功了。
可能是因为肖乐源变了。
在双方刚刚见面的时候,肖乐源并不是这样的,自从来到体育馆之后,对方似乎性格大变,无论是说话做事,似乎都没有之前严谨。
就像是被孙计莹传染了般,莫名带着些…疯癫的气质。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他若没有疯,又怎么可能把整个体育馆里里外外几万条性命拿来儿戏。
「你问我为什么不怀疑明嘉亦,而是怀疑你?」
「原因很简单。」
「他没有让这里毁于一旦的理由。」
夏忆对着明嘉亦抬了抬下巴,视线重新落在肖乐源身上,话锋勐地一转。
「但是你有。」
肖乐源勐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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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被夏忆那番话砸蒙了,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想出道理来回答,此时下意识反驳道。
「我…我能有什么?」
「你的理由是什么?」
夏忆对着孙计莹笑了笑,看着对方眼里益发浓重的戒备之色,淡淡道。
「孙小姐想必比我们更清楚吧。」
肖乐源唿吸一窒。
孙计莹缓缓地眯起眼睛。
肖乐源当然有理由,或者说动机。
只不过孙计莹并不在意,她一项以权势看人,知道什么样的事可以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肖乐源无权无势,她知道这个人得罪得起,而对方又不知死活地招惹她,所以便拿来玩弄解闷一番,仅此而已。
这个判断并没有什么失误,她唯一漏算的事是肖乐源所具备的能力,这确实也不是正常人所能揣测的。
孙计莹做事肆无忌惮,但并非不知后果,她知道自己羞辱肖乐源,对方定会怀恨在心。
可如果,肖乐源真如夏忆所说,具备掌握h埃尔法病毒的能力,既可以传播病毒,又可以治疗病毒,那就等同于…掌握了所有人生死的权力。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在被反覆羞辱后,又怎么可能不报復!
孙计莹慢慢回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眼底神色越来越复杂,戒备也越来越浓。
「所以,我没说错,肖乐源有理由。」
夏忆口吻笃定道。
「肖乐源有把我们所有人都拉下水,让整个体育馆都陷入混乱,得以满足他的控制欲和报復心的,充足的理由。」
孙计莹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肖乐源莫名觉得心头髮沉。
他虽然确确实实不值得被信任,也知道自己不会被信任,但他莫名就是希望,哪怕有一刻,他可以得到明嘉亦所能获得的,信任和偏爱。
不过显然不会有。
他也不想听到孙计莹说的话,她关于此事的看法,他半个字也不想听。
「夏忆,你不能冤枉我,那时候我双拳难敌四手,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以救你的办法。」
肖乐源慢慢地开口,嗓音里居然带着笑意。
「如果让他们原有的毒药,你就要被毒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忆静了片刻,才听明白肖乐源在说什么。
「可是这个病毒不一样啊,如果你中了病毒,虽然看上去也是要死了,也是病入膏肓了,但我可以救你啊,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死的。」
肖乐源的笑声益发奇异,甚至带着些许癫狂,他缓缓笑着说。
「那时候我是在帮你啊!」
夏忆:「……」
「所以,你发现有人想要毒死我,想到能拯救我于水火的办法是,把他们的毒换成你的病毒。」
她惊诧与对方如此自洽的逻辑,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让我的死活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这就是你帮我的方式。」
「对啊,如果是我给你下的毒,我可以帮你解决啊。」
肖乐源笑得十分愉快,他回答道。
「受制于人总要比死了强吧。」
两个人这么交谈着,在场的其他人一头雾水地在听,听着听着,终于慢慢地听出了不对。
「你们两个先等等。」
孙计莹勐地开口,截断了二人的交谈,她蹙着眉,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品出了味道,随着这个想法慢慢地从心底成型,众人的神色从迷惑,到诧异,到难以置信。
最终慢慢地,变成了惊恐。
惊恐在众人心底缓缓放大,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想要询问着什么,却莫名说不出口。
那句话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可以听见,可以相信,但就是不能自己亲口说出来,仿佛只要不说出来,那魔盒就不曾被打开。
这一切就像是梦,并不曾真实发生。
「所以,你们两个不是在开玩笑。」
孙计莹终究还是胆子大些,做事更肆无忌惮些,她更敢问出众人问不出的话。
「让我爸死掉,让酒店里那么多人死掉,未来可能会让整个体育馆几万人全部七窍流血死掉的人。」
孙计莹嘴唇都在哆嗦着,慢慢地开口道。
「是肖乐源?」
第179章
肖乐源是病毒的源头, 这听起来比肖乐源能治疗病毒更难以置信。
可若把两件事关联在一起,制造病毒的人能治疗病毒,如果这么描述这件事的因果关系,又似乎觉得有些合理。
「对啊。」
夏忆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孙计莹。
再合理不过了,合理到她都有些懊恼,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她居然至今才想通其中关节。
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她知道与否并不能阻止肖乐源,既不能改变他的诉求, 也不能改变他的手法,也就只是知道而已。
体育馆中的事态恶化,并不是她能凭藉一己之力所改变的。
但对孙计莹来说显然并非如此。
孙计莹定定地看着肖乐源,大家认识这么久,她终于抛开了鄙夷不屑,抛开了玩弄戏耍,第一次正眼看着对方。
只是眼底缓缓升起了恨意。
「是你害死了我爸。」
孙计莹用的是肯定句。
她当然不会觉得父亲的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虽然在对方临死前,她做的事有些过分,甚至加速推了一把,这并不会让她有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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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对方死都要死了,迟早要消消停停早点放权给她,这不过是提前合理的「交接」罢了。
但是如果有选择, 她还是不希望父亲死的,接手她爸的事算是不得已而为之。
孙岭之的影响力是不容置喙的,他死后, 虽然孙计莹权力变大了,很多事情落到她手里,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没了父亲的影响力,很多事情的效力就是会大打折扣。
她註定没有父亲在的时候活得肆意。
「你都不从我这里问个确切的答案,只听了她的一面之辞,就选择相信她吗?」
肖乐源深深嘆了口气,眼里失落之色很明显。
孙计莹冷笑了声。
她不是看不到肖乐源的失落,只不过她不是会对被别人情绪影响人,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愿。
肖乐源从来不是例外,他失不失落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情绪,勐地举起了枪,枪口死死地指着肖乐源的脸,重复道。
「是你害死了我爸。」
肖乐源看着眼前那黑洞洞的枪口,神色有些微妙,他似乎是真的不懂,于是请教夏忆。
「你说为什么呢?我比明嘉亦差在哪里?为什么大家一模一样的起点,他就可以什么都有,我却不行。」
夏忆:「……」
肖乐源眼神微微有些空茫,他轻声问道。
「我就让人相信我一次,哪怕是虚假的客套的伪装的,就一次,就不行吗?」
夏忆:「……」
她沉默了会,终究还是没忍住,反问道。
「……你配吗?」
肖乐源这个人,贪婪,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自从获得系统后,想要改变人生,却从未想过自己努力,他只想着吸各种女人的血,每一步都是算计。
为了利益,为了私慾,为了发泄内心的不满,做出的事情冷血阴暗又可怖。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能顾影自怜,怜惜自己没有获得别人的信任。
听起来着实有些可笑。
肖乐源感受着夏忆的嘲讽之色,又感受着孙计莹恨意,似乎在内心细细品味。
许久,仿佛释然般,缓缓绽放出笑容。
「对啊,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
肖乐源定定地看着孙计莹,看着那指向自己要害的枪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
他已经被定了罪行,狡辩也没有意义。
反而丢下所有包袱,慢慢剥落开内心,任凭恶意肆无忌惮地释放开来。
「就是我,莫说你父亲,你…你…你们!」
肖乐源指着矮个子医生,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遥遥指着酒店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有你们能在文献上查到的,那一二三四次病毒爆发,全都是我做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情人在耳边呢喃。
「前期我只是想了解这病毒功效,于是就找个远点的地方投放试试水,后来在商场里有需要,就又拿出来玩一玩。」
「现在嘛…现在就更简单了,我想看你们死啊,看你们恐惧啊,看你们癫狂啊,看你们跪在我脚下哀求,求我救你们狗命。」
「我很好奇,想看看能不能做到。」
肖乐源看着刚刚频繁露出丑态的矮个子医生,唇角忽然弯起,轻哼着笑了笑。
「好像可以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
夜风吹拂水面,波纹声清晰可闻。
众人被他的发言震撼住了。
他承认了!
肖乐源承认了!
他做出十恶不赦的变态行为后,居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当众承认了!
他似乎没有任何恐惧和担忧,就这般肆无忌惮地讲述着自己的「犯罪歷程」。
他明明只有一个人,孤身站在手持武器的众人中,仿佛根本没有什么抵抗之力。
可不知为什么,大家并没有抓到兇手的安心,反而莫名感受到诡异的不和谐,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阴冷的感觉从心底拂过,肖乐源那轻柔缓慢的言语令人莫名战慄,仿佛毒蛇慢慢爬上嵴背,激起一阵透骨的凉意。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
就在众人对峙的这段时间里,顾雪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工作,将剩余几人安排好了房间,连人带物资反锁了进去。
那些拒绝上船的人,此时几乎被悔恨淹没。
看着刚刚言笑晏晏的人,忽然在眼前变得陌生,船下这对年轻男女,看上去道貌岸然,实则一个比一个蛇蝎心肠!
女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孙计莹就罢了,这个男人居然比她还可怖!
他们本以为下船才是那条更聪明的路,谁知希望就这么在眼前毁灭,变成通向死亡的快速通道。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矮个子医生是现场中最大的受害者,他的眼底似含着仇恨,却又有些茫然无力,面色惨然灰败地喃喃问道。
「你…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怕啊,我怎么不怕!我怕你们有人会发疯!完全不顾后果地杀了我啊。」
肖乐源轻声笑道。
他确实是怕的,他孤身站在众人之间,手无缚鸡之力是事实,若是真有人想要杀他,他确实没有办法逃离。
但他如今的神态动作,却完全不会给人这种感受,简直像是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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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肖乐源谆谆善诱着,蛊惑着众人的心。
「你们要考虑清楚,杀了我的代价是什么?」
「如今病毒猖狂肆虐,你们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定不会被感染,没有人拍着胸脯打包票。」
「即便这次逃过一劫,未来也可能会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感染病毒。」
「我,和那个明嘉亦,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可以拯救你们的人,但他明显不愿意。」
「可能,我是唯一一个能将你们从死亡绝境拉回来的人,你们唯一的救世主,唯一的希望!」
肖乐源声音勐地拔高,一字一句地反问道。
「你们确定要致我于死地吗?」
众人再次沉默了。
连死死握着枪柄的孙计莹,此时都忍不住微微松了松手指。
肖乐源的话完美地戳中了众人的死穴。
没错,他们还想要活,他们不敢赌。
肖乐源即便曾是灭世的恶魔,只要他捏着治病的良药,就会被世人重新奉为救世主。
他无论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害死了多少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想要活下去,就要依仗肖乐源。
孙计莹是在场众人中,最恨肖乐源的,她是真的有亲人死在对方「手里」,她想要报仇。
可即便如此,报仇的动力也远远抵不过她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在她内心的价值序列中,给父亲报仇远没有自己活下去重要。
若是杀了肖乐源,就可能彻底掐断了她…生还的希望。
孙计莹垂眸看着地面,想起肖乐源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此时,她才终于理解了这句话背后完整的含义。
「可…可是…」
矮个子医生喃喃开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你…你分明想要杀了我们…为什么还愿意救人?」
「谁说我要杀了所有人?」
肖乐源缓缓笑起来,他看着矮个子医生,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态度居然有些慈祥。
他轻声开口反问道。
「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那还有什么意思?」
「啊?」
矮个子医生显然完全没听懂。
肖乐源态度颇为耐心,他轻声笑着,慢慢解释道。
「我从来没想要杀死你们所有人,我只是想要——」
「做个挑选者。」
「我只是想要你们都恐惧我,顺从我,臣服我!」
肖乐源声音越来越大,眼底逐渐露出狂热之色。
「只要听我话,就有提供活下去的机会!」
他四下环视一周,看着众人茫然的面庞,并不急着催促,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众人消化他言语中的含义。
过了许久,许久后。
看着众人眼底露出震惊之色,肖乐源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柔声询问道。
「想好了吗?」
「你们是想要杀了我,还是想要…臣服于我?」
第180章
这次即便是傻子也听懂了。
听懂了肖乐源的意图和野心。
肖乐源与孙岭之孙计莹不一样, 这两位只是想要做掌握资源的统治者,凌驾于他人之上, 享受最优越资源的上位者。
而肖乐源更贪心,他想要得更多,他不仅想要统治,想要资源,想要做上位者,想要更多人追随,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从身到心彻底臣服。
他想做所有人的主宰, 想做这个世界生杀予夺的神!
可偏偏肖乐源掌握着特殊的能力,这个能力过于强大,超脱于世人的约束,可以支撑着他的野心为所欲为。
然而, 大家都是在现代社会中生活多年的人, 能习惯于阶级的差异, 能习惯于资源分配的不平等,但这都基于一个条件…拥有最基本的尊严。
肖乐源的野心过于离谱了, 这不是一个现代人可以忍受的。
至少说, 不是可以轻易忍受的。
臣服,这个姿态太难看。
众人还在犹豫,没有人可以轻易说服自己,摆出肖乐源想要的模样。
夜色再次回归于沉默。
肖乐源耐心地等了会,没有等到任何动作,他感受着众人的沉默,脸上慢慢露出瞭然的神色。
他缓缓笑了起来, 停止了等待。
转而慢慢张开双手,整个人呈现「大」字型站在原地, 视线望向遥远的夜空。
这个姿势有些诡异,莫名带着些仪式感,众人在旁看着他动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肖乐源在心头默默与系统沟通着,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掌心勐地一攥!
「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就让我来提你们做决定吧!」
随着话音落地!
百十只绿色的虫子从天而降,蓦然出现在肖乐源的肩臂之上!
密密麻麻地虫子凭空出现,碧绿色的虫身上闪烁着莹莹幽光,像是夜色中的点点鬼火,看得人毛骨悚然。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
「等等…你别!」
然而为时已晚。
肖乐源既然做了决定,便不会等待任何人,也没打算给任何人留下机会。
他双臂勐地向上一扬!
所有的虫子借力而起,齐刷刷地展翅飞翔!
碧绿色的鬼火飘满整个天空,向着众人铺天盖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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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看着众人变得惊恐的眼神,胸腔骤然一畅,爆发出剧烈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杀了我啊,来啊,来杀了我啊!」
碧绿色的虫子向众人飞去!
经过这次病毒爆发,众人早已补足了相关知识,哪里不知道这虫子意味着什么?
看着大片大片碧绿色的光芒迎面而来,难以抑制地爆发出惊唿与尖叫!
随即匆忙地奔跑躲闪起来!
虫子体积小巧动作灵活,数量又是如此密集,哪里是想跑就能跑得掉的?
还有几名拿着枪的人,正努力扣动扳机,向着空中的碧绿色射去!
虫子移动速度太快,甚至比肉眼还快,他们根本无法轻易击中。
即便如此,这些人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肖乐源的方向,生怕误伤了对方,堵住自己求生的最后退路。
无论是想要逃跑的,还是想要反击的,只要动作稍稍慢上一瞬,便会万劫不復!
能眼睁睁地看着虫子探出带着锯齿的螫针,刺破防护服,刺破皮肤,刺破血肉!
看着那碧绿色液体沿着螫针的细管,寸寸向皮肤的深处渗去!
那碧绿色鬼火仿佛从地狱而来,带着索命毒液,向众人发出死神的召唤!
肖乐源睥睨地看着众人,欣赏着他们惊恐的神色,从胸腔中爆发出哈哈狂笑。
眼看着被虫子捕捉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扛不住了,几乎是哭喊着哀求道。
「我答应你,答应你!」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众人,大家忽地想起肖乐源刚刚说的话,想起了他话中的含义,原本那点保留自尊的的渴望,在此时全部荡然无存。
「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快停下来,快,让这些虫子停下来!停下来啊!」
有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求求你,求求你!」
肖乐源看着众人在飞虫之间挣扎,眼底没有丝毫波动之色。
他神色淡漠地开口,发出最终宣告。
「没用了。」
他不会放过任何人,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染上这病毒才行。
至少,染上一次。
肖乐源笑着欣赏众人的挣扎,仿佛自己是个幕后导演,欣赏着亲手编排的舞蹈。
「就算我要救你们,也要让你们歷尽恐惧,亲身体会过濒死的感受后,再救啊。」
「否则,你们怎么会对我的拯救,刻骨铭心呢?」
越来越多的人被虫子攀爬上了身体。
那些已经中招的人,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看着自己被染上颜色的皮肤,绝望地站在原地哭嚎。
飞的更快的虫子,已经逐渐飞到轮船的方向,向着夏忆几个人直扑而去!
肖乐源紧紧地盯着那些虫子飞翔的路径,他想要看看船上那几个拿着枪女子的反应!
他想要撕碎这些人高傲的面具,看着她们也陷入陷入恐惧和绝望;他要看看明嘉亦陷入挣扎和纠结,看他能不能坚持得住自己的初衷,对这些人见死不救!
他要看他们陷入猜疑,陷入混乱,陷入无限的争斗中!
他才痛快!
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肖乐源紧紧地盯着虫子。
马上,马上…马上!
就在虫子马上就要落在顾雪身上时。
顾雪忽地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了一瓶防蚊虫喷雾。
她食指轻轻按压喷雾,在抬手在面前转了一圈,细细密密地液体从喷头飞散而出,在面前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飞虫的前进戛然而止!
它们在空中没有片刻停顿,仿佛背后有什么天敌撵着一般,毫不犹豫地向反方向飞去!
不仅是顾雪,还有夏忆,明嘉亦,以及船上另外几个持枪的女生,每个人都手持一只喷雾,所有人的动作一般无二!
那些虫子根本不曾近身,堪堪飞到他们身前半米处,便如同商量好一般,齐刷刷地调头离去!
天空中密密麻麻如鬼火般地虫子,居然在几个人的身前,形成了一片真空区。
「这…这是什么东西?!」
肖乐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持续了许久胸有成竹的神态,几乎在这一瞬间完全破功!
「防蚊虫喷雾呀。」
夏忆没有半点敝帚自珍的意思,她几乎是刻意扬起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这不是什么难获得的物资,所有人都有机会找到,若是能知道它的用途,随身备着些,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条性命。
说起防蚊虫喷雾,那几乎可以追溯到她刚刚回国的时候,在第一次去药店的时候,于小景的提醒,提醒她准备口罩,防护服,以及…防蚊虫喷雾。
她准备得可真多啊,几乎搬空了好几家药店,那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些,只是莫名觉得这玩意一定是有用,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在随身求生背包里备着这些东西,备足。
直到…她知道病毒的来源是虫子,防蚊虫喷雾更是从来没离身过。
没想到这玩意这么有效,简直可以说效果拔群!
这事情说来好笑,有谁能够想到,可怕的h埃尔法病毒的传播源,居然害怕防蚊虫喷雾!
肖乐源此时也慢慢缓过神来,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也是个理所当然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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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碧绿色的虫子再可怕,能传播的病毒再致命,它本质上也是虫子,是属于这个世界中正常的生物。
它也处于食物链的一环,会有天敌,会有克制它的东西,会害怕…防蚊虫喷雾。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以为无敌的,可以改变世界的手段,居然有这么…轻易的破解之法!
夏忆队伍中有七个人,都随着带着喷雾,虫子根本无法近身。
而其他几十个人都被带进船舱,为了保证隔离效果,更是被要求完全关闭门窗,虫子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肖乐源最近依旧没有获得积分的机会,为召唤这么多虫子,他又抵押了自己许多时间,本想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谁知道对方居然早有准备,防范得滴水不漏,反而显得他自己像个笑话。
最终会陷入他控制的,只有孙计莹身边的十来个人,以及那些半路倒戈的医生,这些人算什么东西,即便他什么都不用付出,也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最惨的是,他最终的底牌居然被找到了破解方法,甚至当众戳穿,告诉了在场所有人!
简直得不偿失。
肖乐源越想越怒,眼底露出愤恨之色!
于此同时,那些被虫子追得左支右绌,疯狂奔逃的众人,忽然看到虫子让开一条道路,下意识便向那个方向逃去!
夏忆的言行没有丝毫避讳,与肖乐源的对话也分毫不差地落入众人耳中。
众人看着她拿出来的东西,以及肉眼可见的功效,眼底骤然迸出亮光,他们早已忘记刚刚的不快,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再次向着轮船狂奔而去。
边跑边大声求救道。
「救我们,救我们!」
第181章
夏忆看着众人狂奔过来的身影,面上没有丝毫动容,确认船上一切都准备完毕后,缓缓收起了船舷。
轮船上本就已经万事俱备,只把该接走的人接走就好,至于其他的人,她没义务,也没打算施加半点眼神。
把防蚊虫喷雾告诉给所有人,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一如既往的原则,不需要付出成本的善良,夏忆不会吝啬,但如果需要付出成本,去救一些是非不分的白眼狼,那是想都不要想。
轮船缓缓启航,在岸边众人绝望的视线中,向黑夜深入驶去。
孙计莹率先反应过来,举起枪便向船头的夏忆射去!
那自然是不可能打中。
她还是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 边打边怒叫道。
「草, 开枪, 开枪啊!打他们!别让她们跑了!」
这可是一整船的物资啊!她爸留下的最后的退路,全部的遗产!
看那船的体积就知道,里面的物资足够她吃喝一辈子不愁!
然而没有人理她。
物资再重要也是以后的事,目前所有人脑子里最重要的事是活着。
他们追船只目的是防蚊虫喷雾,也是为了对付身后的虫子,如今船已经走远了, 后面的虫子还在天上飞,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孙计莹的命令完全无人听从, 没有人再关注那艘船,只是拼命地四散奔逃!
肖乐源看着众人的模样,忽地开了口。
「别跑了,回来吧。」
说罢,他双手在空中轻轻挥动着,就像拿着乐队的指挥,引导着天上的鬼火如音符般跳舞。
碧绿色的虫群队形回缩,向着他的方向汇聚而去,一只只回落在肩臂之上。
肖乐源指间托着一只,悠悠地端详它的模样,笑着命令道。
「所有人,去追她们。」
在场的众人怔了怔。
有的人从虫群的攻击下险死还生,有的人已经被咬得千疮百孔,所有人都在死亡边缘徘徊,如今形势突变,众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肖乐源有些不耐,提高了声音,柔声重复道。
「我说——去啊!」
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颤。
经过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人会再怀疑肖乐源的能力,他所造成的恐怖场景,已经深深地植入众人心底。
「是…是!」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向水中奔去!
根本不顾那水是不是脏,是不是深,自人力是否能抗得过轮船的力道和速度。
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听他的,不要违逆他!
不要让刚才的恐怖场景再度发生!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逐渐反应过来,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随着这个人的身影向水中而去!
无论是孙计莹的人,还是船上下来的人,能战斗的,不能战斗的,已经被虫子感染的,或者刚刚侥倖逃命的,全部无一例外。
纷纷跳入水中,向着轮船的方向奔去!游去!
孙计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肖乐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被这些人奉为归臬;她刚刚一模一样的命令,却被他们却当做耳旁风!
这些人态度成呈现鲜明对比。
可这些人本都是她的人,她的人!
她手下的人更多,武器也更多,如果不是肖乐源搅局,她起码与夏忆有一战之力!
如今却完全没有抓住时机,任凭夏忆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船,还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把一切安排好,毫髮无伤地扬长而去!
这时候想要再阻拦,哪里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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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好歹冷静了些,知道肖乐源此时的重要性,没有真的抬枪崩了他。
她只是大步走上前去,噼头就是一记耳光!
这一下又快又狠!
肖乐源被抽得侧过脸去!
他倒是被打习惯了,此时也并不生气,看着孙计莹的面庞,眼底居然还含着笑意。
只是对着地上两个受了些伤,动作慢些的人叫了声。
「你们两个,回来。」
被叫到的人打了个颤,看着这两位内讧,又惹不起,又不敢不听话,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
「把她给我摁住。」肖乐源淡淡道。
「你们敢——」
孙计莹看着左右两个,都是她的手下,刚刚立起眉毛想要训斥。
随即便感到一阵大力袭来!
被两个人反剪双手,狠狠地摁跪在地。
她虽然颐指气使惯了,可毕竟是个身材纤弱的娇娇大小姐,若是真的打起来,连夏忆都对这些人无比忌惮,她又怎么可能敌得过?
孙计莹挣扎了好几下,后背上的手如两道铁箍,箍得她半点不能动弹。
「你们——」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两个人在背叛她的时候,居然没有片刻的迟疑。
不过此时她也忘了,这些人背叛她父亲,倒戈向她的时候,态度也与此时一般无二。
「大小姐,你那么想要权力,你有想过,权力的根基是什么吗?」
肖乐源缓缓走上前来,一把扯掉了她防护服的帽子,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慢条斯理地端详着。
「滚……!」
孙计莹毕竟从小娇养长大,在父兄打压多年都不曾低头,自然是有些心高气傲。
虽然对他有所忌惮,却依旧不会有好脸色。
「别生气啦,生气就不好看了。」
肖乐源轻轻拧住孙计莹的下巴,摩挲着她脸上柔嫩的欺皮肤,自问自答道。
「权力…是操纵别人能力,或者利用欺骗操纵对方内心,或者利用资源财富操纵对方欲望,以及通过绝对实力…掌握别人的生死。」
「比如,你母亲肯与你父亲结婚,因为「爱情」,所以把娘家的势力为你父亲所用——这,是第一种,利用欺骗来操纵。」
「比如,你父亲赚钱养家,告诉你母亲,他来赚钱养家,她在家里享福就行了——这,是第二种,利用财富欲望来操纵。」
「比如,你父亲人高马大,在家里若是扇你母亲两个耳光,她也不敢反抗——这,是第三种,利用绝对的实力在操纵。」
「这些权力的浸淫,在关键时候便能看出结果,你父母看似平等,但在你家中,所有的大事,你母亲没有决定权。」
「她可以靠温柔小意去哄骗,或者靠大声怒斥去逼迫,改变你父亲的主意。」
「你父亲做的决定是理所当然,他不需要跟你母亲商量,但你母亲不能擅作主张,若是试图改变的你父亲的决定,就要承受社会的谴责,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的手段不正当。」
「——这就是权力。」
「你家里的权力,可要比那几个暂时被你呵斥两句,便暂时听从你的马仔,要稳固得多。」
肖乐源讲得又耐心,又深入浅出。
听得孙计莹简直怔住了。
她以为权力是让别人服从,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权力能让别人服从。
她从小便能感受到哥哥拥有自己不曾拥有的权力,她觊觎权力的快乐,也想夺过来自己尝尝。
父亲不肯培养她,也从未向她拆解过权力的本质,她从来不曾拥有过,也无从理解权力,其实根本不知道…权力是什么。
那都是父亲的权力,父亲掌管着,拥有着,暂时借给她使用。
可当理解权力的人死去了,她即便手握着利刃,也没有驱使它的能力,终究会重新两手空空。
「所谓的权力,看似复杂,其实就在你家里,在你身边,但你不会知道,你母亲也不知道,因为你们被权力控制的人,而不是受益者。」
当然,这也是权力,整个社会剥夺掉的,女性对权力的知情权。
孙计莹不可能知道这些。
男性也不会让女性知道这些,她父亲也是男人,他不会愿意让女儿看到自己的卑劣。
而且,她若是知道了,就更不会重蹈母亲覆辙,选择乖乖结婚,而是慢慢地,真的具备与儿子争抢的能力。
所以,她不会被允许知道这些。
为什么有很多女人,即便手握权力,也没有任何安全感。
她们忍不住想要给自己找个主人,哪怕是找个一无所有的赘婿,也要乖乖将权力让渡,然后依附于对方,渴求着对方的宠爱。
当然,主要是因为她们恐惧,不敢手握权力,害怕世人的批判,害怕有人评价她一句,「你没个女人样子」。
她们不知道,所谓「女人的样子」,就是不配有权力的样子。
可即便孙计莹这种人,她不怕别人的言语如刀,那也远远不够,因为从小她们就远离权力中心,从来没有任何机会去理解,也不会被允许去理解。
即便权力被她握在掌心,也不知该如何驱使。
肖乐源静静端详着她,看她眼底的愤怒和迷惑,那复杂的情绪闪烁在眼底,是如此诱人。
他手上加重了些,拇指缓缓从她唇上碾过,撬开她的齿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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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探头过去,浅啄了一口。
「哎,想给你讲很久了,可惜你看不上我,始终不愿意听,现在终于有机会,却有些迟了。」
肖乐源轻嘆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他缓缓贴向孙计莹耳畔,笑容益发温柔,轻声呢喃道。
「权力什么的…你已经没有了。」
第182章
肖乐源已经许久没有与异性接触过, 他的手指贴在孙计莹的皮肤上,积分数值+1+1+1…
孙计莹却仿佛完全对此无感。
那个被她用马桶搋子搋过的嘴,居然就这么贴在了她的唇上,她甚至没有产生任何情绪。
肖乐源说的话冲击太大了。
让她直接想起在末世前夕失踪的母亲。
父亲对母亲千依百顺,听起来与肖乐源说得完全不同。
母亲家世很好,跟父亲门当户对,父亲大部分时候都不与母亲发生争执。
二人吵得最严重的一次,就是父亲要调离外地,自己调离也就罢了, 他说不想要离开家人,于是举家搬迁,搬到他的工作地, 母亲不同意。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母亲不懂事,不支持父亲工作,连哥哥也这么觉得。
最终还是搬了,他们全家来到了这里。
现在想来, 又与肖乐源说得没有半点不同。
如果她母亲想要离开这个城市, 必须要经过父亲同意, 父亲大概率不会同意。
而父亲想要举家搬迁,只需要做个决定就好了,母亲的个人意志不重要, 她只能服从。
她不想搬家,她对此不满,愤恨,却从来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要听父亲的。
现在她懂了, 不是她母亲坚持不下去,不过是因为父亲权力早已树立,可以轻易倾轧一切,母亲必须听父亲的。
她没有权力。
如果不服从,可能就要以失去儿子和女儿为代价。
再想想,在末世前夕丢掉的人是母亲,父亲并没有怎么去寻找,如果丢掉的人是她父亲,母亲会怎么做?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父亲。
是因为她更爱吗,还真未必。
只是因为他父亲可以离开母亲,但母亲却离不开她父亲。
家里所有的资源都在父亲身上,父亲没了母亲,依旧可以活的如之前一般潇洒,而母亲没了父亲,就要面对阶级滑落。
多少人会把这理解为爱情,女性的温柔与深情,其实不过是因为无权无势,想要维繫现在的生活水平,不得已而为之。
这就是主人和菟丝花的本质差别。
谁不知道有权力很爽,哪怕只是为了维持母亲菟丝花的身份,父亲也不会告诉她,如何获得权力,又如何维持权力啊。
孙计莹慢慢笑了起来。
肖乐源说得每句话,居然句句契合,解开了她多年以来的疑惑。
她没接触过更多权力的更叠,理解不了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权力关系,也许是人物关系之间总有异曲同工之处,肖乐源居然能找出她身边的例子,深入浅出地解释清楚了权力关系。
帮她补足了这些年的盲区。
让她知道为什么,自己挣扎这么多年,在父亲和他的手下,依旧把她当成任性可笑的小女孩。
她的一切争夺行为,都被当成笑话。
她没有捏住权力的本质,真正属于她的筹码,所以这些人只肯暂时屈从于她,而不是真正服从于她。
「大小姐,你要感激我才对,我这么喜欢你,无论如何都不捨得杀了你。」
肖乐源摩挲着她的脸,继续说着。
「若是让你落在那些人手上…很快便会被瓜分掉所有物资,死无葬身之地。」
「你手段再狠辣也是个空壳,你比夏忆差远了,宝贝。」
孙计莹闻言眼底微闪。
她细细捉摸着,居然觉得肖乐源说得对。
夏忆做事没有父亲或者肖乐源那么绝,却依旧都符合权力的本质。
她看上去时而大度得有些圣母,时而瑕疵必究,深思起来都有另外一层道理。
她所不在意的东西,无论是他人的攻击也好嘲讽也罢,大多对权力无关痛痒;她死死捏着的东西,无论是武器还是资源还是医疗设备,都会明确影响权力的落实;而她会痛下杀手的东西,大多都会对她的权力产生威胁。
所以,如果夏忆被羞辱了,像去体育馆杀人泄愤这种事,她一定不会去做;但如果有人了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她动起手来也会不留活口吧,就像她哥哥孙计凌。
只是她之前看的太浅了,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也难怪…对方不肯跟着她。
孙计莹心底微微嘆息,可惜,她也不是屈居于人下的人,即便再欣赏夏忆,大概以后也註定没法走到一路上。
孙计莹把视线抬起来,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肖乐源,居然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人竟然愿意给她讲这些,大概觉得她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还有就是,想看她后悔吧,后悔看轻他,后悔凌辱他。
可惜,她并没有。
孙计莹很开心她能知道这一切,否则,她连死都要做个煳涂鬼。
她现在终于彻底想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愿意听她的,却不肯打心眼里听她的,而在父亲死后,却毫不犹豫地追随而来。
如果说她心底唯一的悔意。
大概是…她该让她爹多活几天,好歹听一听他的建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不定很多早些年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死前就愿意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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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生在罗马,居然要跟着肖乐源这种人学什么叫「权力」,着实有些可笑。
……
夏忆驾驶船离开后,并不打算与这些人纠缠,林永清的手下身手明显更好些,虽然大部分人都被她关进船舱里隔离,但仅凭顾雪五个人藉由地利之势,也并不怕与对方硬刚。
但…万一呢?
她不想要这种无谓的对抗和牺牲,在顾雪多次暗示下,依旧拒绝对方的请战,选择离开。
不过,她们也并不打算直接离去,需要绕一绕路,绕到体育馆正门处的临时码头。
她想把全露那些人的快艇取走,如果可以的话,再搞走点别的交通工具,比如…直升机。
这里有五十多个人,又都是手上有硬功夫的,总不能全靠吃她的老本过活,这不仅不合理,对对方来说也很浪费。
出门是必要的,交通工具也是必要的。
夏忆的交通工具并不少,也算全面,只是车多船却少,直升机更是只有可怜的一辆,还被她拆废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没办法支持五十多个人在外活动。
现在众人都在酒店里,过一段时间后,冲突的中心大概会从酒店迁移到仓库附近,那里物资种类繁多,大家总是要先抢到兜里,在把物资抢充足之前,大部分人是不会想着离开的。
现在刚好是个时间差,可以让他们去正面看看。
夏忆在前方操作行驶,明嘉亦夹板上物资车中取了些油,分别灌在几个油桶中。
顾雪几个人分别守住轮船不同方向,船后挂着她们开来的快艇。
轮船刚刚开了没多久,便看到原本站在岸边的那群人发起了疯,向着水中狂奔而来。
「能不打就不打,若是必须打的话,就不要手软。」
这是夏忆给顾雪下的命令。
由于轮船在浅水区本就开不快,后面这些人靠游泳追船,居然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即便不被他们爬上来,被他们发觉轮船即将前往的方向,也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就是「必须打」的时候了。
随着轮船离岸越来越远,岸边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失不见。
船后追逐的人却没有停。
「还真是不怕死啊。」
顾雪调了调瞄准镜,缓缓半蹲下来,眯着一只眼,枪口对准最前方的人头。
摁住对讲机,侧头低声道。
「所有队员准备。」
「收到…」
「收到!」
耳机中传来干脆利落的回覆。
众人上船便补充了物资,子弹绝对充足,这种以静制动的局面,她们可是占据绝对的优势。
顾雪的手指搭在扳机上。
眼见着船后身影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绷紧了肌肉,各自瞄准着前方的目标。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
游在最前方的人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透过瞄准镜去看,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力竭,也不像是受伤,就是纯粹主动地放慢了速度。
随着他起了头,后面追逐的人也跟着放慢了速度,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般,卡在枪枝的攻击距离外,远远地辍在船后。
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辍了一段距离,随着轮船离岸远了些,速度也稍稍加快了些,那些人的身影便越来越小,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怎么回事?」耳机里传来疑问。
顾雪:「……」
她也不知道。
总之,这些人似乎没有追的意思,看距离也不可能再追得上,顾雪也就不再纠结,缓缓收回了枪口。
船后几个人飘在水面上,眼睁睁地看着轮船越来越远,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为首几个人忽然拿出了枪,对着天空连连空放了好几下!
「砰砰砰」的声音在夜里炸响,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水里的人没有任何联络工具,却仿佛商量好一般,动作无比默契,虚空演起戏来。
演了好一阵后,又慢吞吞地转身,重新向岸边游去。
肖乐源和孙计莹等了许久许久。
才看到几个人像落汤鸡般从水中爬上来,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地道着歉。
「对…对不起…我们游得太慢了…没追到…」
第183章
这对夏忆已经不重要了。
后面那两位如何相爱相杀,也不会碍着她的事,轮船甩开那些追逐者,也甩开了背后的枪声,驶向体育馆的正门处。
从酒店后门到体育馆正门距离并不远,不过就是几公里而已,轮船稍稍拐了个弯,便抵达了目的地。
相比酒店后门处的嘈杂,正门那里简直安静得过分,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 体育馆门口的光像是唯一的指明灯。
指引着整个城市里最后一片净土。
轮船并没有真的贴近净土,夏忆把船停在了门口大约五六百米的位置,将顾雪几人的快艇松开,又将明嘉亦备好的油桶放上去。
顾雪几人对体育馆内的环境比较熟悉, 知道哪里停放交通工具, 而且也比较擅长驾驶各种工具, 所以由她们去驾驶。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则负责在轮船上值守,一方面看着船上的物资,一方面也防止孙计莹的人去而復返。
顾雪看着快艇上大桶大桶的汽油,轻轻挠了挠头,低声道。
「如果…我们只是把船开出来,用不了这么多油的,稍微给点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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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这几个孩子从末世来临后,便一直被苛待着各种物资,为了确保对他们的控制权,孙岭之的人永远只提供刚好够用的物资量,多一点点都拿不到。
这些孩子被苛待惨了,正常分配给了些物资, 居然还能受宠若惊起来。
「还专门去开快艇做什么,要么直接开船把快艇拖过来吧,更省油。」
夏忆面无表情道。
顾雪想了想,居然觉得有道理,点头回答。
「行。」
夏忆:「……」
她深深嘆了口气,驱走内心强烈的无奈感,冷着脸命令道。
「就这么加油,一辆快艇一桶!都这么加!以后也这么加,别问我为什么!」
顾雪完全不知道夏忆怎么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气气来,纳闷地向前凑了凑,试图观察着夏忆的脸色,却被无情地挥开。
「好吧。」
顾雪茫然地眨了眨眼,点头答应了。
过了好半晌。
她才后知后觉地,忽然意识到夏忆说的是什么,眼底勐地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真的吗?」
「我们以后不用从手指缝里扣着用油了,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晃了晃夏忆的手臂,急急确认道。
「你是说真的吗?夏忆姐!」
夏忆把手臂抽出来,无奈地点了点头。
「啊!好开心!!」
顾雪几乎要原地跳舞,蹦蹦跳跳地从船上蹦了下去。
这种开心不是有物资可以挥霍所带来的幸福感,而是可以摆脱之前做事情束手束脚,始终都被别人控制着的约束感。
夏忆:「……」
这孩子的开心也太过于简单了。
夏忆清点过了轮船里的储油量,以及她在疗养院里,和她尚未去过的那两家加油站,对于油量心中有数。
不仅是油量,还有剩余的物资量也是如此,她都经过一番仔细的盘点。
未来人越来越多,物资不能毫无节制地发放给所有人,也不能完全不给任何人,至于中间如何使用,自然需要建立一套完善的物资管理和发放系统。
孙岭之的管理策略是,把所有的物资都捏在自己手里,谁需要的时候,就只发放很少很少的一点点,大家为了可以获得物资,便必须要长期被他控制,听从他的命令。
夏忆不想,也不屑用这种方式控制。
有能力且值得信任的人,就要给予一定的自由度,才可以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模式。
不过,也幸好孙岭之的策略是控制物资。
由于所有的资源都在仓库里,包括汽油柴油,下属需要出行的时候,必须要去仓库签单领取适量物资。
他们对于物资的严苛掌控,便导致了对交通工具的管控并不严格。
这件事道理很简单,没有油的飞机轮船哪里都去不了,跟一坨废铁没有区别。
所以,那些快艇和直升机,就大喇喇地停在水边,停在广场上。
以顾雪和她小队成员的素质,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轻易便可以撬开这些交通工具,将它们据为己有。
她们也并不太贪心。
小型快艇开走了二十辆。
大型游艇开走了两辆。
不是孙计莹上次开的那个旅游型游艇,是更货仓更实用的,可以存储很多物资的游艇。
直升机开走了四辆!
这已经是能运走的极限,轮船的甲板上本就停满了运货车,再多就放不下了,不过觉得这个数量也基本足够了。
赚大发了!
夏忆忍不住心跳有些加速!
这些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一辆两辆都是占便宜,她如今居然能一口气薅走这么多,简直是天降之喜!
顾雪几个人就这么大喇喇地从体育场往外薅羊毛,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体育场门口是有两个人站岗的,但他们本就心思不在这,发现体育馆里的人破门而出后,一直胆战心惊地,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想法。
顾雪告诉他们酒店后门开了,所有人都即将去抢物资后,这两位更是连想都没有想,拔腿便向酒店处奔去。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等到顾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轮船后已经挂着一串小艇,甲板上停满了飞机了。
虽然这些交通工具对她来讲并不陌生,但之前每次都是填表领取借用,如今直接被据为己有,她心下莫名有些忐忑。
「夏…夏忆姐,我们真的可以把这些东西带走吗?」
顾雪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不仅是顾雪的心魔,也是林永清的心魔,她们这些人没有自我的概念,一直一直在不停地付出,索取哪怕一点点都会心生愧疚。
这是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夏忆想一会,轻声反问道。
「你们之前分明可以带走,为什么却没有带走呢?」
「为什么…」
顾雪沉默了会,像是在思索,片刻后轻声回答道。
「可能…是为了这里的人,我想保护他们。」
这是她们这么多年以来,始终不变的信仰。
「你们保护他们,谁来保护你们呢?」夏忆问。
在末世来临前,顾雪和林永清这些人,背后有一整套完整的体制,在她们自我奉献保护民众的同时,那套体制也在保护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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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页
为她们提供全套的生活保障,为她们提供优质的物资配备,以及…伤亡抚恤。
在这套体制的运转下,她们的保护已经非常难得和伟大。
如今,这套保护体制已经不復存在了,她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保护来形容。
简直是…献祭。
在混乱无序的时代下,他们的献祭不会得到支持,也不会被人感激,只会被如狼似虎的人拆吃入腹,连一根骨头都不会剩。
这并非人性本恶。
只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求生的本能罢了。
「如果你们还要像原来一样生活,我不会阻拦你们。」
夏忆摸了摸顾雪的头,轻声嘆息道。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林永清的悲剧,不要发生在你们身上。」
顾雪慢慢沉默了。
林永清手下的所有人,都分批次来到了这艘轮船上,她几乎是一个一个清点的名单,一个人都没有少。
除了林永清本人。
没有人敢问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部分人都是被煳里煳涂地交到夏忆手上,好像是要听从她的命令,暂时跟她混口饭吃。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走向何处,生活的方向又是什么。
突然失去了直属指挥官,她们内心深处都是茫然无措的。
顾雪不太能看懂夏忆这个人,就像是她看不懂林永清一样,对方的言谈举止间,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和底线。
是个不好欺负的人。
但她也能感受到,是个好人。
可能这就够了。
「我…相信你。」
顾雪看着夏忆的脸,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嗯,知道了。」
夏忆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顾雪的肩膀。
她们的信任会越来越牢固的,这只是个开始。
临走之前,夏忆站在游轮的顶层,缓缓环视了一圈,看着周遭的一切,自己都有些恍惚。
几天前她才刚刚被林永清「绑架」而来,孑然一身,带着可怜巴巴的口粮登陆。
等离开的时候,居然带走了这里最强悍的一直队伍,以及大量的能源和武器。
想想都有些恍若隔世。
不过,人多了责任也大,船上这些人要怎么安排,物资又该如何分配和使用,也将是未来一大难题,都需要花时间好好梳理才行。
而且至少要扛过三天,确保船上这些人们都安然度过隔离期,可以活着走出船舱才行。
「准备出发。」
夏忆回到了驾驶舱,重新启动了轮船,只等着最后一艘快艇归位,便出发离开这里。
就在她们马上就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滴滴」两声提醒。
夏忆动作微顿,看向了顾雪的方向,那是对方对内对讲机传来的声音。
顾雪顿住脚步,将耳机翻起来,分出一半给她听。
那侧传来队员的汇报声,那是最后一艘快艇的驾驶员,她的嗓音颇为急切,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在岸边捡到了一个孕妇,请问可以带上船吗?」
「她好像…快生了。」
第184章
这个孕妇还真就是老熟人, 在体育馆里倖免于难,被区管阿姨不给饭吃的那个。
体育馆内不停地折腾,她一直都尽量躲着,不要去接近风波中心,但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由于找不到医生,又没有人愿意帮她,只能重新爬回到自己床上,独自一人蜷缩起来。
直到…
众人从体育馆里冲出去,一窝蜂地沖向了酒店,沖向了后面的物资仓库,嘈杂地场馆内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物资有限,先到先得, 得到的人也未必能养活自己多少天, 不到的更是註定要被饿死, 所有有能力去给自己挣点口粮的人, 都不会留在原地,剩下没有出门的, 就是真的没能力去参与的人。
要么是刚刚踩踏中的伤者,要么就是老弱病残孕。
孕妇羊水已经破很久了, 却没有人能帮她接生,诺大体育馆里没余下几个人影,显得无比空茫, 空茫得让人绝望。
她艰难地唿吸着,剧烈的疼痛感深入骨髓,每一次唿吸都仿佛有利刃从身体穿过,冷汗一滴滴地沿着额角滑落。
孕妇几乎痛得要失去意识,但最后的理智告诉她, 不行,不能晕过去,要离开。
她也不知道要离开去哪里,似乎不能跟着人群走,人太多了,可能会有拥挤,有推搡,可能会伤到她的孩子。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从场馆内到场馆外,到了场馆正门处,她甚至不能说是走,到了最后几乎是在爬。
即便如此,她依旧努力用膝盖和手肘着地,佝偻着身体,尽可能不去碰到自己的腹部。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真的不错,早一点晚一点或者去体育馆的任何另外一点,她都不可能得救。
就偏偏在刚好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夏忆的人。
听到对讲机里的汇报时,夏忆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孕妇,这意味着是纯粹的两张嘴,她们什么都不能做,连让她自己去找物资都太过残忍,只能完完全全地养着,对于整个队伍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和加成。
队伍里不能长期养着这样的人,对于其他人来讲太不公平。
但,这是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期,把她扔在外面置之不理又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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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来吧。」夏忆轻声道。
船上的物资还算充足,暂时供养她和孩子短暂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但之后要不要留下她,就要看她能不能给队伍提供价值了。
如果…能把她救活的话。
夏忆想了想,转而又吩咐顾雪道。
「船上还有几个医生,问问有没有妇产科的,如果愿意有人接生的话,我会额外分给些物资作为回报。」
「别急着走。」
她拦住急匆匆要离开的顾雪,又嘱咐道。
「整个过程中你们不要接触他们,无论是医生还是孕妇,要注意防护。」
一番忙乱之后,还是将孕妇接上了轮船,安排在了额外的房间里,请医生帮忙照看。
孕妇其实是没接触过病毒的,但医生未必,虽然有防护服作为保护,但依旧有风险,孕妇还是接受了。
没办法,如果感染了她三天后可能会死,若是什么都不做,她大概活不过今晚。
在现在这个时间,她居然能有房间居住,能有专门的医生照顾她,甚至在床边还准备了巧克力棒和红牛帮助她补充体力。
在饱受人情冷暖的这段时间里,居然可以得到这种程度的救助,孕妇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的唇角因缺水而干裂,迸出细细的血缝,嗓音沙哑而艰难。
「谢谢…谢谢你们…」
顾雪把他们安排进船舱内,将准备充足的物资放下后,真心诚意地笑了笑,轻声道。
「要谢,你还是谢夏忆姐吧。」
说罢离开了房间,在屋外反锁了房门。
这一次,轮船终于成功驶离了岸边。
夏忆想要尽早离开体育馆,只要是为了躲开肖乐源和孙计莹那对疯子。
肖乐源这个人有系统傍身,她不愿意随便对对方出手,若是与对方真的对上,她不确定代价能不能付得起,她不想因为自己发生冲突,让明嘉亦付出代价。
孙计莹家里准备的东西,被她半路截了胡,想必也不会甘心,定然会想着要夺回去,夏忆这边大部分人力都处于隔离中,外面只剩下顾雪一个小队,与对方硬碰硬也有损失的风险,她不希望小队里任何一个人伤亡。
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对上,夏忆还是希望在自己有准备的时候,不发则已,一击必中,不给对方半点还击的余地。
在这之前,还是趁着两个人内讧,先避开。
轮船从体育馆处行驶出来,开了足足几十公里才停下。
孕妇生子的过程还算顺利。
不得不说,她真的命很大,在经歷过这么一通折腾,居然没有难产。
如今的医疗条件,如果她真的不幸难产的话,是没有条件帮她开刀的。
可能是之前遭遇的坎坷太多了,已经把她生育过程中受的罪受遍了,等到真的生孩子时,再没经歷过什么麻烦,速度反而出奇地快。
夏忆刚刚把船在目的地停稳,便听到船舱后面传来了消息。
「母女平安。」
「让她们先好好休息吧。」
现在夏忆也不方便去探望。
他们需要暂时在这里修整三天,把隔离期度过去,确保所有人都没有被感染后,把人手释放出来,再做其他安排。
这位孕妇如今带了孩子,轮船上并没有合适的母婴物品,不过姜际那里倒是有,在美容院楼下有一家母婴店,需要的物品倒是齐全,可以在顺便把姜际接上,去完成之前的承诺,送他去见父母。
除此之外,还要去接顾雪的队友,去射击馆取那边的武器弹药,去硫酸仓库取些硫酸,加油站倒是不急着去,然后再回到悦湖疗养院,给众人安排合适的住所…
事情太多了,需要一件一件地办。
夏忆歪进船长室的床,后脑枕在明嘉亦的腿上,整个人躺成个大字型。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扳着手指数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有些头皮发麻。
「我们要么逃走吧!」
夏忆心血来潮地道。
「就把他们都丢在这船上,让他们自生自灭…你看,这船上物资那么多,够这五十来个人活很久很久了,不用我们管也能好好的…」
明嘉亦听着她胡说八道,就无奈地笑,轻轻帮她解开了防护服拉链,夏忆就像个残废一样躺在那里,任凭他扒拉自己的防护服。
他把两个人防护服全都脱掉后,又给双手消过毒,把夏忆重新放回腿上,五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髮。
夏忆的短髮长了些,看着自然了许多,不再是当初被她一剪刀剪掉后狗啃的模样,发尾搭在侧颊边,又显出了她容貌自带的气质。
嗯,有点可爱。
明嘉亦轻轻给她顺着毛,把人捋得平顺了些,才低声问。
「不吃点什么吗?」
夏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变成了侧躺的姿势。
酥麻的感觉从头皮传来,眼皮开始发沉,她迷迷煳煳地嘟囔道。
「不吃…累死了,想睡觉。」
说罢,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明嘉亦:「……」
看着眼前甜美的睡靥,有奇怪的安详感。
为了能有充足的准备,在末世前后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可等末世真的来了,却发现计划完全赶不上变化,两人像是被抽打着的陀螺,做什么都是被推着走,根本没法按照安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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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的准备却几乎没用上,只能每天跟着夏忆跑东跑西,混得像个小丫鬟似地,他居然觉得感觉还不错,有点乐此不疲。
「你把事情做完就睡,丢下我不管是吧,小没良心的。」
明嘉亦趁着夏忆迷迷煳煳,偷偷掐了掐她脸上的肉肉,成功收穫了睡梦中的一声抱怨。
他轻笑了声,抱着后脑勺,顺着这个姿势仰躺下去,也慢慢闭上眼睛。
这轮船有非常完善的安保系统,至少红外监控提醒做得很到位,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关上灯睡一觉倒也没什么问题。
夏忆累极了,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等她迷迷煳煳醒来时,忽地听到身边的人突发奇想。
「我们去捞鱼吧?」
「……啊?」
夏忆茫然地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还有一大堆事没解决,肖乐源的人依旧虎视眈眈,如今前狼后虎地,去搞这种娱乐活动,不合适吧?
明嘉亦一手探过她的颈后,一手捞起她的腿弯,轻松地将人从床上抱起来,按放在窗边的座位上。
夏忆迷迷煳煳地还没来得及抗议,便看到他打开手电筒向船下照去,昏黄的光束透过窗户,打在黑漆漆地水面上。
二人耐心地等了片刻,便看到「波」地一下,翻出一条鱼来。
一条,两条,三条。
手电筒光柱不动,等了没多大会,便看到了好几条鱼的身影,显然不是一条两条,附近大概有片鱼群。
明嘉亦笑了笑,贴在她耳边说道。
「在这个时候,鱼才是最好的求生食物。」
夏忆眼睛勐地亮了起来。
第185章
夏忆第一次去「忆夏」餐厅要饭的时候, 明嘉亦就是在打渔。
当时除了那顿饭很好吃,还有明嘉亦的人鱼线也留在了记忆里, 颇有画面感,她至今都得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只顾着欣赏美色了,哦不,美食,没仔细想过,明嘉亦这个身份和打渔…不太符。
就算他是大厨,也没必要亲自去水里请食材, 而若是网红或者老闆,那显然就更没必要了,他是美食网红, 不是赶海网红。
明嘉亦显然也想起同一副场景, 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轻咳了声, 道。
「……那时候就是试试新渔网。」
先不说是试渔网还是给她什么暗示,总之,这水里的鱼,是明嘉亦他们曾经吃过来的。
吃了, 活下来了,没死。
虽然这水平线涨了很多米,里面可能被污染,有尸体,但也有活着的鱼。
但鱼能不能吃,是个未知数, 夏忆本是不愿意去尝试的。
这水如果按照洪水来分析,洪水里鱼虾是不能吃的, 哪怕活得也不能吃,因为可能会遭到污染,吃了可能会中毒。
这水如果是海水,里面的鱼虾又可以吃,因为海水具备自我净化的能力。
究竟是洪水还是海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末世中的人不是没常识,他们也知道洪水里的生物不能乱吃,只是没办法。
不得不说,这是惨无人道的末世,留给世人的最后一条活路。
你不能跟个饿极的人说长芽土豆不能吃,你也不能跟饿极的人说观音土不能吃,这是一样的道理,人饿到一定地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明嘉亦从来没说过,在上一世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每每提起总是轻描淡写,好像他经歷过得那些,远比不上她给的自家防盗门密码重要。
夏忆倏地攥紧了他的指尖。
明嘉亦指节很骨感,在掌心有些硌得慌,她用力摩挲了两下,心里莫名闷闷的。
「怎么了?」
明嘉亦看她半天没说话,面庞往前凑了凑。
挑开她额角的碎发,观察她脸上的神情,眼底含着些小心。
他薄唇轻启,低声问道。
「不想去了?还是饿了?」
「我是猪吗除了睡就是吃?」
夏忆无语地「切」了声,视线从他唇上掠过,移开。
双手在背后一撑,利落地跳到地面上,反手将五指插入他的指缝。
「走,捞鱼去!」
明嘉亦捞鱼是真的有一手,可能由于上一世靠这个维持生计,重生归来也不忘磨鍊捞鱼的技巧。
他上船之后便发现了渔网,而且还有好几个种类之多,那时便做好这个准备,只可惜之前过于忙碌,一直没有腾出时间,现在终于抽出空隙,可以弄点新鲜的打打牙祭。
明嘉亦准确地找到最合适的网,拉着夏忆跳进快艇,一拧油门就窜了出去。
「哦吼…!」
夏忆抱着他的腰,两个人一齐轻唿了声。
夜风打在衣衫上,轻轻抚过肌肤,几个月前二人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那时候天还没有这般黑,在白夜相间之时,分别能追逐到绚烂的夕阳与清白的月光。
自从末世来临后,这天从来就没亮起过,视线只能拘泥于眼前的方寸之地,快艇的灯光范围不算远,入目可及之处便是黑漆漆一片水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感。
如今水下刚好有鱼群经过,随随便便一网下去,就能捞得盆满钵满!
夏忆二人在水里玩了好一阵,快艇船厢里攒了不少鱼。
明嘉亦又翻找出一种形态很奇特的网,那网的形状像个正方体,可以浸泡在水里挂在船只下方,像是一个诺大的水下囚笼,里面可以直接存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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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快活地开着快艇,把鱼群往里赶。
简直快乐加倍再加倍。
顾雪也睡醒一觉,此时刚好换了岗,独自站在视野最好的岗亭上,恰巧捕捉到了这二位发疯的一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位看似沉稳的夏忆姐,和男朋友一起玩耍的时候,居然完全是另外一幅面孔。
她完全没想到,也假装没听见,只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
二人玩了足足几个小时,才满载而归,打道回府。
鱼没少抓,但带回来的并不多,也就够没隔离的这几个人吃上一顿,其余都存在水下的鱼笼子里。
明嘉亦说鱼要吃鲜的,冻起来就不好吃了,先吃先抓,夏忆充分尊重这个决定,因为…轮船上有非常完善的厨房设备。
下一顿可以吃烤鱼啦!
明嘉亦指的这条路,充分地解决了夏忆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
物资是有上限的。
原有的食品行业却都已经停摆,但大家每天都要吃饭,都在消耗着物资,各个渠道都只出不进,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现状。
他们无论是去扒超市,还是翻仓库,都有翻干净的那天,等到所有的食品都过期的那天,要怎么办?
夏忆养着这么多人,决不能向体育馆内那样,就生养着,坐吃山空。
她的物资有限,轮船里的物资虽然不少,但也不过就是比疗养院内的存活多些,但也多有限,两边物资都加在一起,能养活十来个人差不多了。
靠这些物资,让船上这些人吃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既然将人接收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总要找一条双方都能接受的,活路。
这条活路从来不包括,她养这些人一辈子。
除了她养不起这个原因外,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没有付出的获得,会滋生懒惰与贪婪。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与其给他们物资养活着她们,不如想办法让大家自力更生。
当然,疗养院后面的养殖基地也可以满足这个条件。
里面有几亩地的动物和植物,都需要有人来看管,但那些资源现在变得极其珍贵,几乎快成了绝版,照看过程需要分外小心,容不得半点失误,偶尔分给大家吃一吃尚可。
如果交给外人照顾,她没办法安心。
而且,夏忆也希望控制疗养院的权限,内圈和主楼是她的生活区,也是最后的安全防线,她不想被外人随意侵入。
综合以上多个维度考虑,夏忆都会觉得,渔业是个非常好的行业。
这个工作做起来,就可以定时定量地补充物资,她不用消耗库存去养活所有人。
而且可以保持劳动,大家按照多劳多得来分配,不会滋生懒惰或者不公。
最重要的是,这单项工作可以在悦湖疗养院外完成,不会影响内圈住宅区的安全性。
可以说一举多得。
夏忆终于解决未来的最大难题,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闻着烤箱里鲜香的烤鱼,开心指数再次加倍。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正经的热食了,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如果回想起来大概是…孙计莹为了拉近关系给她送的那份「红烧肉」,体育馆一切风波的源头。
分明是几天前的事,现在想起来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概末世就是总会有这种感觉吧。
没有了时间作为锚点,大家的生活日復一日,有种看不到头压抑感。
事实上,这种看不到头,是真的看不到头,没有任何人可以把「熬到头」当做目标。
大家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尽可能地好好活下去。
夏忆看着烤鱼是感受是「开心」,顾雪几个人那就完全是堪称热泪盈眶。
她们每个人抱着自己那份鱼,简直恨不得当场鞠躬谢谢姐夫。
……
三天的隔离期终于过去了。
还算是比较平稳的三天,中途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打扰,可惜在隔离过后,还是在其中几件房间里…多出了几具尸体。
众人没有太过悲伤难过,可能早有心理准备,而如今情况已经远远好过预期,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上船活下来的那些医生,也算看完了戏的全程,知道下船那部分人的结局,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如今外面也没有更好的落脚地,都纷纷表示愿意服从夏忆的安排。
夏忆又去探望了下那个刚刚生过孩子的产妇。
产妇正抱着孩子在餵奶,看到她的身影后,眼圈骤然就红了,一声不响地就要往下跪。
夏忆忙把人给拦住,好说歹说重新塞回了床上。
「你有什么打算?」
比起船上其他人,这个产妇是最难安排去处的,夏忆需要确认下对方想法。
产妇在最近这些日子里,也算尝尽了人情冷暖,并不觉得夏忆有义务将养照顾自己,但…她现在又真的需要对方。
她等夏忆关上门,确认没有其他人偷听后,才稍稍凑近了些,低声道。
「你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夏忆从体育馆里捡来的人,全部都选择留下,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并不是夏忆给他们多好的条件,原因很简单,家人基本死光了,他们没地方去。
这位产妇理论上也是如此,她如果有更好的去处,早就被人接走了,哪里会怀着孩子,孤身一人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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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眯起眼睛,反问道。
「你要去哪里?」
第186章
产妇打开手机地图,给夏忆看地图上标註星号的位置,那是她想要去的目的地。
她也知道既然需要夏忆的帮助,就要足够坦诚,赢得对方的信任,对此并未有所隐瞒,很细緻地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末世发生后,她家里物资存储并不多,生活情况非常恶劣,可她又怀胎多个月, 不能在外面流离失所,需要得到妥善照顾。
思前想后下,丈夫想便托人进入体育馆避难所, 但那里名额有限, 对方明确告知他们, 只能去一个人, 丈夫就把机会留给了她。
「后来…我在路上手机丢了…」产妇身体颤抖着,眼底几乎被懊悔填满。
不巧的是, 她丈夫的手机也出了问题, 她想要借别人的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也发现不能打通。
在现在这个恶劣的环境下,大家都在流离失所,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又要往哪里去,前路后路都是茫茫一片黑暗。
双方能保持联络唯一的工具,便是这一串手机号码。
如今可没有服务台可以帮忙挂失,或者找回帐号,遗失了手机,就等于彻底丢掉了与对方的联络方式。
随着水患的产生,电缆光纤和基站都并不稳定,每个环节都可能会出问题,并且不会有人去维护和修理,随着时间的推移,供电覆盖越来越差,通讯的覆盖率也随之越来越差。
最近这段时间,手机已经基本打不通了,夏忆若想联络别人,也只能用卫星电话。
这两天修整待着也是无聊,她便用毕珊珊当初给她的卫星线路,为轮船连上了网,船上的众人才能稍稍有些娱乐活动,上网看看最新信息。
然而,如今网络上的声音已经少多了。
末世刚刚到来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求救,谩骂,谣言四起,所有人都带着恐惧和愤怒,随随便便陷入各种节奏中,不可自拔。
如今网络上这种景象已经逐渐消退了,杂声变少了,那些在评论区里戾气四射,逮谁喷谁的疯子也变少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了。
自从网际网路崛起后,慢慢变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一部分,大家都很难想像,如果有一天没有了网,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已经没有人能知道了,但网络上的样子还勉强能窥得一二。
若是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荒凉。
不是没有了戾气,没有了抱怨的声音,而是逐渐…没有了声音。
有的是失去了上网的条件,也有的所代表的人已经不在了。
也得益于此,网络上每日的新信息日益减少,才让这位产妇恰巧看到了,与自己有关的寻人启事。
「我丈夫在找我,他很急很急,想要知道避难所的位置,但是却没人告诉他。」
产妇眼圈红红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体育馆避难所里再乱,也是很多权贵的聚集地,当然不能随便将地址暴露。
否则这里根本不能安生几个月,早就像孙计凌的那公寓一样,被饿极发疯的平民们群起攻之,劫掠一空了。
丈夫不知道避难所的位置,产妇没有手机也没有上网的条件,双方便始终没有成功搭上线。
直到昨天船上连了网络,她才从医生那里借来了手机,从网络上得到消息,得知丈夫一直再找她。
可丈夫留下的联繫方式却联络不上,显然对方上网也并不容易,或者说,现在已经失去了上网的条件。
唯一能找到对方的,就剩下他留下的个人地址。
「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不配跟你谈条件。」
产妇紧紧攥着夏忆的手腕,红通通的眼圈里带着坚定。
「你送我去找他,他会报答你的,一定会。」
这话倒也没错。
产妇除了襁褓中的女儿外,如今完全一无所有,丈夫没什么可贪图的,却到现在还在找她,可见是真的有感情。
既然有真感情,愿意把她接到自己身边,便说明有资源可以养活她。
而且,现在还能在网上大规模发寻人启事,并且成功让信息触达到产妇身上。
这位不像是寻常人。
「你丈夫是谁?」
夏忆问道。
「郑晓。」
产妇说出了丈夫的名字,她滑动着手机屏幕,找到了对方留下的个人信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念道。
「他说,他在城北的梅江农贸种植基地。」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
这个名字让夏忆怔了怔。
倒不是丈夫在这个地方不合理,在这个地方在合理不过了。
在现在这个时候,能存活得下来的人,要么有足够雄厚的物资,要么有足够优异的求生本领,要么…投奔有这两个条件之一的势力。
农贸种植基地,看上去就像是能养很多人的地方,说不定就是孕育某方势力的土壤。
这里是某方势力问题不大,丈夫投奔这里问题也不大,问题大的是…
他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把地点发布到网上。
那等同于告诉所有人,来吧,来我们这里吧,我们这里有吃有喝,来投奔吧,或者来…抢吧!
这个基地能经得起飢饿的人群冲击吗?
还是他们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根本不怕群起而攻之,强大到完全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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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能送你过去。」
夏忆沉吟片刻后,暂时拒绝了产妇的要求。
产妇闻言怔了怔,眼底骤然涌起急切之色,她几乎是慌不择言地开口。
「我求求你,求求你可以吗?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让我见到我丈夫,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五指越攥越紧,指骨微微有些泛白,攥得夏忆眉头微皱。
她轻轻翻转手腕,借着巧劲将对方的手指拨开,才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你确定找你的人,是你的丈夫,而不是…其他人?」
产妇倏地怔住。
她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喃喃地却说不出来,眼底透露着一丝茫然。
她显然不知道夏忆在想什么,也远想不到夏忆所想的那层。
夏忆看着她的神色,暗自摇了摇头,不打算再与她多说。
「我会去探探消息的,不会把你放在这里置之不顾。」
夏忆也不想养着对方,若是能给对方找到家人,并且获得合理的回报,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她淡淡说道。
「不过,是以我的方式。」
「行了,好好养着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夏忆礼貌性地交代了一句,也不顾对方失魂落魄的神色,离开房间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这件事情不对劲。
寻人启事不是这么发的。
那个郑晓即便再想找人,即便属于很强悍的势力,也不可能直接在网络上发布己方地址。
体育馆避难所有那么强悍的武力守卫,都对具体地址严防死守,郑晓的势力大到什么程度,凭什么以为可以有恃无恐?
退一万步讲,郑晓的势力就是很强大,不害怕别人找上门来,他也不会公布自家妻子的寻人启事。
他的势力越强大,意味着觊觎他的人越多,树敌也就越多,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在网际网路上轻易暴露出家人的弱点?
若是有人知道他在找妻子,事先一步将妻子绑架,拿来要挟他怎么办?
从任意一个角度来分析,都能看得出来,这不可能是郑晓的手笔。
在网络上发布信息的人,不仅不是产妇的丈夫郑晓,有很大概率,是郑晓的敌人。
夏忆忍不住嘆了口气。
末世至今也有几个月过去了,她始终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并没有探出太多触角,主动去了解外面的情况。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外面的势力已经逐渐形成,关系错综复杂,并且开始明争暗斗了。
夏忆对势力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兴趣,但是,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会打破外面的平衡。
原本上体育馆内独树一帜,应该是整个城市里最大的势力,无论是物资和武力值都是如此。
如今其中大量的武器和精锐战斗力被她收入囊中,若是完全没人觊觎,她也是不信的。
夏忆思索了一会后,还是决定派出支小队去探探情况。
顾雪的小队还有成员在外面,那里还有很多物资没有回收,她们要过去接,所以她计划让全露的小队去看看。
「带好物资,穿好防护服,只去探情况,尽量不要发生争斗,如果发生了的话,以保全自己为主,千万不要受伤,能做到吗?」
「保证完成任务!」全露笑了。
夏忆稍微有些操心,给她们配备了足够的物资和汽油,并且规划了行驶路线,约定在一天之内往返。
若是一天后对方没有回来的话,就派更多的人去接应。
如果她的猜测是有误,消息就是郑晓发出来的,他只是纯粹地想要把妻子接回家,不过做事有些没脑子的话…那就罢了。
如果万一她猜测得没错,那种植基地并不是郑晓的地盘,而是敌人放出的诱饵…
夏忆缓缓弯起了唇。
那可是种植基地啊,不知道…有水稻吗?
第187章
全露带着她的小队去了城北,夏忆交给了她们一艘快艇,一部卫星电话,全套防护装备,足够生活一周的物资,以及武器。
除此之外,她还给对方带了两台无人机。
虽然视野不好,无人机能看到的东西有限,但于此同时,无人机被发现的概率也降低许多, 很多不方便人去打听的事,有无人机帮忙,便会减轻不少工作量。
至于需要了解的信息,主要包括以下这么几部分。
首先城北的势力分布是什么样子,有几个比较有名的避难基地,管理者分别叫什么,以什么为生。
其次有没有叫做郑晓的这个人,如果有的话,究竟在哪个避难基地里,与管理者什么关系。
最后,才是郑晓有没有发布寻人启事,寻找他怀孕的妻子。
解决这名产妇的归宿问题只是顺便,最重要的工作,还是了解城北的势力分布。
等到势力分布确认后,夏忆还打算将整个城市的情况摸排一下,起码做到心中有数。
如果可以的话, 还要尽可能与主要势力维护关系,保持基本的联络, 确保信息的通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顾雪那边也要分一只小队出去,不过分出去的不是快艇,而是运货的游艇。
她们的队友还在外面看守物资,为了保护轮船的安全,顾雪几个人已经耽搁了有些天,由于手机通讯出了问题,她们如今也聊系不上队友了,需要尽快过去接,顺便把物资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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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做好全套准备后,夏忆也给顾雪配备了一台卫星电话,确保联络通畅。
将这两波人都安排好后,其实还是有其他事要做,但夏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道回府。
船上的人和物资都没来得及梳理,必须要好好安排一下,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妥当。
地基打好了,之后办事才能更顺畅。
于是,这搜巨大的轮船,挂着十来艘大小游艇,扛着几架直升飞机,载着几十辆汽车,以及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向悦湖疗养院驶去。
轮船没有驶入后面的码头,而是停在了正门处,整个疗养院本来戒备森严,夏忆不会因为人变多了,为了省事,便让管理出现漏洞。
轮船里的物资太多了,没办法运送到疗养院中去,即便运上去也没有足够大的仓库存储,最好的办法就是依旧放在船中,并且将船停在码头内,码头的位置就需要对外保密。
大部分人的出入口只会有一条,就是从正门出入。
夏忆从船上开出来了两辆运货车,把货物暂时卸在甲板上,船上六十多个人带着从仓库拿取的个人物资,搬运上了车。
夏忆已经和姐姐打过招唿,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将中圈的太空舱收拾出来。
太空舱都是两室一厅的配置,将众人安排进去并不难。
每个太空舱能住四个人,每个卧室里住两个,大家共用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以及一个厨房,也不算太拥挤。
太空舱统共有二十多个,船上的人有六十多个,安排在十五个太空舱里,还有些富裕,但空余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夏忆并不打算让众人白住。
一方面房子确实不太够用,另一方面水电等能源也不能随意消耗,资源本就有限,当然不能随意使用。
她打算通过积分制来管理。
无论是居住,领取食物,还是使用能源,都必须要根据积分严格控制。
在此套系统完备之前,每个房间里暂时不供水电。
当然,这种生活方式必定是受约束的,对此夏忆也并不强求,如果不太满意这套规则,那就可以离开,她会安排送人到附近生活区落脚。
但,外面那里有这里安全?
太空舱里的生活条件封闭又舒适,几乎可以隔离开所有纷扰和危险,简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安全居所。
众人无一例外地同意了。
货车载着众人的物资,通过了一道道关卡,走在盘山公路上,车灯打在前方方寸之地,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夏忆简单地介绍众人所居住的「中圈」,以及外面无人居住的区域「外圈」。
想要通往「中圈」的居住区,需要穿过层层关卡,如果没有通行准许的话,一道门都难以穿越。
众人中不乏身手非常顶尖的,但如果没有特殊的装备支持,也难以突破层层障碍,从越过外面的保护网,迈进住宅区。
「我在外圈设置了许多机关。」
夏忆淡淡环视了一周,观察着众人的神态变化,却没有细说机关的细节,只是很轻描淡写地,讲了讲硬闯机关的代价。
「应该会死,我不建议大家尝试。」
众人:「……」
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夏忆会建造了这么个地方,如果在末世来临前,可能还会觉得这也太离谱了,完全不合理不合规,可如今,也就只能评价四个字。
嘆为观止。
外面足够安全,房屋足够舒适,物资也足够充足,给人一种,外面狂风暴雨,唯我岿然不动的安全感。
夏忆将人送到了太空舱中,安排好了众人的住处,并将他们各自的物资搬运进去后,便驱车离开了。
反正大家随身带的食物能吃很久,内中外圈的安保措施做得足够完善,她也不担心真的有人能熘到内圈去。
外面的轮船还需要处理。
这些事也不能交给外人,只能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自己搞定。
说来有些凡尔赛,这次搞回来的东西太多了,真的多到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夏忆清点了下轮船里的物资。
原本是物资中主要是食物和饮用水,后来夏忆又补充汽油和武器。
食物和饮用水数量不少,大致清点下总数的话,是悦湖疗养院仓库里食物和水的五倍左右,大约够二十多个人吃喝不愁一辈子。
除此之外的物资就很少了,基本上也就够一两个人用,大致是孙岭之给自己准备的。
明嘉亦开出来的加油车有40多辆,每辆载油30吨左右,总共有1200多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若是按照消耗百年来计算,够每年消耗102,每个月消耗1吨,每天消耗300l左右。
这个油量对于自己使用绰绰有余,但若是六七十个人的话,出行还是比较拮据的,依旧需要省着点用才行。
至于武器…
这就有些夸张了。
在轮船处人多口杂,夏忆和明嘉亦并没有好好清点,此时才有机会亲眼看到,这几十车的武器…究竟有多壮观。
枪的种类就很多,手枪、冲锋鎗、突击步枪、轻机枪、狙击步枪、□□…
除此之外,还有爆破类的武器,比如手榴弹、榴弹发射器、火箭筒、□□、迫击炮、反坦克飞弹和肩扛式防空飞弹…
夏忆看着这些宝贝,忍不住轻「斯」了一声,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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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页
「明嘉亦小朋友,我问你个问题。」
明嘉亦怔了怔,面露困惑之色:「?」
「你说我的避难所,是最坚固的避难所吗?」
明嘉亦困惑之色愈浓:「??」
「你说这些武器,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吗?」
明嘉亦:「???」
「如果用这些武器,去炸我的避难所,你说是我的避难所能胜利呢,还是武器能胜利呢?」
明嘉亦:「…………」
「……」
「……」
「……」
夏忆清点着这些东西,忍不住觉得自己心大,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将他们摆在甲板上,居然还敢去打渔,居然还能好好睡上三天觉。
如果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她怕是会时时刻刻地抱着这些车,一秒钟都不敢合眼!
这他妈是宝藏啊!
这些宝藏是不能放在轮船里的,需要全部搬运进主楼的避难所,藏在楼下的仓库里,她才能稍微觉得安全些。
这些宝藏太值钱了,杀伤力也太大了,她决不允许落入任何人手里。
就算她的避难所被炸飞,也要从内部自己炸飞!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有了这些宝藏,她的底气也足了不少,便是遇到再错综复杂的势力,在强大的敌人,她也再不会陷入之前那种束手无策的境地,无论如何都能拥有还击之力。
不过,开心归开心,烦恼也是真烦恼。
这可是足足几十车的东西…
想要归置进她那小小的避难所里,不知道要归置到天荒地老。
可不归置又不能安心,交给外人来做也不能安心,没办法,捏着鼻子自己干活儿吧!
夏忆痛并快乐着,拉着明嘉亦开始了搬砖之旅。
首先,她们要把脚下的这艘巨轮,开进后面的小码头里。
码头是建在山后的天然港湾里的,当初夏忆在这里建码头的时候,还被包工头建议换个地方,因为港湾空间太大了,想要把那里全都都围起来,耗材要多花费好几倍。
当初夏忆觊觎那个港湾的封闭性,港湾由山围绕出了天然的g字型,在外面很难发现其中奥妙,所以硬着头皮把码头建在了那里。
现在看来,幸好。
幸好这冗余无用又巨大的空间,能让她堪堪把这艘「巨轮」塞进去。
第188章
轮船停进码头后, 还要再停那群游艇和快艇,就像是青蛙身后的蝌蚪, 密密麻麻地,又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串。
……停不下。
那艘巨轮停进去后,占据了码头几乎2/3的空间,剩下1/3的空间里,把所有的船都摆进去并不难,但如果要摆进去,并且还能开出来, 就…不太行了。
可那些是船,是交通工具啊,又不是门神不是挂件不是摆设, 它不能停进去就不管了, 它得开啊。
夏忆想觉得还得在正门位置搞个小码头。
船要分门别类停好,大部分停在大码头里,小码头里停一辆游艇和三辆快艇,以及十艘小船,也方便随时用船的时候使用。
免得每次用船都要去大码头取, 也可以确保码头地址更保密安全。
小渔船可能是未来最常用的交通工具, 游艇和快艇耗油量太大了,若非远行的话,用小渔船就可以了, 实在不行带个电机。
悦湖疗养院里发电设备齐全,虽然太阳能发电设备派不上用场,不耗费燃油的话, 风力和水力发电设备正合适。
如果这么设计的话,码头不仅需要建造防护措施,还要有小队的人定期值班,确保船只的安全。
好在山脚下也有值班室,把那里稍微扩建一下就好了。
将这些船安排明白,就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这才只是船。
接下来是飞机。
轮船里的直升机有四架,都要开到内圈的停机坪上去,之后大约需要交给姐姐检修一下。
虽然体育馆避难所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现在大约也没人去定位这几架直升机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把里面的定位装置,通讯装置什么的,通通清理一遍,变成只属于自己的。
最后才是那些燃油和武器。
汽车可以通过码头的直梯直接抵达山顶,开上去容易,找地方停难。
夏忆把悦湖疗养院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清理了下,把里面的车开出大半来,停进轮船的停车场里,同时把轮船上装武器的货车,挪进疗养院的停车区,两边汽车互换一下位置。
至于装燃油的油罐车,太多了,疗养院地下不够放,这些相对武器危险性低些,就先放在轮船上吧。
除此之外,又把一辆油罐车开到中圈,作为临时的加油基地,当汽车或者快艇没有燃油,可以随时随地补充。
她又开出来几辆电动的汽车,停放在中圈,作为上下山运输的基本交通工具。
这才算把所有交通工具梳理清楚。
如果有人要出门的话,可以从中圈直接开电动车行驶到山脚下,在那里的小码头上选一辆电动的渔船离开,回来也是如此,这是全程节能的路线。
如果有人有急事出门或者运输货物,可以在小码头选择游艇或者快艇,或者从内圈开出一辆直升机来出行。
接下来是武器。
至于地下停车场里的武器,数量有些过于繁多,也要大致分为几类。
首先把杀伤性比较大的枪炮弹药管控好,都单独锁在了地下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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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玩意用起来,是真的能把墙壁炸出洞来的,即便她在避难所的房屋上安了重重钢板,也经不起这种玩意折腾,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避难所的安全指数可以直线上升。
其他的武器她也想放在楼下,但可惜空间实在不太够,便只能先存在车里,暂时停放在地下停车场。
除此之外,还有些需要及时存取的,比如匕首啊,防弹衣啊,以及威力相对正常些的常备武器弹药,都存放在其中一辆车中,锁好并放在了内圈停机坪旁的仓库里。
她要把地下停车场暂时封闭,除了自己之外,外人不能随便进出,反而不方便物资提取,这些东西暂时放在停机坪旁的小仓库,安全度还是足够的,也更方便给成员及时补充。
夏忆把这些东西全都安排好,锁在了特定的区域内,确保外人无法轻易闯入后,才算勉强松了口气。
这些武器放在手边,就像是一头没有桎梏的勐虎,虽然可以威慑敌人,但也可以恐吓自己。
直到把所有武器都锁得严严实实,才有一种把勐虎封印的…轻松感。
武器整理完毕了,工作内容还远远没有完成。
接下来是鱼。
夏忆和明嘉亦在路上捕的鱼数量不少,而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要成为山上众人的主食,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渔网被从轮船下挪到了几艘渔船下,由四艘小渔船在水面撑开了大大的正方形,将捕捉到的鱼困在其中。
但这样并不是办法,还是需要在水边建一个小型鱼塘,方便众人养殖和捕捞。
然而,这就像是码头一样,急不得,必须要花时间安排人来做。
在末世之前,夏忆还可以把钱丢出去,请包工头来给自己解决,如今钱是没有用了,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安排人手,安排进程,一点一点的去解决。
只是避难所入口处,急迫需要解决的就有三件事。
第一件,需要有人定期站岗和巡逻,查看往来人员身份,遇到危险及时预警。
第二件,需要建立小码头,将所有船只有序的停放在一起,并且有完善的借船,还船的流程规则。
第三件,需要建个小鱼塘,将路上捕捉的鱼好好养起来,还要保证后期的维护和繁殖,来确保稳定的食物来源。
……
当然,在这些所有事之前,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做。
人员登记,认识这里的所有人。
林永清把人就这么丢给了她,夏忆只认识一个顾雪,一个全露,这两位还都被她派出去做事了。
如今连个看管码头的人都没有,夏忆想要找个人来把事情做了,当然也一定有人可以做。
但是在做事之前,她如果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有些不合适吧。
当然,只是混个脸熟还不够,她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建立积分制度,并且根据工作内容来记录积分奖惩原则,并且可以通过积分兑换相应物资。
比如项目管理,哪件事需要那些人来完成,中间有哪些环节需要支持,需要那些物资,需要多长时间,要有人协调。
比如后勤管理,这么多人做事情,总要有人来协调换班和送饭吧,没有让别人饿着干活的道理。
比如安全保障,整个过程中是不是需要又人来保护大家安全,是否要携带武器,又要配备多少弹药?
她要搭建管理团队,明确权责关系。
谁负责项目管理,谁负责制度落实,谁负责后勤管理,谁负责安全保障,谁负责技术支持,权限该怎么分配掌握,项目该怎么设计落实。
然后才能把这些事情按部就班地推下去。
这他妈跟建一个五六十人的小公司有什么区别?
夏忆突然有点想吐血。
林永清姑姑啊,您的眼光可真好,您是怎么能在芸芸众生中,准确地一眼相中自己的。
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呢。
说好的在末世里躺平吃吃喝喝呢。
她怎么比在国外上学创业的时候还忙啊? !
无奈归无奈,夏忆做事还是干劲十足的。
毕竟上面这六十多个人,真真没有一个是无用的,要么是纯种的高级战斗力,要么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全都是末世中最抢手,最缺乏的人力资源。
而她现在要安排的,也是大量的交通工具,武器,食物,哪个都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宝贵财富。
现在一件件从头做起有些来不及,夏忆便给林灵琳打电话,让她去隔壁先请个小队下来救救急,过来保护下船只的安全。
至于这些工作的贡献度和积分,就向顾雪和全露一样,暂且先记着,之后等到规章制度都制定好后,再慢慢补上吧。
夏忆和明嘉亦暂时停在疗养院山脚下,在正门处唯一一艘游艇的屋顶上坐着。
这里的光线和视野相对比较好,在没有人换班之前,她需要暂时扮演一下看守保安的角色。
她一边看守着,一边还在脑海中预演,接下来需要做到事情,时不时地与明嘉亦讨论两句,把结果暂时记录下来。
夏忆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的时候,突然发现明嘉亦目光一凝,下意识抬起头问。
「怎么了?」
视线刚刚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便看到一束亮光从远处快速奔来。
那是一艘快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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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开得速度飞快,在漆黑的夜色中,没有丝毫减速和迟疑,像是对附近情况颇为熟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夏忆缓缓眯起了眼睛。
在她看到快艇的同时,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快艇全速而至,在游艇面前勐地剎车停住!
快艇上站着四个人。
为首的那个,长着一张疤痕斑驳的脸。
夏忆看着他有些眼熟,但又确定没见过这张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人的身份。
对方显然对夏忆很是熟悉。
在看到她的那瞬间,脸上的神情勐地扭曲,眼底迸发出极其复杂的恨意!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一字一句地道。
「夏忆,你躲了这么久,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第189章
夏忆:「……」
你谁?
开玩笑。
人脸认不出来, 声音却认得出,这张疤痕斑驳的脸上若再补点淋漓的鲜血也能认得出。
林灵琅。
这人还活着?
夏忆看到这张饱经沧桑的面孔, 脑子里想到的词彙是倔强与顽强。
不得不说,林灵琅这个人是真的命大,妈宝男狗脾气,破防之前还能装个人见人爱的乖弟弟,自从破防之后完全就是副人弃鬼厌的模样。
他确实运气足够好,托生了好父母,还有个好姑姑,这么作死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当初在商场门口分道扬镳后,林永清大概是花了些时间,把林灵琅送回了家。
但林灵琅不会知道她的打算, 也不会知道她把夏忆接到了避难所里, 那是林家全家百般求而不得的地方。
更不会知道, 林永清去世之前, 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留给了夏忆。
虽然说林灵琅错过了很多重要信息吧,但显然他还搭错了自己的脑子,也不知脑迴路是怎么运转的,居然觉得夏忆在躲。
夏忆实在不想搭他这茬, 只是勾了勾唇角,淡淡反问道。
「你跟这儿挺熟啊?」
看来是没少来,但可惜进不去。
林灵琅没听出夏忆眼底的嘲讽, 他的视线已经被外面的那片船只吸引了。
好多船,他开的这种快艇就有好几艘,甚至居然还有游艇, 看游艇的长相不是夏忆上次开的那艘,她又弄到了艘新的!
林灵琅死死地盯着眼前那片游艇,眼底浮现贪婪之色,言语里也带着些酸气。
「几天没见,你又发财了?」
「应该不止这些船吧?」
林灵琅见夏忆没回应,暗自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追问道。
「你是不是还弄到别的好东西了,吃的?汽油?武器有没有?」
夏忆收拾东西累得不行,又本以为见不到外人,并没有穿防护服,此时林灵琅使劲往前凑,眼看着船越贴越近,眼底掠过一丝嫌弃。
林灵琅被忽视得彻底,烦躁感逐渐从胸腔涌了上来,他最讨厌被别人无视了,每每发生就让他怒火奔涌。
「我问你有没有!」
林灵琅忍不住吼道。
夏忆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生。
林灵琅也已经成年了,不是不懂事的年纪,在刚刚认识的时候,他甚至看上去有些八面玲珑的意思,不至于不识得轻重。
她的外表就这么有迷惑性吗?就这么人畜无害,就这么好惹?
即便是第一印象如此,二人也相识几个月了吧,第二次,第三次,林灵琅就从来没有扭转过对她的印象,始终觉得她是个软柿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在我眼前跳,在我这里指手画脚呢?」
夏忆是真实的困惑,她不懂。
「林灵琅,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得罪过我?」
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得罪,是冤枉,是陷害,是可能让她万劫不復,也足以让二人不死不休的得罪。
「那又怎么了…」林灵琅不屑道。
「你害怕所有拿着武器的人,你害怕孙计莹,也害怕你姑姑林永清,害怕她的所有属下。」
夏忆定定地看着林灵琅,再次问道。
「你为什么不害怕我?」
「他们当然不一样,他们又不是…」
林灵琅脱口而出。
话说一半似乎也觉得不对,勉强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没再说话。
他们又不是…他们又不是…
夏忆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忽地恍然大悟,慢慢地把后半句补足了。
「…他们又不是你姐姐。」
林灵琅抿紧了唇,不肯再说话。
「你在想要抢夺我东西的时候,你在坑害我的时候,从来没觉得我是你姐姐;但在这个时候,你觉得我是你姐姐,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夏忆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缓缓舒展了眉,不紧不慢地道。
「你把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当成免死金牌,当成肆无忌惮欺负我的工具…是么?」
「这些年来,你就是这么对林灵琳的。」
「所以,即便你的姐姐换了个人,换了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你依旧有思维惯性,你觉得你怎么对林灵琳,就可以怎么对我,是么?」
林灵琅面庞慢慢涨红起来。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莫名堵在嗓子眼,完全说不出来。
因为,他下意识想说出来的话,就是曾经对着林灵琳说过的。
「林灵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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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手指摸向了腰间,缓缓地开口道。
「我放过你不止一次了。」
明嘉亦看到她的动作,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她闪开了。
林灵琅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只是莫名通过夏忆的语气,感受到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嵴背有些发凉,轻轻打了个寒战。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次不行了。」
夏忆挥开明嘉亦再次拦过来的手,拔出手枪,拉开保险,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砰」,「砰」,「砰」,「砰」,几乎在同一时间,连续爆出四声枪响!
林灵琅以及后面的四个跟班,脑门上齐刷刷出现了红色的血洞。
「噗通」,「噗通」 ,也是接连四响,四个人不分先后地摔倒,身体滑落掉入水中。
夏忆就这般突兀地,又干脆利落地动了手,没有半分的犹豫和手软!
林灵琅死死地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直到最后都没有闭上眼,就这么双目圆睁地掉入水中。
林灵琅虽然做尽了作死的事,也知道夏忆不是个好惹的人,他甚至亲眼见识过夏忆当众动手,绑架了对他拳打脚踢的孙计莹。
即便如此,直到最后,他都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死。
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夏忆居然真的敢杀了他。
夏忆当然敢。
从最开始林灵琅觊觎她物资,并且寻到了悦湖疗养院的时候,她就曾经考虑过弄死对方的后果。
只是那时候世界还没乱,她不想做个破坏规则的杀人犯,也不想在牢里等待末世,所以才只是「心慈手软」地,将对方骗去了千里之外。
她虽然不认为林灵琅会偃旗息鼓,从此改邪归正,但她总觉得,人应该是能涨点教训吧,起码发现一个人不好惹之后,知道不要随便惹她。
谁知林灵琅是真的离谱,他手段一次比一次低级,又一次比一次狠辣。
夏忆几乎不用思考便可以确信,如果林灵琅发现她有敌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投靠对方,想尽一切办法给她找麻烦。
所以夏忆不懂林灵琅。
如果一个人对她产生了威胁,她会仔细地观察和分析双方情况,然后做出理智的选择。
要么就一击致命,彻底弄死对方。
要么就姑且隐忍,等到下次一击致命的机会。
而不是像个苍蝇一样,每天去对面脸前晃,不仅造不成任何伤害,还在脸上写着。
「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不得不说,这是林灵琅家庭给他的错觉。
让他以为自己可以仗着是个男人,便可以家里女人头上拉屎,对对方为所欲为的错觉。
夏忆不是林灵琳。
她之前没有对付林灵琅,只是因为没有合适机会,而不是她在为了血缘关系忍耐。
林灵琅这个人,她忍不了,也不需要忍。
而且,林灵琅还知道悦湖疗养院的位置。
甚至还不辞辛苦地奔波地监视她的动向,看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怕不是天天来这里踩点,只等一个给她找麻烦的机会。
夏忆如今麾下的人越来越多了,人多便会可能有疏漏。
在所有一切没有准备好之前,在悦湖疗养院重新回归铜墙铁壁之前,她容不得任何人捣乱。
林灵琅的那点血缘关系,在她这里屁都不是。
夏忆慢慢地收起手枪,重新别回腰间,转头便对上了明嘉亦不贊同的眼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夏忆知道明嘉亦的意思,他并不在意林灵琅的死活,他只是觉得,这是她的血缘亲人,不该由她亲自动手,就像…夏志鹏一样。
这种事情做了,便可能会遭受良心的谴责,他不想她面对这种情绪。
可夏忆想法却刚好相反。
既然决定要动手,她宁可亲自送对方上路,无论未来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就要自己去承受后果。
悦湖疗养院的山路上,一辆汽车盘桓而下。
听闻湖边的枪声,车里的人顿时起了急,车速骤然加快了很多倍。
随着一声刺耳的剎车声,几个人从开门便从车上沖了下来。
为首的人就是林灵琳。
林灵琳接了夏忆的电话后,快速去隔壁借人,虽然把事情始末传达清楚了,却还是担心中间会出什么意外,索性就跟着车下来看一看。
谁知路没走到一半,就听到了枪声,可把她给吓得不轻。
一路狂奔下车后,林灵琳急匆匆地跑到水边,成功地看到游艇顶部,夏忆和明嘉亦二人安然站在那里,拍了拍胸脯,终于松了口气。
她缓了好半天,才终于从惊魂未定中歇过神来,扬声问道。
「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什么了?」
第190章
夏忆看着林灵琳关切的神情,沉默片刻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林灵琅死了。」
她知道自己做这件事, 林灵琳可能会难过,当然不止林灵琳,她的亲生母亲许嘉兰,应该会疯掉吧?
这些她都想过后果,并且认为可以接受。
如果林灵琳认为她做事太过心狠手辣,二人愤而分道扬镳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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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比说谎很久之后被发现,或者为了隐瞒这此事制造新谎言甚至导致关系破裂要好得多。
林灵琳闻言怔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水面,人刚刚掉下去没多久,水面上还有尚未淡去的涟漪,以及泛起来的红色血沫。
林灵琅很喜欢作死, 在之前见面的时候, 她就以为对方可能会死在孙计莹手里, 或者死在其他作死的渠道上。
她早已经接受了对方可能会死, 不过人死在自己面前,死在夏忆手里, 还是让她情绪波动了一瞬。
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母亲许嘉兰也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从小受到的苛待都是真实的。
母亲偏心,弟弟狡猾,而她在对方营造出来的逻辑自洽的环境中, 总是感受到不适,却从未有所怀疑。
比起相信对方是在故意欺负她,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太过小心眼, 没有姐姐和女孩子的样子。
不被爱的孩子,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而非相信自己…就是不被爱的。
如果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只要做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就能获得更多;但如果是不被爱的,那就意味着,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她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直到末世来临,她看到家人真正的嘴脸,才发现了这个束缚自己多年的,其实只是个圈套。
依靠一句她不愿不敢也不能戳穿的谎言,便可以持久地,压榨她价值的圈套。
而直到看到夏忆,她才知道,这个圈套并非不可解。
所谓的亲情,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是双方互相的,而不是单方索取的。
不是随便有人说两句,「你弟弟多对你很好」,「你母亲溺爱你多年」,就可以把谎言变成现实。
林灵琳终于愿意面对了现实。
她也许曾经爱着对方,但母亲和弟弟,从来没有爱过她。
她和这个弟弟,没有亲情。
这些事情想通了,多年累积的愤怒和不甘就慢慢消解了。
林灵琳也没有想到,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在面对一同长大的弟弟的死亡时,她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看着弟弟死去的地方,她沉默了好一会,细细地体会着自己的情绪。
有淡淡的怅惘。
毕竟是相识多年的人死掉了,不可能内心毫无波动。
除此之外,她最深刻的感受居然是释然。
「……夏忆,谢谢你。」
林灵琳忽然说道。
谢谢你帮我走出多年的困境。
看到弟弟的死亡,她不再会恐惧父亲的愤怒压抑,也不再会恐惧母亲的歇斯底里。
那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弟弟的幸福与否,弟弟的快乐与否,弟弟的未来成就如何,甚至于弟弟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和她林灵琳没半点关系。
她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更不需要为此付出任何成本,承担任何责任。
她只需要像个陌生个人一样看着,看着对方走向他应有的结局。
当然是应有的结局。
林灵琅有他的取死之道,撞到夏忆手里,还傲慢自负地以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是他活该。
夏忆也闻言顿了顿。
她想到对方会愤怒会难过什至想到可能会决裂会分道扬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能收穫一声谢谢。
不过…似乎也不难理解。
这段时间经歷过太多之前不会经歷的事了,每一次经歷都是磨练。
大家都在成长啊。
夏忆从游艇顶部跳了下来,拍了拍林灵琳的肩膀。
「你不难过就好。」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清晰地落入林灵琳的耳朵里。
「无路何时何地,你都要记住,这是我做的事,跟你没关系。」
所以,永远不必愧疚。
这是她需要承担的,作为一个领导者,决策者,动手的那个人需要承担的。
不是林灵琳。
林灵琳眼圈骤然一红。
说完这句话后,夏忆不再看她,转向前来支援的几位吩咐道。
「刚刚动手时候太仓促,因为担心有人逃掉,没能选择更好的地点,辛苦几位帮忙把人捞出来吧。」
「上面有垃圾焚烧处,可以把人火葬了。」
倒不是她太好心或者没事找事。
主要是…不能弄脏水里的鱼。
那是大家的食物,不能被尸体污染了。
……
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需要紧锣密鼓地安排。
经过林灵琳的摸排和了解,夏忆得以很快地了解了疗养院的这些人,并且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林永清留下来的人,是个完整的大队,其中有非常清晰的组织架构。
大队里有四个中队,每个中队长直辖管理三个小队,共十二个小队,每个小队里有五个人。
顾雪直属三中队,全露直属二中队。
夏忆好歹松了口气。
这种有架构,有层级的团队,虽然原本成员的关系会比较稳固,外人很难很快介入,但…起码好接手。
只要先把几个中队长安排好,就能比较快速地稳定住局面。
至于彻底收服所有人的人心,那是之后的事,现在急不得,慢慢来吧。
夏忆按照原本的架构,仔细登记了所有人,并且大致安排了工作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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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主要需要做的事,可以大致先为四大类。
第一类还是保障物资。
夏忆避难所里的物资,并不能支撑着所有人长期活下去,必须要有新的开源手段,寻找物资这件事必不可少。
之后如果有更稳定的物资来源,比如说养鱼,可以再修改这只队伍的工作。
第二类是探听消息。
夏忆如今有些「家大业大」的意思,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怀璧其罪,而且她本就有不少敌人,对方一定会来找麻烦,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对外面消息保持畅通,并且适度与部分势力交好,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第三类是基础建设。
首先疗养院入口处的小码头必须要尽快建起来,为第一二类成员出入提供便利;然后养鱼的区域也要搭建起来,鱼不能长期放在渔网里,必须要有合适的养殖空间才行。
这两部分工作就需要做很久,之后可能还会有新的基础设施改造工作,那就按照优先级慢慢安排。
第四类是安保工作。
疗养院附近需要持续有人巡逻,而且入口处也要有人值班,审核进出人员的身份,如果发现意外情况,可以快速预警并且防守。
这对于避难所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所以可以暂时给几个小队安排下任务,
一中队负责安保工作,三个小队三班倒警戒。
全露所在的二中队,跟她一样负责外联和探听消息,等到她们回来后交接。
顾雪所在的三中队,跟她一样负责去寻找物资,也等到她们回来后交接;
四中队暂时负责基础设施建设,也是林灵琳请下来的这只小队,先从码头开始慢慢建起来吧。
每个中队里三个小队轮值休息,有的工作可能每八个小时换一次班,有的工作可能需要一天换一次班,夏忆对此并不会管得太细,把权限下方,由中队长全权安排轮值策略。
无论做哪项工作,只要在额定的时间内完成额定工作,并且将成果上交,便可以获得积分。
积分策略尚且没有完善,目前先暂时按照工作量记录下来,之后等到积分系统完善后,便可以用来兑换对应物资。
至于全露和顾雪之前做的工作,也都算作工作内容,把积分数值暂时记录下来,等到之后再一起结算。
为了确保大家工作的热情,工作中额外的获得的物资,则有队员自行处理。
由于四种工作类型不同,各有利弊,外出类型有风险,但收益也会比较高,可能会有外快,内部工作可以按时休息,但收益也相对稳定。
为了能确保大家相对平等,四个中队工作互相轮换,暂定每个中队每个工作做一周,一周后与其他中队交接。
这种安排未必是最合理的,但目前也没办法把颗粒度制定得更详细,就暂且执行着试试看,有问题之后再慢慢修正。
这样,就姑且把几大块工作先安排下去了。
夏忆从娱乐室里挖出来了十台笔记本电脑。
她自己扛着笔记本电脑,拉着几个中队长开过会后,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台。
众人在内部的卫星网络上搭建了共享文档,可以更好的更新和跟进值班策略。
至于剩下的六台,夏忆还有其他的安排。
四个中队长可以完成很多表面上的工作,但工作内容显然不止这些。
避难所里休息的这几个姑娘,她姐姐夏怡,林灵琳,苗芳芳,全都有对应的事物要安排,一个都跑不掉。
来吧,大家一起愉快的工作:)
第191章
首先, 是袁希影。
从体育馆避难所带回来很多医生,夏忆至今也没时间去和他们交流。
由于之前她的行为比较强势, 对方可能对她也难免有些隔阂,现在她去交流反而浪费时间。
袁希影就很合适,大家都是同行业的人,接触起来会更好沟通。
而且她的经验也比较足,性格手腕也比较硬,也有些科室管理经验,知道医疗行业的规则和问题,能压得住众人,是最适合的管理者。
夏忆准备在在中圈搭建一个医务室,可以供中圈居住的众人治疗。
由袁希影直属管理, 体育馆回来的医生们组成, 成立一个小型医疗团队, 根据需要安排轮值, 在需要的时候可能会有外勤。
医疗团队基本的医疗设施都有,疗养院医疗室里准备得比较齐全, 但还缺一些专业器械, 以及限制类药物, 比如麻醉药,大家都免不了受外伤,麻醉药真的是救命神器。
等到全露回来后, 他们中队安排下个小队出门侦查,可以顺路去趟袁希影的医院,把需要的器械和药品都带回来。
至于他们的积分, 便会相对稳定些,每日正常工作获得积分, 如果意外出事加班,那可以额外获得积分。
至于林灵琳和苗芳芳,她们就要负责些偏支持部门的工作。
林灵琳是正经的理科生,逻辑比较清晰,工作内容更偏系统规则维护,比如人员排班管理,物资管理,积分管理等等。
苗芳芳是做销售出身,情商比较高,她的工作偏沟通和协调,负责各个部门之间的联络调度。
这两个人年纪比较小,经验其实不太足,他们的工作还很重要,着实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成分。
但是没办法,「开公司」嘛,「创业」阶段,合适的人哪里是说有就有的,大家都是一块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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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观察大家的优势,量才使用。
姐姐夏怡则作为技术支持。
她身体刚好了没多久,强度不能太大,需要看着身体状况量力而行。
但其实…她需要做的事也不少。
这些开回来的交通工具们,有飞机有游艇有汽车,里面的定位工具和沟通工具,都需要进行修改和维护。
除此之外,还有安保系统和门禁系统的联动。还要把中圈和内圈的权限隔离开,夏忆身边的人跟她住进内圈,其他人住在中圈,他们都要有自己的人脸识别和门禁管理。
哦,还有积分系统。积分转换为物资还好办,积分转换为水电,就需要对水电系统作出改造,确保每个房间,甚至每个人的用水用电可以有记录,改造这套系统也需要时间。
这些事情都太专业了,只有姐姐才能搞定。
夏忆给这几位每人塞一台笔记本电脑,又各自安排了一辆车,方便她们在内圈和中圈之间穿梭后,才算把人事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要制定积分规则。
首先说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疗养院里的人太多了,夏忆养不起,也不能生养着,还是那句老话,斗米恩升米仇,她若是管吃管喝,迟早会像体育馆里那样,管出仇人来。
虽然夏忆的物资和体育馆有所不同,她的物资都是自己的,体育馆的物资本就是公用的,被个人所贪墨了。
但众人情绪生成的底层逻辑死一样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夏忆拥有的确实更多,但那些东西是她的,她不可能为这里的人提供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物质条件。
现在大家饿了许久,拿到点吃得就会满足,但等到大家生活富足了,就会想要更多,那时候,众人不仅不会感激她提供食物,还会嫌弃她提供的不够多,不够好。
这是人性。
不是夏忆不喜欢这里的人,反而她十分喜欢,所以才要考虑各种可能性,提前避免众人之间产生隔阂。
最好的方法就是按劳分配。
提供定量的劳动换取物资,虽然每个职能辛苦程度不同,没办法保证绝对的公平,但付出和回报基本可以成正比,想要更多的物资,那就付出更多的劳动。
夏忆明确告诉大家,东西是我的,你们通过付出劳动,来我这里换取。
大家以接受这个条件为前提,才能入驻到疗养院中,反而不会因为生活水平不一致,导致体育馆中那样的恶性事件。
积分规则就是小范围货币,可以量化大家的工作内容,并且用它来换取物资。
获取积分的方法就是工作,完成分配好的特定任务,就可以获得积分。
而积分可以兑换的物资,夏忆给做了详细的管理和分类。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所有的物资发放都是有上限的。
夏忆需要统筹考虑,计算所有物资的获取速度,再去限制物资的消耗速度,至少做到收支平衡,才可以长久维繫,保证大家不会饿死
其次,所有的物资都有对应的分配规则,不同分类的分配规则不同。
第一部分是食物。
来到避难所的人,都不是两手空空而来,提前都有一些物资储备,可以支持他们生活一段时间,那些都隶属于他们自己,可以自由分配。
食物是按照日来分配,每日有一定上限,即便有很多很多积分,可以考虑兑换些特有的食材,但也不能兑换太多量的食物。
第二部分是水和电,夏忆这里有水厂和电厂。
水是可以从地下水中提取,并且通过水厂处理后,供给大家日常使用的,暂时并不需要消耗储水。
电目前可以也不用消耗能源,使用风力发电和水力发电,可以维持整个避难所的众人所需。
但是依旧不能毫无节制地使用,电足够个人照明,水足够大家饮用,但洗澡,洗衣机,洗碗机,电视,甚至空调,这些设备,并不可以毫无节制地全部开启,每日每人使用的水电量也是有定额的。
第三部分,还有衣物和日用品。
这些的发放就更吝啬了,夏忆本身的衣物储存量就不是很大,虽然看上去都买了几千几万套,但几个人换洗还好,若是人数乘以十倍,根本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诉求。
兑换频次会更低,几乎是按照年限来兑换,每人春夏秋冬的衣物,一年只能兑换一次,一次只能添一身。
日用品也是如此,夏忆根据存货量做了统计,好在日用品她的储货量多,在公寓和别墅那里也有很多额外存货,只要规划得好,生活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即便如此,在她指定了兑换规则后,还是更加确定,在外寻找物资的事情不能停,想要大家都维持基本的生活质量,需要付出很多努力,不仅是食物,衣物,日用品都很重要。
第四部分是药物,药物使用会更特殊些。
医生们提供治疗后会使用药物,如果是因为避难所受伤,治疗可以不用使用积分,但药物使用量必须要经过详细登记。
如果由于其他意外受伤,则治疗和药物都需要通过积分来换取。
第五部分是其他资源。
武器和能源以及防护服之类的物品,要根据任务来分配,无需积分来兑换,出门前都会给他们配备相应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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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众人有个人事物要处理,想要出门,也可以根据积分来兑换些,但这部分极其有限。
后面三部分资源不像食物和水电,几乎都是不可再生的,没办法量入为出,只能使用存货,必须要非常小心地控制消耗。
夏忆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后,发放给了各个部门的管理者,袁希影,以及四个大队长,向所有人同步了规则和落实方法。
于此同时,她也给众人「借」了些积分,给那些暂时没有工作,没有获得积分的人。
他们可以暂时先用借来的积分,先可以使用水电,给每人提前兑换了一身内外衣物,一条毛巾,一块香皂,和一小瓶洗髮液。
这些东西并不多,但对于好没有好好洗过澡的众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自从末世来临后,体育馆众人虽然有食物吃,但也只是勉强果腹罢了,日用品更是早就用完了,根本没地方能找。
大家能做的事情,也就无非像夏忆当初一样,把头髮剪得短些,用清水洗洗就能凑合,勉强苟到现在。
大家换了个新的地方,虽然看到这里设施很完备,安全性更高,想着自己的物资能支撑很久,已经很知足了。
谁知道,他们在抵达目的地的第三天,居然可以洗上澡!甚至可以有新的换洗衣服!
这些姑娘们好久都没有换洗,感觉自己已经活生生臭掉了,听到这个消息简直热泪盈眶!
她们甚至可以使用洗衣机!
每个太空舱里住的都是熟人,只要好好商量水量,大家把贴身衣物拿出来,把外面的衣物放在一起洗,可以把衣物洗得更干净。
当太空舱里彻底通了电之后,众人才真正了解这里的设备有多齐全!
惊喜简直是一波加上一波。
每个太空舱里都有厨房,厨房里还有节能冰箱,她们甚至可以自己做饭吃。
大家为了能活下去,从体育馆仓库里拿出来的物资,大多都是些节省空间,并且好果腹的东西,压缩饼干,泡面,等等。
但夏忆给她们兑了鱼!
还有数量不多的调料!
每个人发了一整条,如果大家分着吃,一顿清蒸一顿红烧一顿喝汤一顿水煮…
配着她们自己准备的压缩饼干和泡面,足足够她们吃上四天!
末世来临后,她们居然还能吃上热食,热腾腾地,现杀掉鱼做出来的热食!
幸福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莫说是四个中队的女生们,连那些医生都忍不住感嘆,他们能误打误撞上了这条船,真的是…莫大的运气。
即便是有人因为她的严苛而心生不满,此时也都全部消散得干干净净。
这里提供的条件太优越了,在优越的条件下,有严苛的筛选制度也很正常,她理应通过制度约束着大家,才能确保这种生活可以长久持续下去,不是么?
林灵琳配合下,夏忆花了些时间,才把积分的借用和物资发放落实了下去。
在所有发放工作都完成后,三中队长找到了夏忆,表示要跟她单独谈谈。
三中队长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房屋分配有些问题。」
第192章
夏忆顿住了脚步。
她把三中队长叫到其中一间太空舱中, 那里大部分供人居住,腾出来额外两个空间, 一个做医务室,一个做会议室。
二人在会议室的房间里坐下。
三中队长虽然是中队长,但年纪也不大,林永清的手下年纪就没有很大的,小的十八九岁,大的二十多岁,三中队长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和夏忆差不多。
她平日里看起来很沉稳,由于和夏忆不太熟,交谈起来难免有些侷促。
夏忆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放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 问道。
「你说的问题,是指什么?」
她做好了被挑刺的准备。
管理很多时候是这样,无论你抱着多好的心思,最后都很难完全的落实到位,真的落在别人的身上,可能感受到不适和痛苦。
三中队长说的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觉得四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不合适, 还是五个人比较好。」
夏忆:「……」
夏忆:「???」
两个人挤在一个卧室里已经有些难受了,如果五个人住在一起,岂不是要三个人住在一间房间?或者有一个人住在客厅?
居住环境岂不是变得很委屈?
夏忆心里虽然诧异, 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想要做这样的调整呢?」
经过三中队长的解释,她才明白了对方的初衷。
每个中队里, 成员都是按照小队排班的,一个小队五个人, 吃住在一起比较方便,作息也比较一致,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方便隔离。
如果有一个小队不幸暴露在病毒之中,影响范围也只是控制在小队之中,不会连累到其他小队。
夏忆听完,整个人都沉默了。
她以为三中队长找她来聊房间,目的是为了舒适,为了改善环境,为了争取物资,或者什么原因,至少是为了自己。
从这番话里能听得出,对方何止不是为了自己,字字句句都在想着别人。
林永清手下的这些人,当真是…名不虚传。
三中队长发现夏忆半晌没说话,以为她不太贊同自己的建议,有些急切地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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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问了其他几个中队长…她们也都觉得…」
话说一半,有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觉得这么说话有逼宫的嫌疑,好像自己几个中队联合起来逼迫夏忆改变主意一般。
她们性子都比较直,此时有点进退维谷,憋得脸都红了。
看得夏忆都不忍心了,她没再拖沓,痛快地回答道。
「好。」
「我不是,我想说…」
三中队长嗫嚅着,本想再开口解释,听闻这个「好」字突然怔住了,她眨眨眼睛。
「你…你说…」
「我说你们很好,建议也很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夏忆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
先不说建议本身是好是坏,就单凭她们有这份心思,就说明把避难所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他们可以自己去发现问题,并且愿意自主自发地提供优化方案,简直太棒了。
最重要的是,这真的是个好建议,充分考虑到了很多问题,并且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这个问题是由于事物安排顺序导致的。
夏忆先给众人安排了房间,这是众人来到这里后,第一步率先需要做的;她又给众人安排了工作,这也是入住后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时间的先后顺序是确定的,无法改变,这就导致了一个盲区,在安排住所的时候,很难提前按照小组和分工安排好,甚至很难考虑到这一步。
很多管理时遇到的问题都是这样的。
并不是问题不够显而易见,或者管理者太愚蠢,只是因为问题的发生有先有后,前面的安排很难兼容后面的改变,便造就了歷史遗留问题。
这样的问题,很难靠管理者的预见性去解决,只能在问题产生的过程中,由亲身体验的人去反馈,然后去解决。
夏忆简直太开心不过了。
一个完全不需要她去安排,自主自发就能自我优化的团队,简直是每个管理者喜闻乐见的,必须要表示赞许才行。
她径直大手一挥道。
「这部分你们自行安排,只要觉得合理,就可以做决定,有需要就找林灵琳支持你们,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三中队长嵴背勐地松懈下来。
看到夏忆脸上露出的笑容,自己眼底也泛起轻松的笑意。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夏忆脑海里开始设想,要不要再做个意见箱。
在积分制度中添加了一条,提供具备可行性的建议,如果被採纳,也会适度获得积分奖励。
不过这也会有其他的问题,除了工作所得外,也不能随便提供积分的获得路径,积分就像货币一样,不能发放得太过随意,要考虑通货膨胀。
还需要考虑考虑再决定。
夏忆揉了揉脑子,感觉自己快透支了。
「回去歇歇吧,事情是做不完的。」
明嘉亦大概是看出了她脸上的疲惫之色,无奈道。
「要紧的事都处理完了,那些不要紧的先搁置下,带我去参观下你的避难所?」
夏忆也觉得有些疲惫过度了,想想重要的事都没什么遗漏,也就答应下来。
她的规划和工作都比较前置,所以前期会更忙些,等到把事情规章和流程梳理清楚,工作目标也确立了,大家都各自忙活起来,她确实可以…忙里偷个闲,稍微休息一下了。
时隔很久,终于回到疗养院主楼,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疗养院内她计划只给内部人员开放,姐姐,林灵琳,苗芳芳,以及袁希影,不过主楼里未必方便,她们具体想住在中圈的太空舱,还是想要住进来,由她们自己去决定。
但也只限于一到三层的空间,地下室的物资空间,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众人,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如果没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轻易动用地下的物资库的。
穿过安检消毒通道后,便可以进入疗养院主楼。
解锁开门后,门廊灯会自动亮起,是温暖的颜色。
由于这里是独立的备电系统,完全没有被末世影响,楼里新风系统一直没停过,几个月没有人居住和打扫,室内居然依旧很干净。
忙碌了足足几个月,此时才终于回到这里。
在末世中漂泊了这么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始终居无定所。
这个她从零开始搭建,一点一点变成如今模样的避难所,总是没机会好好享受。
这里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是她亲手敲定的,全都是按照她喜好而建成。
陌生,是因为她基本没在这里呆过,只短暂地住了一夜,那时候楼下还没有完全完工,等到完工后,她也只是过来验收时,草草看了两眼。
经歷过很久很久之后,再回到这里,才忽然发现,再这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只有这栋小楼才是她的家。
看到楼里亮着的灯光,让她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
夏忆终于平静下来后,甚至有些想念大黑二白和三花了。
这样的房子里,没有那两猫一狗的闹腾,未免太过冷清。
夏忆带着明嘉亦从一楼走到了三楼,重新去看了客厅和影音室,厨房和大食堂,图书馆和健身房。
最后又跑进了一层的立体养殖场里。
「哇。」夏忆颇为震惊。
这个她足足两个多月没看管的养殖场里的生物…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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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养殖场真的高科技和全自动,当初明嘉亦给她推荐设备时,便已经提前考虑了各种可能性,从餵养到环境控制到健康监测,以及植物补光,所有的设备支持一应俱全。
植物没有日照,只靠补光灯,光合作用并不足,生长得缓慢,但居然真的在活,她种植的中草药甚至很茂盛,养的那些鸡鸭鱼猪之类的动物,也看上去很是健康…
「这些东西是不是在世界上都要绝版了!现在如果拿出去卖两个可以孵化鸡蛋的小鸡仔,我是不是就可以发大财了!」
夏忆幻想了一会,忽然看向了明嘉亦。
明嘉亦面露迷惑之色。
「?」
「好像不是绝版。」
夏忆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缓缓眯起眼睛,说道。
「我还有个竞争对手。」
明嘉亦:「… …」
「那请问,竞争对手小姐,要把我在这里杀人灭口吗?」
「杀人灭口没有用,你家的菜园子肯定还有别的人看着,我才不做那种无用功。」
夏忆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蹒跚行走的小鸡仔颇为好奇。
「还不如压榨一下你的剩余价值,把你挖过来,来看我的菜园子。」
明嘉亦:「……」
虽然很久没人看管,这里的动植物生存还算健康,甚至杀掉两三只来打打牙祭都可以。
如果适度的搬运到中圈,给外面居住的人养殖,看管,说不定可以扩大些生产规模,也是提高物资产量的方法之一。
明嘉亦:「……」
「你先歇着吧,人都累成什么样了,这些事之后都可以慢慢想。」
「行吧。」
夏忆确实也没精力处理这些事。
扩大养殖是条路,但确实也不急于一时,现在所有人都忙着,也没有人手来接盘这些事。
反正这个园子没人看着也活得挺好的,稍微再等一阵也来得及,那就先维持现状一段时间吧,等以后有空了再慢慢收拾。
二人随意地聊着天,把整个避难所一到三层逛了个遍,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夏忆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是卫星电话。
大部分手机都已经失去联络,能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她还没有来得及记录每个电话号码,但既然能打到这个手机上来的,就必然不是外人。
夏忆摁下了接通键。
「餵?」
电话那头传来顾雪的声音。
她嗓音压得很低很低,显然说话不太方便,语气中却分明写着急切。
「夏忆姐!」
「我们遇到了危险,请求支援!」
第193章
夏忆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顾雪是开着游艇出去的,她们任务是接回出门在外的队友,把之前出门找寻的物资带回来,涉及到物资,那就不会是小矛盾。
而且她五个人身手那么好,而且还带着武器,事态能发展到让她们求援,说明碰上硬茬子了。
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应该是遇到某个成型的小势力。
夏忆刚刚安排全露的小队出去探听消息,了解外面的势力分布, 没想到消息尚未探听到,就已经事先撞上了。
「能坚持住吗?」
夏忆拽了拽明嘉亦,二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但她们即便再快, 到达顾雪的所在地也需要时间。
「能…估计还有个半小时时间。」
顾雪听到她的声音,莫名心理平静了些,语速也跟着慢下来,只是嗓音还是压得很低。
「对方带了很多汽油, 想要把整个仓库都点了, 他们抢不到, 也不让我们得到。」
汽油?
夏忆缓缓眯起了眼睛。
在现在这个时候,汽油可是刚需用品。
发电站早已没人维护,大多电缆也已经撑不住了, 外面大片大片地停电,可不是谁都像她这般提前准备好水力和风力发电,最好的发电能源就是汽油。
除此之外, 出行也需要汽油啊,哪怕如今汽车没法开, 快艇也总是需要的。
这该是所有人最基本的常识。
在现在的环境下,不会有人随便拿汽油出来浪费,更别说拿出来点火和泄愤了。
除非,对方家里汽油多得没地方放,可以供他们随意挥霍;或者家里并不很缺物资,根本不稀罕着这整个仓库;又或者…对方单纯是个奇葩。
当然,不排除几种可能性兼有。
现在物资这么稀缺,哪怕发生矛盾也可以考虑双方谈判一下分一分,把所有东西都烧了,搞得两败俱伤的这种思路,也侧面佐证了这点。
「对面有多少人?具体情况?」
夏忆心里盘算着应对策略,如果对面是一群疯子,可能需要多做些准备。
她通过另外一台手机,通知三中队队长准备,同时向直升机停机秤走去,开车再换船太慢了,直升机是目前最快的出行方式。
顾雪顿了顿,显然也有些无奈,回答道。
「只有一个人…」
夏忆动作顿住,缓缓蹙起了眉。
「说一下你那边的具体情况。」
得知对方只有一个人,夏忆便没动用太多直升机,只开一架去支援,直升机空间内可以坐八个人,除了夏忆和明嘉亦之外,可以带一个小队,支援是肯定足够了。
在明嘉亦开着直升机落在中圈时,三中队长已经带着其中一个小队,全副武装待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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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所在的地方也并非城区,而是在湖边的某个仓库,是某个连锁食品品牌的分发仓库。
那品牌口味很一般,为了确保食物的口味的稳定性和低成本,所有的食物都是由厂家加工好,做成密封的半成品食物。
等到由顾客下单或者外卖,就把食物从密封袋里倒出来,加热后放进餐盘中。
这种餐厅之前是非常被人诟病的,因为食材经过处理和密封,通常都放了不少的添加剂和调味品,口味变得会差上不少。
但那是末世之前。
在如今求泡面不得的时代,这种半成品食物那简直是人间美味,大家求之而不得,哪里还会嫌弃?
建筑从上方看是个回字形,外面一圈是院墙,内侧一圈是仓库的主屋。
院子入口是个超大的双开门,院墙内空间很大,为了避免有人偷盗,院墙设计得很高很高,并且墙上还有一圈电子围栏。
仓库主屋是两层,第一层已经被水淹没了,第二层还完好无损。
房间内货架成排成排地摆放,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纸箱,每个纸箱内都放着几十袋半成品食物。
无论是一层还是二层,所有窗户都从外侧用铁板封得很严实。
顾雪花了很长时间才撬开其中一扇窗,可以供众人搬运物资出入。
当初顾雪说这地方易守难攻,一个人看守足够了,也是因为如此,她的队友在这里独自呆了许多天,虽然遭遇过一个人,但藉由地势之利,很快便将人赶走了,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然而,在顾雪众人再次返回后,反而出了事。
由于仓库整个空间比较密闭,院子里也很安全,为了搬运速度快些,她们就把院门反锁好,将游艇停在院内,所有人都去仓库内搬运物资,并没有留人在外面值班。
理论上来说,游艇停在院子里,院门被锁着,院墙很高,外面的人即便发觉情况,一时半会也进不来,她们确实不需要人多加看管。
若非…对方拿着汽油喷枪的话。
就在顾雪众人搬运物资的时候,有个人拿着汽油喷枪,隔着院子的栅栏门,将大量汽油喷到游艇表面上。
据顾雪说,对方曾经来过一次,被她的队友打退了。
来人大概也发现这里易守难攻,并不着急再次进攻,而是耐心地等着她们的支援。
不得不说,对方在这点上是很聪明的,并不选择硬沖,而是提前猜测到会有支援来,并且耐心地等。
等到支援来了,去内部搬运物资后,便用汽油洒满了她们的船只,阻断她们的退路,以此逼她们就范。
本来以顾雪众人的能力,倒也不至于完全被对方拿捏。
只是游艇上被撒了汽油,如有一个不慎,可能就要被烧废了送上天,来袭者不心疼这游艇,顾雪可心疼得紧,她不想拿游艇冒险。
如果能尽可能选择两全其美的方式,哪怕多花些人力物力,她也不希望把宝贵的游艇付之一炬。
于是就给夏忆打了电话求助。
直升机悄无声息地行驶而至,抵达顾雪发来的目的地。
这里位于城市边缘,不是人群密集的中心地,整体建筑都不高,主路两侧都是平房商铺,即便地势高一些,也都被淹没至屋顶。
放眼望去方圆一公里之内,漆黑的水面上竟然只有仓库处凸起。
如今情势对于夏忆方很是不利。
想要打败对方,甚至把人直接弄死都不难,毕竟那边只有一个人,即便他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边内五外八共是三个人的夹击。
问题是如何保住游艇。
据顾雪在电话里讲述,对方手里有枪枝武器,如今游艇又被撒了汽油,只要给对方留下空隙,对着游艇的方向开枪,就会导致整艘船付之一炬。
想要避免这个场景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偷袭。
附近没有凸起的地方,直升机也不能停到仓库屋顶,定然会被对方发现,只能远远地停在水中,用充气橡皮艇慢慢划过去。
飞机上的橡皮艇只有一个,给了三中队长用,夏忆和明嘉亦暂时留在直升机中,远远地观看战场。
仓库有独立的供电系统,电子围栏依旧一闪一闪地亮着光,仓库内灯还能使用,通过被破坏的窗户口处,能隐隐透出光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微弱的光源,在仓库院墙外,像是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时开时关,时不时观察着游艇的状况。
顾雪几个人听从夏忆的指令,并没有做出反抗的态势,而是在外面人的催促下,老老实实地搬运着物资,将所有物资都搬运到游艇上。
对方目前提出的要求是,要她们把物资都搬运到游艇上,而后五个人同时上船,将游艇开到指定地点。
指定地点可能是对方的基地,不知他们对己方基地战斗力足够信任,还是对顾雪几个人的武力值有错误预估。
反正怎么说呢,对方的计划是有些智慧在的,但细想起来又禁不住推敲,总之,聪明里透着些离谱。
「别把人弄死了。」
夏忆在对方下飞机时吩咐道。
「在保证你们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留活口。」
「……啊?」
三中队长有些困惑,显然没跟上夏忆的脑迴路,不过这并不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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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上顺了绳索下去,六个人把充气橡皮艇放上去,划着名船悄无声息地向前驶去。
夏忆放出了个无人机,飞在充气橡皮艇的前方,可以用夜视摄像机给众人探探路。
随着无人机逐渐接近,透过红外摄像机,看向那忽亮忽暗地手电筒。
看到背后的身影后,夏忆缓缓皱起了眉。
手电筒拿在年过五六旬的男人手中,如今人类平均寿命长了许多,这个年岁的男人并不算老,看上去还算是精力充沛。
他孤身站在一艘快艇上,探头探脑地向仓库内看去。
三中队长几个人已经看到男人,众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屏住唿吸,橡皮艇慢慢地向那个方向靠拢而去。
男人猜测到仓库内的人有支援,但显然并没有猜到支援还会有第二波。
如今手机基本上已经用不了了,他大概没有想到里面的人设备如此先进,在信号全无的时候,居然能靠卫星电话远程叫来支援。
他的注意力完全在仓库内,根本没有回头看过,所以并没有发现,背后的橡皮艇翩然而至。
几个身影猫着腰,身体弯成了弓字型,战斗随时一触即发!
此时,夏忆心底莫名觉得不安,她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战场中心在仓库大门的左侧,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战场中心,反而驾驶着无人机,远远兜了个圈,绕过仓库的大门,向大门右侧靠拢而去。
随着无人机逐渐靠近,红外摄像头里的景象由远而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夏忆看着画面中的场景,勐地睁大了眼睛。
她急匆匆地打开对讲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三中队长低声又急促地说道。
「停止进攻!」
「我再说一遍,停止进攻!」
第194章
仓库大门左侧还有一艘快艇。
顾雪她们人在仓库内, 视野范围有限,判断外面只有一个人, 大概率是外面只有一个人跟她们沟通,并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声。
所以才会判断,外面可能只有一个人。
夏忆却觉得哪里不对。
有两个重要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这个人的行事方式。
把大把汽油往外洒,想要把整个游艇都点燃了,连里面的物资都不放过,能这么把物资不当回事的,大概率是个吃喝不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哪家的大小姐大少爷。
看到船上是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她便觉得这人与做事风格不符,隐隐觉得不对。
当然, 还有第二个原因, 也是最直观的原因, 她没在刚刚那艘快艇上,发现非常重要的东西——喷洒汽油的喷射器。
对方已经在游艇上喷了大量汽油, 顾雪她们看到了汽油, 闻到了汽油味道, 但汽油是存储在哪里呢,必须要有存储空间才行。而且从大门口到院内游艇之间距离很远,也必须要有喷射工具。
夏忆很有道理怀疑, 在场不是只有这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可能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男人负责用手电筒照明,而汽油, 武器,都在另一个人手上。
这个人为了方便动手, 位置肯定不会太远,至少能看到男人的手电筒照明,才方便与对方打配合,附近也没有其他制高点,唯一的角度便是仓库门口。
只是仓库门很宽,而且光线也不好,两个人一个藏在仓库左边,一个藏在仓库右边,竟然没有被发现。
三中队长带着人已经跳上游艇,闻言身形险险顿在半路上,进退维谷。
前面那个五六旬左右的男人,位置距离己方不过两米之隔,对方站在快艇一侧,己方三人站在快艇另一侧。
唯一能够做得事,便是及时止损。
三个人暂且在快艇上藏起来,另外三个没来得及上快艇的人,绕到另外一艘快艇背后,两边约定好后同时动手。
另外三个人悄声离开,缓缓向后退去,她们需要稍稍兜上一圈,才能抵达目的地。
橡皮艇在水面上漂浮着,随着波纹轻漾,船桨压在水面上,带起细微的水声。
水声并不大,可在寂静的夜里纤毫毕现,只要稍稍关注下,便可能会发觉身边的异常。
众人掌心齐刷刷捏了把冷汗。
三中队长心里也颇为紧张。
她们都是歷经生死的人,对付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哪怕再加上一个同伴,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
顾雪五个人被堵在仓库里出不来,就已经够丢脸了,如今由于情报不准确,居然把后面事情也弄得很难看。
他们足足来了十一个成员,如果还让对方把那游艇给点了,那未免也太丢脸了。
夏忆提供很好了居住条件,这她给的第一个任务,她们本想完成得漂漂亮亮,谁知道事与愿违,偏偏问题频出。
三中队长的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浑身肌肉紧绷着,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默默地等待着队友尽快抵达。
从仓库的大门一侧到另外一侧,大门虽宽也不足十米而已,即便橡皮艇绕了个圈,也不过只是两倍的距离。
所有人都紧绷着等待,时间简直如一个世纪那么长。
堪堪在橡皮艇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前方的男人可能站累了,忽然伸了个懒腰。
就这么一个意外动作,他的手电筒没拿住,「噗通」地掉在船板上,「轱辘轱辘」地从脚下滚落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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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咒了声,转过头就要去捡。
手电筒亮光打在船板上,光线随着桶身在地上滚了几圈。
照到了地面上的一双靴子。
男人怔了片刻,勐地惊起一身冷汗。
他匆忙抬起头,向前看去,刚好与靴子的主人照了个面对面!
「啊…」
男人惊唿尚未出口,便被侧面伸出来的一只手堵了回去,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队员们反应虽然及时,其实已经不及了。
从男人手电筒掉到船板上开始,他的同伴便开始警惕,不停地通过对讲机询问着。
「张叔,怎么了,张叔!」
对讲机内传来的是个尚且稚嫩的声音。
仓库大门左侧的那艘快艇上,是个尚未成年,大约十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手里端着一把枪,枪身很是破旧,颜色也不太一致,上去并不是制式,有点像自己使用工具攒的土枪。
枪上用橡皮筋捆着个瞄准镜,正被他端在手里,目不转睛地瞄着院内的游艇。
男孩身后的船舱里,放着一个高压水枪,以及十来个塑料桶,里面装的大概就是汽油。
听闻「张叔」的低咒后,他嵴背便紧绷起来,透过对讲机不停地询问着。
「张叔?怎么了张叔?」
「张叔」双目圆睁,拼命地蹬着腿挣扎,想要脱离开队员的掌控,给男孩预警。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男孩等了大约半分钟后,依旧没有听到他的回覆,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他吸了口气,握紧掌心的枪,缓缓闭起了一直眼睛。
此时,橡皮艇与他的快艇之间,还有几米的距离,眼见着就要来不及了,只要他扣下扳机,那艘游艇和其中的物资就要付之一炬!
无人机忽然从天而降,勐地一个俯冲,对着男孩的脸上直袭而去!
无人机的螺旋桨转速飞快,带着唿唿地风声迎面而来,男孩惊得不轻,下意识便抬起手来,挥枪拍开!
枪管与无人机撞击在一起,螺旋桨打在坚硬的钢铁上,顿时被撞掉了根,突突突地冲着地面撞去。
男孩心中一喜,急忙拿起枪,准备趁机向前打去,抬起手却发现瞄准镜不见了。
原来那无人机不是无的放矢,从撞过来的那瞬间,对准的就是他的瞄准镜!
男孩发现自己被算计,怒从心头起,显然他这点枪法,还没有到不用瞄准就打中目标的水平,索性也不打船了,径直把枪口对准了无人机,索性把这玩意打碎泄愤!
他手指刚刚搭到扳机上,正准备扣下去,那无人机突然说话了!
「小少爷!」
无人机上安装了扩音器,可以通过遥控器说话,传导到无人机上。
那是个女生的声音,她的音色有些冷,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你这么在外面闹事,你家大人知道吗?」
男孩骤然怔住了。
他不知道无人机只有扩音器,并不支持双向交谈,被对方戳破了内心的秘密,有些羞恼,又有些害怕,怒道。
「你…你…你是谁!」
「我的无人机被你撞坏了,你家大人要赔。」
无人机话筒里继续道。
男孩面色骤然涨红,「要大人赔」刚好戳中了他内心的恐惧点,下意识开口反驳道。
「那…那是你先撞的我!跟我没关系!」
说到这,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乎是对自己有益的证据,急匆匆继续辩解道。
「你还撞坏了我的枪,我还没让你赔枪呢!」
就在男孩被无人机吸引时候,充气橡皮艇已经靠近到了游艇背后。
船上的队员动作像猫儿一样轻巧,悄无声息地落在男孩身后,男孩本就毫无防备,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轻而易举被摁倒在地,卸下了手中的武器。
男孩此时才发现上当,却为时已晚。
被摁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背后的人手腕像巨石般,死死地将他钳制住,气的他大声叫道。
「你们再欺负我,小心我叔叔过来找你们!他一定会过来找你们的!」
众队员:「……」
夏忆:「……」
所有人都颇为无语,谁也没能想到,把顾雪她们堵在仓库里,险些被烧了游艇,最后连直升机都出动了,闹腾好半天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这么个小男孩。
三中队长被气的头皮发麻,想想又觉得啼笑皆非。
好在事情暂时解决了,两个人都抓到了,虽然因为这么来那两个人折腾半天,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但好在结果算是好的,危险成功解除了。
而且那仓库那么大,里面的物资极多,游艇可能一次都搬运不过来,需要来回折腾很多次。
她们这几个人来都来了,索性帮忙搬运物资吧,人多起码搬运效率高些。
小男孩和「张叔」两个人被抓起来,双双绑住手脚,放在了那艘满是刺鼻汽油味道的游艇上。
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他面前,把他高压水枪里的汽油都倒出来,小心地装回了塑料桶中,嘴里嘟囔着「真浪费,还不如拿回去烧火」之类的。
又从船下舀了些水,将水枪清洗干净,并且用装满水的高压水枪,配合着一些去污用品,清洗着游艇上的油污。
「这个破孩子,弄坏了我的无人机,还害我在这干体力活,等找到他叔之后,我定要好好敲他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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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被抓了之后,始终板着个脸装高冷,此时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冷哼了声,不满地开口道。
「你知道我叔是谁嘛!」
夏忆闻言慢慢转过身来,手上动作依旧没停,慢悠悠地用水枪沖洗着游艇。
她闻言开口反问道。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我凭什么告诉你!」
男孩勐地别过来脸,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神情。
夏忆看着想笑,淡淡问道。
「你不告诉我,他们怎么过来救你,怎么给你报仇?」
「外面到处乌漆嘛黑地,你叔是能掐还是会算,能找到你在哪?」
男孩显然没想到这层,闻言唿吸一窒,面色涨得更红了。
孩子聪明是有的,但自尊心太强,情绪又重,智商并不能保证稳定输出。
夏忆逗小孩终于逗得差不多了,终于决定做个人,径直开口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叔叔是谁。」
男孩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信的神色。
夏忆拿出手机来,翻动着全露刚刚发来的讯息,写着对方今日的收穫,包含着几个大小势力的分布情况和管理者。
这些势力大多都是在末世来临后,依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坐拥各种各样的物资,慢慢发展成团体。
其中好巧不巧地,还真有个带着侄子的叔叔,名为谢席。
谢席原本是个普通人,他哥哥嫂嫂因为意外去世,自己年纪不过三十岁,却没能恋爱也没能结婚,被迫带着个十来岁的侄子,还偏偏正值叛逆期。
至于他的工作也不是很特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个看大门的。
只不过这个大门比较特殊,是油库的大门。
看这扇门拿的就是个基本工资,不能朝九晚五,还要偶尔上夜班,工作不轻松收益还少,唯一的好处是提供宿舍。
同事都有家有室,没有人住宿舍,他带着侄子住在宿舍生活也方便。
原油库平日里工作的人也不少,还有小超市和自动贩卖机,在颱风来那天,所有人都回了家,他反正也住在宿舍,就留着他值夜班。
后来…后来就不用说了。
原油库没人要了,小超市和自动贩卖机也没人要了,随着外面活人越来越少,谢席也慢慢知道,这些东西,都归他了。
如果说叔侄这个特点还信息不足,那么再外加上汽油随便挥霍这个特点,男孩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夏忆淡淡地诉说着谢席的情况,看着男孩的嘴巴慢慢长大,眼底惊讶之色越来越浓,才慢慢开口,给他个指条明路。
「行了,我答应你帮你遮掩,不告诉你叔叔你都做了哪些坏事。」
夏忆平视地看着小男孩,眼底写着认真,慢慢道。
「与此交换,我要你叔叔的联繫方式,不用担心,这不是出卖他。」
「我联繫他,是有正经合作。」
第195章
男孩愣了愣, 他显然没想到,在他算计了对方的同伴, 双方发生那一系列冲突之后,夏忆居然可以不计前嫌,找他谈话。
谈得还是这样的内容,把他当成一个似乎可以平等交谈的对象一般。
他叔叔都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男孩就是因为和叔叔观点不一致,他想要劝说叔叔不要做某件事,结果失败了。
叔叔跟他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他已经十四岁了,虽然年纪不算很大, 但确确实实是具备独立思考的年纪,他想要给叔叔建议,对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才会觉得挫败。
一气之下从油库离开,想要出来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给叔叔看,他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夏忆对他非常尊重的这种态度,深深地戳进了男孩的心坎里。
男孩下意识便顺着夏忆的话想了下去,不过也并没有因为对方三言两语失去立场,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理智,问道。
「…你为什么要跟他合作?」
这个原因就很复杂了。
首先,谢席这个人给夏忆观感不错。
这句话听来很玄乎, 却真的很重要,人类对别人的第一印象和观感,是个大脑的潜意识判断, 很多时候未必能说出所以然来,但通常是根据多年的经验自动计算出来的结果, 有据可依。
第一印象不错的人,很可能是大脑通过对于过去人物特点的提取,过去遇到的,拥有这个特点的人,大多都是个好人,所以才会觉得这个人也不错,是个可以合作的人。
这样的人,通常可以让合作更顺利。
当然,这个观感也并非完全如此,若是硬要说出来,也有两个理由。
理由一,谢席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居然可以不婚不育,花费心思去带自己的侄子,说明这个人一定不坏。
理由二,是在张叔上,张叔很尽心尽力地帮他带孩子,不像是林灵琅身边跟着的那几个跟班,看似很听话,其实对于熊孩子是死是活并不关心,为的只是自己有口饭吃。
这个张叔显然并非如此,他是真心爱护这个孩子,在现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真心,这也间接说明,谢席是个好人,才能获得身边的人如此帮助。
由于这样的第一观感,才让夏忆初步做了判断,觉得谢席这个人品还可以,可以试试与对方接触下,看看有没有合作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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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对方势力大小合适合作。
根据全露提供的消息,谢席家的势力不算大不算小,似乎也是几十个人的样子,不会涉及到谁会吞併谁的担忧,是那种「看起来」可以平等合作的关系。
第三,对方的业务范围适合合作。
对方生意背靠汽油起家,这在末世中属于稀缺不可再生资源,而且需求量巨大,他们自己储货量又十足,若没有胡乱瞎造,估计够连用带卖很久。
最重要的是,他们靠卖油起家,有自己的交易链条。
夏忆不想让自己的人去做那个交易链条。
一方面是累,她管着几十个人已经很辛苦了,如果做交易的话,就需要很多人出去跑业务,她的团队就要再扩张,管理压力会变得更大,兵贵精而不贵多,她不想花时间精力维护一个很大的摊子。
另一方面是危险,她的人就要面临与各路人面对面交流,可能会发生火拼,也可能会染上病毒,她的每个人都很宝贵,她不捨得用这种方法去消耗。
所以,比起做交易,她更想要去做产业链上游,供货,只要货源握在自己手里,至于如何把货卖出去,只要找合适的出货商就好了。
当然,这本都是夏忆进一步的计划,她本来没打算去扩充「商业版图」,现在疗养院内情况刚刚安排好,后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但没办法,很多时候机会它来了,并不一定在最合适的时候,只要自己有余力,还是要考虑抓住的。
从夏忆看到这家食品仓库门口手笔的时候,就从这个布置中看出了对方的特质。
聪慧中带着稚嫩。
根据这一点,她就大致猜出了袭击者的身份和画像。
这是为什么夏忆在那时候提醒三中队长,在己方不受伤的前提下,尽可能不要伤对方性命。
只有好好留着人,之后才可能合作,至少,才会有合作的机会。
如果发现对方很合适,那么就留下来合作。
如果不合适,再宰了不迟。
她就是这么习惯性地留了一手,果然还是派上用场了,男孩看似找了她麻烦,其实是给她送来了合适的合作对象。
当然,男孩做的事,挑衅了夏忆的权威,威胁到了她和身边队友的安全。
如果她想要报復并不难。
只要把男孩弄死了,还有他旁边的张叔,全都毁尸灭迹,然后再趁其不备,冲到谢席的地盘,把人全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以她的人,确实有这个实力。
但,然后呢?
让这些人去做生意吗?
她们去杀人放火可以,做生意可太为难了,评估自己手下人那些实力,适合做什么事,并且挑选合适的合作方,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才是夏忆愿意做的事。
泄愤什么的,着实没必要。
为什么要与谢席合作,夏忆考虑的事太多了,但这些显然不能与个十来岁的男孩通盘交出,太冲击对方三观了,把孩子吓坏不太好。
夏忆对着男孩说的理由是。
「因为交易需要,他是很合适的那个人。」
小男孩怔了怔,逐渐陷入沉思,他似乎在细想夏忆说的话。
张叔见他真的在思考,忍不住下手在身后偷偷捅了捅他,提醒他不要乱做决定。
张叔跟谢席没有血缘关系。
他其实也是个孤寡老人,无妻无子,在油库做仓库管理员,日常和谢席换班。
只是他家里还有几间房子,在颱风来临的夜里没留在单位值班,而是回到了家里,而就是这个简单的选择,险些让他饿死在家。
饿了很多天后,他求遍了各种亲戚朋友,都没有人搭理他,直到最后他才想起作为同事的谢席,便电话过去求助,没想到居然真的管用,对方专门找上门来,救了他一命。
这时候张叔才知道,谢席借着油库的地利之便,已经收拢了不少人,成立了自己一方小势力。
因为是同事,虽然他年纪大些,却也没有大出辈分来,谢席一直管他叫老张。
谢席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事也越来越多,忙不过来,就把男孩交给老张来带,二人相识多年,对对方人品也有所了解,比较放心。
男孩对于非亲非故的男性长辈,叫声叔叔也没什么问题,再加上现在谢席势力越做越大,老张也不敢托大,便由得小孩子叫去了。
男孩和老人原本就是旧识,在单位没少见面,此时双方熟人都基本死得差不多了,一老一小相处起来,男孩灵动,老人心善,慢慢也就相处出感情来。
这次男孩从家里跑出来,可把谢席急得够呛,急急忙忙地出来找,虽然出来找的人多,却也只有老张真的了解孩子,找对了路子。
老张虽然找到了人,但来的时机晚了些,发现双方已经在仓库门口槓上了。
老张年岁虽然大,但胆子却并不大,不太愿意掺和事,明明可以跟着谢席做事,却更愿意来带孩子。
他并不想让男孩闹事,想把人劝回去,可看到对方手里也有枪,意识到事情不能随便擅了,可孩子又劝不动,把他急得不行,才手电筒去探勘情况。
男孩还挺警惕,告诉他查看情况可以,但是要求大门另外的方向。
这才有了刚开始的情况。
这件事张叔完全是被迫掺和进来的,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心里后悔得很,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谁都敢得罪,他却知道,现在这个时节,行差踏错一步,是要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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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夏忆要跟男孩合作,他更是担心得不行,他听不懂这些道理,也不想去思考,他更想把这些事交给别人去解决,反正他也没什么本事,这种事管不了。
张叔看着男孩跟夏忆聊上了,生怕男孩被骗进沟里,才终于开口道。
「姑娘…小孩子那里懂这些,这种事还是跟家里人说吧。」
当然,这话说来也没错。
虽然夏忆有自己的打算,可外人也看不出来,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种事本就该跟管事的人说,跟小孩子说没什么道理,他又没有权力做决定。
然而这句话,偏偏戳在了男孩的软肋上,如果张叔没说这句话,他可能还要再想想,张叔这么一激,径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你想要跟谢席有什么交易?」
男孩缓缓蹙着眉,似乎真的认真在评估。
他的脸上还写着稚嫩,在现在这个场合里,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好笑。
事实上,他内心也很担心会遭到嘲笑,因为每次他做出这样的神色,身边的人都会露出嘲笑的表情。
幸好,幸好眼前的姐姐没有。
她不仅不像那些人一样,以为他年纪小,便露出轻蔑不屑的神色,她甚至还压低了身体,尽可能维持与男孩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摆出很认真地跟他讨论的态势。
夏忆问道。
「你叔叔卖货的时候,有人想要卫生纸吗?」
第196章
夏忆确实不觉得男孩是只个小孩子。
她是真的认可男孩的聪慧, 虽然对方做出的很多事欠考虑,但那也是因为经验不足和信息不足, 双重问题导致的。
男孩对于物资和汽油的不珍惜,也并不会觉得是他败家,或者是小孩子不懂事。
如果从来没人告诉他物资珍贵,也没人告诉他汽油珍贵,也没有人告诉他游艇珍贵,在他的世界里,这些本就是正常的事物,随随便便就可以拥有的,他怎么可能会珍惜?
没有人给他讲清世界的运转逻辑,告诉他权衡的天平里孰轻孰重, 他做出的决定便很容易与成人不同。
此时就毫无斥责他捣乱, 任性, 不懂事, 这是很不公平的。
这种不公平不仅对小孩是如此,对女孩子也是, 小孩会因为年龄被人看不起, 女孩又何尝不会因为性别遭到歧视。
其实这就像孙计莹。
外人看来,她的行为暴戾,不识好歹,想要争权夺利,却眼高手低,做事情总是踩不到重点,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被个厌恶她的人看来, 说不得就会骂上一句,贪得无厌, 活该。
可如果她从小像哥哥一样得到良好的扶持和教导,这些冠在她身上的名词,可能就会完全变了性质。
行为暴戾会变成手段狠辣决绝,想要争权夺利变成有上进心,只要具备与野心相匹配得能力,很多她的贪心和妄想,就会变得水到渠成。
没有人教她世界的运转逻辑,也没人教她是非的天平孰轻孰重,和这个小孩何其相似。
当然,也没有人教她做人的道理。
不过在那个圈子里,做好人也并不重要,不是么?
夏忆思考这些,并非对熊孩子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能很多小孩都会坏事,他们坏事的缘由各不相同,她不会基于同样一套标准下判断,把是非一概而论。
有的人是骨子里就被教坏了,而有的孩子的不懂事,补一补就就可以懂的。
当然,这也有另外一层。
男孩有弱点,确确实实可以利用。
他太想要证明自己,太讨厌别人的轻视和否定,给与他些许尊重他就会很满足,这对于夏忆来说很有益。
他身边的人也会不知不觉的助攻,每一个人对男孩的否定,都会加剧把他推到利于自己的这一端。
夏忆并不觉得自己卑劣,虽然她在利用一个小孩子人性的弱点,但她的合作是诚心的,她的目的不会损害任何一个人利益。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不用手段,旗帜鲜明地去跟谢席谈合作,可未必能成功。
毕竟,她是个女孩子。
她作为一个相貌甜美挂,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在这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白眼。
夏忆才不管自己的手段是否被别人所认可,只要能派的上用场,且她自己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男孩听闻卫生纸这三个字,真真怔愣住了。
虽然叔叔总觉得他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不愿意跟他细说,大多能瞒着就瞒着他,但他有眼睛有耳朵,很多事情都不是能瞒得住的。
至于谢席的主要业务,更是人尽皆知,更是不可能瞒得了一点。
他们是靠汽油吃饭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叔叔单位的那些汽油,好像都归他了,他们拥有的汽油,可以给成千上万辆汽车加油,无论怎么使都使不完。
男孩没想明白,汽油和卫生纸有半点关系?
但是…这个问题是,「有人想要卫生纸吗?」
男孩很谨慎地思考了会,确定回答不会损失叔叔的利益,慢慢点了点头。
叔叔的交易地点并不避讳,就在油库里,那里有很好的安保措施,而且由于汽油充足,可以利用发电机发电,原本的所有安保措施都运行良好,并不怕外面的人硬闯。
宿舍也在油库里,他也可以跑来跑去四处玩,其实可以撞上不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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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本就很聪明,又正是记性好的时候,再加上本来就对这些事有兴趣,平日里就有刻意留意过。
不止一个人在买汽油的时候,曾经跟叔叔打听过,有没有买卫生纸的渠道。
男孩关注的原因是,他知道叔叔是有卫生纸的。
在油库里面有个小超市,其中有不少日用品的存货,卫生纸也不在少数。
但无论谁过来问的时候,叔叔都会露出为难的神色,说自己这里没有。
他知道叔叔在说谎,但也猜测对方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并没有戳穿。
此时男孩也并不打算把叔叔的秘密告诉夏忆,毕竟夏忆的问题只是,「有没有人想要卫生纸」,他确定有人想要,就回答这个问题就好了,与替叔叔保守秘密并不冲突。
得到男孩肯定的答覆,夏忆就基本放下心来。
卫生纸是人类的刚需。
这件事从逻辑上就可以推断。
据不完全统计,国人每年大约要消耗49卷卫生纸,大约是一周一卷的量。
而某些发达国家更依赖用纸,每年消耗卫生纸可能是国人的2-3倍,用量最大那个国家,每人每年要消耗141卷卫生纸,也就是2-3天消耗一卷。
这些用纸平日里很难体现在生活上,因为大家要上学,要上班,家中的卫生纸消耗量可能会更低,于此同时,储备量也会变低。
大家通常会购买一大包,也就不过是12卷而已,若是单身居住也就罢了,如果是2-3口之家,只是一个月的用量。
日用品有种特别迷惑人的特质。
由于随时随地在哪里都能买到,大家从来没有过它可能会稀缺的意识,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使用速度没什么明确感知。
而且除了某些喜欢低价囤囤囤的囤货狂魔,大多数人家里备用并不会太多,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量而已。
可卫生纸这玩意,它是必需品啊!
它说来没那么重要,总归没有食物和水重要,没有卫生纸人不会饿死,也不会渴死,也不会感染病毒而死。
在筹备物资的时候,它的优先级会被放低,远低于食物和水。
可当真的需要的时候,才会意识到,没有卫生纸太恐怖了。
那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难以启齿的痛。
当然,有的人家里有智能马桶,但在这个时候问他们为什么不使用智能马桶,与何不食肉糜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大家还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水,也不至于纠结卫生纸了。
室外也有水,大多数人都试过拿那个水去沖洗,可那水不干净,不仅沖洗不干净,反而会导致过敏和瘙痒。
可又不沖洗,又真的脏。
现在外面叶子都哭黄了,想要找个树叶子擦都不行,难道要用石头来刮吗?
这些每个人的隐秘之痛,根本无法为外人道,但却令人无比的绝望!
夏忆是能推断出来此事的因果的。
虽然她的准备非常完善,但这些完善也是基于对事态全面了解后完成的。
在末世之前,也或多或少发生过一些物资哄抢事件,通过这些事件也不难推断,大家普遍经歷的痛苦都是什么。
她会去问男孩,「有没有人想要卫生纸」,并不是担心卫生纸有没有销量。
那根本不可能没有销量。
如果她能弄到足够量的卫生纸,只要有些条件的人,一定会哭着喊着过来买空。
夏忆想要问的只是,谢席这边有没有销路。
如果谢席这边有销路,那么他真的可以作为合作对象,成为夏忆版图中的一环了,甚至于二人未来的合作模式都基本成型了。
谢席当然不知道,他的侄子还没见到夏忆,自己就被打进了对方的小算盘里,而等到侄子跟夏忆见过一面之后,他的更是未来的一切都被算计好了。
连他接下来能提供什么价值,要用什么样的姿势给夏忆打工,都被完完整整地算进去了。
而他的侄子也十分配合。
诚实地把夏忆需要的信息,完完整整地告知了对方。
男孩是这么说的。
「我遇到过几次,但不多。」
他认为自己的表达足够克制了,他没有出卖叔叔的任何重要信息。
可很多时候信息就是这样,在不了解的人身上,它就是不重要的是,可能会在不经意地透露给别人。
但被有心人听到了,利用到了,就可以推断出意料不到的结论。
夏忆对男孩的回答很满意,她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这些信息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以男孩和谢席的关系,他肯定不会被允许参与交易,男孩得到的信息,都是平日里玩耍偶尔获得的,而他也不会恰巧到,每次交易都被他碰到。
男孩能遇到过好几次,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想要购买卫生纸的人不在少数。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人的生存固然很艰难,可如果已经生存下来了,想要把路走的更宽广,可能反而没有那么难了。
拥有任何一种生产资料,满足活下来人的生活必须,便有发展下来的机会,占据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汽油可以,卫生纸又何尝不能?
第197章
有需求, 有销路,夏忆的计划就可以实施。
谢席便会有意愿与自己合作,在这个合作的过程中,他也可以获得不少好处,至少…可以补充很多卫生纸,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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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页
即便他拥有一个小超市,里面的纸也是有限的吧,想必不会让他一生都可以无所顾忌地挥霍。
不过,对于这件事是否成功, 夏忆也不是特别纠结。
她只是习惯性地把事情想周全,哪怕只是随便埋下的一步棋,她都倾向于把可能性想完善,把事情计划得尽善尽美。
因为,夏忆其实并不着急做这件事,关于卫生纸供应合作,她只是临时起意。
夏忆之前接手这个厂子,只是当做自己的日用品备用地,如果手里的日用品过期了,或者用完了,她可以依傍工厂,自己去生产,确保自己衣食无忧。
可如今情况变了。
她有更多的资源去运作, 去撬动了,这个工厂能带来的价值也远不止此。
夏忆从林灵琅那里接手来的日用品工厂,已经被放置了几个月。
刚刚接手之后,夏忆曾经去踩过点,并且重新梳理了外面的安保工作,确保不会被人随意闯入,从那时候至今,她再没去过一次。
那个日用品工厂是全自动产业链,对工人操作需求量极低,可惜林灵琅不会经营,以为自己盘下个场子,资金就会自己长着腿,滚滚地跑进他的钱袋子里。
他事情做得乱七八糟,结果自然不如人意,偏偏还不知道復盘修正,便把好好的工厂像垃圾一样丢弃。
在末世来临之前,它没有名气,没有营销,甚至谈不上优质,自然没什么竞争力,如果没有人好好经营,最后很容易沦落到倒闭的地步。
可如今日用品匮乏,天下苦卫生纸而不得,只要是能用的符合安全标准的,大家已经非常满意了,谁还计较这是什么品牌?
夏忆身边人手不足,也没有很好的销路,虽然厂子是全自动的,但是启动和打通都需要时间,后续还有物资运输的问题,每一层都需要她慢慢去解决。
谢席的出现,给了夏忆动力。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与外界打通关系。
所谓的打通关系,对于夏忆自己来讲可能没那么重要。
她虽然有能力不社恐,但骨子里是内向的,哪怕这辈子都一个人住在避难所里,只撸着猫猫狗狗,再不跟人和人交流,可能也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时事就是如此多变,当她拥有的资源变多,能量变大,面对外界的态度也会随之改变。
打通关系,作为一个势力,又尤为重要。
每个人或者团体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很难拥有全部一切没有短板。
与人合作,便是弥补自己的短板。
夏忆的短板之一,就是不想拥有太庞大的集团,太多的人手,不想增加管理的难度。
而人手有限带来的弊端就是,容易在关键时候孤立无援,她即便不需要别人守望相助,起码也可以做到信息互通。
而她另外的短板,就是没有足够支撑所有人长期活下去的可持续收入。
工厂作为生产资料,只要有稳定的资源输入,便可以有足够的物资输出,形成正向的闭环,帮她手下的人长期维持生计。
所以,即便夏忆并不急着推动日用品工厂启动,当她遇到谢席的时候,还是主动地推进了合作。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
因为你不知道这次错过了,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合适的人选。
机会总要留给有准备的人。
夏忆适度地与男孩讲解了自己的思路,她想要真诚合作,还需要对方和她一起来促进,在需要的时候并不会隐瞒。
男孩沉默了会,回答道。
「我觉得可以。」
「我会给你指出回家的路,你带我回去,我会帮忙说服叔叔,让他跟你合作。」
夏忆:「……」
她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对着男孩扯了扯嘴角。
「狡猾的小孩,你到这时候还想要骗我上当。」
「我…」
男孩本想狡辩说我没有,可看着夏忆通透的眼神,又觉得这种狡辩着实毫无意义。
他脑子里想的小九九,好像都被眼前的人看在眼底,纤毫毕现。
男孩忍不住有些挫败,摆烂般反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
「我是不会带你去见你叔叔的,他看到你在我手里,会更惦记你的安危,说不定表面上假装跟我谈判,实则偷偷对我动手。」
那几乎是一定的,男孩就是这么想的。
男孩被说中了心思,脸庞被憋得通红,却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那你说怎么办?」
夏忆完全不会被他压力到,甚至仿佛感受不到男孩试图通过言语在给她压力,只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打你一顿,让你被迫叫几声,我把你哭着叫着录音带回去,就可以证明你在我这里,你叔叔不知道你在哪里,没办法过来袭击我,便会投鼠忌器,退一步考虑与我的合作。」
男孩闻言身体不易察觉地悄悄抖了抖,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都下意识低了几分。
「你…你打算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
夏忆看着男孩表情变化,把戏耍对方当做乐趣,慢慢道。
「我想要跟你叔叔合作,所以我不希望他有误会,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是互相信任的,没有隔阂的。」
「所以你想要我心甘情愿地给你录音,然后发给我叔叔。」
男孩聪明还是有的,很快便反应过来夏忆的意图,脸上露出得色,他几乎是挑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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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该知道,这件事除了我对你有所求之外,你也对我有所求。」
「我想要跟你叔叔合作,而你,想要回家。」
夏忆淡淡地注视着男孩,不紧不慢道。
「对我来说,跟你叔叔合作只是意外,不是必须的,但对于你来说,回家却是必须的。」
「孰轻孰重,你要自己考虑清楚。」
男孩被她淡淡的视线注视着,嵴背忽地窜起一阵凉意。
「回家是必须的」,这句话看似在说他,其实也在说夏忆的决断。
如果他好好配合夏忆,便可以成功回家,如果他不配合,会发生什么?
夏忆会把他这么个无用的人留在身边吗?
他会被怎么处置?
男孩之前一直被叔叔保护在羽翼之下,从来没感受过外面的危机,做事颇为莽撞,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里,对方看上去是个小姐姐,可并不是容易欺骗,或者容易欺负的类型。
不是只有他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她,如果他算计失败了,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比如说,生命。
这些事他本该更早就知道。
这本该是他叔叔教给他的,但叔叔一直觉得他是小孩子,不需要面对这些,所以从来没有告知过他,他也一直都不知道。
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是靠夏忆「言传身教」,让他亲身体会到的。
夏忆看着吓唬小朋友也差不多了,便收起了冰冷的面孔,换上了更加和缓的语气。
「你不是想要向你叔叔证明你的能力吗?」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你叔叔认真听你说话,他在现在这个时间,收到你的录音,一定会逐字逐句地,认真听。」
夏忆定定地看着男孩,言语中带着些蛊惑。
「如果你能够在录音中,言辞清晰,逻辑严谨,事无巨细地讲清楚事情的始末,以及你的分析和考量,对于这次合作的优劣,好好地表达给你叔叔听的话。」
「你就可以成功地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男孩露出不满的神色,冷哼了一句,低声抱怨道。
「还能向他证明我是心甘情愿跟你合作,而不是被你所胁迫。」
「这叫各取所需。」
夏忆一本正经地反驳着男孩。
「一次合作,自然是你要从中获得利益,我也可以获得利益,这样的合作才能长久。如果只有你获益,那不叫合作,那叫剥削。」
男孩闻言怔了怔。
作为青春期的孩子,难以避免地把自己的感受放大,从而忽视很多客观事实,误以为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夏忆帮他点透了其中是非,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通透感。
直到此时,他才真的彻底认同了夏忆说的话。
眼前这个小姐姐,是认真跟他沟通的人,认可他的能力,正视他的看法,并且与他平等地利益交换,甚至平等地…要挟他,算计他。
把他当成成年人一样。
「我答应你。」
男孩无视掉张叔拼命使过来的眼色,对方把他当做平等的交流对象,他也愿意回以平等地尊重,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愿意跟你合作。」
二人正交谈在重要时刻,忽然听到手机声响起,一条讯息发到夏忆手上。
「叮。」
夏忆看了眼发信人,便决定点开阅读,随着简讯界面的上滑,她的面色骤然凝重起来。
「抱歉,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有变动了。」
第198章
男孩抬起了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刚刚听着眼前的人说话,慢慢心动了,想要交付出信任,此时听到对对方反悔,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你在耍我吗?」
夏忆垂眸沉默了许久。
事情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很多事情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原本可以引导着对方一步步跟她合作,如今看来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她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听过肖乐源这个名字吗?」
男孩霍然瞪大了眼睛, 眼底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夏忆瞬时瞭然,心底微微一沉。
她的消息来源没有问题,那…谢席怕是危险了。
男孩毕竟年纪还小, 养气功夫远远不足, 一个照面就露出了破绽。
等他自己意识到时, 发现再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索性也不再掩饰,径直破罐破摔地道。
「你为什么说起他,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岂止是听说过。
夏忆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可能性, 而后继续问道。
「他想去买你叔叔的汽油?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合作?」
男孩闻言闭上了嘴巴, 他依旧有保护叔叔的意识,与利益相关的事情不愿意说。
「他是个很危险的合作者。」
有很多话也没办法说清,她倒不是不能说, 体育馆发生的事很复杂,与外面世界又割裂,很难取信对方, 反而容易被误解她胡编乱造。
夏忆只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认识他很久了,我见过的与他合作过的人, 全都被坑了,无一例外。」
第一个应该是翟湘,在停车场里就跟着肖乐源的小女朋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肖乐源离开商场的时候也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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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是赵婷,与袁希影和姜际一同从医院出来,却因为和肖乐源谈恋爱,被孙计莹一枪崩掉的姑娘,她就死在肖乐源面前,肖乐源脸上居然拿没到半点悲伤。
第三个是孙计莹,孙计莹现在如何了尚且不清楚,但日子想必非常不好过。
虽然此合作非彼合作,但和肖乐源混在一起「合作」的人,确确实实没有一个人有好结果。
夏忆确实算不上骗人。
男孩闻言怔住了。
他神情将信将疑,死死地看着夏忆,像是在评估她言语的真实性。
夏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又吐了点相对好理解的信息。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们出门要穿成这样吗?」
夏忆指了指身上穿着的防护服。
她和她带来的所有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防护服,这是她们约定俗成的规则,甚至于穿着还不够,只要她们出门过一次,即便穿着防护服,回去就要在独立的空间里隔离三天。
这身衣服雪白色的,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与跟别人太不一样了,太扎眼了。
「肖乐源手里掌握着一种病毒,对人体杀伤力巨大。」
「我们穿成这样,防范的人就是他。」
男孩勐地抬起了头。
夏忆猜测得没错,甚至于说太过于准确,完全戳中了事实。
体育馆避难所里的食物夏忆没有带走太多,她自己并不需要,主要是从那里离开的手下,需要维持基本生活,所以分别带走了几个月左右的食物,这对于仓库里存货来说,完全是凤毛麟角。
但夏忆带走了仓库里其他东西,汽油,这个她携带量巨大,基本上带走了轮船能带走的上限。
仓库里当然还有剩余,但显然肖乐源的野心也并不止于此,那些存量并不足以满足。
虽然夏忆不知道现在体育馆近况如何,但肖乐源既然出来了,想要做些什么,就绝对离不开能源二字。
在外面去零散地寻找加油站,然后再想办法运输回去不是不可以,就是效率太低了,远没有找个油库一次性搞走些更靠谱。
他会找上谢席倒是一种必然。
而这,就是男孩和叔叔吵架的根本缘由。
起因是肖乐源派人找上了谢席,表示要一次性购入大量的汽油,至于交易物资可以由谢席确定,谢席想要什么样的物资他都能提供,并且确保充足。
谢席闻言大喜,并且答应尽快交易,交易地点还是在油库,由于对方需求量巨大,可能需要开大型的游艇作为交通工具,并且带一些人负责搬运工作。
男孩听说这件事,莫名心底升起了担忧,就把担忧告诉了叔叔。
他觉得这个合作很危险。
这种判断没有任何道理,就是凭藉小孩子的直觉,可能是小时候看电视剧多了,看到过不少类似的火拼场景,保留了些许记忆。
所以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跟叔叔说。
「他们那么多人,万一船里藏了人怎么办?」
他们想要交易的数额非常大,对方可能开着大型交通工具过来。
如果交通工具里面没有放着物资,而是藏了很多人手,目的是偷袭的话,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谢席对此嗤之以鼻。
他表示这种情况决计不可能。
油库是什么地方,连根烟都不敢点,插线板冒个火花拿手机打个电话,大家都会胆战心惊的地方,谁不知道这里的危险性?
有人想要偷袭,也根本不敢带任何热武器,否则但凡不慎失手,所有人都会一起被送上天。
而如果不带热武器,在他这里的沖沖包围和埋伏下,外面人的袭击根本不会有结果。
他说男孩子说的都是孩子话。
而且谢席也需要物资。
他虽然背后有个小超市撑着,但物资量毕竟有限,他利用汽油跟别人换物资,虽然有生意可做,但毕竟交易量小,而且种类十分有限,并不能给他带来彻底的安全感。
而肖乐源这笔交易不同,物资不仅充足而且种类十分齐全,可以帮他补充很多亟需的用品,只要这笔交易成了,那巨大的物资量,几乎可以让他和手下的人一劳永逸。
他贪心,他根本抵御不了这种诱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肖乐源这条线是熟人介绍的,他当时拍着胸脯答应了,此时再摆出斤斤计较的样子,显得他不够大气,他有些抹不开面子。
谢席把这些都归结为「小孩子不懂」。
他说这些理由跟小孩子说不清楚,小孩子不会懂。
其实并不是这些理由说不清楚,而是理由中夹杂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人性卑劣之处,那是属于成年人的羞耻,他不敢与孩子说。
很多时候「家长」就是这种神奇的生物。
他愿意相信你的聪明,愿意向全世界炫耀你的聪明,但他绝不会承认。
你比他聪明。
当你与家长两人观点和判断相背离的时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贬低你,说你单纯幼稚不懂事,做出的判断一定是错的。
远比不上他冷静正确。
哪怕他的理由是卑劣的,源自于他根深于骨子里的卑劣与恐惧。
但他毕竟是家长,他可以借着这个身份,理直气壮地不承认,并把错误都甩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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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这条捷径,他可以轻易驳倒孩子的结论,便会放弃思考。
思考在男孩表达的背后,更深层的东西,男孩身上值得被认可的东西。
这件事的核心根本就不在于,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袭击。
这件事的核心在于,他们可能会被袭击。
男孩对于袭击的方式有错误判断。
由于他认知有限,经验有限,对于外界的情况理解有限,对于所谓的「袭击方式」全部靠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去脑补,当然没办法落地,经不起推敲。
但他对于危险的直觉却是真实的。
就像过来袭击夏忆的游艇,还记得要跟张叔兵分两路一样。
「你说…你是说…」
男孩虽然对于h埃尔法病毒并不了解,但不代表他对传染病没有概念。
甚至于这些学生,由于受到过良好的防范教育,对于传染病的认知,要比他们的家人要准确得多。
夏忆的人穿的是防护服,从都到脚都蒙得严严实实,那么结论也昭然若揭。
男孩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这是唿吸道病毒。」
男孩的脸色逐渐发白,越想越觉得可怕。
如果是唿吸道病毒的话,想要去袭击他叔叔,根本不需要一轮船的人…
可能一个人就足够了。
夏忆没有告诉他,甚至不需要一个人,一只虫子就足够了。
「那…那…」
男孩咽了咽吐沫,抬眼注视着夏忆,眼底露出期翼的神色。
他的话没说完,但夏忆已经明白了他想要问什么,并没有给他任何空间,径直用话粉碎了他的全部幻想。
「染上这个病毒会死,死亡率100%。」
男孩身体勐地一抖。
寒意缓缓爬上嵴背,身体便仿佛筛糠般,难以抑制地哆嗦起来,在安静的夜晚里,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战慄的声音。
夏忆知道自己有些残忍,但如今这个时候,她的残忍反而是在救这个孩子。
「我不会送老张回去你叔叔那,这种方法很不安全,我们直接去那附近,我会操纵无人机,你通过扬声器与谢席全程交流。」
夏忆淡淡地看着男孩,声音中带着冷酷。
「能做到吗?」
第199章
游艇为了运输物资, 暂时留给了三中队长和顾雪,直升机也停在游艇顶部的停机坪上。
其他人就不打算带了, 夏忆不想过去火拼,人手还是用来搬运物资吧。
这里的半成品食品物资仓库存货量巨大,是该品牌在整个城市里最重要枢纽仓库,存了整个品牌连锁足足一个月的半成品量。
连锁品牌在城市里大约有二十多家店铺,每家店铺月销量都有好几千,这里的食品存货足足有十万份。
扣除掉一层被水淹没了,二层也有六万份左右, 食物保质期大约两年,每年三万份来计算,每天也有足足一百份的使用量。
这部分物资是在回归避难所之前, 顾雪和她的小队自己找到的, 本应该归她们所有。
然而这部分物资量太巨大, 顾雪和小队成员商量好后, 便跟跟夏忆讲明了自己的打算。
她们并不打算把物资给小队留下,吃不完反而浪费了, 她愿意交给避难所, 给所有人一起使用, 而给自己几个人换取积分,或者与其他人交换些保质期更长的物资。
这六万份物资可是一笔巨大的入帐!
每天一百份的供给量,足够避难所所有人至少一天一顿, 还会有些富裕,最重要的是,还可以用微波炉加工后, 吃热食!
有这一顿饭顶着,哪怕其他物资匮乏点,最近两年都也不至于发愁饿死了!
这件事当然是第一优先级重要的!
只不过六万份物资的搬运,存储,都很成问题,月湖疗养院内没有那么大空间,必须要建新的存储仓库,用来存贮这大量的物资,这都需要人来准备。
这时候再多调走人力,会平白降低她们的工作效率,不如让她们好好干活,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再说吧。
夏忆和明嘉亦决定自己先去探探情况。
他们带着男孩和老张开来的快艇,把两个人束缚住放在后面,随身携带了两个求生背包,以及两架无人机。
前往了谢席的油库所在地。
两边的事都不能耽搁。
如果说夏忆在之前试图联繫谢席是为了合作,当事情掺和到肖乐源身上,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除了男孩透露给她的信息外,夏忆还从全露给发过来的简讯里,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全露在外面探听消息,本想了解下外面的情况,看看那个产妇的丈夫是否在找她,谁知道阴差阳错,却得知了另外一个找人的消息,谢席在找他走失的侄子。
谢席那边最近动静颇大,好像是因为跟侄子感情颇深,找不到人十分心焦,几乎把身边所有的人手都放了出去,人却始终没找到。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谢席居然收缩了人手,停止了找人的动作。
据说,他要去接待一个大客户。
大客户是一对情侣,开着多艘快艇,荷枪实弹,出手也十分财大气粗。
一对情侣,多艘快艇,荷枪实弹,财大气粗,这四个关键词说出来,很难不让她们联想到肖乐源和孙计莹。
全露便将信息汇报给了夏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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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试探着问了问,居然还真问着了。
想要与谢席合作的人,果真就是肖乐源。
从夏忆离开体育场避难所至今,虽然做了很多安排和准备,其实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连一周都不到。
没想到肖乐源的动作这么快。
体育馆里的情况那么乱,居然在一周之内就被全部稳定下来了,手段可见一斑。
这件事说来容易做来难,可偏偏肖乐源真的做到了。
夏忆知道肖乐源野心大。
从肖乐源在体育馆避难所挑拨开始,便能看到他的目的,他想要把水搅浑,想要让下面的人产生不满,与管理者之间产生矛盾。
这样他就能浑水摸鱼,把上面的管理者一锅端,再通过某些特定的手段渔翁得利,作为新的统治者亮相。
肖乐源这个人野心大,心机重,偏偏还具备实现野心的特殊能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不择手段。
孙计莹本该在察觉他是这样的人后,当机立断把人弄死以绝后患,或者意识到这人不能弄死,那就赶走,赶得远远的。
而不是把他带回到权力中心,给他发育的土壤。
没办法,孙计莹对这方面不敏锐,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危险,最终养虎遗患。
显然,这对于肖乐源来说只是开始,远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欲望。
他之后肯定会进一步扩充势力。
如今看来,速度要比夏忆预计得快些。
她不得不防。
肖乐源和她其实算不上有仇怨,顶多也就是资源争夺上的摩擦,但她心里知道,只要对方没死,双方迟早未来都会对上。
肖乐源如果逮到机会,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吞併她,无论她自己有没有野心,都必须要为此做好准备。
这也是夏忆积极地想要稳住实力的原因之一。
谢席的事她没遇上便罢,既然遇到了,自然要去看一看。
哪怕她不与肖乐源对上,总也要看看对方的情况,以及这短短的一周之内,他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把油库交到对方手里。
孙计莹在不开心的时候顶多也就是杀两个人泄愤罢了,肖乐源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能把上万条性命压上天平,心思之贪婪,手段之残忍,完全令人髮指。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靠物资「交易」汽油,他明明有更低成本且用得更顺手的方式。
夏忆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阻止对方,但她想要去…搅个浑水。
失败了也没什么大损失,反正她和肖乐源之间的不痛快多得是,也不差这一笔,若是成功了呢,说不定可以搞到一个合适的盟友。
抱着这种心态,她带着老张和男孩,向着谢席的油库进发了。
明嘉亦在驾驶快艇,夏忆坐在他身旁警戒,用无人机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油库距离食品仓库距离不算太远,快艇行驶大约两到三个小时即可抵达。
谢席不够了解自家侄子,派人去各种超市,商场等人流聚集地去寻找,所以才始终没找到人,反观张叔知道男孩心里倔,想要证明自己,定然会去做些「有挑战」的事情。
在前面两人驾驶游艇时,张叔偷偷瞄了一眼夏忆,对着男孩方向凑了凑,低声道。
「怎么她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也不怕她骗你呢!」
男孩闻言瞪起了眼,神态中隐隐有着不服气。
「她骗我的好处是什么?」
夏忆如果想要避开是非,完全可以把他们丢下,任他们自己回去,自生自灭,而非给他们讲述事件的背景。
如果想要利用他去做些文章,他人都在夏忆手里,用来拿捏要挟谢席完全足够,也没必要绕这么个大弯子编这种故事。
张叔闻言一滞,他辩论向来是赢不过男孩的,憋了半天,只得道。
「你这孩子就是爱强词夺理。」
驶了大半的路,眼见着快要抵达目的地了,明嘉亦才逐渐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向前行进着,快艇马达声逐渐减弱,在水面上划开一道弧线。
夏忆透过无人机的红外镜头观察着四周,忽然看到了什么,快速关闭快艇前的小灯。
众人屏住唿吸,在夜色中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没几分钟,昏黄的灯光由远及近,在水平面上幽幽亮起,一艘游艇迎面而来。
这快艇太眼熟了,这是夏忆见到它的第三次,第一次在商场外,第二次在体育馆门口,如今是第三次。
就是孙计莹最爱的那艘,长相十分奢华,实则十分不实用,内部有三米八的大床和两米一的皮沙发,却没有储物空间的游艇。
这游艇根本装不了几箱货,不可能用于物资交易。
更不可能用于肖乐源所承诺的,可以足以让谢席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想要的物资应有尽有的大规模交易。
游艇的窗帘拉得很严,没办法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也看不到半个身影。
看不出来肖乐源在哪,也看不出来他带了多少人或者物资。
夏忆和明嘉亦对视一眼,快艇转了个方向,赶在游艇之前,快速向油库方向驶去!
他们要赶在游艇抵达之前,事先把无人机送到油库内,把消息传达给谢席。
快艇的速度比游艇快上很多,由于游艇关门闭窗,又紧紧拉着窗帘,并没有捕捉到外面一闪而逝的夏忆众人,也没有听到快艇突然响起的马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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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将快艇速度拉到极致,一路狂飙到油库外侧,找到了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停下来。
夏忆一把将无人机甩上天,熟练地操纵着手柄。
无人机干脆利落地一个冲刺,快速地闯进了油库大门,麦克风中传出清晰的声音。
那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带着些稚嫩,又带着些沙哑,听起来非常耳熟。
男孩语速极快,口吻中带急切,声音透过无人机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叔叔,我是谢临,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不要与肖乐源见面!」
「快回到油库里,快把门关上,快去!」
第200章
谢席能混成一方势力, 不得不说,得益于他的运气。
油库真的是个大油库, 整个城市里最大的汽油存储地,里面有大小储油罐三十多个,储油空间以万立方米来计算。
为了运输方便,油库本就临江,且地势偏高,做好了各种各样的防洪准备,虽然如今水位很高, 但安全性并没有收到影响,而且所有管道都位于油罐顶部,水也不会堵住出油口。
油库临江位置整整齐齐地排着一排大油桶,垂直方向是两排小油桶,两排油桶呈现犄角之势。
犄角内夹着一栋四层小楼,是办公宿舍楼,水位淹没到办公楼第二层,第三层四层还可以正常使用。
油库和办公楼外侧,圈着一个五六米高的围墙。
围墙正门口口处是一个小型停车场, 以及一所加油站, 已经基本被水淹没,加油站方方正正的顶部,刚好比水平面高一些, 红彤彤地屹立其中,像停在水中央的一方小岛。
谢席带着三五个人,早早地站在座红色小岛上,等待着肖乐源这个大主顾到来。
大主顾还没等到,却听到了无人机的螺旋桨声,突突突划破夜空,随即便是侄子熟悉的声音。
谢席闻言骤然一惊。
侄子已经很久不见了,他着急得不得了,这些天把所有人手都放了出去,就在寻找侄子的下落。
大主顾的事他拖了两天,由于对方着实催得急,他又不想失了这笔生意,才被迫等在这里。
此时突然听到侄子的声音,哪能不惊。
谢席面露焦急之色,左顾右盼了好几下,却没能找到侄子的身影,下意识提高嗓音,问道。
「临临,你在哪里,你怎么才回来?」
「快过来,不要闹了,叔叔找你找得都急死了!」
无人机只有扩音设备,没有收音设备,谢临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通过无人机红外摄像头,也能看到对方的神色。
显然正在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话,完全没有把谢临的预警听到心里。
这个场景却太熟悉了,谢席经常遇到这样的场景,他明明说了很多话,对方却完全听不到他说的内容,对他的观点充耳不闻。
谢临都快气炸了,这种完全不被听到感觉简直令人厌烦透顶,他忍不住怒道。
「叔叔!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我让你快回去!外面危险,不要跟那个肖乐源合作!」
谢席这次听见他说话的内容了,但依旧并不贊同,缓缓皱起了眉,道。
「你这个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种事情你不要瞎掺和,大人有大人的考量,你不要太想当然…」
谢临有理说不清,气得大吼道。
「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听我一次劝能死吗?!」
「怎么跟叔叔说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谢席被他的语气影响,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只是他的重点与谢临完全不同,堪称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夏忆听着叔侄二人谈判,心中暗自嘆息。
此时她几乎完全理解了,为什么谢临不老实在家待着,非要出门做点什么,试图证明自己了。
这种窒息的家庭,家长听不见孩子说话,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习惯。
这种习惯平日里带来的代价并不大,因为只是情绪上压迫孩子,除了让孩子痛苦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但当遇到关键问题的时候,依旧用这种态度来面对,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此时另外一艘无人机也已经起航,沿着快艇前来的路,反方向驶去,探看肖乐源游艇所在的位置。
谢临与叔叔沟通未果,用哀求的神色看着夏忆。
他想要试着去加油站那边,想要试着去面对面地见一见叔叔,去更近的地方劝说对方。
夏忆拒绝了。
肖乐源的游艇已经出现在无人机画面中,它的行驶速度并不慢,眼见着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夏忆虽然藉由游艇先至一步,也只是一步而已,中间的时间差并不大。
谢席如果立刻马上离开,回到后面那排房子里将自己隔离起来,也许还来得及。
但如果他们现在过去,再劝说,扯皮,中间沟通的时间算进去,是肯定来不及的。
而且,她也不觉得男孩可以劝动叔叔,他使用无人机无法做到的事,即便二人面对面了,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碧绿色的虫子速度太快了,夏忆的善意有限,她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男孩眼底的焦急之色愈来愈重,夏忆抬起手,将话筒接了过来。
「谢席,一会有一辆无人机飞到你面前,你按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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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席听闻到陌生女人的声音,面色骤然一肃,露出警惕的神色。
他没有顺着夏忆的话继续,而是反问道。
「你是谁?你为什么跟我侄子在一起?你对他做了什么?」
夏忆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无人机的红外摄像头多少能看清他的神态和口型,勉强能猜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她还是稍微解释了两句。
「我的身份之后可以再细谈,你不用急于追究,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没恶意,你的侄子也很安全,刚刚与你说话的时候,想必你是能感受出来的,他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谢席沉默了下,看似在思考夏忆话的真实性,于此同时,在私下里却偷偷打了个手势。
身边两个手下得到他的暗示,当即打开手电筒,四处寻找着声音来源的位置。
夏忆在摄像机里将他们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却并不拆穿,只自顾自地说道。
「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
「一会你会看到一架无人机,下面挂着一瓶喷雾,如果你遇到某种碧绿色的虫子袭击,这种喷雾可以帮你避免遭到危险。」
「什么绿色虫子…」
谢席完全没听懂,面色有些烦躁。
随着「嗡嗡嗡」地低声轰鸣,一辆无人机旋转着螺旋桨,缓缓地驶进他的视线。
无人机个头并不大,下面挂着个拳头大小的喷瓶,由于喷瓶是后来放上去的,重心并不稳定,导致螺旋桨旋转得有些艰难。
就这么踉踉跄跄地飞过来,将喷瓶送到他面前。
谢席并没有关注那个喷瓶,他更关心侄子的下落,他的属下四下找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声音来源,心下烦躁得不行,怒道。
「你把我侄子弄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回应。
夜色中没看到半个身影,只有那无人机颤颤巍巍地停在面前。
谢席心底窜起怒火。
他挥起手掌,正想一把将无人机打翻泄愤。
无人机的扬声器里突然传来声音。
「还有最后十秒。」
谢席动作骤然顿住。
他死死地盯着无人机,看到它侧方安装着个不大不小的扬声器。
此时才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距离自己很远很远,刚才只是单方面通话,并没有办法通过声音来源找到对方。
同时他也意识到,若是他将着无人机打翻,可能便彻底失去了与对方的交流机会。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席下意识想要与她交谈。
夏忆并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她已经远远看到了游艇的灯光。
时间转瞬即逝,耽误不起,已经陷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十,九,八…」
随着夏忆报出的数字逐渐缩小,谢席心底逐渐升起不安。
对方营造的气氛太过紧张,完全把他牵着鼻子走,他不满地开口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没有任何回应。
「七,六,五…」
「怎么办啊,谢老大?」
身边的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是好。
今天来的大客户确实是有实力的,他们都见识过,可无人机那头也说得有模有样的,两边各有各的可信度。
谢席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忽地想起对方根本听不见,又颓然闭上嘴巴。
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喷瓶,态度依旧有些游移不定。
夏忆知道他们在迟疑,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需要时刻关注着游艇的位置。
随着游艇越来越近,灯光在夜色中益发明亮,她吐出的数字也越来越小。
「四,三,二…」
谢席的拳头越攥越紧。
无人机已经调转方向,随时准备返回到夜幕深处,拇指大小的喷瓶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令人心烦意乱。
「这是你们能活下来唯一的机会,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你们。」
扩音器里传出夏忆的最后通牒,她的口吻冷冷地,带着些残酷的意味。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已经尽力了,如果谢席真的不听劝,那她也无能为力。
游艇从远处悠悠地开来,已经驶入众人的视线。
看着叔叔依旧毫无动静,谢临终于按捺不住了,抬高了声音急切道。
「叔叔,你信我,信我!快点,来不及了!」
「一!」
谢席勐地抬手,一把将喷瓶从无人机上扯了下来!
「零。」
无人机在最后一个数字吐出的同时,勐地加速,头也不回地向夜幕中冲去!
第201章
游艇从远处看到了光源, 缓缓地驶向加油站处。
游艇形状优越而奢华,流线型的船身犹如把优雅的剑, 划破水面停到众人面前,金属质地的扶手摺射出微光。
肖乐源身着笔挺的西装,裁剪完全贴合他的身材,领带和袖口都一丝不苟,手里牵着一位容貌可爱的姑娘。
姑娘也衣着华丽,身穿设计精美的连衣裙,脚下踩着高跟鞋,神色微微有些冷,五指却顺从地搭在对方掌心。
若是夏忆站在这里,定然会感到惊奇。
肖乐源身旁的姑娘正是孙计莹,看两个人的态势,当初的矛盾就像是没发生过,已经完全和好如初,甚至还有关系更加密切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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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画面,在谢席众人眼里,却是完完全全另外的感受。
或者说, 夏忆才是那个另类。
她鲜少关注他人物质和外在, 有些过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
谢席代表的才是大部分人。
他们看到这艘游艇,以及游艇里走出的金童玉女,心中的感受是震撼。
两位简直不像是这个时代里的人。
即便在末世之前, 这种装潢的游艇以及这种装扮的人,也会令人感到艷羡。
更别提如今物资匮乏的时代,多的是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求整洁和干净而不得,能保持这种优越的生活状态,其能力可见一斑。
肖乐源两人携手从游艇内走出来,探出了手臂,对着众人摆出邀请的动作。
「进来,坐?」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的气质大变,居然隐隐有了上位感,他发出的邀请,莫名令人有些难以拒绝。
谢席动作顿了顿,抬眼向游艇内望去。
里面空间不算小,但却是酒店级别的装潢,里面空间很是充裕,墙上角落里还装饰着雕塑和挂画。
除了两个主人之外,里面只还有其余二人,都是服务生模样,一人手里拿着茶壶,一个手里端着茶点。
像是富家少爷小姐出来旅游,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即便有也没什么杀伤力。
这四个人里三个是女生,身材都瘦瘦小小,肖乐源虽然是个青年男性,但双全难敌四手,不可能对付得了在场众人。
谢席心中警惕性大减,缓缓松了松掌心的喷雾瓶。
果然还是太小题大作了,对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偷袭得了他们?被他们偷袭还差不多。
「好。」
谢席点了点头,率先走上游艇。
身后的属下见他动作了,便纷纷跟在身后,齐齐走了进去。
自从游艇靠近加油站后,无人机为了隐蔽不被发现,便停在了更远的地方,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远远地看着众人身影消失在游艇中。
「怎么办…」
男孩焦急之色愈重,眼底已经泛起泪花。
夏忆摇了摇头没说话,尽人事听天命,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谢临这个亲侄子都影响不了叔叔,她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没办法控制对方的行为,这是谢席的选择。
谢席几个人步入游艇中,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服务生将茶点依次摆在众人面前。
肖乐源坐在主位上,眼神落在孙计莹身上,眼底透着笑意,态度礼貌又周全。
「焦糖香缇裸蛋糕,她最喜欢的口味,你们也尝尝。」
游艇奢华的装潢和精緻的饮食,都能看出主人生活的质量与品位。
谢席众人即便算作一方小势力,却终究不是这个阶层的人,末世之前也从未体验过这种生活,如今更是难免有强烈的自惭形秽感。
谢席动作有些侷促,他试图摆出淡然处之的态度,却学得并不像。
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捏着小小糕点叉,甚至不知道在哪里动手比较好。
他试图用叉子叉起来一块,却不慎用力过勐,将糕点戳歪了,险险从餐盘边缘掉下去,他下意识歪过头用嘴去接,又把糕点蹭得满脸都是,神态显得益发窘迫。
这种窘迫进一步化解了众人的警惕。
肖乐源并未对对方的失态做出反应,示意服务员递上餐巾纸,随口问道。
「谢老闆,我们之前说的合作,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谢席忙乱地咽下口中食物,仓促答道。
「准备好了。」
肖乐源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又问。
「装船运输的话,在路上能保证安全吗?」
谢席此时哪能经得住质疑,拍着胸脯道。
「我专门做这个多少年,不可能有问题,放心吧。」
……
二人一问一答,交谈了好几个回合。
谢席甚至都没发现,始终都是肖乐源在提问,他在回答,整个对话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肖乐源唇角不可觉察地弯了弯。
这番故意装逼是有用处的。
如果是夏忆在场,肯定会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没有办法,对待不同阶层的人,就可以使用不同的手段。
装逼炫富虽然很低级,但你看,这些人不是被影响了吗?
他的「财富光环」围绕下,既能很好地震慑对方,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又能降低对方的警惕心,把自己当成手无缚鸡之力地有钱人。
这两种认知本来是冲突的,可惜谢席的情绪已经被影响了,在紧张和羞愧两种复杂情绪交加下,很难做出理智的判断。
直到现在都没想起来反问一句,肖乐源用来交换的物资放在那里,为什么游艇里看起来空空如也。
连他准备好的回答都不需要使用。
双方交谈了会,肖乐源想要的信息纷纷得到了确认,蛋糕也吃得差不多,交谈基本可以结束了,所以他说道。
「那我们去看看货物吧。」
谢席骤然一惊,这里本是他们的地盘,如果做东也该是他们来做才是。
那里想到就这么稀里煳涂地上了对方的游艇,还慢慢悠悠吃了一顿从未吃过的下午茶,忍不住微微有些赧然。
可仔细一想,自己的地盘里做东也没什么正经食物,这两位能在末世里吃现做糕点的人,肯定看不上他们的泡面和速食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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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席脑子里恍惚了一瞬,又觉得面色有些微微发烫,忙道。
「我们现在就去。」
他有些匆忙地离开内舱,走到游艇甲板上,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平復了情绪。
拿出手电筒,对着油库内打了几个信号。
夏忆站在快艇上,透过无人机的屏幕远远眺望,看着油库大门缓缓分开。
游艇轻飘飘地驶入,卡在了大门的中央处。
谢席见状微微一怔,转头向游艇内舱看去,下意识问道。
「肖老闆?」
肖乐源客气地笑了笑,无奈答道。
「你看我也没带什么人,身边就三个姑娘,总要考虑好自身的安全,不好意思啊,谢老闆担待些。」
这话明明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得益于肖乐源之前营造的氛围,以及他「富豪」的人设,谢席也没觉得那里不对,只道。
「可游艇停在这里,毕竟不方便。」
肖乐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站在游艇处向前看,便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就是油库办公楼。
办公楼入口早已被淹没了,三层外面刚好有个大露台,便作为了正门口的码头和迎宾处。
谢席另外几个属下站在那里等待。
他们远远地看到游艇的外貌,也忍不住暗自露出惊嘆之色。
肖乐源隔着夜空,与对面的那些人对视片刻,唇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轻声问道。
「对了,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谢老闆。」
谢席被转移了话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答道。
「肖老闆请说。」
肖乐源罕见地顿了顿,在脑海中思索了半秒后,才慢慢道。
「不知道谢老闆…听说过夏忆这个名字吗?」
孙计莹眼神微微闪了闪。
她从见到谢席众人开始,始终扮演和一个乖巧可爱的女朋友,没有在双方谈论正事的时候插过一句话,此时神情变化也不明显,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收敛起来。
谢席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是纯粹的茫然。
「啊?那是什么人,没听说过。」
他如实回答后,想了想,又道。
「怎么,肖老闆想要打听人?我手下跑腿的人不少,若是想打听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不用了。」
肖乐源闻言笑了笑。
他始终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当彻底确认没有做伪后,终于暗自缓了口气。
「那就好。」
那就好…?
谢席有些费解,他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看到肖乐源缓缓站起身来。
「这边不方便,我们要么把船开进去,到里面再去验…」
谢席此时才想起刚刚断掉的话题,再次开口询问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诡异的景色,视线勐地一凝。
游艇外亮起了碧绿色的光。
那光芒大片又细碎,星星点点地,像是幽林间跳跃的萤火虫,在夜空中跳跃着。
由远及近,快速向众人奔袭而来。
「萤火虫」速度极快,扇动着双翼直冲而来,勐地扑向谢席的面庞。
谢席心底骤然一颤。
他忽地响起刚刚那台无人机,扩音器里那个女孩子说出的话。
「如果你受到碧绿色虫子的袭击…」
碧绿色虫子!
谢席面色骤然一白,冷汗顿时从后背冒出来!
第202章
那虫子速度又快又狠!
谢席身形勐地一晃, 急匆匆地闪避,躲开了迎面而来的袭击。
这显然远远不够, 虫子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几乎点亮半个天空,铺天盖地地直冲而来。
不仅沖向游艇,也沖向办公楼前的众人。
游艇上的人都听到过夏忆预警,好歹有些防备,努力在躲避着,办公楼前的众人压根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被飞袭而来的虫子扑了个正着!
已经有好几个人闪避不及,被碧绿色的液体喷得满身满脸都是!
「快躲开!!躲开!!」
谢席声嘶力竭地大喊。
这句话像是某个开关, 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办公楼前的人抱起脑袋, 顿时四散奔逃!
有的人向水中跳去, 有的人向房间冲去,乱成一锅粥。
谢席将头脸都缩在衣服里,左支右绌地躲避着,在躲避空余转身看去。
肖乐源四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回船舱内部, 反手锁上了门。
只剩他和他的属下暴露在甲板上,站在迎击虫子的第一线。
谢席再后知后觉,此时也彻底反应过来了。
所谓合作什么的全都是藉口,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对方的算计!
就像那个女生所说那样,肖乐源就是想使用这种碧绿色的虫子,将油库内所有人全都消灭。
肖乐源把游艇停在门口处, 既不停在外面,也不停在内侧, 也是事先计划好的!
他们不把游艇停在院内,是因为忌惮这里是油库,担心有人狗急跳墙,径直点上一把火,让所有人同归于尽。
将游艇停得往内些,让两拨人站在一起,便可以避免得有人提前逃脱,方便虫子一次性袭击,把院内院外的人一网打尽!
何其恶毒!
谢席目眦欲裂!
肖乐源单手执着茶杯,深深嗅了嗅茶香,透过游艇的玻璃窗向外看,无穷无尽的虫身和绝望挣扎的人们,眼底透着浓郁的享受与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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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游艇外的属下已经乱成一团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狼狈和恐惧。
很多都人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视野范围内,只有少部分人靠敏捷的反应和速度勉力支撑,其他大部分几乎全军覆没。
谢席隔着游艇的玻璃窗,和肖乐源对视一眼,仅一眼,浓浓地懊悔便从心底袭来。
他有过不止一次机会的。
侄子很久很久之前就提醒过他,告诉他这种合作很危险,但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侄子还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他也只是烦躁对方任性,从未想过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发生。
即便是今天,他依旧有挽回的机会,如果他能把侄子的劝说听进去,或者,或者至少听无人机里那个女人说的话。
碧绿色的虫子,她已经把情况说的那么具体了,自己怎么居然没有半点警惕,就这么被肖乐源带进了沟里?
哪怕他稍微提高一点,一点点警惕,不要这么大喇喇把对方直接放进自家地盘,对方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
可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
下面的人根本没有得到消息的机会,便已经註定了结局,这些结局往往取决于管理者的一个简单决策,甚至于只是…一念之间。
谢席看着那些沖向人群的虫子,他不知道这些虫子究竟会带来什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但至少他已经基本确定,绝不会是好的结局。
他沉浸在懊悔并没有很久。
无人机,无人机,无人机说话的那个女声!
谢席因为愤怒和惊恐僵滞的大脑终于勉强开始转动,他探手向裤兜里摸了摸,摸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是个喷雾瓶。
当初他看到这个喷雾瓶,拿得还不情不愿,完全不把东西回事,随随便便就揣到兜里,此时摸到它,简直像是摸到救命的稻草!
有用的吧?
一定是有用的吧!
那个女声把事情预测的那么准确,包括他会被虫子袭击,包括那虫子的颜色…她知道得那么多,她想到的办法一定是有用的吧?
谢席心底终于升起微薄的希望,一把从兜里抽出喷瓶,双手举起在身前。
对着迎面而来的虫子大军,勐地摁下喷头!
那喷雾是很小很小的一瓶,喷出来的雾气也很细,在漆黑的夜色中,几乎看不出半点痕迹。
谢席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摁成功了。
他眯着眼睛细细地盯着空气,想确定那喷雾是否真的喷射成功,要不要考虑再摁一泵。
就在此时,面前的情境突然变了!
在他喷出喷雾的那个方向,所有代表虫子的光点当即顿住,像是在空气中被切开一刀般,齐刷刷展开翅膀,向两侧飞去!
管用!
谢席眼睛一亮!
连忙招唿着船上另外几个属下,向自己的方向靠拢。
夏忆给他捎过去的,是一小瓶防蚊虫喷雾,她在末世前就专门囤了许多,在体育馆门口的时候曾经验证过,确定能排上用场。
在她意识到谢席来不及逃离,便分了一小瓶让无人机给他带过去。
救下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起码可以解燃眉之急。
谢席拿着这个小小的喷雾瓶,如获至宝!
其中液体虽然不多,但每一次都有特别明显的效果,只要他轻轻摁下去一泵,周边的碧绿色虫子便会明显少上许多。
由于办公楼方向人比较多,虫子大军本就主攻那边,在谢席相对好些,有了这个喷瓶帮助,压力顿时减轻了。
肖乐源始终透过玻璃窗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当他看到谢席手里的喷瓶时,瞳孔勐地一缩!
「夏,忆。」
肖乐源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来的。
他刚刚看到谢席神情不似作伪,本以为对方说的是实话,哪知道还是被摆了一道。
「她居然动作比我还快。」
肖乐源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
在体育馆众人都被感染的三天之内,他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首先,他筛选了部分人选,从中挑选一些服从度高的人,将他们提拔为「中产阶级」,并且解除了对方身上的病毒。
用这些「中产阶级」去管理下面的人群,并且设定特有的攀比规则,去竞争原本就稀有的物资,让下面的人内部自行发生矛盾。
体育馆内人本就死了不少,辅以他如神祗般的,可以掌控众人生死的能力,再加上内部互相消耗的规则,几方作用重重叠加下。
肖乐源身上压力并不重,很快便将杂乱的场景梳理得有序了许多。
自从肖乐源彻底放飞自我后,居然有种天高任鸟飞的爽快感。
不仅体育馆内情况尽在掌控,连孙计莹都变得越来越听话了,明确得知他的系统能力,以及他的能力和女人关系成正比后,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吃醋行为,大大方方把女人往他床上送。
肖乐源生活内外都越来越稳定,实力提升巨快,对于病毒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这种强大的感受,让他有一种睥睨世人的权力感。
如果说肖乐源在这世上还有忌惮的人,就是夏忆和明嘉亦那对情侣了。
明嘉亦虽然作茧自缚,不肯利用自身优势去扩大势力,心甘情愿给个女人做背景板,但他的系统却不容小觑,若是把人逼到绝路,依旧可能迸发出极大的能量,他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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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夏忆夏忆这个奇怪的女人,看上去似乎很普通,可她坚韧稳定的心性,让人永远没办法彻底把她踩在脚下,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哪里翻盘,给你难以想像的一记痛击!
就像夏忆不打算对肖乐源动手般,肖乐源又何尝不是投鼠忌器,在羽翼未丰之前,也不愿意与夏忆硬碰硬。
体育馆内人事太多太繁杂,即便肖乐源用最快的速度稳定局面,速度还是比夏忆慢上一步。
「我们看来要小心些了。」
肖乐源定定地看着那个喷瓶,眼底掠过一丝忌惮之色。
孙计莹站在他身旁,始终维持着与他十指紧扣的姿势。
她这半晌始终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花瓶,此时终于轻声笑了笑。
「哪里那么大惊小怪。」
孙计莹睫毛打在眼睑上,甜美的容颜泛出冷冽,她淡淡地开口,道。
「你把她弄上床,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肖乐源:「……」
他倒是想要弄上床,几个月过去了,这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么。
二人站在玻璃窗前,淡淡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外面的人抱头鼠窜,看着他们的惊恐与尖叫,肖乐源心底突然泛起乏味。
夏忆的出现,成功干扰到了他的兴致。
这么一个看不惯又干不掉,动作反应还快他一筹,时不时会蹦出来噁心一下他的敌人,少不得令人如鲠在喉。
「算了,先回去吧。」
肖乐源举起茶杯,将其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随后揽孙计莹的肩膀,死死地扣在自己掌心,转身向游艇卧室处走去。
死的人还是会死,夏忆肯定捨不得用她的小男友来救人,无论她事先预料到哪一步,结局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如今,种子已经都被种下了。
只要等着三天后来收割就好了。
第203章
无论夏忆在不在身旁, 肖乐源都不打算去跟对方硬碰硬。
有病毒这么好用的工具,他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冒其他复杂的风险。
油库在经歷过这次灾难后,即便有人倖免于难,整体上也定会伤筋动骨。
即便真的要动手,也要等到那个时候。
肖乐源的游艇勐地一个加速。
谢席几人站在游艇甲板上,躲避着空中不停袭击的虫子,本就踉踉跄跄站立不住,此时脚下一个趔趄,纷纷从跌落水中。
掉进水里也未必是坏事,自打末世以来,在外面求生的人, 或多或少都学会了游泳, 也不至于被这水淹死。
虫子怕水, 他们身上大部分被水遮盖住, 反而躲避得更轻松了些。
等到游艇驶离半个小时后,这些虫子才受到远方的召唤, 转移方向往天边离去。
夜空重新回归彻底的黑暗。
谢席劫后余生, 怔怔地呆在原地。
手下的人有的在惊恐地哀嚎,有的跑上前去,试图照顾受伤的同伴,还有不少人像他这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无人机在天空中盘旋了好几圈,缓缓地接近人群,红外摄像头闪烁着,如实地反馈着现场的情境。
谢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透过监控屏幕看着,并没有开口求助。
他心底清楚地知道,身旁这个姐姐并非不愿帮忙,而是屏幕那头发生的一切,并非人力可以轻松应对的对象。
无人机的螺旋桨声响逐渐接近,接近到谢席的身旁,熟悉的女声再次传来。
「不要发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谢席勐地惊醒。
看着那熟悉的无人机,听着里面熟悉的声音,他竟然莫名觉得眼眶发热。
他以为,对方定然会趁机嘲讽他。
「谁让你不听我的,怎么样,付出代价了吧? 」
他觉得自己该接受这样的嘲讽。
他活该被嘲讽。
然而并没有。
无人机里的人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下着指令。
「想办法通知你的属下,任何两个人之间,都不要再见面,每个人分别找独立的空间,隔离三天。」
谢席勐地一个机灵,他清晰地分辨出这句话中的言外之意,脱口而出便问道。
「如果不隔离的话…会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此时他才重新想起来,无人机只是个单向沟通渠道,对方并不能听到他的话,也无法及时解答他的疑问。
但其实也不用解答…
有刚刚这句话,就足够了。
就在谢席最茫然无措的时候,对方清晰的指令成功提醒了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声音极其稳定,仿佛完全没有被眼前的恐怖场景影响,就像是为濒死者提供的一块浮木,足以让他攀爬其上,给自己换来机会喘息。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会在考虑,是不是要相信无人机那头的人,事情发展到了最坏的地步,似乎已经无法再坏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相信对方才是最后的出路。
夏忆看谢席呆在原地,淡淡催促道。
「快点。」
必须要在这些人互相接触之前,先做好隔离工作。
油库里的成员被感染得太多了,而且众人还没有隔离意识,若是不尽快做些什么,感染便会进一步扩大,扩大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也是肖乐源痛快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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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需要埋下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子自然会生根发芽,他完全不需要亲自下场。
谢席闻言,终于彻底缓过神来。
他没在试图了解更多信息,只是按照无人机里的指令,去做他该做的事。
他清楚地记着夏忆的话,并没有走正门,一路避开众人向旁侧游去,从另外的窗户进入办公楼,绕路到达传达室。
传达室里有喇叭,作为平日里消防通知使用,为了众人的安全,即便末世后资源紧缺,他们依旧好好维护着这套系统。
无人机跟在他身后,准确地飞进窗洞,停在他的身边。
谢席几乎是凭藉着肌肉记忆,尽职尽责地同步了夏忆给他的所有信息。
包括病毒的来源,病毒的传播方式,感染病毒的代价,以及肖乐源此事的目的与阴谋。
夏忆没有隐瞒他,他也没有隐瞒其他人,他没有时间去想更好的理由去维护局面,不如把听来的信息通盘复述,实话实说。
说到事情的最后,谢席自己都是面色惨白。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那些虫子究竟有多可怕,肖乐源是个什么样的人,下手有又多恶毒。
不过还好,还有机会及时止损。
谢席看着无人机的摄像头,透过那个屏幕,努力地,一遍一遍地做着口型。
「谢谢,谢谢你救我们。」
多亏夏忆的及时提醒,救了他的命。
不仅是他,还有油库里很多兄弟的命。
随着传达室声音响彻整个油库,分散在四处的众人也终于慢慢缓过神来,逐渐开始行动起来。
至于他们的行动是什么…
其实并不会像谢席想得那么乐观。
中病毒的人并不会甘于等死,没有中病毒的人也很难完全隔绝影响,人心幽暗复杂之处,本就很难被控制,此时又是生死之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结果夏忆是知道的,她已经见识过太多遍,但她依旧没有说什么,她心知肚明,干涉不了。
她没有急着戳破谢席的幻想,事已至此,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之后便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这也是末世之后,她最擅长做的一件事。
谢席把所有信息都通知到位后,自己也仿佛虚脱般,颓然坐在椅子上。
今天他遭遇的事太多了,疲惫得不得了,几乎透支了他全部心神。
但他清楚地知道,所有事都还没完,甚至可以说,现在才开始。
果不其然,等他把要紧事都处理完毕后,扬声器里很快便传来侄子的声音。
「叔叔,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
整个事情的因果,全程都是谢临讲述的,夏忆没有插半句话。
等到所有的信息都讲完后,谢席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慢慢陷入沉思。
不可能有完全不图回报的付出。
夏忆误打误撞结识了侄子,想要跟他合作,于是找上门来,恰巧得知他与肖乐源的情况,所以才顺手救他一命,这才是合理的剧本。
甚至不如说,对方对他有所图,他才能心理更踏实。
谢席虽然年岁不小,但其实并没经歷过什么大坎坷。
末世前就是普通的打工人,末世后凭藉着些运气成势,快速做成了一方势力的老大,自己都没什么实感。
更多的是被众星捧月的快感,以及权力欲被满足的虚荣感。
直到今日经歷了这番大起大落,才仿佛把前半生从头活过一遍,重新审视着什么自己,也重新审视着身边的一切。
听着侄子娓娓道来,讲述着他与夏忆的相识,他都做了那些事,又是如何被识破的。
歷经过这样一番事,侄子似乎也长大了,这些原本上定会对他隐瞒不提的事,居然也可以被他放在桌面上聊了。
让谢席真的意识到,他之前确确实实错了,他太过狭隘,不愿意去看看侄子,承认对方也在变化,在长大,不需要始终被保护在羽翼之下,而是会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也许很快,就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而后又聊到侄子的任性,侄子的因祸得福,误打误撞遇到了夏忆。
以及夏忆的合作计划。
谢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不过是出货,这本就是他正在做的事。
作为最大的汽油成交商,这里每天都在不断地出货。
而且夏忆猜测得半点没错,外面对于日用品的需求量,远远超过大家的想像。
如果能提供合适的日用品售卖,定会是个互惠互赢的生意。
夏忆说的合作是真合作,而不是单方面的利用。
也是经歷过这一遭,谢席才意识到,这种需要付出时间和成本的互惠互赢,要比肖乐源那种送上门来的馅饼,要真实得多。
谢席走到一张书桌前,打开抽屉抽出纸笔,快速地在纸面写了一行字,举起来放到摄像机前。
「我答应了。」
对此夏忆并没有什么意外,她隔着无人机麦克风回復道。
「你先在这里隔离三天,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之后我会再联繫你,具体合作事项我们面谈。」
「好。」
谢席对着摄像头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他还没来得及合上唇,视线勐地凝在半空,瞳孔骤然放大。
在放置纸笔的抽屉中,趴着一只碧绿色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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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席进入传达室后,很快便关闭了所有房门,本以为这里是绝对安全的,精神早已松懈下来,并没有时刻捏着那喷雾。
在虫子向他直冲而来时,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将手探入裤兜中!
那虫子的尖刺对着他迎面扎来!
速度太快了,又快有狠,距离又近,谢席完全没办法躲闪。
他快速拎起桌面上那叠纸,狠狠地向虫子扇去!
谁知那虫子不闪不避,依旧迎面向他冲来!
在大力击打之下,身体径直被拍碎!
谢席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便惊恐地看到,那碧绿色的液体也挤破虫身,汁水四溅!
飞溅到他的手背上。
以难以置信地速度,快速渗入皮肤中。
第204章
连无人机另一端的夏忆都吓到了。
变故来得太快, 虫子还是来自她的视野盲区,她连看都没看到, 根本来不及提醒。
等她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谢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虫子身上迸出的绿色液体渗入皮肤,很快便消失不见,像是什么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手腕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干净得让他有些恍惚,恍惚得什至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让他忍不住侥倖地想, 刚刚那一切真实发生过吗?是不是他过度疲累产生的幻觉?
谢临勐地捂住嘴巴。
「叔…叔叔!」
哭声从无人机中传来,将谢席从幻想中惊醒。
视线从手腕上移开,移到地面的虫尸上, 以及飞迸四溅的汁液, 桌面上, 地面上, 都有汁液喷射的痕迹。
痕迹在他的手腕处戛然而止。
谢席手腕一抖,慢慢哆嗦起来, 哆嗦从手腕处逐渐扩散, 直至扩散到全身。
他浑身上下都跟颤抖起来。
过了许久许久。
谢席才慢慢拿起笔, 从那叠纸上取下干净的一张,在上面缓缓写道。
「真的会死吗?」
「就没有一点希望吗?」
「没有。你三天后一定会死。做好准备吧。」
夏忆的话语近乎残忍。
时间还剩下最后三天,如果谢席还有在意的人的话, 他就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把后事处理好。
若是选择自我麻痹和安慰,这短暂的时间便会一去不復返, 彻彻底底地被浪费掉。
谢席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没有几个人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噩耗。
他也不过才三十岁, 若是按部就班地走人生路径,距离他死亡那天,本应该还很远很远。
即便末世来临后,他经歷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即便他刚刚亲眼看到,身边人纷纷被死神探出的绳索套住脖颈,他依旧远远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准备好死亡发生在自己身上。
夏忆残忍的话犹如一把利刃直入内心,带来的痛感几乎令人窒息。
「你!」
谢席勐地站直身体,几乎想要破口大骂,可话没说出口,却又颓丧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做得也没错。
面对前景未明的潜在合作对象,夏忆已经做得够多了,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她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他能落到现在的地步,着实是咎由自取,真真怪不得旁人。
即便有再多的愤怒和不甘,他也没道理向着对方发泄,对方跟他无亲无故,没道理承接他的任何情绪。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可能还需要…仰仗对方。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谢席笔尖重新落在纸面上,缓缓写下一行字。
夏忆:「……」
她几乎在虫子突然窜出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预料到了现在这幕。
也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奇差,还是运气爆表。
若说她运气好,她的计划总是被奇怪的事情打乱,她本有能力吞併谢席的油库,但她没有那么做,偏偏选择了去合作,便是不想要接手这里的事物,因为懒得花人力物力。
若说她运气不好,她只是出来走了一遭,几乎什么都没付出,哦也许也付出了,付出了一瓶防蚊虫喷雾,便换来了…这家油库的资源。
「我会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好,尽可能不留下任何后顾之忧。」
「油库里的汽油,只要你不用来交易,属于个人使用范畴,便可以无偿使用,不设上限。」
谢席一字一句地在纸上写着,他的笔画整齐又庄重,从字里行间中,能感受到恳切的请求。
油库里虽然汽油量巨大,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提出这种交易,足以说明他的诚意。
「谢临还小,经验不足以撑住场面,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做好。」
谢席写的字很慢很慢,直到最后才说出自己的诉求。
「你与我谈下的合作…能由他来继续完成吗?」
谢临看着屏幕那头的字,顿时微微一怔,嗓子忽然被什么哽住。
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鼻子一酸,眼圈骤然红了。
「叔…叔叔…」
谢临跟着叔叔这么久,很少听过对方说认可的话,他本以为,叔叔求夏忆,只是想要求对方照顾自己。
他本还有些愤懑,想要说,他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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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在马上面对死亡的时候,叔叔做出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决定。
居然选择相信他一次。
把油库的管理权交给了他。
夏忆其实对此乐见其成。
她之前就曾经考虑过,油库的盘子太大,交易相关的事情太繁琐,她不想让自己手下去接盘。
她做事情更倾向于一劳永逸,提前制定好规则后,由特定的人来执行完成。
虽然她註定花点时间来照顾小朋友,但这更多是策略上的托举,而非人力上的支持。
对她来说,稳定的合作关系,要比派人来接手工作省事得多。
谢席大约是看出来了这层。
夏忆若是对他这里有贪图,把他侄子捏在手里,完全可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而非心平气和地,寻求这种平等的合作。
只是,在他死之后,这种平等註定无法再继续了,他们想要获得一定的支持,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他选择的代价,便是油库的无限使用。
然后再与夏忆绑定长期合作关系,只要双方能互惠互赢,对方起码也是希望自己好的,这也是很多商人的基本合作逻辑。
谢席几乎是绞尽脑汁在替侄子铺路。
可惜,就是他想明白得太晚了,打压孩子很多年,直到临死之前,才想起来,要为孩子计深远,只能凭藉赌一把。
赌自己所託之人心存善意。
「可以。」
夏忆痛快地答应了。
这对她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她只需要给谢临特定支持,便可以获得日用品的销售渠道,以及油库的随时使用权。
这对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退一万步说,万一谢临不配合,后期把事情搞砸了,对夏忆也没什么损失,她只需要抽身,不再帮忙,不再合作罢了。
进可攻退可守,这实在算不上什么损失。
得到了夏忆的承诺,谢席没在与她多说,只是请她将无人机控制器交给了谢临。
「你是个聪明孩子,虽然我一直拦着你,但我也知道,该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
「比如,如何开启油库,以及那重重门禁下的密码是什么。」
谢席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
谢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不放过叔叔写过的一个字,泪珠大滴大滴从眼眶滑落,他一声不吭地擦掉。
没人能知道,上一次吵架的分离,便是这对叔侄最后一次面对面的机会。
他们日后註定无法再见面,如今这番纸笔交谈,是最后的经验传授。
「想管这些人和事没那么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贪图之心;但也没那么难,以你的聪明,总能解决掉,最重要的事是分得清轻重…」
夏忆静静地在旁等待,等着二人做着最后的交谈。
直到无人机的低电量的灯光亮起,她才上前一步,打断了对方。
「说得差不多了吗?」夏忆问。
「……」
沉默片刻后,谢席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传授经验,这短短一段时间怎么够,哪怕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以从孩子3岁教到23岁。
但现在显然没有时间了。
夏忆心中轻嘆了声,却并没有对此再做评价,她只轻声道。
「我还有两件事。」
「第一件,我给你的那瓶喷雾,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奇物品,它只是一瓶普通的防蚊虫喷雾。」
她在谢席震惊的神色中,慢慢道。
「是的,那个虫子,可以用普通的防蚊虫喷雾来对付。」
「这个信息虽然不足以救下你的性命,但对于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伙伴们来讲,却是非常重要的保命手段,你可以把这个信息告诉他们。」
这种喷雾并不罕见,他们油库的小超市里想必也有,并不需要夏忆帮忙提供。
她只需要提供这个信息,便已经足够了。
谢席闻言,眼底再次露出感激之色,他轻轻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多谢。」
「第二件事。」
无人机电量已经即将告罄,夏忆没有时间与对方过多寒暄,言简意赅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你必须要告诉我,当初为你牵线搭桥,让你与肖乐源合作的人,是谁?」
谢席顿了顿,眼底露出复杂之色。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他人很老实,不是那种会耍滑头的人,平日里不争不抢,对外面的事都没什么兴趣,我不信是他,我不信他会出卖我。」
谢席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替对方辩解。
夏忆看着他的描述,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
「不过,这几天为了去找谢临,他也独自出门去了,我们已经失去联络好几天了。」
谢席在纸上写着,那个两个字慢慢地显现,果不其然,是夏忆心底想到的名字。
「老张。」
第205章
无人机完成了它传话的使命, 努力用最后那点电量飞回来,几乎在回到快艇的瞬间, 便一头扎了下去,累瘫了。
于此同时,快艇上却陷入了紧张的气氛。
谢临勐地向前窜几下,连滚带爬地逃离掉背后的人,老张与他原本是肩并肩被绑在快艇船尾,谢临这么一躲,几乎从船尾躲到了船头。
看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像是逃离开什么恶虎勐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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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也很惊恐,整个人哆嗦着缩在角落处,小心翼翼地看向众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两个人原本紧紧靠在一起, 看上去像是互相依赖的关系, 谢席不过是一句话, 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骤然破裂,瞬间灰飞烟灭。
「你…你你……」
谢临牙齿打着战,整个嵴背都再发凉,他整个世界都快被颠覆了。
唯一的叔叔马上就要与他阴阳相隔,身边唯一的玩伴又是最大的叛徒,他一天内即将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可谓祸不单行,噩耗连连。
他惊恐,老张看起来比他还惊恐,老张几乎连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嗫嚅着小声道。
「我…我没有…我不是…」
「你没有,还是你不是?」
夏忆淡淡地看着他,一语直戳向他的软肋。
没有,完整的这句话应该是,「我没有做」。
不是,就是另外的意思了,完整的这句话应该是,「我不是故意的」。
老张脸色骤然惨白。
这件事本不难猜,肖乐源在老张身上花的心思不多,甚至完全没给他考虑过退路。
老张作为「牵线搭桥」的人,给谢席介绍了肖乐源,只要肖乐源动手,老张必然会遭到怀疑,事情必然会败露,甚至都不需要对峙,他狡辩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我只是…」
老张鼻子一酸,眼泪骤然涌了出来,浑浊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无奈。
「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故事从老张的视角看,其实很简单。
他就是在传达室里待着,无意中被某个虫子咬了,后来有人告诉他,被那虫子咬了的人会死,顺便非常「好心」地,给他看了看死掉人的惨状。
老张不想信,又不敢不信。
人年纪越大,越知道生命的可贵,越想要多活下去几年。
于是,他便接受了肖乐源的交易。
「他要求的不多,只是介绍把他介绍给谢席认识,我…我觉得这也不是大事,就答应了。」
老张红着眼眶,眼底愧色浓得快要溢出来,他片刻不停地辩解着。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
「我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啊…」
「我没想过会害到谢席,是他救了我的命啊,我怎么可能会害他,我怎么可能啊…」
老张越说嗓音越沙哑,说到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从来,从来没想过会这样,真的,从来没想过啊…」
夜色里很安静,老张的哭声迴荡在耳边,听得人忍不住跟着辛酸起来。
「是么?」
夏忆瞥了他一眼,忽地笑了。
这声笑来的突兀,硬生生打断了老张的哭泣声,老张声音勐地一顿。
只听见夏忆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如果肖乐源只是想要合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什么不选择更光明正大的手段呢?」
老张唿吸顿时窒住。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不知道肖乐源有问题吗?
怎么可能。
他即便再憨厚老实,也不至于是傻子,活了这么多年,也有基本的生活常识,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他选择性忽略掉,不愿意去想。
如果他想到对方的阴谋,就要想到对方的目的,就要想到谢席需要为之付出的代价。
他就要把自己的生命和谢席的利益放在天平上去比较,去亲手做出选择,选择自己,还是选择谢席。
若选择谢席,他不愿意,他想活下去;若选择自己,显得他多卑劣?
不如什么都不想,只要他什么都没想过,什么都不知道,他做出这些选择不就很正常?
他不卑劣,他是无辜的。
就是因为怯懦,因为不敢做出选择,所以老张才会选择自我欺骗。
这种自我欺骗很隐蔽,真的连自己都蒙蔽住了,他是真的相信了,在今天之前。
老张是个老实人。
世人总是迷信老实人,被老实的外貌所迷惑,以为老实人就是好人,觉得跟老实人相处更不容易被坑。
事实上,老实人是真老实,老实人坑人也是真坑人。
因为,看上去老实的人,内心是不是真的老实,其实未必;但外表老实的人,他内心一定懦弱。
他骨子里不敢反抗,也认为自己无力反抗。
他不敢表现自己的欲望,不敢表现自己的愤怒,对外界的一切压力全部选择顺从,所以看起来才老实。
就这么顺从和老实,老实到…根本不敢做选择。
这是老实人的自我欺骗。
由于身边的人过于迷信他的老实,才对他没有防备,不知道在这老实人的老实选择,带来的是无尽的死亡。
甚至于,传达室里的虫子都是曾经咬过老张的那只。
他自己被肖乐源救了,却不敢告诉他人那虫子的存在,他抱着侥倖心理,期望那虫子会自己消失。
虫子当然不会自己消失,它还会变成隐患,伤害更多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张仿佛复读机一般,反覆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的话。
仿佛这句话能够帮他逃避内心的卑劣,逃避面对选择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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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静静地缩在另外一侧,听着张叔说的每一句话,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他原本是不懂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怒哀乐来得都更直接,看不懂这么复杂的情绪。
多亏夏忆的点拨,他慢慢懂了。
「张叔。」
谢临忽然开口,叫道。
老张闻言哆嗦了下。
他根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刚刚他像个背景板般,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他听完了事情的全程,知道夏忆与谢家的合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就像案板上的鱼肉,是死是活,不过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谢临轻声嘆了口气,慢慢道。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虽然老张与他感情颇深,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玩伴,但即便情感再深,他也知道,不能把对方留在身边了。
他容不得身边有这么大的隐患。
老张闻言神色一暗。
他知道经歷过这一番后,自己和小谢临不可能再回归到从前了,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不可能不难过。
但难过的同时,他又暗自松了口气。
离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他不会死,不会被拿来泄愤,也不愿意在留在油库了,即便留下来,日后的待遇也不会太好,更别提油库现在自身难保,已经不适合安然生活了。
老张眼里噙着泪,细细地看着谢临,慢慢地开口,嘱咐道。
「好的,你以后要好好照顾…」
话音未落,只听「砰」地一声!
老张胸口处绽开一朵血花。
他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伤口,眼底带着些茫然疑惑。
但也来不及了,如今他什么都问不出口,只艰难地张了张嘴,猩红的血从唇边涌了出来。
谢临瞳孔勐地放大,下意识「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忆,喃喃道。
「你…你…」
「你可以原谅他,我不能。」
夏忆重新将武器别回腰间,转身给谢临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老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知道她在仓库找到的物资总量,知道她和谢临之间的合作关系,甚至知道谢席已经死了。
而老张从这里离开后,完全没有其他退路,唯一一条选择就是,去找肖乐源。
然后,把上面这些消息,事无巨细地,一条条透露给肖乐源。
谢临与老张之间感情颇深,他做不了这样的决定,这很正常。
但夏忆可以做,她不可以养虎遗患。
肖乐源这个人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不愿意在给对方送过去一个信息源。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夏忆需要明确地,当面,教会给眼前的小少爷。
她看着谢临,一字一句地,慢慢道。
「你可以替你的人做决定,但不可以替我做决定,你该懂得吧。」
谢临勐地怔住。
他们双方是合作关系,并非是完全的整体。
合作之间的权责关系,必须在合作开始的时候就划分清楚。
谁可以替哪些事做决定,谁不能。
谢临可以决定放过老张,那是他自己的事,与夏忆无关;但于此同时,夏忆想要杀了老张,也是她得事,谢临无权干涉。
即便他们是合作关系也是如此,夏忆没有任何义务去履行谢临的意志。
如果对方是谢席的话,夏忆可能不会说那么多,但对方是谢临,一个青春期的男孩。
青春期,正式全能自恋重度爆发时期,那个时期的孩子,总觉得世界是该围着自己转的,如果有人做的事不合自己心意,很可能就会原地爆炸。
夏忆不允许合作有这样的隐患。
第206章
空气沉默了许久许久。
谢临才终于缓过神来, 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说道。
「我知道了。」
这本就是个很好理解的事,无论是什么样的合作方,都要事先摆好自己的位置。
很多时候,合作方之间权责关系划分不明,是因为事先没有交代清楚自己的诉求和底线,大家都不好意思,把关键的事情耽误了, 最后反而不好收拾。
老张必须死。
也许有人会选择更委婉的处理方式,比如等到人走了之后再偷偷解决掉之类。
可那就意味着谎言,就意味着隐瞒,如果有朝一日被戳穿,就可能会导致双方的信任会被破坏。
也许有人会选择说服谢临, 告诉他事情的利弊, 要求他改变自己的行事逻辑。
那就意味着逼迫,意味着道德勒索和绑架, 「你该按照我的行事准则来做事,否则就是错的」 ,这种爹味的方式,最终形成的合作关系也不会平等。
夏忆想要一个合作者,而不是服从者。
夏忆宁可选择更直接的方式。
你的选择是你的, 我的选择是我的,我不指责你的对错,但你也没权利干涉我。
很多人恐惧直接的方式, 担心太过直接会破坏关系,其实并不会, 很多时候直接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率的解决办法。
不要小看别人的承受能力,也不要小看关系的弹性。
至少,年岁尚轻的谢临,接受了。
他失去了两个亲近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亲身体会了欺骗,背叛,以及死亡。
几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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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要回去面对的一切,他的眼里有恐惧,却没有退缩。
「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谢临说。
油库里的情况很复杂,他现在回去并不方便,而且还会有被感染上的危险。
油库里被感染和没感染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情绪不稳定,谢临回去的话,就需要处理和面对这些事情。
但他还是决定回去。
他不太能接受独自待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濒死的叔叔做好一切,自己回去坐享其成。
他希望回去做些什么。
夏忆没有阻拦,这是他自己的事。
她把谢临的快艇还给了对方,以及当初对方使用的枪和瞄准镜。
除此之外,她额外送了一套防护服,以及一瓶防蚊虫喷雾,还有…一台卫星通话手机。
毕竟要合作,联繫方式是必要的,其他的方法太慢了,也不够安全,卫星电话通讯相对比较稳定。
夏忆挥了挥手,送别了对方,她说。
「有问题可以联繫我,我负责提出建议,但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男孩孤身站在快艇上,单薄的身形在快艇的灯光照映下打出一道剪影。
随着快艇加速前进,剪影在夜雾中逐渐变淡,变淡,逐渐消失不见。
这是谢临要自己走下去的路。
只要把种子播种下,随着时间推移,总会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可能会有风吹日晒雨淋,那都是正常不过的挫折,不会影响人一步步走下去,只要…有一颗不会轻易扭曲弯折的心。
在很多时候,夏忆与肖乐源的想法几乎是高度一致的。
他们都喜欢随手播下一些种子,不远不近地观察着它,看着它可能会发芽。
只不过,肖乐源以折磨别人为乐,而夏忆随手播下的种子,叫希望。
……
将谢临送走只是个开始,这件事其实远没有结束。
老张的行为看似只是一次背叛,但是通过这件事,可以揣测出肖乐源的行事逻辑。
肖乐源想要把触角探到方方面面,但并不会贸然动手,他的选择是先观察,然后再通过手段去渗透。
他靠这种方式控制了老张,也就会控制更多的人。
还会有谁?
会渗透到她的身边吗?
夏忆慢慢陷入沉思。
她不会因为发生了意外,就莫须有地怀疑别人,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隐患,必须要考虑。
……
再次与三中队长和顾雪回合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们已经在仓库与悦湖疗养院之间,反覆运输了许多次。
把仓库里大量物资运回了家,但还远远不够,至少还要运输个三五趟,才能把仓库里的空间搬运干净。
即便如此,她们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这里大量的物资,搬运回疗养院后,已经把已有的空间填得七七八八。
三中队长和留守的队员商量过,要那边同步搭建新的仓库,才能把这些物资装下。
虽然要干很多活儿,但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这仓库都搬回家,他们真的足足两年都吃喝不愁了!
唯一一个不太愉快的人居然是顾雪,连着跑了许多趟,顾雪忍不住有点心疼。
「物资没少运,可也太费油了。」
夏忆笑了笑,没说话。
与油库的合作还没有尘埃落定,她也不便过早开香槟,还是要一切落听后再通知大家。
但无论如何,她们未来都不会再缺汽油了。
如果这次谢临把油库搞定了,她们未来就会有个稳定的大型加油站,随时随地都可以补给。
如果没搞定嘛…
那他们就把油库彻底扫平了,然后变成稳定的大型加油站,随时随供他们补给。
无论如何都不亏!
三中队长和顾雪的事还要继续做,夏忆参与也帮不上什么忙,外面还有很多事没做,不如把之前计划的事情,全都一次性办完。
夏忆和明嘉亦开着快艇回了避难所,换了艘运货的游艇。
首先,她决定把之前购置的资产,分别都去巡迴一遍,确认下是否健在和安全。
第一个目的地,是射击馆。
射击馆是夏忆早期买下来的,那时候她担心没有武器弹药,便尽可能地想办法存储了些。
这些武器在当时很稀缺,自从拿到体育馆仓库里的东西后,便显得不值一提。
即便如此,夏忆并不打算放弃这些装备,毕竟弹药是消耗品,存储量再多也不会嫌多,再大的仓库,按照人头来分配,再按照几十年上百年来规划后,就像食物和水一样,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即便她们真的完全不缺使用,也需要平日里的操练和保持手感,用这些弹药练练枪法也是不错的。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弓弩之类的设备,都是可以重复利用的,也适合制作各种各样的机关,可以用来保护疗养院门口的码头以及小渔场。
射击馆外面的靶场早已被暴风雨打的一片狼藉,外面的更衣室和休息室也乌七八糟,像是被人打劫过一般,全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在风雨停止后,似乎有人来过这里。
可能是这里的员工,也可能是这里的会员,知道里面都有哪些武器,想过来顺上一把。
夏忆在买下这里之后,做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便是弹药库改造,在原有的仓库外又加固了一层,还有特殊加固过的门,连钥匙都只有她自己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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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对方翻遍了所有角落,也没能找到打开弹药库的地方,最终只能鎩羽而归。
虽然有人来这里打劫过,但实际上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他们二人弄开门后,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把仓库里的物资,慢慢都挪到了游艇上。
由于夏忆提前考虑过各种安全隐患,包括水患,也包括抢劫之类。
不仅是射击馆,还有硫酸仓库,以及加油站,日用品工厂,所有的资产都处于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并且经过复杂的安保改造。
虽然外界很乱,但她所设置的安保禁制并非常人可以突破,里面的物资并没有遭到威胁。
这次只有他们两个出门,夏忆几乎把末世前不方便搬运,末世后没有时间搬运的,所有存储点全都跑了一遍。
把能搬运的物资都塞到了游艇上,一次性带回家!
搬运物资的最后一站,就是日用品工厂。
整个工厂的生产链非常完备,都是全自动大生产链,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来维护,若是想要开工随时都可以。
目前内部的备电和原材料都算充足,只不过之后可能还需要补充,就慢慢来吧。
夏忆检查了外面的安保情况和内部的基本设施,都没遇到什么问题。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之后人力物力充足后,可能会安排专门的行程,无论是她还是其他成员,需要定期来检查一下外面的资产,确保这些地方物资都安全才好。
除了别墅和公寓那两个地点,作为比较好的临时中转点,里面的物资没有搬运外。
夏忆扫荡了几乎所有物资点,把可以带回去的物资都搬运进了船舱里锁好。
最后,夏忆和明嘉亦才来到了此行的最后一站,也是她末世的第一站。
商场。
姜际还在商场的美容院里藏身。
夏忆在前往体育场避难所之前,曾经在这里承诺过姜际,等她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后,会过来接上姜际,把他送到他的亲人身边。
兜兜转转忙活了许久,她才得以从体育场中脱身,有机会来履行当初的诺言。
令夏忆完全没想到的是,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姜际身上的变化令她吃了一惊。
第207章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姜际与之前的变化极大。
在刚刚认识的时候,姜际虽然饿了许久, 精神非常萎靡不振,身材也瘦削,但都是身体状况上的问题。
在这次见面的时候,他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一般,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自从认识开始,他保持的医生习惯, 以及轻微的洁癖,似乎统统消失不见,整个人气质变得邋遢了许多。
夏忆在前期还与姜际有些联繫,由于她跟对方没有什么必须联繫不可的理由,当初并没有留给对方卫星电话。
自从外面网络环境变恶劣后,双方就再没有联繫上过,她也无从得知姜际遇到了什么情况,心态产生了什么变化。
「你怎么了?」
夏忆推开了美容院的门,惊诧地打量着对方。
美容院里的物资并不少, 支撑对方吃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而且有她留下的过滤吸管在,过滤些水洗洗涮涮并不难。
以这里的各种物资条件,不至于活成这个样子才对?
姜际沉默了片刻, 没有说话。
夏忆并不方便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道理告诉别人, 她过于刨根问题显得不太尊重。
她想了想,只问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家之前都是共患难的关系,姜际在姐姐出现危机时伸出过援手,夏忆始终记着,她此次回来也是兑现承诺,之前她答应过对方,等手头工作忙完后,带姜际去见他父母。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姜际又沉默了。
看似很好回答的问题,也不知怎么在对方那里,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迟疑。
过了好半晌后,他才艰难地开口,问道。
「袁…袁希影,怎么样了?」
「袁希影?」
夏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也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便实话实说道。
「她…最近还挺开心,在我那里办了个新科室,正在做科室主任呢。」
袁希影简直是干劲十足,天天跟手下那群医生斗智斗勇,据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快把对方收服了,科室主任的位置越做越稳了。
姜际听着夏忆的描述,眼神微微闪动着,似乎在回忆着袁希影的过去,听罢后,终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话说完,空气再次尬住了。
夏忆:「……」
这个聊天节奏有点太慢了,夏忆不想再跟他打太极,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我今天是过来兑现承诺的,你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的话,我可以现在带你上船,去见你的父母。」
她虽然搬运了很多物资进游艇,但还是专门留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她和明嘉亦居住,另外一个房间,专门留给姜际居住并且放物资用。
姜际闻言,眼神骤然暗淡下来,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用了。」
夏忆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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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际似乎也知道这事瞒不过去,总要说点什么给个解释,沉默片刻后,终于慢慢倒出了实情。
「他们…去世了。」
空气骤然陷入沉默。
在末世中,每天每天都会有人死亡。
从最开始的不理解,慢慢到后来,自己手上也沾上了血,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并且适应了,死亡才是生活的基调。
每天努力做的所有事,都是避免死亡,尽可能让自己活下去。
可这只是看待他人的死亡,真的面临自己的亲人,情况是截然不同的,面对再多再多的死亡,也没办法坦然接受骨肉别离。
「抱歉…」夏忆轻声道。
姜际摇了摇头,努力将空气吸入胸腔,轻轻吐了出来,他抬眼看向夏忆,眼底透着小心。
「如果我现在后悔,想要跟你去你的地盘,还…来得及吗?」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悦湖疗养院里面现在已经住了许多人,多他一个不多,而且姜际也是医生,待在疗养院里定是有用的。
夏忆不吝于多一个帮手,她弯了弯唇,轻笑道。
「你如果想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事情的走向和想像中不太一样,不过也无伤大雅。
虽然没有送姜际去见他的父母,行程稍微缩减了些,但也可以顺便去一趟那家医院。
原本夏忆就需要去医院取药品,一些简单的麻醉药,以及药店不能出售的限制类药品。
但由于药品分类和存储比较麻烦,夏忆担心自己去取反而会坏事,原本只能等着有人带袁希影去,如今姜际在身边,倒是省了不少事。
在去医院之前,需要把物资都搬下去。
姜际的物资他自己负责搬运,夏忆和明嘉亦则下楼去母婴店转了一圈。
避难所里多了一个产妇,其实是需要些母婴用品的。
当然,孩子怎么养都是养,夏忆可以不用专门做些什么,但既然来都来了,就顺路带些东西回去,总归是有备无患。
除此之外,夏忆也在考虑毕珊珊。
毕珊珊怀孕可能有五个月了吧,她们两个自从末世来临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后来事情越来越忙,甚至连电话都没怎么打过。
如今好容易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轨,夏忆想去抽空看看对方。
毕珊珊大概率是什么都不缺的,在末世前就知道怀孕,她定然会花时间筹备所有东西,不过婴儿的小衣服之类,不同家款式有所不同,也说不定能有对方喜欢的。
反正,来都来了,就带些回去,总不会有错。
奶粉,尿不湿,浴巾,被子,枕头,小衣服,小推车,餐椅,婴儿床,益智玩具,早教用品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夏忆都拿了些。
总之大家各忙各的,姜际在搬运他的物资,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在搬运母婴用品,足足搬运了几个小时,才把所有的物资都整理完毕。
双方在游艇甲板上会和的时候,夏忆二人刚好抬着一箱奶瓶消毒柜,抬进了存储物资的房间中,反手锁上了房门。
姜际余光看到了这东西,扫向夏忆二人始终牵着的手,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复杂。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询问道。
「你…怀孕了?」
夏忆:「……」
这句话槽点也太多了!
在她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件事好不好。
在末世来临之前,她还专门劝过毕珊珊不要生,现在生活环境都恶劣成这样了,她眼看着有个产妇九死一生,刚刚把对方从死亡边界上拉回来,她自己还生?她是活腻歪了吗?
而且如今她忙得跟狗一样,连睡觉都很难好好睡,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好不好…不是,就算有时间,她跟谁生啊!
大家觉得她和明嘉亦是情侣,她也算习惯这个误会,并且勉强接受了。
直接一步到位开始怀疑生孩子是不是还是太超过了些。
夏忆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抽了抽嘴角。
「给别人带的。」
姜际闻言动作顿了顿,肩膀缓缓放松下来,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夏忆看着他的动作,缓缓眯起了眼睛。
她毫无预兆地骤然开口。
「姜际。」
姜际嵴背微微一僵,下意识抬起头来,露出迷惑的神情。
「啊?」
「刚刚还有个问题没问你。」
夏忆声音很轻很轻,话语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姜际身上。
「你是靠什么渠道…得知家人的消息的?」
外面手机电网都断了,姜际和夏忆也很久都没有联繫。
如果姜际家里在断网之前出的事,那么他定会通过手机联繫夏忆,告知她情况紧急,需要帮助之类。
如果姜际家里在断网之后出的事,那么他…怎么可能会知道相关的信息呢?
姜际攥了攥拳,掌心缓缓沁出汗水。
夏忆虽然与众人相处时很温和,但认识她久的人都知道,她内里与外在看起来截然不同,是个极其不好煳弄的人。
不好煳弄到…他几乎不敢回答这句话。
夏忆提问过后,并不急着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回答。
空气忽然宁静了。
夜风吹过水面,波纹打在游艇上,打出「哗哗」声响。
姜际心跳逐渐变快,心脏鼓譟着,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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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半晌,他才逐渐平復了情绪,慢慢开口道。
「路过的一个熟人告诉我的。」
「哦,熟人?」
「对,熟人。」
夏忆缓缓收敛了眸子,睫毛挡住了她的眸光,也挡住了她眼底的神情。
她没有再刨根问底,只淡淡点了点头,道。
「好吧,那就出发吧。」
游艇从商场离开,又去往医院,从医院中搬运了大量的药品后,最终目的地抵达了悦湖疗养院山脚下。
由于内圈里居住空间有限,着实放不下更多人,夏忆将姜际安排在了中圈,其他房间都已经住满,他暂时可以自己居住单间。
一中队长负责安保工作,夏忆请他帮忙给姜际搬运物资,并且安排好一切后,又将一中队长叫到隐蔽处,轻声吩咐道。
「安排人盯好他,二十四小时,不要松懈。」
第208章
回到避难所没多久, 姜际又找上了夏忆,要求要见一面。
由于隔离期的三天没过, 夏忆全副武装前往,来到了姜际的房间。
姜际没有住在疗养院的中圈的太空舱中,他住在了新搭建的房子里。
这些新搭建的房子是由四中队临时搭建的,他们负责基础设施建设。
顾雪和三中队从食品仓库里带回了大量物资,为了能有合适的存储点,四中队便连夜开始砍树建房子,虽然房屋防风防水隔潮隔湿等做得还不到位, 还需要慢慢完善,但基本的存储空间是搭建起来了。
姜际本可以住在太空舱的,但他拒绝了, 他选择了一间刚刚搭建没多久, 独自立在中圈角落里的一个小木屋。
由于木屋是临时用来做仓储的, 很多设施都没有准备, 里面水电都还没有通。
但姜际坚持住在里面。
「我知道这里要求有些离谱,但是…」
姜际神色有些纠结,沉吟了好久后,才迟疑着问道。
「你这里有办法种植植物吗?」
「植物…?」
这个跨度有些大,夏忆有点没跟上节奏,着实有些纳闷。
种植植物的地方当然有,而且还不算少。
中圈的田地里种了很多, 但目前缺少光照,如果用补光灯的话,就要在中圈通电, 这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做不到。
内圈有很大的养殖园,里面倒是应有尽有,想要种植什么都可以,但她不想把空间开放给外人,那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进去的权限,她不想把权限开放给姜际。
夏忆只问。
「你要种植植物做什么?」
「我想要做…试验。」
姜际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可笑,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了下,他抬眸看向夏忆,眼底写着的却是认真。
「如果我说,我想研究能对抗h埃尔法病毒的特效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确实可笑。
一款药品从研发到上市,需要整个专家研发团队,耗费巨资,至少花上三五年的时间。
这还是物资充足的前提下,如果缺少些特定条件,或者研究出现瓶颈,十年八年都未必能研究出结果。
姜际一个医生,他也只是内科医生罢了,甚至不是唿吸科医生,也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凭藉他的知识储备,想要研究出这种恐怖病毒的特效药…几乎难比登天。
可夏忆又不能笑。
如今外面环境这般恶劣,根本不可能有研究机构运行,也不可能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去支持研究人员去研究药物。
然后呢,人类就要永远沐浴在病毒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苟活,每一次出门,每一次见面,都穿着这个该死的防护服吗?
没有人愿意,没有人甘心。
而且,在如今的境遇下…
夏忆的避难所里,已经算是已有环境中,研究条件比较好了。
起码这里有很多医生,还有一个中医科的林灵琳,虽然她刚毕业还在实习中,其他人也不是很对口…但能聚集这么多专业医生,已经是非常非常难能可贵的条件了。
「我…已经研究了很久,我想继续研究下去…你能…不,拜託你…能让我继续研究下去吗?」
姜际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忆在室内环绕了一圈,观察着木屋里的环境。
屋里没有通电,只有一个手电筒挂在屋顶上,灯光很昏暗,颤颤巍巍地。
手电筒灯光覆盖范围下,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
那些瓶瓶罐罐并不专业,都是从美容院里拿出来的,应该是之前给客人做美容时,用来装美容物品的瓶和碗。
在从美容院内搬运物资的时候,姜际的所有用品都是他自己搬运的,夏忆并没有参与,所以她也不知道,姜际屋里摆满了这些东西,去做一些小型实验。
室内除了这张桌子外,还有角落处放着一个冰箱。
夏忆上前两步,想要探头望去。
姜际下意识想要阻拦,可想了想,又退开半步,任凭她去看。
冰箱长期维持冷冻状态,断了电没多久,下面有些化水,但依旧冒着凉气。
夏忆打开冰箱盖后,看到里面的场景,顿时吃了一惊。
那个冰箱中赫然放着一具尸体!
尸体并不陌生,就是当初死在美容院门口的那对母子中,母亲的尸体。
当初二人死去后,夏忆他们将尸体处理得很草率,她们既不能径直丢进水里,担心病毒会污染水源;又没有条件焚化,只能找个远远的房间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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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居然被姜际捡了回来,找了个冰箱存储起来,即便如此,尸体也已经腐烂不少,有些发臭了。
姜际将这具尸体完完整整地带了过来。
这大概是他不愿意住在太空舱,坚持要住在这个偏僻角落的原因。
整个房间里只有这么两件家具,甚至没有一张床。
夏忆看了看姜际脸上的两个黑眼圈,这个人看上去颇为疲惫,身形早已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摔倒在地。
她算终于明白对方为何那么萎靡不振了,大概是研究这个东西熬夜熬的。
「我答应你。」
夏忆嘆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会想办法给你提供种植植物的空间,让你的研究可以继续。」
姜际眼底骤然迸发出惊喜之色,他知道夏忆这个人说话算话的,既然承诺了他,大概率就会兑现。
「谢谢你,谢谢!」
这情绪几乎一闪而逝,话说完后,姜际很快便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究起那些瓶瓶罐罐。
夏忆没再打扰他,转身离开了这件房间。
无论如何,姜际的研究都是件好事,虽然成功的概率很渺茫,但,万一呢?
谁不想拜託这病毒的侵袭,更安全舒适的生活?
当资源够用的时候,便可以有机会去博得更多的可能性,只要不消耗避难所物资,不影响大家正常生活,夏忆很乐得支持他,她没有理由拒绝。
明嘉亦看夏忆陷入沉思,以为她在为了这个承诺发愁,轻声提议道。
「我那里倒是空间很大,要不要考虑让他去我那做研究?」
「而且,我那里也有不少药物种子。」
夏忆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也有很多药物种子,在养殖园里她甚至专门备了中药区,虽然那时候也不确定是不是需要,就是下意识备了,但现在显然能派上用场。
但,她有个更深层的问题,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清楚,她就不能肆无忌惮地支持姜际。
问题是…为什么?
为什么姜际忽然起了研究病毒特效药的念头?
当然,世界上有很多了不起的人,他们以拯救世界为己念,愿意为了科学和人类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但夏忆觉得姜际不是这个理由,至少不完全是。
在上次商场分开的时候,姜际还没有这个念头,如今态度突变,其实中间只发生了一件事。
姜际的父母「去世」。
这难免不让夏忆多想,也是此事的严重忧患所在,让她不得不时时刻刻地戒备着。
如果是之前,她还不至于如此轻易产生怀疑,但自从经歷过油库,老张的事情发生后,给夏忆的内心敲响了警钟。
肖乐源是个不择手段,且阴魂不散的人。
他想要霸占油库,便试图用病毒控制油库中的员工,给他作为介绍人和卧底,为他将对方一网打尽做铺垫。
那么…作为肖乐源始终想要对付的自己呢?
肖乐源会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他身边的人,逼迫这些人为他所用吗?
如果肖乐源动了这个念头,那么姜际就简直是为这个计划…量身定做的人。
姜际作为夏忆和肖乐源共同认识的人,肖乐源知道姜际与夏忆的关系,也知道夏忆离开的时候,姜际留在了商场。
这部分信息已经足够,足够支持肖乐源趁她不在,把麻烦找到姜际头上。
姜际的很多话中,也透露着类似的信息。
比如说他父母的「死亡」,是「一个朋友恰巧告诉他的」,具体的死亡信息,却只是解释为意外,具体是什么意外却并没有再细说。
若是肖乐源绑架了姜际的父母,逼迫他为自己做事情…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种可能性。
夏忆并不打算对姜际刨根问题,很多事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有可能是不能说,有可能是没得选。
她知道如今的信息就足够了,足够她做好充足的防范,于此同时,她也尽可能不让姜际为难。
毕竟…如果真的是她想像得那样。
姜际在被逼得没有办法的时候,居然会选择去花时间和精力研究药物,去搏一下最后的可能性,这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人了。
如果真的成功了,就可以彻底摆脱肖乐源的控制,而所有人,也可以摆脱被病毒侵袭的噩梦。
姜际的研究是诚心的,无论是房间里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是那具已经腐烂还被他捡回来的尸体,都能充分证明他态度的认真,不是随便找个藉口来欺骗她。
夏忆其实是相信姜际的人品的。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姜际的时候,对方明明饿得要死了,手里拿着林灵琳最需要的阻断药,他完全可以靠药物要挟她们,逼迫她们交出食物,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把林灵琳需要的药物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
这个行为夏忆记忆至今。
夏忆现在做事就需要谨慎再谨慎。
她不能给肖乐源机会,让对方可以藉由姜际这条路子使坏,于此同时,她也想给姜际提供足够的支持,去支持他的研究。
她不能把内圈开放给对方,更不想把祸事带到明嘉亦那里。
如果真的要找个合适的地方的话…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也许是个折中的选择。
那地方有足够的种植空间,可以随便给姜际放开了使用,而且地广人稀,也不用担心肖乐源作妖,要挟姜际做些什么,他没那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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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产妇小姐在这里住了很久,带着孩子吃吃喝喝,夏忆还为她准备了母婴用品,把人照顾得很是精细。
差不多也是时候通知她的丈夫,把人赎走了。
夏忆摸了摸下巴,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后,把听筒贴在耳边,问答。
「全露,梅江农贸种植基地的情况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第209章
去抢个种植基地这件事, 对全露小队来说完全不是难事。
从决定到出发,统共时间没超过一分钟。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的情况, 全露之前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给夏忆细细地汇报过。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是个大型规模化种植基地,整个区域地势偏高,是本地唯一一个没有被洪水淹没的种植基地。
种植基地有非常规范化的蔬菜大棚,以及现代化的全方位管理技术。
基于这套管理技术,他们在颱风的侵袭下, 也能完善的保管好原本的设备,不受灾难影响。
于此同时,他们拥有最先进的补光技术, 即便没有太阳的照射下, 也可以规模化完成种植, 只不过植物生长速度会慢很多, 而且对于电力需求量巨大。
好在他们要养活的人也没那么多,虽然电力不足,可以支持使用的种植范围不大,也足以让这方小势力生存的还不错。
郑晓,那名产妇的丈夫,确确实实梅江农贸种植基地的首领。
他原本就是这片种植基地的老闆,家中境遇并不算差,所以才能在体育馆疗养院成立后,第一时间将妻子送到其中「享福」。
而他自己便回到种植基地,每天靠啃生蔬菜水果为食,慢慢将这里重建起来,并且通过物资交换,逐渐提高生活水平,形成了一方势力。
在所有一切稳定过后,他确实有想过去把妻子接回来。
但由于双方断了联繫,体育馆疗养院管理又严格,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无法找到对方的所在。
介于内心一些侥倖心理,他更愿意相信官方提供的疗养院生活条件更好些,也就慢慢接受了。
随着末世来临时间益久,拥有特殊资源的人群,慢慢都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方式,等到大家生活都趋于稳定后,便会倾向于向外看。
虽然大家都不缺物资,但也只是一年半载不缺物资,谁也没有能在末世中安稳度过一生一世的自信。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不同,他拥有食物的生产能力,这里的食物不是越来越少的,它是可以再生的,可以源源不断地再生的!
这对于很多势力来讲,都是个香饽饽般的存在!
所以…郑晓被一方势力觊觎了,又被偷袭了,又被抓住囚禁了起来。
由于蔬菜大棚的操作,还是有一些专业性的,甚至于非技术性的工作,也必须要熟悉大棚的人才能上手。
否则外行人走进来,分不清哪些蔬菜对应哪些种子,哪些温度湿度也就罢了,他们甚至找不到调节温度湿度的开关。
对方实在不得其门而入,只得从郑晓身上入手,希望他可以屈服,把大棚里的信息告知。
郑晓自然不会同意,他如果什么都不说,可能对对方还有些利用价值,若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莫说他自己,跟着他混的几十号人,大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对方怎么威逼利诱,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他都始终不肯就范,咬死了牙关,就是不肯给对方种菜。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对方既然都把郑晓抓住了,自然要霸占他的房间,他的工作区域,通过对其中的调查,看到了郑晓的很多照片,也就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郑晓有个怀孕的老婆,流落在外面。
看郑晓对于照片的珍视程度,能看出来两个人感情还不错,想必对成为对方的软肋。
于是他们对外光明正大地放出消息,对外宣称郑晓在寻找老婆。
万一郑晓老婆蠢一点,主动自投罗网,他们就可以用郑晓老婆拿捏对方,不怕他不听话。
也幸好夏忆想的比较多,拦住了产妇直接送上们去的念头。
对方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最后事与愿违,本以为吸引来的是郑晓老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谁知道吸引来的,是夏忆带着的一群狼。
其实夏忆并不觊觎梅江农贸种植基地。
这里的食物再生产能力再强,她也并不需要,她地盘虽然不算大,但养活这些人还是足够的,种植基地这种地方,就像油库一样,需要更多人力物力来维护,太麻烦,她不想沾手。
她会触动过来掺和有三方面原因。
第一方面是因为产妇,人不能总在自己基地里白吃白喝,总要帮她找到丈夫,给自己收点利息。
另外一方面,姜际需要一块独立又完整的种植区,夏忆不想把自己的种植区开放给他,但如果从外面另闢一块,安全性上能有保障许多,反正种植基地面积巨大,也不是所有空间都能利用上,稍微借给她一块,对郑晓损失不大。
第三方面嘛,蔬菜种植基地,这种稳定的蔬菜提供渠道,掌握在郑晓手里,能持续输出蔬菜,自己未来也定然不愁供应。
这么个蔬菜种植基地,防守完全是漏洞百出,郑晓他们会轻易被偷袭,换一个主人也不并不是好太多。
以全露几个人的身手,偷袭这样一个地方,未免有些太过…杀鸡用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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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办法,没有杀鸡刀,牛刀虽然委屈,却也勉为其难动手干活。
半个小时之内,所有防守者都被一人一巴掌敲晕,双手绑在背后,穿成了一串滚地葫芦,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躺在种植基地门口。
夏忆施施然种植基地的办公室。
办公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张两人的结婚照,桌子后面放着一张办公椅,上面绑着堵住嘴巴的郑晓。
郑晓皮肤有些黑,大概是长期在田里,即便是技术人才,整个人依旧有种粗犷感。
他原本被绑在椅子上,正闭着眼睛养神,门骤然被推开后,进来了好几个从头到脚都穿着防护服的人,微微吃了一惊。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在北城,距离体育场比较远,这附近都没有被病毒侵袭过,众人也没什么危机感,防护服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骤然齐刷刷进来一排,简直像是要把人捉去什么奇怪的研究机构一般,忍不住令人心生警惕。
全露走上前去,拆除了郑晓嘴巴堵着的抹布,又剪开他绑着手脚的绳子,对方面上警惕之色丝毫不减。
夏忆有点懒得解释,便拿出手机拨通了产妇的电话,随后把手机交到对方手上,各种缘由自然有人去解释。
郑晓有些疑惑地接过手机,脸颊小心贴在听筒上,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眼圈骤然红了。
产妇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倾诉着,包含着分开这段时间来,她经歷的重重苦难。
无论是在体育馆内缺衣少食,没人照顾,险些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去,后来又被区管不停欺负,其中发生的踩踏,暴力事件,最终九死一生地逃出,险险地将孩子生下来。
二人对着电话倾诉衷肠,说道最后,郑晓已经泪流满面。
挂断电话后,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半晌,才勐地站起身来,对着夏忆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
郑晓几乎是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谢谢你…救了她…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必…不过是运气,举手之劳罢了。」
夏忆摆了摆手,淡淡道。
「不不不…不是举手之劳,不是…」
郑晓连连摇着手,掌心抹掉了颊边的泪水,慢慢站起身来。
对夏忆来说可能只是顺路,但对于他来说,是影响他一生的事情。
郑晓本以为把妻子送进体育馆,送进那个被庇护的避难所,可以过上舒适的生活,如今他才知道,自己花钱托人想尽一切办法,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送进了火坑。
妻子哪怕跟着他,颠沛流离了些,生活不稳定了些,即便上顿下顿啃生菜啃黄瓜,他也绝不会让妻子挨饿。
挨饿啊,一个怀胎那么多个月的孕妇,没一顿都需要大量的营养,他一直小心用最好的补品精细养着的妻儿,居然在那里收了那么大委屈,想着都让人气到发抖。
他本以为,如果妻子能过的好,哪怕两个人天人永隔,永远不能见面也没关系。
如果知道对方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无时无刻地在受委屈受苦,他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女孩对他的影响是无比巨大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郑晓深吸了口气,脑海逐渐清明起来。
所谓的感激留在心底没什么意义,不如用实际的行动来回馈,让对方的付出和帮助值得。
「不着急,你先把这里都整顿好。」
夏忆环视了一下四周,农贸基地里由于外人的侵占,所有地方都被折腾得一片狼藉,那些大棚里的蔬菜,由于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也有奄奄一息的趋势。
郑晓手下的人大多知道轻重,并没有倒戈相向,如今也在后面房间里被绑着,也要都释放出来,大家整顿休息一下,把所有事情都回归正轨。
「然后,再派人把你妻子接回来。」
夏忆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有什么需要会告诉你,但你也不用着急,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再慢慢落实。」
农贸种植基地就在这,这里是郑晓的发家地,也是他能扎根的地点,地方不会跑,夏忆也没有那么着急。
她现在就是先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把根基打下去,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把大家的利益串联在一起不迟。
她与郑晓只简单约定好,花一周时间把这里整理,再安排人去接妻儿。
揭示会送过去一船新鲜蔬菜,并且顺路把姜际接过来,给他安排个大棚作为研究区。
至于之后有什么合作,可以慢慢再说。
二人正讨论着,全露几人已经到了后面,把郑晓基地里其他手下都放了出来。
众人被关了许久,每天遭受各种打骂审问,各个鼻青脸肿地,没有一个人是完好无损的模样,显然心中怨气十足。
众人骂骂咧咧地走到办公室,与郑晓打了招唿。
「妈的,该死的赵志衡,弄来一群流氓在这里捣乱,等到下次有机会,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夏忆把这边情况解决了,本不打算再久留,听到「赵志衡」这个名字,骤然顿住了脚步。
赵志衡?
夏忆大脑骤然停滞了一瞬。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翻动着其中的备忘录,她不太喜欢花脑容量不太重要的人或事上,很多认识的人许久不提,人名她就不太记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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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虽然她只见过一面,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夏忆翻阅到备忘录第一页,手指僵硬地悬在半空。
果不其然,赵志衡三个字赫然写在那里。
下面还有个…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忘记的,熟悉的备註。
毕珊珊老公。
草。
第210章
夏忆有些无语。
这剧本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大水沖了龙王庙,她刚刚在地上绑成一串的滚地葫芦, 居然是自家人…?
不过想想似乎也觉得合理,毕竟毕珊珊家境在那里,以对方的财力,几乎可以说应有仅有,再加上她提前有预警,事先做的准备十分齐全。
具备她这样的前提条件,想退一步守着避难所安生过日子正常,想要出门寻求扩张也很正常。
而且,在现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大家做事都是为了自家利益, 也谈不上谁对谁错, 不过是个立场问题。
你站在谁的立场,就做什么样的事。
站在郑晓的立场上, 自己的地盘被外人侵占,自然是气愤填膺;可站在赵志衡的立场上, 想要扩大地盘, 去袭击别人也无可厚非。
毕竟无论是企业还是势力之间,有合作有吞併,弱肉强食,始终都是这么个原理。
维持自己基本的底线就算不错了。
这件事里唯一一个让夏忆觉得反常的事情是, 赵志衡居然试图利用郑晓的妻儿,作为筹码要挟对方。
这…不像是经过毕珊珊许可的。
本身毕珊珊做事就是有自己的底线,这种事就像是她能做得出来的。
而且现在毕珊珊已经怀孕了,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老公, 代入一下自己的情感,都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吧?
当然,这些都是夏忆的推测,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问一问的。
夏忆走到种植基地门口,在那一串被绳子绑好的糖葫芦里挑选了一阵。
理论上来说,无论是毕珊珊派来的人,还是赵志衡派来的人,她都该脸熟的,平日里多少见过,即便平日里没见过,在毕珊珊婚礼上也应该见过。
但没办法,夏忆真心记不住。
她转了一圈后,最终选了个衣衫比较昂贵,看上去比较像领头的人,从糖葫芦上解下来,找个单间屋子里绑好。
然后用水将人泼醒。
那是个也就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看上去吊儿郎当地,动作里满是痞气。
刚刚被水泼醒,原地便「呸」了一声,啐了大大一口吐沫,张口便骂。
「哪来的傻逼玩意,居然敢敲老子…」
夏忆连忙闪身,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暗器」,登时皱起了眉。
这人看着穿得人魔狗样,完全是副流氓相,实在让人没有与之好好聊天的动力。
她索性从腰间翻出一把匕首,在对方骂出第二句话之前,毫不犹豫地卡在其脖子上!
「好好说话,不然弄死你。」
男生动作登时停住。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匕首,嘴巴登时老实了许多。
可见很多嘴脏的男性并不是治不好,不过是因为他仗着没人能把他怎么地,有恃无恐罢了。
但凡遇到个武力值能拿捏着他的,人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这货小心翼翼地开口,嘴唇微微有些哆嗦,试探着问道。
「姐…姐姐…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找我?」
夏忆:「……」
她被这声姐姐叫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直接割下去,让这个人从此闭嘴,不要再说话。
但想想这个货可能与毕珊珊有点亲戚关系,便还是忍住了。
她只淡淡开口,问道。
「赵志衡,跟你什么关系?」
男生被脖子上的匕首吓得双腿发软,本以为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忽地听到赵志衡这个名字,骤然怔住。
「那是我哥。」
他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眼底慢慢泛出光彩。
于是再次开口,着重重复道。
「赵志衡是我哥,我名字叫赵志英,我们两个是亲生兄弟。」
夏忆沉默了片刻,又问。
「你嫂子是谁?」
「嫂子,你问我嫂子干嘛?」
赵志英怔了片刻,本想要问个明白,可看着脖颈的匕首,心下又怂了,只扯了扯嘴角,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我嫂子姓毕,叫毕珊珊。」
夏忆:「……」
打扰了。
还真是一个赵志衡。
夏忆简直说不出话来。
她和毕珊珊关系虽然好,却也没有掺和到对方婆家的地步。
毕珊珊的生活和工作都很独立,大多都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
夏忆虽然知道她丈夫家里有一堆七姑八姨不太省心的亲戚,但那些人也就是个符号,段位实在不怎么高,不至于给毕珊珊带来困扰。
介于毕珊珊和她老公感情还不错,也就没怎么当回事。
毕珊珊能把事情处理好,夏忆自然没必要瞎掺和,而且她有自己的事,对于姐妹家的亲戚没什么兴趣。
她俩平日里甚至都懒得聊这些。
嗯,看看眼前这人的德行,莫说夏忆,怕是毕珊珊也懒得看他一眼,也没有任何聊的必要。
夏忆过于不把这些人当回事了,见面也完全没认出来,才会有这个乌龙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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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双方虽然发生了冲突,却是单边碾压型冲突,全露她们下手很知道轻重,没给对方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忆决定给毕珊珊打个电话询问下,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态度,然后再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夏忆已经很久没给毕珊珊打电话了。
之前两个人天天煲电话粥,毕珊珊有事没事就把电话打通着,哪怕复习开车也要跟她一起云复习云自驾的水平。
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总是腾不出来时间聊天,上次打电话还是姐姐出事的时候,如今姐姐病情已经好转,每天活蹦乱跳地在修直升机,她俩都没再抽出空来打个电话。
想想这也是个不错的契机,可以久违地跟对方聊聊天。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餵?」
那头接电话的人是个男声,嗓音很好听,是夏忆毫无印象的声音。
对方对这个电话毫无准备,嗓音里带着疑惑。
「……你好?」
夏忆微微一怔,五指骤然收紧。
她仔细看了下号码,确认没错。
这是毕珊珊的电话。
这个女人从小就有些毛病,手机常年护得很紧,从来不许任何人看,连她都不行,更别提给男人,谁拿她手机跟谁急的水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手机又属于隐私范畴,夏忆很尊重对方的习惯,即便她和毕珊珊关系很近,但在这方面从来不强求,始终给对方留有这方余地。
与此同时,她也知道。
毕珊珊的男人也不会是例外。
她从谈恋爱到结婚,这么多年来,夏忆打过去的电话,无论是凌晨还是半夜,毕珊珊从来都没让别人接过。
还有另外一处也不对。
听对方迷惑的声音,显然不知道打电话过去的人是谁,这说明…
毕珊珊的电话没有备註。
这个女人可不是能背下来她电话号码的水平,连之前那个用了十多年的老号码对方都记不下来,更别提这个新的卫星电话,完全是个新号码,如果把备註删了的话,给她打电话会十分不方便。
毕珊珊删除备註的理由是什么?
她不希望有人拿着她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拿她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
这个可能性细思极恐。
夏忆掌心缓缓沁出汗水,心脏逐渐缩紧,嵴背也跟着紧绷起来。
她轻轻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两口气,尽可能显得不动声色。
电话打都打过去了,直接挂掉反倒遭人起疑,不如假装无事发生,让对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她扬起声线,嗓音里带着些许诧异,似乎比对面的男人还疑惑。
「这是毕珊珊的电话吗?」
男人唿吸顿了顿,沉默片刻,声音里带着些许恍然。
「啊,你是夏忆吧,我是珊珊老公,志衡。」
赵志衡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说话的口吻也堪称温柔,摆出一副对老婆闺蜜绝佳的态度。
看似若无其事的对话,却带着浓重的阴影,缓缓笼上夏忆的心头。
对方温柔的声线听起来令人益发窒息。
赵志英隐隐听到了声音,立刻分辨出熟悉的声线,唿吸勐地一顿,登时开始挣扎起来!
夏忆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搭理他的作妖,而是全神贯注地应对着赵志衡。
她嗓音很是轻松,完全听不出内心的情绪,就像普通打了个电话般。
「啊,你好,方便让毕珊珊接电话么,我有事找她。」
「她睡觉呢。」
赵志衡笑了笑,嗓音中温柔又多了几分,轻声回答道。
「怀孕了,就是觉多。」
他嗓音低低地,带着柔和,似乎提起妻子,空气都跟着甜蜜了起来。
片刻后,才又问道。
「你有什么事找她吗,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夏忆缓缓垂下眸,睫毛盖住眼底的嘲讽,唇角半勾着,嗓音依旧轻松。
「哦,睡了啊…没事,不是什么大事,问你也成——」
「我想去梅江农贸种植基地,据说这里跟你有些关系,我想问问珊珊来着,你清楚吗?」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
赵志衡声音顿了顿。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夏忆却莫名从听筒里感受到一丝冷意,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转瞬即逝,很快便回归正常。
「啊,你是说那里啊,确实跟我有点关系,我弟弟就在那,赵志英。」
赵志衡也尽可能维持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次开口道。
「你如果有事要办,去找赵志英就行…」
夏忆听出了对方言语中的戒备,轻笑了声,给自己说的话打了个补丁。
「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蔬菜不多了,想买点菜而已。」
「都是自家的地方,还说什么买不买的。」
赵志衡也不知道信没信,但听到夏忆的解释之后,口吻还是流露出些许轻松。
「需要什么蔬菜,你跟志英直说就行,让他直接送给你!」
「要多少送多少,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他的态度颇为大方。
若是在末世前,这些蔬菜也许不算什么,但在现在的这种环境下,这些蔬菜可是稀缺产品,「需要什么随便拿」,这确实可以说是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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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是基于普通人的大手笔。
夏忆和毕珊珊的资源量,完全不是这个水平,虽然「亲兄弟明算帐」,但也要明到大额的钱或者股份,这个水平的资源,还不至于「明」到这个份上。
现在拿了些蔬菜,就当收了个有点分量的礼物,之后还些差不多的就行了。
若是过多斤斤计较,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
「好,那就多谢啦。」
夏忆笑的很轻松,缓缓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逐渐暗淡下去,漆黑玻璃面上反射出面庞的倒影。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自从听到亲哥的声音后,赵志英就在旁侧不停地扭动着,挣扎想要摆脱身上的绳索,但显然并没有任何用处。
眼睁睁地看着电话被切断,眼底露出急切之色。
夏忆收起电话,随手拔掉赵志英嘴里塞着的东西,淡淡地注视着他。
赵志英听完电话全程,也听懂了夏忆与他嫂子的关系,底气莫名足了很多,大概是觉得有这层关系在,夏忆不敢把他怎么样。
看着夏忆果不其然拿下了他嘴上堵着的东西,忍不住露出得色。
「你都知道我哥是谁了,还不赶紧放开我!」
「你若是现在好好哄我两句,说不定我就原谅你了,今天这些事我也可以瞒着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志英颠着膝盖,恢復了那副吊儿郎当地模样。
「否则,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
他的话音还没落。
夏忆忽地丢掉手里的抹布。
赵志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对方单手拎起匕首,在他难以置信地视线中,对着他的大腿,狠狠地插了下去!
这下动作又快又狠,一刀下去,整个匕首直没入柄!
径直在腿上戳出了一个血洞!
「啊!!!」
赵志英身体勐地一僵,嗓子里顿时爆发出一声惨叫!
第211章
「你他妈!你是不是疯了!」
赵志英额头上冷汗津津,原地惨嚎着。
嚎了一会,又转着破口大骂起来,而且越骂越难听。
「臭x子,x你妈…」
夏忆冷冷看着他,对耳边漂浮着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
这把匕首就这么插在对方腿上,莫得感情地听着对方惨叫,听着赵志英的声音从中期十足,到喉咙沙哑,再到气若游丝。
她始终面无表情。
直到赵志英彻底没了力气, 整个人瘫倒在凳子上,面色惨白。
夏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淡淡道。
「一会电话会过来,知道该怎么接吗?」
赵志英本已经没了力气,听闻此话骤然惊醒,勐地翻起眼珠,死死地瞪着她。
夏忆看到他的神情,唇角弯了弯, 捏住匕首, 横向拧了半圈。
随着匕首方向转动,伤口顿时扩大了许多,血液再次汩汩地流出来。
「啊!!!」
赵志英再次发出惨叫,剧痛折磨得脸都扭曲了。
夏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完全不被这冲破天际的惨叫声影响。
等着对方惨叫声再次微弱后,才重复问道。
「知道怎么回答了吗?」
赵志英痛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他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搬出来她哥来并没有用,这个女人根本不怕他哥, 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不顺着她的意思做事,她依旧可能弄死自己。
「我…我就说…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赵志英眼神游移着,拼命地转动脑子,试图想一个可以把眼前人煳弄过去的措辞。
夏忆手指再次搭在匕首上。
「不是,不是,错了,我错了!!」
赵志英已经痛出了心理阴影,眼看着她又要动手,径直提前开始惨叫起来。
他急忙开口认怂,连连说道。
「你说,你说,你说我怎么回答,你说怎么回答,我就怎么回答。」
「我都听你…都听你的,真的,真的!」
「说你喝酒了。」
夏忆慢慢开口吩咐着,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赵志衡接到她电话后,必然会过来探探情况,赵志英一副半死不拉获得模样,即便什么都不说也容易露出马脚。
看这的房间里又横七竖八都是酒瓶子,显然喝酒是这波人长期稳定的活动,作为藉口应该很不错。
赵志英闻言脸色骤然僵硬。
显然是被她猜中了,堵住了最后一条逃生的希望。
「你现在在我手里,你哥多大的本事,也天高皇帝远,没办法立刻马上过来救你。」
夏忆淡淡打量着他,不紧不慢地又补充着。
「你耍什么小心思,无非就是给他预警而已,即便他知道你的下落,也许能赶得上给你报仇。」
「可是那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赵志英身体勐地一抖。
直到此时,他终于彻底歇了心思,彻底服了软。
「知,知道了…」
夏忆估计得没错,在她电话挂了没多久,手机铃声便从赵志英衣兜里响起。
卫星是毕珊珊的,她的家人也能连上卫星网络,打卫星电话也很正常。
也幸好她动作果断,提前预测到了这个电话,以最快最兇狠的方式,把赵志英狠狠吓住,让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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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从兜里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贴在赵志英的脸边。
做了个浅浅的口型。
「接。」
赵志英身体不停地发着抖,努力克制着自己动作,让颤抖不要传递到声音里。
「餵?」
赵志衡的声音很是警惕,开口便低声问道。
「你现在在哪呢?」
夏忆指了指赵志英的大腿,看着他明显哆嗦了下,又抬起食指,指向了角落处的酒瓶子。
「哥,干什么啊!」
赵志英此时已经不敢再耍任何花样,老老实实地装起酒鬼来。
他努力地代入到酒后状态,摆出副不耐烦地模样,烦躁地开口道。
「睡觉呢,烦死了。」
赵志衡闻言顿了顿,口气稍微缓和了些,显然是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态度很严肃。
「别睡了,赶紧起,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
赵志英嘟囔道。
「一会你嫂子认识的人要来找你…你要小心着,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知道吗?」
夏忆勐地眯起了眼睛。
听完这句话,赵志英脸色「刷」地白了。
原本上好好地,那件事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哥您这句话说出来,才是真的送了马脚。
赵志英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
偏偏赵志衡感受不到他的情绪,还自顾自地催促着。
「听到了没有!」
赵志英哭丧着脸,努力打了个哈欠,装作刚睡醒的模样,迷迷煳煳回答道。
「听…听到了。」
「真的?」赵志衡追问。
「听到了,真听到了!」
赵志英口吻益发不耐烦了,一副被吵了睡觉心情躁郁马上要跟人拼命的样子。
「行吧行吧,听到就行了,接着睡吧。」
赵志衡嘆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他虽然依旧不太放心,但又不能催得太过,免得这个没长大的弟弟产生逆反心理。
只得见好就收,挂断了电话。
他大致估摸着夏忆也就是买点菜,不至于跟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聊些有的没的,也就差不多放下心来。
赵志衡放下心挂断了电话,赵志英心可悬在了嗓子眼,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后,整个人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果不其然,夏忆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什么不要露出马脚?编好了吗?」
赵志英哪里听得了这个,闻言当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别别别…被杀我…我我我…我不是不想说…你你你…刚才也没问啊…」
夏忆:「……」
她是想要把人吓住,让对方老老实实地听话,可现在这个架势…是不是有些过了?
她看着眼前快要尿裤子的人,稍微收了收杀气,免得把人吓晕过去太麻烦,径直换了个问话方式。
「你哥哥把我姐们关起来了,他让你隐瞒的是这件事吗?」
赵志英闻言一怔,下意识抬起头,眼底有些茫然道。
「啊?你怎么知道?!」
夏忆眸子慢慢沉了下来。
原本还没那么确定,看到赵志英的反应后,现在知道了。
赵志英见状,自己也反应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面色益发苍白起来,仰头看着夏忆,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姐…姐姐…我错了…」
他下意识认怂,可话没说完,又觉得有歧义,连忙改口道。
「啊不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那都是我哥做的,都是我哥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夏忆看着地上烂成一滩泥的人,眼底掠过不屑之色。
赵志英这个人暂时还不能死,她还要留着。
之后去找毕珊珊的时候,无论是无论是指路还是谈判,赵志英都还有用处。
不过赵志英腿上的匕首,被她弄得深了些,如今动手拔掉可能问题更大,还是之后弄回疗养院,让那几位外科医生动手吧。
于是,她便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下,重新堵上了他的嘴。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夏忆不想问,也无需多问。
她只需要确定,毕珊珊如今不是自由之身,不接电话,联繫不上,所有反常的情况都是因为被囚禁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赵志衡。
她只需要找赵志衡的麻烦就好了。
想想赵志衡这个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能过上舒适的的生活,全都依赖于毕珊珊。
末世前他是个赘婿,正是因为毕珊珊的青睐,全家才能过上奢侈的生活。
末世后他更是依赖于毕珊珊的物资储备,若非毕珊珊早有准备,这个人怕是早就流落街头,无疾而终。
就这么一个人,居然产生了狼子野心,敢对毕珊珊动手。
果然嫁入豪门的媳妇和赘婿,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嫁入豪门的媳妇顶多图点钱,让自己能够获得阶级跃升,生活更加优渥。
嫁入豪门的赘婿,可是藏着一颗狼子野心,卧薪尝胆,表面上低声下气地哄着,其实随时随地等着绝地翻盘,翻身做主人呢。
夏忆忍不住有些想笑。
赵志衡也不看看他身边都是什么阿猫阿狗,扶不起来的阿斗,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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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想,确实也是她大意了。
在借直升机那次,毕珊珊就明确表示过,最近不太方便照顾姐姐,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就出现了隐患。
只不过夏忆太忙了,并没有细想这些事。
之后毕珊珊很可能就被拿走了手机,想要联繫她也来不及了。
毕珊珊这么久没给她打电话,其实有些反常的,毕竟毕珊珊不像她,她可以宅着几个月不说话,毕珊珊那个性格,一天不说话就要憋死了。
她该打电话去问候下的。
若是提前预料到这些事,可能还可以劝一劝赵志衡悬崖勒马。
既然对方把事做到这个地步,那显然是已经撕破脸,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赵志衡不会与他这个脑子不太好用的弟弟一样,真的觉得她很好欺负吧。
夏忆唇边缓缓地泛起一丝冷笑。
既然赵志衡敢做初一,那就不要怪她做十五了。
囚禁毕珊珊,亏他想得出来。
第212章
夏忆唇边含着冷笑,重新打开了门。
她单手捏着赵志英的领口,二十多岁的男性,此时早已在地上摊成烂泥,腿上汩汩流着血,在地面上拖出长长地大片血迹。
整个房间充斥着血腥味。
屋门一开,门口等待的众人,齐齐吓退了好几步。
尤其是郑晓和他的属下,原本还觉得夏忆蛮好相处的,看到此时的场景,已经完全颠覆第一印象,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饶是郑晓在末世混出了些名堂,大家也不过是为了食物争夺活下去的机会,哪里见过眼前这幅景象。
夏忆一路拖着赵志英,完全不顾他满脸菜色,径直拖上了她们来时开的快艇。
把人在快艇上安置好后,才重新走下船,先对着郑晓,淡淡开口道。
「抱歉啊, 把屋子给你弄脏了。」
郑晓此时面容早已呆滞,他哪里还能说些什么,只是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没…没事。」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的妻儿还可以照常过来接,我们之前谈的计划不变。」
夏忆把之前商量好的结论重复了遍。
「好的好的。」
郑晓连连点头。
不变,不变!他哪里敢变!
「哦还有。」
夏忆想了想,又顿住脚步,抬手在地上环绕了一圈,指着地上那些被栓好的糖葫芦。
糖葫芦上串了有七八个,之前留在这里看守的,都是赵志衡的人。
「这些人,我还有用,就都带走了。」
「好,好好,带走。」
郑晓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一样。
这些人留在这里也不好处理,把他们折磨得不轻,肯定不能随随便便放了,留着也是个麻烦,还要给提供食物来养活。
唯一的出路大约也是弄死。
把人都送个夏忆带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反正这些人跟在对方手里,下场估计不会比死好太多。
「那行,那就这样。」
夏忆淡淡地打过招唿后,转身就离开了,重新返回到快艇上。
大家都看得出夏忆气压低,回去的速度快了许多,一路无话。
将人带回去后,找个没通电的小木屋里关押,三天给一餐饭,保持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姑且先留着。
之后还要慢慢地审问。
夏忆把人都安置到合适的位置,回到了内圈,消过毒洗过澡之后,独自窝在一层。
抱着膝盖在沙发上发呆。
毕珊珊会翻车,她其实并不意外。
毕竟现在处于怀孕期,身体状况太脆弱,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问题。
在这个之后被趁虚而入,太正常不过了。
赵志衡之前看起来算是个三好老公,情绪价值拉满,对于毕珊珊这种有钱有颜的人,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满足这点可能就足够了。
虽然夏忆不是很理解,但她尊重。
而且她也知道毕珊珊不好惹,并不会对此产生太大的担忧。
在末世末世和怀孕两重问题加成下,很多原本可控的问题,就变得没那么可控了。
毕珊珊身体的虚弱,大约是令赵志衡滋生了些不该滋生的野心。
可再有野心,那也是个孕妇啊。
虽然毕珊珊是在为自己生孩子,而非给个男人生,甚至孩子大概率归她姓。
可这孩子毕竟拥有两个人的dna。
赵志衡这个人能利用她的怀孕期动手,可真真是可恨至极。
她轻轻扣着沙发的皮面,发着呆。
明嘉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探过一把吹风机,动作轻柔地帮她吹头髮。
夏忆窝在那里让他吹,暖暖的微风拂过脖颈,轻微缓解了内心的焦躁。
等到把头髮都吹至半干,明嘉亦才把吹风机放到一旁,走到沙发前蹲下,仰头看着她。
观察了好一会后,才问道。
「你还好吗,还在生气吗?」
夏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视上面前那双关切的眼睛。
她此时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感知着自己的情绪,此时才意识到,她的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在烧,烧得唿吸都有些窒闷。
夏忆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在愤怒。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赵志衡的无耻,居然真能对怀孕的女生动手;也可能是因为毕珊珊的不小心,居然不知道防备,就这么轻易翻车;甚至还有一层是因为她迟钝,居然现在才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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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一层的愤怒堆积在一起,甚至都分不清究竟指向的是谁。
她只觉得有股强烈的破坏欲,在胸腔内唿之欲出,让赵志衡这个无耻之徒付出代价。
明嘉亦探出双手,环抱住了她。
他的臂展很长,夏忆抱着双膝窝在沙发上,刚好可以被他的双臂环入其中。
低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他说。
「你可以处理好的,对吧。」
拥抱是个很神奇的动作,能轻而易举地将鼓譟的情绪平復下来。
她心底的烦闷莫名减轻了些,额头抵在明嘉亦的肩胛骨上,她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
夏忆轻轻笑了笑。
不得不说,明嘉亦真的很了解她。
看到有人在生气,很常用的安慰大概是,「别生气了」,或者「你可以这样那样做」,甚至于是「我帮你解决」。
这三种安慰没有一种会让她更好过。
她并不抗拒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情绪几乎是难以避免的,生气不代表她无能解决这些问题,情绪不会影响她做任何的决策。
而「你可以这样那样做」的建议,或者「我帮你解决」,都是一种不信任,不信任她可以把问题解决掉。
她不需要这种安慰。
而就这么简单地陪伴和倾听,静静地等待她情绪过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劝解。
夏忆放松地靠在明嘉亦身上,心情慢慢恢復过来,她弯了弯眼睛,轻声道。
「谢谢你呀。」
人生在世,谁又能保证每个决策都是正确的,总有翻车的可能性。
毕珊珊在她需要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支持她,无论是回国,照顾姐姐,甚至于她的猫猫狗狗,至今还在毕珊珊那里养着。
她也总要在毕珊珊需要的时候,去帮一帮忙才好。
她相信毕珊珊不是个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的人,也许只需要帮上一点点小忙,所有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而且有肖乐源这个敌人卡在面前,总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才是。
毕珊珊的能量是巨大的。
夏忆慢慢放松身体躺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忽地开口问道。
「哎,最近给你补得时间怎么样?」
他们俩形影不离手拉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都能有额外的积分积累。
明嘉亦积分补回了许多,已经不需要她长期拉着手续命了。
明嘉亦手指顺着她的髮丝,轻轻别在耳后,闻言动作一顿 ,眼神微微暗下来。
他沉默片刻后,才慢慢开口,问道。
「…一定要这样吗?」
夏忆嘆了口气。
这个人太敏锐了,她刚刚一开口,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
所有事情都刚刚走上正轨,避难所里众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基础设施要搭建,物资要整理,安保要完善,外面的巡查工作也不能少。
而明嘉亦…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园林放着,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了几个月,也没能好好处理自己的正事。
避难所里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该做的事。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
即便是悦湖疗养院,夏忆提前做过很多准备,便足以让这里密不透风,多少人试图闯入,最终都无功而返。
即便是顾雪和全露都表示过,这里的安保措施虽然拦不住她们,但如果想要闯进来,就很难完好无损地全身而退。
毕珊珊的庄园本就戒备森严,在末世来临前,那里的安保措施便已经做到了极致。
虽然对末世准备的时间迟些,但她有「钞能力」,若是放开手脚去规划,她的庄园只会比悦湖疗养院更加无懈可击。
赵志衡和他的家人,正住在了毕珊珊的庄园内,若是毕珊珊被囚禁了,这些人大约算是半个主人吧。
硬碰硬并不容易,必须要考虑智取。
夏忆最近已经积累了些人脉和渠道,都可以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且刚刚带回来的那串糖葫芦,也必然会带来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可以供她突破对方的阵营。
但这些都是辅助手段,如果想要把毕珊珊弄出来,势必要闯进庄园内部才行。
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就是夏忆。
她虽然不常去没毕珊珊的地盘,但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在那里录入过自己的指纹,人脸识别,和虹膜识别。
毕珊珊应该不会去删除她的数据记录,至于其他人,也许想要删除过,但想必毕珊珊不会给他们开放这种权限。
凭藉夏忆在毕珊珊家里的权限,想要闯进物资仓库不太行,但只是熘进庄园内应该不难,大概率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在这个过程中,她独自一人行事也比较便利,如果带其他人跟着一起进去,反倒可能因为摄像头的人脸识别错误出现麻烦。
总而言之,明嘉亦没猜错。
闯进毕珊珊庄园这件事。
她独自一个人去。
第213章
毕珊珊的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但是在去之前, 还是要做很多准备。
夏忆收拾了下心情,重新回到中圈, 再次见了见赵志英。
赵志英和余下的人被堆在同个房间里,腿上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看上去暂时死不掉的样子,只是堵住嘴巴绑着四肢,一动都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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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页
在漆黑的屋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瑟瑟发抖。
当他被夏忆独自拎出房间时,早已经被吓得没了人样,也不知道是饿傻了,还是脑子里在脑补什么奇怪的剧情,泪流满面地哀求着。
「别吃我, 别吃我…」
夏忆:「……」
「别哭了。」
夏忆有些不耐, 语气颇为冷然。
原本赵志英就够怂了,被吓傻之后更是怂得令人厌烦。
「在哭把你丢进水里餵鱼。」
赵志英哆嗦着打了个寒颤,抽噎了下,硬生生憋回了眼眶里的泪水。
「说说毕珊珊的近况。」
夏忆懒得跟他打太极, 径直开门见山道。
她对毕珊珊的庄园印象并不太深, 无论是里面的房屋结构,人员结构,各种各样的信息都不太了解, 甚至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赵志衡的亲戚。
救人肯定不能两眼一抹黑直接去,需要对里面的信息有足够清楚,再有针对地制定计划。
赵志英早被虐服了,没有半点耍花招的胆量,连这个心思都不敢有,听着她的问题,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嫂…嫂子她在地下室里。」
「地下室?」夏忆眼睛微微眯起。
「不是,不是我们关进去的!」
赵志英敏锐地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嵴背顿时一凉,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急忙开口解释。
「是…是她自己进去的!」
「她…她不仅把自己关进去了,还把物资都一起反锁在了地下室…」
赵志英哭丧着脸,满肚子委屈无处诉,只唉声嘆气道。
「如果不是因为她藏了那么多物资,我们哪里至于跑到外面来,去抢别人的蔬菜大棚啊!」
夏忆仔细地问清楚了毕珊珊的现状。
毕珊珊和夏忆毕竟属于类似的环境长大,囤积物资这件事上思路很像。
对于物资并不算小气,事先会准备很多冗余量,在特定前提下,也不会吝啬于分享给别人。
但是,毕珊珊也很清楚事情的底线。
她可以养活许多人,但前提是,这些人都是仰仗着她生活。
她对物资把握得很紧,物资代表着权力,只有握在自己手里,自己具备分配权,那其他人便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毕珊珊虽然会定期给厨房提供物资,也给其他人领取物资的途径,但…所有物资的出口都在她手里。
她从来没有把仓库门交给别人保管过,甚至没有告诉过众人,物资存储的仓库都在哪里。
由于知道自己怀孕,不方便运输物资,她甚至给物资做了全自动运输链,只要掌握开关,就可以把物资自动输出到厨房。
赵志衡本以为,只要可以把毕珊珊抓在手里,迟早可以从她口中探出物资仓库所在,根本无需太过担心…
谁知,毕珊珊在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就藏了起来,把自己独自反锁在了仓库里。
于此同时,每天定时出现在厨房的食材,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
明明算计并「胜过」了毕珊珊,却完全没有获得任何奖励,半点食物都拿不到,反而生活水准变得更差了,只能靠着原本的零食水果果腹。
赵志衡众人几乎要发疯,在整个庄园里掘地三尺,才发现了那个藏在地下的宝库位置。
然而,发现了也没有用。
那仓库的安保措施比银行金库都结实,外面的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宝库大门,居然快…把自己饿死了。
最坑爹的是,那个仓库的门巨厚无比,厚到可以做到完全隔音的地步,只要仓库的人不主动开门,他们连与之交谈都做不到。
他们想要放弃,想要道歉,甚至想要求饶,想要告诉毕珊珊,他们不想再折腾了,想要回到从前,过原来安稳的日子。
可他们连道歉求饶的途径都没有。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出门找食物,最后算计到了郑晓头上,就这么挥霍着郑晓的物资,也算勉强过了几天好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郑晓那个顽固不肯配合他们种植新蔬菜,眼睁睁地看着食物越吃越少,马上就要要坐吃山空。
他们想要拿郑晓的老婆做文章,为此还罕见地动了动脑子,做了个局,本来都快成功了,谁知就这么寸,阴差阳错遇到了夏忆。
可以说是倒霉透顶了。
夏忆听到这里,有点忍俊不禁。
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该说是赵志衡结合所有人囚禁了毕珊珊,还是毕珊珊凭藉一己之力,囚禁了其他所有人。
好消息是,毕珊珊的境况并不算悲观。
甚至算不上紧急。
她最难受的大概是,连续几个月没人跟她聊天,憋都快要憋死了。
夏忆越想越有点想笑。
她脑海里甚至想了个损主意。
如果不是毕珊珊肚子里有孩子,需要在有医生有安全保护的环境下生产,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仓库里不去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这个人有吃有喝还不能运动,说不定出来还能胖三斤呢。
不过既然情况是这样,救人的紧急度确实就要降低不少。
毕竟她如果要「救人」的话,就意味着要带着毕珊珊离开原有的环境,如果是情况紧急也还好,毕珊珊现在活得有声有色的,完全没有必要必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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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琢磨着,她大概需要换个思路了。
如今比起救人,她更需要做的是,把秋占鹊巢的那些王八蛋都赶出去。
还给毕珊珊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
这要比救人的难度还要高些。
不过…毕珊珊已经给她做了很好的铺垫。
赵志衡这些人的食物并不充足。
这些人…称唿有些笼统了。
毕珊珊的庄园里养得人不比明嘉亦少,原本上就有管家,有保姆,有司机,有保镖,有厨师,有医生。
当然,还有很大一批赵志衡的家人。
只不过毕珊珊懒得搭理这些人,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独栋的副楼,让他们居住,平日里也不允许那些人到主楼里去烦她。
那些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乖乖遵从。
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她的「婆婆」,「小叔子」这种关系,在普通家庭里,没有任何权力的女性那里,这些人都是压迫她的对象,可能会让她生活压力倍增,痛苦不堪。
但毕珊珊不会。
那些普通人家的烦心事,根本没有资格吵到她面前,那些人她说不见就不见,把她惹急了,可以让对方全家捲铺盖滚蛋。
原因很简单,这是她的庄园。
所有的人都是她僱佣的,吃她的住她的从她这里拿工资,自然而然是会听她的。
她想让谁滚自然可以让谁滚。
所有人都在毕珊珊的管理系统里,她原本的权力是很稳固的。
她会一夜之间众叛亲离到那个程度,让所有人都一起背叛她吗?
不太可能吧。
赵志衡旁边的那些人,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赵志衡想要「造反」,大概率是收买了其中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但他肯定没有能力收买所有人。
也许有些人是想要对付毕珊珊,但也一定有人遭受了威逼利诱,导致不得不站在她的对立面。
毕珊珊的手机都被拿走了,她的人大概率也不怎么好过,即便是想要帮助她,大概也很难找到机会,而且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出手。
退一万步说,假设毕珊珊就众叛亲离到了这个份上,整个庄园里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想要把她物资抢走瓜分掉。
当赵志衡算计失败后,毕珊珊独自藏在物资仓库里,他没有饭吃,外面的所有人全都被连坐,大家一起没有饭吃。
被连累着挨饿的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承受的吗?
赵志衡又承担的起吗?
夏忆虽然面对末世准备充足,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挨饿的滋味,但她也真正切切地见识过,饿极了的人,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哪怕是原本与赵志衡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如今被饿得半死不活,想必内心也要怨气十足,悔不当初。
更别提那些被他连累的人,原本活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没了饭吃,怕早就恨不得赶紧将人赶走,接回庄园原有的主人,回归原本平静的生活了。
夏忆缓缓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赵志英,忽地笑了笑。
赵志英被她笑得一个机灵,脸上挂起了小心翼翼的谄媚之色。
「姐…姐姐,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
夏忆指了指赵志英刚刚停留的房屋,里面现在还躺着一串糖葫芦,她还没确认过众人的身份,此时倒是要好好确认一下了。
「哪个是管家的人,辛苦你告诉我吧。」
赵志英闻言微微一怔。
他愣愣地看着夏忆,眼底逐渐浮现震惊之色,几乎是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
第214章
这件事情并不难猜。
赵志衡想要在毕珊珊的地盘夺权, 以他自己是不足以做到的,必须要一个给他做事的人。
而这个人必须要具备一定的权力, 比如说管家,比如说保姆,比如说厨师。
保姆的影响力不足够大,很难压着所有人都顺从听话;厨师也许可以在饭菜做手脚,暗算所有人,但如果这样的话,毕珊珊很难逃出生天,也不可能有机会熘到仓库里去,孤立所有人。
权力足够大,有足够的影响力, 也有足够的机会接触毕珊珊的人, 大概率是管家。
管家理论上来说, 应该是毕珊珊在庄园里最信任的人, 也是最容易对其他人进行控制和弹压的人。
比起说毕珊珊恋爱脑过剩被坑了,她被信任的属下坑反而才更说得通。
不过这就很有意思了。
「你不告诉我, 我就把那些人弄醒, 一个一个问, 总能问出来端倪。」
反正赵志英也露出马脚了,夏忆确信那堆糖葫芦里,定然有管家的人, 大概率不止一个,问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故意阴恻恻道。
「只不过,如果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才能把那个人找出来,我的心情可不会太好。」
赵志英面庞抽搐了下。
他也知道, 暴露这些东西,就等于暴露了他哥的弱点,让面前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他嫂子就是个很可怕的人,如今看来嫂子的朋友更可怕,嫂子顶多不给他饭吃,嫂子的朋友能要他的命啊…
赵志英心下一横。
现在反正该卖也都卖了,他已经把他哥卖得彻底,也不多差一条。
而且他也是生存所迫,他哥距离那么远,遭受损失也有办法弥补,可他就不一样了,如果他不卖他哥,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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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他哥会原谅他的吧。
「这里加上我一共十个人,五个人是我的,五个人是他们的。」
赵志英撇了撇嘴,显然对对方带着浓浓的不屑。
「你看穿衣服就能看出来,都是一群厨师司机什么的,半点品味都没有。」
赵志英反正也不打算隐瞒了,索性破罐破摔了,想起什么就说些什么。
这件事本就让他怨气很重,想到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疯狂抱怨着。
「种植基地这本来是我哥找的路子,我们全家人都饿了好长时间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容易能找到口饭吃…」
「那群傻x就像是饿狗闻到了味,天天黏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都要盯着,就非要分走一半!」
「我草,那是我哥找的路子,凭什么要分给他们一半!」
夏忆笑了笑,淡淡反问道。
「作死得罪毕珊珊也是你哥选的路子,为什么要别人一起挨饿?」
赵志英唿吸一窒,脸庞被憋得通红。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那个点,令他想起了过去的不爽回忆,登时恼羞成怒道。
「那不是他自己答应的,又不是我哥一个人决定,怎么能全怪我哥身上!」
夏忆悠悠地看着他暴跳如雷,没说话。
至此,她所有需要了解事情,已经全部确定完毕了。
在毕珊珊的家里,基本上可以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是以赵志衡为首,这边七姑八姨的亲戚派系;另一个派系是以管家为首,被僱佣并且留下的打工人派系,以及他们的直系亲属。
亲戚派系的人,自然是支持赵志衡找事的,毕竟自家的儿子掌权,肯定要比在儿媳妇手里看脸色讨饭吃要舒坦。
而管家派系的人,都是打工人,管家是他们的直属领导,管家跟赵志衡合伙了,他们就不得不听话,但实际上内心未必支持赵志衡找事,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屈从。
毕珊珊躲进仓库里,导致整个避难所都没有饭吃,管家派系的人被迫挨饿,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内心会迁怒给赵志衡。
赵志衡虽然利用了管家的人,但从赵志英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作为这里的「半个主人」,内心是有巨大的优越感的,并看不起管家派系的人。
所以,即便管家派系的人对他行为很不满,赵志衡也并不会放下身段来,做出合理的道歉和安抚。
双方其实积怨已久。
于此同时,赵志衡的亲人们还很自私,找到了食物渠道,也并不愿意分享给管家派系,即便这个渠道食物供应充足,他们也更愿意自己去吃独食。
如果双方没有合作关系也无可厚非,可管家派系的人因为赵志衡才挨饿,如今赵志衡有饭吃,他们却要继续受罪,内心的不满便日益加重。
管家为了己方有饭吃,便时刻派人盯着赵志衡,确保找到食物后,能最快速度分一杯羹。
双方的关系怎么形容呢,不能说不太团结,简直可以说水火不容。
完全在夏忆意料之中。
夏忆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人还没等着她去找事,就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这个情况可真是好玩极了。
如果不给他们填上一把火,让这些人狗咬狗,都对不起这么良好的群众基础。
赵志英原本义愤填膺地骂着街,此时看到夏忆的笑容,莫名有些毛骨悚然,咒骂声也逐渐微弱下来。
「你…你…你笑什么?」
夏忆根本没搭理他,只自顾自地转了个话题。
「你们多久往回家送一次蔬菜?」
「蔬菜?」
赵志英有点没转过弯来。
虽然他没懂这个问题的含义,但如今已经培养出了良好的服从习惯,下意识就开始回忆并老老实实作答起来。
「…原本上是每三天送一次的,但最近都快吃…吃光了,也就不送了。」
「除非…郑晓松口。」
夏忆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继续道。
「他如果肯顺从你们,把种植基地技术教给你们的话,就可以像之前一样,每三天给家里提供一次蔬菜了。」
「那不可能!」
赵志英闻言撇了撇嘴,不满地摇摇头,断然道。
「那个郑晓就是个轴货,不知道脑子怎么长得,我们法子都用遍了,软的硬的都试过,就是不肯松口。」
「是么?」
夏忆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你们之前不是用了手段,要把他老婆骗过来,拿捏在手里,逼迫他松口吗?」
「这话不过是说来稳住管家那帮人的,实际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大海捞针的,说找到就能把人找到了?」
赵志英说着说着,话音突然一顿,眼底再次迸出震惊之色。
「你…你不会吧?」
「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人,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你找到了?」
夏忆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赵志英找不找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边的人认为赵志英已经找到了。
该问的话问完了,这个人暂且还留着,夏忆把抹布再一次塞回到赵志英嘴巴里,拎着他重新丢进了黑灯瞎火的小木屋。
于此同时,又按照赵志英的指引,又按照服装去翻找了下,成功在那串糖葫芦中,定位到了管家的人。
赵志衡的人都是他的亲属,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味,从上到下透着暴发户的感觉,说着装品味还真未必比得上管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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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通过着装判断派系,确确实实是个好思路,衣衫贵且不合时宜,在这个时候都不忘了拿着腕錶出来现的,确确实实就是赵志衡的人。
夏忆找到管家的人后,从他们几个人身上翻了翻,也翻出了一台手机。
显然,管家的人有独立汇报线,他们会使用这个手机,把自己发现的信息单发送回去。
夏忆拿着此次的收穫,回到了内圈的主楼里,重新坐回了沙发里。
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部手机。
左边那部手机属于赵志英,可以将信息发送给赵志衡。
右边那部手机属于管家的属下,可以将信息发送给管家。
夏忆在两只手机之间挑选了下,最终选择了发给管家的那部。
种植基地是赵志衡发现的,审问郑晓的人也是赵志衡的人,管家的人负责监视。
换句话来说,在物资这件事上,更没有安全感,更容易陷入猜疑的人,是管家。
如果把消息通知赵志衡,之后人或者物资出了事,他们会觉得是自己倒霉,未必会把火烧到管家头上。
但如果把消息告诉了管家,管家的人出了事,却很容易迁怒赵志衡。
毕竟赵志衡刻意隐瞒在先,之后出手偷袭也不足为奇。
既然要点火,就要把火点得更旺盛些,让他们反覆陷入猜忌,才更有意思。
夏忆指间在屏幕跳动着,很快就在手机上编辑好了信息。
发信人身份暂时不明,但也不太重要。
她只要通过发件箱里没删除的歷史信息,推断出这个人的说话风格,并且模仿对方的语气就可以了。
信息编辑了三条,暂时存着不发。
夏忆看着时间间隔,每隔一段时间,便发送一条新的,营造出了事件一边发生,她一边汇报的效果。
「赵志英把一个孕妇带去了他的房间。」
「我去问他那是什么人,他看起来特别慌张,却偏偏跟我说没有这回事。」
「我觉得不太对劲。」
第215章
毕珊珊家的庄园在湖畔边。
整个庄园高高地矗立于半山腰上, 占地面积有三百多公顷,坐山望水, 空间私密安静,又景致绝佳。
模式来临后海平面上涨,只是逐渐漫延到了庄园脚下,不仅没有对建筑产生任何影响,反而竟像是原本的半山别墅,变成了一座海景房。
在浓浓的夜色中,在很远很远的距离便能看到, 庄园中有三栋建筑灯火通明。
中间那栋偏高些,是主楼,原本由毕珊珊居住,旁侧几十米处建着两栋副楼,三栋楼呈现掎角之势。
主楼的装潢全部都满足毕珊珊的喜好, 是非常夸张又少女的繁复型欧式设计。
这种设计在小空间也许显得侷促, 可在这诺大的主楼中,旋转楼梯和巨型吊灯, 却益发显得主人家富贵奢华。
在一层大厅的会客室里,赵志衡西装革履地坐在沙发上,单手执着茶杯。
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个精緻的水果拼盘,用花哨刀工切成繁复的模样,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吃不起的样子。
如果…拼盘里食物不是黄瓜的话。
黄瓜,全是黄瓜。
把黄瓜切成片,切成条, 切成丝,切成旋转螺旋片条丝, 摆放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花朵,灯笼,孔雀,祥龙,要多繁复有多繁复,要多栩栩如生有多栩栩如生。
充分地体现出厨师的能力,以及他努力敬业的工作态度。
从他们黄瓜当成饭吃开始,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每天要吃饭的嘴太多,所有食材的消耗速度都是巨大的,包括调料。
也不追求甜党还是咸党了,没有糖也没有盐,这黄瓜就是生吃的味道。
也许有人说,黄瓜还蛮好吃的,即便生吃也不错啊…
那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他一定没有连续只吃黄瓜吃上十多天。
这没有调料的黄瓜宴,吃到十五天,无论把它雕刻成什么形状,也无法抑制食用者的绝望。
赵志衡能喝茶,就像赵志英能喝酒一样,不是因为他多有钱多能装逼,而是因为…那玩意不是刚需,没人跟他抢。
以家里茶叶的存货,他就这么每天喝,喝到明年也喝不完。
如果到那个时候,他还没被饿死的话。
管家的着装也很正式,缓步走过来,坐在了赵志衡的对面。
看着桌子上丰盛的黄瓜宴,别开了脸。
两个人几乎是同款的表情,同款的衣衫,即便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依旧把自己打扮得人魔狗样。
他们需要这幅人魔狗样的皮囊,至少可以营造一个假象,好像目前生活得还不错,让他们不至于后悔自己的选择。
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小丑。
管家坐在沙发上,轻轻捏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繁复摩挲着。
赵志衡只自顾自地喝着茶,两个人就这么相视无言,沉默了好久好久。
管家才终于下了决定,问道。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那边,情况如何了?」
赵志衡抿了口茶,片刻后才抬眸看他。
「你问为什么,不妨直说。」
长期的飢饿会让人情绪能量变差,忍耐力也会随之下降,两个原本习惯性装逼的人,最近交谈也变得不客气了许多。
管家被不软不硬地怼了一句,心里也不是很痛快,便索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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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前不是说要用郑晓的孕妇老婆逼他就范吗,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这原本只是一句疑问,只是口气也不太好,然而二人本就有隔阂,并不是能有话直说的关系,真的直说起来,听起来就很像质问。
赵志衡眸色也沉了下来,冷冰冰地回道。
「女人在怀孕那段时间,吃不香睡不好,事多得不行,连毕珊珊那种人,都会因为怀孕精神不济,让我们得手。」
「就郑晓那个老婆,在外面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只要她看到消息,肯定会忍不住找上门的。」
「你急什么,等着就行了。」
「你是说…他老婆还没消息?」
管家缓缓放慢了语速,观察着赵志衡的神色,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赵志衡最厌烦他这幅小心眼子的模样,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怀疑神色,好像谁没事干都爱骗他一样,顿时不耐烦道。
「没有,你这个人怎么没完没了,有意思吗?」
「是么?」
管家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淡淡回了一句。
「好。」
说罢,拍了拍衣摆,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刚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身后「啪」地一声!
一个茶杯摔在地面上,茶水撒的满地都是。
侧耳听去,还能隐隐听到里面的咒骂声。
「妈的,阴阳怪气的狗东西。」
管家紧紧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一亮,显示着两个人最新的对话消息。
「确定下那个孕妇是不是郑晓老婆。」
刚刚的最新回復内容:
「已经确定,是。」
管家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许久,忽地冷笑了声。
赵志衡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毕小姐不在,他就能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毕小姐好歹还把他们当成正经打工人,这位大爷是把他们当奴隶。
人都快饿死了,还在这里摆臭架子。
如果不是赵志衡,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个混帐完全不知愧疚,不知悔改就罢了,还天天给他们找麻烦。就两根破黄瓜,怎么吃不是吃,屎上雕花就不是屎了?
茶杯说摔就摔,茶杯是主人家的他们不心疼,可收拾的工作不要人来做?别说发工资了,连饭都不给吃,还让他们来干活,赵志衡哪来的那么大脸?
这些也都罢了,他们可以不计较。
如今郑晓的老婆明明自投罗网,赵志衡已经拿捏了对方的弱点,农贸种植基地马上就有新食物供应了,赵志衡居然还瞒着他们,这个混帐想做什么,把物资私藏吗?
赵志衡做恶事把他们拉下水,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挨饿,如今他有办法获得新物资,居然想要自己一个人独占。
有苦拉着他们一起吃,有福独自享是吧?
想得美!不可能!
你不仁我不义。
既然你想要独霸物资,就不要怪我们上手硬抢。
管家站在会客厅门口,空气中能隐隐闻到破碎茶杯中散落出的茶香。
他唇边噙着冷笑,缓缓地打字,发出最新一条消息。
夏忆看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慢慢弯起了眼。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我会再安排五个人过去,准备动手。」
「…生死不论。」
被夏忆穿成糖葫芦十个人里,管家这边有五个人;赵志衡这边的人是五个,都是同龄人。
管家大约想再派出来五个人,五打十,把赵志衡那边五个人都弄死。
然后再靠这十个人的力量,彻底霸占种植基地。
夏忆曾经仔细盘点过庄园里的人。
赵志衡的亲属信息,可以在毕珊珊的婚礼照片上查到。
除了赵志衡,赵志英之外,还有他们的父母,叔叔家五口,姑姑家三口,还有几个远房的同龄表哥表弟,一共十七口人。
近亲们就是过来享福的,远方那些是后来送过来的。有的做着挤进毕珊珊的公司,藉由裙带关系当家做主人的美梦;或者想着挤入上流社会,做一做人上人的生活。
其中老人六个,同龄人十一个。
至于毕珊珊手下的员工,有管家,有保姆,有保姆,厨师,司机,医生之类,具体数据她得不到统计,但大约估算下,每个职位会留下两个人,假设每个人都会带个家属。
大约人数在二十五人以内。
里面全部的人数加在一起,大约是四十到四十三个人之间。
其中有十个人被夏忆穿成糖葫芦,如今再出来五个的话。
外面的人就有十五个了。
庄园内部留守的人可不多了。
随着里面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庄园可就很难守得住了。
夏忆慢条斯理地跟管家发送着信息,一步步约定着动手的时间,以及其他的相关信息。
时间在三天后。
管家他们也饿得不行了,黄瓜这种低卡减肥食品,已经够不顶饿了,如果等到这些东西都吃干净,他们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忆拿着蔬菜基地做幌子,挑拨赵志衡和管家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急需物资,另外一方面,她也想找个合适的地点,请君入瓮。
对方派出来第二批五个人里,有一个身手很好的保镖,倒不是担心打不过,只是担心人可能会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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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让人熘回去报了信,接下来的戏就不好唱了。
在种植基地里,是熟悉的地盘,人来了就很难全身而退。
以郑晓对他们的愤恨程度,也一定对此乐见其成。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
夏忆从体育馆顺出来的武器里挑挑拣拣,给自己配了全套的装备。
枪要麻醉枪,手榴弹也是□□,主打一个不给人痛快。
这些都是毕珊珊的人,能不弄死先不弄死,之后留给她自己处置,万一其中有谁是迫不得已的,误伤了也不太好。
夏忆身影隐没在黑夜里。
跨坐办公室屋顶上,百无聊赖地擦着枪口,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到来。
第216章
夏忆和郑晓提前约定好, 把种植基地大门敞开,不要留任何人防守。
郑晓自从知道这波人的毒计,且产后的妻子真的险些上当后,对他们简直恨之入骨。
对于夏忆的要求,自然是竭尽全力配合。
当他发现夏忆没有带那些身手利落的手下,而是肚子前来时,还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忙,可以出人出力把对方拿下。
夏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对方只来了五个人, 如果是她自己动手,几乎可以保证不出任何意外,可如果参与的人手变多了, 人多手杂, 反而可能会有人受伤。
「你们只需要把他们后路断掉, 不要让人逃走就可以了。」
「哦,还有等人被打倒后,帮忙把人绑起来,抬到我开来的船上就可以。」
郑晓:「……」
虽然夏忆上次动起手来很吓人,把他们都给惊住了,但那也是觉得她性格狠戾,而非觉得她能力出众。
看着这个身材瘦瘦小小的女生,语气自信地说自己可以以一敌五,不需要别人帮忙,像是在担心他们拖后腿时,还是觉得她好大的口气。
思来想去, 郑晓还是放心不下。
这小姑娘本就是妻子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妻儿两个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他不能看着对方独自以身犯险。
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对付的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没有小姑娘冲锋陷阵,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躲在后面的道理。
郑晓最后还是吩咐下面的人做好准备,带上些棍棒武器,当这个小姑娘体力不支时,不动声色地帮上一把,既能全了她的颜面,也尽量不要让她受伤。
但这些准备都在暗处,并没有打乱夏忆原有的计划。
与管家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一艘快艇悄无声息地而来,停在了种植基地门口不远处,几个身影轻手轻脚地从快艇上跳下,猫着腰熘进大门旁的阴影中。
夏忆告诉管家,他们会把赵志英的人拉去喝酒,不会有人在门口碍事。
众人看到门口状况如约定相同,心中稍稍一定,互相打了个手势,兵分两路向内熘去。
夏忆的说法是,赵志英的人在两个不同的位置,一个人负责看守郑晓众人,另外四个会聚在一起喝酒。
为了对方互相不能报信,导致打草惊蛇,最好兵分两路。
三个人去喝酒处埋伏,如果有人出门或者在路上穿梭可以及时拦截,另外两个人去把看守郑晓的人解决掉。
之后五个人再汇合,与喝酒的五个人里应外合,把对方四个人当场干掉。
总之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合理,没什么漏洞,管家是相信了的。
五个人兵分两路向内部潜行而去。
种植基地占地面积很大,所有的大棚都因为没有人维护而关闭了,到处漆黑一片。
只有办公室旁有两个房间亮着灯。
左侧的房间里很吵闹,里面能听到几个人,吆五喝六地打牌喝着酒。
众所周知,赵志英最大的癖好就是喝酒。
有食物吃的时候,就把饭菜拿来下酒,没有食物吃的时候,酒就是他的食物。
这个人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前往喝酒的路上。
右侧的房间是个仓库,里面比较安静,距离左侧房间大约几十米的样子,有一个人影在房间内熘达着,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大概就是看守郑晓的人。
管家的两人小分队猫着腰,一前一后地向那个方向走过去,他们的目标是悄无声息地除掉这个看守。
前面的人走路很慢很慢,小心地向前摸索,生怕不小心在拐角处撞到人,打草惊蛇。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他心中一惊,急忙四周看去。
四下漆黑一片,安静无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被人发现。
他暗自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忽然觉得不对!
一个人都没有。
跟他一起来的人,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见的?
前面的人忽然嵴背发凉,下意识张了张口,想要开口叫,心下又有些不确定。
他开口是会提醒队友,还是会惊醒敌人?
就在这么迟疑的一瞬间。
他的眉心骤然一麻!
面前场景随之开始模煳。
他再次张了张口,这次他没有迟疑,努力想要出声提醒队友。
然而…却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随即眼前一黑,悄无声息地晕倒在地。
在摔落地面之前,他似乎隐隐感觉到身下是软的,不像是地面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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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倒霉队友。
二人倒地没多久,阴影中便有人快速前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二人五花大绑着拖走了。
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至于另外三个人,会相对棘手些,很难在对方察觉之前解决掉。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
另外那两个已经废了,即便他们察觉也没关系,也没办法互相示警和配合,迟早都是瓮中之鳖。
夏忆眯着眼看向瞄准镜,从三个人中挑选了下,最后选中那个身材最强壮的,目测应该是个保镖。
果不其然,在保镖中枪之后,另外两个人迅速发现情况不对,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调头便向来处跑去。
移动靶没那么好瞄准,而且还是在夜晚,夏忆也不浪费子弹。
她不紧不慢地收好枪枝,姑且放在原地。
双手在屋顶上一撑,反手抓住了提前备好的安全绳,脚尖在墙面上轻轻点了一点,身体就像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那两个漏网之鱼反应很快,跑得速度也不慢,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水边。
却发现…停在那里的快艇不见了。
「我草…」
二人此时才发现中了圈套,顿时面露愤恨之色,转过身来向来路看去。
身旁熄灭的路灯,此时骤然亮起。
夏忆独自出现在道路中央,不紧不慢地缓步走来。
黑暗处影影绰绰,缓慢移动着,形成了个半圆型的包围圈,逐渐向水边收拢。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柿子要挑软的捏,外面的包围圈看不出有多少人,但明显人数不少。
比起与这些人硬碰硬,夏忆这个小女生是个比较好的突破口,只要能把她绑架了,他们也许有要到一艘船,全身而退的机会。
搏一把!
二人毫无预兆地同时动作,勐地加速而来,对着夏忆的方向直冲而去!
那两个人虽然没有保镖那么壮,却也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无论是力量都非常快,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沖,眨眼便到了夏忆身前。
郑晓唿吸一窒,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已经及时安排人来支援了,显然还是晚了一步,夏忆枪法很好,可以以少敌多,确实令他们眼前一亮,让人知道她不是无谓吹牛,是真的有打败对方的资本。
可…那也是藉由地势之力。
如果迎面撞上壮年男性,那就是力量的比拼,女孩子身材娇小,力气也小,是天然没有办法改变的劣势…
若是落到对方两个人手里,那就被动了。
郑晓的担忧还没有结束,双方身形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向着夏忆方向袭来!
夏忆确实没他们力气大,她早就知道了,从很多很多年前,夏志鹏就教会了她这个事实。
但她从来也没跟男性比过力气,论力气,毕珊珊都比她大些。
夏忆速度快,且柔韧性好。
在两个人一左一右同时袭来时,夏忆右脚快速向右侧滑步,身形移到了右边对手的右侧。
对面二人动作同时落空!
此时右边人位置非常尴尬,刚好挡在了左边人的前方。
他正想转过身体挥动拳头,夏忆左脚骤然提起,狠狠地踹在他迎面骨上!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他清晰地听到了迎面骨骨折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阵剧痛传来,他顿时抱着小腿,原地打起滚来!
他摔倒打滚的位置都非常不巧,刚好挡在了左侧人与夏忆之间。
左侧人怕踩到他,准备向旁侧让上一步再动手,夏忆却不需要这么做,她在打倒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计算好了路径。
此时身形右转蓄力,整个人原地转了个半圆,同时恰好在地面上产生位移,堪堪绕开了地面的人。
随后一个后旋踢!
准确地落在对面人头颈处!
这个动作干脆利落,对方登时被踢中了脸颊侧翼,连叫都没叫出来,登时晕倒在地。
郑晓刚刚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险些卡住。
空气中寂静无声。
郑晓的一群属下围在远处,摆出蓄力前沖的姿势,本想要去拯救夏忆。
此时身形全都僵滞在了原地。
目瞪口呆地看着地面上的两个人。
刚才的动作电石光火,他们甚至没看清都发生了什么,在一眨眼间,对面两个人就一个抱着腿惨嚎,一个晕倒在地。
这姑娘的身手…需要他们救?
就在此时,地面上惨嚎的人刚好滚到夏忆身后,他眼神一厉,从怀中掏出把匕首,勐地向夏忆后背扎去!
第217章
郑晓勐地瞪大了眼。
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 再次向上提了几寸。
他想要提醒夏忆小心,刚张开口, 还没来得及说话。
便看到面前形势再变!
夏忆对此并不意外。
酣战到堪堪要胜利的时候,是最容易降低警惕,也是对方最容易偷袭得手的时候,在人没彻底被打晕绑起来之前,她本也不会放松警惕。
在背后的人悄悄移动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惨叫声逐渐变了方向,此时甚至连头都没回, 背后就像长了眼睛般,身形勐地像旁边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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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匕首扎了个空,腿脚又不利落, 顿时丧失了平衡, 向前冲去。
夏忆单脚再次一个下噼, 自上而下砸在对方的手腕上!
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此人手腕扭曲地垂了下去,显然腕也骨已经断了。
手腕比迎面骨伤得更狠, 更痛!
此人爆出惊天一声惨叫。
「啊!!」
大概是因为回天无力, 此人的惨叫声比刚才更悽厉, 更长久。
夏忆听着有些烦,顺脚在他后颈补了一记,成功让此人晕了过去,彻底闭上嘴巴。
郑晓:「 …………」
郑晓的手下:「……………」
他们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狠了!
听着地上的人惨叫声,他们自己的四肢仿佛也跟着幻痛起来。
直到此时,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夏忆说得没错, 这个场面还是她独自一个人处理比较好。
幸好他们没来得及帮忙。
就对方拔匕首的速度,己方人若是当真过去帮忙, 未必能像现在一样,做到毫髮无伤。
郑晓扯了扯嘴角,远远地站在夏忆身前三米处,动作都有些瑟缩,显然是被她吓出了心理阴影。
「真…真厉害。」
「辛苦郑先生帮忙处理下。」
夏忆指了指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他们身旁的两米范围。
郑晓的属下终于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给两位上了五花大绑全套,再附赠着运输到了夏忆的快艇上。
「谢了。」
夏忆点了点头,笑道。
郑晓被她笑得哆嗦了下,舌头也跟着有些打结。
「不…不客气。」
他对夏忆的认知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
从最开始,「心地善良的合作者」,变成了「有条件心地善良的合作者但不能轻易得罪否则会变得心狠手辣的女匪首」,再变成「枪法很好且有条件心地善良的合作者但不能轻易得罪否则会变得心狠手辣的女匪首」。
如今…叠甲已经叠不过来了。
夏忆在他脑海里的标籤重新化繁去简,变成了更简单的一句话。
「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夏忆看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心底有些无奈,不过她做的事情,在普通人视角里看来,可能确实有点吓人,也就接受了。
「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夏忆笑着说罢,沉默片刻后,又道。
「未来这段时间可能不太安生,如果郑先生遇到什么情况,可以互通有无,守望相助。」
赵志衡和管家吃了这么大亏,后期可能会报復,虽然她大概率不会给对方机会,但提醒下郑晓多多防范总没错。
除此之外,肖乐源也是个不稳定因素,种植基地就像是谢席的油库一样,是非常罕见的重要资源,保不齐会被对方盯上,也要多多小心才对
「是是是…」
郑晓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夏忆:「……」
算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这群人紧张到浑身僵硬的模样,她再在这里多待会,怕不是要把腿都站麻了。
与对方打过招唿后,她便开着自己的快艇,带着五个新串出来的小糖葫芦,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五个小糖葫芦被绑的死死的,身上的武器也都被收走,并不能起来作妖。
夏忆驾驶着快艇走在路上,脑海逐渐飘远,陷入沉思。
如今身边情况逐渐趋于稳定,可以藉此时间稍稍盘点一下。
郑晓那边基本告一段落,他的妻儿已经送了回去,农贸种植基地的危机也算告一段落,之后大概会投入更多的时间去进行生产。
随着几次「合作」和「交流」,大家也互相了解了对方的人品与实力,双方的信任和关系也逐渐稳固,日后想要进一步合作应该也不难。
如果能提供合理的交换资源,农贸种植基地基本上可以成为长期固定的食物供应地。
于此同时,姜际也暂时安排在了这里。
郑晓对此非常配合,给他安排了一个大棚,去安放他的那些研究成果,以及那具尸体,他的研究开始了新的篇章。
姜际最近在考虑通过中药来解决问题,虽然中药不是他的领域,但好在药材供应充足,可以有足够的空间供他试验。
这段时间,明嘉亦短暂地回了趟家。
他家里的摊子并不小,好在他提前建立了非常稳固的管理系统,本人不常在问题也不大,但他这次消失的时间也太久了,总该回去看看。
肖乐源这么猖狂,外面这些有点资源的势力,都该人人自危些,防止对方的渗透,并且共同想个对付对方的办法。
毕竟只靠着防蚊虫喷雾,也未免太被动了。
明嘉亦家里也有些医生,可以给他们和姜际之间提供交流渠道,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给予足够的帮助。
至于谢席和谢临…一直都没有消息。
夏忆其实也不用多问,几天过去了,谢席大概率已经去世了,谢临需要做的事很多很多,没有联繫她,反而说明还算顺利。
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盘点一下己方的势力,有食物供应基地,有资源供应基地,明嘉亦和毕珊珊都属于原本就资源丰富的势力,手下有医生,有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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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足半年的时间内,她的势力和友军都发展得像模像样了。
夏忆从种植基地回到悦湖疗养院,把五个糖葫芦牵起来,跟另外十个栓在了一起。
她看着赵志英惊恐的视线,轻轻弯了弯眼睛,笑道。
「谢谢你的帮忙,这里的人又多了好几个。」
毕珊珊的庄园里有四十三个人,减去了这十五个红轴,就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了。
这二十八个人里,还包括赵志衡的父母,姑父母,叔父母,六个五六十岁的年长者。
他们在毕珊珊那里养尊处优久了,可不是当初出门打工的时候,早已经养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大腹便便,战斗力几近于无。
在剩余的二十二个人中,还有至少两个保姆会是女性,应该没受过专业训练,战斗力也会相对弱些。
庄园里最多最多有三十五个壮年男性,在这里已经攒了十五个。
距离自己的目标真是越来越近了呢。
赵志英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队友,眼底惊恐之色也越来越明显,直到此时,他才终于看懂夏忆的意图。
「你…你是想…把我们全部都赶出去!」
「对呀。」
夏忆笑眯眯地看着他,光明正大地承认道。
「那是我姐妹的地盘,凭什么让你们鸠占鹊巢。」
她才不要弄死这群人。
在末世里,死可太简单了,随便找片水域,跳进去,管你会水不会水,很快就会迷路,耗尽体力,葬身其中。
她要把这些人赶出去,让他们失去一切,在末世里流离失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让这些在大别墅里过着安生日子,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还不知足的蛀虫,体会一把「艰难求生」的滋味。
那才是原本属于他们的生活。
当然,这件事不能急。
反正毕珊珊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其他所有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她完全可以慢慢地,慢慢地完成这些工作。
接下来,在毕珊珊的庄园里,一定会热闹极了,她总要在里面添一把火,让热闹烧得更旺盛些。
夏忆从五个新糖葫芦身上翻了翻,翻到了一部手机,他们五个出来做事,也还需要和管家联繫和汇报的。
按照时间来计算,从这些人到达庄园,至今已经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管家担心主动联繫会导致他们分心,至今没有发过一个信息,打过一个电话。
但他想必守在电话那端,始终等待着回復,内心里焦灼极了吧。
时间拖得够久,情绪也攒得差不多了。
夏忆终于大发慈悲,拿起手机,给管家一点他心心念念的消息。
她拿起手机,选择管家的电话号码,径直拨通了过去。
几乎在拨通那瞬间,对方秒接。
「情况怎么样,成功了吗?」
管家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夏忆没说话。
管家没有听到回应,嗓音顿时急切了些,再次开口问道。
「怎么样?餵?你说话啊?餵?餵?」
听着他餵了好几声,夏忆依旧不说半个字,而是不紧不慢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没多久,管家的电话便再次打来。
等了两秒之后,夏忆直接挂断。
再打来,再挂断。
连着挂了三四个电话后,夏忆才慢悠悠地发送了一条信息,里面只打了四个字。
「小心赵志…」
这条信息发送完毕后。
夏忆径直关了机。
第218章
在管家带着人闯入的时候,赵志衡正在睡觉。
他睡在毕珊珊的房间里,自从毕珊珊藏到仓库里之后, 他每天都睡在这里。
这里和赵志衡完全不搭,整个房间装潢都是夏忆非常唾弃,但毕珊珊极其喜欢的公主风,主打一个粉嫩又华贵。
赵志衡住在这里,不是以为他有多喜欢公主风,也不是因为他多喜欢毕珊珊,才对她的房间她的床念念不忘。
他睡在这里, 更像是一种补偿和报復。
因为,这是毕珊珊的卧室,毕珊珊的床,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床。
虽然他们结婚了, 也会经常在一起过夜, 但不是每晚, 毕珊珊的喜欢一个人睡。
赵志衡能不能在这里过夜,取决于毕珊珊今天的心情, 心情好了就会叫他来, 心情不好的话就算了。
他就像是等待陛下召唤的宠妃一样, 只有陛下允许了,才可以在这张床上过夜。
赵志衡之前只能被动接受,但内心颇为怨念,怨念自己不能随时随地行使「丈夫的权力」,这是一种家庭地位的表现。
如今有机会了,就恨不得天天晚上睡在这里。
管家带着七八个人,其中有男有女,根本不顾对方睡得正酣,径直打开房门闯进卧室中,一把将人从床上薅起来。
赵志衡本在深睡中,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看到床边围了一群人,差点吓出来心理阴影。
「我草,你们有病吧!」
赵志衡吓了个哆嗦,下意识抱紧了被子,向床头缩了缩,怒道。
「你他妈谁让你进我的卧室的!你为什么能进我的卧室?」
赵志衡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说话嗓门再大,也没办法显出任何气势。
管家抱着双臂俯视着他,片刻后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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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卧室?谁说这是你的卧室了?」
赵志衡眉毛顿时立起,正打算开口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对视上管家戏嚯的眼神。
声音登时卡在了嗓子眼。
对,这就不是他的卧室。
这是毕珊珊的卧室。
管家就是有权限进她的卧室,连自己都没有权限人脸识别刷进她的卧室,管家可以。
如果不是管家有这个权限,他们也不会轻易拿走她的手机,切断了她所有的对外联繫方式。
那个女人也是狠,仗着自己是攀岩高手,俊然能在怀胎五六个月的时候,顺着一根绳子从窗户逃出去,躲进仓库中。
赵志衡回想起毕珊珊,忍不住有些怔愣。
他在这里发着呆,旁边的人可等不及了,见他半晌没说话,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
「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我的人放了,我们还能相安无事。」
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
「否则的话…你今天就别想站着走出这间卧室!」
赵志衡闻言怔住了。
他茫然地看着管家,眼底是真真切切的忙迷惑。
「什么放了你的人?我哪动你的人了?」
管家淡淡地看着他,一副「我看你在那装」的神情,一言不发。
赵志衡最烦他这副看穿一切的神情,登时火冒三丈。
「你能不能每天做点正经事,别他妈在那瞎脑补!」
「你的人不都在你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干什么过来找我问责?」
「真心病得不轻。」
「哦,你不承认啊,真可惜。」
管家提了提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声,抬手轻轻一挥,道。
「我给你留的机会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
赵志衡登时觉得不对,话才说了一半,一根棒球棍迎面砸来!
面前有男有女,赵志衡又衣衫不整,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哪里能躲得及?
棒球棍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
赵志衡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众人已经得了管家的指令,根本不等他开口说话,一窝蜂地沖了上来。
棒球棍,保温杯,擀面杖,各种各样柱状的物品,均被众人当成了武器,不分青红皂白地向他身上打去!
管家手下的人,对赵志衡积怨已久。
毕珊珊从小接受良好教育长大,做事情有分寸,有理有据,赏罚分明,平日里对待众人客客气气,能让人体会到基本的尊重。
赵志衡虽然也跟她读同样的书,白手起家做了生意,但…教养这种东西是从小培养的。
即便他再怎么装,有些东西也是浸在骨子里腌入了味。
他们全家上下十来口子人,都带着一股子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味道。
面对比自己高的人,放低了姿态去舔,任凭对方在自己脸上踩,面对比自己低的人,优越和高高在上的架势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看不起人家。
家里的这些员工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区别,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当初赵志衡想要找管家合作的时候,管家是犹豫的,但由于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如果打开毕珊珊的仓库,里面的物资双方平分。
没有人知道毕珊珊的仓库里究竟有多少物资,但看她在末世里生活质量完全不减的样子,就知道决计少不了。
谁不想做掌握着资源的人上人?
管家起了贪心。
谁知贪心就贪坏了事。
他们不慎让毕珊珊跑了,不仅没有能够把物资拿到手,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稳定的生活来源也没了。
赵志衡把所有人拖下了水,不仅没有丝毫心存愧疚,反而变本加厉。
心情不好就摔盘子摔碗,把东西弄得满地脏乱,挑各种人的刺,一会要厨师把饭菜做出新花样,一会说厕所马桶不够亮。
末世之前做这些事,起码有人开工资养着,末世之后做这些事,起码能保证自己有口饭吃,干的就是这个活计,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家也就忍了。
可如今钱钱没有,饭饭没有,这个赵志衡上位,什么都没给众人提供,还天天拿大家撒气。
这谁受得了?
管家与赵志衡之间的矛盾,是基于利益冲突,基于信任破裂。
可这些动手的员工,是真的基于对赵志衡的愤懑与怨恨。
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活得这么惨?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们指手画脚?
众人的怒火烧得极其汹涌,赵志衡一个人哪里能对付得了,被棍子棒子打得嗷嗷惨叫。
惨叫了好久好久,楼下的人终于听到了动静,赵志衡的母亲上来看情况,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顿时尖声惨叫起来。
「啊!杀人了!造反了!快来人啊!」
这一声叫来了赵家的亲戚。
赵志衡本来就被打得很惨,他母亲添油加醋一叫唤,把家里人吓得不轻。
他们哪里能听得了这种事,抄起武器就沖了上来!
所有人都指着赵志衡吃饭呢,若是他有了三长两短,大家全都要一起被饿死!
管家打赵志衡只是为了吓唬他,逼迫他就范,也就是带着棍棒敲打他一顿。
可赵家的人…却是拼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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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带了刀。
事情很快就演变成了流血冲突。
看到有人从门口涌上来,管家分了几个人去堵门,不仅门没堵,其中一人还中了刀,汩汩的鲜血留得满地都是!
鲜血刺激了众人的神经!
大家关系本就紧绷,互相之间积怨已久,此时又累又饿,早已急红了眼!
双方打着打着,就拿出了拼命地架势,不管老子怎么着,先把你弄死再说!
打赵志衡的人变少了,他终于获得一点喘息的机会。
可就是这点喘息的机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堂弟被人用花瓶开了瓢,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停!快停手!」
赵志衡抱着脑袋,惨声大叫道。
「你们说,你们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们!」
血腥刺激得管家也有些疯狂,他死死地掐住赵志衡的脖子,吼道。
「那就把我的人给我还回来!把你吃的独食都吐出来!把蔬菜基地的菜分给我们!」
「我没吃独食!我没有!」
赵志衡有理说不清,疯狂辩解着。
「放屁!你他妈死到临头还嘴硬!」
管家死死地掐着他的脖颈,将赵志衡掐得脸颊通红。
「你都找到了郑晓的老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就想要把我的人都活活饿死,自己一个人独占呢?」
赵志衡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迟滞了片刻,眨眨眼,像是没听懂一般,再次问道。
「你说什么?」
「你他妈还装傻?!」管家难以置信地反问。
「你刚刚说…郑晓的老婆找到了…」
赵志衡重复着管家说过的话,死死地瞪着对方的双眼,眼底迸出了血丝。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
「…谁告诉你的?」
管家心底微微一震。
赵志衡眼底的愤怒过于真实。
他之前始终确信的推测,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不那么确信起来。
管家下意识紧了紧五指,冷然反道。
「你把话说清楚,别想再煳弄我!」
赵志衡被掐得连连咳嗽,勐地甩开了对方的手,好半晌才喘过气来。
他眸子沉沉,低声说道。
「我们被人算计了。」
第219章
「你他妈诓我?」
管家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毕珊珊还在仓库里面关着呢,她如今自保尚且不暇,身边连个联繫方式都没有,也没机会通知任何人。
谁没事干会算计他们?
眼看着管家面色重新变得不善起来,赵志衡急忙再次开口,抢先说道。
「夏忆。」
「我说算计我们的人是夏忆。」
「夏忆你知道的,毕珊珊的姐妹。」
「一定是她!」
管家冷冷看着他,撇了撇嘴道。
「你他妈接着编!」
「我他妈没有在编!」
赵志衡急得脸都红了,他哆嗦着从旁侧拿出手机,丢给了管家。
「你自己查我的记录, 如果有人给我汇报的话,我这里总会有记录吧!」
「记录你也可以删除啊!」
管家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将电话接了过来,开始翻动着聊天列表。
翻动了一会后,又打开了通话记录,指着上面的名字道。
「你这…不是跟赵志英通过电话?!」
「那是我打出去的电话!」
赵志衡气不打一处来, 烦躁地解释道。
「如果是找到了郑晓的老婆,那不应该是我弟打电话告诉我吗,为什么是我打给他?」
「那谁知道你们怎么回事。」
管家冷然道。
「你听我说完!」
赵志衡跟他说不通,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指着上面的号码,道。
「这个,才是我接听的电话。」
管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皱起了眉。
赵志衡心累得不行,只能一点点从头解释。
「这个电话号码,是夏忆的!」
「然后呢?」
「那天夏忆给我打电话, 问了点与种植基地有关的事,后来就挂了。」
「我骗她说毕珊珊睡了,她也没强求要毕珊珊接电话…后来我心里也嘀咕,她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就这么容易被煳弄过去了?」
「你看现在不就出事了!」
赵志衡耐着性子,掰开了揉碎了给管家讲。
「有没有可能,她那时候就发现不对,然后把咱们的人一锅端了!」
「不可能…」
管家皱着眉道。
「我的人后来还给我发信息,说…」
说到这,管家勐地一个机灵,整个人也跟着醒过神来。
他那时候只是收到简讯,而不是接到电话。
管家后背骤然渗出冷汗。
「你是说…」
赵志衡见他终于反应过来,才沉声道。
「信息可未必是你的人发过来的。」
折腾了这么久,二人终于冷静下来,开始盘点事情的始末,才终于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管家沉默了许久,许久。
忽地抬起头来,拿着手机,找到前几天提供消息的手下,对着号码便摁下了拨通键!
毫不意外地,电话里传来了器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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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页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管家尤为不死心,又抢过了赵志衡的电话,对着赵志英的号码,再次拨了过去!
电话里也传来了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个手机摆在面前,里面传出了一模一样的声响。
管家看着忽明忽暗的屏幕。
终于慢慢相信了赵志衡说的话。
他的人如果被赵志衡算计了,那也是由赵志英带人动的手,没有道理赵志英也失去了联繫。
除非…他们两个的人一起出事了。
赵志衡原本只是推测,如今看到弟弟的电话真的拨打不通,他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他的猜测此时彻底得到了证实,也顺理成章地说服了管家,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色,反而变得益发难看。
真的是夏忆。
时间,地点都那么巧。
也只能是夏忆。
这是他们最不愿,不想面对的敌人。
二人在对毕珊珊动手之前,居然会先偷走她的手机,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繫,不是为了别人,就是因为夏忆。
虽然内心不愿意承认,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事,他们害怕夏忆。
他们都是知道夏忆过去的人。
第一次见到夏忆都是在多年之前,那时候她父母刚刚去世,整个人阴沉可怖,像是从冷库里走出来似得,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看得通体发寒。
后来有段时间没再见,这个女人气质益发可怖了。
据说当初有人去她家里抢劫,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全在她家遭了毒手,她对抢劫犯下手无比狠辣,闯进她家的人,都是站着熘进去,变成尸体躺着抬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有去无回。
偏偏她还仗着有个好律师,最后完全逃脱了罪责。
那时候赵志衡就跟毕珊珊说过,距离这个可怕的女孩子远点,那可是个女杀星。
他明明是好心,毕珊珊完全不识好歹,不仅没答应,反而把枪口指向了他。
说什么「不要试图干涉我的生活,如果你干涉得多了,离我远点的人就是你了」。
赵志衡实在怕这个女疯子,怕她万一疯起来对自己动手,既然惹不起,就躲得远远的,双方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
他再怎么算计毕珊珊,心里都是有着那么层底气,毕竟那是他老婆,便是真的把人惹急了,哄一哄也就过了。
夏忆可不一样,万一她杀性上头,自己可是有性命之忧的。
赵志衡和管家逐渐达成了一致,两个人找到了共同的敌人,他们之间火药味逐渐减轻下来。
但…外面的斗殴可并没有停。
双方互相殴打了这半天,不少人伤筋动骨,他们之间的冲突,早已不是因为管家和赵志衡的利益,完全是基于与对方的宿怨与愤恨。
正在鲜血的刺激下,大家的状态都趋近于癫狂。
有个人身高比较矮,在众人的互殴中,始终都处于劣势,他想要从人群中逃脱,却始终不得其法,最后甚至被踩在了脚下。
一脚,两脚。
连续好几脚踩在他的头脸上,踩得他鼻血横流。
他拼了命地喊「救命」「救命」,喊得嗓子都沙哑了,可大家早已打红了眼,谁有空搭理他?
他被踩得几乎断了气,好半天才透出个空子,勉为其难地逃出来,脸上写满了愤恨。
看着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人,暴戾在心中疯狂鼓譟着。
他只想着要报復!
他不在乎报復谁,怎么报復!
他只想将内心的愤怒全部倾泻而出!
就在此时,他忽然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险些被绊倒在地。
低头看去,地面上正倒着一个人。
此人大腿上被扎了一刀,刀柄还没拔出去,正汩汩地渗着血。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唇角忽然扯出了一丝冷笑。
「我他妈打不了他们,还打不了你?」
说罢,反手把刀拔了出来,对着对方喉咙一刀划过去!
血液勐地涌上,呈现扇形喷洒而出!
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将面前所有人滋得满身鲜红!
血液喷洒在众人手上,脸上,身上…
打斗中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慢慢顿住了动作。
顿了好一会,忽然有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死…死人了!!!」
「真的死人了!」
这是被割开了喉咙动脉,不需要专业判断,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个人活不成了。
赵志衡和管家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妙。
「都他妈给我住手,别打了!!」
赵志衡怒吼一声,几乎穿破了所有人的耳膜,终于成功将众人从疯狂中唤醒。
「别打了,别打了。」
管家也急忙出来阻拦。
他带人过来逼迫赵志衡,目的只是将自己的人手救出来,如今看来事情另有缘由,自然没有继续施压的必要了。
而且看现在这个惨状,若是再继续打下去,不仅之前那些人救不出来,身边仅剩的这几个也要搭进去了。
在两个人齐心协力的阻拦下,终于成功地暂且稳定住了局面。
但其实为时已晚,悲剧已经酿成了。
双方是持械打斗,金属棍棒乱飞,花瓶砸的满地都是,还有几个人拿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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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末世中,又没有什么法律约束,也不存在什么杀人偿命的道理,除却了这层重要的威慑,人与人的斗争都会趋近于癫狂。
双方并没有斗殴太久,地面却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五六个人,满身是血,生死不知。
即便是那些没有倒下的人,身上也或多或少被开了口子,没有消毒水,消炎药和破伤风,这些伤口照样可能会致命。
这些人有自己的朋友,甚至有自己的亲人。
还有…原本可以救人的医生。
毕珊珊请的那两位医生也被捲入这场斗殴中,各自收了不轻的伤。
自身尚且难保,更别提救人了。
赵志衡和管家的人虽然被劝开,眼底的愤恨却没有消退。
双方都像是斗急眼了的牛,眼底含着的血丝瞪向对方,看那架势,只要稍稍没拦住,即刻便会再打一场。
赵志衡看着自己家人的惨状,几乎目眦欲裂!
管家那个蠢货,如果不是他犯蠢,现在怎么至于发展到这个局面!
莫说这些人,连赵志衡自己都恨不得把管家碎尸万段!
但他知道不能。
整个庄园里就这么几个壮劳力,如果再继续内斗下去,那就真的彻底没希望了。
就在众人斗殴时,窗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辆无人机。
无人机红外灯光闪烁着,忠实地记录下了眼前的一切。
第220章
毕珊珊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看着无人机摄像头回传的场景。
自从毕珊珊进了家里的自闭仓库,就没有打算轻易出来过。
她甚至把夏忆的猫狗都带了出来。
猫狗本就待在她卧室里,三个傢伙都聪明得像鬼一样,猫往窗边一扔,狗原地一撒,她就揣着盒半开的罐头在前面走。
这三个兵分三路,各走各的路线,最终都跟着她抵达了目的地。
她们四个在仓库里生活很愉快。
她之前为了防备自然灾害,专门在里面准备了生活间, 仓库里几乎啥都有,有吃有喝有电有水,甚至还有她最喜欢的大浴缸。
白天吃吃饭健健身, 玩猫玩狗。
虽然没有手机确实有些寂寞,但彻底脱离电子产品后,她居然体会到了一种许久没有体会过的,生活的乐趣。
毕珊珊甚至已经苟上了瘾。
苟着呗,苟到外面那群人饿死了,她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本来毕珊珊对外面的情况没什么兴趣,但今天出了些意外,三花叫得特别凶。
不是单纯的饿了渴了想拉屎了或者想遛弯了的那种叫,它叫两声,去仓库门口转一圈,转一圈,又跑到身边叫两声,显然是在暗示着什么。
毕珊珊虽然身上没有手机电脑这种能与外界联络的电子设备, 也没办法去看外面的监控。
但是,她的仓库里…有无人机。
那是夏忆之前提醒她准备的, 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毕珊珊驾驶着无人机,从仓库顶部的通风口处驶出,缓缓探入夜色。
随着无人机的视角拉高,整个庄园的场景进入眼底,毕珊珊摇头感嘆了声。
「呦,你别说,还挺美。」
无人机拉到最高点,勐地一个俯冲,视觉冲击力拉满,震撼十足!
「哎呦,我技术还挺不错!」
毕珊珊感嘆了一声,操纵着无人机,在庄园里兜着圈,居然慢慢玩了起来。
玩了好一会,由于飞行距离太远,还不慎坠机了一台,她才忽然想起自己拿出无人机的原因。
从仓库里再找出来一台新的拆封,终于悠悠哉哉地向主楼顶层驶去。
这时候毕珊珊才发现,那里居然发生了大规模流血械斗事件。
打架的人不是她员工就是她「亲戚」,看样子两败俱伤,双方都没占着什么便宜。
毕珊珊不仅没有丝毫担忧,甚至抓起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便嗑边调整着无人机的角度,看得津津有味。
「哎呦哎呦,管家你怎么还掐赵志衡脖子啊,你们俩玩的挺花啊?」
「啧啧,打架就打架吧,弄得哪都是血,脏死了。」
看着屋里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她偶尔还不慎走心地惋惜两句。
「我的卧室装潢多棒啊,你们给我弄脏了,连修都找不到人给我修,哎,命苦啊…」
等听到他们叫出夏忆的名字,毕珊珊终于弯起了眼睛,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嘆道。
「看来你运气还不错,能第一眼看到你干妈咯。」
夏忆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了干妈。
幸好她没看到毕珊珊这个德行。
她若是真的看到了,大概会嫌弃地放弃救人,任凭这货自生自灭吧。
……
外面的情况发展并不乐观。
即便双方终止了打斗,却并不能改变事实。
双方关系已经彻底恶化,没有任何缓解和好的事实。
已经有人因为这场打斗死亡的事实。
他们即便看上对方一眼,就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的事实。
赵志衡内心对管家再愤恨,此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身边的人已经状况非常差了,此时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他环视一周,视线落在自家的那些亲属身上,冷哼一声。
「还不赶紧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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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人动。
赵志衡见自己的命令没人听从,顿时皱起了眉,质问道。
「怎么还不去?」
片刻后,才有人站出来,低声道。
「……药品都在仓库里。」
毕珊珊所在的仓库里。
赵志衡顿时一噎。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像是火焰灼烧着他身体的每一寸。
仿佛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如果不是他,眼前这幅惨烈的场景,根本不会发生。
赵志衡被这种视线灼烧得快窒息了,勐地一拍桌子,怒道。
「那不会去用水洗!用毛巾裹上!」
「难道没有药品,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等这里流血致死吗?!」
所有人一闹而散。
无论是赵志衡的亲戚,还是管家的人,都各自含着泪水,拖着地上自己的人,依次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了满屋的血渍和浓重的血腥气。
赵志衡被呛得头昏脑涨,下意识想摁下管家铃叫人来收拾。
手指悬在半空中,却再也没能摁下去。
他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经歷过今天的冲突后,他的屋子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来收拾了。
赵志衡烦躁地趟着满地血迹,想要稍微洗把脸,清醒一下脑子。
当他趿着鞋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时,骤然愣住了。
他此时才意识到,为什么刚刚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这般奇怪。
在管家来闹事之前,赵志衡本就在床上睡着觉,根本没来得及穿衣服,就被人拎起来暴打了一顿。
如今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还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他的脖子上还有,很明显的,红肿的,被掐过的指痕!
「我草!」
赵志衡的脸胀红得发紫。
他天天在家里充老大,无论长辈后辈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这辈子装过的逼,都在这一刻全都被清空了!
还没从刚才的崩溃中缓过神来,余光忽然扫到,门口有个探头探脑的人。
来人是他的母亲。
赵志衡扯了个浴袍披在身上,忍耐着内心的烦躁,问。
「什么事?」
赵母看到儿子情绪不佳,神色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
「听他们说,你弟弟出事了?」
赵志衡揉了揉眉心。
还不等他回答,赵母已经看懂问题的答案,眼底骤然涌起泪水,神色间写满了哀求。
「衡子啊,你可不能不管他…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赵志衡听着这句话,血压蹭地窜了上来。
「谁说我不管他了?」
「那你怎么不去救他!」
赵母急切地拉住他,手指死死地捏紧,在他的衣摆上攥出了褶皱。
「你不是知道是谁把他抓走了吗,你去救他啊,去救啊!」
「你就不问问抓走他的是什么人,我能不能进救得了?!」
赵志衡情绪几近失控,低声咆哮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救?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死在外面?」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救他…」
赵母失望地垂下眼,深深嘆了口气,起身便要往外走去,边走边低声嘟囔道。
「都怪妈没能耐,都怪妈没能耐啊…」
赵志衡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偏偏找不到半句合适反驳的话。
赵母一直是这样的。
逼着他让全家都搬进毕珊珊家的时候,态度也是这样的;哭着闹着说食物不够用,儿媳妇不孝顺,天天苛待他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看上去那么可怜,可怜得仿佛全世界都亏待了她。
他的母亲就是擅长做这样的事,把他架得高高地,无敌的无所不能的位置上。
然后逼着他,为全家付出一切。
只要他做不到,就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在用眼神谴责他。
每一句「我没用」背后都写满着言外之意,言外之意是「我儿子不孝顺,我真可怜」。
就重复地,一次又一次地用这个手段。
直到逼着他妥协为止。
赵志衡已经看透了,但还是抵御不了,看着赵母可怜的背影,明知她是装的,却依旧再一次妥协了。
「我去!我这就去!」
「去就好,去就好!」
赵母立刻转过了头,几乎瞬间挂上了笑容,刚才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
「你两个堂弟也去,他们也有兄弟在外面,都得赶紧去找找,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家里出事了,你弟弟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出去!」
听着赵母耳边的絮絮叨叨,赵志衡已经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赵母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地向外走去,边走边还再丢下一句抱怨。
「你这个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大…」
就这么絮絮叨叨地不停,一路消失在了门口。
赵志衡冷冷地看着赵母的背影,唇边挂起了一丝冷笑。
赵母含辛茹苦许多年,终于养出来一个无所不能的儿子,哦,即便他不够无所不能,也要逼着他无所不能。
只要她足够可怜,足够柔弱,总能把在意她的人逼迫到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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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去满足她的欲望。
这种招式屡试不爽,这一次,赵母也这么认为。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无所不能的儿子,会在家里没有米下锅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再没想过回来。
当然,也根本回不来。
第221章
在庄园漆黑的小路上, 一辆观光小车从车库驶出来,连车灯都没开, 悄无声息地向大门处驶去。
赵母刚刚与赵志衡交谈完毕,还沉浸在儿子妥协的胜利感中,对此毫无所觉。
赵志衡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部分的食物都被毕珊珊藏在仓库里,外面能吃的本就寥寥无几。
自从末世来临后,他对于手心向上,每天跟毕珊珊讨食物这件事,内心非常的没安全感,所以在有条件的时候,就私藏了不少东西。
毕珊珊会定期把食物通过传送带送到厨房里去,除了厨师日常需要的菜品之外, 还包括几箱的半成品食物, 以及泡面面包火腿肠之类。
这些零食类的食物, 每个礼拜定期会投放一些, 多并不做规定,大家需要的时候自取, 但投放量是固定的, 如果被人吃完了, 那就只能等下个月。
那时候厨房供应量充足,上顿下顿菜品都很丰盛,谁没事干去拿这些半成品食物?每个礼拜的定期投放甚至会有富裕。
赵志衡便会趁人不注意, 悄悄把富裕的东西拿走,私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毕珊珊大概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但由于她的物资量太充足了, 对于这些仨瓜俩枣,本来就是给大家分食的东西, 最终被谁拿走也不是很介意。
就这么一点点攒着,也能攒出来不少零食。
这些天庄园里所有人都在挨饿,赵志衡虽然明面上也只能啃黄瓜,但私底下是有小灶可以吃的,他私藏下来的零食,够自己能活几个月。
但他也不敢真的大大方方的吃,原因说来很离谱,是因为…垃圾没地方丢。
庄园里有专门的垃圾处理站,但那是定期启动的,赵志衡的身份,显然不该去做这个工作,而如果等着别人去处理,那么…
食物包装袋就很容易被人发现。
这些食物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被谁拿走的,又是在那个房间里吃的,如何扔出来的,如果真的去查监控,根本经不起推敲。
很容易查到他头上。
所有人都挨饿,就赵志衡一个人大吃大喝,莫说管家的人会怎么办,就连他妈都不会答应。
这些人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势必想要分他手里的食物。
这里有那么多人,四十来口子,他手里的食物够自己吃几个月,这些人分起来,几天就吃完了。
最重要的是,他凭本事自己攒的食物,凭什么要分给别人?
赵志衡就这么守着金山挨饿,每天在心中天人交战,已经有些日子了。
他早就想带着食物离开,可一直没下得了狠心,刚刚发生的事,彻底替他做了决断。
管家的人已经跟他的亲戚水火不容了,未来这里还不见得要闹成什么样子。
刚刚那副场景也让他丢尽了脸,所有人都在憎恶他,甚至嘲笑他。
留在这里也是受力不讨好。
最重要的是,赵母在此事上,还狠狠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那些人从来没有为未来发过愁,就知道吃他的喝他的,东西没了就找他要,他不给就撒泼耍赖卖惨给他看。
可谁知道他的艰难?
家里东西吃不了多久了,根本不够这些人活10天,就算真的要安排人出门,也是要去找物资才对。
谁他妈还有闲情逸緻出去找人?
谁他妈要去找夏忆,谁他妈要去救他弟弟?
刚刚事情发生的匆忙,过了好久赵志衡才想清楚。
夏忆是想要对付他们,可夏忆为什么要对付他们?为什么对庄园里的情况瞭若指掌?
只有一种可能性。
赵志英那个王八蛋出卖了他。
一个出卖了他的王八蛋。
还让他豁出去命去救?
做梦!
这群脑子不清楚的蠢货。
想死就自己去死吧。
他才不要给这些人陪葬。
赵志衡趁着所有人都在忙乱,偷偷地搬运着房间里私藏的速食品,一箱一箱地都搬进地下停车场,搬到了一辆车上。
他甚至冷笑着去了趟厨房,把里面仅剩的三箱黄瓜都带走了。
这些人反正也都是要饿死的。
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物资都是他老婆的。
他凭本事娶的老婆,凭本事获得的物资,才让这些人跟着鸡犬升天,跟他一起过上了富豪的生活,享了这么久的福,也该知足了。
要怪,就怪这些人太贪心了!
如果他们不那么贪,大家都能过得好好的,既然他们那么贪,把一盘好棋下得稀烂,就让他们自己付出代价吧!
至于管家那些人,更是不关他屁事,他们斗去吧,打去吧,都去死吧!
等这些人都死了,他再回来。
这些人都是外人,毕珊珊跟他可不一样,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求一求说不定还能原谅他。
赵志衡几乎是冷笑着出的门,开着小车,里面驮着庄园内几乎全部的物资。
大门口处停着一座游艇,游艇空间不算大,里面就是个一室一厅,但夹板上面积还行,刚好可以停放这辆体积很小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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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衡将车子停放在甲板上,拿着钥匙走进驾驶舱,他依旧没有开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游艇驶离了庄园。
就这么摸着黑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开到一座山的山脚下。
赵志衡将游艇停在隐蔽处,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抹掉额头的冷汗,靠在椅背上。
就在他心神松懈下来的时候。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笑声若隐若现,听起来似乎是个少女。
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虚无缥缈地,完全摸不到边际。
在幽黑的夜色中,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赵志衡嵴背一僵,寒意顿时窜起。
「谁?!」
他勐地转过头来,手电筒快速巡迴着,试图从黑夜里捕捉到一点痕迹。
「别装神弄鬼的!」
女声悠悠地轻笑了下,不紧不慢道。
「…这么心虚哪?」
赵志衡身体不着痕迹地抖了抖。
……他刚才果然没听错。
真的有声音!
还会说话!
夜色本就会放大内心的恐惧。
漆黑意味着未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饶是胆子再大的人,也未免不会虚上三分。
赵志衡心里本就不算坦荡,此时腿都有些软了。
他咽了咽吐沫,努力给自己壮着胆子,低吼道。
「有本事你别藏在暗处!」
「你出来,出来!」
话音未落。
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头脸,通体惨白!
「啊!」
赵志衡顿时发出惨叫,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双手努力地向后移,屁股也拼命地蹭着退。
「别…别别别别杀我!」
赵志衡说话都结巴了,他声线拼命地颤抖着,哆哆嗦嗦道。
「我…我我我上有老下又小…」
「妻子还怀着孕是吧?」
夏忆忽地冷笑出声,冷冷地打量着地上的人,唇角泛起嘲弄。
她不过是穿了个防护服,居然能把人吓成这个德行。
赵志衡有点被吓懵了,听到她正常说话,居然怔愣了好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
「…夏,夏忆?」
夏忆扫了眼夹板上的汽车,伸手在车厢里翻了翻。
看着里面遗留的物资,轻嘆出声。
「东西不少嘛,看来把毕珊珊关起来之后,你这生活过得还不错?」
「不不不…没有…没有!」
赵志衡确认了她的身份,身体居然抖得更严重了。
屁股又努力往后挪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船脚不能再退的位置,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夏忆:「……」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比鬼还吓人。
赵志衡背后没少说夏忆坏话,毕珊珊不爱听,就对着其他人说。
自打知道夏忆的生平后,他在背后评头论足了不知道多少年。
语言体系里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不公平就是,类似于「八婆」「长舌妇」这样词彙的发明,是针对女性进行定向羞辱。
事实上,男性中没有这样的人吗,这个群体此类行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语言不是女性定义的,所以整个词彙系统里,就没有一个类似于「八男」的骂法。
说赵志衡只是「八」,而非「阳刚之气」,那是因为他怂,且欺软怕硬。
他只能八,也只敢八。
真的当面见到夏忆时,简直怂得不得了。
「都给你,都给你!」
赵志衡留恋地看着那些物资,眼底虫充斥着浓浓的不舍。
那都是他这几个月辛辛苦苦攒起来的。
但他却不敢有半点贪图。
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这个女杀星,就真的把他剁进水里餵鱼。
「我把所有物资都给你,所以…放过我一条命好不好…」
「当然是要给我。」
夏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这都是毕珊珊的东西,哪怕毕珊珊不想要,随便拿出去送人了,也是她的自由。
凭什么便宜了眼前的垃圾?
不过…
夏忆打量着这物资的品类。
各种各样的速食品,还有一堆蔫掉的黄瓜…看着半死不拉活的程度,大概是农贸种植基地送来的最后一批。
「你可真贪啊,连盆带碗都端走了?」
「连你亲爸妈死活都不顾了?」
夏忆轻笑了声,笑得赵志衡又哆嗦了下。
她眼睛轻轻眨了眨,忽地有了主意。
庄园里什么都没有了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极了!
第222章
在夏忆出发来毕珊珊家门口之前, 谢临曾经联繫过她。
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但都不出所料。
坏消息是, 谢席已经去世了。
好消息是,谢临把局面稳定住了。
虽然谢席临去世之前已经做足了铺垫,但谢临也不过是十来岁的男孩,居然真的凭藉一己之力,把油库的情况稳定住,已经非常了不起。
谢临向夏忆传达了谢意,并且向她表示, 之前他们谈过的合作依旧生效,但需要些时间。
油库还在,进入油库的权限被叔侄俩护得死死的, 并没有旁落他人, 他们依旧有的是资源可以用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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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没有人了。
肖乐源在油库里的那波袭击, 给他们几乎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
原本上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掉的。
因为夏忆的及时提醒, 才让部分人可以得以防范,没有被一网打尽。
但…剩下的人毕竟不多了, 连原本人数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人手又不是立刻马上能补充的。
经歷过肖乐源的算计后, 整个油库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所有人都变得谨慎了许多。
他们对大门严防死守,根本不敢让合作方随便派人进来,全部都是把油桶放在油库外,由谢临安排人手取回来,自行装卸,灌满,再搬运着送出去。
人手少了许多,工作却多了不少。
即便是这些人, 也不能把全部工作都用于搬运货物,他们还要优先维护原本的客户关系。
毕竟货可以供得慢一些,但客户关系若是失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导致送货的效率益发降低,根本没办法按时完成之前约定好的交易。
莫说与夏忆的交易,连他们原本的交易,都已经快难以为继了。
谢临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个个打电话去道歉。
最无奈的是,即便他们这么缺人手,也不能随便从外面吸纳帮手来。
毕竟…肖乐源的事情还没完。
自从上次事件结束后,他们就时时刻刻提防着,小心防范着肖乐源的袭击。
肖乐源也确实派人来试探过,但并没有强行闯入,自从看到他们有人尚且存活,并且防范更加严密后,便暂时销声匿迹了,并没有急着进一步行动。
不知道对方下一步打着什么主意,反倒让人更紧张,防范更是半天不能疏忽。
但…如今这么看来,这时机似乎是刚刚好。
谢临刚刚说却苦力,这不,现成的苦力就要来了?
庄园内群龙无首,甚至连饭都吃不起了,让他们卖身赚饭吃,也是个很划算的交易嘛。
而且这批人常年苟在毕珊珊家里,连门都不会出,并没有遇到过肖乐源,感染病毒的概率也比较低,比起外面的人来讲,还是安全不少的。
夏忆询问赵志衡庄园内的物资情况,本来只是为了验证内心的设想。
谁知这句话却戳在赵志衡的肺管子上。
赵志衡在出门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抛弃那些人时没产生过半点心理负担。
此时却陷入了深深地懊悔中。
赵志衡逃跑之前,本来想得好好的,找个安生的地方先苟几天,等到风声过去,再慢慢出来找饭吃。
他手里有汽车有游艇,再攒一个小势力都绰绰有余,自然不必对家中太过留恋。
谁知…人还没跑出去半小时,就被夏忆逮了个正着,自己辛苦攒了这么久的物资,完全都为他人做嫁衣。
他哪里能知道,自己千躲万躲,无论如何都不想遇到的夏忆,居然在游艇上对着他守株待兔啊?
哪怕他当初答应母亲也好啊,起码可以带上家中堂兄弟一起,有那些人当在前面,面对夏忆也有逃跑的机会。
如今他只剩下自己,别说逃跑了,连站起来他都双腿发软。
可惜他下手也太狠,太绝了,真的捲走了庄园内部的全部食物,一丁点后路都没给留。
他都把事情做到这份上,根本不用想,连他亲妈都不会想要救他了。
此时赵志衡甚至在期盼着,期盼着家里那些人早些发现他的背叛。
这样说不定还可能来抓他。
哪怕把他抓回去,连带着这些物资一起抢走,他们也能再多活几天,毕竟那都是他的亲人,即便再恨他,也不至于亲手杀了他。
可被夏忆带走,那未来可就生死未卜了。
可惜,赵志衡的算盘註定落空了。
其实他在逃走后没多久,就被庄园内的人发现了。
几个堂兄弟过来找他,要同他一起去救其他的兄弟。
这几个人对夏忆是谁没概念,甚至对于毕珊珊也没什么概念。
毕珊珊对他们来说,就是不好惹的嫂子,虽然家里有钱,但是一点都不贤惠,夏忆对他们来说,就是嫂子的朋友而已。
即便赵志衡之前反覆讲过夏忆多么不好惹,在这些人眼里,她依旧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翻不出来什么水花。
而且,这些人对家里的物资也没什么概念,虽然知道物资可能不多了,但那也只会引起他们的抱怨,以及对赵志衡的不满而已。
没有人觉得找物资是自己的责任。
所以,几个人在听从赵母的指令后,完全没有体会到赵志衡半点男主,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过来找他。
谁知,却发现人去楼空。
赵志衡的物资本就藏得很好,大家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东西,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他的衣柜空了,四季的衣服被拿走了,那就很明显不对劲了。
赵志衡虽然内心「委屈颇多」,但毕竟是赵家人唯一的主心骨。
他突然从家中逃离,家里众人直接乱了套。
赵母慌得六神无主,只坐在赵父旁掉眼泪,赵父抽着烟,一声接一声地嘆气。
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办,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说要赶紧出门找他,有的人说外面太危险,不能随便出门。
屋里折腾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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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此同时,厨师到了做饭时间,也在厨房内发现情况不对。
管家听闻消息,便去保安室查了监控,看到赵志衡拿走了东西,带着人便过来问罪!
刚刚的冲突也只是勉强结束,虽然管家发现这是误会,都是他多疑导致的,自然有些心虚,只想着先偃旗息鼓,拉着众人回去疗伤。
但谁知道过了没多久,居然出了这么一茬子事!
他本以为赵志衡总该有点大局观,这时候不想着怎么齐心协力把人救出来,也该想着齐心协力去找物资。
谁知道这个人居然能自私到这份上,把所有人救命的物资私藏!
这谁能受得了?
必须要找他要回来!
刚刚还没有彻底平息的矛盾,这就有引发了一条新的导火索。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双方还经歷过一次血淋淋的火拼,大家内心的火气还没消。
此时又发现对方把物资抢了,径直气红了眼!
几乎在双方见面的第一瞬间,就再一次爆发了冲突!
这次连吵架的过程都彻底省略了,径直动起手来!
这可是最后一口吃的,为了这口食物,人本来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再叠加上双方的宿怨,他们几乎用上了拼命地态度,双方打得头破血流!
情况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等到现场又倒下七八个人的时候,管家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次拼命找错了人。
如今剩在庄园内部的人,几乎可以说惨不忍睹。
赵家这边死了好几个,就剩下四个老人,和二男一女三个小辈,统共七个人。
管家这边也死了好几个,加上他自己也就剩下五男三女,统共十个人。
而且他们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
管家身上也挂了彩。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醒过神来,明白过来了一件事。
无论双方究竟有多恨,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再互相伤害了。
否则,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次,管家出来劝停时,没有人再开口反对。
赵家的亲戚们也暗自松了口气,停止了攻击的动作,双方心照不宣地,退开了安全距离。
「我们不能再打了。」
管家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话。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简直想要把眼前这群人碎尸万段!
但是他也知道,仅剩下的这些人手,不能荒废赵家这群无能的废物身上。
赵家人脑子里没逼数,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这些人,必须要出门找食物了。
但是,找食物这件事,也犯不着经过赵家人同意,即便他们找到了食物,也不打算分赵家人一杯羹。
这些只知道趴在别人身上的吸血鬼,活该被饿死。
管家带着身边仅剩的这十个人,退出了赵志衡的房间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庄园。
就在他们驶离庄园没多久。
一艘小型快艇冲着他们的方向,颤颤巍巍地行驶而来。
快艇油表已经见底了,眼见着速度越来越慢,驾驶者正烦躁地踩动着油门,但显然没有用,无论她怎么操作,都不能让快艇再移动半步。
驾驶者正纠结该怎么办,忽地抬眼看到迎面来的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哎!帮帮忙!」
第223章
快艇的驾驶者正是夏忆。
她远远地向管家众人打了个招唿。
夏忆并不担心被认出来,在毕珊珊整个庄园里,除了赵志衡跟她见过几面,互相有过交流之外,其他众人对她基本没什么印象。
即便是面对面都未必眼熟,更别提现在黑灯瞎火地,她还穿着防护服,只要她不去自我介绍,这些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她是谁。
管家看到她招手的动作,本不打算打理她。
谁知却看到夏忆晃了晃手电筒, 光束打在了自己的船头处。
那里放着一个塑胶袋。
管家众人已经吃不饱了多天,对于食物类包装及其敏感。
即便在漆黑的夜里,相距好几米的距离, 被那手电筒一晃, 依旧准确识别出了里面的东西。
塑胶袋里装着足足三袋,崭新包装的泡面。
只听夏忆遥遥地问道。
「哎, 你们有油吗?我拿食物跟你们换!」
管家众人对视一眼,眼底骤然透出兴奋。
泡面哎, 这可是泡面。
泡面这种食物的辨识度太高了, 闻过就会刻在dna里, 让人很难不记住。
即便是正常一日三餐的人,偶尔想起泡面都会条件反射,唾液无法抑制地偷偷分泌, 更别说这些啃黄瓜都啃不饱的人,泡面对他们内心的刺激简直是无法言喻的。
但…
泡面固然重要,油也很重要, 这两个都是重要的稀缺资源。
由于他们出门不多,快艇里的油还不至于耗罄,但也就是出门开几趟的水平,没有仓库的支持,油量也并不够他们随意挥霍。
拿油来换泡面,他们根本不捨得。
可连续饿了许多天,这泡面也割捨不掉。
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品,人在饿极了能守住基本底线的并不多,这些人既然出来寻找食物,就没有打算遵守规则。
弱肉强食是常态,不过是几包泡面,抢了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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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们先看看,这泡面是不是真的。」
管家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驾驶着快艇向前移去。
刚刚挪了没多远,忽然听到对面的人开口。
「等等!你们人太多了,不可以都过来!」
夏忆扬声制止道。
「就过来一个人,带着油来。」
管家众人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向前驶去。
笑话,一个女孩子孤身在这种地方,说话怎么可能有威慑力,根本没有人把她的拒绝当回事。
那艘快艇速度不减地逐渐逼近着,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
夏忆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她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轻轻笑了笑,从塑胶袋里拿出泡面,三包同时攥在手里。
左右手交错,做出撕开的手势!
管家众人动作骤然一停。
「如果你们不停下来,我就把这几袋撕开丢进水里咯。」
夏忆悠悠地开口道。
管家众人眼睛都直了:「……」
不可以!
虽然泡面量并不大,他们这些人根本远远不够分,每个人顶多也就能分到三分之一块面饼。
可这是泡面啊!泡面!
他们都多久没见过泡面了,已经快饿疯了,如果错过这几包泡面,下次找到食物还不见得是什么时候!
怎么可以丢进水里
还是撕开包装袋丢进水里?
那岂不就彻底没法吃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谁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找到呢?
夏忆一句话直接捏住了他们的要害。
管家众人看着她手里的动作,终于投鼠忌器起来,乖乖停止了前行的动作。
对面的女孩警惕心还挺高,直接去抢似乎不现实,可若让他们真的用汽油换,又有些不甘愿。
于是管家便开口与她扯起了皮。
「你用三袋泡面换汽油,我们未免太亏了,不如咱们换个交换办法。」
「你直接上我们的快艇,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把泡面送给他们,这些人还能送自己回去?
以这群人的饿狼程度,把她剁成肉块炖着吃都有可能。
这是真把自己当小姑娘骗呢,谎言也未免太拙劣了些。
夏忆暗自摇了摇头。
她心中嘲讽,面上却丝毫不显,假装没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恶意,讨价还价道。
「那不行,你们拿了东西,谁知道会不会送我回去。」
「你信不过我们?」
管家直接开口激她。
用的也是很常见的手段,经典男生激女生的方法。
很多男性想要女性顺从自己心意时,便会用这种法子逼对方就范。
无非就是仗着很多女生性子软,不敢当着男生面说出来,「对,我就是信不过你」。
她们害怕撕破脸,也害怕破坏关系,害怕对方恼羞成怒,这种恐惧的情绪始终在内心萦绕,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听到「我信不过你」这句话的时候,害怕自己被贴上「不信任别人」的标籤,下意识就会反驳,「…没有」。
如果说出这两个字,那对方就刚好正中下怀,顺理成章地接上下一句。
「没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敢于硬刚的女生也有,就在这个时候反驳,说「对我就是信不过你」。
但…她们依旧不会有好结果。
对方可以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直接强行动手,达成自己所要的目的。等到坏事做尽后,再将女生反抗的态度作为把柄,对她进行批判。
「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还给你留面子干嘛?」
「反正你也信不过我了,那我就动手呗。」
告诉生,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强硬,不够服从。
「你信不过我?」
这句话几乎让霸凌者立于不败之地。
无论你说是还是不是,都是你的错,你吃亏。
这种垃圾招数屡试不爽。
管家在毕珊珊家里,面对着主人家的亲人朋友,总要维持住这个环境的基本教养,自然不敢用这种强迫女孩子的下作招数。
但现在…便原形毕露了。
夏忆简直都要看笑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被动技能依旧威力不减,总有人因为她的外貌看轻她。
这些诡计多端的人渣,每次都能用新的手段,刷新她的三观。
不过夏忆也不着急。
她不想在这里直接把对方打一顿,这里地势太空旷,若是打起来,很难把十个一网打尽,容易让人跑掉。
她是有其他计划的。
于是,夏忆笑眯眯地选了第三条路。
「你们觉得用油换三袋泡面太亏了啊…可是没办法,我手里只有这么多。」
她嘆了口气,露出惋惜之色,思考片刻后,又忽然灵机一动。
「但你们可以去我家啊!」
「我家里有很多泡面,也有很多油!我家里存货可多了!」
夏忆的声音很欢快,仿佛没有半点戒心般,向虎狼露出脆弱的脖颈。
这句话说完,对方几人眼睛里顿时冒出了光。
很多泡面,很多油!
这个女孩子家里有很多物资储备!
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
反正也要上手抢了,抢这三包泡面又能顶什么用,还不够众人一人一口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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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要抢就抢一票大的!
「……也行。」
管家声音听起来勉为其难,但其实想都不用想,他脸上显然充满了雀跃。
夏忆弯了弯唇,嘲讽的神色一闪而逝,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黑夜里。
「那你们一个人单独驾驶一艘快艇过来,把油放在我面前,我把这三个泡面给你们,算作定金。」
夏忆细细地描述着交易过程,看上去小心又谨慎,似乎害怕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说罢,还补充了一句要挟。
「如果你们想要强行动手,我就把泡面撕开丢进水里,然后自己也跳水!哪怕我游不回去淹死在水里,也让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放心吧,我们不是那种人!」
管家笑着回復了一句。
这次他们确实是真心不打算动手了。
有更多物资的诱惑,谁也不想在现在把关系闹崩,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性格可有些硬气,若是提前把她惹了,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不如先跟着她回去,先把地点和情况摸清楚后,再动手不迟!
听着对方的解释,夏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来吧。」
双方按照夏忆的要求,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交易,管家众人果然没有作妖,分给了她一小小壶的汽油。
汽油量并不大,但开到目的地也足够了。
夏忆把汽油灌进了油箱中,又如约将泡面递了过去。
对方人将泡面接手过去,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当场拉开一袋便啃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顿时急了!
另一艘快艇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来,十个人当即扭打在一起。
夏忆看着这些人的争抢,开着快艇向旁侧挪了挪,挪开了众人的争斗范围,免得被波及。
随后低下头,拿出手机编辑起信息来。
管家这边是个人折腾了半天,终于成功把三块泡面勉强分了分,但分得也不是很清楚。
夏忆本就是故意的,她看到对方有十个人,才刻意拿出来了三包泡面,让他们无论如何无法均分,有人多一些,有人少一些,难免差上一口。
就为了这一口干啃的泡面,对面众人大眼瞪小眼,已经隐隐有内讧的趋势。
管家好容易把众人安抚下来,心底忽地一惊,后背险些冒出冷汗。
直到他看着夏忆依旧等在旁边的快艇上,并没有趁机离开,才偷偷松了口气。
又忍不住在心底暗自骂了句。
「蠢货。」
多好的机会,居然不知道跑,还在这里等着他们。
既然她脑子蠢,那就没办法了,被他们抢走家里的物资,也是活该。
夏忆对此恍若未觉,看着对面打得差不多,内讧从表面上平息了,便点头跟管家示意。
随后启动了快艇,去前面带路。
管家众人开着快艇,不远不近地辍在她身后,向前方行驶而去。
三艘快艇一前两后,在夜色中前行大约半个小时左右,才逐渐减慢速度。
前方建筑物的灯光,已经远远从夜幕中透了过来,那是一栋楼房。
楼房从远处看不出体积大小,只能隐隐看到其中有三两扇窗户里透出了灯光。
这地方不错啊!
管家众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有些心动。
他们十来个人出了门后,就考虑过住在外面。
庄园里虽然舒服,但也有赵志衡的家人在,偏偏对方人还没死绝,依旧有些战斗力。
他们自己找到的食物,断然没有分给对方的道理,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就要防范对方来偷来抢来偷袭,反而麻烦多多。
如果能在外面找到个不错的落脚地,那就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我家是右边的那扇窗户。」
夏忆对着小楼指了指后,指间方向微转,又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那里是一扇双开的大门,门是非常厚实的钢板所制,门顶上尖锐的栅栏泛着冷光。
大门被紧紧地锁着,在门内侧套着一扇小门,大约一艘快艇的宽窄,刚好供他们出入。
「我们需要从这边进去,才能进楼。」
管家众人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领地,看着这扇小小的铁门,心中颇为满意。
这种入口的铁门正是要小些才好,外面人不能随便闯进来,如果闯进也可以关门打狗,堪称易守难攻,是非常适合居住的地点。
难怪末世来临这么久,对方还能在那栋楼里安然无恙地居住,大概是依仗这扇门。
夏忆掏出钥匙打开那扇小门,引着众人进了院。
管家众人毫无防备地跟了进去,那栋楼里只有几扇窗户开着灯,显然没有几个人居住,以他们的战斗力,并不会害怕对方。
而且对方也是在不同的房间里,如果他们想要全都抢过去的话,完全可各个击破。
从小门进入到院内后,四处依旧是漆黑一片,三艘船向前行驶了几米后。
忽然听到「咔哒」一声。
身后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第224章
管家骤然觉得不对, 拿起手电筒向后照去。
不知何时,他们进来的那扇小门, 已经被人紧紧地锁上了。
手电筒再向前照去,前方带路的快艇上空无一人。
上面的女生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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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嵴背一凉,浑身毛孔都炸开了。
「坏了!」
他急唿一声,正想要开口提醒众人,显然为时已晚。
只听「啪嗒」一声。
院内突然灯光大亮!
管家众人在黑夜里行驶太久,眼睛早已不习惯光亮,此时突然被强光直射过来,瞬间被刺得眯起了眼睛。
等他们终于适应了光线的照射,放目向四处望去,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他们所在这个院子不算小, 但在巨大的光源照射下, 远近景色都能看得清晰。
一排排圆柱体立在夜色中,体积无比巨大,虽然看不清晰是什么,却莫名压迫感十足。
院落的围墙高到令人绝望,将亮光的楼房和巨大的圆柱体都圈在其中,完全没有任何逃脱出去的可能性。
众人驾驶的快艇正停在院子入口处,快艇周遭十米处,围着一整圈船只。
在船只高高低低站着一圈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弓弩,遥遥地指着他们。
冰冷的弩尖闪着冷光。
管家众人吓得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
这些船只和弓弩距离他们很近很近,近到只要对方射出来,就完全没有躲开的余地!
只是刚刚周遭太黑, 他们根本没看到。
如今大灯突然亮起来,冰冷的弩箭就像是骤然出现在身旁。
吓得众人头皮发麻!
管家众人还没适应过来身份的转换。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掠夺者,会抢劫这里的原住民,将对方的物资据为己有,也将对方的居所据为己有。
他们看着这栋楼,就像是在审视着战利品。
幻想着自己成为这里的主人,幻想着可以凭藉这里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对外来的其他入侵者关门打狗。
谁知梦还没醒,自己却成了被打的那个狗。
「你他妈,你个臭女人,你骗我们!」
此时才忽然有人反应过来,看到对方众人之间站着的那个身影,身材纤瘦,穿着奇形怪状的白色防护服。
「两厢情愿的事,怎么能算骗呢。」
夏忆轻笑了声,淡淡地回答道。
管家这些人没想过她可能会是骗子吗?
不可能没想过。
现在外面情况这么乱,那里就那么容易在路上捡到一个傻白甜,就不谙世事地等着他们去抢劫?
他们会「上钩」,原因很简单。
贪婪又自负。
贪婪,自然是贪婪她手里的更多物资,他们即便知道可能会有诈,也难以抑制内心的贪婪,想要铤而走险,把她的物资占为己有。
自负,是因为他们看不起她,看着她的外貌,就下意识觉得。
她不能把我怎么样,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看着管家逐渐攥紧的双手,夏忆轻声提醒了一句。
「别试着跑。」
管家勐地抬头,刚想要说什么。
一阵劲风突然迎面袭来!
夏忆松开了手中的弓弦,将紧绷着的弩箭射了出来!
管家完全躲避不及!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弩箭直冲而来,从他身边擦过,准确地钉在他和旁边人之间…仅仅半米宽的夹板上。
后背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颤颤巍巍的箭羽,双腿都软了,险些没原地跪下。
过了好久,才咽了咽吐沫,哆嗦着问道。
「你…你到底是谁?」
「哦,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
夏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嗓音里带着浓浓的调侃,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都换过两台手机与你发信息聊天了,你怎么至今都没想起来我呢?」
管家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坐在地。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几乎从齿缝中迸出来的。
「夏忆。」
「好久不见。」
夏忆不甚走心地打了个招唿,算作与管家重新认识一下。
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都认不出对方,不见得确实有够久。
「跳槽的滋味怎么样?」
夏忆打量着管家,友好地关心道。
管家被那一箭吓得惊魂未定,此时又得知对方的身份,整个人如同筛糠似得发着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看来新老闆给你待遇不太好啊,真可惜…」
夏忆眸光骤然冷硬起来,轻哼了一声,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
管家:「……」
他就这么被夏忆指着鼻子骂,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我…我也是…」
他嗫嚅着开口,下意识想找个理由解释。比如说他也是为了能活着,也是没有办法。
可想想自己老闆的性格,找藉口怕是会后果更严重,索性心下一横,直接求饶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夏小姐。」
「是我对不起毕小姐,是我没脑子乱跳槽,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的错,我都认!」
「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身旁站着的人都是管家下属,他平日里一副人模狗样的精英架势,对下面的人始终冷着脸。
如今居然当众涕泪横流,一点脸面都不要,众人都惊呆了。
管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别看他身边有十个人进来,未来可未必能十个人站着出去,之前他希望手下的人多些,做事方便些,如今这些念头早都被他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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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就行。
当着一群死人颜面扫地,没什么大不了,总比丢了小命强。
「行了,谁说要杀你,你害怕什么?」
夏忆眼底的冷厉一闪而逝,重新回归淡然的模样,仿佛刚刚爆出来的煞气只是幻觉。
管家求饶的动作一顿,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哆嗦着问道。
「那…那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了解你之前的工作和跳槽经歷嘛,自然是要招聘咯。」
夏忆笑眯眯地开口,对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不紧不慢道。
「正好你上一个老闆,最近也在我这里打工,你们关系熟,配合起来也更默契。」
打…打工?
上…上一个老闆?
管家觉得自己脑子都打结了。
夏忆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拼凑起来之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夏忆笑着招了招手。
远处的一艘船打开船灯,原地在院子中央掉了个头。
船背面站着的一排人,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人手脚均长长锁链拷住,身上质地不错的衣衫被揉搓得皱皱巴巴,还沾满了黑色的脏污,脏污蹭到了脸上手上,弄得到处都是。
对方对此恍若未觉,他们注意力都在自己怀里,那里正死死抱着一个破碗,里面装着稀得看不见米粒的粥,狼吞虎咽着。
那些人如此眼熟。
眼熟到他们早没了往日形象,身上脏的都看不出原来模样,管家都能准确地叫出这十六个人的名字。
对。
十六个人。
其中十个,是他和赵志衡的人,两个人手下各五个,是派出去驻扎在种植基地的。
还有五个,是他又暗自派过去偷袭,准备和之前那五个里应外合的。
然后。最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除了那十五个人之外,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刚刚席捲全部物资,偷偷离开庄园没多久的,被所有人恨之入骨的那个人,赫然站在其中。
赵志衡。
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都不少。
管家:「……」
他们自己在庄园内,内讧死了好几个人,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受了伤。
反倒是外面这些人,居然全都被夏忆扣下来打工了。
个个全须全尾地,甚至还有一口饭吃。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谁更幸运。
当然,夏忆知道庄园内会内讧,她等着坐享其成,也没想到庄园内会把自己玩到那份上。
几乎可以说是…不攻自破。
庄园内部关系这么快的瓦解,而且他们还几乎不出门,暂时没有感染病毒的风险。
夏忆想暂时把这些人扣着,等到毕珊珊出来再处理,不能杀又不能放,养着还浪费粮食。
正值谢临油库里缺人,那不恰好…给对方输送人才?
总之,就这么一拍即合。
夏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打包给谢临送了过去。
甚至连最后这十个人,都直接引到谢临的地盘上来抓,也省的她运送的麻烦。
管家众人知道反抗也不了,在夏忆讲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这么接受了。
干苦力就干苦力吧,总比死了强,好歹还能混口饭吃。
他们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排队,依次给自己带上镣铐,加入了赵志衡的「打工人」阵营。
只是双方互相看对方依旧不太顺眼,稍微有点摩擦就横眉立目地,同事之间关系有待磨合和提升。
于此同时,随着管家的「入职」,夏忆也拿到了最新的信息。
庄园里现在仅剩的人数只有七个,都是赵家店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对她来讲谈不上什么杀伤力,完全不需要避其锋芒。
夏忆与谢临打过招唿后,也就不再耽误时间,给快艇加满油,整理了下随身行囊,带好食物和武器,重新返回到毕珊珊家的庄园。
这一次,她是真的准备进去,把毕珊珊从地下室里捞出来了。
第225章
毕珊珊庄园门口一艘快艇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出入太频繁,这里的人已经把停在外面的快艇都开走了。
夏忆猜测里面还有其他备用,但很可能像更多食物一样, 被毕珊珊藏在仓库或者其他地方,不会被别人轻易碰到。
于是便找了个很偏僻的角落,把快艇藏了起来,锁好。
庄园正门处戒备森严。
整个庄园的院墙都有五米高,墙顶处围着一整圈高压电网,末端连接在金属大门上。
金属大门是机械式滑轨门,正严丝合缝地紧锁着,缝隙小到苍蝇都飞不进去。
在大门左右分别立着两个侧柱,顶部排着两正排黑洞洞的枪口,呈交错之势对准入口处,看得人心口发慌。
子弹覆盖范围极大, 几乎覆盖门口足足二十米宽窄, 只要站在门口处, 以正常人类的速度,根本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枪口下方几个红外摄像头闪着光,仔细地辨认着镜头内的身影,随时随地准备好与子弹联动,将入侵者打成筛子。
夏忆站在不远处看了会。
观察清楚大门的结构后,没有丝毫迟疑,便大摇大摆地走到正门前。
两排黑洞洞地枪口指着她。
她却恍若未觉, 径直拉下防护服帽子和口罩,对准门口识别系统扫了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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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脸识别系统速度并不快,灯光缓慢地闪烁着,自上而下扫过了她的面颊,又扫过了她的虹膜。
在漆黑又寂静的夜里,红蓝交错的识别灯忽明忽暗,带着浓郁的危险气息。
等了足足有半分钟,识别系统终于结束了工作,缓缓熄灭了屏幕。
随后「滴」地一声轻响,自动语音回復道。
「识别成功。」
大门沿着滑轨向两侧分开,移出两米左右的宽度,是适合人类通过的距离。
夏忆跨步走进了大门。
大门内侧立着丛丛植被,树干依旧高耸,枝叶却不再繁茂,随着这几个月没有阳光照射,早已经掉落得光秃秃的。
她打着手电筒,踩着地面的草丛与落叶,找到了入口处的停车场,找了一辆还算干净的观光车,将随身救生包放上去后,启动。
夏忆虽然通过了身份识别,但她其实跟这里…并不熟。
本来她和毕珊珊就常年待在国外,每年都不会在国内停留太久,这里她几乎没怎么来过,反倒是去毕珊珊的小公寓更频繁。
她能自信地去做身份识别,是因为了解毕珊珊家的安保系统,那是专门请人开发的,全球各个产业用得同一套。
虽然她没怎么来过,但权限会被同步到这里啦。
实际上夏忆根本不认路。
庄园的空间很大,她不想毕珊珊还没找到,却把双腿走断活活累死,还是提前找个代步工具比较好。
至于开个小车在庄园里遛弯会不会被监控发现?
赵志恆不在,管家的人也一个不剩了,她根本不信赵家人会看监控室,这帮人能找到监控室在哪就不错了。
所以,她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开车进了庄园。
夏忆刚刚离开停车场没多久,一辆无人机庄园内部开了过来,在附近盘旋了一圈。
好巧不巧地,就这么跟她擦肩而过。
沿着宽阔的车道向前开,夏忆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致力于抓一个落单的人来给自己带路。
可惜四处安静如鸡,可能是庄园里干活的人都不见了,外面根本没有人盘桓,找了好一圈,愣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无奈之下,只得开着车向主楼驶去。
主楼一层的厨房里传出了声音。
赵母和赵志衡的姑姑,作为整个赵家唯二的长辈女性,在管家众人离开后,被迫接任了保姆和厨师的工作。
赵志衡的姑姑在案板上切着,赵母则在洗手池清洗。
二人紧绷着面孔,在厨房里安静地干着活,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诺大的厨房里,只能听到菜刀剁在菜板上的,有节奏地声音。
「当」,「当」,「当」。
两个长辈女性在厨房工作,赵家其他几口人都等在外面,有的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的人坐在会客室。
为了庄园内工作人员方便,厨房是独立在主楼之外的,而且有两个独立的通道。
一个通道是通往主楼的餐厅,可以将餐饭通过小车运输过去。
另一个通道直接对外,方便员工出入,也方便食材和厨余垃圾的搬运。
这样在工作人员出入厨房时,就不会和主人家相互打扰。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
但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人打算踏入厨房半步。
他们脸上的情绪很是复杂。
有的人看上去很兴奋,有的人很牴触,也有的人脸上交织着矛盾。
「好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别急,再等等。」另一个人回答。
过了没多久,厨房里便缓缓地传出了肉香。
这里厨房隔离做得很好,其中的气味并不会传到客厅中,只有厨师可以闻到。
厨房里的两个人,闻到锅里透出的肉香,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期待之色,甚至有些惨白。
她两个人闭着嘴在灶台前忙碌,时不时做出生理性干呕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吐了。
夏忆是路过员工通道,顺着香味找到厨房。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环视一周,敏锐地捕捉到厨房角落里剪碎的布头,顿时明白了什么,眼底升起怒火。
夏忆知道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但在末世里这么久,至今其实从来没见识过。
她没想到到,第一次见识的时机,居然不是在饿到极致的饥荒民众中。
而是在这群锦衣玉食的赵家蛀虫身上。
赵家这群人好吃懒做的蛀虫,远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即便没有快艇离不开庄园,他们完全也可以使用其他的方法,只要想出去,用浴缸,用门板,搭出小船也能出门。
会做出如今的选择,无非是因为这个选择最「简单」,可以让他们不用出去受苦。
真真令人作呕。
赵母和赵志衡的姑姑二人闭着嘴干活,骤然看到夏忆闯进来,双双吓了一跳。
本想要开口叫人,却发现自己早已快撑到极限,试图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没发出来。
肉谁都想吃,只要闭着眼什么都不想,总有办法吃下去,可拆肉和清洗炖煮的过程,却没有一个人想做。
这种活总不能让自家孩子来做,更不可能指使自家男人来做,别人都有一万种理由能逃得掉,唯独她俩的身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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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两个在做这件事,不是以为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好,而是因为没有人做的家务,只有她们两个要被迫来做。
夏忆随手拿起一口锅,反手扣在赵志衡姑姑身上,干脆利落地将人打晕,只留了赵母一个人。
赵母是典型的在家哭哭啼啼,在外唯唯诺诺型。
面对自家孩子,她大可以卖弄柔弱装可怜,逼迫对方心疼自己,然后服软,达成她的目的。
但面对外人时,这种招数完全失效。
突然看到夏忆出现在面前,发现庄园内闯入了一个外人,她别说开口说上两句装可怜的话,被吓得连开口说话都艰难了。
夏忆反手握着一把水果刀,轻轻摩挲着刀柄,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老实点别说话,我就不杀你。」
赵母双腿打着晃,扶着灶台才勉强站立,闻言努力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字。
「……嗯。」
「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
夏忆视线从厨房料理台上掠过,皱得又紧了三分。
这些显然不能落在外面的人手里,万一那些王八蛋真的偷吃一口…
h埃尔法病毒已经让人够头痛了,她可不想再面对朊病毒。
夏忆指了指旁边的不透明塑料收纳箱,说道。
「汤都倒了,其他的…全都放到那里面去。」
虽然已经看不出全貌,也谈不上入土为安,但总要好好处理干净。
毕珊珊庄园里肯定有焚烧炉,还是彻底火化了比较好。
赵母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完全不敢反抗夏忆的指令,只哆哆嗦嗦地动手,按照她的指令,慢慢处理着厨房里的东西。
把檯面上的东西都处理完毕后,她想了想,又问道。
「冰…冰箱里的要吗?」
夏忆:「……」
她没问冰箱里的是什么,这想都不用想,显然是一顿吃不完的「存货」。
她想着都觉得生理不适,声音冷然如冰。
「全都放进去!」
「好…好…」
赵母又哆哆嗦嗦地打开冰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慢慢地往储物箱里码放。
赵母本就被吓得不行,这些东西又太容易造成生理不适,她的动作始终很慢很慢。
按照正常做饭的速度来看,在夏忆进屋的时候,赵母这边工作已经该完成了。
然而她并没有能按时出门,又再厨房里磨蹭了很久很久。
外面的人终于等不及了。
大家心里都焦急,但又谁都不愿意过来看,最终过来询问的人是赵父。
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妹妹,他来更合适。
赵父从客厅里站起来,慢慢地踱步走过通道,敲了敲厨房的门。
他本就心不甘情不愿,语气里也充斥着不耐烦,开口催促道。
「好了么,怎么这么慢?」
第226章
赵母闻声勐地哆嗦了下,手里拿着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赵父听到室内的动静,却并没有开门的打算,只隔着门责备道。
「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小心着点,别把吃得摔了!」
赵母蹲在地上,哆嗦着拾捡着散落的东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见没有!」
赵父用力拍了几下门,断喝道。
「问你话呢!外面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吃呢!」
赵母被吓得颤抖更重,动作也更慢了。
夏忆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想要冷笑。
赵父催促得特别着急,敲门声一叠不停,好像赵母多么十恶不赦,耽误了他的要紧事一般。
实际上, 所有的脏事都是赵母和姑姑两个人做的, 这屋里所有的血腥和残忍场景, 都是她两个人一手完成的。
赵父什么都没做,就只在外面等现成的。
他甚至根本不敢打开这扇门,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却对着干活的人嫌这嫌那,像是主人对待奴隶一般。
在这个吃人的事件中,所有人都是恶毒的,无一例外。
厨房内的两个人像是刽子手, 亲手完成了整个过程中最恶毒的动作。
可刽子手后面的人,却更加卑劣。
大家一起做出这种残忍又恶毒的决定,他们却把执行的过程丢给两个女人。
自己躲在背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享其成。
日后如果这件事被搬到檯面上来, 他们大概也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那是她们两个动的手,我们也是没办法」。
只要他们将别人推到最前面,自己就可以包裹着无辜的外衣,隐藏起内心的贪婪和恐惧。
卑劣得令人作呕。
夏忆心底勐地升起一丝暴戾。
她本不想动这些人,只要对方不作死,她都想着全须全尾地让这些人活着,无论是恨还是报復,是流离失所还是沿街乞讨,都要让毕珊珊亲眼看到。
夏忆不打算越俎代庖。
在把毕珊珊弄出来之前,她也许用这些人给干点活,或者让他们自食恶果,但始终没打算动这些人。
但今天,夏忆拳头真心有些痒。
本可以像之前一样,尽可能兵不血刃地,逐个击破,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夏忆等着着赵母将所有的物品都收拾好,有序的码放在箱子里。
勐地反手一掌!
切在赵母脖子上,将人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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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敲门声和催促声越来越急。
夏忆缓步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赵父在外只是催促,他想听到厨房内二人回应,却并没有直面厨房内场景的打算。
门这么毫无预兆地打开,把他吓得吃了一惊,急急退后两步,脱口而出便道。
「谁让你开门…」
话还没说完,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眼前站着的人不是他妻子也不是他妹妹。
是一个穿着连体白色防护服,打扮奇形怪状的人。
「你是…」
赵父又一句话被堵在喉咙。
这却不是因为吃惊的,而是因为迎面来了一记拳头!
赵父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便传来一阵剧痛,鼻血登时流了下来!
连叫都没能叫出声,便被这拳打得连退三步,肩膀狠狠撞在侧墙上,身体一个趔趄,鼻间发出闷哼。
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反击,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双腿还没有站直,第二拳又接踵而至!
接连两拳将人打得闭上了嘴,夏忆扯过对方衣领,一路将人拖着进了厨房!
赵父勐地瞪大了眼睛,眼底骤然闪过恐惧。
下意识呛咳出声,急急地开口道。
「不…不要…」
这话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夏忆就是故意的。
赵父越怕,越想要躲在后面,逃避看到厨房内的那一幕,越要让他看到!
看到他们的行事有多么残忍,多么恶毒!
让他直接面对自己丑恶的内心。
夏忆将人拖到了厨房内,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扯起赵父的头便向内摁去!
赵父看到箱子里的东西,身体勐地一抖,面色顿时惨白如纸!
他知道这件事有多噁心,有多恐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才把事情都推给妻子和妹妹,理由也很简单。
「这就是女人家做的事,你让我做饭我也不会啊。」
既可以掩饰他的恐惧,保留了面子,又可以避免亲眼面对眼前的场景。
谁知道他千躲万躲,最终还是没能躲掉这一关。
居然近距离感受到了迎面暴击!
肉味和血腥味掺杂在一起,几重复杂的味道诡异地糅合,直冲鼻腔!
赵父连看一眼都无法忍受。
偏过头,「哇」地一声,吐得自己满身都是。
随即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虽然赵父没能来得及求救,但厨房这边的动静并不小,所有事都是开着门发生的,通道那头的客厅里能听到不对劲。
远远地便有人问道。
「大伯,怎么了?」
「大伯?」
「大伯?」
接连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此人听起来颇为焦急,只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着。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探头过来看一眼。
看着厨房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人,夏忆冷笑了声,反手关上了门。
沿着长长的通道,不紧不慢地向客厅处走去。
客厅里还有四个人,一个长辈男性,三个小辈两男一女,众人都面色难看地窝在那里。
原本上众人心里是有期待的。
有期待,也有恐惧,两重情绪是交织在一起。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上东西,饿得前心贴后心,想到可能会有肉吃,对于肉香的回味便萦绕在脑海中。
于此同时,他们也迴避着想像厨房内恐怖的场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将吃的是什么,只是选择刻意忘掉。
厨房的食物迟迟不端出来,里面奇怪的声音频出,引发出重重联想。
「发…发生什么了?」其中一人低低问道。
「我…我怎么听到了打架的声音,大伯和大伯母打起来了?」有人猜测道。
「怎么可能…这时候不赶紧吃饭,那里还有精神想着打架…」
「不会…不会是…」
另一个人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狠狠哆嗦了下。
……诈尸了吧?
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这种情景本不会发生,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信,只是众人太过心虚,随便想想就感觉嵴背发冷。
几个人正瑟瑟发抖地低语着。
忽然听到脚步声从通道处传来,众人下意识抬眼向前望去。
赫然看到一个通体白色的身影,悠悠地立在通道入口处。
冷冷地注视着室内的四个人。
「啊!」
正对着通道处的人率先看到,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声惨叫极其悽厉,引得其他人也向通道处望去,结合着刚刚那人发出的联想,众人吓得魂都没了。
完全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连吃饭也都被抛诸脑后,拔腿便要四散奔逃!
夏忆哪里容许这些人逃掉。
众人中跑得最快的年轻男性,逃跑的方向是房门,显然是想要从正门逃出去,逃到院子里。
夏忆闪身移至对方身前,抬脚在对方身前一挡!
对方手忙脚乱下,登时被绊了个大马趴!
她在此人腰腹间狠踢一脚,将人踹回客厅中央,顺手反锁了房门!
第二个出口是楼道。
另一个年轻男性向楼上跑去,夏忆单手扯住对方手腕,随即对着其膝弯处狠狠一踹!
对方双膝一软,登时跪在楼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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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带着冲力,膝盖磕在楼梯尖角处,力道又重又狠,此人登时惨叫出声。
第三个出口是会客室。
年纪较长的男性腿脚没那么灵便,便想着躲进会客室暂避锋芒。
他刚刚逃进去,还没能关上门,被夏忆从外侧勐地一拍门板!
门板狠狠砸在脑门上,登时晕了过去!
外面虽然有四个人,夏忆只有一个人,但她速度极快,身形也非常滑熘,以多敌少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完全不录下风!
每次都刚好挡在对方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对方几个人经歷了复杂的心理变化。
最开始只是想逃跑,逃到没有人的角落躲起来;后来发现似乎逃不掉,又试图动手反抗。
然而…全都失败了,没有人可以沾到夏忆的半片衣角,只有被动被她戏耍的份。
直到最后,所有人已经被彻底打破了心理防线,生不起半点信息,只能抱住头脸,被动地承受着砸在身上的拳脚!
夏忆就像是泄愤一样,一拳,一脚,狠狠地向这些人身上,脸上砸!
从客厅这头,打到客厅那头。
直到这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面上,抱着头惨叫求饶,她才长唿出一口气,心中的愤怒逐渐得以缓解。
夏忆并不打算与这些混帐交流,只从包中取出事先带来的镣铐。
包括厨房内三个晕倒的人,外面四个人,统共七个人,其中六个都被她拷起来。
又找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将众人赶了进去,从外面挂上了锁。
仅剩下唯一一个年轻女性,束手无策地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她。
夏忆扫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你跟我过来,有其他事要你做。」
第227章
那个女生跟着夏忆走进了厨房。
她在客厅里全程是最老实的那个人,夏忆并没有对她动手,身上也没留下什么受伤的痕迹。
夏忆带着她一起,搬运厨房里的那些储物箱,一箱一箱地搬到小车上码放起来,运送到后院的焚化箱附近。
女生搬运的过程中,能感受到那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忍不住脸色有些发白。
夏忆看着她,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怎么,连吃都敢,搬一下就吓成这个样子?」
女生一句话都没有说,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夏忆淡淡的看着她哭,并没有没搭理。
比起这屋里的其他人, 她对这个女生下手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人起了那种心思, 多多少少也该受些惩罚。
二人花了些时间, 最终还是把几个箱子都搬运到焚化炉里,一把火焚烧殆尽。
焚烧尽了赵家人的退路, 也焚烧尽了他们心底的恶毒念头。
等到这些东西都处理完毕后, 夏忆才说出了留下女生的缘由。
「毕珊珊的仓库在哪里, 你带我过去。」
女生始终茫然地像个木偶,夏忆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始终没有反抗。
直到此时脑子才微微转了转,逐渐反应过来。
「毕珊珊的仓库?你是…夏…」
她有些记不起夏忆的名字,只是听家里人说过,正在努力回忆着。
夏忆点了点头。
女生沉寂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
对方自从出现之后,所有的行为都异乎常人。
只是打人而非杀人,只是绑人而非抢劫,最后还把那些尸体都丢进焚化炉处理了,她始终觉得奇怪。
可若是联繫到对方身份,这一切就变得合理气来。
「你…你会如何处置我们?」
她小心地瞥向夏忆,口吻有些紧张地问道。
刚刚她所经歷的一切,如果不是诈尸,不是闹鬼,是毕珊珊朋友的话,目的是不是只是打抱不平而已?
反正毕珊珊也没有死,是不是…她们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夏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女生被微凉的视线扫过,嵴背顿时一僵。
她此时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和她认识的女生不一样,不是可以装个可怜就被她情绪绑架的类型。
她多说废话不仅不能落得好处,甚至可能会让自己处境变得更差。
想到这里,便再也不敢多说废话,老老实实带路去了。
毕珊珊所在的仓库就在主楼楼下。
地下一层是停车场,地下二层开始便是仓库所在,整体结构和悦湖疗养院很像。
不得不说,两个人的思路高度同频。
只是,如果真的是高度同频的话…夏忆心底忽然升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夏忆随着女生走到仓库门口后,不出所料地嘆了口气。
果不其然,在她眼前矗立着一扇大门,质地是又坚实又厚实的钢板。
看上去,嗯,怎么形容呢,让人能一秒联想起银行金库的水平。
夏忆所拥有的那些武器里,杀伤力最大的大概是炮弹,从体育馆里顺出来的,就那玩意对着这门来一炮,都未必能炸出个豁口来。
夏忆:「……」
难怪赵家人拿毕珊珊没一点办法,原来她在自己家里建了个乌龟壳啊。
夏忆无语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气,问道。
「你们有办法跟她通话吗?比如门铃,视频通话这种东西?」
「没有。」
女生摇了摇头,缩着肩膀轻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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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外面想尽了办法…」
话说一半,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想要将后半句吞回去,却不慎对上了夏忆的视线。
夏忆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尖锐如刃,仿佛能将人彻底看穿。
女生身子轻轻抖了抖,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把后半句说了下去。
「他们在门外想尽了办法,放火烧,放水淹,给大门上通电,往门缝里放烟…都没有用。」
夏忆视线骤然冷了几度。
毕珊珊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会因为这些手段受伤害,但这不代表这些人不狠毒。
这种手段用上去,是可能要人性命的。
女生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已经轻若蚊蝇。
「后来,他们就在门口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对着过去忆苦思甜…但也没有用。」
夏忆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
这些人先对着别人下死手,恨不得把毕珊珊逼到绝路,发现没有用途后,居然还能拉下脸来求饶求和,不得不说…真的有够无耻。
她暂时只是让这些人挨点打,挨点饿,干点苦力活,可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后来,他们觉得,不是她心太硬,应该就是这门太厚…她听不见。」
夏忆:「……」
虽然但是,这个判断大概率没有错。
无论对方痛下杀手还是卖惨装可怜,就这么叨逼叨地在门口折腾好几天,烦都要烦死了。
以毕珊珊的性格,不可能完全不为所动,高低也得开麦骂上两句。
她能耐得住性子不骂人,那显然不可能因为爱情。
大概率是…什么都没听见。
夏忆简直无语凝噎。
她本以为今天就能见到毕珊珊。
为了死丫头她折腾了好几天,虽然兵不血刃地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但这些噁心的赵家人,让她反覆感受到人性的噁心与阴暗。
毕珊珊应该给她付精神损失费!
如今精神损失费不仅要不到,连觐见这位祖宗都得想办法才行。
不过这事显然着急也没用。
赵家人那么多天都没能敲开的门,夏忆也不觉得自己能立刻马上敲开。
即便她能找到某些杀伤性武器,也不能真的用在毕珊珊的大门上,这门是在末世前建好的,需要专业的施工团队,这时候若是被她破坏了,再找到合适的材料重建就难了。
不过夏忆也没那么着急,索性今天就算了。
反正毕珊珊也没什么生命安全,今天见不到明天再见,明天见不到后天再见。
这个人把自己锁在仓库里,不能一辈子都不出来,总能有一些她自己的侦查方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发现不对的。
这两天她也累坏了,反正毕珊珊这里房间多,她也带了足够的食物,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夏忆把女生带回了主楼,与跟其他人绑在一起,又反覆确认过,这些人身上的镣铐足够坚实,不可能挣开跑掉后,便再次关上了门,在门外挂上了双重门锁。
于此同时,毕珊珊也在迷惑。
她明明不久前用无人机四下侦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三花却不知怎么地,忽然变得特别兴奋,站在仓库门前,拼命地蹦啊跳啊,摇着尾巴转圈圈。
毕珊珊猜测外面可能有情况发生,就像上次赵家人内部火拼一样,便驾驶着无人机再次出马,去庄园内部巡迴查看情况。
谁知无人机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不仅没能找到火拼的地点,甚至连个人都找不到。
这里管家的人,赵家的人,里里外外有四十多个人,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个都找不见了。
毕珊珊驾驶着无人机在四处转啊转,始终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无奈只得无功而返。
看着在自己面前狂吠的三花,着实忍不住有些纳闷。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
夏忆在主楼里转了一圈,在顶楼挑选了一间客卧,那卧室在毕珊珊的主卧隔壁,原本就是给夏忆长期准备的。
她为了情况弄得醒目点,还将主楼副楼所有房间的灯全部都关闭了,仅留下了自己房间和门口楼道的主灯。
无论是从窗外看还是从监控看,都能一眼看到情况的异常。
无论毕珊珊从任何渠道,只要能看到这间房间亮着灯,定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她便走进卧室,用自带的挂锁从内部锁上房门后,又草草洗了个澡,吃了些食物,喝了些水,爬上了卧室的大床。
夏忆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天花板,身上的疲惫感慢慢涌来,可大脑却越来越清醒。
事情并没有完全处理完,隐患也依旧存在,她即便再想休息,也很难睡得着。
索性就先不强迫自己睡了。
夏忆从枕边拿起手机,随意翻动摆弄了会,所有动作都是下意识地,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餵?」
夏忆怔了怔,垂眸看向手机,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屏幕中央显示着三个字。
明嘉亦。
「餵?」
明嘉亦没听到她的回应,第二声显然变得急切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啊,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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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下意识回復了一句。
「哦,那就好。」
明嘉亦听到她声音传来,明显松了口气。
「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夏忆听到这个问题,脑迴路再次宕了片刻,动作迟缓地眨眨眼。
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煳里煳涂地给明嘉亦打了个电话。
「好像…也没事。」
「……」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明嘉亦才慢慢开口,他嗓音低低地,带着些小心的试探。
「所以…你是想我了吗?」
第228章
夏忆闻言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上想过。
自从她知道明嘉亦的情况后, 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同进同出了很长时间,不知不觉中, 已经习惯了与对方待在一起。
之前本就待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在分隔两地后,时时刻刻忙碌着,也察觉不到什么。
如果在忙碌的空隙里,忽然松下一口气来,就会莫名涌起不适应感。
她会下意识在想, 明嘉亦现在在干嘛?
明嘉亦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任何回答,轻轻闭了闭眼, 心中微嘆。
他没有再追问什么,语气自然地换了个话题。
「对了, 我也有件事跟你说。」
明嘉亦在上次分开后, 便回到了自己的避难所里,一方面是许久没有回去了, 他需要去查看下各方面事物是否都运转正常;另一方面也顺便联络下其中的医生,看看是否能在姜际的研究中提供帮助。
这次他更新的信息, 涉及到的是第二件事。
「h埃尔法病毒,是可以治癒的。」
夏忆勐地坐起身来!
「你是说真的?!」
「冷静点,不要太过兴奋, 我话还没说完。」
明嘉亦轻轻安抚了她一句后,才慢慢解释道。
「这个病毒可以治癒,但不是现在。」
「——是在七年后。」
夏忆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迅速反应过来。
「系统告诉你的?」
「嗯。」
明嘉亦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肖乐源在上一世虽然更顺利些,很早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基地, 并且傍上了有些资源的女大佬。
但是,在他发掘系统的功能后,走的依旧是与现在同样的路。
用病毒控制他人。
这种控制维持了足足七年之久,让他自己从寂寂无名的小辈,变成称霸一方的大佬。
只是他的控制有很大弊端。
病毒的恐吓是一次性的,是精神层面的影响,而非物质层面的长期控制。
他手下的人虽然长期萦绕在恐惧中,不敢轻易背叛,但如果真的背叛逃离的人,只要没有再撞到他手里,其实也并不会付出太多代价。
在肖乐源称王称霸的短时间里里,有不少人难以忍受他的癫狂与控制欲,便开始偷偷集结人手,研究这种病毒的治疗方法。
那时候环境更恶劣些,但大家被病毒折磨得更严重,想要对抗它的心也更坚定。
在资源非常稀缺的前提下,研究所歷经了很久很久的潜心研究,在围剿中一次次搬家,一次次丢失资料,最终还是在七年之后,成功研制出了特效药。
肖乐源勃然大怒,但也无力回天。
自然界的事情就是如此,存在即存在,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愿而转移,病毒会导致许多人死亡,这是人们无力改变的;而特效药的出现,会成功阻断病毒,这也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无论肖乐源恨得多咬牙切齿,特效药也已经研究出来了,并且在人群中大量传播,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他对手下民众连续多年的压迫,也在此时彻底告终。
肖乐源自然不甘心面对这个结局,他想要逼迫系统,去找到新的方法,帮助他控制手下的民众,维持他原有的权力和地位。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h埃尔法病毒是天灾的衍生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完全无法复制,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肖乐源一气之下,便将系统丢弃了。
这才是系统重新找上明嘉亦,并且带着他重生的全部故事。
将这块拼图拼上,整个故事才算完整。
之前系统对明嘉亦始终有所保留,包括系统与病毒之间的关系,若非肖乐源提起,系统也不愿意对明嘉亦和盘托出。
就是因为系统很担心,担心明嘉亦也会像肖乐源那般,被野心蒙蔽了全部的神志,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而系统本身的能量,已经不足以他从明嘉亦身上脱离,去找第三个宿主了。
只是系统没想到,明嘉亦倒是没什么野心,他拿着惊天好牌,却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系统不担心他野心爆表,却每天担心他会死掉。
系统现在没什么雄心壮志了,他只求明嘉亦能平平安安,不要出事,他自己也不要出事。
然而,事情依旧不如系统所愿。
肖乐源虽然开局没有上一世那么顺利,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了上一世的路。
而明嘉亦由于各种原因,也逐渐站在肖乐源对立的那端,双方关系犹如绷紧的线,随时随地一触即发。
决战是在所难免的。
系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明嘉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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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页
一件事是否能完成,目标感和信念感都非常重要。
如果对研究结果不那么能确定,即便非常努力地去做,也难免会陷入茫然和自我怀疑,会消耗时间和情绪,影响达成效率。
如果能实现确定研究可以成功,众人在研制过程中,可以更专注,更投入,更自信,事半功倍的完成。
告知明嘉亦,病毒是有特效药的,这个信息至关重要。
当然,系统也有靠这个信息来赚积分的嫌疑。
他配方也可以告诉明嘉亦,但要拿大量的积分来兑换。
明嘉亦拒绝了。
在这件事上,他和夏忆抱持着一模一样的态度。
人生有多少条路看不到终点。
知道这条路尽头有明确的结果,只要慢慢地,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好了。
不必急于去走捷径。
这种捷径就像是贷款,透支未来去满足诱惑。
诱惑只会越来越多。
未来却极其有限。
「我会尽快把这些信息转达给姜际。」
知道这件事明确有结果,夏忆的信心也足了许多,更愿意调度更多资源来支持此事。
她手下的医生团体不算小,在疗养院内需要治疗的伤患却并不多。
是时候给姜际的工作提一提优先级了。
将正事说完后,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会。
与明嘉亦的聊天过程中,有种莫名的放松感,夏忆聊着聊着,就真的有些困了。
她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还是被明嘉亦察觉了。
他轻声笑了笑,低低道。
「困了就睡吧。」
「你把无人机支起来当监控用,然后把画面信息同步给我,我来帮你值班。」
「如果发现了异常,我就立刻打电话给你。」
明嘉亦显然发现了她踏实不下心来睡觉的原因,帮她找到了合适解决方案。
「好」
夏忆脑子努力转了转,似乎觉得这招真的可以,迷迷煳煳答应后,便按照明嘉亦的方法设置起无人机来。
几乎是靠着本能把事情做完,她几乎要贴着枕头晕过去。
在临晕过去之前,夏忆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睁开眼睛。
「刚刚忘了跟你说,你说的没错。」
夏忆眼皮子打着架,嘴里却坚持地轻轻咕哝着。
「我确实是想你了。」
话音还没落,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
明嘉亦闻言怔住了。
他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希望得到回答了,谁知在最后一瞬间柳暗花明,惊喜感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
他拳头抵在唇前,定定地盯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许久许久。
唇角压都压不下来。
……
夏忆这晚上睡得极香。
白天经过一波又一波的剧烈运动,身体本就疲惫得不行,将无人机画面传给明嘉亦后,心理骤然就踏实下来,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熟悉声音叫醒的。
嗯,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被这么叫早了许多年,陌生,是因为她已经好久没尝到这滋味了。
猫狗三重唱。
「喵呜…喵呜…汪汪汪!」
「喵呜…喵呜…汪汪汪!」
夏忆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死死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在微暖的被窝蜷缩着,想要假装听不见。
但显然没用。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虽然透过门板,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毫不间断,此起彼伏。
把猫和狗关在门外是这样的。
这三位自认是家中的主人,要时时刻刻巡视着家中每个场景,尤其是铲屎官所在的环境。
无论铲屎官吃饭睡觉还是洗澡,必须在主人们的视野范围内,否则它们就会非常担心,并且用不间断地叫声来表达。
仿佛担心铲屎官会趁它们看不见的时候,独自偷偷死在房间里。
等等!
夏忆勐地睁开眼,抱着被子坐起身来。
门外,猫狗!
她一把丢掉被子,趿上鞋,快步向房门处走去,掀开猫眼。
毕珊珊穿了条漂亮的碎花连衣裙,头髮拾掇得一丝不苟,正挺着个肚子站在门外。
她的身旁跟着两猫一狗,用饿了三天三夜忽然闻到罐头的架势,在门口疯狂抓挠叫唤着。
猫猫狗狗隔着门,也能感受到她脚步的接近,顿时叫得更欢了。
夏忆透过猫眼看着外面的场景,唇角不知不觉的弯了起来。
不过才时隔几个月,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幸好…一点都没变。
外面这四个玩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老德行。
夏忆掏出钥匙打开挂锁,又打开了门锁。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三花后脚勐地蹬地,原地起跳,径直飞扑到了她的怀中!
夏忆被这下沖得连连倒退好几步,才勉力把狗抱稳了。
她抬手掂了掂,顿时皱起了眉。
又胖了!
这狗大概是最近吃的太好,又许久没出去长跑,体脂率明显有上升的趋势。
大白和二黑动作永远比三花慢半拍,怀里的最佳位置被抢走,顿时不满地再次叫起来,围着夏忆脚边拼命地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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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页
还是熟悉的画风,还是熟悉的味道,就这仨的争风吃醋,能拍上一百集连续剧。
「没良心的东西。」
毕珊珊抱臂靠在门框上,摇头深深地嘆了口气,说出的话酸气沖天。
「好吃好喝伺候你们几个月,还是没养熟,一见到她就把我抛诸脑后了。」
夏忆好容易把身边的猫猫狗狗扒拉到一旁,上前两步将人抱住。
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便被对方顶住,顶得人嵴背弓起。
她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带球跑好玩吗?」
「哎!幸好你来了!」
毕珊珊摸着自己的肚子,原地转了一圈,裙摆扬起漂亮的弧度。
「我正发愁呢,孕期也没个人给我拍照片,我这一生一次的机会,总要好好留个纪念!」
夏忆:「……」
行。
她的怎么能指望脑迴路能跟毕珊珊接上。
她们两个人的脑迴路,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别都大。
夏忆抚额无奈了片刻,终于慢慢适应了这种熟悉错位感。
你说城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不才是她和毕珊珊的日常嘛。
很久没见,险些忘了呢。
她直接无视了毕珊珊的胯骨轴子,自顾自地开始讲自己的城门楼子。
「还有几个人被我关在屋里,你要去看看吗?」
「哦,那几个啊,不用管。」
毕珊珊习惯性地挽起她的臂弯,拉着人便往楼下走去,也自顾自讲自己的胯骨轴子。
「哎,我饿死了,咱们吃火锅去!」
「上次一起吃火锅是什么时候来着?」
毕珊珊想了一会,没想起来,索性也不想了,继续道。
「我跟你说,我生怕以后没有好锅子吃,那火锅底料我备了一百多斤。」
一百多斤。
斤。
夏忆:「……」
行。
如果说她和毕珊珊最大的共同爱好,除了健身打架设计暴力三件套之外,那就是吃吃吃吃吃这一条路了。
两个人许久没见,确实也该狠狠地吃上一顿庆祝下。
先把其他事暂时抛在脑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吃火锅…
夏忆歪着头想了会,实在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只好问道。
「你怀着孕呢,能吃这种玩意么?」
毕珊珊闻言,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
「没事,能投胎进我肚里的孩子,肯定命大。」
夏忆:「……」
两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聊着火锅,熘熘达达地从一排房门前走过。
其中一个房间里,关着赵家老少七口人。
两猫一狗的动静太大,自从她们出门上楼,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听。
听着二人聊火锅,口中疯狂分泌着唾液,听得眼睛都直了。
第229章
夏忆和毕珊珊自然不会搭理那些人的想法,两个人带着猫猫狗狗,进入仓库内。
通过那扇堪比银行金库的大门, 入口处是个双方向开门的电梯,左边门是通向仓库,而右边通向个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公寓。
毕珊珊带着她径直进入公寓中。
刚刚走进门,熟悉的火锅味便窜如鼻孔。
餐厅正中央摆着一张餐桌,电煮锅用最低温加热着,火锅汤料正咕嘟嘟地冒着泡。
夏忆瞪大了眼:「你这…」
「昨天就觉得不对劲,今天就又用无人机出门熘了一圈, 看到你留下的暗号后…」
毕珊珊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当场就把火锅底料煮上了!」
夏忆:「……」
很好,这很毕珊珊。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吃呗!
毕珊珊仗着地盘够大,直接在公寓里建了个冷库,里面蔬菜水果新鲜肉类一应俱全,现吃现取。
两个人拿出来七八叠现切肉片, 各种各样的火锅涮料和蔬菜,大快朵颐起来!
不得不说,毕珊珊囤的火锅底料真心够味,夏忆抱着锅子吃得满头大汗,根本停不下来。
「我跟你说,我食材准备得巨齐全,甚至还有松露龙虾鱼子酱!」
毕珊珊「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后, 满足地嘆了口气,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
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火锅,又联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可惜我厨师没了。」
「管家想跳槽就跳,保镖想跳槽就跳,哪怕医生想跳槽都可以跳,可厨师!厨师啊!他们怎么能把我的厨师拐走呢?!」
「我那么多上好的食材啊!准备得贼齐全,可我就是不会做!」
毕珊珊悲痛欲绝地拍着桌子,难过之色溢于言表。
「我什至连龙虾都不会拆,我总不能把它拿来直接涮火锅吧!」
夏忆:「……」
她不会有这个担忧。
她所有的食材都超级简单,要么可以微波炉加热直接吃,如果不能直接吃的…一定可以涮火锅。
夏忆面无表情地嚼嚼嚼,继续在锅子里捞肉吃,吃得正开心,话头突然引到了她身上。
「哎,对了!我想起来了!」
毕珊珊眼睛骤然一亮!
夏忆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扯了扯嘴角。
「怎么?」
「追你的那个小帅哥!他会做饭啊!」
毕珊珊挑了挑眉,眼底冒着难以言喻的光,悄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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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样,睡了没?」
夏忆:「……」
她决定不搭这茬,连头都不抬,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
「你是不是不行啊!」
毕珊珊看她神情就知道,这两个人果然进展令人捉急,忍不住嘆气道。
「赶紧睡了,然后扣下来给咱们做厨师啊!」
「我跟你说,冷库里的好吃的太多了,以咱俩这水平,真心拾掇不了!必须得找个正经厨子才行!」
「谁说睡了才能做厨师的?」
夏忆完全不贊同她的逻辑。
如今她没睡,也照样能请明嘉亦做厨师啊,长不长期很难说,至少吃空毕珊珊的冷库没什么问题。
「也对。」
毕珊珊完全理解到了另外的方向,嘆着气摇了摇头。
「…也可能做长期蛀虫。」
夏忆:「……」
这个人明明在故意装可怜,她怎么还是莫名感受到一丝不忍。
她暗自磨了磨牙,还是顺着毕珊珊的话接了下去。
「那些人…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想好了啊。」
毕珊珊态度倒是淡定。
看夏忆吃得差不多,便带着她重新进了电梯,在对面方向的三楼出电梯,站在电动水平扶梯走了三分钟左右,在编号15仓库的7648号货架前,摁了几下按钮。
电动取货带便旋转起来,从上面缓缓驮下来一个…小舢板。
舢板大约一米二宽,不足五米长,大约两个单人床拼凑起来的大小。
毕珊珊指着那个舢板,眼底冒着兴奋的神色,笑眯眯道。
「我们把他们流放吧!」
夏忆:「……」
这个女人的脑迴路,永远能让她无话可说。
对于这个处置,夏忆没什么异议。
她也不想直接把这些人弄死,实在太简单了,还不如让毕珊珊玩个尽兴。
虽然毕珊珊看上去笑呵呵地,还能在这若无其事地吃火锅,夏忆心底很清楚,她只是不想聊那些糟污情绪,毁掉开心的吃饭氛围罢了。
毕珊珊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得让她自己去解决才行。
夏忆推着装有舢板的手推车,和毕珊珊一起上了楼。
她对着三花勾了勾手,带它出去遛弯减肥,至于大黑和二白就暂时留在公寓里,毕竟它俩也没那么爱出门。
二人就这么推着小车,熘熘达达地,去见赵家的那几个人。
赵家人连着啃了很久黄瓜,在赵志衡走了之后,连黄瓜都没得啃了,早已经饿得双眼发花,奄奄一息了。
夏忆二人走进屋来,一身火锅味直冲众人鼻孔,那可太刺激了。
赵家几个人身体被铁链束缚着,鼻子却控制不了,闻到这股子香味,难以抑制地吞了吞口水。
馋虽馋得不行,但昨天夏忆出场威慑力过足,众人身上的伤口至今隐隐作痛,实在没人敢惹她。
两相其害取其轻,众人把期翼的目光落在毕珊珊身上。
交换了几次眼神后,是赵母率先开的口。
「媳妇啊,你看上去精神挺好的啊。」
夏忆:「……」
毕珊珊:「……」
脸皮厚还没逼数,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对着她倚老卖老呢?
毕珊珊扯了扯嘴角,对着夏忆低声道。
「我平时跟她说话不多的,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有权有钱的儿媳妇,很难存在婆媳纠纷。
原因很简单,她不需要从婆婆手里讨要生存资源。
所有的婆媳争端,无非都是权力与资源的争夺。
无论是家里的钱怎么花,家中的事物如何安排,甚至于男人的认可和关注,都是很多女性在家中权力。
两个女人为了生存资源所产生的争夺,却被人刻意解读伪装成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甚至连她们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进入婚姻的同时,她们已经向别人让渡了基本权力。
婆媳之间,如果其中一个掌握了权力,另外一个人的生存空间势必会被压缩。
毕珊珊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些。
由于她有钱且有权,只要她内心不软弱,就可以始终保持上位。
没有人敢质疑她的生活方式,更没有人敢管她钱怎么花,甚至于,她生不生孩子,孩子跟谁的姓,自始至终没有人敢问上半句。
赵母根本没有跟毕珊珊说话的机会,更别说搬出婆婆的架势了。
也正因没什么机会相处,赵家人也根本不理解,毕珊珊所拥有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由于底层生存环境恶劣,大家通常是你死我活的生存资源之争。
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就是,要么你压我一头,要么我压你一头。对着强势的人就软,对着弱势的人就欺。
哪怕脱离了底层的环境,与人相处也依旧是底层的逻辑。
他们从来不理解合作,也从来没体会过共赢,更理解不了权力的机制。
无论再怎么沾儿媳妇的光,也觉得这就是儿媳妇理所当然「孝顺」的,在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把毕珊珊当做「可欺」的下位者。
他们做了多么过分的事,都很难心存恐惧和愧疚,因为他们骨子里觉得,毕珊珊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即便毕珊珊自闭进了仓库,打算把外面的人活生生饿死。
她真是这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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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赵志衡信。
但赵家的其他人却很难相信。
他们的认知里,就不信一个儿媳妇,「敢」这么做。
就是这么愚蠢的认知局限,才能让他们在再次见面时,觉得毕珊珊是更好说话的那一个。
「哦,我忽然想起来,忘记跟你说了。」
夏忆看着赵母的脸,忽然有些牙痒痒,不咸不淡地开口接了一句。
「他们在你仓库门口做过很多事,火烧,水浇,电击,雷噼什么的,你那地方太结实,可能一直没感觉到。」
赵家人闻言顿时怔住了。
赵母打招唿的方式固然倚老卖老了些,但也是想要套近乎示好。
之前的事虽然做的过分了些,可如今不都过去了么,哪有人在别人试图和好的时候,开口挑拨离间的?
众人有些愤恨地看向夏忆。
可经歷过之前的事,内心又对她很是畏惧,并不敢真的说什么。
赵母只嘀嘀咕咕地小声接了一句。
「…可现在不也没事么?」
「对,我没事。」
毕珊珊定定地看着这位名义上的「婆婆」,忽地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
她轻声开口,一字一句地慢慢道。
「所以,你接下来也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安抚,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母身体无法抑制地抖了抖,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嵴背爬了上来。
「既然你那么喜欢做出头鸟,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夏忆将她从人群中带了出起来。
赵母勐地被拽出人群,身体踉跄了两步,无法控制地踏入漆黑的楼道中。
第230章
毕珊珊走在前面,夏忆拽着赵母跟在背后,三人把舢板挂在观光车后,一路驶出了庄园。
夏忆拽着赵母的时候,对方就缩成个鹌鹑,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等到夏忆放开赵母,将对方放舢板上拖在快艇后,赵母独自面对着后座的毕珊珊时,也不知怎么地,浑身上下都硬气了起来。
赵母横躺在舢板上, 整个人被困成一团动不了,嘴上却喋喋不休。
「毕珊珊!你要做什么?!」
「你怎么能把我在这个地方,哪有你这么当媳妇的!」
毕珊珊在快艇上长长伸了个懒腰, 百无聊赖地跟她斗嘴玩。
「对啊,我也好奇为什么呢?」
「我不过是睡了你儿子,你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忽然能耐得不得了,可以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赵母:「……」
她脑子里只有她那套逻辑,女人是嫁人的, 是嫁给自己家媳妇的, 她再有钱再有本事, 也要顺从自家儿子,以儿子的事为优先。
莫说她,多少同龄的女性虽然不愿意这么想,骨子里却也带着这套驯服的逻辑,支配着她们的选择。
她的思想不足以支撑女本位,没有能力, 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睡了他儿子什么的…」
一个女人可以这么说话的吗?
她只觉得毕珊珊说的话她接受不了,可偏偏又反驳不倒,气得哆嗦着道。
「没有一点女人样子,家都被你折腾散了,把我儿子气走了都不知道找回来。」
这句话里偷换的概念可太多了。
他儿子分明是不想跟他们均分物资,所以才自己一个人卷着东西跑了。
这件事本质上跟毕珊珊没关系,但在赵母眼里,儿子显然是不会错的,有错都是因为「儿媳妇」不够好。
各种各样的话语陷阱,都是围绕着男本位的核心思想。
毕珊珊把玩着指甲,有一句回一句,漫不经心地陪她「聊天」。
「狗出门了都知道自己找路回来,为什么你儿子要别人找才能回来?怎么,你儿子连狗都不如?」
赵母哪里受得了这个,闻言顿时尖叫起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
她原本是想要好好说话的。
在双方刚刚见面时,她想着拉下脸来,好好说说,让毕珊珊别生气了,把之前的事情都掀过不提,给大家拿出来一口饭吃。
大家也在这两天都想好了,以后也不闹事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当做噩梦,全都忘了。
可见了面后,根本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对方这顿操作搞得怒火横生。
三言两语就急了眼。
其实如果第一个开口的是赵父,事情反倒不会这么复杂。
那辈的男人好歹「见过世面」,在外面知道「识时务」,他们虽然也讲不清权力体系,但起码能知道,有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好惹,但其实惹不起,而遇到惹不起的人,该打脸打脸,该跪舔跪舔。
赵母就不同了,她所在的环境太单一,权力结构太稳定,她无从理解这种变幻关系,在她眼里,丈夫就是在她之上的,要顺从,儿媳妇就是在她之下的,要顺从她。
她更看不清形势,更忍不了,所以更容易把场面弄得难看。
当然,她忍也没有用就是了。
赵母几次试图训斥毕珊珊,都没有成功,被对方懒洋洋地骂了几句后,终于绷不住了,扬声开始咒骂起来。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我儿子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
「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啊!」
听到话诅咒到孩子头上,毕珊珊终于听不下去了,抬手狠狠拽一把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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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身型不稳,险些从舢板上掉下去,吓得发出一声惨叫,终于闭上了嘴巴。
「我拿了你的东西,抢了你的物资吗?」
「我只是没把自己的东西给你们,就是想要饿死你们啦。」
毕珊珊看着赵母惊魂未定的模样,懒洋洋地靠回了舢板,淡淡反问道。
「你们吃我的,穿我的,能活到今天,全都是因为我,我养了你们这么久,你该给我磕头谢恩才是,怎么反倒是我恶毒了?」
「哦,可能是因为我没能遂你儿子的心意,被他活生生害死吧,哎,我可真是太毒了。」
毕珊珊摇了摇头,嘆了口气道。
「哎,幸好我恶毒,否则我孩子大概早就跟我一起命丧黄泉了,哪有机会出生在这世上。」
赵母被她嘲得哑口无言,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怒道。
「你,你不讲理!」
这个思路也许有些诡辩,但通常情况下,说别人不讲理的人,是因为她自己讲不出道理。
「行了,不陪你吵了。」
「你吵不过我就恼羞成怒,也太没意思了。」
「你家那么多口人,我还得一个一个接出来呢,你就消停会吧啊。」
毕珊珊差不多过足了嘴瘾,叫停了这场无聊的「辩论」,忽地转头看向夏忆,提高声音道。
「就这吧。」
在毕珊珊和赵母有一搭没一搭地「吵架」中,快艇早已在夜色中行驶颇远。
此时,快艇面前是一片被淹没的平房,水位几乎与屋顶齐平,只有几个屋檐堪堪冒出水面。
毕珊珊在几个屋檐处挑选了下,好心地找了个地势相对平坦的。
夏忆打了个招唿后,两个人将快艇靠近到那附近,将赵母解开来,丢了上去。
赵母还沉浸在被儿媳妇「冒犯」的情绪中,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被船只带离了庄园,来到了某个完全未知的地点,四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带她来的那艘快艇,此时已经拖着舢板,悠悠地驶离岸边。
赵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独自一个人…被留了下来。
没有吃,没有喝,甚至没有光亮。
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恐惧感如潮水般层层蔓延,挤压着她的胸腔,一路蔓延向上,直至扼住她的喉咙。
「你…你们要做什么?」
赵母难以置信地开口,嘶声吼叫道。
自从末世来临后,她就从来没有出过门,一天都没有过。
即便昨天曾经做过那样的事,那也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受苦」。
在此之前,她长期有保姆伺候,有厨师做饭,即便后来没了吃的,却从来没有少了穿,更没有缺灯少电,独自待在外面的黑夜里。
她完全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儿子没进我家门,你现在该是什么样的生活?」
毕珊珊忽地开口,将赵母说得微微一愣,但她显然也没打算听到回答,只弯了弯唇,淡淡道。
「让你体验一下。」
说罢,快艇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夜幕深处扬长而去。
赵母难以置信地看着,快艇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快艇微弱灯光渐行渐远,四处重新归于黑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末世中的黑暗是彻底地黑,没有一星半点的自然光源,视线被剥夺后,恐惧从心底一层层蔓延上来。
赵母身体打着颤,独自在黑夜里停留很久,很久后,才终于慢慢相信,她是真的被独自丢在这里了。
她想要骂,骂毕珊珊那个不孝顺的媳妇,恶毒女人,想要把所有的污言秽语全都一股脑丢赶过去,发泄她内心的愤怒。
直到她骂累了,骂得再无可骂时。
过去的记忆才终于甦醒,慢慢地涌入脑海中。
毕珊珊之前其实…对她挺好的。
平日里买不起的金银首饰,毕珊珊眼都不眨随手就送,听儿子说她做家务累,就直接给她请了个保姆,从此再没让她干一天活。
后来…后来末世来了,他们全家搬进了毕珊珊家的庄园里。
那时候日子也挺好过,不愁吃不愁偿传,所有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他们看着新闻说外面有多可怕,今天又死了多少人,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好像是赵父恼怒毕珊珊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住在同个屋檐下,也不过来跟他们见见面…也不知怎么地,就跟儿子一拍即合,就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事。
赵母此时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他们之前也不怎么见面,赵父和儿子也不层恼怒过,为什么现在忽然不满起来。
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究竟…惹她干嘛?
赵母独自待在黑夜里,悔恨感终于从心底翻涌上来。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些男人们图的是什么呢?
当然,她大概也没机会想明白了。
赵母只是个开始。
夏忆和毕珊珊调头回到庄园后,依旧如法炮制,带着赵家的人,包括赵父,也包括其他人。
分别将他们送到不同方向,不同距离地,不同角落。
这些人反应的时间快些,不像赵母那般后知后觉,早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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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骂,哀求,挣扎,试图逃走…所有可能性都试验过。
但显然没有用。
几个人同时上手都打不过夏忆,如今一个一个地挣扎,又如何能是夏忆对手?
任凭他们怎么折腾,还是被二人放在舢板上,悠悠地「流放」到了各处。
把所有人都处理完毕后,毕珊珊才敛着眸子,轻声问道。
「赵志衡呢…他在哪里?」
第231章
夏忆简单给毕珊珊解释了如今的情况。
以及…赵志衡被她抓过去暂时当苦力的现状。
毕珊珊沉默了一会, 忽地笑了笑。
「也好。」
「等事情忙完之后,你直接处理了吧, 我不想跟他再见面了。」
夏忆没有再说什么。
毕珊珊结婚怀孕生孩子,不是为了男人,只是为了自己,但…赵志衡毕竟是她自己选的,她该是有恋爱感的。
她可以捨得很痛快,那是理智上做的决策,并不代表…她不难过。
夏忆不知该怎么安慰,沉默了半晌后,才慢慢问道。
「还好吗?」
「当时是我太天真了。」
毕珊珊声音有些低,慢慢地说道。
「我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德行, 我那时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 不该死在末世里。」
毕珊珊不是没反思过自己的选择。
在仓库里自闭的这些天, 她反思过一次又一次。
固然会有人说。
「谁让你恋爱脑, 脑子不清楚,管别人一整家子的事, 这不是活该!」
这些所谓恨铁不成刚到声音, 不过只是嘴上或说罢了, 若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依旧不过是烂泥缠身的一员。
正因为那些人自己逃避不开烂泥,才会在别人烂泥缠身的时候,被无力感裹挟着,愤怒到应激。
毕珊珊当初会选择管,其实是个连锁反应。
她得知末世消息的同时, 知道了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她与赵志衡的关系并没有恶化。
在感情关系很正常的时候,让她抛弃对方,独自活在末世里,这本就是天方夜谭,更别提这个人还是她孩子的爸爸。
她如果留着赵志衡,就意味着她的储备迟早要告知对方,她提前得知末世消息也迟早会被对方知晓,那么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明明有钱有资源,为什么不让对方的亲人活下来?
如果赵志衡活着,他的亲人去世,那么二人的关系依旧会破裂,让赵志衡活下来这件事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毕珊珊当初的选择题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她是选择让赵家全家活下来,还是选择让孩子没有爸爸。
这个选择题几乎不用考虑。
毕珊珊都不需要选,夏忆就可以帮她选,这也是夏忆早期所有事情都瞒着毕珊珊的原因。
在末世里,每一个选择就是很复杂,就是连锁反应,就是…没那么轻易。
那时候,谁能预见到今天的结局?
在末世之前,毕珊珊觉得有钱有势,什么都有,她养的起所有人,她不需要想太多。
然而,末世就像是一个放大镜,将原本人性的幽微之处,赤.裸裸地摆在众人面前。
毕珊珊还是太善良了,或者说,她有侥倖心理,她侥倖地觉得,赵家人也许不至于…贪婪到这个地步。
毕珊珊固然有钱有势,这也就造就了她认知范围内的天真。
砒霜包裹在看似甜蜜的外衣里,平日里些许不适一闪而过,转瞬就被隐藏起来。
这种天真和林灵琳很像。
只不过,林灵琳的天真,是包裹在父母佯装的爱里,觉得父母是爱他的。
毕珊珊的天真,是包裹身边人的顺从中,让她误以为对方没有什么狼子野心。
总之,她们都会天真的想,这些人也没有那么坏吧,不至于。
只有在末世来临后,这些人才将伪装撕去。
她才能亲眼看到,身边的血缘亲人,情人,内心的冷漠与残酷。
甚至还没等到生死抉择那天,完全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那步,便毫不犹豫地捨弃了她。
甚至…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珊珊如此说。
这些人人性的恶劣始终存在。
如果不是在末世的背景下,她们可能会被蒙蔽得更久,被折磨的更久。
多少人被亲情,爱情,婚姻,支模多年,绑架多年,却始终不愿意放弃,不愿意看清。
总在心底隐隐地保留着一丝期盼。
期盼着…他们也许没有那么坏。
末世用最残酷的方式,替她们撕下了那些人身上的遮羞布,帮她们看清了现实。
长痛不如短痛。
割掉腐肉才能重生。
比如,给孩子留下个垃圾的爸爸,还不如不留爸爸。
毕珊珊扬起了眸,轻轻笑起来,眼底闪烁着轻松与释然。
「这是我该经歷的路,我需要经歷。」
只有经歷过,亲手做出抉择,才能够真正的摆脱。
二人把这边的情况了结后,驾驶着小艇从毕珊珊的庄园离开,带着两猫一狗,暂时去往悦湖疗养院。
经过这一番折腾,庄园里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毕珊珊虽然看起来身体状况还行,但毕竟怀胎好几个月,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照应,而且也需要做一做产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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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在家里还有许多事,医生们也有工作要做,没办法安排出人手来照看毕珊珊,还不如让她先去疗养院小住,起码把孩子生完了再说。
二人驾着快艇向悦湖疗养院驶去。
大白和二黑塞在猫包里,三花就暂时散养着,在快艇仓里趴着。
除此之外,两个人就带了些干粮和水,并没有多带什么物资,反正悦湖疗养院里什么都有,所有东西她都备了毕珊珊一份,甚至于母婴用品。
两人两猫一狗在夜里前行着,随便聊聊末世后夏忆的境遇,倒也不觉得寂寞。
从庄园到悦湖疗养院距离并不远,大约半个小时的船程就够了。
她们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的时候,三花突然翕动了下鼻子,慢慢睁开双眼,从趴姿变成了站立。
夏忆见状感到不对,迅速关上了发动机和船灯,拉了把毕珊珊,缓缓蛰伏在黑夜里。
「嘘!」
她转头对着三花轻轻叮嘱道。
「别出声。」
三花显然不会出声,它从来都是「有事你先上」的怂狗一只,感觉到情况不对,就一熘烟窜进了船舱深处,躲在猫包后面,连个尾巴都看不见。
过了没多久,后面便隐隐传来了人声。
那是几艘船只,不是带着电动或者汽油的船只,是需要划桨的那种原始船只。
船只上没有大灯,只是草草支了个手电筒,缓慢地向前行进着。
与夏忆她们走的是相同的方向。
两人两猫一狗屏着唿吸,各自安静地窝在船舱中,等着船只从身旁几米处划过。
还好三花提醒得早,虽然几乎是擦肩而过的距离,对方完全没有发现她们。
等到船只走远了后,三花才从猫包后熘出来,轻轻低叫了声,提醒夏忆可以开灯了。
夏忆这才打开船灯,重新启动了发动机。
不过这次她没急着开船,而是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了两把枪。
那是她在之前就准备好的,只是这一路几乎兵不血刃,并没有机会用到。
她拿起一把丢给了毕珊珊,一把自己留着。
毕珊珊接过枪来,拿起瞄准镜比了比,手指在枪身上摩挲着,轻啧了声。
「怎么地,您是抢了军械库了?」
「倒也不是。」
夏忆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说道。
「军械库自己送过来的。」
不仅自己送来了枪,还捎带上好打手几十个。
二人刚刚说了没几句话,三花再次呜咽了下,出声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夏忆被迫再次关上了船灯和发动机。
又是几艘船从身边划过。
夏忆缓缓蹙起了眉。
前面是出城的方向,除了悦湖疗养院外,没有什么正经的落脚地,她独自一人在这条路上往返过多次,没有偶遇到半个人。
如今偶遇一波人,尚且可以说是凑巧,可一波又一波地,这是要往哪里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在这两拨船只过后,没过多长时间,又来了第三波,第四波。
很多船只零零散散地,在这条路上缓慢地飘。
二人本想着这波人离开后,尽快发动快艇前行,此时却发现并不合适。
路过身边的船只,行驶速度并不快,肯定要比快艇慢上不少,若是开启发动机前行,定会在前面不远处再次相遇。
这些路过得到船只,粗略计算也有十来条。
如果对方利用船只制造包围圈,就在前面等待拦截她们的话…
快艇是很难从中突破的。
毕珊珊看起来状态再好,毕竟也是个孕妇,若是船只快艇发生碰撞,难免会让她受到些冲击。
更别提还有两只容易应激的猫,和一直胆小如鼠的狗。
如今的情况,显然不适合贸然行动。
夏忆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全露拨打了个电话,想要问问附近的情况。
谁知电话刚拨通,便听到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夏忆心中微微一沉。
全露的工作是对外侦查,如果没有人特殊情况,她不该如此小心谨慎才对。
「你在哪里?」
「我就在家北侧外八公里左右,刚刚执行完任务,正准备回去换班的路上。」
全露压低了嗓音汇报导。
「二中队长刚刚联繫我,要我们暂时蛰伏在附近,不要急着回家。」
「发生什么了?」夏忆问道。
「二中队长说,在家门口的码头外,被很多船只包围了。」
「好几十艘船,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第232章
「暂时不要回去了。」
夏忆轻声吩咐全露道。
这些人的目的暂且不清楚,不急着与对方硬碰硬。
以悦湖疗养院如今的安保措施,这些人没办法入侵半步,就算围在家门口,也就只是围着罢了,造不成任何伤害。
先摸摸情况,再做下一步决定不迟。
「好。」全露痛快地答应了。
「哦,还有…」
夏忆沉吟片刻,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们身上的物资够用吗?」
「还能支撑…三天, 哦不,五天。」
全露回答。
夏忆:「……」
听这个口气就肯定不够吃五天。
每天吃两口,硬撑到第五天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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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轻轻嘆了口气。
这些姑娘们长期习惯苛待自己, 做事总是尽可能地压榨自己的潜力, 而非多给自己找后路。
在末世里还能保留这种品质着实难得,但换个角度想,这种品质若不被人珍惜,也容易被苛待。
「我会给郑晓打电话, 你们先去那里落脚, 让他们给你们补充食物。」
全露和郑晓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连郑晓的妻子都是她负责护送过去的。
夏忆安排她们去哪里,双方会稍微自在些。
至于欠郑晓的食物,等到这次事件过后, 用等价值的食物,或者其他物品来归还就好了。
将全露和她的队友安排好后,夏忆给郑晓打电话安排接应和暂居的房间。
而后给负责安保工作的一中队长打电话, 交代他们不要出门,在外面没有进攻意图之前, 暂时负责防守工作。
又给林灵琳打好招唿,调用一批无人机给一中队长,负责从高空中俯视和侦查,并且将画面实时传送到卫星网络的伺服器上。
「哎,你手下这批人,做事情真心不错。」
毕珊珊看完了全程,忍不住慨嘆道。
「运气好,捡的。」
夏忆摊手。
无人机的画面很快便传了过来,四架无人机呈扇形排列,从山上俯冲而下。
几个摄像头的位置和角度非常合适,画面刚巧可以完全覆盖住入口处的场景。
在门口百十来米外,大约有二十多艘船,每艘都不算大,其上可能三五个人的样子,统共也就大约五六十个人。
这些人的行迹很奇怪,他们并没有贴入口处很近,只是在那片水域里徘徊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目的就有些诡异。
找东西用不着出动…二十多艘船五十多个人吧?
就这些人的设备,就打了个手电筒,四处黑咕隆咚地,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找的是艘船,不至于用这么大阵仗,如果找的是根镀金镶钻绣花针,算再加十倍人也改变不了结果。
这些人在做什么呢?
夏忆翻动着屏幕,左右看了一会,视线忽然被其中一艘船给吸引住了。
那艘船外表比较特殊,是这里所有船只中,唯一一个带着发电机的小型快艇,看它的设备配置,应该是这里负责指挥的人。
这上面的人着实有些眼熟。
林永泽和…许嘉兰。
如果是这两个人,在悦湖疗养院门口徘徊就合理许多了,他们大约是在找儿子。
可能林灵琅来这里之前,曾经用什么方法透露过自己的目的地,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像是某种定位器。
后来林灵琅死了,又在焚化炉里解决了,但也许他的定位器还在水里,所以吸引对方来寻找?
事情都间隔这么长时间,林家人居然还愿意出来寻找,这两位的爱子之心昭然若揭啊,和林灵琳堪称绝佳的对比素材。
然而,这只是这件事发生的缘由,事情的重点并不在这里,重点是…
随着末世的来临,林永泽的影响力也逐渐削弱,慢慢几乎趋近于无,即便是保护儿子的安全,之前也只安排了区区几个人,
他不可能有那么大能量,在现在这个时候,调度出五六十个人来。
利用林永泽找儿子作为藉口,在自己的避难所门口乱晃找事的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
肖乐源和林永泽搅合到一起了,并且还借有林永泽的手,找到了夏忆的避难所位置。
当然,他们暂时也没有完全确定,大约只是在试探中。
夏忆缓缓皱起了眉。
虽然事情还没有恶化到那个程度,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她给一中队长再次打了个电话,轻声交代道。
「关闭门窗,暂时停止所有的户外作业。」
「如果有人想要试图闯入内部,尽量操作机关来击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门。」
「如果有人必须出门,一定要带好防蚊虫喷雾以及防护服。」
「如果有人有感染风险,就地隔离,不要报任何侥倖心理…」
夏忆一连串命令下去,一中队长也跟着紧张起来,急匆匆答应了一句「好」,就地去安排了。
这些人都安排好了,夏忆和毕珊珊自己的去向却成了问题。
如果想要从正门回疗养院,那就势必要与那些船只交错而过。
她们现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如果对方在她们进入疗养院的时候,突然动手偷袭,情况就会变得非常被动,如果为了避免被偷袭,提前选择动手,藉由枪枝便利,直接把对方屠戮殆尽的话…又似乎没必要。
林永泽和许嘉兰暂且不谈,其他那五六十个人与她们素不相识,还没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们要么先回我那?」
毕珊珊问。
这些人都没带什么物资储备,以他们身上带的武器,也不可能强攻进入疗养院,就算在门口围着,也不可能围太久。
夏忆两个身上物资倒是足,足以耗到这些人弹尽粮绝,等他们饿得实在苟不住了,再回疗养院不迟。
可以,但没必要。
毕珊珊的避难所里有吃有喝有床还能洗澡,最重要的是有门有窗,可以隔绝开传播病毒的绿色虫子。
实在没必要在这里风餐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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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夏忆也是这么打算的。
先让这些人自己折腾着,等到他们都熬不住了,准备撤退了,可以酌情再安排人跟上去,查看他们的落脚地和目的。
至于她们两个人,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对方人都撤走之后,再回悦湖疗养院不迟。
这次出门就当兜了个风,兜风结束后,重新回到毕珊珊的庄园休息。
二人很快便达成一致。
就在夏忆准备调头,启动发动机向回行驶时,身边的三花勐地一窜。
骤然开口叼住了她的衣角!
夏忆被三花扯了个趔趄,顿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她敏锐地发现,这条鸡贼的狗没叫,凭藉着双方多年形成的默契,夏忆自己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毕珊珊「嘘」了一声,悄无声息地摁熄了掌心的屏幕。
后面又是两艘小船行驶了过来,从她们的身边擦肩而过。
小船将悦湖疗养院门口堵了一层又一层,但显然对方仍觉不够,依旧在锲而不捨地派遣更多的人和船只,向这个附近靠拢而来。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姑且不谈。
但是,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是:
这些船只此时还源源不断地涌来,就意味着它们不仅遍布在快艇前方,在快艇的后方…也有许多!
夏忆驾驶着快艇,前进可能会遭遇这些船,掉头回去…依旧可能会遭遇这些船!
她们几乎已经被对方的船只围在水面上,进退维谷!
只要加速前进,就势必会被发现!
夏忆骤然眯起了眼。
她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想明白了肖乐源的目的。
为林永泽夫妇找儿子只是他的藉口,他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她来的!
夏忆在关注肖乐源的情况,肖乐源必然也在关注着夏忆的行踪,夏忆有无人机可以侦查,肖乐源就没有类似的手段了吗?
在前往毕珊珊的庄园前,夏忆的上一站是谢临的油库。
夏忆和肖乐源在油库外虚空交手过,对方很可能提前便在那附近留下了眼线,始终观察着往来众人的行踪,终于成功在夏忆离开的时候,定位到了她的位置。
不过肖乐源也沉得住气,知道毕珊珊的庄园不好惹,并没有试图派人硬闯,而是提前做好准备,在后面跟踪,布置人手。
等到夏忆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带着毕珊珊回家的时候,用人海战术堵住她的去路!
甚至于,他们未必不知道夏忆的位置,可能只是用这种方式,降低她的警惕,慢慢地布置好包围圈!
想要趁她势单力薄之时,将人一举擒获!
肖乐源在体育场避难所里,究竟留下了多少人,驯服了多少人,之后又使用这些人,将队伍扩张到多大规模,夏忆不得而知。
但…粗略估算下,养个几百人应该不成问题。
这里是个临水城市,想要找些没有主人的小木船小舢板,只要花些耐心和时间,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他可以用上百艘船,装着上千个人,将包围的触角遍布在整个湖面上!
他准备这么多船只,花这么大阵势,想要在大海里捞出来的,不是林灵琅,也不是绣花针,而是夏忆!
夏忆静静地环顾四周。
这漆黑的夜色中,也许藏匿着无数条船只,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凉凉地注视着它的猎物,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扑上前来,咬断猎物的咽喉!
第233章
「搞出这么大架势,什么人啊,喜欢你?」
毕珊珊怀里抱着枪,眯着眼睛看向瞄准镜,对着虚空的夜里比了比,嘴上不忘了调侃道。
夏忆:「……」
看着她脸上五彩纷呈的颜色,毕珊珊挑了挑眉,瞭然地笑起来。
「不会吧,真喜欢你?」
倒也不是那种喜欢。
夏忆扯了扯嘴角。
如果落到肖乐源手里,对方会不会真的拿她玩强取豪夺, 那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毕珊珊了,免得给对方提供更多调侃素材。
她现在精神需要稳定,听不得这个。
「如果他落到我手里, 我会一秒都不犹豫地弄死。」
如果说她内心想要弄死的人有个排行榜, 那肖乐源绝对是第一个。
基于一个非常伟大的, 没有个人情感色彩的理由。
为民除害。
「斯,不死不休啊,这么刺激?」
毕珊珊随口调侃了一句后,终于正下神色来。
给夏忆乱组cp是她的爱好, 但作死不是。
在一片汪洋中被死敌团团围住, 简直是插翅难飞的水平,还是值得冷静对待的。
「如果能开飞机就好了。」
毕珊珊口吻中有些惋惜。
她家停机坪里停着现成直升机,之前去接送过夏忆姐姐的那一辆,她开着超级顺手,只不过现在肚子太大,坐在驾驶座上没那么方便,也就没考虑过这种出行方式。
否则哪里用得着开快艇在水面上飘,坐在直升飞机上,这时间够两地之间跑好几个往返了。
夏忆沉思了会,从兜里掏出手机,用手掌挡着光线,盯着地图研究着。
如今二人的情况就很尴尬。
快艇停在水面中央,如果对方也有无人机或者夜视望远镜,很容易便能定位到她们的位置,这里四周没有任何遮挡,快艇就像是立在中央的一个靶子,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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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开启快艇加速离开,无论是往悦湖疗养院的方向,还是前往毕珊珊庄园的方向,都定会遭到拦截。
拦截方法若是枪战,甚至近身肉搏战都还好,但如果对方根本不跟她打,就用船只硬拦的话,事情就会难办很多,快艇虽然相对结实些,但并不是无坚不摧,即便能把船只撞破,也定会影响前进的速度,几只船横当在面前,足以让飞速前沖的快艇戛然而止。
夏忆身边带着个孕妇,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冲撞力,而且拖猫带狗的架势,如果离开了快艇,根本寸步难行。
她们两个不能硬闯。
而且如果夏忆没猜错,对方是肖乐源的话,还有一手绝杀的招数。
那个能传播h埃尔法病毒的绿色虫子。
即便她们身上带着可以克制虫子的喷雾,但如果有这东西袭击,定会益发削弱她们前进的速度。
夏忆看着屏幕思索片刻,从包里摸了摸,摸出那架随身携带的无人机,在手中摆弄了好一会后,打开开关,放飞。
毕珊珊看她这一系列操作,轻声问道。
「怎么样,夏大军师,想到主意了吗?」
「不确定,再看看。」
夏忆驾驶着无人机,选定一个方向,向前探索着,边操纵手柄,边轻声问道。
「你先把安全带绑结实了,背包背好,护住肚子。」
「行嘞。」
毕珊珊把裙子边卷了卷,别在腰带上,用安全带把大腿和肩膀绑在座椅上,又将猫包和狗和求生背包都拉到身侧,尽可能绑在腿边。
又拿了个安全衣反穿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
随后将枪托架在左肩上,找了平稳的姿势,对着远处的无人机光点瞄了瞄。
夏忆看她绑得太过结实,微微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一把手电筒丢过去。
毕珊珊扬手接过,看向那把熟悉的手电筒,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还留着呢。」
「没办法,这把太结实,想用坏丢了都没机会。」
夏忆笑了笑。
那把手电筒匕首是毕珊珊送给她的,陪着她在枕边,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当初为了把它从国外带回来,可是费了好鼻子劲。
二人聊着天的功夫,夏忆手上并没有停,无人机继续向着夜色深处探去。
她努力维持着前行速度和角度,确保无人机的平稳。
无人机摄像机角度被她调整过,并非对着前行的正方向,而是旋转了一百三十五度,正好对着机翼的方向。
刚刚好可以看到,在无人机飞行过后,侧翼偏方的动静,正是普通无人机盲区的方向。
果不其然,无人机的红点从地面上升起后不久,几艘小舢板便从侧方靠拢着,逐渐围绕出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包围圈。
无人机沿着特定轨迹向前行驶,包围圈也随之慢慢调整,始终维持着固定的范围,像是一个口袋般,同时将无人机和夏忆的快艇囊括其中。
「啧,这个调度方式厉害啊,怎么做到的,我也想搞一份。」
毕珊珊在旁边啧啧称奇。
包围圈的反应非常及时,上百艘船只如指臂使,调度角度顺滑至极。
「不,你不想要。」
夏忆呵呵冷笑了声。
毕珊珊这种看到虫子就腿软,能够发出少女般尖叫的人,知道给对方指路的是什么东西,不疯才怪。
对方光明正大地调度着船只的位置,并没有丝毫的避讳。
以对方的视角来看,包围圈是从后侧翼贴近,以无人机飞行的角度,他们的动作夏忆根本无法察觉。
夏忆依赖无人机刁钻的角度,才得以观察到这些信息。
等到对方位置信息都确认好后,夏忆左手推着无人机手柄,右手单手拉起了快艇操纵杆,偏头问道。
「准备好了么,准备走了?」
毕珊珊侧颈夹住枪托,反手握着手电筒,食指缓缓搭在扳机上,眯了眯一只眼睛,笑嘻嘻地回答。
「走着。」
话音刚落,夏忆勐地将操纵杆狠拉到底!
向着无人机前进的方向直冲而去!
前方夜色漆黑如墨,在视线看不见的距离,包围圈的船只密密麻麻,将所有的出路堵得水泄不通。
可惜,这些都在夏忆的「视野所及范围之外」。
快艇行驶速度没有丝毫迟滞,笔直地沿着无人机侦查过的方向,向前直冲而去!
仿佛对周遭情况好无所觉。
从外人的视角看上去,就像是无人机在前方探路,摄像头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快艇紧随其后突围一般。
舢板上的人心中暗喜,眼看着两人已经彻底驶入包围圈,所有人当即调转船头,就像是苍蝇闻到了腥味般,一窝蜂向着二人直涌而来!
随着这些船只的移动…
包围圈范围逐渐缩小,再缩小…
逐渐缩至了…毕珊珊的射程范围。
夏忆摁下无人机的自动返航键,随手将控制器丢在船舱中。
毫无预兆地勐转方向!
在其他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快艇在前方兜了个圈,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就在夏忆丢下控制器的瞬间,毕珊珊勐地眯起眼睛。
对准前方的船只,快速扣动了扳机!
毕珊珊开枪非常有节奏感,一点一收,一点一收,连续重复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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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之间间隔都非常短!
明明只有一把枪,连串枪声接连响起,却带来暴风骤雨般的勐烈感,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她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只要扣下扳机,便不会再回看一眼。
随着枪声每次响起,便会有一个对应船只的驾驶员倒下!
夏忆驾驶着快艇转弯的同时,毕珊珊也用子弹划出另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这串枪声响起,场中情形骤变!
船只驾驶员突然倒下,前行的动作顿时停滞;一连串的驾驶员倒下,便是一连串的船只陷入停滞。
这些中枪的船只,只能原地停留在水面上,颤颤巍巍地摇晃着。
那原本在不停缩小的包围圈,在此时彻底戛然而止。
船只就像是事先商量好般,停得整整齐齐,在快艇拐弯的弧度外,画了一个直径更大的同心圆。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最前排的船只失去驾驶员,只能被迫停下。
后排的船只被前方挡住去路,也没办法绕过前方的船只追击,也只能随之停下。
后后排的船只位置相对宽裕些,但他们的距离也更远,之前又过早调转船头,再想要将方向调整回去,依旧需要时间。
原本快艇在无数小船的包围下,跑也跑不掉,躲也躲不了,陷入只能在水中央慢性等死的境地。
夏忆这个假动作,却让原本紧密的包围圈,露出了一个缺口。
紧密地向快艇汇聚而来的船只,也远没有快艇灵活,被这么一晃,便在水面上陷入了「堵船」的境遇。
此时,快艇已经调转180度,调头向来路冲去!
「哦吼!」
毕珊珊愉悦地轻唿一声,将髮丝甩在脑后。
快艇上两个女孩,一个身材娇小,一个挺着大肚子,一坐一立,看上去都很单薄。
随着快艇的突然加速,疾风拂起髮丝打在脸上,二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始终沉稳而坚定,不曾有片刻恐惧动摇。
将密密麻麻地追击者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第234章
「追!」
后面的人见状顿时起了急, 急切地想要调转船头,赶上快艇的行进速度。
但这显然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
外面的包围圈是由各种小舢板组成, 甚至连电动的船只都没有,全部都是由人力划行的。
他们会选择大量的舢板船,一方面为了安静,不容易被发现;另一方面…他们也找不到那么多完好无损的电动船,即便是找到了,也没有那么大量的能源供由挥霍。
一群人力划行的舢板船,和一艘快艇比速度, 那不是天方夜谭?
舢板船莫说转弯速度比不上快艇,即便不需要转弯,双方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竞赛, 速度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最初的计划本也不是比速度, 只是想要利用大量安静的船只, 在夏忆没有察觉的时候, 使用人海战术,悄无声息地包围她。
当夏忆找到人海战术的缺口, 并且从缺口中穿逃而出时, 他们的计划便已经彻底失效了。
此时, 悦湖疗养院门口,那艘停靠在旁侧监工的快艇,领头人已经收到消息, 顿时狠狠咒骂出声。
「废物!」
「全他妈都是废物!」
这个人是肖乐源最近提拔的得力手下,名叫王言。
王言本就以聪明着称,全权负责这次对夏忆的「围剿行动」 ,从策划到执行,都是他一个人包办的,在动手之前,他曾经拍着胸脯对肖乐源打包票,定把这个女人给抓回来。
谁知道辛苦布局这么久,人都半个身子钻进圈套,只剩下最后收网环节,居然还能让她给跑了!
肖乐源曾经告诉过他,夏忆没那么好抓,他也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若是事情完全没机会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前期特别顺利,眼看着事情要成了,他们都快提前开香槟了,居然还能突然把事情弄砸,这也太憋屈了!
「还不快追!」
王言对着快艇驾驶员怒吼道!
围剿夏忆的大多都是舢板船,完全追不上对方的脚步,现在想要改变战局,只能依赖这里鲜少的几艘快艇来完成了。
只要他们能拖住夏忆的脚步,哪怕就拖一点点时间,只要能让后面的船只赶上来,就还有再次形成包围圈的机会。
林永泽和许嘉兰此时也在快艇上,见状震惊地抬起了头。
他们是来寻找林灵琅的,不过…他们知道,林灵琅大概率在夏忆手里。
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自从林灵琅吃瘪毁容后,林永泽担心他再次被别人抓走,便在他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林灵琅在悦湖疗养院门口坠入水中后,定位器最后一次发射出了信号,随后便掉进水里,彻底断了电,再往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林永泽夫妇想要来寻找,但知道这里是夏忆的地盘,心中又不敢。
随着外面情况的日益恶劣,林永泽的权势影响力越来越差,之前的老人脉都逐渐丧失了联繫,之前有些人迎合着,说忙完手头事再帮他,但忙着忙着…就忙得不见了。
甚至于他的亲生妹妹,林永清,也在某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林永泽气得暴跳如雷,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又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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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林永泽来找夏忆,他是决计不敢的。
在末世之前他有身份有地位,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着,他自然不害怕什么;可如今身边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反观夏忆的势力越做越大,有风生水起的架势。
除此之外,林灵琅毁容之事,也早已颠覆了林永泽的印象,林永泽再也不会认为夏忆是个简单好骗的女孩,在林永泽的心里,如今的夏忆,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又杀人如麻。
让他去夏忆身边找林灵琅,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比起林灵琅,他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可儿子该找还是要找。
莫说许嘉兰每天在家里以泪洗面,现在外面的人都越来越指望不上,日后等他老了,更是没有半分活路,遇事还要指着儿子养老呢。
林永泽这般两相矛盾,却又走投无路的状态下,正巧被肖乐源找上门来。
肖乐源为了对付夏忆,自然要调查她,尽可能找到一切她可能有的弱点。
林永泽需要找儿子,也需要外部的势力支持。
而他们双方一致的「敌人」,都是夏忆。
总之,两边的人一拍即合。
而后,肖乐源便如约地,派人带着林永泽夫妇,来到了林灵琅失踪之前,定位器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果不其然,是夏忆的地盘。
虽然林灵琅没有人找到,但是双方的目标更一致了。
听闻夏忆就在前方不远处,王言和林永泽便毫不犹豫地决定,让快艇迅速出发,向着夏忆离去的方向追去!
王言的快艇疾驰在前,远处几艘快艇紧随其后。
这几艘快艇,是王言带出来的全部快艇。
当初他担心快艇行驶动静太大,如果参与包围过程,反而会被夏忆听见声音,打草惊蛇。
除了他们这艘快艇之外,其他都停在相对远些的角落处。
知道此时听到命令,才全部倾巢而出!
夏忆和毕珊珊从舢板船中穿梭而出,一路冲出包围圈,快速向前疾驰奔逃。
而她们逃去的方向,既不是悦湖疗养院的方向,也不是毕珊珊家庄园的方向。
悦湖疗养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如果往那个方向而去,等同于重新掉入包围圈;毕珊珊家门口她们还没来得及去侦查,但想想也能知道,她们二人行踪就是从那里透露的,那附近不可能没有埋伏和准备。
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可能会掉入包围圈。
所以,夏忆在逃走的时候,去往了一条两边都不沾的方向。
这个方向完全出人意料,对方根本不曾设想过,所以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快艇在前方开了没多久,便将所有的舢板船甩在身后。
然而,于此同时,她们也听见后面远处,传来了其他几艘快艇的轰鸣声。
那是王言和林永泽夫妇所在的快艇。
双方相对距离其实不算近,夏忆全速前进的前提下,并不担心对方会追上来。
但是,她忌惮对方的追踪手段。
即便对方追不上来,却也轻易甩不掉。
她们二人不能永远在路上行驶,总要找个地方落脚。
可落脚地却没那么容易选。
家暂时回不去,如果将人引导其他合作者那里,又容易给别人添麻烦。
夏忆将快艇速度拉到巅峰,二人一路横冲直撞,径直冲着目的地而去。
快艇在夜幕中疾驰着,夜风迎面打在身上,几乎将二人的衣衫彻底吹透。
微寒的气息打在身上,令人皮肤战慄,却却莫名有种通体舒爽的感觉。
毕珊珊抱着枪托,快乐地尖叫了声,兴奋地说道。
「哈哈,逃命的感觉真好啊!」
夏忆笑着扬了扬眉。
虽然今天的经歷着实兇险,但她俩人默契的配合,真心让人感受到久违的快乐。
这两个人类心情愉悦,可同在快艇上的猫猫狗狗可不这么认为。
这一惊一乍的速度,将三个包里包外的生物吓得不轻,「汪汪汪」,「喵呜」,「喵呜」,此起彼伏地骂起人来。
夏忆行驶的速度减不了一点,只能无奈地安抚了一句。
「行了,再忍忍,没多久就快到了。」
快艇在黑暗中行驶了十来分钟,停在一栋小楼前。
那小楼原本是个小两层,第一层已经被水彻底淹没,二层侧方有个小门,原本是连接下楼的楼梯,如今水位上升后,却刚好变成了入户门。
夏忆稍稍转了一圈,将快艇藏在楼边隐蔽的角落,熄灭了快艇大灯,换成了灯光扩散距离比较近的手电筒。
她左臂背起求生背包,右手拎着猫包和手电筒,走在前面带路。
毕珊珊拿起匕首,三下五除二地割断了身上的安全带,拽着不停呜咽的三花,扶着栏杆走在她的身后。
小楼的二层处,有两个「入口」。
一个是大块的景观玻璃,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玻璃是钢化玻璃制成,轻易打不破,即便真的用暴力打破,等同于拆掉房子的一面墙,这房子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另一个入口,是二楼的入户门,入户门锁是锁着的,不过是密码锁。
毕珊珊看着那密码锁,忍不住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你又学新技能了?能撬开这玩意?」
「这倒不用。」
夏忆走到密码锁前,用手电筒照了照,确认了密码锁的型号后,快速翻开保护板,在上面输入了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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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生日。
只听「滴」地一声,门开了。
毕珊珊:「……」
毕珊珊:「???」
「这是你给自己找的安全屋?」
毕珊珊想了想,找到了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但又不理解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安全屋怎么能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这也太容易被人破解了!」
「这不是我的安全屋。」
夏忆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轻声解释道。
「所以,没有人会猜到,密码是我的生日。」
除了她自己。
第235章
「哦…不是你的地盘, 这就难怪了!」
毕珊珊闻言,下意识跟着夏忆的话接道。
「难怪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果然我从来没来过…」
夏忆率先走进房屋内,反手关上了门,又拉好景观窗内侧的窗帘,挡住外部向内窥测的可能,才回答道。
「你来过,只是没进到这里而已。」
毕珊珊跟着她一起归置,将猫包放在窗户旁沙发上,轻轻安抚下不满的大白和二黑,餵了它俩一把猫粮。
她手上没停,嘴上的八卦也没停。
「啊?不可能吧,我如果来过这里,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毕珊珊皱着眉头思索着,想了一会,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赫然瞪大了眼睛。
「不是,既然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为什么密码是你的生日?!」
夏忆见逗她逗得差不多了, 才终于笑了笑,无奈道。
「因为这里是忆夏。」
毕珊珊侧了侧耳朵,没听懂她的意思, 下意识追问道。
「啥?」
夏忆重复了一句:「忆夏」。
「忆夏…忆夏?」
毕珊珊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好好咀嚼了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
「忆夏?!」
她眼神突然亮了, 眼底八卦之光熊熊燃起。
「你说这里就是那个忆夏?!」
夏忆点了点头。
毕珊珊确实来过这里,就在末世来临前的一天,夏忆跟着她的直升机从这里离开。
将明嘉亦丢在了忆夏门口。
毕珊珊显然也想起了当天的场景。
她戏嚯地看着夏忆,咂摸着当初的剧情,口中啧啧有声。
「啧啧啧,一回首,恍若隔世啊!」
夏忆没什么好回味的,自顾自地在房内环绕一周,查看着各个角落的安全性。
毕珊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故意拖长声音道。
「他都用你的生日做门禁密码啦,你们的关系还没有任何进展?」
夏忆挑了挑眉,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密码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的。」
在刚刚被包围的时候,夏忆查看过手机地图,想要在附近找个可以落脚的安全地,才忽地想到这里。
「忆夏」与悦湖疗养院之间距离不远不近,差不多够她们将追兵甩在身后,而且这里环境比较封闭,足够容她们防守一段时间。
她当时本想着这里没有人居住,只要把门撬开就可以了。
谁知来了才发现,这里是个密码锁。
她就忽然福至心灵,拿自己生日试了试。
然后…门就开了。
毕珊珊:「……」
毕珊珊忍不住想要吐槽:「他偷偷把自己的饭店门禁设成你的生日!」
夏忆:「对啊。」
毕珊珊:「你连问都没有问过他,就用自己的生日试了这个密码锁,你内心对这个密码其实是十分笃信的吧!」
夏忆:「…也没有十分笃信吧。」
也就是…八九不离十的程度。
毕珊珊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简直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你俩都默契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没有在一起!」
夏忆:「……」
「天啊,他的爱意细緻入微,纤毫毕现,坦坦荡荡,毫无保留。」
毕珊珊摇了摇头,做出双手捧心状,眯着眼睛赞嘆了会。
毕珊珊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迅速立起眼睛,质问道。
「可你呢,你什么都知道,却不给人家承诺。」
「夏小忆!你这是玩弄别人的感情。」
夏忆:「……」
夏忆也很佩服毕珊珊。
这个女人颇有「歷尽千帆,归来依旧是少女」的味道。
刚刚经歷过那么坑爹的婚变,这个女人的情感欲居然没有收到半点打击,依旧相信爱情,依旧热衷于给她组cp 。
「我没有,我本来…」
夏忆本打算开口解释,话说刚刚说一半,声音忽然停住了。
毕珊珊被她憋得不轻,非常不满这种说一半吞一半的可耻行为,追问道。
「只是什么?」
「嘘…!」
夏忆竖起食指在唇前,单手轻轻摁住毕珊珊,两个人同时坐在观景窗旁沙发上。
用半掩的窗帘遮住身体,小心向外观察着。
毕珊珊见她又藉机逃避话题,顿时翻了个白眼。
不过好歹还是闭上嘴巴,紧了紧手里的枪。
逃避话题是逃避话题,外面明显有情况。
两道浅浅的绿光从房前掠过,缓缓放慢了速度,在窗前徘徊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毕珊珊视线骤然定住了,她死死盯着那两道绿光,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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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是什么?」
「这就是你之前很艷羡的那个…」
夏忆买了个关子,果然看到毕珊珊谴责的神情,笑道。
「…他们的信使,专门侦查我们行踪,用来通风报信的东西。」
毕珊珊:「……」
她表情明显有些扭曲,不太信任地看着夏忆。
「你在说什么…」
「…你不会说,在我们的世界里,已经有什么非科学的东西存在了吧?」
夏忆:「……」
如果末世降临还勉强能算在科学范围内的话,那未卜先知了解末世消息,算不算非科学?重生算不算非科学?系统又算不算非科学?
虽然这些非科学能力并不属于她,也没有人能解释,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存在这个世上,但它产生的影响,早已真真切切地落到她身上。
她们在面对着不平等的敌人,这就是客观的现实。
碧绿色的虫子在窗外徘徊着,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
它们可以听从指令,传达消息,但智商明显有些欠缺,对于事情的判断并不足够敏锐。
夏忆和毕珊珊躲在窗帘背后,屏住唿吸,静静地等待着。
碧绿色的虫子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始终没有找到二人的下落,正扑棱着翅膀,准备转头离开。
夏忆二人刚想要松上一口气。
忽然,在远处夜色中,一抹灯光悠悠飘了过来。
灯光悬挂在一艘小船上,其上坐着两个人,正小心翼翼地划动着船桨,向观景窗靠近而来。
碧绿色的虫子动作骤停,重新陷入观察状态。
夏忆:「……」
毕珊珊:「……」
那两个人对此毫无所觉,小船缓缓接近小楼,停靠在观景窗旁。
他们简单侦查过附近后,便以为这里没有人,把门口当成暂时安全的落脚地。
夏忆二人距离观景窗很近,近到可以听到船桨划动带起的水波纹声。
对方却没有发现丝毫不妥。
小船待在室外,夏忆二人在室内,室外有光源,室内没有,从明处向暗处看,确实很难看到具体情形。
二人将船只停稳后,便靠在船边休息,从背包中取出干粮,自顾自地吃起来。
那两只碧绿色的虫子在不远处,以它们的速度,一个冲刺便可以到达二人身前,狠狠地喷出毒液。
简直让人忍不住替他们捏上一把冷汗。
好在这两只虫子有自己的纪律性,此次出发目的只是侦查,并没有打野食的打算。
虽然距离对方很近,却始终没有靠近,只是在远远观察。
不然这两位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窗外两位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死神面前跳舞,甚至还低声聊起天来。
此时才知道船上两个人也都是女生。
夏忆二人不能轻举妄动,便抱着三花窝在沙发里,被迫听八卦。
「要我们把手里的药材全部上缴,凭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音色略低,她努力压抑着愤怒,不满道。
「这不是抢劫吗?」
「不交,就要死。」
另一个女生音色温柔,她轻轻嘆了口气,道。
「他们最近有事要办,没来得及整治我们,就说给我们宽限一周,一周后过来取。」
「他们明确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一周后我们不交那东西…」
她的嗓音里带着恐惧。
「就让我们七窍流血而死。」
「可交了就能逃过一劫吗?!」
音色略低的女生忍不住冷笑起来,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那个人,他特别好色,只要是25岁以下的女生,长相还算过关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噫…」
谈到这个话题,两个人明显被噁心得不行,音色略低的女生咒道。
「他什么时候死啊,他再不死,我们都被逼的没活路了。」
「哎…最近被逼得没活路的也不只我们一家,大家都要崩溃了,他们做事太绝了…」
「…就没有人能整治他们吗?」
「……」
夏忆听着二人交谈的内容,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这段话里信息已经足够了,对方讨论的对象明显是肖乐源。
看起来肖乐源还挺忙,最近势力扩展得也快,属下人手也越来越充裕了。
不仅能弄出这么大阵势来抓她,还有功夫去烧杀劫掠,强抢民女。
拥有远超他人的能力,果然容易令人慾望膨胀,不择手段,而长期凌驾于别人之上,也容易丧失人性,不把人当人。
不过,古往今来,只由暴力维繫的权力,从来都不会稳固和长久。
暴力恐吓的手段能令人表面服从,但也会积攒更多更深层的愤怒,直到某一天,众人再也无法忍受,奋起反抗。
夏忆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并且愿意帮忙推一把。
第236章
夏忆两个人安静地听着,各自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忽然感到手腕一痛。
毕珊珊轻轻掐了掐她。
夏忆感受到暗示,悄无声息地摊开掌心伸了过去。
毕珊珊用手指在上面写字。
「我有地方,可以收人。」
收人。
毕珊珊显然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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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的行径,得罪的敌人不计其数,这些人一个两个势单力薄,都没有反抗对方的能力。
可如果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呢?
那就又是一方可以与之敌对的势力,退一万步说, 即便没有跟他敌对的能力,起码也不会成为他的助力。
「哪里?」夏忆用手指写道。
「也不远,大约半小时船程, 有一个小区。」
毕珊珊写的很慢,她一个字一个字写着,写到夏忆神情有些扭曲。
「那是我家投资的, 没有交房的楼盘,玻璃安好了, 还没装修。」
夏忆:「……」
是的,她都险些忘了,身边这个女人可以财大气粗到什么地步。
「一共有56栋,大约能住7000户左右。」
夏忆:「……」
现在城市里都剩不下多少活人了,这楼盘怕不是能把所有人都装进去吧? !
无论如何, 这都是个还不错的落脚地。
她们只为对方提供地点,不提供其他救援,不提供食物资源, 也不提供安保措施。
可以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
只要他们符合基本的规则,比如不杀人抢劫, 就可以居住在其中。
如果有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大约会愿意在这样的地点聚集。而聚集的人多了,就成了势力,也就成了力量。
夏忆对于势力多大,手下有多少人,这些事并不很执着,毕竟管理庞大的势力需要时间和精力,也需要背负更多责任。
她做出这些事,是为了聚集更多,对抗共同敌人的力量。
肖乐源成长太快了,她必须要积累与之匹敌的实力,才有机会将对方除去。
否则,死的人迟早是她自己。
而门口这两个人,也许就是很好的引路人。
不得不说,在逃命路上获得遇到这样的事,对于夏忆来说,着实属于意外之喜。
对方两个人低声交谈好一会,监视着她们的碧绿色虫子终于丧失了耐心。
盘旋着飞向高空,消失在夜幕深处。
夏忆四下观察了会,确认那两只虫子已经彻底离开后,与毕珊珊对视一眼,整了整身上的防护服,轻轻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在夜晚中却依旧清晰可闻。
船上两个人听到动静,勐地回过了头,脸上顿时露出惊恐之色。
夏忆无辜地炸了眨眼,对着二人尽可能地用着和善的语气,打了个招唿。
「那边两位,你们好啊。」
船上的两个人:「……」
这怎么可能好!
她们会停在这里吃饭聊天,因为以为这里空无一人,是安全的落脚点。
她们哪里知道,这个黑咕隆咚的建筑里面,居然有人!
她们刚刚说的话…刚刚说的话…
如果落到那个人手下的耳朵里,她们两个就要完蛋了!
船上两个人想到这一层,后背顿时冒起冷汗。
双方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嗓音微低的女生胆子大些,率先开口问道。
「你…你是谁!」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夏忆歪着头想了想后,找到了个对方比较能力理解的答案。
「你们特别害怕的那个人,最近不是很忙吗,忙着在抓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抓的人应该是…」
夏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面色有些无辜地道。
「…我。」
船上两个人:「……」
「他们的人还在外面徘徊,这里不是很安全,你们两个要不要考虑藏进来?」
夏忆好心建议道。
她的建议很难得到贊同,对面两个人脸上戒备之色更浓了。
「现在你们想要逃走,也来不及了。」
「虽然这件事跟你们俩没什么关系,是你们运气真的不太好。」
夏忆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的行踪,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你什么意思?!」
嗓音低沉的女生再次开口,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嘘…!」
夏忆再次竖起手指,在唇边贴了贴。
「你们听。」
船上两个人微微一怔,下意识随着她安静下来。
远方漆黑的夜色中,发动机的声响隐隐传来,虽然听不大清晰,但依旧能感觉到,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那动静频率嘈杂,快艇听起来不止一辆。
两个人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其中一人反应快些,迅速关掉了船灯。
这个时候能有多辆快艇的人不多,是肖乐源的人可能性极大。
即便不是肖乐源,她们两个人也想安安静静地,不想被人盯上。
「我劝你们俩最好还是不要犹豫了。」
夏忆视线慢慢沉下来,抬手指了指夜色远处,轻声道。
「这些抓我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本来这些人只是来抓夏忆,并不会找到这两个人的麻烦。
她们两个算是倒霉,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是划着名手划船,以她们前进的速度,根本没有逃离包围圈的机会。
不过,如果没有她们俩的出现,那两只碧绿色的虫子,也未必会把肖乐源的人引过来。
这么一算,也算是扯平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船上二人脸上警惕之色不减,低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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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夏忆摊了摊手,并不打算再多劝。
很多人在这种时候依旧能活下去,都是凭藉对危险的直觉,她更危险,还是外面的快艇更危险,全靠对方自己来判断。
船上二人暗自打量着她们。
夏忆两个人虽然都是女生,一个身材娇娇小小,另一个还怀着孕,外面看上去很软弱可欺的样子,可但凡跟她们交谈两句,便能感受到其言语中的镇定与沉静。
莫名就给人一种,非常不好惹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身上装备俱全,甚至还带着枪枝,如果想要对付自己,直接动手即可,用不着这么迂迴的谎言。
「可…可我们进屋去,岂不是…」
嗓音温柔的女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着指出了这个方案的缺陷。
「…更难逃走了。」
她们两个划着名小舢板,行进速度太慢,又没有其他藏身之所,想要逃走固然很难。
可如果躲进屋子里就更安全了吗?
这栋小楼目标这么大,对方定会进来查看,如果待在这里,岂不更是画地为牢,完全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夏忆淡淡开口,却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只说道。
「怎么样,你们决定了吗,进屋来还是不进?」
船上两个女生心中依旧迟疑。
此时,远方快艇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空气中已经清晰可闻。
对方的人显然已经到附近了。
她们两个并不算什么路人,刚刚从肖乐源占领的地盘逃走,未来…大约也会被对方抓捕。她们知道对方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落到对方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船上两个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一咬牙,对着夏忆点了点头。
「好,我们进!」
她们不完全相信夏忆的话,但此时也不得不信了。
夏忆两个人看上去气质自信又笃定,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之色,想必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即便是画地为牢,与这样两个人一起画地为牢,也会令人有安全感不少。
船上两个人咬着牙,背上背包进了屋。
夏忆左顾右盼了下,确认门外没有其他的小眼睛,便又重新走出门去,将二人的舢板挪了位置,和快艇一样,藏在了楼旁的隐蔽处。
把门外处理得毫无痕迹后,才跟着二人进了屋,关上了防盗门。
船上的两个人进入房间后,嵴背始终紧绷着,显然并没有放下戒备之心。
她们没有选择在沙发上坐下,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各自抱着自己的背包,原地蜷缩起来,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夏忆和毕珊珊看了二人紧张的神态,无奈耸了耸肩,却也没有刻意缓和气氛,而是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毕珊珊把枪枝放在腿上,从包里取出备用的子弹,一颗一颗地检查好,依次推进弹夹中。
夏忆则从包里掏出个塑胶袋,里面散落着装着另外一把枪的零件,她慢条斯理地拿出来,不紧不慢地组装着。
墙角两个人抱着膝盖,暗自缩成一团,看着眼前的一切,莫名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
心中惊恐不仅没有平息,反而益发浓郁了,
这两位说的自有打算,不会是…拿着武器跟肖乐源的人,硬刚吧? !
随着有节奏的「卡嗒」声结束。
夏忆已经将手中的枪组装完毕,一颗一颗地压上子弹,拉开了枪栓。
此时,夜幕中的发动机越来越近,终于行驶到了门口处,停了下来。
墙角处的两个女生身体勐地一抖,心中恐惧益甚。
窸窸窣窣地一阵动静后,王言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这里有栋房子,过去看看!」
第237章
夏忆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看。
借着快艇自带的灯光,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情形,统共四艘快艇,十来个人。
怎么才能把时间拖得久一些?
夏忆和毕珊珊对视一眼,轻轻从内侧打开了门锁。
如今敌暗我明,对方根本不了解小楼内的情况,比起真刀真枪明确的硬刚,小心翼翼地探索反而更花时间。
毕珊珊怀着孕,动作并不太方便,便跪坐在沙发前,将枪枝在沙发把手上,静静地对着门口。
夏忆则手里反握着匕首,侧身靠在门边。
她的枪斜挂在身上,枪托夹在腰侧,随时都可以翻起枪口对准敌人。
另外两个女生被她们指引着躲在房屋拐角处,有厚厚的墙壁保护,即便发生枪战也不会轻易受伤。
外面传来脚步声,已经有人从快艇上下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
屋内的人屏住唿吸, 静等待门外人动作。
门外的人从快艇上下来,拿起手电筒四下照了照,低声交谈着,言语间含着迷惑。
「没人啊, 这里没人?」
「我们是不是找错了?」
「不可能,老闆说这里有,这里就一定有。」
王言笃定地说道。
他口中的老闆, 就是指肖乐源,有那些碧绿色的虫子指路, 老闆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来没有出过错。
「是不是在屋子里?」
王言沉声命令道。
「你们几个,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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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进去啊?」
门口几个人明显不太愿意,脚步踟蹰地在门外徘徊。
那两个女人有多可怕,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快艇路过过停在水中央的舢板,也见到过那里摆成一圈的尸体。
那枪法准得,跟砍瓜切菜一样。
他们都不想死,谁要往枪口上撞啊!
「你他妈怕什么!」
王言看着众人踟蹰的脚步,顿时不满道。
「快点进去!」
两个胆子略大的人,战战兢兢地走在最前方,试探着拧了拧门把手。
他们本以为会听到缩紧的「卡嗒」声。
谁知手腕上刚刚一用劲。
那门居然应声开了。
那人把门拧开后,自己反而吓了一跳,惊唿道。
「门没锁!」
王言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出来了门没锁,那里用得着提醒。
见状顿时恨铁不成钢地怒道。
「那就进去看!」
几个人握着手中武器,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门内看去。
里面黑洞洞地,看不到半个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互相推搡着,终于推搡出了两个人,身形一前一后,拿起手电筒向内晃了晃,哆哆嗦嗦地往前走。
边走边叫道。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
就这么叫了两遍后,手电筒突然暗了下来。
也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此时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再没人发出过任何声音。
「人呢?人呢?」
后面的人莫名其妙,探头向内看去,想要找到前两个人的下落。
谁知进屋几秒后,又悄无声息地没声了。
接下来,就是第三批。
……
屋外有光源,屋内是纯黑暗,跟刚刚的情况很像,屋外看不到屋内场景,但屋内是可以借着外面光源,看到进来的人影的。
夏忆独自埋伏在门后,冷静地等着人迈步进门。
看到有人进屋后,她以最快速度便从背后切入,摁住其中一人嘴巴,让他说不出半个字。
随后手起刀落,一击击中要害!
此人连闷哼都没发出来,便被夏忆悄无声息地放到在地!
还能顺手接过对方的手电筒,避免发生动静的同时,关闭了光源。
她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狠,如同行云流水,另外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同伴已经被放倒了。
对方从有光源的地方进入黑暗处,根本没有来得及让眼睛适应黑暗,就已经倒在地面上!
所有的动作都非常流畅,没有一星半点拖泥带水。
两个人倒下后,夏忆迅速将人拖到一旁,等着第二批人进来,然后第三批…
就这么一对一对的入侵者,愣是被夏忆一个人,一把刀干掉的。
墙角处的两个女生,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视线却无法控制地向门口往去。
看着夏忆这一番动作,眼底忍不住露出兴奋之色。
好帅啊!
那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在她的匕首下,就像是玩具一般,根本没有一星半点还手的机会!
难怪她们两个胆子那么大,居然敢跟肖乐源的人硬刚!
果然有两把刷子啊!
在这两个女孩眼里,肖乐源是非常可怕的。
他手下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船,很多很多的物资,仿佛取之不尽,又用之不竭。
这些人又疯狂,又忠诚,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不打半点折扣!
肖乐源就像是土皇帝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人迅速地熘须拍马,上赶着去满足他的全部意志与欲望。
所有不听话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那惩罚也不知是什么,就像是什么可怕的毒药,会让人周身的血都变成绿色,在三天内七窍流血而死。
甚至没有人可以接触患者,否则也很快会产生同样的症状,药石难救。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服从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这些不想服从的人,变得越来越势单力薄,越来越…绝望。
看着夏忆二人的人,干脆利落的雷霆手段,面对肖乐源的人,不仅没有任何恐惧,甚至能占据上风。
莫名令她们两个人心底升起…期望。
她们忍不住在心里想…
她们不想做案板上的鱼肉,她们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
外面快艇上的人本就不多,起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急于去查看前面人的情况,几批人前赴后继地冲进小楼,很快便失去下落。
等到第四批人失去消息后。
门外的快艇上,就仅剩下王言和他的一个手下,以及林永泽夫妇了。
他们都是惜命的人,自然不愿意像那些手下一样,煳里煳涂地冲进去送死。
只是小心戒备地待在快艇里,再也不敢进前去一步。
他们不着急,夏忆自然更不着急。
趁着外面的人不进来,她慢条斯理地清理起现场,将堆在门侧方的人挪到窗前,整整齐齐摞在一起。
外面的人不急着进来,屋里的人也不急着出去,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王言看着小楼内毫无动静,至今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心下微微有些焦躁。
他思索半晌后,忽扬声说道。
「你们在里面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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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支援马上就到,等到大部队来了,你们还能怎么样,不还是得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夏忆忙活完手里的事,懒懒地靠在墙上休息,对外面的叫嚣充耳不闻。
她显然非常沉得住气,半点不着急。
屋内另外两个女生却早已起了急,她们看着夏忆二人的行为,心态已经从戒备逐渐变成了憧憬,最终转换为崇拜。
如果说起先她们躲进来只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逃过一劫,如今她们对夏忆两个人已经产生了感情,也不希望她们有任何麻烦。
虽然夏忆二人看上去身手很棒,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如果对方真的用人海战术压过来,她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那两个女生焦急的心态中。
星星点点的灯光逐渐从窗外亮了起来,透过厚厚的窗帘,依旧能感受到外面光线的变化,从原本的漆黑一片,逐渐变得灯火通明。
一艘艘小船从远处汇聚而来。
小船上悬挂着灯火,密密麻麻地灯光照亮了整片海面。
正是刚刚拦截夏忆的那些舢板。
他们在被夏忆逃脱后,立刻便尾随快艇行进而来,手划的舢板行进速度固然慢,但只要花些时间,还是可以慢慢抵达目的地。
支援来了。
王言看到那些灯光,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小楼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刚刚她们藉由快艇移速快,可以在众船包围下逃脱而出。
他就想看看,现在呢?现在她们还能怎么逃走?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
屋外的众人洋洋得意,屋内的两个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唯独夏忆半点不急,只悠哉地把玩着匕首,静静地等在房屋门口。
外面的船只越来越近,层层叠叠地包围而来。
他们已经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再不想给夏忆留下任何逃走机会,船只之间间距极短,完全没有穿过快艇的空隙。
将整个小楼包围得密不透风。
王言脸上已经露出一丝狞笑。
就在他以为夏忆已经走投无路之时。
「砰!」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不知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在他的眼前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
气浪裹挟着湖水直冲而来,「哗啦啦」地泼了他一头一脸!
王言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从快艇上一头栽了下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声巨响开了个头,随之就是第二声,第三声!
「砰!」
「砰!」
「砰!」
一声又一声巨响起此彼伏。
王言手下的船只为了缩小包围圈,船与船之间的间距很近很近,为对方提供了绝佳的攻击条件。
随便一个水花炸起,便能将大片船只炸得人仰马翻!
第238章
「什…什么人?」
王言扒着快艇边沿,湿漉漉地探出头来,呸呸连吐了几口水,抬头向前看去。
被炸出的巨浪间,隐隐能听到「突突突」螺旋桨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拨开层层夜空,对着小楼直冲而来!
船只上的人勉强稳住身形,透过水幕向上看去。
赫然看到所有事故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两侧架着两挺机枪,分别把守在左右侧,不时向水中投下一颗炸.弹,在水中炸出一朵一朵喷泉。
自从外面发出爆.炸声,夏忆便侧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向门口移去。
此时正眯着眼睛,打量着直升机的方向。
看到直升机降位置差不多了,忽地摁亮手电动,对着后面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跟上。
毕珊珊动作很迅速,扛着枪牵起三花,向着屋门口走去。
夏忆从角落处拿起猫包和背包,紧随其后。
藏在屋内的两个人, 听到外面炒豆子似地枪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才终于意识到,夏忆所说的她自由办法, 并不是暂时的敷衍,是真的有办法!
她居然可以调度直升机来接应!
最令人振奋的是,在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夏忆两个人逃走途中,居然还愿意顾忌她们,打算带着她们一起走!
她们两个人的心情在瞬间内波涛起伏,从绝望骤然变成了惊喜。
夏忆给众人打过招唿后,便将行李放在脚边,肩膀上架着枪,半跪着守在门口。
众人跟着她的信号走上前来,站在虚掩的门背后,安静等待着。
不一会,直升机已然落在地面。
飞机还没有停稳,一个身影便从半空中跃下,就地两个前滚翻,迅速落在夏忆身旁,单手护住了她的肩膀。
另一个身影紧随其后,拿起她身旁的背包与猫包,引着毕珊珊向前走。
毕珊珊动作上非常配合,嘴里却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唿哨。
「哎呦!」
说罢,也不等着夏忆瞪她,弓着背快速钻进了机舱。
然后是后面两个女生,她们兴奋又紧张,完全不知道都是怎么回事,就煳里煳涂地跟在毕珊珊身后,在直升机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确认所有人都就位后,夏忆单手拉着明嘉亦的手,飞速闪身上了直升机,随后快速关闭了舱门。
借着原本漆黑的夜色,有巨大的喷泉遮挡视线,还有两挺机枪的火力压制,她们没有受到任何可以称得上「阻拦」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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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上百艘船只的围剿下,直冲上天,扬长而去。
王言:「……」
他此时才明白夏忆的计划。
夏忆明明有快艇,明明可以逃得更远,为什么在这里停留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行踪暴露,也不是被逼得无路可逃只能坐以待毙,她只是想要这个暂时留守的地方,等待接应。
她会离开快艇进入小楼,是因为小楼更封闭,更不容易被偷袭,更易守难攻,而且目标也更大些,更方便直升机降落。
王言想要拖,拖到支援来。
夏忆也是这么想的,她只需要拖,拖到飞机到了就好。
所以,当她被发现行踪后,甚至于发现被包围时,都半点不着急。
因为这些包围,根本没办法堵住她真正打算逃走的那条路线。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这两个人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真他妈是乌鸦嘴。
王言简直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这两个人还真就,插上翅膀飞了。
直升机临走之前还不消停,又高空送了他们几个大喷泉,间歇不停地给众人洗着澡。
等到头上局部降雨终于停下时,直升机已经彻底离开众人视线,隐没在夜幕中。
此时,林永泽和许嘉兰才满身狼狈地,被身边人从水中捞上来。
两人仰面望向也夜空,望向那直升机飞走的方向,至今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许久,许久,许嘉兰才忍不住咽了咽吐沫,轻声问了一句。
「那…那是夏忆吗?」
王言狼狈地拧着衣服上的水。
他在出发前调度了超多的人力物力,拍着胸脯打下包票,定然把夏忆捉回来。
谁知大量人力都就位了,都按照他的安排执行了,然后所有人像是遛狗般,被夏忆遛得团团转。
这番失利给他带来的打击将士巨大的。
他本来心情就不爽,听到许嘉兰蠢了吧唧地一句话,顿时冷然嘲讽了句。
「对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王言知道哪里是许嘉兰痛处,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找着别人的痛处勐踩。
「看上去不仅弄死了你儿子,还想要活活炸死你呢!」
许嘉兰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船板上,眼底写满了无措。
她看着那茫茫夜空,喃喃道。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她亲弟弟,我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行了,你快闭嘴吧。」
林永泽也被她吵得不耐烦,心中的震惊意味更重,他甚至有些悔恨。
他在官场上混了这许多年,虽然有着父亲庇荫,但还是要依靠自己看人颜色,捧高踩低地走到现在。
本自认阅人无数,谁知居然在夏忆身上看走了眼。
直升机,机枪,还有那能把湖面炸成水帘洞的武器,能拥有这样装备的人,居然在夏忆遇到危险时,愿意专门过来接应她,说明双方关系紧密到了一定程度。
甚至比他和妹妹的关系都紧密。
林永泽自己被丢在末世里自生自灭,遭遇过那么多坎坷,他的亲生妹妹都没说过来关心关心他,更罔提过来救他。
如果…他如果知道这个女儿未来能走到这样的高度。
他当初惹她干嘛啊?
夏忆几个人坐上了直升机后,直到飞到平稳的阶段,肩膀都被紧紧地握着,始终没有松开。
明嘉亦始终有些惊魂未定。
这次行程看上去有惊无险,从结果上来看,甚至像是夏忆耍着对方玩,把王言的人从悦湖疗养院遛到忆夏,然后安然无恙地离开。
但他心里清楚,事情并非如此。
王言的计划其实是用的,若非执行过程中有些漏洞,又恰巧被夏忆捕捉到,她能够在过程中随机应变,又与毕珊珊相识多年,有非常密切的配合,才能成功险中求胜。
夏忆其实是在刀尖上跳舞。
在整个过程中,如果有半分差错,后果都不堪设想,根本等不到他接应的时候。
明嘉亦简直没法想像,夏忆如果不慎落在肖乐源手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想想,就让他内心升起愤怒和暴戾,恨不得将肖乐源碎尸万段。
明嘉亦心底波涛汹涌,脸色自然不会太好,只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手下的人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心情不佳,更是老老实实,半个字都不敢说。
另外那两个的女生来到陌生环境,还是这种直升机上,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整个机舱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第一个开始说话的,毫不例外是毕珊珊。
她从看到明嘉亦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那刻起,汹涌的八卦之心就没有再停过。
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夏小忆。」
毕珊珊毫不犹豫地将矛头指向夏忆,挑眉调侃道。
「没想到啊,你居然会找人帮忙了?」
夏忆骤然抬起眼。
眼神如果能化为实质,这时候她眼底就杵着两把冰刃,先把毕珊珊冻成冰块,再把她碎尸万段,再把尸块冻成冰尸块!
「嘿嘿,瞪我做什么?」
「你不是最讨厌要人帮忙嘛,不管遇到大事小事,从来不愿意欠别人半点。」
毕珊珊毫不犹豫地戳穿夏忆,在她脸前疯狂乱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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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只有我是特殊的,怎么,如今也有别人是特殊的啦?」
夏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
毕珊珊摆出一副「略略略」的德行。
明嘉亦在旁侧听着,心底忽然软成一片。
夏忆在发现自己被包围,确定了逃离路线后,第一时间就给他发了消息,约定在「忆夏」见,要他派直升机去接她。
他听说夏忆遭到肖乐源的包围,脑海里只有愤怒和焦急,快速派人出发接应,根本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直到毕珊珊开口调侃后,他才忽然意识到。
在夏忆的眼里,他已经是特别的人了。
明嘉亦面对夏忆的时候,完全没有过一丝半点的安全感。
夏忆很容易给人带来疏离感。
她性格很独,还有点狠,如果要用动物来形容的话,更像是一匹独狼。
仿佛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遇,她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独自解决全部问题。
他觉得夏忆不需要他。
不需要到什么程度…大约是,只要一言不合,便可以随时随地丢下他,扬长而去。
可这就是夏忆,这种性格特质不会改变,他也不会想要去改变。
他本以为,这种不安全感大约会始终伴随着他,甚至可能会伴随一生。
此时此刻被毕珊珊点明后,明嘉亦才赫然发现,本以为终其一生求之不得的东西。
他似乎已经获得了。
对于夏忆来说,他…是特别的。
第239章
明嘉亦偏了偏头,看着怀里的身影。
自从上直升机开始,他就一直没松手,扣着夏忆的肩膀,将人揽在自己的臂弯里。
夏忆很自然舒服地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毕珊珊拌着嘴,对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抗拒。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也不知不觉地,把他纳入了自己的生活。
她有需要的时候,想起来的是他。
夏忆其实是有其他选择的, 如果她联繫夏怡,悦湖疗养院里也可以备出直升机,也有人可以来支援她, 完全是一样的结果。
她是个什么都可以自己解决的人,从来不愿意欠任何人,包括明嘉亦。
现在, 她愿意了。
在他们俩都没意识到的时候。
这是明嘉亦从来没有奢望过的进展。
「……你说你没有玩弄别人感情,你还没跟我解释呢,你怎么没玩弄了?」
毕珊珊点了一把火还嫌不够, 转过头又点另外一把。
在「忆夏」里她俩没有聊完的话题,被夏忆装傻避开的话题,在这个时候再次提了起来。
夏忆难以置信地抬起眼。
现在飞机里坐了九个人!
其中四个完全是陌生人,还有两个刚认识不足半小时。
如果毕珊珊在只有她们两个人, 甚至明嘉亦也在场,三个人都在的时候调侃她,她都会觉得正常些。
在六个陌生人的面前讨论这个话题,毕珊珊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欠揍? !
「毕珊珊!」
夏忆磨了磨牙,眼底露出不善之色, 开口反击道。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想吃泡面了?」
这个女人如今可是落到她手里,得在她的地盘讨饭吃,再胡搅蛮缠,她就让毕珊珊连吃三顿泡面!
非把毕珊珊这个馋货吃哭不可!
毕珊珊一副吃泡面就吃泡面豁出去的神情,视死如归地继续道。
「怎么,想要转移话题呀?」
她话还没说完,明嘉亦忽地偏了偏头,对着夏忆问道。
「你们一会先去我那边落脚吧,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休息之后再回去?」
明显是在给夏忆解围了。
「呦,捨不得啦!」
毕珊珊轻笑出声,不紧不慢地调侃道。
「不要急着打断我呀,你就不想听夏小忆的表白么,她说不定愿意哦…」
明嘉亦闻言微怔,心底勐地烫了起来。
由于之前各种形式的朝夕相处,他也许足够了解夏忆的性格,夏忆的生活习惯,但他最最最想要知道的事,却完全没有机会了解。
比如说…夏忆的感情观。
毕珊珊与夏忆相处得更久,对于夏忆的了解,完全在另外一个层面,是内心层的。
明嘉亦深切地意识道。
毕珊珊说的可能是真的。
而毕珊珊天天招惹夏忆,两个人各种互怼,也是两人平日相处方式,并不会真的将人惹毛,她了解夏忆的分寸。
毕珊珊在现在提起这件事,大约也是真的…判断这件事可以说。
夏忆是真的可能在这个场合下,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的。
毕珊珊笑嘻嘻地继续蛊惑道。
「如果错过这个时机,下一次可未必…」
「毕小姐大概火锅也吃腻了吧?」
明嘉亦视线落在毕珊珊身上,再次开口阻止道。
「有什么想吃的,可以随意点餐的。」
毕珊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上,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对面两个人在统一战线上,显然她想八也没有八的余地。
终于慢慢泄了气,轻啧了声。
「……没意思。」
明嘉亦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他…当然想知道夏忆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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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承认的一句「想他」,让他整整两晚没睡好觉。
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毕珊珊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可以」,并不代表现在这个时机「合适」,也不代表现在这个时机「舒服」。
他不想要夏忆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无论是哪种类型的不舒服,哪怕只有非常非常细微的窘迫,他都不希望是由自己带来的。
他宁可是自己来表白,表白一次又一次,直到夏忆接受为止。
毕珊珊说他不捨得,确实也没说错。
「我们降落之前要小心些,没有确认安全之前,不要直接去你地方落脚。」
夏忆看到毕珊珊终于闭了嘴,才终于再次开口,说出在脑海中盘桓了一会的问题。
「那个绿色的虫子,有追踪的能力,你…知道吗?」
夏忆抬眼看向明嘉亦,她问的是「你知道吗」,二人心知肚明她问的是「你的系统知道吗」。
「那个虫子是正常的虫类。」
明嘉亦停了停,与系统交流片刻后,轻声回答道。
「它的飞行高度受海拔限制。」
直升机能飞行的海拔要高得多,也就是说,如果他们飞高点,脱离开昆虫可以承受的海拔高度,是可以摆脱开那碧绿色虫子追踪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虽然直升机限制比较多,油耗也比较高,相对比快艇来说没那么方便,但提高海拔摆脱追踪总归是个办法。
不至于始终在对方的监视下,束手束脚。
不过,即便可以确认安全,也不能直接回到明嘉亦的庄园里。
比起夏忆和毕珊珊的住址,那里位置相对比较隐秘,外人几乎一无所知。
夏忆不想暴露那里的具体位置。
她转过将视线,看向之前收留的那两个女生,问道。
「你们两个之后有什么打算?」
「……」
那两个姑娘自从上了直升机后,便缩成两只鹌鹑,听着夏忆和毕珊珊「吵架」,也听不出来两个人是真的在吵还是开玩笑,紧张得半句话都不敢说。
此时话题突然引到自己身上,一时间有些懵掉了。
那个嗓音偏低沉的女生才率先开口,有些迟疑地道。
「我们…也不知道。」
夏忆也不急着催问,只静静地看着二人,等着她继续。
对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实话说,她们很想很想求救。
看到夏忆和毕珊珊两个人的身手开始,她俩内心就充满复杂的情绪。
她们崇拜夏忆两个人,崇拜她们有那么漂亮的身手,那么机敏的思路,被许多人团团围住后,居然有办法逃出生天,甚至还带走了自己两个陌生的拖油瓶。
强大到让她们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依赖。
但她们又知道,自己不能真的那么做。
肖乐源并不是普通的敌人,与他做对手并非轻松之事,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她们没有办法厚着脸皮祈求对方的帮助。
可是,如果真的离开夏忆,她们可能就丧失了唯一一个,可以摆脱肖乐源暴力控制的机会。
她们又不捨得轻易放弃。
心里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如油烹火炙,纠结极了。
「我…我们遇到了困难。」
嗓音偏低沉的女生沉默许久,才终于慢慢下了决心,说道。
「我能跟你们说一说,求你们…指条明路吗?」
她选择了一条…求救,但不逼迫对方的路。
如果夏忆几个人有办法,便给她们指路,告诉她们该怎么做;如果没有的话,她们也不会强求,也只是…认命罢了。
夏忆对此并不出所料。
她本就打算听一听对方的想法,顺便了解一下肖乐源都做了那些事,是依靠什么样的手段,短时间内控制那么多人为他做事的。
如果是可以顺手搭救的人,她并不会吝啬帮忙。
但她并没有细讲这些,只轻声道。
「说吧。」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对面两个女生却听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在她们几近绝望的时候,有人愿意听听她们的苦难,并且有意愿帮一把,已经是令人无比感动的事了。
「我叫孙昭,她叫孙灵,我们是堂姐妹,我家本来是这边做生意的药材商…」
孙昭大概讲了讲她们的故事。
孙家作为生意人,算是比较富有的人家,住在附近的别墅区。
别墅区里的人大多物资殷实,在末世里熬过最难熬的时期。
末世后医院都关了门,药材变得越来越稀缺,他们接着原有的库存和人脉路子,慢慢摸索出一条活路。
别墅区里这样的住户还有不少,大家各有各自的人脉门路,以及对应的货物货源,多少都有些联络,互相扶持。
谁知前段时间,他们整个别墅区被肖乐源盯上了。
他们本以为对方是来要货物的,还很细心的招待了,哪知道对方态度十分霸道,居然要求他们这些住户,在一周之内将所有的货物货源全部交上。
有个脾气暴躁的邻居,当即就拒绝了。
肖乐源被拒绝后也没说什么,笑笑便离开了。
大家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谁知七天之后。
那家人的全家…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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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窍流血,血液都泛着绿色,死状极其恐怖。
等到他家人死光后,肖乐源重新登门,告诉这些商人们,必须要在一周内按照他的要求,把所有物资悉数交上。
否则这个别墅区里的所有人,都将会是同样的下场。
所有商人都吓坏了,但他们依旧不想要乖乖听命,于是就想要试图逃跑。
谁知逃跑的人不仅没成功,被全部抓回来了不说,还激怒了肖乐源。
肖乐源带着大量人手第三次登门,逼着他们每人都吃下了一种药,并且告知他们,这就是会让他们七窍流血的药物。
七天之后,如果他们没有按时交上物资,即便逃跑到天涯海角,也会因为药物中毒而亡。
如果他们按时交上物资,则会获得对应的解药,免除死亡之险。
商人们自知不敌,心中已经绝望了,他们为了保住全家性命,几乎就打算按照要求,乖乖上缴全部物资了。
谁知,肖乐源身边的那个女人,却在无意中透露出消息:肖乐源不仅贪财,而且好色,他会把所有商人们家适龄的女儿全都收入房中。
「我…我们不甘心…!」
孙昭眼底泛出了愤恨,她狠狠攥紧了拳头,几乎咬牙切齿道。
「我们就想出来求救,想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出路,即便最终找不到办法,我们宁可死在外面,也不要落到那个混蛋手里!」
夏忆听到这里,已经听明白了些什么,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再次开口确认道。
「你说…如果你们在外面逃亡,不回去拿解药,在七天之后会死?」
第240章
「对…」
孙灵点了点头, 轻声接道。
「如…如果中了那个毒,没有按时拿到解药的话, 我们…我们就会像那个邻居一样,七窍流血而死。」
夏忆缓缓眯起了眼睛。
这可就有意思了。
「你们知道吗,你们描述的症状,不是中毒症状。」
夏忆定定地看着孙昭和孙灵,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是…中病毒的症状。」
她的话音一落,孙昭孙灵二人尚且没有反应,飞机上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
直升机上统共有九个人,除了夏忆,毕珊珊, 明嘉亦, 以及孙昭孙灵两个人之外,还有四个明嘉亦的手下。
他们在明嘉亦那里打工, 消息自然非常灵通,即便鲜少离开庄园, 但还是非常清晰地知道, h埃尔法病毒有多厉害的。
虽然所有人都穿着防护服, 但这也不代表彻底的安全,他们对于病毒还是很恐惧的。
直升机上这两个陌生女孩,不仅没穿防护服, 而且还感染了病毒。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近距离接触了病毒源? !
这怎么可能不令人觉得恐怖? !
看到所有人惊恐的神情,孙昭孙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夏忆用的词是「病毒」。
「病毒」的意思是…
「你…你是说…」
孙昭咽了咽口水,用食指指向自己, 瞪大眼睛问道。
「我们身上的病毒…会传染吗?」
夏忆被这个问题问得顿了顿,暂时回答了一半。
「这个病毒确实会传染, 而且传染性很高,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孙昭孙灵勐地向后闪了闪,脸上顿时露出愧疚之色。
「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
她们两个人头都快低到胸口,几乎摆出了鞠躬的姿势,不知所措道。
「你们…你们快把我们放下去吧,随便在哪里,把我们找个地方放下去…」
她们两个大概率是必死之人,只是在临死之前出来求救,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罢了。
好容易遇到几个善良的人,对方帮不到她们无所谓,可如果反而被连累,那她们罪过可就大了。
反正她们也要死了,还不如赶紧把她们两个丢下去,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夏忆:「……」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打断了对面两个人的自我忏悔,轻声道。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夏忆不仅没有露出恐惧之色,反而凑近了对方二人,细细打量片刻后,又道。
「我说过这个病毒传染性很高,但我并没有说…你们两个感染上了这个病毒。」
孙昭孙灵齐刷刷愣住了。
她们所知道的信息原本就有不少错漏,此时又添加了新的信息,完全无法分辨清楚谁是谁非,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里最重要的错漏就是。
h埃尔法病毒的爆发时间,根本不是一周。
而是三天。
通过夏忆与明嘉亦之前的交谈,曾经反覆确认过,系统的存在虽然很逆天,但它创造出来的h埃尔法病毒,一定程度上是符合科学的。
病毒的传播途径是虫子,虫子虽然可以探路,可以汇报信息,但虫子依旧是虫子,它符合食物链守则,害怕防蚊虫喷雾,不能在高空中存活。
病毒也就是普通的病毒,它可以传播,可以致死,但如果找到克制病毒的药物,它也带来的疾病也可以被治癒。
基于以上条件,肖乐源的话中明显有许多漏洞。
其一:h埃尔法病毒爆发时间是三天,夏忆经过无数次亲眼验证,除非病毒经过试验或传播导致变异,否则致死时间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变成了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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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中病毒的人也不太可能…没有中病毒的症状,姜际告知过夏忆中病毒人的瞳孔检查方法,孙昭孙灵明显不符合条件。
其三:中病毒的条件是碧绿色虫子的□□,而非依靠食用药物。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已知事实层面产生的推断,如果肖乐源有什么手段改变病毒特质,他所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但夏忆更倾向于…这是个谎言。
原因很简单,肖乐源需要一个谎言。
原本的h埃尔法病毒特性有限,可以用来恐吓他人,却很难用来控制他人。
肖乐源无论是传播病毒,还是治疗病毒,都要消耗他的积分。
即便让别人染上病毒,他也只是短期内恐吓对方罢了,等到将病毒解除后,便丧失了控制效果,其实得不偿失。
他如今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需要控制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不可能给每个人都播种一次病毒,然后再耗费积分化解掉,他也玩不起。
如今病毒变成了什么样子?
只需要吃下药品就可以中毒,之后要定期服用解药,便可以抑制毒药效果…
完全按照他的需求打造,完美地达成了可以控制他人的效果。
这病毒就算是变异了,还能这么快速地,随心所欲地,变异成了肖乐源想要的模样?
夏忆更倾向于,这是肖乐源编撰的一个谎言。
半真半假的谎言。
会死是真的。
会七窍流血也是真的。
血液会变成绿色也是真的。
他只是把死亡的原因,从病毒变成了药物。
肖乐源先利用真正的病毒,导致少部分人感染后死亡,并且让其他人看到这些人死后的模样。
他通过这种方法恐吓众人,首先取信众人,让大家相信,确实有这么一种药物存在。
另外一方面,他也可以藉此立威,告诉所有人,只有他是可以控制大家生死之人,想要在毒药中活下去,必须要依赖他提供的解药。
大家看到七窍流血的死人,自然会产生恐惧心理,从而详细他说的话。
这种大部分内容是真的,只有一小部分内容是假的谎言,只要真实部分被人相信,虚假那部分也会很容易随之被人相信。
那些不了解病毒机制的人,很容易便轻信了。
哪怕是亲身经歷过病毒的人,也并不完全确认这个病毒的真实机制,没有人可以十分确信地说,世界上并没有这种药物,肖乐源是骗人的。
即便他们觉得不对,也只能姑且相信。
没有人愿意轻易以身试险,用自己的性命,却挑战这件事的权威性。
所以,肖乐源这个谎言虽然不够严谨,甚至有些拙劣,但短时间内却很难被人戳穿。
尤其是现在没有了网际网路,信息传播速度会变得非常缓慢,口口传播也容易产生歧义,信息不会那么精确。
这也是为什么识字率低的地方更容易被蒙蔽,更容易信莫须有的传言,就是因为没有良好的科学引导导致。
而如今这种环境,正是谎言孕育的绝佳土壤。
当然,这也是肖乐源可以短时间实力扩张,控制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给他卖命的,最重要的手段。
不过,即便夏忆经过多方论证,但猜测毕竟依旧是猜测,她没办法保证猜测绝对准确,也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
夏忆注视着孙昭和孙灵二人,轻声道。
「我了解的事情大致是这样,至于我的推测是不是可信,你们还是要靠自己判断后,再做决定。」
「你…你的意思是…」
孙昭和孙灵两个人听完夏忆的分析,怔怔地瞪大眼睛,眼珠老半天都没有转上一转,显然已经有些呆住了。
好半晌后,孙昭才喃喃道。
「我们现在直接逃走,七天之后也不会死?」
「大概率吧。」
夏忆依旧没有用肯定的句式。
即便是这样一句模稜两可的话,也足以让孙昭孙灵眼底迸出惊喜之色!
孙昭和孙灵二人对视一眼,几乎毫不犹豫地同时道。
「我们要把这件事通知给家人! 」
夏忆尊重她们的想法,但也及时提醒道。
「之前你们曾经说过,肖乐源因为调用很多人手来围堵我,所以给了你们不少时间,如今我这边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可能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你们身上。」
「你们要考虑清楚回去的风险,这次回家去,之后可未必有机会再出来了。」
「嗯,我们知道。」
孙昭和孙灵并没有犹豫,显然已经考虑清楚了选择的代价。
「如果有自由地活下去机会的话,我们希望和家人一起活下去。」
「可以。」
夏忆点了点头,从包里摸出了一个手机递过去,又道。
「如果你们之后有什么情况,可以用这个手机来联繫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孙昭二人反而不在从神态上表现感激之色。
她们痛快地接过手机后,完全没急着提离开的事,反倒讲起来另一个话题。
「我们这边的商人最重口碑,也不喜欢占别人便宜,您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我们也希望能给您回馈。」
「我们两个年纪虽然不大,但如今家里缺人,很多事情也都要我们自己去跑去决定,所以也算能派上些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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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可以尽管提。」
这算得上是非常有诚意的承诺了。
夏忆将手机留给二人,本是等着她们的家人联繫她,为她提出这样的回报和承诺,如今被孙昭二人主动提起,反倒是意外之喜。
不过她也并没有很急,只是稍稍想了片刻后,随意地提了一句。
「我手里有不少日用品,洗髮液,浴液之类的货物,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销路?」
这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孙昭孙灵是跑生意的,身边的生意伙伴也多,大家都是人脉比较广的路子,这个问题对她们来说不困难,可以很快得到答案。
甚至于说,这个问题更像是「给你们个机会还人情」的问题。
而对于夏忆来说,问题的重点其实在背后。
她问的是日用品的销路,问题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们认不认识什么可靠的队友?」
与肖乐源的冲突迫在眉睫,在最终矛盾爆发之前,她还是要继续地,不遗余力地拉拢队友。
而接触更多大佬,拉拢更多大佬,日用品是非常好的切入点。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缺吃少穿的时候,大家有物资也优先用来兑换食物,哪里还顾得上洗不洗得干净?
如果能有余力去兑换日用品,就说明他们的物资极其丰富,在末世的生存能力一定不会差。
孙昭和孙灵闻言微微怔了怔。
她们很开心夏忆愿意提条件,确定的条件好还,不确定的人情不好还,条件可以转化成良好的合作关系,而人情债却容易破坏合作关系。
她们怔住的原因是…这个条件未免也太过简单了,简单到二人不敢随便回答。
她们愿意满足这个条件,总要提出够得上分量的答案才行。
孙昭跟孙灵纠结了好久,在脑海中盘桓了许许多个答案后,才慢慢地开口道。
「江希亮这个名字,不知道您听说过吗?」
江希亮?
夏忆眨了眨眼,她也被这个名字惊住了。
本市…首富?
第241章
首富。
在末世来临前,这种身份会时常被人提及,有足够的金钱资源,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他的地位,以及在食物链其中的位置。
在末世来临后呢?其实并没有太多差别。
想要在末世中活下去,要么有足够的资源,要么有足够高的武力值,要么原本就有足够多的权力,可以支配足够的资源和武力值。
然而无论是资源,武力值, 乃至于权力,都是要靠原始积累的。
这是个很残酷的现实,原本上越有钱, 越有权的人, 在末世里活得越好。
而原本上的本市首富,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没有实现做过任何准备,而他拥有的储备资源, 也足以他获得非常舒适。
「江家之前想要买些药材, 就与我们联繫过, 之前有过不少次合作,算是比较紧密的关系,由我们家介绍过去的人, 他们的信任度应该比较高,你们可以先联繫试试看,万一…」
万一对方不给面子, 吃了个闭门羹,她们也可以进一步引进…
孙昭孙灵本想这么说,但想想自己未必能活着再出来,也就没有做这种无意义的空头承诺。
夏忆倒是不担心这些。
她需要的更多是关系和门路,以现在消息的闭塞状况,即便是想要找人联手,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至于吃闭门羹这种事…还不至于担心,她自然有她的办法。
孙昭孙灵似乎也觉得这么搭桥不太靠谱,可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只解释道。
「日用品在现在这个时候,说是奢侈品都不为过,普通人家洗脸都难,根本用不起啊…」
「没关系。」
夏忆并不打算对此多过解释,她自己的考量也不能随便告知对方,只说道。
「你们留下个联繫方式就好,接下来的事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孙昭和孙灵对视一眼,眼底露出恍然之色。
也对,是他俩多虑了。
夏忆她们能量不同于常人,她们想要做的事,自然与旁人不可同人而语,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测,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
直升机不便将二人直接送回家中,一方面很容易暴露夏忆几人的行踪,另一方面对孙昭孙灵的家人也不太安全。
夏忆和她们二人简单商量了下,将对方暂送在附近一座小岛上。
那里是孙家临时的备用停靠点,有藏着备用船只,她们可以依靠备用船只回到家中。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她们可以再回到「忆夏」门口,取回藏在那里的船只。
「如果你们决定离开,并且没有合适的落脚处,可以联繫我。」
夏忆把人送到目的地后,又对着二人交代道。
毕珊珊有现成的楼盘,很适合做临时的收容点。
而夏忆,已经决定去收容人群了。
这种「收容」,并非对物资的支持,对生活的帮助,单纯就是提供一个落脚点。
而这种落脚点带来的聚集效应,才是夏忆想要的。
肖乐源今日的行动,已经给夏忆彻底敲醒了警钟。
肖乐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拥有了非常庞大的势力。
对方现在根基未稳,一边在扩张势力,一边在找她小麻烦,而这小麻烦,也让她疲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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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肖乐源羽翼彻底丰满,正式准备开始对付她,来给她找大麻烦时,她又该如何应对?
夏忆如今得到队友有用归有用,可以在关键节点提供资源,但人手未免太少了。
如果真的大规模械斗起来,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在最起初的时候,夏忆期望生活简单,只要能在末世里苟住就够了;后来她希望能保护身边的人,建立基本的生存空间就够了;再后来,她希望能与更多势力守望相助,保证基地安稳就足够了。
如今看来,她做的准备还不够,远远不够。
很多时候人都不是自己成长,而是被对手逼迫着成长。
肖乐源的野心吞噬着周遭所有人民众和势力,也迟早会吞噬她。
想要在敌人野心中苟活下来的方法,要么屈从他,要么干翻他。
夏忆屈从不了一点。
那就没办法了,她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肖乐源想要驯化更多的人,作为他的属下,为他的野心服务,而这些人也会变成武器,成为对付夏忆的利刃。
夏忆没有肖乐源的控制手段,即便有,她也不会用这种方法来操控人心。
其实,夏忆也不需要做太多。
她并不打算做救世主,也不想做土皇帝,她不打算救下所有人,也不打算养着所有人。
她只需要考虑一种可能性。
这些人如果不屈从与肖乐源,该如何有其他的活路。
肖乐源的重压之下,势必会有人反抗,而这些反抗的人,只要能找到一丝落脚之处,未来便是可以藉助的力量。
夏忆不打算掌控太多筹码,她只是在悄无声息地做一件事。
让与肖乐源为敌的天平那端,筹码慢慢多一点,再多一点。
多到肖乐源的属下开始羡慕,羡慕不被掌控的人生。
等到那个时候,肖乐源的队伍,不需要外力攻击,也会逐渐分崩离析。
这本质上是一场人力资源争夺战。
夏忆不需要众人为她打工,只要众人发现不给肖乐源打工也能活着,就没有人愿意给肖乐源这种变态打工。
此消彼长之下,肖乐源的扩张计划自然会遭重。
只不过,这场人力资源的争夺计划中,始终都存在一个严重问题。
这个问题肖乐源想必也在担忧着。
食物严重不足。
肖乐源的资源足以养活他自己,但他势力扩张起来后,那么多人屈从于他,那些人吃什么?
如果这些人最终都是饿死的结局,那他们也不必因为恐惧死亡,而服从肖乐源的命令了,不是吗?
这大概也是肖乐源疯狂掠夺物资,要把孙家在内的所有家庭,都抢掠一空的根本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长远的问题,夏忆不会与孙昭孙灵两个人讲,只是将人送到了制定位置,目送着对方下了直升机。
直升机再次升到高空盘旋几圈,确认不会有虫子追踪后,重新回归到航线上,向着明嘉亦的园林而去。
明嘉亦计划招待二人饱吃一顿,但也需要等待三天后。
这几天夏忆和毕珊珊接触的人很多,虽然穿着防护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在房间内隔离几天,确保安全才好。
明嘉亦的园林里房间多的是,都是国式的独门独院,精緻的雕樑画栋下,院落里还有一汪温泉。
夏忆和毕珊珊都累坏了,好容易能到个安全的环境,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暂时决定各自休息,在自己的院落里好好泡了个温泉。
温泉泡得浑身酸软舒适,夏忆从温泉池里爬出来伸个懒腰,披着浴袍趿上拖鞋,正准备向屋内走去时,视线忽然一凝。
从温泉到主卧之间,是一排整齐的石板路。
石板路两侧原本是草地,由于长期没有光线照射,花草植物早已变得枯黄。
在那阴暗又湿润的石板缝隙中,长出一簇簇伞状的蘑菇。
不知是温泉附近湿润,刚刚好适合蘑菇生存,亦或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这些蘑菇长势十分喜人,胖乎乎地挤在一起,憨态可掬。
夏忆三步并做两步走进卧室,拿起电话便向明嘉亦拨去。
「餵?」
那边很快便接听了,明嘉亦明显有些讶异。
夏忆刚刚明显已经累得不行,明嘉亦以为她马上要睡了,骤然接到这个电话,嗓音中顿时浮起担忧。
「你怎么了吗?」
夏忆见电话被拨通后,开门见山道。
「是不是有可以不用光照培育的植物?比如蘑菇?」
明嘉亦:「……」
这思路有点过于跳跃,让他完全没跟上节奏。
夏忆已经很累了,居然还要打电话问这个问题,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虽然思路还没跟上,但依旧顺着夏忆的话,答道。
「是这样的,蘑菇,豆芽,土豆…还有一些植物避光会生长得慢些,但依旧可以生存。」
明嘉亦在上一世后期,就是靠这种类植物维持生活所需,重生归来后,也有安排研发人员去种植这样的食物。
只不过他们如今能源比较丰富,有完善的发电系统,可以提供相对比较充足的光照,所以后期的侧重点并不在这个方向。
夏忆缓缓眯起了眼睛。
以她们已有的储备资源系统,确实不必考虑这些限制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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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不需要,但…有人需要!
如果能发展出完善的种植体系,就可以解决萦绕在她脑海中的那个问题。
从末世来临开始,这个世界物资就没有增长的机会,所有人都在消耗,都在使用,直到物资越来越少,彻底耗罄的那天。
即便她们这些人有所准备,可也只是杯水车薪,给自己生活够用,却不能改变大局。
如果能找到在末世中供给的食物,就意味着物资并非永远被消耗,还有增长的机会。
哪怕重新回到农耕时代,大家也可以收支平衡,自给自足。
一整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就这么从夏忆脑里冒出来。
直到今天,她似乎终于可以想明白。
以后的路应该如何走了。
第242章
「餵?餵?」
明嘉亦发现电话这边没有动静, 忍不住又低声追问了两句。
夏忆才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想建一座城中城。」
目的就是如她之前所想,将那些被肖乐源恐吓和控制的人们聚集起来。
给他们一条可以选择的活路。
肖乐源看似势力扩张速度极快, 手下有许多人听命于他,但这种控制并不实在,只要找准了命门,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他看似有非常逆天的系统,掌握了病毒的产生与消灭机制,但这套机制并非为了控制人心所用,在使用上有很多弊端。
这套人心控制机制基于谎言产生,实际上对大部分人并没有约束力。
那些没有被病毒侵染的人们,只要了解事实的真相,便可以随时逃走,逃离肖乐源的恐吓控制。
从这个思路上去分析, 从根源上打败肖乐源并不难, 只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 戳破他的谎言。
第二件事,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第三件事, 让这些人可以自给自足。
只要做了这三件事,肖乐源手下的那些被迫害的人, 会自主自发的逃离他的控制,涌向那个容身之所。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如果可以自给自足自由地活着,没有人愿意胆战心惊地身处他人的控制之下。
这个过程也许不会很快,至少不是三天五天就能见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定会从根本上瓦解肖乐源的统治,杜绝他继续扩张的可能性。
而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这个楼盘之外, 夏忆她们并不需要付出太多成本。
她不是肖乐源,没有让所有人都收自己掌控的野心,不需要这个地方完全属于自己。
因而,夏忆也不会为这里的安全或者民生负责任。
这里的人可以选择种地,依靠些避光植物维生,也可以靠原有的资源和渠道,做些生意维生。
这里也许会发生矛盾,也许会变得混乱中立,也许会建立它自己的生存守则,这些夏忆都不打算干涉。
夏忆唯一需要确定的是,这些人可以聚集在一起,形成人群的聚集效应,既可以关上门防止病毒的侵袭,也可以合起来防止外人的欺辱。
至少不会因为势单力薄,轻易被暴力和谎言控制。
明嘉亦听着夏忆的规划,沉默了许久许久,忽地轻笑了出来。
「……好。」
这声笑里情绪十分复杂,似怀念,似赞嘆,似…倾慕?
复杂到她完全分辨不清其中的含义。
夏忆纳闷地问道。
「你笑什么?」
「觉得你很厉害啊。」
明嘉亦轻嘆了声,慢慢地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
夏忆:「嗯?」
「七年后,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明嘉亦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他的嗓音低沉,却无比笃定。
「你提前规划出来了,这个世界未来的蓝图。」
夏忆动作倏地顿住。
她脑海中浮现这些计划的时候,还真没有想到那么多。
如果没有肖乐源这个日益壮大的敌人,她大概会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快快乐乐地过自己跌小日子。
夏忆从来野心都不重。
刚得知末世来临的时候,只想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来手下的人更多了,那就努力带着大家各司其职,共同把日子过好。
如今,她眼里看到的人群范围更大了些,人变多了,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依旧是一样的。
她只需要提供问题的解决思路,搭建一个基本的框架就好。
人的生命力是很强悍的,并不需要别人做太多事,便可以向荒野中的杂草一样,即便受到百般摧残,也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而且,夏忆也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量,能管多大范围的事。
虽然她掌握着极大的权力,凭心而论,在末世的环境下,她如今手里掌握的武力值,足以扫平一个城市,而她有意无意建立起来的后勤系统,也足以支持她达成这个目标。
但其实并没有用,她可以攻陷整个城市,却没能量治理整个城市。
治理城市需要的系统是复杂的,根本不是她可以凭藉一己之力搭建起来的。
无论她打败了多少人,打服了多少人,只要不是把人赶尽杀绝,就不可能让对方完全臣服。
当然,肖乐源未必不知道这件事,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野心。
作为常年被踩在脚下的人,他的内心充满了屈辱与不甘,这样的人最终以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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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有踩在别人的头顶上,贬低别人,俯视别人,才能洗刷他掉过去的屈辱。
而正是因为夏忆没有野心,无所图,她所做出的选择才更自然,更符合世界原本的运行规律。
而她心中的见识和手里的资源,可以更快地推进世界的进程,加速走到未来的那步。
明嘉亦握着手机,轻轻地说道。
「你去做吧,我支持你。」
不遗余力的那种。
从夏忆回来那天至今,她每走的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为如今的选择做铺垫。
因为她的善良与通透。
她善良,所以在利益不受损的前提下,永远会做些利他的事情;她通透,所以从来不贪婪地想要太多,只会取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她所遇到的敌人和朋友,获得的资源与支持,在潜移默化地累积着能量,在最合适的时间,厚积薄发,改变原有的格局。
夏忆不会成为一个统治者。
但她永远会成为这方势力中,独树一帜的,超然的存在。
可能这就是她註定会走上的路,註定到达的高度。
夏忆缓缓地攥紧手机。
她细细地品味着明嘉亦这句话,一股热流从心底涌来。
「谢谢你。」
她似乎最近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她确实想要谢谢明嘉亦,在她爬向某个不确信的山路时,为她竖起鲜花和掌声。
明嘉亦也许没意识到。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一个优秀的女生,不被身边的男人嫉妒,有多么难得。
「你可以很好,但不能比我更好。」
这才是很多男女之间,不能轻易戳破,但却很难摆脱的主基调。
更多人会在身边的女生变得比自己更好时,感到恐惧与失控,心底泛起无边的嫉妒。
最终在女生选择的关键时刻,卑劣地泼上一盆冷水,阻挡她前行的路。
「你个女孩子,瞎折腾什么。」
「做这些事有什么用,别吓操心了。」
一个女生往更高处走的时候,身旁永远都伴随着这样的杂音。
夏忆不会被这样的杂音阻拦。
但她也会发自内心的感谢,那个发自内心支持她的人。
夏忆想要做的事确实有些大,想要影响的人也足够多。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她的选择就是幼稚且可笑的,她也不在意,甚至不会辩驳。
即便如此,在走这条路的过程中,能听到坚定支持的声音,她依旧会很感动。
……
夏忆忍过三天隔离期后,便打算出门去踩点。
说好的大吃一顿就变成了帐本上的一笔,具体时间被无限期推迟,毕珊珊对此表示非常不满意,表示必须要全程参与发泄情绪。
夏忆:「?」
总之,楼盘是毕珊珊的楼盘,部分工作也要明嘉亦的人参与,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大家一起去。
楼盘位置比较偏僻,距离市区很远,是个独立开发的小镇。
在开发这个小镇时,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不仅有独立完整的供电系统,供水系统,以及安保系统,还有专门为其准备完整的生活配套,以及交通系统。
只是这些系统并没有启动,暂时都处于停滞状态罢了。
这里作为一个小区,相对没有那么封闭,并不适合做个人的避难所,而且又都是毛坯房,生活质量并不能保障。
所以在起初,无论是夏忆还是毕珊珊,都没有考虑过在这种地方定居。
但如果换个角度,把这里作为一个「城中城」,那就在合适不过了。
首先,这里地势很高,完全没有被洪水淹到,城市的主干路都保留着,甚至可以步行和骑车。
其次,这里偏僻且独立,易守难攻,想对这里发起攻击,甚至还要把很多时间花费在…赶路上。
第三,这里的空间很大,有56栋住宅楼,大约能住7000户左右,很适合长期居住和避难。
第四,这里小区的绿化面积很好,几乎高达50%,而小区外还有配套的公园,以及大片大片的二期三期住宅规划地,非常适合…种植。
第五,这里甚至还有些大型基础设施,比如医院,比如学校,比如商场,虽然夏忆也不清楚这些设施未来能不能真的派上用场,但万一呢?
拥有了这样的土壤,就意味着拥有无尽可能性。
三个人在施工工地里弄了辆面包车,把整个区域都逛了一遍,对这里非常满意。
可以说,这里非常符合夏忆的预期。
如果把人群投放在这个空间内,只要提供很少很少的支持,这些人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毕珊珊大方地很,这地方她本也没打算住,那么多间房子也住不过来,在听完夏忆的计划后,痛快地表示没问题。
明嘉亦更是痛快,他直接带着工作人员来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住宅前方的空地上,做一些潦草的播种。
他那里保留着大量的培育种子,以后也会持续不断地完成培育工作,稍微贡献出来一些也无伤大雅。
他们做了这些事,也只准备做这些事。
至于来这里的人,日后能不能活下去,会活成什么样子,那就是不关他们的事了。
基本确定了这里的情况后,三人便踏上了返程的路。
在回去的路途中,夏忆接到了孙昭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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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其实有些诧异。
她能猜到孙昭家人会做的决定,如果可以自由的好好活下去,没人愿意被别人控制。
她只是没想到,孙家人的动作这么快。
孙昭在电话中说的是。
「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夏忆:「???」
第243章
这次路途比较远, 夏忆他们为了舒适,开的是一座小型游艇。
接到电话后, 他们索性也就不回庄园了,先去孙昭那边看看情况。
如果顺利的话,小区里也许今天就会迎来第一批住户。
夏忆几人开着游艇,行驶到了孙昭告知她的地点。
那里原本是一家小餐馆,是孙家其中某个商人邻居开的。
餐馆里没有电,只在门口挂了一把小小的手电筒作为光源,沿着那束光向餐馆内部看去。
孙昭二人在等在门口负责接待,远远地便向他们打招唿,一路接引者将他们带入屋内。
当夏忆进入到那家餐馆后,再次被眼前看到的情况震惊了下。
顺着光源向上看去,能看到对方这些人身上湿漉漉地,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身上穿的也是薄薄一层泳衣,连外套都没有。
然而她们眼底却看不到丝毫疲惫,全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夏忆深深地注视着众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从心底浮起。
「你们不会是…」
「对。」
孙昭点了点头, 指向屋内角落处, 径直确认了夏忆内心的猜测。
顺着孙昭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堆着潜水服,氧气筒,眼罩,潜水装备一应俱全。
「我们是潜水过来的。」
从七八公里外。
孙昭和孙灵回去后,将自己路上的见闻告知了家人。
孙家的长辈在这几天仔细地想过两人说的话, 并且反覆从各个角度验证。
作为专门的药材商,他们对医理有些了解, 他们曾经见每个人都被迫吃下过那类似于「毒药」的药丸,当初就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全家人多少会药物有些分辨能力,但每个人吃下药丸后,对于药丸成分的判断截然不同,有的人觉得像是大山楂颗粒,有的人觉得像是散寒活络丸,还有人觉得是养血安神丸…?
当初他们对此都感到非常奇怪,同一种药物可能会有这么明显的成分差别吗?还是…他们判断错了?
而夏忆的解释,讲清楚了肖乐源套路的漏洞,帮他们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于是,他们偷偷潜入那个七窍流血死亡的邻居家中,调查了那家人家中的监控。
肖乐源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并未对此多加防范,很容易便被那他们得手,并且查看了监控信息。
监控里诚实地记录了,这家人被虫子叮咬的全过程,以及具体的死亡时间。
间隔时间刚好是三天。
于是,他们就在家里等了三天。
在关门闭窗的前提下,不给任何虫子闯入的机会,在家等待了三天。
三天的过程中,他们没有吃过任何解药,三天后,所有人安然无恙。
夏忆可以与肖乐源斗得分庭抗礼,她提供的消息有足够可信度,佐已孙家人自己的判断,并且在不同角度做过充分验证。
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构成筹码,让孙家人将自己压上赌桌。
要么认为这是个谎言,逃走,成功则重获自由,失败则全家死亡;要么,服从肖乐源的安排,上交所有财产,沦为被控制的奴隶。
他们做出了自己选择。
孙家人相信碧绿色虫子是感染源的同时,也相信它在监视并且汇报信息。
他们没有直升机,没有能够爬上几千米高空,摆脱虫子监视的能力。
于是他们选择了更破釜沉舟的方法。
虫子不仅怕高空,大部分也怕深水。
虽然这未必是完全正确的路,但这是他们最有可能成功的选择。
依靠潜水逃出去!
同个小区的邻居中,有人曾经是开训练班,做潜水教学的,家中有合适的潜水器材,他们索性就约了对方,把所有的信息全部告知,邀请对方加入并支持这次逃跑行动。
于是,这些大部分没有潜过水的人,就凭藉着短时间的简单培训,在巨大的求生欲的驱使下,带着全家生生潜水了六七公里,逃离了那片别墅区。
不得不说,能凭藉自身能力活到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狠劲在身上的。
末世中没有娇花。
夏忆都忍不住为这些人的行为赞嘆。
自从夏忆几人走进来,餐馆内的人就远远地注视着她们,眼底带着温和的善意,只是尚未经过引荐,也没有人贸然过来打招唿。
随着跟随孙昭穿过人群,走到里面的包间,整个路途身边影影绰绰,全都是笑脸。
她愣是没数清这笑脸有多少张,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都是你的家人?」
「啊,不是,还有我们的邻居。」
孙昭带着她走到包间处,继续道。
「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大家共同来这边做生意,虽然生意方向不同,但大家会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而这些人居然无一例外,全部都选择跟着他们一起,潜水离开。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副盛景。
确实是有这样的商人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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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之前听说过,现在第一次看到,倒是有些惊奇。
「你们大约有多少人,以后什么打算?」
「我们这边三十多户人家,六七十个人,都是同一个小区的,都是商户。」
孙昭如今对夏忆无比信任,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在外面有仓库,落脚地倒是不难找,只是现在出来的比较仓促,想要把所有人都安排好,还需要时间。」
商人,商人合适啊。
六七十个人,六七十个人合适啊。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没地方落脚,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商人有自己的关系网,也有处理事情的手腕,比较擅长平衡关系,也不需要自己太过操心。
这批商人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这样大量的人群同时出行,所有人可以全部听从调度,目前还算比较团结。
这群人为基石建立城中城,已经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既然没有安排的话,我为你们安排落脚之处吧。」
夏忆淡淡地开口道。
这句话说得很轻易,落地却仿如石破天惊,整个空气都凝滞住了。
此时夏忆刚好步入包厢。
包厢内正座空着,旁侧坐着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男有女,看到夏忆几人的身影,纷纷站起身来。
看到夏忆这边来了三人,他们向旁侧错了错身,在正面留出来了三个位置。
正座旁左侧位那里,正站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正是孙昭的父亲,他闻言眼底露出激动之色。
「姑娘,你什么意思?」
不仅是这位大叔,他身边站着的其他人,眼底都多多少少流露出些许情绪。
夏忆环视了一圈,看着包厢里的每一张面孔,轻轻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说。
「我说,你们既然没有落脚之处,就来我们这里吧,我这里有落脚之处。」
「虽然就只是几件毛坯房罢了,没水没电,发电厂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但起码可以像现在一样,让你们守望相助。」
众人被这句邀请直接砸懵了!
他们虽然说着自己有仓库,外面也有落脚地,但也只是有个地方罢了,连住所都算不上,完全不适合居住。
放弃原本的生活空间,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们已经做好颠沛流离的打算。
谁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居然有人能雪中送炭,给他们提供落脚居住的空间!
这里有发电厂,只要想想办法,就可以有水有电!
众人能住在一起!可以守望相助!
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惊喜!
毛坯房算什么,他们白手起家做生意的时候,住最廉价的房子,吃最便宜的饭菜,这根本算不上吃苦。
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可以把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众人听着夏忆说的话,顿时热泪盈眶。
「那里空间很大,房间也很多,不仅是你们,如果你们有朋友,有可以信任的人,也都可以邀请来,居住在那里。」
夏忆继续道。
她并不怕这个地方被别人知晓,她甚至不怕肖乐源知晓。
这就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肖乐源即便知道有这个地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小区里空间巨大,有门有窗,而且是高层,无论是虫子还是人,都没办法轻易突破。
甚至即便有人感染病毒,只要其他人关门闭户,暂时几天不出门,就可以杜绝被感染的可能。
如果想要强行突破,就要足够的人手,足够的工具才行。
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他如果想要足够的人手袭击,就需要大量的食水,大量的汽油,大量的物资,劳民伤财。
更别提肖乐源…甚至不敢让太多人知道那个地方,否则以他手下的忠诚程度,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变成那里的住户。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慢慢会形成聚集效应。
肖乐源破坏的难度就会越来越大。
当他的谎言被戳破的那天,连他自己手下的人,也会迅速被分化,向着这个地方汇聚而来。
而对于肖乐源的百般手段,夏忆只需要做好一件事。
正确的防病毒宣传。
而对于这件事,她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他们将会用萤光笔在每一家每一户的墙壁上都写好:
《传染病防治守则》
其中包括中小学就教会的基本常识,控制感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形成免疫屏障…等等。
相信以这些人的求生欲,他们会懂得这件事的重要性。
当然,即便不愿意懂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夏忆尊重,且绝不会干涉。
「我可以把我的目的说明确。」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走投无路,变成肖乐源的走狗。」
看着在场热泪盈眶的众人,夏忆并不打算接收他们的感激,直接了当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我不会为你们的任何事负责,你们住进去之后,你们的健康,你们的安全,你们的民生问题,我都不会负责。」
「希望你们能明白。」
夏忆说的话颇有些破坏氛围,成功让在场众人的眼泪收了回去。
然而,对方眼底的感激之色却并没有半点消退。
这就是商人独具特色的一面。
他们内心清晰地知道,陌生人的帮助定会有其目的,这就是一场价值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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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暗戳戳的精神控制,他们更愿意直接了当地谈利益。
夏忆把所有话都挑明来说,反而更显得她的真诚。
毕竟…她想要的真心不多。
不要做肖乐源的走狗,不仅是夏忆的想法,也是他们的心之所向。
而她提供的帮助却雪中送炭,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巨大影响。
「谢谢你。」
孙昭的父亲想要握她的手,忽地意识到自己手上满是水污,于是转而后退半步,对着夏忆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塑胶袋,放在桌面上,对着夏忆的方向推了过去。
第244章
塑胶袋里装着内存卡,外面被防水袋包裹得紧紧的,即便潜水了六七公里,卡面依旧干干净净,没有沾染半点水渍。
「这是我邻居家监控的内存卡。」
孙昭的父亲补充解释了一句。
里面的视频记录着邻居家死亡全程,从被碧绿色的虫子叮咬,到后来病毒入体身亡,视频里还有持续连贯的时间记录,精细到秒,不存在任何裁剪的可能性。
明确佐证具体时间周期, 三天。
这是戳穿肖乐源的决定性证据。
「你为我们提供的帮助太大了…」
孙昭的父亲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很慢很慢,也很庄重。
「有什么需要我们回报的,请千万不要吝与开口。」
「等你们安顿好后,让孙昭带着我去见一见江希亮吧,给我做个引荐人,便是回报了。」
夏忆接过内存卡,淡淡笑了笑, 道。
餐馆内一时寂静无声。
众人看着夏忆,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
最终, 还是孙昭的父亲率先开口,嗓音有些艰涩地低声道。
「好。」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他们已经暗自决定, 既然夏忆要的很少,那他们就把她想要的一切,做到极致!
夏忆想要建立一个城中城,那他们就凭藉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人脉, 把那个地方搭建起来,成为末世里最大,最繁华的城!
这时候还没有人能想到,就在这么个偏僻的餐馆里,这些浑身狼狈的众人,为末世里的新篇章拉开了序幕!
这些人亲手建立起来了,未来最蓬勃的交易聚集区,最繁华的混乱中立国度。
夜中城。
当然,这都是后话。
如今这些人连条浴巾都没有,夏忆游艇里也没带那么多,狼狈的众人只能这么上了游艇。
游艇的承重不算小,装下几十个人不成问题,就是空间不太合适,没有足够的座椅,大家只能勉强站着,挤着,朝向目的地进发。
后面还挂了几艘小船和快艇,是他们原本藏在餐厅的备用交通工具,如今也一併带走。
途中他们要求停留了几次,去了几个重要的地方,取了些基本物资和衣物,更多的交通工具,以及…带了更多的人。
随着这么一路前行,等到众人抵达目的地时,整个船队已经从六七十个人,慢慢壮大到了两百人。
夏忆几人并未停留,只是简单交代了几件事。
一,防盗门的初始密码,都与房间的初始门牌号有关,等到他们入驻进去,可以自己修改密码。
二,碧绿色虫子的基本防护策略,以及防蚊虫喷雾和防护服的重要性。
三,他们在外面做了简单的播种,等待一段时间后,就可以收穫些简单的食物。
除此之外,这里其他的地点和用途,就留由他们自行开发了。
听着她们仔细的交代和周全准备,众人忍不住又有些眼眶发酸。
夏忆并没有继续煽情的打算,交代完所有事情后,便带着孙昭和孙灵,洒然离开了。
只留着众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消失在黑夜里,久久不能离去。
经过这次出门,再回去又要隔离和修整,夏忆与明嘉亦和毕珊珊简单商量了下,
游艇上带着基本的生活物资,他们也不用为吃穿休息发愁,索性就先不回去了,直接奔往下个目的地。
孙昭和孙灵两个人被安排在了游艇上独立的卧室中,可以暂时去洗澡和休息。
至于游艇的路线,在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又提前去了一趟梅江农贸种植基地,接上全露几个人。
夏忆之前的几次合作,都是给予她率先伸出援手,为对方提供支持后,双方建立信任,形成合作关系。
而这位江希亮先生,是本市的首富,他虽然有足够的合作价值,但于此同时…他也不会随便与他人合作。
想要接触对方的圈子,必须要展现自己的实力才行。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双方呈现势均力敌的状态,才可以坐在同一个谈判桌上,平等地交换条件。
展现财力资源就算了。
夏忆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会不会引人觊觎暂且不谈,这也不是她擅长的赛道。
夏忆家里虽然有些家底,但物资实力与首富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她准备得非常周全,堪称六边形战士,也不足以成为谈判的筹码。
相比较这个,她更愿意展现武力值。
她身边养着这个城市里最暴力的武装,虽然并不会轻易展现出獠牙,但只要显露出十之一二,便足以令人心存忌惮,不敢有丝毫小觑。
这才是最简单粗暴,也最有效的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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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悦湖疗养院被肖乐源盯着,夏忆也不想从家里调人,反而容易暴露行踪。
刚好之前全露小队在梅江农贸种植基地修整,她便决定把这队人带上。
全露小队几天没回去换班,在外面修整得很不错,梅江农贸种植基地地方足够大,她们甚至还时不时拉着小队,跑上一圈武装五公里。
终于看到夏忆的时候,众人脸上洋溢着兴奋。
「夏忆姐!你终于来找我们了!」
全露笑的颇为开心,一路小跑到夏忆面前站定,挠了挠头。
「我们都快闲的长毛了!」
夏忆无奈地撸了把全露的长毛头,跟郑晓打了个招唿后,将人带上了游艇。
看着全露几个人精神抖擞的模样,笑着问道。
「这里情况怎么样?」
「都挺好的!超级好!」
全露答得超大声,大约是真的闲到长毛了,想找点事情做做,生怕表现得「不足够好」,就会被踢回去重新修整。
「……知道了。」
夏忆无奈地嘆了口气,笑着继续道。
「除了你们呢,其他人情况怎么样,都还好吗?」
全露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夏忆问的「情况」指的是什么,忍不住微微赧然,嘿笑着挠了挠头,汇报着最近身边的动向。
郑晓这边情况很顺利。
自从众人开始返工之后,粮食的生产速度明显在增加,蔬菜回报速度比较快,如今已经熟了一茬,粮食和水果生长周期比较长,但他们也没有放弃种植,依旧培育着一些,不过需要等。
由于备电系统不足以支持整个基地运转,在那些电力不足的大棚里,他们也在培育着一些避光植物,不得不说,和夏忆的想法殊途同归。
整个种植基地足够大,也足够自动化,即便如今只有些蔬菜成熟,却也足够他们平日里生活,甚至可以拿出来一些,到市场上交易更多资源了!
悦湖疗养院如果有蔬菜需求,他们供给完全不成问题!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目前他们囤积的速食品足够用,无论是干粮还是肉类,都够家里吃上两年,但是能补充维生素的食物却是稀缺物品!
足够的蔬菜水果供应,不仅能补充营养,还能让人的幸福指数大大提升!
如果城中城建立起来后,甚至可以成为其背后最大的供货商。
一边能获得新鲜的蔬菜水果,一边能稳定获得销售渠道,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双赢局面。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全露汇报完梅江农贸种植的情况后,又提起了在这里暂住的另外一个人。
「姜际。」
「姜际,她怎么了?」
夏忆神态微微一正,露出关切的神色。
姜际所研究的东西,是目前最要紧的环节,如果这部分研究有突破,将会成为对付肖乐源最重要的筹码。
夏忆十分关心研究进展,但却很少去反覆追问,甚至连到了门口都不曾进去打扰。
她希望可以保护姜际的心态,避免给对方带来心理压力,反而影响研究速度。
「他最近似乎…心情不太好。」
全露提起这件事,面上也露出担忧之色。
「是研究出问题了吗?」
「不是。」
全露很显然不知道细节,显得有些迷惑。
「他的研究似乎很顺利,最近还有了新的进展。」
这倒是个好消息!
姜际是个性格比较严谨的人,既然能跟全露说出「有进展」,那说明不是普通的小进展,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性结果。
只是,有了突破性进展后,他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夏忆也不太明白。
她想了想,还是给郑晓发了条信息。
姜际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显然会专门通知她,他既然没有这么做,就说明这个问题他不想说。
夏忆也不方便打断对方的研究,强行拉着人谈心,就暂时拜託郑晓帮忙关注他的情况,如果有问题尽快告知自己吧。
夏忆和全露交谈过后,并没有急着向下一站出发,还是硬压着对方,继续「修整一晚」。
全露这几个都闲的长毛了,她们可没闲着,又跑来跑去了一天,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才从梅江农贸种植离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本市那位首富先生,江希亮的住所。
江希亮暂住的位置在市中心,那是他几经考虑后,最终为自己选择的居所。
那里很适合居住,有独立的备电系统,有独立的供水系统,有超市,有物资,有餐厅,有住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甚至可以提供员工宿舍,给继续留下来工作的员工一个舒服的安身居所。
那是一整座…四十多层的大厦。
几人驾驶着游艇,停在灯火通明的大厦前,忽然陷入了沉思。
这位这么有钱,真的…会缺日用品吗?
第245章
孙昭和孙灵事先商量过, 抵达目的地之后,由她们先下去, 与前台的人先打个招唿。
夏忆心知肚明,她们很担心对方不给面子,可能会让自己受委屈。
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不过这是对方的好心,她也没拒绝,就任凭她们去了。
这栋大厦名为华亮,是一个集商场, 办公,酒店式公寓一体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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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亮大厦矗立在水中,洪水淹没至第二层一半的位置。
于是便将三层落地窗彻底敲掉,改造成新的大门,然后在二层半到三层的位置之间,专门搭建全新的宽阶。
游艇可以停在入口旁的停泊处, 拾阶而上。
在末世之前即便人脑子再有病,也不会做出在三楼抠个门出来,还将楼梯悬空在二层半的位置,能做出这种改造,必然是末世之后的手笔。
在末世后还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建筑活。
只能说,嗯, 果然财大气粗。
二人下去大约五分钟后,便与前台交涉清楚,随后重新返回来,带着众人拾阶而上。
夏忆几人从游艇上走下,迎面看到两个保安挡在身前。
保安穿着防护服,手里握着橡胶棍,尽职尽责地在前台附近巡逻着,明明已经打过招唿,当看到夏忆几人背后背着的枪时,眼底还是露出警惕之色。
「让他们过来吧。」
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吩咐。
在电梯出口处站着个身穿防护服的女生,看上去像是老闆助理刚刚从楼上下来,似乎是负责此次的接待。
两个保安闻言,各自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入口的位置。
只是双手依旧紧紧握着橡胶棍柄,始终没有松懈片刻。
夏忆几人就在保安防贼般的视线中,走上了台阶,步入了大厦正门。
助理虽然等在电梯入口处,却并没有带着众人上楼,而是在本层寻了个会议室,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看到对方的这个动作,孙昭二人心下顿时一沉。
孙昭二人心知肚明,以她们做生意的体量,想要直接与大厦的主人交谈,并不太够格。
之前能够与对方搭上关系,也是由于她们是做药材生意,恰巧正值对方需要,才有了可以建立联繫的机会。
虽然知道自己不太够格,但她们觉得夏忆够。
孙昭二人对夏忆并不足够了解,在她们的视角里,夏忆几个人是有些神秘的。
无论是枪,直升机,强大的武力值,能轻易拿出整个楼盘给她们居住,都能证明她们的实力非凡;更勿论对信息的超前掌控力,以及与肖乐源势均力敌的能力,更会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些都让她们觉得,夏忆是有资格与对方坐在同一个谈判桌前的。
可偏偏这些东西,又很难用语言描绘。
可能只有见了面,才能理解到夏忆的特别之处。
孙昭二人已经在努力解释过了,她们想竭尽一切方法,解释清夏忆众人的特别,以及她们拥有的实力,想要帮助夏忆促成这段关系。
这是她们的承诺,也是她们想要给与夏忆的回报。
孙昭二人最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对方根本不给见面的机会,便径直让她们吃个闭门羹。
现在看来,事情往她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吃的是闭门羹,助理基本的礼节还是做到了,她将人请进会议室,请到正座上坐下,自己坐在门旁的位置。
她尽力维持着礼貌,看向众人身上带着的武器,眼底的忌惮却十分清晰。
「你们好,请问这边怎么称唿。」
助理伸出了手,一时不知道该握到哪个方向。
「你好,我姓夏。」
夏忆点了点头,接过了她的手握了握。
助理见状微微一怔。
对面统共有十个人,一男九女,两个是熟人,药材商孙家的人,五个看上去带着很浓的杀气,像是保镖之类的角色。
剩余一男两女中,为首者居然是最娇小的那个女生,倒是非常令人意外。
「实在抱歉,由于老闆很忙,抽不开身,今天暂时由我来接待各位。」
助理礼貌地笑笑,收回了手,引着众人在会议室内坐下。
众人都穿着防护服,也没有摘下口罩的意图,她也省了端茶倒水的基本流程,开门见山地说道。
孙昭闻言就有些坐不住。
她视线隔空与夏忆对碰了下,见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便率先开口道。
「王助理,如今联络不便,没办法提前预约,这次来的却是有些冒昧。」
「孙家有朋友想介绍给江总认识,是我家决不能怠慢的重要朋友,拜託王助理向江总转达下。」
「实在抱歉,不是江总刻意怠慢,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抽不开身。」
王助理态度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虽然老闆不忙的时候也未必会见,但今天确实不凑巧,老闆还真的有事要忙。
即便看着这位孙小姐急得快哭了,她也没什么通融的可能,没办法,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打工人。
「孙小姐这边如果有事,可以留下便条或者文件,等到江总有闲暇后,我定会将文件提交给他。」
这就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见不到了。
孙昭:「……」
孙昭急得脸色发红。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当初她准备返回家中时,觉得自己全家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急切地想要回报夏忆,就想着把手中最好的资源分享给对方。
他们全家如果死了,江总说不定会记得孙家合作的情面。
如今回想一下,依旧觉得当初的想法没错。
但是没办法,他们现在还活着。
孙昭看向夏忆的神色中充满了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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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报恩,不仅没把事情办成,却害得恩人吃了个闭门羹。
对方这种不留面子的行为,莫说报恩了,若是心眼小些的,把此事当做羞辱都不为过。
她努力用眼色示意夏忆。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全都怪她考虑不周,她愿意用其他的方法来补偿,如今要么就…先撤吧。
夏忆轻轻摇了摇头,在对方无措的表情中,露出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王助理等着双方眼神交流,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始终保持着专业的态度,一言不发地保持着微笑。
夏忆安抚好孙昭二人后,视线重新落回到王助理身上。
她定定地看着对方许久,半晌后,忽地开口,道。
「王助理,容我冒昧问个问题。」
王助理下意识抬起眸,赫然听到眼前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老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王助理面色骤寒。
这是确实是个冒昧的问题,冒昧得简直令人想要拍案而起,反问一句「你怎么说话呢!」
在良好的职业素养趋势下,她还是勉强忍住了,只是态度依旧有些不虞。
「夏小姐,请不要讨论与会面无关的问题。」
「你只说与会面无关,却不说没这回事。」
夏忆视线片刻不离地注视着王助理,几乎有些咄咄逼人。
王助理被她看的得十分不适,下意识皱起了眉,还是回答道。
「抱歉,这是江总的私事。」
夏忆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解释,停止了追问。
原因很简单,从王助理的回答中,轻而易举地可以得出结论。
「这是王总的私事」这句话带着双重含义。
言外之意,这与你无关。
但言外第二层意,确实如此。
夏忆知道这样确实不太礼貌,但她「窥探」的对方的私事,不巧还真的跟她有些关系。
换句话来说,跟她的敌人有关。
从进入大厦开始,看到保安穿着防护服,夏忆就觉得有些奇怪。
h埃尔法病毒,由于传播速度过快,在没有准备和隔离环境的下,很快便会迅速传播,大面积死亡,随后在附近形成无人区。
所有了解这个病毒的人,基本会以最快的速度,死得干干净净。
所以,虽然它其实很可怕,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更像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传说。
夏忆在末世中遇到的人中,捕风捉影般对这个病毒稍有了解不少,切实会真的防范的人不多。
一方面大家没有这个条件,另一方面也是…大家没有被它坑过。
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厉害。
毕竟,被坑过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据目前夏忆所知,与这个病毒有交集后,至今还活着的人,只有夏忆的人,和肖乐源的人。
肖乐源还要藉由谎言控制人心,自然不会轻易透露病毒的本质,而他也有随时随地治疗的能力,更没有必要要求别人穿防护服。
至于至今还在吃闭门羹的夏忆,自然更不会与这位江总有过任何交集。
这位江总对于病毒如此防范,说明他接触过,对病毒有科学的认知,知道病毒带来的后果,并且,需要对病毒有防范。
所以,这位江总是与这个病毒有交集后,第三波至今还活着的人。
而且还曾经被h埃尔法病毒坑过。
这位江总与夏忆之间也并非毫无关联嘛。
至少,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第246章
夏忆有一种直觉, 这位江总不是肖乐源自己惹的。
肖乐源虽然野心很大,做事情不计后果, 但从目前的计划来看,大都是按部就班地,并没有步子特别大,大到失控的程度。
这个人上一世在末世里混了七年,混得风生水起,显然是有些脑子的。
他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比如在开始发展的阶段,羽翼未丰, 要事先去收拢些小势力,等到后方稳固后,在慢慢去蚕食更大的势力, 这应该是个基本常识。
肖乐源在现在这个时间段, 不该到处去惹事才对。
即便肖乐源没有惹事的心, 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替他惹事呢?
夏忆始终都记得, 第一次与孙昭见面时,她们表示听说过, 肖乐源特别的好色, 荤素不忌。
这肯定是事实, 肖乐源拥有的那个系统,配上他巨大的野心,不死在床上已经是他够克制了。
但是,夏忆可以知道这个事实,孙昭凭什么会知道呢?
谁透露出的这个信息?
为什么要透露出这个信息?
如果这个信息防范流传,是基于某些人有意为之的话, 那这个人的名字便唿之欲出。
孙计莹。
上次看到孙计莹,对方就像是彻底转性般,不仅能看着肖乐源广开后宫,而且对他言听计从,乖巧得不像话。
夏忆和孙计莹也算有些交情,她非常明确地知道,对方是不可能转性的。
孙计莹内心高傲,权力欲极重,即便暂时收敛爪牙,也不可能心甘情愿被控制,做一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女。
最大的可能性是,她成长了。
她的骄纵与狠戾被藏了起来,变得更深,更内敛了。
孙计莹如果在刻意隐藏,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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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忽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她其实运气不错。
肖乐源和孙计莹的内斗场子,居然被她碰上了。
如今肖乐源大概忙得不行,一边要扩充外部势力,一边要提升「内在实力」,无暇分心他顾孙计莹便趁他不备,偷偷在外面招惹强敌,想要借刀杀人。
虽然未必真的能对付得了肖乐源,但是只要多树几个敌人,总能等到他翻车的那一天。
孙计莹坏事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做,总也需要偷偷摸摸地使些手段。
就这么海里捞针地,都能让夏忆遇见,未免也太巧了。
怎么不能说运气好呢?
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
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孙计莹都把事情做到这地步了,不过去加把火就不合适了。
好歹也收过她一顿饭菜,和一箱可乐呢。
夏忆脑海中急速运转着,很快便想清楚事情的始末。
她注视着对面的王助理,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出了让对方几近毛骨悚然的一句话。
「你家老闆的女儿,如今还好吗?」
王助理骤然抬起了眼。
「你…!」
她的瞳孔隐隐放大,眼底难掩震惊之色,喃喃问道。
「…你知道些什么?!」
若非之前与孙家合作过,对对方的诚信颇为新人,她几乎以为这是肖乐源派来的人。
「没什么,猜测而已。」
夏忆笑了笑,慢悠悠地反问道。
「看来我猜中了?」
王助理:「……」
她脸上几乎写着脏字。
即便如此,王助理依旧没有拍案而起。
一方面是打工人的职业素养,另外一方面,也是她对于荷枪实弹的…尊重。
夏忆手里枪有很多很多,她之前就买下过一家射击馆,后来又直接抢了整个体育馆避难所,武器堆满了整个仓库。
如今为了以防万一,她出门甚至会带两三把在身上,才难免给人一种,枪似乎也不是很稀罕的错觉。
事实上,这个城市的杀伤性武器,大部分都聚集在她一个人手中。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枪并想要就能有,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会用枪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即便他们花费句子拿到枪,也未必能用它打得到人。
这位江总固然有钱,却是个正经的企业家,在末世之前也并没有提前囤积枪枝,随时随地变身法外狂徒的打算。
这个大厦虽然保安众多,防守也算严密,但他们身上常备的武器,也只是橡胶棍罢了。
连□□都没有。
夏忆众人背着枪枝进门的时候,门口保安才会那么惊恐。
王助理自从见到她们,掌心里就始终捏着两把冷汗。
孙昭孙灵两个人心存担忧,担忧她会拒绝自己,担忧这次合作不能继续。
但她们哪里知道,对面这位王助理可比她们担忧多了,王助理担忧一言不合,自己就被一枪崩掉了脑袋。
原本她以为下楼只是拒绝一个合作而已,哪里想得到对面带着那么多把枪啊!
这些枪足够把整个大厦扫平了!
如果对方只是来合作,好好说说婉拒也就罢了,可如今看来显然不止如此。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啊?
如果可以的话,王助理真心想抱头鼠窜,而不是佯装镇定坐在谈判桌前。
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做,她们全家都藉由她的工作,才能在末世中苟活到现在。
她如果丢掉工作,就等于丢掉全家性命,她是不能把事情办砸的。
王助理咽了咽口述,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压抑住身体的颤抖,问道。
「你们…想要什么?」
夏忆仔细回想了下,她似乎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把人吓得不行了。
看着眼前快要被吓哭的女生,心底微微有些无奈,只好放缓了语气,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
夏忆真心诚意地说,虽然对面的人并不信。
她佯装没有看到王助理眼底的怀疑,只自顾自地继续道。
「我只是想说——如果江总女儿确实失踪了的话…我也许知道她在哪里。」
王助理勐地站起身来。
她双手握紧了拳头,在腿侧发着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震惊,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慄着。
「你…你是说真的?!」
「不完全保证。」
夏忆轻轻耸了耸肩,摇头回答道。
她大致猜测出了事情的始末。
肖乐源正在广开后宫,介于他最近很忙,且孙计莹又比较听话的份上,这个看似不是很重要的工作,暂时交到了孙计莹手中。
孙计莹不甘被控制,也不愿意逃走,还暂时无力与之抗衡,于是表面上屈从,在背地里给他找事。
比如说,强抢一些…有背景的女孩。
她们的父母如果爱女,自然会追查到肖乐源头上,从而引发双方争端。
那么,如果他们抢了人,会把人藏在哪里呢?
夏忆倾向于在体育馆避难所。
对于当初的夏忆和孙计莹来说,体育场避难是个需要逃离的地方,那里是个病毒感染源,只要待在此处,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死亡之忧。
对于肖乐源来说却并非如此,他不惧怕那些感染病毒的人,病毒才是他的武器与工具,在病毒横行的地方,就是他一个人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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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不需要逃离。
除此之外,还有地势之利。
体育馆避难所是个孤岛,地势非常好。
除去正门外,只有孙岭之藏船处算是入口,只要把这两个入口守好,堪称易守难攻。
而且那里空间大,物资充足,有水有电,有服务员有厨师,生活环境十分舒适。
如果放弃这个地点,他们很难找到拥有同等生活质量的去处。
即便找到了,仓库里的资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搬干净的,需要花费大量人力才行。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点隐蔽,几乎无人知晓。
这也是肖乐源对夏忆不死不休的原因之一。
只要夏忆活着一天,肖乐源心底始终有个隐忧,时时刻刻担忧她可能带人杀回去,将他们剩余的物资劫掠一空。
综合所有原有,夏忆都觉得,肖乐源不会轻易搬离此处。
如果江总遭遇的对手明确是肖乐源,且他亲生女儿被掳走的话。
他们需要寻找的第一个地点。
就是体育场避难所。
「不过,我可以提你家老闆指路。」
夏忆笑盈盈地看着王助理,眼底却写满了认真。
「如果他确实在找女儿的话,那他该听一听我的建议。」
王助理脸上神色变幻着。
夏忆这个姑娘,从见面开始,便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令她觉得十分恐惧。
如今对方只凭藉几句话,便将他们老底摸得清清楚楚,她本该更加警惕才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对方知道得越多,她反而越觉得没恶意。
原因很简单,以夏忆这几把枪,足以把整座大厦踏平了,没有必要兜那么大圈子骗人。
而且她家老闆也确实快疯了。
江小姐已经被抢走足足三天了,他家老闆疯狂地在寻找,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
如今既然有一个可能性,哪怕是非常渺茫的可能性,也总要马当活马医,试一试才知道。
能做到总助这个位置的人,总归是有些决策力的。
王助理怕死归怕死,脑子始终十分清楚的,想清楚事情的利弊后,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请几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汇报给我的老闆!」
王助理向着众人额首示意后,快速打开会议室的门,闪身离去。
第247章
「对…对不起。」
孙昭在王助理走出去没多久, 便反手关上门,向夏忆道歉。
她是认真地想要帮忙, 谁知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还要夏忆自己收拾烂摊子,内心愧疚不已。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夏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在当初要来见面时,她就预见到现在的情况,本来是有其他备选方案的,如今看来, 大概可以凭实力解决问题,反而省心许多。
「接下来的问题我来解决吧,你已经做的足够了。」
孙昭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按照如今的事态进展,接下来的发展她也无法插手了,即便帮不上忙,她起码不要拖后腿。
「……我知道了。」
王助理离开后没多久, 便重新下来接人了。
她的判断没错,自家老闆如今走投无路, 哪怕不确定是不是靠谱, 也要死马当活马医治一番。
夏忆几个人跟着王助理上了电梯。
电梯空间本来并不小,装下是二十个人绰绰有余,王助理看似面无表情地引路,实则整个人死死地贴在电梯边缘,恨不得将自己嵌进电梯壁里。
夏忆看着有些想笑,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几个人在外人眼里看来,居然有这么可怕。
顾忌这位王助理的面子,她并没有笑出声。
众人坐着电梯直达顶层,在老闆制定的会客间门口停下,王助理率先上前半步,将双扇的屋门拉开。
会客间中央摆着一圈沙发,背对着门口站着几个人,夏忆众人还没来得及进屋,便听到争执声传入耳朵。
「老闆,王助理的判断太主观…我们不能这么轻信别人。」
「那个人透露出来的消息,我们哪里能判断是真是假,说不定只是敌人设计的圈套。」
「我们被骗进圈套,自身会陷入危险不提,也会耽搁江小姐的救援啊。」
王助理缓缓将门推开,引着所有人走进屋后,才开口道。
「老闆,人请上来了。」
屋内谈话声戛然而止。
那几个背对着房门的人,齐刷刷转过头来,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这是三个保安装扮的人,和门口执勤的那几个保安衣着差不多,既然能直接向江总汇报,大约是大厦保安队长之类的身份。
大约是江希亮想要救丢失的女儿,于是召集这群人开会,商讨救援方案。
王助理视线从这些人脸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轻嘲。
她抬手向前引了引,带着夏忆众人向沙发处走去,边走边说道。
「夏小姐,这边请。」
听到「夏小姐」三个字,几个保安视线勐地一凝,视线向夏忆众人迎面扫来。
刚刚王助理上来汇报说,有人知道江小姐的消息,众人心底就十分怀疑。
江小姐人都被抓走好几天了,他们为了寻找人的踪迹,四处搜寻打听而不得。
如今莫名其妙冒出个人来,开口就说知道江小姐的消息,这也未免太轻易,怎么可能让人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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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页
最重要的是,王助理刚刚叫的是「夏小姐」。
女人?
现在可是末世,外面世道早就变了,女人在末世里活着都难,什么时候还有本事救人了?
王助理在办公室里工作太久,怕是什么都不了解,女人在做做文职工作还行,救人是保安队的事,可不是女人能瞎掺和的。
让他们听一个女人的指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太不靠谱了些。
几个保安眼底掠过冷意,带着轻蔑的神色,对着夏忆的方向望去——
迎面站着十个穿防护服的人。
其中八个带着枪。
这些人的确是女人,十个人除了明嘉亦之外,其他九个人身高都不足一米七。
甚至还有一个人挺着肚子,看上去像是个…孕妇?
然而,这些人与他们想像得完全不同。
其中最显眼的是背后的五个人,身形笔直地站成一横排,像是五把尚未出鞘的剑。
看似内敛着剑锋,透过沉沉的剑鞘,却依旧能感受到冰冷与锋锐。
一股子凌冽的杀气直面而来。
几个保安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刚刚滔滔不绝的话,莫名就说不出来了。
为首女生身形最为娇小,她随着王助理的指引走到沙发前坐下,对着背后打了个手势。
其他几个人没分主次,各顾各地坐到了她身旁,好在会客室沙发够大,这十个人倒也坐得下。
为首女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指间勾着一把手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感受到几个保安的视线,歪了歪头打量回来,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哎…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你们说什么来着…谁骗你们进圈套?」
众保安:「……」
江总是年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商海沉浮多年,见多识广,不至于被当场吓到,还能稳住眼前的局面。
此时已经身体前倾,对着夏忆伸手握了握,开口解围道。
「下面的员工不会说话,还请…夏小姐见谅。」
老闆摆出平等态度交谈,自然轮不到员工说什么话,几个保安面上隐隐还有不忿之色,但终究还是畏惧众人的气势,缩在那里不说话了。
夏忆回握了对方的手,大度笑笑。
「嗯,见谅了。」
众保安:「……」
老闆说的「请见谅」本来是句客气话,被她这么一接,就好像是他们真的做错了什么,要求对方谅解一般,怎么听着这么憋屈。
短暂的言语交锋中,江总已经理解王助理说「她不像是那边派来的」的意思
不仅是江总,连这些保安都理解了。
夏忆这群人,就不可能是肖乐源派来的,两拨人天差地别,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肖乐源完全是靠威逼和恐吓,上面的人耀武扬威,下面的人胆战心惊,虽然手段可怖,却始终带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
以夏忆这群人的实力和气度,如果想要找麻烦,直接抱着枪突突上来就可以了。
完全不需要借着肖乐源的势,没得堕了自己名声。
江总视线落在夏忆身上,观察着她。
夏忆就任凭他看,视若无睹地坐着,始终漫不经心地样子,显然十分沉得住气。
江总忍不住暗嘆一声,都是同龄的女儿,怎么自家姑娘没有生成这个样子。
自从夏忆猜测出江家状况后,谈话的主动权便已经彻底改变,稳稳地握在她手上。
她可以不用急着交谈,江总却不能不急。
江总心中暗嘆片刻,只得接受了谈判暂落下风的事实,开口试探道。
「夏小姐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夏忆沉得住气,只是单纯的谈判策略,倒并没有打算难为对方。
听到对方提问后,视线环视一周,回答道。
「具体的情况,可能需要我们单独谈谈。」
保安队长有些听不下去,下意识反驳道。
「你…你信不过我们?」
他们作为跟随老闆多年的老员工,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这个姓夏的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他们还信不过这个姓夏的呢,哪里轮得到姓夏的信不过他们?
夏忆看了眼几个保安,轻轻笑了笑。
她的视线淡淡地,分明没有带什么情绪,却明亮得仿佛一潭清泉,将众人内心的想法照得纤毫毕现。
这些保安与江总说过的话,早已透露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们被骗进圈套,自身会陷入危险不提,也会耽搁江小姐的救援啊。」
他们为什么那么牴触夏忆的出现?
江总思念女儿心切,拼命地四处打探消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其踪迹,至今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有人送消息来,即便不是雪中送炭吧,总归是给他们提供了更多思路和可能性。
为什么连听都不愿一听呢?
他们说担被错误消息误导。
害怕耽搁江小姐救援尚在其次,担心自己要以身涉险才最主要的吧?
把话说的难听点,他们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卖命的,那是老闆的女儿,又不是他们的女儿,找不找得到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肖乐源的金手指能力特殊,在做好十全准备之前,夏忆始终避免跟他正面交锋,每一步都做得十分谨慎,力求不要出任何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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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保安明显是摆烂打工人心态,若是普通工作也没有什么问题,此时涉及到生死,这种随时开摆的态度,她怎么可能信得过?
这些事情夏忆看得透,江总自然也看得透,他对自家员工的了解比夏忆更甚。
对于夏忆心中的担忧,他心中也有数,于是吩咐道。
「你们先出去吧。」
几个保安脸色微变,看向夏忆的眼神中,不满之色愈浓。
可终究还是心存忌惮,既忌惮夏忆手里的枪,也忌惮影响自己未来生活的老闆,只是鼻腔里暗哼一声,纷纷离开了。
夏忆这方人数原本就偏多,保安依次离开后,会客室中强弱差距变得更大了。
江总显然并不会放任这一点,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夏忆,对着王助理吩咐道。
「夏小姐身边的这些客人,你也带出去休息下。」
夏忆对此并不在意,默认了江总的安排,只是微微笑道。
「还有一个人,也得留下。」
第248章
江总并没有拒绝。
不得不承认, 夏忆这些人的存在,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里压迫感。
生意场上的刀光剑影, 总归没有荷枪实弹更恐怖。
这足以抹平他实力和地位上的优越,让他跟足以给自己当女儿的人,面对面地平等论交。
他要夏忆的人离开,也并非保密考虑,他对很多事情细节还不了解,对还远没到考虑保密的那步。
他只是单纯不希望对方人手太多。
一排枪枝无论是否会使用,只是存在那里, 就在谈判局势上让他处于劣势。
这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的。
同时,他也这么理解夏忆。
在人多势众的时候,可以靠武器和气势占优,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话,大概率会有些胆怯吧,需要多留一个人撑场面。
以他的猜测, 大约会留下唯一的男生,或者后面那五个女生的领头人。
江总将右腿叠在左腿上,十指在身前交叉,面色从容地看着,众人跟在王助理身后离开。
他却发现,自己失算了。
夏忆确实留下了一个人,但并非是那个男生, 也非看上去武力值就比较强的人。
她留在身边的人,是那个肚子微凸的,怀孕的女生。
王助理带着所有人出去,反身将房门带上。
听到门锁「啪嗒」落下。
江总心中疑虑,表面上却丝毫不显, 还淡淡笑了笑,重新开口道。
「现在可以了吗,夏小姐——」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对面那个肚子微凸的女生忽地抢先开口,嗓音中带着几分惊嘆。
「江叔叔!」
毕珊珊声音中带着几分甜,用的是那种立刻马上会让夏忆起鸡皮疙瘩并且咬牙逼她不要再说话了的那种语气。
「你果然没有认出我来!」
夏忆:「……」
江总:「……」
江总眼底有些震惊,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他不动声色地道。
「啊抱歉,穿着防护服不方便,暂时没认出来,你是…」
「我是毕珊珊呀!」
毕珊珊依旧是那副撒娇的口气,笑意盈盈地回答道。
「毕,我姓毕。」
这个城市说大也大,千万级别的人口基数,说小也小,有钱到他们那个程度的确实不多,而毕又不是个常规姓,本市仅此一家,绝无分号。
「毕…啊!毕!珊珊!」
江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皱眉想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你跟我女儿在国外还是同学呢!」
「江霁颖,你还记得吗?」
岂止记得啊,熟得不得了。
江霁颖不仅和毕珊珊是同学,跟夏忆都是同学,大家就在同个地方读的本科,连续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过夏忆性格比较独,家里也不是这个财富水平,大家混得不是一个圈,她只与毕珊珊关系好,与江霁颖交流不多,江总大概率不知道她的名字就是了。
「当然记得了,江霁颖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们两个都记得!」
毕珊珊眼睛也不眨地,信口胡诌道。
「就是因为是同学,我们才过来帮忙啊。」
江总看着眼前两个女孩的样子,眼底的唏嘘更重了些。
他完全没能没想到,自己如临大敌谨慎应付的人,居然是她女儿大学同学。
这才过去没多久,女儿还是那副每天长不大的样子,抱着他的手撒娇不停。
眼前和两位却可以独当一面了,不仅拥有精锐的手下,在面对他的时候都毫不落下风,值得评价一句后生可畏。
双方有意无意地聊了几句,有关江霁颖的身高长相爱好之类,等到江总终于确信了二人的身份,才慢慢地将事情的始末说来。
江总看着江霁颖亲爹眼,自带好女儿光环。
夏忆和毕珊珊眼里,江霁颖却完全是另外一个形象。
江总发家偏晚,江霁颖在初高中的时候,家里虽然也是吃穿不愁,但远没有到豪富的水平,知道高中快毕业,江总事业才一飞沖天,家中财富以指数级别增长。
江霁颖在早期与同学相处时,内心是有些自卑的,而这种自卑感,在家里财富暴涨后,便彻底变幻了反向。
她内心的攀比欲极重,超爱炫耀。
喜欢拉着人开趴,在各种地方,别墅里,海边,游艇上,一天十八辆跑车来回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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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花钱的地方,必定要踩上别人一头,显得自己是最有钱的。
是的她确实是最有钱的。
所以有人愿意在后面做跟班,乐得陪着大小姐玩,顺便占些便宜。
大小姐也乐得让他们占,反正她有钱。
末世前是这样,末世后…江霁颖的行径依旧不改。
江总本也觉得没什么,后来在孙计凌的事传开后,意识到财不露白的重要性,便约束着她多了些。
江霁颖玩惯了,哪里闲得住,由于父亲的百般叮嘱,做事情收敛了不少。
把明面上的趴,变得更暗戳戳了。
就在几天前,趁着江总不注意,偷偷带着三四个姐妹,五六个保镖,开着游艇去「夜游」了。
夏忆:「……」
毕珊珊:「……」
不得不说,大小姐的脑迴路就是与众不同。
大家都在为了吃穿疲于奔命,努力苟活的时候,她居然能凭藉着父辈庇荫,在末世里开着游艇去「夜游」。
不知道该说她命好天真,还是无知愚蠢。
江霁颖这一游,就游得不见了踪影。
她带着的几个姐妹,虽然家里没她那么有钱,但显然也不会太差,原本都是些富豪人家。
几家人同时不见了女儿,热锅上的蚂蚁碰了头,才意识到有夜游这么回子事。
然后就一起去找。
几家人派出手下,在夜里大海捞针似地,捞了这么好几天,才终于捞着那个游艇。
游艇上电早用干净了,一丁点亮都没有,也没下船锚,就在水面上瞎漂着。
上面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保安,七窍冒着碧绿色的血液,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但江霁颖和她三四个小姐妹却不见了。
明显是被人掳走的。
几家子的宝贝女儿齐齐被掳走,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天一直在找,在查。
他们通过尚可查询的网络资料里,了解了h埃尔法病毒,据说可以通过唿吸道传播,建议穿防护服避免。
也通过自己的人脉渠道,了解了肖乐源这个人,好像有类似的控制手段,不听他话的人都会七窍流血而死,又有传闻他似乎很好色,适龄女生一个都不放过。
消息来源杂七杂八,也不知道该信哪个。
为了以防万一,众人决定先把防护服穿了,能防一点是一点,尽可能不要中招,死得像那几个保安那么惨。
至于那个好色喜欢劫掠女孩的肖乐源,只是存在在传闻中。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具体藏匿的地点又在哪里。
由于有旧识的那层关系在,江总厚厚的面具被卸了下来,在讲完女儿失踪的始末后,眼底终于露出一丝期翼。
「夏小姐,珊珊,你们…真的知道我女儿在哪里?」
差不多吧。
夏忆听完事情的始末后,益发确信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这波把男的都弄死,女生都带走。
不仅带走了江霁颖,还顺带一锅端了好几个富豪的女儿。
抱着的就是一次性多得罪几个,能得罪多大就得罪多大的意图。
确确实实符合孙计莹的利益。
「肖乐源的藏身之所我是知道的,也可以给你们指路。」
夏忆沉吟片刻后,慢慢道。
「虽然我不确定他是否会狡兔三窟,但我知道的这个地方,能找到人的可能性很大。「
「那还等什么?!」
江总勐地一拍沙发扶手,借力站起身来,面上露出急切之色。
「我去通知另外那几个女孩的父母,把人集结齐后,即刻出发!」
无论是不是能找到,也要先找了再说。
他们这些父母爱女心切,女儿丢失了那么多天,每天都像眉头苍蝇一样乱转。
江总此时虽然看上去还算淡定,心里其实早都急疯了,必须要立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心中的焦虑。
「等一等。」
夏忆并没有起身,隔空拦住了江总的动作,缓缓道。
「不要急,你先等我把话说完。」
江总身型一顿,脸色不是很好看。
女儿现在陷入危险之中,性命危在旦夕,他怎么可能不急,他简直等不了片刻。
可他急也没有用,此事必须依赖夏忆的帮助,他心中虽焦灼万分,却还是耐着性子停下脚步,道。
「你说。」
「想要去救江霁颖,不能马上出发,必须要从长计议。」
夏忆抬眸注视着江总,一字一句道。
她语言表达已经非常克制了,如果按照内心真实所想。
就凭这些人,大摇大摆地去找肖乐源,哪里是救人,简直就是纯送。
落地成盒的那种。
多一秒都是对肖乐源的不尊重。
「从长计议?」
江总回视夏忆的目光,缓缓蹙起了眉,片刻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王助理之前跟我提过,你们是想要那个什么,日用品交易的合同吗?」
「只要你带我们过去。」
「那日用品的单,我现在就可以签。」
第249章
夏忆:「……」
若非她今天心情还不错, 这时候果断就该脱口骂一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这是担心这帮人去送死,这位江总倒好, 把她理解成趁人之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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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他都这么理解了,那送上门的便宜,就不占白不占了。
可能会有人在此时觉得委屈,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如做甩手走人吧。
夏忆显然不会这么想。
被人冤枉感觉委屈有什么意义,能给她带来好处吗?
可合同就不一样了, 合同上写的合作承诺是实打实的,而共同对付肖乐源的合作也是实打实的。
夏忆不想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她的船上要有队友干活才行。
这位江总就算再不满意, 他也跑不了, 他已经被孙计莹绑上了夏忆的船。
他就只能按照夏忆的计划来。
「行, 我们一会就签, 让张助理把合同备好吧。」
夏忆淡淡瞥了江总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虽然这个时候合同其实意义不大,又没什么法律约束,但江总家大业大就在这里,还真不是随便能跑掉的,她也不担心对方不履行。
江总听闻此言,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寒意。
虽然商人都是利字当先, 可夏忆的行为还是有些激怒了他,如今可是涉及到同学朋友的性命,居然被她放在牌桌上做筹码?
「合同要签, 张助理的活要干,但是…」
夏忆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 目光毫不避让地与江总对视。
完全不被对方眼底的情绪所影响。
她淡淡地,不紧不慢地再次重复道。
「你还是要听我把话讲完。」
江总:「……」
他几乎想要拍案而起,指着夏忆的鼻子问,你他妈是不是耍我呢? !
但显然又不能。
莫说夏忆攥着他女儿唯一的消息来源,就算夏忆手里这把枪,还有门口那一二三四五六把,也能容他轻举妄动。
江总此时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他其实手里没有半点筹码,如果对方还内核稳定,不会轻易被他的情绪影响,他怎么施压都没有用,那他确确实实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江总心里再不满,最终也只是冷着脸说道。
「讲吧。」
夏忆思索片刻后,觉得从头讲起又太长了,便问道。
「你这里有电脑吗?」
江总:「……」
他心中焦急似火,脸上黑如锅底,却还是依言带着夏忆穿过会客厅,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内,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
夏忆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存储卡插在上,打开视频播放后,又让开桌前座位,淡淡说道。
「自己看吧,这就是我让你忍耐的原因。」
江总板着脸坐到椅子上,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看着显示器里的视频。
原本上态度还是不以为意地,可是看着看着,他的面色缓缓凝重起来。
夏忆对他的反应毫不惊讶,抱臂靠在办公桌上,耐心地等着。
等着江总快进着看完整个视频后,脸上的神情已经从凝重变为了震惊。
那张存储卡是孙昭孙灵带来的。
夏忆虽然自己没看过,但根据孙昭二人的叙述,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那是她们邻居家的监控录像,其中完整地记录着,他们全家从感染h埃尔法病毒到死亡,三天之内发生的全部情形。
从被那碧绿色的虫子咬伤开始,到全家七窍流血死亡为止,最终死相与江霁颖失踪游艇上的保安们一般无二。
「你是说,我们所面临的敌人…是非人类?」
江总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一半算是吧…」
肖乐源姑且算是人类吧,但他确实可以驱使非人类。
不过这也不重要,夏忆抛开琐碎的问题,只直指重点。
「根据我与肖乐源交手过的几次经验,那虫子并非完全无法抗衡。」
「但是…如果你们想正面闯入,就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和必死的觉悟。
后半句夏忆并没有说,但江总明显会懂。
而且夏忆无比相信,江总手下的人,绝对没有这个觉悟。
甚至于他自己也未必有。
救女儿,和捨命救女儿,是两码事。
「我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大多都是用来道德绑架的一句屁话。
真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不是没有,但决计不多就是了。
不知这位坐拥整座大厦,在末世里依旧能享用顶级生活资源的江老闆,又愿意为了女儿付出多少呢?
「建议江总和几家朋友商量好,至少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及心理准备,再去救人。」
夏忆神情淡淡地把话说完,看到书桌上有叠空白的纸张,便随手拿起笔。
「刷刷刷」地写了五字。
笔尖在字末点了点,夏忆弯着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嘲弄。
「地址就在这里,你们有导航,随时可以去。」
江总下意识抬起眼,视线落在纸面上,半晌没有移开。
城北体育馆。
那是本地最大的演出场馆,有竞技赛事或者演唱会展览什么的,都会在那里举行。
虽然位置比较偏,想要过去需要花费些时间,但也并不多。
这就是个普通的地址,只要驾驶家中的交通工具,无论是快艇还是直升机,都可以迅速抵达这个地点。
他们苦心寻找了这么多天,得来全不费工夫,甚至可以说,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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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眼底却再没有方才的急切,反而脸色有些发白,他悄无声息地咽了咽口水,问道。
「有没有不跟他们对上的,救人办法?」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抬眼望去,果不其然看到夏忆似笑非笑的神情。
饶是他城府深,也忍不住面色微赧。
直到此时此刻,江总才真切地意识到,他之前…完全误会夏忆了。
夏忆判断得没错,他们根本就不是肖乐源的对手,凭藉一腔热血,完全不可能将人救回来。
反倒容易搭上自己性命。
而夏忆阻拦他们的目的,也远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卑劣。
只是单纯的,善意而已。
想到这里,江总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焦灼。
如果他不慎冤枉了自家女儿,对方会生气发怒会歇斯底里,这看上去很闹腾,其实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随便哄哄就过去了,没什么杀伤力。
但夏忆跟他女儿不一样。
她不可能没意识到自己被冤枉了,心底也不可能没有产生丝毫波澜,只是她胸有城府,并不会用无能狂怒的方法表现出来。
因为她有自己的能耐和手腕。
江总并不会觉得,夏忆不表现出来情绪,这件事就可以轻轻揭过,他就可以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需要会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更重。
愧疚未必会引人反省和补偿,但代价一定会。
江总深思好一会后,才慢慢开口道。
「第一次的合作,我会按照双倍来支付代价。」
作为…冤枉夏忆的道歉。
虽然话没说透,但夏忆很快便意会了。
这位江总很上道。
夏忆并不觉得对方需要道歉,有很多人就是这样的,把脸看得比命重要,这种合作关系里逼别人道歉,跟羞辱没什么区别。
而且道歉什么的也太虚了,哄小女孩玩的,没有任何意义,她懒得听。
拿到好处才是正经的。
夏忆痛快地答应了。
「可以,你支付的物资类型,要由我来挑。」
双倍就要实实在在的双倍,不打任何折扣才行。
江总对此没有异议,他既然答应了,自然要履行到底。
他甚至很庆幸,夏忆既然接受了他的赠与,就意味着接受了他的道歉,刚刚发生的事一笔勾销,他也可以不用再过担忧了。
把赔偿事项谈好后,夏忆几乎一秒都没有停顿,重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她不仅不想拖延此事,反而在努力推进落实。
有几个大家族自主自发地出现,跟她一起对付肖乐源,多好的事啊,她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机会。
「至于你说的,不跟肖乐源对上的,救人的办法…我确实想过。」
夏忆说道。
体育馆避难所里人数应该不少。
虽然之前那波大流行,曾经感染过不少人,但明显有不少倖存者,当然,还有些被肖乐源强行「邀请」进入的新成员。
肖乐源始终在扩充着手下的人马。
在那么大个地方里,茫茫人海中去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哪怕肖乐源没有发现他们,就任凭他们一个人一个人的翻找,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与其冒着性命危险区救人,不如想办法给里面人逃脱机会。
等到里面乱起来之后,再浑水摸鱼。
与当初肖乐源闹事是类似的思路。
肖乐源当初意识到体育馆里管理层能力不足,对下约束能力不强,藉由此找到突破口,煽动人心,给自己上位的机会。
如今他自己坐上了管理层,面对的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困境呢?
「我记得在南城有一片竹林,隶属于江总集团下开发的旅游景点?」
夏忆梳理着脑海中的思路,慢慢地说道。
江总闻言怔了怔,没跟上她的进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都砍了吧。」
夏忆摩挲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轻嘆道。
「多好的东西啊。」
江总:「???」
第250章
夏忆和江总讨论过后,初步达成结论。
江总联络另外几个女孩的父母,将现在的信息告知对方,并且商讨下解决方案。
如果没有更好的思路,那就按照夏忆的计划来。
把体育馆搅乱,然后浑水摸鱼。
至于夏忆这边,需要做的事情更多。
她需要把手头的资源梳理下,还需要物资上的准备,或者人手上的准备,这些都要花时间。
不得不说, 机会来得有些突然。
但…机会这种东西,总是突如其来的。
想要对付肖乐源,凭藉夏忆自己的力量, 不是不行, 就是很容易捉襟见肘。
人手不足就会产生漏洞,就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她不希望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牺牲,所以在人手充足之前,不愿意轻易动手。
合作伙伴又不是那么好寻找的,建立信任需要时间,对方是否好好配合也是未知数。
如今时机却是刚刚好。
这几个家族求救女心切,比她更急迫,更希望尽快动手,更希望不出纰漏。
这就可以解决她一直担忧的问题。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想要聚集这么多势力共同对付肖乐源,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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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既然来了, 就不如一试。
虽然时机来得有些仓促,但好在如今人力物力比较充足, 未必不能成功。
夏忆和江总二人并肩走出来,汇合上在会客室里等待的毕珊珊,一同走了出去。
其他人等在另外的会客室里,王助理坐在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看到那边房门打开,率先便站了起来。
江总拍了拍毕珊珊的肩膀,神态和蔼,「那就先到这里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毕珊珊笑着回答道,「嗯,江叔叔,确定好了之后打电话联繫呀。」
众人刚刚离开时,三个人留在会议室对峙,气氛还是剑拔弩张的。
如今不过一个小时功夫,居然就这般「相谈甚欢」地走出来。
把外面几个人都给看惊了。
几个保安看到这幅场景,心底莫名警铃大作。
为首的保安队长上前一步,忍不住问道。
「已经商量好救援方案了吗?」
那副紧张的神色,就像是在脑门上写着。
你们不会随便这么商量几句,就让我们去送死吧?
夏忆和毕珊珊肩并肩,视若无睹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问题不是问她的,即便是问她,她也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
保安队长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面上有些难看。
夏忆可以什么都不说,他却不能。
事关他的生死命运,不能让老闆被这个陌生女人忽悠去!
保安队长上前一步,视线落在自家老闆身上,下意识追问道。
「老闆!」
江总冷冷扫了他一眼。
保安队长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的心中十分纠结。
他担心老闆被忽悠,逼着他们去送死;又认为这个女人狂妄,想要给她个教训;又感觉她背后的人恐怖,完全惹不起;除此之外,他还害怕自家老闆的淫威。
总之,又害怕,又生气,又害怕。
心底情绪犹如一团乱麻,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五彩纷呈。
江总蹙起了眉。
饶是他城府不浅,此时也有些忍不了,冷笑了一声,斥道。
「别丢人了。」
末世来临后,老闆和员工被强行绑定在了一起,员工不敢随便失去工作,老闆又何尝能随便失去员工。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正规招聘渠道,这几个人他早就不想要了。
作为普通打工人,消极怠工没问题,怕死也没问题,这都是人之常情,谁都会有。
可他这几个员工能耐不大,小心思不少,还全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到。
蠢死了,丢脸至极。
「你们去联繫仓库,调用几台无人机!」
江总皱着眉头吩咐道。
这还是夏忆给他的灵感,肖乐源那边不方便人力去侦查,很容易对方发现,打草惊蛇。
无人机的目标会小些,万一被追踪到了…大不了就开到水里,直接自我销毁,也查不到问题的源头。
顶多是浪费几台无人机而已,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事。
这几个怕死的不行的保安,刚好可以承担这样的任务,他们既然这么怕死,想必行事也会很小心,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江总本是这么跟夏忆商量的,正准备等人走了再安排,谁知这几个人这么沉不住气。
「无人机?无人机做什么?」
保安队长露出迷惑之色。
江总淡淡地看着几人,没有回答。
关于具体的执行方案,夏忆要求他暂时保密。
涉及到对付肖乐源,态度必须要足够谨慎,如果提前泄露,让对方有所准备,事态会变得比较被动。
每一步究竟要做什么,要在执行前的环节再公布。
但这些江总显然不会跟对方解释。
几个保安感受到他眼底不善,终于不敢再多废话,灰头土脸地走了。
江总挥苍蝇似地将几个人支走,看着众人松了口气的模样,眼底嫌弃神色愈浓。
看看他手底下这个保安团队,在看看全露那边五个人,江总心底忍不住心底有些艷羡。
五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无论这边什么样的谈话氛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冷静地坐在原地。
夏忆这个丫头也不知道从哪挖来的人,素质是真的非同寻常啊。
江总目送着王助理带夏忆众人下楼,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们双方协商好,各自把各自的任务完成后,在三天后再会面一次。
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几家的女儿大概很难逃脱魔爪了,不过大约也不至于死,只是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
他们必须要把事情准备完善再动手,但完善的过程,越快越好。
三天后,就是计划开始的时候。
王助理帮着夏忆摁下电梯,可能是与全露几个人呆得时间久了些,慢慢适应了,至少没有上楼时候躲那么远了。
看着众人进入电梯后,又道。
「工厂这边的工作,之后由我来对接。」
王助理这典型的职场人,完全不耽误别人时间,争分夺秒地完成交流工作。
夏忆闻言点了点头。
日用品工厂确实要开启了,不仅是因为与江总这边的合作,还涉及到之后的计划。
夏忆之前去查过那边的机器,各个环节都运转正常,随时可以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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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算安排全露几人去完成,悦湖疗养院始终被监视着,其他人进出太不方便,如今能够腾出来的人手,也只有全露几个了。
夏忆接下来出的第一批东西,是卫生纸。
产出的原因是因为…卫生纸有销路啊。
谢席谢临之前确认过,他们需要大批量卫生纸;江家这边倒没有存货告罄,但也对于卫生纸的存储量表示担忧。
连这些家族都会有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肖乐源有没有?
也许他本人没有,仓库里那么多物资呢,给他一个人用,大概几辈子也用不完。
但他养了很多很多的属下啊。
这些人不知道每天上厕所的时候,是要靠什么方法解决呢?
只要他们有正常的需求,卫生纸就将会成为接下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夏忆负责生产,江家负责销路。
这么几个大家族,人脉的触角遍及各地,那怕是现在信息流通缓慢,想要把卫生纸卖到肖乐源的人手里,想必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与王助理简单对接清楚后,夏忆几人又开着游艇,将孙昭孙灵送回到「忆夏」,那边的监视早已撤走,她俩可以把当初存放的船带走。
接下来送全露几人去日用品工厂。
原材料在仓库里有齐全的储备,都是夏忆在末世前就准备好的,为了可以满足日后几十年所需,夏忆当初的储备都是从实用出发。
所有洗髮液浴液洗衣液等原材料,她都只保留了一种配方,除此之外,还存储了大量的卫生纸原材料。
工厂内的生产线也是全自动的,虽然不需要无脑操作,必须要提前学习和培训,但看管起来并不累人,之前只是夏忆一直在忙碌,没有渠道也没有时间处理这部分工作。
如今请全露几人在这里,只有少部分时间是监控生产线不要出问题,更多时间是为了维护生产完毕后交货和运输过程的安全。
夏忆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给第一批出厂的卫生纸做了些手脚。
这也是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夏忆本打算把这部分事情处理完毕后,就去姜际那边看看。
对于h埃尔法病毒特效药的研究,也是接下来工作中非常很重要的一环。
恰巧昨天全露也曾向她汇报过情况,姜际似乎真的有所进展。
如果这部分工作有突破,她们接下来的顾虑就会少很多很多。
然而,夏忆尚未从卫生纸工厂离开,便接到了来自梅江农贸种植基地的电话。
电话是郑晓打来的。
夏忆曾经拜託过郑晓,多多关注姜际的情况。
对方恰逢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知怎么地,她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姜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第251章
「夏小姐…」
郑晓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口吻里莫名带着些小心。
夏忆心底微微一提,问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
郑晓吞吞吐吐地, 半晌没说出来几个字。
夏忆本就担心姜际的情况,此时半天听不到明确的答案,心里简直急得不行。
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催促道。
「怎么了,说!」
郑晓怕她怕得不行,闻言吓得一个哆嗦,硬着头皮把刚刚憋着不敢讲的话讲了出来。
「姜际跟我说他想吃鱼!」
夏忆:「……」
她简直无语透顶,郑晓憋着的这一分钟,差点要把人吓死。
她最坏的准备都做好了。
结果…就这?
郑晓话说出去后,半晌没听到夏忆回答, 心底更紧张了, 急匆匆地找补道。
「我…我也觉得太过分了些,现在缺这少那的,怎么就还非要吃鱼呢…可他偏偏要…」
「行了。」
夏忆打断了郑晓的絮叨,心缓缓松了下来。
没出事就行。
吃鱼不算什么大事。
姜际被独自丢在郑晓的地盘,跟身边的人都不熟,每天还要做大量的研究,本来就很辛苦。
最近悦湖疗养院门口被盯着,家里的人也没发出来,帮姜际改善下伙食。
郑晓那里虽然吃喝不愁, 但食物类型却比较素,吃时间久了,想要吃点荤的也正常。
虽然她们暂时也不方便回家, 船上也没有鱼,但有渔网啊, 从水里打捞些也不算麻烦。
夏忆想了想,便道。
「今天就给你们送去。」
她关心那边的研究进展,正好趁机去正好姜际聊聊,确认一下情况。
郑晓在电话那头等了会,终于听到了夏忆的回应,本以为定然是拒绝,下意识便道。
「哦我知道了这就跟他说…」
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夏忆说的是什么,诧异道。
「啊,不是,你来啊?」
「对啊,我来。」
夏忆看了下时间,笑着回復道。
「四个小时之后会到,你准备好蔬菜哈,我自带大厨,请你们吃鱼!」
虽然他们几个在外面跑来跑去,不方便脱掉防护服跟对方一起吃饭,但把食物跟他们分享一下还是可以的。
郑晓煳里煳涂地挂掉电话,整个人还是懵的,茫然地看着旁边的姜际。
姜际坐在办公桌前,眼底没什么焦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意识到郑晓的视线后,才把注意力移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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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
「答…答应了。」
郑晓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
「说四个小时之后道。」
「行,那你出去吧。」
姜际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随即重新低下头开始办公,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些什么。
记录了几笔后,又抬眸望向手边的笼子,观察了会,垂眸继续记录。
笼子里关着只不知从哪来抓来的小白鼠,毛髮通体雪白,眸底带着一点点碧绿。
郑晓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简直像块抹布,被利用完了就随手扔掉,心中简直不满至极,想要开口骂人,又觉得骂了对方也不会理他,平白浪费口水。
气得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最终也没说出什么狠话来,只得气鼓鼓地甩下门帘走了。
边走还边嘟囔道。
「你自己又不是没电话,干什么非要我来打!」
郑晓离开的很快,所以并没有看到,背后的人看着他的背影,注视了很久,很久。
夏忆把日用品工厂的事情收尾后,便和毕珊珊和明嘉亦三个人,去水上捕了几网鱼。
在大约四个小时的功夫,准时带着新鲜的活鱼来到了梅江农贸种植基地。
郑晓带着人来门口接,看到那一船舱活蹦乱跳的鱼,所有人都快惊呆了。
「你们还…还有这一手!」
「他的手艺。」
夏忆无辜地指了指明嘉亦,毫不留情地把众人崇拜的眼神移到他身上,说道。
「讨好他吧,一会做饭也是他的手艺。」
话音落地,明嘉亦果不其然地,收穫了全场热烈又深情的眼神。
明嘉亦:「……」
夏忆卖队友卖得超彻底,把明嘉亦寄存在厨房后,毫不留情地悄然熘掉了。
毕珊珊这通折腾地有点乏,怀孕的人容易体力不济,她说累了想要休息,压根就没下游艇。
等大厨把饭做好给她留一份。
明嘉亦无奈地笑了笑,好久没下厨了,夏忆最近也不怎么好好吃东西,上顿下顿都是速食品。
接下来马上又要忙起来了,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给她打打牙祭也不错。
看着身边这群渴望的眼神,应该不会缺打下手的。
三个人兵分三路,各做各的事。
夏忆按照之前的记忆,摸到了姜际的办公地点。
为什么叫办公地点呢,因为那地方甚至不能叫办公室,就是蔬菜大棚里支了个办公桌,连张床都没有,睡觉就睡在办公椅上。
无论是夏忆还是郑晓,都屡次劝说过他,不要把自己过得这么苦,咱家没穷到这份上,可说什么都没用。
说到给他加床,他就说大棚里太小,没地方;说到让他去几百米外的房间睡,他又说走路太远浪费时间。
总之,就一个字。
必须要这样。
蔬菜大棚里被分割成了里外好几间,各有各的功用,但从外面看不到具体构造。
夏忆撩开大棚门帘进去。
原本的泥土地面上铺了两层塑料布,勉强充作地板,地板上乌七八糟满地都是废纸。
右侧是个铁制的大书架,上面层层叠叠地码放用过的纸张,上面似乎记录着实验数据。
左侧堆着几个铁质的小笼子,每个笼子里装了一只小白鼠,笼子旁放着个带盖垃圾桶,里面泛出些不可说的味道。
大棚迎面摆着了张办公桌,这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称得上干净得地方。
桌面上摆了一瓶白酒。
看上去像是赵志英那群人留下来的「遗产」。
姜际坐在办公桌后,单手支着下巴,像是等了很久。
看到夏忆进来后,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另外一张椅子,开门见山道。
「陪我喝点酒吧。」
夏忆:「……好。」
虽然事发突然,倒也不是不可以。
夏忆很理解姜际的状态,他最近太过忙碌了,从屋里的陈设都能看出来,他整个身心都铺在研究上。
无论研究成果好或坏,他都需要做点什么来解压。
夏忆虽然忙碌,但很多事情交代下去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陪朋友喝点酒的时间还是有的。
当然,虽然说是陪,其实就是夏忆单方面看着姜际喝。
两个人行动轨迹不同,各自都不曾隔离过,夏忆不方便脱防护服,自然不方便喝酒。
姜际看夏忆坐下,便从旁侧拿起酒杯,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眼也不眨地一饮而尽。
夏忆:「……」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际已经连干了三杯,脸上泛起了红晕。
姜际平日里是个标准医生形象。
看上去比较刻板,不苟言笑,做事却又极其负责,有种强烈的可靠感。
如今完全一反平日里的形象,忍不住让人看得有些吃惊。
姜际似乎感受到夏忆眼底的诧异,打了个酒嗝,低低笑了声。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不会耽误你事的。」
东西,准备好了?
夏忆心底微震。
准备好的是「东西」,什么东西?难道姜际的研究真的有结果了?
「所以,现在!」
姜际大手一挥,嗓音抬高了不少。
「听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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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
行。
「我不想当医生的,从小就他妈不想当医生…」
姜际成功地吸引来对面人的注意力,便嘟嘟囔囔地开始酒鬼式絮叨起来。
「我妈非让我当!」
「当医生有什么好?又累,又苦,活的连狗都不如!」
夏忆:「……」
「……遇到事还要冲到第一线,还有奇怪的暴露和感染,你看林灵琳,不就差点完蛋了,我也有朋友完蛋了,还有…还有…」
姜际似乎说累了,深深嘆了口气,单手拄着额头,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有喜欢的女孩也不敢追,就我这个作息,吃饭不规律,胃炎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还静脉曲张…我还这么年轻…连个对象都没谈过…」
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惨事,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哭起来。
夏忆:「……」
姜际这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形象,在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已经彻底崩塌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郑晓手下的人端着餐盘过来。
厨房那边已经开始出货了,是新鲜刚宰杀的鱼,清蒸,味道闻起来就很鲜。
对方将食物码放在桌子上,对着夏忆道。
「在这里吃饭不方便,你们的餐备在了船上,要么等吃完了在过来?」
「这菜可真香,不趁热吃可惜了。」
夏忆闻着鱼味就饿了,明嘉亦的手艺就像长在她味蕾上,看上一眼就馋得不行。
她确实想要去先吃点东西,等桌子上这个酒鬼醒过来再继续谈。
可她又不太放心姜际,这个人今天的情况太过于反常了。
反常的着实令人不安。
第252章
夏忆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站起身来,推了推姜际。
「哎, 醒一醒,先把饭吃了。」
姜际趴在桌子上哼了两声,嘴里嘟囔着。
「别催!我上了闹钟,就睡…一个小时!」
夏忆:「……」
行吧。
她再着急,再想了解研究进度也没用。
这个人已经醉成这样,明显没办法把话说清楚,姜际的情绪明显非常不好, 只是一个小时的空隙,还是要给他的。
反正她也要回去吃个饭,就再等一会吧。
夏忆回到了游艇上。
明嘉亦用种植基地的厨房做了饭, 把几个小菜端上了船, 放在餐厅桌子上。
餐盘里的食物分别是, 蒸鱼, 熏鱼,水煮鱼, 蒜蓉青菜, 蚝油青菜, 凉拌青菜。
夏忆:「……」
看得出来这里只有鱼和青菜了,大约连厨具和调料都不太多,面前这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食材再怎么单调,明嘉亦的手艺摆在那,鱼肉鲜香可口,青菜清脆甘甜,一顿饭好歹还是给夏忆吃得心满意足。
毕珊珊比她馋得更久些,一顿饭吃撑地爬不起来。
「明总, 我准了。」
毕珊珊摆了摆手,抱着肚子嘆息道。
「就你这手艺,我举双手贊成…你嫁进夏家给我做女婿。」
明嘉亦:「……」
夏忆:「???」
这句话槽点过于多,一时间居然没找到地方下口,夏忆一记冷眼扫过去,威胁道。
「龙虾你是不想吃了是吧?」
「那哪儿能呢!」
想到自家仓库里无处安放的龙虾,毕珊珊登时变了脸,义正言辞道。
「哪儿能让明总嫁进夏家给我做女婿呢,怎么也得…我嫁进夏家给你做女婿吧!」
明嘉亦:「……」
夏忆:「……你快闭嘴吧!」
「还是你目光长远,有先见之明啊…」
毕珊珊嘆了口气,重新躺回了椅子。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只能勉强管一管嘴的方向。
「你说我怎么就没想过,搞个长得帅的厨子睡呢?」
夏忆:「……」
她,还,没,睡!
这个越描越黑的解释,显然不适合现在说出口。
夏忆气得磨了磨牙。
毕珊珊话说了一半,脑子不知又转到哪个歪门邪道上去。
勐地坐直了身体,神色庄重地看着夏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任务过于艰巨,我原本以为那只有我能完成,现在看来可能没有机会了…」
说着说着,毕珊珊脸上缓缓浮现了哀伤,轻声嘆息道。
「我没办法完成的愿望,只能靠你了。」
夏忆忽然浮现起不详的预感,赫然出口打断了她,冷眼道。
「我劝你不要再说了。」
这显然没有用。
毕珊珊的嘴比脑子都快,当然不可能被要挟控制住。
还不等她想清楚后果,话已经从嘴边脱口而出。
「你当初给我买的那几千箱子避.孕套,大概只能你自己消化了。」
「咳!咳咳咳!」
明嘉亦勐地咳嗽出声,端起桌子上用过的餐具就往外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夏忆:「……」
她勐地捂住了眼。
这是什么迴旋镖啊,时隔多少个月了,毕珊珊怎么还记得!
还能重新扎回到自己身上!
毕珊珊看着明嘉亦狼狈离去的背影,眨眨眼笑道。
「咦,耳朵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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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闭嘴吧!」
夏忆恨这个货怎么怀着孕,不能让她通快地揍上一顿解气。
只能咬着牙丢下最后的判决书。
「毕珊珊,你龙虾没了。」
毕珊珊:「……」
有这么个缺德带冒烟的朋友,夏忆也不知倒的那八辈子霉。
直到明嘉亦送好餐具回来,两个人还处于持续的尴尬中,有点没法对上对方的视线。
「我…我再去看一眼姜际。」
夏忆胡乱看着地。
「…嗯。」
明嘉亦抬头望着天。
总之…乱七八糟。
这顿乱七八糟的饭吃完后,时间差不多刚好一个小时。
夏忆重新换上防护服,准备下船去找姜际。
刚刚走到码头处,便看到夜色中摇摇晃晃的灯光,一艘艘小舟从水面上飘了过来。
小舟上坐着的是两个老人,年纪大约在六旬左右。
这是郑晓的地盘,本该郑晓来接待。
夏忆给他们打过招唿,便想要转身离开,往姜际工作的那个蔬菜大棚走去。
谁知她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的夫妇小心翼翼地问。
「请问…姜际在这里吗?」
他们还伸出手在面前比划着名。
「他大约这么高,不胖,皮肤不算白,但长得还挺俊的…」
描述详尽到这份上,倒是不可能有错,这两位夫妇找的姜际,正是喝醉了趴在蔬菜大棚里,夏忆正准备去叫醒的那个姜际。
郑晓几个人闻言怔了怔,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夏忆。
姜际人虽然是在这里,但也不是他们的人,确切地说,是夏忆寄养在这里的。
所以…姜际是该…在还是不在呢?
这个问题还是得夏忆来回答。
夏忆此时已经重新转过了身,打量着面前这对夫妇,缓缓眯起眼睛。
「你们找姜际?你们是姜际的什么人?」
「你认识他啊姑娘!」
夫妇齐刷刷上前一步,急切地看着夏忆,眼底已经泛起了泪光。
「姜际他…是我们儿子啊!」
「自从…自从天气坏了那天,他在医院里值夜班,我们就被分割了两地,已经快半年没见了啊…」
医院…值夜班…
这些信息倒确实对得上,夏忆第一次遇到姜际的时候,是和林灵琳一起,在医院里。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说要回来…说找到了办法,让我们等一等,等等就能回来接我们…」
「老年人买东西不方便,家里存货多,熬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我们就说,没事…不要急…」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他就说出了事,回不来了…」
夫妇眼底露出焦灼之色,期盼地看着夏忆,一叠声地问道。
「姑娘,你知道姜际在哪里吗?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出了事?生病了吗?」
年迈夫妇神态悽苦可怜,千里迢迢跑过来找自己的独生子,令人闻之潸然泪下。
再想想姜际每天过的日子,睡觉连张床都没有,每天废寝忘食地做研究…
两边的信息拼凑在一起,郑晓众人看夏忆眼神都不对了起来。
她看起来像极了绑架顶尖学者,逼迫对方用心血给自己做研究的幕后大变态。
可是…姜际的父母…?
这在夏忆的记忆里,这个词并非全然陌生,姜际是有讲过这件事的。
夏忆从体育馆避难所离开后,去找过姜际,本打算送他回去见父母,却被他拒绝了。
当时姜际的神色十分悲伤,他说的是…他的父母过世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间点之后,姜际才决定跟在夏忆身边,并且坚持要去研究对抗h埃尔法病毒的药物。
姜际明明亲口说过「过世」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夏忆面色微沉,定定地看着面前这对夫妇,缓缓开口问道。
「你们是哪里弄来的船?」
姜际那么久没机会与父母见面,始终待在商场里,就是因为夏忆当时在外面,没有更多帮助姜际运送物资的船。
但如果他父母有船的话,为什么不去商场接他?一定要双方分割两地?
「我…我们…捡的。」
「…捡的?」
夏忆闻言挑了挑眉。
这个可是船,末世里最好用的交通工具,就这么容易被人捡到?
而且早不捡晚不捡,偏偏在这个时候捡?
「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夫妇茫然对视了片刻。
「也许是有点巧…所以呢?」
夏忆心中微嘆,这两位对于姜际的感情不似作假,像是真的姜际父母。
但他们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自己背后的处境毫无所察。
她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眸,不错过其中的半点变化,追问道。
「那…你们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姜际在这里的?」
「我…我们…是楼下救援队告诉我们的…」
夫妇此时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二人对视一眼,道。
「救援队还说我们两个年纪大,要特殊照顾我们,还给我们多发物资呢…」
由于两人拿了别人的物资,想当然地觉得对方是好人,所以就没有想过…
世界这么大,连个电话都打不通,天南海北地,对方为什么就这么巧,刚好知道自家儿子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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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想通这一节后,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嗓音颤抖着问道。
「他…他们是骗我们的?」
不是。
夏忆摇了摇头。
骗倒是没骗,就是结果比骗更糟糕。
「先带他们找个地方休息下,我一会就回来。」
夏忆对着郑晓几人交代道。
姜际这父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骗自己他们已经死了,必须要问一问姜际本人才行。
至于最后到底要不要出来见,也需要跟姜际确定过才能做决定。
那对夫妇被郑晓几人带着走,眼神依旧含着茫然,期盼地看着夏忆离去的方向。
「我儿子到底在不在这里啊?」
夏忆本以为去找一趟姜际,就可以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令人没想到的是,刚刚还不停絮叨撒酒疯的人,在短短一个小时内。
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第253章
夏忆走到门口处, 便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从帐篷中传来。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惊,抬手挑起门帘,看着里面的情形,惊呆在原地。
姜际侧趴在书桌上,双眸自然闭合着,就像是睡着了般,神态平静和安详。
可如果将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之下,看到的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的右手反手握着一只钢笔,五指死死地攥着笔身,指尖都攥得发白,而那支笔的笔尖…
直挺挺地插在喉咙里!
大片的血迹从伤口涌出,猩红色铺满整个书桌, 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桌上酒瓶和餐盘底被血色浸没。
酒瓶里已经彻底空了, 但姜际点名要吃的, 餐盘里的鱼却…一口都没有动。
整个死法残忍血腥, 却又干脆利落。
一击毙命。
姜际的伤口看似狰狞,切口却无比干净, 没有半点犹豫或者颤抖, 显然下手十分果断。
若非对人体足够了解, 死志又足够坚定,很难死成这个样子。
如今没有法律审判罪过,若是有人想杀他便杀了,完全没必要伪装成自杀。
姜际现在的死法,就是他自己而为。
夏忆怔怔地看着桌前的尸体,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她与姜际相处并不多, 关系算不上很近,平日里有事说事, 没事也基本不会联繫,如果硬要说来,今天才是二人交谈最多的一次。
没想到…竟是最后一次。
即便已经见惯了末世中生死无常,夏忆还是很难接受,刚刚那个眼前撒酒疯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横尸当场。
这是…为什么啊?
如果姜际是自我了断的话,那今天所有的事应该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
提前约夏忆回来见面,跟她最后一次交谈过后,装醉骗她离开,趁机死在她面前。
哦,还有,逼着她带鱼肉回来,最后也没有吃。
夏忆唇角弯了弯,眼睛有些发酸。
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于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之前全露也说过,姜际明显心情不好,夏忆也感受到了,他确实是心情不太好,否则也不会喝这么多酒。
为什么心情不好?
研究没有进展吗?
没有进展也没关系啊,虽然她们对此寄以很大的希望,却也理解其困难之处,并不会逼迫着姜际必须拿出来一个结果。
不会有任何人苛责他。
等等,不对。
夏忆忽地缓过神来。
不可能没有进展。
全露之前汇报的时候明确告知过她,姜际虽然心情不太好,但研究是有进展的。
而姜际自己刚也曾经说过。
「东西一会给你,不会耽误你事的。」
这是他临死之前的承诺,不像是拖延和敷衍。
东西…东西?
夏忆在门口停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进屋来,查看着几个房间的情况。
这个蔬菜大棚空间原本很大,但被分隔成好多间,每一间里功能各部相同,有专门存储资料的,有专门做实验的,有放着冰柜存放那个陈年尸体的,最终可以活动的范围就变得很侷促。
姜际应该不至于无聊到,临死前出个谜题来等人解答。
夏忆看着这个乌七八糟的房间,想了想,将手探进了姜际的口袋。
果不其然,她从口袋里翻出了三样东西。
一个倒计时在55分的闹钟。
一张写满了药物和配重的清单。
和一张…遗书。
清单是一张完整的清单。
字迹十分清晰,没有勾划的迹象,每一笔一划都写得非常认真,且自信。
看清单的完成正度,不像是研究一半的半成品,更像是已经明确得出结论的成品。
这大概就是姜际之前告诉她,「回头拿给你」的东西。
夏忆有些震惊。
她想到过姜际可能会摸出些头绪,但这才多长时间,他居然拿出了一张完整的药方!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研发一种药物有这么简单的吗?
虽然看上去是中成药方,可那也是经过千百年反覆验证出来的结果,这么轻易就被拿到了吗?
夏忆深深唿吸了两下,平復了情绪。
虽然她对这个研发速度颇有疑虑,但还是将清单拿起来拍了张照片,迅速发给了袁希影和林灵琳。
「请医生团队判断下,这个药方是否可以对抗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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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为了谨慎起见,药方要经过验证,但她打心眼里觉得。
这个药方,应该就是真实可用的。
这本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但她现在显然不可能欣喜得起来。
暂且不论姜际为什么能研究如此快速,既然将药方研发成功了,他为什么还要去死?
夏忆缓缓皱起了眉。
看姜际的死前情况,无论是叫她回来,还是喝酒,遗书,都像是早早就准备好去死的。
也许…他本就准备去死了,只是临死之前一定要把药方研究出来。
把药方研究出来,并不是姜际的目标或理想。
而是他临死前的遗愿。
夏忆再次翻开那张遗书,细细地品读着上面的字。
遗书很简短,只有两行。
还好,我运气不错。
爸妈,对不起。
第一行像是留给夏忆的,告知夏忆,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真的就成功了。
第二行像是留给他父母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姜际既然给父母留下了遗书,就说明知道他的父母还活着。
那他为什么骗夏忆说,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这种欺骗的意义是什么?
这句话说来似乎有些冒犯,但姜际父母的死活,理论上与夏忆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必要骗夏忆。
夏忆唯一可能会做的事是,帮助他去找父母,或者将他的父母接回到身边。
想到这里,夏忆脑子里的信息终于慢慢通畅起来。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姜际的父母还活着,但是他没办法接到身边来,甚至与他都没办法跟夏忆解释,为什么不能把父母接到身边来。
姜际的父母,被「绑架」了。
看他父母对其一无所知的样子,这种绑架也许是他们无意识的,他们也许认为自己的生活依旧如常,像过去一般没有丝毫影响。
但是他们的生死,已经在别人的监控和掌握之中。
「绑架」他们的人,就是那个在家门口发放物资的「救援队」。
夏忆当初听到这个信息就觉得很奇怪,都到什么时候了,官方唯一的体育场避难所都已经沦陷,怎么可能还有人在外面兢兢业业地发放救援物资?还因为他们年纪大特殊照顾?
若是末世中正常人,早将他们吃干抹净,所有物资都掠夺一空了,怎么可能还给他们分配物资?
但…如果「救援队」是「绑架」和「监视」的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们不仅监视着姜际的父母,甚至还监视着姜际,才能准确地告知其父母,姜际如今所在的居所。
是谁绑架了姜际的父母,做了以上一切的工作,并且逼迫姜际撒谎呢?
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难回答。
姜际态度出现异常的时间,是在夏忆从体育场避难所离开,回去隔离修整几天之后,再来商场接姜际的时候。
他们原本商量好了,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去带着姜际找他的父母。
而姜际却突然改口,说他的父母去世了。
这个时候,正是肖乐源快速扩张,急于招兵买马的时候。
肖乐源对付谢席的手段,简直与此时一模一样,他通过威逼利诱,要挟了谢席身边的人,谢临的玩伴「老张」,趁机将那碧绿色的虫子放满了油库。
害得谢席惨死,油库里的人险些全军覆没,直到最近人手才慢慢补充上来。
这与姜际遭遇的情形又是何其相似。
肖乐源不择手段地对付谢席,对付孙昭孙灵,不择手段地招兵买马,为了扩张自己的地盘与权力,他将夏忆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又怎么可能不对夏忆下手?
他甚至找到了夏忆的父母,试图与林永泽许嘉兰联手,穷尽一些可能性去对付夏忆,又怎么会忘记那个商场,他们在里面停留过那么久,且里面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姜际。
在几方信息验证之下,这件事的全貌几乎唿之欲出。
就在夏忆刚从体育馆避难所逃出来,必须要隔离的那段时间中,肖乐源趁机绑架了姜际的父母,逼迫姜际为自己做事。
这就是姜际欺骗夏忆的原因,也是他拼命研究h埃尔法病毒的原因,还是他最终选择…结束自己性命的原因。
而如今,对方最终释放了姜际父母,让他们回到他身边。
大概是因为…姜际已经完全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吧。
夏忆在此时此刻,彻底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姜际会决定在夏忆身边暂留,根本不是因为无处可去,而是因为肖乐源故意埋下的钉子,处心积虑的阴谋。
如今姜际已经死了,夏忆却始终不知道,阴谋的真相是什么。
肖乐源究竟逼迫姜际做了什么?
才会让他连父母都不愿再见最后一面,就这么毫无留恋地,果断结束了自己性命?
夏忆有一种预感,姜际做到这件事…
将会是在她身边埋下的,最恐怖的一颗炸弹。
第254章
夏忆手里拿着两张纸站在大棚内,脑海中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时间, 身后门帘被人掀起,郑晓毫无所觉地走进来。
姜际在这里住得久,郑晓与他比较熟悉,说话也相对随意。
「哎姜医生你想好了没,你爸妈那么大岁数了,让他们在门口等也不合适,你如果真不想见就给个痛快话,我把人给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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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这连串话像机关枪一般脱口而出,直到话快要说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
「我艹!」
郑晓看着眼前大片的血色,忍不住惊唿一声,眼底慢慢地泛起了惊恐。
「你…你…这…这…这!」
夏忆对上他那副看兇手的眼神, 心底涌起一阵疲惫, 懒得解释,只道。
「这件事不要告诉他父母, 你只需要跟他父母说, 姜际暂时不在这里, 让他们回去吧。」
两位老人在末世之中生活不易,有「儿子还会回来找我们」这个盼头,说不定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若是知道姜际人已经没了, 说不定就此一蹶不振了。
暂时还是瞒着他们,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在告诉对方比较好。
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就这么…隐瞒一辈子吧。
夏忆大脑微微滞了滞。
等等。
她思考了片刻后,又道。
「先让他们住几天, 晚几天再回去,居住期间所有物资我来负责,除此之外,也会给你些额外补偿。」
就住到…
跟肖乐源决一死战之后。
肖乐源能及时告知这对夫妇姜际的位置,说明…他既监视着这对夫妇的行踪,也监视着姜际的行踪。
虽然哪里都算不上绝对安全,但在梅江农贸种植基地里,好歹也有人照应,姜际尸骨未寒,总不能再让他们重新羊入虎口。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放他们回家吧。
此时郑晓已经看到了姜际的状况,意识到自己误会夏忆了,面色有些赧然。
夏忆对此并不在意,刚刚的思考耗费很多精力,她也懒得去因为这点小事计较。
夏忆近乎麻木地跟郑晓一起,处理着姜际的后事,尸体需要烧掉装起来,而资料也需要归置好,带回到悦湖疗养院,给那些医生们归档,留作继续研究的资料。
姜际的离世带来的冲击很大。
夏忆心底里情绪极其复杂,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姜际喝酒时的笑靥和满桌的血色便会在脑海中交错出现。
令她难以控制地怒火中烧!
夏忆简直想把肖乐源从中切成两半,看看他的芯子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为什么能如此不择手段!
体育馆避难所中是如此,谢席谢临是如此,面姜际又是如此!
这个人完全将人命当成儿戏,一次又一次地用别人的性命,为他的野心殉葬!
可睁开眼睛来,看看周遭的世界。
夏忆心底又有隐忧。
肖乐源背后的阴谋尚未拆穿,伴随着不知何时可能会降临的麻烦。
各种纷杂的情绪在脑海中交织着,将人拖累得疲惫不堪。
但夏忆却必须要冷静下来。
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支配,她得做最正确的确定。
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夏忆与郑晓告了别,回到游艇中时,整个人已经近乎虚脱了。
看到明嘉亦坐在船边,原地打了个滚就躺在他腿上。
这个人总偷用她最喜欢的香水,夏忆忙起来总忘了香水放在哪,却能在他身上闻到熟悉的香根草味道。
舒适,沉静,闻着能让人慢慢放松下来。
一双温暖的食指贴在太阳穴上,轻轻按揉了几下,夏忆舒服得嘆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沉默了十来分钟,她才慢慢缓过来,说道。
「我们大概率在被监视着。」
夏忆几人从水面上被直升机带走后,从高空中落在明嘉亦的家中时,是摆脱掉碧绿色虫子追踪的。
但姜际和他的父母被监视着,他们与对方会面后,也就重新回到肖乐源的监视范围内。
明嘉亦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低声问。
「要甩掉他们吗?」
「也不用。」夏忆摇了摇头。
接下来需要回悦湖疗养院的,无论是去查肖乐源给她挖的什么坑,还是去验证姜际提供的药方,都必须要回去一趟才行。
那地方本就在肖乐源的监控范围内,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藏着掖着也没什么用。
就是回去路上可能会有些艰辛。
二人在夜色里安静地待了会,电话铃声从衣兜里响了起来。
夏忆侧了侧脸,没长手一样,无动于衷地看着明嘉亦。
明嘉亦嘆了口气,从衣兜里帮她掏出了电话,摁下接听键后,将手机贴在她的耳边。
夏忆弯起眼睛笑了笑,侧耳听去。
听筒里传来的是袁希影的声音,她没有打招唿寒暄,言简意赅地直说重点。
「目前初步得出了些结论,第一,药的成分是抗病毒功效,但具体是否对h埃尔法病毒有效,还需要取到病毒样本才能确认。」
这部分倒是很容易听懂。
必须要有病毒的样本,才能验证药物是不是有功效。
姜际冰柜里有保存许久的尸体,还有很多小白鼠,应该可以用于验证。
夏忆将这些研究资料带回去,给袁希影用就好,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
袁希影说到这里时,语气有些迟疑,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确信。
「看成分和配方,这似乎…是一种成药。」
夏忆微微蹙眉,问道。
「成药,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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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这已加工配制并标明剂量规格的成品药物,市面上就有卖。」
袁希影慢慢道。
「我们去资料库里查了查,配方与这个药方上写的一模一样。」
夏忆:「啊?还有这种操作?」
「是有的…这并不是特例。」
袁希影给夏忆科普了些知识。
「本就有些研究人员会去研究某种药物是否可以治疗其他的病症,而事实上成功的先例不在少数,还有论文专门发表过类似的研究结果。」
夏忆:「……」
难怪姜际作为医生而非研究者,居然能研究出这种特效药,也难怪他说自己运气不错。
回想起系统之前与明嘉亦讲过,在上一世七年后也有人研究出来了对抗h埃尔法病毒的特效药,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环境应该益发恶劣才对,那些人也许也并非是从零开始研发药物。
只是恰巧发现了,如今的某种成药,恰巧就是这种病毒的特效药。
「所以说,如果我们去打劫一个药店,拿到这种成药,就可以对抗那种…三天之内就会令人猝死的病毒?」
喜讯来得猝不及防,夏忆都有些难以置信,反覆地确认道。
「倒也没那么简单…这种成药在市面上不多,只有在特定的医院才能买到。」
袁希影答道。
夏忆沉思着,挂断了电话。
袁希影的意思她理解了,基本上可以拆解为两件事,一件事是将身边的病毒样本送回去,给他们做研究;另一件是在确定药方可用后,去特定的医院找药。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要做,夏忆简单梳理了下。
肖乐源利用姜际实现了某些阴谋,这件事目前看来影响不会笑,但目前看不出端倪,需要回去调查,调查范围就在夏忆身边。
另外,江总的女儿,她的同学江霁颖以及几个姐妹被抓进肖乐源的地盘,她们的家人正在设法营救,而这是非常好的机会,对肖乐源的势力分化和瓦解。
如果简单说的话,就是三件事。
一,运送样本确认病毒解药,并且去寻找。
二,发掘肖乐源的阴谋。
三,对肖乐源发起进攻。
将事情始末梳理清楚后,夏忆便确定了整个行动路线。
先回悦湖疗养院,将样本送回去;在悦湖疗养院细查,肖乐源可能会有哪些阴谋;将事情安排下去后,便与江总众人一同对肖乐源发起总攻;如果病毒解药确认好了,那就当即出发,去合适的医院寻找药品。
梳理清楚所有事情的始末后,便要准备出发了。
夏忆将从姜际之死推测出的情况和危险告知了郑晓。
姜际父母如今没什么用了,肖乐源应该也不至于专门来梅江农贸种植基地杀人灭口,大危险没有,但稍做防范还是要的。
随后,就是整理好姜际的遗物,把整个大棚里所有的资料和冰箱里的尸体以及小白鼠,都搬运到游艇上。
等这一切都完成后,游艇后面挂着从「忆夏」取回来的快艇,两艘船一大一小,向悦湖疗养院驶去。
悦湖疗养院门口的包围并没有撤去。
负责防守的一中队长跟夏忆汇报过,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门口的这些船停在原地,由其他快艇定期运送食物,在这里吃在这里睡,连换班都没有,就像是准备住下了。
看样子是想要耗下去,他们也不走,悦湖疗养院的人也休想出入。
夏忆的游艇从梅江农贸种植基地便被盯上了,在她们距离家门口还有不足十公里时,门口的包围圈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漆黑的夜色中,几十艘小舟缓缓散开,向着游艇方向包围而来。
第255章
这次回家的难度并不比之前小。
夏忆三人虽然有了个游艇, 相对易守难攻,不用担心被那该死的虫子烦扰, 可以专注在对敌上,也不用担心被那些小船拦路,逼急了便开足马力,一路碾压过去便好。
但游艇也有游艇的坏处,游艇目标太大,很难像上一次一样,靠辗转腾挪的灵活身法甩开攻击,唯一的方法就是硬闯。
明嘉亦曾经劝说过夏忆,可以开着游艇先回他的地方,然后坐直升机回来,被夏忆拒绝了。
她们的游艇行进路线已经暴露,如果开回去到明嘉亦的地方,就意味着明嘉亦的避难所也会被对方察觉。
夏忆不愿意这么做。
少一个地方被肖乐源知晓,就少一个需要分心防守的目标。
夏忆还考虑过把毕珊珊寄存起来,暂时寄存在种植基地, 等她们事情尘埃落定后, 再把人接回去, 这个方案也被否定了。
毕珊珊唯恐天下不乱,这个人吃饱了睡足了,发现又可以闹事了,恨不得挺着大肚子去跟人打架,哪里能闲得住。
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商量着行进路线,忽地发现这个神经病快乐地探头,问道。
「走吗?」
夏忆:「……走。」
「芜湖,起飞!」
毕珊珊捞起手边的枪,利落地将子弹上了膛。
夏忆:「……」
如果毕珊珊没怀孕,他们三个人应该能玩得很开心,可孩子这个东西它毕竟在,毕珊珊再怎么不当回事,她却还是要顾及着些。
「您悠着点吧,去船尾那里守着去!」
毕珊珊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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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好吧您内。」
夏忆:「……」
她抱着枪去了游艇船尾处,那里有个小岗亭,亭盖像是个ufo ,可以360度地转,其上有准备好的抢孔,可以将枪枝在上面,同时还能保护自己不被袭击。
毕珊珊盯上这个岗亭很久了,这里是最适合她发挥的空间,她甚至提前准备好安全带,又找了个游泳圈垫在肚子前,以防万一时可以帮忙抵挡冲力。
就等着什么时候打起来,用这架游艇爽一把。
明嘉亦在控制室操作游艇,夏忆将另外一把枪枝在控制室的另外一侧。
前方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小船已经逐渐靠拢过来。
似乎有人带着武器,但并不多,体育馆里避难所里的武器被夏忆成车地运走了,一把都没给留。
有些人手头可能有,但没有用,这两边完全不成可比性。
前方小船密布,密密麻麻由远及近,向着游艇包夹而来。
明嘉亦对此视而不见,勐地加快船速,游艇就这么不避不让地,向着小船处直冲而去!
小船本想故技重施,依靠船海战术,将夏忆几人困在其中。
哪里想到游艇居然不闪不避,对着小船便要碾压过去? !
游艇可是金属船身,吨位比之前那个小快艇不知大了多少倍,其坚硬程度非凡,这种木质小船根本无法企及。
如果两厢碰撞在一起,就像是自行车撞坦克,无异于螳臂当车。
眼看着游艇越来越近,完全没有半点减速的趋势,小船上的人终于慌了神。
这些手动划行的船只速度太慢,此时想要转弯避开已经不及。
「跳船——」
船上几个人对视一眼,身形左右交错,分开向两边水中跳去!
几人刚刚落入水中,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
游艇对着小船直撞而上,将面前的几艘小船撞得四分五裂,碎木纷飞!
就这么将几艘船撞开,生生在面前撞出一条路来!
跳船的众人刚从水中冒出头来,便被夹杂着木屑的水花喷得满脸都是!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着众人傻傻地飘在水里,远处的指挥者看不下去了,高声命令道。
「上游艇!上游艇!」
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抹了把脸上的积水,七手八脚地向前游去!
游艇上漆黑一片,夏忆几人为了不给对方目标,根本连灯都没有开,全凭瞄准镜上的夜视功能,侦查着眼前的一切。
船后众人听着命令向前游,趁着游艇碰撞后的减速时段,气喘吁吁地抓住船身,向游艇上方爬去。
眼见着最前方的几个人已经扒上游艇栏杆,众人耳边忽然传来「砰」地一声炸响!
最前方的人身形一滞,紧握着栏杆的双手松开,整个人骤然向后倒去!
仿佛被风吹起的纸片般,晃晃悠悠地飘了下来,「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这一枪响像是拉开了帷幕。
随着第一声响起后,后面的声音就像蹦豆子般,接二连三地在炸响,每一声响起,便会有一个身形从高空坠下,笔直地落入水中。
一个,两个,三个。
游艇上的人枪法又快又准,在夜色中仿佛长了眼睛般,准确地找到每一个偷袭者。
仿佛四面八方都守着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爬上去,都会在露出头的一瞬间,被对方一枪击落!
整个游艇被守得密不透风,完全找不到半点漏洞,完全没有办法进攻而上。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枪是从哪里打来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击落,后面的人心底慢慢泛起恐惧,冲锋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任凭指挥者如何喊叫,也没有人再愿意上去送死。
肖乐源本就是靠死亡威胁着众人服从。
众人不情不愿地听从他的命令,只是为了可以活下去,当这些命令会导致新的危险,那威胁便失去了意义。
无论指挥者如何喊叫,众人都充耳不闻,再没有向前冲锋的动力,只是纷纷弃船逃生。
于此同时,那些被召唤来支援的碧绿色虫子,也成片成片地在天空中盘旋着。
想要下来袭击,却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整个游艇只开了两个枪孔,其他地方严实得就像是乌龟壳一样,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游艇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又撞碎好几艘小船,动作丝毫不避不让,势如破竹!
游艇的气势太盛,伤害力又足够强,像个巨型战车,在水面上所向披靡。
这些小船被接连撞得四分五后裂后,指挥者终于意识到双方力量悬殊,无异于螳臂当车。
之前那个对付快艇的方法,并不适合对付面前这个庞然大物,否则唯一的结果就是,损失更多的船。
众人围着这艘游艇,却没有任何办法。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之后,指挥者终于颓丧地嘆了口气,命令道。
「算了,让开吧。」
这些人进去容易出来难。
反正整个山头都在监视范围内,夏忆只要敢从悦湖疗养院出来,就一定会被他们抓住尾巴。
上面已经下过命令了,对付夏忆不急于这一时。
指挥者的命令刚一说出口,包围圈的所有人都深深松了口气,忙不叠地移开船只。
密密麻麻的小船骤然向两边散去,仿佛退潮的海水般,在水面让开了一条笔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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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速度丝毫不减,势如破竹般闯了进去!
「芜湖!」
随着游艇瞬间加速,毕珊珊在岗亭里转了隔圈,低低惊唿了声。
「太刺激了,就像是玩过山车一样,哦不,激流勇进!」
刚高兴没两秒,又想到如今外面的境况,忽然又低落起来,暗自嘆息一声。
「可惜,以后是玩不到了。」
「……」
夏忆与她不在一个房间,没有及时问候毕珊珊的精神状态。
闯过外侧的包围圈后,悦湖疗养院楼下的码头已经近在咫尺。
留守在此的几个中队勤快得不行,在夏忆不在家的时候,就在疗养院里搞基建。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门口已经被修理得焕然一新。
原本的临时码头早已变了样,也不知她们从哪里弄哪来的铁栅栏,在码头外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将门口的水域完整地保护起来。
原本的岗哨位变成了两个,新增的岗哨设立在另一艘游艇中,顶部探照灯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将方圆一公里照得纤毫毕现。
看到夏忆的游艇抵达门口后,岗哨用手电筒向内侧打了个暗号。
电机带着钢缆「嘎吱吱」地转动着,将铁栅栏门缓缓吊上头顶,等待着游艇停船入泊。
夏忆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赞嘆得啧啧有声。
「她们可真能耐啊,从哪里弄来的零件,修得像模像样地。」
她简直都快不认识了。
明嘉亦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温柔。
「大概是…真心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吧。」
在漆黑又绝望的世界里,她为众人提供了一片港湾,谁又不想爱惜呢。
几人将游艇停在指定的地点后,便看到前方亮起了两辆车灯。
那里原本是块平坦的地面,后来被修建成了停车场,有两辆车早早地停在了那里。
一辆小车是来接人的,一辆大车是来运货的,运送的就是他们提前约定好的,姜际研究室里留下的遗物。
两辆车上的人全副武装,身上穿着防护服,背后背着个灭火器似的东西,其中存储的大约是防蚊虫喷雾。
他们快速下车后,侦查了附近的情况,确认没有虫子跟踪,才走到游艇上迎接众人。
整个过程训练有素,井井有条。
夏忆与明嘉亦和毕珊珊二人一起上了小车,把游艇和其上的物品留给其他人去搬运,一路上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莫名觉得省心极了。
关上车门后,才看到林灵琳从驾驶位上探身转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她,带着炫耀的口吻。
「你看,家里情况怎么样,可还满意吗?」
「满意。」
夏忆忙不叠地点着头。
简直太满意了。
之前这里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她事无巨细地考虑和安排,如今无论是基建还是流程,一切事物仿佛可以自行运转。
悦湖疗养院仿佛从骨子里发生了蜕变。
从像是避难所升级成了…避难基地。
「你干得太漂亮了,比我想像得还要好。」
夏忆不吝夸赞道。
「我也这么觉得。」
林灵琳洒然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随着避难所的成长,连她自己也发生了蜕变。
脱离开家庭的约束,来到悦湖疗养院后,夏忆给她分配了极重的工作,那都是她从来没有处理过的问题。
可随着工作越来越多,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需要管辖和决策的事物越来越多,她越来越自信了。
对比起末世刚刚来临的时候,她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有时候林灵琳都会恍惚,不敢相信那是当初的自己。
夏忆看着林灵琳翘尾巴的样子,内心莫名放松下来,战斗带来的疲惫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笑着调侃道。
「林总,我要开个会,辛苦您帮忙安排下?」
第256章
林总的效率很高, 夏忆回去后休息半个多小时,刚好洗个澡回来, 会议已经准备好了。
在中圈的太空舱中,有专门作为会议室的房间,参与会议的人中有林灵琳,苗芳芳和几个中队长。
林灵琳简单讲解悦湖疗养院内的情况。
在夏忆提供了养鱼这个思路后,她们很快就开始了行动,挖鱼塘,引水,将鱼苗迁移到其中,至今已经基本流程化了。
夏忆在末世来临前,曾经随便在外面投放了些动植物,那时候她也不确定这些动物植物能不能存活,只是随地散养在外面,将一切交给命运。
在疗养院内部开始扩大养殖后,便将寻找这些动植物的踪迹加入日常工作中。
动物存活的虽然不算多,但确确实实还有, 并且有继续繁殖的趋势, 他们决定暂时观察, 等到繁殖到一定规模,在考虑养殖和宰杀。
植物就比较喜人了,夏忆当初投放的种子里, 有不少避光生长的植物,那些植物不仅至今还在存活,甚至生长得十分茂盛, 完全可以端上饭桌的水平。
他们之后会将这些植物的养殖也归入日常工作中,也许会在山上开闢几方小田,专门来做养殖和种植。
虽然没有养殖大棚那么专业和种类丰富,但维持日常的生活绰绰有余。
将这两部分工作完成后,他们计划接下来多盖些房子,在夏怡的帮助下,给这些房子通上水电,扩展众人的生活和居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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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条件和食物供给眼见着越来越充足,有水有电有吃有喝的情况下,在这里居住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所有人慢慢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正是因为对于未来的美好预期,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特别好,做事情超有劲头,真的像搭建自己的家一样,一点点地完善着生活环境。
听着林灵琳讲述的情况,夏忆之前对悦湖疗养院的担忧一扫而空。
能在「食」这件事上自给自足,其他的事情必然会慢慢走上正轨,这确实是令人振奋的事情。
他们还约定好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要吃全鱼宴庆祝。
虽然夏忆几人还在隔离期,不方便脱下防护服和他们一起吃,但小厨房里会将菜做好,分别送到他们的房间中。
夏忆欣然答应了。
这是疗养院内非常值得庆祝的成果,她自然不会打击队友们的快乐之情。
毕竟…
相比较林灵琳的汇报,夏忆带回来的消息就没那么令人振奋了。
无论是姜际的死,还是他背后可能涉及的阴谋,都很沉重。
听到姜际离世的事情后,林灵琳沉默了许久许久,眼圈有些发红。
除了最早知道实情,甚至根本不想出现在这里的袁希影之外,听到姜际的死讯,林灵琳应该是最难过的人了。
如果没有几个月前姜际主动联繫,为她们提供阻断药,林灵琳很可能在血液暴露后感染上hiv,甚至可能根本活不到今天。
这段时间大家各自忙碌,聚少离多,又有谁能想到,某一次不经意的告别后,便是彻底的天人永隔,从此再也不得见面。
林灵琳死死地抿着唇,许久后,才慢慢地说了一句。
「我会好好安排调查的。」
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很苍白,唯独将事情始末调查清楚,得知姜际内心最大的愤怒和遗憾,才是她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只不过姜际深居简出,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并不长,究竟能不能查出所以然来,这其实是个未知数。
袁希影没有参与这个会议。
她在电话中便知道了姜际的死讯,在夏忆将姜际的遗物带回来后,她主动负责接收,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整个医生团队都带过去,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研究之中。
她们需要尽快用病毒样本和药物去验证,确定姜际得出的结论是否正确。
即便是结论正确,也要确认药物的副作用,在动物甚至人身上是否有效,这都需要时间。
她们需要争分夺秒地做这些事,越早一天得出结论,她们就可以越早摆脱h埃尔法病毒的威胁,也可以越早摆脱肖乐源的钳制。
这将是个造福所有人的事情。
夏忆没有去打扰袁希影。
与药品相关的工作,完全在她的盲区,她会懂得给专业的人预留空间,她的过度关注只会给对方带来焦虑,不如不去参与,给对方留充足的时间。
将这部分工作都确认下去后,大家便姑且回去休息。
药物的研究不可能立刻得出结论,姜际的情况也很难马上查出所以然来,这些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即便心里再急,也只能慢慢来。
夏忆回到悦湖疗养院主楼中,带着毕珊珊和明嘉亦上了楼。
楼上本就有毕珊珊的一个房间,在末世之前她就为毕珊珊准备好了,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对方始终没机会来看看。
后来在夏忆救回郑晓老婆后,又专门去了趟商场,取回了很多孕妇母婴物品,给毕珊珊准备在房间中。
夏忆将毕珊珊送进了房间后,大致告诉了对方家居用品的开关和存储位置后,简单交代了一句。
「接下来我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毕珊珊回敬了夏忆一个飞吻。
视线在她和明嘉亦之间巡迴片刻,最后落在二人交握的手掌上,挑了挑眉,道。
「夜晚愉快哦!」
夏忆转身就走,「砰」地摔上了门。
第二天,便是与江总约好的时间。
几个丢失的女儿都生于富豪之家,他们的父母也都各自分隔各地,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居所,聚集在一起见面并不现实。
此次「会面」是江总利用自家卫星网络,约的线上会议。
夏忆窝在自己的书房中,等待视频画面接通。
显示器上跳出了五个窗口。
有男有女,年纪看不太出来,有的年轻得仿佛三十来岁,有的看上去早已白髮苍苍。
都是失踪女孩的父亲或者母亲。
加上夏忆和江总一共五个窗口,另外四个人身边…都带着助理。
三家人分别姓冯,王,朱,在互相自我介绍后,都对夏忆投来了探究的眼神。
没办法,夏忆看上去太年轻了。
无论江总怎么解释和背书,讲述她的背景和能力,以及与肖乐源的「战斗经验」,众人都很难信服,眼底总是带着些疑虑。
夏忆看到了这些眼神,但并不打算放在心上,在众人寒暄完毕后,便将视线落在张助理身上,开门见山道。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王助理对夏忆也算是熟人了,负责所有工作的对接,本就是来这里汇报工作的,闻言熟练地打开笔记本,径直开始汇报导。
「第一件事,日用品工厂里的卫生纸已经到位了,如今已经都分发到各个分站点,开始进入销售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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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之前说的竹林也都准备好了,所有的竹子都砍干净,并且按照要求处理过了,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第三件事,防护服和喷射器以及防蚊虫喷雾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全都是按照套来配置,目前已经配置好了上百套。」
「第四件事,无人机已经调用了上千架,目前都调试完毕,有小部分已经投入使用,对于体育馆避难所进行远距离侦查和监视。」
能给江总做到总助,办事能力自是非同寻常,汇报内容干脆利落,又十分有条理,将夏忆与江总之前商量的方案细节落实得十分到位。
「人手和船只呢?」夏忆又问。
「这部分需要眼前几位老闆们各自解决,解决人手船只,以及明确具体行动方案步骤,是我们这次会议的两个核心议题。」
王助理回答道。
夏忆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那我了解了,辛苦你了,请继续吧。」
「好。」王助理点头回应。
二人这么一问一答,熟极而流,就像是老闆询问员工工作进展般,将旁听的众人都看呆了。
王助理可是江总的得力总助,就这么被夏忆使唤,江总居然神情淡定,仿佛这是寻常之事般,没有任何异议。
王助理与夏忆交谈完毕后,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会议中,继续道。
「各位老闆好,我是江总的助理,负责主持今天的视频会议,接下来就今天的会议议题进行讨论…」
她的会议主持刚刚开始,第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骤然被人开口打断了。
「等等!」
说话的人是其中那个朱家的女性。
她容貌保养的非常好,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甚至不知道失踪的那个朱家女儿,究竟是她的女儿,还是她的妹妹。
王助理被她打断后,依旧神色如常,抬眸问道。
「您说?」
「你在这里说什么竹子,卫生纸,防护服,还有一会讨论的什么人手,船只,这些都要我们来准备好…」
朱家的女性漫不经心地开口,看似在询问王助理,字字句句矛头都指向了夏忆。
「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位夏小姐…又能付出些什么呢?」
第257章
这句话可真是有够不客气地。
简直像是赤.裸裸地把「你是谁啊」写在了脸上。
虽然是朱家的女性说出的这句话, 但其实这句话是对面三人内心相同的质问。
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夏忆对计划的保密性要求极高,她不确定肖乐源的触角深入到了那里,也不相信众人对计划保密的执行程度。
谁也不知道当他们面临死亡威胁,面对活下去和泄露计划的二选一抉择时,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夏忆不相信人性。
为了避免计划被泄露,她选择最保险的方法,对计划内容守口如瓶,不公布给任何人。
莫说这三个人,连江总都不清楚完整的计划, 她只告诉了江总计划大致的脉络和步骤,并且要求对方尽可能保密。
若非与夏忆和全露几人面对面接触过,江总也不相信自己居然可以这般老老实实地, 听一个能给自己做女孩的女儿指挥。
但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
他不仅没有探寻夏忆计划的其他步骤,并且按照她的要求,将已知的信息严格保密,没有告诉另外三家的人。
其他三家人并不了解夏忆,无论江总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能接受眼前的情况。
大家能跟江总平起平坐, 呆在这个在线会议室中, 自然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自己的女儿失踪了,他们要去营救,但是却对计划一无所知。
所有事情都要听从夏忆的安排?
这简直是个笑话!
不仅对方说话咄咄逼人,众人的脸上也写满了质疑与不屑,整个在线会议室中,谈话氛围都变得压抑起来。
夏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拿起手旁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面对着众人集体施压,她仿佛毫无所觉。
「我啊,你问我能付出些什么?」
夏忆慢条斯理地勾起了唇,淡淡开口道。
「我为你们提供了…救出女儿的可能性啊。」
众人:「……」
这句话径直把众人说懵了。
对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你…你让我们做那么多事,你就提供了一个可能性,这合理吗?」
「为什么不合理。」
夏忆又啜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道。
「如果你们认为不需要这种可能性,也可以把你们的女儿救出来,那就选择不与我合作啊。」
她唇边含着笑意,态度十分真诚。
「我没问题的,你们不用这么勉为其难。」
对方三人:「……」
他们倒也不是这么想的。
三人并非真的要将夏忆逐出合作。
若非夏忆提供消息,他们甚至不知道肖乐源的所在,更别提去对方地盘救出自己家女儿了。
他们只是不喜欢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计划通盘在他们的掌握中,已夏忆对肖乐源的了解,她的建议众人也会愿意听从一二。
三人只是想从夏忆手中夺回话语权。
仅此而已。
一个小姑娘嘛,不过是说两句话吓一吓,如果成功了,就可以让对方乖乖听话,如果失败了,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为什么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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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众人才默许了通过言语施压逼迫夏忆。
逼迫她说出所有计划。
谁知夏忆油盐不进,施压的话刚刚开了个头,不仅没有被吓到的迹象,反而像是被激怒了,直接就要撂挑子走人。
众人顿时忍不住有些忐忑。
如果接下来的计划里没有夏忆在,他们完全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啊。
之前江总无论怎么夸赞夏忆,都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总会令人没有实感。
知道他们真的面对夏忆,看到她在上位者的重压面前真的面不改色,才意识到这个姑娘的非同寻常。
夏忆又低头啜了口咖啡。
面对在线会议室里愈发尴尬的气氛,神态完全无动于衷,像是真的不介意双方的合作崩盘一般。
没办法,谈判就是如此。
虽然大家是互相利用,夏忆需要对方的势力配合着对付肖乐源,对方也需要夏忆的信息来帮助救自家女儿,看似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然而,对方却并不知道夏忆的合作诉求,反而是夏忆清晰地知道,这些人要救女儿,他们很着急,等不得。
夏忆手里有这个信息差,就没有道理不利用。
双方的合作关系中,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平等,不是一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产生分歧,很难做到双方都满意,总要有一方妥协。
她不会做妥协的一方。
退一万步说,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是不合作。
这些人依旧要去救女儿,只要他们有行动,夏忆就可以趁此机会完成自己的计划,她的目标并不会打太多折扣。
换言之,这个合作,自始至终都是对方离不开夏忆,而不是夏忆离不开对方。
对方想要从她这里详细的计划,想要夺回合作的主动权。
夏忆不同意。
事情必须要以她主导,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容不得半点置喙。
她就是要绝对的控制权。
江总看着夏忆不似玩笑,竟似真的做好了不再插手的准备,心下微微一凛。
他是知道夏忆是什么性格的,可真不是两句话可以吓到的,若是把人逼急了,损失的可是他们自己。
他终于不再旁观,笑着开口打了个圆场道。
「我们的合作可始终作数啊,我女儿可是你的同班同学。」
这句话说完后,语气稍稍顿了顿,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然而其他三人并不领情,像是默契般齐齐避开了江总的视线。
他们承认夏忆在这次合作中的重要性,也知道确实不能离开对方,这也许就是老闆的控制欲作祟,他们很难把话语权完全交于别人手上。
而且三人自也并非什么离谱的要求,大家共同合作做事,他们是出人出力的那方,理应对计划有所掌控。
夏忆作为一个小辈,想要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未免也太过了吧。
三人正琢磨着,打算再说些什么,进一步讨价还价。
合作嘛,自然是双方你推我拉,试探着对方的底线,讨论几个回合后在做决定。
然而,几个人还没将加下来的话说出口,忽地看到夏忆点了点头。
「可以。」
众人微微一怔,尚且没反应过来夏忆说些什么,忽地见她话锋一转,再次开口道。
「我会参与江霁颖的营救计划,在营救过程中,会好好把其他三位女儿留下,绝不会耽误这三位— —独立行动的。」
其他三人:「……」
啊? ? ?
三个人细品了好一会,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夏忆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三个不乖乖听话,那她就只负责救江总的女儿江霁颖,把自家女儿留在那里不管是吗?
这怎么行? !
三个人终于急了。
「夏小姐,这可不能开玩笑的。」
「我很忙的,没时间开玩笑。」
夏忆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淡淡笑了笑,笑意却完全不达眼底。
「我给这个会议留最后十分钟。」
在线会议室忽然安静了。
这句话就像是最后的通牒,将众人彻底镇住了。
三人确实对现状心有不甘,想要从夏忆手里夺回些控制权,但也确实不敢真的得罪夏忆。
他们以为可以跟夏忆讨价还价,利用些身份地位的优势,引导夏忆做出些让步。
谁知夏忆真的油盐不进。
她死死地拿着众人的软肋。
最重要地是,她清晰地知道这是众人的软肋,既不会因为自己年轻势若而犹豫自我怀疑,也不会因为对方强势而下意识退让。
她捏着软肋就不打算松手,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哪有这样合作的,完全不给别人留面子。
三人混到现在这份上,已经很少吃这种憋恶,想要开口说两句,又担心承受不了这两句带来的后果,憋得面色通红。
就在此时,三个身边的助理手机同时微微一震,接收到一条简讯。
「不要再作死了。」
那是王助理手机上发出来的信息,显然代表的是江总的意思。
三人心中微嘆,看向夏忆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以及眼底始终不变的冷然,终于面对了眼前的现实,成功意识到这个姑娘真的不能惹。
惹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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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身份地位和面子固然重要,但现在是真的有求于人。
朱家的女性能屈能伸,既是她挑的事,此时也是她开口认输。
「抱歉啊夏小姐,是我说话欠考虑了。」
「你的时间宝贵,我们就尽快继续吧——按照原有的计划。」
夏忆淡淡地看着她,既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
另外两个人见状,只得跟着低了头,纷纷开口赔了不是。
「对哈,是我们欠考虑了。」
「抱歉抱歉。」
三位老闆身边的助理纷纷别开眼睛,假装没有看到眼前这幕。
这场面也太炸裂了,三个老闆居然能在同一时刻吃瘪,还是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知道是这几个老闆自讨苦吃。
既然有求于人,还不好好摆好姿态。
说白了,想站着要。
他们每个人都被自家老闆这般对待过,虽然知道自己也拿捏着老闆短处,但又恐惧于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
比如说失业。
但仔细想想并不会,他们和老闆的合作关系并没有那么脆弱。
但他们就是自动带入了弱势方,面对老闆不合理的要求时,被恐惧驱使着…选择了屈从。
想到这里,又不得不佩服这个姑娘够硬气。
王助理此时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趁机跑出来打了个圆场。
「我们会议继续吧,我来跟大家同步一下第一步的详细计划…」
这个会议之后并没有开多久,计划都是事先定好的,只需要分配一下人力和船只安排,以及分工合作罢了。
就在他们这个会议结束的当天。
末世暗地的交流市场里,夏忆日用品生产的卫生纸,大批大批地出现在世面上,逐渐在商人之间买卖流转。
除了江,冯,王,朱四家之外,油库,蔬菜基地,甚至于日益壮大的夜中城,都开始迅速地向外出售卫生纸。
天下苦卫生纸久矣!
但凡家里有点家底的人,听说外面居然可以买卫生纸,都不择手段地跑出去购买。
工厂这几天加班加点加工的卫生纸,在几个小时内一抢而空。
对付肖乐源的计划,也在此时拉开了帷幕。
第258章
卫生纸在末世里是绝对的稀缺资源。
所有的工业产品,在末世里都算是稀缺资源,原因很简单,无法再生。
大家为了活下去,优先把精力放在生存资源上。
而大部分普通人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家里日常卫生纸储备根本用不了几个月。
由于卫生纸平日里太常用太好获得太不起眼了,等众人意识到生活中还有一个必需品,而它已然告罄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
有资源的和没资源的人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末世前期,拥有资源的人是权贵是富豪,他们拥有金钱资产和生产资料,固然比普通人优越,可普通人想要拥有正常的生活也并不是难事。
末世来临后,所有资源都变得昂贵起来,双方的生活质量差距,再次一次产生了质的鸿沟。
这几位老闆坐拥大量资源,生活质量并没有丝毫削减,依旧有豪宅有电话有助理有保安,女儿还可以开着游艇出去玩。
而普通人却只是在为食物, 可一点点可怜巴巴的卫生纸挣扎。
夏忆不想为难普通人,但价格是市场供需来确定的,不是她能决定的,她的生产能力有限,卫生纸的稀缺定会导致物价被哄抬。
而她卖这些卫生纸,也并非为了改善众人的生活,夏忆有自知之知名,她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
她只是看到了市场的稀缺,又看到了自己的优势,并且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顺便帮一帮众人罢了。
这几方在兜售卫生纸时,同时添加了些附加条件。
如果能提供这些附加信息,可以获得权限优先购买。
信息一:哪里有沁林丸?
信息二:哪里有防蚊虫喷雾?
这两个附加条件,是基于完全不同的目的。
第一个主要是为了收集消息。
第二个主要是为了散播消息。
关于沁林丸,他们对外散播的消息是,有大佬家人生病,急需这种药物。
姜际临死前提供的药方,袁希影确认成分与一种成药一模一样,这种成药的名字便是沁林丸。
虽然这种药物对于h埃尔法病毒的效用依旧在确认中,但这并不影响夏忆在做其他工作的时候,顺手收集一下消息,早做准备。
万一确认药物有效,就可以最快速度拿到并且投入使用。
至于防蚊虫喷雾,自然是为了对付那碧绿色的虫子,但夏忆并没有告知众人它的用途,对保持着缄默又神秘的态度。
其实,无论是夏忆还是她的队友们,都并不缺这些。
她用这种方法将信息散播出去,只是为了让所有人对于防蚊虫喷雾有一个印象,让他们心中产生好奇「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你努力去科普教学有用的知识,并不能真的深入对方心底,他说不定还会因为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对这些信息产生牴触。
反而是这种似是而非,若有若无的信息,才会令人产生好奇,驱使着去了解背后的真相,当他们的猜测在某一个得到验证的时候,更是会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会自主自发地去把猜测的结果分享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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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传播效果反而更佳。
这些说来虽然话长,但其实只是夏忆顺带的,主要目的并非因为这一层。
她的主要目的随着时间推移,自然会看到结果。
……
末世至今已经有半年了。
起初几个月的忙乱和大量死亡之后,能活到现在的人,大多都是拥有稳定生活来源。
随着时间的推移,满足大家的生活需求,一些交换需求和负责交换的走商也应运而生。
卫生纸这种稀缺资源,自从上市之后,便遭到了各大走商的哄抢。
从工厂运送至几个批发商,再到走商手中在,再被其他人用物资交换购买,不过就是短短一天的时间。
当然,在这个交换过程中,并非所有人都老老实实以物换物,也有很多人仗着武力强势,去做没本生意。
在这种没有法律没有规则的时代,拳头越硬,背后实力越强劲的人,在交易的过程中越霸道。
尤其是肖乐源的人。
那些人起初跟着肖乐源,可能只是为了活下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势力越来越大,名声的威慑力也越来越足。
到了现在,只要报出肖老闆名字,便会获得对方的主动退让。
肖乐源手下的人也就越来越霸道。
但凡在市面上看到什么好东西,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手就抢。
即便那些稍微老实点的人,愿意跟对方以物换物,但也多多少少会借用权力,获得「优先购买权」。
所以,完全不出夏忆所料,在卫生纸流传到市面上后,当天晚上,便大批量地流入了肖乐源手下的手里。
李久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末世来临之前,他是个有点资歷的公务人员,藉由和领导的关系混进了避难所,带着年迈的老母亲,成为这里混吃等死的一员。
后来避难所里闹事,他的领导意外身亡。
他为了照顾老母亲,不愿意跟这些人闹事,在那些人冲去酒店区讨说法的时候,他只是带着母亲偷偷藏在体育馆里,等着事态平復。
后来外面死了很多人,外面管事的换了人,生活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上面的人靠着煽动底层情绪,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目的,而他们这些底层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苟活下来的人,生活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终究还是回归到底层。
闹事之前没什么正经吃的,闹事之后依旧没什么正经吃的。
上面的老闆是谁,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差别。
新老闆姓肖,大家都叫他肖老闆。
肖老闆有些非同寻常的能力。
没人清楚这具体能力是什么,底层的人也没什么获得信息的渠道,所有消息全靠传言。
有人说肖老闆是来自苗疆,有人说他是末世后觉醒的超能力,还有人说他会毒术,传言各有各的离谱。
但所有的传言,都基本都指向一个信息。
肖老闆可以控制人的生死。
每过三到五天,肖老闆就会施展一番。
他施展能力的对象,有时候是不愿投诚的敌人,有时候是办事不利的属下。
每每这个时候,体育场所有人都要现场观看处刑。
那些受刑者会被五花大绑,一整排倒吊在体育馆的大门上。
没有人知道肖老闆做了什么,他们只能看到受刑者神情痛苦地扭曲着,七窍流血而死,血液都泛着莹莹碧光。
「只要不听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没有人敢反抗肖老闆的统治。
肖老闆野心比较大,要他们扩充人马,劫掠物资,与外面的人以命搏命。
没有人愿意出去拼命,但也没有人敢拒绝。
好消息是,出去干活能赚点零花。
据身边的人说,外面的人很害怕肖老闆,只要随便吓唬两句,就能拿到别人的孝敬。
这些零花有大有小,有时候是两盒速食米饭或者泡面,有时候是一包烟半瓶酒。
坏消息是…运气不好可能会死。
上次出任务的人就死了一大批,会来的人还因为办事不利,依旧没有逃脱被肖老闆挂上体育馆大门的命运。
李久害怕极了,每次出任务都胆战心惊。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天会死。
也许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也许办事不利死在肖老闆手下,他更害怕的是,自己死掉之后没有人照顾年迈的母亲。
他不止一次升起过逃跑的念头。
但看着大门上挂着的大排尸体,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老实实听话还能苟活几天,若是逃跑被肖老闆抓住了,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李久还在乖乖听从命令,肖老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杀人放火。
好在这次出门运气还算不错,他虽然没拿回来食物,却真真切切拿到了一大笔孝敬。
足足一箱卫生纸。
在末世来临几个月之后,避难所里就没有卫生纸可用了。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又难以启齿的事情。
吃喝拉撒是人类存活的本能,没有人可以控制这种生理诉求。
那拉完之后…怎么办呢?
古代人还可以用树叶用杂草,如今几个月没有光照,树叶杂草都枯黄了,重新埋入土壤变成了肥料。
唯一能用的工具就只剩下…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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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石头太痛了,而且还擦不干净,裤子上都会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家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了活得好不好?
勉强活着的人没资格考虑这些,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诉求。
李久在真的拿到整整一箱卫生纸时,简直如获至宝。
这本是末世前非常廉价的日用品,哪怕是家境不甚富裕的人,也不至于用不起卫生纸。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有朝一日居然能惨到这个地步,忍不住有些唏嘘。
他带着战利品回到体育馆后,甚至不敢与任何人交谈,径直回到自己的床位旁,打开下面带锁的箱子,一卷一捲地将卫生纸藏入其中,留下最后一卷在手边。
在去卫生间之前,拿着那捲卫生纸,沿着摺痕,小心翼翼撕下来一片。
李久蹲在马桶上,拿着掌心里那片卫生纸,甚至不捨得立刻使用。
而是反覆摩挲着,抚摸着那柔软的纸面,感受着上面压花的手感。
摩挲了好一会后,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抚摸的动作骤然顿住。
卫生纸上压花很奇怪,不是代表品牌的商标,也不是某些有意象的图案。
那压花密密麻麻地,呈现非常细小的方块形状,像是…文字?
李久将卫生纸举高,对着光源的方向,眯着眼睛向上看去。
那卫生纸的纸面第一排,赫然压着七个大字。
《传染病防治守则》
第259章
就在那小小的一片卫生纸上,用压花细细地写着各种各样的细则。
其中包括什么是h埃尔法病毒,感染症状是什么样的,死亡症状又是怎么样的,如何传播,如何预防…事无巨细。
李久怔怔地看着那片卫生纸,许久许久。
随着这些信息的输入,那些从未设想过的事实,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展现全貌。
拿到这种卫生纸的人,李久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肖乐源的人在外面越嚣张,拿到的「孝敬」越多,这些卫生纸便以越快的速度,送达到众人手中。
所有经歷过匮乏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感受到不舍,肖乐源的人也是如此。
无论他们在外多么嚣张,都面对着苦求卫生纸不得的困局,许久没有拿到这种日用品,体会到这种得而復失的感觉,都会下意识无比珍惜。
正是这种心理作祟,导致隐藏在卫生纸面上的信息,以众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快速在体育馆中流传起来。
在众人长期沉浸在恐惧的心底,缓缓点亮了一盏灯。
不是什么苗疆传说,不是什么超能力,长久以来,对众人进行控制的东西并没有那么神秘。
只是病毒而已。
是可以通过科学方法防治的。
这种认知缓缓地瓦解着众人内心的恐惧。
也瓦解着肖乐源对众人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思想控制。
这种卫生纸在体育场避难所地下传播着,越来越多的人掌握着这部分信息。
自始至终,这件事都没有传到肖乐源的耳朵里。
肖乐源的物资很充裕,他不需要靠特殊的渠道去获取卫生纸。
身边的人虽然服从他,却全部急于对他的畏惧,并没有人真心为他考虑。
即便身边的人得知卫生纸在流传,也并不会把这个信息告知他。
没有人知道对他如实汇报的后果,说不定会被他一怒之下吊在体育馆门口,最好最好的结果,也会失去自己好容易获得的卫生纸。
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没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肖乐源对众人的控制,全部都是基于恐惧和谎言。
这边是夏忆思考已久的,破除谎言的方式。
夏忆其实考虑过,通过无人机投放消息,或者通过喇叭广播消息,基于各种传播方法,将肖乐源的谎言戳穿。
但这些方法都太过于粗暴,很容易被察觉,也很容易被抵抗。
将信息印在卫生纸上更隐晦,更难发觉,传播也更持久。
最重要的是,这是众人内心需求的,主动去获取的物资。
只要卫生纸流传到市面上,肖乐源的人就会主动去获取,其上的信息,也会主动地传播到他们手中,他们捨不得将之拒之门外。
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仅不会抵抗,甚至会努力为之保密。
而保守秘密的过程,便是对肖乐源的出卖。
这种出卖会加剧他们对肖乐源的恐惧,他们害怕被察觉,害怕被惩罚,如果有机会让他们逃避惩罚,他们会更趋向于离开。
这也是夏忆的离间计。
这番操作过后,既可以破除肖乐源的谎言,也可以让众人发自内心的趋向于离开他。
日后只要提供合适的时机,这个看似严密又纪律分明的组织,便会在瞬间碎成一盘散沙。
就在卫生纸在体育馆避难所中逐渐流传开来时,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选了艘不大不小的双人游艇,离开了悦湖疗养院。
至于去的地方嘛…他们两个人去玩。
毕珊珊对此是非常不满意的,但无论她怎么抗议,夏忆都没有再带上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太大了,夏忆实在怕出事,在成功卸货之前,是绝不会再带着她以身犯险了。
夏忆在出门之前,特地选了条紧身短款背心,配上笔直的工装裤,肩膀上肌肉线条流畅,腰身修长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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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亦在门口看到她,原地滞了好一会,眼神微深。
「你…这是做什么?」
「约会啊!」
夏忆熟练地挽上他的手,快乐地向停车场走去,将明嘉亦塞进副驾后,单手打了把方向盘,开着车向山脚下驶去。
「都要出门了,为什么不顺便约个会?」
二人出门是真的「约会」。
不能去找任何队友,不能去任何自家的基地或者避难所。
在游艇上带上发电机,以及一个空间不小的双开门冰箱,还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
夏忆甚至带了好几套衣服。
在末世来临之前,她囤了非常多四季衣衫,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颜色,都没什么机会穿,即便穿起来,外面也套着厚厚的防护服,根本看不出来模样。
如今难得有机会穿,一天换八套!
二人从悦湖疗养院出发,开着游艇慢慢地穿越过整个城市。
这还是江霁颖游艇趴给她的灵感。
末世里又不是只有死亡和恐惧,被风暴摧残过的城市,也有它废土般的美感。
大部分地区的电力已经断绝,只有些自带发电系统的地方还能勉强维持。
那些昏黄的灯闪烁着,在夜里忽明忽暗,斑斑点点,仿佛洒落在地面上的星光。
自从末世来临前一个月起,夏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不是在忙碌,就是在奔向忙碌的路上。
很少有时间像现在这般,停在某事某刻,静静地观察着身边的美景。
她目光落在明嘉亦的侧颜上,视线勾勒着那条干净的轮廓,许久后,忽地问道。
「我记得好像问过你,世界以后是不是都很难再回到原本的样子。」
「嗯。」
明嘉亦也沉浸在此刻的氛围中,低低回復了一句。
「你当时说的原话我不记得了,但我现在还记得你表达的意思。」
夏忆深深吸了口气,慢慢道。
「末世也会有末世的景色。」
虽然如今单独出门「约会」,她也是有这特殊的目的,并非为了约会而约会。
这却给夏忆创造了条件,让她能在末世的景色中停留,这是种…非常罕见的体验。
令她难得的感受到舒适与宁静。
明嘉亦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他将游艇调为自动驾驶模式,轻轻地揽过夏忆的腰,将她的后脑摁在肩膀上,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
夏忆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我一直盼着你感受到这些的那天。」
夏忆想做的事太多太多,为了能达成这样的目标,始终在拼命地忙碌着。
一个疲惫至极的人,很难感受到身边的美好。
可能是悦湖疗养院基地逐渐走向正轨,对付肖乐源的各项适宜逐渐提上日程,虽然所有一切还远没有结束,但已经能隐隐看到未来的曙光。
夏忆才能在明明该紧张的时刻,忙里偷闲,体会到片刻真正的放松。
而这种放松感,被明嘉亦敏锐地捕捉到了。
夏忆蹭了蹭他的肩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轻轻嘆了口气,道。
「快了。」
等到眼前这些麻烦解决后,她也真的想好好休息一番,去看看世界如今的模样。
与身边的人一起。
就在游艇离开悦湖疗养院没多久,肖乐源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在两次围追堵截没有成功抓到夏忆之后,他的心情益发焦躁。
第一次也就罢了,那是因为有直升机营救,那些属下们没有插翅膀,让夏忆逃离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二次又眼睁睁地看着夏忆三人驾着游艇,从外围冲破包围圈,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悦湖疗养院,成功地激怒了肖乐源。
那些在场临阵脱逃的人,听到进攻命令却驻足不前贪生怕死的人,他全部都给对方注入了h埃尔法病毒,一个个地挂在了体育馆门口!
只有看到众人浑身发着抖,眼底流露出刻骨的恐惧,才能沖淡他心底的愤懑与暴戾!
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
第三次找到夏忆落单的机会,他决不能容许对方在从他的掌心中脱逃!
肖乐源从床上爬起来,将身边的女人踢到一边,囫囵地开始穿衣服,边穿边大声叫道。
「王言!」
「王言!」
王言自从第一次围剿夏忆失利,始终夹着尾巴做人,看到第二次围剿回来的人全都被处死,心底更是慌得不行。
听到肖老闆怒气沖沖的声音,吓得险些跪在地板上,哆嗦地走进房间里,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闆…什么事?」
「带上你的人,开上现在所有的船!一艘都不许漏,跟我出发!」
肖乐源系上最后一颗纽扣,冷然命令道。
「这次不把夏忆给我抓到,你们所有人,谁都别想活着回来!」
「是…」
王言咽了咽吐沫,抖着发软的双腿,快速跑出去安排了。
夏忆与明嘉亦开着游艇,在城市里游览了一圈后,在距离体育馆避难所接近百公里的位置,找了个环境还不错的地点停靠。
这里的位置非常不错,视野很空旷,透过窗明几净的落地窗,远处任何动静都能一览无余。
二人坐在落地窗边,桌面上摆放着刚刚吃完的晚餐,慢条斯理地喝着低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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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等了许久后,终于在夜视摄像头中看到,许多艘船只从远处缓慢靠近而来。
第260章
体育馆避难所的人, 都需要在固定周期去领取物资,和「解药」。
肖老闆告诉这里的所有人, 如果不定期领取解药,便会像挂在门口的那些人一样,七窍流血而死,想要避免这种结局,就必须要定期吃解药才可以。
李久刚刚从外面办事回来,今天刚好轮到他去领解药。
昨晚看到卫生纸上的信息后,他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不停地思考着上面的可能性。
——肖老闆说的所有话,其实都是谎言, 他们根本没有感染病毒, 也不需要领取解药。
这种可能性。
即便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其符合情理, 但是到了今天早上, 他依旧还是决定去领解药。
万一呢,万一纸上的才是谎言, 肖老闆说的时实话呢?
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解药七天一个发放周期, 与他同天领取解药的人, 大约占所有人的七分之一。
这七分之一的人,并非所有人都得到了卫生纸上的讯息,但无论得到的, 不得到的,多跟他抱有同样的心理。
虽然怀疑肖老闆话的真实性,但解药还是要领的, 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做实验。
然而…没有人能想到。
本该早上发放解药的肖乐源,居然在清晨突然起床,带着船只倾巢而出,离开了育馆避难所,前往围剿夏忆。
负责发放解药的人,本有两个,一个是王言,另一个…因为办事不利被处死了,现在还在体育馆门口挂着。
而王言跟着肖乐源一起离开了。
该给他们发放解药的人,不在了!
众人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却始终没有等来仓库开门。
等着等着,有人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肖老闆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这句话直接戳进众人心底。
随着这句话音落地,人群慢慢鼓譟起来,众人逐渐陷入了恐慌。
这个药如果不按时吃,岂不是就要死了?
还会死得像门口那些人一样,狰狞可怖又痛苦。
肖老闆从来不把手下人性命放在心上,说杀随手就杀了,然后很快去抓下一批。
会把他们忘掉的可能性,真不是没有。
即便李久这样知道些消息的人,也没办法做到完全不焦虑。
毕竟那是自己的性命,没有人赌得起。
怎么办,怎么办。
外面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无论他们怎么着急,里面都没有任何消息。
……
在肖乐源驾驶船只出门后,还有另外一拨人得到了消息。
自从几日之前,体育馆避难所外几公里处,便停着一艘小游艇。
游艇的门窗紧闭着,没有透出半点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像水面上漂浮着的一只幽灵。
游艇附近盘旋着无人机,时不时向体育馆附近游荡一圈,观察着门口的动向。
肖乐源的游艇率众出门后,很快便被无人机察觉了行踪。
游艇内部有四个人,团团坐在沙发上,紧紧地盯着大屏幕,那里投影着无人机摄像头里的场景。
这四个人很眼熟,正是江总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保安。
几个人边看大屏幕,边嘀咕着。
「草,真被她说中了,还真出门了。」
保安队长站起身来,拿着对讲机低声说道。
「出门了,准备出发。」
「收到。」
「收到。」
「收到。」
随着三个人依次回復后,另外三艘也没有半点灯光的游艇,从夜幕中缓缓驶来,悄无声息地跟在第一艘船后。
保安队长低头看了眼手机,电子地图上已经被夏忆提前标好目的地,其他三艘快艇代表的红点在后面一闪一闪。
「出发。」
四艘游艇避开正门,稍稍兜了半个圈,向体育馆侧后方绕去。
那里正是孙岭之的藏船地,夏忆当初离开时走的路线。
后面的入口比较隐蔽,并没有任何监控。
那里围墙栅栏完全被水淹没,在足足几百米水岸处,没有任何围墙阻挡,形成了一条防守真空区。
好在有植被勉强覆盖着,真空区看不太出来,但这条战线拉的太长,临时砌新墙也不太现实,防守十分艰难。
肖乐源能做的也只是增加些人手,加重对仓库的看守。
四艘游艇中下来四支队伍,分别是江,冯,王,朱四家的人手。
每支队伍人都不太多,四到五人的样子,他们都穿着全身的防护服,背着个农药喷雾器,手上拿着电棍。
除此之外,每个队都会额外带着备用的喷雾器,以及备用的防护服。
四支队伍从游艇上下来,纷纷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悄无声息地向酒店区走去。
众人猫着腰向前行进,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内心明显有些不安。
即便夏忆告诉过他们,救援的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有人拼死抵抗,众人还是不太相信。
整个体育馆那么大,每天出出进进都有上百人,他们才这么区区十来个人,双方人力悬殊,对方哪怕用人海战术,淹也要将人淹死了。
但是没有办法,信不信也得来,自家大小姐被绑架了,老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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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边人马被调出去许多,内部已经算是防守空虚了,接下来也只能交给命运。
众人在夏忆标记的引导下,在距离仓库比较远的位置上岸。
从偏僻的灌木从中下船后,绕过仓库所在的那片区域,横穿草坪钻进树林。
酒店附近的后院四处宁谧,众人轻手轻脚地赶路,只能听着鞋子踩着灌木的沙沙声。
一路顺利地走到酒店楼下,居然真的没有碰到任何防守和阻拦。
保安队长低声嘟囔道。
「真就一个人没遇到?这也太顺利了?」
「……难道是她算得太准了?」
其中一个保安忍不住轻嘆道。
「从行动开始至今,每件事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那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神仙!」
保安队长冷嗤一声,不满道。
「小心着点吧,刚刚运气比较好,后面的路运气可未必这么好了。」
「……哦。」
保安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酒店后门也没有人把守,这里的人就像是商量好一般,从门口到楼道里空无一人。
众人沿着楼道鱼贯而入。
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进入酒店的监控范围。
酒店的总监控室中,有人双手抱臂,坐在监控屏幕前。
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孙计莹。
她看着众人鬼鬼祟祟地进入楼道,分成了四只队伍,沿着不同地路线走去,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完全没有预警的意图。
整个五星酒店主楼里,之前的原住民基本在之前那一战死伤殆尽,如今搬进来居住的,全部都是肖乐源和他的…女人们。
正如传言所说,他确确实实需求量巨大,也确确实实飢不择食。
差不多年纪,身材,长相的,全都被他收入房中,一个都不曾放过。
保安众人在楼道里徘徊着,心里满是疑虑,他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家大小姐被关在那一间,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
纠结了好一阵后,几个人终于心下一横,索性先敲开一扇门问问看。
不行就把人打晕再关回去。
众人走到顶楼的某个房间门口,几个人四下散开,只留保安队长一个人探出头,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便传来了脚步声。
对方几乎没有半点停顿,走到房屋门口处,片刻不敢停地拉开了门,等到人站在门前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
「你来…」
话音未落,看到门口的几人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保安队长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本以为好歹也会被盘问一番,哪里知道对方居然径直打开了门,自己几人也没有防备,顿时有些慌了手脚。
看到面前容貌甜美的女孩,明显不是自己要找的四个人之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手把人打晕。
保安几个人被吓得不轻,那女孩受到惊吓更甚,她看到门外人的面庞后,勐地捂住了唇。
急忙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楼道,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低低问了一句。
「你们是谁,怎么上这里来了?」
「快快快下去,不要被他的人发现了…」
众保安:「……」
「快啊!」
女孩急得跺了跺脚,低声催促道。
「被发现你们就死定了!」
「好,好的!」
保安队长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女孩看他们听劝,也就没说什么,反身关上了门。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惊叫,像是生怕惊到不该惊的人。
甚至比这几个保安还担心他们的安危。
几个保安:「……」
他们有些惊魂未定,又十分迷惑,完全没明白这个姑娘怎么回事。
此时,众人又忍不住想起夏忆之前说的话。
「不用担心,在你们把人救走之前,是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这句话太过离谱,他们当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权当是夏忆胡乱安慰他们的。
他们会不会被肖乐源的人发现,不全是看路上的运气么,如果运气好,将人救走也有可能不被发现,如果运气不好,也许进门就被发现了。
这和是否救走人有什么关系?
但在此时此刻,这句话莫名给众人提供了些信心。
其中一个保安低声问道。
「队长,要么我们去敲下个门试试?」
保安队长冷哼一声,道。
「敲!」
接着是第三道门。
……第四道门。
他们就这么一道一道地将门敲开,那些姑娘们无一例外地,迅速开门,露出惊讶之色,然后低声劝他们快点离开。
面对这些不速之客,就像是面对走错门的邻居一般,神色十分淡定。
没有一个有想要举报他们的迹象。
众人就这么一路顺理成章地敲门,一直敲到看到自家小姐,江霁颖。
江霁颖的动作与之前姑娘们一模一样,就像是从模版里刻出来一般,在听到敲门声后,动作没有半点迟滞,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门。
看到自家几个保安后,神色微微一愣,泪水迅速涌上了眼眶。
她的面色苍白又憔悴,比起几天前,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衣服都晃荡起来。
好在人还活着,全须全尾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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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们来救你了…」
保安队长不敢耽搁时间,看到正主之后,迅速从身后拿出防护服,压低了声音道。
「快,把这身衣服穿好,跟我们一起出门…」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江霁颖勐地抹了把眼泪,迅速摇了摇头,断然道。
「我不走,你们快走吧,不要被他的人发现了…」
众保安:「……」
这倒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
连自家小姐的态度…都被夏忆提前预料到了。
几个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无奈地嘆了口气,将今天准备一天,却始终没有机会使用的手段,用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其中一人侧移半步,移动到江霁颖后侧,手刀狠狠地切在她的侧颈处。
登时将人打晕了过去!
几个保安抬着江霁颖,快速将防护服套在她身上,往肩膀上一抗,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便向楼下跑去。
四家救援队找到人的速度有快有慢,但整体相差时间不大。
差不多前后十分钟内,每个便各自扛着自家小姐,跑到了星级酒店的后门处。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之色。
就在他们脚步刚刚踏出后门的瞬间。
耳边警报声暴响而起!
第261章
孙计莹始终在监控里看着几人的行动,直到他们将将离开酒店的时候,才摁下了警报键。
在警报键触发的一瞬间, 整个避难所内金陵大作!
「……草!」
跑路的几个人听到警铃声,急匆匆加快了脚步。
所有事情都像被写好的剧本般,每一个步骤都按照夏忆的预计发生着。
每个意外都并不意外,众人完全早有准备,就是心里面莫名有些不爽。
保安队长忍不住低低咕哝着。
「真是邪门了,怎么都让她给猜中了。」
随着警报声响起,体育馆内其他人随之惊醒,急匆匆地加快脚步,向着酒店的方向赶来。
于此同时,在酒店楼顶上,还有一个地方产生了变化。
警报按钮除了联结警铃外,还有另外一根隐蔽的线路,联结到酒店楼顶上,那里放置着个通体漆黑的金属箱。
此时密闭的箱口已然打开,大批碧绿色的虫子沿着箱沿蜂拥而出!
虫子带着尖锐的触角,从高楼顶处铺面而来,以极快的速度俯冲到众人面前!
正在逃命的保安众人心里早已经麻了。
夏忆就像是一个导演,一个预言家,所有剧情都按照她的安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一丝一毫脱离轨迹。
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依照剧本老老实实地完成自己的表演。
看到那些碧绿色的虫子,便乖乖地将背后的农药喷雾器握在掌中心,打开喷雾器的电动开关。
雾状的液体从出口处倾洒而出,像细细密密的春雨,在众人面前挂起一片珠帘。
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佯装忙碌,将多携带的那个喷雾器丢在地面上。
碧绿的虫子恐怖又凌厉的沖势,在迎面撞上珠帘后,速度顿时一滞!
就这么短暂接触的瞬间,虫子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克星,嘶嘶嘶地惨叫起来。
一次碰壁后,虫子速度明显减缓许多,显然在忌惮着什么,围绕着珠帘四周不停盘旋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眼睁睁地看着几人扛着自家的大小姐,一路上毫无阻滞地,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保安众人像是按照剧本逃命。
肖乐源手下眼里思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他们随着警报声指引,此时已经抵达酒店后门处,本打算打败入侵者,看着眼前奇诡的场景。
这些人穿着防护服,拿着喷雾去狂喷,对付着天上不断袭击的飞虫,这些所作所为莫名像是一场演习。
演习的是…他们昨晚刚刚拿到手的。
《传染病防治守则》
看到保安众人「匆忙」中丢下的那个备用喷雾器,胆子大的人快步上前,将其捡了回来。
肖乐源的属下们被那喷雾器吸引,众人齐齐上前,凑过去查看那喷雾的特性。
喷雾的电动开关被打开后,那细密的水雾喷洒而出,带着所有人都熟悉的味道。
「这是…防蚊虫喷雾!」
有人忍不住低唿出声。
「之前有人在市面上求防蚊虫药,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夏忆通过各种各样的角度,潜移默化地塞进众人脑海中。
而他们也不负所望,凭藉着自己的推测,将这些信息自主自发地串联起来,得出了夏忆想要让他们得出的事实。
这些信息和事实,每个都在拼命地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在肖乐源的属下脑海中,两个声音在不停不停地打架。
肖乐源告诉他们,必须要乖乖服从命令,才有资格按时领取药物,才能维持他们的生命,只要停止吃药,就会在几天之内死亡。
而那传染病防治守则中却在讲,令他们死亡的,并非肖乐源的能力,而是h埃尔法病毒。
那病毒是有特定的传播途径的,只要控制住传播途径,他们根本就不会感染,也不会死亡。
他们至今都没有死,不是因为吃了那些药,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曾感染过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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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每周吃的药物,不过是一些对身体毫无影响的药丸罢了。
这两个消息完全相背离的前提下,只能有一个答案真实的。
原本上众人对于肖乐源的声音是深信不疑的,在夏忆这一系列的操作之后,众人原本坚定的信念慢慢产生了动摇。
毕竟…众人目前只是看到了那些人的死状,没有任何信息可以证明,他们吃的药可以延缓寿命。
而《传染病防治手册》上的内容,却在眼前真切地被证实着。
这让他们很难不怀疑肖乐源言语的真实性。
众人正在心中天人交战之时,孙计莹终于指使人过来催促了。
「怎么还不追?肖老闆房里的人被他们救走了!」
话音落地,空气中忽然安静了。
原本正在天人交战的众人,不仅没有乖乖听话去追击,反而直挺挺地怔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慢慢地转了转眼珠,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说…说什么?」
「我说,他们把人抢走了!」
孙计莹派来的人不满地跺了跺脚,怒道。
「你们还不赶紧将人抢回来!」
没有人动。
李久站在这些人之中,这些人里有很大一部人与他一样,本该今天来领取药物续命的。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问题是。
被救走的那些人也需要每天吃药续命吧,他们如果就这么走了,每天不按时服用解药的话…不会很快死亡吗?
或者说…不服用哪个所谓「解药」的话,他们真的会死亡吗?
随着众人狐疑越来越重,他们也真真切切地推翻着,肖乐源根植在心底许久的谎言。
就在众人站在原地迟疑犹豫的功夫,那些保安已经顶着密密麻麻的碧绿色虫群,穿过酒店后院的丛林,回到了停在水边的游艇旁。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马上就要扬长而去!
众人心底天然交战许久,此时心底终于泛起了焦急。
如果让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跑掉,以肖老闆暴躁的性格,他们这些人怕是全都难逃一死!
「要么去追吧?!」
身边有人迟疑着问道。
李久沉默了片刻,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手錶。
就在众人纠结拉扯的功夫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而他今天必须服用药物的最低时间线——在一个小时之前。
「我不去了!」
李久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回想着昨晚到今天他接受到的信息,脸上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他看着身边的人,忽地开口笑道。
「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我现在还没有死,你说是为什么?」
「你的时间到了…」
旁边的人勐地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錶,难以置信地惊唿出声。
「时间到了,我还没有死!」
这句话如同水面上投下一颗巨石,骤然在众人心底翻起巨大的浪花!
肖老闆曾经言之凿凿地讲过,如果他们不按时服药,定会在指定的时间点上,七窍流血而死,神仙难救。
所有人都信了,他们都按时领药服药,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用这个时间开玩笑。
如今阴差阳错,在各种原因的叠加之下,他们足足有七分之一的人,全部都没有按时服药。
而他们,还活着!
肖乐源这个辛苦编织的谎言,全部被夏忆打乱了计划,导致全部都功亏一篑!
假设没有夏忆提前的铺垫,没有那些科学防治传染病的消息在众人之间传播,肖乐源也许可以用新的谎言来圆,让眼前的一切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没有如果,那个《传染病防治守则》,如今已经根扎入众人心底。
如今,大势已去。
所有由恐惧编制的牢笼,在谎言被戳穿的剎那,便已经灰飞烟灭,再也不復存在!
「趁着肖老闆不在,快跑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所有人骤然惊醒。
今日发生的事,定会狠狠地触怒肖老闆,让众人死无葬身之地。
趁着对方出门不在的时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
可是…
众人还是有些犹豫。
今天肖老闆出门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一大批人,还带走了体育馆的所有船只。
他们虽然物资不多,但在自己的居所中,多多少少也藏着一些储备,难道要放弃所有的一切,游泳离开吗?
众人想要逃走,又捨不得自己那些物资,一时间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一方坚决的逃走,一方迟疑的防守,结果可想而知。
在他们犹犹豫豫的追击下,那几个来救人的队伍,已经利用防蚊虫喷雾,击退了碧绿色虫子的追击,安然登上游艇。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启了发动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就在借着他们离去之前,游艇刺目的灯光从众人面前闪过。
在那片灯光的照映下,众人敏锐地捕捉到了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游艇离去的水岸边,停留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竹筏。
没有人知道竹筏的主人是谁。
那些竹筏由新鲜的竹子捆绑而成,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就像是在漫无天际的黑暗与绝望中,为他们铺开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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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地狱的路。
第262章
此时肖乐源正在围剿夏忆,对自家后院着火一无所知。
夏忆与明嘉亦二人悠哉地喝着酒,坐在游艇的落地玻璃窗前,相谈甚欢,眼底的快乐无比真实。
她刚刚收到袁希影的消息,医生团队已经对姜际留下的药方做过最终的验证,并且得出结论。
那个药方真实有效,确实对h埃尔法病毒有抑制效果。
而且药方被证实过,与沁林丸一般无二。
等到夏忆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毕后,直接去寻找成药沁林丸即可。
等到拿到了这个药物, 无论是肖乐源,还是h埃尔法病毒,从此之后对他们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夏忆与明嘉亦分享着好消息。
于此同时,肖乐源带着他的船队,从四面八方中包围而来。
在漆黑的夜色中,将游艇包围得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肖乐源吸取之前的失败经验,这次包围游艇的船队中, 包含大量的铁皮船和金属质地快艇, 比之前薄薄的木板船不知结实多少倍。
绝不会像之前一般, 被游艇撞碎后突破防线。
于此同时,天上还盘旋着两架直升机,那是当初夏忆离开体育馆时,没来得及开走的两架。
直升机接到死命令,哪怕与对方同归于尽,一起撞得机毁人亡, 也决不允许夏忆再坐直升机跑掉!
将四面八方的路全部堵死,他就不信夏忆还能找出心法子,在重重包围圈中突围而出!
肖乐源透过游艇的落地窗,看着夏忆喝酒的模样,将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经过这些时日的浸淫,他整个人气质大变,不再掩饰眼底的垂涎之色,冷笑道。
「等你发现彻底跑不掉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闲情逸緻。」
肖乐源的船队悄无声息地接近后,勐地打开大灯!
刺目的灯光落地窗,直直地照在夏忆面前,晃得她眼睛眯了眯。
肖乐源恶趣味地笑了笑,正准备派人攻上船去,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声音。
「肖乐源,没有人跟你约会了吗,非要打扰别人的约会?」
游艇外侧挂了个传声系统,其中包括一个喇叭和一个收音器.
收音器可以将外面的声音传到游艇内,喇叭则可以将游艇内的声音公放到外面。
夏忆看到肖乐源的船队,便打开传声系统与他交谈。
肖乐源被这个设备惊了下,忍不住诧异道。
「你这准备还挺齐全?」
「对啊,是很齐全,起码够我们俩在这里吃喝玩乐一个礼拜。」
夏忆轻轻笑了笑。
「所以你来这里来干嘛了?」
她状似一无所知般,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拖家带口地上百艘船,不会是专门出来围观我约会吧?」
肖乐源:「……」
「嘴可真硬啊,不见黄河心不死。」
肖乐源视线骤然变冷。
单手一挥,无数的船只缓缓逼近而来,逐渐贴近了夏忆的游艇。
「既然你装傻,那我不妨明摆着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打断你的约会,带你跟我回家的。」
「原来是这样啊。」
夏忆轻「啧」了一声,视线落在监控器上,眯着眼睛看了会,似乎在观察附近的飞机船只。
「带了这么多飞机快艇,还有这么多人啊。」
肖乐源看她的反应如此淡然,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仔细想了想,又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你已经彻底被围死在这里了,今天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掉!」
肖乐源冷然道。
「与其在那里强撑着嘴硬,还不如赶紧束手就擒!」
「嗯…确实。」
夏忆难得贊同了他的话,无比的认真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难逃掉。」
肖乐源没想到她会顺着自己说话,一时间怔住,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然而,还没等他消化掉这半句,后半句便迎来了转折。
「可是…谁说我要逃了?」
「我是出来约会的,船上带着足以生活一个月以上的食物,有吃有穿有娱乐,我为什么要逃?」
夏忆轻声嘆息着,看着外面层层包围的船只,嗓音中竟然带着几分怜悯。
「可是…你们又带了几天的物资呢?」
肖乐源登时怔住。
「天上这么多直升机,还蛮耗油的吧,不知体育馆里的余量,还能够你们撑多久呢?」
夏忆嗓音懒洋洋地,不紧不慢的随手送给他一记绝杀。
「水里这么多艘船,怎么也得好几百上千人吧,不知道你们随身带的干粮,够不够吃一个礼拜呀?」
肖乐源:「……」
他一直以为夏忆会逃,他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封锁了她所有逃离的去路。
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逃的意图。
她的计划居然是…跟他耗? !
最令人气结的是,夏忆还真戳到他的痛处!
肖乐源出门行迹匆忙,只想着越快越好,根本没有带物资。
莫说在这里耗十天半个月,身边这些属下,连下顿饭都没有着落。
「你不会就打算用这种法子来对付我吧?」
肖乐源冷笑道。
事实虽然是被夏忆猜中了,但他显然不会承认,嘴还是要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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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页
「好吧,就算我黔驴技穷咯。」
夏忆贊同地点了点头,莫得感情地给肖乐源打了个气。
「你加油!」
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肖乐源:「……」
他透过游艇的玻璃窗,眼睁睁地看着夏忆和明嘉亦二人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打开了室内投影仪。
在投影仪上…播放起了电影!
那是末世前跟热的动作大片,夏忆显然是提前将资源下载好,此时调出来播放欣赏。
游艇中二人换了位置,坐在了投影仪前的沙发上,端着酒杯悠哉地看着电影,桌面上摆放着新鲜的果盘和蛋糕。
电影配乐气氛十足,恢弘的鼓点迴响在整个夜空。
游艇外众人睡着觉紧急集合的,出门前本就又困意又饿。
他们被迫听着喇叭里公放电影剧情,看着游艇内二人卿卿我我,视线无法控制地被桌面上的食物吸引到,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众人站在这茫茫夜色中,与游艇内的舒适形成鲜明对比。
无尽的飢饿和疲惫瞬间疯狂涌现而来。
益发显得他们悽惨至极。
肖乐源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到,哪里还忍得住,怒声下令道。
「给我打!」
现状不仅他一个人难以忍受,他的属下也早已忍不住了。
此时听闻他一声令下,顿时振奋起来,拿起手中的武器,便向游艇进攻而去!
这些人离开自己的船只,快速爬上夏忆的游艇,全程并没有遭到挫败!
当他们面露喜色,想要试图攻进船舱时,却遇到了巨大的阻碍……
游艇的艇身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刀子棍棒居然完全不管用!
肖乐源的手下人员构成比较杂。
有原本体育馆避难所里接手的人,有从外面攻打地盘收服人,这些人手里拿的武器比较杂,菜刀棍棒不一而足。
还有些原本孙计莹手下投靠过来的人,他们手里会有些比较先进的武器,只不过后备军火库被夏忆连车端走,手里的子弹并不多了。
那些带着枪的人,满对着游艇看似比较脆弱的玻璃处,满心不舍地开了几枪。
却发现…连一块弹痕都不曾留下。
众人就那么趴在游艇外面,对着艇身拍打砸凿了许久,却没有丝毫进展。
游艇的艇身坚实得简直像乌龟壳,任凭外界风吹雨打,完全巍然不动。
每一次刺耳的拍打声音,都仿佛游艇在向攻击者发出嘲笑。
嘲笑他们的智商被碾压,嘲笑他们的行为是多么低级与和愚蠢。
肖乐源胸口起伏着,怒火慢慢攀升起来。
他虽然带了足够的船只,足够的人手,却无法攻克对方的堡垒,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物资,即便打持久战,也没办法在这里耗太久。
当然,肖乐源也可以向家里送信,要求他们送来物资,就像是包围悦湖疗养院一般,持久地包围着这所游艇。
夏忆游艇物资再充足,其中空间必然有限,哪怕耗得再久,也定有耗不下去的那天。
那时候,就是他们露出破绽的时候。
肖乐源知道这个方法,但他不愿意这么做。
夏忆能在这个时候出来约会,说明家里方方面面都被安排好了,不需要太过担心。
而他自己匆匆出门,有太多事没来得及细緻安排,根本没办法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
如果肖乐源选择在这里耗着,就等同于被夏忆拉进了她的节奏,就意味着他已经输了。
肖乐源无法忍受事情是这个走向。
「你以为我拿你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冷冷地看着夏忆,手腕勐地向后一挥。
身后船舱内部传来「呜呜呜」地挣扎声!
挣扎声很快被镇压下去,随后便有两个人从船舱内被压了出来!
二人被毛巾堵着嘴,全身五花大绑,完全动弹不得,可怜巴巴地看向夏忆的方向。
于此同时,肖乐源另一个属下跟在二人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针管。
针管内部压着满满腾腾的…碧绿色液体。
第263章
这两个人十分眼熟, 在几天前还是肖乐源的座上宾,在悦湖疗养院门口, 与他的属下沆瀣一气。
他们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双方的关系这么容易破裂,前两天还是所谓的合作伙伴,转眼间身份便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瞬间沦为阶下之囚。
这两个人正是林永泽和许嘉兰。
肖乐源视线从二人狼狈的身影上略过,抬高了嗓音,对着夏忆道。
「别看电影了, 不抬头看看,这两个人是谁吗? 」
夏忆用勺子舀了口蛋糕,慢吞吞地吃完后, 才转过身来。
外面二人看到她的动作, 身体顿时挣扎了下, 再次发出呜呜呜地求救声。
视线落在二人的面容上, 夏忆动作一顿,确确实实怔住了。
肖乐源以为拿到关键处, 脸上顿时露出得色。
「你不会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当回事吧?」
夏忆:「……」
啊这。
她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吐槽,便听着肖乐源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我看你对林灵琳都很维护, 不会反而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见死不救吧?」
随着他话音落地,身旁的人举起了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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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页
碧绿色的液体微微晃动着,针管尖端缓缓贴在许嘉兰皮肤上。
只要稍稍用力一推, 那可怕的液体就要流入她的血管。
看着那莹莹发光的可疑液体,许嘉兰身体打着摆子,拼命地向后闪躲着。
肖乐源随手抽出了她口中的毛巾。
许嘉兰重新获得说话的机会, 却害怕得嗓子发紧,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哆哆嗦嗦地几个字。
「这…这是什么东…东西…」
完全是一句废话。
肖乐源看这个人不中用,又拔下了林永泽嘴里的毛巾,试探着对方的配合度和智商。
好在林永泽脑子正常些,迅速反应过来了肖乐源的意图,配合地问道。
「这个东西可以杀了我们吗?」
「当然了。」
肖乐源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兴奋地观察着二人的神色,眼底带着些许癫狂。
「只要这个推入静脉中,你们就会在几天之内七窍流血,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许佳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哆嗦着质问道。
「不是你…邀…邀请我们来合作的吗?」
「愚蠢!」
林永泽简直看不下去了,冷嗤了一声。
他们和肖乐源谈得上什么合作?
只有双方势均力敌,互相有帮助有牵制才谈得上合作,他们这种实力悬殊的双方,他们充其量是抱大腿,对方也只是想利用他们罢了。
只不过他算错了肖乐源利用的思路。
他以为肖乐源只是利用他与夏忆之间的嫌隙,去寻找夏忆的弱点。
如今看来,肖乐源还有第二手准备,他想要利用他们与夏忆的关系,突破夏忆的心房。
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夏忆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
这层血缘关系,是一道免死金牌。
只要足够无耻,即便肆无忌惮地虐待对方,折磨她拖累她,但在遇到危难之时,依旧可以对她伸出求助之手。
她还不能轻易拒绝。
只要拒绝,就要承担上道德的谴责。
——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林永泽在官场浸淫许久,只要脱离开家庭这个区域,面对外人的时候,他很有自知之明,也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价值。
「孩子。」
林永泽沉了沉嗓音,对着夏忆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爸爸知道你心里不满,爸爸不怪你,爸爸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已经不在乎了…但你妈妈不一样。」
「是她怀胎十个月,辛苦将你生下来的,你不能不考虑她的死活…亲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许不值一提,可等到失去后,你会发现以后再也无法拥有了,在未来的多少年里,你会不会后悔南沽,良心会不会日日夜夜地受到煎熬?」
许嘉兰此时正站在林永泽身边,听到他说的话语,心下一痛,顿时泪流满面。
「忆忆,忆忆…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许嘉兰嘶声叫道。
」你弟弟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了呀!」
肖乐源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再次开了口。
「怎么样?你要这么看着你亲生父母。在你面前。死亡置之不理吗?」
「你知道的,我并不想杀你,你落在我手里也不会死;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我足够耐心,你落在我手里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他甚至在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如果你现在乖乖跟我走,你就能救下你的父母;如果你非常要硬撑,几天之后依旧会沦为我的阶下之囚,而那时候…你的父母可就要受尽折磨而死了。」
「这个死法有多难受,你是清楚的。」
夏忆:「……」
都斗得你死我活的地步了,说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都情有可原,说她不孝是不是也太没意思了。
成王败寇好不好,这是有多输不起。
「你把他们俩绑出来,就是想说这个?」
夏忆慢慢地冷笑出声。
肖乐源怔了怔,下意思问道。
「你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会问点刺激的…比如说…」
夏忆漫不经心的话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准确地传达到每个人耳朵里。
「林永泽和许嘉兰两个人如果只能活一个,我会留哪一个?」
夜晚的空气骤然寂静。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许嘉兰难以置信地开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爸爸刚刚都…」
「行了,林永泽刚刚说的话,你不会还真的信了吧?」
夏忆懒洋洋地打断她,口吻像是在哄一个傻子。
「让我只救他,不救你?」
夏忆忍不住轻笑出声,低嘲道。
「你跟他夫妻多年,就是靠自我欺骗坚持下来的吗?」
林永泽闻言额角青筋顿时暴起。
「你怎么说话呢?!我让你去孝敬你的亲生母亲,难道还有了错不成?」
「可以啊,就按照你说的,我去孝顺我的亲生母亲,不用管你,我答应了。」
夏忆笑出了声,不紧不慢道。
「只要你现在自我了断,我立刻马上就出去救许嘉兰,怎么样?」
再次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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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林永泽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面上失望之色愈来愈重。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冷血的女儿?」
「哼。」
夏忆再次轻嘲了下,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她真心看不起林永泽的虚伪,张嘴就说什么「我可以为了谁去死」,说得他自己都快信了,还自我感动了起来。
不过就是道德绑架,以退为进的策略罢了。
真让他去死,他跑的比谁都快。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
肖乐源看得目瞪口呆,他甚至险些忘记自己计划的挫败,看得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一番操作下来,你看着比我都像反派。」
夏忆:「……」
她顿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肖乐源,你如果想要对付我,就真刀实枪地动手,大家输赢各凭本事,但你至少讲点武德…别拿这些虚伪的货色来噁心我。」
这两个人居然有脸在她面前卖弄亲情,真的虚伪得令人想吐。
许嘉兰像是已经伤心至极…闻言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你怎么能说我虚伪…我可是你的亲生…」
「啊你忽然提醒我了。」
夏忆骤然想起了什么,忽地开口。
许嘉兰听了个开头就觉得不对,急忙想要阻拦,但她那里拦得住?
夏忆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我不是林永泽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他知道吗?」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能预想到这是一场大戏,但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场戏…是这样的走向。
连本戏的剧本导演肖乐源都惊呆了。
林永泽培养多年的养气功夫和表情管理,在此时已经通通失效。
他转头看向许嘉兰,眼底已经泛起了怒色!
许嘉兰此时早已面色惨白。
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夏忆,在众人面前丢下核弹后,像是有些无聊地结束了对话。
重新打开了电影播放。
只留下外面林永泽与许嘉兰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永泽侧颈青筋暴起,像是要从地面窜起的饿狼,随时准备将对面的人吞吃入腹!
为什么从外面找到亲生女儿,妻子一点都不意外,为什么这个女儿不招妻子喜欢,她甚至不希望对方住进家中…
在遇到夏忆之后,妻子各种反常的地方,在这一瞬间都被串联起来!
「你当初就是生了别人的孩子,害怕被我发现,所以故意将她藏起来的吧!」
如今林永泽尚且算作虎落平阳,看当初生下一双儿女的时候,他可是如日中天。
那时他以为妻子千依百顺,谁知道居然是狼子野心,胆敢对他做出这样的背叛!
林永泽双眸泛起了血红,他怒吼道。
「我要弄死你,我要弄死你!」
「如果不是你当初种下的恶果,我们今天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们的生路全都是被你葬送的!」
第264章
「……我葬送的?」
许嘉兰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面上的惨败与层层褪去,居然轻笑出声。
「我顶多不理她罢了, 即便没办法以恩相挟,起码也不至于以仇相报。」
她看着林永泽通红的眼,勾起唇角反问道。
「是谁贪图她手里的东西他,想要她的遗产,想方设法要算计她,结果还失败了,在家里无,能,狂,怒?」
在彻底被逼上绝路之后,累积多年的愤怒冲破牢笼,将长期束缚着她的恐惧炸得灰飞烟灭。
她从来没这么清醒过,清醒地透过眼前男人狰狞的面庞,看到他灵魂深处的贪婪,怯弱,与无能。
林永泽在做错事后指责老婆, 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这就是千年以来约定俗称的潜规则, 已经在很多人心底根深蒂固了。
男人在外面做的一切错事,吃喝嫖赌抽,那肯定是老婆没管好, 他家暴打人,也一定是因为女人先做得不对,不够服从, 招惹到他了。
他做对的一切事,升职加薪赚钱, 他却绝不承认是吸老婆的血,是吸掉女人的时间,未来,职业生涯,情绪能量,吸掉一切供养他所获得的。
林永泽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成功和荣耀,以及免费的子宫与保姆,还能找到合适的背锅侠,承担他毕生的失败与错误。
土埋脖子了,儿子都土埋脖子了,他却还是个无能承担责任的巨婴。
许嘉兰眼底写满了鄙夷,难以自抑地讥笑出声。
「你把事情做得像屎一样,自己连承认都不敢,东拉西扯地,还能把锅扯到我头上。」
「你就这点能耐!」
「……」
两个人几乎扭打成了一团。
属下拿着那碧绿色的针管,转头看了看淡定看电影的夏忆,又看了看扭打在一起的林永泽夫妻,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过了好半晌才上前一步,虚心请教肖乐源。
「这两个人…还杀吗??
肖乐源几乎给气乐了,一脚踹在船舱上,冷嗤道。
「别他妈浪费这么好的药了!」
「把这两个人给我绑好了堵上嘴,丢进水底去餵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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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杀人也太他妈慢了,要足足等上三天时间,吵都要把他吵死了!
赶紧丢进水里省事。
肖乐源找到了林永泽夫妇,本以为是找到了一个对付夏忆的核弹。
没想到核弹真的是核弹。
只是炸得目标不是夏忆,险些把自己给炸死。
肖乐源之后在游艇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没有再成功叫起夏忆。
眼睁睁地看着对面二人看着电影,电影看完后又拉上窗帘,携手进了卧室。
肖乐源拿两个人没有任何办法,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
「跟家里传讯,让他们送物资。」
肖乐源冷笑了两声,耗就耗,以为他耗不起吗。
姜际那边准备应该差不多了,大约也就是这两天,夏忆家里就要出事了。
他还真不信,等到后院失火之后,夏忆还有闲情逸緻在这里约会。
到时候看谁先着急!
肖乐源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等到夏忆后院失火,自己家的后院却先失了火。
江,冯,王,朱四家的人带着女儿开着游艇离开了体育馆后没多久。
肖乐源属下便七手八脚冲进仓库中。
这个地方虽然有人防守,但却并无孙岭之时代那般严密,众人明知物资在那里,也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
此时那层雷区早已不復存在,既然都要逃走了,谁还怕什么肖老闆的惩罚?
所有人几乎一哄而上,将几个看守打到在地,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将仓库里面的物资一抢而空。
体育馆仓库里物资多,但也没那么多。
如果在只给孙计莹肖乐源他们这几个人享用,大约可以衣食无忧,吃到天荒地老。
但如果均分给手下的每个人,那庞大的物资量犹如杯水车薪,根本不够众人消耗多久。
这也是肖乐源坐拥仓库,依旧逼着属下出门烧杀劫掠的根本原因。
此时整个避难所里众人造反,每个人只想着要逃走,也并不会贪婪太多物资。
大家居然能心平气和地搬运瓜分,很快便将整个仓库一扫而空!
这次暴动的规模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上次只是在抗议,在发疯,而如今众人在肖乐源的滋养下,变得直接了当得多,□□一条龙。
甚至连仓库管理员都醒来后,都不曾报信给肖乐源,而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加入抢劫阵营。
等到将整个仓库搬运一空后,便乘着夏忆刻意留给众人的竹筏,各自带着自家的亲属,向着不同的方向扬长而去!
肖乐源与夏忆在游艇外拉扯许久,反覆斟酌纠结,等到他彻底下定决心,要将对方围死在原地,派出手下回家索要物资补给时,早为时已晚。
肖乐源的属下返回到体育馆时。
到处静悄悄地,诺大的场馆矗立在黑夜中,周遭看不见半点人音。
每次行走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体育馆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走得干干净净。
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
此人壮着胆子,一路狂奔到酒店楼上,才在那里看到晕倒在地的孙计莹。
「肖…肖老闆!」
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返回肖乐源那边,嘶声急报导。
「出…出事了!」
直到此时,肖乐源才后知后觉地,得知了家中发生的一切。
看着游艇内安然「约会」的夏忆,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夏忆!」
肖乐源额角青筋暴起,他几乎是怒吼出声。
「这些全都是你做的?!」
夏忆看完电影去睡觉了,早已关闭掉游艇内外通讯系统,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话。
肖乐源也不需要她回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本以为夏忆在此时出行,是可以抓捕对方的绝佳机会。
却没有想过,夏忆为什么偏偏在此时出行?为什么选择个乌龟壳一样的游艇,为什么约会地点如此偏僻,距离体育馆避难所那么远?
她在调虎离山。
夏忆明明很厌恶与人废话,为什么今天却与他交谈许久?还在这里给他们公放看电影?
她在拖延时间。
这一切都是她事先计划好的。
夏忆就是要把他拖在几十公里之外,不能及时察觉家中动向,然后把他后院搅得底朝天!
将他的物资劫掠一空!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切时,早大势已去。
可是,肖乐源不懂。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明明没有那么多人,如果将所有人都杀了,体育馆里也必然会留下弹孔血迹,而非向属下汇报的那般,人去楼空。
仿佛所有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她怎么做到的?
她怎么做到的?
怎么会有他都不知道的方法?
肖乐源听着属下的汇报,几乎目眦欲裂!
手下那些人不值钱,死就死了,可物资不行,那些足够他吃到下辈子的物资,怎么可以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他必须要把物资都追回来!
肖乐源死死地瞪着夏忆的游艇,愤怒在胸口疯狂鼓譟着,简直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对方偏偏连这都计划好了,他满腔愤怒愣是找不到发泄的渠道!
「好…你好得很!」
肖乐源手指凌空点了好久,终究还是咬着牙转身,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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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夏忆卫星电话随时在接收消息,江,冯,王,朱四家人逃走后,江家的保安还留下了一艘船,远远地监控着体育馆的后续情况,随时向她汇报着。
直到确认大家都走光了,再不用拖延肖乐源的时间后,她才拉上帘回到房中。
但夏忆也并没有真的睡。
她在等肖乐源得知消息,赶回家收拾残局,等对方离开后,她也要即刻离开。
林灵琳已经从家中传来消息,沁林丸在本地不售卖,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获取渠道,如果急着想要拿药的话,可以去她之前工作的医院试试,那里的药库存药比较齐全。
只是林灵琳的医院很远,在隔壁市,距离这里有上百公里,开游艇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往返。
不过那边是一线城市,城市里的大型医院比较多,药品也更齐全,即便一家医院里没有找到合适药物,也可以换一家去寻找。
他们双方已经约定好,林灵琳从家里乘坐直升机出发,夏忆这边脱离包围后,与对方一同前往目标医院汇合。
看着周遭船只包围逐渐散去,夏忆二人返回游艇驾驶室,正准备开启游艇前往目的地。
夏忆的电话却再次响起来。
她随手接通电话,听到那头的声音,动作顿时滞住。
听筒中传来林灵琳的抽泣声。
「夏…夏忆…」
林灵琳努力想要稳住声线,但显然收效甚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抖。
自从接手悦湖疗养院诸多事宜,她已经变得稳重许多,遇事往往处变不惊。
然而此时,她显然已经彻底陷入慌乱,嗓音中充斥着绝望,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
夏忆蹙起了眉,低声问道。
「怎么了?」
林灵琳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再也忍不住,整个人崩溃出声。
「家里…家里好像被h埃尔法病毒感染了!」
第265章
空气突然安静了。
听筒那头传来林灵琳难以抑制地抽泣声。
夏忆静静地握着手机,指骨攥得有些发白。
被h埃尔法病毒感染,林灵琳只需要讲前半句,后半句完全无需再解释,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们见识过太多次,太多次,各种残酷的狰狞的…死亡与别离。
「有…多少人感染了?」
夏忆的嗓子有些哑,听到这样的信息,她的情绪也难以抑制地沉重起来。
她们已经非常努力地防范了。
整个悦湖疗养院,所有人出入都穿防护服, 要经过严密的消毒后才能进入室内。
每个小队之间甚至是分区值班,分区居住,不同班次和不同工作的人, 根本不会脱掉防护服呆在同一空间, 全部都在严密地保持隔离。
自从众人搬进去后,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挟带。
以如今这种值班制度, 理论上来讲,不该有大范围的感染猜对。
可听着林灵琳的情绪,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林灵琳听闻这个问题后, 唿吸紧了几分, 抽噎得更严重了。
「你该知道自己现在的责任很重,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夏忆语气重了几分,再次追问道。
「说清楚影响范围究竟有多大?」
林灵琳唿吸一窒, 直接崩溃地痛哭出声。
「袁医生…给…给我们所有…人都做了测试…她说…她说…」
林灵琳声音抖得像筛糠般,断断续续地,完全没办法连成句子。
「她说…无人倖免。」
夏忆勐地怔在原地。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却发现嗓子干涩无比,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过了许久, 许久,她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无人倖免?」
「就是…四个中队的所有人…袁医生和她手下的全部医生…以及我和苗芳芳…姐姐和毕珊珊,我们全部…中了病毒…」
林灵琳每个字都吐得十分艰难,但还是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了。
「没有一个人逃脱。」
「都怪我…都怪我没做好…」
林灵琳将所有话都说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哭声彻底爆发出来!
夏忆深深吸了口气。
她经歷过一次又一次生死攸关的局面,每次面临绝境的时候,都能始终保持镇定,在暗路上绝处逢生。
如今所有一切都走上正轨,在境遇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她刚刚瓦解了肖乐源的势力,很快就要获得胜利的时候,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所有的队友,包括她的姐姐,所有人都在面临生死危机。
她一直在努力避免着这件事,是怎么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夏忆慢慢冷静下来,压住混乱的情况,抽丝剥茧地復盘着过去经歷的一切。
生活中的各种隔离和防护已经做得很完备了,即便有些许疏漏,也只是几个人范围内的感染,不该是这种大规模事件,这种大规模问题产生原因只能是…
夏忆勐地想起什么,沉声开口问。
「是食物出的问题?」
林灵琳唿吸顿了顿,沉默好半晌后,才低声回答道。
「是。」
夏忆嗓子有点干涩,她此时终于想明白了当初,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
她轻轻嘆了口气,用的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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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姜际。」
林灵琳又沉默了片刻,答。
「……是。」
夏忆继续道。
「鱼塘。」
「………………是。」
林灵琳曾经调查过姜际所有的动线和监控录像,但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直到所有人都感染上病毒后,才想到从食物入手去探查。
这时候,她刚好想起姜际的动线中,有过一次是…去鱼塘。
姜际在鱼塘里下了病毒。
而他们所有人吃过鱼塘里的鱼,所以才会这么齐刷刷地感染病毒,无一倖免。
这大约就是…肖乐源要挟姜际做的事。
肖乐源把夏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处置而后快,既然拿着姜际这张牌,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悦湖疗养院中防范十分严密,平日里很难正面突破,唯独鱼塘中的食物,却是极大的防守漏洞。
而肖乐源正是利用了这两个条件,给于夏忆绝杀的一击!
这大约也是将姜际逼上绝路的事。
他由于父母性命被要挟,明知道病毒的可怖,却还是亲手下进队友的食物中。
哪怕他呕心沥血,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病毒的解法,也依旧无法面对自己做出的一切。
所以他才会自我了断,还是选择那么决绝又惨烈的死法。
在临死之前,姜际试图提示过的。
他要求见夏忆最后一面的时候,找到的藉口是吃鱼。
可是直到他死。
他都没有吃过那条鱼一口。
事情回忆到这里,当初所有的细节基本都已经串联起来了。
夏忆闭了闭眼,缓缓地低声问道。
「是…我回去之后,我们吃的那批鱼吗?」
「是……」
林灵琳声线依旧抖得厉害。
那时候鱼塘里的刚刚养成规模,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她急于向所有人炫耀成果,专门请小厨房烹好鱼,送到了每一个队友的房间里!
是她亲手将所有的队友推上绝路!
「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林灵琳泪水汹涌而出,她恨不得穿回当初的时刻,狠狠地抽上自己几个耳光。
整个悦湖疗养院,包括驻扎在其中的队伍,医生,队友,做客的人,还有…夏忆。
所有人,全都因为她的一念之差,惨遭连累,无一倖免。
「对,这确实是你的责任。」
夏忆的嗓音从电话中响起。
林灵琳闻言唿吸微停,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身体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所以,你必须要尽快背负起责任来。」
夏忆的声音依旧平缓而稳定,她慢慢道。
「…想尽一切办法去解决问题。」
她们的运气不算太差。
毕竟通过姜际和袁希影的努力,已经确认h埃尔法病毒的特效药。
如今她们也得到了明确的信息,知道该从哪里去寻找特效药。
虽然病毒从感染到发病的速度很快,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完全是在与生死时速。
但好消息是,她们的运气不算差。
从那顿鱼肉吃下肚到现在,才不过三十多个小时,她们还有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去拿到药品,解决问题。
只要找的足够快,足够快…
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所以,不要哭了!」
夏忆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低喝道。
林灵琳扁了扁嘴,慢慢将抽泣声收了回去。
只要全员即刻集合出发,离开悦湖疗养院,向隔壁市医院赶去,以最快的速度分散开来,去寻找沁林丸。
以众人的速度和效率,是完全有可能在三十六个小时之内,成功找到药品,摆脱这场灭顶之灾的!
夏忆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必须马上振作起来,所有人都需要你。」
夏忆距离悦湖疗养院太远了,如今回去稳定局面很浪费时间,那边的组织和协调还是要交给林灵琳才可以。
林灵琳必须要立起来。
人在面对高危险高压下,必须要直面和打败内心的恐惧与怯懦,才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林灵琳擦了擦眼泪,低低地嗯了一声。
夏忆看她勉强振作起来后,一叠声的命令连续下达。
「悦湖疗养院所有人全部出发,按照原有中队划分队伍,每个队伍人员平均分配战斗力和医生,所有人不许掉队。」
「带齐武器,带齐联络工具,通过快艇和直升机两个渠道同时出发!」
「到隔壁城市寻找沁林丸!」
「只要有一个队伍发现药品,立刻马上通报!」
还有三十六个小时,如果找到药品再回去,赶路还要浪费许多时间,大约是来不及了。
所有人一起出发,可以保持高机动性,当发现药品后,所有人都可以最快速度靠近。
这种调度方式,可以让所有人都能最大可能活下去。
听着夏忆连续的命令,大量信息涌入大脑,林灵琳努力接受和消化这些内容,情绪慢慢地被压了下来。
这番话听完后,终于慢慢振作起来,沉声回答。
「好。」
「我现在就去!」
悦湖疗养院全员效率本就非常高,此时正值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的反应都极快。
在半小时之内,所有人便收拾好行装,倾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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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湖疗养院外还有不少人在监视。
这些人没有得到体育馆的消息,尚且完成着原本被安排好大人物。
这些天来始终用船只「囚禁」着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就像是怕了他们般,始终龟缩在其中,从未出来与正面碰撞过,即便是夏忆硬闯而入,目的也只是走进去,而非与之正面一战。
他们甚至觉得里面的人不可能会出来与己方战斗。
谁知就在今日,这些人毫无预兆地,突然驾驶着快艇疾驰而出!
这些人面色冷冽而严肃,动作整齐划一,枪尖指向完全相同的方向。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空气中仿佛都瀰漫着硝烟味道。
她们只是笔直地站在快艇上,凌厉的气势便迎面而来!
第266章
悦湖疗养院里的几支中队,在末世里呆了这么久,依旧无法适应身份的转换。
若论单兵作战能力, 她们几乎没人可以匹敌,但她们做不到恃强凌弱,所以很少与人为敌,除了孙计莹原手下几个残存的人,大概已经没有谁还记得,还有这样一群人。
夏忆在收留这些人之后,也并没有勉强过对方做不情愿做的事,她只是帮着对方去谋生去基建去养殖,去寻找末世中长期存活的方法。
在存活的同时,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对方最原本的模样。
如今众人被逼到绝境上,必须要靠最原始的本能去求生,就像是常年蛰伏的勐兽,骤然亮出獠牙!
肖乐源手下在外面停留的船只长期包围在此处,从未看到众人有突围的意愿,长期的宁静与安生让他们有些懈怠。
如今悦湖疗养院中众人摆开阵势,像是藏锋之剑骤然出鞘,其气势锋锐无匹!
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他们从未感受过这种锋锐的杀气,忍不住微微有些心虚,可看着背后密密麻麻的船只,嵴背又硬挺起来。
双方人数差距极大,实力悬殊,他们不需要那么害怕。
船只造就的包围圈被夏忆闯进去过一次,之后便再次做了改革。
他们用绳索将船只紧紧捆绑去开,一只船身旁并着另一只,诸多船只肩并肩绑在一起,像是一条长长的浮桥。
这样的浮桥他们搭了很多条,一圈又一圈地围在悦湖疗养院外。
普通哪怕游艇,也根本难以靠速度冲破重围,逃离包围圈!
虽然对方手中有武器,他们没办法与之硬拼,但如果他们躲起来,躲在水里,躲在船后,有这些船只做屏障,对方也很难伤到他们。
肖乐源这些手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策略。
「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可以困住你,让你逃不掉」。
不得不说,这种战术噁心,但有效。
肖乐源众属下堆在船头,遥遥地看着悦湖疗养院,完全是有恃无恐地模样。
「看她们那么凶,沖得出来吗?」
悦湖疗养院的众人确实很急。
她们只有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这些时间是为自己争得活命的最后机会,每一分每一秒都耽搁不得!
如果真与眼前人真刀真枪地打起来,那怕是一面倒的杀戮,也要花费非常多的时间,她们浪费不起。
「动手吧?」
几个中队长对视一下,齐齐点了点头。
她们所有做人的原则,全都基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上,此时已经被人欺负到头上,自然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前方几艘快艇勐地加速,对着对面的船群直冲而去!
肖乐源众属下被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退,退到了后排的船只上。
远远地看着前方快艇,有人忍不住轻嘲道。
「这是做什么,想要搞自煞式袭击吗…」
他们专门测试过船桥的防冲力,由于众船漂浮在水面上,船桥的弧度和水上的漂浮力,都可以卸掉不少力道。
莫说这几艘快艇,就算是夏忆上次开来的游艇,也很难将船桥一次性沖断。
就在众人冷眼旁观的时候,前方快艇沖势勐然一变!
几艘快艇几乎贴着船桥的边缘,画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这是干什么…演特技吗?」
有人低声嘟囔着。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漫天的液体从天而降!
那液体是用高压水枪喷洒而出,喷射距离非常远,随着快艇行驶的弧度,均匀地喷洒在面前几排船桥之上!
肖乐源几个手下鼻子皱了皱,勐地瞪大了眼睛,骤然惊叫道。
「坏了,是汽油!」
莫说众人毫无防备,即便他们努力防备着,也很难抵挡汽油喷洒。
所有人都惊恐至极,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直挺挺地便向水中跳去!
几枚□□从天而降!
有那厚厚的汽油做铺垫,即便在这大片的湖面上,□□威力也毫不逊色。
刚刚落下的瞬间,便「腾」地直冲而起,在水面上燃起燎原大火!
「我草!」
肖乐源这些手下大惊失色,拼命地钻进水中。
大火烧向水面,烧向船只,也烧向串联船只的绳索,那些绳索是麻绳编制,在高温中简直不堪一击,很快便被火焰慢慢融尽。
那些原本绑缚在一起的船桥,也在此刻缓缓皲裂开来。
「砰!」
「砰!砰!」
一艘游艇沖在最前面,对着那些散开的船只直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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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所有的游艇都经过改装,防弹质地极其坚硬,在对方「船桥」被破坏后,面对眼前散落的船只根本无所畏惧。
游艇的速度极快,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径直戳入船群的心脏!
很快便将前方的阻碍沖得四分五裂!
随着游艇在前方创造战果,后面其他的快艇随即倾巢而出。
排成两列跟在游艇之后,快速齐追而上,将那些碍事的船只远远甩在身后。
随后动作整齐划一地,向两旁直散而开!
一艘游艇带着多艘快艇,伴随着天上的几架直升机,展开双翼,从茫茫火海中直冲而出。
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欲飞!
浩浩汤汤地冲出包围圈,向着漫无天际的黑夜中扬长而去。
……
等到火焰逐渐熄灭后,肖乐源的属下们才狼狈地从水面探出头来。
此时游艇早已走得彻底不见踪影。
「真…真有钱啊。」
有人抹了把脸上的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能把汽油这么造。」
这还是谢临给夏忆带来的灵感。
当初她初遇谢临时,便是对方试图抢劫她,浪费汽油要烧她的船,那时她还嫌弃对方浪费资源。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时间过于宝贵,再珍贵的汽油,也比不上众人活下去的机会。
而且,有谢临的油库做后备,还是经得起她们偶尔浪费一二的。
众人刚刚的嚣张完全不復存在。
他们绞尽脑汁制造的包围圈,在对方手里完全不堪一击。
冲出去的快艇数量十分密集,其中挟带的人数可想而知。
他们接到肖老闆的命令是「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如今放出去的岂止是一只苍蝇,简直是悦湖疗养院里全部人的大部队。
肖老闆的命令被执行得一塌煳涂,定会恼羞成怒。
而他恼羞成怒导致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
「怎么办啊…」
众人哭丧着脸泡在水中,满心都是绝望。
就在他们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
一只小小的竹筏从黑夜里快速划来…
当日,肖乐源留守在悦湖疗养院门口的这只船队,也终于彻底不知所踪,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那些火焰烧毁的船只残骸,见证着他们曾在这里出现过。
……
在夏忆得知众人感染h埃尔法病毒的消息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扩散开来,告知了她所有的合作伙伴和队友。
并且毫不吝啬地公布了沁林丸,以及它的具体配方。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所有的伙伴都快速动起身来。
江,冯,王,朱四家,在按照夏忆的计划,成功接到自家活蹦乱跳的千金后,对于她当初的不满早已一扫而空。
听闻她遇到的情况,立刻集结全部手下和渠道,不遗余力地帮她搜寻药物。
夜中城的众人也是如此。
商人团队虽然没有成药购买渠道,但作为药材商,也有很多基础药材的获取渠道,能将药方上的药物凑齐,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梅江农贸种植基地和油库,虽然众人规模小些,影响力也相对一般,但也有些自己的渠道,帮助去收集信息。
他们所有人都被夏忆帮助过。
江,冯,王,朱四家暂且不提,郑晓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妻儿,谢临因为她在危机中苟下一条性命,而夜中城的所有人,都几乎是因为她,才获得了新生!
与情,所有人都感念她!
与利,没有人想要失去她这个队友!
夏忆和她手下强大的实力,就像是众人心中的一颗定心丸,仿佛有她们的存在,一切危险都不需要担心,所有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如今看到她们遇到问题,更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忙。
人在实力强大的时候,身边好人通常会变多,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力量,更愿意与她建立紧密的关系。
也就更愿意在她关键的时候帮上一把。
此时,夏忆二人已经开着游艇,向隔壁市区的医院方向赶去。
她和林灵琳已经分配好了目标,各自前方目标医院去寻找药物,等到完成任务后再汇合。
隔壁市距离这里并不近,游艇开启全速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明嘉亦抿着唇在驾驶位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操纵杆,五指的指骨已经有些泛白。
自从听闻到林灵琳的消息后,他便始终沉默着,至今没有说出一句话。
夏忆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她不想说,现在说这些,还是为时过早了些。
她只是趁着明嘉亦不注意,偷偷拿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脸。
此时,她的眸光里…已经隐隐透出了绿色。
第267章
肖乐源带着他的手下,带着游艇和直升机,急匆匆的赶回体育馆。
体育馆内四处鸦雀无声,安静得像是墓地般,只有门口那几个倒吊着的尸体,在风中轻轻摇曳。
肖乐源从船上疾步而下,径直冲向酒店后院的仓库处。
一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到处都是有人急着逃走没来得及带上的垃圾,他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被绊倒,面色越来越难看。
等走到仓库门口,面色已经黑如锅底,情绪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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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那里有足足几百号房间,每一扇大门都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物资被抢得干干净净!
别说是食物和水了, 连一双袜子都没给他留下!
那一个个洞开的大门仿佛一张张开怀大笑的嘴,疯狂地嘲笑着他机关算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肖乐源胸口疯狂起伏着,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还是没忍住,「咣」地一声,狠狠踹向仓库大门!
所有的属下鸦雀无声。
没有人愿意为他分忧, 没有人会帮他思考解决方案。
所有人站在几十米开外,躲得能走多远是多远,不敢凑过来说半个字, 生怕他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肖乐源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属下,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想要弄死两个泄愤,可如今身边人手有限,又经不得他这么折腾,只能独自站在那里,任凭胸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本以为自己要赢了!
最近这几次的围剿,他都以为自己要赢了,他分明已经将人困到绝境了,却总会让夏忆险险逃脱。
这次又是如此,他几乎走到生理的边缘,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被对方釜底抽薪,在他老家里闹出这么大事来。
他家里被劫掠一空不说,偏偏他还却对细节一无所知!
体育馆和酒店里那么多摄像头,居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个视频文件都没留下!
果然是夏忆才能做的好事。
若非是她这般熟悉体育馆的人,根本不可能熟练找到仓库,将所有东西都拿走,并且将摄像头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肖乐源一番打砸,将仓库里的空货架踹得七零八落!
直到累得踹不动,才忽地想起来一件事,转过头来问道。
「孙计莹呢?」
「……」
手下闻言顿时哆嗦了一下,没敢开口说话。
孙计莹还在地上晕着呢。
肖乐源对他顶层养着的那群女人们控制欲极强。
敲门后要在一分钟内必须开门,无论吃饭睡觉上厕所洗澡,通通不能例外,但凡要有半点迟疑就要被打。
根本不能与其他男性属下说一句话,否则男性属下定会被弄死泄愤。
人性本就是如此,一个人的绝对权力上升到某个地步,到了没有人可以控制的时候,便会做出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将变态演绎到极致,古代君王多残酷,原因无非如是。
这种阴暗只是在法律约束下,隐藏起来了,并非不存在,如今失去了约束,心中恶鬼便会释放。
在整个酒店内,肖乐源就把自己当做了王,将里面当成了他一个人疯狂放肆的乐园。
他的女人,别人怎么敢动?
别说只是晕倒在地面上,即便是立刻马上要生了要死了,他恐惧的手下也只会袖手旁观。
所以…
装晕的孙计莹就躺在地板上,足足装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属下报信了肖乐源回来了查看完仓库生完气后想起她来了,她才得救。
等得过程中饿得不行,还从房间内拿出来两袋零食吃了吃。
直到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才把垃圾都收拾好,擦了擦嘴在楼道处重新躺好。
肖乐源带着属下爬上楼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孙计莹纤瘦的身体倒在地面上,额角出渗着血,身旁有一个摔碎的花瓶。
她的双眸紧闭,长长睫毛打在眼睑上,唇色有些苍白,莫名带着些脆弱感。
肖乐源眯了眯眼,缓缓上前将人抱起来弄进房间放好,随后将人弄醒。
孙计莹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庞,眼底骤然涌起泪水。
她勐地抬手攥住对方的手,手指都因紧张发着抖,冰凉的掌心贴在对方腕骨上。
「夏…夏忆!」她哽咽着说道。
肖乐源审视地看着她,淡淡问道。
「夏忆都做什么了,你说。」
「卫生纸…卫生纸…」
孙计莹如实地讲述了夏忆如何通过卫生纸暗度陈仓,向肖乐源属下传达信息,并且成功策反所有人的过程,包括她拉响警报放出虫群阻拦,等等等等。
她只是隐瞒了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比说江,冯,王,朱四家的身份,比如她很早便察觉不对,却直到最后才佯装阻拦,比如她为了不留痕迹,销毁了全部监控。
她将事实偷工减料后,成功把所有责任都丢到夏忆头上后,才抽噎着结束了解释。
「我想要命令他们去联繫你,把现场的情况汇报给你…却…却被他们打晕了。」
肖乐源面色冷然地听着她讲述,成功捕捉到了他最关注的信息。
「卫生纸?你说什么…卫生纸?」
孙计莹将手探进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张被攥得皱皱巴巴的卫生纸,交到了肖乐源的手中。
《传染病防治守则》
七个大字映入眼帘,肖乐源豁然开朗的同时,愤怒也在脑海中哄然炸响!
肖乐源面庞一抖,露出个扭曲的笑容,他死死地攥着孙计莹的手腕,几乎要将她手腕捏折!
「所以,你是说…他们都是自己离开的?!」
孙计莹早已习惯对方的喜怒无常,咬着唇忍住疼痛,轻轻点了点头。
铺天盖地的怒火再次席捲而来,肖乐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神色益发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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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这些属下是被打死了,被毒死了,被迷晕了,被用各种不入流的手段打败了,所以诺大个体育馆才能空无一人,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谁知道,这些人居然是自己走的?
他们居然在夏忆一张卫生纸的煽动下,就被蛊惑了,就离他而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一个人都没剩下? !
肖乐源目眦欲裂,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上力道也越来越重!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孙计莹的腕骨被他捏断了。
肖乐源却恍如未觉,他胸口怒火得不到纾解,只能越烧越旺!
他就不该让那些人活着!
那些懦夫,叛徒,混帐,王八蛋!
他就应该把那些人全都吊在体育馆门口,全都看着他们七窍流血,受尽折磨而死!
肖乐源单手卡住孙计莹的脖子,五指狠狠地缩紧,听着她的喉咙「咯咯」作响,声音冰冷道。
「所有人都逃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孙计莹整个人都被他拎起来,只剩下双膝勉强跪在床面上,憋得满脸通红,拼命地拍打着他的手背。
她手掌冰凉的触感再次贴上来,肖乐源稍稍冷静了些,勐地松开了五指。
孙计莹跪在他面前,拼命地咳嗽着,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在地面上,轻声道。
「我…我没地方可去。」
体育馆里的那些人拖家带口,抢了物资还可以藏起来。
孙计莹与他们不同,她家人都死光了,自己又身体柔弱不堪,在末世里也没有活下去的路,只能依靠自己。
肖乐源俯视着眼前跪着的女人,唇边浮起一丝微妙的快意。
看着当初居高临下的女人,如今在他身前垂死挣扎,任凭他宰割,这种直抒胸臆的爽快,居然令他胸口怒火消散了些。
夏忆那些煽动性的言论,煽动其他人也许有效,但孙计莹早早便知道了一切事实,反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比起那些墙头草,孙计莹反而是他身边最忠诚的,最不可能离开他的。
肖乐源轻轻张开手臂,将孙计莹的身体揽入怀抱,轻轻抚摸着她单薄的肩膀。
他如今就像是个孤家寡人。
身边遇到了这么严重的事件,那些属下全都向过街老鼠般,能躲多远有多远,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而身边那么多女人来来往往,除了赵婷死在了他面前,无论是那个共患难的初恋女友,还是避难所里的那许多女人,却纷纷离他而去了。
如今兜兜转转,身边仅剩的人,居然是孙计莹。
感受着那双纤细的手搂住自己的腰,肖乐源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一夜夫妻百日恩,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之前的那些事也都该过去了。
肖乐源拍了拍孙计莹的肩膀,终于柔下嗓音,安抚道。
「好了,我相信你。」
「嗯…」
孙计莹竟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她甚至没有抱怨手上的伤,只轻哼了声,委屈巴巴地撒娇道。
「嗯,都怪夏忆挑拨离间!」
肖乐源闻言手臂缓缓收紧,将孙计莹向怀中深处压了压,冷然地说道。
「没事,她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自然不会看到——
他怀中的孙计莹,眼底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第268章
「我在夏忆身边安插了钉子, 最近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肖乐源自顾自地说着,带这些自我安抚的味道。
即便他现在如何一败涂地都没关系, 只要当初那根毒针生根发芽,他就可以瞬间东山再起。
孙计莹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腕骨被捏断后,肖乐源根本忘记给她接上,可她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般,面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环抱着肖乐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不急不缓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默默分析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计划。
肖乐源经常向孙计莹传授经验。
在不久之前,孙计莹遭受过最痛一击的时候,他为了享受她脸上的痛苦, 便仔仔细细地向她传授过有关「权力」的经验。
如今也是如此, 因为他需要自我安抚, 所以把孙计莹这个看似最没有威胁的女人作为倾听者, 肆无忌惮地向她分享自己的经验。
这种传授并非因为孙计莹想听,而是基于他强烈的表现和炫耀的欲望。
肖乐源与孙计莹谈「公事」 ,本质上与很多男性没什么区别,只在寻求一个千依百顺的女人,对他打骂炫耀卑鄙无耻怯弱通盘接收的女人。
他觉得孙计莹理所应当地愿意听他讲话,理所应当地对他的打骂毫无怨言。
哪怕是孙计莹这样的女性,在肖乐源眼里也不过就是刻板印象里的「刁蛮大小姐」, 只要软硬兼施加些床上功夫,迟早也会臣服与他。
千百年来积累出来的意识,让他们骨子里对女性是物化的, 没把她们当成人去理解,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女性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恨。
一个男人不可能对另一个人千依百顺,他在面对领导时也是满腹怨气,对方好歹还给他开工资呢,他们依旧心有不甘。
身边的女性大概率连工资都拿不到,他们为什么就觉得女性可以做到千依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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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他们自己没有的东西,居然幻想身边女性有,真的可笑至极。
只有那些每天做白日梦的人,才会幻想女性为了爱情千依百顺。
真的做到千依百顺的人,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叫做满腹牢骚的怨妇,每天对着大大小小的事,全部都是不满与抱怨,怨男人不理解她,怨男人不够爱她,怨男人不给她做家务。
其实他们该庆幸,这种满腹牢骚的怨妇,也只是抱怨抱怨罢了,这种喜欢抱怨的人,才是没有任何胆量离开他们的人,是会捏着鼻子,伺候他们一生,忍耐他们一生的人。
如果她不是第一种,她始终面露笑容,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都能做到千依百顺,毫无怨言。
那她不是性格柔顺可欺,任人揉圆捏扁的蠢货,也不是爱你爱得歇斯底里,做事情毫无底线。
她只是别有所图而已。
孙计莹非常非常地耐心,她轻轻抚摸着肖乐源的后背,听着他说那些与她毫不相干的屁事,适度地流露些对方愿意接收的反馈。
她一边服从着这个男人,一边又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笑。
肖乐源是自负到什么程度,才敢把她养在身边,还觉得可以掌控她。
肖乐源把想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才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仓库里还有食物吧,拿出来我要用。」
孙计莹本是这里最跋扈的大小姐,所有的吃穿用度都与众不同。
自从末世来临开始,孙岭之便给她留下个小金库,可以储藏自己想要的物资,哪怕外面出了事,她也可以凭藉自己的物资库活下去。
当初她试图拉拢夏忆,送给夏忆的那两箱可乐,便是从小金库里搬出来的。
孙计莹的小金库里食物不算少,足足够她自己吃上一年不愁的,但肖乐源身边的属下还有足足几百人。
一年的物资听起来很多,够一个人吃上几百顿饭,但如果换个角度来讲,它也就是几百个人…吃一顿饭的量。
那是孙计莹的小金库,属于她自己。
肖乐源却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向她索要,态度如此理直气壮,明明是讨饭,却做得仿佛是别人理应献给他一般。
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孙计莹是他的人,她本就是个属于他的资源。
在她与他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拥有一切东西的所有权,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资源,就已经全部属于了肖乐源,他有权力支配。
但如果双方易地而处,肖乐源绝不会有片刻认为,他的权力和资源也属于孙计莹,可以任由孙计莹随意取用。
孙计莹紧紧抿着唇,唇角勾起一丝微笑,慢慢道。
「好啊,我去给你拿钥匙。」
肖乐源满意她的温顺,没有任性闹事给他添麻烦,抬手轻轻抚摸过她的额发。
「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好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嗯,好。」
孙计莹轻轻点了点头,睫毛掩饰住眼底浓得马上就要溢出来的讥讽。
她是有多贱,才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然后求着对方施捨回来。
大约这样的人真心不在少数,总之肖乐源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理所应当地从她手中拿到钥匙,起身前往了仓库。
孙计莹一年的口粮分在几百人手里,无异于杯水车薪,虽然大家勉强吃到了些东西,但也只是聊胜于无。
好在这些人跟着肖乐源身边日久,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
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不干活就会死,但干了活也不会有回报的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
最底层的人可以什么都不用思考,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思考也没有意义。
肖乐源却不能如此。
他作为权力的掌控者,享受了权力带来的愉悦,为了能维持拥有权力的生活,便只能为众人寻找未来的活路。
以他们现在的物资储备,即便是让众人每顿饭只吃一两口,也根本活不过一周。
末世里的物资有多难找,肖乐源心知肚明,他带着下面的人出去扫荡过多次,但凡能找到的超市,商场,餐厅,全都被他扫得一干二净。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别墅区,去抢孙家口粮的份上。
他现在急需大量物资,一个两个散户并不能帮助解决问题,他需要某个物资储备量及其充足的「大户」,才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肖乐源吃完手里的速食饭菜后,忽然感受到外面异常,便独自走到窗边,摊开手掌。
一只碧绿色的虫子从窗边掠过,缓缓落在他的掌心。
剩余的虫群游荡在空中,凭藉着飞翔的轨迹,在夜空中用翅膀画出一个箭头,遥遥地指向某个方向。
「她去哪里做什么?」肖乐源缓缓蹙起了眉。
他本以为夏忆大获全胜后,定然会尽快回去享受成果才是,没想到居然去了隔壁市?
如果夏忆回到悦湖疗养院,那就等于乌龟缩紧了壳,那里的防护做得像铜墙铁壁般,外面很难轻易攻克,若是她带着物资藏进去,基本就难以再拿回来了。
可是她不回家的话…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肖乐源其实是有些后悔的,若非当初他得了消息,急于查看家中情况,若是当初就将夏忆困在原地,定能从夏忆手里抢出物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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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夏忆可是真真正物资大户,可以当场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肖乐源托起掌心,将碧绿色虫子放飞回天空,转身淡淡吩咐道。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他如今手下人数骤减,耳目闭塞,若想临时寻找物资不太现实,还不如索性就咬着夏忆不放,大家拼个鱼死网破!
没吃饱的属下心底暗暗嘆气,但也没有人敢违逆肖乐源的意志,众人半死不活地爬起来,抬步向门外走去。
他们这些人巴不得留在体育馆中,偏偏还有个人巴不得想要出门。
众人已经走到体育馆门口,孙计莹一路小跑地跟了出来。
孙计莹的伤自然不可能有人处理,她自己找去了医务室,却没能力接回断掉的手腕,只好弄夹板勉强夹着,用绑带绑好挂在脖子上。
她的手艺明显不太行,绑带也绑得乌七八糟地,跑起路来摇摇欲坠,颠得受伤的骨缝生疼。
孙计莹在包扎手腕的时候也在想,眼前这一幕如果被父亲看到了,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可能…也不会说什么,大概会说她活该吧,自作自受。
不过…
她已经自作自受到如今的惨状,自然要自作自受到底,她就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孙计莹一路跑到肖乐源身边,唇边都带着笑意,她上前拉住了肖乐源的手腕,低声道。
「别…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跟你一起走。」
肖乐源淡淡地看着她。
孙计莹被肖乐源的视线吓得瑟缩了下,神情似乎有些委屈,但却没有松手,反而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摇了摇。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我害怕,万一…万一她又来了呢?」
夏忆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万一杀个回马枪,突然在此刻回来,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肖乐源被遛得太多次,对自己的判断也不像之前那般确信了。
沉吟片刻后,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围剿夏忆的行动,你跟我们一起去。」
第269章
肖乐源此次也是倾巢出动,带着全部的船只和游艇出发,空间完全足够,装下个孙计莹不成问题。
而孙计莹跟在他身边,就像带着个充电宝和补品般,需要便随时使用她补充积分。
「你要老实些,不要随便出来闹事。」
肖乐源冷着脸开口,教训道。
「你在夏忆手上吃过多少次亏,事到如今,你也该长记性了。」
你在夏忆身上吃的亏少吗, 你如今又长了多少记性呢?
孙计莹简直要冷笑出声。
然而,在与肖乐源相处的这段时间来,她早已经学会藏起自己的心思, 无论心中有多少愤恨, 都可以装作面不改色的模样。
此时堪称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 我知道的。」
肖乐源看她神色乖巧,自认为自己调教有方,将她性子磨得差不多了。
便也不为难, 淡淡道。
「上船吧。」
肖乐源带着属下的船队,向隔壁市出发了。
此时,夏忆的游艇,林灵琳带着的大部队,以及肖乐源的船队,正在兵分三路,向同样的目的地赶去。
除此之外,也有明嘉亦手下派出的一路。
不过在真的找到药品之前, 夏忆的人不会与他们回合,她们不想连累对方, 把自己的病毒感染到对方身上。
林灵琳坐着直升机直奔第九医院,那里是她原本工作的医院,明确知道药房里会有沁林丸,这条路为优先级最高的路线。
但末世至今已经有半年之久,谁也不能保证药房是否依旧完好,可能会被水浸泡污染,也可能会被其他人取走,她们并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压在这一家医院上。
为了保险起见,其他几路人马走不同路线,各自分头搜寻,依照事先下载好的地图,尽可能将线路覆盖到市区中每一所大型医院。
这座城市是个老城,城区内建筑有上百年歷史,为了保留原有建筑的风貌,城区的接道规划都是基于老建筑完成的。
上百年前交通并不发达,汽车也不是主流交通工具,原有的街道非常狭窄,遍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小弄堂交错着。
即便后期想要翻新街道,基于原有的城市结构下,道路也没什么扩展的空间。
城市里除了主干道外,宽敞的马路并不多。
偏偏大型医院都歷史久远,各个坐落在道路错综复杂的老城区中。
这种道路看地图就是灾难,经歷过颱风与水患后,又有很多建筑坍塌,道路封闭。
明明在地图上描画着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不知道要拐上多少个弯才能抵达。
路上阴暗遮蔽没有半点光亮,高低阴暗的建筑交错着,显得益发阴森可怖。
每条弄堂都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随时准备将人吞噬殆尽。
夏忆的搜寻目标是中医药医院。
他们二人对这个城市都不熟悉,只能眯着眼看地图。
在弄堂里绕了七八个弯子后,才终于找到了合适游艇通过的通道,试探着向前方走去。
他们距离弄堂出口还有百十来米左右,只要稍稍一个加速,便可以抵达前方医院时。
夏忆视线在旁侧一扫,忽地看到了几抹绿光从侧翼飞过。
肖乐源的人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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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像是狗皮膏药,只要能黏上来就非常难甩掉,即便上次鎩羽而归,也定然不可能轻易放弃,还会时刻监视她的行踪。
夏忆知道背后定然会有尾巴,她只是没有时间去甩掉。
如果想要甩掉这个碧绿色虫子,要么上天要么下水,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太多,她们如今情况紧急,实在没心思避人耳目了。
如今她们也无所畏惧了。
病毒已经染上了,被虫子叮咬第二次,第三次,并不会加快病毒发作的时间,四捨五入等于虫子对她们失去了效用。
跟就跟吧,即便袭击也无所谓,反正她们已经豁出去了。
肖乐源的船队寻找夏忆,比夏忆寻找医院要简单。
夏忆寻找医院需要找地图,确认位置,找到之后还要进入其中去搜寻,寻找药房。
而他们寻找夏忆,只要跟着虫子飞行的轨迹走就可以了。
肖乐源的人在夏忆离开第一家医院,即将抵达第二家医院的途中,追上了她们的脚步。
在双方距离越来越接近的时候,肖乐源属下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
「肖老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游艇还是那艘游艇,依旧是乌龟壳一样的配置,之前没办法攻破游艇的装甲,现在也依旧没有。
若只将夏忆游艇围困在原地,双方还要僵持许久,并没办法尽快拿到物资,必须要想到办法将她们从乌龟壳里逼出来才行。
之前他还是留有余地,做事情不够狠绝,可既然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肖乐源眼底布满了阴寒之色,冷然开口道。
「用直升机撞她!」
刀捅不破,枪打不破,那就用杀伤力更强的方法,在游艇上制造爆炸!
他就不信了,大家都是铁皮壳子,硬生生炸在游艇上,还不能给她炸出个洞来!
「……啊?」
下属闻言惊得瞪大了眼,半晌后,缓缓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道。
「我们…我们的直升机不要了?」
在夏忆离开体育馆时,开走了所有的直升机,如今剩下的这辆,是当初恰巧出任务的漏网之鱼,体育馆里如今仅剩的唯一直升机和唯一飞行员。
如果将这架直升机撞毁,他们就很难再找到下一辆了!
「我说撞!你听不懂吗?!」
肖乐源勐地提高了嗓音。
下属被吓得一个机灵,哪里还敢说什么,连连点头称是。
看着下面的人老老实实去传达命令后,肖乐源火气才消散了些。
不就是直升机嘛,有什么大不了。
夏忆手里直升机多得是,只要能把她从那个乌龟壳里弄出来捉住,不管是直升机还是轮船,都唾手可得!
至于飞行员?那就更没关系了。
不就是个开飞机的嘛,开汽车谁都能学,开飞机又何尝不是,只要他愿意出物资聘请,有的是人愿意过来卖命。
末世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不过是让一个人去死罢了,他根本不在乎。
飞行员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命令,径直愣在了驾驶位上。
他清晰地知道肖乐源有多缺人手,作为团队中唯一的飞行员,他始终是有优越感的,作为一个专业人才,他自认为是团队中不可替代的,老闆无论想要放弃谁,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他完全没有想过,在肖乐源准备动手之时,他会首当其冲地成为牺牲位。
飞行员摁下通话键,想要对着地面说些什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喃喃道。
「我…我…」
「肖老闆说了,你如果有本事,可以在飞机坠毁之前跳下来——不是有很多飞行员都能做到吗?」
传话者嘲讽地轻哼了声,听着那个总是居高临下的飞行员发出惊恐声音,内心居然升起一丝掌控别人生死的愉悦感。
他学着肖乐源的口吻,淡淡地开口威胁道。
「如果不按照命令执行的话,你知道什么后果。」
飞行员面色顿时惨白如纸。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
体育馆门口挂着的那排尸体,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们,违抗命令的后果是什么。
传话者嘲讽声无比刺耳,但传话内容却是无法置喙的事实。
如果他选择乖乖听话,还有机会在飞机爆炸之前逃脱而出,但如果他此时抗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飞行员紧握着操纵杆,直升机在天空上盘旋着,不远不近地俯视着下面的游艇。
游艇正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小心地穿越那条窄窄的小巷。
如果想要撞出最佳效果,最好要撞在它的油箱之上,让直升机与游艇同时爆炸,而这架游艇的油箱在前侧下方。
如果必须要动手的话,在它驶出小巷的时候,便是撞上去最好的机会。
飞行员在天空中犹豫了好一会,眼见着游艇即将驶出小巷,心下一横。
勐地压下操纵杆,对着夏忆所在的游艇直冲而去!
夏忆知道肖乐源在跟踪她,也知道对方正窥探在附近,随时随地准备给她致命一击。
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被逼疯的肖乐源居然能这般狗急跳墙。
第一个照面就直接送来了自煞式袭击!
游艇在缓慢地向前行驶着,夏忆举着枪小心戒备,无时无刻地观察着四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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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就在游艇开出小巷的瞬间,迎面从天上掉下来一架直升机,以难以置信的角度和速度,向着游艇的油箱直冲而来!
游艇行驶在狭窄的小巷中,视野不够宽广,转向也非常困难,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撞来,完全来不及应对。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游艇艇身骤然剧震,直升机以笔直的线路,毫无阻滞地撞在油箱之上!
夏忆和明嘉亦两个人毫无准备,被撞得齐齐一个趔趄。
抬眼向前看去。
那架可怜的直升机直挺挺地砸在游艇上,前侧挡风玻璃尽碎,尾部缓缓冒着黑烟。
短短两三秒后,黑烟突然「腾」地爆裂开来!
直升机上瞬间窜起熊熊大火!
第270章
直升机撞在游艇正前方坠毁了。
随后引发一系列爆炸,呛人的烟雾瀰漫了整个夜空。
将狭窄的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
肖乐源看着面前的漫天大火,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我就不信你还能逃得掉…」
他的话还没说完, 声音忽然减弱了几分。
随着那滚滚浓烟散去,直升机残骸显露出来,机身在巨大冲力下扭曲变形,两翼折断,尾翼已经被炸飞,看上去悽惨无比。
与直升机下方的游艇却安然停在原地,无辜地顶着破碎的残骸,毫髮无伤。
也不能说毫髮无伤吧,游艇正面被粉刷的漂亮油漆上,被烟火熏上了黑色的脏污。
直升机与游艇迎面碰撞后, 双方的结局呈现鲜明对比。
一边惨烈至极。
一边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架飞机撞上去就像挠痒痒般, 造不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这他妈是游艇吗?这他妈是宇宙飞船吧。
肖乐源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口牙险些全部咬碎。
他知道直升机未必能撞坏游艇,但起码也能打开突破口,让后续的计划有用武之地,谁知他付出了这么大,居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事到如今,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连直升机都撞坏了,如果再不把夏忆抓出来, 岂不就像是个笑话?
必须要抢走夏忆的储备,夏忆的直升机和游艇,才能弥补今天的损失!
「直升机不行就用快艇,快艇不行就用火烧!再不行你们用石头砸!就冲着前方的油箱处砸!」
肖乐源像一匹被惹急的饿狼,急躁,愤怒,又癫狂!
他就不信了,这个乌龟壳结实,难道里面的油箱和输油管也能这么结实?只要油箱稍微破上一点点,他就有可乘之机!
「今天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要把她给我从游艇里揪出来!」
这架游艇的坚硬程度,众人都已亲眼见识,自然知道不那么容易突破。
若是将手里底牌都浪费在上面,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得不偿失。
肖乐源这些命令明显已经丧失理智,但他的属下显然也不敢上前劝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他怒火下的炮灰。
哪怕命令再离谱再脱离现实,他们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听从。
将快艇中大部分汽油取出来,一桶又一桶地向夏忆的游艇泼去,等到汽油铺满整个游艇船头,又开着快艇向游艇驶去。
「砰!」
「砰!」
「砰!」
一艘一艘快艇向游艇狠狠撞击!
随着火势头越来越大,仿佛一朵朵烟花在游艇前绽放而开。
这些属下唯一做的事,便是在快艇炸开之前,以最快的速度跳水逃离。
完全不出任何人所料,这些撞击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下又一下的频繁撞击,简直像拉在挡风玻璃上的鸟屎,造不成任何伤害,只让人听着心烦。
游艇在直升机的撞击下,速度还是减缓了不少的,而且视野被烟雾遮挡,在狭小的巷子里也无法快速通行。
好容易等到烟雾散去,却看到肖乐源的属下不也要命地往上沖。
夏忆本是握着旁侧的扶手,在一下一下地频繁撞击,手指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她嘆了口气,打开游艇的对讲设备,外侧顶部的喇叭发出声音。
「差不多得了。」
「肖乐源,你的人怎么跟没头苍蝇似地,在这里到处乱窜?」
「你的船和飞机是太多了,多到没地方放,所以来我这里放烟花吗?」
众人:「……」
「我他妈操!」
肖乐源胸腔的怒火中烧,此时彻底被她所点燃,整个人顿时血压飙升!
「撞!」
「把所有船都给我撞上去!」
「我他妈就不信了,你这个破乌龟壳还能让我没办法了?!」
然后就是新的一轮自煞型袭击。
对面快艇不要命地连环撞过来,对于游艇行进却没造成什么阻碍,速度虽然慢了些,却还是缓慢且坚定地向前行驶着。
眼见着游艇就要驶出小巷,肖乐源忽然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命令道。
「用我们的船撞过去!」
「啊?!」
身边下属终于忍不住露出讶然之色。
肖乐源唯我独尊惯了,此时已经彻底陷入暴怒,根本容不得半点质疑。
发现属下没有执行命令,顿时勐地提高嗓音,厉声道。
「我说撞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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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驾驶员缩着脖子,终于再也不敢多话,开着游艇便向夏忆撞去!
肖乐源的游艇体积并不小,甚至比夏忆的还要长上十来米,正停在巷子的出口附近。
此时牟足了速度向前冲去,以九十度的垂直角度,向着夏忆游艇的侧翼直撞而去!
夏忆游艇正在出巷子的关头,船身被夹在小巷的左右墙壁之间,不能随意转弯,也不能提速离开,行驶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游艇发疯般直撞而来,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剧烈的震动感从侧方传来,船身勐地向旁边倾斜而去,两个船身的碰撞之处,水面上径直掀起巨浪!
水花炸起足足几米高,铺天盖地地向挡风破璃砸来,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夏忆被巨力沖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握住明嘉亦的臂弯,才勉强得以站稳。
巨浪以船身为中心,层层叠叠向外涌去,许久不能平息。
随着水浪慢慢从船身滑落,透过侧面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肖乐源游艇船头尽碎,在巨力的碰撞下,撞成了凹槽的形状,硬生生地卡在夏忆游艇的船身上。
两艘游艇形状互相镶嵌,在水面上衔接到了一起。
夏忆:「……」
他们在剧烈的撞击下不好受,肖乐源船上的人自然更好受不了哪里去。
在这种迎面直撞的作用力下,所有人顿时失去平衡,齐刷刷地向后摔去!
驾驶员对这个力道心中有所预估,调整为自动驾驶后,便躲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处,死死地握着把手。
肖乐源和孙计莹却并非如此。
二人在游艇碰撞的瞬间,几乎齐齐凌空,向着背后方向直飞而去!
摔得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孙计莹手腕上本就有伤,包扎得也不太仔细,毫无预兆地挨了这么一下,手腕径直磕到地板上。
只听「咔嚓」一声,整个腕骨都甩脱开来!
原本藏匿在夹板处的某个东西,被大力摔出来,飞到旁侧的角落处!
孙计莹勐地惨哼一声,额角登时冒出汗珠。
她却完全顾不得明显加重的伤势,身体就势像旁侧滚了两滚,就像是没能掌握住平衡般,快速向墙角附近滚去。
整个人勐地撞在墙面上,全身骨架都仿佛要散了般,才终于勉强停住。
孙计莹才敢单手撑着坐起身来,将角落处的东西挡在身后。
好在肖乐源此时也自身难保,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自然也不会看到她的动作。
此时,这艘游艇船头已然尽碎,水浪沿着裂开的缝隙直冲进来。
肖乐源刚刚爬起身来,便被滋了一头一脸的水花。
「草!」
肖乐源整个人益发暴躁,踹开已然变形的游艇侧门,大步走出了游艇,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场景。
夏忆的那艘游艇安然停在水面上,船身被撞得侧了侧角度,被迫停在了原地,却依旧…分毫无伤。
然而…肖乐源游艇结实程度虽然差了些,但带来的冲撞力并不小。
这次剧烈的碰撞,还是成功将夏忆游艇撞离了原本的轨道。
夏忆的游艇走在小弄堂中,左右移动空间都不大,偏离轨道后,顿时撞在旁侧的建筑上,墙面被撞得碎石飞溅!
游艇左侧怼着肖乐源的游艇,右侧卡在弄堂的墙壁上,左右各自形成了一个尴尬的夹角。
虽然依旧分毫无伤,但却无法同时带着两艘沉重的游艇以及右侧墙壁向前行进,就这么难受地被卡在了通道处,前后动弹不得。
明嘉亦连着几次试图启动游艇,都无法成功。
两艘游艇就这么卡在水面上,形成了某种平衡。
肖乐源看到有机会,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狞笑,大步迈过己方游艇,向着夏忆游艇的甲板上直冲而去!
向前走了没几步,转身向左右看去,却发现身边没有人。
「都他妈去哪里了?还不赶紧给我跟上!」
随着肖乐源话音落地,许多属下急匆匆地探出头来,有的人暂时停在船上,有的人为了保命跳入水中。
每个人都被浇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看着己方众人乱七八糟的模样,再看看夏忆二人坐在游艇中,安静舒适,泰然处之,双方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肖乐源内心火气骤然涌起,愤怒犹如奔涌的岩浆,在这一时刻喷薄而出!
他随手掏出腰间枪枝,对着前方便开了一枪!
甲板上站着其中某个属下,刚刚手忙脚乱地从船舱中追出来,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去,忽然感到身体一痛,胸前瞬间绽放出血花。
顿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倒在原地。
他致死都没想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地面上缓缓扩散的血水,肖乐源面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还他妈的不给我沖!」
第271章
肖乐源是经典的屌丝心态。
在与他人攀比受挫后, 内心惨遭巨大的冲击,根本无法自我平復。
只能靠欺凌更加的弱小者, 在对方身上释放恶意,才能满足内心的优越感和掌控感。
用别人的痛苦与鲜血来洗清自己的耻辱。
随着属下死亡倒地,大片的鲜血铺在甲板上,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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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经常当众杀人泄愤,只是每次都不疾不徐,缓慢地将人折磨致死,这是他第一次动枪杀人。
随着这声枪声响起,所有人再没敢有片刻迟疑,连滚带爬地向着夏忆游艇上冲去!
理论上来讲,这本是肖乐源的垂死挣扎。
手边的直升机与游艇, 还有大面积的汽油燃烧, 已经是他可以拿出最大杀伤力的武器。
即便逼着手下人再怎么向上沖,以他们的血肉之躯,无论如何拼命打砸,都很难撼动游艇的防弹艇身。
与肖乐源上次围剿夏忆, 结局不会有半点不同。
只要夏忆沉得住气,便可以与他们耗着,耗到天荒地老,耗到他们资源消耗殆尽,弹尽粮绝而亡。
——在没有感染h埃尔法病毒的前提下。
肖乐源的围剿看似与上次完全相同,可本质上却截然不同,在这一次,夏忆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她耗不起。
不得不说,肖乐源误打误撞, 确实戳到夏忆二人的痛处。
如今立在夏忆面前的,是一所生命的倒计时时钟。
那种表的指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 h埃尔法病毒即将爆发,死亡正在缓缓逼近。
夏忆情绪其实还好,并算不上焦虑。
完全处于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中。
属下这么多只队伍,大家齐心协力,定然可以拿到沁林丸,她无比坚信着。
但这种坚信只是信念而非结果,结果是大家共同拼命努力达成的,并不能遇到问题就逃避,将希望寄托在队友头上。
夏忆必须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不可以浪费时间。
如今游艇被卡在原地,根本无法再前行,但他们俩却不能不前行,唯一的出路…是离开游艇。
夏忆和明嘉亦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达成了一致。
收拾了下随身的东西,背上背好求生背包,其中装着各种求生的必须用品,两天份的食物和水,手机,三把长□□,百发子弹,以及两把匕首。
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
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游艇大门。
肖乐源足足带了几百个人。
他虽然撞毁了大量船只,除了被他亲手崩掉的那个,其余人手并没有受什么损害。
夏忆和明嘉亦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推开门,站在众人面前。
二人首次没有穿防护服,面对肖乐源这些敌人,没有穿防护服的必要,反而影响活动的便利。
夏忆还是短款背心配工装裤,纯黑配色衬得肌肤雪白。
她身后背着双肩背包,冲锋鎗反挂在腰间,右手食指上挂着把□□,左手反握在这匕首。
明嘉亦是紧身短袖和工装裤,与夏忆的衣衫颇像情侣款。
同款的背包与刀枪,显得身材笔直而修长,轻薄的肌肉爆发力十足。
二人并肩凌然而立。
滚滚浓烟自身边沖天而起。
站在在几百人的包围圈中,布满断石残骸的甲板上,他们神态从容不迫,眼底尽是睥睨之色。
肖乐源属下看到二人镇定自若的模样,一时间被气势镇住了。
「你…你怎么出来了?」
肖乐源看起来虽然很硬气,其实心里游艇的坚硬程度有数,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为了面子强撑着。
从没想到真的能将人逼出来,他此时内心也是震惊的。
夏忆并没有给他答案,她的余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寻找着最佳的逃离路线,他们的时间不多,没有闲工夫陪肖乐源扯皮。
肖乐源在属下心里威慑力尚且很足,策反需要铺垫和合适时机,如今不像上次在体育馆,夏忆很难当场说服众人倒戈相向。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
肖乐源站在十多米外,远远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贴近。
夏忆二人在包围圈内,似乎已经插翅难飞,只要众人一拥而上抓人便好了。
他不理解夏忆的行为逻辑,明明可以躲藏,为什么偏偏出来硬碰硬,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肖乐源曾经多次面不改色地接近过夏忆,那是因为当时无可依仗,只能靠胆识博得生机。
如今他拥有得越来越多,享受过人上人的生活,反而变得患得患失。
他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害怕夏忆的刀法枪法和身法,就没有哪项是不害怕的。
夏忆当初在重重包围之中绑架孙计莹的场景,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肖乐源将属下身躯挡在自己正前方,驻足在远处下命令。
「还不赶紧将人抓住!」
「……是!」
他的属下也不敢说什么,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对此命令只能遵从。
众人不得已而为之,不代表他们是傻子,气势汹汹的肖乐源气场突然弱下来,大家自然心知肚明,对面两个人不好惹。
动作虽然还在往前移,速度却明显减缓下来。
就在众人内心纠结不敢上前之时,夏忆忽然抬了抬手,锁上了游艇的电子门。
「滴滴」地两声,成功将众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把锁后面有大量的食物储备,可以解决他们此时的燃眉之急。
就在大家注意力偏移的瞬间,夏忆和明嘉亦突然动了!
二人同时动身,动作方向却截然相反,一个人向左迈步,一个人向右迈步,同时侧身向人群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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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时间紧迫,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局面,他们两个人干脆利落,动作没有半点手软。
首当其冲的几个人根本没能反应过来,随着二人身形前沖,只感受到脖颈一凉,随即血花四溅!
二人就像是两把利刃,狠狠地戳进包围圈!
这些人大多都是些普通人,即便被肖乐源指使着烧杀抢掠欺男霸女,也都是靠人数和棍棒碾压取胜,哪里见过这种厮杀场景?
眼看着面前人影一闪,便队友流血倒地,众人忍不住都开始胆怯起来,动作也慢了不少。
几百个人围攻两个人,哪怕是用身体堆,也足以将二人活活压死。
然而二人起始气势太足,将众人吓得不轻,此时见到他们的身手后,内心惊恐感益重,更是没人胆敢上前阻拦。
眼睁睁看着他们拼杀而出,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中,生生闯出两条通道!
看着二人进攻的方向,肖乐源眉头紧蹙,思索了好一会,脑海中才忽地灵光一闪!
「 ……想逃?」
在这几百人的包围圈中,如果对方想要战胜己方,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肖乐源抓住,手下的人只能乖乖听命。
肖乐源本以为夏忆的目标会是自己,才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不让对昂有可乘之机。
直到此时肖乐源才恍然大悟,完全是他猜错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逃?
肖乐源脑子里疯狂运转着。
看到二人干脆利落的身手,与几天前闲适的状态,呈现鲜明对比。
「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了!」
肖乐源看着二人身形,脸上缓缓绽开笑容。
「我的计划成功了,成功了!」
「你们中招了!」
肖乐源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得意,带着歇斯底里和…扬眉吐气!
「哈哈哈哈,你们中招了,命不久矣了,所以才这么急,这么急!」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动作依旧快速而稳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完全不受肖乐源的话所影响,一门心思地向前沖。
游艇前方停着一艘完好的小快艇。
肖乐源属下们驾驶快艇撞击游艇,并且要在撞击之前完成跳船的操作,才能绝地求生。
这艘快艇的驾驶员内心胆怯,跳船跳得太早了,快艇根本没能撞上来,也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夏忆在离开游艇前,便用夜视望远镜观察过,看到快艇的钥匙还插在上面,确定它可以行驶。
二人的目标便是夺走这艘快艇。
「中招了你们还不好好给自己筹备后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肖乐源口吻戏嚯地问道。
边问着边四下环视着,忽地看到半空中破破烂烂的,写着医院名称的霓虹招牌。
他动作顿了顿,登时爆笑出声。
「夏忆,你不会蠢到…来这里要找药吧?」
肖乐源在对着他们嘲讽发癫,夏忆二人手下动作丝毫未停。
二人从游艇出来后,视线没有向快艇方向看过一眼,对方根本没人意识到他们的目标。
而且二人冲锋的方向并非直面快艇,角度上有很大偏离,快艇在明嘉亦右手边两米处,夏忆在明嘉亦左手边五六米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若是直冲到甲板边缘,前方只有黑漆漆的水面。
肖乐源看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忍不住讥嘲道。
「你要往哪里跑,掉进水里,然后游泳逃生吗?」
明嘉亦此时身形已经冲到甲板边缘,侧身向右前方勐地一跃!
身形在空中高高跃起,不偏不倚地落在快艇正中,他飞速开启快艇,右打方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快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前窜去!
于此同时,夏忆也站在了甲板边缘,背对着水面。
她甚至没向后看一眼,便当即凌空跳起,腿部狠狠蹬向甲板侧缘,向着外面背跃而去!
就在身形凌空的瞬间,单眼微眯,枪口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
随即狠狠扣下扳机!
肖乐源还在嘲笑着二人困兽之斗,此时忽然胸口一痛!
那凌空一枪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
夏忆身体向后方翩然落下。
明嘉亦快艇刚好行驶到位,单手在隔空一捞,稳稳地将她接在怀中。
快艇勐地加速,向着夜色扬长而去!
第272章
肖乐源艰难地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明嘉亦和夏忆这一手声东击西,众人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当他们发现明嘉亦跳船之时,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想要过去阻拦。
谁知夏忆会突然痛下杀手?
肖乐源明明躲得那么远,还藏在几个属下身后,夏忆隔着超远距离,居然能藉由后跃调整角度。
从密集的人群缝隙中,开出刁钻的一枪!
看着肖乐源胸口的伤,手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也害怕极了。
他们解药还指望着肖乐源呢,如果肖乐源就这么死了,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陪葬?
肖乐源重重咳了两声, 迎面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众人瑟瑟发抖之时,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不仅没有伤重身亡的迹象,甚至反而…缓缓坐了起来。
肖乐源的视线透过重重人影, 落在远方离去的二人背影上, 眼底神色晦暗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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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唇角才弯起一丝弧度,轻轻笑道。
「追。」
明嘉亦单手操纵着快艇,加足马力向医院驶去。
夏忆的腰身靠在他的肩膀上, 夜风猎猎从脸边刮过,一丝温热擦在耳廓,明嘉亦的声音透了过来。
「我们要快些, 肖乐源会很快跟上来的。」
夏忆耳朵麻了麻,身形依旧靠在他的怀里, 轻声回了一个字。
「嗯。」
虽然夏忆一击直中要害,但他们二人都清晰地知道,肖乐源是很难一次性被杀死的。
由于系统与宿主关系绑定紧密,系统也不希望宿主轻易死亡,所以有一个特殊机制。
使用或透支大量积分,可以极限兑换一次生命挽救功能。
这已经超出这个世界能力范围,系统也只能使用唯一一次,而且对宿主积分消耗巨大。
之前在上次商场楼下,夏忆被孙计莹的人围住时,几乎已经走到绝境时,明嘉亦曾经考虑过这个方案。
如果那时没办法将人救出来,便把最后生命挽救的机会留给她。
只是夏忆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她生生在必死的局面中,趟出了一条活路,所以明嘉亦当初的计划没有得以实施。
夏忆之前不愿意轻易对肖乐源动手,便是在防着这一层。
若是她没能一击必中,让肖乐源毫无翻身之力,等到对方回过神来,便要迎来更加强力的反扑。
如今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夏忆不再有诸多顾忌,对肖乐源动手也并非想要置他于死地,而是还有其他缘由。
第一方面,她见不得肖乐源耀武扬威,看到那嚣张的嘴脸,就想让他闭嘴。
第二方面,肖乐源受伤后,对方内部定会产生慌乱,即便能调整过来,也需要不少功夫,可以大大延缓他们追击的步伐,为她们去医院里寻找药物争取时间。
第三方面,这样也可以消耗肖乐源的积分,碧绿色的虫子虽然造不成什么杀伤力,他们两个已经被病毒感染了,如今对它的攻击力有恃无恐,但如果能削弱它的追踪数量,也可以给队友减轻不少负担。
明嘉亦驾驶着游艇飞快前行着。
游艇在狭窄细小的巷子行驶,动作显得十分迟缓和笨重,明明只有短短的距离,却莫名开出咫尺天涯的感觉。
快艇的灵活度要比游艇高许多,二人换乘小快艇后,速度骤然暴增,在各个巷口间穿梭,很快便抵达了中医院。
这家医院是本市最大的中医院,占地面积有100多亩,在建筑和道路都非常狭窄的老城区中,可谓是家大业大了。
从地图上便能看到,这家医院足足有8个入口,其中十来栋大楼,内部道路就很错综复杂。
幸好夏忆在末世前准备得足够完善,下载存储了齐全的地图,以及各种地区的详细资料,才能在复杂得如同迷宫的医院中,准确找到自想要抵达目标位置。
药房入口在7号楼的一楼,他们根本不用找到这栋楼,便可以提前确认,药房早已被水彻底淹没。
不过药房虽然在一楼,但从地图上看,那里足足有二十多个取药窗口,窗口后面的空间并不大,根本不足以存储大量药物。
如今很多医院为了提高配药效率,都会安排自动配药系统,所有药物都从滑梯直接传送下来。
以此可推,但药房的仓库很可能在二楼。
虽然结果未必是如此,但这也是很大的可能性,总要上去看看情况。
二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通道处,将快艇藏了进去,打碎7号楼二层玻璃,从其中一扇窗户闪身而入。
各自打着手电筒,在楼道中摸索着前行。
此时肖乐源已经缓过神来,带着手下重整旗鼓,第一时间追逐而来。
虽然肖乐源的游艇报废,且快艇也撞废不少,但还剩下二十多艘完整的快艇,虽然装不下所有人,但带着部分人前行,还算勉强能用。
至于剩下那部分人,就只能把撞坏的船只残骸捡起来,或者找到可以用于漂浮的木板,靠漂浮和游泳赶路了。
肖乐源此时也被逼到了绝境。
他手中最后的资源消耗殆尽,连船只和直升机都搭了进去,居然没有堵住夏忆二人,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
临走之前,夏忆还锁上了游艇的大门。
这艘游艇只要落了锁,无论她在游艇内还是游艇外,对肖乐源毫无差别,他都没办法突破这艘游艇的防御。
肖乐源心底也非常焦急。
不仅着急游艇打不开,还焦急另外一件事,他不能让夏忆死在外面!
如果夏忆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她手里那些物资也只能深埋在避难所,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而他所有的计划,也都要随之都泡汤。
夏忆即便是死,尸体也要在他手里!
他可以拿着夏忆手里的钥匙,她的指纹,她的虹膜,去打开她的游艇,以及她的避难所,悦湖疗养院的大门!
可想到夏忆的选择,肖乐源又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愚蠢透顶,人都马上死了,居然还不能认清现实,去医院里瞎熘达找什么药。
那病毒在这世上根本无药可解,只有他才能拿出治疗病毒的药物。
明嘉亦活活浪费掉自己的天赋,拿不出足够积分来救人,能够改变夏忆现状的人,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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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页
人都被逼上了绝路,居然都不过来找他求饶,真是认不清现实。
好在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夏忆的目的地。
如今肖乐源手下快艇数量偏少,身边能带的人并不多,便优先带上孙计莹原本的属下。
他们是末世后投靠孙岭之的那波人,全部都受过专业训练,手上至今还有枪枝弹药留存,是肖乐源手里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在游艇上夏忆二人速度太快,又迅速沖入人群,这支小队不能发挥出实力。
若是他们当时可以及时反应,也不会让夏忆二人那么轻而易举离开。
他们当初投靠孙岭之,虽然战斗力远比不上林永清的人,却总能吃香喝辣,拿着最优质的物资,被养得膘肥体壮。
如今风水轮流转,林永清的人都投到夏忆麾下,生活十分富足,而这些人已经…许久没吃饱饭了。
这些人曾经亲眼看到夏忆离开体育馆避难所,也是最清楚…夏忆都拥有什么的。
他们想着如果捉到夏忆,便可以拿到那轮船上的一切物资,任凭吃香喝辣,几乎眼冒绿光。
他们的战斗能力虽然比不上林永清手下,但毕竟受过专业训练。
比夏忆和明嘉亦…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这两个人离开那个乌龟壳一样的船,根本不可能逃离他们的手掌心!
这波带枪小队打着前锋,开启着肖乐源剩余的快艇,像是闻着肉味的苍蝇般,沿着夏忆行进的路线,向着医院追寻而来。
夏忆和明嘉亦此时已经摸进了药房仓库,反锁了仓库大门。
在密密麻麻储物架上寻找着药品。
这家中医院作为本地最大的中医院,其药房也是独树一帜地大药房,其中药品存储数量巨大,种类及其齐全,整个药房仓库大得…一眼望不到头。
寻找药物本就是个艰难的活计,莫说两个完全不懂的外行人,那怕是懂行的实习生,也要花很久很久才能做到熟练地找到目标药品。
而此时医院里大部分区域早已断电,他们也没办法通过电子平台完成找药工作,只能打着手电筒靠人力寻找。
二人一个从左药房最左边往右找,一个从右往左找,药柜前一排,一排地摸索着。
在药房里足足摸索了两个多小时,两个人还没有相遇的趋势。
夏忆找着找着,动作忽然一停,缓缓屏住了唿吸。
「笃,笃,笃…」
楼道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几束手电筒的光芒从玻璃上闪过。
几个人在外面打量了会,在药房门口停住脚步,低声交谈着。
「是在这里吗?」
手电筒从沿着锁死的门缝向晃了晃,另一个人低声回答。
「我怎么觉得里面没有人啊?难道他们没来这里?」
第273章
「好像是没有人。」
第三个人也凑上前来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出什么不妥,便转身向来路处走去, 边走边说道。
「要么我们去别处看看?也许他们还没找过来呢。」
「等等!」
第一个人一把拉住了他。
手电筒光束再次从玻璃上扫过,他们似乎试图透过玻璃窗向内看,却没能看到什么所以然来。
「万一他们已经在里面了呢。」
话音一落,另外两人顿时警惕起来,下意识攥了攥手中的棍子,心底才稍稍踏实了些。
「那怎么办…我们进去看看?」
「不必!」
手电筒光束四下晃了一圈,最终落在外面挂着的门牌上。
第一个人低声道。
「这里肯定是药房对吧。」
「对。」
「他们目标就是这里对吧?」
「……对。」
虽然是肖乐源的推测,但众人对此并无异议。
夏忆二人若非「中了招」,绝不可能这般急切地从游艇中跑出来,而二人既然中了招, 那在剩余的生命中, 定然要寻找破解之法。
医院附近的破解之法是找药,他们二人的目标是药房。
这件事逻辑链条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没有那碧绿色虫子作指引,这个判断基本上是可信的。
「所以,他们要么在这里面,要么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第一个人推测道。
另外两人闻言, 唿吸微微一顿。
第一个人正是王言,肖乐源手下智囊之一,罕见会带着脑子办事的人。
他思考事情的角度更严谨, 说话也更容易令人信服。
「你们两个跟我来。」
王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冷哼了两声,淡淡说道。
「……我自有办法。」
三人的脚步快速离去。
夏忆听到脚步声逐渐走远, 当即重新动身,继续开始寻找起药物。
她知道王言不可能这般轻易离去,定是想到了什么阴毒的点子。
无论对方准备做什么,她现在也不能去应对,她的时间十分宝贵,必须要尽快将药房搜寻个遍。
找到沁林丸。
或者确认这里没有沁林丸。
夏忆一排排地搜寻着药房仓库,继续争分夺秒地仔细寻找。
她和明嘉亦之间还间隔着十一排药架,如果运气真的十分差,他们还要至少再找四十分钟以上,才能把所有药架都确认完毕。
显然,外面的人并不会给她们四十分钟。过了没有十分钟,又有一拨人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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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王言明确不是一拨人,王言那些人穿的是普通的鞋子,而这些人穿的是战斗靴,靴低敲击地面的声音都有所不同。
夏忆再次屏住了唿吸。
「队长,药房。」
其中一个队员扫了眼门牌,快速开口汇报导。
「他们好像还没来。」
「搜!」
队长低喝一声。
他们显然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药房来的,动作也干脆利落许多。
队长一声令下,另外两个人齐齐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药房门上!
药房门锁本就被夏忆二人破坏过,此时只是勉强恢復原样,虽然还能重新锁回去,牢固程度却削弱不少。
二人牟足劲一脚踹过去,只听「卡嗒」一声,门锁顿时被踹得四分五裂!
夏忆快速关闭了手电筒,扫了一眼眼前药物的编号,悄无声息地避到货架后面。
于此同时,明嘉亦的光束也随之悄悄熄灭。
外面三人走进仓库,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货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草,这么大!」
队长看了眼药房的结构,确认这里只有一个出口之后,很快便有了打算,出声命令道。
「你,从这边搜,你,从那边搜!确认他们二人是不是藏在里面!」
「我在门口接应,防止他们逃走!」
「是!」
另外二人声音整齐划一地答应了。
队长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戒备地看着屋内屋外,既防范着屋内有人熘出去,也防范屋外有人熘进来。
还随时随地看着腕上手錶,每过30秒便询问情况。
「左边,有情况吗?」
「没有!」左侧搜寻的人答道。
「右边,有情况吗?」
「没有!」右侧的人答道。
夏忆将手枪插回腰间,轻轻反握着匕首,计算着队长询问的时间间隔,轻手轻脚地向着左侧的人移步而去。
看到对方两拨人,她大致对肖乐源的安排心中有了数。
这个医院范围太大了,肖乐源虽然知道她定然藏身其中,并且目的地是药房,但依旧很难定位到她的准确位置。
肖乐源手里没有详细的地图,想要找到药房需要很多时间,以己推人,他会觉得夏忆也没有地图,大约也在四处乱转。
为了能尽快找到夏忆,肖乐源将普通手下的人分散,将每一间房间都筛查过去,并且安排精锐的带枪小队,目的是直接找到药房。
如果夏忆在外面乱转,那迟早会被普通手下筛查到,如果夏忆找到了药房,也会被带枪小队堵个正着。
无论任何一方发现夏忆的踪迹,都会立刻报讯,将其他人吸引过来。
这个安排非常严谨,但也有个弊端。
他将小队分得太多,人数太分散,很容易被偷袭,并且逐个击破。
如今堵在药房门口的只有三个人,只要夏忆和明嘉亦将人留在药房,防止他们跑出去报讯,便可以为寻找药物再争取些时间。
如今对方几人分散距离比较远,但会三十秒间隔报数一次,她和明嘉亦需要在对方两次报数间隔时,让三个人全部闭嘴。
这个难度着实不小,但她们二人站的相对位置差不多,理论上也有操作空间。
左边的队员手电筒一挥,光束从前方扫过,二人距离只剩一架之隔。
夏忆紧了紧匕首,屏住唿吸。
视线紧随着队员的动作,确认其前进的方向后,才轻轻抬起脚步。
她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脚下就像是猫儿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沿着队员前行的轨迹,足足绕了大半个圈,才摸到了对方身后。
「左边,有情况吗?」
「没有!」左侧搜寻的人答道。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夏忆身体勐地向上窜去!
左手一把捂住对方的口鼻,防止其发出任何声音,于此同时,右手匕首勐地横向一划!
「右边,有情况吗?」
「没有!」右侧的人答道。
夏忆将手中的人缓缓放下后,快速抬手一捞!
在对方手枪落地之前,准确地将其接在掌心,轻轻放置在地面上。
随后脚尖勐地点地,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队长的方向扑去!
夏忆身形已经要冲出药架,马上就要冲到队长身前的瞬间。
忽地听到门外传来了人声!
「真的要这么做吗?」
其中一人声音压得很低。
然而药房中太过安静,安静到落针可闻,这种程度的低声简直宛若洪钟,在所有人耳中纤毫毕现。
「听我的准没错。」
王言口吻颇为自信,回答道。
「只要这么做,他们两个人肯定要完蛋。」
两个人还在交谈着,第三个人已经走到药房门前,惊诧道。
「门怎么开了?!」
夏忆身形一顿,缓缓隐没在药架后。
此时队长已经走到门前,手中枪口黑洞洞地指着二人,不满道。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滚蛋,别耽误我的事!」
王言三人被他吓了一跳,看到对方的身份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张队,我们这也是意外发现嘛。」
王言凑上前来打了个招唿,笑嘻嘻地道。
「我刚才想了个主意,不如我们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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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队原本的搜查计划被打乱,正急着回去询问状况,哪里有功夫听他的主意,烦躁道。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想主意,赶紧滚。」
说罢,也不听王言想要说什么,反手将门摔在他们三人脸上。
转身便重新开口问道。
「左边,有情况吗?」
「……」
「左边,有情况吗?」
「……」
夏忆刚刚被迫停住脚步,此时位置十分尴尬,只好尽可能压低身形,重新向张队方向靠近。
张队此时已经察觉情形不对,再次开口问道。
「右边,有情况吗?」
「……」
「右边…」
夏忆猫着腰向张队的方向扑去。
那队长话说一半,根本没有打算将话问完,勐地撸起腰间的枪枝。
一梭子子弹迎面扫了过来!
夏忆急忙扑倒在地!
随着「哒哒哒」细密的枪声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擦着头皮而过!
队长横打一梭子后,居然将枪口对准药架,不分敌我,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扫了过去。
他在第一次发现左边没有回应时,便知道已经出事了。
他一边做好准备,一边佯装不查,故意在话说一半的时候出手,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夏忆虽然躲过了他的子弹,看到他的动作,心中还是勐地一惊。
这个人过来拼命是小事,若是把药品破坏就是大事了!
她动作勐地加快,一个前滚翻向前冲去,侧身扑倒站张队肘下。
双手顶住对方手臂,勐地向上一抬。
张队手臂动作不稳,子弹顿时向天花板冲去!
一阵「哒哒哒」,子弹在天花板上画出个不太规整的半圆。
随着这串枪声结束,张队的身形勐地一软,「噗通」一声,倒在了地板上,不动了。
就在夏忆托起对方手腕的同时,明嘉亦也赶到他身后,一把拧断了他的喉咙。
王言遭到张队拒绝后,并不情愿放弃计划,依旧在门口徘徊着。
听到屋内传来枪声,心底陡然一惊。
身旁的某个蠢货轻「嘶」了声,悄声问道。
「草,里面打起来了,要进去帮忙吗?」
「帮忙个屁!他们两边都有枪,你有几个脑袋够他们开花的?」
王言冷然瞪了他一眼。
「那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身旁人小心翼翼问道。
他也不想进去送死,谁没事干想去闯枪林弹雨啊,可如果不进去的话…
肖老闆知道了,他们岂不是会死得更难看?
「听我的,按照原计划来。」
王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缓缓拧开瓶盖,向房屋内部倒去。
那是刚刚从游艇中取出来的汽油。
不知道是谁起的好头,如今没人将汽油视为稀缺能源了,全都不要钱说撒就撒。
「嘶…」
身旁人倒吸一口凉气,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低声问道。
「张队他们可在里面哪!」
「那又怎么样!」王言冷哼一声。
肖老闆什么时候在意他们这些人死活过,不过就是两个属下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只有把药房烧了,将里面的药品全都付之一炬,才能彻底断了夏忆的后路。
夏忆找不到自救的药物,便只能原地等死,这才是他们的可乘之机。
王言顺着半掩的门缝,将三人手中的汽油缓缓倒了进去,一滴不剩。
黄褐色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蜿蜒地铺陈开来,向着药房内部蔓延而去,很快便流到重重药架之下。
屋内二人解决掉张队之后,顿时闻到气味不对,急忙抬起手电筒,向气味源头照去。
夏忆瞳孔勐地一缩。
地面上铺满黄褐色液体。
一个点燃的打火机,从门口处丢了进来。
那小小的火苗落在液体上,「腾」地燃起熊熊大火!
第274章
火舌从打火机落地处翩然腾起,顺着汽油的液面舔舐而上,对着那排整齐的药架直冲而去。
药盒全部都是纸质的,盒子紧贴着码放在一起,火焰爬上药架,狠狠席捲着纸盒,当即将其吞噬,全部化为灰烬!
药房是个天然的易燃区,如今此处还断了电,消防喷淋头早就无法使用, 火焰窜起来便势不可挡,完全没有挽回余地。
火焰从燃起到喷薄,不过顷刻之间。
他们拿汽油祸害过不少人, 这是第一次做受害者。
耳边频繁传来药架翻倒倾塌的声音,随着火焰迅速逼近,热浪沖天而起,烤得人脸颊生疼,滚滚浓烟涌入鼻腔,令人难以抑制地呛咳起来。
「这里太危险了, 快出去!」
明嘉亦反手脱掉t恤,迅速撕成两半,从背包中取出半瓶水,将衣衫浸得湿透。
一半掩住自己口鼻, 另一半交给夏忆。
他罕见地忽视夏忆的拒绝,手臂打横一捞,便将人横抱在怀中。
踩着脚下灼热的火海,用身体护着怀里的女孩,从门口处狂奔而去。
直到彻底从火焰范围逃离后, 夏忆才被放回到地面上,急忙转过头看向明嘉亦,眼底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星点的火焰已经攀上衣衫,在他拍打熄灭火焰的时候,不慎转过了身,一道被火焰炙烤过的伤口横穿嵴背,露出狰狞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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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
同样是从火海中穿梭而出,明嘉亦衣衫褴褛,伤成这个样子,她自己却安然无恙,浑身上下连块皮都没掉。
「你……」
你刚想要说些什么,忽地被旁边的声音打断。
「…你们怎么出来了?」
夏忆寸寸转过视线,赫然看到了王言三人。
此时正提着汽油桶,小心地躲在几米开外,满脸戒备之色。
她侧着脸看向三人,眼底的赤红色尚未褪去,唇角缓缓扯出一丝冷笑。
「这火…是你们放的?」
末世里环境恶劣,所有人受伤生病比之前都更普遍,但由于药物稀缺,找不到合适的购买渠道,很多时候只能靠身体硬抗。
这个药品仓库里,储备着大量的药物,各种品类琳琅满目,不知能救下多少人的命!
而且如今药厂早都消失不见,这些药品可能永远都再也难以復现。
就是这些宝贵的难以再生的药物,就被这么三个混帐,随手付之一炬!
王言三人看到夏忆眼底的杀意,顿时露出恐惧之色。
这些人亲眼见识过夏忆的实力,弄死他们比砍瓜切菜还要简单,别说去跟她硬碰硬,心底根本连半点的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王言三人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们本打算放过火之后就逃走,等到里面烧得差不多再过来捡尸体。
哪里知道张队几个人那么不争气,连个照面都没过,便在屋里悄无声息了,夏忆两个人甚至毫髮未伤。
让他们连逃走的准备走没来得及做!
三个人连跪都跪不直,在原地瑟瑟发抖,双腿达产,险些快吓的晕过去了。
「我…我…我们也是不得已…」
王言向前爬了两步,试图去拽夏忆的裤脚,却被对方一脚踢开。
他急忙收回手,哆哆嗦嗦地慌不择言道。
「都是肖老闆…我们的小命都捏在他手里…我们也没办法啊…」
夏忆眼底怒火益发重。
她和明嘉亦将整个药房仓库都翻了遍,就差最后十一个药架,只要在给她四十分钟,哦不,半小时,她就能把那里面彻底搜寻一遍!
以这家医院的规模,以及里面的药物储备量,她如果能找到沁林丸,其数量足够拯救悦湖疗养院,并且还有富裕。
轻易便可以帮眼前这三个人脱离肖乐源的精神掌控。
以这个药房的房屋结构,入口很狭窄易守难攻,哪怕肖乐源的手下大量涌来,她和明嘉亦都可以一个人守住房门,一个人完成寻找工作。
而眼前这三个恶毒的蠢货,用最绝的手段,彻底断绝了夏忆的希望,也断绝了…他们自己的后路。
夏忆勐地抬起手腕,拧住了王言的脖颈,脚下狠狠向前一踹!
将此人狠狠地踹进了火海中。
「你们既然那么喜欢火焰…」
她面无表情地出手,将另外两个人如法炮制,纷纷踹进了药房内,反手锁上了屋门!
「就永永远远地,跟这片火海作伴吧。」
听着惨叫声从仓库里传来,夏忆缓缓闭上了眼。
药房仓库损坏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些珍贵的药品也真的被付之一炬,从此在世界上消失,永远没机会再重见天日。
这些人即便是再死一百次,都难以挽回这些损失。
……
夏忆冷着脸收拾掉这三个始作俑者,直到里面的声音彻底消失。
她才重新将视线落回到明嘉亦身上。
明嘉亦此时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只是裤子被烧得破破烂烂,上身的t恤被脱掉,冷白皮肤上沾染了黑色烟污。
他刻意用正面面对着夏忆,藏起了背后的伤疤。
夏忆缓缓骤起了眉,低声道。
「你转过身来,我看看。」
明嘉亦上前半步,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髮,身体却纹丝未动,完全没有听话的趋势。
夏忆莫名一股火气上涌,怒道。
「别逼我动手,你自己转过身来!」
明嘉亦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他缓缓展开双臂,环住她的肩膀。
温暖皮肤贴着她的脸颊,胸膛传来阵阵热意,随着声音轻轻震动着。
他在低声劝说着。
「你…还是别看了。」
肌肤相贴很容易帮助人平復情绪,随着这个突如其来拥抱,夏忆唿吸缓了缓。
等到心底怒火微消,她才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声解释道。
「我已经很久不晕血了。」
自打姐姐醒来后,二人深谈过那次,夏忆心理压着的很多事,都随着时间慢慢消弭了。
后来再长时间面对鲜血和伤口也不会有事,么有当初那种心悸与眩晕的感觉了。
「所以,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夏忆环抱住明嘉亦,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身,轻声道。
「烧伤需要尽快处理,否则非常容易感染,我包里有药,我帮你看看。」
明嘉亦腰身微微一缩,耳尖居然有些发红。
他闻言终于不再坚持,顺着夏忆的动作转过身去,只是嗓音似乎更沉了些。
「好。」
夏忆牵着明嘉亦的手臂,带到旁侧楼梯台阶上坐下,用嘴巴叼住手电筒,细细地观察着他的伤口。
那道伤口可真心不轻,火焰烫过的皮肤翻卷着,周遭全是大片血红色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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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道狰狞的烧伤下面,还能看到另外一道疤痕,那还是在很久以前,也是为了护住夏忆,被夏志鹏偷袭砍伤的。
明嘉亦原本身材非常完美,皮肤白皙干净,肌肉线条流畅。
身上只有这么两道狰狞的疤…还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夏忆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明嘉亦坐在台阶上,手肘撑着膝盖,原地等了会,却发现身后没有丝毫动作,刚想要开口询问。
一滴滚烫的液体忽地落在背上。
明嘉亦被烫得背嵴一抖,心底都跟着颤了下,勐地转过身来。
肩膀却被狠狠摁住,将他重新摁了回去。
「别动。」
夏忆咬着手电筒,说话声音有些含煳,但明显还是哑了嗓子。
随身医药包没有那么多工具,酒精直接用瓶盖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然后是药物,然后是绑带。
明嘉亦就真的没有动,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伤口,他嵴背都没颤动半分。
夏忆一步一步地将伤口处理完毕,又按部就班地将剩余物品都收回到背包里。
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一把将明嘉亦的头颈揽入怀中。
每当在这个时候,她就在遏制不住地想,明嘉亦拿着和肖乐源不相上下的金手指,甚至还能更胜一筹,因为有重生和先知的特性,他完全可以提前做好准备,趋利避害。
他本来可以活的非常自如,或者至少活的很舒适,如果他有野心,也可以扩大自己的盘底,拼出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跟在她身后,什么都落不着不说,四处树敌,还伤痕累累。
每当夏忆想到这里,却又莫名说不出来。
那会忍不住让她想起末世之前,将明嘉亦丢在直升机外的时候,他脸上露出的神情。
她不想看到他再露出那样的神情。
可这么每天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她又觉得自己是个让明珠浮尘的人渣。
夏忆缓缓环抱着他的头,手指寸寸捋过他的髮丝,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她好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嗓子仿佛被哽住了。
「我没事,不严重。」
明嘉亦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她的腿弯,低声道。
「……你别难过。」
夏忆:「……」
胸口好像有个很重的石头,莫名令她心里堵堵的。
缓缓压低了腰身,将视线与明嘉亦齐平,十指在他脖颈后交握,扣紧。
温热的气息打在面庞上,夏忆微微侧了侧脸,想要去够他的唇。
夏忆注视着明嘉亦的侧脸,缓缓地贴近二人的距离。
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到了现在,经歷过的事情不胜枚举,足够她写满一整本回忆录,还是重得能把人砸死的那种大部头。
事到如今,让她开口对明嘉亦说谢谢,或者说抱歉,似乎都显得有些虚伪。
问他还好吗,痛不痛,又显得像是在废话,说出来有些多余。
这么重的伤口,又怎么可能不痛,但他曾经受过的伤,又比这次严重得多。
比起说这些话,从心底油然而生地,是另外一种强烈的冲动。
她想要亲吻他。
就在二人距离寸寸接近,唇齿即将要相贴之时。
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几个人嘈杂的交谈。
「枪声是从这里传来的吗?」
第275章
夏忆勐地退开半步,反手一勾,迅速将挂在腰间的长枪攥于掌心。
她轻轻半蹲下身,沿着楼道缝隙向下观察。
耳边传来如有若无的嘆息,明显有些失落。
明嘉亦虽然不太满意,但也跟着站起身来,立于她的侧后方。
二人形成犄角之势,同时摆出戒备姿势。
各自拿着背包和武器,缓缓地向黑暗处走去,拐了几个拐弯后,隐没在角落中的卫生间里。
肖乐源的人把守着医院各个出口,人群均匀地分布在医院各个角落,在进行地毯式搜查着。
自从张队刚刚将枪打响后,肖乐源的人定然会第一时间听到,随即闻声而至。
如今身后又燃起熊熊大火,简直如同黑夜里一盏明灯,给所有人指引着方向。
不出十分钟,所有人便会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
这个时候向外逃走, 很容易与其他人碰上。
迎面碰上一个两个无所谓,可以随便解决掉,但在解决的过程中被围困,偷袭,都会给他们产生麻烦。
医院内建筑群太过复杂,不如水面上那么容易抢船逃走,若是不慎被堵在死胡同里,就太耽误时间了。
这是夏忆没有急着离开的原因。
与其逆着人流逃走,不如呆在不易被发觉的角落。
此时所有人定然会被火焰吸引,向药房的方向聚集。
以肖乐源属下这群人互不相让的态势,只要他本人没有到场,其他人很难有组织纪律的行动。
在人群最嘈杂忙乱的时候,他们正好借着黑暗的掩饰,悄无声息地熘出去。
在上了游艇行动便利之后,再快速突围而出。
人群都向内部聚集,外面的防守也会变薄弱,很难对他们进行有效阻拦。
等他们离开这所医院后,便快速赶往下一家也医院。
必须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沁林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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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医院没有找到,就去下一家医院找。
二人反锁着卫生间的门,安静地待在其中的隔间里,一言不发。
卫生间窗外便停着他们的快艇,只要找到合适时机,便可以翻窗而出。
卫生间外面人来人往,脚步声杂乱地穿梭在楼道里,窗外手电筒灯光乱晃,所有人都急着向枪声火光的地点赶去。
明明都停在同一层,却没有人在卫生间门口驻足半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窗外的光线也逐渐减弱,所有人都汇集药房仓库方向。
他们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卫生间的窗户。
夏忆双手支着窗沿,正准备穿窗而出时,一束刺眼的光线迎面照来!
她勐地眯起眼睛,一把拉住明嘉亦,两人身体同时迅速下蹲,齐齐躲在窗台下方。
窗外传来肖乐源嚣张的嗓音。
「哈哈,找到你了!」
夏忆心脏缓缓沉了下去。
在刚刚闪躲强光的一瞬间,她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一只碧绿色的虫子停在快艇边缘。
它向肖乐源暴露了快艇的位置。
肖乐源虽然在外面布了重重人手,自己却并未参与搜寻,而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她想要逃离的时候,将人阻拦在最后一步。
理论山,肖乐源如今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他召唤虫群才是。
但…大约是夏忆将他惹急了。
肖乐源怒不可遏,已经到了不惜严重自己身体,也要与她搏命到底的程度。
「别躲了夏忆,出来吧!」
肖乐源冷笑着晃动手电筒,七八道光束在窗前晃过,搜寻着他们二人的位置。
于此同时,楼道里也传来的脚步声。
肖乐源的属下大约刚刚接到命令,离开药房仓库,重新向夏忆所在的方向赶来。
众人嘈杂的脚步声传来,从楼道深处逐渐逼近,直到抵达卫生间门前停下。
夏忆与明嘉亦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些许沉重。
整个卫生间只有两个入口,一个是窗户,一个是门,两个入口都有人把守。
窗外把守的是肖乐源本人,身边定然带着枪,窗户的面积很小,非常容易被枪口覆盖,如果想要强行跳窗而出,无疑于两个活靶子,轻而易举便会被打成筛子。
如果想要走门就更难了,门外的楼道很狭窄,外面把守的人又多,那些人甚至不需要与他们搏斗,只需要肩并着肩,便足以用身体堵住整个楼道。
如今他们二人几乎被逼到了绝境!
肖乐源看出了夏忆情况的尴尬,缓缓轻笑出声,嗓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嘲意。
「你在垂死挣扎个什么劲呢?至今还在强撑着,不肯让你身边那个男人是用他的能力。」
「是不是他时间不够多了,没办法给你肆无忌惮地挥霍呀?是不是你手下所有的人都中招了,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呀?」
「哎,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所有的人都要死了呀,你在意的人都要死了呀!」
「夏忆,你也有今天!」
肖乐源心中无比地痛快!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夏忆手里吃瘪,刚刚还险些死在对方手下,此时终于成功将人困在眼前,整个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靠不住!」
肖乐源缓缓拖长了嗓音,一字一句地讥讽道。
「不如你来求求我吧?」
「只要你好好过来求求我,姿态摆得让我足够满意——」
「不就是百十来个人嘛,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砰!」
明嘉亦勐地抬手甩出一枪。
他的动作极其快速利落,子弹沿着声音来源反击而去,只听「哗啦啦」声音响起,一个喇叭应声而碎。
肖乐源显然是长了记性,只是将传声设备放在外面,自己则远远地躲在射击死角之后。
明嘉亦忙狙的这枪十分精准,可惜只击碎了传声那个喇叭。
「哈哈哈哈你急了,明嘉亦,你急了!」
肖乐源扬声长笑起来,他的喇叭碎掉了,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躲在远处的犄角旮旯里,继续开口挑衅道。
「明嘉亦,你绝望吗?」
「你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在意的人,甚至于她自己的性命,你全都保护不了!」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些东西离她而去!」
「你后悔吗?后悔自己没有变得足够强大?只有人变得强大了,才能保护得了身边的人!而你如今,一无是处,一所无有。」
「就是个弱鸡!」
夏忆在肖乐源嘲讽自己的时候,本不想开口说话,但听他把矛头指向了明嘉亦,火气忽然有些忍不住。
「肖乐源,你又拥有了什么呢?」
她忽地开口,打断了肖乐源的话,慢条斯理地轻嘲起来。
「你是富可敌国,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物资?还是权倾天下,拥有无数人心甘情愿地臣服?抑或是后宫三千,拥有无数美女佳丽围着你转?」
「哦,也许你都有过。」
夏忆笑了笑,话锋勐地一转,淡淡笑道。
「你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仓库——可惜现在空了。」
「你拥有几千给你卖命的属下——抢了你的物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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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你还养了好多的漂亮女孩子——可惜捲铺盖逃了。」
「我看你机关算尽,忙活了这么久,你拿到了什么呢?」
「……你!」
肖乐源被气得唿吸一窒!
「可惜呀,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忆摇了摇头,啧啧有声。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最后混得连口饭都没得吃,带着几百个人来我面前讨饭。」
「——可真是太惨了!」
肖乐源面色勐地涨红起来。
他遥遥地指着夏忆的方向,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在之前与夏忆的交锋中,他几乎失去了辛苦赚来的一切,他完全没办法面对现实,只能努力地将这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生怕别人窥探半分。
夏忆不仅看穿了他内心的窘迫,还当众把这一切戳穿了,字字句句都往他肺管子上捅!
每说出一句话,肖乐源的脸就多涨红一分,等到她把所有话全都说完,肖乐源面子里子都被撕的干净!
「我他妈要杀了你!」
肖乐源终于率先按捺不住,手掌勐地一挥,对着属下暴怒喝道。
「还他妈不动手,都在这里等死吗?!」
随着肖乐源话音落地,属下那些人再也不敢迟疑,手忙脚乱地跳下船,向着卫生间的方向急急冲去,生怕一个动作慢,便成为肖乐源的枪下亡魂。
夏忆双手持抢,眯着眼睛瞄准前方。
黑压压的人影擦着墙边,尽可能选择枪口的死角,快速向卫生间窗口移动而来。
卫生间门口的众人,也拿着棍棒武器,「砰砰砰」地砸起门来!
卫生间的木门本就脆弱,随着外面的人动作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嚣张,很快便摇摇欲坠。
明嘉亦匆匆弯下腰身,从窗边快速挪到门口处,找到些拖把水桶之类的物品,尽可能堵住那扇门。
听着门口激烈的砸门声,看着船外逐渐逼近的重重黑影。
夏忆和明嘉亦背对背,缓缓沉下唿吸,枪口各自对准一个方向。
事到如今,他们两个人真的无处可逃了。
只能背水一战!
第276章
「砰砰砰」地砸门声不停传来, 吵得人心烦意乱。
屋内屋外所有人都紧绷着,神情专注,无比谨慎地应对着眼前的一切。
夏忆手指搭在扳机上,静静地瞄准着窗口。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
她的裤兜突然处传来轻微震动声。
震动声音并不大,但频率非常稳定,明显是有人打了电话进来。
夏忆:「……」
这电话来的可真是时候!
可她偏偏又不能不接。
所有人都在找药的节骨眼,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如果哪个小队有进展,或者找到药品, 或者遇到困难,都必须要尽快协调才行。
她右手依旧平举着,稳稳地维持瞄准动作。
左手摸了摸右侧裤兜, 费劲巴拉地拿起手机, 摁下接听键。
「餵…」
电话那头传来林灵琳欢快的声音。
就在同一时间点, 一个漆黑的人影闪过窗口。
「你说。」
夏忆对着电话回应一声。
手上也完全没停, 对准那个闪烁的人影,勐地扣下扳机!
「砰!」
此人脑门当即中枪, 「噗通」落入水中。
林灵琳:「……」
她透过听筒听到枪声, 明显觉得情况不对, 下意识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道。
「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
夏忆:「……」
废话,当然不方便。
可不方便这电话不也得接吗?
她现在当然没空说这些话, 只是言语简洁地,冷声命令道。
「有话快说!」
林灵琳:「……」
林灵琳明显感觉她态度不善,声音下意识老实了些,可是想起接下来的话题,语气依旧压抑不住地欢快!
「我…我是想说, 我们找到了!」
「砰!」
夏忆对着枪口又是一枪,窗外的人影应声而倒。
凭藉肌肉记忆完成动作后,她脑子才缓缓恢復运转。
回想着林灵琳说的话,喜悦感逐渐漫上来。
「你是说,找到了!真的?!」
「对!真的!我们找到了!」
林灵琳难以抑制地重复着没有营养的话,信息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得知所有人都感染h埃尔法病毒后,她心底就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愧疚与担忧时时刻刻萦绕着,险些将她活活压垮。
直到此时此刻,真的找到沁林丸后,她才仿佛看到了乌云间的一抹阳光,心底所有压力都得到了解脱。
「我们找到了!」
夏忆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比起林灵琳的亢奋,她的情绪明显理智不少,继续追问道。
「袁希影在你的队伍里,有没有给她验证过效果,能否真的解决病毒?」
「能!能!能!」
林灵琳大声重复着,嗓音都跟着哽咽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我们找到了沁林丸!管用!管用!真的管用!」
「小队里的人都吃了,袁医生帮着大家诊断了,诊断了,大家都没事,大家都没事了!」
「数量呢?」
夏忆声音依旧淡然而稳定,她继续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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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页
悦湖疗养院里人数并不少,药物数量必须要足够多,可以涵盖分配给所有人才行。
「够!足够!」
林灵琳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我们找到了足足十箱,莫说我们只有几十个人,哪怕几百个人都绰绰有余!」
夏忆闻言唿吸微顿。
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得到那个坏消息后,至今都萦绕在胸口处沉重的郁结感,顿时一扫而空!
大家都感染上了h埃尔法病毒,这是林灵琳内心的心魔,又何尝不是她的呢?
悦湖疗养院里所有的人,都是她亲自带回来的,每个人都是她的的战友,大家在一次又一次的并肩作战后,情感越来越深厚。
知道所有人都命悬一线,她心底也如油煎火烹,难熬至极。
只是夏忆始终憋在心底,没办法诉诸于口。
面对林灵琳和其他人,她必须要足够稳定,处变不惊,才能给所有人安全感,让她们少些患得患失,踏下心来去做该做的事。
而明嘉亦…她更不愿意说。
不是因为他不懂,是因为他太懂了,懂到她不忍心将自己压力与他分享,那种感觉像是…她把所有的痛苦都转嫁给他,她不忍。
所有的压力紧紧地绷在心底,在此刻忽然释放,夏忆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好!」
她勐地提高嗓音,大声命令道!
「通知所有分队,所有人全部返航,以最快的速度向你靠近!领取药物!」
「一切工作完成后,在我的坐标集合!」
林灵琳听着她这系列命令,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大声回答道!
「是!」
夏忆挂断电话后,精神彻底振奋起来!
本以为他们二人已经被困在了绝境,只有慢性死亡的结局。
谁知峰迴路转,林灵琳居然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林灵琳所在位置赶过来,顶多一个小时路程,如果再加上与其他分队回合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只要他们两个人支撑两个小时,就会有援军到达!
「听到了吗?」
夏忆用撞了撞明嘉亦的侧肩,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笑道。
「我们好像要得救了!」
「听到了。」
明嘉亦低低笑了声,他感受到夏忆的轻松,情绪也跟着舒缓下来。
「所以…」
夏忆言语顿了顿。
她抿了抿唇,迟疑片刻后,还是慢慢说道。
「我们不需要用肖乐源那么噁心的方式,也可以保护自己。」
肖乐源在那里叫嚣的时候,明嘉亦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他不是很好受。
他们两个都明确地知道,明嘉亦绝不可能做出与肖乐源相同的选择,他做的没错,也完全不需要自我怀疑。
但她就是不想看他难受,想要安慰他。
「我最需要的就是你陪着我。」
夏忆手臂轻轻向后移了移,贴在了明嘉亦的侧肩上,维持着肌肤相贴的姿势。
温热的体温传导到身上,她轻声说道。
「你现在做的事,就是我最需要的事。」
这本来就是正确地爱人方式。
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需要的事,以她的需要为优先,若是以自己的需要为前提,那不叫爱,那叫自我感动。
夏忆虽然没有诉诸于口,但明嘉亦安静的支持,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重要理由之一。
二人在交谈时,手上动作丝毫没停,夏忆又连续将好几个身影崩下窗口后,
明嘉亦才低低的开口,轻声答道。
「嗯。」
就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卫生间那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在此时不堪重负,整扇门被撞离了门框!
明嘉亦此时早有准备,勐地抄起冲锋鎗,对着门外便是一梭子。
门外的人好容易破门而入,还没来得及露出喜悦之色,迎面便被子弹扫中腰腹!
门外人员数量太多,又没什么秩序,被他勐烈的袭击压制住,向前沖势勐地停住,所有人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
「这边走!」
明嘉亦看到人员空隙,急声道。
他脚下向门外方向移动着,手上没有半点停滞,持续地进行着火力压制,将门外的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夏忆倒退着跟在他身后,时刻防范着窗外的袭击,二人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从这些人撞门开始,他们两个人便隐隐发现了,楼道里人群众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枪。
卫生间的门是木质的,很容易被子弹打穿,外面的人但凡有一把枪在手,也会隔着木门试上几枪碰碰运气。
万一运气好,射伤屋内之人,能给他们减轻不少负担。
然而他们一枪都没有试过。
在体育馆内病毒大流行后,孙计莹身边带枪小分队的人,本来就剩下不多了。
在夏忆她们离开后又大闹一场,最后真的留下的人不过六七个而已。
其中三个人此时正躺在药房仓库中,而另外四个…被肖乐源带在了身旁。
想想也很合理,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还是死于枪伤,自然对此事避讳至极。
如今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手里有枪,能够保住他性命的人,自然要留在身边才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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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忆和明嘉亦二人权衡了下,还是决定向楼道方向走去。
窗外快艇已经被肖乐源的人抢走,她们很难在对方的瞄准下越窗而出,出去后没有船只也很难走远。
如果停留在卫生间中,两个方向都会有人突袭,实在太过难以防守。
几相其害取其轻,楼道里人虽然多,但他们有武器优势,对方并不敢太过接近,反而相对更容易对付。
楼道里众人虽然没有枪,无法给二人造成有效杀伤,但人数还是不容小觑。
看到二人对着己方直冲而来,心下胆怯至极,却又不敢真的让人跑了,只得各种各样邪招频出,把同伴的尸体顶在前方,像是盾牌一般,七手八脚地挡住二人去路。
这正如夏忆当初所想。
大几百个人堵在狭窄的楼道里,哪怕用尸体堵着,也足以堵得无处下脚。
二人被人肉盾牌逼着,慢慢地向某个方向且走且退。
与此同时,肖乐源与他身边的属下,已经突破卫生间的窗户,重新爬进室内。
远远地躲在属下身后,抬高声音嘲笑道。
「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里,在这家医院里安家落户吗?」
这个医院建筑是个回字形,内侧的房间窗户都不通外侧,只能勉强连着天井。
如果走到内侧的房间,等于将自己逼入死胡同,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夏忆手电筒向上晃了下,扫了一眼医院的指示地图,脚下动作完全不停,两个人身形一闪,迅速藏进拐角处。
方向正是回字型内侧。
那里有一个ct操作间。
ct操作间为了防辐射,入口处是自动铅门,强度比较高,很难被子弹打破,防火性能也还算不错,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肖乐源说得一个字都没错,他们两个人就是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
在林灵琳打电话之前,夏忆的目标是逃离,他们自然要往外跑,尽可能靠近水边。
如今事态已经彻底变了,既然林灵琳已经拿到了沁林丸,众人马上就要集合,向中医院方向汇聚,她完全没有逃走的必要了。
夏忆完全可以选择拖时间,拖到悦湖疗养院的援军抵达,只要有她们那些人在,双方的强弱形势会立刻逆转!
那几个中队是什么水平,顾雪全露是什么水平,肖乐源手里的这群乌合之众,即便人数再多,又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之前夏忆不愿意与肖乐源硬碰硬,是因为担心h埃尔法病毒,她不愿意自己的人被病毒误伤,从来不是因为怕了肖乐源手下的这群人!
肖乐源每天让属下围着悦湖疗养院,逼得众人无法出门,每天只能在家里苟着,早已经忍得够够的了。
如今她们拿到了病毒的解药,再也没有这种无谓的担忧,等于彻底解开最后的枷锁!
悦湖疗养院的众人们,心中早就憋了一股火,此时终于时机到了,可以让她们彻底报復回来!
夏忆唯一要做的事是,找个地方固守起来,把时间拖够两个小时。
等悦湖疗养院的众人赶到的时候。
那便是与肖乐源总决战的时候!
第277章
肖乐源想要尽快抓住夏忆, 但苦于受楼道地形所限,人手却被堵在原地, 没法快速行进。
前方挡着一群畏畏缩缩的手下,面对夏忆的枪口完全不敢上前。
肖乐源虽然愤怒属下的怯懦,逼着所有人往前沖,自己其实…也害怕,躲得远远的,确保前面有一层人墙给他挡子弹,心里才算踏实。
被肖乐源留在身边的这几个人,大约是相对不那么怕的,但肖乐源害怕不肯上前,他们自然不能沖得太远。
虽然手里有枪, 但苦于对面火力压制, 前面还有一群废物挡视线, 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开。
几百人堵在便秘的楼道里, 磨磨蹭蹭地往前挤。
明明他们是人数多的那方,在面对夏忆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总会处处掣肘,陷入施展不开的境地。
夏忆二人边打边退,绕过最后一个转弯,按照地图标记的位置,闪身进了ct房。
在门口摸索一番后,找到手动开关,将房门关闭了起来。
听着铅门「咣当」一声在背后合上,二人才慢慢松了口气。
他们并肩坐在ct机的床上,姑且做一个短暂的休息。
从游艇上下来至今, 两个人紧绷了好几个小时,也需要稍稍缓解下精神压力。
这个ct间内没有电,大门只能靠手动开关他们从内侧将门关上了,外面的人打不开也进不来,足够两个人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内,也算是画地为牢了,门口有肖乐源守着,想必不会像在卫生间门口那般,随意就被二人冲出去。
要等着林灵琳那边的支援抵达才行。
夏忆看了看手机,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先吃口东西吧。」
明嘉亦拧开一瓶水递过来,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从包里掏出两包压缩饼干,二人一人一包啃了起来。
在二人肯压缩饼干的时候,肖乐源带着人已经赶到了。
只要不用对着夏忆的枪口,这些人在楼道移动速度都能快几分。
看着属下七手八脚地拍着门,肖乐源的怒火又慢慢升腾起来。
差一点,又是差一点!
他每一次快要抓到夏忆的时候,就是要差一点,就被人给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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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人明明都被他困在医院里,居然还能找到ct室这种新的乌龟壳子,可以龟缩在里面不出来!
这个该死的门又重又结实,若是夏忆把这里当棺材,就这么死在里面,他的计划还是要泡汤。
「想办法,砸!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这个破门给我弄开!」
肖乐源忍不住暴怒道。
「哪怕拿不到她的活人,也要拿到她的尸体!」
他已经做到今天这个份上,早已经是孤注一掷,没有任何退路了。
如果不能拿到夏忆的物资,莫说手下这群人,他自己也要活活饿死了!
众属下:「……」
从两天前到现在,他们摆脱不了砸乌龟壳这件事了。
ct室的门很结实,隔音效果也非常好,将室内室外完全分成了两个世界。
肖乐源的嘲讽与暴怒都被关在门外,任凭他情绪狂风暴雨,骂得再难听,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罢,没办法对室内施加任何影响。
夏忆和明嘉亦在室内吃着东西,听到门外隐隐的嘈杂声,心情完全巍然不动。
拼命可以一会在拼,在拼命之前还是要保存好体力的。
两个人自顾自地啃着压缩饼干。
夏忆仔细回想了会,似乎只要明嘉亦在她身边,她通常都有口热饭吃,无论是大餐还是快手菜,从来没有苛待过她的胃。
这还是第一次明嘉亦在身边的时候,还需要啃压缩饼干。
夏忆咂摸着压缩饼干,忍不住来了一句地狱笑话。
「如果今天没能等到林灵琳,我们的断头饭岂不是压缩饼干,这也太惨了点。」
这个笑话确实太过地狱了些。
若是身边是林灵琳她们,夏忆断然不敢开这样的玩笑,她怕那几个姑娘们会当场哭出来。
明嘉亦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能把这句话接下去。
「我上一次的断头饭,是生鱼。」
说的应该是他上一世。
「生鱼?」
夏忆想了想,忽然觉得好像还不错,听起来似乎比压缩饼干口味丰富些?
「生鱼和生鱼片似乎也没差很多,就是切过和没切过的差别?」
明嘉亦垂眸看她一眼,忍着笑道。
「带着鱼鳞的那种。」
夏忆:「…………」
鱼鳞…鱼鳞…
对哦,为什么她吃的鱼从来没有鱼鳞。
所以在把鱼从水里捞出来后,做成生鱼片之前,是需要把鱼鳞拔掉的?
她这个纯粹的做饭废,没有半点生活常识,在末世前信誓旦旦地买了那么多厨具,半年过去了,一次厨房都没钻进去过。
还好她买足够多的压缩饼干,如果像毕珊珊那个女人一样买龙虾,大约早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你的断头饭不会是压缩饼干的。」
明嘉亦无奈地揉了一把夏忆的头髮。
他也如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但有他在,无路如何也不会让她今天吃断头饭的。
夏忆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从在游艇上收到林灵琳的消息开始,她就知道明嘉亦打的什么主意。
但这件事并不能靠她改变,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明嘉亦的想法,也阻止不了他。
这个话题裹着一层薄薄的外衣,内里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愿触碰的复杂情绪,每次提起来都浅尝辄止,却始终没有深聊下去。
夏忆轻轻收敛了眸子,慢慢道。
「是,我的断头饭不会是压缩饼干的。」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死在今天,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明嘉亦。
她绝不会让明嘉亦做极限二选一。
夏忆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做事情全凭自己喜恶利益,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
她也没想到有这样一个人,会成为她努力活下去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二人沉默地咀嚼着压缩饼干,过了好半晌后,夏忆忽地又开口,道。
「哎。」
明嘉亦抬起了眸。
「嗯?」
「做饭,打架,跟我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你就在做这两件事。」
夏忆眨眨眼,眼底露出好奇之色。
「我似乎从来没问过你,你想要做些什么?」
明嘉亦被这句话问顿住了。
怔然看了她好一会,莫名想起很久很久前,他曾经思虑许久的问题。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一会儿。
他轻轻偏过头,视线落在地板上,唇边笑意依旧未散。
「……你想知道?」
「嗯。」
夏忆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好回答他的字面问题。
明嘉亦却没有老老实实地正面回答她,反而抛出了个新问题。
「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
夏忆歪着头想了会,边想边答道。
「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些什么?没事干的时候,会选择打球还是打游戏?如果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都经常会做些什么?都想知道。」
明嘉亦视线依旧未曾移开地板,闻言却又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夏忆纳闷道。
「高兴。」明嘉亦声音低低地。
二人相处了这么这么久,她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开始关注他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夏忆的警惕性也没那么高,居然莫名被他给带跑了,此时才反应过来,谴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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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对,没回答。」
明嘉亦又笑了好一会,抬手帮她抹掉唇角的食物残渣,慢慢道。
「等回去之后再告诉你。」
如果他回不去的话,就不告诉了吧。
二人将食物都吃完,人也休息得差不多。
夏忆把东西都收拾进了包里,重新整理了手里的枪和子弹,把弹夹全部都补满。
门外的隐约嘈杂声不知不觉地停了。
「他们大约要有什么动作了。」
夏忆将枪别回在腰间,单手撑着ct床跳下来,想要贴到门前去听听动静。
谁知她刚刚跳下床,居然双脚一软,一个趔趄便向旁侧倒去!
明嘉亦见状勐地一惊,急忙抬手拖住她的肘,低声急问道。
「你怎么了?」
「头有些晕…」
夏忆轻轻扶住额头,缓缓闭了闭眼又再次睁开。
她有点不知发生了什么,好像脑子里负责判断平衡的器官出了毛病,整个房屋左□□倒,墙壁不再垂直于地面。
无论她睁眼闭眼多少次,世界都在她面前天旋地转。
夏忆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上一次这么头晕,还是在几个月之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晕过血了,应该不是刚刚看到明嘉亦受伤才会这样。
她努力用双手撑住地面,想要试图站起身来,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做到。
「别动。」
明嘉亦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缓缓地锁了起来。
「你发烧了。」
「病毒感染后期,实惠发烧的,而且体力会变得越来越差。」
明嘉亦轻声道。
「我稍微休息一下,会好一些吗?」
夏忆抵住太阳穴,努力压抑着喉咙中的噁心感,慢慢道。
「……不能。」
她的情况不会再有任何好转,只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直到死亡为止。
第278章
「谢谢江总给带来的消息。」
林灵琳与王助理打着电话,对对方提供的消息表示感谢。
她去的第一家医院也没能成功进入药房,原因也很类似,药房在第一层连着仓库,所有药物完全被水给淹没了,无一倖免。
莫说想要找到药品很难,即便找到了,被水淹过的药也不敢随便吃,容易染上其他病菌。
在得知夏忆情况后,所有的合作方都倾巢出动, 都在帮忙找寻沁林丸的消息。
江家那边找到了一家私人医院,将地址发了过来。
夏忆观察了相对位置,距离林灵琳那支队伍比较近, 就调度他们去那家医院查看。
没想到运气足够好, 真的让她们找到了。
「能帮到你们就是最好的, 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王助理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但口吻中也能明显听出来松了口气。
夏忆已经凭藉实力,令众家老闆心悦诚服。
她手上实力足够硬,做事情周密又妥帖,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吞併众人的野心,只要没有不长眼睛惹急了她,大家便能好好在同一条船上合作,谁都不会沉。
这样的合作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
无论是她还是她老闆,都是真心诚意地希望夏忆好。
只要夏忆好好的,他们就等于拥有个深思熟虑且武力值强大的靠山。
双方又在电话中寒暄两句, 便挂断了。
此时林灵琳搜在的小队,早已经在出发的路上。
她给夏忆打过电话后, 之前的委屈,恐惧,所有情绪经过宣洩,终于慢慢平稳下来。
电话里夏忆明显情况不便,丢下命令后便挂断了,显然无暇调度和安排其他工作,林灵琳便主动将所有任务都接了下来。
她先给江总那边打电话表示了感谢,又确认各个小队的行动路线和汇合地点。
外面的几只小队中,各自都在城市不同的方位,负责搜索方圆一小时路程内的医院。
夏忆和明嘉亦在城市的南侧,而林灵琳在城市的东侧,只要沿着原本环线的方位一路向南,便可以直接抵达中医院。
其他小队可以各自赶路,如果比较顺利的话,两个小时之内,所有人在中医院门前聚齐。
这几只队伍都训练有素。
所有队伍得到消息后,全部在五分钟之内,全部调转船头。
游艇率队行驶在前,几只快艇跟随在后。
所有船只全部开足马力,像整排离弦的箭矢,飞快向中医院方向而去!
「一中队,一切正常。」
「二中队,一切正常。」
「四中队,一切正常。」
所有的汇报声依次在耳机里响起,林灵琳心理慢慢踏实下来。
所有事情都按照计划行进,问题定然可以按时解决的。
行驶了大约两三公里的路程,平稳又急速行驶的游艇,速度突然减缓了许多。
「前面有情况!」
侦查员的声音从频道内响起。
林灵琳心下微惊,急忙拿着夜视望远镜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向前方看去。
前方侧倾着一座高架桥,在末世前那几日颱风中,不慎倾倒坍塌,斜斜地矗在水面之上,将水面生生切成两半。
高架桥半倾不倾地挡在前方,就像是洗手池里的碎碗,边缘起伏又锋利地凸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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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页
既不能用,又拿不走,想要硬来还容易划伤,简直碍事至极。
林灵琳急忙掏出手机地图,查看着这条道路的走势,心缓缓沉了下去。
那桥自东直西贯穿整个城市,堵住几乎所有由北向南的主干道。
这桥未必能把道路全部堵死,也许有合适的地点可以横穿水面,但这就无法靠地图得知信息,完全要去碰运气。
若是运气太差,也许要足足绕上十公里的路,才能抵达桥对岸。
太浪费时间了,对于那些需要药物的队友,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她们浪费不起。
三中队长食指在地图上点了又点,半晌后慢慢道。
「我们兵分两路吧。」
「一路从左边走,一路从右边走,两边都带着药品,谁先抵达对面谁先去分发,这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这是目前看来最稳妥的办法,硬越是越不过这座桥的,她们只能选择绕路,左边和右边那边更快能找到豁口尚不好说,兵分两路同时前进,至少有一只队伍可以走最短路径。
「你说的对,辛苦你把船队和药品分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林灵琳与三中队长迅速交换意见,做出了决定。
但是,她心中还有另外一层隐忧。
即便她们这支小队能顺利抵达对面,那其他队伍呢?她们是不是也会被这座桥拦住?
她们的位置距离夏忆最近,最早发现这架桥樑情况不对,其他的小队也要从北往南赶路,也会遇到一模一样的问题。
三中队众人已经服用过药物,无需担心时间问题,但是其他中队并非如此,他们都等着药品来救命!
若是运气不佳,没有找到合适的豁口,按时抵达目的地,那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一中队,四中队,请尽快安排直升机,前来我所在的坐标。」
林灵琳打开对讲机,迅速补充了一句。
三中队没带直升机,一中队和四中队各带了一辆,直升机要比船只速度快得多。
无论各个队伍能否按时抵达,至少优先安排直升机投放药物,确保众人身体没问题。
虽然遇到个小插曲,还好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然而,在直升机将药物送达各个中队后,在试图联繫夏忆,将药物投放给她时,却发现…
她们失去了夏忆的信号。
直升机抵达在中医院半空后,试图联繫夏忆,却发现电话莫名打不通了。
并不是夏忆的手机出了问题,像是中医院附近出了问题,信号仿佛被某种屏蔽器屏蔽了。
直升机只要进入到医院区域,便发不出去任何消息。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直升机焦急的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又一圈。
中医院里燃起熊熊大火,四处都是肖乐源的属下,手电筒光线交错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直升机也想要寻找夏忆的位置,但她们人数太少了,明显寡不敌众,在那么大的医院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肖乐源的人找不到夏忆,她们…也找不到。
在中医院上空纠结了好一会后,还是无功而返。
直到离开中医院两公里左右,才成功联络上林灵琳,把这里的消息同步给对方。
众人听到夏忆的处境,心中顿时急了!
她们大家都知道,只要夏忆出现,肖乐源便会向苍蝇般追上去。
所以夏忆索性把自己当成靶子,去吸引肖乐源的火力,为队友们争取时间。
她们知道夏忆处境可能不太好,但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夏忆这般行为,究竟要承担什么样的危机,又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所有人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大部队赶不过去,就让直升机带着几个人赶过去!」
二中队长咬咬牙,在频道中说道。
「他们人多虽多,也不是对付不了,大不了我们就一路杀进去!」
「杀他个头破血流,也把药给夏忆姐送到了!」
「对,杀进去!」
一中队长也跟着说道。
「我带队!带上七八个姐妹,就算死也把药给她送进去!」
「我去!」
「我去!」
所有人都红了眼,争前恐后地抢这个机会。
原本秩序分明的频道里,第一次出现了嘈杂和忙乱。
「不行!谁都不许去!」
林灵琳勐地抬高了嗓音,将所有人的话都压了下去。
七八个人闯进几百人的包围圈里,哪怕她们是钢铁之躯,又怎么可能完全毫髮无伤? !
这几个姑娘说这样的话,完全是抱着必死的心!
夏忆两个人在其中躲藏,尚且危机四伏。
她们这些人若是闯进去找人,那必然会发出动静,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林灵琳心知肚明,夏忆有多么维护这群人。
她每一次都让自己身涉险地,就是想要尽可能避免大家的危险和折损。
她绝不可能允许这些人贸然去送死!
所有人被林灵琳哭腔镇住了,整个频道都沉默了几秒。
在所有人都努力平復情绪的时候,毕珊珊突然开口说道。
「……还是我去吧。」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话音还没落地,频道里所有人忽然拥有了默契,毫不犹豫地齐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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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页
毕珊珊身手再好,也远比不上这几个中队专业,更别提她还怀胎六七个月,平日里都被大家当成宝贝似地供着,此时怎么能让她以身涉险?
毕珊珊被众人齐声拒绝后,倒也并不心急,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靠直升机上的几个人,正面进攻打进中医院是不可能的,双方人力太悬殊了,不现实。」
众人闻言齐齐沉默了。
她们又何尝知道不现实,可这时候不是太着急了,没有办法吗。
林灵琳听出了她有言外之意,便开口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打进去,我们只要找到她在哪里就好。」
毕珊珊轻轻笑了笑,笑声带着甜,也带着独属于她的自信与淡然。
「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能猜出她的位置,那个人必然是我。」
第279章
毕珊珊一番话成功将众人说动了。
所有人决定再次兵分两路,一架直升机随着毕珊珊去找人,在保住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将药物送到夏忆身边。
于此同时,其他的队伍全速前进,以最快速度向中医院方向赶去!
林灵琳众人运气还算不错,并没有绕太远的路,在前方几公里处成功找到豁口,可以迈过那条坍塌着横穿整座城市的公路。
船只穿过那不算宽敞的豁口,极速向着目标进发,并且将豁口坐标同步给其他中队。
在两个小时之后,所有中队成功在中医院门口汇合。
所有人都牟着一股劲。
非得把肖乐源那个混蛋和他的垃圾属下通通碾碎。
直升机在第一次前往中医院便带回来了消息。
中医院总共有八个出入口,每个入口都有十个人防守, 共八十人, 除此之外, 院子内还有二十人左右负责巡逻, 以及看守快艇船只。
肖乐源在医院院内大约布置了一百个人左右。
其余大约五百多人位置分布在建筑内,目前看来,大约聚集在着火的那栋主建筑中。
悦湖疗养院这边战斗人员不足五十个人, 必须要分出部分人防守, 保护非战斗人员以及船只,以免被对方抄了后路。
可以参加战斗的人员,满打满算只有四十个。
从战斗人员的数量上来看, 对方可要比她们多很多倍。
而且众人进入中医院后,会被对方信号屏蔽器影响,没办法通过无线电和手机联繫,只能凭藉默契维持队形,互相支应。
但是,这十比一的悬殊比例,以及恶劣的作战条件,却完全不被悦湖疗养院的众人放在眼里。
她们五个人分成一组,每组一艘快艇,从八个入口处同时进攻。
她们在出发前便约定好进攻,小队分工很清晰,所有人埋伏在黑夜里,提前瞄准好目标,每人负责解决的对象有两个。
四处伸手不见五指,八艘快艇飞速接近医院大门,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夜色里。
小队长匍匐在最前方,暗暗数着时间,在精确到秒的时刻,勐地向下一挥手手掌!
所有枪声齐齐响起!
虽然各扇门远近距离有所不同,八个小队却完全在同一时间动手!
防守者毫无察觉地原地巡逻着,完全没有发现丝毫不对。
等这些人听到枪声的一瞬间,忽地感受到额头一凉!
汹涌的液体顺着额角疯狂涌出,顿时遮住了视线,随即他们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各小队十分训练有素,每个人都连发两枪。
守门的足足八十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被处理掉,没有半点反应机会和报信机会。
「噗通」,「噗通」地掉进水中!
整个过程说来复杂,其实只在一秒之内完成!
如摧枯拉朽般,脆利落地解决了战斗!
远远地侧耳听去,似乎听到了几声零散的枪响,但再去听一听,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哎,怎么回事?」
院内防守的人察觉到不对,分出几个人一组,试探着向门外走去。
「外面的,你们什么…」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忽地戛然而止。
身边几个跟他一起的人,也仿佛同时卡壳了般,悄无声息地失去了动静。
守在船边上还剩下十来个人。
从他们的视角看,这简直是个鬼故事,外面几十个守门的人同时失去动静,出去探路的人也跟着不知所踪。
漆黑的夜色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将外面的人一个,一个地吞噬殆尽。
众人惊恐至极,背靠背地围成一个圈,胡乱地晃动着手电筒,瑟瑟发抖地寻找着。
「人呢!你们在哪?」
胡乱晃动的光束让这些人变成活靶子,轻而易举被定位到位置,只听「哒哒哒」一阵枪声扫射过去,他们便彻底没了声息。
第一次零散的枪声结束得太快,快得简直像是错觉,建筑内众人侧耳倾听着,直到第二次枪声响起,才终于确定情况不对。
「怎么会有枪声?」
肖乐源心底缓缓升起不详的预感。
不会是有支援来了吧…
夏忆他们就已经够难对付,只不过是两个人,竟然在几百人包围圈中游龙,杀了个七进七出,让他们折损这么多人手,自己居然分毫未伤。
若是再有其他人来支援,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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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缓缓冷下神色,挥手下命令道。
「去看看!」
他不愿意放弃夏忆这边包围,又不想带枪的四人小队离开身侧,只能派着其他人去探看情况。
悦湖疗养院几个中队已经将外面百来人彻底解决干净,八艘快艇借着夜色的掩护,飞速向建筑扑去!
就像是八把利剑迎面而来,狠狠地插向敌人的心脏!
主楼一层淹没在水中,二层外黑烟瀰漫,熊熊大火盘踞其中,将建筑的回字形迴廊烧掉大半!
如今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若是火势再进一步扩大,迴廊将彻底变成死胡同,把内外两圈完全割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肖乐源的属下胆战心惊地越过迴廊,与悦湖疗养院众人迎面沖在一起!
悦湖疗养院众人动作快捷且轻盈,走在楼道处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听到对面嘈杂且忙乱的脚步声传来,众人动作戛然而止。
随着前方的队长动作提示,所有人齐刷刷从头顶一拉,将唿吸面具扣在脸上。
肖乐源属下刚刚转过拐角,便听到「刺啦」,「啪塔」,几声奇怪的声响,好像有几个东西被丢在地面上。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地面上忽地冒出了白烟,迅速蔓延到整个楼道,刺鼻的味道迎面冲来!
他们鼻子勐然一酸,泪水当即涌出眼眶,模煳了整个视线,气体灼烧着喉咙,令人难以抑制地呛咳!
众人纷纷栽倒在地,抱着眼睛鬼哭狼嚎起来!
这种武器带来的效果是碾压式的。
几个小队有人负责指引,有人负责进攻,分工合作十分流畅。
由于日久培养的战斗默契,即便她们遭遇信号屏蔽,互相之间无法语音通报,阵型却依旧保持十分紧密!
各个小队从不同路线向前行进,步调节奏却十分一致,对着人群步步紧逼而去!
肖乐源派属下们在不同位置上纷纷遭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肖乐源听着惨叫声逐渐逼近,心里慢慢泛起恐慌,急声问道。
「是什么情况?来了多少人?」
有几个属下跑得快,趁着烟雾连滚带爬地逃回来,能勉强交代些信息。
「好…好像是一群女的!」
「女的?女的有什么可怕,你们一群怂蛋…」
肖乐源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视线与身旁的孙计莹对上,心底勐地一紧。
夏忆前段时间一直只守不攻,给人造就了一种她被压着打的错觉。
肖乐源都险些忘了,悦湖疗养院里住着的都是什么人。
林永清手下的人不多,在体育馆中曾经是一群很超然的存在。
她们的装备和条件都是最差的,远没有早早投靠孙岭之的人生活优渥,但其他的带枪小队看到她们,总是会退让三分。
肖乐源始终记得在夏忆离开那天,这群人站在轮船上时,那份凛然的气质,以及对身边这些怂蛋的压制力。
根据这些信息不难得出结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战斗力也分三六九等,悦湖疗养院里的那群女人,和他身边的这些人就不是一个级别。
她们话都无需多说,只是站在那里,浓郁的杀气便铺面而来!
肖乐源终于开始害怕了。
他们这么多人以多欺少,对付夏忆尚且左支右绌,若是面对真的王牌队伍,跟对方硬碰硬,怕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他如今已经丧失保命手段,只剩下最后一条性命,可不想彻底交代在这里!
肖乐源终于起了逃离之心。
当初的贪婪与野心,在遭遇性命威胁时,彻底一扫而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他手下的人饿一饿也不会死,大家人多势众,手里有刀有枪,还可以去抢,好歹能勉强过下去。
总比死在这里强!
肖乐源一边做着逃跑的打算,一边对着属下厉声吼道。
「不过是几个女的,有什么了不起,多长了几只胳膊还是几条腿?还不都给我上!弄死他们!」
「你们是不是想死了?都活腻歪了!」
肖乐源一次又一次用死亡威胁,随着时间的推移,威胁终究会丧失影响力。
他的属下固然很怕死,但现在进退维谷之时,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他们已经亲眼看到身边的人死于刀枪之下。
肖乐源的要挟起码还有些延迟性,若是听着他的话老老实实向前沖,死亡不过就是下一秒的事。
众人听着他的命令,吵吵嚷嚷地,却又磨磨蹭蹭地向前走着,身形全都堵在楼道里,半天走不出去几步。
肖乐源嘴上逼迫着所有人,向战场前方冲锋。
脚步却向着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第280章
肖乐源将前面的人推出去,自己却带着持枪小队的人,就悄无声息地向后撤去。
莫说他心生退意, 他身边的持枪小队也有些头皮发麻。
林永清的人大约有五十多个,全都被夏忆带走了,如果她们真的倾巢而出的话,莫说己方只有这四五个人,哪怕后面再加个零,也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至于肖乐源手下其他那些人,无异于一群炮灰, 也许能给对方造成些伤害,但终究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法改变战局。
肖乐源想要带着身边的人,向卫生间方向退去,那里有快艇停在窗外,只要他们穿过卫生间的窗户原路而出,便可以坐上快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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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夏忆…
就让她用那个ct间做棺材吧,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 他们在想办法回来弄开那扇门, 去拿走夏忆的钥匙不迟。
对于肖乐源「冲锋」的命令,其他属下心底并不情愿,一边装作向前走的样子,一边偷偷在观察肖乐源的态度。
肖乐源恨不得立刻马上就逃走, 又不敢逃得太快,还需要手下人帮他拖延时间。
被下面的人紧紧地盯着,心里紧张至极,却又烦躁至极,只能硬着头皮在后面跟着。
如今情势已经彻底逆转, 逃跑对于他来讲也并非易事。
他们为了抓捕夏忆,从回型楼道外圈追到内圈,如今想要逃跑,至少要从内圈跑回外圈。
所有人出口都在外圈,无论是想要直接下水,乘坐快艇,都要去外圈才可以,即便是要跑上楼,也只有外圈有楼梯和扶梯,内圈有两座直梯,此时早已不能动了。
随着火焰的燃烧,整个回字楼道早已被烧得七七八八,只有不太宽敞的一段出口,悦湖疗养院众人正从对着出口包围而来。
肖乐源虽然想要逃走,但他们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对方堵死,所谓的逃走与冲锋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大概是冲锋的时候态度小心翼翼,而逃走的时候反而更加…气势汹汹吧。
肖乐源意识到情况的危险,并没有急着往外跑,而是慢慢地向前移动着,不停地派出属下去探路,观察着前面的动向。
众人在肖乐源的逼迫下,小心翼翼地向前「冲锋」而去。
第一波人群刚刚慢慢地熘达出出口,时间没过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炸豆子般的枪响!
随着一阵惨叫声过后,前方便失去了动静。
过了许久许久,肖乐源又成功地逼出了第二批。
不出所料,第二批在出去没几步后,便很快步了前方后尘。
接下来是第三波,第四波。
只要有人从前方「沖」出去,便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枪响,惨叫,随后无声无息。
连续四五波人冲出去,原本有五百多个属下在身旁,此时却只剩下了不足一半。
无声的恐惧感攥住心脏,慢慢地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
众人已经几乎麻木地向前走着,脚下磨磨蹭蹭地,看似有动作,却半天都挪不出半米距离。
这种无声的抵抗就像会传染般,一个,两个人停下来身来,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放慢脚步,依次驻足在原地。
无论肖乐源再怎么说话,怎么开口要挟,都没有人再上前一步。
肖乐源纠结地站在火圈豁口处。
自己想逃逃不掉,让别人探路又没有人听话,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叫嚣着。
「你们都他妈想死吗?!」
「都想造反吗?!」
无论他怎么恼怒,怎么狂叫,都再没办法得到任何回应。
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慢慢涌上来。
于此同时,迎着面前跳跃的火光,一排身着紧身作战服女生,双手举着冲锋鎗,训练有素地急步而来。
处理掉外面那些「冲锋者」后,她们准备要向内部发起进攻。
几个小队各司其职,一部分人留守在火圈外,一部分人迈开步子,向火圈方向越来!
看着对方的脚步逐渐逼近,众人的身体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快,唿吸越来越急促!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快跑啊!」
随着这句话音落地,所有人心底的弦再也绷不住,顿时彻底崩断,四散奔逃!
兵败如山倒,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就在这一句话的驱动下,立刻呈现彻底的溃败之势,再也无法挽回。
连肖乐源自己都没想到,己方还有足足两百多个人,溃散的速度居然可以那么快。
快到他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所有人就这么鸟兽作散,不知所踪!
他们逃窜也不能逃到火焰的外圈,只能在内圈中随便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也许只是躲藏一时,之后也迟早会被人抓到。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属下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多活一时是一时!
哪怕最终还是会被悦湖疗养院的人抓到,或者最终会因为拿不到肖乐源给的解药七窍流血而死,那也是之后的事!
在此之前,他们至少可以短暂安稳一时,而非彻头彻尾地做为肖乐源探路的炮灰!
肖乐源之前的威胁,在此时彻底丧失了约束力,而实际上,他确实也没有真正控制众人的手段。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在他面前逃走,胸口气血翻涌,险些突出一口血来!
挡在前面的众人离去后,肖乐源几人已经站在了最前线。
对面的人正在穿过火焰,马上就要走上前来,将他们覆盖在枪口范围之下!
肖乐源掌心里已经沁出汗水。
不行!不能让她们过来!
看着对方的队形分配,若是让她们占领整个入口,之后便会向着内圈地毯式搜索,而他便会彻底成为瓮中之鳖!
必须要做点什么!
肖乐源急切地看着对方,心脏不停地狂跳着,脑子疯狂运转着。
「他们没穿防护服。」
一个声音从耳边轻轻传来,肖乐源唿吸微窒,下意识转过头看去。
说话的人是孙计莹。
她与肖乐源经歷过体育馆全部事件,对他的手段瞭若指掌,也对夏忆的应对方式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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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乐源怔了怔,心底骤然涌起喜意。
夏忆手下那些人知道碧绿色虫子有多厉害,并且掌握了对付虫子的技巧。
身穿从头到脚的防护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皮肤在外,并且人手一个防蚊虫喷雾,将虫子驱赶到方圆一米之外。
但如今看她们的打扮,显然是临时出行,并没有做好应对他的准备。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翻身余地了,此刻看来并非如此!
肖乐源咬了咬牙,双手手臂托起,做出之前经常做的那个动作。
只是平日里举重若轻的行为,他此时做得却并不轻松,随着手臂缓缓移动,脸色越来越苍白,额角已经沁出了汗水。
几只碧绿色的虫子身形一颤,骤然出现在掌心。
随着肖乐源心底的命令,顿时振翅而起,对着悦湖疗养院的众人直冲而去!
「有情况!」
负责侦查的小队长察觉不对,急忙低声向后预警道。
众人听闻预警,顿时齐刷刷举起枪枝,做出戒备的动作。
肖乐源唇边缓缓溢出一丝鲜血,眼底却泛着冷笑。
有枪能怎么样,难道他们的准头还能那么快,将空中的飞虫翅膀打断不成?
随着碧绿色虫子逐渐接近,肖乐源唇角的笑意越浓,嘲讽之色越重。
这些人如今再怎么嚣张,最终都会像夏忆一般,在h埃尔法病毒的攻击下,七窍流血而亡。
那些虫子向前飞着飞着,逐渐贴近了悦湖疗养院的众人。
就在马上就要落在第一个人身体上的时候,动作勐地转弯,从她身边掠过。
在对方身体附近盘旋一圈后,居然没有半点下口的意思,看似竟然有些嫌弃。
几只虫子冲锋之势甚勐,却没有造成任何战果,只是在对方头顶上转悠,转悠。
转悠了几圈后,又慢吞吞地飞了回来,重新落在肖乐源的手臂上。
肖乐源缓缓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怎么可能?」
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手段,这是他最终的底牌,为什么…为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效用?
肖乐源迟疑犹豫的这段时间内,奔腾的火焰刚巧路过一间被服中心。
被服中心内存储的是大量床单棉被等用物,全部都是易燃品。
在火焰掠过房间的剎那,以人类完全无法想像的态势,「轰」地一下骤然爆发!
那原本有个豁口的火圈,就眼睁睁地在他面前闭合了!
自此刻开始,回字型的楼房便被火圈分割开,便彻底分为了内外两层!
好消息是外面的人进不来。
坏消息是里面的人…也彻底出不去了。
肖乐源带着几个持枪的下属,以及始终跟在他背后的孙计莹,看着眼前骤然变化的态势目瞪口呆。
不仅肖乐源毫无准备,悦湖疗养院的众人也对此震惊至极!
她们从医院门口长驱直入,一路上步履不停,一波又一波地消耗着敌人的有生力量,以最快速度向内赶去,急着想要来救人。
谁知就在她们马上就要抵达终点的时候,火圈却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第281章
这场火焰烧得及其旺盛,态势早已无法阻挡,彻底成燎原之势,一间一间房间席捲过去,疯狂地吞噬着眼前的全部!
悦湖疗养院众人再强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抵挡灼热的高温,迈过那足足几米宽的火焰通道。
众人心底无比焦急!
火焰此时只是烧成了一个圈,不知之后是否会向内燃烧而去,彻底挤压掉夏忆的生存空间?
此时时间越来越急迫,夏忆的药却完全等不得,有这般大火阻拦道路,她们又怎么把东西送进去?
「救火, 先救火!」
众人迅速四散开来,四处寻找着消防栓,试图从火海中噼开一条出路。
肖乐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火焰,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整个人都陷入茫然。
在火焰爆燃的瞬间, 那几只虫子已经灰飞烟灭, 那几乎是他最后的底牌, 此时他唇色十分苍白,面色也呈现灰败的趋势。
但他完全没有顾及身体状况,反倒是精神状态有些疯癫。
「为什么…为什么没用了?」
肖乐源蹙着眉头,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着刚刚的场景,想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它们为什么会绕开,为什么不听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
肖乐源一遍一遍地喃喃开口, 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了什么问题,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夏忆当真找到对付我的手段了吗?」
肖乐源忽地想起夏忆直奔医院而来, 在药库里拼命翻找的样子。
当初他觉得夏忆走投无路,拼命地嘲笑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细想。
此时再仔细回想起来,那不像是陷入绝境走投无路的发疯,更像是拥有明确自救手段,有目地的前往。
也许,也许夏忆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药品。
只有他还在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世界,可笑的是他自己。
「你说,你说是不是?她是不是真的找到了?」
肖乐源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一把抓住孙计莹的手腕,死死地瞪着她。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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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手腕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乐源没有听她的回答,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
只攥着她的手腕,反覆地呢喃着,呢喃着。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后,终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系统!系统!」
肖乐源在心底轻声叫着。
从刚刚事件发生开始,他便反覆试图联繫系统,但由于积分的过度透支,系统也变成强弩之末,没办法给他任何回应。
肖乐源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铺天盖地的无力感从心底袭来…
他过度依赖着系统带来的能力。
从无到有,慢慢地爬到人上人的位置,全靠着系统带来的底牌,可以掌控别人生死,可以与任何人掰手腕,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肆意纵横的东西…
忽然失去掌控了…
失去体育馆避难所中的物资让令焦急,失去那些手下和女人令他愤怒。
失去了这个最后的地底牌,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孙计莹冷冷地看着肖乐源,几乎在欣赏着他绝望的模样,眼底掠过一阵快意。
她原本拥有一切,父亲的人手,物资,全部都唾手可得,这个人接着这种下作的手段,将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掠夺一空!
她不仅失去了一切,要委身于仇人,还要看着对方将那些物资一点点糟蹋,全部消耗殆尽。
而肖乐源可以做到这一切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个碧绿色的虫子,以及他掌控病毒的能力!
藉由这个能力,他编撰了无数谎言,要挟着成千上万的属下为他做事,手段也越来越残忍,越来越令人胆战心惊,孙计莹每天要忍辱负重,努力在这个人手下苟活。
如今看来,他掌控的能力似乎要失效了?
孙计莹看着力量从他身体流失,看着他态度从高高在上变得茫然绝望,看着他拥有的物资,身边的人手,所有的一切都一步一步地离他远去,报復的快意在心底疯狂升腾!
夏忆说的一个字都没错,肖乐源的嚣张就是个笑话。
他身上拥有的东西,本就不是他的,是他从别人身上夺来的,自然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全部都还回去。
不过…事情还没完。
孙计莹看着肖乐源失魂落魄的模样,唇边冷笑越来越重。
只是让他失去这点东西,这么能算完?
肖乐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面上,身旁还有孙计莹,以及其他持枪小队的四个人员。
其他那两百来个属下,也都在内圈中四散奔逃,可能逃进了某个房间,也可能在楼道的拐角处,没有人敢凑过来触肖乐源的霉头。
只有孙计莹胆敢在这时候出来说话,她轻轻走上前去,环抱住肖乐源的头,掌心寸寸抚过他的额发,嗓音温温柔柔地说道。
「不会的,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意外。」
肖乐源听得嵴背微僵,僵硬地抬起头来,仰视着孙计莹的脸,茫然反问道。
「你说什么?」
「我说,刚刚肯定是意外。」
孙计莹直视着肖乐源的视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缓缓在他心头淬着毒。
「只要你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就好了。」
「对,我再试一次,我要再试一次!」
肖乐源整个人像是魔障般,勐地坐起身来。
系统不会离开他的,力量也不会离开他的!
夏忆也不可能找到对付他的手段,根本就不可能!
一定刚刚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
只要他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定可以!
肖乐源努力摊平掌心,试图再召唤一只新的虫子出现,勐地向内狠狠攥去!
在掌心收起的一瞬间。
他眼前顿时一黑,「噗」地喷出一口黑血!
肖乐源双眼翻白,缓缓地晕倒了过去。
徒留持枪小队的四个人,看着眼前场景面面相觑。
孙计莹视线从几人身上掠过,唇边淡淡勾起一丝嘲讽,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把他扛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先躲着。」
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心底微微有些迟疑。
他们虽然早期都是孙计莹的人,可早已经倒戈并投靠肖乐源许久,实在没必要听她的命令。
可孙计莹下的命令又谈不上有错。
如今外面的人在灭火,可能随时便从外圈闯进来,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太近,若不赶紧躲起来,等到对方闯进来,第一时间就会沦为靶子。
虽然躲起来也未必能逃出生天,但无论如何也比呆在这里更安全。
如今大家都心思动摇,但他们几个尚未彻底做好决定,是不是就要彻底背叛肖乐源。
肖乐源如今情况虽然落魄,但却未必彻底成为强弩之末,他们并不确定他是否还有底牌。
如果在不背叛的前提下,孙计莹下的命令,似乎没有什么反抗的道理。
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将肖乐源背在身上,六个人一行,向着内圈深处走去,边走边四下打量着。
试图寻找一个安全性和隐蔽性都比较好的房间
……
夏忆在身体出现不适之前,已经察觉到门外的嘈杂声逐渐削弱,本打算去门边探听一下情况,却因为眩晕停止了动作。
明嘉亦将她抱起来,放平在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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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则独自走到了ct门内侧,侧耳倾听了好一会,确定门外确实没有声音后,单手持枪戒备,单手缓缓打开了铅门。
ct门外空无一人。
事情与他想像的截然不同。
刚刚门外还有很多人在敲打砸,明显对他们二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谁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这些人却仿佛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完全不知所踪。
火焰炙烤着楼板,建筑内气温有些升高。
四处声音杂乱,偶尔会传来些惨叫声,夹杂着些许枪声。
悦湖疗养院的人来了。
明嘉亦返回到ct床边,提醒着夏忆打个电话联繫对方时,他们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机失去了信号。
「我们出去找找吧。」
夏忆艰难地坐起身来,指间轻轻抵着太阳穴。
他们呆在ct间里固然安全,肖乐源的人闯不进来,悦湖疗养院的人也是如此。
如今门口也没人把手,他们正好可以趁乱出门,看看能否与对方回合。
夏忆走在前方,明嘉亦走在她后侧方,时时刻刻护着她的身躯,两个人各自抱着枪枝,一前一后,缓缓地从ct间走出来,走到楼道里。
楼道中并不算安静,每个房间角落里似乎都蛰伏着一些人,偶尔还会跑过一个两个慌不择路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类型,都没有与他们硬碰硬的心思。
只要远远看到夏忆二人一眼,便像是被火焰烫伤般,飞速缩回头颅,从此再不出现。
虽然不少碰到对方的人影,却始终没有遇到半点有效抵抗。
夏忆心底微微有些困惑,但也并不纠结,这些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乐得不浪费体力,专心致志地找人。
两个人在楼道里缓慢地向前走着,拐过前方地某个拐角后,脚步赫然顿住了。
在拐角处的正前方,赫然出现了那几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第282章
夏忆从ct室走出来后,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对于如今的战况心中大概有数。
外面零散的枪声四起, 显然不是肖乐源没事干浪费他那点可怜的子弹,虽然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些,应该是悦湖疗养院的人冲进来了。
肖乐源的人本就毫无战意,只是被他暴力谎言双重胁迫着上来拼命,如今看他们畏畏缩缩的模样,大概率是被沖得四散奔逃,暂时逃离了肖乐源的掌控。
既然他们不过来挑事, 夏忆也不想找他们麻烦。
本以为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直到与悦湖疗养院众人汇合为止。
孙计莹众人…也没想到会遇到夏忆。
ct间是个不错的乌龟壳,他们两个人躲在里面根本不会被发现。
如今的战况形式完全一边倒,只要两人躲起来等着悦湖疗养院的人来接就好,不需要出来瞎熘达冒险才对。
总之, 双方对对方的行踪都毫无预料。
忽然这般狭路相逢,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这般面面相觑半秒后,夏忆和明嘉亦率先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双双侧身, 原地一个侧滚翻, 向旁侧躲去!
在落地的瞬间,又同时抬腕举枪,向着对面连发几枪!
两个人动作频率几乎完全相同,侧滚翻,蹲定,开枪,然后再一个侧滚翻,身形隐没在侧方的房间中。
二人侧方位置是个分诊室,正面是个又大又厚实的分诊台,后面连接着一条楼道,左右通向几个不同的诊室。
他们闯进分诊室后,当即躲在分诊台后面。
孙计莹几个人反应慢些,当即有两个人中枪,胸口流血倒地。
他们看到夏忆二人开枪,急忙也跟着开枪反击!
密密麻麻地子弹迎面扑来,径直打在拐角处的墙面上,顷刻碎石纷飞!
医院如今光线不佳,大家全凭手电筒照明,并没有仔细观察那面墙。
那墙并非固定墙面,而是被两个柱子支撑起来的文化墙,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锦旗和照片画框。
这一排密密麻麻的子弹打过来,径直打断了文化墙的承重柱。
那面墙重心一倾,带着被打破的玻璃碎屑,对着孙计莹几人迎面砸去!
那面文化墙是厚实的真墙,内侧实打实是钢筋水泥构成,若是实实在在砸在身上,非得被砸成肉泥不可。
孙计莹几个人被逼到绝路,被迫侧着身体,也向分诊室方向逃去。
整面文化墙「轰」然倒地!
将分诊室入口堵得严严实实,连分毫缝隙都没漏。
孙计莹四个人和夏忆二人齐齐被堵在了分诊室内。
整个分诊室是个封闭的区域,多个科室的分诊工作都有分诊台完成,为了确保分诊过程不混乱,它…只设计一个入口。
而那个入口,已经被文化墙堵住了。
夏忆:「……」
孙计莹:「……」
双方从分诊室外打到了分诊室内,如今还是面面相觑的尴尬局面。
肖乐源如今晕过去了,还被人抗在背上,而如今清醒着的人,无论是夏忆还是孙计莹,都并不想打架。
孙计莹带着身边几人,连看都没看夏忆一眼,扛着肖乐源的身体,飞速从分诊台前走过,径直逃进内侧的某个诊室中。
死死地将门反锁住,藏了起来。
他们几个人的目标非常明确,藏。
在悦湖疗养院众人地毯式围剿下,他们恨不得找到墙角地缝藏进去,逃离对方的视线,永远不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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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肖乐源贪图夏忆身上的东西,也只有肖乐源有与她决一死战的心思,他们这些手下的人,完全没有半点送死的意图。
能找个地方躲起来,本来正中他们下怀,如果不是…不幸和夏忆躲在一起的话。
如果这里没有他们俩,一个密闭的坍塌的空间,简直是完美的藏身之处!
可偏偏好死不死地,这两个人也跟着堵在了里面。
悦湖疗养院的人哪怕扒开石头缝隙,把外面整栋墙壁都移走,也会找到这里来的。
几个人近乎绝望地嘆了口气。
门口那堵墙不是他们可以靠人力移开的,人已经被关在这里,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们至少要先跟夏忆表个态…
他们不想打架,真的。
不要杀他们啊!
孙计莹这个态度可以说正中夏忆下怀。
夏忆两个人躲在分诊台后,她轻轻靠着明嘉亦胸膛,感受着眼前一阵有一阵的天旋地转。
她如今状态非常不佳,身体症状已经越来越多,整个人越来越虚弱。
原本上眩晕已经足够严重,刚刚还连着搞了两个侧滚翻,脑浆都快被她晃出来了,整个脑子都在嗡嗡轰鸣着。
她的时间很紧迫,必须要尽快找到悦湖疗养院的众人才好。
夏忆也不想跟对方短兵相接。
她喜欢藉由地形之利,或者藉由时间差,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提高胜算。
如今这种密闭的空间,完全就是在拼命,哪怕闭着眼睛朝对方开枪,伤亡都是五五开的水平。
看到孙计莹众人明显逼战的态度,二人也不追击,就这般暂时达成了默契。
夏忆强忍着头痛,分析着眼前的处境。
她现在的情况十分尴尬。
人被堵在分诊台内,电话没有信号,她和悦湖疗养院众人可能只有一墙之隔,却很难被她们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分诊室在内圈的最内侧,外面的道路还坍塌了,很容易被人忽视掉里面的情况,察觉里面有人。
楼道外火光闪烁,时时刻刻都有惨叫声传来,即便他们试图大声唿救,也很容易被淹没在这些噪音中。
他们重新被逼上了死路。
夏忆抬起手电筒,轻轻在面前晃了晃,视线定在分诊台旁的地图上,视线缓缓凝住。
这个分诊室位置在内圈的内侧,换句话来说,就在回字形正中央的边缘,那个「口」的位置,那里是个天井。
如果穿过前面几个分诊室,在那条楼道的尽头就能看到天井。
天井上方是一排排窗户,下方是水。
使用求生背包里的钩锁安全绳,未必不能从墙壁外缘爬出去,直接抵达三层。
哪怕中途爬失败了,无非是直接掉到水里,也不至于摔死。
夏忆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如今外面的道路被堵死,天井不失为一个选择,虽然不够完美,起码是一条活路。
夏忆与明嘉亦轻声交换了想法后,两人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她努力扶着旁边的桌台,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向着诊室前方的楼道处走去。
在诊室内部的病床上,晕倒许久的肖乐源,在此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并无所觉,记忆还停留在晕倒前的那瞬间,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嘴里还念叨着刚刚没有说完的话。
「夏忆不会找到的,他不可能找到的!」
孙计莹:「……」
众人吃了一惊,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看着肖乐源「腾」地站起来,勐地一把拉开诊室的大门,嘴里还锲而不捨地嘟囔着。
「夏忆不可能找到的,不可能!」
孙计莹反应不够快没拦住,后面几个人有心想拦,但却没有那个胆子动手。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肖乐源大步迈出诊室的门。
与走到楼道处的夏忆二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夏忆:「……」
孙计莹:「……」
孙计莹身后的两个人,几乎在瞬间举起了双手,下意识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简直把「我不想给你打架不要杀我啊」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肖乐源若是此时回过头来,看到这个场景,怕不是要活活再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但肖乐源显然此时没看到。
他甚至没有回过神来,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和夏忆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
他只是有问题想要问夏忆,此时又刚好看到了对方的脸,连思索都没来得及,便下意识上前一步,拦住了夏忆的去路。
「你不可能找到的,对不对?」
「我不可能找到什么?」
夏忆缓步定在原地,双手环抱着枪,慢慢地靠在楼道的侧墙上,视线回望着肖乐源。
她在看到肖乐源的瞬间,脑子里所有念头电石光火,疯狂地涌起,最终又被摁下了。
自从末世来临当天,肖乐源出现在她躲藏的停车场里,到体育馆避难所,再到如今碰面,双方始终刀光剑影,较量从未停止过。
大多时候都是肖乐源在算计,夏忆见招拆招,双方总是隔空智斗,很难有这种面对面机会对决。
无论是因为夏忆的资源,还是明嘉亦的系统,肖乐源就像是看到肉的苍蝇,总是跟在他们身后,不停不停地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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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都用身边人的性命做赌注。
夏忆对此人噁心至极,也憎恶至极。
经过无数次碰撞后,肖乐源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夏忆,夏忆又何尝不是有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她本来以为大概不会有机会了。
没想到时隔多久,两次阴差阳错,生生将众人关进了同一个空间。
大概是上天也要帮夏忆了却宿怨。
大家状态与心境都经歷过剧变。
在这个充满火光与残垣的破旧医院中,居然可以面对面地遇见。
让她可以亲手做一个了断。
第283章
空气中无比安静。
远处传来零星枪声,和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众人站在诊室门前面面相觑。
孙计莹几个人看着夏忆,发自心底地深深嘆了口气。
眼看着这个煞星都要走了,肖乐源居然忽然跑出来,将所有人都卡在非常尴尬的处境。
在漫长的沉默中,肖乐源终于慢慢醒过神来。
夏忆和明嘉亦拿着武器站在面前,二人身手众所周知,即便有系统保护,肖乐源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而今没有病毒的威胁,对方彻底放开手脚, 想要弄死他轻而易举。
肖乐源居然这么迷迷煳煳地,毫无保护措施地站在二人面前,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完全任人宰割。
唯一能保护他的两个人, 如今完全远在背后, 根本来不及动手施救。
当肖乐源意识到自己处境后, 急忙后退两步,掌心缓缓沁出冷汗。
孙计莹站在他身后, 看到他身体的动作后, 唇角露出冷笑。
「聊聊吧。」
夏忆此时已经不打算离开了, 她抱臂站在原地,弯唇看向肖乐源,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刚才一遍一遍地问我是不是找到了,找到了什么?」
肖乐源站在诊室门边,有些进退维谷。
他下意识想要躲得夏忆远一些,双腿却又像长在地面上般, 无法控制的地驻足在原地。
夏忆提起的这个话题太重要了,他没办法拒绝。
肖乐源嗓音有些干涩,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明明很简单的问题,他却迟疑好半晌才说出口。
「治疗…那个的药物。」
夏忆闻言缓缓地笑了。
「是啊。」
她的语气淡然且轻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治疗那个的药物,我找到了。」
始终在半空中悬着的闸刀,此刻终于彻底落下来。
夏忆的话像是一张判决书。
彻底判决肖乐源的未来,他那些对别人作威作福,凭藉特殊能力做人上人的日子,从此彻底一去不復返了。
肖乐源从怀疑开始,脑海中「是」或「不是」两个答案在反覆盘旋,又觉得答案一定是这样,又觉得答案不可能是这样。
最终得到真实答案时,居然浑身涌起一阵虚脱感,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还在对着夏忆耀武扬威,嘲讽对方的失败与无能。
如今回想起来,他说起的每一句话都无比讽刺,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响亮地打在脸上!
肖乐源眼前有些发黑,嗓子里涌起腥甜。
「你…」
夏忆轻倚在楼道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模样,眼底没有半点同情。
她淡淡地开口,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补刀。
「你这段时间拼命传播的病毒,用于恐吓所有人逼迫他们服从你的病毒,我已经拿到药物了。」
「经过专业医生验证,药物十分有效,可以令病毒感染者迅速痊癒。」
「所以——那些被迫追随你的人,桎梏他们的牢笼已经不存在了。」
「即便他们立刻马上离你而去,也并非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
夏忆唇角缓缓浮起一丝笑意,视线从肖乐源背后三人脸上滑过。
对方明显接收到了她的暗示,心思慢慢活泛起来。
跟在肖乐源身后拼命,最多不过是五五开,即便大的可能性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即便运气好赢了这局,也难以在这重重包围中逃掉,外面那些人看到夏忆的尸体,绝不会放过他们。
如果…如果他们…
夏忆当着肖乐源面前策反他的属下,肖乐源却恍若未觉,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噩耗中,久久不能恢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曾经使用过几次解药,但每次都很小心,应该没有将解药流出去过…才对。
而且,而且那解药不是系统拿出来的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肖乐源勐地抬起眼,死死地盯着夏忆。
「你从哪里找到的?」
「医院啊,医院就有卖,可好找了。」
夏忆不乏故意气人的成分,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笑道。
「不然我跑到医院里做什么呢?」
是,不然她跑到医院里做什么呢…
肖乐源之前完全不敢相信的事实,此时彻底撕开面纱后,才发现所有细节都严丝合缝,每一步合情合理。
「那药…能在药店里找到?」
肖乐源此时才忽地想起来,系统在签约的时候,似乎跟他听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东西可以无中生有,有获得就会有失去。」
那时候他以为,「没有东西可以无中生有」与「有获得就会有失去」讲的是同一个意思,都特指他需要付出努力才能获得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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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仔细想来,这些话分明有第二重含义。
他所获得的一切,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在客观世界都是现实存在的。
从…不知名的地方掠夺而来。
不过即便那时候他懂了大约也会觉得无所谓,系统不就是个金手指,只要他好好做任务获得积分就好了。
他获得的一切从哪里来,有什么重要?
反正他所获得的一切本就是掠夺而来,他也从来不惧于掠夺。
无论是通过暴力,通过欺骗,或者其他一切手段。
一个优秀又有特长的男性,在世界上进行这种掠夺,本就是被世人所默许的,所认可的!
物资,权力,女人,都是如此。
无论手段多么卑劣,底色多么阴暗,是明里还是暗里的掠夺,都是符合男人征服世界的梦想!
他以为自己理解了权力的本质。
然而,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虽然可以被他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掠夺而来,却终究会通过别人正常的手段而失去。
以各种各样的形式。
肖乐源缓缓地委顿在地,眼底的光芒寸寸熄灭。
夏忆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甚至在乘胜追击。
「不得不说,能找到这些药物,还要托你的福。」
肖乐源动作有些迟滞,闻言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茫然地落在夏忆身上。
「……你说的什么意思?」
夏忆眼底骤然爆出亮光,光芒仿佛两把利刃,带着灼热的光线,简直要将肖乐源身体船头。
「那药品,不是你送给姜际,让他带给我的吗?」
「姜际…姜际……?」
肖乐源听着这个名字,神态明显有些恍惚,静了好半晌,才勐地抬起头来。
「他给你的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夏忆虽然不愿意将挂在嘴边,但心底却已经反覆地復盘过无数次,通过事件疑点的反覆揣摩,终于慢慢摸索到真实的问题所在。
姜际不是中医科医生,也不是病毒研究员,他的环境和设备极其简陋,研究时间还十分紧急。
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准确的药方?
最重要的是,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找到?
哪怕是由于运气,运气太好了,好极了,但世上药品千千万,将所有的药品拿来实验一遍,他下辈子都试不完。
他究竟能有多好的运气,或者说,他有多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才能敢于做这种尝试?
比其他运气好这个说法,更有可能的真相是…姜际之前接触过药品,甚至可能偷藏了一颗。
之后凭藉手中的药物,查找它的来源,拆解它的成分,然后在通过一系列的查找,最终才能在短暂的时间中找到答案。
这也是夏忆始终耿耿于怀的部分。
她想知道…姜际当初都经歷了什么,肖乐源对他做了什么,才把他逼到了那个地步!
如果不能把此事弄明白,给姜际讨个公道,她怕是夜不能寐。
肖乐源听着夏忆的推断,怔怔地坐在原地。
他的面色益发茫然,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今天已经反覆重复过无数次的话。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他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找到…」
肖乐源这句话说到一半,顿时戛然而止。
姜际…似乎真的见到过。
夏忆始终冷眼看着肖乐源的神情。
她按部就班地引导着话题,将肖乐源引到自己关心的角度,此时已经明显到了关键。
她勐地上前一步,将枪口抵住肖乐源的头颅,轻轻点了点。
「所以…你当初都对姜际做了什么?」
肖乐源感受着头顶那坨冰冷的东西,似乎感受到夏忆的愤怒。
事已至此,肖乐源有自知之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他逃命无望了。
既然无论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变化,又何必不让自己痛快些?
「你急了…你急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哈哈哈」地大笑出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生气了。」
夏忆淡淡地看着他,轻轻拉开了保险。
「想必你比跟我更懂,死也有很多种不同的死法的!」
「哈哈哈哈哈,你不用威胁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冷静,听到我说的话之后会这么气急败坏,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肖乐源在极限的崩溃后,无论是神态还是语言,都已经逐渐步入癫狂。
他笑容满面地回想着姜际,仿佛再回想着…自己当初最满意的作品。
第284章
肖乐源陷入了回忆,边想边慢慢地开口,口中啧啧有声。
「姜际刚落到我手里的时候, 骨头可硬了。」
「是因为那个什么…谁来着?名字叫张婷还是赵婷,她死那会你也在,是姜际前同事。」
「就因为这么个女人,对我恨之入骨,一个好脸子都没给我看。」
「那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没有我前女友漂亮,也没有家底权势, 还不够温柔小意,明明自己毫无个性又软弱,任人搓圆捏扁, 还好像是全世界都欠她的,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若不是那会没办法, 我才不会跟她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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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个毫无特点的平庸女人,我平日都鲜少会想起来的人,姜际居然因为她跟我急眼,平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肖乐源地摇了摇头, 似乎觉得有些可惜。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赵婷…」
夏忆睥睨地看着肖乐源,仿佛看着一坨垃圾,嘲讽道。
「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想要跟屎搅在一起。」
肖乐源无所谓地笑了笑, 甚至有些得意。
「是吧,不过也不重要。」
「不管姜际是不是厌恶我,也不会改变他的结局。」
从肖乐源找到他那一刻起, 他就註定成为肖乐源对付夏忆的工具。
「自从发现了那个东西,我已经很少花费心思对付人了,姜际着实花了我不少时间。」
肖乐源洋洋得意地炫耀着,像是在像夏忆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为了让他爬上我这条船,总要斩断他的退路,让他没有其他选择才行。」
「这样我才能放心。」
夏忆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果不其然,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肖乐源只是用他父母的性命要挟,逼迫姜际下毒的话,他不至于去死。
姜际虽然下了毒,但也找到了解药药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挽回造成的损失。
甚至于他活着才是好的,他活着才能帮着夏忆尽快找到药品。
除此之外,姜际身上一定发生了别的什么,那才是让他活不下去的理由。
肖乐源笑嘻嘻地介绍道。
「所以嘛,我就让他在我这里,当了两天处刑人。」
处刑人。
听着这个名字,夏忆忍不住心脏一缩。
不详的预感顿时从心底涌来。
「什么叫处刑人?」
「处刑人,就是字面意思啊,有那么难理解么?」
肖乐源勾了勾唇角,笑盈盈地解释道。
「我手下有些不太听话的玩意,总要想办法处罚一下。」
「这项处罚的工作总要靠人来做吧?」
「我就让姜际帮我做咯。」
夏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底已经泛起了血丝。
肖乐源恍若未见,依旧慢悠悠地解释着。
「我就把药物放进针管里,一点一点地推进那些人的血管,哦,对了,就像那天对付林永泽那样。」
「姜际是医生嘛,多擅长做这样的事呀,找血管一找一个准,推针管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肖乐源露出赞嘆之色,轻轻嘆息着。
「哪像我那些废物属下,连动脉经脉都找不到,姜际走了之后,都没人能把打针打得像他那么优雅。」
「够了!」
夏忆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作为一个医生,你让他杀人?」
还是用针管杀人?
让一个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用他治病救人的工具杀人?
这也太诛心了!
「对呀,这岂不是很好玩儿。」
「我还专门告诉那些人他的职业是医生呢。」
肖乐源眼底兴奋爆燃着,像是在谈论着某个令他心仪和愉悦的玩具。
「看着那些人眼泪汪汪地向他求助,哭诉着求他说——医生,不要杀我!」
「你都不知道有多有趣!」
夏忆安静地听着,枪口死死抵住肖乐源的额头,指骨越攥越紧,紧得有些发白。
片刻后,缓缓收回了枪口。
她生怕自己没忍住,还没等这个王八蛋把话说完,就将他崩出脑花来。
「我其实也没那么霸道的,我分明给姜际做了选择题。」
「他可以选择把针管推进别人静脉里,也可以选择让别人把针管…推到他母亲的静脉里。」
肖乐源自顾自地笑着。
话还没说完,夏忆迎面便是一脚,恶狠狠地踹在他胸口上!
这一脚又快又狠,几乎用尽她的全力!
即便夏忆如今身体虚弱,力道不是很足,肖乐源还是踹断两根肋骨,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
肖乐源捂住胸口,连着咳嗽好半晌,才艰难地爬起来,笑嘻嘻道。
「这种选择也不是很艰难嘛,他很快就选完了。」
「什么治病救人的医生?不也是个自私自利的混帐?」
「面对别人的性命和他亲妈的性命,他还是选择了他亲妈呀。」
「——装什么伟大。」
肖乐源回想着姜际当初的面容从坚定到衰败,最终无奈屈从的模样,兴奋得浑身都要战慄起来。
操纵人心的极致快.感,简直要让他达到心理高.潮。
「等他彻底爬上我这条船上,我就不用担心他叛变了嘛。」
「他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差你们这几个嘛。」
「只要让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只要把你们弄死,我就把他父母放回去,他肯定会乖乖动手的。」
「我辛辛苦苦培养的人啊,我当初都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连他爸妈都放回去了,就等着成事之后,好好拿回来用呢。」
想到这里,肖乐源居然觉得有些可惜,嘆气道。
「年纪轻轻地,怎么就想不开呢?」
夏忆终于彻底听不下去了,再次抬起脚,恶狠狠地踹在他脸上!
肖乐源登时闭上了嘴巴。
接下来也用不着这张嘴开口,夏忆已经可以猜测到全部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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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姜际会自煞。
经过肖乐源这般精神折磨后,任何正常人心里都会崩溃。
最终走的路大约也就是如此,要么如肖乐源想像般彻底走上不归路,要么…就是在愧疚和绝望中,终结掉自己的性命。
夏忆简直无法想像,姜际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每天没日没夜的研究药品时,内心究竟忍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是不是每天都在悔恨和煎熬中度过,看着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唾弃着自己的自私与恶毒。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肖乐源给的所谓选项只是伪装,姜际明明没得选。
无论他选择那条路,那些会死的人还是会死,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只是…肖乐源把话说得太具误导性。
亲身经歷过这一切的人,很难不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
夏忆缓缓抬起枪口,重新指向肖乐源的头颅。
她想知道的事实都已经知道了,也该结束掉这个人罪恶的生命了。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肖乐源抹了抹受伤的嘴角,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狠厉。
「那些被姜际亲手处死的人里,有两个求我求得太好听,哭声也让我满意,我就决定放过了他们…给他们一粒解药做为奖励。」
「解药都是姜际经手的,但其中有一个人吃了解药后,人还是没救回来,我本以为是吃药吃得太晚了,药效没来得及生效。」
「现在看来,是姜际偷走了那颗药。」
肖乐源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这可不是他被迫的,是他亲手主动杀掉的人哦,那个人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夏忆缓缓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不知道姜际拿走了谁的解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这个人,但这个决定大约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将姜际彻底逼上了绝路。
姜际自此做出了决定,表面上答应肖乐源的条件,给悦湖疗养院众人下毒,于此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去确认药物成分,又给她们找到了一条生路。
姜际保住了父母,保住了悦湖疗养院,他尽自己的可能保住了身边所有人。
……除了他自己。
夏忆眼圈慢慢红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她幸好花时间听了这个故事,这个世界上…需要有人听到这个故事。
哪怕已经天人永隔,也需要有人能理解姜际的苦心,让他的灵魂在无尽自我审判中…得到些许宽慰。
「怎么样?这个故事你满意吗?」
肖乐源坐在地面上,欣赏着夏忆眼底的泪意,唇边挂着笑容。
他好享受这种操纵别人情绪的感觉,几乎令他兴奋到战慄!
「所以,你是想给我讲什么?」
夏忆此时已经调节好情绪,轻轻扬了扬脸,将泪水收回了眼底。
她重新俯视着肖乐源,不屑地嗤笑了声。
「讲一个你…机关算尽,却一事无成的故事?」
肖乐源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待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诧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
「姜际从落到你手里开始直到他死,做出的所有选择和努力,没有受到你半点的影响。」
「他做了他想要做的事,保护了他所有想保护的人,哪怕是死!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丝毫没有受你摆布。」
「你企图通过姜际达成的目的,一个都没有达成。」
夏忆轻蔑地看着看着肖乐源,眼底的嘲讽仿佛一柄利剑,狠狠地将他洞穿成两半。
「你在这玩什么精神胜利法呢?」
第285章
毕珊珊与大部队兵分两路后, 乘坐顾雪小队的直升机一路赶往中医院。
直升机刚刚抵达几公里外,便能看到医院内滚滚狼烟, 火焰映红了整个夜空。
火焰蔓延楼栋整整二层,就像是个躺平的风火轮,火势可怖,又难以阻挡。
这种火势程度哪怕在末世前,有专业的消防员消防车,也要折腾许久才能彻底熄灭。
如今这种设备匮乏的情况,这么大的火势,大约会将所有一切都燃烧殆尽。
直升机在天空中一圈圈盘旋着,毕珊珊打量着外面的情况,缓缓陷入了沉思。
顾雪坐在直升机前排,转身看着毕珊珊,心里有些担忧。
毕珊珊已经到孕后期,在夜晚颠簸的高空里,若是受到惊吓动胎气可了不得。
好在毕珊珊面色很淡定,没有惊恐呕吐面色发白等各种她担心的症状发生。
顾雪暗自点了点头, 轻声问道。
「你是什么打算?」
顾雪知道毕珊珊与夏忆是多年的铁血姐妹, 哪怕她们不知道那些细节, 只看夏忆为毕珊珊做过的事,便能看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可…关系非同一般,并不等同于智商。
所有人其实很难相信,毕珊珊能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将夏忆救出来的。
顾雪几个人虽然说着想办法,但从刚刚出门开始,便已经抱着必死的打算。
毕珊珊听得出顾雪内心急切,思路却并未受她影响,她轻声对着飞行员交代两句。
直升机按照毕珊珊的指令,缓缓地围绕着着火的大楼盘旋一圈,又爬上了大楼的楼顶,仔细地观察着建筑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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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页
她们手里没有医院地图,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掌握全貌,之后再做决定。
直升机拉到建筑楼顶,航线从上空滑过时,终于看到了回字型大楼中央,那个「口」形的天井。
毕珊珊四处打量着附近地形,随着直升机逐渐下降,某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她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掌心摩挲了下。
这个盒子是毕珊珊在多年前…精心打造的整蛊玩具。
那会夏忆家里刚出事,每天阴沉沉地,情绪要多差有多差,周身气场能活活冻死人。
毕珊珊看不了她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想搞点好玩的东西逗逗她。
然后…就搞了这么个东西。
这个整蛊玩具设计得极其精緻,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个琉璃盒子,就像是求婚用的戒指盒。
那盒子质地非常结实,是…金刚石做的。
按照夏忆后来的评价说,毕珊珊就是用戒指的材料,做了个戒指盒子。
毕珊珊不仅做了个戒指盒,为了里面的东西不要被别人误开,还为那盒子打造了只有夏忆才能打开的指纹锁。
在某一节超多人的公开课上,将那戒指盒传给了夏忆。
夏忆莫名其妙收到了个戒指盒。
没有人知道这盒子从哪里来,也没有人能回答这是谁送的东西。
对于里面是什么礼物,她没什么兴趣也不怎么期待,但由于找不到债主,还是被迫打开了盒子——总要看看是什么,才有可能判断送礼物的人是谁。
夏忆漫不经心地打开了戒指盒。
然后收穫了里面爬出来的…一整窝蟑螂。
那节课上夏忆的惊叫声,毕珊珊至今记忆犹新。
然后…然后她就被夏忆拎出去,带到拳馆暴打了一顿。
毕珊珊真的很冤枉啊,她当初放进去的分明只有一只蟑螂。
她哪里知道那是只怀孕待产的母蟑螂。
咳咳,总之,这个装蟑螂的金刚石戒指盒,火少不坏,水透不进,在此时完全可以派上用场,甚至可以说…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整栋楼二层外沿都烧起来,火势由外向内延展,迟早要将所有地方都付之一炬,说不定之后会烧穿楼板,连三层四层都一起烧塌。
以夏忆这个人做一步想三步的性格,不可能在火焰围绕的位置坐以待毙。
夏忆能选的方向大约只有两个,一个是向外逃,一个是向内逃。
如果她向外运气好弄到个快艇,随随便便就可以逃出重围,如果没有弄到快艇,大约就在某个犄角旮旯角落的水里泡着。
如果她向内逃,那可能就是泡在这个天井里。
在这个茫茫火海中,只有这两条最佳活路。
即便夏忆还没有到这两个地方,未来也一定会来这两个地方,来找一找总归不会有错。
毕珊珊拉着直升机在外面兜一圈,用红外望远镜已经细细地扫过每个角落,确定夏忆没有在外面水里泡着,便决定去天井里面看看。
毕珊珊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大约是对夏忆的了解作祟。
如果能去外面夏忆早跑了,她至今还没有成功跑掉,那便一定会来到这个天井中。
建筑里火势越来越旺盛,将天井的水面映得如白昼般灯火通明。
直升机在天井中兜了几圈,却始终没等来跳出天井的身影。
「我们下去看看。」毕珊珊轻声道。
她是会开直升机的,知道这个天井空间太狭窄,这般下去并不安全,而且直升机视野范围有限,想要看清三百六十度,还要完成旋转动作,就更危险了。
顾雪小队的人当然知道危险,但她们居然没有半点犹豫,生生就答应了。
随着直升机缓慢下落,几个人都举着望远镜,从两侧的窗户向建筑内看去。
建筑内的火光有死角,并不能笼罩到每一个角落,她们必须要特别仔细辨认,才能看到其中的情形。
她们四下搜寻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半个身影。
诺大的建筑里火光绰绰,竟像是空无一人。
「我们还是下去找吧!」
顾雪有些按捺不住,里面火势这么大,谁知道夏忆姐能不能逃得掉?
万一已经被烧到怎么办?
「等等!」
毕珊珊眸光勐地缩起!
她的望远镜画面中,赫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抬起脚向前方踹去!
「在那里!」
毕珊珊急指向那扇窗户。
那身影竟似一闪而过,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随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半点动静。
「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顾雪眯着眼睛,边找边问道。
「就是她!」毕珊珊无比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确定…?」
顾雪话音还没落,毕珊珊已经开始动作起来。
她完全不顾身旁众人诧异的神色,在半空中便拉开了直升机的侧门。
耳旁狂风猎猎。
毕珊珊挺着大肚子,随手从身旁捞过枪,上膛瞄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在所有人都毫无预兆的时刻,对面前那扇玻璃,迎面是就是一枪!
玻璃应声而碎。
……
肖乐源原本还沉浸在夏忆的话语中,半晌不能自拔。
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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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无成。
肖乐源反覆呢喃着这句话,许久后,忽地想起什么,缓缓抬起目光。
视线落在夏忆虚弱和苍白的面容上,慢慢笑了起来。
「也不是完全一事无成吧。」
肖乐源视线在夏忆二人身上流转,脸上再次浮现出得胜般的笑容。
「——你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外面那些人发疯一般着急找你,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药品是什么,你想要摆脱病毒的侵扰很简单,只需要做两件事,找到药,然后吃下它。」
肖乐源脸上的笑容缓缓放大,透出无尽的恶意,死死地落在夏忆身上。
「可你不是…还没找到吗?」
肖乐源骤然地狂笑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哪怕我马上就要死了,黄泉路上有你作伴,也不孤单啊!」
就在他放纵的狂笑声中。
身旁的玻璃应声而碎!
夏忆和明嘉亦二人速度较快,在玻璃碎裂的瞬间,齐齐向旁侧一闪!
躲开了四下飞溅的玻璃碎屑。
随着玻璃窗被打碎,直升机的突突声从窗外传来。
螺旋桨混搅着巨大的气流,将众人吹得站不稳身体。
直升机敞开着侧门,毕珊珊挺着大肚子,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宝贝儿,终于找到你了。」
在这错综复杂的建筑中,毕珊珊大海捞针,愣是凭藉着奇怪的直觉,找到了夏忆。
听到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夏忆嵴背勐地一松。
她浑身紧绷着的神经,几乎在那一瞬间全部松懈下来。
「你……」
她掌心依旧紧握着枪,片刻不移地指着面前的肖乐源,偏过脸想要说些什么。
一个盒子从直升机上兜头砸来!
「宝贝儿,接球!」
奇怪的暗器迎面而来,将夏忆吓了一跳,还不待她说些什么,又被毕珊珊给堵了回去。
毕珊珊只是凭藉本能捕捉到夏忆的身影,但她所在的角度光线不佳,既看不清楼道的情况,也不方便将人送进来,只丢下一句。
「宝贝等我,一会就下来接你!」
直升机便突突突地飞走了。
夏忆:「……」
这个女人总是一惊一乍的,过来救人也不踏实点,不能让人有半点消停。
毕珊珊丢进的盒子从夏忆身旁擦过,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咕噜咕噜地滚动两下,缓缓隐没在角落处。
第286章
直升机重新从天井中升起,向楼顶平台处飞去,众人决定利用绳索从顶层直接攀爬下来。
这样不仅可以避开敌人,也可以避开外面的火势,是可以将夏忆带上来最短的捷径。
顾雪此时还没从欣喜中缓过神来,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枪,眼眶里泛着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夏忆姐没事,夏忆姐还活着。」
她们都不愿意说出口,心底其实担心极了。
外面有那么多人包围着,夏忆二人寡不敌众,在众人之中周旋,定然危险重重。
所有人心里都在害怕, 害怕她们不能及时抵达, 害怕因为她们姗姗来迟, 只能看到对方…的尸体。
顾雪众人年纪轻,涉世又不深,手上功夫再硬,也不过是一群小姑娘。
当初林永清离开时, 也是这般, 没有跟她们打过一声招唿。
林永清虽然是领导,看上去冷然又严厉,内心却十分细腻,像是姐姐般保护着她们,直到临死之前…还在为她们安排后路。
安排好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突然走了。
没有人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但只是死死地忍着。
她们不想相信,不愿相信, 而且也不忍心…把这种悲痛传播给她人。
这种感觉…她们真的没办法经歷第二次。
夏忆…像是她们第二个姐姐。
在夏忆失去联繫后,所有恐惧都在心里盘踞着,压抑着。
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前,却没办法诉之于口。
此时所有的恐惧骤然释放,压抑的情绪如同火山版轰然爆发!
顾雪死死地抿着唇,酸涩感难以抑制地涌上鼻腔,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反覆地,反覆地重复着。
「太好了,夏忆姐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
毕珊珊在直升机上视野不好,扔盒子动作没什么轻重。
那琉璃般漂亮的盒子砸在地面上,在光线阴暗的楼道里打了几个滚儿,卡在肖乐源背后的门缝处。
夏忆:「……」
好消息是,她是确实不用死了。
坏消息是,她拳头有点痒,想要暴打毕珊珊一顿。
毕珊珊的身形一闪而过,这个盒子丢进来的十分猝不及防,众人几乎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肖乐源瘫坐在地上,力气几乎消耗殆尽,身体似乎被什么砸了下,下意识转头找了找,却没能定位盒子的位置,茫然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夏忆没有回答。
她对当初那堂课记忆犹新,哪怕盒子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只是扫过一眼,便知道毕珊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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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基于刚刚与肖乐源的对话,众人也慢慢地反应过来。
还能是什么呢?
在夏忆被病毒困扰时候,身边人千里迢迢要送来的东西,自然是解药。
肖乐源眼珠缓缓动了动,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解药,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夏忆的队友已经赶到,哪怕现在将解药抢走,又能造成多大影响呢?
他拉不走夏忆垫背的,哪怕死…也只有他自己。
肖乐源自我安慰的最后一个筹码,註定会灰飞烟灭。
在这场维持了足足半年的争斗中,最终还是以他的失败作为终局。
肖乐源已经彻底绝望了,呆呆地坐在原地,回想着夏忆说过的每一句话。
觉得自己确实像个笑话。
在肖乐源刚刚得到系统时,得知系统的庞大能力时,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
肖乐源前半段人生不上不下。
他上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大学,拥有个不高不低的成绩,长了个不好不坏的长相,身边带了个不好不坏的女朋友。
因为他不上不下,比下有余但比上又不足。
永远有人压在他头顶上,永远有人比他强大,永远有人比他有影响力,逼迫他弯腰低头,屈服在那些人的权力之下。
听闻末世来临,感受到系统的存在,肖乐源简直是欣喜若狂的!
末世,好啊!好极了!
末世,多么美妙的词彙,可以颠覆所有人的生活,让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让骑在他头上的人都彻底死光,让铺天盖地的绝望早点降临,让黑暗打碎原本的阶级体系。
让这个世界翻开新篇章,属于他肖乐源的那章!
莫欺少年穷!
有朝一日,他终于能踩在所有人头顶上!
让所有人都陷在水深火热之中,让他独自坐拥一切,居高临下地看着别人嫉妒,看着别人痛苦,俯视着享受别人内心深处的绝望!
在末世来临后,事情虽然几经波折,没有他想像那般顺利,他最初盯上的人,夏忆,并没有按照预期向他奉上一切。
但好在他足够足智多谋,哪怕情况不如己意,还是能找到新出路。
在抵达体育馆避难所后,所有一切都好了起来。
肖乐源成功地颠覆了体育馆的权力体系,成为了那里当之无愧的新老大。
他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对他言听计从的属下和女人,以及对世界巨大的影响力。
他带着属下去征伐这个城市,所有人看到他的力量后当即俯首称臣,没有人胆敢拒绝,更没有人胆敢反抗,攻势简直势如破竹。
他觉得自己可以统治世界!
肖乐源也逐渐体会到支配别人的滋味。
碾压别人的感觉太好了,看着别人心不甘情不愿,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勉强摆出笑脸,胆战心惊地舔自己的感觉太好了。
谁胆敢有半点怠慢他就可以打,谁胆敢有半点反抗他就可以杀,拥有这种无限的权力,对别人为所欲为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权力,那个他过去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东西,原来真的如此美妙。
肖乐源曾经是被别人控制与支配的受害者,厌恶那套权力与阶级体系,厌恶阶级带来的资源与优越。
直到他拥有了一切之后才发现,他厌恶的并不是阶级,而是——
阶级带来的资源与优越,不属于他自己。
当他拥有了系统,所有的阻碍就不存在了。
他可以站在高位上,作为阶级层中的上位者,他可以拥有所有资源,享受居高临下优越感,他可以彻底颠覆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这般顺风顺水地度过一生。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肖乐源自己都没意识到变化,好像在某个时间点,他的影响力就开始逐渐变差,身边情形慢慢地变了样。
物资离他而去,属下离他而去,女人离他而去,他靠着权力征服的一切,都在逐渐离他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从未发生过般,全部烟消云散。
那些东西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肖乐源还沉浸在掌控与征服别人的快.感中,身边拥有的一切却已化为乌有。
甚至连之前那种顺风顺水,仿佛天运之子的感觉,也随之不復存在了。
等到他乍然惊醒,茫然四顾。
却发现自己努力追寻的一切,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肖乐源缓缓地抬起视线,心底的不甘疯狂涌上,像是硫酸般灼烧着他的心脏。
如果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如果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也不会有现在这般感受。
正是因为他拥有过一切,眼看着一切从身边熘走的时候,才会那么绝望。
肖乐源看着面前的夏忆,看着这个面色冷淡的女人,心底涌现一阵复杂。
或者…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招惹错了人。
他不该觉得所有女人都是可以被征服的,不该发现夏忆对他毫无兴趣的时候,依旧对她起了贪心。
甚至在身边一切都逐渐失去后,他依旧没有想过换一条路,依旧执着地把视线落在夏忆身上,执着地想要得到她,和她所拥有的一切。
明知道每一次提问都会带来更痛苦的体验,肖乐源还是忍不住还是想要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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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像是被粗砂磨砺过,听起来干涩又沙哑。
「如果我…没有一直找你麻烦…」
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他没有不自量力地去招惹夏忆这个人。
夏忆没有把他当做敌人,便不会在被欺凌之后竭尽全力的报復。
也不会联合多个势力,定制严谨又周密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分化,瓦解着他身边的一切。
他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空气中一片寂静。
肖乐源出现在众人面前起,给人带来的感觉便是自信的,嚣张的,不可一世的。
如今这般试探着想要听到一个答案,神态中居然有些小心翼翼。
夏忆沉默了许久许久,似乎在感受着肖乐源内心的情绪。
感受着这个人从天堂坠落谷底,沦陷到穷途末路的境地,心底的纠结,不甘,与绝望。
片刻后,她忽地冷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夏忆居高临下地看着肖乐源,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无论你选什么人都没有差别,最后都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肖乐源最后都是横死的结局。
这就是肖乐源的宿命。
他活该!
第287章
莫说肖乐源已经活过两世, 哪怕再活一千遍一万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註定会重蹈覆辙。
夏忆食指缓缓搭上扳机。
话已至此已经全部说完了,也该送肖乐源上路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肖乐源露出不甘心的神色。
他能明显感受到夏忆对他的不屑,几乎从刚开始认识起,夏忆就没有看过他一眼,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他自认自己并不差,至少不比明嘉亦差,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旋已久, 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看不上我?」
夏忆:「……」
这个世界的刻板印象真的有意思,所有人都在说女孩子更恋爱脑。
明明是求而不得的人更恋爱脑。
也许女孩子受的委屈多些,求而不得的场景更多些吧。
基于肖乐源的问题, 她实在没有必要回答。
男性迷惑女性为什么看不上他,就像女性迷惑男性为什么觉得自己会看上他一样,是互相完全无法沟通的千年未解之谜。
她看不上一个垃圾, 很奇怪吗?
肖乐源将视线落在明嘉亦身上,像是愤怒,又像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你为什么看得上他,看不上我?我不比他厉害吗?」
「一个男人明明有天赋和特长,却完全不去运用,甘于平庸,自甘堕落,遇到问题只能跟在女人身后,活得像个废物一样,有什么魅力可言?」
那个狗屁系统是天赋和特长吗。
系统的全部积分逻辑,都带着对异性浓浓的凝视,以及彻头彻尾的物化与掠夺。
肖乐源利用这种垃圾为自己获益,还看不上抛弃掉垃圾的人。
夏忆看着肖乐源,眼底终于浮现一丝怜悯。
肖乐源大概真的不知道明嘉亦的情况吧,只有无知到一定境界,才能用废物这个词来形容明嘉亦。
「他从来不是不能,只是不需要,跟你之间的所有矛盾都是我的问题,不需要他来替我解决。」
如果肖乐源对着夏忆口吐芬芳,她可能会直接忽略掉,但如果指向的目标是明嘉亦,她却不能不说两句了。
夏忆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他是我爱的人,不是为我解决问题的工具人。」
明嘉亦不需要在这里英雄救美,利用她来展示所谓男子气概和个人英雄主义。
她也不需要明嘉亦英雄救美,她可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
不过,夏忆也知道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讲的这些话,是那些将异性物化成为工具的人,毕生都不可能想明白的课题。
夏忆的表白毫无徵兆,突如其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明嘉亦也怔住了。
他原本只是安静地守在身后,双方的交谈与交锋都与他关系不大。
倏地听到夏忆说出的话,脸上几乎有一瞬间的空白。
明嘉亦喉结轻轻滚了滚。
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但又知此时不太是时候,面上罕见地露出急切之色。
「好,好,好一个不需要。」
肖乐源面上缓缓露出灰败之色,喃喃道。
他从小被教育要做人上人,他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男人不需要为女人顶在前面。
肖乐源直到此时,才忽然想起身后的女人,试图回过头来看一眼孙计莹。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变成强者变成上位者,就定然会吸引女人的目光。
从小信奉的那些观点,在夏忆面前得到彻头彻尾的冲击,他此时终于想起来,这个想法都是他内心的声音,从来没有问过一个任何女人。
孙计莹,那个权力欲爆表的女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肖乐源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一股剧痛从侧腰传来,他下意识低下头,看着从腹部穿出来的刀尖,艰难地转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孙计莹。
「你…你…!」
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肖乐源艰难地靠在门板上,已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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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杀我……
肖乐源心头甚至涌起一丝委屈。
他对孙计莹不够好吗,好好养着她给她吃给她穿,当初孙计莹给他的羞辱,换做哪个男人能忍得了,他都抛诸脑后了,没有半点记恨。
肖乐源一直以为,孙计莹会陪着他到死的,毕竟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待在他身边。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后捅他一刀的人,会是孙计莹!
孙计莹后面站着他的两个属下,应该看到了她动手的全程,以那两个人的身手明明可以阻拦的,但他们却没有半点动作,甚至完全没有出声预警。
好…好得很啊。
肖乐源口里再一次喷出鲜血。
直到此时才彻底意识到…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金钱资源,没有朋友战友,没有女人。
孑然一身。
肖乐源仔细地回想着几个月之前自己的样子。
那时候他是个普通的大学生,生活在宿舍里,身边有很爱他的女朋友。
如果他没有打算用系统占便宜的话,大约会用手中的钱准备足够的物资,租个小房子,或者把物资放在宿舍里,和女朋友一起固守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会发生火拼,也许会弹尽粮绝,也许会找到新的活路,安然度过一生。
系统赠与了他更多的可能性。
却也是个很好的放大镜,成功地放大了他内心恶劣与欲望。
肖乐源腹部血液的逐渐流逝,慢慢地在地上聚汇成一滩。
随着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短短几个月里,肖乐源杀人如麻,做出的恶事罄竹难书。
为了可以夺取体育馆的控制权,在其中肆无忌惮地散布病毒,导致避难所中几万人感染,并且大规模死亡。
为了可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在外面无数个居民避难所中再次散播病毒,除了谢家的油库,孙家所住的别墅区,还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地区惨遭毒手。
为了可以维繫他散播病毒的能力,在实力所及的范围内,大规模强抢民女,在自己的住所中广纳后宫。
为了可以稳定他掌心的势力,建立恶毒的奖惩机制,当众虐杀无数属下…
肖乐源在短短几个月里,手中沾染了无数鲜血,权力扩张的道路上,堪称尸骨累累。
一条又一条人命被他的喜怒支配,其名声之恶劣,在末世中能止小儿夜啼。
在这个废弃的医院大楼中,终于成功终止掉了他跌宕且罪恶的一生。
夏忆静静地在旁侧冷眼旁观。
她清楚地看到了孙计莹的每一个动作,不过并没有阻拦,谁解决掉肖乐源并无所谓,就当做在体育馆避难所中,孙计莹那一顿饭和两箱可乐的回报吧。
肖乐源拿到这种女性吸血系统,才能有机会身跃龙门,从个普通人变成了杀人如麻的疯子,他始终琢磨着如何去吸女人的血,如今能死在身边的女人手上,才算是死得其所。
而肖乐源过上如同帝王般的人生,也全自孙计莹一念而起,也该由其一念而终。
让孙计莹结束这一切,才是给肖乐源最合适的结局。
肖乐源的一生的确很可笑。
他非常享受弱肉强食,也享受支配别人的快.感。
他在姑且能够弱肉强食,只是因为他暂时够「强」。
可他所谓的「强」本就不属于他,是偷来的抢来的,凭藉投机取巧得来的。
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终究会还回去。
当他不够强那天,所有被他支配的人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而他所拥有的一切,也都会随之化为泡影。
太多人被那种「我很强」带来的快.感所遮蔽,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比如林灵琅,甚至比如林永泽,夏忆遇到过太多太多这样的垃圾们,每一个看不起她的人无非如是。
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假象,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与无能。
与其说他们在这个世界活着,不如说他们活在自己的主观臆想中,把身边的人当成了没有感情的npc ,满足他征服欲和支配慾的工具。
他们划定一个自己很「强」的圈,身处其中,把自己当成小圈子里的土皇帝。
土皇帝范围基于他权力的范围,权力大些,支配范围就大些,而那些在外面一无是处的人,就把支配范围设计的小些,随便结个婚就升级了,可以支配身边的女人。
找到他们支配范围的舒适圈,在其中作威作福。
他们对下位者的标籤化设定,要对方听话,要对方服从,要对方任劳任怨,也要任打任骂。
对女性的标籤化设定,要对方温柔可人,要貌美如花,要乖巧听话。
所有符合人类的情绪,一概都不许有。
他们希望身边的人不是人,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满足他想像的工具。
利用这种幻想隐藏和遮蔽掉他的无能。
从没有把别人当做人来尊重过。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他在那个小圈子的权力也并非永远牢不可破。
那些不被他当成人的人,并非真正的工具人,他们的内心也会累积憎恶与愤怒。
等到所有假象彻底坍塌那天。
他便会遭遇毁灭般的反噬。
毕竟,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本就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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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页
第288章
孙计莹看着肖乐源在眼前断了气,却显然并未能解心头之恨。
她死死地瞪着那具尸体,胸腔的愤怒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片刻后,居然从肖乐源身上拔出匕首,再一次狠狠地向他的尸体上扎去!
「噗呲」一声!
血星四溅!
飞射的血沫落在孙计莹脸上,她的眼底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自从被肖乐源关在后院,她根本没机会处理外面的事,已经没有见过血太久了,此时空中瀰漫着的腥味,简直像是她疯狂的催化剂!
孙计莹再次拔刀,狠狠地向下扎去!
一刀!
又一刀!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
刀刀深可见骨, 刀刀血沫四溅!
到处满是飞溅的血沫, 喷到墙壁上, 地面上, 以及孙计莹的身上。
在衣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很快晕染开来, 变成大片大片的血花。
地上的尸体很快便面目全非, 软趴趴地摊在地上, 像极了一滩烂肉。
孙计莹大口喘息着,脸上露出极尽扭曲的快意。
肖乐源问她为什么要杀他?
笑话,她为什么不杀?
这个男人不会妄想她能跟他有感情吧?
简直要笑死了,得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因为睡上两觉就跟男人有感情!
这个男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孙计莹从小锦衣玉食,被装点成漂漂亮亮的大小姐, 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听她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听过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一个人认可过她,她从小到大都在唱独角戏,在一个人无能狂怒。
她的所有愤怒与不满都被家人恶意忽略,曲解成她在撒娇,然后毫不在意地一笑而过。
孙计莹想要真正能握在手里的权力,却全都是哥哥的。
哪怕他哥是个比她还废物的废物点心,贪财好色不谙世事,在所有人都饿死穷死的时候,居然跑去贫民窟里炫富。
她哥都蠢到那个份上,家里人居然还向着他,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擦屁股。
天赐好消息,她哥居然死了!
孙计莹简直开心坏了,她距离权力很近很近,比世界上大多人都近。
近到就只需要迈出两步。
一,她哥死了。
二,她爹死了。
只要这两个人死了,那么她心心念念的一切便唾手可得。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哥死了。
她又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她可以亲手把她爹送走。
孙计莹本以为,只要这两个人全都死了,他们所掌握的一切,就全部都属于她了!
她为此忍了那么多年!
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一切都已经到了手边,却被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一切。
这个男人居然以为跟她睡一觉,她就可以心甘情愿地把一切拱手相让。
究竟是谁给他这种自信!
肖乐源从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就写着这么卑劣的想法,想要抱着做上门女婿的心。
哪怕用马桶搋子都没让他清醒,他做的梦有多愚蠢!
他居然以为位置爬的变高了,手底下的人变多了,就能改变他内心低劣的事实,就能改变她的看法!
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孙计莹忍耐了多年,终于可以接手体育馆中的一切。
谁知被肖乐源一朝夺走,鸠占鹊巢,夺走了她的地盘,夺走了她的人,夺走了她的物资。
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嚣张得像个爹一样,告诉她,是她没有本事,是她不了解权力的本质,不配掌握权力。
笑死了。
他肖乐源懂了,肖乐源理解了。
他作为个男人可知道如何享受权力,如何骑在女人头上作威作福了,所以就把同样的方法用在下属身上。
用同样的方法去要挟他们,羞辱他们,掌控他们,在他们身上享受权力带来的掌控感。
然后呢,他又享受了几天?
但凡这个人有点能耐,能把体育馆经营好也罢,偏偏这个垃圾只知道瞎折腾,把好好的摊子全都变成一摊废墟。
从她手里抢走的东西,在肖乐源捏在手里不过月余,就被他败得一干二净!
肖乐源有多大本事,不过也就是个废物!
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显得自己好像很懂一样。
说什么…她不如夏忆。
他肖乐源又算什么东西,不过也是夏忆的手下败将,也配评价她。
孙计莹已经忍辱负重太久了。
她从好好的一个大小姐,哪怕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对方也该是个有权有势的上位者,而不是肖乐源这种底层的垃圾。
这种垃圾再她身上作威作福,偏偏她还要忍,还要陪上笑容。
每一次,每一次她都觉得噁心!
只有对方飞溅的血肉,才可以洗清她内心的耻辱!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孙计莹。
看着她疯狂地发泄着,没有人开口阻拦。
她如今所做的事,大约是在场所有人做的事,在场所有人都对肖乐源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
孙计莹发泄了许久后,像是跪坐不住了,身形微微一瘫,向着门侧偏移过去。
她藉由身型阻挡着众人视线,没拿刀的那只手缓缓向门后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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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计莹轻轻摸索了会,摸索到了那个的盒子,那个盒子很坚硬,硬得有些硌手。
她悄无声息地握在掌心。
孙计莹刚刚暗自松了口气,忽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这是做什么?」
孙计莹动作登时僵住。
她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情,缓缓转过身来,仰首看向夏忆。
「……你在跟我说话?」
夏忆看着她佯装无辜的模样,淡淡地开口,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把左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我吧。」
那个盒子被丢到角落处,她始终没有急着去捡,并不是因为脑子坏掉了。
只是因为她心中有数,那东西就在她的掌控范围内,不会出什么意外。
「如果我不交呢!」
孙计莹她轻轻摇了摇掌心的盒子,手臂从夏忆面前晃过,唇边挂起一丝冷笑。
「这可是救你命的东西,如果不吃这个东西,你应该很快就要死了吧?」
她此时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在阴暗的楼道里看起来有些狰狞。
「掌握着你性命的筹码,怎么可能说交就叫出来呢?」
夏忆无奈地嘆了口气,像是在看着胡闹的小朋友,淡淡道。
「如果用这个东西要挟我有用,你猜为什么肖乐源会束手就擒呢?」
「是因为他比较蠢吗?还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你是说直升机上的那几个人吗?你在等着他们来救你吗?」
「这一层外面已经被火全都围死了,火圈中央没有电梯,她们只能靠绳索往下爬,一时半会下不来的。」
「哦,还有大部队,救你的大部队我也见到了,所有人都被拦在火圈外,哭着喊着找灭火器呢。」
孙计莹缓缓撇了撇嘴,悠悠地开口道。
「她们两边还互相联繫不上哦。」
「你没有发觉,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手机就没有信号了吗?」
夏忆想起了之前打不通的那通电话,微诧地挑了挑眉,赞赏道。
「你带了信号屏蔽器啊,准备还挺周全。」
「那是自然。」
孙计莹自从被肖乐源囚禁后,便一直一直准备着现在这一刻。
在肖乐源和夏忆互相争斗时,她可以在其中推波助澜。
帮助夏忆放走体育馆避难所的人,还故意放任他们拿走全部物资,将肖乐源逼到绝境上,必须与夏忆决一死战!
于此同时,她还准备一些后手,比如说那信号屏蔽器,就是为了避免夏忆帮手来得太快。
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她就可以等到二人斗得两败俱伤时,在其中渔翁得利。
孙计莹自始至终,目标就不止是肖乐源。她要在復仇肖乐源的同时,也弄死夏忆!
她已经给了夏忆太多机会,她欣赏夏忆的能力,想要她为自己所用,所以无数次的向对方伸出橄榄枝。
谁知夏忆完全不给她脸面,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还卷着她的物资和轮船跑掉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註定不会原谅夏忆。
她要凭藉能力证明,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可以,她绝没有…不如夏忆。
孙计莹看着夏忆有些苍白的面容,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淡淡道。
「看样子,你也差不多快发作了。」
「如果在你发作之前,她们还是没办法来救你,你又要怎么办呢,是不是只能求我了?」
孙计莹慢慢地与夏忆说着话,身形稍稍向后偏转,对着诊室内部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人她早已经提前收买过了。
在体育馆众人席捲物资逃跑后,肖乐源手里几乎什么都没有了,但她不是。
孙计莹知道肖乐源定会算计她的物资,虽然虽然将小金库的钥匙交给了对方,但那里根本不是她的全部物资,她早早地备好了后手,将物资转移到了其他房间。
果不其然,有这些物资的诱惑,这两个人很快便答应了。
孙计莹很早之前便做好了这些布置,就等着此时此刻。
她狠狠将盒子握紧在掌心,身形迅速移动,勐地向向诊室内滚去!
在身形移动的同时,低喝一声!
「还不动手!」
第289章
空气中一片寂静。
孙计莹身体快速翻滚到诊室内, 发出的命令悬在半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孙计莹躲在门侧, 忍不住再次低吼道。
「我让你们动手!没听到吗?!」
空气依旧一片寂静。
她此时才意识到什么,视线落在门内带枪二人身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两个人摆出避嫌的姿态,早已自顾自地将枪械放在地面,不仅没有打算听从她的命令,听到她的声音后,唇角甚至泛起一丝冷笑。
是孙计莹自小便经常见到的, 打心眼里最厌恶的,嘲讽与不屑一顾的冷笑。
尤其是在她下达了命令后,在自己属下身上露出这样的神情, 简直益发令人难以忍受。
那笑容如针扎般狠狠地刺入她的心底!
仿佛在告诉她, 她是个彻头彻尾小丑!
孙计莹双颊被臊得通红, 怒火几乎瞬间被点燃了, 她嘶声叫道。
「你们想死吗?!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
两个人淡淡地看着她,对她的愤怒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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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感觉,又是这种讨厌的感觉!
孙计莹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感觉。
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身边人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馈,就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
孙计莹胸膛疯狂起伏着,暴戾感在心脏中拼命地鼓譟起来!
她颤抖着捏住掌心的匕首,恨不得立刻马上过去,捅死眼前的两个人,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明明已经承诺给他们东西了!
他们也明明答应她了!
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临阵反水? !
孙计莹甚至已经提前算好了, 利用信号屏蔽器隔断夏忆与属下之间的关联,只要那些人没办法及时赶来, 就可以给他们足够的时间。
而且刚刚毕珊珊只是看到了夏忆,根本没有看到他们这些人,哪怕夏忆死在这里,也会让人认为是与肖乐源同归于尽,而不会把麻烦找到他们头上。
这里这么黑这么乱,他们完全可以趁乱逃走,不会有任何麻烦!
她做的准备不够多吗?她想的不够周全吗?
为什么这些人居然会临阵倒戈,不服从她的命令?
「我都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背叛我!」
孙计莹歇斯底里地质问着,她是真的困惑不解,也是真的不服!
那两个人依旧没有回应。
夏忆看着孙计莹脸上的崩溃之色,轻轻嘆了口气,淡淡反问道。
「你问他们为什么背叛你,但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体育馆中的所有人起初跟随肖乐源,都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如果他们不服从,他们就会死。
肖乐源手里捏着病毒,那是制约所有人的筹码,项圈般死死地勒住他们的喉咙。
哪怕他残暴,疯狂,歇斯底里,所有人也不敢背叛,为了活下去,只能遵从他的命令。
当夏忆找到解药后,肖乐源才会陷入绝望。
他制约所有人的筹码没有了,这些人有了选择。
只要他们有了选择,就绝不会选择喜怒无常,又杀人如麻的肖乐源。
可…孙计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肖乐源的囚禁下,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发疯了,但所有从体育馆中出来的人,还都忘不了她当初的模样。
在没有别人制约她的权力时,她有多么嗜血,疯狂,视人命如草芥。
夏忆看着孙计莹身后的两人,慢慢地说道。
「我不杀你们。」
这句话就像是某种暗示。
话音刚刚落下,那两个人身形同时一动,齐齐向孙计莹身上扑去!
孙计莹本力气本就很小,也没什么战斗经验,哪里斗得过这两位。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二人掀翻在地,夺走了手中的辛苦拿来的盒子!
孙计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见状急声道。
「不要把东西给她,我们三个也需要里面的药啊!要留着自己吃啊!」
如果把东西交到夏忆手上,他们岂不是半点主动权都没有了!
二人身形微顿,停在了诊室中。
他们在夺走盒子后,确实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夏忆,而是攥着掌心,悄无声息地摆弄着。
想要偷偷打开那个盒子。
只是摆弄了老半天,都没有半点能弄开的迹象。
夏忆:「……」
她着实也没想到,毕珊珊搞出来的整蛊玩具,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只是那个盒子里装着药,她想想心里都觉得很难接受。
毕珊珊…有洗过吗?
「那是我指纹识别才能打开的,不要白费心思了。」
夏忆看两个人忙得不行,劝说道。
眼看着二人又要退让,孙计莹已经彻底服了,她嘶声叫道。
「不要随便交给他啊!」
她完全理解不了,这两个属下为什么会在此时反水,又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降智的举动。
夏忆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能让他们轻而易举地背叛了她,选择了对方?
夏忆口吻非常淡然,仿佛这是个理所应当的事情般,轻声命令道。
「拿过来,让我打开盒子。」
「如果里面数量不够也没关系,我朋友手里肯定还有更多,我会准备出你们的份额。」
夏忆淡淡地做出承诺。
「我既然承诺了不会杀你们,你们今天就不会死。」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居然真的向前两步,将盒子递过来。
孙计莹勐地从地上窜起来,拼命地去抢那个盒子,口中还不停地怒骂道。
「你们是不是蠢货啊!」
「拿东西要挟她啊!」
「如果她出尔反尔怎么办?」
「你才是蠢货。」
其中一个人低低冷哼了声,一把甩开了孙计莹。
看不清形势,分不清因果。
想当然地做出低级的判断,没人搭理她就发疯陷入歇斯底里,简直蠢到了极致。
夏忆轻而易举地将盒子接到手中。
孙计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依旧无法相信她眼睛里看到的。
自从看到那个药盒后,便开始处心积虑,突然动手杀死肖乐源,又装作发疯偷偷藏起药盒,整个过程费了她多少心思!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努力演戏了那么久,辛苦拿到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被她的手下,轻而易举地抢走,送还给了夏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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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得就像是做梦!
孙计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变故,简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非常不理解。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背叛她,向着夏忆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
孙计莹难以置信地喃喃问道,她甚至没意识到,此时自己脸上的神情,像极了肖乐源。
夏忆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盒子,并没有急着打开,她沉默地注视着孙计莹。
片刻后,忽地开口道。
「孙计莹。」
孙计莹倏然抬头,对方淡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问。
「你知道他们两个的名字吗?」
他们俩的名字?
什么俩的名字?
孙计莹茫然了片刻,忽地意识到夏忆问的是,眼前这两个属下的名字。
他们俩叫什么名字?
孙计莹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从来不记得不重要人的名字。
在起初从体育馆熘出去,查看他哥下落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个小跟班,跟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她始终都管对方叫「那个谁」。
后来那个谁不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也没过问过。
至于身边这些人,就是一群卖命的工具人,需要的时候替她打架,或者保护她替她挡枪,做那些她不愿意也做不了的事情。
这些人连她的玩伴都不如。
她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做什么?
夏忆看着她茫然的脸色,慢慢笑出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要他们履行你的意志,替你去卖命。」
「你却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你说…他们凭什么呢?」
那些人也是人,他们长了眼睛,可以自己去判断。
判断…孙计莹有没有把他们当成人。
孙计莹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凭什么要给孙计莹卖命!
「凭什么…凭什么?」
孙计莹越听越茫然,她听不懂。
越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人,支配的人越多,越容易陷入居高临下的冷漠,越是难以理解下面人的立场。
孙计莹从小对权力的渴望,只是源自于嫉妒。
她嫉妒哥哥具备权力,而她没有。
在她眼里,权力就像是别人手中的玩具,权力支配的对象就像是玩具的零件和附属品。
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些人凭什么听她的。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权力就是理所应当被他们这种人拥有的。
而权力支配下的人,也理所应当的…不是人。
听着夏忆说的话,孙计莹身旁的二人眼神微动。
他们已经观察了夏忆许久,从双方对峙开始,便一直在观察。
夏忆看起来很冷淡,似乎很难相处的样子,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她说的每句话,都能打到人的心里。
当然,也许这些都是伪装,都是上位者欺骗他们的工具。
但如果这一切只是伪装,不可能有那么多真心在意她的人。
他们亲眼看到,当夏忆被困在这所医院中,在生命遭遇危险之时…
她身边的人有多么焦急!
那些人恨不得从天而降,恨不得破开火海!
千方百计拼了命也要闯进来!
为了救出夏忆,她们似乎…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这种急切透破空气,透破火海,清晰地传达到所有人的心底!
哪怕他们这些立场对立的人,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他们也曾不顾性命,也曾有过一腔热血。
哪怕他们不慎走错了路,跟着两个残忍的刽子手走到现在。
但他们心底依旧清明,依旧能清楚看到。
谁是漫天夜色中的…那盏明灯。
那灯光过于耀眼,令人打从心底里蠢蠢欲动,想要贴近些。
他们之前二人没有选择。
而现在,他们可以选了,他们可以凭藉自己的本心,去选择眼前的路。
如果听从了孙计莹,大概率就像跟随肖乐源一般,在乱斗中死于非命。
哪怕将夏忆二人打死打伤,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即便真的像孙计莹想的那样,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地逃脱了,然后呢?
像几个月前那般,奴隶一样地伺候孙计莹这个大小姐吗?
那条路长成什么样,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如果他们索性痛快点,直接选了夏忆,事情也许会截然不同。
他们也许会死,这个可能性并不低
但如果没死的话,也许一切可以完全不一样,他们再也无需再低三下四地舔着别人,无需在别人的喜怒哀乐中胆战心惊。
他们可以像末世之前一般,堂堂正正地像个人一样活着!
所以…
在夏忆说不会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相信了。
他们确实在赌。
他们在赌夏忆这个人。
赌她的心性,赌她的大气!
赌一个被许多人心甘情愿追随的人,定会信守承诺!
而他们脑海中想的这些东西,孙计莹又怎么可能会懂。
夏忆视线落在孙计莹身上,轻轻嘆了口气。
「我其实也没想杀你的。」
夏忆和孙计莹谈不上什么仇怨。
她知道孙计莹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如今这种乱世,心狠手辣又杀人如麻的又何止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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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没有招惹到她身上,她是不想做正义使者的。
但此时情形明显不同了。
夏忆不想杀孙计莹,但孙计莹想要杀她。
肖乐源简单的一句拉踩挑拨,成功地在孙计莹心底种下了嫉妒。
嫉妒滋生出来的危险,不可预估。
孙计莹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把夏忆拿来攀比,攀比自己哪里不如夏忆,嫉妒夏忆所拥有的,恨不得全部都抢到自己手中,才能觉得痛快。
孙计莹定是不杀夏忆不快的。
「但我…不会留人后患。」
夏忆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她在掌心挽了个枪花,指着孙计莹的头颅,干脆利落地扣响了扳机。
第290章
夏忆自认的权力欲不算弱。
她喜欢自己掌控一切, 掌控资源,掌控关系, 掌控话语权,掌控影响力。
她甚至自认是自我的,她会将所有重要资源都握在自己掌心,她所作出的决定,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社会关系,人情世故,统统绑架不了她, 不会影响她做出的决定。
但于此同时,她也不会去道德绑架他人,情感勒索他人, 武力逼迫他人, 欺凌他人, 忽视他人的意愿, 要求他人无偿付出。
这种基本的边界感,她本以为只是尊重。
在末世后,在原本稳固的权力体系颠覆后,她才终于明白,这种基本的尊重岂止难得,简直世间罕有。
那些但凡有些小权力的人,都恨不得骑在别人脖子上做事。
无论一方势力的老大对属下, 还是夫对妇,父母对子女,全都是一丘之貉, 没有半点差别。
那些没有权力的人,从来没被尊重过个人意愿, 从骨子里接受上位者在头上拉撒的感觉。
那些下属,女人,子女,面对对方的强势,愤怒之下的选择却只有服从,服从,被武力强迫服从,被社会规则强迫服从,被情感勒索服从。
个人的利益与欲望,他们不能拥有,也不配拥有,但凡说出来都会羞耻,都会遭人指摘。
这些人都习惯了阶级感,要么服从强者,要么欺凌弱者。
谈不上尊重,也谈不上被尊重。
孙计莹和林灵琳在某种情况下,家庭环境有些像,父辈都有些身份,家中都有个兄弟,家中都拥有着扭曲的权力体系。
两个人造就出来的价值观走向了两个极端。
一个不把别人当人。
一个…不把自己当人。
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在末世里被无数倍的放大。
不把别人当人的人,就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不把自己当人的人,则…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夏忆自认自己并不优越,没有什么资格鄙视别人,她只是偶尔觉得…有些可悲。
她想试图跟孙计莹讲清。
尊重别人的利益和欲望,才会有人信服,心甘情愿的跟随;尊重自己的利益和欲望,才能被别人当人,不敢随随便便欺凌。
但她发现,一个骨子里被阶级体系浸透了的人,一个常年处于上位的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懂,也不愿意懂。
好在…林灵琳懂了。
夏忆也没有那么大能量,自认无法影响所有人。
她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看见光。
……
夏忆开枪的瞬间,对面的两个人身体轻轻颤了颤,这般干脆利落的动作,很容易给人带来恐惧感。
他们二人已经放下了武器,那个药盒也交到夏忆手上,等同于交出全部筹码,把自己置于案板之上,任人宰割。
而他们做出的这些决定,全部都基于主观判断。
他们并不能确定…夏忆会不会在下一秒掏出枪,将他们两个一起崩死了事。
二人此时心中是忐忑的,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夏忆,连唿吸都放轻了。
漆黑的楼道里显得无比安静。
地面上躺着两具尸体,两摊鲜血在地上漫开,慢慢汇聚在一起。
血液逐渐流向鞋底,浸透了众人鞋下的纹路。
「啪塔」声忽然响起。
这原本是细微的动静,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无比清晰。
夏忆将拇指摁在那个方盒上,指纹解锁了盒子的卡扣。
七八粒药丸安静地躺在其中。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药丸,死去的记忆突然袭来,夏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现在也不能把毕珊珊拉出来问清楚,就当她好好清理过这个盒子吧…?
夏忆取出来了两颗,其中一颗递给明嘉亦手中,捏着鼻子把自己那颗吃掉。
她的动作不算缓慢,却莫名扣紧对面二人的心弦。
将药物服下没多久,脑海中的眩晕感终于减轻,身体中的虚弱感也自己终于离去。
夏忆从中取出了两颗,递给对面二人。
其实他们两个人未必需要吃药。
这二人长期跟在肖乐源身边,若是不小心感染h埃尔法病毒,不可能不被对方发现。
只有刚刚与夏忆二人停留在同一空间,双方都没有带任何隔离和防护措施,稍微有些不太安全。
既然夏忆已经答应二人了,便不会在此事上出尔反尔,一方面为了让对方安心,一方面也确实可以以防万一。
夏忆的动作没有丝毫避讳,她从中随机拿了两颗药吃掉,又随机拿了两颗药递过来,整个过程都大大方方地,没有半点避讳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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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毫不犹豫地将药物一口吞下!
那颗忐忑万分的心,才终于慢慢放了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激动之色。
这颗药物的服下,意味着彻底摆脱了肖乐源的精神控制,为他们那短充斥着卑微与恐惧的人生,彻底画上句号。
二人看着夏忆,眼底忍不住有些发烫。
「谢谢…谢谢你!」
虽然有不少的运气使然,但他们两个无法否认的是。
是夏忆给了他们新生!
夏忆轻轻笑了笑,算是对他们感谢的回应。
「将你们的人全都聚集起来,全力灭火。」
她很快便将注意回到眼前的事物上,缓缓地对二人说道。
「告诉所有人不必反抗,肖乐源已死,我不会迁怒任何人。」
「将这里打开一条通道后,所有人都可以安然离去。」
夏忆不会带更多人去悦湖疗养院。
那个地方算是她私密的地盘,如今已经自成一套体系,可以顺理成章地运转。她不想再扩充人员入驻,增加那里的管理成本。
她希望那里持续保持小而美的状态,让人员保持精简,也保持精锐。
但是这些人可以去不夜城。
不夜城的空间很广袤,聚集在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交易也越来越频繁。
经过众人的努力经营,迟早会名副其实,成为一方「城」。
只要他们愿意,在那里定然可以混口饭吃,活得有个人样。
这本也是夏忆搭建「不夜城」的初衷。
夏忆干脆利落的命令,几乎激起了二人沉眠许久的荣誉感。
「是!」
二人齐刷刷挺起了胸膛。
随即一路小跑,向着楼道深处而去。
医院作为一个防火要地,无论是内圈还是外圈,都遍布着灭火器。
悦湖疗养院的人从外向内灭火,虽然有所建树,却显得有些孤木难支。
她们需要另一侧的帮助,才有在那茫茫火海中,打出一条通路!
随着火势越烧越大,逐渐向内圈吞噬而来。
整个内圈的温度越来越高,简直有将人烤化的趋势。
肖乐源的属下们内心十分惊恐。
如果任凭火势继续下去,他们就等同于慢性死亡,迟早会在火海中化为飞灰。
可如果让他们去灭火,又等于将他们送到悦湖疗养院众人手中,也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们在这种尴尬的局势下左右为难,又害怕被火烧死,又不敢真的去救火,身体和内心双重受到炙烤和煎熬。
听闻二人传达夏忆的消息,就像是在摇摇欲坠的天平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众人累积许久的心房终于彻底倾塌下来。
「你是说真的?」
这些人几乎是颤抖着在问。
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走上绝路,要么就是慢性死亡,要么就是干脆利落地死亡。
根本没有人敢想,他们在如今的场景下,居然还能有一条生路。
「真的!相信我。」
这是句无比坚定的回答,在众人被火焰炙烤中干涸的心房里,缓缓地浇入一汪甘露。
在彻底绝望的场景下,显得如此振奋人心。
众人无言地沉默许久,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
「那还等着什么!去救火啊!」
这句话如灵魂的振钟,响彻了众人的心灵。
「去救火啊!」
「去救火!」
「救火!」
由于绝望而行动迟缓的人群,在此时纷纷迈开双脚,在楼道中快速奔跑起来!
所有人的身影快速分开,又逐渐交汇。
他们抱着各处找来的灭火器,对着那层层叠叠的火海直奔而去!
火海翻卷着热浪,对着众人重重逼近。
没有人退缩,求生的欲望已经彻底压倒了一切!
众人拿着一切可能灭火的工具,对着那兇勐的火海,竭尽全力的喷薄着!
火焰内外圈原本是对立的两群人,他们在不久之前还在互相厮杀,欲将对方除之后快。
此时已经彻底化敌为友,几百人齐心协力地灭火,显得场景分外壮观!
磅礴的火海扭曲着,挣扎着。
在一次又一次地反扑,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压制回去!
最终,火海还是妥协了。
在两侧的同时夹击下,火海终于向两侧退去,如海浪退潮般,层层叠叠地,给众人让出了一条通道!
在激动的欢唿声中,众人疾步向外走去。
奔向着火海之外,也奔向着他们的新生!
那些拼命要救夏忆的人,有的从楼顶上攀爬而来,有人的人踏着火海而来。
她们都汇聚在烈焰边沿,视线在人群中拼命巡迴着,有的人面露焦急,有的人泪流满面。
在视线成功捕捉到夏忆身影后。
又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第291章
悦湖疗养院众人汇合后,大家很快便从大火中沖了出来,逃到中医院门外的水面上。
肖乐源的属下们被安排着,依次去医疗团队那里做检查。
没有感染h埃尔法病毒的人,可以立刻乘坐船只离开,若是不幸感染的人,就暂时留下来,会专门给他们分发药物。
至于肖乐源当初的洗脑活动,夏忆也懒得多费口舌跟他们解释,每人分发了一卷卫生纸, 自己去读吧,权当科普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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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工作都是林灵琳在协调。
林灵琳已经习惯管理复杂事物,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所有杂乱工作在她这里过一遍, 全部能解构成条理清晰的流程。
所有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有任何的疑问去谘询她, 解决方案可以当即脱口而出。
整个团队已经配合习惯了,所有事都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 可以说默契十足。
夏忆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她乐得清净,悄悄勾了勾明嘉亦的手指,二人从人群中偷偷熘了出去。
医院大门口处有两个石柱。
石柱是固定铁门用的, 原本足足有好几米高,在洪水没过一层楼后,它凸出水面的高度就只剩下了不足半米。
过腰的高度刚刚好, 夏忆双手一撑,便从快艇跳坐在上面, 长长伸了个懒腰。
这次不是她最忙碌的一次,却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在面对死亡时她没有很紧张,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解决眼前问题上,等到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些后劲。
不过,好在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末世里大部分困难是客观的,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电,这些都可以靠双手去解决。
病毒是个巨大的不可控因素,它会让人与人关系被迫隔离,让所有合作变得麻烦,随时随地可能会降低生产力。
最重要的是,让人难以抑制地陷入恐惧。
肖乐源的死亡,彻底消除了最大的隐患。
恐惧的源头自此不復存在了。
接下来就是重建工作,夏忆早已提前搭好了重建的框架,只要事情按照计划进行,生活迈上正轨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把计划中的事物一件一件完成,勾掉脑海中最后一个任务后,她浑身肌肉都松弛下来。
终于,彻底都结束了。
夏忆瘫在明嘉亦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玩着他的髮丝,沉默半晌后,忽地开口道。
「我赢了。」
明嘉亦手臂虚环着她的腰,防备着她不小心掉进水里。
此时闻言怔了怔,脸上露出一瞬间的空白,显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
「我跟自己打了个赌…」
夏忆将自己贴得近了些,缓缓环住他的脖颈,慢慢说道。
「赌你能跟我一起走到最后。」
没有大家同归于尽,没有极限一换一,就是安然无恙地,携手走到最后。
夏忆轻轻重复道,「我赢了。」
明嘉亦胸腔震了震,眼底瞬间掠过温柔,低低答道。
「对,你赢了。」
「今天事情都到这个地步,我差点就要被送走了,你都不需要用系统。」
夏忆将五指插入他的髮丝,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以后…就永远不要用了。」
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系统,哪怕系统可以带来无尽的便利,他们依旧不喜欢。
他们要做的每一件亲密事,都不该具备功利性,不为达成任何目的。
只是由心而生,顺理成章。
跟系统的积分没有半毛钱关系。
夏忆眸子里晶晶亮亮地,在这无边无际的漆黑世界中,仿佛承载了满天星辰。
明嘉亦揽住她腰间的手腕紧了紧,下意识别开眼,低声道。
「嗯。」
「哎,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夏忆发现明嘉亦不对劲,笑着去勾他下巴,迫着他的脸颊转过来。
她双手沿着侧脸拂过,一路滑至耳旁,弹了弹那双通红的耳尖。
明嘉亦:「……」
他的喉结勐地滚了滚。
夏忆几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
明嘉亦双手勐地一紧,死死扣住了她的侧腰,低声反击道。
「你刚刚说——我是你什么人?」
这个人抿着薄唇,看上去恶狠狠地,眼底分明带着一丝期翼。
夏忆见状忍不住笑了。
她向前凑了凑,缓缓贴近明嘉亦的耳边,轻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明嘉亦耳朵「腾」地烧了起来。
这次不是耳尖,整个耳根子都红了。
夏忆拨弄着通红的耳尖,轻声嘲笑他。
「明明是要说的,怎么害羞的还是你…你这未免也…」
话还没说完,明嘉亦勐地逼近!
几乎是用恶狠狠地姿态,一口咬上了她的唇。
眼看这这个人真急了。
夏忆低低闷笑起来,笑得两个人胸膛都跟着一齐震动。
她的动作太过嚣张,眼前这个人耳朵已经在发烫了,益发发狠地在咬人。
夏忆轻嘆了声,双手揽上了他的后颈,慢慢闭上了眼睛。
清凉的夜风拂过,打在二人微烫的肌肤上,耳边的背景声越来越远。
远到…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中医院火势疯狂蔓延着,将整栋建筑都吞噬进火焰中,雪白的砖墙被席捲而过,又无情地抛于身后,只留下残桓断壁。
滚滚烟火像盘旋而上的黑龙,咆哮着平地而起,焰火与烟雾红黑相交,映透了半边天空。
他们身处无尽地黑暗之中,背后是瀰漫地大片火海,耳边传来爆裂与坍塌声。
在烟火与废墟里。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接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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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
过了许久许久,二人的身形才逐渐分开。
明嘉亦将下颚搭在夏忆肩上,嗓音低低地,带着一丝沙哑。
「不久之前你问过我,我想要什么?」
夏忆眯着眼睛想了会,想起来了。
「……是问过。」
那时候明嘉亦只是笑,并没有开口回答,后来有别的事情发生,问题也就暂时被放下了。
明嘉亦手臂再次紧了紧,像是要把她扣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轻声地,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想要的,已经拥有了。」
【正文完结】
第292章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哪怕大家强撑着做事情,等到肖乐源属下的问题都解决后,还是会难免有些后怕。
不乏有人泪流满面地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想与夏忆说两句话。
夏忆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自带隔离罩,那种旁若无人的气场。
令旁人完全没办法融入。
众人远远看到他们的样子,打心眼里觉得不是很合适,眨眨眼睛退了回去。
只有毕珊珊丝毫不知避讳,看着众人迟疑的模样,嫌弃地摇了摇头,一马当先地闯了进去。
「你们怕什么?」
毕珊珊拍了拍胸脯,冲着人群抛了个媚眼,笑道。
「我教你们!」
夏忆二人正依偎在一起,看着肖乐源的那些属下离去。
快艇上灯火星星点点, 在夜色里莫名很美。
耳边骤然传来某个烦人的声音。
「找你这半天,在这里藏着呢?」
夏忆面色不善地转过身,看着这个煞风景的东西,轻轻磨了磨牙。
她已经想打这个女人很久了, 若不是毕珊珊正在怀孕,她俩定然要在搏击室打到天荒地老,以解她心头之恨。
等毕珊珊卸了货着,等着。
「生气啦。」
毕珊珊笑嘻嘻地探过头来,歪着脸看她。
「我专程给你送过来的药,你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夏忆:「……」
她本来想要把这件事忘记的, 被毕珊珊提起后,死去的记忆再次袭来。
夏忆忍了忍, 又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个盒子…你有好好洗过吗?!」
「你猜?」毕珊珊笑道。
猜个屁。
夏忆甩掉脑海中的痛苦记忆。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轰苍蝇似地开始轰人,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滚滚滚,没看别人谈恋爱么,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确实没眼力劲。」
毕珊珊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勐地在身后打了个响指。
「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真的没眼力劲!」
随着毕珊珊的动作,身后众人心底默数了几下。
「三,二,一。」
在「一」从心底响起后,如提前商量好那样,所有人全部一哄而上,一把将夏忆从石墩上撸了下来!
夏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便被顾雪几个人举在手里,高高地抛了起来!
「哎——」
夏忆惊唿一声,身体已经出现在半空。
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稳稳地从第一只船上,被传到第二只船上。
悦湖疗养院这群姑娘们,早早地将快艇并肩驶来,齐刷刷地停成一排。
第一只船将她高高地抛在半空,第二只船上的人接过去,然后再次高高地抛起。
夏忆就像是一只弹球,被所有人在船上抛来接去,玩的不亦乐乎。
「走你!」
「耶!」
「哦吼!」
夏忆:「……」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被一次一次抛飞在办公中,竟然有种飞起来的感觉。
这种原始又粗暴的庆祝方式,让所有人的情绪成得以释放!
每双手都带着对方的狂欢和喜悦,从身下传来的力量,直接传达到她心底!
感受到所有人喜悦的情绪,夏忆也跟着笑了出来。
别说,这个还真的蛮好玩的。
如果没有掉进水里的危险…就更好了。
随着众人「呜唿」了好几下,夏忆终于找到了平衡,能在空中说出话来。
「所以——」
夏忆看着身边一张张兴奋的脸,大笑着问道。
「你们在干嘛啊?!」
「庆祝啊!」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毫不犹豫地出卖毕珊珊,道。
「都是她告诉我们的!」
夏忆:「……」
悦湖疗养院的这些人,原本上是对夏忆有些光环的。
大概是因为她性格比较淡,看上去不是很容易相处,大家或多或少有些怕她。
毕珊珊这个活宝出现后,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也把夏忆身上的滤镜完全敲碎了。
夏忆的地位陡然变了。
从某个神秘的大佬管理者,沦落成了众人的吉祥物。
夏忆想到这里,拳头更痒了。
她在空中一次又一次地被抛飞。
忽然,一艘快艇倏地从斜处冲来,穿过众人并排而停地快艇群中。
对着夏忆轻唿一声。
「这里!」
夏忆闻声眼神勐地一亮!
她在半空中生生扭了下腰,调整了落地的重心和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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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魔抓中逃离而出!
明嘉亦长手一捞,夏忆用上次一模一样的姿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怀中。
快艇接到人后当即加速,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毕珊珊:「……」
众人:「……」
大家的狂欢戛然而止,眼睁睁地看着狂欢玩具越狱而出。
明嘉亦将夏忆从人群中捞了出来,长声笑道。
「我们逃跑吧?!」
「逃去哪里?」夏忆笑问。
「去约会!」明嘉亦答。
「好啊!」夏忆笑得更大声。
上次夏忆说去约会,其实不过是个藉口,他们两个人藉由约会的机会独自出门,将肖乐源的人引蛇出洞,方便接下来的计划。
他们两个人认识这许久,还从来没有单纯地陪着对方,约一次会。
没有任何目的,也没有任何电灯泡。
江霁颖那群毫无自保能力的大小姐,都曾经开着游艇夜游过。
他们两个艺高人胆大,居然没有领略过末世中的夜色,岂不可惜?
说走就走!
两个人开着快艇七拐八拐地熘出包围圈,开了大约两三公里的距离,熘到了他们的游艇前。
那是他们驾驶着前往中医院的游艇。
游艇停在医院不远处的小巷门口,当初被肖乐源的游艇撞歪,卡在了墙壁中。
游艇里面所有的物资一应俱全,足够他们两个在外面飘上一个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二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游艇从缝隙中抠出来。
却也没有急着开,而是静静地苟在原地。
这个巷子附近地形比较错乱,像是迷宫一样,毕珊珊众人有快艇,有直升机,四处巡逻查找,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夏忆的位置。
等着众人气馁地散去,返程回悦湖疗养院后,两个人才启动游艇,从小巷中驶出来。
夏忆将游艇的所有窗户都打开来,习习夜风拂过脸颊,带着舒适和自由的味道。
不需要穿那沉重的防护服,也不需要将所有入口都闭紧,没有那如影随形的虫子监视,二人的生活都跟着随性许多。
「我之前曾经来过这边。」
明嘉亦驾驶着游艇,在夜色中慢慢游荡着,漫无目的地前行。
游艇行驶得很慢很慢,大灯照射着前方的路,近距离观察着这座满是疮痍城市。
他们正在路过的是一座雕塑公园,奇形怪状的雕塑浸泡在水中,凌乱又残破,古朴的纹路交错其上。
奇诡,却有一种悲壮的美。
在无尽的忙碌中闲暇下来,静静地欣赏着这些美景,夏忆的心都跟着静下来。
自从末世来临后,他们一直在不断地失去,每天都在琢磨着,自己失去了什么,该如何去弥补失去,维持原本的生活。
却从来没试着换一个角度,重新看待这个世界,就像明嘉亦很久很久之前跟她说过的。
「灾难过后的世界,也有它的美。」
「来这里。」
明嘉亦将游艇停在一座雕塑旁,抛下船锚,三步两步跳了上去,向夏忆伸出了手。
「做什么?」夏忆问道。
「来!」
夏忆将手搭进他的掌心,脚下一用力,轻轻巧巧地跳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地爬上雕塑顶端。
那里是个整齐的平面,刚好供两个人并肩坐于其上。
仰头向前望去,可以看到那无尽的夜空。
自从末世来临至今,已经时隔半年之久。
那片天空中始终漆黑一片,连半颗星星都不曾闪亮过。
繁星满天的盛景,已经再难出现了。
夏忆罕见地回忆起过去,心底缓缓涌起一丝惆怅。
她轻轻张了张口,正想对明嘉亦说些啥那么。
忽地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夏忆骤然愣住了。
「这是…」
根本来不及等她问,又一声巨响从耳边传来。
在那朵烟花散去之前,又一朵烟花平地而起!
一声,又一声。
叠声的炸响从耳边传来。
一朵又一朵烟花争先恐后地升起。
七彩颜色点亮半个夜空,各自绽放出最绚烂的模样,在漆黑的底色上铺陈出一片花海。
夏忆已经完全怔住了,看着眼前这片烟花秀,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是给你的礼物。」
明嘉亦唇角贴了贴她的发梢,轻声说道。
在末世来临前,明嘉亦就准备好了这些烟花。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不太想闯进夏忆的生活中,免得她会难过。
可远远地看着她,莫名又不是很甘心。
他不希望自己匆匆来去,夏忆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便孤零零地从她生命中消失。
总想留下点什么,某个能给人留下深刻记忆的东西。
比如在这一片荒芜的夜色中,一场绝无仅有的末世烟花秀。
只要夏忆能看到,哪怕她不知道这场烟花是谁放的,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那也是…他留在她心底的记忆。
正是这个心态驱使着,明嘉亦在建立避难所,筹备各种生活物资之时,居然还专门准备了一间仓库,其中存放了大量的烟花。
维持一场可以绽放整晚的烟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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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近,最终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明嘉亦勐地回想起这些烟花,才发现自己似乎不需要了。
他的记忆已经足够浓墨重彩,无论他再做些什么,也没办法从夏忆脑海中抹去。
这场烟花秀,便成了他准备给她的惊喜。
只是夏忆真的太忙了,整天像个陀螺般,累得他不忍心去打搅。
这场筹备已久的烟花秀,就这么一拖再拖。
谁知事情居然还有意外。
肖乐源这次的诡计带来重重危机,明嘉亦心底隐隐有些担忧,如果意外不得解决,这场烟花秀可能…没有机会看了。
在悦湖疗养院的众人倾巢出动,来这个城市寻找药物时,明嘉亦的小队也从家中出发。
他在要求对方寻找药物的同时,偷偷下了一个命令。
随船带着那些他筹备已久的烟花秀。
如果这次他活着回来,那就他亲手筹备的惊喜,如果他没能活着回来,就当成他留给夏忆…最后的记忆。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没有向着最坏的那条路上发展。
他能等到夏忆把事情都忙完,两个人真真正正地出来约个会,
了却他许久以来的夙愿。
烟花绘制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夏忆缓缓地靠在明嘉亦肩上,沉默却专注地欣赏着。
像是要把这幅场景刻入心底。
烟花在末世前也许寻常,如今却是错过就不会再有的盛景。
过了百年千年,这个世界重新回归繁华之时,烟花也许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在此之前,眼前的美景将成为世间绝响。
明嘉亦在很久很久之前,便为她筹备了一场註定难忘的情境,浪漫得不像是真的。
浪漫这个词,在夏忆的前半生中几乎不存在。
她的人生似乎始终在忙碌,忙碌,不停地忙碌中,以及间歇性地宅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明嘉亦似乎在带着她,更热爱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也许变得荒芜,在这片遍地苍凉的石头缝隙中,依旧可以顽强地开出花来。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从口袋里传来。
夏忆点亮屏幕看去,收件箱里赫然躺着一封简讯,是毕珊珊发来的。
「啧啧啧,真会玩。」
「……」
夏忆毫不犹豫地摁熄了屏幕。
烟花秀持续了足足一晚,直到凌晨二人才回到游艇中沉沉睡去。
睡了大约七八个小时后,夏忆是被人从床上捞起来的。
游艇上的大床很舒适,细腻的质地贴在肌肤上,简直将她死死地吸在床内,完全爬不起来。
明嘉亦已经换好了衣衫,拿着她干净的换洗衣物,一件一件地往她身上套。
熟悉的香根草味道扑面而来,缓缓将她包裹其中。
夏忆迷迷煳煳地,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喃喃谴责道。
「你又偷用我的香水。」
明嘉亦正准备帮她套上鞋子,闻言动作顿了顿。
他屈膝蹲在夏忆身前,垂眸看着地面,许久许久后,才低低说道。
「那时候…只能靠这个,才能闻到你的味道。」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敢去接近她,全靠着她最喜欢的香水,回味她的味道。
「幸好香水不会过期,这个味道我收藏了足足几百瓶。」
夏忆怔了怔,心头一片酸软。
她是个注孤生的性子,毕珊珊对此最有感触。
从初高中开始,追她的人就不在少数,可她眼里永远摆着一个目标,又一个目标,摆脱眼前一个窘境,又一个窘境,将自己磨鍊得无所不能。
在这个过程中,她从来没有停驻过片刻,去看看身边的人。
末世来临后更是如此,她很早便看出了明嘉亦的心思,但始终与他保持着清晰的距离,从来没有招惹过对方。
在她已有的价值观中,大家活下去都难,哪有劲头谈情说爱。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拒绝明嘉亦接近她。
明嘉亦这个人很特别,他的存在感不强烈,不会打乱她的计划,也不会影响她的方向,只是如影随形地,像空气般慢慢地浸透她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东西不知不觉地就变了,她习惯了这个人带来的舒适感,这一切都慢慢地变成了她身边的一部分。
如今再回想起来,站在明嘉亦的视角来看,确实有点虐。
他等了许久许久,才等到她的回应。
夏忆微微有点心虚,她轻轻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
「那个…」
明嘉亦帮她将鞋子穿好后,缓缓站直了身体,话锋陡然一转。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闻,为什么不多闻一点。」
夏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肆无忌惮的玩。
游艇里的陈设足够舒适,非常适合在末世中旅行。
白天穿梭在附近的城市中,去看颱风摧毁的废墟,去看浸泡在海底的大桥,寻找着那些隐藏在无尽黑暗里的美景。
晚上倒上两杯酒,回味着存在硬碟里的电影,顺便用一用…她试图赠送给毕珊珊而不得的那些礼物。
冰箱里的美食取之不尽,明嘉亦终于可以施展开手脚,各式菜餚变着花样地出现在餐桌上,连着几个月都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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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人终于能像一对正常的情侣般,手拉手地四处旅行,肆无忌惮地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毕珊珊的简讯与电话狂轰乱炸,夏忆完全忽略不计。
「你还说我重色轻友,你才是重色轻友地傢伙!」
毕珊珊不满地发简讯抱怨。
夏忆淡然一笑,完全置之不理。
他们这般走走玩玩了许多天后,直到有一天,夏忆忽地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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