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情敌初恋了》 第1页 [gl百合] 《和情敌初恋了（）》作者：酒枝【完结】 文案： 时隔多年，苏春烟仍记得初见付而秋时的场景。 那时她嚣张随意，一脚踹开教室，站在门口大问：「谁是付而秋？」 坐在教室后排安静书写的女生抬起头，神情冷淡：「我是。」 抱着手臂的苏春烟愣住了，纵使来时做好万千心理准备，她也没有想到付而秋会这么的……好看。 她走上前一把抓住付而秋的校服衣领：「你就是勾引陆放的那个狐狸精？」 再后来，苏春烟天天跟在付而秋身后，姐姐长姐姐短，殷勤不已，打的什么心思人尽皆知。 付而秋烦不胜烦，把她摁在墙上：「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不要再缠着我了。」 付而秋说完转身就走，却没有看到背后的苏春烟脸颊通红：付而秋她，原来喜欢女人吗？ 高冷貌美学神x作天作地小霸王 伪·情敌变情人梗 1v1 he 从校服到婚纱 曾用名《春秋不负》 文案2019.10.10已截图 内容标籤：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词：主角：苏春烟，付而秋 ┃ 配角： ┃ 其它：情敌变情人 一句话简介：勾引情敌谈恋爱 立意：靠臆想破案不可取！ 第一卷 校服 第1章 炎炎夏日，毒辣的太阳众生平等地照射在每片没有屋檐的土地上。 苏春烟在小巷口站了一会儿，被热得满脸通红。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十分钟前，是许昌加了三个感嘆号的「马上就来！！！」，陆放依然没有回覆任何消息。 她有点心浮气躁起来，把额头上几缕被汗水沁润的髮丝朝后拨了拨，不耐烦地跺脚。 五分钟后，一辆明黄的出租「咻」地一声停下，车门打开，许昌的大嗓门从车里冒出来：「哎哟喂我的大小姐，瞧给你热得，快上来快上来！」 苏春烟最不高兴别人叫她大小姐，瞬间拉长了脸，一声不吭地坐到后座。 许昌瞧她一眼便知道她又犯了什么德行，哄孩子似地拍拍她的肩膀：「刚刚二道口那边堵车，叫你等久了，是许哥的不对，许哥请你喝奶茶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苏春烟烦躁地刷新着微信界面，没好气地出声：「随便！」 许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可难为不到我，新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奶茶店，里面的新品就叫随便！」 苏春烟彻底不想理他了，闷着头看窗外。 这一看，便叫她发现不得了的事情：「师傅等等！停车！快停车！」 司机一脚油门剎到底，然而还是没来得及赶上，苏春烟对着斑马线的那头大喊：「陆放！」 许昌跟在她身后跑得满头大汗：「别追了大小姐，陆放那自行车骑得跟小电驴似的，追不上。」 苏春烟一下子转过头来：「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许昌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看到了看到了，他和付而秋一起去学奥数呢。」 付而秋？ 这是苏春烟这个月里第四次听到这三个字了，她其实并不关心，奈何这个名字总是伴随着陆放出现。 苏春烟仔细回忆着方才陆放身旁那个匆匆一瞥的身影：规规矩矩扎在脑后的马尾，被宽大的校服笼罩着看不出身材的背影，脑海中突然蹿出一个不妙的想法：陆放他难道不喜欢自己这个公主，反而喜欢上了平平无奇的丑小鸭付而秋？ 苏春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呸呸两声，都怪杨羽瑕和宋娆两个最近看了太多丑小鸭文学，还成天讲给她听，搞得她都快被「王子永远会喜欢上丑小鸭」这种奇葩思维洗脑了。 司机把车窗摇下，探出头对着苏春烟和许昌大喊：「这里不能久停！你们还上不上车？」 苏春烟瞪了司机一眼，恨恨地拉开后座坐了上去。 许昌摸摸后脑勺，对着司机赔笑：「师傅您别理她，就是个大小姐脾气。」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苏春烟一眼，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皮肤白皙，脸上蒸腾着水蜜桃般的酡红，睫毛长得不像话，自然卷的秀髮扎成两缕垂在肩膀，明明只套着最普通的校服外套，看上去却既精緻又随意，浑身散发着一股少女特有的生动活力。他想起另一位乘客对她的称唿——「大小姐」，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两句：还真是个大小姐！ 新街那边居然还真有奶茶店新品叫「随便」，许昌给苏春烟点了一杯，粉粉嫩嫩的水蜜桃味，还去隔壁买了块草莓蛋糕。 「随便」的味道不错，草莓蛋糕的甜味也叫人满足，苏春烟的火气消散了些，她坐在奶茶店里哼哼唧唧：「陆放不来就不来，我们自己去给宋娆布置生日场地。」 许昌顺着她：「行行行，咱们自个儿去布置，不过明晚有老班的课，咱们要布置也只能今晚——能行吗？」 老班是三班的班主任，一个头髮花白、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不过爱笑归爱笑，他罚起人来可从不手软，苏春烟虽然胆大，但也不敢在他的课上造次。 今晚...... 苏春烟不说话了，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垂下眼眸：「再说吧。」 喝完奶茶，两个人赶去游乐场和杨羽瑕宋娆两个人汇合，一行人坐了摩天轮、玩了海盗船，宋娆还神枪手附体射中一只超大型垂耳兔玩偶，苏春烟摸着垂耳兔柔软的绒毛，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第2页 中午疯了一中午的代价就是，下午的时候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澎湃，苏春烟在桌子上撑着手打瞌睡打得昏天黑地。最后一节课是歷史，杨羽瑕朝她扔了一团小纸条，苏春烟打开，上面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字：「走？」 苏春烟点点头，又去看坐在前排的宋娆，杨羽瑕对着她摆了摆手，苏春烟便收回目光，在心里撇了撇嘴，好吧，毕竟宋娆可是优等生。 歷史老师转过去写黑板的时候，苏春烟和杨羽瑕默契地对上眼，从教室后排偷偷熘了出去。 刚出校门，杨羽瑕便长出一口气：「可算出来了，陈教再讲下去桌子都要被我磕出天坑了。」她伸出手，大大咧咧地揽住苏春烟肩膀：「走，咱们去网吧打两盘游戏？」復又想起网吧里的环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忘了你不去这种地方，不然去我家？今晚我爸妈不在家。」 爸妈。 这两个词不知哪里勾动了苏春烟的心弦，她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下，望着校门口的水泥地面：「不去了，我一会儿回家。」 「啊？」杨羽瑕睁大了眼，「回家有什么好玩的......好吧好吧，那你先回去，我去操场上练会儿跑步。」 苏春烟背着书包回了家。 苏宅的大门敞开着，车库里的灯光也亮着，她推开门，看见玄关处放着一双男士皮鞋。 苏春烟顿了顿，对着房间里面叫道：「爸爸？」 「唉！裊裊！」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对着苏春烟张开手：「爸爸出差回来了，想不想爸爸？」 苏春烟低头绕开他的拥抱，朝里面张望：「妈妈呢？」 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復。 苏跖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刚刚小慧进卧室里去了，可能是身体不太舒服去休息。」 他尝试把苏春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爸爸这次去了趟夏威夷，给你带了那边的特产回来，你看......」 苏春烟径直上了楼，把房门反锁起来，压根不想听他后面说了些什么。 进了房间，苏春烟放松地趴在床上，心底却充斥着低落的情绪。她掏出手机，对着熟悉的头像发消息过去：【今天我爸爸回来了。】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復。 苏春烟开始朝上翻，消息满满当当持续了好几年，每次她有什么不高兴的都会对着手机那头髮过去，考试成绩不理想、玩游戏输了，甚至是被蚊虫叮咬这种简单小事也会连发好几条消息抱怨，对面的人总会耐心回復，给予她安慰。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苏春烟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陆放放学后不再和他们一起，也几乎不再回復她的消息了呢？ 苏春烟想不明白，就像她想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一样。 苏春烟正发着呆，楼下忽然传来响动，她汲着拖鞋下楼，原来是苏跖在收拾行李箱，见到她下来，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裊裊？」 苏春烟视线从地上打开的行李箱缓缓上移到苏跖的脸上，虽然没说话，但是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苏跖苦笑着把行李箱合上：「一会儿还有趟去德国的飞机。」 苏春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你回来就待两小时？」 「公司临时接了一笔德国的急单，本来打算直接从夏威夷登机不回国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说着，苏跖看了看卧室的门，可惜，想见的人回来一趟还是没见着。 他拖着行李箱朝外走，苏春烟也跟着走了几步，离开大门时，苏跖转过身，朝着苏春烟张开双手，可惜，哪怕他等了将近十分钟，苏春烟也没有回应他的这个拥抱。 苏跖看了看手錶，还是决定先上车，临上车前，他想了想，又将行李箱里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放在草坪的篱栏前：「裊裊，上次爸爸错过了你的生日，对不起。还有，生日快乐。」 ...... 车子早已远去得看不见踪影，苏春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大门口。她本想直接回到卧室去，犹豫半晌后，低头将那个盒子捡了起来。 盒子包装得很精美，上面繫着粉色的蝴蝶结、贴着粉色毛绒兔的贴纸，苏春烟将盒子打开，是一根打磨精美的陨石手鍊，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各色陨石被精心雕刻，其间点缀着金属打造的花朵和叶子，看起来既充满收藏价值又具有观赏性。苏春烟想起苏跖说的他从夏威夷带回来的礼物，多半就是这条手工艺品手鍊。 她盯着手鍊半晌，最后还是没有戴上，将手鍊放进了自己的收藏盒。 放完手鍊后，苏春烟心情复杂，忍不住对着那个不会回復的头像发过去一条消息：【你说人为什么都会变呢？】 帐号自然没有回覆，苏春烟却忽然见到对面头像亮光一闪而过。这是不小心登录之后又开了隐身？ 苏春烟又点开陆放的游戏帐号，依然是灰白一片，鬼使神差地，她登上自己积灰的贴吧帐号，点开关注列表里唯一的用户，打开主页后更新出来一条新帖：梧桐道晚上可真吓人[图片]。 显示发帖时间是刚刚。 梧桐道是一中飞凰楼的必经之路，而飞凰楼是学校的教研重地，平时除开教学组各老师，就只有参加奥数比赛的学生才能去里面培训，因此，此话一出，帖子下面立马新增几条整整齐齐的回覆：[膜拜大佬][膜拜大佬][膜拜大佬]。 第3页 苏春烟的注意力则完全集中在那张图片上，夜晚梧桐道的灯光被两旁的梧桐树叶遮挡得七七八八，只有少许微弱的灯光照射进来，照片的角落里，陆放的身影入境了大半，然而这不是重点。 苏春烟盯着陆放身旁的那一小片白色衣袖，那是另一个人不小心入境的校服手臂，白色的条纹线上有一团被浸染的蓝色边缘，苏春眼认得这块蓝色，她今天中午才与这团蓝色边缘的主人擦肩而过—— 「付而秋。」苏春烟喃喃出声。 这是她第五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一次，出自她自己的嘴里。 第2章 苏春烟给许昌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杨羽瑕叫过来给宋娆布置生日会场，先前许昌问她时之所以犹豫主要是因为苏跖要出差回来，如今苏跖走了，她便立马决定去布置会场。 许昌出来时蒙着头，躲在柱子边左看右看，苏春烟站身后敲了敲他的脑袋：「干嘛呢这么猥琐？」 许昌转过身来见到是她，摸着后脑勺松了口气：「走走走，咱们快走，刚刚碰到老班了！」 此话杀伤力果然非同寻常，苏春烟和杨羽瑕不再废话，拦了辆出租朝着此次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苏春烟给宋娆定的会场在澜江望景那边，风景美丽、场地宽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场地委实太宽广了一点，如果要请会场的人来布置，恐怕会比场地费更贵，苏春烟虽然有钱，但她的压岁钱基本上都被存了起来，能够自主动用的额度很少，而许昌和杨羽瑕，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两穷光蛋。因此，两穷光蛋和一没钱的大小姐最终决定自己买道具上山去布置。 三个人下了出租，又叫了辆货车把道具搬上山，率先卡在了第一步：到底是先布置气球，还是先布置花束。 苏春烟觉得应该先布置花束，免得到时候把气球踩爆；许昌和杨羽瑕则觉得花朵娇贵，应该最后再布置。 他们谁也不服谁，苏春烟又格外执拗，愣是弄出了以一敌二的气势，最后许昌无奈道：「不如我们抽籤吧，抽到哪个先布置哪个行不？」 按理说这已经是让步的意思了，结果苏春烟毫不领情，呛声道：「这是我租的会场，为什么要抽籤决定先布置哪个？」 许昌和杨羽瑕委实没什么钱，主要负责道具的制作与购买，而租下这个会场的钱，确实是由苏春烟出的。苏春烟这话说得不客气，许昌虽知道她的脾气，也被噎得不轻：「行行行，那我们一人一半地方，都按自己的想法来布置，这下可以了吧？」 苏春烟仰着头，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于是许昌和杨羽瑕拿着气球率先布置去了，苏春烟则拆开花束的包装开始插起花来。 许昌和杨羽瑕图便宜买的打折玫瑰，花小刺多，这可苦了苏春烟，她第一次干插花的活，稍不注意便被玫瑰的刺划破手指，好不容易歪歪扭扭地插完花，她想上挂气球，刚一抬手臂，身旁的鲜花架子便瞬间倒向一旁，花架上的玫瑰被砸得乱七八糟。 苏春烟心虚地朝许昌和杨羽瑕那边看了看，好在两个人布置的地方离苏春烟这边比较远，并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她急忙把花架扶起来，但又将旁边的花架上的花薅了一把下来，她埋头去捡，左边花架被她的动作带动着剧烈晃动，朝后倒去时连带着它后面那一排的花架也产生多米诺效应一个个倒下。 「......」 苏春烟原地呆站半天，最终还是认命地将花架一个个扶起来，地上的玫瑰挑挑拣拣约有三分之二还能用，花架上不少地方空着，显得格外刺眼。 苏春烟把花架朝旁边挪了挪，挡住自己的位置，偷偷沿着小路朝山下走——为了避免受到嘲笑，她决定下山去买一束玫瑰补上。 这座山不高，苏春烟沿着小道走了半个多小时便到了山脚，只是她晃了几圈都没看到卖花的地方——这里位置偏僻，又不是节日时期，没人那么想不开大晚上的来山脚卖玫瑰。 她嘆了口气，正打算拦个出租去市区买花，忽然眼前一亮：正前方街道旁坐着一个清瘦的身影，手里正拿着一大束红色玫瑰！ 「姐——」苏春烟兴沖沖地跑过去，话音还没落便把那句「姐」给咽回了肚子里，原因无他，只见面前的人转过身来，长而冷淡的眸子微微垂着，秀丽的长直发披在肩头，她戴着口罩，下半张脸掩在口罩底下，虽看不清长相，但明显还是年轻少女的模样。 说不定比我还小，苏春烟想。于是她改口道：「同学，你这花卖我行不行？我出三百，不，五百买！」 那个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花，没有作声。 苏春烟便当她默认了，急匆匆地从她手里拿过花，去挎包里翻手机打算付款，结果这一摸才想上山时许昌怕他们手机掉了，集中放在了他的大背包里。 她半天翻出来一张便签，写上自己电话号码：「忘记带手机了，待会儿回去了再把钱转给你。」 说着把便签往那女生怀里一塞，拿着花束朝山上跑去。 苏春烟回到山上的时候，许昌和杨羽瑕还没布置完他们那边，苏春烟把新的玫瑰插好，一排排的花架立着总算像模像样了点。 她正欣赏着，杨羽瑕忽然蹿了过来：「我看看你弄得怎么样了......」看清楚情况后，她不由得睁大了眼：「不是吧！你这么半天才弄好这点东西？」 第4页 苏春烟立马不高兴：「什么才这点东西，还不是你们买的玫瑰刺多影响我进度，你看我的手！」苏春烟把手伸出来给她看，密密麻麻全都是被玫瑰的小刺划出来的伤口，看上去确实惨兮兮的。 看见伤口，杨羽瑕果然说不出话来了，她抓了抓脑袋：「怎么插个玫瑰也能给自己搞受伤......许哥，你过来看看！」 许昌过来扫视了一眼：「你这进度太慢了，这里场地大，我们得找人来帮忙。」又看了看她的手心，嘆气道：「你下山去找个人过来帮忙吧，顺便买个创可贴把伤口包一下，小心别灌脓了。」 这里场地确实宽广，许昌和杨羽瑕忙活了半天也没把他们那半块忙完，按目前的速度搞完起码得凌晨，所以对于许昌的安排，苏春烟没什么异议，拿过手机就朝着山下走去。 刚到山脚，她远远瞧见坐在椅子上的一个身影，走近了看，正是刚才卖她玫瑰花的那女生。苏春烟有些意外：「你还没走呢？」 女生点一点头：「还没给钱。」 想都没想的，苏春烟脱口而出：「不是吧，你这么缺钱？」不是已经把电话号码给她了吗，难道还觉得她会赖帐不成？ 话说出口，苏春烟意识到语气有点过了，这话多少有些打击别人自尊，她刚想挽救一下，面前的女生平静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很缺钱。」 苏春烟一怔，她视线在女生周身环视一圈：「那......你会布置会场吗？」 ...... 苏春烟走上山的时候，杨羽瑕和许昌正跟气球奋战得难捨难分，看见她带了个女生上来，都有些意外：「找个男的会不会更快一点？」 苏春烟其实找完这个女生之后也有点后悔，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学生，万一根本不会干活怎么办？走在小道上的每一分钟她都在想是不是该下山去重新找个能干活的工人，但是人带都带来了，苏春烟也只能硬着头皮当着杨羽瑕和许昌的面夸下海口：「你可别小瞧人家，她是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专业人才，速度比工人还快！」 杨羽瑕和许昌都有些怀疑：「是吗？」 苏春烟还没回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苏春烟忙点点头，尽全力把身后的人遮住，防止她拆台：「那当然！」 等到杨羽瑕和许昌离开，苏春烟把女生拉到角落里：「笑什么笑，别给我拆台，快干活了！」 女生点点头，果真收敛了神色，开始工作起来。 他们目前的进度是挂气球，接下来还要挂纱帘、贴各种装饰品，以及布置好蛋糕台。 苏春烟拿起一个散装的气球，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吹得脸颊两边都痛了，这才把气球拿下来绕个死结。系完后，她满意地拿起来展示：「看到了吗，要像我刚刚那样拿起来吹，然后打个结实的死结。」 女生点点头，正当苏春烟以为她明白了的时候，她拿起一个瘪瘪的气球，撑开气球口，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充气筒，按压几下之后，那只瘪瘪的气球变成了胀胀的气球，女生按照方才苏春烟教的方法，将气球绕个死结系起来，不消几秒钟时间，一只完美的气球便完成了。 「不是吧......」苏春烟睁大了眼睛，「你从哪里搞来的打气筒？」 女生手上动作不停：「刚才你去买创可贴的时候，我看见旁边杂货铺有卖。」听到苏春烟说布置会场她便猜到多半会用气球装饰，于是便顺手买了两个打气筒，如今果然用上了。 苏春烟高兴起来：「还有别的打气筒吗？」 女生点点头，又掏出来一个：「我总共买了两个。」 苏春烟兴奋地拍拍手：「太好了！」她望望杨羽瑕和许昌那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别让他们知道，我们悄悄地用！一会儿给他们一个大惊喜，看他们还怎么嘲笑我们的进度！」 她的手指离得很近，女生看了看她指甲上浅粉色的桃心甲油和指腹上乱七糟八的伤口，淡淡地点头。 等到杨羽瑕和许昌挂好气球过来时，果然吃了一惊：「你们这么快搞好了？」 女生没有开口，苏春烟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那是，都说了我找的人是专业的！」 方才杨羽瑕和许昌离开的时候，这里还只立着几只孤零零的花架，那堆气球别说挂了，连吹都没人吹，如今他们把剩下的气球收个尾，再过来时苏春烟已经在挂纱帘了，这进度确实十分惊人。许昌朝她们伸手比了个贊，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牛逼。」 苏春烟脸上掩盖不住喜色，却还是矜持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还有不少流程要做呢，咱们继续加油！」 虽然吹气球是依靠的打气筒作弊，但女生的实际动手能力的确很强，苏春烟站凳子上搭半天才能勉强把纱帘挂住，还得东扯西扯才能把纱帘理好，女生一扔一拉，纱帘便完美地垂吊在屋檐上。苏春烟看了看女生的身高，比划比划后不服气地踮脚，心想，从明天开始她就每天早上喝一瓶牛奶，迟早也能再长高十厘米！ 纱帘铺完之后，两个人又开始贴装饰物，杨羽瑕和许昌买的装饰物都是些廉价的义务小商品，经过女生的手挑选搭配，愣是看起来高级了许多，等到杨羽瑕和许昌贴完之后两边更是形成鲜明对比，苏春烟逮住机会狠狠地嘲笑了他们一番。 而后摆完最重要的蛋糕台，几个人绕着场地进行最后的检查，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一些原本被他们布置得奇形怪状的地方也被女生调整改造了一下，整体看起来和谐又漂亮。杨羽瑕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几个人居然也能布置出这么好看的会场。」 第5页 苏春烟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生，心想，真正的功臣可不是「我们几个」，而是「她」。 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一行人决定下山，快到山口时，女生忽然看到角落里还有一块没有布置的空地，她正打算把花架移过去一点，苏春烟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别管！」她声音压得很低：「那是我专门留出来的小路口，生日会要是无聊可以从这边小路偷偷熘下山去透气。」 女生顿了顿，没再管那片空地。 下了山，苏春烟将那束玫瑰连同布置会场的钱一起扫码转了过去，女生的二维码打开的时候，苏春烟模煳地看到一个黄色调头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眼熟，然而杨羽瑕和许昌已经拦到了计程车，苏春烟来不及细想，急匆匆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谢谢你今天的帮忙，这是我爸的名片，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说缺钱，可以找他！」 塞完名片之后，苏春烟连忙拉开计程车门坐进去，她没看到的是，身后的女生站立在原地注视着计程车越走越远，而后低头看了看名片上「苏氏集团苏跖」这几个字，伸手将名片轻轻放在路边的公共椅上。 一阵风吹过，吹得名片晃晃悠悠地飞起来，也吹得女生的头髮散漫飘起，露出一截清瘦的脖颈。 第3章 第二天老班的英语早自习，还没下课宋娆便换座凑过来在苏春烟耳边问：「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偷偷去给我准备生日会场了？」 苏春烟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宋娆对着她笑了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苏春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给诈了。 两个人的交头接耳引起了老班的注意，见到老班的视线有朝这边扫过来的趋势，宋娆直了直身子将脸侧过去，乍一看仿佛正严肃地看着课本。 她用气音小声说道：「昨天百晓生看到你们抱着彩带那些从山上下来，我一猜估计都是给我布置生日会场去了。」 百晓生本名李梓涵，是个瘦瘦小小丢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小姑娘，但却极其擅长打听八卦消息，人送外号校园百晓生。被她看到，那就基本上等于被全班知道这件事了。 苏春菸头疼地捂住额头：「本来还想给你个生日惊喜。」 宋娆对她的「惊喜」敬谢不敏：「别给我来个惊吓就行了。」 苏春烟不服：「我什么时候给你惊吓过？」 宋娆翻了页书：「小学六年级时你说要组织我们去惊喜春游，结果我们五个人连人带船翻泥巴地里去了；初中那会儿你说要送杨羽瑕一个惊喜礼物，结果跳出来一只癞蛤蟆飞她脸上；前年老许生日.....」 苏春烟连忙制止她揭老底的行为：「老班走过来了，你快换回座位上去！」 老班捧着本英语书，慢悠悠地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眼看就要走到苏春烟这边了，宋娆连忙把头一低，别在耳后的长髮瞬间滑落下来，将她的侧脸挡得严严实实。老班无知无觉地路过两人身旁，宋娆却不敢抬起头，将英语书上的单词从list 11念到list 12后才敢继续跟苏春烟说话。 「不过惊喜还是惊吓这些都不重要，」宋娆偏过头来，表情有些微的痛苦，「重要的是，百晓生跟其他人说看到你们抱着彩带的时候，我没注意把心里的猜想说了出来——你懂我意思吧？」 苏春烟当然懂她意思，瞬间心凉了半截：「你生日会的参会名单出来了吗？」 宋娆嘆了口气，递过来一张纸：「你看——」 纸上密密麻麻列着此次生日会参与名单，不止三班的人员几乎全员参加，甚至还有部分一班和二班的人员。 苏春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宋娆！」 「咳，」宋娆不动声色地躲远了点，「你也知道我人缘还不错嘛，想来参加我生日会的人就挺多，这不是一不小心人数就多了一点点......」 「一点点。」苏春烟面无表情地重复她的用词。 宋娆再挪远了一点：「那个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多的那一份我会补上，就是得麻烦你们多补点需要用到的饮料糕点什么的。」 苏春烟不说话，她将参会名单粗粗扫了一遍：「陆放不来参加吗？」 宋娆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叫过他，但是他说要参加奥赛，没空来。」 苏春烟开口道：「奥赛也不是马上要举办，连一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吗？」 话一说完，两个人皆是沉默。 宋娆艰难地给他找理由：「也许他们最近的任务很重......」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奥数班虽然学习的内容艰深，但比起普通班最大的优势便是不用上晚自习，只需要完成奥数班的教学任务后晚上便可以早早下课，更何况今天是周六，按照一中的安排，周六晚上是没有晚自习的。 苏春烟有些恍惚地盯着课桌桌面，她和宋娆都心知肚明，陆放和他们多年的友谊，怕是要走到尽头了。 苏春烟、宋娆、杨羽瑕、许昌和陆放都是从小一个大院里长大的，那时候苏跖还没有发达，宋家的事业也还没有起步，几个小孩牙牙学步开始便一起玩闹、一起上学，他们读同一个幼儿园、同一所小学，长大后又考到同一所中学，高中升学后苏春烟和宋娆、杨羽瑕更是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他们的性格各异，也会有争吵摩擦，但是从未想过不是朋友的可能，如今陆放却似乎要率先跨越那道可能的沟壑，与他们渐行渐远了。 第6页 「你说......陆放为什么会这样？」下课的时候，苏春烟没精神地趴在桌子上，问身旁的杨羽瑕。杨羽瑕刚刚接水路过，闻言坐了下来：「我听别人说男的谈了恋爱之后就会变成两个样子，你说陆放是不是谈恋爱了？」 「恋爱？」电光火石之间，苏春烟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照片角落里蓝色边缘的衣袖、总是被频繁提起的名字，还有那日她在车上看到并列骑行的背影。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成型：陆放他，不会跟付而秋谈恋爱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在苏春烟脑海中扎根不去，下午的时候，她难得凑到李梓涵身旁：「我想找你打听点事。」 李梓涵正在写一套数学卷子，闻言乐呵呵地抬起头：「问吧问吧，学校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情。大众情报免费，小众情报二十，私密情报五十，不过我不打听缺德的东西。」 苏春烟有些犹豫：「你知道付而秋吗？」 「付而秋？」李梓涵眼珠子转了转，「这谁不知道，咱们学校次次年级第一的学神！」 学神？年级第一？苏春烟愣了愣，一向不在意学习也从不看放榜的她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有没有其他更多的、关于她本人的信息呢？」 李梓涵把手一摊：「小众情报二十。」 苏春烟当即转了二十块钱给她，李梓涵秒收，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本人从教育局的舅舅那里得到的独家消息：付而秋中考的时候本来被a市附中单招录取了，是咱们学校花大价钱把她请回来的，还承诺如果能考上全国前二那两所大学，会给她单发一大笔奖金。」 她左右望了望，确定四周没人：「她几次学籍调动都是走我舅舅手上过的。」 「......哦。」那还确实挺厉害的。 不过苏春烟想知道的并不是这方面的信息：「再加三十，我想知道她更多的私密消息，比如感情方面的。」 李梓涵愣了愣：「这有啥好收钱的，整个年级都知道追她的人能从一班排到三班，但是她连别人送的情书看都不看。」 苏春烟又是一怔：「成绩好这么受欢迎吗？」 李梓涵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没见过付而秋吧？当初开学的时候她照片挂学校光荣榜上那么长时间，还有每周一升旗的时候，她总是站一班前面带领队列......」 「我当然见过！只是有点忘记了......」要不是李梓涵提到，苏春烟还从来不会去注意学校光荣榜或者一班带队之类的，只是听李梓涵这意思，好像没见过付而秋的样子好像很不正常似的，苏春烟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没见过。 李梓涵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你见过应该能明白，她长得漂亮，别说成绩第一，就是倒数第一追她的人也恐怕不会少。」 付而秋长得很漂亮吗？苏春烟脑海里闪过当时骑车而过的那个背影，实在想像不出来能有多漂亮，不过经过李梓涵这么一说，付而秋在苏春烟脑海中的印象便从扎着马尾的平凡丑小鸭上升到戴着黑眼眶的清秀学霸上去了，不是她对李梓涵的话有所怀疑，而是身在学习氛围浓重的一中，苏春烟更能深刻地感受到成绩好在学生眼里添加的魅力滤镜有多强大，上次杨羽瑕听说高二有个帅得惊天地动鬼神的学长，非拉着苏春烟偷偷摸摸地去看，结果去了才发现那人也就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之所以被传得那么玄乎，主要原因还是成绩好，从那以后，苏春烟便对学校里所谓的帅哥美女，尤其是成绩好的帅哥美女不太感冒。 「既然追她的人这么多，会不会其实她已经偷偷恋爱了只是没人知道呢？」苏春烟本想直接问付而秋是不是和陆放谈恋爱了，但又觉得太过直白，打算迂迴地从侧面打听。谁知道她话刚说完，李梓涵便出离愤怒：「都跟你说了她连别人的情书看都不看，怎么还会谈恋爱，好好学习拿奖金不比男人香吗？你这是在质疑我消息的准确度！」 李梓涵不仅气得直接把苏春烟轰走了，而且还把苏春烟转她的那二十块钱退了回去，按她的意思是，宁愿不要这破钱，也不想和侮辱她信息准确度的人说话。 「......」想问的消息没有问到，苏春烟只得讪讪地离开。 由于宋娆的生日会名单临时增加了许多人，苏春烟不得不加订许多甜点饮料和座椅，好在会场够大，昨晚也布置得到位，生日会正式开始时，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宋娆换了条漂亮长裙，高高兴兴地捧着束花：「裊裊，看来先前是我误会你了，这个会场布置得挺不错。花了多少钱，要不要我给你补贴点？」 苏春烟嫌弃地推开她：「布置会场的道具都是杨羽瑕和许昌买的，你要确定要给他们补贴？」 听闻是他俩，宋娆态度立马变化：「那算了，两铁公鸡平时抠门得很，今天也该出点出血了。」 今晚是宋娆的主场，她平时本就八面玲珑惹人喜爱，如今更是跟交际花似的满场乱窜，和这个喝一杯，与那个聊两句，忙得不亦乐乎。苏春烟选了个人少的甜品台坐下，一边吃甜品一边看着宋娆满会场穿梭。 等苏春烟把面前的甜品吃完，宋娆也终于交际完了，她俯下身，神神秘秘地对苏春烟说道：「你猜谁来了？」 不等宋娆揭晓答案，苏春烟很快就看到了她嘴里的「神秘人物」：陆放站在会场中心，手里端着一杯橙汁，正偏头和别人说些什么，他头髮比以前长了些，看起来依旧阳光帅气。 第7页 「他不说不来吗......」苏春烟还有些怔怔，宋娆却一脸发现什么的八卦神色：「除了他，你猜还有谁来了？一班的那个付而秋。以前搞活动的时候我邀请她可从来没来过，今天她不仅过来了，先前说没时间的陆放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你说他们——」 「付而秋是我的朋友，我带她过来的。」宋娆话还没说完，一道柔柔的女声忽然响起。 苏春烟和宋娆都是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面前站了个穿着白色碎花裙的女孩，正冲着她们柔柔地笑。 宋娆有些犹疑道：「你是一班的学习委员？」 白色碎花裙点了点头，对着她们伸出手：「林稚知。」 宋娆伸手回握：「幸会。」 ...... 宋娆生日会的高潮部分是蛋糕环节，她虔诚地许完愿望，刚切开蛋糕台上的三层大蛋糕，还没来得及分给在场的其他人，「啪嗒」一声，杨羽瑕直接把手上端着的蛋糕按在了她脸上。现场静寂了两秒，响起宋娆震天的怒吼：「杨——羽——瑕——」 宋娆的这一声如同开关开启，许昌趁杨羽瑕没注意的瞬间餵了她一盘新鲜奶油，旁边一边嬉笑着说对不住一边把蛋糕盘往周边人身上扣。见到那些脏兮兮奶油苏春烟如临大敌，一边朝外躲一边用眼神威胁跃跃欲试的许昌：敢把蛋糕弄她身上就死定了！ 苏春烟的眼神颇具威慑力，但许昌端着蛋糕的手也亢奋不已，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抓起一块奶油轻轻地抹在苏春菸头发上，接着在苏春烟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苏春烟一个激灵，差点现场表演一个手刃许昌。她躲开混战的人群，见场地上没有干净的帕子，便干脆扯了条纱帘下来擦头髮，擦着擦着，忽然想起那天和她一起布置会场的女生，夜晚光线太暗，那个女生又带着口罩，苏春烟没太看清她的模样，但那双清冷而又狭长的凤眼却不知为何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漂亮。她想。 抹蛋糕的人群开始追逐打闹起来，苏春烟不想被他们波及到，扫了一眼热闹的人群，朝僻静处走去。 苏春烟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会场上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蛋糕台那边了，但苏春烟愣是没发现疑似付而秋的人物。在场的要么是苏春烟的同班同学，要么是一些眼熟的隔壁班同学，唯一陌生点的林稚知刚刚也做了自我介绍。难道付而秋已经走了？ 苏春烟想得入神，没注意被脚底下的石块绊了一下，她定定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昨晚预留的那个小道口。她正准备往回走，忽然一怔： 只见晚上生日会开始前被她用彩带装饰物微微挡住的小道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挪开，留出一个恰可供人通行的小口。 第4章 生日会后，陆放与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好转，那晚的参与像是昙花一现，很快消散在苏春烟的记忆里。 苏春烟失去了李梓涵这一打听消息的有效渠道，对付而秋了解始终停留在表面，她回想着那天晚上宋娆想对她说的话，她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说陆放本来不打算过来参加生日会，但是因为付而秋参加了，所以他也才过来参加的吗？ 苏春烟第二天本想直接问问宋娆，可惜宋娆玩得太嗨，还偷偷喝了啤酒，第二天醒来早已把这件小事忘得一干二净，苏春烟只能闷着肚子自己想。 事情的进度停止，时间的光轮却不会停转，一中的夏日在绿荫、蝉鸣和枯燥的课堂上奔跑，在学校、食堂、游乐场和奶茶店里日復一日，许昌的个子又窜高了两厘米，杨羽瑕所在的田径队开始加练，陆放随学校老师前往a市进行奥数培训，苏跖也终于想起自己这个女儿的压岁钱被存了定期，大手一挥给了她五位数的零花钱。 苏春烟有了充裕的资金，最高兴的当属许昌和杨羽瑕，他们商量着去哪里哪里玩，连日程表都安排出来了，却惨遭苏春烟毫不留情的驳回，许昌当场哀嚎：「不是，大小姐，威海和岭南不都是你之前想去的地方吗！」 苏春烟回答得理直气壮：「现在不想去了！」 但若让苏春烟说现在想去哪儿，她也很迷茫。以往的时候，她只需要跟在陆放身后就好了，如今陆放不在，宋娆也忙于学习，好不容易有钱了、暑假也快要来临，她却连花钱的欲望都没有。 许昌和杨羽瑕问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苏春烟恹恹道：「再说吧。」 和许昌杨羽瑕分别之后，苏春烟去常去的奶茶店喝奶茶。店员小姐姐见到她，露出甜甜的微笑：「还是不加珍珠不加糖，七分奶三分茶吗？」 苏春烟点一点头，坐到自己常去的位置上去。她虽然偶尔也会喝各种甜甜的奶茶调节心情，但大部分时候还是懂得奶茶热量之危害的，常喝的口味其实就是纯粹的奶+茶，学校外这家奶茶店奶和茶都很新鲜，她便常来，每个店员小姐姐都对她十分眼熟。 奶茶很快上上来，苏春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还在想怎么花钱的事情，如果不去外地游玩，平日里她最大的花销便是购买陨石回来收藏，但是最近苏春烟关注的那几个网站并没有上新新的陨石，而她感兴趣的那块陨石依旧买不起。 奶茶店位于学校的后门，这个时间段正是放学的时间，陆陆续续能听到学生结伴离开的吵闹声。 苏春烟心不在焉地听着： 第8页 「今天的数学作业也太多了吧！」数学作业多确实挺令人同情的。 「我跟你说昨天体育课的时候我路过隔壁班门口，看到了.......」到底看到了什么？ 「唉，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学长约出来玩呢？我叫了他好几次都说自己要学习。」祝你成功。 「把包给我打开！把里面的钱都交出来！」 「呜呜呜，我没钱，包里面不是钱，不能给你们......」 听起来像是小混混在抢乖乖女的钱.......噫？苏春烟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里是一中后门，竟然还有小混混抢钱？ 苏春烟放下杯子，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小混混抢钱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奶茶店旁边的一条小道上。一中后门来往的学生虽然多，但是经过这条道的学生却很少。苏春烟走进小道，看见几个穿着背心的男生吊儿郎当地将一个个子小巧、脸上有着雀斑的女生堵在墙角，不断地逼迫她将手中的包交出来。 她皱一皱眉，走上去：「你们在干什么？」 雀斑女生闻言求救般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男生们则有点凶神恶煞：「喂，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们不是一中的学生吧？看起来很脸生，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们就是。」苏春烟打开手机，把110界面亮给他们看：「你们拿了钱就给我乖乖滚蛋，不然就不要怪我报警了。」 几个男生闻言有些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个男生有点犹豫道：「两百？」 苏春烟从手机壳背面抽出两百零钱扔到他面前：「滚！」 这几个男生拿了钱果然乖乖滚蛋了。 完成一出美人救美的好戏之后，苏春烟打算就此离开，身后那个女生却叫住她：「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苏春烟本想学电影里那样留下一句装b的「不用谢，我的名字叫好人」，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觉得太过中二，还是实话实说：「我叫苏春烟，不用谢我，这是身为一中学生应该做的。」 雀斑女生眼前一亮：「你果然是一中的学生！」 在雀斑女生热情的讲解下，苏春烟很快得知她被抢劫的事情原委。 原来是最近有一款很受学生欢迎的游戏《银河ol》，女生也是这款游戏的忠实用户，她在游戏里网恋了一个一中的男生，这个男生最近外出参加奥数培训去了，女生便想着偷偷来他所在的学校看一眼，没想到从市中心过来的途中被一群小混混盯上了，这才有了方才苏春烟看到的那一幕。 奥数培训？有什么模煳的东西从苏春烟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问道：「所以你和那个男生现实生活中一面都没见过？」 女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的小雀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我太平凡了，不敢见他。」从游戏里的对话她得知，男生成绩很好，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反观她，不管是学习还是外貌，都实在太过于普通。 「他有好几次提出过见面，我都推拒了，就连这次，也是得知他去外地了，我才敢偷偷过来他的学校看看。」说话期间，女生始终紧紧抓着自己手中的包，见到苏春烟望过来，主动打开给她展示：「这是我为他织的围巾，等过段时间天气凉一点正好送给他。」 那是一条还没成型的粉色毛线围巾，针脚别扭，针头粗糙，但看得出很用心。 在小雀斑的强烈要求之下，苏春烟和她添加了微信好友。接下来小雀斑打算混进一中里面逛一逛，苏春烟替她指了路，两个人便就此分别。 回到家之后，苏春烟打开手机，小雀斑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一会儿是拍的天边云朵：「哇，这里能完美看到夕阳唉！」一会儿是操场上的杨柳树：「这棵树真大！不愧是百年老校！」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各种景色都被小雀斑拍出了花，这些以前苏春烟看了千遍万遍看腻了的景色，在小雀斑镜头下展现全新的角度，苏春烟欣赏了一下，发现看起来竟然还挺美的。 她简短地回答了一个「嗯」字，小雀斑却没看出她的敷衍，依旧叽叽喳喳地发消息个不停。苏春烟把手机屏幕锁住，从电脑上打开《银河ol》，小雀斑的话给了她灵感，她登录游戏的玩家论坛，终于想好要怎么花费自己的零花钱。 两分钟后，玩家论坛首页飘上来一条新的帖子：「重金求树洞陪聊，要求：高中生，擅长倾听，会安慰人，具有丰富的烦恼处理经验.......」 苏春烟在帖子里留下了马化腾号，没一会儿便收到成串的滴滴声。前来加她的陪聊一听她的报价，每个人都表现得愈发热情，苏春烟选了几个看着顺眼的试聊，结果发现他们不是年龄不符就是根本不把她的倾诉当会儿事，话里话外都想让她多掏钱，气得苏春烟当即把剩下的陪聊全部屏蔽了。 晚上的时候，有一个稍微靠谱点的、没被苏春烟拉黑的陪聊给她发过来消息：【哎，你这要求本来单条拎出来都很容易满足，但是合在一起吧，就还是挺难。】 【你想啊，你要高中生，又想要擅长倾听、会安慰人的，还要具有丰富的烦恼处理经验，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你自己就是高中生吧，你想想，你自己、你同学这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这几条要求可能达到吗？】 苏春烟根本不想带入自己，她想说自己身边就有完美符合这条要求的人在，但是手放在键盘上半天，到底还是没能敲出「陆放」这个名字。 第9页 对面见她始终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想了想，还是发消息过去：【我这里倒是有个符合条件的人可以推荐，只是她以前没有干过这一行，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苏春烟：【。】 对面便默认她同意，推了一个微信过来：【她不怎么用马化腾，这是她的微信。】 苏春烟有些迟疑地搜索出这个微信，点开对方的头像，是一片脉络清晰的黄色叶子。苏春烟盯着这片叶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植物的叶子，但这个头像不知为什么总让她觉得有些眼熟，鬼使神差地，苏春烟按下滑鼠，添加了对方好友。 对面通过的很快，看起来似乎微信正在线，发过来一个带着疑问的【？】。 苏春烟正想解释陪聊的事，对面又很快将问号撤回：【我知道了。】 【小老闆好。】 苏春烟盯着屏幕上发过来的「小老闆」三个字，心里升腾起一股微妙的感觉。 第5章 苏春烟关闭了微信界面，给先前那个陪聊发了条消息：【你确定是高中生？】 对面秒回：【千真万确！她以前在我们店里打工，干活挺利索一小女孩。】 苏春烟想了想：【你用童工？】 对面：【......】 对面僱佣的当然不是童工，据他所说，他家里开了家饭店，秋叶——也就是刚刚他推荐的那个人微信名字，经常来他家做兼职，一来二去之间，两个人还算熟悉。 苏春烟又切到微信界面，试探地发了个【你好】。 对面果然实时在线，也回了个【你好】，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 看起来倒是比别的陪聊靠谱一点，她想。 苏春烟的手悬停在键盘上，对面如此正常，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苏春烟想倾诉的太多，但这些又太牵涉到她的内心，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敞开心扉。 或许是见苏春烟犹豫太久，秋叶率先发过来消息：【如果有什么想倾诉的，随时可以跟我说。】 对面起了个头，苏春烟瞬间便觉得有了可以说的话题：【你不是高中生吗？还能保持随时在线？】 【不能。】 「.......」 苏春烟很想问她不能保持随时在线那说什么可以随时找她倾诉，这不是骗人么？ 许是猜到了苏春烟心里的想法，过了几秒，对面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我尽量，看到了就回。】 苏春烟想说点什么，几番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对面的服务意识虽然好，但不知为何，苏春烟却总觉得她应该是有点冷淡的。 这期间小雀斑又给苏春烟发来不少消息，有一中的美景，也有她的一些情绪碎碎念，消息的最后一条停留在三十秒前：【以后我可以常来一中找你玩吗？】 小雀斑在隔壁市上中学，苏春烟觉得她的「常来」也未必能够多常来，因此随意回了句：「行。」 得到苏春烟肯定的答覆后，小雀斑显得十分高兴，一连给她发了好几个可爱表情包。 苏春烟放下手机去洗澡洗漱，她躺在浴池里，海盐玫瑰的泡沫将肌肤完全覆盖，她随意抬手揉搓，露出泡沫底下嫩滑白皙的少女肌肤，比满池的玫瑰还要娇艷欲滴。 苏春烟泡澡出来，草草地将头髮上的水珠擦了擦，坐到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点开熟悉的头像界面，这才后知后觉对面的人已经不再会对她回应了。 苏春烟正准备退出去找那个陪聊，忽然看着陆放的头像一顿，她终于意识到今天她听到小雀斑对她说网恋的那个男生这段时间去参加奥数培训时的怪异感是哪来的了——陆放这段时间不正是参加奥数培训去了？ 第二天早上，苏春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教室，直奔李梓涵的座位：「这次学校里去参加奥赛培训的有几个人？」 李梓涵虽然自上次后不太乐意跟她说话，但到底同学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见她这样吓一跳：「你昨晚干嘛去了？」 苏春烟直接跳过李梓涵的问话：「学校这次到底几个人去参加奥赛培训去了？」 李梓涵不乐意地撇嘴：「这是问人的态度吗？真是的。」到底还是告诉了她：「这次学校筛选的去a市培训的名额只有两个人。」 「是哪两个？」苏春烟紧紧地抓着李梓涵的双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勒痛。 李梓涵露出无语的表情：「还能有谁？一班的付而秋和陆放呗，全校就数他们两个数学最好，除了他们还有谁。」 「付而秋和陆放......」苏春烟喃喃念出这两个名字，昨晚小雀斑再三保证和她网恋的男生确实参加了这次一中的奥赛培训，还给她发了那个男生拍的奥赛培训会馆的照片，难道......和她网恋的真的是陆放？ 苏春烟沉浸在受到冲击的情绪之中，李梓涵咳嗽两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过，虽然付而秋也被选中了，但她并没有参加这次的培训。」 没有参加？苏春烟脱口而出：「为什么？」 李梓涵老成地摇了摇头：「去a市培训的机会虽然好，但是费用也贵啊！学校只负担来回的车费，吃饭住宿的费用都得参加培训的人自己掏，你想想a市那物价，啧啧......」 所以付而秋不参加培训是因为缺钱？一时之间，苏春烟心情有点微妙，从小到大，有说她缺点聪明所以成绩不好的，有说她缺点情商总是和除宋娆等以外的人关系平平的，也有说她缺点教养所以脾气不好的，唯独没人说过她缺钱。 第10页 苏春烟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接触到的人，布置会场时遇到的女生、秋叶、付而秋，这已经是她听到的第三个缺钱的人了。 李梓涵还在那里摇头晃脑：「钱吶钱，阿堵物臭财会香。」 苏春烟盯紧李梓涵：「你确定这次去参加的培训的只有陆放一个人？」 李梓涵莫名其妙：「公示栏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骗你干什么？」 苏春烟闭一闭眼，转身离开：「好，我知道了。」 李梓涵在身后大叫：「喂，你又不说谢谢！」 * 苏春烟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信息，昨天小雀斑跟她说的那些信息如今竟都和陆放一一对上了：成绩很好、很受欢迎。苏春烟在心里懊恼：昨天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发现呢，小雀斑所说的每一条不都是在指陆放吗！ 上课的时候苏春烟全程心不在焉，她低头偷偷给小雀斑发消息，然而越聊苏春烟越是心惊，小雀斑嘴里那个完美的网恋男友竟然越来越能够和陆放对上！ 话题的最后，她忍不住问道：【你和陆......你和那个男生是多久在一起的？】 小雀斑有些羞涩：【我们正式确认关系是情人节那天，他在萤火之森释放了三千只萤火虫，然后在漫天萤光中向我表的白。】 漫天萤光，的确是很浪漫的场景，如果表白的那个人不是陆放，苏春烟恐怕还会拍两下手表示赞扬，然而一想到那个人是陆放，苏春烟便不由得酸熘熘的：【网恋毕竟是个虚无缥缈的事，不要太当真了。】 消息发出，遭到了小雀斑的激烈抗议：【我们才不是随便玩玩的！我们都约定好了，以后要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在同一座城市工作！】 没想到二人竟然将未来都约定好了，苏春烟一时不知道是该笑他们天真，还是羡慕她居然能让陆放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 在不知道什么心理的作用下，苏春烟又发了条消息过去：【能有未来的约定当然很好，但是你确定你们的感情能坚固到上大学、工作的时候？】 对面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消息，苏春烟便收好手机，难得认真地听接下来的课。 下课的时候宋娆神神秘秘地走过来，一脸得知惊天八卦的表情：「裊裊，我刚刚听到一个最新消息。」 苏春烟还在为陆放的事情心情低落，对宋娆所谓的惊天八卦丝毫提不起兴趣，宋娆是个憋不住话的，见苏春烟不搭腔，便忍不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上个周末，也就是陆放去a市培训的前一天，有人看见小树林那儿有个女生对他表白，你猜怎么着——」 见苏春烟一脸怔楞，宋娆晃了晃手指头：「陆放没有拒绝。」 轰隆一声，有什么在苏春烟耳边炸开，她不可置信地问宋娆：「你说什么？」 宋娆拍了拍苏春烟的肩膀，虽然努力地做出一脸悲痛的样子，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陆放终于把他的初恋交出去了，你也别太伤心，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别在一颗树上吊死，朝前看，你和陆放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苏春烟迟迟没有反应，宋娆还以为她是无望悲痛过度，实际上一开始短暂的伤心难过之后，苏春烟的在意点却在另一方面：小雀斑说他们是情人节的时候确定的关系，宋娆却说上个周末有女生对陆放表白他没有拒绝，莫非......陆放他脚踏两条船？ 这个念头一旦进入脑海，便在脑中挥之不去。苏春烟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座位上，点开和小雀斑的对话框，就在下课这会儿，小雀斑又给她发过来一条新消息：【本来我是可以很肯定地回答你的问题的，但最近.....我不确定了。】附过来的还有几张聊天截图。 【打码的那个是我男朋友。】 苏春烟点开聊天截图一看，瞬间气得不行：截图里的「我」方是个顶着粉色狐狸头像的柔弱绿茶，三句话不离嘤嘤呜呜，缠着小雀斑的男朋友一会儿要他帮忙刷个怪一会儿要他帮忙抢个药材，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些暧昧擦边的话题，最关键的是，虽然小雀斑的男朋友没有说什么越界的话，但是他也完！全！没！有！拒！绝！ 苏春烟想着对面的小雀斑是个乖乖的小女生，要忍住要忍住...... 笑死，根本忍不住。 她把手机屏幕按得噼啪作响：【这粉狐狸精是缺男人缺得精神失常了吗？在这里跟别人男朋友说些有的没的放屁干什么？还有陆】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这粉狐狸精是缺男人缺得精神失常了吗？在这里跟别人男朋友说些有的没的放屁干什么？还有你男朋友！由内而外由表及里从细胞到骨髓全都散发着一个字：贱！！！！！】 苏春烟连发了五个感嘆号，足以说明情绪的激烈。她难以想像，陆放居然这样对待感情？ 对面的小雀斑似乎被她给吓到了，半晌才弱弱地回过来一条消息：【有那么严重吗？他们其实也没说啥。】 如果手机屏幕能传达表情，小雀斑便能看到苏春烟连换了五种不同表情的冷笑，她在手机屏幕上打字：【恭喜你啊，你男朋友很快就要有女朋友了！】 苏春烟正打算把这句话发出去，忽然想起刚刚宋娆跟她讲的八卦，陆放可不就是有新的女朋友了么？只是可怜的小雀斑，还不知道这一事情。 她又回想起方才方才看到的陆放和粉狐狸精的对话，两人言谈之间多有熟稔，似乎现实生活中也有所接触，难道......那个粉狐狸精就是给陆放告白的女生？ 第11页 放学之前，苏春烟把宋娆单独揪到一边：「你之前说的那个给陆放告白的女生，是谁？」 宋娆一幅早就料到她会过来问的样子：「我打听过了，那天晚上那个时间段的小树林只有三个人进去过：陆放，付而秋，以及付而秋的好朋友林稚知。」 「林稚知？」苏春烟脑海里浮现一个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说话柔柔的女生，当即在心里排除了她：原因无他，虽然小雀斑时常说自己长相普通，但她看上去也是颇为清秀可爱的，而在宋娆生日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林稚知才是真正地当得起「样貌普通」四个字，她戴着厚厚的框架眼镜、留着笨重的刘海，一看便很符合学习委员的身份。 苏春烟觉得，以陆放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的。 所以，排除一个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人便是...... 苏春烟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付而秋？」 第6章 继陆放的形象在苏春烟这里轰然崩塌之后，付而秋的形象也迅速崩塌。 只是付而秋的形象崩塌得要更加缓慢一点，苏春烟挣扎道：「不可能吧，付而秋不像是那样的人呀？」 宋娆奇道：「你还知道付而秋是怎么样的人？」 「......」宋娆说得对，苏春烟不仅不知道付而秋是个怎么样的人，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一刻，付而秋的形象在苏春烟的脑海里缓缓从清秀女学霸变成了截图上那个粉狐狸的模样。 「她.......」不知道为何，苏春烟还想给付而秋辩解两句，然而话没说完，宋娆又凑过来小声道：「你那天不是问我生日晚会上想对你说什么吗？这两天我听到陆放的八卦后总算想起来了，我那晚上想给你说我觉得陆放和付而秋关系不一般，我看到陆放给付而秋买奶茶呢！」 「买奶茶？」苏春烟眉毛拧成一股，实在不能把陆放、付而秋两个人和买奶茶联想在一起。 「很不可思议是吧？」宋娆点点头，一幅「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的神色：「千真万确，我那天亲眼看见的！不过准确来说，是陆放买好奶茶送给付而秋，付而秋没喝，过了一会儿把奶茶给了林稚知。」 苏春烟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小时候玩游戏陆放挡在她身前的坚实背影，一会儿是想像出来的陆放给付而秋送奶茶的场景，再过了一会儿，脑海中的画面跳转到小雀斑发给她的页面截图，苏春烟骤然想起来，在那几页截图里，粉狐狸就曾经缠着陆放给她买奶茶，当时陆放怎么回答的？ 【以后有钱再说。】 所以说，陆放后面有钱了所以就去付而秋买奶茶了是吗？ 复杂的情绪在苏春烟的脑海里奔腾着，脑海中想像的付而秋的脸也渐渐和那只粉狐狸融合一起，而宋娆所说的付而秋没喝奶茶把它递给林稚知这件事，无形之中也使得付而秋和那只茶茶的粉狐狸形象更加契合。 宋娆拍了拍她的肩膀：「唉，总之你节哀。」 苏春烟僵硬地点点头，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晚上回到家，她瘫倒在床上，不知道怎么整理这几天面对的冲击。苏春烟打开微信界面，首页最新的两个聊天记录分别是小雀斑和秋叶，苏春烟手指滑动，既不想和小雀斑说点什么，也不想跟许昌杨羽瑕他们探讨陆放的事情，于是便点开和秋叶的对话，试探地发了句：【在吗？】 对面回消息很快：【在。】看起来似乎也正在线。 苏春烟情绪混乱不已，发过去的话也没什么逻辑：【一个很好的人出轨了。】 【是你男朋友？】 苏春烟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水的刺激使得她冷静了几分：【不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好朋友。】 【方便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苏春烟先大致介绍了一下陆放：【他是我发小，从小就很聪明，人也很善良，各科老师都很喜欢他......】 说起陆放，苏春烟难得话多，她回忆起以前和陆放的经歷，有许多事情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她讲到一半，对面发过来一条消息：【你喜欢他？】 霎时间，一种被看穿的狼狈击中了苏春烟，她很想问「有这么明显？」，可是自己回看自己发过去的消息，竟也觉得很明显。沉默半晌之后，她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最近我才得知他和别人网恋很久了，但是却又在现实生活中接受其他女生的告白和她在一起了。】 苏春烟简短地将小雀斑、陆放、付而秋的事件讲给对面听，秋叶听完，敏锐地抓到事件之中的漏洞：【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基于你们的拼凑和推测？】 苏春烟一怔，对面又发消息道：【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问问当事人。虽然你发小现在已经不怎么和你们联络，但听你的描述他似乎不太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秋叶的话正中了苏春烟的内心，虽然诸多猜测都指向陆放脚踏两条船，但苏春烟仍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会不会是她搞错什么了？ 如今有人将她的内心所想说了出来，苏春烟松了口气：【谢谢你的建议，对我很有帮助！你的地址是哪里，我给你点杯奶茶吧！】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覆：【不用了，我不喝奶茶。】 苏春烟想了想，又发道：【那我折成现金转给你吧。】听上次那个陪聊的意思，秋叶应该也是很缺钱的，对于这样的请求，应该不会拒绝。 第12页 果然，对面一时半会儿没回消息。苏春烟发了个红包过去，秋叶点开接收了。 【？】 苏春烟给她包了个两百的红包，回道：【下个月的奶茶我也包了。】 苏春烟原本和秋叶约定的是一个月陪聊试用期，如今这个意思，便是下个月也要续聊了。 隔了半天，秋叶终于发过来消息：【谢谢小老闆。】 时隔十几小时，苏春烟再次看见「小老闆」三个字心情依旧微妙，但这次聊天之后，她和秋叶的关系似乎拉近了几分，于是看这三个字也没那么不爽了。 * 和秋叶聊过之后，苏春烟当晚便给陆放发了条消息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陆放依然没回。 苏春烟想了想，直接发简讯到他号码上：【陆放，等你奥赛培训结束之后我有事想和你聊聊。】不止是询问他和小雀斑、付而秋之间的事，也是想就他们之间的冷淡做出一个了结。 苏春烟是想等陆放奥赛培训之后再彻底釐清这些事情的，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中午的时候，小雀斑竟然跨越了两个城区前来找她，两人在奶茶店里见面的时候，小雀斑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看就狠狠哭过。 苏春烟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小雀斑还没说话，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苏春烟赶紧从前台扯了几张纸给她擦眼泪，低声询问她具体事情。 几分钟后，小雀斑捧着一杯草莓奶昔，哽咽着和苏春烟讲述自己的委屈：「那个粉、粉色狐狸来找我了。」 从小雀斑的话里苏春烟得知粉色狐狸其实一直和她有着联繫，之前的那几张截图也是粉色狐狸私发给她的，就在今天早上，粉色狐狸又给她发了几段话，这次的内容就比上次单刀直入了许多。 小雀斑一聊起粉色狐狸发的内容就止不住眼泪：「她让我快点和风哥哥分手，不要占着他情缘的位置，说他们现实中已经在一起了，还给我发了他们的照片呜呜呜。」 苏春烟沉着脸：「我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 小雀斑把二人的聊天记录翻出来，苏春烟一目十行地扫过，粉色狐狸的话依旧茶里茶气，小雀斑明显招架不住，一场对话下来几乎被对面带着走。 苏春烟冷笑一声，正准备给粉色狐狸回几条消息，忽然看到粉色狐狸给小雀斑发过来的照片。 暗调的照片上梧桐道的灯光格外明显，和身穿白色校服的少年一起入境的还有一截拥有蓝色边缘的白边衣袖，苏春烟认得这张照片，也认得这截衣袖。 「吱呀」一声，是椅子被划开的声音。苏春烟勐然站起身，直接朝奶茶店外面走去，小雀斑在身后叫她的名字，但她已经丝毫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了。 什么狗屁误会，什么狗屁多想，陆放分明就是脚踏两条船和粉狐狸精付而秋在一起了！ 霎时间，先前所有的事件都开始串联在一起，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原来她根本没认清过自己的髮小，也对付而秋的人品过于高估！ 苏春烟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周围一路有认识的人给她打招唿，她控制着情绪简短回应。到达一班门口时，苏春烟还告诫自己要理智，掏出手机给陆放打电话。 然而听到对面不断传来的忙音后，她的理智瞬间烟消云散。 苏春烟随手抓住一个从教室里出来的一班同学：「付而秋在里面吗？」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覆后，苏春烟深吸一口气，朝过道外的窗户望了一眼。 后来的很久，苏春烟都深刻地记得那一天的所有点滴。那是六月末的一个午后，江城的天空一片碧蓝，没有云朵遮挡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射在一中的每一块角落，教学楼旁的老榆树枝叶繁茂，在操场上投射出一片浓重的阴影，窗外响着聒噪的蝉鸣，十五分钟后午休结束的铃声将响遍一中的每一个角落。一班渐渐躁动起来，有人起身接水，有人出门上厕所，也有人依旧趴在桌子上抓紧最后时间休憩一会儿。 那是苏春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付而秋。 她站在门口，一脚踹开教室门，表情嚣张而随意，视线朝教室里缓缓扫过：「谁是付而秋？」 原来响着各色杂音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人群的视线为苏春烟指出一条明路。 坐在教室后排安静书写的女生抬起头，神情冷淡：「我是。」 抱着手臂的苏春烟愣住了，纵使来时做好万千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付而秋会这么的......好看。 后排的窗帘不知被谁拉开，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付而秋周身，她整个人都仿佛透明着在发光，苏春烟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许是因为午休时间较为放松，付而秋的头髮并不是规矩地扎在脑后，而是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她眼型是标准的凤眼，微微抬眸时狭长的双眼不带感情地扫视而过，叫人从夏天浸入清泉般冷淡。 好看，非一般地好看。 不是想像中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女学霸，也不是骚里骚气的绿茶相，而是清冷的、让人一眼就忘不掉的特色美人。 苏春烟原本想说的话卡了壳，直到付而秋带了点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时，苏春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前来的目的。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一把抓住付而秋的校服衣领： 「你就是勾引陆放的那个狐狸精？」 第13页 第7章 在说出那句话之后，苏春烟能听到安静的教室想起嗡嗡的议论声，也能感受到付而秋落在她甲油脱落的指甲上的视线，她本以为自己才应该是理直气壮的那一个，没想到付而秋反而比她更加淡定。 没能等来预想中的反应，教室里的议论也越来越大声，苏春烟逐渐不自在起来，她抓住付而秋的手：「你跟我出来！」 付而秋险些被苏春烟拉得一个踉跄，苏春烟这才意识到付而秋比她高了一个头，被她这样抓着便只能弓着身子走路，她的手放松了些，改抓为拉，带着付而秋朝外走。 两个人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一班的班主任正夹着保温杯走进教室，看见苏春烟和付而秋两个人朝外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快要上课了，你们去哪里？」 付而秋没有说话，苏春菸头也不回：「去拉屎。」 苏春烟带着付而秋去了教学楼角落旁的榆树下，高大的榆树为角落带来一片荫凉，苏春烟松开拉着付而秋的手，转身抱臂审视般地上下打量她。 「你很漂亮。」 付而秋有些疑惑又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谢谢？」 「.......这不是在夸你。」苏春烟本来的意思是她这么漂亮，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明知陆放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要凑上去呢？ 付而秋安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淡然，仿佛真的对苏春烟话里话外的意思毫不知晓一般，整个人自成一片静谧的。 苏春烟看看她，又看看榆树叶子，心里没由来的焦躁：就算再是个沉着冷静的性子，被苏春烟刚刚当着教室里来了那么一遭，也不该如此淡定，偏偏付而秋就这么静静地立着，既不问苏春烟为什么找她，也不问苏春烟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许多话在苏春烟脑海里转来转去，最后她问道：「你知道陆放有女朋友了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春烟其实想着给付而秋一个机会，只要她说不知道，苏春烟便可以当她不知情，这件事的锅就完全算在陆放身上。 然而，听到苏春烟这么问，付而秋淡淡地抬了抬眸子：「我知道。」 苏春烟其实愣了那么一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而后便是不可抑制地愤怒：「你知道他有女朋友还巴巴地凑过去？」 苏春烟伸手拽住付而秋的领子，付而秋的个子高，被她这么拽着便只能低下头，从上而下地看人。 苏春烟拳头都捏紧了，到底没能打下去。她压根没动手打过人，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女生。 到最后，这拳头悬停在付而秋面前一公分处，苏春烟气得控制不住表情：「付而秋，陆放这么做就是个狗屎的渣男，你又何必跟着掺和进这坨狗屎之中？我劝你还是尽快和他分开，去给陆放女朋友道歉，不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让这话听起来更有威慑力，话音落下，苏春烟还狠狠地瞪了付而秋两下，意在能够让她及时醒悟、迷途知返，给造成伤害的小雀斑前去道歉。 苏春烟自以为这两眼格外兇狠，然而在付而秋眼里，这个长得娇气人也确实娇气的女生瞪起人来就仿佛装凶的小猫一样，只叫人觉得一股滑稽的可爱。她慢条斯理地抬起眸：「你说的陆放女朋友......」 付而秋话说到一半，一颗显眼的灰白毛脑袋探出在过道的窗户边，是三班那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小老头班主任：「不上课干嘛呢？苏春烟——」 苏春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我刚上厕所出来，来了来了！」丢下付而秋一熘烟跑了。 留下付而秋停在原地，那句没说完的话就这么留在喉咙口。 * 下午第一节课还没上完，苏春烟的光荣事迹就传开了，许昌隔着三排座位，贼眉鼠眼地冲着苏春烟眨眼，示意她看手机。苏春烟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许昌拉了个新群，群里只有许昌、杨羽瑕、宋娆和苏春烟四个人，群名则叫「裊裊帮扶大队」。 苏春烟一脑门疑问，在群里发了个问号。 许昌的消息就像他的人一样三五不着调：【裊裊大小姐啊，今天中午你勇闯一班怒斥付而秋插足感情的事迹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我来採访一下，当时你冲进一班抓住付而秋衣领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杨羽瑕也跟着起闹：【裊裊大小姐威武，不过下次这种事不许不叫我们！】 唯有知道内情的宋娆连发了几个震惊的表情：【不是吧苏裊裊，你这算啥？冲冠一怒为蓝颜？】 「......」这件事里面的内情复杂，还牵涉到小雀斑与陆放、付而秋三人间的纠缠，苏春烟正打算好好解释清楚，忽然想起来什么：小雀斑！ 方才她只顾着自己生气，都忘记了还在奶茶店里哭泣的小雀斑！ 苏春烟立马退出群聊，切换到与小雀斑的聊天界面，这才看到在她走后小雀斑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裊裊姐姐，你去哪里了？】 【一中太大了，我找不到你】 【裊裊姐姐我还是在原来的奶茶店等你】 又隔了半个多小时： 【我听到上课铃声了，你们是上课了吗？】 【裊裊姐我情绪好多了，要不我先回去，下次有空再来找你】 苏春烟拍了拍额头，低骂一声「该死」，快速地给小雀斑回了条消息：【好，你先回去，我今天临时有点事情不好意思，下次有空再见。】 第14页 苏春烟回完消息才发现老班就在她斜前方站着，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放学，苏春烟终于坐在餐桌上给许昌等人讲完了事情原委。许昌和杨羽瑕张大了嘴，被事情的曲折程度惊到说不出话来，宋娆皱着眉头：「所以你现在希望怎么对付而秋呢？教训她一顿？」 「不。」苏春烟摇摇头，「等陆放回来之后，我要他们当着小雀斑的面给她说清原委并道歉，陆放干的事情配不上小雀斑，付而秋也对不起她。」 许昌和杨羽瑕、宋娆几人对视一眼，均没有说话。 忽然，宋娆比了个嘘声：「隔壁桌。」 这是学校外生意不错的一家小餐馆，装修普通，包间不怎么隔音，几个人静下声来，隔壁的动静便模模煳煳地传过来。 宋娆和苏春烟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定：隔壁包间传来的声音分明是付而秋！ 付而秋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声音时断时续的，宋娆和苏春烟贴在墙上听，听到几句不甚清楚的「……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在乎……喜欢什么性别关你什么事……」 两个人还待继续偷听，那侧包间却忽然打开，付而秋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朝外走。 宋娆突然朝许昌和杨羽瑕那边看了一眼，苏春烟从小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那是将要使坏的神情。 果然，下一秒，宋娆开口道：「许哥，你去前台要一瓶茅台来。」 这家小餐馆虽然开在学校附近主要顾客都是学生，但有时也会招待一些教职员工或者往来的家长们，因此，虽然买的人少，收银台的柜檯上还是常年摆放着茅台、五粮液等酒品。 许昌「唉」了一声，去前台拿酒去了。 宋娆又转过来看杨羽瑕：「羽瑕，你去盯一下付而秋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看到她包间里还放着东西，多半还会再回来。」 杨羽瑕也听话地出去了，包间内只剩下宋娆和苏春烟两个人。宋娆抬头对苏春烟挑了挑眉：「裊裊，你是善良，得等陆放从a市回来再当场跟他们对峙。我们看不得好朋友被渣男渣女戏弄，小小地报復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吧？」 苏春烟犹豫半晌：「别闹太大。」 许昌拿了瓶茅台回来，杨羽瑕也打探到付而秋去厕所，电话已经挂断，约莫一会儿就能回来。 宋娆指挥许昌把茅台的外瓶割开一条易碎的口子，放在两个包间拐角处的盆栽下，又叮嘱杨羽瑕一会儿见到付而秋脚步迈进来就大声打招唿吸引她的注意力。 一切安排就绪后，宋娆散漫地笑笑，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不是缺钱吗，就让她从兜里掏点钱出来咯。」 * 付而秋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正值夏季，水龙头里的水也是温热的，但依旧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唿出一口气，关掉水龙头朝外走。今天初中的期末成绩出来了，她手底下带的那个学生名次上升势头不错，他的家长便决定请吃顿饭，付而秋推辞不过，还是过来了。饭后，初中生和他的父母还有些事情先行离开，付而秋接到了来自朱露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少女依旧任性，一个劲质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无意顺着她的话走，随意应答了两句便挂断电话打算离开。 包厢的位置在二楼，离卫生间有些距离，付而秋脚步加快了些，想早点拿完书包回家。 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钱的事情：朱露露那边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给她，而今天请客的家长虽然高兴，但话里话外都在夸自己儿子聪明好学，似乎有质疑自己这个家教作用的意思，不知道下个学期还能不能续约。期间付而秋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那端的小老闆还是没找她说话，陈哥介绍给她的时候说是一个月三千，就目前的情况这笔钱能不能拿到手还是一回事。 她拿着手机看得入神，走到二楼走廊拐角处时，忽然冒出来一个短头髮女生，笑着大声给她打招唿：「付而秋！」 付而秋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和突兀的声音惊得一怔，没来得及注意脚下，迈出去的步子朝旁边偏了少许。 「哗啦」一声，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酒香散开。 付而秋收回脚，低头看向地面，是一瓶碎裂的茅台。她的裤脚被碎裂溢出的酒液浸湿大半，茅台那带着显眼标识的红皮盖帽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付而秋的运动鞋旁。 楼下大厅有人叫起来：「哇！好香！谁把什么酒摔碎了么？」忙碌的老闆娘也在围裙上随意擦了两把手，似乎打算上来看看。 付而秋抿了抿唇，无言地看向朝她打招唿的女生所在的包间。 另一个模样秀丽的女生从包间出来，表情有些装出来的浮夸：「付学霸——我们也没什么仇没什么怨吧，干什么要把我们这么贵的茅台给踢碎？」 她身后剃着一头板寸、黑得跟个煤炭似的高大男生也摸了摸脑袋：「哎呦喂，付学霸，不管是不是故意，这你可得把酒钱赔给我们。」 脸上还带着汗的老闆娘匆匆跑上来，一眼看到地上碎裂的酒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这酒怎么摔碎了......」 黑皮男生跟着搭腔：「就是，这酒怎么就给踢碎了呢，我们还没结帐给老闆娘呢，你说这可咋办！」 老闆娘探寻的目光落在付而秋身上，付而秋没搭腔，黑皮男生又说：「老闆娘，事情是这样的，刚刚我们买了酒放在门口这儿，正打算叫你过来开一下呢，结果这位付学霸上来就给一脚踢碎了！可惜这一瓶好酒，我们是一口都没喝上。」 第15页 他看着老闆娘：「你说茅台这么贵，她是不是得赔给我们——哦不，是赔给老闆娘你。」 苏春烟坐在包间里，从许昌和宋娆背影的缝隙里看着这场闹剧。 佝偻的老闆娘身形在一群学生里显得格外娇小，她十分拘束地说道：「这位同学也许不是故意的，我们可以看看监控......」 "看看监控？老闆娘我们一会儿可还得回去啊，这大晚上的闹到局子里去不好吧，你还做不做生意了？而且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这瓶酒我们可一口没喝，谁tm的愿意付钱？她要是不赔这钱难道老闆娘你自己兜着？" 说着说着，许昌尽在把握中地笑起来：「唉，说起来，老闆娘你给我们算算总共花了多少钱——这瓶酒么，就单列出来吧。」 老闆娘把计算器反覆按了不下十遍，这才拿着帐单有些犹豫地看着几人：「饭菜总共是二百五十三元，这瓶茅台是一千九百八。」 许昌又笑了笑：「哟，这酒这么贵呢，老闆娘你可不能自己兜着吧？」 老闆娘没了声，看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付而秋。 付而秋还是没说话，老闆娘嚅嚅道：「这酒进价贵，我按原价给你算个八折吧，你拿一千五就可以了。」 宋娆也没说话，但是她的神情里多有倨傲，抱手凝视着付而秋。 苏春烟看向宋娆的手腕，那上面挂着一支黄色的爱彼皇家橡树离岸型手錶，虽然模样像是小天才电话手錶，但是苏春烟知道它官网的标价是三十四万人民币，那是宋娆爸爸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苏春烟又看向老闆娘，许是干活的原因，老闆娘穿了件灰黑的外套，那上面被油污调料浸染得深浅不一，透露出生活的挣扎与艰辛。 许昌又靠近了付而秋几许：「哟，付学霸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开口了？我看你拿着手机，不如打个电话借点？或者实在找不到人也没关系，来来来，写个借条叫声许哥我借你。」 玩得好的这圈里，许昌的家境算是很一般的，即便如此，他脚上蹬着的也是耐克新款运动鞋。当他朝付而秋靠近时，脚与付而秋的脚不过几步距离，和耐克清晰的标牌不同，付而秋脚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标牌的陈旧运动鞋，虽然洗得干净，但仍挡不住它的老旧气息：鞋带被晒得发黄、鞋底被磨得深浅不一，鞋面上装饰的漆面掉得坑坑洼洼。 苏春烟移开视线，落到付而秋的衣袖上。今天不是规定必须穿校服的日子，但她仍穿着一中的校服，外套被她脱下拿在手中，宽大的短袖有些空荡荡地挂在她的臂间，苏春烟注意到她短袖的末尾处裂开了线。 苏春烟忽然觉得特别地没有意思。 陷害的宋娆没有意思，找茬的许昌没有意思，傻乎乎只知道跟着做的杨羽瑕没有意思，坐在里面看着这场闹剧的自己也没有意思。 得了势的许昌咄咄逼人，将付而秋又逼下了几步台阶：「老闆这里纸笔都正好呢，付学霸不来写一个？」 付而秋还是那副模样，似乎再大的事也在她面前激不起多少波澜。她朝下退的时候，视线微微抬起，和包间里的苏春烟短暂相对。 明明知道她的角度大概率看不见自己，苏春烟还是产生了一种目光相触的错觉。 苏春烟从座位上站起来：「够了！」 这一声足够清晰，也足够大声，将所有人视线都引了过来。 苏春烟吸了口气，走出包间掏出一张卡递给老闆娘：「这钱我出了，酒就按一千九百八的原价算。」 又看着宋娆：「算了，没意思。都是同学一场，没必要为难。」 老闆娘接过卡，还有些不知所措：「唉、唉。」 苏春烟安抚道：「不用担心，这卡里有的是钱。」 宋娆定定地盯着她，苏春烟也丝毫没有怯退地盯了回去。 忽然，宋娆展颜一笑：「好吧，既然我们的裊裊大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动作亲昵地揽了揽苏春烟的头髮：「毕竟只要是裊裊大小姐做的决定，我们什么时候违背过呢？」 苏春烟最讨厌别人叫她大小姐，不过这次叫她的是宋娆，加上处理茅台的事情更为优先，她便也按耐住自己的脾气，对着老闆娘道：「你先刷卡去吧，这件事就这么......」 说话间，门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地响起。苏春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确定这警车是停在餐馆门口时，在场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谁报的警？」 这时，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开口的付而秋终于开了口。她朝后退了一步，冷淡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报的警。」 第8章 雨花警局外的路灯经年未换，如今早已过了正常使用期，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烁着前行的路。 夜晚的江城还是有点微凉，一阵风吹过来，缩着身子的苏春烟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拿纸巾用力擦了擦，觉得准是前面的付而秋在诅咒她。 而正「诅咒」她的付而秋浑然不觉，身板挺得笔直，推着自行车缓缓朝前走。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在付而秋说完「我报的警」之后，她的双手摊开，手机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通报警记录，时间在十分钟前，也就是茅台酒刚刚碎裂的时候。 苏春烟心情震动，她死死地盯着付而秋，对面的女生依旧那么漂亮、那么动人，说出的话却如同她本人一般不带什么感情：「一会儿多半需要调动监控，麻烦老闆娘你先提前准备一下。」 第16页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后落到苏春烟身上：「在场的当事人也需要和我一起接受调查。」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老闆娘率先反应过来，恳切地看向付而秋：「这几位同学都已经说算了，要不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吧，一会儿就跟警察们说是一场误会.....」 付而秋没有吭声，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 老闆娘便也说不下去了，惴惴不安地捏着围裙角。 警察进来得很快，先是大致了解了一下在场情况，开立一个警情单，接着便去调动监控。 见他们都是学生，一个年轻的警察安抚道：「这事儿应该好解决，监控一看就知道当时具体什么情况了，要真她不小心踢碎的，该赔就赔，要是其他什么意外，那也没有叫人家赔这么多钱的道理。」 苏春烟和宋娆对视一眼，没有接警察的话。 那警察环视他们一圈，想到些什么，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说起来，你们都是学生吧？成年了吗，就开始学大人喝白酒？」 几个人一僵，许昌梗着脖子道：「成年了，这酒是我想喝的，与她们无关。」 他身量高大，看着确实有几分像是成年的模样，那警察看许昌一眼，勉强把要训的话咽了下去。 前去调监控的警察很快回来，凑过来和年轻警察说着什么，付而秋也凑在一旁听着。 苏春烟心里有些不安，方才宋娆几人已经确定过了，包间里是没有单独的监控摄像头的，但是走廊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拍到了多少，却是个未知数。 「那个......」两位警察的私聊结束，年轻的警察走上前来：「你们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苏春烟一惊，莫非走廊上的监控真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给拍了进去？她心里乱七八糟地猜测着，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警官，我能问一下去警局干什么吗？」 「这个......」那年轻警察犹豫了一下，指指付而秋。 见苏春烟看过来，付而秋的眸子微微转动，视线凝在她身上：「警官，我要指控他们几个意图敲诈。」 「！！！」苏春烟「咻」地一下睁大了眼：「什么意图敲诈，老闆娘可以作证，明明是她......」 苏春烟这才反应过来，不知走廊外的监控到底拍到了什么，但是如果将许昌他们故意把破裂的酒瓶拿出去诱导付而秋踢碎的话，站在付而秋和警察的角度来说，他们的确是充满敲诈嫌疑的。 那个年轻的警察点了点头：「从监控来看，付同学认为你们有敲诈嫌疑是有道理的，这事需要回警局立案再写个陈述材料，得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警局走一趟了。」 一起？苏春烟皱了皱眉：「警官，必须要所有人吗？现在这么晚了，我朋友们晚上还有门禁呢，不然就我先跟着过去做个口供，有什么问题再叫他们行吗？」 苏春烟敏锐地从警察的嘴里感觉出监控的证据并不能订死他们的罪行，并且这事对于警局来说大约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有意讨价还价。 那警察还在犹豫，一旁的老闆娘帮腔道：「这里面指定有什么误会哩，刚刚这小姑娘心善，还把卡给我不要别人赔呢。」说着，老闆娘举起手里的卡。 年轻警察舒了口气，料想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警情，如果不是报案人执着，恐怕这事儿现场就能解决，便点头：「行，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娆拉住苏春烟：「我跟你一起。」 苏春烟摇头，低声道：「你还想参加保送呢，羽瑕省赛的成绩还没下来，许哥又是个爱操心憋着不说的，我去就行。就算付学霸想要报復那也该冲着我来，毕竟我昨天才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呢。」 宋娆咬咬唇，知道苏春烟说的是实话。她看了看远处的付而秋，一开始，她本以为付而秋是个一心沉浸在学习里、不谙世事的学霸，加上一直以来听闻她缺钱，便料想付而秋突遇这种事情定会乱了阵脚，没想到付而秋不仅全程镇定不已，甚至还反过来报警将了他们一军，最后不得不让苏春烟去趟警局。 这事只得这么定下，在苏春烟坐上警车前，宋娆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小声道：「要是不顺利，你就给我发消息，如果超过十一点还没出来，我就去找我爸。」 苏春烟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 坐上警车的那一刻，苏春烟实在心情微妙，这辈子第一次坐上警车，竟然是因为付而秋。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苏春烟甚至想苦中作乐地拍张照发朋友圈：家人们谁懂啊，竟然免费坐了趟警车[发疯][发疯]。 确如苏春烟所想，这事对警局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几个警察过来给二人做了简单笔录，又传召了当事人之一的老闆娘讲述事情经过，也正是这时，苏春烟跟着看完了走廊外的监控录像，不由得舒了口气：走廊外的监控只拍到了许昌将有裂纹的茅台放到盆栽下，至于包间里的情景，监控并有拍到。 「警官，单从这个监控来看，也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吧？」苏春烟笑笑，「虽然我朋友将有裂纹的茅台放到了盆栽下面，但也预想不到付而秋会从这边回来吧？并且刚刚老闆娘也说了，最后的时候我们都不打算追究她的赔款了，如果真的想敲诈她，又怎么会放弃让她赔钱呢？」 来做案情记录的依旧是刚才那个年轻警官，他无奈地嘆气：「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但是报案人坚持你朋友将茅台放到盆栽下是有意为之，至于后面放弃让她赔偿是因为小团体没谈好临时改变主意。」 第17页 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苏春烟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警官，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晰了，也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吧？」 年轻警官将头上的帽子拨正了几分：「这样，你和她再沟通沟通，这事说不定能和平解决。」 于是，妄图和平解决的苏春烟按捺住自己的火气，「真诚」地走到付而秋面前：「这事你要怎么才能算了？」 付而秋坐在警局过道的椅子上，正低头看着本教辅，闻言淡淡抬起头：「苏小姐平时就是这么和人商量的吗？」 白炽灯尽职尽责地照耀着警局的每个角落，付而秋抬起头的那瞬间整张脸连带着身后的灯光一起晃得苏春烟眼睛疼，她一边捂住眼睛，一边尽量「好声好气」：「先前是我朋友们粗心大意，没注意将茅台放在了外面，是我们的锅，您就大人有大量，撤销这次立案行吧？您需什么？钱？道歉？别的？都好商量。」 付而秋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落到过道椅子的座面上，再缓缓落到自己的裤脚，那里被酒浸湿，湿漉漉地贴着被肌肤烘烤变干，留下显眼的酒渍和刺鼻的酒精气息。 苏春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盯着付而秋高挺的鼻樑思索到底用什么才能打动她，慢半拍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你想让我给你洗裤子？！」 付而秋掸了掸裤脚，没说话。 一瞬间，苏春烟的脸上闪过生气恼怒忍耐不可理喻这傢伙有病等诸多复杂情绪，最后所有情绪定格，凝成成一句中气十足的：「没门！」 * 半个小时后，中气十足的苏春烟颤巍巍地缩成一团，跟在付而秋的身后。两个人从雨花警局出来，走在雨江的江边小道上。 苏春烟一边抱着手机给宋娆回消息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随便找家店我给你买条裤子，你把穿着的校裤换下来，我们家郑姨洗衣服洗得可好了，先浸泡半小时再干洗两遍，中间还要做各种柔顺亲肤处理，洗完烘干之后还会喷上香喷喷的香水，保管你的破校裤明天就变成一条高攀不起的高贵校裤。」 付而秋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往前走，苏春烟便又自己导了个小剧场：「好哇，我就知道果然没这么简单，你想怎么样，到你家里去洗？你家有洗衣机么？事先说好我可不手洗！」 纠结半天，她正准备说手洗也不是不可以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停住，苏春烟没注意，一下子撞到她身上。 苏春烟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朝前张望：「这是哪里？」 付而秋带苏春烟去的并不是她家，而是一家小小的干洗店。她把捲帘门打开，将自行车停到角落，招唿苏春烟进来：「这个点我妈应该已经睡了，所以去不成我家，就委屈你在这里帮我洗裤子吧。」 苏春烟探头进去仔细打量，小小的一间店铺顶上拥挤地挂着各种衣物，地面上则堆放着各种洗衣器械工具，只留出窄窄的一条过道，被堵塞得毫不流通的空气里瀰漫着蒸汽和清洗剂的味道。 苏春烟夸张地捂住了嘴鼻：「这也太闷了，人怎么待得下去。」 付而秋没理她，换了条干净裤子，然后穿过那条窄窄的过道将后门打开：「里面有手洗的地方，过来。」 苏春烟撅着嘴，老大不情愿地走进去。后门里就一个放工具的狭窄空间，里面有一个水龙头并一个小小的水池。 付而秋把脏了的校裤递给她，又提过来一包洗衣粉：「用这个洗。」 苏春烟接过洗衣粉往裤子上一倒，结果半袋洗衣粉都差点给倒进水池子里，她偷偷朝付而秋那边瞟了两眼，见付而秋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按印象中家政阿姨的步骤把裤子打湿开始搓洗。 付而秋站在一边看教辅书，等她把今天原定的页数看完、脑海中验算的答案也确定无误后，这才发现苏春烟还在洗。 只见左右两边各扎一个低马尾、穿着格子裙的漂亮小姑娘嘴撅得老高，一脸兇狠地盯着手上的裤子不停搓洗，用力之大，仿佛搓洗的不是裤子，而是某个让她讨厌的仇人。只是小姑娘脸圆鼓鼓的，头髮上、额头上还有不小心沾染上的泡沫，这场景看上去再兇狠也兇狠不到哪里去。 而这个兇狠的小姑娘大约也到生物钟困了，兇狠地搓洗一会儿后眼神就开始涣散，对着水池子开始点头，点两下被惊醒，继续搓洗，搓洗两下又开始点头，再被惊醒，如此循环往復。 终于，小姑娘点头点得狠了些，整个人差点倒栽葱进水池子里，付而秋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住。 苏春烟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付而秋怀里，吓得差点跳起来：「我就快洗完了！」说完发现裤子还被自己捏在手心里，连忙打开水龙头搓洗清沫一气呵成。 接着，她向付而秋展示已经洗好的裤子：「你看，酒渍没了，酒味也没了。」 付而秋看向那条裤子，整条裤子就沾到酒液的地方被苏春烟打湿清洗过，裤脚皱巴巴地拧成一团，上面湿哒哒的，一捏一股水流。 付而秋望着苏春烟，对方也正期待地望着她，只差付而秋一句「可以」就原地跳起来离开。 「......」 「重洗。」 期待的表情僵成了不可置信，苏春烟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付而秋的视线落到苏春烟的脸上，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第18页 「这条裤子，重新洗。」 第9章 苏春烟在梦里骂了一百遍付而秋，正要骂第一百零一遍的时候，叮铃铃的闹钟将她吵醒。 手机里开始语重心长地播放「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苏春烟睁眼看见窗户边挂着的某人校裤，一日之计的好心情被粉了个干脆。 昨晚付而秋提出重洗的要求之后，苏春烟第一个跳起来不干，然而当付而秋指着裤子一点一点列出哪里没洗好时，苏春烟又恨不得把头埋到水池子里去。 她抠着手左顾右盼：「还不是这个破水池太小，不好施展......洗衣粉不好用......」总之都是外部因素的锅。 付而秋点了点头，非常「认可」她的话：「时间这么晚了，你先带回家吧，记得一定要手洗。」 苏春烟只当她放屁，回了家就把付而秋的校裤塞洗衣机里，绝不让她享受郑姨的贴心洗护服务，洗完之后还特意挂在自己房间里，防止被其他人看到。 一晚上过去，校裤早已干燥，但是苏春烟并不想这么快和付而秋见面，于是顶着一头乱髮在床上呆坐半天之后，她选择将校裤收起来塞到柜子最里面去。 反正付而秋那么可恶，苏春烟想，就让她没校裤穿几天。 苏家的司机尽职尽责地将苏春烟送到校门口，苏春烟刚进门口，便遇到宋娆。 宋娆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裊裊，今天是升旗日！」 苏春烟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周一，按照一中的规矩，每周一全体学生都要参加升旗仪式，这一天所有同学都必须得身穿校服。她早上出门匆忙，现在还是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 苏春烟看了看身上的裙子，有些烦躁地想要不干脆逃了升旗仪式得了，免得老班看到她这样子又念叨。宋娆大约是看出她的心思，扯了扯她的裙角：「刚巧我换洗的那套这两天放在教室里了，你先拿去穿。」 苏春烟和宋娆身量相差不大，换上之后两人赶忙赶往操场参加升旗仪式。 杨羽瑕和许昌因为身高的原因被安排到队列的后方，等老班一走，几个人便互使眼色交换位置到一起。 昨晚苏春烟跟着警察走后几人都很担心，但因着时间太晚，苏春烟从警局里出来后只在群里简单交代一下没什么大事便先去休息去了，这会儿杨羽瑕和许昌好奇心达到鼎盛：「裊裊，昨晚你们进局子之后发生了什么，付学霸后面怎么就改变主意撤消立案了呢？」 昨晚苏春烟只在群里报了结果，压根没提付而秋要求她洗裤子这种丢人的细节，因此其他人都还有点不明就里。 想都没想的，苏春烟编造了一个谎话：「当然是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三两句就把付而秋说得羞愧不堪痛哭流涕，追着闹着要撤销立案还我清白呢。」 许昌没吭声，宋娆若有所思，唯有杨羽瑕是个没长脑子的，竟然信以为真，高兴地拍起手来：「我们裊裊可真厉害！」 「那是，」苏春烟吹牛不打草稿，「就连昨晚那个警官都被我的口才折服......」 学校的喇叭开始流淌国歌的前奏，主席台上侯立的代表迈出左脚，宋娆轻声提醒她：「要准备升旗了。」 苏春烟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挪动，而后突然顿住：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个代表不正是付而秋？ 身高腿长的付而秋肩背挺直，正低头合上文件夹，结束这场一周一次的演讲。她朝旁边让了让，站出演讲台的位置。 苏春烟一愣，身旁的宋娆也噗嗤一笑：「原来我们付学霸也会出门匆忙，忘记仪容仪表啊。」 只见主席台上的付而秋身穿宽松的校服外套，拉链规整地拉到最上端、头髮规整地扎到脑后，然而她的下半身却十分不合时宜地穿了一条花色牛仔裤，和上半身规规矩矩的校服形成鲜明反差，实在是有几分引人注目。 这件小插曲迅速地打开了裊裊帮扶大队成员的话题口，几个人藉由此吐槽起付而秋来，苏春烟听着听着，心里竟隐隐生起几分愧疚来：付而秋之所以这样，不会是因为她吧？ 但这愧疚也很轻，等到升旗仪式结束的时候，就被风吹散到不知哪里去了。宋娆问她：「付而秋和小雀斑这事你还是打算陆放回来再处理么？」 苏春烟点点头：「还有五天。」昨晚她回家之后，陆放难得地回了条消息，说是五天后培训结束，到时候他会回校来复习几天参加期末考试。 宋娆嘆了口气：「五天啊......」 ...... 苏春烟还是找了个机会把付而秋的校裤还给她，依旧是午休快要结束的课前，依旧是安静坐在后排埋头书写的付而秋，只是苏春烟的心态已然有了些变化，她将校裤递给付而秋时神色复杂，忍不住说道：「付而秋，及时收手吧。」 付而秋抬头看她，神色莫名，像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苏春烟有些失望：「再过几天陆放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若是闹得难堪......何必呢？」 付而秋没说话，苏春烟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回到家后，苏春烟心情低落，她打开自己的特制收藏盒，苏跖送给她的陨石手鍊连带着盒子里珍藏着的大大小小的陨石整齐陈列在眼前，这里面既有暗沉沉像石块一样的普通石陨石，也有蜂窝状的月亮陨石、鎏金一般的橄榄陨石，有的价格低廉，只需几包薯片的价格，也有的价格高昂，单价媲美黄金。然而无论何种陨石，对于苏春烟来说都是美丽的、让人愉悦的珍宝，她坐在床上欣赏把玩了一会儿，想像着这些陨石坠落之前在天空中绚烂夺目的场景，心情好了很多。 第19页 收好盒子之后，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是几天没有动静的秋叶：【小老闆在吗？】 苏春烟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花钱点了个陪聊，只说过一回话便没有后续。 苏春烟回了句【在】。 对面也很果断单刀直入：【小老闆最近有什么需要倾述的烦恼吗？】 苏春烟哑然，虽然上一个陪聊告诉过她秋叶第一次做陪聊没有经验，但苏春烟还是被对方的直接惊到：一般陪聊碰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委婉地诱导僱主敞开心扉么？ 但是秋叶这番没什么章法的开场反而叫苏春烟放松了几分，她甚至有了那么几分闲心开玩笑：【如果我说没有呢？】 秋叶不说话了。过了几分钟后，苏春烟收到收款提示，打开微信一看，竟然是秋叶发了一个红包回来。 苏春烟点开红包，不多不少两百块钱，正是先前她发给苏春烟的奶茶钱。苏春烟都快要被气笑了：【怎么，我没有烦恼你是不是就打算结束这段陪聊关系了啊？】 对面可疑地停顿了许久：【省点钱。】 苏春烟噼里啪啦按了一串就差没把自己家的房产证明贴出来证明自己不缺钱让对面别瞎操心，临到发送了，理智恢復了少许，又把按的那一长串字删掉：【谢谢你啊。】 对面这下倒是回復得很快：【不客气。】 苏春烟有点无语，不过秋叶问得很对，苏春烟最近恰有不适合倾述给别人的烦恼，这也正是她一开始找秋叶的目的：【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朋友，你还记得吗？】 【你发小？】 虽然明知道对面看不见，苏春烟仍是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有结果了？】 【算是有了吧。他在游戏中和一个可爱的女孩子q网恋，现实生活中又出轨别的女生f，出轨的那个f女生还欺负他网恋的那个女生q。】苏春将过程一笔带过，【以前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好的人，如今才发现他也有不好的时候。】 她抛出了心中盘旋许久、不曾得到回应的疑问：【你说人为什么都会变呢？】 苏春烟看到秋叶的那边的对话框上面输入字样几度闪烁，最后发来一段长话：【人的细胞三个月替换一次，只需要七年身体里的所有细胞便会完成全部更新，按照狭义的定义，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全新的人。而广义上来说，随着环境的更换、经歷的不同，人的情感、兴趣、性格都会随之改变，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即便是共同成长、住在同一屋檐下，也可能会因为接收信息的不同而产生本质上的改变。】 苏春烟忍不住追问：【你说，如果一个人变了，那还有没有可能回到原来？】 这下对面倒是回得很快：【很难。变化的不止他，还有你。】 苏春烟颤了颤，盯着秋叶发过来的那句话。是呀，变化的又何止一个人呢，陆放变了，苏跖变了，她又何尝不是变了呢？朝着相反方向的人，大抵真的很难再重新回到过去那般亲密无间吧。 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秋叶发过来一条消息：【伤心了？】 苏春烟其实倒也并没有很伤心，和陆放也好、苏跖也好，毕竟已经经歷了那么多，做好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只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但这时她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便回道：【是啊，都怪你。你怎么比那个f学霸还要讨厌。】 手机那头，比f学霸还要讨厌的付而秋浑然不觉，切到百度界面思索该怎么安慰小朋友。 是的，小朋友。 先前王哥把这个小老闆介绍给她的时候说对面看起来年龄很小的样子，付而秋通过好友申请，见到对方顶着一个一脸稚气、笑得很傻的粉红猪猪头像时，便把对面的年龄大致界定在了初中生及以下的范围，而仅有的几次聊天听起来也像是陷入成长的青春期小朋友在为烦乱的愁绪伤神。 付而秋本不想赚这么小的小朋友钱，王哥劝她：人家定付给你的工资说不定只是随手花出去的一笔零花钱，你本来就缺钱，又不是偷啊抢的，赚钱哪还来这么高道德底线。先陪人家聊聊呗，反正就一小孩，准不准时结钱都还说不准，如果发现是偷花家里钱之类的到时候再说嘛。 付而秋确实缺钱，她也自认道德底线没那么高，加上最近手头上的工作也陆续结束，王哥这里的帮工时间太晚与上课时间有所冲突，便就答应了。 只是名义上成为了陪聊，对面的小朋友却没找她聊过几次，今晚她主动提起话题之后却又惹得对方伤心，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陪聊。 搜索半天无果之后，付而秋又切回到聊天界面，身后的摇铃被摇响，这是后厨在催促她上菜了。 付而秋于是把手机收起来，专心上菜去了。 苏春烟发出那句话之后，便期待地抱着手机等对面发消息来哄她开心，以往只要她心情不好了，不说在苏家得被宠着哄着，就是和宋娆陆放他们这群同学朋友也是顺毛摸，结果这会儿她等了半天，对面居然一条消息都没有回。 她不死心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最新手机最新消息，结果真就一条消息都没收到。 苏春烟气得将手机扔到床头柜，抱着床上的超大号垂耳兔用力锤了几下。 垂耳兔的绒毛实在柔软，苏春烟抱着抱着便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第20页 王哥家的小餐馆为了多增加点营业额，到了晚上还经营类似大排档一样的内容，他们家味道好服务不错，常常到了大半夜还有不少客人。付而秋忙完手上这波已经快到十二点，她换下身上的围裙离开，王哥从店里追出来：「唉，这个你拿上，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回去给你娘俩加点餐，上回看到她好像又瘦了。」 是店里炖的猪蹄。付而秋没有推辞，接过道了声谢。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过，付而秋把猪蹄汤放进冰箱，轻手轻脚地沖了个澡，洗去一身油烟味，这才有闲心将手机拿出来，接着回復小朋友的消息。付而秋搜到的安慰法子大多是些肢体接触的方式，比如拥抱鼓励之类的，百度到的小贴士还特意提醒：比起事后的安慰，事前足够的关怀对小朋友更加重要哦~ 付而秋的小老闆既不能和她面对面接触，青春期的初中生大约也不愿意别人搂抱似的安慰，想了想，她走到自己堆放货品的小房间里，打开收在最里面的那件藏品拍照给对面发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苏春烟第一反应是去摸手机，刚刚打开手机，最新消息一下子跳出来，原来是等了快一晚上都没等到的秋叶。 苏春烟哼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对面给她发了些什么。 点开消息，首先入目的是对面发消息过来的时间，将近凌晨一点。 夜猫子？或者学习在忙？大约是忙碌之后还记挂着她这件事叫苏春烟火气顺了些，她走到一旁的洗漱间洗漱，一边洗漱一边扫阅着接下来的消息。 秋叶的消息还是很简短，如果不是昨天给她发过来的那段小作文，苏春烟差点要以为她不会说长段了。 【刚刚在上班。看点开心的[图片]】 原来秋叶先前没回復她是因为在上班？苏春烟眼前浮现一个瘦弱兮兮、努力打工的可怜身影，同是高中生，对面的秋叶却似乎比她艰辛很多。 想也没想地，苏春烟转手发过去五百块红包：【早点睡觉。】发完之后觉得干巴巴的，脑海里浮现个子高挑的付而秋，又补了句：【早点睡觉长高高。】 发完之后对面一时没回消息，苏春烟猜她可能还在睡觉，于是又伸手点开图片。 原本小小的图片在屏幕上突然跳出放大，苏春烟漫不经心地瞟过，而后忽然顿住：只见占据大半个屏幕的是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它整体黑黄，上面还布满了奇怪的坑洼，然而坑洼之中又嵌插着玻璃似的墨绿物块，整体形成一种汝窑纹似的纹路，看上去既有几分丑陋，又带着说不出的美感。 苏春烟睁大眼睛，将手机屏幕拿到面前反覆看了好几遍，差点没就地跳起来。她手指飞快打字：【你你你】 你了半天苏春烟才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你哪来的稀陨！】 是的，秋叶发过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稀有陨石！苏春烟曾见过一颗类似的陨石，被摆在国外的拍卖网站上，挂出了天价。当时她眼馋地跑去官网，每天盯着价格变化，然而直到这块陨石被人拍下，她也还是没有能力将它买下。 【这是少有的火星陨石，你哪里来的？】苏春烟打了许多字，最后又觉得不合适全删了，眼巴巴地等着屏幕那边的回覆，就连家里司机久等不至托人催促都置之不理。 付而秋早早地起了床，闹钟响起之前，她的生物钟就让她更早清醒了过来。她打开水龙头让冷水赋予自己精神，又去厨房热了几个包子带上，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在脑海里背诵昨天学习的英语单词。付而秋的记忆力很好，其实不用背诵也能记得大差不差，但她始终坚信，良好的习惯和持续的坚持才是长期发展的正确策略。 六点零五分，她骑车到达「小小洗衣店」，推起捲帘门，将熨衣机提前加热，开始着手衣物的分类和预处理。来小小干洗店的顾客大多是附近老区的居民，老人的换洗、小孩的脏衣物都很多，不少要进行一些特殊的预先处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干洗、水洗。付而秋把语文书放在旁边，一边麻熘地干着活，一边在心里默背文言文。 等到六点四十，沉睡的老区渐渐甦醒，东街的油条炸得吱哇作响，西铺的包子散发出腻人的肉香，叮铃铃的车铃声是小区里的老人骑着自行车载孙子孙女去上学。小小干洗店门口也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付而秋合起书，把处理好的衣物收起来，背上书包走到门口，轻轻地叫了声：「妈。」 来人点点头，推开门走进来。 进来的是付而秋的母亲付盈，和身量高挑模样漂亮的付而秋不同，付盈个子瘦小，脸上常年布着不正常的蜡黄，整个人病殃殃的。她咳嗽两声，将小小干洗店的大门彻底敞开，对着付而秋轻声道：「去上学吧。」 付而秋点点头，照例指指干洗台上的票单：「今天要在期限内处理好的衣物单子都整理好放檯面上了。」 付盈走进去看票单，干瘦的手背像透支了过多营养的枯树，散发着让人心惊的病态。 付而秋目光在她的手背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推出自己的那辆老旧自行车，开始骑车赶往学校。 六点五十，付而秋到达校门口。今天比以往要早两分钟到达，于是她放松地推着自行车进了校门，甚至还有闲心掏出手机看了看。 小老闆的回信就像她的头像一样吵闹： 【你你你】 第21页 【你哪来的稀陨！】 【这是少有的火星陨石，你哪里来的？】 付而秋看了眼时间，小老闆发消息的时候她应该正在店里熨衣服，对面矜持了不过几分钟，又接连不断地发消息过来： 【你买的？不对，这个很贵，你那么缺钱肯定买不起。】 【别人送的？捡漏淘到的？】 【莫非......这是你捡到的？你是陨石猎人？我去，这也太酷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超级喜欢收集陨石？小时候暑假在爷爷奶奶家乘凉，山上总会有闪烁的流星划过天空，爷爷奶奶们总会在流星划过的时候捂住我的眼睛叫我许愿，从那时起我就对这种漂亮的星球残片产生了兴趣，有能力后就一直在搜集各种陨石碎片。】 【给你看，这是我的藏宝盒，里面装满了我从小到大收集到的各种陨石，1号和2号还是我在爷爷奶奶家的山上亲手捡的呢！】 小老闆发了好几张图片过来，全方位展示着自己的藏宝盒，付而秋点开图片，视线在藏宝盒上停留了几秒，各色陨石被珍重地收藏在盒子里，每一样都保存完好、质感优良，可以窥见陨石主人的珍视与爱护。 然而，这张照片更吸引付而秋的还是盒子外的东西。 她将图片放大，瞧见背景里满目的粉色蕾丝花边和毛绒玩偶，粉嫩嫩的公主床上还堆了个巨大的垂耳兔，初中生的定位在付而秋心里动摇了一下，她想： 莫非小老闆其实是个小学生？ 第10章 苏春烟在手机那头等啊等，七点早自习的铃声都快敲响了，对面才慢吞吞地回消息过来，还是选择性的：【捡的。】 对面的高冷并没有打消苏春烟的热情，别说现实生活中了，就连网络上苏春烟都很少碰到对陨石有兴趣的人，就算是玩得好的宋娆许昌之流，也只是知道苏春烟喜欢收集石头，至于其中的细节与区分，他们并不甚清楚。苏春烟对陆放好感度那么高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对方曾经愿意听她诉说每块陨石的区别。 她雀跃地发消息道：【所以说你真的是陨石猎人？你不是缺钱吗，这块这么稀有，你怎么不把它卖掉？】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有些闹哄哄的教室随着老班的走入彻底安静下来，苏春烟只好将手机收起来，随着班群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 中午时「裊裊帮扶大队」成员聚在一起吃食堂，许昌和杨羽瑕还在畅聊暑假游玩的事情，凑过来问她想好要去的地方了没。 苏春烟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时不时掏出手机等待秋叶回復消息：「可能去夏威夷吧。」等学校考试结束，苏跖大约也从德国出差回夏威夷了，按照他的作风，极可能直接把苏春烟接过去度假。 「这样啊。」杨羽瑕听得有几分羡慕，「到时候你去沙滩上看帅哥的时候记得开直播分享。」 许昌嗤笑：「说不定只有挺着大肚子的肥胖白男。」 杨羽瑕被打破幻想，气得拿餐勺敲他，许昌敏捷地躲来躲去，两个人在一旁嘻嘻哈哈。宋娆凑过来，扫一眼她的屏幕：「在看什么呢？」 苏春烟把屏幕倒扣过去，塞一口饭在嘴里：「没什么。」 吃完饭，几人起身端起餐盘朝回收处走去，角落里吵闹的动静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力。原来是排队处有人妄图插队，和其他人起了争执。 苏春烟朝那端望去，只见热闹的中心竟然是付而秋，她端着盘子，神色十分冷淡，反倒是她对面的人看起来失态不已：「同学一场，不就是先打个饭吗？」见付而秋没有回覆，他神色越发不忿起来，面上挂上一种恶意的嘲讽：「怎么，难道是陆放同学连饭都餵不饱你，要着急抢着吃？」 周围涌起一阵低低的闹笑。 先前苏春烟找上门付而秋疑似介入陆放感情的八卦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付而秋本人又在校园内知名度很高，校内名人被人这么当众嘲讽，极大地满足了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心态，是以才会引起一片笑意。 苏春烟当时在升旗仪式上的那股愧疚竟然又重回了身体，忙不迭地眼神避开，身旁的宋娆看热闹不嫌事大，语调玩味：「哟，那不是付大学霸吗？」 「走了，别看了。」苏春烟急忙迈出食堂不去管后续发展，避免自己的愧疚进一步扩大。 直到快傍晚的时候，秋叶才回了消息：【以前缺钱去过罗布泊，不算陨石猎人，其他的都倒卖了，只留了这块。】 ！！！ 苏春烟原本趴在桌子上，一下子直起身。秋叶的形象在她脑海里瞬间变得高大起来，那可是去过罗布泊的陨石猎人！她也听说过不少陨石猎人会在七八月期间前往罗布泊，探寻未经发现的陨石，在苏春烟的想像中，这一定是个充满浪漫的艰辛的旅程，需要坚强的体魄、专业的知识、靠谱的同伴等，她没想到点来陪聊的高中生竟然就是参加过尼伯湖寻陨的隐藏高手，这使她变得兴奋起来：【罗布泊怎么样，美吗？寻找陨石的过程是不是很艰难？高中生也能去吗？】 直到月上初稍，秋叶才吝啬地回復了一句【美。还好。有人带。】 苏春烟十分不满：【你可是我付费买来的陪聊，怎么能这么消极怠工、半天才回一句话！】 对面又开始神隐，苏春烟对着手机戳来戳去，忽然对屏幕那头的人产生了兴趣：【喂，你是在哪里上学啊？】先前那个陪聊把秋叶介绍给她的时候只说对方是个高中生，实际上对方在哪里读书、读几年级，苏春烟一概不知。 第22页 对面不言，苏春烟以为她不会回復了，结果过了会儿收到一条消息：【江城。】 江城？这不就和苏春烟一个城市吗！ 苏春烟本想感慨缘分，忽地想起银河ol是按地域划分的服务区，她在本市所属的服务区内找陪聊，找到本市的人也不算意外。 那份惊喜劲儿淡了几分，苏春烟对着手机东戳戳西戳戳：【我问的是你在哪个中学读书，我在一中？你呢？】 又是半天：【哦。】 苏春烟对着屏幕上那个「哦」字震惊了，对面的回话越来越短，甚至这会儿只变成一个字了，她在想什么？ 实际上手机那边的付而秋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一中」两个字样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小学生。 见秋叶对这些话题不太想谈的样子，苏春烟又乖乖把话题拉回到陨石身上：【你说之前倒卖过陨石，那岂不是有很多陨石照片？】 这下对面确实愿意聊的样子了：【有，在电脑上。】 苏春烟高兴了：【那你回去发给我吧。】 回復来得很快：【嗯。】 想到能看到许多漂亮陨石，苏春烟的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时光都变得期待了几分。 宋娆在教室外叫她：「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天气预报说一会儿有雨，快点回家吧！」 苏春烟随口回答一句来了，抓着书包朝外走。 正在苏春烟跨出教学楼的时候，手机一声震动，是最新消息的提醒。 苏春烟打开手机，是秋叶的消息：【下雨了】 当苏春烟看完这句话的时候，一株雨滴缓缓从天空落下，柔柔的砸在苏春烟的额上。苏春烟抬头望去，雨势来得很快，那滴水珠之后，细密的雨水连成线急促地从天空奔逃，原本慢慢走着的学生们抱着头奔跑起来，宋娆伸手把苏春烟拉回教学楼的屋檐下：「别急，我打个电话叫司机送伞过来。」 苏春烟给秋叶发消息过去：【带伞了吗？】消息发完，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就有把遮阳伞，暂时拿来挡挡小雨还是可以的，宋娆既然叫了司机，那这把伞倒是借给需要的同学。 就在苏春烟掏伞的这会儿时间里，外面的同学走得七七八八，苏春烟看见隔壁班教室没关灯，料想还有人没走，便冲着那边喊了一声：「喂！」 一道人影晃了晃，关掉灯走出来。 影影绰绰的灯光照亮来人，苏春烟有点后悔叫这一声了，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和她结了梁子的付而秋。 付而秋把校服反过来穿在前面，将书包盖住，显然是打算冒雨冲出去的样子。 她视线朝苏春烟这边看了看，算是对苏春烟那声「餵」的回应。 苏春烟犹豫了会儿，对面见她久久不答，迈步朝着雨幕走了出去。 几乎是付而秋刚刚走出去，苏春烟心里便生出更大的后悔来，她冲着雨幕唤出了更大的一声「喂！！！」，但是付而秋头也不回，带着一身湿意离开了。 苏春烟有点失魂落魄。 宋家的司机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伞将她们接了回家。苏春烟回家后沖了个澡，趴在床上擦头髮时还在懊恼晚上的事，打开手机上发现一条未读消息，不知何时秋叶发来的： 【没带。】 第11章 秋叶也没有带伞？苏春烟擦着头髮的手顿住，发了条消息过去：【那你淋湿了没？】 发完消息，苏春烟做好明天才能收到回復的准备，这条消息却比昨天要快许多：【还好，洗了个澡。】 苏春烟来劲了：【今天怎么回消息这么快？你不上班了？】 秋叶：【嗯，要期末了，昨天是最后一天。】 「对哦......」苏春烟喃喃出声，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两周不到的时间。桌上的日历翻开在六月二十九号，距离陆放返校，还有三天。 想到近日来的混乱终于能有所了断，苏春烟舒了口气：【你之前说的照片呢？什么时候发给我～】 秋叶没有回答，等待片刻之后，苏春烟接连收到了十多张图片，点开一看，全是形色各异的陨石。 苏春烟惊得睁大眼：【哇！好多陨石！好漂亮！】 秋叶发过来的每块陨石都各有特色，发过来的图片上甚至附带详细介绍，苏春烟对着照片仔细欣赏了半天，而后才好奇道：【不过这些陨石都没有你的那块珍稀，缺钱的话怎么不卖掉它？】 秋叶无意向她解释太多：【第一块捡到的，留个纪念。】 苏春烟先前还不太满意秋叶总是迴避提起自己相关事情的态度，如今见识了这么些美丽的陨石，便也不计较这些了，毕竟谁叫秋叶是做过陨石猎人的呢，神秘点也很正常。 了解陨石的人本就少，能深度参与到收藏、倒卖这个程度的更是少之又少，苏春烟心里高兴，趁着秋叶不上班，絮絮叨叨地聊了很久。 提起陨石，秋叶虽然依旧高冷，但大约因为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比之前话多了不少。 苏春烟缠着她讲各陨石的特色与区别，聊探寻陨石路上的各种新奇经歷，一晚上的热聊结束之后，苏春烟单方面认为，两个人从陪聊关系上升到了兴趣相同的朋友关系。 当早上起来她把这一认知发送给秋叶时，对方不置可否地回道：【你要这么认为也行，但我已经不再倒卖陨石了。】 苏春烟抱着手机砸吧砸吧了这话，得出结论：秋叶没有反驳二人的朋友关系。 第23页 桌台前的日历走向新的一页，距离陆放回来还剩两天。 自从发现秋叶与自己在陨石方面的共同兴趣后，苏春烟和对方的交流频率可谓突飞勐进，她早上起床欣赏陨石要找秋叶聊天，中午刷到陨石相关新闻要找秋叶聊天，晚上做梦梦到罗布泊寻陨要找秋叶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陨石之外的话题。 苏春烟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餐盘发给秋叶，吐槽道：【食堂新换的师傅是和香菜有仇吗，煮个汤要放，炒个肉要放，拌个凉菜还是要放。】 秋叶问她：【不喜欢香菜？】 苏春烟：【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闻着那股味难受。等哪天我成为世界首富，第一个干的就是把全世界的香菜都给拔了。】 秋叶：【再吃点，小心下午容易饿。】 苏春烟其实只吃了五分饱，但是满盘香菜实在让她难以下咽，随意道：【下课去小卖部买点零食都比吃这遭罪玩意强。】 她这么说，秋叶便不再劝她，苏春烟收了手机等其他人吃饭。 许昌和杨羽瑕埋头干饭，宋娆先吃完，问她：「和谁聊这么嗨呢？这两天老是看你盯着手机。」 陪聊的事情说起来又要牵扯到陆放，苏春烟不想说那么多，模煳道：「朋友。」 宋娆却不依不饶：「哪个朋友？」从小到大他们一起长大，别说朋友了，就连苏春烟打招唿的狗他们也一清二楚。 苏春烟煳弄不过去，拿出愠色的模样：「你又不认识，管那么多干什么？」 宋娆还待说些什么，杨羽瑕突然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啊，我知道了，裊裊是像小雀斑那样网恋了！」 这句石破天惊的发言委实把在场众人都给震住了，苏春烟慢半拍才一个爆栗敲到她头上：「吃你的饭吧！」 秋叶的预料果然没错，才第二节课，苏春烟便趴在桌子上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边给秋叶发消息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大课间的倒数秒速，铃声一响便迅速沖向小卖部。 来得早，小卖部还没什么学生，苏春烟扒拉走一袋菠萝面包和一袋糖，刚跨过小卖部的门槛便迫不及待地拆进嘴里。 她一边叼着面包，一边奋力撕开糖果往兜里塞，晃神从小卖部右边那个容易走错的小岔道走到了小树林里。 意识到走错路后的苏春烟正准备往回走，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嗓音，她脚步一顿，朝一棵枝叶茂盛的树后躲了起来。 这个熟悉的嗓音不是别人，正是付而秋。 「你不必向我道歉，最重要的是，你需要自己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站出来公开。」 噫？付而秋在和别人对话？是谁？什么公不公开？ 苏春烟悄悄地探出头，想要看清对面那人的身影。 朴素的裙，柔柔的音，虽看不见正面，但也带给苏春烟一股熟悉之感：「而秋，再给我点时间，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他那么优秀，我却是如此平凡普通，甚至缺乏站出来承认的勇气，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 什么不对？什么不敢承认？付而秋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苏春烟拉长了脖子，忍不住往前一步、再走一步。 等苏春烟意识到脚下触感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咔嚓」一声，是干枯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分外刺耳。 付而秋和林稚知停止了对话，齐齐朝声音发出处看去：「谁？」 空无一人的树林安静不已，没有任何回应。 林稚知有点紧张起来，朝着小道口走去，刚刚迈出几步，一只肥硕的黑猫忽然从草丛里冲过来，飞奔一样逃离。 林稚知松了口气：「原来是猫。」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还是些以前重复的话题，没能得到结果。 上课的铃声即将响起，两个人沿着来时路朝外走去，走到小道口时，付而秋漫不经心地一扫，突然视线凝固，弯下身子朝地上捡了些什么。 身后的林稚知有些不解：「而秋？是什么东西？」 付而秋缓缓直起身子，朝她看一眼：「刚刚有人来过。」 摊开手指，露出一枚廉价的橙心水果糖，七彩的糖纸在天空的映照下散发出斑斓的光。 第12章 等陆放回校，将他与付而秋之事拆穿公布，再让他们给小雀斑道歉——苏春烟计划的很简单，她本以为自己也无需为此多费心神，然而离陆放回校还有两天时，她便提前开始紧张。 苏春烟反覆滑动手机，确认着自己预定的餐厅时间、地址和包间号，又点开陆放发过来的消息反覆观看——她告诉陆放等他回来后想请他吃顿饭，顺便再聊点事，陆放没有多问，答应了。 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时间地点都确定了，还差另外两位主角——小雀斑和付而秋。 小雀斑性子胆小自卑，如果告诉她要和游戏里的男朋友相见，她未必能鼓起勇气前来赴约，因此，苏春烟只说快要期末了，邀她过来玩。 小雀斑不疑有他，答应得很爽快：【好呀好呀，正好我这几天快无聊死了。】 接着不等苏春烟说些什么，她便发过来一长串消息：【裊裊姐姐呜呜呜自从上次粉色狐狸来找过我之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风哥哥了，他也怪怪的，除开前天找我借钱外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借钱？苏春烟愣了愣，陆放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参加奥赛培训，按理说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特别大额的支出，怎么还找别人借钱？ 第24页 压抑住内心涌出来的怪异感觉，苏春烟想，反正再多的事情，马上就能说清楚了。 敲定好小雀斑这边，剩下的便只差付而秋。 苏春烟嘆了口气，想起昨天在小树林旁偷听到的那段谈话，虽然不知道付而秋对面的是谁，但是这段对话依旧让她产生无限好奇，付而秋和那个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思索间，苏春烟的脚步已经走到一班门口，她本想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临跨过门槛时，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付而秋在食堂里的遭遇，自己的肆无忌惮似乎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 迈出的步子顿了顿，苏春烟拉住就近的同学，随手塞给她一百块钱：「喂，同学，麻烦帮我把付而秋叫出来下。」 托人带了口信，苏春烟本以为付而秋会马上出来，然而直到学校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付而秋才姗姗来迟。见到那道熟悉的高挑身影时，苏春烟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少许，她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来：「你来了。」 付而秋插着手，慢慢地在她面前站定：「什么事？」 付而秋的距离挨得有点近，近到苏春烟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她不说话还好，当她说话时，冷淡的眸子从上往下微撩，那股子逼人的美貌势头叫苏春烟情不自禁地唿吸一窒。 她张了张嘴：「我......」场面诡异地寂静了两秒，接着苏春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周日，也就是后天中午，我想请你在迈香居吃顿饭。」 付而秋没有接话，微微带了点打量地瞧着她。苏春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那天陆放和他的女朋友也会在场，我请你们来是其实就是为了了结这段不正常关系的，等开诚布公之后你们得给他女朋友道歉，至于那之后你们再想怎么样，是分是和都与其他人再无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春烟内心其实是充满刺痛的，她喜欢的人是陆放，然而暗恋这么多年却始终只停留在暗恋的层面上，眼睁睁地看着陆放和小雀斑、陆放和付而秋之间混乱纠葛，她却要作为独立的另外方参与他们的事件之中，这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又是一片寂静，苏春烟有些焦躁地看向榆树叶子，按她的预想里，付而秋大约会是最难邀请的人，因此，她做好了对方不答应的准备。 「道歉？」 半晌之后，对面的人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微妙的神色，视线划过苏春烟的脸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 苏春烟其实很不喜欢她露出那样的神色，每当这时候，她总觉得对面掌握着什么她所不知晓的事情，而自己，则被她隐隐排开了。 「你就当同学之间吃顿饭，我们......」苏春烟的声音骤然卡住，付而秋刚刚说的什么？好？ ...... 「所以......」宋娆摸了摸下巴，「付大学霸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 苏春烟点点头，和宋娆一样想不通。 宋娆嘆一口气：「反正陆放马上回来了，真有什么古怪的到时候看看再说。」 苏春烟再点一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两日过后，迈香居的102包间内，苏春烟和陆放、付而秋、林稚知三人面面相觑。 手机一声震动，是宋娆发过来的消息，问林稚知怎么也在。 作为一个好奇的吃瓜人，宋娆特意定了隔壁间的包间。这家餐厅包间设计特殊，两间临立的包间连接处採用一种特别的单向镜，从宋娆的那个包间内能清晰地看到苏春烟所在的包间内部情况，苏春烟所在的包间却根本察觉不多对面的偷窥。 苏春烟借服务员端茶的空隙回復宋娆：【我也很想知道。】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被轻快地敲响：「裊裊姐姐，是这里吗？」 苏春烟松了口气，最后的主角也终于到场。她对着门口道：「我在里面，你进来吧。」 吱呀一声，包间门被推开，身穿明黄色荷边短上衣、浅褐色棉麻下身裙的清秀少女从门口探头进来：「裊裊姐姐，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原本雀跃的神色也一下子变得侷促起来，她紧张地扒着门框：「裊裊姐姐，他们是？」 苏春烟对她招招手：「这些是我同学，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下。」 小雀斑脸上的犹豫放松了些，她乖巧地坐在苏春烟身旁的位置。 大约是提前预定的原因，餐厅的服务员上菜很快，几分钟后，餐桌上便堆满了香气扑鼻的。 小雀斑盯着面前的一碟炒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这时，苏春烟拍拍她的肩膀：「我给你介绍下这位。」 「哦哦，好。」小雀斑礼貌地放下筷子，朝苏春烟对面的男生看去，那是一个模样英俊、充满少年气的男生，小雀斑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乖乖等待着苏春烟给她介绍。 下一秒，苏春烟说出的话可谓石破天惊：「这位你应该很熟悉，他就是你游戏里的男朋友——缥缈之风。」 这话一出，现场皆是一片寂静。 苏春烟转过头盯着陆放，誓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点神色变化。 出乎意料的，陆放脸上并没有出现她想见到的惊慌、羞愧亦或者被揭穿后的懊恼，他只是有一瞬的震惊和疑惑，接着转头朝身边看去，苏春烟顺着他的视线，落脚点竟然是林稚知。那个了解不多、并未被她放在心上的平凡女生此时也在转头看着陆放，苏春烟目光一侧，发现付而秋竟也在看着林稚知。 第25页 现场气氛有些压抑，小雀斑还被惊得怔在原地，陆放和付而秋看着林稚知，林稚知看着陆放，只有苏春烟扫视全场后，隐隐不安起来，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和她的预想不太一样。 在这古怪的氛围里，还是小雀斑率先打破了沉默：「啊！我记起来了！难怪我觉得这么眼熟，风哥哥给我发的照片里，手臂这儿也有一颗红色的痣 ！」 苏春烟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陆放的手臂内侧，那里确实有颗不太明显的红色小痣，他当时发给小雀斑的照片上能清晰地看到那颗痣。 小雀斑话说完，后知后觉地害羞和慌乱起来，明明知道是无用功，还是急匆匆地拿手将脸挡住：「我......我不知道是来和你见面，早知道我、我就好好打扮一下再来了，你那么好看优秀，我却......」 "小雀斑。"苏春烟叫她，微微摇了摇头，「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和缥缈之风线下面基的。」 她指着付而秋，问道：「你见过她吗？」 小雀斑看向付而秋，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艷，她摇摇头：「没见过。」 苏春烟点点头，如果和这么漂亮的女生见过，她相信不会有人没有印象的，小雀斑说没见过，那便是确实没见过。 她于是又问：「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小雀斑把手拿下，还是有些懵：「她是谁？」 苏春烟朝付而秋望了一眼，对方微微垂眸，似乎也在等待恭听苏春烟介绍她是谁。 苏春烟看着她：「她就是那个总是缠着缥缈之风，给你发消息挑衅的粉狐狸——赤色妲己。」 「什么？」小雀斑失态地站了起来，差点将手边的茶杯打碎，「她是粉狐狸？」 从进到这个包间以来，她从苏春菸嘴里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一个比一个更让她震惊。她看着陆放，又看着付而秋，视线转来转去：「我、她......你......」 苏春烟按了按小雀斑的肩膀，示意她冷静：「接下来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视线扫过陆放，又扫过付而秋，眼神里含了些讥诮：「你的男朋友缥缈之风和赤色妲己，也就是陆放和付而秋，他俩背着你在现实生活中在一起了。」 如果说先前的话只是两颗手榴弹，苏春烟这句话的杀伤力则宛如深水鱼雷，不止炸得小雀斑人仰马翻、信息接受不能，就连称得上淡定的陆放也瞬间失态不已：「苏春烟，你在乱编些什么？」 「乱编？」苏春烟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好你个陆放，不仅乱搞男女关系，事到临头还想扣一顶乱编的帽子，简直无耻又卑鄙，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种货色！」 「别再乱说了！」陆放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苏春烟，我还当你真只是纯粹找我吃饭，结果没想到却是导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你......」 「这里面可能有些什么误会。」一道柔柔的声音忽然插入，将众人的视线拉了过去。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苏春烟有些怔楞，她终于想起那天为什么会觉得小树林里和付而秋说话的声音耳熟了——苏春烟曾在宋娆的生日晚会上听到过，那正是付而秋的好友，林稚知的声音。 在林稚知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陆放竟然冷静了下来，一旁的付而秋也开口：「苏小姐说了这么半天，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不如苏小姐先说说你们这边认为的事件是什么样子的。」 苏春烟当然会说，这便是她邀请这几人过来的目的。她迎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将自己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念出来。她将陆放在游戏世界里勾三搭四、现实世界也脚踏两条船的事迹一一陈述，又将付而秋第三者插足的证据摆了出来，要求他们二人给天真的小雀斑道歉。 陆放走到苏春烟身旁查看小雀斑和那位「缥缈之风」的聊天记录，一条条、一句句的回覆像是钉在柱子上的铁证，指控着陆放的渣男行径。 陆放手指滑动，耐心地将这些聊天记录看完，最后皱着眉抬起头：「这个人不是我。」 小雀斑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苏春烟也同样受到震动。 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苏春烟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她将一只手撑在椅背上：「陆放，你是要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陆放指着聊天记录上的时间：「我不玩游戏，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去年暑假，那时候我正在家里参加物化补习，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耗在游戏上。」 苏春烟和小雀斑无言地对视一眼，意识到这里面的古怪。 「那粉狐狸发过来的照片呢？还有缥缈之风对自己各种情况的描述......」粉狐狸发过来的照片是缥缈之风发给她的，而缥缈之风透露出来的各种消息也微妙地和陆放的各种情况符合，这几条恰是苏春烟认定对方就是陆放的直接证据。 陆放视线手指点在手机照片上：「其他巧合我也无法解释，但这张照片如果没有记错，我曾经将它发到过网际网路上。」 陆放话里未尽的意思很明显了，上传到网际网路的照片人人都能传阅和保存，或许是对面这个人使用了假照片。 苏春烟咬咬牙，还是难以置信自己有可能错判这件事，指着付而秋：「我之前问你知不知道陆放有女朋友了，你明明说......」 第26页 陆放和付而秋都突兀地盯着林稚知，视线中心的人却满是慌乱和逃避：「可能是苏同学听错了吧，我们都知道的，陆放同学他、他还是单身......」 又来了，又是那种古怪的氛围感。 苏春烟开口反驳：「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 付而秋忽然开口：「是我说错了。」她分明是对着苏春烟在说话，却一直看着林稚知：「陆放同学没有和谁在一起，大家不用担心。」 「大家」两个字，付而秋说得有些重，林稚知听完后安静了下来，一旁的陆放也没再说话。 这事最后的结果是报了警，用的理由是网络诈骗，毕竟缥缈之风确实借了小雀斑的钱没还，还突然不理她了。 警察的调查明显比他们之间的胡乱猜来猜去要靠谱许多，不消几天，调查结果便明明白白地摆在几人面前：原来是和陆放同班的一个男生故意将自己塑造成陆放的形象在网络世界和别人网恋，那张照片也确实是他在贴吧偷偷存下来的。至于那个赤色妲己，则是银河ol里有名的女骗子，这次故意接近缥缈之风和小雀斑也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装备。 那个男生灰熘熘地给小雀斑道歉时，苏春烟第一次见到他：肥胖臃肿的脸庞、压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和陆放，也和小雀斑想像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对面也是未成年，按法律也受不到什么惩罚，最后只能让他把钱还了。这事结束时，小雀斑受了好大的打击，连着跟苏春烟哭了好几天，发誓说以后再也不玩游戏再也不网恋了。 苏春烟抽空安慰着她，心里却烦躁不已，调查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那她前面那段时间的各种猜测和波动又算什么？自作多情和自导自演的傻瓜？ 调查结果出来时，苏春烟和陆放单独谈了一谈，不止聊小雀斑的事，也聊他们之间的事，她问陆放为什么和他们疏远，陆放却不想多说：「我和你、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趁早淡了吧。」 苏春烟很生气，她想问那你觉得谁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放的视线黏在操场角落，苏春烟跟着看过去，付而秋抱着书正和林稚知在说些什么。 苏春烟受到打击，和宋娆诉苦，宋娆劝她：「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也好，免得你一直想着他们的事。」 苏春烟低头喝了口啤酒：「其实除开陆放，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付而秋，白冤枉她一场了。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她道下歉？」 啤酒苦涩的口感在嘴里蔓延，苏春烟想起付而秋，先是想起这个人漂亮的脸，然后再是想起这个人很奇怪。 当初自己明明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闹出那么大一个笑话，结果她却表现得浑不在意的样子。如今真相大白，付而秋却也没有指责她什么，如果她表现得激动一点，打也好骂也好.都能叫苏春烟心里好受点，而不是现在这样愧疚和懊悔不受控制地蔓延，羞恼和记恨肆意翻涌：凭什么她要这么得体这么大度，衬得她宛如陆放和付而秋故事里的恶毒反派一样？ 坐她对面的宋娆敲敲桌子：「道什么歉呢，陆放虽然说自己没有女朋友，但他肯定有喜欢的人。那天在包间里我可看得清楚，陆放坐下之后，先是顺手帮身边的林稚知烫了碗筷杯子，然后又犹犹豫豫地帮付而秋也烫了，后面吃饭的时候他也对付而秋和林稚知照顾良多。」 她靠近了几分，语调微妙：「要我说啊，付而秋指定是你情敌，你跟情敌客气什么呢？」 苏春烟的视线其实已经有些涣散了，她慢慢趴在桌子上，盯着外面灯红酒绿的光影：「情敌吗......」 第13章 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一中上下学习的氛围十分浓厚，老师在教室前台讲得激情澎湃，学生在下面刷题刷得热火朝天。就连许昌和杨羽瑕这么不着调的也被氛围感染，抱着题本开始练习起来。 课后几个人聚在金拱门，杨羽瑕一边翻数学答案一边直抠脑壳：「这个x为什么等于这个y？这个z怎么又要插一脚？」宋娆看了一眼，扯了张草稿纸给她解释：「题干中这里就说了x与y的关系，变换为z可知......」 杨羽瑕听得朦朦胧胧，许昌对着英语作文抓耳挠腮，唯有苏春烟抱着手机打游戏打得百无聊赖。 宋娆解释完了，戳戳苏春烟：「快期末了，不复习复习？我前两天刚整理了各科笔记你要吗？」 苏春烟手指无所谓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算了，像你这种好学生，就算把笔记本扔给我也看不懂，反正我爸妈又不关心我的学习成绩。」 杨羽瑕从草稿纸里抬起头来：「靠，羡慕！我期末要是考差了准得挨顿板子，每天训练这么累就算了，我爸妈还得要求我学习不能拉下，这也太没天理了！」 苏春烟忙着手机游戏，没接话。 宋娆吸了口可乐，探头朝服务台那边看去。苏春烟手上操作不停：「看什么呢，进店起就一直往那边瞄。」 宋娆笑一笑：「这不是听说你情敌在这儿上班吗，不然我干嘛绕一大转路提议来这家金拱门。」 「情敌」二字就像是什么敏感的词彙，苏春烟睫毛动了动，晃神间手里操纵的角色便被人game over。她把手机扣过来关上，漫不经心地朝收银台瞟了一眼：「是吗，也没看到有她在。」 宋娆哈哈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刚我去取餐的时候问了，说是马上期末了她才请假一周的，等暑假了她还会回来继续。」 第27页 苏春烟不吱声，宋娆捅了捅她肩膀：「唉怎么回事，你对你这个情敌怎么还没我关注？」 苏春烟撇嘴：「她哪值得我关注？」 杨羽瑕终于把那道要命的数学题解出来了，闻言抬头：「是，你不关注她，陆放就会和她白天学奥数晚上论化学，今天送早餐明天做便当，你来我往我来你往之间那个小火苗欻欻燃烧。」 宋娆也跟着摇头晃脑：「他们谈星星谈月亮，谈风花谈雪月，等你回过神时就晚啦！这时候你后悔莫及，开始开始棒打鸳鸯、拆散有情人，仗着自己娃娃亲的身份逼迫他们分手，再运用自家权势让付而秋被迫出国，等到十年之后，天各一方的两人在公司会议上再度重逢，好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一个久别重逢、暗流汹涌，你......」 「好了好了，再说我把你俩的小说都给扔了。」苏春烟听了半天，总算听出来两个人一唱一和说的全是最近新追的《校园王子与灰小姐》里的剧情，急忙手动剎住二人的嘴。 说是不在意，实际上苏春烟却比以往更关心付而秋的存在。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总会在付而秋上台时多听一耳朵，曾经不会看的排名榜，路过时也会多看两眼。 宋娆却觉得这样完全不够，「啧啧啧」地晃手指：「你知道她生日吗？知道她家住哪吗？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吗？知道陆放喜欢她哪里吗？」 「最关键的是，你知道她和陆放进行到哪一步了吗？她知道陆放喜欢她吗？陆放和她告白了吗？她有没有同意？这些才是你该探查的东西！」 苏春烟不自在地扣扣手：「这些我怎么了解，难道要找个私家侦探去跟踪她？」说起私家侦探，苏春烟倒还真开始考虑起来，如何在不让父母发现的情况下有效联繫到私家侦探调查情况。 宋娆嘆一口气：「所以说啊裊裊大小姐，你喜欢陆放这么多年还没追到手是有原因的。」 苏春烟有点炸毛：「那不然要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读心术！」 宋娆凑过来，靠在苏春烟耳边：「你要了解这些让她自己告诉你不就对了。」眼看苏春烟又要炸毛，她一口气将接下来的话都给说完：「让她自己告诉你也不难，只需要你去和她做朋友就行。」 「做朋友？」苏春烟有些怔住，「可我跟她之前......」 宋娆摆摆手：「过去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人嘛就是得朝前看。之前小雀斑那事不正好是个好藉口？你就说发现原来是个误会，觉得对不住她，想对她好点，跟她交个朋友呗。」 交个朋友......吗？ 苏春烟还在犹豫，宋娆再接再厉：「我打听过了，付而秋虽然在学校里挺出名，但身边却没几个朋友，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只有林稚知。之前那几次你也看见了，林稚知和她关系好，陆放连带着对林稚知态度也不错呢，每次他俩干什么事林稚知都在旁边，你和付而秋交朋友说不定也能和陆放多出很多相处机会。」 苏春烟想起那个总是出现在陆放和付而秋身旁的一班学委，心中一动：「好。」 说是要和付而秋交朋友，但是苏春烟接连几天去一班教室都扑了个空，把她气得不行：该死的付而秋，明明不去上班还走这么早，难道是故意躲着她？ 正在洗衣店里帮忙的付而秋突然打了个喷嚏，一旁正在熨衣服的付盈忙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大热天的，怎么还打喷嚏呢？」 付而秋把衣服披回付盈的身上，握了握她的手：「妈，我没事，只是突然鼻子痒，你过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就好。」大热天的，付盈的手上还是没有一点温度。 这几天临近期末，外面常去打工的那些地方辞的辞、请假的请假，家里洗衣店恰又忙碌，付而秋下课后便总是早早回家帮忙，付盈口上不说什么，心里到底还是心疼的。 付而秋把手悬在熨斗上方，感受到温度差不多了便开始仔细地熨烫衣物，手上衣物打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手机微微震动，显示收到一条来信：【啊啊啊啊啊啊又扑空了我受不了了，做什么朋友，见鬼去吧她！！！】 是她的小老闆发来的消息。 付而秋把湿润的手掌擦了擦，给对面发消息：【又没遇到她？】 对面立马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发消息过来：【那个f学霸真的太太太太太讨厌了，等我跟她做完朋友之后，一定要狠狠和她决裂，让她也试试连续几个晚上都蹲不到人的痛苦！】 自从付而秋给小老闆发过去那张陨石照片后，小老闆的话明显比以前多了起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和她聊好一会儿，一开始还只是涉及与陨石相关的话题，后来小老闆自己憋不住，遇到什么、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开始跟付而秋诉说。 也是从这些日常对话之中，付而秋大致拼凑出了小老闆的模样：一个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娇气大小姐。大小姐最近心血来潮，突然想和之前讨厌的f学霸做朋友，然而朋友还没做成，却连续遭遇几次空等，把大小姐气得不行。 大约是什么初中生之间幼稚的做朋友游戏。付而秋拿过一件新的衣服，在等待熨斗热好的途中回了一句：【那就去她常去的地方找吧。】 苏春烟真去了付而秋常去的地方。 她思来想去：付而秋学校走得早、打工的地方又请假了，还能去哪里？想来想去，想起之前付而秋带她去过一次的那家破旧洗衣店。 第28页 难道她在洗衣店内？ 苏春烟本只是打算去碰运气试试，去洗衣店的那条路她只走过一次，还是在大晚上，按照记忆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找到了付而秋在不在里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揣着手在街上胡乱地走，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这家洗衣店，也真让她找到了付而秋。 苏春烟走进店门的时候，付而秋正在里间把衣服放进烘干机，刚出来便听到一阵笑声。付盈正在外面和客人聊着什么，付而秋很少听见她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付盈忙招唿：「而秋，你看看谁来了？」 付盈趔开身子，露出身后一个穿着背带裙、头戴贝雷帽的可爱女生，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苏春烟。 她挑了挑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春烟。 付盈笑着对她摆摆手：「快过来和同学说说话吧，我们上了年纪的，你们年轻人处着肯定觉着闷，我去给你们倒点茶水。」 付而秋走上前，轻轻打了个招唿：「苏同学。」 苏春烟正视线来来回回地打量洗衣店，方才付盈在时她不好意思多看什么，如今付盈进去端茶水，她便毫不客气地打量起来。 当初付而秋抓她来洗衣服的时候是在晚上，她只大约有个狭窄拥挤的印象，如今细看，更是嫌弃不已：「这么小的店，又脏又旧的，衣服都摆不下，还干洗？」 其实店铺对比周围面积也不算小得离谱，只是内里层层叠叠摆了太多衣物，显得拥挤，店内也并不脏，付而秋每天晚上都会将店铺内外仔细打扫一遍，只是到底陈旧，墙面已经浸染髮黑，看着像是不太干净。苏春烟本意也只是想到这么小这么旧的屋子，放东西都放不下，哪还能有足够的空间拿来干洗？然而话说出来听着却像是在嫌弃似的，她自己都没察觉。 付盈从里屋端了茶水和饼干出来，放在柜檯的小桌子上招唿两人吃，接着便去后面接着做付而秋没做完的事。 苏春烟喝了口茶水，被涩得一激灵：「真难喝。」又吃了口饼干，差点没噎住：「好干。」 付而秋低头喝了口茶，看着苏春菸嘴上嫌弃，手上却依旧动作不停地吃了一口又一口饼干、喝了一口又一口茶水，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春烟眼珠转了转：「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正面回答付而秋的问题：「我刚才跟你妈妈聊天聊得可开心了，她跟我说你最近每天晚上走得特别早都是为了早点回来个洗衣店帮忙是不是？」 付盈和苏春烟竟然能聊得很开心，这倒是有点出乎付而秋的意外，她放下茶杯：「是。」 苏春烟的眼珠子咕噜噜地开始转起来：「我听阿姨说，你之前每学期打三份工，这么缺钱啊？」 付而秋抬头，盯着她的眼睛：「是，我很缺钱，苏小姐是对我赚钱的方式有什么指教吗？」从「苏同学」变成「苏小姐」，苏春烟能感受到对面态度的微妙变化。 苏春烟缩了缩头，她只是想和付而秋聊聊天，不知道怎地付而秋就扯到指教上面去了：「付阿姨不是说你是独女吗，怎么还要那么辛苦出去赚钱......」 付而秋神色冷淡了些，她将自己的茶杯收了起来：「如果苏小姐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去忙去了，如果苏小姐上次还没参观够我们家的洗衣店的话，这次请自便，我就不带着苏小姐参观了。」 眼见付而秋要走，苏春烟有些急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确实找你有事！」 付而秋的脚步顿了顿，再次抛出了那个问题：「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春烟眼睛左右乱瞟，她能有什么事，她的事就是来堵付而秋和她交朋友，这会儿绞尽脑汁地想要编个事情出来。 她看了看左右的衣物：「我来找你洗衣服！对，洗衣服！」 付而秋的步子果然停了下来：「苏小姐来找我洗衣服？」她顿了顿，忽然凑近些许：「哦，是上次给我洗裤子洗上瘾了吗？」 她凑近的气息喷在苏春烟脖颈处，苏春烟又想起上次被她抓着洗裤子的事情，脸色不受控制地涨红起来：「那当然不是！」 她朝旁边躲了躲，脱离付而秋的包围：「我是来找你们家......」苏春烟快速地扫了眼洗衣店的名字：「找你们家小小洗衣店洗衣服的，我想洗的衣服可多了，是个大单，你可得好好接待我！」 「嗯。」付而秋的神色舒缓了许多，「说得对，你是我们家的大主顾。」她视线扫过苏春烟带粉的脸：「不过我们家的大主顾，你要洗的衣服呢？」 洗衣服不过是苏春烟临时编出来的藉口罢了，哪还真带着衣服啊，她急中生智：「这次我只是想先来参考一下你们家店铺，衣服什么的都还在家里，现在我觉得你们家洗衣店还不错，过两天我就叫人把衣服送过来。」 说着说着，苏春烟觉着这理由编的还算靠得住脚，慢慢理直气壮起来：「你可得服务好我这个大主顾！」 付而秋站在柜檯口，抱臂笑了笑。她很少笑，苏春烟一时有些看呆。 付而秋慢吞吞地低头凝视着苏春烟：「苏小姐，小小洗衣店这么小的店，又小又旧的，怕不是接不起苏小姐这笔大单。」 「这么小的店」、「又小又旧的」正是之前苏春烟对小小洗衣店的评价，如今付而秋拿出来这么说，自然是带了几分嘲弄的气息，苏春烟还不至于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第29页 苏春烟涨红了脸，在心里生气：这个付而秋，怎么这么难搞！ 第14章 「难搞」的付而秋并不知道苏春烟心里的想法，她只是看着气鼓鼓走了的苏春烟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又在打什么么蛾子主意。苏春烟说有笔大单她是不信的，但既然对方并未多做纠缠，付而秋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第二天苏春烟又过来了，这次还真是带了一笔「大单」——她指挥着自家司机，载着满车的衣物来到了小小洗衣店，一进门就得意洋洋地对着付而秋道：「我说过要带一笔大单过来，没有骗你吧。」 她叉着手在洗衣店里转了一圈，模样像是来巡视手下工厂的领导：「昨天我来参观你们家洗衣店发现衣服洗得不错，挺干净的，所以决定以后都在你们家洗了。」 说完，苏春烟站在原地，等着付而秋过来主动跟她说话，道歉或者奉承什么的。然而付而秋走过去仔细查看这些衣服，脸上却并未什么高兴神色，她看着苏春烟：「苏小姐是故意来找茬的吗？」 如果苏春烟真的是来找茬的那她倒也认了，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抱着这样的想法，如今付而秋却这样说，她当即有些炸毛：「你才找茬！你全家都......我明明是来照顾你们家生意的！」 付而秋回头指了指身后的这些衣物：「苏小姐，送到我们干洗店的这些衣服你也见过，每一件上面都有着显眼的脏污，是确实需要清洗的类型，而苏小姐送过来的衣服每一件都干干净净，即无污渍也无异味，甚至连穿着过的摺痕都没有，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清洗的必要。」 苏春烟仰头，说得很理直气壮：「不脏就不能来洗衣服吗？又不是每个人都非要把衣服穿脏了再洗的。」 付而秋抬了抬眼皮：「苏小姐应该去更高档一点的专洗店，为写字楼或者富人区提供专洗服务的那种洗衣店，而不是我们这种以洗干净为目的的洗衣店。」 苏春烟一脚跨进柜檯，神情相当无赖：「我就要来你们家，有谁规定不可以来吗？」 付而秋看她一眼：「没谁规定不可以来，只是这几天正是小小干洗店的高峰期，店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本就忙不过来，如今苏小姐再拿一堆根本用不着清洗的衣服过来，只会严重增加我们的工作负担。我们做的是邻里生意，还是要以周围客户的需求优先的，苏小姐请回吧，就算今天不是苏小姐，换其他人拿这么一堆不需要清洗的衣服过来，小小洗衣店也不会接单的。」 「你......」苏春烟有些恼怒，她都已经耐下性子来接触和帮助付而秋了，没想到对面还是油盐不进，这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苏春烟瞟一瞟店里，直接坐在一台滚筒洗衣机上不走了，她苏春烟别的优点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犟劲。她想跟付而秋交朋友，不答目的绝不会轻易放弃。 最后小小便利店便出了个这么诡异的场景：付而秋在店里忙碌不已，苏春烟坐在洗衣机上喝着茶水吃着饼干。 期间付盈有过来关心苏春烟是不是有什么事，被苏春烟笑着煳弄过去了。 「我找秋秋复习学科知识呢，今天忘带书了，她忙她的，我陪着她就好了。」苏春烟笑得甜甜的，说话也甜甜的，还擅作主张地给付而秋起了个「秋秋」的小名，哄得付盈几度绽开笑容，给她端来各种零食：「我们而秋什么都好，懂事听话，就是性子冷了些，这么多年都是独来独往，你还是第一个来找她玩的同学呢。」 苏春烟正埋头拆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闻言面上有些惊讶：付而秋竟然从来没和其他同学交往过吗？ 她心里想着，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不是和林稚知是朋友吗？林稚知也没找过她？」 付盈疑惑道：「林稚知是谁？」 苏春烟看了付而秋一眼，见她专心处理着手上的衣物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对话一般，便把剥好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混道：「没什么，付而秋的一个同班同学，我以为她们是朋友呢。」 等付而秋忙碌得差不多，时间也快接近凌晨，店里还没打烊，但付盈已经开始催促她们先走：「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苏春烟上下眼皮打架不已，还是强撑着说：「没事阿姨，我平时都学习到十二点，这会儿一点都不困。」 平时学习到十二点的苏春烟和付而秋迈步走出了小小干洗店，夜间有些凉，苏春烟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时听见付而秋的声音：「好了，苏小姐今晚也陪够了，时间不早，走这边回去吧。」她手指的地方，是和她自己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苏春烟睁大了眼睛：「我陪你这么久，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算了，连一起回家都不肯？！」在苏大小姐的眼里，她既然陪了付而秋这么长时间，那就默认了要一起回家，如今付而秋这意思，竟然还是两个人从门口开始就分别？ 付而秋往后退了一步，小小洗衣店灯牌上的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冷意：「是苏小姐执意要等着我，你的家在南城那边，我在北区，本就不同路，你的司机在对面等得够久了，回去吧。」 苏春烟看看街对面等着的司机，又看看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的付而秋，上前一把拉住她：「你跟我怎么不同路，我走宁街那边，正好可以叫我的司机送你。」 第30页 如果走宁街那边，苏春烟确实可以将付而秋送到家门口，但她也会因此绕一大圈。付而秋没说话，苏春烟紧接着又说：「你骑自行车到北区那边至少得三四十分钟呢，我叫司机送你的话只需要十多分钟就可以到家了，节省的这段时间能多睡好会儿觉或者多背好几篇单词呢！」 付而秋眼皮动了动，似乎在考虑苏春烟说的话，半晌，她微一点头：「也好。」 苏春烟高高兴兴地抢过她的自行车推到街对面去了。 付而秋的自行车是可摺叠的，司机帮忙把它摺叠好放进后备箱，苏春烟便忙不迭地推着付而秋进了后座。 上了座，付而秋本以为苏春烟会跟她说些什么，结果转头一看，苏春烟上车眼睛就闭上了。 十多分钟的车程后，车子到达北区，司机问她要停在哪里，付而秋指了个和她家有点距离的街道：「停那里就好。」 付而秋推开车门朝外走，睡得歪歪斜斜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她肩膀上的苏春烟一下子惊醒过来：「你要走了？」 付而秋点点头：「我到家了。」说着迈下车。 苏春烟趴在车窗边巴巴地望着她：「那再见哦，我们明天见！」 付而秋没有回答她的这句话，她料想这不过是苏春烟的一时兴起，根本不会再有明天。 然而第二天，苏春烟还是准时出现在了小小洗衣店。 她一进门便耷拉着脸撅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都不知道等等我。」 这次的苏春烟算是准备充分，进门之后直奔柜檯旁边的小桌子，把自己的作业本和月考卷子掏了出来，将自己那条「找秋秋复习学科知识」的谎言贯彻得像模像样。 苏春烟摆着作业本看来看去，一开始还能勉强看下去几道题，等付而秋专心手上劳作不再理她之后，她就开始毛焦火辣起来，她认识作业本上的题，作业本上的题却不认识她。 苏春烟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最后实在受不了，掏出手机悄咪咪地发消息。 打开微信，首先跳出来的是「裊裊帮扶大队」的消息，大队群里这几天热闹得很，自从苏春烟决定去和付而秋做朋友开始，杨羽瑕和许昌就跟八卦精附身似的见天关心苏春烟的进度。 苏春烟哪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差点连续两天吃了闭门羹，和付而秋关系还停留在她单方面烦着付而秋上，因此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付而秋的关系那可是突飞勐进，她现在对我好得不得了，事事关心爱护，她妈妈也很喜欢我，每次都可欢迎我来呢。】 杨羽瑕是个没眼力见的，问道：【那你叫付大学霸给你讲讲月考卷子上面第四大题第三小题行吗？刚好我俩都做错了这道，上次娆娆给我讲没搞明白。】 苏春烟哪真和付而秋关系好到可以随便指示她讲题的地步，因此只能假装没看到杨羽瑕的这句话，退出去翻到和秋叶的对话框。 其实立志和付而秋做朋友以后，她聊得最多的反而是秋叶，那些不便在裊裊帮扶大队里提起的话题、情绪，都可以向秋叶倾述。 苏春烟拍了拍秋叶的头像，见对方没反应，发了条消息过去：【好烦，她还是不理我！】 付而秋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苏春烟见她视线瞟了一眼，没有去管。 秋叶没有回过来消息，看来暂时不空，苏春烟又连续发了好几条消息控诉f学霸的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然后便放下手机趴在桌上嘆气。 就在苏春烟发消息的期间，付而秋的手机也震动了好几次，但她只是不紧不慢地看着，并没有回覆消息过去。 对面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苏春烟想。付而秋明明看到消息了也不回復，真是个冷漠的坏蛋！ 这时，小小洗衣店的店门被人推开了，挂在门上的铃铛摇出叮噹的响声，付而秋抬起头，苏春烟抢先蹿过去，像个主人似地招唿道：「你好，这里是小小洗衣店......」 来人根本不理苏春烟，迈着小短腿哒哒跑到付而秋面前，举起手里装衣服的口袋，奶声奶气道：「付姐姐晚上好~这是奶奶叫我送过来的衣服，后天来拿可以吗？」 许是小孩子的声音太软，冰山似的付而秋脸色都变得柔和了些，她接过小孩递过来的衣服，又从柜子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可以。」 小孩接过棒棒糖，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苏春烟也学着小孩的语气，嗲声嗲气地说：「付同学，付大学霸，上次月考卷子上的第四大题第三小题可以给我给我讲讲吗？」 付而秋当做没听到，自顾自地整理着衣物。 苏春烟泄了气，趴在月考卷子上想：到底哪里学得不像，凭什么付而秋对那个小孩那么温柔对她就那么冷漠？ 思来想去，苏春烟灵光一动：莫不是......姐姐？ 苏春烟又抬头望着付而秋，付而秋身量高挑面貌偏御，看起来是有那么几分姐姐的样子，但苏春烟也自小是家里的独生女，从没叫过其他人姐姐，骤然叫她开口，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 正在她为难间，付而秋忙完手中的事情，看到苏春烟一幅分外纠结的模样，想起她刚才问的月考题，动作微顿，解开围裙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她抬手点在桌子上，示意苏春烟把压在手肘下的卷子拿出来，正要开口时，忽然见到苏春烟偏过头，掩不住的羞赫与难为情，脸上满是别扭： 第31页 「姐姐～」 「你教教我罢，好不好？」 声音又甜又娇，像把钩子在人心里轻轻勾了一下。 第15章 苏春烟叫完那句姐姐后臊得不行，偏开眼完全不敢去看付而秋。人在不能看到外界的时候，其他的器官就会格外敏感，苏春烟感觉到付而秋靠近了几分，带来一阵暖烘烘的热度。 她伸手抽出苏春烟压在手肘下的卷子，声音不算温柔：「哪道题？」 苏春烟一阵恍惚，直到付而秋等得不耐烦退开时，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磕巴地：「第四大题第三小题。」 第四大题是道圆锥曲线问题，付而秋直接在苏春烟写得乱糟糟的卷子旁开始列公式：「圆锥曲线其实规律性很强，只要灵活理解题干中交点、交线、面积、取值范围的涵义，就可以套入相应公式。」 她拿了支蓝笔，在题干和图上勾勾画画，耐心地为苏春烟讲解，末了还扫两眼她卷面上的答题思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你就是公式压根没背，背住了起码能把第一小题解出来。」 付而秋返回柜檯前，找了个崭新的本子出来，把圆锥曲线相关的式子和规律写下来，递到苏春烟面前：「把这个背住，明天我检查。」 苏春烟被她搞得迷迷煳煳的，下意识接过本子回答道：「哦。」哦完了半天才想起，不是，她又不是真来找她学习的，怎么还背上公式了呢？ 不过付而秋确实讲题讲得不错，苏春烟刚才晃着神听居然都听明白了七七八八，当下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公式本，犹豫几秒，还是收了起来。 当天晚上回去后，苏春烟趴床上把月考卷子和公式本来来回回拍了几十张照片，最后选了两张看起来好看的，假装漫不经心地发到裊裊帮扶大队里去：【@羽瑕羽瑕三班最强，你要的第四大题第三小题学霸讲解[图片][图片]】 杨羽瑕还没睡，高兴地在群里发疯：【裊裊我果然没看错你！付学霸列的式子果真详细易懂，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快快快，还有我的英语二十三题、物理第三大题！】 宋娆连发了几个[刀][刀][刀]的表情，恐吓杨羽瑕：【怎么，我给你讲就是听不懂，付而秋写几个公式你就明白了是吧？】 杨羽瑕回敬了几个略略略表情包：【你那是为和你一样成绩的同学准备的讲题思路，付学霸写的公式一看就是为了顺从我们这种学渣，当然比你讲的容易懂多了。裊裊你多抱抱付学霸的大腿，朋友不朋友的什么倒是无所谓，主要是馋她讲题的公式。】 苏春烟想回点什么，在输入框噼里啪啦打了半天，宋娆又发消息道：【那可别，裊裊要是和付学霸成为朋友了，那不也就是你的朋友了吗？到时候还用看这种公式本？直接把她现场叫过来给你讲题呗！】 苏春烟于是又把自己原先输进去的字删掉，回復宋娆：【那是。】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贫了一会儿，苏春烟睡意止不住的上涌，她关掉手机准备睡觉，临闭眼前，却总是想起自己叫出的那声姐姐。 当时她偏过头没看，不知道付而秋听到是什么样的反应？苏春烟脑补来脑补去，心想：她肯定是受用的，不然怎么会过来给她讲题，还讲得那么细緻认真，临了还要让她背自己写下的公式。 想起付而秋平日里冷淡的那张脸，她在心里啧啧几声：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还是这种人！ 第二日苏春烟再去找付而秋的时候，对方第一件事果然便是检查她的公式，苏春烟还沉浸在拿捏住付而秋奇点的兴奋之中，公式什么的压根看也没看，抽查时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背得出来，于是被付而秋罚站在墙角顶着数学书背公式。 苏春烟对学习一向不太上心，和数学公式更是陌生不已，每当她觉得自己背得差不多了，被付而秋一抽查就紧张得忘记了，简直是马什么梅场景再现。 苏春烟磕磕巴巴背了会儿公式，感觉嘴也干腰也酸，想坐下歇会儿吧又怕付而秋发现，天知道她一个来找付而秋做朋友的怎么最后真的学习起来了。 她在那里强撑着，实在撑不住了，悄咪咪缩到椅子上坐着，正巧付而秋给客人递完了要取的衣物，眼神朝苏春烟这边扫过去。 苏春烟一个激灵，被付而秋那冷淡的眼神看着，还没怎么呢，自己就开始紧张起来，一紧张说话就开始不过大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姐姐叫完又是另一声：「姐姐，我腰好酸，嘴巴也好干，背不下去了。」 付而秋视线挪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提了个茶壶过去：「刚烧的开水，别喝茶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苏春烟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付而秋这是在回应她刚刚的抱怨呢！ 付而秋把开水倒在茶杯里，蒸腾的热气有些模煳了二人的眼睛，苏春烟就这么双手托着下巴直直地盯着付而秋。虽然她已经见过付而秋很多遍了，然而每次看到付而秋的双眸都不由得被那双冷淡的眸子慑到，如今这双眸子被热气氤氲着，冰霜散去了，只剩下些缥缈的湿润，又是另一种别样的风味，看得苏春烟有些失神。直到付而秋提起茶壶，又朝吧檯那边走去，苏春烟才回过神来。 热水暂时还烫着没法喝，苏春烟两三步跑到付而秋身旁去，也不干些别的，就这么盯着她，盯着她收整散乱的衣物，盯着她熨烫褶皱的衬衫。 第32页 被盯得久了，付而秋也移过视线来：「看着我干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探头，和苏春烟本就挨得近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更近，因为忙碌而有些散乱的髮丝更是越界过来触到苏春烟的鼻尖。 苏春烟感觉鼻子上痒痒的，但又不敢摸，眼珠子转了转：「当然是看你好看喽。」 她这话说得不收敛，甚至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调戏意味，付而秋听了倒也没什么反应，轻轻「嗯」了一声。 苏春烟看她反应冷淡，便也觉得无聊，耸耸肩便要往后退，忽然之间，付而秋伸出手，温热的指腹缓慢地擦过她的嘴角，视线落在她嘴唇一瞬又收回：「饼干屑，沾脸上了。」 苏春烟被她这一连串动作搞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哦哦」两声，朝后迈的那只脚终于落到实处，面上却比脑子反应更快，轰地炸开一片绯色。 第16章 在付而秋把圆锥曲线公式写给苏春烟的第三天，她总算把这些公式背得滚瓜烂熟，就连付而秋的抽背也顺利过关。 不过这并不是结束，苏春烟把杨羽瑕想问的英语二十三题、物理第三大题也向付而秋提问之后，付而秋又随手帮她列了不少英语句式和物理公式让她背下来。 苏春烟背公式背得愁眉苦脸，上课时趴桌子上睡觉都睡得不香了，做梦梦到的都是付而秋抽背她背了半天背不出来、对面一脸沉默地盯着她的场景。 苏春烟被这样的噩梦惊醒，瘫桌子上清醒半天，最后认命地掏出苏春烟给她写的小本本背了起来。 她这边背得认真，没注意那边杨羽瑕使劲给她使的眼色，直到陈教走下讲台敲敲她的桌子：「背什么呢，嘴里念念有词那么认真。」又瞟一眼那个小本本：「哟，原来是英语和物理呢，还挺认真，不过咱们是不是得尊重一下汉武大帝呢？」 陈教教的是歷史，这堂课正讲到汉武大帝。 苏春烟连不迭的「尊重」显然在陈教这里都等于放屁，她放学后被留下来听陈教讲了半天大道理，从文科对学习之必要到歷史推动人类进步，末了要求苏春烟手写一千字概要，详细论述汉武大帝生平对她的启示。 苏春烟推开小小洗衣店大门的时候，脚步都是沉重的。 她拖沓着脚步走进门，付而秋正在收拾衣篓里的衣物，见她走进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好哇！」苏春烟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柜檯前把书包甩到小桌子上，一把抓住付而秋的衣领，把她拉扯着往下拽了几分，「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感情我来这里的这几天在你眼里都等于隐形人吗！」 付而秋没说话，她皱着眉定定地盯着苏春烟，半晌，语调有些严肃地说道：「我也好，小小洗衣店也好，都不是能被你拿来玩的东西。苏春烟，玩够了就回去吧。」 苏春烟想反驳她不是闹来玩的，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可不就是来找她做朋友玩的吗，剩下半句便一下子弱了声势，委委屈屈地：「我才不是玩。」 接下来几天，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玩」，苏春烟比以前跑得更勤了，不止晚上要跑去小小洗衣店，白天下课也巴巴地往一班跑，上次陆放说他们不是一路人，她便也不再好意思跟他说话，常常到了教室跟陆放礼貌地打一个招唿，剩下的全往付而秋桌上凑。 凑着凑着，她还琢磨出规律来了，一般情况下她去找付而秋，付而秋都不带理她的，但如果她说自己有不懂的题请教或者没吃早饭好饿好饿，那么付而秋就会打开题本给她认真讲解或者从衣兜里摸出两块苏打饼干、两根棒棒糖。苏春烟还发现，一旦她嘴甜地叫付而秋「姐姐」，付而秋虽然还是那么冷，但对她却会不自觉耐心很多。 于是乎，临近期末那段时间，苏春烟差点没把一班教室混成自己教室，有时没事就去缠着付而秋，碰到一些不太重要的课还会贿赂付而秋的同桌和她换教室。她天天跟在付而秋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殷勤不已，熟了几分后便有一班的同学调侃她：「苏同学，你这是追求陆放同学不至，跑过来给付同学献殷勤好掌握敌情动态吗？」 苏春烟还没意识到自己打的主意已经人尽皆知，整天不是呆在一班和小小洗衣店，就是抱着手机和秋叶吐槽做朋友进度。一天下课，苏春烟抱着笔记本屁颠屁颠地来找付而秋讲题，付而秋有事要出去，她便站在教室门口一声声地唤：「姐姐，好姐姐，秋秋姐姐，秋秋好姐姐，你先给我讲讲吧好不好，先讲讲吧~」 嘴里说着还不够，她还拿两只手抱着付而秋的肩膀来回晃动，抬头闪着自己布灵布灵的双眼，那场景，别提多黏煳了。三班那头厕所人多，宋娆绕到一班这边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当场拿出手机给苏春烟连发几条消息：【裊裊，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做朋友？我看做情人都没这么腻歪！】 苏春烟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放开手放付而秋离开了。宋娆连忙拉着她去后面小树林：「好傢伙，我让你去跟她做朋友，你这做得太过了吧？」 苏春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有些不耐烦地：「你懂什么，再说了不就是做朋友，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宋娆忧心忡忡：「如果早几天我看到你们这样肯定不说什么，但是我最近刚刚得知......」 苏春烟竖起耳朵：「得知什么？」 第33页 宋娆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没什么，我也还没确认过这条消息。总之你做朋友就做朋友，一天天的别和她挨那么近。」 挨那么近？苏春烟虽然不太在意宋娆的话，却也听进去几个字。每次趴在小小洗衣店狭窄的桌子上写作业的时候，看着付而秋不停忙来忙去，有时手臂离她只有一尺距离，心想：这算近吗？每次凑在付而秋课桌上听她讲题，看到她纤长的睫毛自然垂下，唿吸声清晰可闻，心想：这算近吗？每次对着付而秋故意撒娇，看着她从衣兜里拿出饼干和糖，递过来时指尖微微相触，心想：这算近吗？ 苏春烟得不出标准答案，她也无法界断宋娆所谓的「那么近」到底有多近，只心里记着那截没说完的话，默默耿耿于怀：她最近得知，到底得知了什么？ 好在宋娆没让她烦恼许久，在期末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把她单独叫出来：「我原先还只是听说，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苏春烟一怔：「确认什么？」 宋娆摸摸下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包厢里听到付而秋接电话吗？」 苏春烟记得，她当然记得，毕竟那天他们最后闹到了局子里去，这在她的人生经歷里可谓是奇耻大辱。想到这里，苏春烟气得咬牙：等她和付而秋成为朋友了，看她不想办法报復回来！ 宋娆又凑过来，神神秘秘地低声道：「那你还记得付而秋接电话时说了什么吗？」 苏春烟努力回想，好像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你是说......」 宋娆点点头，开始模仿付而秋的语调：「喜欢什么性别关你什么事！」 她嗓音故意掐尖，其实模仿得根本不像，但苏春烟还是藉由着她的模仿很快回想起付而秋那天的话语。当时听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宋娆特意提起，苏春烟便琢磨出了点别的意味。 她这里还在琢磨呢，宋娆直接把盖子一掀给她揭秘：「小道消息：付而秋不喜欢男人。」 苏春烟还愣了愣：「不喜欢男人就不喜欢呗......」 宋娆白她一眼：「嗨呀，换句话说就是：她喜欢女人！」 喜欢.....女人？ 苏春烟卡在那里了，脖子好半天才咔咔转动，脑子里荡来荡去的都是那句喜欢女人。 宋娆说得口干，捧起饮料喝了一口：「原先我还想她既然喜欢女人你可得离她远点，如今么......」 她嘿嘿笑了两声，做出一个有些「阴险」的表情：「这不正现成送给你的把柄？依我看，你也干脆别去找她做朋友了，直接把她勾引过来谈恋爱，彻底绝了陆放的心思！」 第17章 勾引......？ 谈恋爱......？ 苏春烟好半天才理解过来自己好友的意思, 僵硬着转过脖子吸了口手里的饮料，吸到好大一块柠檬，酸得脸皱成一团。 宋娆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越想越觉得这个靠谱, 你想你这么漂亮可爱，别说男生, 就是女生见了你也得心动, 刚好你也纠缠了她一段时间，现在顺势而上、死缠烂打, 保管能把她追到手。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这放到女女之间也是个这么回事, 等你把她追到手断了陆放的心思, 到时候再和她分手，跟陆放说你只是被她一时勾引, 实际上并不喜欢女的, 这时再顺理成章地和陆放在一起。」 宋娆说得起劲, 苏春烟的思绪却早已飘远，她莫名想到付而秋伸手给她擦饼干屑, 那时候她靠得极近, 鼻息尽数喷洒在苏春烟耳根处, 害得苏春烟从耳朵到脸颊都被染得暧昧不清, 如今再想起这个场景, 依然觉得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宋娆终于说完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吸了吸饮料，做出如下总结：「简直完美！」说完抬头看自己发小，惊讶道：「你脸怎么这么红？这家店里的空调也没开多高啊？」 苏春烟慌忙转过脸：「喝你的饮料吧！」 苏春烟决定勾引付而秋谈恋爱——这个提议从被提出来到被准备执行之间相差不过数小时。裊裊帮扶大队成员内部投票一致通过, 稍有异议的许昌, 担忧的也是苏春烟面对真les会吃亏。 【万一她占你便宜呢？】 苏春烟不以为意, 她是女的，对面也是女的，能占她什么便宜？ 下了决定，还需要制定计划，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追人么无非就是那几样。】 【送饭、送信、送鲜花。】 【影院、游园、水族馆！】 理是那么个理，执行起来却有些困难。期末将至，就算苏春烟想约付而秋去影院游园水族馆，对面也一定不会答应，只能在送饭送信送鲜花上折腾。 苏春烟首先尝试送饭。然而当她大老早背着苏家豪华早餐保温盒到达一班教室时，付而秋却早已经坐在座位上预习课文了。并且不止付而秋，一班学霸不少，许多人都早早来到教室学习，苏春烟只能尴尬地带着饭盒来到付而秋面前，问她：「吃早餐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拿在手里的保温盒就更加送不出手了，苏春烟在付而秋看过来时只能尴尬地说：「我就是觉得一班的风景特别好，特别适合下饭。」说着打开保温盒自己把里面的豪华早餐给吃了。 付而秋看看一班教室内，黑压压的人头一个个埋头苦读；又看看一班教室外，灰濛濛的天空一片片乌云横亘，没有拆穿她的假话。 送饭上面实在行不通，苏春烟在群里抱怨连连： 第34页 【卧槽！她怎么起得那么早！】 【我今天特意比昨天早到十五分钟了，结果她居然还已经在教室！】 苏春烟实在起不来，早起实在要命，只得放弃送饭这条路子。 苏春烟改而选择送信。她写了一大堆手写信，洋洋洒洒乱编一些诸如对她一见倾心、感情深厚的话语，有时实在写不出来了，就去网上搜两句腻腻乎乎的情话抄上去，结尾落上自己的大名。她这边算盘打得好，计划托人每天早晚送一封，心想水滴石穿、水枯石烂，迟早得把付而秋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苏春烟这时还没想起李梓涵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她连别人送的情书看都不看。」连着送了几天情书之后，苏春烟见付而秋没什么别的态度，心想：这冰山既然没有表露出反感的意思，那便是有戏？晚上在小小洗衣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昨天送你那封信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写得很好？」 昨天那封信还是苏春烟特意挑的一句网络流行语，什么「你是我的星星我的月亮，你若离开，我的世界只剩黑夜」之类的话语，苏春烟看着觉得还挺能显文化，于是专门挑出来写进信里托人送给付而秋。 谁知付而秋闻言皱了皱眉：「什么信？」 苏春烟愣了一下，然后「唰」地站起来，抓住她的衣领：「情书！我送给你的情书！昨天早上放你桌肚子里的！粉色的那封！」 「情书？」付而秋疑惑了一下，猜想可能是谁托这位大小姐送的——苏春烟最近往付而秋身边凑得频繁，有人托她送点情书之类的也不足为奇，慢慢垂下眸，不紧不慢地说道：「都扔了。」 苏春烟那个火，一下子从脚底心直蹿天灵盖：「你居然给扔了？！」 付而秋看着她：「为什么不能扔？送给我的东西不能由我处置？」 好像也是这个理。 苏春烟哑了火：「行行行，由你处置由你处置。」想起李梓涵曾经给她提起过付而秋不收情书的事，只能暗怪自己没记性。 送饭送信都不管用，剩下的就只有送花一条路子。 苏春烟这次长了点教训，打听确认好付而秋没有扔花的习惯后，这才去花店精心挑选一束鲜花，叫人送到一中校门口。 付而秋下来拿花的时候神色是带了点惊讶的，她看了看那捧硕大招展的红色玫瑰，最后还是抱着离开了。 躲在一旁观看的苏春烟暗暗舒了口气：只要收了花就好，接下来她和付而秋之间还有得磨呢！ 晚上到洗衣店的时候，苏春烟眉目飞扬，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甩便开始左右打量：「那束花呢？」 付而秋表情不动，淡淡地整理着手里的衣物：「什么花？」 苏春烟在她面前踱着步子，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来：「别装，今天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你收到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付而秋动作不停：「嗯。」 苏春烟等了好一会儿，想等她接下来的言语，结果什么都没等到。她不可思议：「就一句嗯就没了？」 苏春烟一个斜挎步半坐在柜檯上：「不是，你什么态度啊，收到玫瑰花就没个什么表示？还有你花呢，我看外面也没摆，你放哪里了？」 付而秋看着被她跨坐着的柜檯，抽过鸡毛掸子拿竹竿那截在她腿上掸了掸：「玻璃，别坐碎了。」 把苏春烟从柜檯上赶下来了，这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卖了。」 苏春烟勐一抬头，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卖卖卖......卖了？」 付而秋微微望过来：「卖了，怎么？」 苏春烟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你卖哪里了？」 付而秋有些疑惑地盯着她，指了指外面：「花鸟市场紫悦鲜花店。」 付而秋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苏春烟咻地一下就跑出去了。 付而秋说的这个花鸟市场就在小小洗衣店不远处，紫悦鲜花店则坐落在花鸟市场里的一个小角落。苏春烟赶得及时，到店里的时候那束鲜花还没摆在陈列架上。她气喘吁吁地指着地上那束显眼的红色花束：「这束花，是不是刚才有个高个子女生卖给你的？」 那鲜花店主视线在她脸上犹疑地转了几转：「你是要买花？」 苏春烟直接掏腰包把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把这束花给我包起来。我问你，是不是刚才那个高个子女生卖给你的？」 店主接过卡，神色一下子明媚不少，她笑着：「哎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花确实是刚刚一个女生卖给我的，但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生我就不知道了。」 店主动作麻熘地给她包起来刷了卡，不消一会儿，付而秋手机上收到银行给她发过来的简讯，显示消费280元。 这么便宜？苏春烟望着这束原价买成999的花束，离开时忍不住问店主：「你这束花刚刚收成多少钱？」 那店主眼神飘忽了两下，想着反正苏春烟脸生也付了款，便实话实说：「八十块。」 苏春烟两眼一黑，险些气晕过去。 等她黑着脸把这束玫瑰抱回去的时候，付而秋暂时打理好店内的衣物，拿着抹布正在擦拭店铺内的东西。 看到苏春烟抱着花回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花你怎么买回来了？」 苏春烟还在生她气，闻言毫不搭理，抱着那束花在店内走来走去，最后选了个显眼位置摆上。 第35页 付盈从里间一出来就被红色的花束晃了晃眼，惊讶地问：「这哪里来的这么大一束花？是客人落下的东西吗？」 付而秋看了那束花和别扭的苏春烟一眼，摇摇头。 付盈便也不再问，招唿两个人过来休息：「而秋你也别再打扫卫生了，这几天天天打扫卫生，墙都快擦烂了，我们这店旧，再打扫看着也还是看着不干净。」 苏春烟还是给长辈面子的，一边磨磨蹭蹭地过来，一边嘴里小声嘟嚷：「这么个破店，还能打扫出花来吗？」 她声音小，付盈耳朵不灵敏没有听到，但付而秋却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眸色一沉：「苏春烟，没人求你待在这里甩脸子。」 她这话一出，苏春烟当即愣住了：「你、你、你......」你了个半天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她是没想到，自己这几天忙上忙下，又是送饭送信送花的，付而秋对她态度还那么差。一时间，委屈、惊讶、气闷齐齐涌来，苏春烟挂着脸朝外走去，把小小洗衣店的门摔出了铜扣大门的气势：「不待就不待，你以为我想啊！！！」 两个人不欢而散，第二天苏春烟当真硬着骨气没去找付而秋，她在这边生着闷气，又不好和宋娆她们诉苦，于是便逮着秋叶倾述，把事件改头换面模煳了一下，话里话外都是f学霸是个负心汉，辜负她的一番好心。 秋叶最近似乎也很忙，有时候半天才回条消息，说话也很简短：【也许站在他的角度并不知情。】 付而秋不知道f学霸的性别，听苏春烟说对方是个负心汉，便默认是个男生，苏春烟看到了也懒得去纠正。这会儿气头下来了，便也听进去秋叶的话，仔细想了想，站在付而秋的角度似乎确实不知情？ 苏春烟想像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付而秋的话，收到一束不知道谁送的花，自己本身缺钱便去鲜花店转手卖了，结果一直来烦着自己的女生却突然发疯把花买了回来，还冲着她发脾气甩脸子，好像是挺......莫名其妙的？ 苏春烟代入了一下，如果真是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发脾气闹得大家都不安宁了，这么一想便觉得付而秋对她还算是客气。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苏春烟的火气消了不少，但又觉得如果付而秋收到花的时候能看一眼花束中的卡片，那也不至于不知道花束是她送的，更不至于把花卖出去，便又有点鬼火冒。 就这么别别扭扭了两天，苏春烟还是决定继续去找付而秋。距离期末考试只有不消几天，这几天各科老师都不再讲课，而是留了大量时间给学生们自由复习，这极大地方便了苏春烟在校内的活动，偷偷熘出去一节半节的都不会有人发现。 苏春烟跑到一班去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时间，教室内不见付而秋的踪影，她便趴在付而秋同桌的桌子上百无聊奈地看歷史书。 陈教勒令她在期末考试前交上去的千字概论还没影，苏春烟把汉武大帝那章都快盯出个洞了也没得到什么启示。 正在这时，她趴着的桌面忽然被人敲响，苏春烟抬头一看，竟然是陆放。 她当即坐好身子，有些结结巴巴地：「你、你好，有什么事吗？」 陆放微微笑着，看上去阳光又亲切，如果不是那天苏春烟亲口听到他说出两人不是一路人这种话，恐怕还会恍惚觉得陆放依旧如同记忆里那个每次挡在她面前、听她倾述的陆放一模一样。 他指了指苏春烟手中的书：「看你看这一页很久了，刚好我歷史学得还不错，如果有什么想了解的或许我可以帮你解答。」 苏春烟闻言两眼放光，天知道她被这片概论折磨多久了，见鬼的汉武大帝，她又不是汉朝人，能感受到什么启示！ 「好好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个汉武大帝。」苏春烟了解自己这个曾经的髮小，他成绩向来很好，在歷史方面更是颇有自己观点，从小到大都被歷史老师夸的那种。她生怕陆放反悔，急忙拿着书坐到他课桌旁：「重点是我想知道他的生平能给我，哦不，给我们这代人什么启示。」 陆放笑了笑，翻开书耐心地给苏春烟讲解起来。 付而秋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明媚的少女用带着玫瑰花装饰的髮带绑在左右两边，正和面前的男生低头说话，柔和的阳光照射进来，两个人不知道讲到什么，齐齐笑了起来。 付而秋看了一眼，再看一眼，然后走到座位上，拉开椅子坐下去。 铁制的椅脚在地板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动作停住了，苏春烟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跑过来：「秋秋，你上次那个写的那个物理公式我背完了。」 付而秋没看她，也没说话，慢慢坐了下去。 苏春烟却没脸没皮，仿佛那天摔门而去的不是她，付而秋那天说的也是空话，拽着她：「你要检查吗？」 恰好此时上课铃响，付而秋不应苏春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顺势坐在付而秋同桌的座位上。课虽然上了，但是老师不太管，苏春烟便逐渐放肆，她一会儿推推付而秋手臂，一会儿戳戳付而秋肩膀，末了还总是在付而秋写字的时候凑过来观看，湿热的唿吸喷在颈侧，让人难以忽视。 苏春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可付而秋仿佛不受干扰，依旧专心沉迷于知识的海洋。苏春烟有点泄气，又想起自己可是要追付而秋的人，就这么泄气未免太过于草率，于是强打精神，下课时跟着付而秋走出教室。 第36页 这下付而秋倒是显露出态度来了，她有些不耐烦地：「苏春烟，别跟着我。」 苏春烟她偏不，不仅偏不，还非要跟得死死的，付而秋走东她也走东，付而秋走西她也走西，嘴里自顾自念念有词：「上次你给我布置的公式我全都背完了，还跟着公式做了好几道题都做对了。不过做题的时候我发现还有几个题型不会，你待会儿再帮我看看、讲解讲解，写几个公式来背背好不好？」 脩忽一下，付而秋停住脚步。 她转过身，低头看着身后的少女：「苏春烟，说了别跟着我。」 少女闻言似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睁大，嘴唇下撇，做出一个固执而又兇巴巴的表情：「我不！我就不！」 付而秋深深地嘆了口气，觉得拿她有些无可奈何。在前十几年的人生里，她的生活称得上单调无趣，付盈身体不好，又是单亲母亲带孩子，付而秋不得不被迫早早承担起家里的事务，她努力自律，常年保持着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在确保有精力学习的情况下尽量兼职补贴家里。她过得太规范，也太懂事，按部就班地走着自己的每一步，甚至为着自己的懂事而放弃了很多，比如玩耍、比如乐趣，又比如一些社会交往。 苏春烟的突然闯入就像是一个打破规则的顽皮孩童，她们的前几次相见闹得并不愉快，后面苏春烟却突然一反常态地来找陪她工作，找她学习，找她聊天。有时苏春烟会跟她讲很多有趣的小故事，有时候什么也不说愁着一张脸和卷子做斗争，还有时会顺手带点小玩意送给付而秋。那些小玩意并不实用，就像苏春烟这个人一样，但付而秋还是把它们留了下来。 付而秋明白自己的心态，她孤单太久，她以为自己不需要，其实终究还是需要的。需要人陪伴，需要人说话，需要人关怀，需要人逗闷解趣。苏春烟的出现，让她那颗冰封的心感受到了人世间一点点温暖的热度，只是她了解自己的心，却不了解苏春烟的心。 她看着苏春烟，她是为什么呢？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死皮赖脸的讨好亲近，是为了什么？明明之前她还对自己争锋相对。 付而秋想起刚刚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心下瞭然：大约还是为了陆放吧。 娇气的少女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连一班和她并不相熟的人都能调侃两句刺探敌情，付而秋又怎么会不明白？ 付而秋移过眸子：「苏春烟，为什么呢？」 付而秋问得很轻，像是很随意。 苏春烟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又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能为什么？我.....我想和你做朋友呗。」 听到这个答案，付而秋微微一晒，曾在小老闆那里听到过的幼稚做朋友游戏，此时竟然还会落到自己头上。她语调冷淡：「苏春烟，别装。」 这下苏春烟不说话了，她紧着一张脸，好半天都憋不出话，眼神慌乱地左顾右盼：「除了做朋友还有啥，你可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付而秋有些不耐烦起来，所谓的做朋友根本只是一个幌子，苏春烟的目标到底还是陆放，只是这其中的误会关系到另外一个人，付而秋没必要帮她解释。 两人站立在教学楼的墙角，付而秋伸手，苏春烟轻易就被她摁在墙上，视线扫过她颤动的睫、薄粉的脸，最后落在她紧攥着的手上，伸手将她的手指顺开：「苏春烟，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别再缠着我了。」 付而秋说完转身就走，却没看到，在她身后，苏春烟脸颊通红，久久伫立：所以，付而秋她......原来真的喜欢女人吗？ 那天回去，苏春烟难得地蔫了好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付而秋那句话。明明早就从宋娆那里得知了结果，但亲耳从付而秋口中听到时她还是觉得震撼，心口鼓譟得厉害，像是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她拿出手机和秋叶聊了会儿天，有些心不在焉。手机上传来一声特别的铃响，苏春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陆放的特别提醒，她点开消息一看，陆放发过来一篇长长的汉武帝论述，叮嘱她陈教眼尖一定要手动抄写一遍。 苏春烟回了个【嗯】，心里说不清的酸涩滋味，想起以前陆放也是这样，每次她或者发小里谁被老师惩罚了，他总会在一旁默默地帮他们写检讨，末了还会叮嘱他们一定要自己手写一遍。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样的场景逐渐变得陌生起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对话框，心想陆放别的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喜欢上的女生是个les，註定了得不到回应。 自认眼神不错的苏春烟第二日还想继续纠缠付而秋，然而刚熘出去就被老班逮了个正着，从此成了重点盯梢对象，一直到考试前都再没找到机会去一班。 江城这边的高一尚未分班，期末考试要连考三天，第一天考语数，恰好考到一个圆锥曲线题，苏春烟别的大题都乱答一通，这道题居然顺利地解出来了。 考完几个人对答案，苏春烟的比预想中高，杨羽瑕勒住她脖子：「好你个裊裊，背着我们偷偷开挂是不是？」 苏春烟矜持地摆摆手：「多亏付学霸教得好。」提起付而秋，苏春烟便不免想到两人不欢而散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没再联繫，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 宋娆看出她神情低落，侧头低声低声她：「这几天没见你往付学霸那边跑，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37页 苏春烟瞄一眼杨羽瑕和许昌，偷偷避开两人——毕竟自己可是在群里夸下海口说付而秋对她好得不得了的，对宋娆耳语：「她不理人怎么办？」 宋娆眼珠子转了转：「好说，打蛇打七寸，这拿捏人么，自然也得挑她的痛点。」 挑她的痛点？苏春烟坐在一中的考场上写下理综卷子的最后一道题时，心里终于有了计划。 一中放假十分干脆，期末考试的第二天便是漫长的暑假，付而秋赶去金拱门想要销假回去继续上班，负责人却支支吾吾道：「暑假兼职的人多，我们这里不缺人。」 付而秋表示理解，然后去了另一家请假的兼职。那家老闆拿眼神斜吊着看她：「你一个学生，能干多少活？」付而秋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没再自讨无趣。 付而秋最后去了王哥家的餐馆，王哥倒是很乐意见到她，不过他所在的那片街区最近夜市整顿，生意大不如前，付而秋也不好开口让他收留一个兼职生。 兜兜转转，竟然没一个适合的去处。 付而秋把自己的银行卡都拿出来仔细计算了一遍，虽然存款尚且充裕，但付盈的身体状况就像是时时刻刻悬在头顶上的利刃，逼得她不得不尽量想办法多存款。 她翻开手机通讯录，礼貌地请之前学业上升幅度不错的那家初中生父母结清钱款，虽然明知这样可能会导致他们下学期继续僱佣她的可能性变得更低，但......拿到手的钱才是实打实的不是吗？ 她又找出朱露露的微信，催促她快点付尾款。一向爱拖延的少女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装死，干脆地将剩下的钱结清给了她。 付而秋发了个【？】过去，朱露露回得扭扭捏捏：【就是......那个......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传言？】 付而秋皱了皱眉：【什么传言？】 对面好半天才接着回覆：【看来是没有。没有就好哈哈哈，那什么，我们之间就算结清了是吧，以后要是你听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可别再来找我。】 说完不等付而秋反应便直接将她拉黑了。 付而秋盯着屏幕，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 晚上的时候，付而秋照例来到小小洗衣店，还没进门便察觉不对。 生气，是的，小小洗衣店好久没有这么有生气了。 店门处，不知谁新挂了花环，蓬勃的花枝向外延伸，漫溢出一片香气，原先老旧的铃铛被改造装饰成风铃，微风吹过，响起一片叮铃铃的响声。 变化最大的，却是小小洗衣店内部。 隔着门外，付而秋都能听到付盈止不住的笑声。轻快的、愉悦的、让人心情舒适的笑声不断从店内传来，付而秋不由得微微失神。 有多久没能听到付盈这般开心的笑声了呢？付而秋不知道。 是小学时付盈晕倒在学校亲子运动会上之后？还是初中时那连续一个月的住院高昂的医药费让付盈背负上不少债务之后？自打付而秋记事以来，随着付盈身体状况的每况愈下，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付而秋也被生活磋磨成了一幅少言寡语的冰冷性子，医药费和欠款就是压在母女俩身上的两座大山，直叫她们喘不过气。以往两个人在小小洗衣店的时候通常也只是沉默着各做各的事情，偶有言语也是交代手头上的事情，何曾有过如今这般欢声笑语？ 付而秋眸中神色变换，推开门走了进去。 年轻娇嫩的少女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什么，讲到高兴处，仰着头比划，余光看见付而秋走进来，脸上惊喜一闪而过。接着，小炮弹似地冲过来，一下子没稳住，冲进了付而秋怀里。 付而秋抬手扶了一下才扶住她的身子，皱眉提醒道：「小心。」 苏春烟抬起头，就着付而秋扶起她的姿势搂住付而秋的腰，笑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秋秋，你怎么才回来？」 虽是问句，但尾调向上翘起，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付而秋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走进屋子搬过付盈身边的衣物篮：「妈，说过多少次了，这些放着我回来搬。」 她朝前站，付盈就不得不退后一步：「我这身子骨搬两件衣服还是没事的。」 付而秋没接话，沉默地搬着衣物篮走进里间。 付而秋是在故意不理她，苏春烟几乎立刻明白了这一事实。 她感到有些委屈，自己一向是个小霸王似的脾气，何时有过这么低声下气？最关键的是，她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付而秋却还是无动于衷。 苏春烟亦步亦趋地跟着付而秋走进里间，付而秋放衣服，她也跟着放衣服，付而秋拿篓篮，她也拿篓篮。付而秋挂衣物，苏春烟抢先一步把晾衣杆拿在手上，这下付而秋没法再不理她了。 付而秋放下手上东西，往后退一步，站在堆放着衣物篮和挂晾杆的狭窄角落里，昏黄的顶灯自上而下散射，从头顶投下一大片阴影，尽数笼罩着付而秋的脸，让她的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苏春烟，」付而秋开口，还是那么冷淡，却似乎多了点别的波动，「这个游戏要持续多久？一周？一个月？」 苏春烟被她问懵了：「什么游戏？什么一周一个月的？」 付而秋没有搭话，苏春烟也急着献宝没有过于探究，她兴奋地上前一步：「秋秋，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我听阿姨说你之前都在做暑假工，但是暑假工工资那么低，你不如来给我补课好不好？多亏了你之前写的公式，我这次期末考试比之前考得都要好......」 第38页 付而秋视线扫过她，又偏到一边。在她视线经过的时候，苏春烟能感受到明显的审视，对方眼里充满探究意味，却又并不把视脚落在她身上。 苏春烟神色不虞，她再度上前，这一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得有些过了。付而秋被逼到贴近墙角，而苏春烟探近得几乎要进入她的怀里。 娇气的少女有些生气，伸手将付而秋的脸转了过来：「付而秋，你躲什么？」 顶灯的光线依旧让付而秋表情模煳，苏春烟望着她：「暑假来给我补课行不行？」 无言的沉默蔓延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苏春烟最不喜欢这种让人难捱的拉扯，沉默能什么用？能解决问题吗？还是说意思是让她自己猜？ 苏春烟咬紧牙根，语气急促：「到底能不能行？能行就行，不行拉倒，给我个准话！」 付而秋微微动了动，衣服摩擦出细小的响动，在这片静谧的空间里格外突出。 苏春烟突然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她有种预感，付而秋接下来说的话，将会很重要。 果然，付而秋往下低了低头，柔顺的光束便从头顶上漏了下来，苏春烟终于得以见到她的神情，有点柔和，又有点认真，和以往时候见到的付而秋都不太一样。 她凝视着苏春烟，嘴唇一张一合，苏春烟慢了半拍才将这些中文在脑海里翻译过来意思。 付而秋问她：「为什么接近我？」 苏春烟本可以有很多种回答，不用走心，不用认真，随口一扯便能应付。但或许是里间昏黄的光线过于低沉暧昧，或许是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付而秋叫她心底微乱，总之，在那一瞬间，苏春烟没能按照预想撒一个完美的谎言。 灯光映照出她脸上熟得发粉的肌肤颜色，心跳的节奏乱得不受大脑控制，一声声鼓点跳动在耳膜。 苏春烟说得磕磕巴巴：「还能为什么，我.......我喜欢你呗。」 第18章 寂静, 笼罩在小小洗衣店的里间里。 苏春烟说出那句话之后忐忑地看向付而秋，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冷淡的少女兀自停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春烟甚至怀疑她是否有听到。 疑神之际，面前的少女嘴唇动了动, 苏春烟双眼一亮, 紧张地凑近聆听她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就在此时，里间的门忽然推动, 付盈带着笑意的轻柔嗓音响起：「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这么久都不出来。」 她许是听到了些许二人对话的内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走过来轻轻地揉动苏春菸头顶的髮丝：「裊裊喜欢而秋啊？咱们家而秋别扭得紧, 我想她肯定也很喜欢你。」 付而秋不置可否，利用付盈进来时苏春烟愣神让出来的空隙转身走了出去。苏春烟有些焦急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确信刚刚付而秋是想说些什么的, 但却被进来的付盈给打断了。 「臭脾气。」身旁的付盈看着付而秋走出去的身影不满地哼了哼, 接着拍拍苏春烟的手：「谢谢你这段时间过来陪着而秋，以后随时想过来, 阿姨随时欢迎。」 苏春烟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眼神却巴巴望着付而秋离开的方向, 付盈说的喜欢和方才她说的喜欢肯定不是一回事, 本来她认为付而秋肯定能懂, 但经过付盈这么一打岔, 她便也拿不准付而秋会怎么理解了。 付盈又抓着苏春烟说了两句，她是长辈，苏春烟也不好就这么拂了她面子。苏春烟虽然在同龄人里行事有些霸道, 但对长辈之类的却一向是最为尊重, 就这么应和了一会儿, 她干巴巴地抽回手：「阿姨，我去看看外面。」 付盈点点头同意，苏春烟便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走出去。 付而秋还在外间打扫卫生，狭小的门面被各种工具和衣物堆放得看不出整洁，苏春烟不明白店里有什么好打扫的，有心说两句，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忍住了。打扫店铺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问付而秋刚刚到底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了没，如果听到了，后面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又是什么？ 可惜，人走到跟前了，心底的怯懦又占了更多数，怕听到自己猜想的答案，更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猜想的，原本要问的问题在嘴里绕了几绕，说出声时就变成了：「我来帮你吧。」 暑假正式开始后，苏春烟没法像在学校里那么频繁地去找付而秋，成天在家里翻来覆去地玩着几个没意思的游戏。 杨羽瑕打电话来问她夏威夷之行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好看的沙滩帅哥。 苏春烟这才想起，如果按照往年的惯例，苏跖会带她去夏威夷游玩。 苏春烟点开游戏的心一下子就散了，她还想着暑假的时候让付而秋过来给她补课呢，虽然付而秋没答应到底来不来，但她既然都已经做出了邀请，如果时候人家答应要来，身为僱主的她却远在夏威夷，这不扯淡吗？ 苏春烟开始琢磨着怎么能看似不经意地向苏跖提出不去夏威夷并顺便邀请付而秋来家里补课的请求。她这边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杨羽瑕倒是坚持不懈地在群里问她哪里有帅哥。 在杨羽瑕第五次在群里发疯问哪里有帅哥能给她舔舔时，苏春烟终于回了她消息：【没有帅哥。】 杨羽瑕在群里哀嚎：【难道真叫许哥说中了，夏威夷只有挺着大肚子的肥胖白男没有帅哥？】 苏春烟回她：【不是，我没去夏威夷。】 第39页 【？？？】 这下，不止杨羽瑕，就连宋娆和许昌都跑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苏春烟在群里哼哼唧唧半天才说了实话：【今年不去夏威夷，我妈叫我跟她去山上住上一段时间，清修清修。】 杨羽瑕心直口快：【清修清修？怎么，你们还要去寺庙啊？】 苏春烟去的不是寺庙，但实际上也没差。 苏春烟的妈妈徐语慧信道，近几年几乎年年夏天都会去附近山上的青禅观小住一段时间，今年苏跖出差还没回来，她便打算把苏春烟也给带上。 两个人出发去青禅观的那天下起了小雨，苏春烟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磨蹭半天也没把行李给收拾出来，徐语慧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她。 被徐语慧看着看着，苏春烟倒也不好再继续拖拉，胡乱塞了两件衣服两双鞋就把行李箱给关上了。 家里司机开着车，载二人往山上去。 青禅观所处偏僻，要穿行一条十分陡峭的山路。 为确保舒适度，司机开得缓慢，苏春烟窝在后座上给宋娆她们发消息：【青禅观远死了，今天肯定坐车都得坐得屁股痛。】 宋娆等人爱莫能助，只能对她表示精神层面的支持。杨羽瑕仍不死心问她道观里有没有好看的帅哥小道士，气得苏春烟连发几条消息：【没有！能在青禅观当合法道士的都是博士以上学歷，只有鬍子一大把的中老年！】 徐语慧从后视镜里看她玩手机，出声提醒道：「别玩了，小心晕车。」 苏春烟撇了撇嘴，把手机收了起来。 山上的景色乏善可陈，苏春烟望窗外望得没意思，干脆躺在座位上开始补觉。等睁开眼时，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停在青色的石板路前。 苏春烟抬头往上看，一方小小的道观赫然在上。 道观低矮朴素，看起来香火併不旺盛，然而江城不兴道佛，青禅观已经算得上是十里八乡最为出名的道观了。 雨一直没停，苏春烟撑着伞从车上下来，迷濛的细雨将山色和道观都笼罩得郁郁青青。 石板路只能步行，司机去寻停车位，苏春烟和徐语慧沿着石板路朝上走。 徐语慧走在前面，她脚步快，走着走着身影便消散在雨里，苏春烟望着她前行的方向，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妈？」 良久没有回音，苏春烟停在石板路上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开始打起退堂鼓来：要不就跟着司机一起回去算了，还是夏威夷的阳光和沙滩看起来更适合夏天。 正当她游移不定的时候，石板路上又传来折返的脚步声，徐语慧清丽的容颜慢慢显示在苏春烟面前，她伸出手：「怎么半天没跟上来？」 苏春烟渐渐安了心，如同小时候每次出门那样把自己的手递交到徐语慧的手上，两个人牵着手，走完了剩下的一段路程。 道观的主持和徐语慧相熟已久，提前在院门口等候着，见二人上山便差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带她们去厢房休息。 道观里洗漱不甚方便，小道士给二人送了热水，苏春烟就着热水擦拭了一下身子，换掉被雨水沾湿的衣服，跟着徐语慧去斋堂吃饭。 饿了一上午，即便是没有油腥的斋饭苏春烟也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饭徐语慧和主持有事要聊，苏春烟便待在屋子里无聊地和宋娆等人发消息。 本来另外几人还想拉她一起开黑，然而山上信号不好，苏春烟连掉着几回线被人举报演员后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在群里玩得热火朝天。 人还真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苏春烟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开始想到付而秋，她这才发现，自己追付而秋这么多天了，居然连她的联繫方式都还没有。 苏春烟给宋娆打了个电话过去，问她有没有付而秋微信。宋娆游戏正打到关键时刻，被她一个电话给搞得操作失误，当即爆了声粗口，缓了好半天才心情不佳地问她什么事。 苏春烟把自己打电话的来意告诉了宋娆，惊得宋娆啧啧称奇：「你都追人家那么久了，连个联繫方式都没有？」 苏春烟厚脸皮也不怕被笑：「搞忘了。你认识的人多，想办法帮我搞来呗。」 宋娆嘆了口气：「害，恐怕得费点功夫，要是能那么轻松搞来之前不等你说我就先把她联繫方式给你了。」她想了想：「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包在我身上。」 苏春烟对她道了谢，挂断电话后又躺在床上发呆。 道观里的一切都是土生土长，全是院里人自己种的，吃的蔬菜米饭是，睡的木床枕头是。苏春烟住的这间房里只放着一张实木的大床，床上铺着稻草和竹蓆，对于娇生惯养的苏春烟来说根本受不住，她只躺了一会儿便感觉身上火烈烈的痛，撩起衣服一看，原来是竹蓆没打磨规整的边缘颳得身上的皮肤发了红。 苏春烟呆坐一会儿，实在闲着没事，干脆起身去找徐语慧。 徐语慧正和主持在庙堂中间讲道，苏春烟旁听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拖了个蒲团坐他们身后玩手机。 班群里叮咚一声，苏春烟点进去看，原来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放假后就开始沉寂的班群一下子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在讨论自己的成绩，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苏春烟不在意这些，略略扫一眼看到自己的排名有所上升便退了出去。 她刚退出班群，杨羽瑕便在「裊裊帮扶大队」里连环轰炸： 第40页 【啊啊啊啊啊啊啊裊裊，苏裊裊，你怎么回事！！！】 【[图片][图片][图片]】 【说！你的数学和物理怎么考这么高的！你这次的总分居然比我还高，快说，怎么做到的！】 杨羽瑕截的是苏春烟这次期末考试每科的具体成绩，苏春烟点进去细看才发现自己的数学和物理竟然都比平时高个十来分，而这次理科题面又整体偏难，数学和物理加起来的这三十来分让她的排名一下子在年级里蹿升，甚至将先前排名一直在她前面的杨羽瑕甩在了身后。 苏春菸嘴角勾了勾，手上飞舞不停： 【那是，也不看你苏姐多么聪明，期末的时候随便学了两下就提高了这么多。】 【杨羽瑕，以前那不是姐考不过你，是姐让着你懂吗？】 杨羽瑕当即大怒，发了条饱含怒意的语音：【滚啊！！！】 苏春烟一边在群里贫嘴一边眯着眼睛回想，这才想起付而秋给她讲过的圆锥曲线和物理相关公式在这次的卷子里占分都比较高，而付而秋教过的这些内容，恰恰是她能保证完全正确的内容。 徐语慧和主持的讲道终于告一段落，苏春烟对着手机发了会呆，然后站起身对着徐语慧道：「妈，我有事想跟你说。」 徐语慧点了点头，和主持商议延迟一会儿时间再继续讲道。 两个人走到厢房内，徐语慧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有什么想跟妈妈说的吗？」 徐语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摸过苏春烟的额头了，小的时候，在苏春烟的记忆里，自己的母亲还是和蔼可亲的模样，总是会笑着蹲下来等苏春烟摇摇晃晃地赶上，再温柔地摸摸她的额头。 徐语慧的手掌温暖而柔软，苏春烟记了很久，然而自从苏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不归家，徐语慧不仅不再露出笑容，也不再这么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了。 苏春烟差点哽咽出声，努力憋才把眼泪憋了回去，声音里还是带着湿意的：「妈......」 她把额头靠在徐语慧的胸口，像小时候那样拥抱住她：「妈，我这次期末考试年级排名前进了五十二名呢。」 徐语慧果然高兴了许多：「是吗？我们裊裊可真棒！这学期学习是不是辛苦了？我看你之前天天往外跑，都跑瘦了。」 苏春烟微微抬头，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妈，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这学期快期末的时候我不是天天往外跑嘛，其实都是去一个同学家里补课。」 「补课？」徐语慧犹疑了一下，有些猜到苏春烟接下来的话。 苏春烟也顾不上关注徐语慧的表情了，忙说道：「是的，这个同学是隔壁一班的，她成绩可好了，讲课也很会讲，就期末那段时间给我讲了一个多星期就让我提升了三十多分，可厉害了！我想暑假来邀请她给我讲课好不好？」 徐语慧沉吟着没有说话，苏春烟连忙补充道：「她人真的特别好，又热心又善良......」 苏春烟脑子里急速转动着，把这辈子能想出来夸人的话都对着付而秋形容了一遍，最后可怜兮兮地说道：「妈，人家家里还很困苦，平时暑假都在兼职赚钱，这大热天的多累啊，如果她能来帮我补课的话也可以轻松一些，多赚一点钱，就当献爱心帮人家一把嘛。」 苏春烟从徐语慧的怀里起来，又忙不迭地给她按摩献殷勤：「妈妈~你说好不好嘛~」 徐语慧无奈地看着她：「你都这么说了，哪有妈妈说不好的余地，妈妈只是在考虑，该给她多少钱比较合适。」 苏春烟懵懵懂懂：「就按我们家以前请家教的工资给呗。」苏春烟小时候其实没少请家教，从文学、英语到音乐、美术等，苏跖都曾花大价钱为她请来名师，然而大多数家教补习的内容苏春烟都并不感兴趣，还是徐语慧看她痛苦，冲着苏跖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才打消了苏跖继续给她请家教的想法。 徐语慧摇了摇头：「不行，之前你爸爸请的家教都是在业界声望极高、有着丰富经验的从业者，她只算你的同学，担不起那么高的价钱。并且按你所说的家庭环境，我猜她也不会接受那么高的聘价。」 徐语慧盯着苏春烟：「你老实告诉我，你想请她给你做家教这件事，对方是不是还不知情？」 知女莫如母，苏春烟哼哼唧唧了两声，在徐语慧的目光下扭扭捏捏地承认了：「她马上就会知情了。」 说是知情，其实苏春烟直到晚上才弄到付而秋的微信，宋娆打电话过来邀功：「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从林稚知手上拿到付而秋的微信号码？至少一顿德善楼晚饭懂吗？」 苏春烟一边敷衍地：「懂懂懂。」一边点开微信开始搜索起付而秋的微信号，付而秋的微信号没用自己的手机，而是改了个简单易懂的姓名拼音+数字。 0913。 苏春烟盯着那几个数字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会是付而秋的生日吗？ 付而秋的微信头像是片形状奇怪的投影，苏春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猜想这大概是什么树叶在阳光下的影子，忽然啧了一声，把秋叶的头像点出来，发现两个人的头像一个树叶一个树叶影子，名字里都还有一个「秋」字，默默在心里感嘆了下：果然她有好感的人都是相似的。 她本想直接点击申请好友，忽然想到什么，手上一顿，先去自己的朋友圈看了眼。 第41页 还好看了一眼，这一眼发现自己最近朋友圈发了不少咬牙切齿地痛骂f学霸的，不由得有些心虚，又转念一想，陆放既然喜欢付而秋，又和她是同班同学，两人之间肯定是微信好友，如此一来，付而秋便能看到陆放和苏春烟朋友圈相互之间的留言，虽然两个人也没说过什么不适合的话，但保不齐哪天陆放或者她的一句话就会让自己目的暴露，惹得勾引付而秋的计划就此泡汤。 于是乎，苏春烟申请好友的手指一转，转头註册了一个新号，精心挑选半天头像，最后选了个格外软萌的q版动漫女头，自觉十分满意，这才再度点击按钮，向付而秋发送了好友申请。 苏春烟发送完好友申请后便抱着手机一脸期待，谁知等得瞌睡都来了付而秋还没通过她的好友，苏春烟抱着手机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夜里又下起了大雨，山里夜间凉，苏春烟被雨点声和冷意惊醒，摸了摸裸露的脖颈上发红的印记和不停咕咕叫发出抗议的肚皮，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青禅观离市区远，下雨后山路湿滑，最后一段路也无法骑车上山，正常骑手根本送不到这边来，好在苏春烟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在使出金钱大法之后，终于有跑腿骑手愿意接单，一小时后为她送来一份热气腾腾的水晶虾饺。 等待骑手送过来虾饺的期间，山林的雨夹风还在继续，厢房的门虽然关得严实，但依旧时不时会有风吹进屋内。苏春烟冷得受不住，又不想盖道观里硬撅撅的被子，便从行李箱里把带的两件衣服翻出来裹在身上，一边等待虾饺送过来一边有气无力地跟秋叶发消息抱怨。 秋叶许是在忙，苏春烟抱怨了半天也没回消息过来，她便干脆缩着身子靠在窗户上看天空。 下着雨的天空自然是黑压压瞧不见一点亮色，苏春烟却仿佛透过这片黑色的天空看见了晴朗时候的模样，以前爷爷奶奶也住在这样的山上，小的时候徐语慧经常带着她去爷爷奶奶家避暑，每到晚上时，爷爷奶奶就会摇着一把大蒲扇，给苏春烟讲彗星和陨石的故事。 苏春烟闭上眼，开始想像陨石划过天空的美丽景象，一次陨坠还没想像完，微信消息的提示将她惊醒，苏春烟还以为秋叶终于忙完给她回信，忍不住抱怨道：【我在道观里，这里下雨冷死了，厢房里的竹蓆也硌人得慌，想睡觉都睡不好。】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任性地撒娇道：【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可以给我送一床崭新的松软的棉被过来，这样我才能睡个安稳的晚觉。】 消息发出去，秋叶却始终没有回覆，苏春烟察觉到不对，拿着手机仔细一瞧，这才发现方才的消息提醒根本不是秋叶的回覆，而是付而秋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方才那段话的对话框也不是和秋叶，而是她小号与付而秋的对话框。 ！！ 苏春烟一骨碌支起身子，手指放在输入键上半天也没发出合适的句子，对面等了半天终于问道：【苏春烟？】 苏春烟搓了搓脸，刚准备打下【不好意思刚刚的消息是我发错了你忙你先忙就当没看到就行】，对面又问道：【哪个道观？】 苏春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道：【青禅观。】 对面又是几分钟后才回覆：【我在这附近，等会儿。】 等会儿？苏春烟看着这几个字有些迷茫，付而秋叫她等会儿，是等些什么？ 苏春烟没能疑惑很久，美团客服的电话响起，机械的女声提醒她跑腿外卖即将送达，请及时收货。苏春烟撑了把伞走到道观口，将观门推开一条小缝。 斜飞的细雨扑面而来，寒风连带着湿气激得苏春烟狠狠打了一个喷嚏，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蒙蒙的雨幕，苏春烟这才看清道观外的样子。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付而秋？」 道观外，高挑的少女身穿一件宽大的黄色雨衣，四处乱飘的雨丝将她露出的髮丝湿透贴在额间，她提着一份外卖盒塞到苏春烟手中，开口声音有些哑：「你的虾饺。」又指了指身后：「还有棉被。」 苏春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熟悉的破旧的双槓自行车，后座上被人拿绳子捆着一床松软的棉被，棉被上仔细地套了一层塑料薄膜。 外面细雨绵绵，棉被却未曾沾湿分毫。 第19章 套着外卖盒的虾饺还透有余温, 付而秋把外卖盒递给苏春烟，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望向苏春烟的身后：「棉被放哪里？」 苏春烟从怔楞中回过神来, 突然抓住付而秋的手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身穿黄色雨衣的高挑少女被拉得趔趄了两步，身后的自行车剧烈晃动, 「嘭」地一声砸在地面, 车座上捆着的棉被也倒进泥泞的路面，染上深色的污黑。 付而秋被拉进了雨伞的范围内, 苏春烟把伞举得高了些，再高一些, 终于能遮住付而秋的头顶, 让她免受雨水的骚扰。她望着付而秋，眼神那么亮, 像刚刚被雨水沖刷过的玻璃陨石, 她分明是欢喜的, 却又含着担忧：「这么大雨，你怎么在这里？」 付而秋没有说话。 苏春烟朝她身上看了看, 黄色的雨衣上袋鼠的logo明显, 她又朝倒下的自行车望了望, 后座上人为改造了一个方正的保温盒。 一切不言而喻。 苏春烟拧紧了眉, 一下子生气起来：「好傢伙, 原来你不愿意来给我当补习老师, 背地里却是在干这个？」 第42页 付而秋并未对气急的少女有任何回应。 苏春烟更生气了，她略略仰着头，语气嘲讽：「怎么, 就你那破双槓自行车, 居然也能当骑手？」 付而秋望着外面的雨势, 沉默地离开了雨伞的范围，她沉默地走到自行车面前将它扶起停好，又捡起棉被将薄膜上的污泥拍了拍——好在薄膜还算结实，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摔倒而损坏，里面的棉被也尚且干爽。 苏春烟看着她闷不吭声的样子，好半天才忍耐下来没现场大发火，指了指道观后面：「你不是问我棉被放哪里吗？走吧，后面！」 付而秋抱着棉被进了观门，苏春烟的厢房本在观门的正后方，她心里窝着火，便故意指了条绕来绕去的小道，付而秋闷不吭声，抱着棉被跟在身后。 苏春烟本意是等她累了开口求问，谁知付而秋一直没出声，反倒是苏春烟自己被累得不行。 路过一条岔路时，苏春烟转头，看见付而秋额间的汗混着雨滴融在一起，心里一下子软下来。面对付而秋时，她好像总是这样，很容易因为她生气，有时候火都能窜到天灵盖，也很容易因为她心软，比如现在，苏春烟沉着脸，到底还是转过去：「你抱着被子半天了，我来吧。」 谁知付而秋抱着被子后退一步，竟是摇了摇头。 「你！」苏春烟又要生气，付而秋却指了指薄膜上的污黑：「脏。」 苏春烟不太高兴的心绪又很快被她抚平，嘴上抱怨道：「反正一会儿还盖呢，脏什么脏。」 付而秋认真地摇摇头：「只是外面笼罩着的薄膜脏，我刚刚扶了自行车，手上已经弄脏了，你不一样。」 不一样？ 苏春烟看了看付而秋，又看了看自己，付而秋一身黄色的雨衣上确实沾了不少泥土，脚上鞋子也湿了大半，手上更是被污一道黑一道，自己则是干干净净，虽然套着的两件短袖看上去滑稽了些，却没有分毫湿污。 她心里那股软泛滥起来，努力把伞朝付而秋那边偏了偏，又拉着她换了一条道：「我刚刚想起走这边道要近一些，你过来。」 两个人到了苏春烟的厢房，苏春烟找了条干净的毛巾给付而秋擦头髮，又搜罗来一双拖鞋，对她道：「你先把雨衣和鞋子脱下来，这样捂着小心生病。」 付而秋擦了擦头髮，却没有接苏春烟递过来的拖鞋，她看了看自己的脚面：「我先给你铺床吧。」 付而秋干起活来动作很麻熘，看得出常干，她三两下把原先的被子拆开当做褥子垫在竹蓆上，又把被套当做床单，再把带过来的松软棉被铺在床上充作被子。 她收拾好后，苏春烟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感觉这会儿的床和之前的床简直天壤之别，不仅不会把她的皮肤刮痛，还绵软舒适，躺上去就叫人情不自禁地产生睡意。 苏春烟把套在身上的两件短袖脱了，整个人埋在松软的棉被里动来动去。 付而秋还在折腾床脚的不平顺，苏春烟便把棉被裹身上坐起来跟她聊天。 她拿脚尖戳了戳付而秋手臂。嫩白的脚掌大部分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葱芯似的趾尖，在付而秋雨衣上玩来玩去：「唉，你什么时候去干的骑手？」 付而秋一边用手掌将床铺顺平，一边分神回答她：「前天。」 那不就是苏春烟邀请她来做老师后没多久嘛，苏春烟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你拿什么东西送外卖啊？外面那自行车？」 苏春烟本以为她肯定会否认，没想到付而秋竟然点了点头。 苏春烟奇道：「真的？美团能允许自行车送外卖？」 付而秋耐心地回答她：「正常外卖是不允许的。」 正常外卖不允许？那意思就是送的非常规外卖了？苏春烟想起自己点的虾饺，可不就是动用钞能力才送过来的远程跑腿吗？ 她兴致勃勃：「也就是你只送偏远外卖？正常骑手不会接的那些？」 付而秋又点了点头：「偏远地方的外卖普通骑手不太愿意接，一般就会转到远程跑腿上来，虽然距离远了点，但自行车骑快点也能送，远程跑腿的价格也会比普通单子价格高一些。」 苏春烟皱了皱眉，远程跑腿的单子虽然价格高，但整体来说又能高到哪里去呢？如果真划算那些普通骑手早抢着接了，无非是付而秋没有摩托无法正常接单，才只能选择接这些费时费力的远程单子。 她抱怨道：「让你来给我当老师不当，又不会少了你家教费，在我家每天定时定点又不用风吹雨淋的，不好吗？」 付而秋没接她话，把床上最后的角落整理好，对着苏春烟道：「你困了就睡吧，山上风凉，记得把被子盖好。」 苏春烟一下子明白了她这话里的意思，从床上爬起来：「你要走？」 付而秋无奈地点点头：「东西送到了，我该走了。」 苏春烟看看旁边递给她却没被接受的拖鞋，急得三两步跳下床拉住她：「不许走！」 付而秋停住了，苏春烟却还没想好用什么话术留住她，恰在此时，一阵让人尴尬的腹鸣响起，苏春烟还以为是自己肚子响了，埋头看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福灵心至地问道：「你吃晚饭了没？我点的虾饺很大一份，吃不完就要浪费了。」 付而秋往后退了一步：「我该走了......」 苏春烟用力拉住她："站住！你知道这份虾饺多少钱吗？德溪阁八十八一份，比你那天卖出去的花还贵八块钱，你要是不留下来一起吃，我马上把这份虾饺扔出去！" 第43页 八十八块钱一份的虾饺威慑力果然挺强，付而秋的步子顿住，不贊同地看着她：「不管贵重与否，不应该浪费粮食。」 「是是是，」苏春烟看她有松动的迹象，忙又将她拉回来几分，「我自然不是那种浪费食物的人，只要好秋秋姐姐陪我一起，我一定一点都不浪费。」 付而秋站在原地沉默下来，良久轻嘆了口气：「没吃。」 「什么？」苏春烟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付而秋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眉毛一扬：「果然，我就知道你没吃。如果我不问，你打算多久才吃晚饭？凌晨？半夜？」 付而秋避开她这一连串的问话，将装虾饺的塑胶袋打开，虾饺的盒子看着颇大实际上里面装的份量很少，好在德溪阁最近搞周年活动，赠送了不少尝鲜小食，一排排小盒陈列在塑胶袋里，看起来将将够两个人填个肚子底。 厢房内有一张半人高的书桌，付而秋把虾饺连并所有小食放在桌子上，又将赠送的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苏春烟：「趁还热着，快吃吧。」 送过来一个多小时时间，虾饺虽还有点温度，但离凉透也相差不远。苏春烟不跟她客气，把虾饺的盖子掀开，接过筷子就夹了一个丢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虾饺不止外表美丽，吃到嘴里也满嘴生鲜叫人格外满足。苏春烟舒服地眯起眼，好吃得手指蜷起，等到一块虾饺吞吃下肚，这才想起刚才点的时候只选择了一双筷子，这会儿自己倒是吃得香，被她叫过来留下的付而秋却只能在一旁干等着。 两人靠坐在书桌前，离得近，苏春烟用肩膀碰了碰付而秋：「喂，我只叫了一份筷子，怎么办？」 苏春烟咬住筷子的一角，眼睛盯着付而秋，心想她要是敢说不吃明天就想办法叫美团那边的据点辞了她，逼也要把她逼过来给自己做家教。 付而秋看了她一眼：「你先吃，等你吃好了我再用你的筷子。」 用我的筷子？苏春烟一下子精神起来，脑海里闪过诸多不宜细说的画面，心想用我的筷子那那那不就等于两个人口水交缠、间接亲吻吗？ 她刚准备欢快地答应，付而秋接着又说：「到时候把下面那截掰断倒过来用就可以了。」 苏春烟一下子卸了气，泄愤似地拿筷子戳着塑料盒里剩下的虾饺。一块虾饺被她拦中戳中，插在筷子上。 苏春烟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叫付而秋的名字：「付而秋，张嘴！」 付而秋没太听清她的话语，侧过头来似要询问，嘴唇刚微微张开，便被苏春烟眼疾手快地戳着虾饺餵了进去。 等下意识地咀嚼起来，舌尖触到鲜嫩多汁的虾仁时，付而秋才反应过来，眉头皱起：「我说了等你吃完之后再......」 苏春烟当即发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大法，左手捂着耳朵不去听付而秋的念叨，右手拿着筷子一戳，餵自己一个，再拿着筷子一戳，又餵付而秋一个。 付而秋来不及说话，就被她餵了一个又一个虾饺，虾饺数量不多，不消一会儿便被两个人分食完毕。苏春烟吃完虾饺，又开始开盖去折腾那些小食，这下付而秋没再让苏春烟有机会餵她，直接把筷子掰成两截，两个人各拿一截短短的筷子去夹剩下的东西。 等到所有东西吃完，身上逐渐泛起暖意。苏春烟困得东倒西歪，却还坚持跟付而秋聊天，一会儿嫌弃她身上的黄色雨衣脏，非要她把雨衣给脱下来，一会儿又骂她找来的拖鞋都不穿，简直不给她面子，逼着付而秋把湿透的鞋子脱掉换上拖鞋。 等付而秋隐隐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少女脸上带着点得逞的笑意，连带着被子一起将她扑到在床上。 苏春烟在付而秋身上拱啊拱，最后从棉被里拱出一个脑袋，下/半/身跨坐付而秋腿上，上半身撑在付而秋肩膀两旁，眼睛亮亮地盯着她：「雨下得这么大，现在又这么晚，干脆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付而秋很艰难地吐出一个「不」字，苏春烟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又很快亮起来：「你是怕阿姨担心你对不对？好说，这题我会！」 苏春烟直接站起来从付而秋身边跨过去摸到手机，盘腿坐下便开始打电话。付盈的电话可比付而秋的电话好搞许多，小小洗衣店的招牌上特意印刷放大，生怕别人记不住，苏春烟去小小洗衣店的第一天便把付盈的电话存了下来。 电话刚打过去便被接通，付盈显然也还没入睡，苏春烟一边看着付而秋一边对付盈说道：「阿姨，秋秋送外卖在青禅观，现在这么晚了，雨下得大山路又湿滑，刚好我在这边，要不她今晚就不回来了暂时在这边借住一晚上呗？」 付盈倒是很好说话：「那好，你们注意安全。」 这下苏春烟又有点不是滋味了：「阿姨，秋秋这么晚不回家你都不担心吗？」 电话那头，付盈轻轻笑起来：「而秋之前兼职也偶有不回家的时候，她是个懂得对自己负责的人，我对她很放心。」 不是......她懂得对自己负责归懂得对自己负责，这和你关不关心她是两码事吧？ 顾念着电话那头是长辈，苏春烟才没把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电话挂断，她再度扑到付而秋身上，拿着手机的挂坠一甩一甩：「听到了吗？阿姨很放心你在这边过夜呢~」 她看着付而秋的眼睛，方才打电话的时候两个人也多有眼神交汇，然而付而秋大多避开，并不直面她，这会儿眼神倒是不避了，盯着苏春烟，过了一会儿，郑重地说道：「不了，我得回家。」 第44页 苏春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确认她是真的想回去，顿时没意思地翻到一边，伸手一挥：「行行行，你走吧。」 说是这么说，等付而秋真的走后，却又把脸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付而秋的背影。 付而秋走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转过身看向苏春烟，这一下正和苏春烟对上，不由得微微一怔：明眸的少女大半陷在胡乱团起的棉被里，剩下一小半裸露在外面，上面有着竹蓆刺出来的红痕。苏春烟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松垮的t恤领口宽大，在刚才的翻动中拉扯至肩头，夺目的白和敏感的红一起涌进付而秋的眼眸。 苏春烟突然笑了一下，对着付而秋勾勾手指：「好秋秋姐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过来和我一起睡吧，好不好？」 付而秋的脚焊在原地，她想动，却挪不动分毫。 她无声地嘆了口气，苏春烟的笑容印在脑海，她想，她好像没办法再一次对苏春烟说「不」字。 第20章 付而秋最后还是留下来陪苏春烟一起睡了, 她简单地洗漱之后和苏春烟一起躺进被子里，两个人都有些睏倦，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苏春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进了付而秋的怀抱, 她捂着脑袋坐起来，猜想许是夜晚气温太冷, 她睡着睡着便不自觉朝热源那边贴近。 付而秋还没醒过来, 苏春烟凑过去近距离观看她的脸，付而秋五官好看, 闭着眼睛时浓密的睫毛格外有存在感，她一边欣赏一边忍不住感慨自己的眼光, 即便只是假意追求的虚假对象, 付而秋的美貌也值得她在群里大肆吹嘘。 在苏春烟的注视下，付而秋终于慢慢转醒, 她睁开眼, 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苏春烟放大的笑脸。付而秋很快清醒过来, 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点了？」这一说话, 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苏春烟探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唉？好像有点烧。昨天过来时我就听你嗓子像是哑哑的, 估计感冒了。」 昨天付而秋一天都在送外卖, 淋的雨不止一时半会儿, 第二天感冒也算得上理所应当。付而秋对自己身体有数, 汲了拖鞋下床：「我衣服呢？」 苏春烟抱着手臂微微笑起来：「你猜？」 付而秋便嘆了口气：「我得回去了, 把衣服给我吧。」 苏春没回答，比了个「嘘」声示意她听外面。付而秋静下声来仔细倾听，这才发现道观内不知何时响起一阵钟鸣之声, 钟声古朴, 传递在道观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用膳的钟声, 说明早上的斋饭好了。」苏春烟对着付而秋眨了眨眼，「我也不跟你扯些有的没的了，反正你这会儿感冒发烧也没法送外卖，还不如过来一起吃斋饭。我妈那里应该有感冒药，等用完饭我们去她那里拿点药，吃完药你好好休息，等到烧退了身体好些再下山。」 付而秋没有说话——她还有什么话可说，苏春烟都已经把她接下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再多说就是不合时宜。 「没必要这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虽然如此，付而秋还是忍不住不合时宜。 苏春烟撇了撇嘴，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说，不慌不忙地应对：「就当是报答你昨晚给我送棉被的恩情吧。当然，恩情不值钱，也可这样，你送外卖的时薪是多少，我按时薪给你付钱，买下你的时间好好休息，怎么样？」 付而秋只得转移话题：「去吃饭吧。」 道观的早餐依旧是素食，但是为居客特别供应了水煮蛋。苏春烟捡了两个鸡蛋在手上慢慢剥着，好不容易剥干净，把其中一个丢到付而秋盘子里：「吃点蛋补补。」 正说话间，徐语慧也来到斋堂，瞧见苏春烟身边的付而秋，视线有些疑惑地停留在她身上。 苏春烟把手上半块鸡蛋咽完，这才拉着付而秋介绍道：「妈，这就是我之前说过想请她补课的那位同学，付而秋。」 知道徐语慧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又解释道：「她昨晚送外卖上山，天色太晚我便让她留宿在道观里了。」说着对徐语慧使了使眼色：人家都这么辛苦挣钱了，还不给她多准备点补课工资？ 徐语慧笑了笑，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端了份斋饭在二人身旁坐下。 苏春烟问她：「妈，你出门时带的药箱在哪？一会儿我用下。」 徐语慧细细打量她：「你感冒了？」 苏春烟摇摇头，指了指身边人：「不是我，是她。她昨天送的是我的外卖，还帮我从山下带了床棉被上来，淋了雨有点发烧。我记得你带了退烧消炎的药，一会儿给她吃点。」 徐语慧闻言伸出手盖在付而秋的额头上，付而秋有点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抚摸，好歹才忍住没有退后。 徐语慧仔细感受了一下，确认是低烧：「还好，烧得不是很厉害，一会儿吃完药多拿几床被子捂捂，出身汗就轻快了。」 迎着苏春烟和徐语慧关切的视线，付而秋缓慢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一行人去徐语慧房里拿退烧药，苏春烟看着徐语慧房里和自己房间如出一辙的布置，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么硬的被子和这么刺人的竹蓆，也不知道你之前怎么睡下去的。」 徐语慧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怎么？昨晚的被子和竹蓆睡得不舒适？」 苏春烟大吐苦水：「何止是不舒适，昨晚要不是秋秋带过来松软的棉被还贴心给我铺床，简直根本没法睡着。」 第45页 「嗯。」徐语慧看了付而秋一眼，温柔地笑起来，「那就多谢付同学了。」 付而秋有些不自在：「没有，顺手的事。」 付而秋接过热水吃了药，徐语慧又找道士给她送来两床被子，她捂着被子睡一觉起来，感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付而秋刚刚坐起身，苏春烟便从外面冲进来，兴奋地晃了晃她的肩膀：「祈愿求籤，快快快，祈愿求籤了！」 付而秋不明就里，被苏春烟拉着朝厢房外走去，看到观外不知何时排起了长队，都堵攘在道观门口。 苏春烟拉着她走到一旁，边走边解释道：「青禅观最出名的就是祈愿求籤，据说每月月初的时候只需来道观底下点燃一柱祈愿香再心诚祈祷，这时候许的愿望都会实现，而每月月初的时候，青禅观的主持也会免费给人摇签解签。」 她偷偷望了四周，见没人才继续说道：「青禅观的主持平时摇签解少说得四位数起步的结缘费，今天免费，简直赚大了好吗。快，一会儿趁我妈的面子，咱们可以先插个vip待遇。」 徐语慧的vip面子果然好使，主持率先给两个人摇了签，竟然都是上上籤，就连解签的内容都很相似：「学业顺遂、事业平步，唯姻缘波折，勿为外相迷惑。」 苏春烟出来便不太高兴：「什么破主持，也没吹的那么灵嘛，给我们两解的签都敷衍得一样。」 虽是如此，苏春烟还是对祈愿环节抱有极大的兴趣，这个环节没法动用徐语慧的vip待遇，她便拉着付而秋排到了队伍末尾。 前面的人群行进缓慢，每个人都有许多诚挚的愿望要许，苏春烟在后面排队排得瞌睡连篇，付而秋提议她来排，让苏春烟去休息会儿。 苏春烟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拒绝了：「你可是个病人，怎么能把病人丢在一边呢？」 于是两个人站着排队排了一整个上午，终于轮到她们。 付而秋从道士手里领了祈愿香，对着道观里供奉着的神仙拜了拜，苏春烟凑过来对她说：「可以许愿了。」说完便闭上眼睛开始虔诚地许愿。 付而秋反倒愣了愣，不知道许点什么。 许愿环节结束，苏春烟问她许了什么愿望，付而秋想了想：「希望我身边的人平安健康。」 苏春烟拉长语调：「哦——」 付而秋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苏春烟笑起来，笑容里有些狡黠：「我许的愿望是希望付同学能答应给我补课，你说这个愿望会实现吗？」 付而秋被她的笑容晃了一瞬，差点便要开口答应，定了定神，苏春烟的笑容又收敛了回去：「骗你的。」 她望着神像，高大威严的神像从高处俯瞰众生百相。 少女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乎要被四周嘈杂的人声淹没，隔着气流不甚分明地传到付而秋耳朵里：「我希望......姐姐也能喜欢我。」 第21章 付而秋心中一动, 朝着苏春烟的方向望去。 祈愿的少女刻意不去看她，直到身后的人开始催促，苏春烟才转过身来, 对着付而秋道：「走吧。」 身后的人群熙熙攘攘，苏春烟和付而秋费了很大劲才从人群里挤出来, 两个人在斋房里用完了午餐, 付而秋开口说要回家。 苏春烟也不拦她，只眨巴着眼睛对徐语慧撒娇：「妈, 让我送她下山吧。」 徐语慧知她是在山上待得无聊，想要藉机出去透透风, 便没有阻拦。 付而秋的自行车还停留在原地, 她停的位置巧妙，在道观和石板路的交汇处, 虽然淋了一晚上雨, 但却没有被风吹倒, 她拿了根帕子仔细擦拭干净，用手推着朝山下走去。 路过一片狗尾巴草地, 苏春烟折了根狗尾巴草, 拿在手里一翘一翘地去逗付而秋, 付而秋随手一撸, 薅了把狗尾巴草在手里, 也没见如何动作, 一个小巧的狗尾巴草花环便被她编折在手中。 苏春烟连忙去抢：「给我给我。」 付而秋松开手，那花环很轻易地被苏春烟拿到手里去，青禅山人杰地灵, 就连长出的狗尾巴草都和外面的不太一样, 有着银色的、波光似的松茸茸的毛, 看上去很漂亮。苏春烟拿了狗尾巴草花环，第一件事便是把花环朝头上戴去，然而昨夜才下过雨，这些狗尾巴草身上带着湿润的露珠，苏春烟刚戴上去便忙不迭地摘下来，呸呸两声去拍头上的水渍。 付而秋嘴角微翘，不慌不忙地推着自行车前行，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的发生。 苏春烟回过味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付而秋：「好哇，你陷害本小姐！」 付而秋也不反抗，领子被她扯得皱皱巴巴的，苏春烟灵机一动，将那湿漉漉的狗尾巴花环戴在付而秋的头上，戴得歪歪斜斜。付而秋伸手要去取，苏春烟左右看看，叫她别动，掏出手机快速咔嚓一声，将这幕永久地留在了相册里。 拍好后苏春烟点开相册观看，高挑的少女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扶着狗尾巴草花环，视线茫然地朝镜头转过来，背后山色葱郁，衬得少女甚至有几分温柔。 苏春烟十分满意，又举起手机咔咔连拍十几张，这十几张照片每张都拍得不错，苏春烟却总觉得不够完美。 还差点什么呢？ 苏春烟瞄一眼付而秋，高挑的少女耐心地站在对面，似乎在等待着她拍完。苏春烟拍一拍脑袋，知道缺点什么了。 第46页 她小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挽住付而秋，将摄像头调转到自拍模式，高举手机：「来，我们一起拍一张！」 又是咔嚓一声，苏春烟的相册里多了一张合照。 属于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 下山的路还有很长，雨停之后草木都被洗刷一净，山上的景色看起来比昨天好看许多，苏春烟跟在付而秋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看那边，有菌子有菌子！」 付而秋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雨后山里确实容易长出菌子，不过这是牛屎菌，不能吃。」 苏春烟好奇地跑过去，拿根木棍拨弄菌子：「为什么叫牛屎菌，是因为长在牛屎上的吗？」 付而秋「嗯」了一声：「你现在看到的这丛底下肯定也有一坨牛屎，说不定你脚踩的地方就有。」 苏春烟当即顿住，把木棍一扔，大叫：「我不干净了啊啊啊啊.......」一转头看到付而秋脸上淡淡笑意，这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好傢伙，原来你在骗我，什么牛屎上长出来的菌子，吃屎吧你！」说着把那菌子捡起来朝付而秋身上砸去。 付而秋推着自行车敏捷地闪避，两个人一边打打闹闹——大部分时候是苏春烟单方面烦付而秋，一边慢慢走到山脚。 付而秋停下自行车：「就送到这里吧，你该回去了。」 「行，那我就回去了。」苏春菸嘴里说得好，脚步却没挪动分毫。 付而秋也不着急，就这么把自行车停在那里 「那个......」苏春烟吭哧了半天，扭捏地说道：「虽然许的愿是假的，但是我想找你补课的心是真的。」 她表情诚恳：「秋秋姐姐，暑假来给我做家教吧，好不好？」 付而秋站在原地，似是在思索。 苏春烟抓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求求你了，秋秋姐姐。」 付而秋看着她，半晌，才妥协般地嘆一口气：「好。」 ...... 徐语慧清修的时间是半个月，苏春烟便和付而秋约定半个月后前来上门补课。苏春烟本想让付而秋辞掉跑腿的工作，这半个月就安心待在家里休息，然而付而秋并不闲得下来，还是抓紧机会在这半个月里兼职。苏春烟拗她不过，只得每天点三次外卖，每次都点的贼远的那种，成功让付而秋一整天的时间都耗费在青禅观上。 每次付而秋过来，苏春烟提早便为她准备好洗脸的热水、解暑的瓜果药物等，生怕付而秋大热天的送外卖生病或者中暑。一来二去之间，道观里的道士和徐语慧都和她熟悉起来，有次付而秋过来时晚点，徐语慧还特意问苏春烟：「你那个补课的小朋友怎么没有来？」等苏春烟解释之后才笑眯眯地：「不是吵架就好。」 好不容易等到徐语慧从道观里回家这天，苏春烟迫不及待地从跑下山，第一站便直奔小小洗衣店，结果到了小小洗衣店却扑了个空——小小洗衣店大门紧闭，暂时关门了。 苏春烟气得牙痒痒，给付而秋发消息：【人呢？】 直到晚上的时候，付而秋才缓慢回覆：【有事出去了。】 苏春烟盯着那几个字，冷哼一声。 第二日付而秋按照约定上门去给苏春烟补课，她骑车到苏春烟指路的地址，还没走近小区的范围，便被一个安保模样的人提醒这里不能骑行。付而秋只能就近找个停自行车的地方，锁好车后背着书包双手捧着桃子走路过去。 苏春烟家所在的小区占地面积格外宽阔，就连小区外的区外建设部分都隔离出很大一片空间，付而秋走了许久才走到真正的小区门口。 小区门禁森严，并不随意允许生人进去，好在门口处早早有人等候在那里，一见到付而秋，便主动朝她招唿：「付小姐是吧？我是刘管家，夫人嘱咐我来带你进去。」 付而秋跟着对方确认身份后便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一间独栋别墅前。还不待二人走近，别墅外的围栏便自动打开，付而秋看了看铺到门口的洁白瓷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粘着泥土的鞋底，有些犹豫能不能直接踩上去。 前方带路的刘管家却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些想法，拍了拍付而秋的肩膀：「进去吧。」 付而秋跟着刘管家进了门，徐语慧在沙发上看□□家典籍，付而秋把抱了一路的桃子递给她：「老家采的，没有打过农药。」 徐语慧笑眯眯地收下桃子，指了指楼上：「裊裊在二楼房间里。」 付而秋点了点头，跟着管家走上二楼。 两个人走上楼梯，管家遥遥指了指苏春烟的房门，却并不跟着进去，对着付而秋道：「小姐并不喜欢别人进出她的房间，我就不陪付小姐上去了。」 付而秋只得自己走上前，敲了敲房门。 屋里没人应答，付而秋便加大了敲门的声音，「嘭」地一声，房门从里面被人用力拉开：「我说了别来烦......」 门口里的人微微顿住，有些不太确定地眯起眼睛：「付而秋？」 付而秋的视线在她散发着黑气的脸上停留一秒，开口道：「我来补课。」 苏春烟轻轻呵了一声，没有侧身让付而秋进来的意思，反倒把门微微一带：「去书房吧。」 二楼并列的一排房间都是苏家人的卧室，唯有楼梯正对着的一间空房被安排做书房，苏春烟带着付而秋走到书房，两个人刚刚坐下，徐语慧便差人端着盘子把桃子洗净送了上来。 第47页 个大饱满的水蜜桃看起来甜蜜诱人，苏春烟正准备伸手去拿，付而秋开口道：「这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桃子，很甜。你尝尝？」 于是苏春烟去拿水蜜桃的手转了个弯，改而拿了一支旁边的笔，拿完笔之后还要对被人送过来的水蜜桃嗤之以鼻：「什么乡下来的野桃子，一看就不好吃。」 她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也不把书拿出来，只用双手抱臂看着付而秋。 付而秋一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边提醒她：「下学期就要分班了，我看你这次期末考试的英语成绩很一般，地理和歷史也瘸腿得比较厉害，相比之下数学和物理都有所进步。如果你对文科没有什么特别执念的话，我更建议你下学期选理科。」 苏春烟在那里哼唧：「你说选理科就选理科，你是我爸还是我妈呀？」 付而秋也不恼，从书包里拿出一份补课计划，不止针对苏春烟的薄弱项，甚至连她日后的长期提升规划都规划好了：「你最大的问题是以前的知识根本没学，与其查漏补缺，不如从头学习一遍。」 苏春烟接过计划一看，林林总总十分详细，具体到每一天每一次补课要学习什么教会什么都有安排，当然，这份计划是以苏春烟选择理科为前提来计划的，如果苏春烟想要选择文科，那么付而秋也做了对应的规划，只是要相对简略许多。 苏春烟心情复杂地扫过计划书：「这时候倒是知道做足样子了，正找人的时候只会消失不见。」 付而秋敏锐地从她的话语里提取到关键词：「你来找过我？」 原本苏春烟还想硬气憋着不说，结果付而秋一问她便有些止不住的委屈，努力憋了憋，还是没憋住：「昨天晚上我从山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结果你整个人玩消失不说，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付而秋联想到昨天收到的那条消息，再结合苏春烟的话语，大致明白了她生气的点在哪里。 她将手里的书包放下，从里面掏出一本高一上学期的课本和一本基础教辅：「你的数学提升最多，今天我们就先从数学开始补习吧。」 说着当真开始一板一眼地给苏春烟讲起课来。 苏春烟简直震惊，她双手一撑，把付而秋摆出来的书本全部挡住：「不是，你都不为你自己解释什么？」苏春烟说得激动，甚至没能注意到自己这句话里的逻辑——只要付而秋愿意解释点什么，那么她就愿意相信，甚至愿意顺着台阶原谅她。 付而秋抽了一下书本，没抽动，有些无奈地开口：「昨天是我外公外婆的忌日，我和妈妈回老家祭拜扫墓去了。」 苏春烟愣了愣，半天才吐出一句：「那你早说嘛。」想了想，又硬邦邦地补上：「节哀。」 付而秋没说话，苏春烟又想起付而秋制定的这些计划书：「那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这个计划书又是什么时候做的？别告诉我是你昨晚回来熬夜搞的？」要真是这样，那她的心大概真会有点良心不安。 付而秋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没事，外公外婆是车祸同一天去世的，他们离开已久，我和妈妈都将他们看作天空上陪伴我们的星星，实际上每逢这一天也并不过多哀伤，至于那个计划书，并不是昨天晚上才临时赶制的。」她看了看苏春烟，语调有些轻柔：「是从青禅观回家那天开始制作的。」 从青禅观回家那天？那不就是付而秋答应要给苏春烟补课的那天吗？ 苏春烟的脸顺利转阴为晴，嘴角甚至多了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她伸手拿了颗水果盘里的水蜜桃，一口咬下去水润爆汁，不由得幸福地眯了眯眼：「好甜！」 ...... 付老师的补习课于十分钟后正式开始，付而秋一进入到老师身份便便变得十分严格，先是大致将苏春烟的底子摸了摸，接着就根据她的情况直接开始补课。苏春烟懒散惯了，哪受得住这么正儿八经的上课方式，付而秋上了不到半小时，她便开始叫苦不迭：「秋秋姐姐，我们休息休息好不好？」 付而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这是补课的第一天，我猜到你可能会不适应，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不适应。先中场休息二十分钟，我去更改一下后面的安排。」 苏春烟将付而秋的意思直译过来就是在说没想到苏春烟比她想像中还要废，所以不得不重新调整原本制定的计划。 一向不把别人评价放在眼里的苏春烟也不由得心虚了一下下，转念一想，自己大费周章地邀请付而秋前来补课又不是真的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和她多接触以制造机会达到追求大计的，又何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心虚呢？ 这么一想，苏春烟当即理直气壮了起来。她放肆地盯着付而秋伏案书写的肩背，嘴里与她扯着些有的没的：「唉，说起来工资的事我妈怎么跟你谈的？」 埋头写字的身影顿了顿，如实说道：「之前阿姨给我说打算按每小时七十块钱支付报酬。」 每小时七十块钱？苏春烟对比了一下之前家教的工资，不由得撇了撇嘴：才七十块，老妈可真抠门。 付而秋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个价钱太过高昂了，商量了一番后阿姨想按照月工资支付，每月三千。」 每月三千？苏春烟睁大了眼睛，这么少？ 付而秋的声音还在继续：「实际上先前送外卖的时候你照顾生意点单良多，已经花费许多钱了，这三千块还是高了。」 第48页 高了？这还高？ 「不是，」苏春烟站了起来，「每个月三千算什么高啊？现在花钱叫陪聊都不止这个价格！」说着，苏春烟想起自己一个月三千包下来的陪聊秋叶，底气足了点：「你想，陪聊只是提供情绪价值都能三千，你可是实打实地帮我提升成绩呢，区区三千有什么不值得的！」 付而秋也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也行。」 她又继续说道：「超过三千的多一分我都不会收。」 苏春烟敷衍地点头：「行行行。」说完便又窝回去玩手机。 她刷短视频刷得起劲，大数据给她推送了一对百合情侣艰难恋爱的故事，苏春烟本来都刷走了又再度翻回来，秉持着好好学习的想法打算仔细看看。 她这边刚看了个开头，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正专心致志的苏春烟差点没应激得跳起来。 她转身一看，原来是付而秋做完了新的学习规划，过来提醒苏春烟上课。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苏春烟手忙脚乱地去关视频，结果不知道误触了哪里，原本播放小视频声音骤然放大起来，解说员那饱含感情的声音响起：「注意看，这两个女人互相吻住了对方，今天，她们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苏春烟急匆匆地长按手机关机，因为过于尴尬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付而秋的脸色。她随便拿了本书在手上翻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来来来，我们开始学习。」 付而秋开始给苏春烟讲起数学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脚趾抓地的感觉终于消散，苏春烟的神色放松许多，开始有闲心观察起付而秋来。 付而秋正低头给她解一道数学题，尖尖的侧脸很瘦削，微凝的眸子也很认真。 苏春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她刚才听到小视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也是这般正经么？还是说会慌乱？ 苏春烟想起宋娆给她说过的付而秋喜欢女人的事情，又或者，付而秋既然喜欢女人，那么其实她对这种视频应该是感兴趣的？想起刚才手机被自己匆匆关机，苏春烟忍不住发散：其实付而秋也很想继续看那个视频吧？只是不巧被她关机给关掉了。 想到这里，苏春烟又忍不住去看付而秋。付而秋动作不变，背后却宛如长了眼睛，手指敲了敲桌面：「专心。」 苏春烟心想，我也想专心，可有一件事实在是不吐不快。 这么想着，苏春烟忍不住问出声：「你刚才听到了吗，两个女人......」 付而秋转过头，细碎的灯光映在她眸中：「什么？」 苏春烟想说的话卡了卡壳：「......接吻......」 付而秋像是没太懂她这段不甚连贯的句子的意思，微微靠拢几分，做出聆听的模样。 苏春烟一下子觉得刚才那股尴尬重新涌了上来，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心跳紧张：「就是.......两个女人接吻，不会奇怪吗？」 付而秋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女人，接吻？」 「是呀是呀，」开了个头，后面的话总算顺理成章起来，「刚刚我不是刷到那个小视频么，里面在讲两个女人亲吻。」 苏春烟说完便毫不掩饰地盯着付而秋，想要看她什么反应。 预想之中的惊慌或者来趣都没出现，付而秋很轻地拧起眉毛：「什么视频？」 苏春烟有点失望，又有点恼怒，心想装什么装，刚刚你明明站在我身后，不信当时没有听到！ 她故意凑近了几分，声音说得低低的：「就随手刷到的小视频，讲两个女人谈恋爱的，这不重要。你说——」 「两个女人在一起接吻，会不会很噁心啊？」 付而秋停顿了好几秒，明显到苏春烟都有所察觉，她在心里幸灾乐祸：叫你装吧，这下不是露馅了？ 付而秋翻过一页教辅，神色淡淡的：「不会。」 「嗯？」苏春烟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回答，不自觉凑得更近了些。 「无论是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接吻对象的权利，他们选择的对象性别如何是他们的事，与其他人无关。既然与其他人无关，那又有什么好噁心的。」 「哦。」苏春烟脑子里蒙蒙的，其实根本没理解到付而秋话里的意思，她只是不自觉地追逐着付而秋的脸颊。方才说话时，付而秋将头放得更低了一点，露出削薄的、微微透着红的淡色的唇。 低头漏出来光线恰好落在她的唇上，因着说话，那上面带了点水润的光。 苏春烟的视线像是被蛊惑了般，直直地停留在上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醺，仿佛被酒精浸染了一般，带着说不上的黏意： 「你说......两个女人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第22章 在苏春烟说完那句话之后, 屋内陷入了明显的沉寂。 苏春烟期待地望着付而秋，而付而秋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付而秋终于开了口：「苏春烟。」 她悠悠地抬了抬眼皮：「下一道题。」 这问题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 苏春烟被她的眸子摄住, 情不自禁地跟着去看一下道题，等题讲得差不多了才反应过来：好傢伙, 付而秋这是连敷衍都不敷衍她了, 直接开始逃避问题？ 苏春烟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付而秋，等她开始准备下一题的时候, 苏春烟故意凑过去，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 秋秋姐姐, 你之前谈恋爱了吗？有没有接吻过呀？」 第49页 付而秋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回答, 在这等待的间隙里, 反而是苏春烟自己不是滋味起来, 如果按照李梓涵的信息情报，付而秋应当是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接吻经验的, 但如果付而秋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接过吻, 那她大可直接回答「没有」, 如今这么沉默不已, 难道是因为其实她有过接吻的经歷？ 一瞬间, 苏春烟脑海里闪过诸多可能,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就算不谈恋爱也有可能拥有接吻经验不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苏春烟应该在心里对陆放幸灾乐祸的, 然而不知为何, 她却觉得自己心口也跟着泛起细密的酸涩。 付而秋开始讲下一道题, 苏春烟却突然不让，她拦住桌子上的书，嘴里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哈哈，其实有过接吻经歷也没有什么的，现在都什么了，早就没早恋那个说法，要是你亲过就直说呗，我又不会......」 "苏春烟。"这一次，付而秋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她看着桌子上的数学书，题只讲了几道，却被苏春烟拦了好几次：「我们是来上课的。」如同上次那般，她又强调了一遍：「认真。」 「哦。」苏春烟失了气势，乖乖把手收回来。 因着前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后面付而秋主动延长了两个小时补课时间，直到完成所有既定的补课内容，付而秋才选择告辞离开。 付而秋离开时已经天色将黑，苏春烟留她晚饭不成，站在别墅门口眼巴巴地送她。 别墅门口的路灯不似雨花警局的灯，明亮非常，将两个人的表情照得一览无余。付而秋揽了揽被夜风吹动的髮丝，让它们乖顺地别到耳后，对着苏春烟道：「回去吧。」 「哦，」苏春烟不想挪动步子，还是继续盯着她，「你明天可以早点过来吗？」 「早点过来？」付而秋认真思索了一下，「早点过来上课也好，你基础的东西差得太多，每天多花点时间当然最好不过。」 苏春菸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是，我是想让你早点过来陪我......玩。」 「玩？」付而秋意外地看着她，没有答应好与不好。 第二日的时候，付而秋果然早早到达，她没拒绝苏春烟邀她一起玩游戏的提议，只对着苏春烟道：「玩游戏可以的，今天我提前了一个小时过来，我们可以拿半个小时来玩游戏，剩下半个小时提前学习。」 苏春烟苦哈哈地皱着眉头答应了：「行吧，只要你陪我玩游戏.......可不许反悔！」 付而秋自然没反悔，只是苏春烟等她开始下载银河ol后才发现：「你居然不会玩游戏？」 付而秋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之前没什么时间，没有玩过。」 苏春烟撇了撇嘴，她当然知道付而秋没时间，她的课余时间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兼职的路上，能有什么空闲时间？ 想到她不会打游戏，苏春烟来了兴致，心想虽然学习上付而秋是她的老师，但是游戏上谁做老师还不一定。苏春烟摩拳擦掌，准备在游戏里大展拳脚：「来来来，我来教你打游戏，本小姐可是五区第一人，这还不带着你满场乱杀。」 苏春烟的游戏教导首先从创建游戏角色开始，付而秋选了个成女角色，在制定外观时苏春烟喋喋不休，这里要指导一下那里要建议一下，等游戏角色外观设定结束，苏春烟定眼一看，这不就照着付而秋本人的样子吗？ 顿时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付而秋确实不会玩游戏，不仅使不出大招，连角色转向时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气得苏春烟直骂她笨蛋。然而等到第二盘上手，付而秋便快速地摸透了操作方式，那之后，她不仅不再拖累苏春烟，反而能时不时地在关键时刻丢出对应的大招，辅助苏春烟将敌方杀死。 等到第三盘、第四盘......付而秋越来越强越来越顺手，苏春烟一下子惊觉过来对方已经根本不需要自己再教导什么了。正当苏春烟倍感压力山大的时候，付而秋扣下手机：「好了，半个小时到了。」 意思是她们该去学习去了。 苏春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付而秋再玩下去，她这五区第一人的牛皮很快就要吹破了。 今天的补课换了种方式，付而秋不再单教某一科，而是将英语、数学、物理三科轮换着穿插补习。每当苏春烟在其中某一科学得知识装不进脑子的时候，付而秋就开始转而补习另一科，搞得苏春烟是又想摆烂吧，又摆烂不了，学科知识被迫哐哐地往脑子里钻。 学习整体是很有效率地，但作为学习的主体，苏春烟本人是相当不快乐地。 相当不快乐的苏春烟只能在课间休息时间给自己找点快乐，她拿着手机疯狂刷刷刷，刷到一半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的尴尬来，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昨天下午的歷史记录，想要把没看完的视频继续看完，然而手指一点进去又不知道误碰了哪里，跳转到一个gg界面。 苏春烟立马朝付而秋那边望了望，见对方正埋头看书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这才松了口气，悄悄阅读起那篇gg来。 苏春烟想要观看的视频是讲女女恋爱的，那篇gg便也非常智能地推送了女女相关，题目取得吸人眼球：【惊！女女之间那事竟然......】 女女之间哪事？竟然什么？ 苏春烟好奇极了，然而这片gg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去买它所推送的产品，讲了半天也没讲到苏春烟想要了解的内容，正当苏春烟满脸不耐烦想要打开百度搜索的时候，身后传来付而秋的声音。苏春烟的手一顿，知道这是要继续补课了。 第50页 再度开始上课后苏春烟有些心不在焉，一心想着刚才看到的内容，等到付而秋走后，她第一时间回到自己房间里，把房门关上将窗帘拉好，打开浏览器界面开始搜索自己想要搜索的东西。 苏春烟首先输入「女女」「百合」等字样，前排跳出来的是相关解释和部分百合动漫混剪，出于好奇，苏春烟点进视频看了看，刚一打开便是两个长头髮的女性角色抱在一起接吻的画面，苏春烟卡了一瞬，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门外有管家敲门：「裊裊小姐，该下来吃饭了。」 苏春烟像做贼一样慌忙把手机塞到被子底下，这才对着外面出声：「我不饿！今天晚上不吃了！」 门外的人声渐渐消失，苏春烟这才又把手机拿出来继续观看，混剪的镜头剪辑的是多部百合番的cp，开头一段便是各cp的亲密接吻，不止有浅尝即止的触碰，还有一些深度湿吻的特写，把苏春烟看得脸红耳赤，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看着看着，苏春烟眼前忽然浮现出付而秋的模样，那张清冷的、淡丽的脸似乎也融化了几分，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在索吻一般。 门外又传来敲门的声音，这次是徐语慧，她的声音细细柔柔地：「裊裊，我听管家说你不想吃晚饭，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苏春烟从幻想里回过神来，一把将脑袋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从里面传出来：「没有，就只是不想吃。」 外面的声音静了一下：「不吃饭可对身体不好。这样，我把饭放外面，等你什么时候饿了再出来吃。」 苏春烟敷衍地答应了，等徐语慧离开，她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居然在幻想付而秋亲吻的模样吗？ 想到这里，苏春烟的思维又开始发散起来：付而秋真正亲吻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会像她想像中的这样吗？她亲吻的对象又会是谁？ ……会是我吗？ 苏春烟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点开那个视频继续观看。 这一看便有些不可收拾。 番剧混剪的旁边还有许多相关推荐，苏春烟顺着那些推荐一个个看下去，视频的尺度越来越大，终于，当苏春烟顺着相关推荐点进一个不可描述的小网站时，「轰」地一声，她的脸色从头红到了尾。 深夜，苏家的人全部已经睡下，只有苏春烟房间里的夜灯还偷偷亮着，她蔫头耷脑地盯着头上的天花板，脸上满是粉意，脑海里迴荡着的也全都是方才在小视频网站里看到的内容。 原来女女之间的事情竟然是那回子事？苏春烟想起刚才那些肢体纠缠在一起的画面，脸上又开始不可抑制地泛红。最初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她是颇受冲击的，然而等缓过神来，她又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好奇，既是对女女之间的好奇，也是好奇付而秋所看到的世界。 所以......付而秋喜欢的是这种事情......吗？ 这一晚上苏春烟睡得不是很安稳，直到天色微亮才将将睡去，哪怕睡去后也并不平顺，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有时是那些视频里的内容重演，演着演着这些内容又幻化成手机作为视频出现在她手上；有时是她坐在教室里拿着手机看那些视频，看着看着便被突然出现的付而秋当场抓住；有时又是她刚被付而秋抓包抓住，两个人便被手机吸进去演绎视频里的画面。 第二天上午苏春烟醒过来时整个人都毫无精神，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好半天都没有消散。 下午前来补课的付而秋进门刚把东西放好，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目光。 她转过身一看，苏春烟正呆坐在座位上，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付而秋：？ 第23章 补课的日子一天天继续, 除开正常补课，付而秋还会额外出许多小测的卷子，按照考试的标准让苏春烟一一测验。 苏春烟答得艰难, 每次检测下来分数都不太见长，虽然她本心并不是真的为了学习, 但付出努力得不到回报的感受让人格外厌烦, 苏春烟整个人都被打击得恹恹的。 付而秋看出她情绪不佳，了解原委后解释道：「我的卷子都是按照你的薄弱点出的, 虽然每次看着分数不高，实际上考完试后经过的讲解和查漏补缺, 你已经能很好的掌握这些知识了, 如果回到学校参加正常考试，一定能比之前考得更好的。」 苏春烟其实对她的话有些半懂不懂, 但既然付而秋这么说了, 那她便也没由来地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 暑假就这么在忙碌的补课中熘走了大半, 中间好几次裊裊帮扶大队的人打电话来找苏春烟出门玩，都被她给拒绝了, 理由义正言辞：「我要补课。」 宋娆几个人便起着哄问她追人进度怎么样 , 苏春菸嘴上嘴犟得很, 在群里说进度好得不得了, 实际上心里清楚, 自己和付而秋压根没有进度。 自从那天晚上看到小视频网站里不可描述的内容之后, 她和付而秋相处时总觉得别扭，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照常像以往一样缠着付而秋，但若是两个人不小心发接触, 她总会变得浑身僵硬, 平时一些不过脑子的骚话临到嘴边, 望着付而秋的脸又给咽了回去。 原因无他，每当这种时候，苏春烟总会想到那些小视频的内容、想到那晚上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付而秋裸露的唇似在引她亲吻，玉白的肤似诱她探索，苏春烟觉得自己好像出了点问题。 第51页 宋娆在群里劝她要不算了，勾引付而秋的难度太大，陆放又绝情得明显，要不干脆换个目标找个更帅更好的男人当男朋友。 她在群里说得信誓旦旦：【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在市里最大的ktv给你包一整厢房的男模，型男奶狗随你选，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款式有什么样的款式！】 苏春烟对所谓的型男奶狗兴趣缺缺，实际上她是个很念旧很长情的人，陆放对她的好，她记住了，便就很难忘掉。 对于宋娆换一个目标的提议，苏春烟表示了明确的拒绝：【等着吧，管她付而秋付三秋，就没有我苏春烟拿不下的人！】 话说到此，其他人也只能表示为她加油鼓劲。 苏跖难得地一整个暑假都没回家，徐语慧也难得地一整个暑假都待在家里。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徐语慧兴起，把家里许久不曾使用过的游泳池命人清理了出来，苏春烟得了闲便往泳池里跑，第二天付而秋过来给她补课寻人不至，打电话问她在哪里。 苏春烟不愿意耽误玩水的乐趣，说话也说得急匆匆：「我在顶楼泳池呢，今天不玩游戏了，上来陪我玩水吧。」说完把手机一扔，再度回到泳池里游泳。 付而秋并不知道顶楼泳池的具体位置，便由管家带着，乘坐专门的电梯到达顶楼。 付而秋进去的时候，苏春烟正在蝶泳，她的双臂穿过水面用力向后滑行，碧蓝的水波一层层漫越过她的身躯，再滑向大腿根部。她在水里游着，贴身的泳衣更显她身姿美妙，远远观着如同一只展翅飞翔的蝴蝶，在水波中追逐荡漾。 付而秋进来的时候苏春烟朝她那边望了一眼，明显是知道她的到来的，但是并未停止自己的动作，而是沿着池子游了一大圈才停下来。 苏春烟从水底浮起来，一把将护目镜推到头顶上，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问付而秋："会游泳吗？" 付而秋点点头，江城近海，这里的人们自小便伴着海水长大，而付而秋的老家更是一处靠海产品维生的村落，因此从小她便开始跟着村里人学习游泳，技术虽称不上顶尖，但游个泳池算得上绰绰有余。 苏春烟把护目镜递给她：「下来游一把？」 付而秋看了眼泳池：「我没带泳衣。」 「这简单。」苏春烟打了个内线电话，不多时，管家便带着一套崭新的泳衣过来。付而秋接过看了看，是她的尺寸，便也没推辞，拿过泳衣去更衣室更换了。 付而秋进去更衣室换衣，苏春烟便靠在泳池边百无聊奈地玩手机，宋娆过来找她私聊，话里话外都是打听她和付而秋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苏春烟当然不可能把真实的进度暴露给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打着太极。 付而秋换泳衣换了半天，好一会儿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模样不太自在地拉了拉连体泳衣的肩膀边角：「有点小。」 苏春烟正在低头回消息，闻言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是根据付而秋写在班级体侧信息上的数据吩咐管家去买的泳衣，怎么会小？ 这一抬头便当即愣住，泳衣的腰围、臀围、长短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胸围。 和苏春烟玩得好的大多是些同龄的青春期少女，这个时期的女生身体曲线开始发展，正处于将要萌发而未彻底萌发之时，苏春烟目测过最大的cup也不过b-c之间，因此她叮嘱管家买的时候也是按照这个尺寸买的，然而......付而秋的胸部，看起来远不只此。 平时穿着肥大的校服时不显，然而当高挑的少女换上这一身浅蓝色连体泳裙时，短短的下部剪裁将她修长的腿部尽数暴露出来，而不合尺寸的上部则将她的胸部向内压迫，看起来丰满得快要溢出来，每走一步便会泛起晃动。 同样是发育期的少女，苏春烟本该为付而秋的好身材感到羡慕、或者嫉妒，然而她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觉得从更衣室门口到泳池口的这一段路，付而秋走得格外香艷。 香艷。是的，她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同学、虚假的追求对象。 付而秋走到了泳池口，问苏春烟：「直接下水么？」 苏春烟没有回答，埋头一个扎子勐地扎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扬，有少许水珠落到了付而秋的脸上，她伸手抹了把，跟着下了水。 付而秋的游泳不像苏春烟那样是系统地学习过的，动作全是本能，既不像蛙泳又不像蝶泳，反而像是一尾自由自在的鱼。 苏春烟闷头游完一截，抬起头一看付而秋也绕着池子游了一转，她冲着付而秋招了招手：「比比？」 付而秋挑了挑眉：「怎么比？」 苏春烟指了指更衣室门口的白线：「就以这里为界限吧，绕着泳池游十圈，谁先游到算谁赢。输了的那个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付而秋沉吟着没有马上答应。苏春烟以为她不想答应，反正脑子一热随口提出的比赛，也没太放在心上，把护目镜往脸上一戴便打算继续游泳。 「可以。」付而秋的声音迟一步传来，苏春烟听到了，手上动作不停，重新回到水里：「开始！」 苏春烟抢占先机，一鼓作气地游了出去，虽然只是随口提的比赛，但既然付而秋答应了，那么她也愿意拿出十分的认真来比。 苏春烟埋下头，专注地用臂膀推动着水池里的水，她是小学时期便请了专业教练教学的游泳，天资也尚可，前几圈拉出了不小的差距。 第52页 相比之下付而秋则全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游泳方法，前几圈落了下势，但是她体力足耐力够，游到后几圈的时候优势就渐渐显露出来，她不紧不慢地加快速度，和苏春烟的差距越来越近。 苏春烟也察觉到了身后人的追近，她咬了咬牙，再次加快了速度。 苏家顶楼的泳池范围很大，哪怕只绕着游一圈也会让人体力消耗特别严重，更何况绕游十圈。 在付而秋到来之前，苏春烟本就游过一会儿，这会儿游着游着便感觉体力消耗得特别严重，右腿也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可能是基础热身没做好，苏春烟想。 如果是以前，苏春烟大约会停下来走上岸好好按摩右腿，等到不适感消散之后再继续回到泳池里，但此时身后付而秋的追逐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游泳了呢？苏春烟记不清楚了。其实小学刚开始学习游泳的时候教练是夸赞过的她的天赋的，那时候她也是确确实实喜欢着游泳，只是随着逐渐长大，她发现自己好像对游泳失去了兴趣。 如今感受着付而秋在身后的追逐，苏春烟越游越快、越游越勐，竟然久违地重新感受到了最初游泳时的乐趣。 两个人游到了最后一圈，此时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只需要两个身位付而秋便可以超过苏春烟。 右腿的抽痛还在持续加深，苏春烟憋了口气，奋力朝前游去。 还有最后一段路程。 更衣室的门近在眼前。 苏春烟奋力挥动着双臂，过快的速度和过大的体力消耗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大口唿吸，换气时的白雾来不及散去，将护目镜染得一片氤氲。 只差最后一点…… 过线了！ 虽然只差一丢丢距离，但付而秋最后还是没能超过苏春烟。这一次比赛，赢的是苏春烟！ 胜利的喜悦逐渐传播到胸口，苏春烟深深唿出一口气，脑子里飞速转动：该向付而秋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 靠近更衣室这个方向的游泳区属于特殊建造的深水区域，苏春烟一边思考着一边朝浅水区域游去，还没等她离开深水区，脚上的抽痛忽然急速蔓延到四肢，苏春烟眼前一黑，整个人脱了力朝深水里坠去。 烛光幻影似的，苏春烟看到身后的付而秋追逐着她朝水底游来，一切宛如某种不入流电影的场景，波光粼粼的池底、反射着蓝色瓷砖的水色、一开一合却根本不被苏春烟听到的唇语。 还有…… 加速游过来抱住她后，骤然贴近的嘴唇。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昏沉沉的水光让她头脑发涨，蔓延进胸腔的水液让人噁心想吐，所有晃然的感觉中唯有那两瓣唇的存在格外强烈。 苏春烟想像过很多次接吻时的场景，有时是没有逻辑的梦境里，有时是凭空而出的白日幻觉，这些吻有的甜蜜有的诱惑，但都不比此刻让苏春烟印象深刻。 皮肤相贴的触感如此鲜明，付而秋的唇既不甜也不过分柔软，和苏春烟每次的想像都不一样。 有点凉……她想。 苏春烟眼睛一闭，彻底陷入了昏黑。 第24章 苏春烟剩下的暑假泡了汤, 大中午的她和付而秋在顶楼上游泳溺了水，本来醒来后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徐语慧担忧非常, 拉着她去自家的私人医院大大小小检查了个遍，虽然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 医生还是建议她留院观察观察。 徐语慧二话不说, 强行中断了苏春烟的补习，勒令她去医院住院。 苏春烟在医院住得百无聊赖, 感觉身上都快要发霉。 宋娆几个提着果篮来看她，杨羽瑕刚进门就夸张地大唿小叫：「哟, 我滴好妹妹, 几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苏春烟从他们带过来的果篮中拿了最大最红的那颗苹果用力咬了一口, 对着她翻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杨羽瑕不以为意, 拉着床边的椅子坐了过去：「说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听到你说在住院我们都快吓死了，结果这会儿看起来倒还挺生龙活虎。」 宋娆和许昌显然也想知道, 走近几步：「是啊, 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这会儿虽然看着很精神实际上明天就命不久矣了吧？」 苏春烟都快被他们的想像力气笑了：「我能有什么事, 前两天游泳, 没做好热身运动导致腿抽筋了, 我妈非要带我过来检查。这边医院你也知道的, 没事都要说成有事，恨不得想方设法多赚点我妈的钱。」 「哦。」宋娆对这家专掏有钱人家钱的医院深有同感，她点点头：「那倒是。」 一行人中唯有许昌抓住了重点：「游泳？你不是在家和付而秋补课吗？」 苏春烟咬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 故作随意地说道：「补课这么无聊, 补课前总得有点休闲娱乐吧, 我就随便和她游了会儿泳，谁知道居然溺水了......」 「哦~原来是付而秋一起的~」 「还溺了水~」 宋娆和许昌一唱一和，仿佛唱双簧。 杨羽瑕也欠揍兮兮地凑过来，一脸鬼迷日眼的表情：「哎，那她有没有英雄救美？是不是把你救起来再人工唿吸？」 人......工......唿......吸...... 苏春烟的思绪转换，那天那种冰凉的触感再次浮现在脑海，她吃到一半的苹果卡在了喉咙，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第53页 宋娆拍了杨羽瑕后脑勺一巴掌：「行了，裊裊脸皮薄，别乱开玩笑了。」 杨羽瑕十分不服气：「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宋娆没理她，但也带着八卦的小眼神：「说起来，裊裊你进医院这么久，怎么没见付而秋过来看你？你们的关系不是有所进展吗？」 说起这个，苏春烟便不可控制地来气，她住进医院好几天了，明明给付而秋发了消息还附带了地址，然而就是不见她来看她。 宋娆又沖她眨了眨眼，神色暧昧：「孤女寡女的，借着补课的名义天天近距离接触，怎么样，有没有让她对你芳心暗许？」 芳心暗许？想起付而秋上课时那个一本正经、心外无物的样子，苏春烟的火气瞬间蔫了，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奈来，她和付而秋相处那么久，自己想打能做的都做了，付而秋的芳心暗许肯定是没有的，她的心慌意乱倒是挺真的。 又想起那个不算吻的吻，明明是冰凉的触感，然而躺在水里的自己在双唇接触的那一刻却觉得好像从心里泛起一团灼热的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那天的记忆太过深刻，印象里却完全没有关于溺水的难受，有的只有那漫天的蓝、波光粼粼的闪和隔着水浪传递过来的唇。 正在说话间，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宋娆转过头，神色一愣：「哟，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付大学霸吗？」 付而秋？苏春烟朝门口望过去，恰好也和正朝屋内望进来的付而秋对上眼，谁也没说话，只有些古怪的氛围在流淌。 她听到刚刚她们的对话了吗？听到了多少？她们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吧？苏春烟有些不确定刚才和宋娆他们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床单，心里有些慌乱。 「唉唉。」就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宋娆出了声，她推了推杨羽瑕的肩膀，又将许昌一把扯过来：「那啥，你们先聊你们先聊，我们几个有点口渴，出去买杯水喝。」 说着，她对苏春烟眨眨眼，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们俩要不要喝点什么？一会儿我给你们带回来？」 付而秋摇摇头，苏春烟也没开口说话，宋娆问了一遍没得到回应，她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拉着杨羽瑕和许昌离开了病房，顺手关上门。 付而秋站在门口没动，苏春烟看得憋闷，拍了拍床：「进来呗，又不会吃了你，站门口干嘛？」 付而秋便走进了几步，手上提着果篮显现出来：「前几天有些事情耽搁了，听说你还没出院，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她把手中的果篮放到床边。 床头上有着先前宋娆他们过来时送上的一个果篮，医院楼下水果店888豪华包装的礼盒款，对比之下付而秋带过来的只有塑料包装、水果品种也很少的果篮看起来简直寒碜不已。 付而秋看了那两个果篮一眼，没说话。她转过身，视线扫过病床上的人：「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苏春烟也正偏过身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付而秋回过头时她没来得及躲，两个人视线就这么重合，付而秋的眼下有些青黑，似乎没太睡好的样子，苏春烟想起她说有些事耽搁，这些青黑大约就是被那些事情耽搁出来的？ 盯得久了，苏春烟骤然回过神，觉得自己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于是急忙收回视线，转而盯着自己床上的被子。 过了会儿，她终于想起回答付而秋的那个问题：「哦，我没什么大问题，麻烦你还过来看我跑一趟。」又看看床头的果篮：「破费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苏春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天那次人工唿吸之后，她就总有点别别扭扭的，先前付而秋不来看她吧，她觉得有些烦躁，现在付而秋来看她吧，她也觉着不是很得劲。 付而秋就更别说了，她本不是什么活泼能说的性子，有时候三棍子下去闷不出个屁来，如今看起来还颇为疲惫，垂了眼坐在那里，眼皮一直往下坠，苏春烟怀疑她下一秒就能直接睡着。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最后快要离开的时候，付而秋终于想起了些相关话题，对着苏春烟说道：「你这几天的课都缺了，后面几天也面临开学，我这段时间忙碌没办法赶过来补习，到时候少的天数就从我的补习工资里扣吧。」 苏春烟一怔，那点钱对她来说也好对苏家来说也好，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小钱，她和徐语慧根本不会在意最后缺的那几天课，压根没想过要扣她工资，但是苏春烟知道如果自己直接这么说的话付而秋肯定不会要。 因此，她迂迴了一下：「唉，别呀。虽然你人不在跟前，但你讲题的笔记和出的小测卷子对我依旧重要，本来就断了几天后面再断的话我开学考试怎么办？」 「这样，」她努力朝床边拱了拱，「你把缺的这几天和接下来这几天要讲的知识点和题目内容都整理成笔记的形式拍给我，再把小测卷子的电子版传给我，这样就只占用你闲暇时间，我也不用拉下学习进度，怎么样？」 付而秋顿了一下，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等到付而秋离开，苏春烟回想着刚才关于钱的话题，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给秋叶的工资没发。 她登录自己的微信，将钱从微信上转了过去。刚刚发完钱，宋娆便从屋外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苏春烟的手机正从微信界面上退出，忍不住调侃道：「哟，这么腻乎呀，这就离开一会儿都忍不了，时时刻刻地发微信消息呀？」 第54页 苏春烟反应过来宋娆以为自己是在和付而秋发微信消息，懒得过多解释：「没，我和别人发呢。」 「骗谁。」宋娆明显不信，「刚才我在门口碰到她了，听到她手机在震动，一听就是微信消息，推开门一看就看到你在发微信，这要不是你俩在秘密联繫我把头拧下来给你踢。」 苏春烟对她的头显然不感兴趣，也没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懒洋洋地提醒道：「素质。」 宋娆这朵交际花最近又不知道和哪群流里流气的人混得好，说话都比以前糙了很多。 宋娆不以为意，把板凳拖到病床边：「苏裊裊，请正面回答我：你和付大学霸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春烟当然不可能正面回答她，支着脖子左顾右盼：「杨羽瑕和许昌呢？他们怎么这么半天没回来？」 宋娆对她这种转移话题的拙劣手段相当不满，敲了敲床沿：「干什么呢苏裊裊！他俩去给你买望益堂家的草莓奶昔去了。」 望益堂家的草莓奶昔是苏春烟最爱喝的奶茶，然而她本人却很少去买，原因是望益堂在网络上热火，每家店都得排队两小时起步，苏春烟再爱望益堂家的草莓奶昔也耐不住这种排队排法。因此，听到杨羽瑕和许昌去给她排队买草莓奶昔之后不由得态度软化了几分：「就我之前在群里说的那样呗，就那么回事。」 宋娆的脸忽然凑近，苏春烟乍一看到她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话好说，别物理攻击！」 宋娆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跟她根本就没有进度。」 「咯噔」一声，苏春烟想问她怎么知道，但又想起宋娆以往诈她的经歷，面上装作不经意道：「哪有，别乱说。」 谁知这次宋娆胸有成竹，她捏了捏苏春烟的脸颊肉：「你还骗得了我？要真有什么进度，你早在群里炸哇开了，哪还用等我们问起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几句。」 苏春烟和她对视两秒，肩膀一沉，脸也垮了下来：「送饭送信送鲜花都失败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她了。」 宋娆啧啧两声：「追人么，讲究的主要是一个态度，送了些什么倒是其次。我问你一个关键问题：付而秋知道你在追她吗？」 「轰」地一声，苏春烟整个人像是被闪电噼中了，脑海里飞快闪过自己之前的几次追求行为：饭根本没送出去，信根本没收，花束她也没看到里面的卡片。如今被宋娆这么一说，苏春烟意识到自己行为里的大问题：付而秋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求她！ 想来也是，虽然付而秋喜欢女人，可les毕竟是性少数，她不可能见一个女的都喜欢、见一个女的都觉得对方也是les。之前苏春烟说过的喜欢，说不定在付而秋眼里根本只是朋友、同学之间的喜欢。 苏春烟的心里顿时苦涩了几分，想起一开始付而秋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根本是朋友都不想做，如今勉强给她补课也似乎只是看在工资的份上，如果没有工资，说不定她压根就不会过来。 见到苏春烟神色复杂，宋娆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裊裊，给我讲讲你们之间的事呗。」 苏春烟心乱如麻，想着宋娆毕竟见多识广，或许能帮她出出主意，于是便将她和付而秋之间的事尽数讲给她听，当然，隐去了部分不便告知的小细节，比如那些迷离的梦，那个不算吻的吻。 宋娆听完皱着眉头：「不是，虽然你这没直接说追求她，可做的事情也跟追求差不多了，除非她是瞎子，否则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在追求她？」 她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她们这种学霸，不喑人间世事的......也说不准。」 苏春烟低着脑袋：「是吧，上次她妈听到我说喜欢她，根本没往那边想。估计她也一样，就以为我对着她表达好感呢。」 「说是这么说，」宋娆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道，「她一个喜欢女生的，就算真觉得你只是对她想做朋友的那种好感，在初听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肯定也会朝那边联想。」 她拍了怕苏春烟肩膀：「其实这么看来你还是有机会的，她往那方面联想了心里就埋下了可能的种子，等这两天你找个机会跟她正式表示一下，我看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表示？表示什么？」苏春烟还没理解到她话里的意思。 宋娆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她：「你傻呀，我让你跟她表白，正式表示要开始追求她了！」 两个人还待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又再度被人推开，杨羽瑕手里提着几杯草莓奶昔，乐呵呵地走进来对着他们招手：「来来来，喝奶茶了！」 宋娆挑一挑眉："这么快？" 许昌在后面跟着进来，把门关上：「我在网上下单了黄牛号，只排了十几分钟就买到了。」 苏春烟和宋娆对望一眼，中止了刚刚的话题。 几个人坐在一起喝完了草莓奶昔，又聊了许多暑假里发生的趣事，晚上凑在一起吃了顿病号餐，一天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过去了。 宋娆建议苏春烟直接向付而秋表示追求，苏春烟虽然想这么做，但是奈何后面几日付而秋本人忙碌得不见踪影，只记着她的话在手机上将对应需要学习的知识点内容和新鲜的小测卷子发给了她。 苏春烟闲得无聊，只好时时骚扰秋叶。秋叶最近似乎也忙碌得很，有时半天才回復一句话，然而苏春烟不在意这些，依旧发消息发得频繁。 第55页 对于这个在陨石上有着共同爱好的陌生网友，苏春烟说话要随意很多，她将国外拍卖网站上最新上新的一块月亮陨石发过去邀请对方一块欣赏，再直接了当地问她最近遇到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她帮忙。 付而秋当然不会接受一个「初中生」的帮忙，她看着屏幕对面小老闆发过来的问话，不由得哑然失笑，小老闆恐怕连自己都未必能照顾好，还想着帮助别人呢？ 她将自己家里的事一笔带过：【最近我父亲生病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好好学习。】 苏春烟看着对面发过来的话，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学习学习，她当然知道好好学习，这人又不是付而秋，怎么还见天地抓自己学习？ 不过......看着对面「父亲生病」几个字，苏春烟还是小心翼翼地发消息过去祝对方早日好转。 对面不置可否，回了句：【再说吧。】然后便再度消失了。 知道对面是又去忙碌去了，苏春烟收起手机，看着病房内惨白的天花板。 说起父亲，她的父亲已经在德国出差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而付而秋的父亲...... 苏春烟微微皱了皱眉，心想：付而秋有父亲吗？ 虽然人都是要靠父母生出来的，但是苏春烟却从没见过付而秋的父亲，别的同学也对她父亲那边的事不甚了解，仿佛付而秋生来便是只有她母亲这边的亲人一般。 苏春烟摇了摇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联想摇干净，最近她想起付而秋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直到暑假彻底结束，苏春烟都没再见到过付而秋。 第二天就要开学，徐语慧终于确认苏春烟身体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将她从医院里接了回来。 开学前，裊裊帮扶大队的人相聚在金拱门，共同应对暑假的大敌——暑假作业。 杨羽瑕和许昌抄得热火朝天，宋娆咬着吸管百无聊赖：「裊裊，你不抄吗？」 苏春烟正看着外面发愣，闻言回过神来：「我？我不用。」先前付而秋给她讲课的时候就选了不少暑假作业上的题，苏春烟顺手把它们都给做了，剩下的题反正也做不来，胡乱抄了点参考答案作数。 宋娆伸手去翻她的作业本，这才发现上面已经写满了内容，笑得不怀好意：「付而秋帮你讲的题？」 苏春烟点了点头，杨羽瑕耳朵里捕捉到关键词，当即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把手伸过来：「给我抄抄，快，老班最是火眼金睛，我光抄宋娆和参考答案的肯定不行，正愁没别的人给我抄呢！快给我给我。」 苏春烟把暑假作业丢了过去，继续盯着外面发呆。 宋娆碰了碰她的手臂：「看什么呢？盯着外面半天了。」 苏春烟迟钝地收回视线，吸了口杯子里的可乐：「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吧。」 这里是江城的市中心，整个江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苏春烟他们所在的金拱门更是位于被称为「黄金街」的榆林街道，金拱门的位置在二楼，从这里的窗子往下望去，能将整个市中心的模样收入眼底。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员颇多，偶有那么一两个和付而秋身形相似的也不足为奇，苏春烟摇了摇头，将先前看到的画面从脑海中摇了出去。 时间倒回到五分钟前，付而秋从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上下来。 身形矮胖、五指短得像个球的中年男人追在付而秋身后，他手上还提着一堆最新款的商场连衣裙，苦口婆心地劝付而秋：「一会儿你去看看你爸爸懂吗？你去跟他说说话，讲讲这些年在外面怎么成材的，多念叨念叨，说不定他听得高兴就一下子醒了过来呢？」 「他毕竟是生你的爸，平时懂事点多来看看他多在耳边叫两声爸爸让他早点醒过来，你爸平时身体好着呢，哪跟那医生说成植物人就突然成植物人了呢？你多叫叫啊，你爸他健康着呢！」 付而秋对矮胖男人的话充耳不闻，等快要走到商场口的时候，才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当然了大伯，我肯定会好好在父亲的耳边念叨，让他早点醒过来告诉你遗嘱里写了什么、他名下的房产和存款又是怎么分配的。」 「唉，你这丫子......」矮胖的男人被她说得一噎，想着她说的本来也是自己的目的，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反正你没事多来看看你爸爸，你跟你妈寡母的两个，一个身子差一个还没成年，到时候分到遗产了叔叔帮你保管着，给你们投那什么......哦对，投资理财！保管你们母女俩以后生活不愁！」 矮胖男人边走边说得起劲，一回头发现付而秋还停在商场口，转过身来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付而秋从高处收回视线，淡淡地垂眸：「没什么。」 金拱门内，苏春烟一鼓作气把杯子里的可乐喝完，问宋娆：「你知道付而秋的生日吗？」 宋娆想了想：「好像高一的时候在她学籍卡上看到过，什么时间来着......反正就在九月份。」 九月份......听到这个熟悉的数字，苏春烟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是不是九月十三号？」 宋娆摸着下巴，也有些说不准：「好像是？」 旁边的杨羽瑕一脸嗅到八卦的表情再次凑过来：「怎么怎么，你要给付学霸过生日？」 苏春烟刚想开口，身旁的宋娆轻笑出声，语调中带了点戏嚯：「她？她想给人家过人家付学霸还不一定愿意呢～」 第56页 许昌也凑了过来：「说起来，裊裊，你什么时候能把付学霸追到手啊？」 什么时候？追到手？ 苏春烟端起可乐杯子，结果发现方才早就一口气把可乐喝光了，只能无奈放下。 她这边还没说些什么，宋娆又不嫌事大地到处添火：「我们裊裊可是和付大学霸进展神速呢，这处也处了好几个月，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了，付学霸生日前肯定能把她追到手？」 苏春烟暗暗瞪了宋娆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不要瞎起闹，宋娆耸了耸肩，往后靠在椅子上。 苏春烟还在犹豫，她本想直接放出「肯定能在付而秋生日前把她追到手」的豪言壮语，奈何这话说出来自己都心虚，于是七拐八拐地，时间在她嘴里延长了几个月：「这个学期结束之前，我肯定能把付而秋追到手。」 话出口，其他几人都静了静，宋娆用口型无声问她：真的啊？ 看着四周，苏春烟乱糟糟的心竟然在此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她掷地有声地将那句话重新说了出来： 「这个学期结束之前，我肯定能把付而秋追到手的！」 第25章 九月一日, 江城一中正式开学，高二年级开始了一次重新分班。 原高二（三）班的班长正在向班上同学分发一份意向徵集表，下周开始, 班上的同学便会经歷打散重组，每个人都会迎来全新的班级。 杨羽瑕拿着意向徵集表愁眉苦脸地趴在座位上, 很是苦恼不已：「你们都选的文科理科啊？」 宋娆倒是毫不纠结：「我选了理科。我们家最近在发展国外贸易, 等高中毕业后我就直接报考国际经济专业，大学毕业后正好接手家里的新生意。」 杨羽瑕视线转向苏春烟：「裊裊,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苏春烟沉默了一瞬间：「理科。」 杨羽瑕当即哀嚎出声：「我本来就是体育特招进来的，按理说选择文科能更加兼顾学习和比赛, 但是你们都在理科, 这叫我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办？」 宋娆拍了怕她的肩膀：「我们都从小到大黏在一起十多年了，还在乎这两年么？文理分科涉及到前程, 还是得按自己的实际需求来选择, 不要因为我们在理科就也跟着想过来。」 「理是这么个理......」杨羽瑕还是一脸纠结, 一旁的许昌忽然开口：「我选文科。」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男生选文科毕竟相对较少, 而许昌平时看起来也委实不像是喜欢文科学科的人。 面对几人惊异的目光, 许昌倒是很坦然：「这个假期我和家里人仔细商量过了, 我的成绩平平, 无论是单走文科还是理科估计都只能勉强上个二本, 索性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绘画, 还算有天赋，不如趁这段现在捡起来，干脆走艺术道路。而如果我想要学习绘画, 还是选择文科更为方便。」 杨羽瑕有些担忧：「许哥, 你现在才开始学画画会不会太晚了点。」 许昌摸着后脑勺笑得开朗：「如果是我, 不会。」 几人这才放了心，杨羽瑕摇摆一会儿，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那我也选文科！」 她揽住许昌的肩膀：「还好有许哥陪我！」 填完意向徵集表之后，便是新学期的第一次升旗仪式。 升旗仪式开始前，苏春烟无数次垫脚朝主席台上的方向望去，却都没能看到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 宋娆注意到她的频频凝望，低声问道：「你在看付而秋？」 苏春烟点了点头，反正对着宋娆，她也没什么能隐瞒的。 宋娆快速地朝主席台上看了一眼，升旗仪式即将开始，广播里已经开始放出国歌的前奏，主席台上的代表却不再是往常熟悉的面孔，而是换了一位上去替补。 她靠近苏春烟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说道：「听一班的人说付而秋请假了，大概要下一周才到学校来。」 下一周？那不就是分班之后吗？ 升旗仪式正式开始了，苏春烟却开始心不在焉起来，脑海里转来转去的只有一个念头：付而秋会选文科还是理科呢？她数学和物理那么好，肯定会选理科的......吧？ 升旗仪式结束后，苏春烟还在想着这件事，察觉到自己的在意后忍不住锤桌子：「靠！如果她让我选文科自己却选理科的话就太狗屎了！」 坐在她身后拿作文本下五子棋的杨羽瑕只看见她的东西没听见她的声音，不由得惊住了，忍不住往前探头道：「她受什么刺激了？」 对面的宋娆耸耸肩：「不知道。」趁杨羽瑕分神期间拿红笔在本子上画上最后一点：「五点成线，我赢了。」 杨羽瑕回过神来，当即耍赖：「不行，你趁我不注意！这盘不算！」 付而秋虽然不在，日子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江城一中的文科理科在两栋独立开来的教学楼里，下周分班之后便就意味着许昌、杨羽瑕和宋娆、苏春烟四个人再也不能上学放学、上课下课随时随地聚在一起黏在一起了。 杨羽瑕为此格外悲伤：「以后再也不能叫你们陪我上厕所了。」她转头看了看许昌那黢黑的脸庞：「唉，许哥这脸也扮不成女生，可惜。」全然不顾她说完后许昌变得更黑的脸庞。 苏春烟也颇为伤感，这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初次接触分别，上学期才刚刚经歷了陆放的疏远，这学期又迎来分班，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成长对他们发来的信号，不远后的将来，她们还即将迎来高考、升学，更久的未来，还有工作、家庭，这样纯粹的友谊还能维持多久？一切都陷入了未知的迷雾。 第57页 想到分别，几个人便格外珍惜能最后聚集在一起的时光，特意找人调了座位，上课下课都挨在一起，放学后也不像以往那样直接回家，而是相约奶茶店、甜品店、烧烤店、网吧、咖啡厅、桌球室或者相聚其中一人家中，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即将到来的分别延迟得慢一些。 苏春烟每日白天都和其他几人待在一起，只有晚上的时候有机会和付而秋、秋叶发消息，为了防止再把消息发错，她特意将徐语慧以前一个不用的旧手机翻了出来，两个手机各登录一个帐号。 付而秋和秋叶的作息竟然很相似，就连回復的频率都很接近，有时上一秒付而秋刚回復过来消息，下一秒另一块屏幕便跳跃出秋叶的弹窗。 消息回復多的那一晚，苏春烟恍恍惚惚地，分不清自己是在跟付而秋聊天还是在跟秋叶聊天，有时聊着聊着，她甚至感觉手机背后的付而秋和秋叶幻化成了同一人。 在连续的聊天中，苏春烟终于问到了自己想要问到的问题：付而秋选择了理科，觉得日后理科出来的就业面大；秋叶的父亲情况趋于稳定，过一段时间她就不会再这么忙碌了。 下周一开始分班的时候，付而秋终于回到了学校。 那时新列印出来的原班人员分班表刚刚张贴在各班门口，白板上则投影着分班后每个人的座位安排，苏春烟和宋娆都被分进了一班，两个人便互相帮忙把书本搬了过去。 苏春烟新班的座位是在第五排第三列，她把自己的所有东西放好，埋下头正准备仔细规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稍微有点喑哑的嗓音：「麻烦借过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苏春烟拿东西的手一顿，脩地抬起头来：「付而秋？」 付而秋的样子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她头上戴着低低的鸭舌帽，脸上挂着一幅口罩，身上也穿着长袖长裤，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眼睛。然而这眼下也挂着明显的青黑，看起来疲惫不已。 不过十来天时间不见，苏春烟再看到她却觉得心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炸得她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站起身来。苏春烟勉强平復了一下自己，抬头看了看她的样子，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感冒了？」 「有点。」付而秋显然也才认出苏春烟，哑着嗓子问道：「你分到一班了？」 苏春烟点点头，给她让出一截位置：「你来拿东西吗，话说你被分到几班......」 付而秋进了里面的座位，却并未如同苏春烟预想的那样开始收拾东西，而是就势趴在了桌子上：「这里就是我的座位。」 这里就是她的座位？苏春烟僵着头转向白板，方才她根本没注意看四周座位上的人名，如今才发现，付而秋分明就是她的同桌！ 同桌.....同桌！这可是同桌！ 苏春烟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能直接去操场跑十圈。她戳了戳付而秋：「你不整理下书本吗？」 伴随着班级分配，一同发下来的还有新学期的新书，付而秋的新书平整地堆在桌上，此时正向抱枕那样被她睡在身下。 付而秋伸出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声：「我先睡一会儿，上课了叫我。」 苏春烟看着付而秋疲惫的侧颜，本就瘦削的脸庞此时看起来更是没有一点肉色，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涌出一点心疼。明知道付而秋不可能看到，苏春烟还是对着她点了点头：「你睡吧。」 分班之后，各班的老师也跟着发生变动，苏春烟换到一班后除了老班和陈教也被调了过来，其他老师都很陌生。 第一堂课的老师是个温温和和的小年轻，并不怎么管班中纪律，苏春烟本想叫醒付而秋，都伸出手准备拍她肩膀了，视线瞥到她眼下的青黑，又收了回去。 睡一节课吧。就偶尔睡一节课，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苏春烟转过身去，拿自己桌子上的书朝她那边挡了挡。 付而秋醒过来时已经开始第二堂课下课了，她睁开眼，看到苏春烟正一脸苦大仇深地写着什么，还是付而秋动了动，对面才发现自己的同桌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见到付而秋醒过来，苏春烟很是高兴，她将自己的笔记本朝前翻了两页，递给付而秋：「上节课的笔记，我都给记了下来。」 付而秋的视线从笔记本挪到挪到那只拿着笔记本的手上，苏春烟的手白皙细腻，一看就知道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干过什么活。此时那双手上沾满蓝黑色的水芯笔痕迹，殷切地递着笔记本。 苏春烟浑然不觉，还在努力把手上的笔记本往她哪里塞：「我写得可认真了，老师讲的一点没漏，我以前上课可从来没这么认真！」 她脸色粉红，低头说话时两颊还未褪去的婴儿肥一鼓一鼓的，付而秋看着，便忽地觉着指尖泛起一股痒意，教人很想伸出手来捏一捏掐一掐。 不过这想法也就出现一瞬间，付而秋也知道，那手感大约是很好的。 苏春烟手上的笔记本被接过了，但是付而秋却并没有马上看，她将笔记本合上放到自己书桌上，淡淡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哦。」苏春烟看着付而秋起身走向了厕所，恹恹地趴到了桌子上。她很想开口提出要不我们一起去厕所，但女生之间相伴上厕所背后代表的是一段亲密关系，她和付而秋......有这样的关系吗？ 第58页 苏春烟趴在桌子上出了神，如今刚重新分班，教室里的人都亢奋不已，有的忙着和自己的新同桌说话，有的忙着和熟悉的旧同学联络感情。 付而秋去得久了些，苏春烟便百无聊赖地扫过教室内众人。她的视线朝前看，宋娆在和她的同桌翻一本新到手的小说；她的视线朝左看，李梓涵与周围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谈论什么，不时爆发出几声笑声；她的视线朝后看，陆放正在和...... 陆放？ 苏春烟感到一阵惊心动魄，她刚刚尽忙着关注付而秋的事去了，竟然都没注意到陆放竟然和她分到了一个班级，并且还就坐在她的右后方。 此时的陆放也正转过身来，他方才正在和自己的同桌说些什么，似乎闹得不太愉快，转过来是脸上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高兴。 陆放背对着他的同桌，连视线也不去看她，一转头，正好和苏春烟对上。于是苏春烟便看到这少年脸上的神色愣了愣，转为露出几分笑意，这时的他看起来才更像是苏春烟认识的那个阳光开朗、不会生气伤心的少年。 苏春烟有点好奇谁让陆放露出了那副神色，支起头想要朝他身后看一眼，一位少女却比他的视线更快，只听见一声椅子被朝后推开的「吱呀」声，林稚知抱起自己书桌上的书走到了苏春烟身旁。 她还是苏春烟印象里那样，戴着不起眼的黑框眼镜，柔声柔气地对着苏春烟道：「苏同学，我可不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呢？」 换位置？苏春烟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不可以。」 等到说完了之后，她才意识到林稚知的同桌就是陆放，如果她和林稚知交换位置的话就能直接成为陆放的同桌。 陆放的同桌...... 苏春烟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想换位置？」 林稚知笑起来给人的感觉也是柔柔的，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付同学擅长数学和物理，而我这两科都恰好是薄弱项，如果成为同桌的话可以有机会多向她请教一些问题。」 苏春烟的视线划过她，看向右后方的陆放，神色有些疑惑：「陆放的数学和物理不是也不错吗，你不是也能和他请教问题？」 林稚知的视线跟着她转动了一下，和陆放的视线短暂对上，又很快移开，隔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不行，我和他坐在一起会影响学习。」 影响学习？和陆放坐一起为什么会影响学习？ 苏春烟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她也没多想，朝陆放那边看了看，最后还是一骨碌趴在座位上：「不了，付而秋现在是我的补习老师，我也随时需要她的补课呢！」 林稚知被她拒绝，却也没多说些什么，笑了笑便起身去找另一个人商量去了。 苏春烟脑海里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林稚知和陆放之间有些奇怪，方才两个人闹气的原因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付而秋还没回来，苏春烟忍不住从桌子底下拿出手机对着秋叶发消息过去：【在吗？】 有什么震动在苏春烟耳边响起，她没太在意，又跟着发出一条消息：【我今天发现我的髮小和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之间有点奇怪。】 哦不对，林稚知是原先一班的学习委员，如今新分了班级，还没开始任命新的班级干部。 苏春烟正打算纠正一下上面那段话，忽然又听到一声震动响起。 这下她无法再忽略，因为那声音耳熟得很，正是微信默认震动的声音，此时此刻正从她的右手边不远处传来。 右手边，那不就是付而秋的座位吗？ 苏春烟朝右边看去，那声音正是从付而秋课桌的桌腹内传过来的。 有人也给付而秋发消息了？ 苏春烟心里疑惑一闪而过：这么巧？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要打开付而秋的桌柜一看究竟。 恰在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叫苏春烟回过神，付而秋回来了。 苏春烟神色自然地收回手：「我听到你桌子内好像有声音在响。」 付而秋「嗯」了声，从苏春烟身边穿过，从书桌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即倒扣回去没有立马回復。 苏春烟假装不经意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但是付而秋看消息的速度太快，苏春烟并没有看到什么，只能作罢。 只是，虽然作罢了，苏春烟的心理却闪过许多疑点，她想起当初在病房自己给秋叶发消息时，宋娆十分肯定地说她是在和付而秋联繫，想起在在洗衣店内那一声声的震动，想起付而秋和秋叶两人微信名字、头像的相似...... 苏春烟伸出手来，很想再发几条消息试试，偏偏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头髮花白、一脸和蔼笑容的小老头走进教室内，开始为大家介绍自己。苏春烟不敢在老班的课上造次，只得打消发消息验证的想法。 这天的课付而秋还是没有完整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值班老师走进来对付而秋说她有家长找，付而秋点点头，跟着值班老师出去了。 直到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付而秋还是没有回来。 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开始收拾东西，苏春烟拒绝了宋娆一起回家的提议，看了看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 苏春烟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边复习付而秋写给自己的笔记一边时不时地朝外望望。付而秋还没有回来，她的书包、手机等物还一动未动地放在原位，苏春烟不知道对方是还没和家里人聊完事情要更晚一点才回来，还是根本已经离开不打算今天再回来了。 第59页 苏春烟看着桌子里的手机，几番犹豫之后还是起身走了出去，她打算先去上个厕所。 如今的教学楼内各教室的灯已经差不多熄灭，刚刚开学没多久，又才分班，尚且还没有那么多挑灯夜读的学生，只有寥寥几间教室尚且亮着灯，离一班近的这边厕所正在维修中，苏春烟不得不朝另外相反方向的厕所走去，而那需要连续穿过好几个班级。 另外几个班级的人都已经走掉，一班教室的灯光不足以支撑照亮苏春烟前行的路，她打开手机电筒，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一路十分安静，夜色也如同勐兽一班吞噬着周围的光，苏春烟的手电筒只能照亮脚下的地面，再远一点便就尽数失踪在黑暗里。 苏春烟走得轻声，穿越长长的走廊正要到达厕所前时，忽然听到两道低低的争吵声，其中一道男声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做同桌？明明那是我专门找班主任调动过来的！」另一道女声又道：「和你坐同桌对我俩的成绩都容易产生影响，想想以后，我们都是要.......」 都是要什么？ 这两道声音都莫名的熟悉，苏春烟的大脑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然而身体反应却很快，她把手上的手机快速背到手后关机，想要避免惊扰前面两人。 然而苏春烟没能正确预估出双方的距离，她虽收得及时，但手电筒一晃而过的光芒还是照亮了两人的面孔，也让自己暴露在了对面眼中。 「苏春烟？」 「陆放？林稚知？」 双方齐齐出声，苏春烟干脆不再遮掩，光明正大地将手电筒打开：「我来上个厕所，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刚才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是吵架？」 有了灯光的照射，苏春烟看到对面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我们只是在谈论教辅上一道压轴题的解法，不自觉言语激烈了些。」 林稚知将被堵住的道路让开了些，语调轻柔，：「不好意思，是我们挡路了吧？」 苏春烟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沉默着从林稚知身边经过。 她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对方和陆放都是在敷衍她，既然两个人并不想自己的对话被外人听到，她也没必要再去问他们。 但......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春烟走进厕所前，视线不经意地在两个人身上绕过，苏春烟走过时，林稚知很自然地朝旁边再退了半步，这一退她和陆放之间的距离早就超过了正常应有的社交距离，两个人靠得有些过于近了，偏偏她身边的陆放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动作自然地目送苏春烟走进厕所。 苏春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苏春烟从厕所里出来之后，陆放和林稚知已经离开了。苏春烟回到教室里去，坐在第一排看书的那个女生也已经走掉，这件教室除开她现在空无一人，她朝身旁位置看了看，付而秋的书包和手机还是一幅无人动过的样子。 不回来了吗？ 苏春烟对着身旁同桌的手机又看了看，打开了自己的微信界面。上厕所前她本来已经做好决定，想要等付而秋回来当面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如今经过方才过道里的那一遭，她反倒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只想快点验证心里的猜想。 她打开[秋叶]那一栏，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消息停留在对面的回覆。上午的时候，苏春烟给秋叶发消息想要吐槽陆放和林稚知的不对劲，消息发出后秋叶并没有立马回復，而是隔了四十五分钟再发过来消息。 这个时间点十分巧妙，四十五分钟正是一中每节课的时间，而秋叶回復她消息的时候，付而秋也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敲些什么。 秋叶，会是付而秋吗？ 想到这个可能，苏春烟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虽然她在医院和两人聊天时时常产生手机后二人就是同一人的错觉，但那时她心里清楚，秋叶就是秋叶，付而秋就是付而秋，两者不是一个人，如今却要把心里那个见多识广、投缘投性的秋叶和冷得冰山似的自己的追求对象联繫在一起......苏春烟选择了逃避。 这也是为什么从上午有了猜想之后她却一直迟迟未曾验证的原因，如今却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探究欲占了上方，苏春烟伸出手，对着秋叶的对话框快速输入几个字点击发送。 很快，苏春烟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头朝付而秋的手机看去，那手机屏幕上亮起消息提示，苏春烟深吸一口气，弯过身拿起手机便想凑近点看看屏幕上的是不是自己发送的消息。 正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付而秋推门走了进来。原来她没有跟随家人直接回家过夜，而是选择了返回教室拿自己的东西！ 苏春烟立马抬头看向教室门口，付而秋的手机还被她拿在手里，自己一幅想要偷看的神情肯定也被对方收入眼底。苏春菸头上冒出冷汗：自己要怎么解释付而秋才会相信呢？ 就在苏春烟思索间，付而秋已经从教室门口走到了苏春烟身旁，视线落在苏春烟拿着的她的手机上。 苏春烟的思绪从来没转这么快过，她想起宋娆让她直接告知付而秋自己追求意愿的事，心想，与其想办法解释手机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这件事，干脆弄出一件更大的事让对方转移注意力岂不是更好？ 这么想着，苏春烟也这么做了，她咽了咽口水，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付而秋开口道：「付而秋，你知道我在追求你吗？」 第60页 第26章 有那么一剎那, 付而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走向课桌的脚步停顿，眼中流露出微微的惊愕：「什么？」 苏春烟趁她停下脚步的这段时间飞快地把手机放回到桌肚里去, 然后对着付而秋笑了笑，语气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我就知道, 你根本就不清楚。」 她站起身, 手指勾住付而秋的校服衣领：「还记得吗？上学期我想给你送早饭，但是你自己带了；我给你写了很多信, 但是你没有收；你卖给紫悦鲜花店的那束花则是我叫的。还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努力地叫你来给我补课吗？」 付而秋朝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说话, 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春烟的脸庞。 苏春烟没太注意付而秋的这些动作，她将手机放回去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松了口气,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付而秋, 她双手捧成喇叭状凑在自己嘴边, 用气音「大声」说道：「不知道也没关系，从现在开始, 我要正式追求你了！付而秋, 你要记住！这是我正式追求你的第一天！」 苏春烟的方法行之有效, 付而秋果然被分散注意力, 完全忘记询问她手机的事情。 苏春烟趴在自家床上, 有些喜滋滋地揉捏着身边的垂耳兔, 觉得自己真是聪明至极，你看，小小的妙招不仅解决了手机偷看危机, 还把宋娆指点她的要让付而秋知道自己在追求她的嘱託也完成了。 她抱着垂耳兔翻了个面, 心里回味着晚上时候付而秋听到她话时露出的震惊神色, 心想付而秋震惊的样子可真是难得，今晚在那张冰山般平淡无波的脸上浮现出那样的神色，她看过一次就再忘不掉，如果以后有机会，她可真想看这样的神色再出现第二次。 今晚的时候，因着震惊，付而秋离开的时候格外沉默，她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手机，离开教室时甚至没看站在身旁的苏春烟任何一眼。 苏春烟当时本是想等她一起回家的，但是估计付而秋受到的冲击太大，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便就「贴心」地没有去打扰她。 想到这里，苏春烟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给付而秋发消息：【休息了吗？】 付而秋没有回覆消息，苏春烟也不强求，跟着又发了句：【看你最近太累了，记得早点睡觉，多注意休息哦。】 还是没有回覆。她补了条：【晚安，明天见。】 付而秋依旧没回，苏春烟看了一眼便把手机丢到枕头边。 她打开自己的藏宝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珍藏的小本本。 这个小本本单论外观其实十分陈旧，纸张也已经脆弱泛黄，和藏宝盒里的其他东西格格不入，但她也是苏春烟的珍宝之一。 藏宝盒子内歷来除开装着付而秋从小到大收集到的陨石外，还放着从小到大伴随她的笔记本。 苏春烟其实并不经常写日记，她只会在发生某些自觉对她影响比较大的事情，或是情绪格外激烈的时候才会拿出日记本来写日记。 她这本日记本的规模并不大，外面是一个陈旧的小马宝莉的封壳。这是她六岁那年徐语慧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一，被苏春烟很好地保存着。 她翻开日记本，前半部分零零散散记载着成长的痕迹，从后半部分开始，才多了中学后的情绪抒写。 苏春烟翻到一夜空白页面，用笔在上面郑重地写下【第一天】。 这是她「正式」追求付而秋的第一天，于情于理，都应该有点仪式感。 写好【第一天】的标题后，后面便是正文。苏春烟本只打算简单写上几句，谁知一写便有些停不下来，洋洋洒洒扯了许多。等到写完，苏春烟回看一遍自觉满意，又往前翻了一页，虽然今天算是苏春烟正式追求付而秋的第一天，但是先前的那些日子早已铺垫许久。实际上，上一页记录的，才是苏春烟真正追求付而秋的时间。 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一个数字：六十五。 「六十五天吗......」苏春烟摸着上一页的数字喃喃自语，这之后，她一定会尽快将付而秋追到手！ 分班之后的第二天便是秋游日。 一中歷来的传统是每学年开学之际各班自行组织一次秋游活动，因为高二年级需要分班，所以时间才比其他年级推迟了一个星期。 刚从暑假回来，一群半大学生都还没收回疯玩的心，此时对学校组织的秋游自然是兴趣满满。 苏春烟也不例外。她起床后先给付而秋发了条早安问候，接着又提醒对方：【今天是秋游的日子，别忘了八点钟校门口准时集合哦。】 付而秋还是没回，苏春烟发了消息后倒也不太在意，关掉微信界面后便捏着牙刷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她打定注意，从今天开始每天的早安晚安都不能落下，要每天都给付而秋发送消息，叫她知道自己的诚意！ 八点钟，校门口停满秋游的大巴，各班老师站在对应的大巴车前点名。这次秋游的地点是江城有名的一座旅游景点林茗山，林茗山位置有些偏远，往返大约三个小时车程，前往春游需得学校的大巴车来回接送。 一班此次带班的两名老师是分班后讲第一堂课的那个小年轻和另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其他老师都不算年轻，对于这种需要爬山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带班的活便这么落在了两个年轻人身上。 「宋娆！」　 「到！」 第61页 「孙泽宁！」「到！」 「陈雨！」「到！」 「李梓涵！」「到！」 「苏春烟！」「到！」 随着带班老师点到的名字越来越多，苏春烟忍不住频频朝身后看去，排队的人员中还没有付而秋的身影，她难道是不打算来了吗？ 两个年轻老师把在场的人点完，又反覆确认了几遍，除开请假的三人、去上厕所的一人外，就只有付而秋还没到达。 带队老师看了看手錶：「大家先上车吧，再等十五分钟。一会儿我给付同学的家里人打个电话，等那位上厕所的同学回来后如果付同学还没过来，我们就先走。」 好在十五分钟尚未结束，付而秋便走进了大巴车。 她还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但是眼下的青黑看起来消散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有按照苏春烟叮嘱的好好休息。 付而秋进来时大巴内已经被坐得满满当当，肉眼看几乎看不出哪里有空位。她站在门口环视一眼，朝着大巴后面走去。 苏春烟身边其实没空位了，她左边坐着宋娆，右边坐着李梓涵，这时只是探出头盯着付而秋的动作，然而她身边的宋娆并不安分，隔着老远便对付而秋招手：「付学霸，这边这边！坐我这儿！」 付而秋自然被她的招唿吸引，视线落到苏春烟这边来。 宋娆拍了怕屁股底下的座位，又拍了拍身边的苏春烟，对着她眨眼：「付学霸，过来坐我这儿吧，这是我给你占的大好位置！」 宋娆占的位置确实是块大好位置，位于大巴中部，且靠窗。坐在这里既不容易晕车，又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同时，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差不多能将大巴车前后左右的情况都收纳眼中。 宋娆冲着付而秋眨眼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付而秋会拒绝，然而付而秋只是朝这边看了看便把视线移开，依旧脚步不停地朝后移动。 当付而秋经过苏春烟所在的这排位置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宋娆呆了呆，她视线犹疑不定地穿过两人：「你对付而秋做什么了？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在躲你？」 宋娆所说的话很快得到验证，去往秋游地的路途漫长，前半截路又相对平稳，车上无聊的人便开始想方设法找乐子。 宋娆带了副扑克牌四处张罗找人玩；李梓涵提了一大包零食分给大家；带班老师在发放矿泉水。需要找到付而秋、分到付而秋那里时宋娆统统不怀好意地怂恿苏春烟上。 苏春烟本也想和付而秋接触，她才刚豪情壮志地说要追付而秋，这时候自然不会放过每个献殷勤的机会。然而每次走到付而秋面前，那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总会拒绝。 打扑克是不会，零食是不饿，送水是不渴......不渴才怪！苏春烟分明看到对方偶尔摘下口罩时那干燥的嘴唇！ 这时，坐在付而秋旁边的女生递给她一瓶水：「我看你好像带了药，没水吃药可不行。」付而秋顿了顿，竟然伸手接了。 这下苏春烟可以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了，付而秋就是在躲她！ 为什么？苏春烟不明白。 如果之前付而秋躲她她还能想个清楚，那时他们刚和付而秋闹下矛盾，付而秋警惕她也能说得过去，如今她们都已经这么亲近了，付而秋凭什么还躲着她？ 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吗？苏春烟回想起自己的追求宣言，有些忿忿：付而秋明明自己就是个喜欢女人的，如今有女的追求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凭什么还做出一幅避之不及的作态来？ 如果付而秋正常接受苏春烟的好意，那她可能还不会过多纠缠，如今付而秋摆出一幅不理人的态度，反倒叫苏春烟来了劲。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付而秋不坐宋娆的位置，苏春烟便主动和付而秋旁边的人换位置。那女生也没多说，看苏春烟原来的位置不错便直接站起与她交换。 付而秋不理人也没关系，苏春烟直接坐在她旁边大口吃零食大口喝水，打游戏打得震天响，和宋娆玩牌玩得吵吵闹闹。 等到大巴车终于载着他们到达下车地点，两个年轻老师再次点了点人数：「此次前来共36人，虽然山上景区开发已久，但是为了避免在我们顾及不到的时候出现人员走失、受伤等情况，我们将每三个人分成一个小组，小组成员之间互相对对方的安全和行踪负责，如果其中有人出现什么意外，另外两个人人就立刻来找我们汇报解决，大家明白了吗？」 满满一车人，迴荡出一声巨大的「知道了——」 年轻老师点点头：「现在你们可以互相商议一下，决定好组队的人选之后就来这里登记。」 宋娆理所当然地选择和苏春烟组队，队伍里还差一个人，她便怂恿苏春烟去邀请付而秋。苏春烟看了看付而秋那张没有波动的冰山脸，生气地哼了哼：「不用。」 她跳过邀请这一步，直接将付而秋的名字报了上去。 付而秋原先在一班的时候就不怎么和同学往来，如今在新的班级又缺席了快一周的课程，新一班的同学几乎都和她不熟，是以等带班老师把登记的名册合上，对着满车同学宣布全部人员已登记好、大家可以下车了的时候，付而秋才意识到自己和苏春烟绑定在了一起。 有着浅浅自然卷的少女等在车门一侧，看到付而秋下来后还对着她笑了笑：「接下来可不要乱跑，务必和我们一起行动哦，亲爱的组员~」 第62页 一中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接近午饭时间。带班的老师先给每个人分发了一份景区地图，花一个小时时间带大家简单地参观了一圈景区，接着便宣布开始吃饭。 为图新鲜，也是满足秋游时自己动手的乐趣，一班用新鲜缴纳的班费为大家订购了景区后院的一户农家烧烤。 农家烧烤提供场地、食材、调料等，但却需要自己动手。一群半大的小子刚坐了一上午车又走了一个小时，正是肚子饿的时候，不待怎么安排一群人便自主分工后开始干起活来。 有的人开始腌制肉食、清洗蔬菜，有的人开始主动生火，有的人开始自觉穿串，也有的人跃跃欲试开始尝试烤肉。 「唉呀！」 一班的同学大多没怎么干过活，乍一动手开始烤肉，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操作起来确实问题多多，不是烤串上的肉油突然溅起明火吓大家一跳，就是努力吹半天都不见煤炭燃起，时不时都有一两声惊唿出声。 苏春烟也是个拿煤炭生火生半天没生起的，弄半天只弄了个大花脸，宋娆在旁边让她实在生不起来就算了，苏春烟却偏不服气，搁那里斗气似地一个人研究捣鼓。 她正捣鼓起劲呢，身后有声音提示道：「你引火的燃料不够，刚炭烧不起来，并且烤架下面刚炭堆的太满了，留给氧气的空隙太少。」 苏春烟一转头，除了付而秋还有谁？ 「哟，这下捨得理我了？」苏春烟把火钳往地上一放，说话相当无赖，「这么有经验你自己来上手呗？」 付而秋没有回到苏春烟前面的问题，倒是对她后面的那个问题做出了切实的回答：她捡起苏春烟放在地上的火钳，当真开始生起煤炭来。 引火的燃料不够，她便去找店家要了一堆木炭和松针，拿松针点燃后去引燃木炭，再用木炭引燃刚炭，底下的刚炭也被她架起，中间留出不少通风间隙。 苏春烟甩手蹲在一旁看付而秋点煤，一边看还一边说风凉话：「你不是不理我吗，这会儿还过来帮忙干嘛？」 不等付而秋回答，她又马上接下一句：「哦对，这炭火烤出来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付同学是为了大家着想对吧？」 宋娆在一旁憋笑，深觉苏春烟此番行为阴阳怪气得可爱，然而没笑多久便被苏春烟发现，矛头一转到她身上：「山上风大，小心笑闪了舌头！」 宋娆很有眼力见，找了个藉口说去看其他同学把串穿好了没赶紧熘走，把这边空地留给别扭的两个人。 见到宋娆走了，苏春烟拿脚踢了踢对方的鞋帮子，问的问题干脆直接：「为什么躲我？」 付而秋不答，苏春烟上前一步把她的帽子摘掉，露出好看的眉眼部分：「别是被我昨天的追求宣言给吓到了吧？」 那些店家那里拿的木炭很有效果，堆在四周的刚炭很快连带着被它点燃，付而秋盯着那些煤炭有些出神：「苏春烟，这并不好玩。」 「玩？」苏春烟立刻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了，她再度凑近，抓住付而秋的衣领：「什么叫做玩？」 付而秋垂了垂眸：「难道不是吗？」 「是——」 「是你个狗屁！」 苏春烟被气到了，她那么努力地追求，在付而秋眼里是玩？ 付而秋把烤架下的煤炭拨弄得更开一点：「苏春烟，你看好了，我是女人。」这时的她，看起来也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了。 苏春烟倒就真的凑了近去，仔仔细细地将付而秋扫视一遍，扫视完了方才说道：「看完了，知道你是女人。」 付而秋勐地转头：「苏春烟，我不是陆放，也不是某个长得俊俏的男生，无法，也不会满足你那青春期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苏春烟小声嘀咕了一句：「干嘛提陆放。」 付而秋没听得清苏春烟在说什么，于是再度靠得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苏春烟忽然站起来，嘴唇贴着付而秋的脸颊擦过，温热的气息直接缠住付而秋耳朵：「你的唇真软。」 苏春烟哪里感受过付而秋的唇，她说的分明就是——付而秋给她人工唿吸那次。 苏春烟说完也不强求，潇洒地拍拍屁股跟宋娆一样去看肉串穿得怎么样了，她走得大摇大摆，没朝后看，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哪里，耳根泛起一点红。 苏春烟走后，一开始走得散漫，到后面忍不住脚步越来越快：该死的付而秋，明明自己就喜欢女人，还搁那里给她说一大堆，搞得她都快产生对方也许不是同性恋的怀疑了。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宋娆怎么会弄到假消息？苏春烟冷笑一声，就算你真不是同性恋又怎么样，她也不是同性恋，不照样为了陆放在追求她吗？ 不过话虽这样说，苏春烟还是打心底没怀疑过付而秋喜欢女人的可能性。 穿串这边进度倒是良好，由一位曾经做过班长的女生带头，每个人都干得有条不紊。苏春烟过去的时候宋娆正和那个带头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天不停，见到苏春烟过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给你创造的独处机会，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苏春烟瞧了瞧她身边的女生，宋娆会意，和对方低语几句，拿着把肉串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了？」 苏春烟不高兴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付而秋觉得我是在跟她玩。」 第63页 「玩？」宋娆饶有趣味地笑起来，「你可不就是在跟她玩吗？」 苏春烟有点生气：「喂！」 宋娆收敛了笑容，揽住苏春烟：「裊裊大小姐，你可别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忘了你的目的。」 苏春烟不知怎地竟觉得有些心虚：「我可没忘，等把她追到手过段时间就甩了。」 宋娆看着她：「到时候你可别捨不得。」 苏春烟根本没有底气，她连追人追到手都没什么把握呢，就在这里谈追到手以后的事情了？然而在宋娆面前，面子还是不能丢的：「我又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是真的同性恋，有什么捨不得的？」 宋娆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嘆口气：「你当时要是对陆放也这么直接追求，说不定就能把他追到手了。」 「陆放......」苏春烟想像了一下那副场景，不知为何竟有点想像不出来，「算了吧，对着陆放我可做不出来那些事。」送饭、送信、送花什么的，可太肉麻了。 「也是。」宋娆跟着点了点头，「我们几个毕竟太熟了，你要真那样陆放估计只会建议你去医院挂号。」 穿完了肉串，领头的女生又开始带领大家处理蔬菜，宋娆把手上的肉串递给苏春烟：「付而秋那边应该生好火了，拿过去烤吧。」 苏春烟接过一大把肉串又返了回去，付而秋的火已经生了起来，烤架旁围了不少人，都在自己动手烤吃的。 苏春烟也把手上的肉串放到一旁开始烤制，她没太做过这些事情，没一会儿手上的肉串就变得焦黑，外面虽然煳了，送进嘴里吃起来却根本还是生的。 苏春烟呸呸吐出嘴里的生肉，正打算换点蔬菜烤烤的时候，面前忽然递过来一串散发着香气的焦黄鸡翅。 递过来鸡翅的主人——也就是付而秋，视线根本没正面看她，嘴里低声道：「这串熟了，吃吧。」 苏春烟愣了愣，甜甜笑起来：「谢谢秋秋姐姐~」叫你装，叫你躲我，这下可不是我缠着你，是你自己主动给我递东西过来的！ 苏春烟发现了让付而秋理自己的诀窍：在烤肉的时候笨手笨脚烤不好，烤蔬菜的时候总是出错，甚至喝饮料的时候瓶盖都拧不开，然后就理所当然地享受付而秋烤好的肉、烤好的蔬菜，还有拧好后递过来的饮料。 两个人一开始的位置还在烤架的两头，烤着烤着就慢慢挨到了一起。苏春烟享受地拿起一串付而秋烤好的五花肉，这肉毕竟只是由不太会的学生腌制的，味道十分一般，但付而秋的烤制火候却恰到好处，焦酥香嫩，丝毫不煳不柴，尽数进了苏春烟的肚子里。 她眯着眼睛享受嘴里的美食，脑海里得意地想，看来自己果然没猜错，付而秋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想得到她的迁就和关心，就得适时地装弱装笨，露出点困境来。 最后一串烤肉下肚，苏春烟觉得自己肚子饱胀了起来。付而秋，就你这心软的样子，还不迟早被我拿下？ 午饭后带班老师又带大家详细游览了一遍景区，去了一些上午没来得及去的地方，等到安排的几个景点都被参观完，带班老师便宣布接下来几个小时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只需在下午七点前回到景区门口便可。 等带班老师把安全注意事项再一次强调完之后，几个玩心大的当即迫不及待地朝四周跑去。 林茗山内种植着大量枫树，此时正是枫叶变红之际，层层漫漫的枫叶染红山林，哪怕不是人为圈起来的景区部分，风景也称得上美妙。 宋娆的目光早就不局限在中规中矩的景区，她带着班上十几名同学直接去了景区后面的游乐园。林茗山的名气很大，山上除开一部分尚未开发的地区，其他地方早已被深度商业化，景区背面被人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游乐园，四周还有各种民宿、农家乐和租借露营物品的店铺等。 宋娆目标明确，她对游乐园里的摩天轮、过山车等项目看也不看，直奔游乐园内最边缘地方的鬼屋而去。 她兴奋地拉着苏春烟咬耳朵：「这家游乐园的鬼屋可有名气了，我早就想来。」 她声音说得小，架不住有人耳尖听了去：「那是，传说这家游乐园的鬼屋里真的可以见到鬼！」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真的假的！」 先前开口的人见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得意洋洋地说道：「听说这家游乐园的鬼屋一开始做规划的时候为了达到逼真的刺激效果，把山上没被开发的那一块也给划了进去，网上很多人说在那块地方见到了山里的女鬼。穿着红衣，吊死的女鬼！」 李梓涵很快动摇：「没被开发的山区多少还是有点危险，要不我们换个项目玩吧？我看这游乐园里的其他项目也挺不错的。」 宋娆正打算开口说话，先前那人又继续说道：「怎么，你不会怕了吧？」他的视线环绕过在场的十来个人，流露出一点轻蔑：「要是你们真有人怕鬼，那就自己退出不去。」 在场的都是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半大少年，最受不得激将法，这话一出，就算是原本有些退缩的李梓涵也脚下生根。 没人表示退出，玩鬼屋的活动就这么被定下。 鬼屋的入口狭小，售票的人也只准两两前行、间隔十五分钟进入。先前开口的那人和一个女生一起进去了，剩下的便围坐在一起玩游戏。 第64页 斗地主玩腻了，一行人拿着扑克牌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经过特殊选取的牌被打乱，先开牌的为指定方，后开牌的如果开到前面已开牌人相同数字，则为被指定方。被指定方要接受指定方的一个提问，如果被指定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那么便要答应指定方决定的一件大冒险。 牌开了好几轮，始终没有轮到宋娆和苏春烟身上，两个人凑在一起讲小话。宋娆对苏春烟说：「这鬼屋网上传得玄乎，但要真有什么问题早被相关部门整顿了，我估计就是没开发的那片山区过于原始，导致胆子小的人看到点风吹草动都觉得是有鬼。」 苏春烟深以为然，她也不觉得鬼屋里会有什么鬼，并且她自认胆子不错，不至于被这个小小的鬼屋吓破胆。 宋娆拿胳膊肘捅捅她腰窝：「唉，这鬼屋既然是两个人一起进去的，一会儿我给你拖着，你和付而秋最后进去。黑屋瞎火的，万一付学霸怕鬼呢？不都说两个人共处危险境地最容易出感情吗，那什么......哦，吊桥效应！」 「反正你就和她一起进去，就算她不怕鬼你也假装自己怕，到时候贴一贴抱一抱趁机躲她怀里什么的，正好增进感情，懂吗？」 苏春烟点一点头，偏过视线去看坐在另一边的付而秋，对方也围坐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事情，有点走神的样子。 宋娆的视线也随她转过去，乐了：「付学霸不专心啊，那可正好。」 她对着苏春烟眨眼睛：「想不想问付学霸什么问题？」 最早进去鬼屋的两个人走了出来，众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二人虽然脸上有些虚汗，但神色并不见惊慌：「就是一些普通的吓人把戏，哪有什么可怕的，我看网上传说的鬼都是骗人的！」 苏春烟也被这两个人夺走了注意力，慢半拍反应过来宋娆话里的意思：「嗯？什么问题？」 宋娆但笑不语。新一轮发牌开始，这次按照逆时针，从宋娆那里发起。 苏春烟领到一个「2」，当即把牌翻开，在她前面无人持有这张数字牌，是以她是一个「指定方」。 牌一张张发下去，又被一张张翻开，后面的人暂时无人再翻开一张「2」，苏春烟觉得这轮大概率又和之前一样轮空，便有些无聊地盯着鬼屋门口。 牌轮到付而秋面前，她伸手翻开，一张红桃2赫然显示出来。 周围爆发的起闹声让苏春烟回过神，宋娆对着苏春烟挤眉弄眼：「好好问。」 苏春烟的视线落到付而秋的身上，恰好也对上对方抬起眸的神色。苏春烟开口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问出这个问题时，苏春烟想得很简单，她本意只想打探一下付而秋的喜好，好方便自己在追人的时候能够更加上手，宋娆示意她的一些更为敏感尴尬的问题她并不打算问，然而谁知这个问题问出来，付而秋竟然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 热闹的起闹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气氛简直冷凝了，有人开始小声讲起苏春烟和付而秋之前的八卦。 就在苏春烟尴尬得想要换个问题时，付而秋抬起头：「大冒险吧。」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苏春烟一时想不到拿什么作为惩罚，宋娆捅了捅她，用口型无声地做出「鬼屋」二字。苏春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付而秋道：「待会儿你陪我一起去鬼屋。」 付而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进鬼屋的人还在继续，场上的真心话大冒险也还在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宋娆帮忙作弊达成指定方的那一场透支了她的运气，很快苏春烟自己被点了出来。 点到她的是个有着小麦肤色的运动型男生，见点到苏春烟，他竟然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抹红。 宋娆及时在苏春烟耳边解释：「听说这人以前是七班的，一直暗恋你。」 暗恋我？苏春烟不感兴趣。 那个小麦肤色男生挠了挠头，问出了自己心底最想问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种游戏本就只是一个解闷逗趣顺便满足大家八卦欲望的乐子游戏，得到的回答是真是假又有谁分得清，这个时候只需要随便一声「不」便能终止这无聊的问题，苏春烟本想摇头，视线朝着斜对面那人落去，摇头的动作一改，成了点头。 「啊！」是问问题那男生惊讶又失望的喊声，他不加掩饰地看着苏春烟：「没想到你竟然有喜欢的人了，可惜。」 周围人看看他又看看苏春烟，都猜测起了其中八卦，嗡嗡的声音变大，大家也并不掩饰自己的议论声，猜测小麦肤色男生和苏春烟的关系，猜测苏春烟喜欢的会是谁。 八卦，兴趣，议论。 一个班的同学参加真心话大冒险，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嘛！ 更有猜来猜去猜不到合适人选和先前不与苏春烟同班的同学大胆问出声：「那你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苏春烟挑了挑眉，真心话大冒险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没有数字牌，这个人的问题只能算是私人问题，苏春烟完全可以拒绝回答。如果她再无耻一点，还能直接假装没听见，就连身边的宋娆，也示意她可以不用回答。 迎着众人的目光，苏春烟却偏偏回答了。 她视线穿过在场的所有人，精准地落在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人身上，看着对方低着头似是不感兴趣的侧脸，苏春烟坚定地回答道：「在。」 第65页 在？在！ 这一下，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在苏春烟说出「在」之后迅速地朝着陆放那边看去，然而很快油有人反应过来，苏春烟看的视线根本就不是陆放那边！ 大家朝着她视线方向看过去，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付而秋和她旁边不起眼的男生。这些人都疑惑了：不是听说苏春烟喜欢陆放吗，这看的方向也没陆放啊？难道说...... 众人的视线又在那个不起眼男生的身上转了转，难道说苏春烟喜欢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男生？ 苏春烟长相漂亮、家中有钱，虽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上那个不起眼男生的样子，但......万一呢？毕竟有的人恋爱起来口味就是这么一言难尽，总不能她喜欢的人是男生旁边的付而秋吧！ 在场的人猜测了一番，得不到结果，遂也作罢，又开始了下一轮游戏。唯有有着「百晓生」称号的李梓涵时不时在苏春烟和付而秋身上盯来盯去，似在思索着什么。 经过那次发牌后苏春烟后面几场都叫宋娆帮她盯着，有惊无险地避过了抽问。等到场上所有人都或不屑或腿软地从鬼屋里出来后，宋娆推了推苏春烟：「去吧。」 苏春烟叫上付而秋：「该履行你的大冒险了，走吧。」 付而秋点点头，跟着她一起朝鬼屋走了进去。 这座游乐园建造在山上，里面的鬼屋更是以一片未开发的山林区域作为卖点，因此，甫一进去便得先穿过一道长长的楼梯向上。 为了酝酿鬼屋的氛围，这条楼梯附近的灯都装得极暗，绿油油的看起来像一片微弱的鬼火。 苏春烟一边走一边和付而秋说话：「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你忘记了什么事？」 付而秋走在前面探路，苏春烟看不到她的神色：「什么事？」 苏春烟戳戳后背，示意对方不要走得太快：「上次我们比赛游泳，你还记得吗？」 付而秋点了点头，想起鬼屋里苏春烟看不见，于是又出了声音：「记得，你赢了。」 苏春烟满意地收回手，现在这个距离正好，不远不近的，正适合跟着。「那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 「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知道吗？」 付而秋的唿吸和她的脚步声都很轻，途中有片平地铺着吸声的地毯，苏春烟不得不再度跟紧了对方。 「你想要什么样的请求？」 想要什么样的请求？苏春烟犯了难，其实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压根就没想好要付而秋提出什么，思考半晌之后只能从最实际的事情出发：「过两天考试的时候借我抄抄？」 秋游结束之后苏春烟即将迎来一场考试，既是对分班学生的一次摸底，也是让他们快速收心的一种手段。 如果这次考试付而秋能借苏春烟抄抄，那她的排名肯定能大幅度上升，而直接显眼的名次提升也一定会让徐语慧稳下心来继续聘用付而秋给苏春烟做家教老师。 苏春烟本以为对方会答应，谁知道付而秋连一秒都没犹豫，果断道：「不行，我不会帮你作弊。」 苏春烟苦着一张脸：「好吧，那等我以后想好别的请求再来找你。」 付而秋在这时转过身来：「除开作弊，别的都可以。」 「什么样的请求都可以吗？」 「好，我记住了。」 幽幽的鬼火其实根本不能叫苏春烟看清对面人的神情，但无端地，苏春烟心中一跳：「你......你知道我今天说喜欢的在场的人是谁吗？」 绿色彩灯中的风条被吹动得漂浮起来，沉默中，付而秋的声音也显得幽幽：「嗯，我知道的。」 第27章 林茗山的鬼屋里, 付而秋与苏春烟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 苏春烟累得气喘吁吁：「这什么该死的鬼屋，怎么走这么久了还在爬楼梯。」 付而秋也停下脚步，努力观察四周的环境：「好像不太对劲。」 苏春烟伸手想要撑一下四周的壁道, 结果摸到一手黏煳煳的东西，收回手一看, 不知道沾了什么绿绿的青苔, 莹莹地发着光。 苏春烟有些头皮发麻：「你说......我们现在真的还在鬼屋的范围内吗？」 「鬼屋的工作人员要求进鬼屋的人员只需要间隔十五分钟，按理说鬼屋的整体通行时间不会太长。」付而秋环视四周, 努力思考着一路以来的异常，「或许刚才的分岔口那里我们走错路了。」 苏春烟讶异地「啊」出声。 二十分钟前。 苏春烟跟着付而秋身后, 百无聊赖地踢了踢地上的地毯, 心想怎么还没有「鬼」出来。 就在她刚刚产生这样的想法时，左右两边突然喷出一股青烟, 昏昏绰绰的灯光掩映下, 挂在墙壁两边的倒吊鬼布偶突然直起身来。 苏春烟猜测这是鬼屋里基础的吓人手段之一, 突如其来地冒出来，应当能吓到不少人。不过苏春烟胆子大, 不仅没被吓着, 还饶有闲心地在心里评判了两句这鬼布偶做工粗糙、妆容敷衍, 评判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宋娆的嘱託, 装模作样地尖叫两声, 脚下一软, 以一幅十分害怕的模样躲进付而秋的怀里。 付而秋正在查看四周的道路，没注意被苏春烟准确无误地扑了过来，后退两步才站稳身形。 「怎么了？」付而秋低头看怀里的苏春烟, 对方脸上红扑扑的, 一双眼格明亮,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兴奋的。 第66页 苏春烟靠在付而秋怀里，本来打算好好演戏一番，嘤咛一声就要做惊恐状。然而头刚抬起，下巴便触碰到一片本不该触碰到的柔软，原本想说的话想演的戏统统被遗忘——苏春烟就这么愣在付而秋怀里，只有颊上慢慢染上两片绯红。 付而秋没等来苏春烟的回答也不在意，待两个人站稳之后将她放开，向前走一步：「这里好像有个过道。」 苏春烟跟着她往前看去，前方是一个平缓的坡台，上面用藤蔓、草叶简单拉了个帘门，一旁立了个黑漆漆的牌子，指向左边的路。 苏春烟凑近半天都看不到牌子上写了什么，只得打开手机手电筒：「左前方直行进入鬼屋区域，右方禁入。」 付而秋撩开帘门便要朝左前方走去，苏春烟拉住她：「等等等等。」拿手电筒照亮右方的路：「先看看右边有什么。」 比起明显有修筑痕迹的左前方，右方看起来就要粗糙多了，四周都是铺着黑布的山壁，杂草掩映下竖着块荒凉的铁门。 苏春烟见到这块铁门眼前一亮：「走这边。」 付而秋不贊同地皱起了眉：「按照指示牌，那边才是去鬼屋的道路。」 苏春烟一边朝铁门走去一边自信满满地开口：「林茗山的鬼屋这么出名，肯定和其他鬼屋不太一样，你看这里说不定就是他们设下的特别关卡，走左边只能体验到普通的鬼屋待遇，走右边就是能把人吓到见鬼的那条路。我们来都来了，当然要体验一把最特别的经歷。」 付而秋劝她：「这边人工痕迹少，说不定只是被封起来的山路。」 苏春烟此时已经走到了铁门下：「如果是被封起来的路，那么肯定锁着不让通行。如果这门不能打开，我们就沿着原路返回走左边那条，如果能打开嘛——起码说明它没有危险性，我们就走右边这条怎么样？」 付而秋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春烟对着那铁门用力一推，竟然真的推开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付而秋是否在说些什么，发现探险秘地的兴奋促使她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付而秋无奈，只得跟上。 进入铁门之后的景象果然不同许多，如果说先前走的道路只是灯光幽微的话，那这条路边几乎没有灯光，只能靠一些不知道哪里渗出来的自然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一开始苏春烟还兴致满满，然而连续爬了二十多分钟楼梯后，累得满头大汗的她也不得不认同付而秋的说法：「我们可能确实是先前的岔路口走错了，哪有鬼屋在派『鬼』出来吓人前先把人累死的！」 她一屁股墩坐在脚下：「等我歇歇，一会儿咱们倒回去走另一条路。」 付而秋不太认同她直接坐在地上的做法，从外套里掏出纸巾：「地上脏，垫一垫。」 苏春烟无所谓地摆摆手：「裤子拿回去洗就是。」 等到歇够了，两个人沿原路返回，然而走到记忆中的铁门处时，这才发现铁门不知何时竟已经被人从里面上了锁。 饶是苏春烟再竭力保持冷静，也忍不住发出几声咒骂。 付而秋拿出手机想要朝外打电话，结果却发现鬼屋里的信号几乎为零。 付而秋让苏春烟拿出手机试试，结果也根本打不出去。 两个人拿着手机都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苏春烟努力保持乐观：「鬼屋应该都装有监控，我们消失不见工作人员肯定能发现。」 付而秋却并不这么认为：「刚才一路走来我并没有观察到疑似监控摄像头的东西，他们可能装在了鬼屋内部，但是通往鬼屋的楼梯却不一定装有，不然早在我们选择右边铁门的时候就该有工作人员出来阻拦了。」 苏春烟想起外面的其他同学：「那宋娆他们等待外面看我们这么久没回来，总该发现异常吧？」 付而秋思索了一下：「他们发觉不对大概率会去找工作人员，如果楼梯没有监控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消失的话，很有可能去鬼屋圈起来的那片山区寻找，到时候他们可能花费几个小时寻找无果后才能意识到我们还在楼梯这边。」 苏春烟有点傻眼：「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等？走？」 付而秋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下定决心：「走，我们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走！」 苏春烟跟在付而秋身后，继续转身朝着刚才那条路走去。 付而秋边走边跟她解释：「这家鬼屋既然圈起来一块未开发的山地，这条道路也一直朝上，多半也是原先通往山上的山路。鬼屋的设置时间不长，那它的占地面积应该不大，这条路的出口离景区应该不会太远，只要走出，说不定能直接看到景区所在的方位。」 她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走出去说不定手机能收到信号，到时候就好办了。」 苏春烟点点头，现在她也无从知道外面形势是什么样子，只能选择相信付而秋的判断。 两个人沿着楼梯走了许久，那楼梯像是没完没了一般盘旋向上，苏春烟走得疲惫不已，一下没注意打滑踩空，当即觉得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她本想伸手去揉一揉，结果刚接触到便忍不住发出痛唿，实在是太痛了！ 付而秋发觉她的异常，打着手机电筒过来查看。 方才苏春烟只觉着痛，如今付而秋拿着手机电筒过来一照才发现自己脚腕处肿得老高，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继续肿下去的趋势。 第67页 付而秋仔细查看了她的情况，确认苏春烟不适合站起行走后便把身子一蹲，背朝着苏春烟：「来，我背你。」 苏春烟不愿：「前面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我这么大个人体重又不轻，你背着我得多累？」 付而秋想了想，给出两个选择：「我体力还行，背着你爬山应该不是问题，如果你不想我背也可以，那就留在原地，等我出去找到人之后再来救你出去，你愿意在这里耐心等我吗？」 苏春烟本想说愿意，可看一看周围这黑黢黢的环境、长满不知名苔藓的岩壁和没多少电量的手机，这声愿意便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那、那我跟着你。」苏春烟说得别别扭扭，深知自己崴脚对付而秋的麻烦。 付而秋也没多废话，背着她原地站起，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苏春烟虽然脚上受了伤，却不想过多劳累付而秋，哪怕被付而秋背在背上，也尽量用双腿将自身的重量往上提，期望减轻一点对方的负担。 两个人走了一路，身上都是一身汗，本来这楼梯道不太通风，穿行在里面捂着只觉闷热，然而走着走着，渐渐感觉有风吹过来，两个人皆是精神一震：有风，那就意味着有通口！ 果不其然，继续向前没走多久，尽头处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亮光。 出口！付而秋和苏春烟不再言语，闷头向前赶去。 那亮光看着很近，实际上真正走近还有一段距离，洞口不大，仅能供两三个人通行，四周杂草横生。 付而秋背着苏春烟跨步从那处穿行过去，眼前光线一亮：她们出来了！ 苏春烟止不住高兴，变换的光线让她的眼睛流出一点生理性泪水，但她还是忍不住睁大眼睛仔细瞧她们的周围：几株枫树立在洞穴四周，不远处一块立碑状的岩石，半人高的杂草密密麻麻铺满地面，沿着洞口往前望去，远处直直地断下去。 付而秋找了块空地把她放下去：「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前方。」 苏春烟不想让她走，手指恋恋不捨地停在对方发尾，然而她也知道如今情况不明，查看四周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付而秋回来得很快，还带来半个巴掌大的果子：「我仔细查看过周围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们应该在山腰上。」 林茗山只有比较低矮的山脚部分作为景区对外开放，山腰往上属于不对外开放的未开发地带。 苏春烟接过果子捧在手上，有些担忧：「你说会不会有野兽啊？」 付而秋摇头：「这里既然能作为景区对外开放，那么应当是没有食肉野兽生存的，不过现在还处于夏末，天气炎热，又在山里，我们要小心有蛇。」 「蛇？」苏春烟不自觉地抱着手里的果子啃了一口，被满嘴酸涩激得一个激灵：「我们会遇到蛇吗？」 「有可能。」付而秋掏出手机看了看，又转头盯着天空，「现在是七点半，已经超过了老师规定的集合时间，距离我们进入鬼屋也过去两个小时，他们肯定出来找我们了。」 苏春烟高兴起来：「那我们做个什么标记方便他们找到我们？搭个柴？点个火？」付而秋摇了摇头：「山里太大了，他们不知道具体位置，不一定好找。这里距离景区不远，我们等天色晚一点直接下山。」 苏春烟想起她提到过的蛇，不由得有些瑟缩：「为什么要等到天色晚些才走，我们现在直接下山不可以吗？」 付而秋摇了摇头：「现在将黑未黑的，最是麻烦。山路看不清，打着电筒也不好使，手机没信号不好导航，一会儿天黑了倒是可以直接看星星辨别方位。」 苏春烟张大了嘴，又慢慢合上：「你还会用星星辨别方位呢......」 付而秋点点头，也坐到她身边：「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在农村长大的，学了点山野辨别方向的方法。」 苏春烟夸她：「我小时候也在书本上学过理论，但实际上操作依旧不会，你很厉害。」 等到两个人都歇息得差不多，天上的星星也渐渐露出羞涩的面庞时，付而秋看了看时间：「走吧。」 方才休息的时候，苏春烟也没闲着，就近找了块长度不错的硬木枝条当做拐杖，和付而秋商议着自己走一截再让她背一截，好减轻她的负担。 付而秋对着苏春烟伸出手，苏春烟借着她的拉力站起身，硬木拐杖的支撑力足够，苏春烟便一瘸一拐地跟在付而秋身后。 天色深黑，为防止二人再度走散，付而秋一直伸手紧紧牵着苏春烟。 付而秋的手不算柔软，上面有着长期干活冒出来的死茧，并且手掌温热，将苏春烟捂出一手汗来。然而在这样湿津津的汗意中，苏春烟反而觉得安心下来，不再担忧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毒蛇野兽。 付而秋一路朝南走：「虽然这座山我以前没有来过，但是离它不远的公园湖我很熟悉，就在这座山的南方，只要我们沿着南边走，一定能找到通行的道路。」 苏春烟走得逐渐吃力，付而秋主动蹲下来将她背起：「脚崴了本来就不适宜多走，我背你吧。」 付而秋的肩背并不宽厚，但却给了苏春烟莫大的安全感。走得太多失去力气，苏春烟将自己全身都趴到付而秋身上，脑袋埋在对方的脖颈处，闻到一股清新的小雏菊香气。 是什么的香味？香水？洗衣粉？ 第68页 苏春烟猜不出来，只觉得真好闻。 夜晚的山林十分寂静，除开偶有起伏的虫鸣之外几乎别无他声，苏春烟觉得这样的安静怪让人心里发毛的，强撑着和付而秋讲话： 「你会认识北斗七星，那你认识其他的星星吗？」 「天女、猎户.......一些基础的星座都认识。」 「那你见过星星的陨石吗？」 「见过。」 「哇，那你有没有对着它们许愿？」 「没有。」 「为什么？」 「过了相信传说的年龄。」 ...... 一番絮絮叨叨之后，苏春烟也累了起来，她趴在付而秋肩膀上，上下眼皮直打架：「秋秋，你会觉得我吵吗？」 过了好一会儿，身前的人才回道：「不会。」 苏春烟分明已经开始意识昏沉，却偏偏敏锐地捕捉到这句「不会」，勾唇笑了笑：「我就知道，秋秋姐姐，其实你也很寂寞吧，在这样的黑夜里，有我这样吵吵闹闹的陪伴是不是也很不错......」 苏春烟彻底昏睡了过去，意识陷入一片甜腻的黑梦，不知道过去多久，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出来了！」 苏春烟骤然惊醒，一下子抬起头来。 走过两棵遮目的枫树，开阔的视野迎面而来。热闹的人声飘在远处，高低起伏，热闹不已。浓烈的枫色渐次消散，逐渐于道路前方褪去。肉眼望去约两三百米的地方，一条条一列列排挂着各色明亮的彩灯，投射出底下各类帐篷奇形怪状的剪影。中间高起一座小楼，楼顶上铺着亮堂堂的灯瓦，楼身上挂着刺目的灯牌，龙飞凤舞地写着：【彩枫露营】。 「看来我们是走到景区后门了。」这家彩枫露营苏春烟虽没有见过，但老师分发给她们的景区地图里却有标註，地点正位于景区的后门处。 付而秋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饶是她再面上沉稳，也挡不住眼神中透出的一点喜色。 两个人走到彩枫露营店门口的时候浑身狼狈不已，好心的老闆娘一看她们这个样子立马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付而秋指指身后的苏春烟：「我们刚才不小心误入山林中，我朋友扭到脚了，这附近有医院吗？」 林茗山附近没有医院，只有山脚下有一处小小的诊所。那老闆娘好心地开着货车送二人下山，对于苏春烟提出的要表示感谢也没有接受，摆摆手便开车回去继续经营她的露营店去了。 苏春烟脚肿得厉害，诊所大夫先给她推拿一番，再开了药挂了吊水。两人便坐在诊所里一边充电一边利用终于出现的手机信号联络他人。 苏春烟首先联络了宋娆，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宋娆都快急疯了，苏春烟一恢復手机信号便收到对方发过来的连环消息和几十个未接来电。如今听到苏春烟电话消息说自己没事宋娆才终于松口气：「刚才宁老师先组织大家回学校去了，赵老师留在山上报警寻找你们的下落，你给赵老师也打个电话报平安吧，顺便跟她说说详细经过。」 苏春烟一一应下，又问宋娆：「你没告诉我爸妈吧？」 宋娆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你再晚点还找不到的话我就要通知他们了。」 苏春烟松一口气：「我爸在德国，我妈这两天在青禅观，还好没让他们多跑一趟。」 宋娆不以为意：「比起你的安全，那都不算什么，相信叔叔阿姨也是这样觉得的。」 苏春烟笑了笑没说话。 挂断电话，苏春烟正打算给赵老师call一个过去，付而秋按住她的手：「不用，刚才我已经告诉赵老师了。」 苏春烟一怔，低头看手机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宋娆聊了十五分钟，这段时间确实够付而秋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完完本本地告诉赵老师了。 她「嗯」了一声，收起手机。微信消息还在滴滴滴地闪个不停，都是些同学朋友们前来关心她发过来的消息，但她这时觉得疲惫，打算晚点精神些再一一回復过去，反正有宋娆在，肯定已经大喇叭地当了她的传声筒。 苏春烟抬头看了看一旁悬挂着的吊水，水珠滴滴答答，水瓶却只下去了一小半。她对着付而秋道：「你先回去吧，我输完液估计还有好一会儿，不用等我。」 付而秋摇摇头：「你脚受伤了，不方便。」 苏春烟本想直言她可以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话在脑海里一转，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是呀，我受伤了，很不方便的，秋秋姐姐。」 眼巴巴地望着付而秋，看起来别提多委屈可怜了。 付而秋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家里没人，是吗？」 苏春烟反应过来这人是方才听到了她和宋娆的电话，猜测出来自己家里家长都不在。 她眼珠子一转，做出更加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啊，我家里没人，现在又成了病号，走路也不好走，吃饭也不好吃，穿衣也不好穿，回了家里都没人照顾！」其实就算苏跖和徐语慧不在家，苏宅里也多得是照顾苏春烟的管家阿姨，她脚受伤也和吃饭穿衣屁毛钱关系没有，然而苏春烟故意将这些选择性遗忘，把自己说得格外可怜。 付而秋分明去过苏宅，此时却也仿佛忘记了苏宅内部的情况一样，有些犹疑地对着苏春烟开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家住一晚上。」 苏春烟眼睛一亮，她还以为付而秋最多将她送进方便住院的医院，夜里照顾到她睡着呢，没想到付而秋竟然提出可以去她家里借住一晚上。 第69页 苏春烟当即点头，对付而秋后面说的那些要安静些到家不能吵到周围人什么的直接当没听到。 苏春烟的药水输了半天还没输完，时间已经来到十点过接近十一点了，这边地方偏远，再晚就不好坐车回家了，两个人商议一番，决定直接带着吊水瓶上车。 付而秋手上拿着一支棉签，只等苏春烟吊水输完便给她拔针止血。 在两个人的再三催促下，原本三个小时的车程被司机开得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家。苏春烟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左手一片轻松，原来是在她还睡着的时候付而秋便帮她把针拔下了。 她对着付而秋笑笑：「谢谢。」接着便火急火燎地催对方扶她快点回家——她在车上输了一路的液，现在只想快点上厕所。 付而秋的家弯弯拐拐，苏春烟走路一跳一跳偏还十分着急，付而秋干脆打横将她抱起，两三下走到自己家门口，单手摸钥匙开门开灯指厕所一气呵成。 等到苏春烟一脸畅快地从厕所里跳着出来，她才反应过来什么，不怀好意地拿眼神瞄付而秋：「喂，你刚才是公主抱我了吧？」 付而秋正在弯腰整理门口的鞋子，闻言没有说话，起身去放热水。 苏春烟挑了挑眉，虽然付而秋一向不爱说话，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这次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自从两个人进了鬼屋.......不，自从她说要追求付而秋开始，对方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苏春烟直觉付而秋的变化对她来说很重要，但脑海里却始终抓不住那缕若有若无的感觉。 「算了。」苏春烟朝着沙发上仰躺，开始打量起付而秋的家。 付而秋的家很寒酸，这一点不需要走进她的家门，任何有眼睛的人站在她家房门外都能看出来境况：门口拿木板歪歪斜斜地补了几个洞，黑黢黢的楼道里没有一点亮色灯光，陡峭的楼梯拿生锈的铁丝敷衍地一网，整栋楼漂浮着垃圾的酸臭味——这家小区就挨在一块垃圾集中地旁边，时不时便会飘来阵阵恶臭。 方才走到楼道的时候苏春烟还颇为嫌弃，差点因为飘过来的臭气而转身就走，好在进了屋后屋子里倒是没什么异味，反而还瀰漫着一股草木清香。 开门走进去后，首选入目的是一间被分隔出来的客厅饭厅，朝后延伸出两间单间并厨房厕所。房间内的空间狭小，好在家里没什么家具，看到倒也不像小小洗衣店那样拥挤。别人家的墙面是陈旧掉灰，她们家倒还好，根本无灰可掉——这房间的墙面还是水泥裸墙，压根就没有装修的痕迹。 苏春烟打量一番，这个家里唯一称得上特色的东西便是客厅对面那面墙，墙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付而秋的奖状。苏春烟凑近去看，发现从小学一年级起，付而秋便几乎包揽了各色奖项，而无法被粘贴的奖盃等物，则被随意堆放在地面上。 付而秋烧了热水出来，看见苏春烟站在奖状墙前，催促她去洗澡：「时间太晚了，早点洗完澡睡觉吧。你脚不方便，不适合站着沐浴，我们家没有浴缸，你坐在旁边用湿毛巾擦拭吧。」 苏春烟不高兴，她本就嫌弃付而秋家这寒酸的样子，如今听到付而秋家连浴缸都没有，更是浑身不舒服：「那我怎么洗？要不干脆你进来帮我？」 付而秋看了看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苏春烟一开始说得爽快，等进了浴室反倒忐忑起来，她怎么真跟着付而秋进了浴室？付而秋可是个喜欢女人的同性恋，自己在她面前脱光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苏春烟脑海中突然浮现许昌曾经的问话：「万一她占你便宜呢？」 好傢伙，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她还真怕付而秋看到她脱光了的样子占她便宜！ 苏春烟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跟着付而秋进了浴室，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付而秋的帮她洗意思是帮她洗头，擦洗身子还是得自己完成......好吧，看来是她想得太多。 苏春烟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头髮上、身上的水全都没擦干净，湿漉漉地往下滴，付而秋又为她找来浴巾、吹风机等物，叮嘱她一定要擦干了才睡。 苏春烟虽暂时不想睡觉，但她确实对付而秋的卧室比较好奇，便按照付而秋的嘱咐，小声地将吹风调到最低档，吹了半天才把头髮头髮。 等到头髮彻底吹干，苏春烟把吹风机放回去，甩一甩头髮，清新的雏菊味立马萦绕鼻尖。 原来付而秋身上好闻的味道既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粉的味道，而是她们家洗髮水沐浴露的香气。 付而秋还在洗澡，苏春烟便安静地等在沙发，她受到的教养让她不好意思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私自进入别人卧室，便干脆利用这段时间回復那些担心她的朋友。 十来分钟后，浴室的大门打开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携带着清新的雏菊香味。 苏春烟没特意去闻，但这香气很快随热气漂浮得满屋都是。苏春烟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现在她和付而秋身上都是一样的味道了。 付而秋正拿一块毛巾擦拭着头髮，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裸露出大片皮肤，苏春烟看她一眼便挪开视线。 「你......」付而秋看着她已经吹拂干燥的头髮，指了指厨房边的房间，「我的房间在那里，你先去睡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叫我。」 得了主人的允许，苏春烟一跳一跳地走进了付而秋的卧室。 第70页 付而秋的卧室也像客厅一样简陋，只房间里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床边一张窄窄的课桌充当书桌，其他的便再没什么装饰。 苏春烟首先去感受了一下那张床——重重地坐下去，屁股差点没磕青——付而秋这床委实也太硬了些。 苏春烟扯了一旁的被子垫在床上，这才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受了些，翻到床上滚来滚去。 付而秋的床上也有着一股雏菊的香气，苏春烟被这股气息包围，竟然产生了一种被付而秋拥抱的错觉。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付而秋曾背着她走过不短的路途，刚刚到家的时候，付而秋也曾公主抱过她，但苏春烟产生这股错觉的时候，脑海里想像的既不是付而秋的背，也不是那短暂的公主抱，而是真真正正的、面贴面的、亲密无间的拥抱。 为此，她双手搂在胸前，做出一个虚幻的拥抱动作。 付而秋半天没进来，苏春烟在床上躺得无聊，想睡觉却强撑着一口气，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坐到那张课桌前。 付而秋床前的这张课桌也可谓是歷经磨难，身上各种刻痕和笔墨的痕迹，看得出陪伴了她不短时间。课桌上放的东西也很简洁，几本书几支笔并一盏细小的檯灯。 苏春烟翻开那几本书，都是些数学物理的教辅，瞬间失去兴趣，开始看起桌子上的痕迹。那上面有一些歪歪扭扭的涂鸦，画着一只小恐龙拯救人类的故事，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汉字，似乎是付而秋学语时期的着作。 她看得津津有味，房门在这时候推开，付而秋扛着一条绿绿的东西进来。 苏春烟先是被她一惊，再是被她手上的东西一惊：「你拿的什么东西？」 「凉蓆。」付而秋把那东西摊开来铺在地上，房间狭窄，剩余的地面根本铺不下一张单人凉蓆，她把一旁的课桌搬开放到角落，好叫凉蓆能尽量多伸展一点。 搬开课桌的途中，她余光看见苏春烟盯着桌面上的刻痕，随口解释道：「小时候学习无聊刻的。」 苏春烟十分惊奇，学霸也会在学习的时候感觉无聊吗？ 她这么想着，便也很自然地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付而秋看她一眼：「当然。学习本身就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的过程，虽然学懂学会之后带来的成就感会让人快乐，但这份快乐也无法置换学习过程中的无聊。」 苏春烟撇撇嘴：学习的无聊和枯燥她倒是能体会，成就感和快乐吧......那是什么东西？ 付而秋把课桌搬过去，随手翻了翻桌面上的东西，想起什么似的递过来一个本子：「暑假补习的内容，除开平时的笔记，我还整理了一个重点笔记，马上要开学考试了，你考前把这个重点过一遍，排名应该能进步不少。」 苏春烟其实对那个重点笔记没什么兴趣，但这是连接她们补习的重要一环，因此还是装模作样地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收完看付而秋还在折腾那张凉蓆，忍不住问道：「你铺这个在地上干什么？」 付而秋抬头望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打地铺。」 「你打地铺干嘛......」话说到一半，苏春烟反应过来了，付而秋莫不是想直接打地铺睡在地上？ 紧接着，付而秋的开口也证实了她的想法：「单人床太小，你脚又不方便，我打个地铺睡地上。」 「你敢！」苏春烟一下子站了起来，尚还红肿的脚踝触地传来钻心的痛，苏春烟强行忍住了：「你说带我来你家好照顾就是这么照顾的吗？我睡床上你个主人家睡地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干脆不答应了，省得你在自己家遭罪！」 付而秋把她扶到床上坐着：「单人床小，外面的沙发没法睡人。」 苏春烟当然也知道外面的沙发没法睡人，那是个不到一米二长、只能坐下两个人的小沙发，如果拿来睡人只怕不到半天便会腰痛难忍。 她瞪着付而秋：「我不是那个意思。」 付而秋无奈：「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春烟神色柔和了点：「你上来，我们一起睡。」 付而秋看看狭窄的单人床：「你脚受伤了，我怕半夜碰到你.....」 「我们各睡两头就是。」苏春烟满不在乎，「我只是脚踝扭伤了，又不是脚上被人砍了一刀，哪有那么脆弱。」 付而秋还想说些什么，苏春烟不耐烦地把被子一掀，对方便就不再说话了。 付而秋把地上的凉蓆收起，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条被子，原先的那条被子已经被苏春烟拿去当做床褥，只得再找新的凉被。等到被子拿出来，她又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座风扇，设定了时间摇摇晃晃地在屋里吹。 等到一切做完，苏春烟以为对方终于要来睡的时候，付而秋又走到窗户前去拉窗帘。 苏春烟躺在床上等得不耐烦，视线跟过去看付而秋到底在干些什么，这一看就有些怔楞：「原来你家对面有这么大一棵枫树啊？」 付而秋跟着她看过去，神色柔和：「在我妈妈搬过来的时候这棵枫树便生长在这里了，从我们俩的窗户口都可以直接看到。每到秋天的时候，这棵枫树的叶子都会变红，月光照耀下格外美丽。妈妈说每次坐在窗前凝望这棵树的时候，心里就会感到平静和希望，所以她给我取名『秋』，也是代表希望的意思。」 「这样啊。」苏春烟沉默地听完付而秋的故事，没有更多的表示。她整个人往床上一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要睡了。」 第71页 付而秋把窗帘拉好，转身走到床边的另一边睡下。 许是两个人睡在一起确实太热，半夜的时候苏春烟迷迷煳煳被热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付而秋贴在一起，虽然两个人各睡一头，但是腰部以下的部分却以一种乱七八糟的姿势紧紧贴合，难怪她会在睡梦中都觉得热。 老式电风扇还在晃晃悠悠地转动着它的头颅，窗边削薄的纱窗被风吹得飘动起来。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万里无云，星光柔和。天边高悬着一轮明亮的月，清晰地照在付而秋窗前。 透过漂浮起来的窗帘，苏春烟看到那株盘根纠葛的老枫树在窗前伸出一枝单独的叶。 不大不小，纹路清晰，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射在地面一片等比的影子。 和秋叶头像一模一样的叶，和付而秋头像一模一样的影。 第28章 第二天, 苏春烟杵了支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付而秋在她背后盯着她安全。 宋娆赶忙冲过去查看她脚上的伤势情况，听到苏春烟说只是一些扭伤并不严重后才松了口气：「肿成这样子, 怕是这几天都不好走路了。」 苏春烟的脚确实还肿着，不过比起昨晚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后续恢復仍然需要时间。 宋娆不放心, 拉着她絮絮叨叨地问了好些问题。昨晚她听说苏春烟在诊所时急得马上就要开车过来找她，好说歹说才被苏春烟劝住, 她不知道苏春烟在付而秋家里住了一晚，只看到进门时付而秋对她的关护, 于是问完问题后对着苏春烟挑挑眉：「哟, 这是有进展了？我看付大学霸对你宝贝得紧。」 苏春烟也转头看了不远处的付而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哪有。」 宋娆但笑不语。 昨晚苏春烟和付而秋的事闹得不算太大, 但也把两个带班老师吓得不轻, 当天便上报给学校, 第二天全校师生增加了一堂安全知识讲座，为学生们科普各项安全注意事项。 对于那个缺乏足够安全措施的鬼屋, 宋娆气不过直接一把告了, 还请了知名律师, 说是誓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说起鬼屋, 虽然那间鬼屋的安全措施不到位是造成苏春烟和付而秋被困的主要原因, 但事后苏春烟觉得自己的莽撞和不合时宜的好奇也要负一定责任, 因此回来之后便向付而秋道了歉。付而秋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以后小心，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学校的大规模安全知识讲座开在礼堂, 礼堂的座位柔软, 苏春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昏昏欲睡。她身边放着一根拐杖, 这根拐杖还是早上的时候付而秋看她行走不方便临时给她买来用的，虽然便宜，但却很结实。 那拐杖被她放在旁边，每觉着睏倦了，就伸手摸一摸。冰凉的拐杖叫苏春烟意识清醒许多，也叫她自然而然地想到给她购买拐杖的付而秋本人。 昨天晚上她在付而秋床上被热醒，却也发现了一些隐蔽的事情，证实了一些本就怀疑的猜测： 付而秋就是秋叶，秋叶就是付而秋。 难怪两个人都和她聊得来，难怪两个人头像那么相似，难怪两个人名字中都有一个「秋」字。 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想到此，苏春烟忍不住朝后看了看。礼堂讲座的位置是按照照每个班高矮顺序排的座位，付而秋此时正坐在离她三个座位的距离，认真地听着台上的安全知识讲座。 付而秋就是秋叶吗...... 经过一晚上的消化时间，苏春烟总算能把两个人连到一起看待了。 她想起和秋叶相处的一幕幕，又想起和付而秋相处的一幕幕。心里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付而秋呢？ 苏春烟仔细回想之前和秋叶的交谈内容，发现付而秋似乎并不知道和买下秋叶做陪聊的小老闆也是她，只当自己是某个不认识的、有着共同兴趣的网友，不禁摇了摇头，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苏春烟又想起自己的小号，如果自己当初是拿大号去加付而秋的话，对方一定会马上发现自己是谁的吧？同理，她也一定能很快发现秋叶就是付而秋，付而秋就是秋叶的吧？ 那时，说不定她和秋叶就不会相处得那么愉快，自己也不会和她产生友谊。 相处愉快？苏春烟不由得嘆息一声，她怎么忘了，自己分明当着秋叶讲过不少和付而秋有关的事情，还将自己与f学霸的恩怨、想要勾引对方的打算换了个模子讲给对方听。如果让付而秋知道小老闆就是她，别说勾引事宜会就此败露，就是自己和对方做朋友的真心也一定会被怀疑吧？ 不能让她知道秋叶的僱主就是自己！苏春烟当下做了决定：尽量拖住付而秋，就算知道也得尽量晚一些让对方发现。 可要晚到什么时候才合适呢？苏春烟思索了一下：比如......晚到付而秋答应让她做女朋友的时候？ 脑海中心念电转之后，苏春烟决定对付而秋加快进度。她拿出手机，对秋叶发去一条消息。 安全知识讲座讲的又臭又长，不过因为曾经误入险境的原因，苏春烟倒也耐着性子仔细听完了。 摸底考试的时间被定在第二日，老班在全班同学的哀嚎下淡定地宣布了此事，付而秋再度推过来那本笔记本，叮嘱她考试前多复习。 晚上的时候，苏春烟收到秋叶的回覆，她盯着那串数字小声地念起来：「九月十三日......」 第72页 付而秋的生日在九月十三日，苏春烟想在这天送她一个生日礼物。 时间紧凑，能送的东西不多，苏春烟有些苦恼，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比较合适。 第二天考试时苏春烟十分精神不振，一方面是思考送什么生日礼物思考得比较入神导致难以入睡，另一方面则是熬夜将付而秋给她整理的重点笔记认真看了一遍。 付而秋整理的重点笔记果真效果拔群，苏春烟答题的时候发现学校出的试题类型不少都能在付而秋的重点笔记本上找到一二，而昨晚认真看了这本笔记的自己竟然能讲试卷内容答上七七八八。 考完试后苏春烟对付而秋表示感谢：「谢谢秋秋姐姐的笔记本～」 付而秋没回话，她便将椅子转过来放，整个人俯趴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盯着书写题目的少女：「我有感觉，这次我的考试排名肯定能大幅度上升，到时候我妈肯定会愿意继续僱佣你来给我补习的。」 正在书写的少女顿了顿：「其实你很聪明，只是以前没有认真学习。如果把缺失的知识补起来，就算不用补课，你也能保持不错的成绩。」 苏春烟琢磨了一下这话，笑眯眯地：「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夸我吗？」。 付而秋神色不变：「不用理解，这就是在夸你。」 被夸奖的苏春烟很高兴，她悬空的双脚一甩一甩：「秋秋姐姐，你下周周末有空吗？」 书写的人彻底停了下来：「什么事？」 苏春烟凑近了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到时候不要缺席哦，秋秋姐姐。」 付而秋放下了笔，没有看苏春烟这边：「没空。」 苏春烟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苏春烟想送付而秋礼物的事很快就被裊裊帮扶大队知悉，起因是苏春烟思索许久也没想到具体送什么，便向着宋娆求助。宋娆说她回去想想，转头就把这事对着裊裊帮扶大队的人说了。 杨羽瑕和许昌两个人被隔在文科楼那边，许久没和苏春烟宋娆见面，格外喜欢在群里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可劲瞎出主意： 【黄金！就没有人不爱黄金的！】 【酒，你送她一瓶酒然后再对她这样那样！】 宋娆倒是靠谱一点：【贵重的东西她未必会收，如果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倒是更有意义。她生日那天你把她约出来，带她吃饭、看电影，完了再去山上去看烟花，然后在烟花绽放的时候把礼物送给她。我就不信她个没谈过恋爱的同性恋能挡得住这种浪漫。】 顿了顿又补充道：【哪怕是异性恋也不能！】 苏春烟心中一动，付而秋的生日就在下周周六，她原本就打算在这一天将付而秋约出来，所以先前才会在下课的时候问对方那天有没有空。但是她脑海中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至于约出来后具体要做些什么，苏春烟其实还没有想好，如今宋娆这么一说，倒是为她提供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思路。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向宋娆道谢。 不过，宋娆虽然为她提供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思路，但是具体送点什么，几个人还是没有头绪。苏春烟在网上搜索半天，最普遍的是送围巾、送许愿星一类。 织一条围巾的时间太久，就算她现在开始去学也肯定来不及，折许愿星同理，虽然这个东西意义不错，但需要一日復一日的真心，显然并不适合苏春烟如今的情况。 纠结一晚上无果之后，宋娆建议她去手工集市上看看。 苏春烟拍拍脑袋，对哦，她怎么忘了这个！ 周末，苏春烟与宋娆两人结伴穿行在手工集市上。江城地处海边，四周各种集市十分发达，其中颇有名气的集市之一便是手工集市。 手工集市一周一开，拿到集市上贩卖的都是各色手工制品，苏春烟和宋娆一路走一路逛，入目看到的皆是各种样式的手工制品。有竹匠木匠编制打造的背篼、板凳等实用物品，也有手工艺人制作的鲁班锁、自行小人等灵巧玩意儿。 两个人虽然在江城长这么大，但还是第一次逛这个知名集市。 宋娆看着看着便被这些有趣东西吸引了眼球，东看看西摸摸，一会儿听这家摊主解释一会儿看那家店铺演示，硬生生在集市上多逛了几个小时。 苏春菸头疼不已：「够了，这样逛下去我们只怕一整天都消耗在这里了，别忘了我们是逃课出来的！」一中哪怕周末也只有周六晚自习和周日下午放假，其他时间仍旧是照常上课，她们能在周末的时候跑来集市，完全偷偷逃课熘出来的。 宋娆撇撇嘴：「那你有看到想送的东西了吗？」 苏春烟低垂着眼不说话。其实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东西，在集市里逛了一大圈，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见过了，可就是没看到想送、适合送的东西。 「我们之后再想想吧。」苏春烟只能这样无奈地说。说是以后，可又能以后到哪里去呢？现在已经是周末，再过一周时间便是付而秋的生日，如果是送手工制品，这一周时间她还需要拿来制作准备，时间非常紧迫，一天都耽误不得。 见她这样说，宋娆也不好再劝：「好吧，我们先回去。」说完她打量四周，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到集市中十分偏远的位置：「噫，这是哪里？」 苏春烟也环视四周，见这边摊位和顾客都很稀少，只正前方一间半开不开的小店，玻璃橱窗上零零散散放着几座木雕。 第73页 苏春烟和宋娆目光同时落在那些木雕上，轻轻「咦」了一声。 苏春烟和那家木雕店的老闆商谈了许久，决定给付而秋送一座自己雕刻的木雕。 在看到那家雕刻店的时候，苏春烟心中就有了想法。她想刻一座有着自己和付而秋两个人的木雕，思来想去后从手机里把那张青禅观下拍的二人合照找出来，决定照着这张照片雕刻。 拍这张照片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苏春烟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那天的事依旧记忆深刻，仿佛宛在昨天。 她盯着这张照片发呆，过了一会儿，手指微动，将这张照片设为了两个人之间的微信聊天背景。 苏春烟的小号上只加了付而秋一个人，原先她只是为了不让付而秋看到她朋友圈的内容以及防止她和陆放互相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如今加上单独的聊天背景之后，却叫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苏春烟是专门为付而秋设立的微信号一般。就连列表上只有一个人，也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暧昧：打开朋友圈，占满屏幕的有且只有付而秋。 木雕的雕刻需要一点美术功底，苏春烟并不擅长画画，好在那家木雕店铺虽说主打的是客人自己纯手工雕刻，但也会在必要时帮上许多，比如帮助苏春烟照着照片在木墩上绘下二人形象、教导苏春烟雕刻方法等。 苏春烟不求这木雕雕得多好，只求能看得出二人形象就行。 付而秋这几天虽然照常来学校上学，然而却依然像是家里有事的模样，一下课就见不到人影，是以并没有看到苏春烟手中雕刻的那个小玩意儿。 高二的课程安排变得更加吃紧，只依靠放学后回家的那点时间根本不够雕刻，苏春烟也没有掩藏，直接将木雕带到学校，利用下课时间继续雕刻。 不少人都对她雕刻的这个小玩意儿表示好奇，问她雕来干什么的。每当这时候，苏春烟就眯着眼笑，摆摆手说：「送给心上人的。」 宋娆也会经常过来看她的进度，听到她对别人说送给心上人时一幅受不了的牙酸表情：「你现在看上去可真像个傻乎乎的恋爱脑。」 苏春烟不说话，她全幅身心都投入了雕刻那座木雕之中。 雕刻的途中，苏春烟灵机一动，想起之前看到付而秋卧室里的课桌上没有笔筒，便临时找到木雕店主，决定将这座木雕改成木雕笔筒。 在木雕店铺主人的帮助下，苏春烟将那座木根掏了个洞出来 ，外面的木面雕刻也从需要深雕的3d雕刻变成相对简单的浮雕，苏春烟算了下自己的进度，觉得还有不少余量时间，又在木雕笔筒的后背处将付而秋家外面的那棵老枫树也给加了上去。 等到所有雕刻初成规模时，苏春烟感到十分满意。约十五厘米宽的木根，四周被打磨得干干净净，中空部分十分光滑，正面刻着两个凑在一块露出笑容的少女，背后伸展着一株粗壮的老红枫，那红枫枝叶茂盛，其中一片枝叶向前，温柔地搭在两个少女上方，投下微弱的叶影，看上去和谐又特别。 苏春烟仔细端详自己的雕刻，只要后面继续细化、增添部分细节之后，她便可以将它交给木雕店老闆，由对方刷漆、养护、烘干之后，这支木雕笔筒便能作为生日礼物正式使用。 苏春烟凝视着这支木雕，心想，付而秋会喜欢吗？她肯定会喜欢的吧？如果她不喜欢，就...... 就怎么样？苏春烟想不出来，最后颇为丧气：不喜欢的话好像也只有重新雕一支她喜欢的木雕了。 在苏春烟雕刻的这些日子里，付而秋虽然不怎么待在学校，但还是按照约定，定时将苏春烟所需要的补课内容及重点笔记等发送给她。苏春烟虽然因为忙着雕刻所以并没有怎么仔细学习这些东西，但还是知道付而秋所付出的心血，因此不待对方主动开口便请求徐语慧将她下个月的补课费提高了不少。 对于付而秋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苏春烟自然也十分好奇，她不好直接当着付而秋的面问她，想来想去，决定通过微信在秋叶那儿旁敲侧击，没想到真的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 苏春烟先是将话题引到上一次提起过的对方的父亲身上：【你父亲现在好些了吗？】自从知道秋叶就是付而秋之后，苏春烟便对她所谓的父亲产生了好奇，她之前去小小洗衣店那么多次，压根没见过、听过二人提起任何有关父亲的话题，脚受伤去付而秋家中的时候也没发现有成年男性生活的痕迹。 所以说......她这个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苏春烟本也没指望对面如何回答，但是秋叶竟然很快回復了她：【不太行。】 苏春烟情不自禁地「啊」出声，不太行？不太行指的是什么不太行？ 她还没仔细思考对方的话语，秋叶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他快死了。】 这下苏春烟是真的惊讶了，上次秋叶告诉她自己的父亲生病成了植物人，如今不过短短几十天，对方竟然就已经快要死了吗？ 她想到付而秋，从暑假结束前的那段时间开始她便变得忙碌不已，偶尔见到也是眼下青黑不止，那种深深的疲惫直到现在也没消散。所以，她这些时日里都是在为自己父亲忙碌吗？ 苏春烟想到苏跖，虽然苏跖也是常年不在家里，与徐语慧与自己的关系都称不上好，但是如果是他快要去世了，那自己也会很伤心的吧？将心比心，想到付而秋虽然从小便不怎么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如果真的去世了，那她也还是会伤心吧？ 第74页 苏春烟想为付而秋的父亲送上几句祝福，可又想起上次祝愿对方好起来时付而秋那意味不明的态度，于是想了想，从自己积攒的表情库里挑选半天，发过去一只温柔抚摸头顶的可爱兔子。 屏幕那头，看到小老闆发过来一只身上挂着摸摸两个字的胖兔子表情包，付而秋无声笑了笑，手机外聚成一堆的成年人还在争吵不休，她却仿佛从这只胖兔子表情包汲取到一丝安慰，多日来精神上的疲惫得到了缓解。 发完表情包之后，苏春烟对着手机发呆，其实得知了秋叶和付而秋是同一人之后还是有好处的不是吗？比如刚才，如果她直接去问付而秋的话，对方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但是通过小老闆的身份与秋叶对话时，秋叶却愿意吐露一二，让她得知更多有关付而秋的事情。 苏春烟抹了把脸，打开手机开始联繫宋娆，付而秋的父亲生命垂危，付而秋的生日也快要临近，如果这时候能给对方一次愉快的生日体验，那么应该能减少一点她的痛苦吧？ 如果能让付而秋留下关于生日的美好回忆的话，她是不是也会......更容易接纳自己一点？ 想到这里，苏春烟对于付而秋的生日策划不由得更加上心。她和宋娆反覆商议，反覆确认，自己也多次前往预定的地方查看、体验，甚至亲自上手布置、准备那些东西，就为了到时候能让付而秋感觉更美好。 宋娆被她拖着没日没夜搞策划的行为气得直翻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给自己小情人过生呢。」 苏春烟没理她，很认真地演练当天的计划安排。 等到周五早上的时候，苏春烟雕刻的那支木雕笔筒被木雕店铺老闆送了过来，红褐色的木雕笔筒表面细腻、造型古朴，仔细刷漆养护之后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感，被苏春烟精心雕刻的小人和枫树此时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苏春烟打赌，只要付而秋看过一眼，肯定能反应过来上面雕刻着的是什么，也肯定能明白她付出的时间和心血。 苏春烟找了家精品店将这支木雕笔筒仔细包好，又买了张贺卡洋洋洒洒写下许多，通通塞进笔筒的包装盒里。 装完包装盒之后，苏春烟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打电话再与宋娆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付而秋生日。 明天！ 苏春烟忍不住翘起嘴角，希望一切顺利，也希望......付而秋能够开心快乐。 第29章 周六早上, 没等闹钟响起，苏春烟便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她心中有事, 满心满眼装的都是早早起来为付而秋办生日，根本不用闹钟提醒。 苏春烟虽然也帮玩得好的小伙伴们组织过生日宴, 但没有哪次能有这次这么上心, 弄得宋娆嫉妒不已，在一旁酸言酸语：「见色忘友, 古人诚不欺我也。」 周六白天还要上课，苏春烟本想像以往一样直接逃课, 但宋娆建议她更加谨慎, 于是两人最后想办法弄到两张医院证明，双双请了病假。 宋娆坐着自家车来和她汇合：「一会儿流程都清楚吧？你先和付大学霸联繫好, 提醒她千万记得时间地点, 过来后先去餐厅吃饭知道吗？」 苏春烟点点头, 有点没底气：「付而秋会不会不愿意下午请假啊？」 宋娆低头在手机上按个不停：「笨，她中午不愿意出来你就改约她晚上呗, 大不了安排的行程时间挤一点。」 苏春烟稍稍安心。 宋娆看着手机, 忽然「噫」了一声：「李梓涵跟我说付而秋今天没去学校。」 原本安定的心又开始跳起来：「可能是家里有事？」最近付而秋家里的忙碌班上同学都看在眼里。 「也许是。」宋娆沉思了一下：「你们之前说好了的是吧？你先和她联繫看看, 我想她也不是爽约的人。」 苏春烟刚要回答, 脑海中忽然闪过付而秋那句「没空」, 眉头拧了起来：先前她问付而秋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对方肯定会答应, 就连那句「没空」也只是觉得对方口是心非，所以还饶有闲心地朝着对方做了个鬼脸。 如今付而秋没去学校，联繫着这句「没空」便叫人突地紧张起来。 她拿出手机, 给付而秋发过去消息：【秋秋姐姐, 还记得上周末我给你说的事情吗？我在清梦酒楼等你哦~】 一个小时过去, 付而秋没有任何回復。这丝不安扩大起来：【秋秋姐姐，你是不是有事在忙呀？中午没空的话晚上也可以哦～】 付而秋还是没回消息。这下连宋娆都看出不对了：「她没回你？不会真的要爽约吧？」 苏春烟皱着眉没说话，切换到秋叶的聊天窗口给她发消息。 到了中午，预留座位的酒楼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们是否还过去，苏春烟回答说要，和宋娆打了个出租过去。 一道道精緻的菜餚被服陆次送上，每一道都由苏春烟精心挑选，根据对付而秋口味的揣摩量身打造，如果付而秋在这里，苏春烟猜想她应该会吃得很高兴。 然而这些美味无比的菜餚直到冷掉，也无人尝上一口。 色泽鲜美的肉食蒙上一层冷腻的油光，宋娆看着满桌无人动筷的菜色，脸色不太好：「实在不行就算了，这付大学霸面子大请不动，我们又不是求着供着非要给她过生。」 苏春烟还在给付而秋发消息，她这次出门没带徐语慧的手机，只能来回切换着两个帐号发消息，手机上一丁点响动便神经质般打开察看。听到宋娆这么说，苏春烟也不反驳，仍是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你先回去吧。」 第75页 宋娆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微变：「苏春烟，你要在这儿等她？」 苏春烟眸子垂下，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付而秋应该只是家里有事被耽搁了，一个小时不回消息我就等她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不回消息我就等她十个小时，生日一年就这一天，过了就过了，大不了我多等一会儿，她总会有看到消息的时候。」 说完，抬起眼盯着窗子外发呆。 宋娆看看她，又看看满桌子菜色，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盯住她的脸，勐然露出惊讶的神色：「苏春烟，你哭了？！」 清梦酒楼二楼vip包间敞开的窗户边，清丽的少女面颊朝上盯着天边的云朵，她分明是不想流泪的，但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地朝下坠，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映出一株破碎的泉。 苏春烟用力一擦眼泪，恶狠狠地，又变回宋娆熟悉的那个少女：「你看错了，我才没哭！」 ...... 宋娆还是走了，她不愿留在这里看苏春烟伤心的模样，只冷着脸对苏春烟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别对她太上心了。」 苏春烟坐在那里等脸上的泪痕干，拿出手机一条条翻看自己给付而秋发过去的消息，有小号的死缠烂打，问她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也有大号的迂迴婉转，发陨石发心绪想要等她回復。可无论是大号还是小号，都没得到任何回復的声响。 苏春烟一个人坐在冷掉的餐桌旁，直到有服务员提醒她已经超过用餐时间后才腿脚酸麻地站起身，朝楼下的电影院走去。 她先是在心里生气，发誓要将不来的付而鞦韆刀万剐；可这生气没有维持多久，又变成了担心，担心付而秋是不是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会不会很难过；再到后来，生气和担心都消失不见，心里只留下一股懊恼和期待，懊恼当初怎么没仔细跟付而秋说清楚，同时又期待她能够及时看到消息完成她剩下的计划。 影院内正在播放一个最近热映的一部现代轻喜剧爱情片，应当是很好笑的吧，周围的人都时不时地大笑出声，苏春烟也跟着哈哈两声，出口的嗓音却很奇怪，于是她又把笑声收了回去，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这是家情侣主题的私人影院，苏春烟周围大都坐着一对对情侣，互相挽着讨论剧情、餵零食，有人转场的间隙转过头来打量她，似乎在好奇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单独一个人来看电影。 苏春烟本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也买了两张情侣票，打算装作不经意地说附近这套电影票最便宜然后塞给付而秋，然而此时此刻，她右手边的那个位置空着，伸出手也只能触到一片空白。 电影播完了，苏春烟跟着人群走出影院，熙熙攘攘的人群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的剧情，苏春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既不知道刚才电影院里的电影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男女主到底是谁。 走出影院门口，苏春烟仰头看了看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往来的人很多，今天是周末，大家都结着伴，和自己的亲人朋友出门散步玩耍。苏春烟顺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有跑摩的的拦住她：「小姑娘，坐车吗？看你是学生，只收你半价！」 苏春烟的脚步停住，想了想，对着摩的司机道：「去澜江望景。」 司机接了活，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好嘞！」 影院的位置离澜江望景有点远，司机将苏春烟送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剩下的山路司机没法再送，苏春烟下了车，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途中有电话打进来，说是预定的蛋糕已经做好了，问她是否要送过来。 「要送。」苏春烟开口回答，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电话那头的店员小姐姐继续和她确认：「还是预定的时候说好的地址吗？」苏春烟「嗯」了一声，电话那头便不再多语，主动挂断了电话。 等苏春烟走到山上的时候，已是半个小时之后，她抬手看了看手錶，离九点还剩不到五分钟。 苏春烟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这里是先前给宋娆办生日晚会的地方，正是上次的生日晚会之后，苏春烟和宋娆都觉得这位置不错，宋娆还发现这边场地宽阔、没有烟花禁令，很适合预定烟花放送，于是怂恿苏春烟再次包下了这片场地。 苏春烟坐在场地边的石台上，朝左右望了望，不同于上次的赤贫，这次苏春烟手上资金充裕，豪横地花了大价钱请人布置会场，现在这片场地上到处铺满了粉白的蔷薇，四周萦绕着透白的幔帘，风一吹，如梦似幻。可惜这样美的场景，只有苏春烟一个人看到。 还剩下最后三十秒，苏春烟不再去看四周的景，站起身望着天空，默默在心里倒数。 三、二、一.......当最后一声倒数结束之后，天边砰然炸开缕缕烟花，先是漫天细小的烟花花束，如一片片炸开的彩色丝带，美丽异常。接着那些丝带消散，一株硕大的单独烟花如流星般闪过天边，轰隆地炸裂开来。 「亲爱的付而秋同学，亲爱的秋秋姐姐，生日快乐，愿你天天开心！」 苏春烟看着天边炸开的烟花字幕，夺目的光效持续了许久许久，她便盯着看了许久许久，久到最后眼睛受不了这持续的刺激，她抱着头蹲下，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明明理智上知道不该怪付而秋，明明她那天已经说过了没有空，明明知道她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忙碌看不到消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难过，这么怨恨，这么为自己伤心？ 第76页 是因为期望落空了吗？是为自己付出这么多的准备不值？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不是这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苏春烟哭得咳嗽起来，嘴里叫着付而秋的名字。 苏春烟哭了许久，可是直到她止住哭泣，想要等来的那个人依旧没有来。手机响动个不停，是蛋糕店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提醒她蛋糕即将送到。 苏春烟胡乱擦了擦脸，接过店员小姐姐递过来的六寸小蛋糕。那是个黄色的笑脸造型，由苏春烟亲手设计，携带着苏春烟极为简单的期愿和祝福：希望付而秋在生日这天，能够开心一点；希望她未来的每一天，都能有开心的事情发生。 苏春烟腿蹲得麻了，不得不从地上站起来，她本想把手中的蛋糕随便找个垃圾桶丢了，可又捨不得，就这么抱着蛋糕一路朝山下走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直到看到那棵熟悉的老枫树，这才发现自己的漫无目的其实也有着来自大脑潜意识的意愿。 她站在小区外围看了看那株老枫树，老枫树的枝叶垂垂，也无言地看着她。 ...... 付而秋的周六这天，不止简简单单地用「忙碌」二词能够概括，她从昨晚开始便被一通电话叫到医院，沉默地听着icu病房内来来回回的仪器声响。 成宗盛快要不行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没人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四周的电话声响不断，各式各样的人马陆续赶来，很多人凑在一起交谈，还有律师安静地等待在外面，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好或者坏，活或者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付而秋以为等了很久很久，实际医生出来后她看了看时间，不过早上六点。所有人的心悬成一线，都系在从病房内走出来的医生身上。 那医生摘下口罩，沉痛地摇摇头：「成先生......离世了。」 先是一片寂静，接着是嗡嗡的议论声如水波一般迅速扩散。 付而秋听到身后有人难以置信的声音：「怎么就死了呢？」 是呀，所有人都不信，在商场上叱咤一生的成宗盛居然就这么死了，死在正当壮年的时候。 「安静！」那个站在病房外的律师清了清嗓子，「既然成先生离世了，那么按照他的嘱託，接下来由我宣读他的遗嘱！」 四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那律师看去，四肢短胖的中年男人奋力挤到付而秋身旁，伸手抓住付而秋的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手上分泌出一阵阵黏腻的汗水。 付而秋感到有些反胃。 她有些恍惚地听着律师一条一条念出遗嘱，当他念到某一条的时候，四周的嗡嗡声骤然变大，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付而秋身上。 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美艷女子最先表示反对：「凭什么成家的资产要分给她一半！」她走上前，用那双眼影浓厚、渗透着深深欲望的眼睛盯着付而秋：「她是付盈那个贱人离婚之后才生下的贱种，是不是成家的种都不知道，更何况还只是个不值钱的女儿，凭什么要分她一半资产！」 四周有人装模做样地去拦她，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挥手拍开了。 那律师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这是成先生立下的遗嘱，公证有效。」 站在付而秋身边的大伯虽然皱着眉头，也跟着出声：「小薇啊，大哥这个遗嘱就是这么写的，你再不满，也得听遗嘱的是吧。」说完又拿一种自己所得物般的眼神盯住付而秋：「而秋啊，你年龄这么小，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来问大伯，大伯之前跟你说的事记住了吗？」 听到成宗旺这么说，那红裙女子十分不客气，直接呛声道：「成宗旺你这个老不死的，巴不得成家的家业落到这个贱种手上好都给你偷去是吧？」 成宗旺被她说得挂不住脸，面色变换：「小薇啊，你这是在乱说什么，我看二弟活得好好的突然去世，说不定就是被你这张嘴克的！」 「你......」红裙女子气得手指发抖，视线剜过成宗旺和付而秋，满是怨恨：「餵不饱的豺狼和早该死的贱种！」 付而秋的视线朝后望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红裙女子身后，见付而秋望来，也跟着红裙女子骂一声「贱种」。 在场的人都在围观成宗旺和红裙女子的互骂，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孩。付而秋忽地笑了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地一声扇在红裙女子脸上，接着趁红裙女子怔楞的空隙，转身又是「啪」地一声扇在小男孩脸上。 那女子几乎发狂，冲上前就要用脚上的高跟鞋踹付而秋：「你干什么！」围观的人急忙拦住她：「哎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对孩子动手。」 付而秋冷眼看她被人拦住：「赵小薇，像你这种破坏别人家庭小三上位的女人，也好意思骂我贱种？」 赵小薇被人当众揭了老底，面色更气，被人左右拉住也朝付而秋吐口水。 一室的乱像就像让人作呕的鼻涕虫，付而秋揉了揉跳动不已的额头，大步走了出去。 成宗盛的葬礼倒是办得很快，凌晨去的世白天便开始举办葬礼。 付而秋穿着白色的孝服在灵堂前站了整整一天，原本葬礼不用这么匆忙，据成宗旺所说，是付而秋的爷爷奶奶根据老家的习俗特意要求的。 爷爷奶奶，付而秋无声地嘲讽地笑了笑。别人家的爷爷奶奶或许都是疼爱孙子孙女的慈祥老人，就如苏春烟曾经讲过的自己爷爷奶奶那般，然而付而秋的爷爷奶奶却只会板着一张脸，在她站了整整一天未吃未喝的情况下毫不关心她的身体，只威胁般说道成家的家产不可能给她。 第77页 不可能给她？付而秋嗤笑出声，如果不是为了这笔遗产，她和她母亲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成家的人有牵连，甚至她母亲在一个月前律师上门联繫的时候十分果决地表示不愿继承成家的任何东西，但......当时的付而秋看着母亲苍白枯瘦的面容，悄悄地留下了那律师的联繫方式。 既然她来了，该她的，就一分钱都不能少。这是成宗盛欠她母亲、欠她的，谁都不能夺走。 付而秋抹了把脸，从灵堂里走出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付而秋没有带伞，就这么淋着雨走上了计程车。 按照成宗盛父母的要求，在灵堂时所有人的手机都被要求关机。付而秋坐上计程车之后才得闲将手机开机，手机刚刚开机，接连不断的震动响起，那是微信消息的默认提示音。 付而秋解开锁屏，两个微信号的消息都接连不断地跳跃出来，她耐心地等待所有消息声音响完，这才开始从第一条消息看起。 最早的一条消息来自自己的生活号，苏春烟问她：【秋秋姐姐，还记得上周末我给你说的事情吗？我在清梦酒楼等你哦~】 理所当然地，付而秋没有回覆，于是一个小时之后又收到一条消息：【秋秋姐姐，你是不是有事在忙呀？中午没空的话晚上也可以～】 还是没得到回覆，付而秋以为对方就此放弃，谁知往下一看，三个小时之后，苏春烟又发过来很多消息： 【秋秋姐姐，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理我！我要生气了！】 【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你真的还不回我吗！！！】 然后再过一个小时：【秋秋姐姐，你吃饭了吗？我在清梦酒楼哦，这里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又过一个小时：【秋秋姐姐，这是最新上映的电影，你喜欢吗？】 【这里是澜江望景，很适合看烟花。】 【夜色很美呢，果然很适合看烟花。】 ....... 一条一条，很多消息。 付而秋又些怔楞，恍然间想起苏春烟曾经在周六邀请过她。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没空。」 既然如此，为什么苏春烟还要给她发这么多消息？ 她又打开另一个号开始看起来，是小老闆发过来的，都是些散乱没什么规律的消息，一会儿发过来自己收藏的陨石，一会儿是随心所欲的闲聊。 她看了看，切回到自己的生活号，突然「啊」了一声。 那个号里，苏春烟似乎发错过来一张照片，上面有着一盒漂亮的陨石，那陨石盒很熟悉，背景的蕾丝床幔和白色垂耳兔也很熟悉。 是小老闆，也是苏春烟。 原来如此。 付而秋继续向下，跳到几个小时前的最新消息，苏春烟问她：【秋秋姐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在枫树这边等着你。】 计程车司机停在小区门口，付而秋匆忙付完款下车，朝着枫树那边冲过去。 漫天的雨线砸得人看不清前方，她拿着的手机界面停留在最后的几条消息： 【秋秋姐姐，我等不住了，雨下得好冷啊，我把蛋糕放在枫树底下了哦。】 【我真的走啦。还有一件事，本来打算整点的时候告诉你，算啦算啦，我现在就说吧......】 【祝你生日快乐。】 【希望你天天开心。】 手机上的时间跳动到十二点，付而秋推开小区的铁门，老旧的枫树沉默站立在雨中，一块小小的黄色蛋糕被放在小区墙角，蛋糕的糕体被水珠砸得不成样子，上面黄色的奶油煳成一团，蛋糕狼狈不堪，隐约能看出歪歪扭扭的笑脸模样。 付而秋走上前去，小心地捧起蛋糕。 第30章 苏春烟躺在床上, 大脑昏昏沉沉。 宋娆打电话过来问她，今天怎么没来学校。苏春烟把手机拿远一看，已经十点半了, 她从床头摸索着将衣服套上：「一会儿就来。」 电话那头宋娆一顿：「不是，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 被宋娆这么一说, 苏春烟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不对, 她又咳嗽一声，发出的声音如同破般, 浑身也瀰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酸软。 苏春烟摸了摸自己额头，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热度。她对宋娆说：「我好像发烧了。」 宋娆那边沉默了会儿, 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苏春烟听她动静, 似乎是换了个更为安静的地方。 果然，过了一会儿宋娆再度开口：「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淋雨了？」昨天宋娆提前先走, 并不知道苏春烟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些事情。 苏春烟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 也是很抹不开面子。按理说只是一场精心准备后的自作多情, 但她似乎情绪太过于激烈了些，竟然哭了好几次, 好在没叫宋娆看到, 不然恐怕早上这通电话都会叫苏春烟觉得尴尬。 「就那样呗。」苏春烟去药柜里找药, 不想在电话里多谈：「一会儿到学校再跟你说。」 「这都快十一点了, 下午又不上课, 你还过来学校干什么？」宋娆在电话那头说得不客气：「我看你就是想来看付而秋！她没来上课, 你就在家安心待着养病吧！」 没去学校？苏春烟的心里揪然一紧，然后又慢慢放松：她去不去学校又关自己什么事呢？她从药柜里找出一盒对乙醯氨基酚，对着窗户仔细察看药盒里的说明书：「也行, 我吃完药正好再睡会儿。」 第78页 宋娆那边不再多说, 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苏春烟又翻出几种不同功效的感冒药, 和着热水一起送入口中。 药效来得很快，苏春烟不多时便感觉到一股疲乏的睡意。索性不用去学校，她把刚穿好的衣服一脱，倒下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得昏沉，等醒过来后时间已经中午。苏春烟没精神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摸了摸额头，烧好像有点退下去了，身上倒还是酸软的。 手机响起微信电话的声音，苏春烟懒洋洋地去拿手机，心里盘算着可能打过来的人选：徐语慧？杨羽瑕？许昌？ 不对，如果是他们，应该会直接打手机，而不是微信电话。那会是谁？ 苏春烟终于拿到电话，然而许是对面的人等了太久误以为她不在，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苏春烟轻轻「啊」了一声，为这通将将错过的电话可惜。 会是谁？ 苏春烟将手机指纹解锁，低头打开微信。 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跳进眼眸。 付而秋？ 苏春烟神色古怪地将手机放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下这不是她的幻觉，然后才又继续拿起手机。 付而秋会给她打电话？那个冷漠的冰山往常不是连微信消息都不怎么回復吗，今天怎么给她打电话过来了？ 苏春烟打开二人的聊天对话框，几条新收消息叮铃铃地跳出来，苏春烟点开一看，是付而秋问她在哪里。 往上翻，昨晚付而秋还发过来一张照片，问道：【是你吗？】 点开照片一看，正是昨晚苏春烟送过去的那块蛋糕，和苏春烟刚放下的时候不同，淋了雨被砸得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苏春烟差点一口气没提起来，那块蛋糕明明由她精挑细选亲自设计，做出来的时候虽不说多么精緻好看但也至少可爱正常，如今付而秋发过来的却是什么？一块烂掉的黄色耙耙！ 苏春烟又是后悔：昨晚就不该把蛋糕放在枫树底下，又是委屈：呸，都怪她自己不回消息，收到这样一坨黄耙耙是她应得的！ 她手上噼里啪啦：【是我送的，怎么啦！】临要发出去，又删掉，改而回復付而秋的最新消息：【我在家，还能在哪里？】 这里苏春烟说的倒也没错，她确实在自己家里，但是付而秋所知道的苏春烟的家是苏家的老宅，也是苏家人平日里住得最多的一栋别墅，然而昨晚淋了雨，付而秋家中又离苏家老宅比较远，所以苏春烟干脆就近选择了苏家名下的一处房产睡下，实际上离付而秋所知道的苏春烟的「家」还有十几公里远的距离。 苏春烟发过去消息之后没有立马等来付而秋的回覆，她看了看，把手机一关倒下继续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更久更沉，醒来后身上的酸软感总算消散了些，肚子里也察觉出绵绵的飢饿感。苏春烟拿起手机，打算叫点外卖，刚打开屏幕却收到外卖送达发送过来的简讯，苏春烟套好衣服打开门，门口赫然放着一大包打包好的外卖盒子。 付而秋？苏春烟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曾问过她在哪里的付而秋，仔细思考之后却不禁摇摇头，别说付而秋压根不知道她实际在哪里，就是看着外卖盒子上大大的「德善楼」几个字标籤，她也已经猜到这外卖是谁叫人送过来的了。 苏春烟给宋娆打了通电话过去，感谢她送过来的晚饭。 宋娆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德善楼的养生营养套餐，知道你生病了，吃点清淡的养养胃，我这边有点事情走不开，不然就直接过来看你了。吃完好好休息，要我帮你再叫个医生过来吗？」 「不用。」苏春烟摇摇头，「我这会儿好多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宋娆在电话那头叮嘱道：「外面还在下雨，一会儿就别出门了。明天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给老班请个假。」 心里泛上阵阵暖意，苏春烟发自内心地感谢对方：「谢谢你娆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 宋娆哼哼两声：「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后才慢慢挂断电话。 苏春烟将外卖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德善楼的外卖包装严实，苏春烟拿到手里的时候感觉还是滚烫的。 一样样美食被摆放出来：蚵仔粥、青笋鱼、鲜荷叶包鸡......苏春烟只觉得肚中的飢饿更甚，迫不及待地就要动筷子。 一口鲜香美味的蚵仔粥咽下肚，苏春烟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正打算再尝尝其他菜品，刚夹起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微信消息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付而秋发过来消息：【昨天你是在这家店等我的吗？】 一张照片随之而来，正是昨天苏春烟预定过的清梦酒楼。 苏春菸嘴里的鸡肉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她原本打定注意不去理会这条消息，可食不知味地吃了会儿东西后，苏春烟还是把聊天对话框点了开来：【是。怎么了？】 这下对面倒是回復得快：【吃晚饭了吗？点了些东西，等你。】 神经病！苏春烟恼怒地将手机合上。 你叫我去我就去吗？昨天给你发过去那么多消息一条都不回，一开口就是叫我过去吃饭，爱谁谁去，我又不是傻子！ 五分钟后，苏春烟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口罩，一幅全幅武装的模样朝外走去。 第79页 付而秋都专门到清梦酒楼里点好东西叫她，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呢？苏春烟一边走一边想，又忍不住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她叫你去就去啊，能不能有点骨气！ 内心的纠结虽然颇多，但苏春烟的动作却是干脆利落，打了车就朝着清梦酒楼直奔而去。 到了酒楼门口，立在门口的迎宾小姐上询问是否有预约，苏春烟报出付而秋的名字，对方笑意盈盈地给她指路：「就在楼上眠香阁。」 订的是昨天苏春烟订的那间包厢？ 苏春烟挑了挑眉，不待迎宾小姐引路便直接朝着楼上走去。 推开门，付而秋果然坐在里面，见到苏春烟进来，还对着她笑了笑。 「......」如果不是付而秋的模样太过于招眼，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苏春烟看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拉开门口的座椅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叫我过来干什么？有事情吗？」 付而秋又对着她笑了笑，这下苏春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话好说，别再笑了，怪渗人的。」 付而秋果真听话地将笑容收敛了起来，伸手夹给她一筷子菜：「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苏春烟确实饿了，刚才在家里吃的那两口也根本填不饱肚子，她刚把这口吃完，付而秋又马上夹给她下一口，她在那里哼哧哼哧吃了半天，转身发现付而秋自己压根没动过筷子，伸手夹了一筷子过去：「吃啊，看着我干什么？」 付而秋这才端起碗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问她：「好吃吗？」 苏春烟忙着吃东西，只能点头回答她。这些菜色和昨天苏春烟精心挑选的菜色一模一样，能不好吃吗？ 苏春烟忙不及待的十几筷子下去，肚子里总算有了些微饱胀的感觉，她动作慢下来，终于分有闲心去观察旁边的付而秋。 付而秋吃东西很斯文，坐得端正，一筷子一筷子地去挑桌上的菜品。如果不是苏春烟仔细观察，确定桌子上的菜色都是她爱吃的菜色，恐怕只看她这幅样子还以为她对这些菜色喜好不过尔尔。 两个人慢悠悠地吃到肚饱，苏春烟抹一抹嘴巴：「我吃好了。」 付而秋不知道吃没吃饱，但是苏春烟放下筷子，她便也将自己的筷子放了下去。 「喂，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不会就专门吃个饭吧？」苏春烟坐在原地抖腿，拿眼神斜睨她。 付而秋避开这个问题，问她：「想看电影吗？」 苏春烟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答应了。 两个人去楼下不远处的影院看电影，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电影、一样的票型，只座位和昨天的不太一样。 「买的时间晚了点，昨天的座位已经被别人提前买了。」付而秋在一旁解释道。 苏春烟「哦」了一声，走进影院坐下。 昨天苏春烟看得食不知味，压根不知道电影讲了些什么，今天倒是终于看进去了剧情：从大城市调动到老家的精緻都市女主在农村遇到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土帽男主，两个人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闹出许多笑话；后面却在经歷许多事情之后惺惺相惜，两颗心逐渐走到了一起。只是等到调动期满，女主还是毅然决然地离开农村回到了都市，只留下那段日子欢乐的痕迹，如同一场美梦。 电影的制片方是一家很擅长喜剧电影的制片公司，今天的影院如同昨天一般笑声不断，苏春烟还是没笑，但看到结尾二人分别那段，却忍不住落下泪水。 电影结束之后屏幕上开始播放幕后人员的名字表，影院里陷入一片黑暗。付而秋起身朝外：「走吧。」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苏春烟没有跟上来，有些惊讶地转过身：「你......哭了？」 苏春烟的神色隐在黑暗里，分明应该很难注意到的，但付而秋还是发现了她眼角那滴晶莹的泪珠。 付而秋伸出手，似是想要帮她擦掉泪水：「对这个结局这么伤心吗？好了，只是电影而已。」 苏春烟啪地一下打开她的手，忍不住有些哽咽着：「付而秋，你是什么意思？昨天给你发了一整天消息你不回，现在又把昨天的准备再重走一遍，这样耍我很有意思吗？」 影院内的人群陆续站起来朝外走，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个小小的角落。 寂静中，付而秋嘆了口气，本来打算擦掉泪水的手改而放在了苏春烟的头上，轻柔地、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復的，昨天是我爸爸的葬礼，手机被要求关机了。」 「葬葬葬礼？」这下苏春烟的泪也止住了，人也不哭了，伸手把脸上的泪珠抹掉，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没了解清楚，还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 影院的灯光骤然亮起，将一切照得一览无遗。苏春烟微微探出头，带着点不安地看向付而秋：「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付而秋摇了摇头，伸手擦过她的泪痕：「谢谢你昨天的安排，昨天我错过了它，今天你愿意再陪我体验一次吗？」 苏春烟望着她，点了点头：「当然。」 两个人打车去了澜江望景，今天出来得晚，到达山上的时间倒是和昨天差不多。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苏春烟出门时带了把小伞，但是看着付而秋撑着伞等候着的身影，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将那把伞打开，弯腰躲进了付而秋的伞下。 第80页 外面细雨如丝，伞内两个人并肩走着，却有了几分的气息。 二人走到曾经给宋娆办过生日晚会的那个会场，昨天的布置还没来得及拆掉，除开部分粉白的蔷薇开始枯萎，其他的一切仍旧称得上好看。 付而秋环视会场四周，声音很柔和：「这是你昨天特意布置的会场吗？」 苏春烟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走上前去查看那些枯萎的蔷薇：「可惜了，昨天明明还很精神的。」 付而秋站在亭子里看她，过了一会儿又看看手机：「快要九点了。」 快要九点了？苏春烟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站起身朝天空看去：「是烟花吗？」 付而秋没有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天边一丛丛美丽花束炸开的声音。 小小的、四散的花束炸开，而后是拖着长尾巴的大烟花在天空绚烂。 苏春烟目不转睛地欣赏完天空的烟花，转过来问付而秋：「你按照我昨天的布置订的烟花？」 付而秋点头回应，苏春烟露出有些心疼的神色：「我昨晚点的是他们最贵的烟花套餐，加上清梦酒楼的饭菜和刚刚的电影，你花太多钱了。」 苏春烟很怀疑徐语慧给对方开的工资到底还有没有剩。 像是料到苏春烟会有这样的疑问，付而秋摇了摇头：「别担心，这点存款我还是有的。」 苏春烟咬唇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付而秋大方地回看过去，对上她的眼神：「怎么样，和昨天的安排是不是一样的，有没有哪里差漏？」 「你安排得这么好，哪有什么差漏。」苏春烟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对，昨天叫的烟花上还有字。」 不知道是不是苏春烟的错觉，她总觉得付而秋看她的眼神很温柔：「是什么样的字？」 「就一些祝福，祝你生日快乐什么的。」苏春烟将这些含煳带过去。 付而秋静静地看着她，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髮：「还生气吗？有没有高兴一点。」 「哪有生气？昨天是我自己没顾好你的安排，明明你都跟我说了没空......」苏春烟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你指的是昨天我给你发的说你再不来我就要生气了的消息是吧？」 她脸上浮上几分不好意思：「那都是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原来你没有不高兴。那就好。」付而秋笑了笑：「那你知道我昨天看到消息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什么样的心情？」付而秋说话时靠近了几步，现在她们两人之间靠得过于近了一点，苏春烟几次想要往后退，动了动脚，最后忍住了。 「我很高兴。」说着，付而秋露出一个笑容。 不同于以前没什么弧度的浅笑，这个笑容发自内心、真心实意，付而秋的眉眼舒展、表情柔和，飘飞的雨丝和斜吹的风将身上的气息传送到苏春烟鼻尖，雏菊的芳香若隐若无，勾动着苏春烟心跳。 「......你高兴就好。」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冒出枝芽，在二人之间缠绕。 付而秋微微低下头，她靠得实在太近，说话间连四周的风都沾上她的鼻息：「我没想到，在连我自己都忘记的情况下，还会有人为我准备生日。」 苏春烟觉得自己的感冒好像又发作了，有些晕乎乎地：「你自己都忘记了你的生日？」 付而秋看着她，伸手捋过一丝额角散乱的发：「是的，连我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在学业、医院和兼职之间连轴转的她，早就忘记了那天是自己的生日，不然也不会在之前苏春烟问她的时候说没有空；而以往唯一关心着她生日的付盈也被成宗盛日益恶化的病情夺走了全部的关心，虽然不会原谅成宗盛，但她到底还是爱着成宗盛的。 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天的成宗盛的忌日，所有人都忘记了那天是付而秋的生日。直到看到苏春烟消息的前一秒，就连付而秋自己都完全没意识到那一天原来是自己的生日。 「我很高兴。」付而秋看着她，「真的。」 苏春烟只觉得这样的付而秋让她心慌，心脏跳动的节奏快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裂出来，她视线朝旁边躲去：「还有蛋糕呢，昨天的蛋糕你还......」 「我吃了。」 「什么？你吃、吃了？」苏春烟也不是故意口吃，她只是实在被付而秋惊讶到了，从付而秋给她发过来的照片来看，那块蛋糕后面被雨淋成那个鬼样子，付而秋居然还吃了下去？ 付而秋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苏春烟扯住她的衣领：「都淋成那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吃？快给我吐出来，不对，已经是昨天吃的也吐不出来，你有没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付而秋笑着摇头：「不用，我没什么事情。倒是你的生日祝福我都收到了。」 她认真地看着苏春烟：「谢谢你。」 苏春烟手上的劲于是也软了下来，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对，昨天我想送你的生日礼物其实不是蛋糕！」 付而秋疑惑地挑起眉：「嗯？」 苏春烟拉着付而秋的手往外跑：「昨晚我把它放在家里了，我们快赶回去，我想在十二点之前把它送给你。」 两个人飞快回到苏春烟昨晚居住的家中，苏春烟急匆匆地朝里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付而秋站在门口，看着苏春烟陌生的「家」没有说话。 第81页 苏春烟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很快从房间里出来，她双手捧着木雕笔筒，把它送到付而秋手里：「给，这是我自己雕的。」 付而秋顺从地接过笔筒：「这是雕刻的我们的照片和我家小区里的枫树吗？」 苏春烟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脸色有点发红：「虽然已经过时间了，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付而秋手上拿着笔筒，感受着木雕传来的微凉触感：「我会的。」 苏春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夜色渐深，一声路过的汽车喇叭将苏春烟拉回神：「那啥，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学校见......」 「苏春烟。」付而秋忽然开口。 苏春烟脚步定住，哪怕迟钝如她，也能感受到今晚这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转过头，付而秋就那么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处：「之前的请求想好了吗？」 「什么请求？」苏春烟不自觉地跟着復读出声。 付而秋没说话，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月光下，她的眸子里仿佛盛了一弯水。 福至心灵地，苏春烟突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咽了咽口水，接下来的话语好像说出来都费劲： 「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付而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月色在其中荡漾。 苏春烟听到她说：「好。」 第31章 心脏响起巨大的轰鸣, 苏春烟被震得回不过神来：「你......」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刚开口便急忙闭上嘴，生怕声音大了叫付而秋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回答了些什么。 付而秋就这么遥遥站在门口, 静静地望着她。 像一捧美梦，不敢惊扰。 实在是太安静了, 车辆远去, 行人稀少，只有孤独的路灯照亮黑暗, 一切静到苏春烟忍不住产生错觉，仿佛方才的画面和那声回答都只是她脑海中臆想出来的情景, 实际上她没有提出那个请求, 付而秋也没有回答她。 苏春烟望了望自己的鞋面，被雨水淋湿的地面也将鞋面沾黑：「我真进去了。」说着转身朝后走去。 「等等。」付而秋出了声, 苏春烟被她叫住, 有些不自在地转回身：「干嘛？」 付而秋上前, 有些温柔地望着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苏春烟一怔，低头瞅瞅自己, 又瞅瞅付而秋, 好像没有忘记拿什么东西吧？ 付而秋还是那么看着她, 只是面容渐渐凑近。 看着逐渐靠近过来的五官和不断放大的唇, 苏春烟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她好像明白付而秋的意思了, 但那又可能吗？ 付而秋的面容面容越贴越近，苏春烟忍不住闭上眼，温热的气息却在面前一晃, 付而秋偏过头轻声说道：「你忘记告别吻了, 我的女朋友。」 苏春烟松一口气, 耳垂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变得更加烧灼起来：「女、女朋友？」原来刚才的场景不是幻觉吗？ 付而秋点了点头：「怎么，要不认帐吗？」 苏春烟像受惊的猫一样一下子跳出去老远：「不、不是。」她站在原地平復了好一会儿乱七八糟的心绪：「你......真的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虽然之前一直叫嚷着要追求付而秋，但是苏春烟设想中的情景也是她千方百计接近付而秋后再徐徐图之，用长久的相处慢慢打动付而秋，谁曾想这一天来得太快，竟然和她预想所有的都不一样。 她瞟了付而秋一眼，别过头，嗓子里含着哑：「你要是觉得昨天对不起我或者别的什么的话就算了，这个破承诺也不是非遵守不可，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才答应的，现在外转出门朝右有家超市进去帮我买个可爱多也算完成请求了。」 「我不用你......可怜。」 付而秋没动，看着她：「在想什么？怎么自己委屈上了？」 苏春烟想逞强，但又忍不住心里那股酸涩，只是道：「如果是可怜来的答应，我宁愿不要。」 付而秋嘆了口气：「裊裊，你转过来看我。」 苏春烟转过头来，仔细凝视付而秋，看到对方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 「裊裊，我怎么可能拿这个开玩笑。」付而秋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看起来比先前严肃许多：「我会答应你，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先前你说的喜欢其实我都听到了，也了解你的心意。」 苏春烟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原来你都听到了......」先前在小小洗衣店的时候，她还担心付而秋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也没有理解到她所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她都……知道。 付而秋点点头：「分班的时候，你说那是开始追求的第一天，但是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其实小小洗衣店你说喜欢的时候，才是第一天。」 苏春烟的脸红了起来，连她当时都没有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付而秋记得这么清楚。 付而秋看着她，慢慢地、清晰地说道：「后面你一直接近我，我觉得很欢喜。」 付而秋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不是没有人试着想要攻略或者融化她，然而大多数人只坚持了个开头，便被付而秋冷淡的态度冰得受不了离开。只有苏春烟，持之以恆地贴过来这么久，哪怕付而秋赶她、戏弄她，也不曾离去。 「那......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也喜欢我的？」 「喜欢」两个字苏春烟说得很轻，像是害怕不小心惊扰。 第82页 「先前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付而秋顿了顿，低头看着她：「但是，昨天收到你发来的消息时，我终于察觉自己的心。」 没人记得付而秋的生日，于是也就没人知道看到简讯的那一瞬间，付而秋自指尖开始延续到心口的震颤和酥麻。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那一刻，即便是付盈也比之不及。 付而秋感觉到从心里涌出来的巨大欢喜，膨胀的情绪一直宣洩着想要找到出口，她早知道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也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第二天，她毫不犹豫地找到了苏春烟。 「所以......」苏春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放弃般地耸了耸肩膀，「好吧，感谢我昨天的准备......」 「苏春烟。」付而秋忽然敛了神色，「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苏春烟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她瞧着付而秋的神色，知道对方接下来问的事一定很重要。 果然，付而秋略一低头：「你之前接近我都是为了陆放吗？」 付而秋的神色或许称得上紧张，她不自觉地握住苏春烟的手臂，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多用力。 苏春烟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是不是因为陆放接近的付而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是傻子才会这么直接地说出去，现在这么大好的机会，付而秋都开口答应做她的女朋友了，如果这么回答岂不玩完？ 她眼神挪开，避开付而秋那过于强烈的视线，有些撒娇般地说道：「你抓疼我了。」 付而秋果然松开了手，但还是那么强烈地盯着苏春烟。 苏春烟脑子飞快转动，她在思索怎么撒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虚假又能够留有余地的谎言：「当然是啊……」 付而秋的手又不自觉地捏紧，甚至比刚才的劲还要大。 「......一开始当然是啊！要不是因为陆放，我还根本不认识你呢！」苏春烟转过头，冲着付而秋眨了眨眼：「你不是和他同班吗，你这么优秀，每次升旗仪式都站在主席台，每次放榜名字都是第一位，想不注意到你都难。」 「我很早就开始留意你啦。」她凝视着付而秋双眼：「再后来你也知道了，小雀斑那件事让我误会了你，还以为你是插足她和陆放之间的第三者。」 「后面误会解开，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心里很内疚，想要和你做朋友。」苏春烟说得半真半假，就是宋娆站在这儿，也未必能一下子识破她的谎言：「后面几番接触之后，我就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好，是很值得结交的朋友，也很......值得人喜欢。」 她眼睛亮亮的：「付而秋同学，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几秒钟的寂静，苏春烟感受到自手臂上的力道已经完全放松，头顶传来一阵闷笑，付而秋伸手将她拥抱住：「你是第一个。」 苏春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被雏菊的香气拥了个满怀。 不是浅尝即止的接触，不是崴脚时的公主抱，而是真正的、贴贴实实的拥抱。苏春烟的脸上温度渐渐升高，连四肢都开始热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拥抱了一会儿，付而秋把下巴埋在她的肩颈处，说话时唿吸一撩一撩，惹得苏春烟颤痒不已：「我的告别吻呢，女朋友？」 「告别吻」，这三个字简直要叫苏春烟身上的温度更高，她有些颤颤地凑近，付而秋很配合地低下头，苏春烟视线掠过她鼻、嘴、颌，最后向上，在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肌肤接触一触即分，连苏春烟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惊慌个什么劲。她害羞地推开付而秋：「好了，回去吧。」 付而秋被她推得远了，也不生气 ，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直接告诉我，会改，到时候少生点气好吗？」 苏春烟刚想反驳谁生气了，突然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第、第一次？」虽然从李梓涵那里她已经得知付而秋疑似没谈过恋爱的消息，但是真从本人嘴里听到还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有点开心，有点窃喜。 苏春烟手指绞了绞，扭捏了半天才说道：「我也是。」 付而秋笑起来，牵了牵她的手：「好了，回去吧，时间太晚，该睡觉了。」 苏春烟也觉得不像样，明明早就说分别了，结果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动。 这就是谈恋爱吗？苏春烟脸上更红了。 她捏了捏付而秋的掌心，正准备再度和她告别，忽然察觉到不对：「你身上温度怎么这么高？」 其实方才拥抱和告别吻的时候苏春烟就感觉出来了，付而秋身上的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但是当时她只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紧张和害羞，现在苏春烟自身的温度就很高，摸着付而秋的手却还觉着热便就很不正常了。 付而秋一怔，像是自己也没意识到：「温度高吗？」 苏春烟严肃起来，伸出手去探她额头，这一探果然探到满手的高热：「你发烧了知道吗？」 「发烧？」付而秋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哦......可能是上午的时候淋了点雨。」 「上午？淋雨？」苏春烟反应过来什么，「你上午来找过我。」不是问句，而是直接的肯定句。 付而秋淋了雨，那说明她肯定出门了，结合上午时候她发过来询问她在哪里的消息，推导出原因便也不难。 第83页 「嗯。」付而秋倒也没有掩饰，「当时想邀请你去把昨天的流程重走一遍，你说在家里，我便过去了。」 不用问也知道，付而秋以为的家里肯定是苏家老宅，而那时候苏春烟还在现在这个「家」睡得好好的呢。 苏春烟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在那里找不到我不会打电话啊？就这么在雨中干等着。」 付而秋低下头，有点乖乖听训的模样：「管家说你不在，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见我。」 「所以你就一直等？」苏春烟都想打开她脑子好好看一看了，怎么这么拧巴一根筋呢？ 「也没一直等。后面你一直不出来，我便直接去清梦酒楼了。」 想起付而秋后面确实给自己发来过清梦酒楼的照片，苏春烟总算舒了口气：「还好不算太死心眼。」 她拉住付而秋：「算了，还回去什么，走，去医院吧！」 付而秋一怔：「我回去在家那边诊所开点药吃吃就好了，不用特意去医院。」 苏春烟白她一眼：「我也去！」 两个人结伴去了医院，双双在发热门诊挂号。 苏春烟和付而秋都淋了雨，也双双发起了烧，只是付而秋的烧要严重一些，体温计显示三十九度，属于高烧，苏春烟则经过一晚上修整，白天又吃了些退烧的药物，只有三十七点五，属于低烧。 对于苏春烟，医生只给她开了些药物，叮嘱她注意驱寒便完，付而秋却需要留在医院里挂水。 近期正是感冒高发阶段，发热门诊来来往往的人员很多，即便是时间已经到达凌晨，医院内还是喧嚣不已。 苏春烟陪在付而秋身边，想打个盹却被来往的脚步声吵醒，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付而秋劝她：「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春烟偏不，嘴唇撅得老高：「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 付而秋给她分析：「这里人来人往多，到时候你肯定睡不好，明天就是周一，第一堂还是班主任的课，如果因为睡不好而迟到就不好了。」 提起老班，苏春烟确实有了些许退缩之意，但又很快反驳道：「你不是也在医院吗，还不是也睡不好？」 付而秋摇摇头：「医院虽然吵闹，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在并不安静的环境下睡着，白天的时候我也能确保自己保持充沛精力来应对学校的课程。」 苏春烟不客气地将她的衣领扯过来：「你说得都很对，很有条理，也合情合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女朋友？」 「去tm的老班去tm的上课，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你而已。」 她看着付而秋，狡黠一笑：「反正我知道早上的时候你也肯定会叫醒我的对吧？」 付而秋望着她的眼眸，忍不住嘆口气：确实，理论和道理再充分，可那都不适合出现在恋爱关系中。苏春烟只是作为一个女朋友想要在她生病时陪在她身边而已。 「我知道了。」她以后一定会更加融入这段恋爱关系，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好好好，不说了，我酝酿会儿睡意。」苏春烟在护士那里找了个纸杯接点热水将自己的药吃下，接着便在付而秋身上寻了个舒服位置躺下：「明天记得叫我。」 付而秋将穿在身上的外套盖在两个人身上，看着苏春烟闭目的眉眼，轻轻回应：「好。」 医院还是哪个喧嚣的医院，四周人来人往，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两个少女交颈而卧，牵着手进入了睡眠。 ....... 「醒醒。」 第二天早上苏春烟准时被叫醒，付而秋提醒她道：「该去上学了。」 苏春烟从椅子上直起身，感觉脖子酸痛不已，差点□□出声。 「这滋味也太酸爽了。」苏春烟一边揉捏着脖颈，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等她转过身时看着付而秋的手臂一愣：「对哦，昨晚忘记帮你看水了，没有事吧？」 付而秋摇摇头：「有值班的护士帮忙看着，输完液就帮我把针头取下来了。」 苏春烟这才放松了嘴角：「那就好。」 付而秋看着她露出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舒缓了神色。她没有告诉苏春烟的是，半夜的时候她被护士叫醒，当时苏春烟半边身子都窝在她怀里，不忍动静吵醒了苏春烟，她后半夜便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环拥着对方，根本没怎么睡着。 「走吧，我们先洗漱洗漱，再去学校。」苏家名下的房产离医院这边都有些距离，苏春烟便在心里盘算干脆开个钟点房临时洗漱一下，这时付而秋突然开口：「去我家吧。」 苏春烟一怔，付而秋接着说道：「我家离医院这边离学校都更近，可以去我家洗漱之后再去学校。」 「哦对。」差点忘了付而秋的家就在这附近。 两个人打车回了付家。这是苏春烟第二次来到付而秋的家中，心境感受却大不一样，而且.......苏春烟看着付而秋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木雕笔筒放在课桌上，心里喜滋滋的：这一次，她可是以付而秋女朋友的身份进来的！ 付而秋将笔筒小心放好，又将书桌上的几支笔放进去，斜斜散散的笔叫这座木雕笔筒看起来不再只有装饰作用，而是与这房间的摆设变得更为和谐。 付而秋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支没开封过的牙刷：「牙膏和毛巾都在厕所里，黄色的那个杯子是我的，你先暂时用着。」 第84页 苏春烟应了声，拿着牙刷去到厕所。厕所里搭建了一个小小的洗漱台，檯面上放着两只不同颜色的杯子，都很素净，一黄一白的纯色。苏春烟拿过绿色的那个杯子，拿出里面的牙膏挤在付而秋给自己的新牙刷上，开始刷起牙来。 洗漱台的镜子也是歷经风霜，表面被磨蚀得有些模煳，苏春烟透过不甚清晰的影像看着自己使用着付而秋的杯子刷牙，仿佛由着这杯子，两个人之间变得更加亲密无间了一般。 洗漱完之后两个人又打车前往学校，本来付家离学校的距离并不远，但苏春烟害怕时间不够被老班抓到，两个人还是打了车。 周一按照惯例应当举行升旗仪式，苏春烟没带校服，便发了消息叫宋娆出门的时候多带一套。 两个人走到操场时离升旗仪式还有不短时间，付而秋要去主席台讲话，二人便在操场口分别。 宋娆隔老远便看到苏春烟的身影，唿唤她：「这里这里。」 苏春烟三两步跑到她身边将校服换上，转头便看见宋娆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刚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陪你一起的那是付而秋吧？你们昨晚待在一起？」 苏春烟心里一紧，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点点头：「是啊。」 宋娆神色古怪：「你前天和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 台上的升旗手还在准备，操场上虽有不少聚集在一起的同学，但没有多少人关注着这边，苏春烟靠过去，用气音小声说道：「我们在一起了。」 宋娆的反应比苏春烟预想的还大，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说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这一声着实吸引了周围不少注意力，首当其冲的便是露出八卦神色的李梓涵，她隐没在眼睛镜片下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朝着苏春烟扫来，一副对宋娆的话很感兴趣的模样。 苏春烟一把捂住宋娆的嘴：「小声点。」等到四周的关注都渐渐消失，这才在她耳边轻声道：「就那么回事呗......反正我们在一起了。」 宋娆瞥她一眼，诡异地安静下来。 升旗仪式正式开始，四周都开始唱起国歌，苏春烟便也就不再在意宋娆那奇怪的反应。 文科班的教学楼虽然和理科班的教学楼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升旗仪式的时候文科班却就排在理科班方阵后边，升旗仪式结束后，杨羽瑕和许昌快步跑到苏春烟和宋娆面前，杨羽瑕一个背跳将苏春烟搂住：「裊裊，想不想我呀？」 苏春烟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想想想，你快松开我。」 四周的人都在朝操场外走去，站在原地不动的她们几个看起来不免有些逆着人群。 杨羽瑕从苏春烟背上跳下来，一开口便给苏春烟小小的震撼：「裊裊，你和付大学霸再一起了呀？」 苏春烟正打算喝水，闻言差点呛出来：「你怎么知道？」说完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朝宋娆看去：「你说的？」 宋娆没吱声，反倒是杨羽瑕点了点头：「刚才升旗的时候娆娆在群里说的，给我吓得，差点升旗仪式没结束就跑过来找你。」 和付而秋谈恋爱的事情肯定也瞒不住自己的髮小们，但是宋娆这么快就宣扬得到处都是，苏春烟只觉得心中别扭。 接着，杨羽瑕又说道：「在一起的进程这么快，那分手的进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她看着苏春烟，语调随意：「裊裊，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她分手啊？」 苏春烟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这时，立在一旁的许昌提醒道：「有人过来了。」 几个人同时转过身去，付而秋的身影从人流中显露出来。 第32章 付而秋隔得远, 自然是没有听到他们这边的谈话，但是她也看得出几个人的目光不太对，微微皱起眉：「怎么？」 还是苏春烟率先反应过来, 走上前将她推远：「没什么，一群无聊的人, 别理他们。」等确定走出原来几人所在的范围, 苏春烟才松一口气：「你找我干什么？」 话一说出口察觉到不对，现在付而秋是她的......女朋友, 就算不干什么难道就不能来找她了吗？ 她别扭着改口：「不是......是有什么事情吗？」 所幸付而秋没注意到她的纠结，只是温声道：「去吃早饭吗？」 两个人匆匆从医院赶来, 只来得及回家换趟校服, 根本没吃早饭，如今升旗仪式结束, 距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一小会儿时间, 勉强能吃个早饭。 「时间太急了, 吃点什么？」苏春烟纠结了一下也就不再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思考起二人的早饭来。 付而秋想了想：「食堂是来不及了, 去小卖部买点面包？」 苏春烟点头, 两个人便结伴向小卖部走去。 和他们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少, 朝往小卖部的人群开出一条独特的人流。 高中的孩子,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虽然校方和老师再三强调不要早恋不要早恋, 可还是有不少偷偷凑在一起的小情侣。 走在苏春烟和付而秋前面的就有一对小情侣，这对小情侣倒是胆子大得很，虽然借着人群的遮掩看不太明显, 但正后方的苏春烟却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藏在校服外套下的手, 分明牵在了一块！ 苏春烟左看右看，四周都是忙着赶往自己目的地的人流，根本没人注意她们这一小块地方。她靠近付而秋，用手肘捅了捅她：「唉！」 第85页 付而秋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什么？」 苏春烟用嘴示意一下前方，付而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苏春烟急起来：「哎呀，你怎么......」她干脆直接动手起来，把自己的手伸进付而秋的校服兜里去，探到她的手，五指交叉错开，紧紧握住对方。 付而秋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的，她的手指弯曲，也将苏春烟探进来的手紧紧握住。 两只手掌紧紧贴合在一起，从末梢到掌心都传递过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分明是炎热的夏天，苏春烟的手心出了薄薄的汗，她却捨不得放开。 她的手一会儿伸直、一会儿叠在一起，付而秋的校服外兜时不时被顶得鼓起一团，苏春烟看得有趣，咯咯笑起来。 付而秋任她玩耍，也不恼，只快到小卖部门口时提醒她：「想买什么面包？」 四周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苏春烟不情不愿地把手拿出来：「先看看再说。」 小卖部的面包就那几样，苏春烟选了一个肉松的走到收银台前付款，她正准备和付而秋说话，转头一看身后哪还有付而秋的身影？ 她退出排队的队伍，朝着小卖部的店内叫了一声：「付而秋？」 付而秋虽然没应，但动作却很快，她手上拿着紫米面包出现在苏春烟身后。苏春烟忍不住抱怨：「你怎么不打声招唿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去哪了呢！」 付而秋安抚性地捏捏她的肩膀：「我的错，下次一定给你打招唿好吗？」 听到她保证的「下次」，苏春烟的心里瞬间舒坦许多，但面上还是不显出来，故意挂着嘴：「你知道就好，下次注意点。」 排队结帐的人群缓慢，排了好几分钟才轮到她们两个，苏春烟把手上的肉松面包放到收银台上，收银员面无表情地一扫：「五块钱。」 苏春烟正想掏出手机来付款，付而秋却把另外几样东西也放到收银台上：「这几样一起。」然后朝着苏春烟：「我来付吧。」 苏春烟一个怔神，付而秋就把柜檯上的东西全部付款了。 收银员用黑袋子把所有东西装到一起，付而秋从黑袋子里掏出来一袋百香果酸奶：「光吃面包没什么营养，喝点酸奶吧。」 苏春烟接过酸奶：「唉，你身上又没钱，抢着付干嘛？我手机上钱多，你......」 付而秋自然而然地牵过她还空着的另一只手：「你是我的女朋友，哪怕比起你我身上没什么钱，我也想为你花钱。不可以吗？」 苏春烟还想说些什么，付而秋又捏了捏她掌心：「好了，放心，这点钱不会影响到我生活的。快尝尝酸奶好不好喝？」 苏春烟打开酸奶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喝。她心里泛起丝丝暖意，嘴角笑容勉强才压住：「好喝，不过以后不许再不经过我允许就付钱.......」 付而秋转移她的话题：「这个牌子的酸奶比知意家的还好喝，可惜只有学校里的小卖部才卖。」 苏春烟果然被她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确实，小卖部里卖的东西都不怎么好吃，只有酸奶比外面的还好喝。」 两个人又顺着聊了几句，走到教室门口时苏春烟才反应过来：她们刚才不是在聊付钱的问题吗，怎么就歪到酸奶牌子身上去了？ 这时候再看付而秋，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但视线朝着自己注视过来的时候，却泛起温和的笑意，苏春烟被她视线这么一看，心里顿时涌起几分甜意，什么付钱什么酸奶，都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唉，女朋友太懂事了怎么办？ 苏春烟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可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教室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两个人便在门口处松开了手，不过二人的座位还是靠在一起，两个人便并排着朝座位处走去。 苏春烟性子顽皮，又初尝恋爱的滋味，走着走着便忍不住拿肩膀去撞付而秋，付而秋也由着她闹，短短一段路两个人走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座位。 苏春烟脸上挂着笑意走到座位处坐下，付而秋从她身后跨进去，经过座位时，从兜里塞给她一个东西，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髮：「乖。」 苏春烟拿起东西一看，原来是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难怪刚才小卖部的时候她看见付而秋站卖糖果那边挑选着什么，原来是在给她买棒棒糖。 苏春烟喜滋滋地把这颗棒棒糖揣进怀里，她本来想直接剥了放进嘴里，但是第一节是老班的课，她还不想嘴里含着棒棒糖被老班发现然后喜提千字检讨，便只得作罢。 她刚把棒棒糖放进怀里，正打算翻开英语课本准备上课，余光中发现左前方似乎有一道闪光，她转过去一看，正瞧见李梓涵慌忙转过去的身影，原来刚才的闪光是她戴着的镜片反光。 「......」苏春烟翻书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她和付而秋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吧？两个女孩子之间亲密点应该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吧？ 苏春烟又看了看李梓涵，对方正打开英语书翻动着，从动作来看似乎没什么异常。 苏春烟渐渐放下心来，只要是不先入为主有了主观意愿，一般人看到两个女生走得亲近应该也不会朝同性恋那边去想吧？李梓涵虽然平时知晓的八卦多，但也不代表她能看破二人之间的关系？ 这么想着，苏春烟安下心来。 第86页 第一讲是老班的英语，苏春烟不敢走神放松，可等到第二节课，昨晚没睡好的后遗症就显现出来，讲台上的老师还没讲几个字，苏春烟便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 课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苏春烟实在忍不住，双手垫在课桌上就地一趴睡了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睡熟，耳朵里隐隐约约能听到外界声响，忽然感受到一阵湿润的热浪：「起来了。」 苏春烟觉得耳朵痒痒的，半睁开眼睛朝旁边看去，原来是付而秋凑在她耳边讲话。 见到她睁开眼睛，付而秋又敲了敲她的桌面：「这节课讲的内容是重点，别睡。」 苏春烟就那么呆呆地睁着眼睛趴在桌面，她本想继续睡.......好吧根本睡不着，付而秋为了和她说话，整体都倾斜过来，嘴唇靠得那么近，苏春烟的注意力全跑到那张削薄的唇上去了，哪还有心思睡觉。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直起身子开始听课。 苏春烟以前的知识学得不牢靠，老师讲新内容的时候她也听得迷迷煳煳，虽然知道是重点，但一趟课下来实际上没听懂多少，不由得有些丧气。 付而秋劝她：「没关系，只要听了心里有个印象，下次我给你补课补到相关内容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融汇贯通。」 后面几节课付而秋也是如此做法，每当苏春烟想要睡觉或是感到睏倦的时候，付而秋便凑过来叫醒她，下课时还会趁热打铁给她复习相关知识，一上午过去，她整个人格外疲惫，看上去焉了一大截。 宋娆过来找她吃饭，看到她的样子十分震惊：「你昨晚和今天上午都没睡好吗？」 苏春烟瞟她一眼，痛苦地回答：「你不懂。」 宋娆看了看她旁边的付而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问苏春烟：「走，吃饭去？」 虽是问着苏春烟，视线却是朝着付而秋看过去的。 苏春烟没瞧见她的目光，有气无力地将书本朝书桌里放：「走吧。」 宋娆一时没动，声音说得很轻：「付学霸......去吗？」 苏春烟这时候才想起付而秋的事，以往她都是放了学直接和宋娆他们出去吃饭，如今有了付而秋，她们又是情侣关系，确实不太好安排。 苏春烟犹豫了一下：「我们先出去吃饭了啊，拜拜。」他们出门基本上都是在学校附近的餐馆点餐，虽然算不上特别昂贵，但肯定是比食堂贵得多的，付而秋没必要跟着他们来承担一份超出自己日常水准的午餐。 付而秋没有反应。宋娆笑起来，伸手去揽苏春烟的肩膀：「走吧，去晚了杨羽瑕他们该等急了。」 文科那边的教学楼离校门口更近，通常都是杨羽瑕和许昌先到餐馆里去把菜点好，苏春烟和宋娆再到餐馆直接吃饭，如今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再晚杨羽瑕和许昌确实该等急了。 苏春烟朝付而秋摆摆手，跟着宋娆走出了校门。 餐馆的位置就在学校后门，一中后门位置比较偏远，但却林林总总开着不少餐馆，苏春烟和宋娆走到约定好的那家，杨羽瑕和许昌果然已经守着满桌子饭菜等着她们了。 这会儿是饭点高峰期，他们几人忘记提前预定包间，便只能和其他客人一样坐在大厅里的桌子上。 杨羽瑕隔老远便开始招唿她们：「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快饿死了！」 苏春烟闻言没有说话，拉开长板凳坐了下去，一旁的宋娆却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还不是忙着和某个大学霸卿卿我我呗。」 方才放学的时候苏春烟确实和付而秋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但那是因为她在给苏春烟讲一道往届的高考真题，绝不是宋娆所说的卿卿我我。 苏春烟脸上不由得沉了沉，正准备说点什么，杨羽瑕的大嗓门跟着响起来：「害，她们才刚谈恋爱！可不是得多卿卿我我一点～」 说着，她还朝苏春烟眨眨眼，做出一幅「我懂我懂」的猥琐神态。 「......」看着身旁的宋娆吃瘪，露出一幅难以言说的神态，苏春烟忍不住笑出声，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许昌也瞄一瞄宋娆神色，伸手往杨羽瑕碗里夹过去一筷子菜堵住她的嘴：「吃菜吃菜。」 几个人开始沉默地吃起菜来。杨羽瑕倒没察觉到气氛微妙，咔嚓咔嚓大口吃着碗里的饭菜，吃到一半，忽然「噫」出声：「那不是付大学霸吗？」 她这么一说，桌上的几人当即转过身，朝着她视线所指的位置看去。 付而秋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桌子上，面前也点着两道小菜。 宋娆不耐地皱皱眉：「她怎么来了？」 苏春烟也跟着放下碗筷，有些疑惑地出声：「付而秋？」 她这声不算小，正低头吃菜的付而秋抬起头来，见到是她，微微笑了笑。 其他几人见着她这笑俱是一愣，冰山融化了？ 苏春烟当下坐不住，站起身朝付而秋那边走过去：「你来这里干什么？」 付而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过来吃午饭。」看到跟着苏春烟过来的宋娆，点点头算作打招唿：「好巧，你们也在这里？」 宋娆翻了个白眼：「我看确实巧得很，偏偏就在这里遇到了。你想干嘛？」 付而秋放下筷子，动作轻轻柔柔的：「你们吃你们的吧，不用管我。」 宋娆挑眉：「本来就没打算管你好吗？」 第87页 只是她话刚说完，苏春烟便拉住付而秋：「你过来，我们一起吃。」 宋娆差点被她的打脸气得倒仰：「苏春烟！她吃得好好的......」 苏春烟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还主动伸手去拿付而秋的盘子：「走，过去。」她原先觉得这边餐馆太贵，所以不想叫付而秋一起过来，如今付而秋都自己追到餐馆里来了，她怎么可能还叫付而秋一个人。 付而秋乖顺地站起身走到她们那一桌上去，宋娆在她身后气闷。 有了付而秋之后，桌子上原本就沉默的氛围就更加沉默了，杨羽瑕和许昌都跟付而秋不熟，瞧瞧苏春烟又瞧瞧付而秋，不知道怎么开口，宋娆则是低头吃闷饭。 倒是付而秋本人好似对这种气氛浑然不觉，伸手给苏春烟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多吃点菜。」 她才刚把菜放到苏春烟碗里，宋娆就呛出声：「裊裊可不吃有胡萝蔔的东西。」她瞧着付而秋，眉眼中一股因作为发小了解苏春烟而泛起的得意：「先了解清楚了再夹菜吧，付大学霸。」 付而秋怔了怔，转头看向苏春烟，苏春烟也看着碗里的鱼香肉丝，一筷子夹起放到嘴里：「嗯......也还好。」 这下不止宋娆了，就连杨羽瑕都睁大了眼：「裊裊我去，你居然吃胡萝蔔了！」 苏春烟板起一张脸：「说什么呢！挑食是最不好的行为，我们都要好好吃东西懂不懂？」 宋娆还想说些什么，被杨羽瑕戳一戳衣角，放弃了。 杨羽瑕凑到她身边：「唉娆娆啊，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对付大学霸特别有敌意？往常你不是怂恿裊裊追付大学霸最起劲的那一个吗？」 那是我没想到付而秋居然真的答应和她在一起了！苏春烟还对付而秋那么上心！宋娆刚准备把那天苏春烟为了给付而秋送礼物淋了几个小时雨的事情说给杨羽瑕听，杨羽瑕却仿佛恍然大悟般地开口：「哦，我知道了，你是嫉妒付大学霸！」 宋娆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没直接滚到地上。 杨羽瑕还在继续她的分析：「我懂我懂，这个朋友之间也是有占有欲的，裊裊和付大学霸谈恋爱了，以后肯定会经常待在一起，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要么变少要么被分享出去。」 杨羽瑕露出一幅惆怅的神色：「想到我们以后一起相约游戏厅、相约金拱门、相约奶茶店的时光都会多个付而秋，甚至裊裊和付而秋还会避开我们单独出去看电影、约会，我的心就就抽抽地痛......」 宋娆忍无可忍，夹了一筷子青椒塞到杨羽瑕碗里，打断了她关于苏春烟和付而秋恋爱后的二人世界的想像：「吃你的菜吧！」 杨羽瑕停了话题，看着碗里的青椒嘟囔：「我不吃青椒。」 苏春烟看着宋娆和杨羽瑕那边聊得火热，心里终于舒了口气，转头跟付而秋也低声耳语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食堂没开门，我想着出来找家食堂随便吃点，刚好就看到你们了。」付而秋说得淡定，苏春烟从她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便暂时把疑惑压了下去。 「以后碰到这种事要跟我说知道吗，就算常去的一食堂不开门，还有东边的二食堂呢，这家餐馆太贵了，你......」 「裊裊。」付而秋忽然出声，打断了苏春烟的喋喋不休。她笑起来，是足以蛊惑到苏春烟的美丽：「除了胡萝蔔，你还有什么不吃的吗？」 她声音低低的，竟还含了几分委屈：「你的髮小们都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可是我却不知道。」 这声音简直像小猫爪子一样在苏春烟心里抓了一把，不怕美人冷，就怕美人撒娇，苏春烟当即被迷得五魂三窍，咧着嘴就把自己吐了个干净：「我不喜欢胡萝蔔、不吃香菜、葱、羊肉......」 苏春烟不爱吃的东西颇多，张嘴吐噜都吐噜了半天，付而秋一边听一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记了下来。 说完自己不爱吃的东西之后，苏春烟到底还是找回了点神，再次叮嘱付而秋：「你别乱花钱真的，我跟我妈说了，下个月就给你涨工资，你多省着点，缺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买......」 付而秋一一听着，对苏春烟做出保证。 只是保证做归做，接下来几天苏春烟一行人还是在不同的餐馆里「偶遇」付而秋，宋娆被她这不间断的故意气得抓狂，苏春烟干脆主动叫她一起，只是选择吃饭地点的时候，做主定在了食堂。 宋娆嘲讽不已：「怎么，她一个穷鬼还要我们将就她吗？」 「娆娆。」苏春烟认真看着她，「我知道委屈你了。」她又看向其他人：「也委屈你们了，可是外面的餐馆对于付而秋来说太贵，如果你们不想跟着一起吃食堂的话我们就各自分开吧，等周末的时候我再单独请你们吃大餐。」 杨羽瑕在一旁嘀咕：「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二人世界这就开始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 不怎么出声的许昌这时候开口：「我没关系，在哪吃都是吃，这么多学生都能吃食堂，我也没什么不能吃的。还能节省点生活费呢。」 听到许昌开口，杨羽瑕急忙跟着表态：「没关系，咱们食堂也挺好吃的！」 只剩下宋娆一个人没有开口，苏春烟转过来看她，宋娆沉默半天：「你们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可能不去。」 苏春烟这才舒心地笑起来。 第88页 宋娆看着她，说出的话意有所指：「裊裊，你别把自己陷进去了。」 「不会的。」苏春烟回答得很快，她才不觉得自己是陷进去了，只是看着付而秋连续几天跟着她们来餐馆，有些心疼钱罢了......嗯对，就是心疼钱而已！ 苏春烟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至于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心疼过钱的问题......嗯，谁叫她以前身边都没出现过像付而秋这么穷的人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食堂。 一中的食堂虽然拥挤，但是味道确实不错，吃了几天之后，除开对排队等待时间不耐烦的宋娆以外，其他人都没再有怨言，苏春烟也在付而秋的不断提醒下对课堂越来越专注，上课睡觉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少，就连老班也在一次班级小测后忍不住夸奖苏春烟：「你们这些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的人都给我看看苏春烟，人家以前也跟你们一样不务正业，结果现在呢？人家上课也不睡觉了，下课也不打游戏了，小测的成绩每一次都在飞快进步，说不定下次月考就能排到年纪前一百名！你们都给我好好向她学习！」 苏春烟被他说得青一阵红一阵，既因为这夸奖而高兴，又为老班的揭老底行为感到羞赫。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以前上课睡觉下课打游戏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但被老班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尤其是老班说这话的时候付而秋还坐在她旁边。 一班的学习渐渐走入正轨，升上高二，班上的同学渐渐有了紧迫感，以前还游手好闲的部分同学也开始收起心来，开始投入学习之中。 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苏春烟没能按照老班所预言的那样考入年级前一百名，而是卡在了那条线外，刚好一百零一名。 苏春烟为这一名之差而感到低落，杨羽瑕等人却开心不已：【四捨五入不就是前一百名了吗！这可是前一百名啊！我们小群里除开娆娆总算又有新的学霸诞生了！】 许昌在群里打趣：【裊裊提升这么多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籍？快分享分享！】 苏春烟哪有什么独门秘籍，所靠的不过是付而秋一对一的补习，但发小们都这样问了，她也不好再藏私，将付而秋给她整理的重点笔记全部拍出来发到群里：【付而秋整理的，不过都是理科相关，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杨羽瑕当即表示感谢：【有用有用当然有用，理科也要学数学好吗，我最差的那科就是数学，谢谢裊裊谢谢付学霸！】 许昌也在后面跟着感谢：【谢谢裊裊谢谢付学霸！】 看着群里的消息，苏春烟忍不住笑起来。 一旦进入学习的氛围，时间总是被推着跑。到了十月的时候，学校再度开始准备学科竞赛，付而秋作为曾经的奥数选手再度入选，不止奥数这块，老班还推荐她加入了化学和物理的竞赛组。 付而秋要学习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竞赛组的人本来都应该在飞凰楼培训，但付而秋想陪着苏春烟一起，每次做题的时候都回到教室自学。 一天晚上，她做题做得入神，等到把那道难搞的题目解完之后晃然发现早已过了晚自习下课时间，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有窗外榆树的阴影还在陪伴着灯光。 她朝旁边看去，苏春烟撑着手看一张卷子，卷子上的字被她写得歪歪扭扭，脑袋止不住地往下掉，却还强撑着睁眼去看卷子上的题目。 分明一幅等她的模样。 付而秋心里泛起一片软来：她现在有小女朋友，也是被等待着的人了，以后应该注意注意时间，不能再让苏春烟等待那么久了。 苏春烟倒没察觉到她的心理活动，只余光瞟到她收起题本，揉揉眼睛清醒了过来：「你做完了吗？做完我们就走吧。」 她语调里有着浓浓的睡意，连带着吐出的词也粘连在了一起：「都十二点了，好晚哦。」 付而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 苏春烟睡眼朦胧地接过糖，放到面前仔细看：「又是草莓棒棒糖？晚上吃糖容易长蛀牙。」话虽是如此说，还是把那颗糖剥开塞到了嘴里。 国庆节放假的时候，宋娆打电话过来问她去哪里玩，苏春烟说没想好，宋娆便邀请她一起去草原。 江城是沿海城市，苏春烟虽然旅游过不少地方，却确实没去过草原，尤其宋娆还在电话那头诱惑她，说她打算去的这个地方靠近藏区，不仅有草原，开车几十公里之后还能看到雪山。 苏春烟差点直接答应下来，想起付而秋，又犹豫了几分：「我晚点再给你答覆。」 她挂断电话，正准备给付而秋发消息，恰收到付而秋发过来的消息：【国庆有什么安排吗？】 苏春烟正在纠结着打字，付而秋又发消息过来：【我们去爬林茗山好不好，听说2号的时候有流星雨。】 流星雨？苏春烟看到这几个字已经心动了大半，付而秋后面又接着说道：【就当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虽然从正式确认关系到现在，两个人几乎都黏在一起，但是因为学业繁忙，确实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出门约会过。 付而秋这么一说，苏春烟本就不坚定的心更是偏得没边，当即发消息过去拒绝了宋娆：【国庆的时候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 宋娆那边像是猜到苏春烟的「有事」指的是谁：【......付而秋？】 第89页 苏春烟敲了个「嗯」便不再管，开始欢欢喜喜地挑衣服去了。 这不止是她和付而秋之间的正式约会，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再怎么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 国庆的时候徐语慧从青禅观回家，苏春烟与她一起吃饭、玩游乐场。等到二号那天，徐语慧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的苏春烟，还以为她是要去和宋娆她们玩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髮：「裊裊长大了，可真漂亮。」 苏春烟好不容易做好的髮型，生怕被摸乱了，徐语慧一放下手便连忙对着镜子整理头髮，听到她的话忍不住臭美：那是，她可是费心打扮了好几个小时，能不好看吗！ 两人约在奶茶店门口相遇，付而秋刚一跨进门眼中便忍不住闪过惊艷：苏春烟穿着一条简单而不失精緻的黄色仙女裙，原本微微自然卷的头髮被捲成大卷仔细编发拢在脑后，头上戴着同色系发箍，耳朵和脖颈上带着亮闪闪的珍珠饰品，远远看着就像漂亮的精灵公主。 苏春烟一看见付而秋便忍不住跑到她面前，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你怎么才来......」 她这话撒娇的意味多过抱怨，即便如此，付而秋还是抚过她的发尾，认真解释道：「路上有些堵车，没估算好时间，抱歉。」 苏春烟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她道歉，撒娇了两句便没再继续下去，开始打量起付而秋来，对比起庄重的苏春烟，付而秋看起来就要简单许多，穿了件素净的t桖配黑色长裤，长长的头髮整齐地扎在脑后。衣着虽然简单，但配着那张美丽的脸，竟也别有一番韵味。 苏春烟本来看着付而秋的模样有些不高兴，觉得她没有自己重视这场约会，转念一想，付而秋家里穷得那个样子，说不定根本没什么好看的衣服饰品，便开始琢磨起来什么时候带着她去商场全身上下买一身衣裳。 林茗山还是那个熟悉的林茗山，只这次她们不去景区，而是走了特别观光路线——林茗山的山峰部分虽不对外开放，但山腰一带的少量路线还是允许攀爬的，根据气象局预报，十月二日晚上八点开始江城附近将有一场持续时间三分钟的流星雨，而林茗山则是观看这场流星雨的最佳地点。 两个人重返林茗山，虽然同样是到山腰，但这次走着安全的观光路线有着工作人员陪同，和上次被困在鬼屋通道里的感觉完全不同。上次苏春烟心里只有担忧和疲惫，这次倒是有闲心去观察周围了，林茗山能成为知名景点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四周枫叶拢拢，从高处看层林尽染，一圈圈渐变的枫林更是美不胜收。 两个人慢悠悠地爬着山，还有闲心聊起上回的事情，苏春烟指着地上凸起的树根道：「我上次就是被这种树根绊倒的。」虽然是鬼屋后面的通道，但那通道不知道多少年没用，地上都开始蔓延出树根。 付而秋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向前探戳：「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可以找点东西探一下路再走。」说着便开始给苏春烟讲解起走山路的小技巧。 苏春烟听得认真，听完了才反应过来：「我以后又不会没事干乱走山路，学这些干什么？」 付而秋笑笑：「不乱走当然是最好的。」她看着苏春烟：「如果是发生突发情况，我希望这些知识和技巧能能帮助到你。」 付而秋的面色柔和：「不管何时何地，我希望你平平安安。」 苏春烟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好了好了，知道了。不管什么时候，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的。」 她抬头望着天空：「几点了？」 付而秋看看手机：「还有十分钟。」 两个人便找了个就近的大石块坐下，静静享受着山林里的晚风。 清风拂面的感觉实在舒爽，苏春烟唿出一口气，问付而秋：「一会儿你打算许什么愿望？」 付而秋低下头来：「嗯？」 苏春烟比划起来：「就是许愿啊，流星划过的时候许的愿都会实现唉.......」比划完才忽然想起上次付而秋对她说过她已经过了相信传说的年龄，便又收了口。 这个时候，付而秋笑起来，慢条斯理地：「原本我是不相信传说的，但是现在我愿意相信了。」她低头看着苏春烟，便是星星也不能掩盖那里面溢出来的情意。 苏春烟被她的目光吸引，好不容易才挪开视线，余光扫到一颗小小的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兴奋地指着天空：「看！流星！」 那颗小小的流星就像是试探的信号，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划破天空，它们有的小巧玲珑，几乎看不出尾巴；有的身形巨大，宛如孔雀拖着华丽的尾羽；大大小小的流星构成一场壮观的流星雨，苏春烟看得入神，流星雨进行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提醒身边的付而秋：「许愿！快许愿！」 说完忙低下头，虔诚地许愿。 等到许完愿望，这场流星雨也逐渐走向尾声。 苏春烟和付而秋干脆躺在石板上，静静地观赏大自然赐予的美景。 苏春烟双手分开，枕在自己胳膊上，转过头去望着付而秋：「秋秋姐姐，我可以问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嗯？」付而秋挑了挑眉，也转头望向她：「什么愿望？」 「是呀。」苏春烟是个沉不住气的，她朝付而秋那边靠近几分：「我本来只想许大家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许完了之后发现流星雨还没完，就又许了一个愿望：希望下次月考能冲进前五十名。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第90页 「我？」付而秋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苏春烟：「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如当下。」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但苏春烟却仿佛懂了。 因为当下即是最幸福的时刻。 第33章 晚风清凉, 两个人在山上吹了一会儿风，在陪行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开始朝山下走。晚间的山林归于寂寂，只有工作人员手里的探路灯照亮前行的路途, 两个人走在后面，走着走着又开始牵手。 苏春烟瞧着工作人员走在前面没怎么朝后望, 甚至大胆地将半个身子倚靠在付而秋怀里：「秋秋, 下山的路可真难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付而秋自然而然地搂住她，承担起她放松过来的重量, 「走的时候注意脚下，一会儿叫工作人员走慢点, 到时候我带着你。」 上山的时候尚不觉得, 下山的路没走一会儿苏春烟便觉着疲乏，想起上次付而秋还背着她下了山, 心里软成一滩：「你上次背我下山, 老实说, 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付而秋沉默着，过了好一会, 苏春烟才听到风里传来的低低一声「嗯。」 两个人下了山, 坐车回去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 苏春烟不想这么快分离, 磨磨蹭蹭地：「下午才出的门, 来回坐车都六个小时了, 剩下的时间才三个小时，这还包括吃饭和看流星雨的时间。」 苏春烟哼哼唧唧，话里话外意思都是嫌弃付而秋安排的约会时间短, 两个人没多少相处时间。 付而秋毕竟也是第一次约会, 没能做好时间安排, 低下头给她道歉：「现在有经验了，以后不选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好？」 苏春烟在那里提要求：「下次要选个商圈，繁华一点的地方知道吗，最好能兼顾吃喝玩乐，既有美食街、又有电影院，还能有博物馆啊、海洋馆啊一类的游玩地方，这样的约会选址才合理。」 付而秋捏捏她的脸颊：「好好好，我们裊裊真有经验。」 苏春烟骄傲地翘起嘴角，她才不会告诉付而秋这些都是她在网上搜索偷学来的约会教程，其实她也没什么相关经验。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一会儿，苏春烟手上收到一条苏家佣人发过来的简讯，询问临郊那边的套房是否还需要打扫。 一般苏家闲置的宅子都有佣人定期打扫，原不需要多加过问，但是上周苏春烟才刚刚使用过那套住宅，出于隐私的过问，手底下佣人还是发过信息来询问。 苏春烟本想直接回復照常打扫，忽然心中一动，换成：【暂时不用，等明天晚上再打扫。】 那佣人回答了声【是】，不再多言。 苏春烟收了手机，转过头冲着付而秋挑眉：「走，我们去市中心的商业广场。」 付而秋略一犹豫：「这么晚？」 「你给付姨打个电话，就说晚上不回家了，一会儿睡我上次的房子就行。」苏春烟眼睛亮闪闪的，「咱们的约会从现在继续好不好？」 在这样的目光下，付而秋并没能坚持许久，她只稍作考虑便问道：「想吃点什么吗？」 苏春烟知她这是同意了，眼珠子一转：「牛杂汤！」 两个人打车去了商业广场，哪怕时间点已经将近凌晨，商业广场上还是热闹非凡，小摊小贩们摆满了美食街，飘香的美味勾引着过往行人。 卖牛杂汤的摊贩很多，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苏春烟拉着付而秋在美食街里穿梭往来，寻找自己记忆中最美味的那家。 熟悉的摊贩摆在熟悉的地方，熟悉地招唿道：「哟，小姑娘好久没来，还是老样子？」 这家牛杂小摊是家经营了二十几年的老字号，从苏春烟小时候起便经常过来吃，老闆记得住她的样貌，她也对老闆十分熟悉，双方都未曾询问过对方姓名，只「老闆」、「小姑娘」地叫着。 苏春烟熟门熟路地走到小摊贩背后，扯出来两张重叠在一起的塑料凳，往后面支着的摺叠木桌前一放：「老样子，来两份。」 付而秋环视周围，小摊贩的环境简陋，煮着牛杂的汤锅模样陈旧，地面黑漆漆的，四周美食街来来往往的人总有没有素质的将手上垃圾随地乱扔，看起来脏乱不堪。「没想到你会喜欢吃这里的东西。」 牛杂汤锅本就是长时间在锅里煨熟，只需要调味装好就可送上来，老闆很快端着两份一模一样的牛杂汤上来。苏春烟不以为意地从筷篓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撕开塑料膜将它们掰开：「小时候在这边上学，我妈做饭讲究养生——也就是没油没盐没味，我天天跟着杨羽瑕他们偷跑出来吃路边摊，这家牛杂吃了十几年，早就不讲究什么卫生不卫生的了。」 她往四周看了一眼，面上浮起嫌弃：「搁现在我肯定不愿意尝试的。」 付而秋笑了笑，接过她手上递过来的筷子。 「料汁都在碗底，你把它这样搅拌均匀。」苏春烟献宝似在她面前演示，「他们家牛杂处理得很干净，而且调味独特，即便是我这种不爱吃内脏的人也挺喜欢，你尝尝。」 付而秋学着苏春烟那样将牛杂仔细搅拌均匀，底下料汁的香气扑鼻而来，放入口中，第一口是极致的鲜香咸辣，重口的料汁和完善的处理手法将下水的腥膻尽数掩盖，但是其内脏的独有口感依旧保留得很好，咀嚼间尽是韧劲和调料的独特香味。 苏春烟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吃吗？」 第91页 付而秋点了点头，苏春烟脸上的笑意便变得更大了些：「多吃点。」 两个人上山前只简单吃了点山下卖的小食，这会儿确实饿了，埋头吭哧吭哧吃了半天。 等到一碗牛杂汤下去大半，苏春烟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唉，就是可惜这样的美味，再吃不到多久了。」 付而秋筷子一顿：「怎么了？」 苏春烟嘆一口气：「这位叔的儿子在临省买了房子，说要接他过去享福。以后啊，老闆就不做牛杂生意了。」 付而秋闻言，吃着牛杂汤的动作放慢了些。 苏春烟先吃完，付完款后站在街口等付而秋。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付而秋的身影，苏春烟忍不住转回头看，这才发现付而秋不知何时竟和牛杂汤铺的老闆聊了起来。 苏春烟等得脚累，干脆蹲在街边等，等到脚都快蹲麻了付而秋才从牛杂汤摊子后面出来。 苏春烟不高兴：「你怎么这么慢？在里面跟老闆聊些什么？」 夜色宁静，付而秋的走动掀起一片落在地上的枫叶：「以后也能再吃到这样的美味。」 苏春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什么？」 月光幽微、路灯澄澈，付而秋的眼眸中装下了整个苏春烟：「刚才我向老闆请教了做法，以后可以在家里慢慢实验，这样的美味，还能吃上的。」 她打开手机给苏春烟看，便签里密密麻麻写满了牛杂汤的制作要点，每条要点下面还带着她向老闆询问的疑问批註。 苏春烟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又合上，心紧紧拧在一块，既有着恋爱中的人被对象仔细珍重、一句话也放在心上的高兴，又有些没由来的慌乱。她匆匆转过头，不上不下地：「知道了，快走吧。」 付而秋没察觉到她复杂的情绪变换，继续说道：「不过老闆的做法更适合一次几十斤的大锅，如果换成家庭式小锅的话可能还要改良改良，到时候味道未必会一样。」 苏春烟只埋头向前走去，没有吭声。 付而秋还当她为改良后味道不一样而不气闷，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尽量做到还原的。」 苏春烟的脚步停住了，站在枫树被灯光照亮的阴影底下。 付而秋皱起眉，向前一步：「怎么了？」 苏春烟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付而秋，埋在她肩头，说出的话声音闷闷的：「不要对我这么好......」 付而秋只当她在说傻话，有些好笑：「说什么呢？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春烟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付而秋没能听清。等她想问的时候，苏春烟却又一下子直起身，恢復了正常：「走走走，我们去逛商场。」 那句消散在风里的是：「你这样会让我捨不得。」 市中心这带的商业广场，最出名的除开美食街便是大大小小的名牌商店了。 这里品类繁多，大到国际知名奢牌，小到廉价平民衣库，应有尽有。如今时间虽晚，商场里却有不少店铺还开着门迎客，苏春烟假意逛了几家精品小店，接着便目的明确地直奔服装店而去。 她先看中几件，自己上身试，接着丢给付而秋一件同色系，说是自己怕麻烦懒得换，叫付而秋穿来对比看看。苏春烟选的都是些价格适中的牌子，且又自己上身穿着，付而秋不疑有它，跟在苏春烟身后把一件件同款不同色的衣服穿上。 付而秋身量高挑，模样漂亮，只站那里就如同一个衣架子般，大部分衣服到了她身上都能穿得好看，而苏春烟也审美极好，她知付而秋更适合简单的款式，挑衣服时便主要注重衣服的剪裁和面料，所选择的类型也更多偏低调奢华的类型，当然，为了迷惑付而秋，她也不忘往里面挑了几件模样粉嫩的连衣裙。 付而秋只当她今天兴致来了，想要换一种风格款式。 苏春烟拉着付而秋绕着商场转了一大圈，几乎将商场的品牌服装店里里外外跑了个遍，买的衣物也颇多，从夏季的单衣单裤到初秋时穿的风衣外套，看到合适的便让导购小姐姐将两件不同颜色的包起来。 除开服装店，苏春烟对鞋袜、帽子、发圈等物也不放过，从头到脚买了一大堆。付而秋忍不住提醒她：「你买这么多，还都是两件两件的买，到时候不一定能穿得上。」 「我一天换一件不行啊？」苏春烟转过身来，声音洋洋得意：「而且谁说这些都是给我买的，里面一半都是你的东西。」 付而秋这时候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苏春烟的意图了，当即就要转身回去那些店铺。 苏春烟见她朝后转身，傻了眼：「唉唉，你干嘛去？」 付而秋皱着眉：「去把这些衣服退了！」 苏春烟急了，连忙拉住她：「你干什么去，我都付款了！」 「我家里各季节的衣服都有，根本用不着花这么多钱。」付而秋铁了心要去退：「这些衣服的吊牌都还没拆，我们刚买，营业员还记得住脸，趁现在还没走出商场，能退。」 苏春烟见拦不住她，上前小跑两步，双手双脚大张，死死卡住过道两边的栏杆，将付而秋的去路包了个熘圆：「哪有给了钱还去退衣服的啊，你这样做就是把我的面子丢在地上踩知道吗？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付而秋不为所动：「面子哪有实打实的钱重要。」低下头就要从苏春烟的胳膊下钻过去。 第92页 苏春烟急了，开始耍赖：「好哇，我就知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穿情侣装，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谈恋爱！」 付而秋的动作一顿，终于转了过来：「情侣装？」 苏春烟见有戏，连忙站直了身体，把自己说得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你没看我买衣服都是同款不同色两件两件一起买的吗？别的情侣都天天在一起穿情侣装，我们买不到专门的女女情侣装，还不兴我买个同款一起穿吗？结果你连这都不愿意？」 苏春烟说得言辞恳恳，别提多伤心了，仿佛付而秋不愿意留下这些衣服是犯了多大的罪过，明明自己这方并不占理，却说得好像付而秋才是那个理亏的人。 付而秋果然动作犹豫了起来：「......好吧。」她总算同意将衣服留下来，但却不同意留这么多，将一些昂贵的衣物找回店里要求退货。 这些品牌店的店员们许是顾及品牌影响，一个个的倒是颇好说话，付而秋没费什么功夫便将衣物尽数退还。 即便如此，两个人身上还是提着大包小包。 付而秋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买想玩的，苏春烟在服装店逛了一路，早就腿软口酸，看见不远处的影院还开着门：「走，去看电影。」 商场内的影院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不过因着是晚上，影院内的灯光都开得很暗，营造出一种影影绰绰的氛围感。 苏春烟站在宣传栏前选电影，付而秋抱了可乐和爆米花走过来：「选好想看的电影了吗？」 苏春烟对新近上映的电影根本没兴趣，只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以及和付而秋独处一会儿，便胡乱指了部电影：「就这个吧。」 付而秋看着色彩艷丽的宣传栏，有些欲言又止：「你确定？」 苏春烟也看到那夸张的宣传栏图案了，并不放在心上：不就是个国产恐怖片吗，最后全是精神病，有什么好怕的。 点了点头：「确定。」 两个人取了票走向对应的场厅。 夜场来看电影的人很少，除开散落在边边角角的少数几个人，整个片场空空荡荡，苏春烟和付而秋根本没管自己买的是多少号，就地选了个周围没人的偏僻角落坐下。 电影开始放映，苏春烟抓起一颗爆米花放嘴里：「这人说话腔调怎么这么奇怪？」 付而秋偏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苏春烟又摸出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哟，还挺会装神弄鬼。」 电影放到一半，苏春烟逐渐收拢身子，朝着付而秋那边蜷缩：「我怎么觉得......这部片子有点恐怖呢......」 付而秋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影院里空调开得大，付而秋说话时气息都是冷的，喷洒过来时激得苏春烟抖了抖，心里泛起说不上来的悚然感：「这不是国产电影。」 苏春烟骤然变色，牙齿都有点哆嗦：「不会吧？那这是哪个国家的？」 正值屏幕上一个高潮，悽惨的女声和小孩撕心裂肺的尖叫充斥着影院，付而秋不得不凑得更近：「泰国。」 玛德。 苏春烟麻木地伸手再朝爆米花摸去，这一摸，手上摸到个温热的玩意儿，差点没吓得当场跳起来。 还是付而秋稳住她：「是我。」 苏春烟这才定下神来，注意到自己刚才摸到的温热是付而秋的手，两个人都想拿爆米花，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苏春烟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别人家小情侣来看电影都是亲亲我我、甜甜蜜蜜，偶尔拿爆米花碰到一起了还能羞涩地摸个小手，哪有像她这样的，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场电影差点没跳起来把付而秋打一顿。 不过好在这个小插曲缓解了几分苏春烟恐惧的情绪，接下来的剧情虽然全场高能，但好歹没让痛击付而秋的事件真实发生。 苏春烟走出影院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缩在付而秋身上了：「靠靠靠，这结局怎么这么变态，主角团全灭啊！那恶鬼也太不是人了吧，连主角们的灵魂都给撕碎了。」 付而秋捏捏她的鼻尖：「你不是胆子大不怕鬼吗，怎么今天吓得这么厉害？」虽然因为这惊吓，苏春烟全程躲在付而秋怀里，付而秋本人也很受用就是了。 苏春烟苦着一张脸：「我胆子大归大，不害怕的是装神弄鬼，而不是真的鬼啊！」 付而秋懂了：「所以像鬼屋和国产片那些你不害怕，有真鬼的泰国电影这些你会害怕？」 两个人走出影院，失去制冷的外部空气依旧燥热，极端的温度差激得苏春烟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那是，我最害怕鬼了。」 付而秋听着，默默把这点记在心里，心想以后挑电影一定要注意这点。 两个人走出影院的范围，苏春烟问她还想逛吗，付而秋摇摇头：「你还想逛吗？」 苏春烟有些犹豫：「我想去美妆店看看。」 方才电影快要结局的时候，有一幕女主牺牲自己拯救男主前临别一吻的戏，苏春烟觉着那女主唇上的口红颜色漂亮，看着看着便不免有些走神——如果这支口红涂在付而秋唇上会是什么样的？ 因此甫从影院出来，苏春烟便想去美妆店找找有没有相近色号的口红，好送给付而秋一只。 美妆的商铺集中在广场的另一角位置，苏春烟一边走一边问付而秋：「你以前化过妆吗？」 付而秋想了想：「有。」 第93页 「有？」苏春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据她平时观察，付而秋家里别说化妆品了，就是护肤也是用的最简单的春娟宝宝霜，以前竟然还化过妆？ 过了半天，付而秋吐出几个字：「文艺汇演。」 苏春烟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是说幼儿园和小学时候的文艺汇演吗？」 付而秋点点头，苏春烟于是笑得更大声。光是付而秋这么说着，她眼前便浮现出一个缩小版付而秋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盯着两团大红晕一本正经地表演儿童节目的模样。 文艺表演的妆大多夸张且丑陋，那种怎么能算是正儿八经的「化妆」呢？ 苏春烟笑够了，直起腰对着付而秋勾勾手指：「走，我带你去真正地画一次妆。」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到她们走过去时比较知名的美妆旗舰店都已经关上门了，剩下的倒是有些叫不上号的小牌子，但苏春烟害怕这些小牌子烂脸，不敢叫付而秋尝试，只能悻悻地打道回府。 两个人坐在计程车上，苏春烟戳她：「你给付姨说了吗？」 付而秋抓住苏春烟作乱的手，低头亲了一口：「我给她发了消息。」 苏春烟既被付而秋的动作激得心神不稳，又忍不住为她的话生出担忧：「付姨平时也太放心你了吧？你不过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子，平日里还是尽量不要单独露宿在外面。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回家的，就跟我说直接过来找我知道吗？虽然不一定能够马上赶来，但是苏家名下的房产多，到时候你就近找一家住下就好，也省得我担心。」 付而秋牵着她的手，又亲了一口：「知道了，谢谢我的小女朋友关心。」 付而秋的这一下亲得轻柔，苏春烟不像刚才那样没有准备，只觉得这一下绵绵柔柔，心中荡漾不已，脑海中甚至浮现起方才电影里女主角献身的那一吻。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跑得飞快的计程车司机脚下急踩剎车：「到了。」 突如其来的推力让两个人勐烈一晃，车座里微微瀰漫开的旖旎和苏春烟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憋了回去。 两个人走到苏家房产门口，苏春烟站在门口掏钥匙，掏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套房也能用指纹和密码打开。 她把付而秋叫过来：「过来，把你大拇指伸出来。」 付而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这样......不太好吧？」 苏春烟白她一眼：「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要给我实验牛杂汤的做法吗，这套房里的厨房配备很好，正适合拿来实验。」 付而秋被她说得没有办法，嘆了口气摸摸她的头顶：「以后谈恋爱还是要有点防备心。」 苏春烟一下怒了：「说什么呢，才跟我在一起就开始盼着分是吧！」 付而秋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她想说些什么来挽救，又实在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推了推苏春烟：「好了，你不是说里面的厨房配备很好吗，走，进去看看吧。」 苏春烟这时也沉默下来，脑海里正反覆播放着自己刚才的那一句话：她明明就是冲着甩掉付而秋才开始的这段恋爱，怎么刚才还不经大脑地说出那样的话呢？搞得好像她很不情愿和付而秋分手的样子。 临郊的厨房确实配备齐全，不仅有模样各异、中西结合的锅具刀具，还有嵌在墙壁内的烤炉、蒸箱等物，只是每一样都模样崭新，看起来不像是使用过的样子。 苏春烟把厨房内的器具使用方法给付而秋教了，接着随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好，现在厨房是你的了。」 才刚一进屋，就给付而秋的未来做出了定位。 付而秋忍不住因她这幅幼稚不讲理的模样想笑，又坏心捉弄她：「那一会儿我睡哪里？」 苏春烟眼珠子转了转，其实这套房里有好几间卧室，付而秋横着睡竖着睡都不是问题，但苏春烟并不想让她单独睡觉，一把扑到付而秋身上，连带扯着对方倒下：「你还想睡哪里？你还想睡哪里嗯？你是我的人知道吗？你只能跟我睡！」 付而秋被她压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挤在沙发上：「好好好，我是你的。」 她看着苏春烟：「你的人当然跟你睡。」 苏春烟这才满意：「这件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也包括你，懂吗？」 付而秋点点头，两个人靠着沙发躺了一会儿，身上腻热出汗，苏春烟一边把空调打开一边伸手推付而秋：「快去洗澡，该睡觉了。」 分明是她刚刚将付而秋推到了沙发上，如今却又因为热而将付而秋推开。 幼稚、霸道。付而秋忍不住摇了摇头。 付而秋洗得很快，她没带换洗的衣物，好在苏春烟今晚给她买了不少，随手选取一件白色的t恤套穿着走了出来。 苏春烟还那么窝在沙发上，付而秋催促她去洗澡，被室内空调吹得舒服极了的苏春烟根本不想动，就这么赖在那里。 付而秋拿脚踢了踢她的脚背，见她不动，伸手去扒她的衣服：「要我给你洗吗？」 「唉唉唉！」苏春烟如同一个被轻薄了的良家少女，勐地坐起来，捂着衣服就跑进了浴室。 虽然她和付而秋现在是情侣关系，但她还不想进展那么快呀！ 苏春烟在浴室里磨磨蹭蹭许久，还是付而秋过来敲门问需不需要她进来帮忙后苏春烟才两三下洗完走了出来。 第94页 这套房子里因着苏春烟刚不久前住过的原因已经叫人送过来不少衣物，其中就包括浴巾、睡衣等物，但是苏春烟既没有围着浴巾也没有穿着睡衣，而是套了件和付而秋身上白t同款的嫩绿色t桖。 走出浴室的时候，苏春烟十分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该死的付而秋，长那么高干什么，先前她为了骗付而秋买下衣服，故意挑的都是付而秋的尺码然后说自己想走oversize风，当时付而秋就一幅欲言又止的目光看着她，如今真穿着她的尺码走出来，好嘛，直接能当睡裙穿了！ 偏偏付而秋还一无所觉，看着她身上的t桖问睡裙会不会太短。 ——行，她知道今天买的衣服太多又差不多都是简洁的款式，付而秋认不出来也很正常，但苏春烟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白了付而秋一眼，并决定把每天早上必喝的牛奶提升至一杯半！ 处在假期，又没人监督，苏春烟睡了个无人打扰的好觉。等她醒来时身边的付而秋的位置早已经床被整齐——伸手一摸，凉的。 苏春烟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房间内瀰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好香。」 苏春烟径直走进厨房，香味愈加浓烈，她打开厨房里的保温柜，里面放着一碗皮蛋廋肉粥并几样精緻的小菜。 苏春烟把粥端出来：「付而秋，人呢？」 付而秋在阳台浇水松土，听到苏春烟叫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几抹灰黑：「我看阳台上种着不少花草，但是疏于照顾有枯萎的迹象，便想着浇浇水松松土或许会好些。」 阳台上的花草也是苏春烟心血来潮种下的，但是苏家名下的房产那么多，她种完早就不放在心上，底下的佣人也是隔一段时间才来打扫，是以这些花草长得并不好。 苏春烟伸手擦掉付而秋脸上的灰黑，将她抱了个满怀：「秋秋姐姐，你可真贤惠！」 贤惠的秋秋姐姐连做出来的饭菜也那么可口，做完饭不说，还主动提出要去洗碗。 苏春烟三两下把杯子里的牛奶喝掉，按住付而秋的手：「你都做了一桌这么好吃的早饭，怎么好意思再让你洗碗，放着别动，我来。」 付而秋看着她杯子里的牛奶欲言又止，她方才看着苏春烟从冰箱里抱出一大瓶牛奶咕噜咕噜倒的时候就很想说了：「你喝的牛奶会不会太多了点？」 苏春烟抹一抹嘴角的奶渍：「怎么会，我要多喝牛奶才能长高，这样才能超过......」 苏春烟的话语一下子顿住，她看着付而秋漂亮的凤眼，心想，以前怎么没发觉呢？付而秋的眼睛，分明和记忆中的人那么像。 「你是不是......以前在澜江望景那边卖过玫瑰花啊？」苏春烟手指开始乱抠，在餐桌的欧石上挖来挖去。 付而秋一怔，接着想起些什么，忍不住笑起来：「是呀，我还在那里遇到一个笨手笨脚的小笨蛋。」 笨手笨脚的小笨蛋当即气得哇哇大叫，扑过来就要把付而秋「就地正法」。 吃完饭苏春烟又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明明你的眼睛这么有特色。」 付而秋把玩着她的头髮：「可能是没往那边想吧。」 苏春烟觉得她说得对，回想起两个人的初次「见面」，还好没什么格外尴尬的事情发生。 苏春烟瘫够了便打算继续昨晚的项目：去彩妆店给付而秋买一支口红。 付而秋不愿她再花钱：「你昨晚购买衣服已经花了不少钱财，没必要再花。」 苏春烟不以为意，在她心里，付而秋就是个穷鬼，她调查过她也进过她的家门，自是知道付家是多么穷苦的，而她有钱，凭什么不能为自己女朋友花钱？ 付而秋见她神色知道她未曾会意，无奈道：「我不是不要你买的意思。」 苏春烟奇道：「那是什么意思？」 「你选，我买。」付而秋将自己的真正意思说了出来。 苏春烟本想反驳，转念一想，她选，付而秋买，最后也还是涂给她看，这不就是情趣吗？ 于是闭了嘴，心想下回给付而秋发工资的时候再多塞点自己的零花钱。 两个人再度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商业广场。正是白天，每一家美妆店面都大门敞开，站在门口的柜姐笑意盈盈。 苏春烟以前虽也被人送过口红一类的彩妆用品，但是还第一次专门去逛彩妆店，见到什么产品都惊奇，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往付而秋脸上试。 看到腮红，往付而秋脸上涂，橘的粉的紫的各色斑驳；看到眼影，往付而秋眼皮上试，哑光的亮片的烟燻的小清新的围了一圈；看到眉粉，往付而秋眉毛上招唿，粗的细的毛毛虫蜈蚣....... 跟在她们身后介绍产品的柜姐忍不住对着苏春烟建议道：「我们这边可以免费画全装，如果两位小姐想试用什么产品可以跟我们说，由我们这边专业的化妆师来为你们化妆。」 苏春烟对所谓的免费不感兴趣，但听说可以画全妆，立马把自己看好的一堆产品抱过来：「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都想试试。」 柜姐唇角的微笑有那么一丝僵硬：「这位小姐，化妆是要讲求风格统一的，你选择的许多产品色调其实并不适配。」 啊？苏春烟看着自己选过来的众多产品，每一样她都很想尝试，每一样她都捨不得放弃....... 第95页 付而秋看出她的恋恋不捨，对着化妆师说道：「在不违和的前提下，尽量多使用这些产品吧。」 化妆师点了点头，将里面的产品筛选成两种不同风格，打算分别用在苏春烟和付而秋身上，至于有些实在不适合使用的产品，只能挑出来放到一边。 苏春烟这边红的绿的产品颇多，付而秋那边则要相对简单很多，大多是黑白灰色一类的基础色调。 苏春烟这边妆画到一半，付而秋的妆容便已经完成了，化妆师问她：「要看看你朋友的妆面吗？」 苏春烟抬起眼，忍不住「啊」了一声：付而秋的眉眼都被阴影色加深，原本挺拔的五官更显立体，红艷的唇色也十分夺目。 化妆师细细欣赏，眼中有惊艷也有骄傲：「怎么样？好看吧？」 苏春烟别别扭扭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像她了。」付而秋也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 化妆师笑出声：「第一次化妆变化太大是这样的。」她想了想：「我把她的妆再改淡点？那样也应该很好看。」 苏春烟和付而秋同时点了点头。 化妆师改妆很快，不消一会儿付而秋脸上的妆感便淡了很多，原本五官的轮廓更加清晰，透出几分天然随意的美感。苏春烟松了口气，觉得这才像是自己熟悉的付而秋。 苏春烟这边的进度相对缓慢，化妆师把各种各样的产品在她脸上用了个遍，最后还忍不住上手给她编了套发。 妆画完、头髮编完，苏春烟忍不住惊嘆出声：镜子里的哪还是自己，分明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精灵！ 化妆师用色十分大胆，粉色的眉、绿粉色结合的眼影，白色叠加桃红色的眼线、鹅黄腮红、浅紫阴影，脸上还有许多亮闪闪的珠光和彩绘，然而苏春烟本身的那股可爱将这些大胆的配色统统压了下来，不仅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更透出一股灵气。 苏春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大了嘴：「这还是我吗？」付而秋眼里也满是惊艷。 被化得十分高兴的苏春烟大手一挥买下了化妆师用到的除口红外的所有产品，而口红则就由付而秋出钱包圆了。 她离开时仔细看了看口红的色号：「你刚才给她使用的口红和是什么颜色的？我怎么看里面没有？」 先前化妆师刚给付而秋画好的时候，苏春烟还觉得口红的颜色太重，后面付而秋改妆后一瞧，这不就是昨天电影女主的口红颜色吗？ 化妆师告诉二人，付而秋唇上的色号不是某只口红单独的色调，而是由好几只口红共同调试出来的，说着便把调试的顺序告诉了苏春烟。 苏春烟认真记下，刚走出彩妆店便直朝商场的厕所奔去。 原因无他，当然是美美地欣赏自己的妆容顺便咔咔拍照啦。 苏春烟拿着手机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对自己的妆容也满意，对付而秋的妆容也满意，端详着对方的唇：「这个色调好看，和昨天电影里女主一个颜色，以后多涂给我看。」 彩妆店这边的厕所位置有些偏僻，此时厕所里空无一人。 付而秋靠近几分，一低头，与苏春烟唿吸交融。 「只是涂给你看吗？」 「看」字强调得很重。 苏春烟盯着付而秋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涂了艷丽的口红，付而秋说出的话都仿佛带了几分艷色。 「除了看还能干什么？」付而秋还在靠近，苏春烟只能一只手撑在洗手台上以保持平衡。 付而秋的唇凑得越来越近：「不如来亲自尝尝吧？」 一个湿润的、短促的吻印了过来。 这个唇不再冰凉，贴合时的触感也不再干燥，并且——接吻的时候，付而秋是清醒着的。 火苗从接触的地方开始燃烧，分开时苏春烟忍不住激烈的唿吸。 她偏过头，看着镜子中的少女，精灵般的少女面色绯红，从脸颊到脖子泛起粉底都盖不住的热度，更关键的是，原本浅橘的唇透出些红。 她的唇沾染上付而秋的唇色。 第34章 苏春烟觉得自己有点怪, 自从那天付而秋在商场厕所吻了她，哦不，或许是更早之前——人工唿吸的那次, 亦或是搜到百合番剧剪辑的时候，她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 只是商场之后, 她变得更加奇怪。 其具体表现为：每当付而秋靠近的时候，她便觉得身上泛起热意, 而如果付而秋与她有所接触——通常是付而秋俯身拿笔或者传递老师发过来的试卷时，从接触处的肌肤就会传来灼热的火花, 扰乱得苏春烟什么事都不想做, 什么书都看不下去。 有时候付而秋想过来抱抱她，苏春烟也忍不住推开, 不是她不想和付而秋亲密, 而是每当二人拥抱, 她便总是按捺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想要更加的、更加的....... 更加的什么呢？苏春烟思绪卡在那里了, 她想像不出来。 下课后苏春烟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付而秋被老师叫过去办公室批改作业, 宋娆过来找她聊天, 说是聊天, 其实苏春烟整个人状态就不太想说话, 两个人没聊两句便开始各玩各的——苏春烟趴着发呆，宋娆玩手机刷视频。 苏春烟望窗外望得无聊——十分钟过去了，付而秋还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走廊里鬼影子都无, 而大课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忍不住转头望向宋娆, 对她手机上的东西起了点劲：「你在看什么？」 第96页 宋娆手机上传来「听说那苗疆女子，最是擅长蛊惑人心.......」，她不耐烦地：「看付而秋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 苏春烟知道她还在因为国庆的时候没有答应和她一起去草原雪山的邀请而选择和付而秋待在一起而生气。 当时她推拒了宋娆的邀请，但也没直接说国庆的时候要和付而秋渡过，还是因为那天逛完美妆店后，苏春烟看两个人的妆容漂亮，忍不住拍照发了朋友圈炫耀，这才叫宋娆知道了她的国庆动向。 想到这，苏春烟又忍不住朝走廊外望了一眼，她那天刚刚发布完陆放便在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说没想到她和付而秋关系那么好。 苏春烟当时正在和付而秋吃东西，看到这条消息嘴里的东西都差点噎出来，连忙查看自己朋友圈的权限，看到已经屏蔽了秋叶后才敢继续回覆：【还好吧，也就一般般。】 那之后又过去几个小时，苏春烟心里还是虚虚的，干脆忍痛将漂亮的朋友圈删点。 付而秋不知道她这么多心理活动，倒是大大方方地晒着二人照片。 朋友圈没得炫，苏春烟干脆登录外网，将二人的照片放在无人知晓的蓝鸟帐号上。那上面不止放了原本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还额外多添了一张——付而秋吻过来时她手机上的相机还没关闭，被她朝后撑在洗手台上，虽然没直接拍到两人接吻时的高清照片，但也留下一张模煳暧昧的嘴角纠缠。 苏春烟的蓝鸟帐号无人知晓，承担的作用和日记本差不多，只是多了个存放图片的功能，平时上面放的都是苏春烟的日常照片，而付而秋第一次出现在上面还是上一次青禅观下的那张合照。 宋娆的视频播完，付而秋也终于从办公室里出来，苏春烟自她出现的那一秒起便直起身目不转睛地视线跟随着她。 宋娆「啧」了一声，放下手机准备回到自己座位，忽然察觉到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朝旁边看过去，正对上陆放匆忙收回的视线。 「......」 付而秋从办公室回来，带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这位老师下课时间让她帮忙批改作业不算，还想要占用她的周末时间。 苏春烟气得吐血，既开始讨厌着占用学生周末的偷懒老师，又生气付而秋这周不能陪她。 付而秋家中的事似乎渐渐走上正轨，不再成天消失不见。苏春烟和付而秋二人之间的补习协议也终于重新开始履行，这周周末就要开始继续补课——虽说是补课，但在初次恋爱干什么都感兴趣的苏春烟大小姐眼里，这分明就是二人的家庭约会！ 现在约会被破坏，她能不生气吗！ 苏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其直接表现为：好几天没理付而秋。 中途的时候付而秋想来示软：「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苏春烟这才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过自己不会生气，但表白的时候上头的承诺约等于放屁，苏春烟很是理直气壮：「我没生气啊。」 付而秋无奈地看着恨不得在座位上划分出一条三八线的苏春烟，那眼神仿佛在说：这还没生气？ 周末的时候，苏春烟一个人趴在垂耳兔上生闷气，双手把垂耳兔的耳朵捏了又捏，最后认命地爬起来开始看书。 都怪该死的付而秋，没事总在她耳边念叨，说她学习习惯不好，有空闲时间总是东搞一下西搞一下，不是打游戏就是发呆，如果能把这些空闲时间利用起来，成绩一定还会稳步上升，还说她刚开始学习利用空闲时间肯定自制力不好，一旦开始摸鱼就调一个闹钟，八分钟之后不管有没有收心，都应该强迫自己开始学习。闹钟定多了，搞得她现在哪怕气闷，生气了八分钟后，心里无形的时钟就开始慌着提醒该开始学习了。 苏春烟在家写卷子写到第二张，管家上来提醒她有同学找。 苏春烟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这个时间，谁会找？ 她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笔，朝外面走去：「谁呀？」 楼梯口，穿着白色t桖的付而秋朝她粲然一笑：「我来给你补课。」 苏春烟看着她单薄的衣和冻得发青的唇，连忙把她拉进房间找了件外套扔给她：「外面降温那么厉害，你就穿一件短袖，冷不死你！」 付而秋接过外套穿在身上，搓了搓有些干冷的双手：「刚刚去办公室的时候没觉得，出来后确实很冷。」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就算江城的四季一向不太分明，也开始在夜间渐渐降温，晚上走在街头，偶尔会被兜头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 苏春烟斜她一眼：「改作业改完了？」 付而秋点了点头。 堆攒了一个星期的作业，任课老师本来计划的让她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改完，她只花了一个晚上便就全部勾改完毕。 听到作业已经改完，苏春烟这时总算看她顺眼一点了，又瞧见付而秋身上的t桖和披着的外套都是她所购买的「情侣装」，不由得心情舒缓几分，拿起桌上的卷子：「走吧，去补课。」 说这话的时候，苏春烟这才突然想起，以往付而秋来她家的时候，都是直接在书房和她见面，今天她着急想帮付而秋找衣便直接拉她进了卧室。 她神色僵硬地转向卧室中心最显眼的大床，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曾经在这张床上拍过不少照片发给秋叶，如今付而秋见到这张大床，应该会觉得十分眼熟吧？ 第97页 她就这么在付而秋面前掉马了？ 苏春烟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头朝付而秋那边望去，谁知付而秋面色如常，仿佛对屋内的类似大床视而不见一般，见到她不动，还挑眉提醒：「不是去书房吗？」 「哦哦哦。」苏春烟赶忙提脚走出了卧室，还不忘随手将门关上。 难道付而秋没看到？ 两个人进了书房，付而秋直奔主题开始重点讲解，苏春烟听得目瞪口呆：「停停停，你这么大晚上的过来来找我真是为了补课啊？」 付而秋疑惑地看过来，神色里写满「那不然呢？」她解释道：「现在时间太晚，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补习时间，你有很多内容需要学习，应该抓紧时间。」 这可和苏春烟想像中的家庭约会不太一样，她还以为两个人变换了身份，补课的时候做的事情当然也就不一样了，结果没想到付而秋还是公事公办，两个人相处起来完全和以前没差嘛！ 想是这样想的，苏春烟却没说出来，她郁闷地拿起笔记本，乖乖听着付而秋的讲解。 重点讲解完后付而秋布置给苏春烟几道题，苏春烟手里捏着笔埋头苦算，付而秋倒给她一杯茶：「喝点水吧，看你嘴唇很干。」 苏春烟伸手接过，杯沿相触时，两个人的指尖自然而然地相触，苏春烟就像触了电一般火速收回，付而秋递过来的茶杯差点就地摔倒。 付而秋好险将茶杯稳住，轻轻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眉头皱起：「先前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她伸手抚向苏春烟的脸：「你最近在躲我？」 付而秋的手还带着一点尚未回温的冰凉，苏春烟又想躲，忍住了，眼神乱瞟：「哪有？」 付而秋捏住她的下巴，神色不悦：「还说没有。」 苏春烟自知躲不开，有些泄气般：「还不是都怪你！」 付而秋品味了一下这句话：「怪我？」 「要不是你那天亲我，我会这么奇怪吗！」苏春烟便是没理，也要靠嗓门和语气给自己硬生生吼出几分理来：「我现在只要一碰到你，皮肤就跟烧起来一样，总是想抱你、亲你，还想......」 付而秋的手上劲道放松了些，脸上的不虞消失，神色竟还有几分愉悦：「还想怎么？」 苏春烟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拍掉面前付而秋的手：「问屁啊问！」 付而秋收回手，将那杯茶重新递了过来，苏春烟接过大喝一口，正想含在嘴里咽下去的时候，付而秋忽然凑过来种种地贴合在她的嘴唇上。 苏春烟的嘴不自觉张开，付而秋趁虚而入，开始攻城略地起来。等到一吻结束，苏春菸嘴里含着的茶尽数流了出来，下巴、衣服上全都是。 付而秋似乎品味般抿了下唇：「是甜的。」 她脸色涨红，瞪了付而秋一眼：「狗屁甜的，哪有甜的茶？你还说给我喝茶，现在什么都没喝到！」 付而秋笑笑：「晚上喝茶不好，当心睡不着。」 「......」 个不要脸的。 苏春烟扯过一张纸，用力地擦着下巴和身上的水渍，付而秋静静地看着她：「裊裊，如果你想要抱我、亲我，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知道吗？我们是恋人，本就可以做这些，你不要因为这些而躲着我。」 苏春烟眼神斜睨，好像在说：再躲又怎样？ 付而秋眼睛微垂，再度靠近：「如果你再为了这种原因躲着我.......」 苏春烟心跳得厉害，眼睁睁地看着付而秋五官越来越放大，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二个吻。 就在这时，书房们忽然被敲响：「裊裊，我进来了？」 苏春烟「唰」地一下推开付而秋，朝着外面喊道：「等下！」 兵荒马乱的几十秒。 徐语慧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奇怪的场景：付而秋站在远处书架前，似乎在观察着书房内的书籍种类，而苏春烟面色涨红，低头坐在书桌前奋力书写卷子，身上还有一片可疑的湿痕。 徐语慧有些疑惑地皱起眉：「裊裊？」 苏春烟这才受惊一般抬起头：「妈？」 徐语慧环视屋内一圈，把手里端着的果盘放下：「我看你们学习得太晚，肚子肯定有些饿，便给切了点水果端过来。」 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她面前的湿痕：「怎么打湿了？」 「哦，这个......」苏春烟伸手用力擦了擦衣领，正准备编个理由解释，付而秋忽然走过来：「阿姨，裊裊刚才在做题，我想给她倒一杯茶润润口，没想到手上没拿稳，一不小心洒在她身上了。」 苏春烟松了口气，默默把刚才准备的说辞咽了下去。 「这样。」徐语慧没对此多加怀疑，转过身看向付而秋：「我看你刚才在看书架上的书，有喜欢的吗？」 付而秋点了点头：「这上面有一本经济学详解，之前在书店里借阅看过，书里的知识很不错，只是可惜当时时间匆忙没能完整地看完。」 徐语慧笑了笑：「经济学的书啊......那多半是她爸的，要是你喜欢其他的书我还说可以借给你看，但是她爸的书我也不太好动。」 付而秋点点头表示理解。 徐语慧把果盘朝苏春烟那边推了推：「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也值得保重，你们两还是学生，注意别学太晚。」 又指指苏春烟的衣领：「先把湿的衣服换下来吧，晚上别喝太多茶。」 第98页 苏春烟和付而秋点头称是。 等到目送徐语慧离开之后，苏春烟才舒了口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好险。」 鬼知道在徐语慧推门进来的前一刻她们两人经歷了什么样混乱的场景，付而秋倒还好，她只需要起身站远就行，苏春烟整个人却十分手忙脚乱，既要整理衣服和头髮，还要翻开卷子装出一幅认真做题的模样。 付而秋摸了摸她的头顶：「还继续学吗？」 苏春烟咬牙切齿：「学，怎么不学！」 后面的学习就要正经许多，付而秋公事公办地讲题，苏春烟听着听着，竟也慢慢听了进去。 月底的时候，银河ol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测。 因为学业繁忙而好久没联繫的小雀斑跑过来找苏春烟，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内测。 苏春烟虽不像其他玩家那样那么痴迷银河ol，但也对它家新开的内测有几分兴趣，和小雀斑询问起来。 小雀斑兴致勃勃地给她讲了许久，最后还特意提出改版后最大的亮点：【这个版本新推出了七世情缘玩法，很多情侣都想一起试试呢！】 苏春烟问她什么是七世情缘玩法，小雀斑回道：【银河ol不是一直可以绑定情缘但是不可以结婚吗？现在新推出了『七世』副本，如果有绑定情缘的玩家想要走入婚姻殿堂，就可以选择进入这个副本之中，只要完成『七世之约』的挑战，就可以获得结婚卡，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婚姻殿堂？ 【只能男女情缘吗？】苏春烟忍不住问道。 小雀斑那边回得很快：【当然不止，不管是男男、女女还是男女情缘都可以参加！】 苏春烟被说得心动了，切了聊天界面就跑去找秋叶：【戳一戳。】 秋叶似乎不忙：【怎么了？】 苏春烟：【银河ol的内测你知道吗？】 秋叶：【那是什么？】 苏春烟是在银河ol的玩家论坛上发布的招聘陪聊消息，也是那上面的其他陪聊给苏春烟推荐的付而秋，她便条件反射地认为付而秋也是其中的玩家。等收到秋叶的消息后，苏春烟才反应过来付而秋以前和她说过不会玩游戏。 既然如此，苏春烟也懒得和她结束，只想三言两语将她忽悠一起：【他们家游戏新开了一个副本叫七世，我有点眼馋副本里的武器，你陪我一起打吧！】 【我游戏玩得不是很好。】 苏春烟回復得飞快：【没事，够用了，这个副本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 那边的秋叶似乎觉得陪玩也应该是陪聊的一部分工作内容，回復得没什么压力：【好吧。】 苏春烟喜滋滋地丢给秋叶一个满级帐号，在她想要和付而秋一起参加副本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她料想付而秋既然没怎么玩过这个游戏，那么肯定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游戏帐号，所以干脆一开始就给她买来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号。 秋叶操作着角色人物转了两圈，看着头顶的金色标记问道：【这是什么？】 苏春烟有点心虚，这个帐号被她买后当然不止拿来试用和捏脸买衣服，苏春烟趁着把帐号给秋叶之前操作着去系统公证处互相绑定了情缘，而金色的「xxx的情缘」字样就代表着二人情缘身份的认定。 苏春烟敷衍道：【外观而已，别管那么多。】 秋叶果然不再多问，两个人组了队直奔七世副本而去。 那副本果然如同攻略上所说的那样不怎么考验游戏能力，更多考验的是谋略和聪慧。 两个人在进入副本门口时先填了一大堆兴趣爱好之类的问卷，接着便正式进入到副本之中。 苏春烟绑定了付而秋这么个聪明人，不消几小时，两个人就走到了副本的最后一世。 只是最后一世既不需要她们破案也不需要她们找人，只简单粗暴地挂着四个大字「默契考验」。 原来副本门口处填的那一堆问卷竟然不是没用的干扰项目，而是用来考验绑定了情缘的二人之间的默契程度。 看到这四个大字的瞬间，苏春烟心里闪过「坏了坏了」的弹幕，她知道秋叶是付而秋，付而秋可不知道她是苏春烟啊！这要让她们怎么回答！ 不待苏春烟多想，屏幕上跳出第一题：【对方最喜欢吃的蔬菜是？】 这个苏春烟倒是胸有成竹，付而秋喜欢吃的菜就像她的人一样，健康、端正：【西蓝花。】 答完后屏幕上金光一闪，显示系统判定中。 苏春烟朝着付而秋那边看去，游戏里一头白髮的御姐角色也正好停下作答，一幅等待系统判答的模样。 系统的金光开始闪烁，判答结果下一秒即将揭晓。 苏春烟不忍心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副本的失败。 十几秒后，苏春烟轻轻「咦」了一声，她睁开眼，副本失效的音效并未响起，屏幕上金光闪闪一行大字：【回答正确，即将进入下一题。】 付而秋居然答对了？苏春烟朝屏幕那边望了一眼，秋叶已经在开始准备回答下一道题了。 难道是狗屎运正好撞对了？ 苏春烟来不及细想，下一道题便又出现在屏幕上。 苏春烟答完一道又一道，最后惊奇地发现：她们居然回答对了所有问题。这个副本就这么顺利过关了！ 苏春烟还有些恍惚不真实感，那边红光闪过，洋溢着喜庆氛围的婚书——也就是结婚卡慢慢落到秋叶手上。 第99页 两人面前都跳出来一行小字：【是否选择现在使用婚书？】 苏春烟正打算叫秋叶将婚书收起来，对方便直接点击了一下【是】。 漫天红光飘扬，扑簌簌的桃花四处绽放，系统公告宣扬得全服皆知： 【恭喜玩家炊烟入梦与玩家秋叶喜结良缘！】 【恭喜玩家炊烟入梦与玩家秋叶喜结良缘！】 【恭喜玩家炊烟入梦与玩家秋叶喜结良缘！】 屏幕前一头白髮的女角色也对着苏春烟伸出手： 【和我结婚吧？裊裊。】 第35章 电脑前的苏春烟一阵恍惚, 游戏里的白髮女角色仿佛穿过了屏幕来到现实，原本2d世界各种数据捏成的脸也逐渐变换，变成实际的、付而秋的脸。 苏春烟仿佛看到付而秋穿破屏幕站到面前, 对着她微微伸出手，熟悉的、冷淡的脸上挂着笑容, 问她：「和我结婚吧？裊裊。」 苏春烟差点就伸出手, 对着虚空回答：「好。」 直到手上触摸到冰冷的显示屏，她这才回过神, 想起刚才付而秋的话险些没跳起来：秋叶刚才叫她什么？裊裊？ 靠！ 苏春烟把键盘按得噼啪作响：【你你你你你.......】 你了个半天，什么也没你出来。倒是这时候回过神, 总算冷静了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屏幕前的白髮女角色正低头查看婚书的作用, 甚至围着苏春烟转了个圈圈：【小老闆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发现你是苏春烟的吗？】 不然嘞！苏春烟深吸一口气：【让我猜猜，上次周末来我家补课的时候？】 她就说卧室这么明显的问题付而秋怎么还可能没有看到, 原来她当时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白髮女角色人性化地摇了摇头：【不是哦。】 不是？苏春烟迷惑了：【不是上次, 那是什么时候？】 屏幕前的女角色顿住了, 保持着站在苏春烟面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苏春烟沉不住气，对着白髮女角色絮絮叨叨猜了半天, 结果白髮女角色一个字都没回, 苏春烟疑惑地点击对方角色查看, 这才发现付而秋已经下线了！ 苏春烟出离愤怒, 点开秋叶的微信：【付而秋！！！】 秋叶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消息：【不好意思, 这边停电了。】 苏春烟本来在生气, 看到这几个字却奇异地怒火消散，甚至开始担心起来：【怎么突然停电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秋叶那边又过了几分钟：【我仔细检查过，应该不是跳闸或者线路问题, 问了一圈周围的商户, 估计是街道整体停电。】 听到付而秋提到「商铺」, 苏春烟猜想她应该是在小小洗衣店：【那你们还开店吗？都没电了，要不先早点回去休息？】 秋叶回道：【店里有蜡烛，先把需要手洗的衣物处理了吧，不然明天店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春烟看了她的话心想也是，脑海中浮现起付盈瘦弱的模样，如果明天只她一个人忙活堆积的衣物，还不知道会累出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付而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再请个帮工？】 秋叶那边没回话，苏春烟猜想自己可能说得有点超过，付盈她们已经开店这么多年，怎么会没考虑过请帮工的事情呢，最后始终只有付盈和付而秋两个人忙碌在店铺，无非请人帮工成本太大不划算而已。 她心里有些后悔，但是消息已经发出去超过两分钟，无法再撤回。她想了想，手指按在语音键：「秋秋姐姐，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付而秋正在将一位熟人老主顾洗好的衣物递给他，手机上收到苏春烟发过来的语音消息提示音，她朝后退了几步，走到里间的角落里才伸手点开。 微信里传来苏春烟甜得发腻的嗓音，似乎是知道付而秋吃这一套，掐着嗓子连音调都故意放嗲。 付而秋点开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这才也点开语音回復。 她刚刚回復完，付盈便开始叫她：「而秋，这边过来拿一下客人的衣服！」 付而秋关了手机，朝着前台那边走过去。 发完语音之后，苏春烟翘着脚默默地等待着付而秋的回覆，这次又是过了半天。 苏春烟打开微信消息，听到一条几十秒的语音：「刚刚在忙，才看到消息。小小洗衣店做的都是熟人生意，本身利润就比较低了，如果专门请人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工作量，每个月反而会多出一大笔支出，现在这样我每天早晚有空的时候过来帮忙就刚好合适。」 付而秋的声音一如往常，微微冷淡，细听又似乎有几分柔和，从屏幕里传出来时还带着些微的失真。苏春烟把手机的听筒贴近耳朵，感受着气音带动着的空气振动，仿佛付而秋也凑在她身边说话一样。 苏春烟抱着手机，就这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付而秋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竞赛带队的老师十分看重她，有意带着她去参加全国性竞赛，即便是竞赛培训规定的下课时间已经到了，也常常留下付而秋单独补习。苏春烟虽然对此不满，但也知道竞赛奖牌对未来升学是很有裨益的，只能做出「大度」模样，在付而秋去竞赛培训的时候也拿出题册疯狂刷题。 转眼间又是新的一月。 周末的时候宋娆邀苏春烟出门玩，一行人去了游戏厅，几个人手舞足蹈地站在跳舞机上跳舞，许昌个子高大，跳起舞来动作十分不协调，像个忘记上润滑油的生锈机械，苏春烟几人都被他逗笑，倒是玩得愉快。 第100页 跳完舞后，杨羽瑕和许昌跑去开飞车，宋娆和苏春烟还有点意犹未尽，到一旁的篮球机上比赛投篮发泄精力。 苏春烟的投篮技术其实算不上好，但是架不住她视力好稳头准，最后投篮战绩几乎是压着宋娆打。 宋娆也被她打蔫了，往后就地一倒：「不玩了，累。」 苏春烟也出了一身汗，躺在她旁边：「好久没运动了，舒坦。」 至于好久没运动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天天和付而秋黏在一起过二人世界。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嘟囔着：「都有小肚子了。」青春期的少女，自然是在意自己的身材外貌的，苏春烟开始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腰上的肉肉发愁。 宋娆的心思却不在这边，她坐起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付而秋。」 宋娆动也懒得动：「看错了吧，付而秋这会儿还在飞凰楼里上课呢。」 宋娆有些犹豫，她看着苏春烟：「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苏春烟懒洋洋地：「什么？」 宋娆措辞小心：「之前我不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付而秋喜欢女生吗，但是现在.......因为一些事情，我对那人说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苏春烟不以为意：「她要不喜欢女生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宋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总感觉付而秋和陆放之间没那么简单。」 「哦。」苏春烟没把这话放在心里，「我看陆放也没怎么和付而秋走得近吧，也许他已经不喜欢付而秋了。」从她和付而秋在一起后几乎时刻黏在一起，苏春烟自认对付而秋的交友状况也算了解，她也就偶尔和林稚知之间有些往来，和陆放平时根本话都不说。 宋娆却显然不这么认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之前有段时间陆放总看着付而秋......."她又顿了顿："刚刚我看到站在付而秋身旁的人，好像就是陆放。」 苏春烟心中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无所谓地朝着宋娆摆摆手，她就是付而秋同桌，怎么没看到陆放盯着付而秋？并且付而秋都已经跟她说了在飞凰楼学习，怎么可能还出现在商场这边。 「哪有。」她轻飘飘地：「估计是你看错了吧。」 宋娆欲言又止：「但愿吧。」 宋娆的神态让苏春烟忍不住思绪散漫了几分，她当初之所以选择勾引付而秋，就是因为陆放似乎喜欢付而秋，她们计划着让陆放的「暗恋」破碎。如今她已经和付而秋在一起了，不管陆放是不是真的还喜欢着付而秋，她都不可能让他们二人之间存有希望。 「陆放.......」对于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苏春烟心里思索一会儿，有了打算。 至于宋娆所说的看见他俩走在一起，苏春烟并不放在心上，对付而秋的相信让她并不认为付而秋会选择欺骗她。 ——这样的自信在商场外的街道上和陆放和付而秋正面相对之后瞬间破碎。 付而秋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外套，头髮扎在脑后，偏头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而她身边的人除了陆放还有谁？ 苏春烟本是对付而秋十分相信的，可这些相信在此时都变成了扎向自己的刀。 「付而秋，你不是说在上课吗？现在是在干什么？」 苏春烟忍不住怒吼出声，她感到十分生气，在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的一瞬间火意直冒天灵盖。尽管她自己也说不清这股生气是因为发现陆放居然还在惦记着付而秋，还是因为付而秋和陆放在一起欺骗了自己。 付而秋的神色怔楞，像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苏春烟。她往前一步，想要对着苏春烟解释些什么，但是苏春烟并不给她机会：「别跟我说话。」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径直转身走开了。 付而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她离开，她快步追上来拉住苏春烟的衣袖，想要对她解释。 苏春烟用力一甩，拉开路边停着的计程车：「师傅，开车！」 司机一踩油门，「唰」地一下开了出去。 这变故来得突然，即便是苏春烟一起的宋娆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站在原地的几人均被甩出视线，计程车司机的车速开得很快，但苏春烟犹嫌不够：「再快点！」 等司机把她放在苏宅门口时，苏春烟一秒都忍不住，不待司机反应便扔下一百块钱飞快地跑进苏家。 住家的阿姨看到原本出门玩的苏春烟忽然回来，忍不住关心道：「裊裊小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呀？」 苏春烟只当没听到，飞快地冲进自己卧室房门把门一关躺下，将自己的眼泪埋进垂耳兔的身躯里。 苏春烟也说不清自己在委屈个什么，但是刚才看到付而秋和陆放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除开愤怒伤心，还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叫她既想落泪，又格外暴躁：付而秋和陆放说话时的眼神，分明如同和自己说话时一样柔软，甚至付而秋还在头上扎了一根的浅黄髮绳——付而秋和自己约会的时候都没扎过发绳！ 她脑海里跳出来宋娆刚才在游戏厅说的话，宋娆的意思无非是说付而秋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女生。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不喜欢女生的话会喜欢谁？ 陆放吗？ 苏春烟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个选项，而后被吓了一大跳，她想起陆放阳光帅气的脸、和付而秋登对的身高外貌，甚至连成绩都那么好，和付而秋同是竞赛班成员。不像她，有时连付而秋给她讲的数学压轴题都听不懂，更别说奥数题了！ 第101页 苏春烟用力地锤了锤床面，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谁。 付而秋给苏春烟打了几个电话，苏春烟都没接，付而秋无奈，只得给她发简讯过来：【那天老师临时有事，陆放找我陪他买本资料书。】 他让你陪他买你就陪他买啊？那他让你谈恋爱你去不去呀！苏春烟更加生气了，登上蓝鸟发了一通毫无意义的疯，点开付而秋的微信想要把她拉黑，犹豫了半天又捨不得，遂作罢。 付而秋那边不知道她这么丰富的心路歷程，只琢磨着要怎么哄好她。 决心和苏春烟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很清楚，苏春烟只是个没受过什么苦的小女孩，骄纵、脾气大，一不小心就会炸毛，但她还是心动了，迈出了那禁忌的一步。既然选择和苏春烟在一起，自己又比她大，那么就应当好好对她负责，尽量包容她、宽慰她，让两个人的关系长久地、持续地发展下去。 付而秋和苏春烟说的是实话，那天她和陆放都本该在飞凰楼上课，但是老师临时有事通知课程推迟，上课的学生只得离开。 恰好那时候陆放又询问她使用的资料是在哪里买的，说他也想买一本。卖资料的书店就在付而秋回家的路途上，于是两个人便顺路过来了——而她之所以没有告知苏春烟这些，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事都是临时发生，她还没考虑到要告诉苏春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陆放说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苏春烟和付而秋遇到之前，陆放突然对她说：「你是不是和苏春烟在一起了？」 付而秋短暂地震惊，而后爽快地承认了：「是，我们在一起了。」 即便是有人见苏春烟和付而秋关系亲密，也少有人将二人往情侣关系上面猜，但陆放问她们是不是在一起，付而秋知道他所说的在一起并不是朋友意义的在一起。 陆放脸上也有小小的震惊：「以我对她的了解.......没想到......居然真的.......」 付而秋不满他那句「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仿佛在昭示着他和苏春烟过去那十多年她未曾参与过的回忆，因此出声打断他：「裊裊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或许你对她的了解未必足够。」 说起苏春烟，付而秋的面色忍不住柔和起来：「她其实很善良，会热心帮助他人；也很懂事贴心，撒娇的时候十分可爱......」 也正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春烟与他们突然遇见。 那时苏春烟的反应很大，付而秋想对她解释，却没想到苏春烟会那么失控——她在激烈地质问过后，甚至直接逃上计程车跑掉了。 付而秋想不通苏春烟这么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告知她后面变化的行程？还是生气见到自己和陆放在一起？ 付而秋隐隐觉得是后者，但是对于这个原因，她却不是很想细究——付而秋曾在很久之前就听说过苏春烟和陆放暧昧的传言，苏春烟如果生气自己和陆放在一起，吃的到底是她的醋，还是陆放的醋？ 苏春烟的气性很大，第二天在学校里也没怎么理付而秋，甚至上了两节课之后直接和宋娆换位置了。 宋娆冲着她耸耸肩：「裊裊要换的，我也没办法。」 付而秋看向苏春烟那边，苏春烟埋着脑袋写字写得赫赫生风，对付而秋眼神都欠奉。 江城的气温越来越低，天气预报里说接下来一个月江城将会迎来十年一遇的冷空气。周日上午的课程上完，江城突然开始下起雪来。 当时苏春烟正抱着手机和宋娆等人窝在ktv里玩游戏，包厢内不止苏春烟玩得好的伙伴几人，还有一些和他们有点交情但是交往不多的同辈——大多是些和苏春烟、和宋娆家里有些生意往来，时常巴着她们的小年轻。 苏春烟说心情不好，宋娆特意将他们叫过来给苏春烟取乐。 这群小年轻确实很会活跃氛围，讲故事的讲故事，玩游戏的玩游戏，逗乐的逗乐，哪怕是苏春烟心情不佳，也叫他们劝得喝下三五杯酒。 苏春烟的酒量不佳，三五杯下去隐隐有些头晕的趋势，她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对着其他人说：「我休息会儿，你们先玩。」 有个相熟的男生凑过来：「哟，到底谁惹裊裊大小姐不开心了？今天一下午都没露出个笑脸。裊裊说出名字来让我们教训教训他？」 苏春烟没吭声，宋娆在一边没好气：「还能是谁？付而秋呗！」 这群小年轻大多和苏春烟宋娆二人年龄相仿，其中一个也是一中的，显然认识付而秋：「年级第一那个付大学霸？」 宋娆点点头，那人又问：「看不出来啊，她咋得罪裊裊大小姐了？」 宋娆哼了一声没说话，其他人也就收了嘴不再多问。也是，像这种性格古板的大学霸，得罪苏春烟的可能性多了去了，哪还讲什么理由？ 有人自告奋勇：「唉，既然她得罪了裊裊大小姐，那就给她个教训呗！」 另一个人附和：「这种老实的学霸惩治起来最简单了，找人打一顿就行。」 苏春烟一下子睁开眼，朝说话的人看去。那人还以为苏春烟喜欢他这提议，干脆凑近了几分：「她是个女生，整治起来就更简单了，扒光衣服拍几张照片，到时候......」 他话还没有说完，「啪」地一声，苏春烟将巴掌甩他脸上，嘴里冷冷地吐出字：「滚！」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哪儿惹苏春烟不高兴了，捂着脸朝后退。 第102页 包厢内一时没有人说话，苏春烟又闭上了眼。 隔了一会儿，另一个男生突然开口，他脸上挂着笑，像是琢磨透了苏春烟的意思：「苏小姐要是想要简单地惩处一下对方但是又不捨不得让对方太过难堪，不如就捉弄捉弄她一下？」 苏春烟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宋娆来了点兴趣：「怎么捉弄？」 那男生笑一笑：「她现在是不是想找苏小姐和好？如果是的话，那不如就叫她过来接苏小姐。」 宋娆有些疑惑：「接她？」 「是的，来金座ktv接苏小姐。」 宋娆一怔，已然明白了那男生的意思：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金座ktv没错，但是这家是金座ktv新开的分店，还没有开始正式营业，他们这群人也是因为苏春烟和宋娆有金座的高级vip身份所以才得到了提前体验的资格，若付而秋真按照地图上金座ktv的导航来找，恐怕只能找到金座ktv的旧店去。 宋娆犹豫了一下，朝着旁边的苏春烟看去。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苏春烟抱着手臂睡了过去，男生则起着哄开始给付而秋打电话。 付而秋打算回家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吵吵闹闹，声音不是很分明，从背景音来看似乎是在什么嘈杂的地方。 付而秋「餵」了一声，电话那边响起几道不同的男音：「接了接了，好傢伙，她真的接了。」 付而秋有些疑惑，这些人是谁？ 然而还没等她疑惑完，那边便给了解答：「唉，你是付而秋对吧？苏春烟在金座ktv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她。」说完不等付而秋回復，那边便将电话挂断了。 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付而秋心里疑惑，既不知道哪些人是谁，又不知道这通电话的真假性，但是对方提起苏春烟，即便是假的她也还是要去跑一趟的。 付而秋拿着伞出了门。 江城的这通雪来得突然且不讲道理，明明是个一年四季都温暖得超过的城市，偏偏今了这么大一场雪。付而秋预估错了这场雪的强度，老旧的自行车没骑出去多远便在路上打了滑，付而秋狼狈地摔倒在地。 她撑着手站起来，膝盖上一跳一跳痛，不用查看也知道肯定破皮了。付而秋把车子扶起来，随便找了个路边停车处停好，打车前往金座ktv。 金座ktv和一般的ktv不太一样，是一所会员制度的高档ktv，付而秋被拦在门外，保安人员强调要会员才能入内。 付而秋无法，只能站在门外等待。 期间她给苏春烟打了很多通电话，又发了好些消息，但是俱都没有收到回应。 付而秋撑着伞站在门外，飘飞得雪被风吹上她的眉头肩头，不一会儿付而秋便被冻得脸色通红。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付而秋等了一会儿，趁一群人进去的时候跟着混进了金座ktv。金座ktv的内部很大，足足有五层包厢，她一层一层地去找，一间一间门去敲开，假装工作人员前来询问是否需要服务。 然而从第一层敲到最后一层，始终没有苏春烟的身影。 难道苏春烟不在金座ktv，打电话的人其实在骗她？ 付而秋正准备转身回去，一群客人推开包厢门朝外走：「刘总，这家店好玩吧？」 被称作刘总的人笑着称是，旁边又有人说道：「听说金座马上要开的新店才是最好玩的，就是必须得超级vip资格的人才能收到邀请提前体验！」 付而秋原本朝外走的脚步一顿：「请问你们知道金座ktv的新店在哪里吗？」 - 苏春烟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包厢里的人到处歪歪扭扭醉倒得差不多，她的头还是晕乎乎的，但整个人已经清醒了很多。 她伸脚踢了踢倒在沙发座底下的男生：「喂，你们在我睡着之前说要打电话，给谁打电话？」苏春烟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煳煳好像听见一群人说是要给谁打电话，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听清楚他们要给谁打，便就沉沉睡了过去。 那个男生也神智不清醒的样子，挥了挥手：「打电话......打电话！」 苏春烟见从他那里问不出来什么，又去踢了踢另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抱着酒瓶子，倒是还能回话：「给付而秋打的。」 给付而秋？给她打电话干什么？苏春烟皱了皱眉还想细问，那个男生却对着手中酒瓶发呆，再不说话了。 苏春烟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心里烦闷，干脆走出去透透风，刚走出包厢把手机打开就接连不断地跳出来十几条未接来电及消息，名字显示全部来自付而秋。 苏春烟一怔，将手机消息打开。从早到晚的消息分别是：付而秋说有人给她打电话说苏春烟喝醉了让她去金座ktv接她，问她在哪里；着急地询问她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让她坐在那里别动等她过接她；说金座不让非会员进入，她在门外等她；说她想办法混进了金座，但是没有在任何一间包间里看见苏春烟人...... 以及最新一条消息：【我听别人说金座有一家新开的店，你在这里面吗？】 随着消息过来的还有一张图片，正是金座ktv新店门口的照片。 冥冥之中，像是受到指引一般，苏春烟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付而秋撑着伞站在门口，她身上有摔过的痕迹，裤子上带着明显的泥印。 盐粒大小的雪花停泊在眉眼鼻樑，而后被体温融化成一滴凝聚的液体，从她的眼下划过。 第103页 见到苏春烟出来，付而秋的睫毛颤了颤。 她缓缓开口，唿出一捧热气： 「苏春烟，我来接你。」 苏春烟怔怔地站在原地，甚至生出几分想要落地而逃的慌乱。 她动了动脚步，忍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付而秋还站在这里，因为她那群不算朋友的朋友一通电话，狼狈地赶到了这里。 她伸出手，快要触碰到付而秋的时候又脩然收回，她看着付而秋脸上的雪和身上的泥，有点焦急，又有点生气：「你傻瓜吗？他们打电话叫你来你就来？你不知道问我......」话说到一半，收住口，想起自己因为酒精睡了过去，根本没有接到付而秋的电话和消息。 付而秋收了伞，更多的雪粒飘到了她的身上，覆盖上一层浅霜。 付而秋抬眸，问她：「喝醉了吗？」 苏春烟愣住，摇了摇头。她虽然因为酒精睡了过去，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醉。 付而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后走。 苏春烟慌了，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把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付而秋：「不许走！」 付而秋的动作顿住了，她穿着一件大衣，上面沾了风雪的味道，冰冷地直冲苏春烟鼻翼。 苏春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下、下雪了，外面这么冷，你穿得好少。」 付而秋「嗯」了一声，脚步朝外：「我该回去了。」 苏春烟把她抱得更紧：「你跑这么久才过来，都不坐下歇歇。」 付而秋侧过身来，伸出手，又放下：「你没醉就好。」 苏春烟就着抱住她的姿势将她往里面拖：「包厢里有暖气，进来暖暖吧。」 付而秋停顿了会儿，嘆口气，像是很无可奈何的样子，顺着她的脚步走进了金座ktv。 苏春烟不想她进去见到那群乱七八糟的人，又开了一间新的包厢。付而秋坐包厢，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金座ktv的内部装潢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样，主打一个金碧辉煌的奢侈感觉，二十几平的包厢内整体金灿灿的，内部安装有最新的歌舞设备。 苏春烟从服务员那里找来热帕子给付而秋擦脸，又用干的纸巾吸掉头髮上的水渍，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付而秋的腿，惹得对方轻吸了口气。 苏春烟这才察觉到不对：付而秋身上既然有摔过的痕迹，那有没有受伤？ 她小心翼翼地捲起裤腿，露出膝盖上一道显眼的青紫伤痕，因为久未处理，上面流出来的血渍已经结痂，看起来更是肿胀得厉害。 苏春烟又出门买来碘伏和酒精，给她沖洗和清理伤口。 这种截面大的伤处，上药时最为疼痛，但是付而秋全程一声不吭，只最后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面颊：「你哭什么？」 苏春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掉了金豆豆。 回想起来，自从和付而秋在一起，她就变得情绪十分不稳定，这小半年里哭的次数已经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了。 苏春烟擦了擦眼泪，没像过去那样逞强说自己没哭。她蹲在地上，望向付而秋时泪眼盈盈的：「我错了，对不起。付而秋，对不起。」 付而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将她拉起来：「错在哪里了？」 苏春烟坐到她旁边，蔫头蔫脑的：「我不该跟一群不熟的人喝酒，更不该不接你的电话，害得你找了我那么久。」 「只是这些吗？」付而秋撰着她的手紧了些，苏春烟疑惑地回望过去，像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付而秋吐出一口气：「裊裊，那天在广场那边我和陆放是因为老师临时有时才走到一起的，没有故意欺骗你的意思。」 苏春烟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很神奇，那天的时候苏春烟不愿意听付而秋的解释，即便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简讯也觉得是在骗人，如今听着付而秋亲口这么说，却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话语。 「.......对不起。」苏春烟再次说道。 付而秋的手放松了些，摩挲着她的手腕：「裊裊，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苏春烟懵懵地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明白。 付而秋耐心地：「如果那一天是我撞到你和陆放在一起，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怎么样？苏春烟张了张嘴，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开始想像起那个场景，如果是付而秋看到她和陆放在一起，她应该.......什么都不会做吧，反而会主动过来帮自己拿书。 苏春烟懂了付而秋的意思，更加诚恳地：「对不起......」 付而秋微微垂眼，看着她：「如果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你要怎么做？」 苏春烟的声音闷闷的：「先不要发脾气，主动询问是怎么回事，了解好事情起因经过，要对女朋友......信任。」 付而秋摸了摸她的头髮：「乖。」 付而秋心里想：感情哪有一帆风顺到的呢？她和苏春烟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在这个过程中总会犯错、总会磕磕绊绊，如果途中出现不好的、不良的倾向，那就应该找出它、纠正它。恋爱是一个双向成长的过程，只是可能有的人成长得快一些，在其他人眼中会更加成熟；有的人成长得慢一些，在其他人眼中幼稚不讲理。但只要是成长，终究是一起向上的，如果成熟的那个人愿意时不时地停下脚步等待另外一个人，那她们终归还是能统一步调，携手走向更远的远方。 第104页 付而秋最后还是决定要回去，苏春烟匆匆披了外套：「我、我送你。」 付而秋说不用，苏春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嘴唇鼻子委屈地皱在一起：「你腿都伤成这个样子了......」 「还是说你现在不想见到我？」 付而秋正准备回答，苏春烟又慌乱移开视线：「我、我知道的，你现在生气不想见我也很正常，我给你打辆车就走，不会多出现在你的视线......」 她话还没说完，付而秋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一起。我的自行车还停在玉林街，可能需要你帮忙推一下。」 这就是给了台阶下了。 苏春烟松一口气：「好好好。」不是不想见她就好。 苏春烟给宋娆发条消息说自己先走，和付而秋一起打车离开。 夜间的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几乎将街道完全盖住。 付而秋腿上有伤，付而秋让她坐在车里，自己下车寻找付而秋停在路边的自行车。 可寻觅了半天，玉林街的街头空空荡荡，哪还有那辆自行车的身影？在看到一道被新雪覆盖得差不多的车辙后，苏春烟终于确认：付而秋停着的自行车被人偷了！ 靠！这么破旧的自行车都偷，还有没有道德！ 第36章 （接上文） 付而秋的老式自行车被人偷了, 苏春烟悻悻地回到车上告诉她这件事，付而秋听完倒也没多说什么：「丢了就丢了吧。」 苏春烟在一旁偷偷看她的脸色，心想平时付而秋几乎都靠自行车出行, 如今丢了自行车肯定很不方便，琢磨着什么时候去车行买辆新的送给她。 计程车停在付而秋家门口。苏春烟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 既想送她进去, 又害怕付而秋不让她进。 付而秋迳自走了进去，苏春烟有点丧气, 正准备转身离开，付而秋又忽然叫住她：「进来喝杯热水吧。」 苏春烟今天在ktv待了半天, 里面各色酒品饮料应有尽有, 就是没有普通的热水。付而秋这么一说，苏春烟也就好像真的生出无尽的口渴来, 急切地想要喝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付而秋带着苏春烟进了门, 两个人都走得轻手轻脚的。付盈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 不到十点便就房门紧闭，苏春烟这几次来付而秋家中都是十点之后, 并没有和付盈正面相遇过。 苏春烟跟着付而秋进入卧室, 卧室内部还是那么简陋, 只有床边原本同样简陋的书桌变了幅模样。 书桌上面堆着几本厚厚的教材, 旁边放着一个不算好看的手工笔筒, 笔筒上雕刻着两个小人, 背后一株茂盛的枫树。笔筒模样新潮，原本和古旧的课桌并不搭配，付而秋特意买来几支木制外壳的笔摆弄进去, 又搭配一些可爱的木雕小玩偶放在一旁, 硬是构出来一幅和谐的画面。 苏春烟视线凝固在课桌上, 付而秋给她端过来热水。 透明的玻璃杯氤氲出热气，付而秋在里面放了蜂蜜，一杯热水下肚，苏春烟因为酒精不太舒坦的胃部终于好受了几分。 她情不自禁地舒出口气：「秋秋，你对我真好。」 苏春烟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没怎么过脑子，她条件反射般地以为付而秋会推辞几句「哪有」之类的，结果付而秋只是接过她手上的空杯子，沉沉地看着她：「知道就好。」 苏春烟愣住了，脑海里突然回放起付而秋对自己的好起来。其实在她们还不是情侣关系的时候，付而秋就已经对她很好了，会帮助她布置会场、给她当陪聊聊陨石、大晚上的给她送被子、在她摔倒脚崴了之后背她下山，在恋爱之后，付而秋对她更是称得上纵容，包容她的小性子、由着她胡闹，刚刚还跨越几十公里的距离找寻她好几个小时。 平心而论，付而秋对她的好是超过了世间绝大数人的。 苏春烟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是爱自己的，但在作为她的父母之前，他们先更在意自己，所以他们哪怕平时纵着苏春烟也依然会不顾她感受吵架、当着她的面询问以后想跟谁。苏春烟又想起自己的朋友，她的交际圈其实算不上广，除开宋娆等从小陪到大的髮小，与其他人的关系只能称得上泛泛之交，而宋娆他们这群损友，才不会为了一通电话过来找她好几个小时....... 苏春烟最后想起陆放。如果是陆放，他会吗？ 苏春烟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十分肯定地回答会，因为那时候她那么盲目地相信着陆放，觉得他是天底下对她最好、最关心她的人之一，如果得知她喝醉了，也一定会到处找她的。但是现在....... 苏春烟想起陆放那冷漠的模样，现在他还会来找她吗？ 如果陆放没有变就好了，那样世界上还是有如此关怀她的人....... 脩地，苏春烟的思绪停住，像是走入误区的人终于发现自己道路的不对，她艰难地、艰难地审视着自己的思绪：明明现在付而秋也很关怀她、珍惜她呀！ 为什么她要一直沉溺在失去陆放后就没人关怀的痛苦之中？没了陆放，她还有付而秋！ 冰封的河流涌动起来，被遮住的双眼再度重见光明，苏春烟好像在那一瞬间想通了许多。 她整个人都舒缓起来，以前一直拧在心中的一团乱麻如今终于被解开：是，她是真的喜欢陆放、贪恋他的温柔和关怀，也真心想要挽留住他，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其实她心里也隐隐清楚，陆放再和她重修旧好的机会不大，刚开始她固然是为了碾灭陆放的心思而去追求的付而秋，可和付而秋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之后，付而秋的好她看在眼里，付而秋的温柔和关怀真的无法取代陆放吗？她又......真的不是真心喜欢付而秋吗？ 第105页 付而秋把杯子拿去厨房清洗，回到卧室后便看到苏春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甚至眼中又开始泛起水花。 她微微皱眉，走上前捏住苏春烟的下巴对着灯光查看：「怎么了？」 还好，没有哭。 苏春烟望着她，叫得很软：「姐姐。」 付而秋凝视着她，没有发现别的异常：「嗯？」 苏春烟靠了过来，把自己埋在付而秋怀里：「姐姐，我喜欢你。」 付而秋眼皮动了动，「嗯」了一声：「我知道。」 「喜欢」二字苏春烟曾对她说过很多次，小小洗衣店、青禅观、宣布要追她的时候、表白的时候，又或者每次接吻后。 苏春烟的声音闷闷的，多了些奇异的坚韧：「以前的不算。秋秋姐姐，我喜欢你，喜欢喜欢——喜欢你！」 苏春烟说了很多遍喜欢，直到后面说累了，就这么在付而秋的怀里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两个人又是结着伴一起上学，宋娆把校服递给她，看见身后的付而秋后挑了挑眉：「哟，和好了？」 苏春烟点了点头，没有避讳牵着付而秋的手，就这么一起走进了一班排队的队伍之中。 周围有人打量起二人牵着的手，又不动声色地转开。 自从付而秋进入学校竞赛班越来越忙之后，便就不再当任每周主席台前的发言人，而是重新从高一的学生中选了位新的优秀同学做代表。 苏春烟喜欢这样新的安排，付而秋不再上台发言，她就可以趁着老班视察完毕之后偷偷跑到付而秋身边，将自己被风吹得冰凉凉的手塞进她的兜里，再扣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贴。 江城的初雪只是一个预告，从那之后，来自遥远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一直盘旋在江城上空，给江城的居民带来前所未有的的冰冷体验。 一班教室的空调机首次迎来制暖功能的使用。苏春烟坐在教室里，被空调机的暖风吹得昏昏欲睡，和林稚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在和林稚知学习织围巾。 这段时间江城越来越冷，原本就流行的情侣围巾变得更加流行，苏春烟不止一次在学校里看到那些漂亮的小女生眼含期待地给自己的恋人编织围巾，搞得苏春烟也跃跃欲试起来，开始琢磨着要给付而秋织一条保暖围巾。 有着这样的想法她便想着找一个人教导，然而或许是一班学习氛围比较浓的缘故，苏春烟观察了半天居然只偶然发现林稚知在偷偷织围巾。 无法，对织围巾技巧一窍不通的苏春烟只能向这个并不熟络的林同学请教。好在林稚知为人大大方方，将自己所知的织围巾技巧全部教了出去，苏春烟跟着她学了好几天。 也正是这几天的相处，苏春烟发现林稚知其实在柔柔弱弱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对人接物有理有度，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苏春烟环视一圈教室，大家都在埋头做题，只有少数几位同学在忙着别的事情。她身旁的位置空着，付而秋还在飞凰楼培训奥数。 苏春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跟着林稚知的动作慢悠悠地勾着针头，她理论技巧约等于零，害怕自己这个新手搭配出来的东西怪模怪样，干脆连毛线、花纹配色都跟着林稚知买的一模一样。 林稚知平时学习成绩很好，这会儿居然也愿意和她一起偷偷织围巾。苏春烟慢囤囤地想起这事，有些好奇：「说起来，林同学给谁织的围巾啊？心上人？」 林稚知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声音蚊蚋般：「嗯。」 苏春烟有些惊奇，本想多问几句，但是余光瞟到付而秋从走廊里进来，忙把手上的东西胡乱塞进桌肚里，眼巴巴地望着她：「今天这么快？」 付而秋也扫到她往桌子里塞东西的动作，似乎是一团不成模样的毛线。 是在织什么东西？ 付而秋没有多问，对着苏春烟点了点头：「最近天气冷，这段时间培训都会早点结课。」 - 苏春烟计划着约见陆放一次，她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那时候主要为了断陆放的心思，如今却有了新的想法。 陆放和她的见面在熟悉的老地方——曾经她和陆放都爱去的奶茶店。 苏春烟到达的时候陆放已经坐在店里了，苏春烟正打算点单，店员小姐姐却已经将做好的奶茶端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产品、熟悉的口味，苏春烟一看就知道是陆放提前点的，想起小时候无数次来这里喝奶茶的岁月，心中有些怅然：「谢谢。」 陆放对着她笑了笑：「口味没变就好。」 两个人沉默地喝着手里的奶茶，苏春烟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在那天商场旁和陆放付而秋相遇之前她就计划告诉他了。 陆放点了点头，竟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说吧，我很乐意倾听。」 「我......」 「我和付而秋在一起了。」苏春烟说得很快，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有人在身后追她似的。说完后脸上飞起一片霞红。 陆放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苏春烟又很快补充道：「不是朋友或者其他的什么在一起，是情侣的那一种！我们是情侣！」 苏春烟紧张的模样逗得陆放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我知道的。」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苏春烟：「你知道？」 第106页 「嗯。」陆放点了点头：「你和她......也许你们自己都没发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很暧昧。」 「很暧昧？」苏春烟的脸又不自觉地发红，她开始回想起自己和付而秋相处的一幕幕，真的有很暧昧吗？ 陆放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这些，只继续丢下重磅炸弹：「有一次我实在好奇问了她，她承认了。」 「她」指的自然是付而秋。 这下苏春烟的脸不止是发红了，简直热得快要爆炸：陆放居然问过付而秋？付而秋还在他面前承认了？ 陆放笑眯眯地，将商场那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苏春烟坐在奶茶店里吸完最后一口奶茶，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方才陆放告诉了苏春烟那天在广场相遇前发生的事情，包括他怎么想起询问付而秋，付而秋又怎么回答他的细节。最后，这位苏春烟曾经青梅竹马的好友神色惆怅地看着桌面，不知回想起了什么：「付而秋人挺好的，也很负责任，你们要如果在一起以后一定要多学会互相包容。」 虽然觉得陆放这句突如其来的叮嘱有些奇怪，但苏春烟还是点了点头：「会的。」 最后陆放因为有事走出奶茶店时，苏春烟盯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和陆放说完这些之后，她好像突然对十多年的岁月放下了。 最后一口奶茶喝完，苏春烟把奶茶杯子扔进垃圾桶，却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开。 她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好友们打了个电话。 杨羽瑕和许昌倒是到得很快，二人今天没什么要紧的课程，苏春烟一个电话便赶了过来。倒是宋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地赶来。 许昌一杯奶茶都快喝完了，隔老远沖她招手：「这边这边！」 宋娆走到他们这桌坐下，看着桌子上的奶茶挑眉：「哟，怎么想起来喝这家？」 这家奶茶是他们以前常爱来的店铺，但是离一中较远，升上高中之后学业繁忙，几个人都渐渐来得少了。如今苏春烟突然把他们叫过来，还选在这一家，看起来不免有些怀念昨宵的感觉。 杨羽瑕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家店好久没来了，偶尔来一次也很正常嘛。」 其他人没说话，宋娆挑了挑眉毛，看着苏春烟面前空空的桌面：「怎么不给自己点一杯？」说着就要叫店员给她点一杯以前经常喝的奶茶。 苏春烟阻止了她：「不用，刚刚我已经喝过了。」 「喝过了？」这下不止宋娆，许昌和杨羽瑕也觉着有些奇怪了，「是等我们等得太久了吗？我就说刚刚许哥......」 「不是。」苏春烟打断了杨羽瑕的话语，「刚刚我和陆放聊了会天。」 「陆放？」杨羽瑕惊叫出来，没想到苏春烟竟然还和陆放有联繫。许昌也面色讶异，唯有宋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握着吸管，微微抽动了一下。 杨羽瑕八卦地凑近苏春烟：「怎么，难道你终于想通不再默默暗恋而是对他大胆示爱了？」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唉，那付而秋怎么办，你要现在把她甩了吗？」 「我要说的事就是和付而秋有关。」苏春烟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在好友面前袒露自己的感情：「我......喜欢付而秋。」 宋娆的动作顿住，许昌怔在原地，唯有杨羽瑕没get到她话里的意思：「啊？喜欢？什么喜欢？」 苏春烟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窗户上的自己：「就那种喜欢呗，我打算以后都和她好好在一起了。」 「咔哧」，宋娆太用力，竟然把手上的吸管捏得塌了进去。她神色莫名：「你不喜欢陆放了吗？」 苏春烟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喜欢......吧？我也不知道。但是陆放跟我已经不可能了，付而秋对我挺好的，我觉得......」 宋娆吸了口气：「裊裊，你确定不是和她相处久之后产生的错觉？你先前明明那么喜欢陆放，不是说好和付而秋在一起之后就分手吗？只要.......」 「宋娆！」苏春烟很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以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我不想分手了。」甚至在刚刚宋娆提到分手二字的时候，她心中都不自觉地一紧，害怕着那种可能的到来。 小小的桌面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有人开了口：「好吧。」 是宋娆，她虽然面色不虞，但苏春烟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那你今天叫我们过来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知道苏春烟特意叫几人过来肯定不止是为了告诉他们她想和付而秋来真的那么简单。 苏春烟抓了抓头髮：「除开这个，我想让你们以后多多照顾照顾付而秋，有什么事别找她麻烦。还有.......」 说出这话时苏春烟甚至有几分紧张：「给她道个歉。」 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苏春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她和这几位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几乎是出于好心，但......她还是觉得他们应该给付而秋道个歉。 「是为了之前茅台那事？」还是许昌先开了口。 先前在学校后门的小餐馆里，他们曾想给付而秋一个教训，妄图用碎裂的茅台让付而秋赔钱。苏春烟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之前我们做得不对。」 第107页 出乎意料地，许昌爽朗地笑起来：「我还当什么事情，行，早该给她道歉了！」他摸了摸脑袋，本质还是那个有些笨手笨脚的大男孩：「先前我就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好了，但是她让裊裊受委屈了嘛，确实也该给个教训。我本来打算吓唬她让她赔完茅台之后再把那笔钱转给她的，结果后来——」 结果后来的事大家也知道了，付而秋报了警，让苏春烟去局子里待了一晚上。 许昌都这么说了，杨羽瑕当然也跟着附和：「好好好，我们可以请她吃顿饭，当着面道歉。就之前那家餐馆怎么样？」 苏春烟点了点头，又望向宋娆。 几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宋娆身上，她无奈地笑笑：「我要是不答应，那岂不是只剩我一个恶人了？」 苏春烟松了口气，认真地看着自己这几位发小，对着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的理解。」 从奶茶店出来，外面吹起了风。虽然冬日的太阳被云朵遮住了光芒，但苏春烟还是感受到了那和煦的、温暖的热量，她望着天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晚上的时候，苏春烟去飞凰楼下接付而秋。飞凰楼的道路还是那么黑漆漆，付而秋走出来许远才看到苏春烟的身影，面上一怔：「怎么过来了？」 苏春烟两三下小跑到她面前，撒娇般地晃了晃她的手臂：「今天特别想见到你。」又问她：「冷不冷？」 付而秋不贊同地皱起眉：「最近的课程内容比较重要，尽量不要逃课，晚自习也不要。」 苏春烟无赖地吐了吐吐舌头，付而秋视线在她嫣红的舌尖上一顿，这才想起回答后面的问话：「......有点。」 苏春烟摸了摸她的手心，果然有一点冰凉，心想围巾的进度还要再继续加快，订购的山地自行车要不干脆退了，换个能挡风的电瓶车？不对，电瓶车也不能挡住所有风，直接叫付而秋晚上和她一起坐车回家算了。 苏春烟想得入神，付而秋提醒她：「小心脚下。」苏春烟挪开脚，好险没踩到一个水坑里去。 她思绪回拢，对着付而秋说道：「秋秋，你周末有没有空啊？」 付而秋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她：「这周有空。」 「哦哦。」苏春烟的声音软绵绵的，「周末的时候我朋友他们想请你吃个饭~」又反应过来她话里别的意味：「这周？你下周有事吗？」 「可以。」付而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苏春烟：「下周开始要去b市集训，为期大概一个月。」 她静静地等在原地，像是在等候着苏春烟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苏春烟没有闹也没有生气，只是开始认真考虑起来：「b市肯定比江城冷吧，你是不是得多买几件羽绒服？还有过去的路费够吗？要不要我给......借你点？」 付而秋有些惊讶、有些意外，像是没想到苏春烟会这么说。 苏春烟朝前走去，在地面上一步留下一个脚印：「虽然我很不想和你分开，但是也知道去b市培训会对你更好。」 付而秋走到她身边，苏春烟伸手牵住了她：「秋秋，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你愿意等等我吗？等我变得更好、更懂事的那天。」 她望着天：「不会需要很长时间的。」 月色明亮，高照地面。 付而秋回握住苏春烟的手：「嗯。」 第37章 付而秋临要出发去b市的时候, 苏春烟的朋友们一起请她吃了顿饭，许昌举着杯子大大方方地道歉，杨羽瑕和宋娆也各敬她一杯酒。 付而秋笑笑, 仰头喝下杯中的酒算作回应。人生无常，当初在餐馆和苏春烟一行人相遇的时候, 他们恐怕都没想到未来某一天几人还会有坐到一起握手言和的机会。 饭吃完, 外面又开始下起絮絮小雪。付而秋撑着伞，苏春烟整个人依偎在她怀里。 两个人牵着手, 苏春烟脸上尤带着几分不放心：「你拿的那几件衣服会不会不够？不然再去买一套保暖衣？我知道一家服装店，他们家的保暖衣都是纯羊毛的, 穿在身上很暖和......」 付而秋一手握着伞柄, 一手握住苏春烟：「b市接下来的天气还好，我们培训在室内, 大部分时候都是开着暖气的。」 「那你们吃住呢？」苏春烟还是很担心。 付而秋拍拍她的手：「放心, 那边有对应的宿舍和食堂。 「哦。」苏春烟想起自己偷偷打到付而秋工资卡上的那笔钱, 稍稍安下心来。 苏春烟黏着付而秋，想要尽可能地与她多聊会儿, 可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两个人从学校后门小餐馆步行至付而秋家门口, 付而秋劝她：「回去吧, 早点休息。」 苏春烟站在门口巴巴地望着她：「哦。」 回到家中, 时间还不到八点。苏春烟想找付而秋说话, 考虑到她明天要出早门只得作罢。 然而她不去找付而秋, 付而秋却主动地过来找她：【裊裊，你打开游戏。】 付而秋向她发来一个游戏邀请，是上次一起玩过的银河ol。 苏春烟登上游戏：【你不是明天六点就要出发吗, 这会儿还要玩会儿游戏？】 屏幕上的白髮女角色不说话, 对着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过了会儿, 苏春烟收到条消息：【跟我走。】 跟她走？付而秋要干什么？ 苏春烟顺着白髮女角色的指引一起往前走，对于付而秋想做的事，她有几分好奇。 第108页 付而秋带着她灵活地穿行在游戏地图，好半天到达一个偏僻的木门前，付而秋站在门前伸手轻敲。 几声颇有规律的敲门声后，一个满面疤痕的老妇人打开了房门，她的声音嘶哑，从喉咙里喘出来几声难听的低音：「谁呀？」 付而秋递过去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何婆婆，我来取之前定做的东西。」 何婆婆？苏春烟一怔，她已然知晓了这位老人的身份，她正是游戏里大名鼎鼎的npc织道子何春花，其纺织能力超绝，能帮助玩家制备顶级衣装，然而她性格诡谲，别说拜託她制作衣物，玩家不死在她手上都算好的了。 付而秋居然拜託了何婆婆定做衣装？ 苏春烟操纵着自己的角色离付而秋近了些，虽然明知玩家间的私聊npc不可能听到，她还是拿出小心翼翼的氛围感：【秋秋姐姐，你找何婆婆定做了什么？橙武套装？最新款仙华衣？】 白髮女角色摇了摇头，苏春烟竟然在这张游戏角色脸上看到了几分肖似付而秋的表情：【都不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何婆婆进去房门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将付而秋定制的东西取了出来，苏春烟看着她手上拿的东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嫁衣！】 何婆婆取出来的既不是橙武套装，也不是流行的最新款仙华衣，而是两套形制款式相似而又有所不同的红装嫁衣！ 白髮女角色取过嫁衣，转身对着苏春烟说道：【之前在游戏里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虽然有了系统公证的婚姻关系，但我们还缺一个婚礼。】 白髮女角色看着苏春烟，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想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和苏春烟在游戏中举办一场婚礼！ 苏春烟有些紧张，虽然只是游戏之中的婚礼，她竟也觉得几分别样的庄重：【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会不会太匆忙了？】 【别怕，】白髮女角色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仓库，【这段时间我已经把举办婚礼所需要用到的材料全部收集好了，只要你点头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举办婚礼。】 苏春烟点开对方的仓库看了一眼：鼠尾草、金缕衣、各色食材器材，按照系统要求必须集齐的婚礼材料付而秋这里确实全部都有。 苏春烟知道，这里面绝大多数材料都不是简简单单能够收集起来的，付而秋在每天上课和补习结束之后，一定还花了大量时间来闯关副本、完成npc任务，别的不说，光做嫁衣的何婆婆，按论坛玩家的总结来看，如果不在特殊副本中触发与她有关的特殊支线，根本无法拜託她制造衣物。 屏幕前的苏春烟吸了口气：付而秋都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那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好。】屏幕前的苏春烟和屏幕里的游戏角色一起点了点头。 付而秋将从何婆婆那里取来的嫁衣转赠给她，苏春烟点击更换，一阵红光闪过，屏幕前的人物角色瞬间穿上一身红装嫁衣。那嫁衣做工精緻，金丝钩底、白玉为坠，看上去漂亮又惊艷。 苏春烟忍不住操纵着角色转圈，仔细查看着身上嫁衣的模样。付而秋也跟着换上嫁衣，白髮红衣和黑髮红衣的两位女角色靠在一起，自成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苏春烟看得高兴，忍不住几次三番骚扰付而秋，让她配合着摆弄动作，一起截图留念。 付而秋很顺从地做着动作，等到苏春烟截图截够了之后就开始摆出材料兑换婚礼。 银河ol的婚礼功能也是随着七世情缘副本的推出而新出的功能，到目前为止举办过的人数都寥寥无几。 苏春烟和付而秋所操纵的角色都没有加入固定门派，于是二人来到姻缘阁，向附近的玩家统一发出邀请。 等到姻缘阁的月老验证过二人的婚书及婚礼所需材料后，对着大厅前方供奉姻缘之神的虚空中念道：【玩家炊烟入梦与玩家秋叶喜迎新婚，邀请附近玩家共同参礼，共赴婚宴。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让我们一起恭祝她们！】 这行字很快悬浮在附近每一位玩家的头顶。 接着，姻缘阁里场景变换，无数红色丝绸延伸而出，墙梁瓦壁贴上囍字，屋檐上挂满灯笼，屋内摆满宴席美酒，苏春烟和付而秋身边也出现不少婢女喜婆，嘴里念叨着吉词喜句扶住二人准备拜堂流程。 此时此刻，收到系统通知的玩家们热热闹闹地涌进来，他们人数众多，坐在宴桌上、挤在门槛前，乌泱泱地一大堆，竟把姻缘阁都包围完了。 谁叫苏春烟和付而秋二人是目前少有的完成了七世情缘副本还公开举办婚礼的情侣呢！她们这么大张旗鼓地一弄，周围的玩家可不都想凑热闹地过来看看嘛！ 「呀！怎么是两个女玩家！」有人看到大厅中央的苏春烟和付而秋，忍不住惊唿出声，四周探讨的声音嗡嗡嗡起来。 苏春烟和付而秋都没被外面的热闹分去心神，两个人彼此凝视着对方，眼底烙印着一袭红衣的模样。她们跟随侍女的脚步走到姻缘阁正中央，随着喜婆的一声大吼，人群中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一拜天地——」 苏春烟和付而秋互相望了一眼，对着姻缘阁供奉的婚姻之神拜去。 「二拜高堂——」 游戏角色离没有高堂，两个人便朝着人群拜去。 「夫妻对拜——」 这是婚礼成的最后一步，苏春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唿吸，她望着屏幕中的两个女角色，仿佛透过她们看到了自己和付而秋。 第109页 十里红妆，嫁衣灼灼。她和付而秋以后也可能这样吗？ 苏春烟心里想着，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对着付而秋的角色重重一拜。 「礼成——」 - 游戏中的热闹持续了许久，很多前来观礼的玩家都兴奋地讨论着，游戏论坛里帖子飞速刷新，苏春烟还看到自己和付而秋的婚礼被人录成视频，顶到了最前面。 她点击右键将那个视频保存了下来，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观看，而是点击自己和付而秋的聊天窗口。她的心里还涌动着礼成时候的那股巨大澎湃，激烈的情绪叫她情不自禁想跟付而秋说点什么。 【秋秋，你想好以后要考什么大学了吗？】 付而秋那边应该也是刚从游戏里面退出来，回復得很快：【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a大。怎么了？】 看到a大两个字，苏春烟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付而秋成绩优异，如果下学期参加竞赛能够拿到一、二等奖便差不多能够直接保送a大，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竞赛失利没有取得好名次，付而秋也一定能够凭藉自己的实力考上a大，反观苏春烟现在，虽然成绩有所进步，但始终不上不下的，要想进入和付而秋一样的学校，几乎是天方夜谭。 心里思绪万千，手上回復却很快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b市有哪些我能考上的大学。】 付而秋顿了顿：【你想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吗？】 当然！苏春烟想到自己的成绩，不敢回答得太直接：【b市的学校都挺不错的，而且繁华大都市，大家都想去嘛。】 那边付而秋似乎想说些什么，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烁明灭，最后只简短地发过来一条消息：【未来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等培训回来详谈。】 「未来」。苏春烟看着这两个字微微触动，她和付而秋之间的未来吗？ 苏春烟还想说点什么，但付而秋那边有事，两个人只能匆匆结束对话。 - 屏幕那头，付而秋刚刚合上手机，一道中年男音便从客厅响起：「而秋，叔叔大老远地过来看你，怎么还躲在屋里不出来呢？过来让叔叔看看，你又长高了没有？」 付而秋深吸口气，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客厅外，一个粗手短脚、满面肥肉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对付家这小小的蜗居挑刺不已，他手上的金鍊子手錶闪闪发亮，说话吐出的沫子泛着油光。 付盈坐在旁边，表情尴尬不已。 那中年男人终于说够了，见到付而秋出来，话题一转：「这么多年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也难怪弟妹身体不好，正好而秋都拿到公证后的财产了，怎么不干脆换到市中心去，买个大的、宽敞的房子？还有啊，而秋快要考学了是吧？依我看，国内这些学校也就那样，不如干脆花点钱去申请个国外大学。听说而秋成绩很好？到时候申请国外的学校肯定轻而易举！」 付而秋面无表情：「谢谢叔叔关心。」 中年男人听付而秋这么说，更加拿出一幅叔叔的做派。肿胀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拍了拍付而秋的肩膀：「叔叔呢这边有点人脉，专门给你弄到了m国斯校的推荐信，到时候只要你想，拿着这封信就能过去读书。我看弟妹在国内治疗这么多年不见好转，m国的精尖医疗到底更加发达，到时候一边读书一边把弟妹带过去治疗，岂不正好？」 付而秋没说话，付盈倒是开了口：「谢谢成先生，不过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留在国内治疗已经足够。至于而秋......离她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呢，现在不如先别这么着急，等到时候......」 「弟妹，」那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别人家考虑孩子留学一事都是越早越好，你倒好，高二了还不考虑！」 付盈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中年男人不耐地挥了挥手：「我跟而秋单独聊聊。」 他转过身，从皮包里掏出一封信封塞到付而秋手中：「这个机会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多亏你叔叔我......」 付而秋往后退一步，垂下眸，没有去接那封信： 「不必了，谢谢叔叔。」 第38章 付而秋离开之后, 苏春烟突然变得勤奋起来，以往和付而秋在一起补习时她对各种知识的学习实际并不如何上心，做作业或者干其他事都是能拖就拖, 如今却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不仅上课认真听讲, 下课后即没有付而秋的监督也努力地做着卷子。 宋娆对她目前的状态啧啧称奇：「怎么突然这么努力？期末考试明明还早嘛～」 苏春烟摇摇头, 对宋娆拿零食过来干扰她的行为不为所动，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卷子。 就在付而秋离开江城前的那一晚上, 她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苏春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算告诉了别人恐怕也只会觉得她在异想天开。 苏春烟将自己的高考目标定作了a大。 a大, 全国最出名的理工科学府,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理想校园，同样, 它的录取分数也极高, 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优秀学子消尖了脑袋都钻不进去, 以苏春烟现在的成绩来说，更是毫无可能。 但......人总要有目标的不是吗？ 苏春烟现在就在为这样的目标努力着。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她想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努力提升自己成绩, 争取成为付而秋的校友, 就算......就算到时候实在考不上a大, 能上个b市附近其他的好学校也不错。 第110页 付而秋在b市的培训很忙碌, 两个人白天没什么联繫的机会, 只有晚上下了晚自习之后才能得空视频连线一会儿。 两个人对着视频做卷子，付而秋做各科竞赛题，苏春烟刷往年高考真题。 有时刷着刷着, 苏春烟便有些烦躁, 不会的题目太多, 没掌握牢靠的知识点浮萍一样漂浮在脑海中。这时她就会撅着嘴：「苏同学即将失去全部电力，申请付同学充电支援~」 付而秋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凑近屏幕，印下一个隔着网线的亲吻。 苏春烟高兴起来，双手做捧物状捧住那个吻放到面前紧贴嘴唇，享受完亲吻后又干劲满满地燃烧起来：「好！苏同学充电完毕！继续沖！」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视频学习过一天又一天。 付而秋走后，其他人都迫不及待地回小餐馆开荤，只有苏春烟还留在食堂吃饭。主要食堂离得近，吃完饭后还能再多刷两道题。 杨羽瑕对此咂舌：「你这个学习的劲头，知道的你是苏春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付而秋附体了呢！」 苏春烟作势要打她的模样，杨羽瑕往许昌和宋娆身后躲：「你们快管管她，苏裊裊同学学习学疯啦！」 许昌假意来拉苏春烟，实际上摸浑水看两个人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宋娆抱着手臂，再次苏春烟确认：「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餐馆啊？吃这么久食堂不想换换味道么？」 苏春烟和杨羽瑕闹够了，停下来对她摇摇头：「你们先去吧，周末再请你们吃好吃的。」 「好吧。」几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和苏春烟絮叨了两句就各自分开吃饭去了。 一中的食堂每次打饭排队都得靠抢，方才和杨羽瑕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再赶过去也只能排个队伍末尾，苏春烟干脆放松心情，慢悠悠地朝食堂走去。 经过小树林的时候，一个路过的男生不小心撞到苏春烟，苏春烟不太在意地继续朝食堂走去，那个男生却犹豫一下，主动走过来打招唿：「苏小姐。」 苏春烟停住脚步，努力将对方的脸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寻，然而搜寻半天也无果，只能发出一声疑问：「你是？」 那男生笑起来，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阿谀的样子：「苏小姐贵人多忘事，前段时间我们才在金座ktv一起喝过酒来着。」 苏春烟慢悠悠地「哦」了一声，那天包间里的人差不多都是宋娆叫过来的，其中一部分她也不怎么熟悉，记不得对方的脸实属正常。 不过男生这么一说，苏春烟倒也确实觉得他的嗓音有几分熟悉：「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苏春烟不觉得这个男生会把她堵在这里半天。 那个男生果然被触动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苏小姐，不知道您和您父亲近期有没有空，我爸想邀请你们一起吃顿......」 男生话还没说完，苏春烟抬脚就走，又是一个想利用她向苏跖献媚的人，她才不想理会。 那男生见苏春烟直接离开，有些急了：「苏小姐！苏小姐！」可惜苏春烟走得干脆，根本没给他追上的机会。 这件事只是苏跖带给苏春烟烦恼中微不足道到的一件，苏春烟转瞬即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转眼又过去半个多月，苏春烟在织就的那条围巾进度喜人，就快要到达收尾阶段，只是苏春烟毕竟第一次织东西，做出来的成品多少有些不完美之处，她琢磨着等收尾完成之后再找林稚知给她修改修改。 另一头，付而秋刚刚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笔具，一个扎着两根小辫的女生笑嘻嘻地凑过来：「付学霸天天都这么早回去睡觉呀？」 付而秋「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将该装的的东西尽数装进书包，拉好拉链就要离开。 那小辫女生却拉开她身前椅子坐下：「别急啊付学霸，给我讲道题呗。」 付而秋提着书包的动作一顿，看了她手上的卷子一眼：「什么题？」 几分钟后，小辫女生痛苦地抓了抓头髮：「啊啊啊啊啊这题也太变态了，这些出题的老变态到底是出给什么样的小变态做的啊？」说完才想起自己面前就有一个能解出题的小变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付而秋。 好在付而秋根本不在意她说的这些话，再度拿好东西就要离去。 小辫女生坐在座位上一边痛苦一边看着付而秋的动作，她们来这个培训基地已经半个多月了，这里都是各地各学校选拔而来的竞赛人才，小辫女生原也是学校里的佼佼者，但来到这里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如她面前这位付而秋，就是一个强到令人髮指的小变态！ 小辫女生想起刚来基地的第一天时她还被付而秋的美貌惊讶到，后面发现两个人分到同一间宿舍后更是一心想要好好照顾这位美丽的妹妹，当着她的面夸下不少海口，说要罩着她带着她攻克难题，结果没想到后面第一次测验付而秋便拿了基地第一，将小辫女生的誓言无情打脸。 而随着不断相处，小辫女生抛开美貌的滤镜之外，终于发现付而秋的真实面目：简直就是一座冷漠的冰山，对老师也好同学也好，整个一冷淡过头！ 不过......小辫女生又想到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友加之第一个主动亲近付而秋的原因，付而秋对她倒是多了几分耐心，至少还会愿意给她讲题。 第111页 想到这里，小辫女生有些美滋滋地，脸上「嘿嘿」两声露出笑容。 付而秋余光扫到她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又在乱想什么？」 小辫女生连忙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嘴里跑马：「没什么没什么，在想咱们这个班有多少单身狗，要不要等培训结束组织个聚餐让大家熟悉熟悉，到时候我肯定邀请你参......」 她话还没说完，付而秋打断她：「不用邀请我。」 「？」 直到付而秋走远，小辫女生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不对啊，付而秋的意思到底是她不想参加这种活动，还是她不是单身？ ...... 付而秋跨出教室门，室外寒风猎猎，她不由得把自己的帽子压得更低。北方的气温寒冷，和b市相比，江城的冬天简直是小儿科。 道路上两三棵光秃秃的老槐树，皱皮横生的枝条被积雪压得重重垂下。付而秋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整理今天学习到的知识点，等到走进宿舍楼时，身上的温度已经不剩多少。 付而秋的宿舍就在二楼，进了宿舍楼后再走几十步就能到达。付而秋推开门，将室内的暖气打开，充满温度的风流将热度充满房间。 宿舍里空无一人，这个点大家都还忙着学习，没有人会像付而秋那样一下课便跑回宿舍。 付而秋洗漱好爬上自己的床，帘帐一拉便形成一方小小的天地。付而秋拨过去微信视频通话，电话那头苏春烟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付而秋这么晚才打开视频有些不高兴。 付而秋给她说抱歉：「今天老师拖堂得久了点。」 苏春烟显然也很好哄，听到她这么一句解释后便很快露出笑容：「你快翻到教材281页，上面有道题我没搞明白。」 付而秋依言翻开书，看了看题目后给她讲解起来。 两个人一边做作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走廊上的嬉笑声渐渐响起，是在教室里主动自学的那群小姑娘们回来了，付而秋看了看时间，发觉已经到达她们固定挂断视频的时间了。 可惜，因为拖堂的原因，今天视频通话的时间比往常短了不少。 俩个人慢慢道别，准备各自睡觉。临挂断前，苏春烟问她：「秋秋姐姐，周末的时候有空吗？」 付而秋其实已经有些睏倦，却还是敏锐地意识到她说这话时不同寻常的语调：「怎么？」难道是要寄东西过来？ 苏春烟打了个哈欠：「别这么紧张嘛秋秋姐姐。」至于付而秋的问题，她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故作玄虚的笑容：「秘密。」 周六这天，培训基地的课程依旧满满当当，这里可不管周末不周末，只有一个月的培训时间，每天都是日復一日的辛勤学习。 付而秋给小辫女生讲完数学题，忍不住看了看手机。 小辫女生抓住她的动作：「哇，付而秋，你今天起码看了七八次手机！」 手机上没有新消息的提醒，付而秋收起手机时正听到小辫女生的这句话，不由得动作顿了顿：「有吗？」 女生凑向前来，伸手想戳戳她，被付而秋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女生撇了撇嘴：「还说没有，头都快埋到手机上了。」 付而秋将手机收回兜里，不仅没有新消息提醒，甚至连发给苏春烟的信息都没收到回復。她心下有些奇怪：难道那天真的只是她会错意的错觉，苏春烟其实什么都没打算？ 晚上下课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雪，b市的冬天就是这样，在雪花和凌风中日復一日。付而秋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上，又将拉链拉到顶，没有撑伞，就这么盯着风雪朝宿舍楼走去。 基地里的树木不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树木，枝条空荡荡的，被肃冬带走了全部绿意，风吹过时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垂垂老人在哭泣。地上也有些枯黄的草丛，积着雪压弯了身子，每当付而秋疑心这些草植将要被折断时，它们又能凭藉顶端融化的一点雪渍再度挺起，然后再被新雪压弯，再度融化挺起。 付而秋的手裸露在外面，她还要拿一些不方便装包的书本笔具，一路上被冻得僵硬没什么知觉。 终于走到宿舍门口，付而秋腾出手将帽子上的拉链拉低了几分，正要从兜里翻出钥匙来开门，突地一下，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后面紧紧地搂住她，声音低沉道：「交出你身上的钱来。」 付而秋心下一紧，却又在听到身后的声音后骤然放松，手指继续捻着钥匙开门，背对着身后的人道：「要是没有钱怎么办？」 「没有钱？」身后的声音恶狠狠地，「没有钱就拿你的命来抵偿！」 「啪嗒」一声，是门锁被扭动的声音，宿舍的门开了。 付而秋直接朝后一转，趁着身后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她拥进怀里：「比起命，不如用我的身体来偿还怎么样？」 苏春烟一下子破了功：「噗——那你给我打一辈子工哈哈哈！」 付而秋轻轻摸了摸苏春烟的发顶，眉眼慢慢舒展，外面大雪依旧，唿啸的雪声卷过大地，她却只觉得这小小的宿舍门前开出了花儿：「只要你想。」 苏春烟被这个动作施了定身咒，望着付而秋仔细将她打量一番，得出结论：「瘦了。」 付而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苏春烟十分肯定，在她的脸侧、腰间比来比去：「这里、这里，都瘦了好多。」 第112页 付而秋笑笑没说话。 苏春烟捏了捏她的脸：「肯定是学习太辛苦了。 」 付而秋拍拍她的背：「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说b市明天有一场陨石展，我喜欢好久的那块陨石也要参加展出呢。」苏春烟眨眨眼，「我过来看陨石展，顺便看看你。」 付而秋正打算说些什么，背后突然又传来一道女声：「挡在门口干什么？」 宿舍门口的灯光昏暗，那女生走近了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模样，她先是一惊：「你是谁？」接着又看到后面的付而秋，神色狐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付学霸，这是你的......朋友？」 苏春烟听她说话知道是付而秋的舍友回来了，朝后退一步，分开和付而秋的拥抱：「刚好来b市有点事情，顺便过来看看秋秋。」苏春烟避重就轻，迴避了对方关于「朋友」身份的猜测。 那女生也不追究，对着她们点点头就往里走：「行。」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朝付而秋道：「外面冷，你们叙完旧早点回房间吧，还有，付学霸你说的今晚给我讲之前那篇题本不要忘了。」 苏春烟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目送着那女生走进寝室。等视野里女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她脸色瞬间垮下来：「还讲题？嗯？你居然背着我给别人讲题？」 付而秋拉着苏春烟到走到宿舍楼外的一株枯皑老树下，避免正对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宿舍楼大门：「她是我室友，名字叫冯语安......」 苏春烟脸色更不高兴了：「我管她冯语安刘语安，她跟你做一个月室友你就给她讲题？以后上大学了还有四年室友呢，难道你还要和四年的室友谈恋爱？」 付而秋怔了怔，而后微微笑起来——苏春烟是在吃醋，这点她们俩都知道。 「不谈恋爱。」付而秋摸了摸苏春烟的头髮，像在顺毛小猫那样梳理，又凑过去在她身边耳语几句。 「？」 苏春烟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朝着寝室内望了一眼、再望一眼，勉强接受了付而秋的解释：「好吧，就算她扎着辫子的模样跟我有几分像，但是......」 她一把抓住付而秋的衣领，将她的头颅扯低几分与之对视：「那也不是我，懂吗？不许对她心软！」 付而秋还想摸摸苏春烟，被她一巴掌拍开，「哼」了一声：「你别以后像小说里那样找个跟我长得像的替身什么的......」苏春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宋娆杨羽瑕呆久了，还是会被她们所看的小说薰陶到一点想像力的。 「不会。」付而秋就着被拍开的那只手顺势握住苏春烟，「无论别人像不像，我只和你谈恋爱。」 「这还差不多。」苏春烟满意了，左看右看，看到周围没人，对着付而秋得脸上吧唧就是一口：「明天我在展览馆外面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看陨石展。」 她没问付而秋有没有空，因为付而秋一定会说有空。 第二天付而秋请了半天事假，用的理由是家人过来探望。 这样的理由基地的老师本来是不会同意的，但看到请假的人是付而秋，这位老师犹豫半晌，还是给她批了——像付而秋这么努力自觉的同学，家人过来一趟也不容易，肯定也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是吧？ 付而秋收拾书包离开的时候，冯语安拿胳膊捅了捅她：「昨晚那个？」 付而秋手上动作顿也不顿：「嗯。」 冯语安来劲了，她左右扫视一圈，这会儿是下课时间，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她凑拢付而秋身边：「昨天晚上我就想问了......她是你女朋友吧？」 付而秋的动作这下停住了，她转过头看着冯语安，虽然没说话，但她的动作就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 冯语安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唉，你别那幅表情，我土生土长的b市本地人，男的女的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那天你们抱在一起那个氛围一看就不一般......」 她啧啧了两声：「你那天说不参加的意思原来真的是因为已经不是单身了啊？」 付而秋点一点头算作回应，继续拿自己的东西。 冯语安兴奋地在她面前招了招手，那模样比自己谈恋爱还兴奋许多：「玩得愉快！」 付而秋没回应，径直走了出去。 b市的陨石展开在星空博物馆内的一块单独场地，出乎苏春烟意料的是，来的人居然挺多。 「那当然，我可是等了十年才等到这么盛大的陨石展览。」一个留着山羊鬍子模样的大叔在一旁笑呵呵地，解答了苏春烟的疑惑。 苏春烟也反应过来，她喜欢的那块火星陨石都在国外网站上挂了好几年也没见到哪个陨石展将它请了过来，如今b市这场却能顺利请动，可以窥见其规模不可谓不盛大。 她朝山羊鬍大树点了点头，拉着付而秋去看玻璃罩子下的各色陨石。 这次陨石展展览出的都是些早有名气的陨石，不像陨石贩子手上那样尽管同一品种也形状色彩参差不齐的低品质陨石，这里的陨石大多品质上佳、形状规整：橄榄陨石流晶逸彩，远远看着便充满珠光宝气；辉石无球粒陨石色彩斑斓，仿佛哪个调皮的孩子撒上去一把跳跳糖；钻石陨石坚硬无比，乍一看仿佛真的钻石陈列...... 苏春烟和付而秋走过一列列、一排排陨石展览座，掏出手机一路走一路拍照，这些陨石太稀有珍贵，有些品种便是苏春烟也未曾听说了解过。 第113页 她们走到一片火星陨石的展览台，苏春烟瞧见其中一块的形状特别眼熟，拉着付而秋过去凑热闹：「唉，你说这块像不像当初你给我看的那块陨石？」 说的是初付而秋还是「秋叶」身份时，曾给苏春烟发过来一块火星陨石安慰她。 付而秋走上前仔细观察良久，摇了摇头：「这块陨石凹纹平整，花式规律，玻块成型面积也很大，比我那块品质好很多。」 苏春烟也看出来这块品质好很多了，但还是故意说道：「有吗？我觉得你那块也不赖......」 苏春烟话没说完呢，身后一个老大爷不耐烦地拿扇柄在手心敲了敲：「小姑娘看完了没，后面还等着呢！」 苏春烟连忙让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们两个倒是看得乐呵，差点忘了后面还有其他人！ 有了老大爷这一出之后，后面再观赏两个人就尽量站到角落里，不打扰别人观赏陨石的进度。 这场陨石展览不愧是近十年来规模最大的一场陨石展览，吸引的人员众多，有头髮花白的老爷爷，有饶有兴致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两个和苏春烟付而秋一样年纪不大的中学生。 两个人在展内磨蹭许久，将展上的陨石都仔细观览一遍，结束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 苏春烟意犹未尽地拉着付而秋朝外走：「陨石可太美丽了。」 付而秋点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苏春烟想起付而秋以前做陨石猎人的经歷，不由得生出一些迟来的好奇：「说起来，秋秋你以前到底为什么去做陨石猎人呀，是初中毕业去的吗？」 付而秋难得地怔了一下，似在回忆过往：「那个时候我妈妈发病身体不好，住在医院里每天都在烧钱，家里存款不够，我便央求王叔带我一起去猎陨。王叔的队伍是民间散队，本来不允许未成年人参与，我报大了年纪，骗他们身份证上登记有误。」 身份证年龄登记错误确实也说得过去，苏春烟抓住的点却是付盈生病。 想起付盈那常年不健康的脸色，苏春烟有些犹豫地问道：「付阿姨到底是什么病呀？」 付而秋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苏春烟十分吃惊：「你们没去医院检查吗？」 「检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说话间，付而秋的脸上也带了些沉重。 科技发展到如今，世间觉大多数病症都能找到对应的病因，但是现代科技却拿付盈的病无可奈何。 自从生下付而秋之后，付盈的身子便一日日变差，有时候甚至会生命体徵急速降低，但是无论是去大城市还是找有名的医师教授，俱诊断不出她到底是什么疾病。 这是一种目前医疗系统未能记载的罕见疾病，这些医生教授们最后只能这样说道。 医疗技术拿付盈身上的疾病无可奈何，一些爱说闲话的邻里却喜欢闲传付而秋是灾星，说是她命里带灾才会在出生时损害付而秋的身体健康。 付而秋从幼儿园起便认真学习，接受唯物主义的坚定薰陶，对于这些所谓灾星的言论自是不信的。但有时，周围的人说得多了，付而秋也会小小的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给付盈带来霉运的灾星。 正是小时候的这样经歷，才让付而秋从小养成了冰冷不关心外物的性子。 不过，这些付而秋并没有选择告诉苏春烟。她安抚性地拍了拍苏春烟的手背：「都过去了。」 苏春烟嘟着嘴，不假思索地：「国内不行可以国外呀，你们就没想过去国外检查治疗吗？」 苏春烟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瞎提什么建议，他俩以前那么穷，当然去不了国外。如果以后付而秋和付盈去了国外治疗，不就和她见不到面了吗？ 付而秋看着她，神色沉沉的：「想过。」 苏春烟心跳快了一拍，连忙掩饰自己那一剎那的慌乱：「哎你看这家电影院......」 苏春烟急着朝前走，没注意脚下，偏偏她今天为了和付而秋出门玩特意穿了一双有跟的靴子，一不注意便脚踝扭到差点摔在地上。 她正努力维持平衡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扶住：「没事吧？」 苏春烟借力站起身来，付而秋连忙赶上前来：「裊裊！」 那个陌生人扶得很及时，苏春烟没出什么问题，她摇摇头就要朝身旁的人道谢，话都含在嘴巴里，见到对方的样子又愣住了：这人眼熟得很，他们在哪里见过？ 就在苏春烟怔神的这几秒时间里，扶住她的男生笑了笑，露出八颗牙齿，兴奋又羞涩的模样。 就是这个笑容，叫苏春烟终于想起来对面是谁：「你......」她有些犹豫，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上次在食堂路上遇到的那个男生。 扶住她的男生倒是颇为大方地对着她打了个招唿：「苏小姐，好巧。」 男生开口说话后，他的声音叫苏春烟彻底确认了他的身份，平衡好后站直了身子，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 男生也没太把苏春烟的动作放在心上，而是视线朝她身后的付而秋看去，脸上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付大学霸也在？」他视线扫过二人即便摔跤也暧昧地缠在一起的手掌，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欲。 付而秋正想回答他这声疑问，苏春烟直接打断了付而秋未出口的话：「我们要从这条道路走回家，能麻烦让一让吗？」 那男生果然不好说些什么，乖乖地朝旁边一站，让出道路来。 第114页 苏春烟气定神闲地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她心想：哼，这段话还是今天刚跟人家老爷爷学的，看哪个南方人对此能不尴尬脸红！ 再次碰到这个男生，苏春烟也还是没在心里留下太多印象，只隐约记得他中文不算好，曾在金座ktv和她一起喝过酒，如今又扶了她一把。 付而秋苏春烟从展览馆里出来，苏春烟带着付而秋去餐厅里吃大餐。 尽管用餐途中苏春烟一门心思服务付而秋，但实际付而秋还是根本没吃多少——高级餐厅的规矩多，很多菜餚付而秋也没见过，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吃。 苏春烟性格虽然有点大咧，但在这方面还算细緻，贴心地位付而秋讲解这些餐品的原料、做法，以及该怎么动筷子动刀叉吃饭。 两个人贴在一起吃晚饭，苏春烟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闻到一股淡淡薰衣草的清香，她在付而秋身上蹭了蹭：「秋秋姐姐，你换洗衣液了？」 付而秋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没拉开，被苏春烟死死地抱在怀里，只好实话实说：「家里的款式这边超市没有，随便换了一种。」 苏春烟缠着她问她到底什么牌子，她想回江城后和付而秋保持一样的味道。 付而秋也记不住，只答应回到宿舍看了包装后再告诉她。 吃完饭，苏春烟要和付而秋不得不准备分开，她要赶晚班的飞机，不能再在b市待着了。 苏春烟十分依依不捨地将付而秋送到宿舍门口。 宿舍里此时里几乎没人回家，两个人又抱在一起黏黏煳煳腻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冯语安远远地朝宿舍这边走来，这才分开身体开始告别。 冯语安回到宿舍的时候，苏春烟已经离开了，她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犹豫几分还是提醒付而秋道：「你们有时候不要太不加收敛了，在大城市还好，培训结束后回到小城市的话......」 她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为一声嘆息：「小城市还是尽量低调、小心谨慎为好。不然容易......出事。」 付而秋眼光动了动，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对着冯语安点了点头，走到阳台去看自己洗衣液的品牌去了。 苏春烟在飞机上美美地睡上了一觉，回到家里后精神万分，脑海里开始反覆播放今天b市的约会内容。 越想越兴奋，苏春烟干脆爬起来打开手机登录蓝鸟记录自己的心情，一通没什么主题只有甜蜜蜜的心情日记记录完，苏春烟正打算退出，忽然收到条新消息点赞的提示。 有人看过她的推文？能看懂她发的内容，多半是个中文母语者，会是谁？ 苏春烟正打算查看一下点赞的用户是谁，再刷新时那个贊却已经连同用户的头像一起消失了。 难道是不小心误触了点赞？苏春烟思索了一下没能思索明白，对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没一会儿就抛在脑后。 她关上手机想了想，又将日记本拿出来，开始正儿八经地写起日记。 却说付而秋这边，她本来打算给苏春烟发过去自己洗衣液的品牌，进到宿舍才发现自己的洗衣液刚好已经用完，舍友早上出门儿的时候随手帮她把用完的袋子扔掉了。 更深露重，室友们都开始钻进厚厚的棉被里准备睡觉，付而秋看着屋外黑不见底的深夜里，拿着雨伞走了进去。 她想去购买的超市看看那洗衣液的牌子。 付而秋到时超市还没关门，四周的员工正在拖地收拾东西，付而秋在屋檐下抖了抖伞准备进去，身后忽然被人叫住。 付而秋转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陌生脸庞，付而秋对他有印象——几个小时前扶住苏春烟的那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笑了笑，走近几分：「真巧啊付大学霸，没想到能在这里单独遇见你。」 第39章 苏春烟从b市回了江城, 第二天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杨羽瑕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昨天不是去b市见过付大学霸吗？怎么回来跟失了魂似的。」 苏春烟本来说好周末请杨羽瑕几个吃饭, 结果周末的时候她去了b市，只好将请客时间挪到周一。 杨羽瑕几人都和她太熟了, 一点都不心疼她的钱, 不仅把请客地点选在了德善楼，还尽挑贵的点。 苏春烟被杨羽瑕的那么一拍拍回神来, 看到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想起自己都没请付而秋吃过这里的菜, 这几个货却不知敲诈了她多少次, 心下不由得有些烦闷，没好气地朝杨羽瑕挥手：「吃你的饭去, 大人的事小朋友少管。」 杨羽瑕不服气了：「唉唉唉, 怎么就大人的事了, 苏裊裊你明明是我们几个中最小的好吗！」 苏春拿烟斜眼看她：「我可是咱们之中最早恋爱的，谈了恋爱那可不就是成熟的大人了吗？」 杨羽瑕张了张嘴, 值得反驳的点太多, 她竟一时想不出应该先反驳苏春烟哪一点：「不是, 苏裊裊你那叫谈恋爱吗？你那分明是单方面不怀好意好不好, 而且谁跟你说的谈了恋爱就是成熟的大人了, 你......」 「好了好了。」还是坐在一旁吃东西的许昌看不过眼, 拉了杨羽瑕一把：「裊裊就是刚和付大学霸分开心里不痛快呢，你别去招惹她。」 说着给苏春烟挑了一筷子菜：「裊裊，高兴点吧。来, 吃菜！」 苏春烟这才动了筷子。 几个人吃完饭后继续回去上课,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第115页 今天难得地出了太阳, 这节体育课按安排应该是在室外上。 苏春烟将书包背去更衣室，朝外拿衣服的时候一本巴掌大的毛绒绒本子突然掉出来，苏春烟一怔，赶快将它捡起来。 怎么把日记本带到学校里来了？ 苏春烟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难道是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在写完笔记之后晃神放书包里了吗？ 苏春烟将本子打开翻了翻，确认是自己的日记本，将它重新放回书包里。 她放本子的时候李梓涵正跨进更衣室，见苏春烟手上拿着这么一个充满年代感和少女心的小本子，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本子？」 苏春烟将柜子锁上，不太在意地回答道：「日记本。」 李梓涵「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望着她的柜子。 今天这节体育课是两班合上的，他们需要学习的运动是篮球，在固定的热身和投篮、传球、扣篮、上篮等项目学习完毕后，老师将剩下的时间交给大家自由活动。 男生们占领了篮球场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比赛，女生们则分散开来，跳绳的跳绳、玩游戏的玩游戏，剩下还有些不太想运动，凑在一起闲聊。 苏春烟坐在榆树的树荫底下，在太阳底下运动了一番后身上出了一身汗，她拿着瓶冰镇的汽水慢慢喝着。 同班的一个女生好奇地捅了捅她：「唉，裊裊，之前追你那个男生呢，怎么这会儿没见到？」 男生？苏春烟脑海中瞬间浮起一张讨人厌的脸，十分不耐地回道：「我怎么知道。」想了想，又补充：「关我屁事。」 这个男生是苏春烟前几天在食堂里遇到的。 自从付而秋走后，苏春烟为了多挤出一点学习时间几乎都在食堂吃饭。某次打饭的时候没注意被身后的人撞翻了饭盘，当时苏春烟虽然表示不在意，但撞到她的那个男生却像来劲了一般天天缠着说要赔偿她的饭，苏春烟烦他烦得不得了，干脆手动拉黑尽量避免单独和他在一起。 苏春烟歇够了，起身打算回教室里休息。起身时她环视了一圈操场，没见到那个讨人厌的男生的影子。 奇怪，他去哪儿了？ 不是苏春烟对这个男生的身影感兴趣，而是这个男生刚好就是和苏春烟他们班合班上课的班级，刚刚集合的时候苏春烟还看到了对方的身影，如今却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也许去教室或者厕所了？苏春烟不怎么走心地猜测着，去更衣室拿好自己的背包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人员寥寥无几，这是升上高二后难得的室外体育课，平时再不爱运动的学生也乐得在外面运动运动。 刚才的汽水下渡非常厉妙，苏春烟把书包往桌肚里一甩便径直去往厕所。 从厕所出来时操场上的人渐渐散了，稀稀拉拉的人群开始朝教室、厕所等地走去。苏春烟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一班门口。 原本敞开的教室门此时被人随手合上，苏春烟不甚在意地往前一推，「吱呀」一声巨响瀰漫教室。 巨大的声响不将苏春烟，更是将教室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离教室门很近的班长急忙过来查看：「怎么了？」 苏春烟一边盯着手上的门一边小心推拉了一下，没再发出别的声响。她松了口气：「可能是太久没上油，门里面的合页生锈了。」 班长弯腰低头一看，情况果然如此。她搬了个椅子将门敞开抵住：「我去办公室找找看有没有润滑油拿来抹点。」 苏春烟对着班长点了点头，走进教室后发现自己的座位前围了几个人，李梓涵也站在她的座位旁边。 苏春烟心里疑惑：「都围在这儿干什么？」 那几个女生看到她进来，脸上都有些不自然，散开往自己座位上走去，苏春烟拉住想熘的李梓涵：「怎么回事？」 李梓涵对着她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有些别扭：「刚刚楚烨到教室来过，还放了封信。」 楚烨就是最近一直纠缠着苏春烟的那个男生。 他刚刚到教室里来过？ 难怪自己刚刚没有在操场上见到他的人影，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苏春烟听到李梓涵说信，心里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信？」 李梓涵指了指她的桌肚：「喏，你自己看呗。」 苏春烟伸手在桌肚下面摸索，果然摸出来一张粉红的信封。 一看到这信封的包装和外面那个羞涩的爱心苏春烟就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内容了。 她心下头疼，曾经给付而秋表白送信没有结果，如今却收到了来自其他人的表白信，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些因果轮迴。 苏春烟将那封信捏在手上，并没有拆开的意思，她决定效仿付而秋——转身就将那封信丢到了垃圾桶里。 李梓涵正好看到她的动作，嘴巴张大成了「o」型：「你都不看一看他信里写了些什么吗？」 苏春烟坐回自己的座位：「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梓涵嘴巴张了又闭，苏春烟本以为按照她八卦的性子肯定会问苏春烟喜欢的类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结果直到最后，李梓涵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学习去了。 苏春烟有些讶异，抬头看了看李梓涵的背影。 体育课之后的下一节课是数学，苏春烟将书包敞开，正打算将数学书和数学教辅拿出来，视线忽然落到角落里的日记本上，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这本日记本是横着放的吗？ 第116页 一整个下午的课苏春烟都上的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安感，就好像什么事情在她不知晓的角落里发生了，但苏春烟却并不知情。 这种无法预料、难以掌控的不安感纠缠着苏春烟，叫她整个人都有些晃神，就连班长叫她都没能听清。 「嗯嗯，什么？」苏春烟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对着面前叫她的班长问道。 班长倒也很有耐心，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老班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苏春烟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就将下课，老班这个时候找她干什么？ 苏春烟起身一边朝办公室走一边回想着以往寥寥无几的几次被叫办公室经验，苦中作乐地想：难道是最近学习太努力引起老班注意了？ 苏春烟走到办公室门前，伸手敲了敲门，老班的声音自门后响起：「进来。」 苏春烟迈步进去，眼神不自觉地打量这片小小的办公间，不大的办公室内摆放着四五张办公桌，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摆放着书本、教案和保温杯。此时已经临近饭点，办公桌前的老师都走得一干二净，只剩老班还坐在桌前，等待着和苏春烟的谈话。 苏春烟顺手把门关上：「老班你找我？」 老班的办公桌就在办公室的正对面，他慢吞吞他呷了一口红枣枸杞茶，然后才对着苏春烟开口：「坐。」 苏春烟坐到老班的对面，不自觉地双手平撑在膝盖上，老班平时威压太重，苏春烟面对他时很自然地就摆出一幅乖宝宝的姿态。 老班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苏春烟眼珠子转了转，随口胡猜：「因为我上次月考考得太好了？」 这就纯属瞎说了，苏春烟虽然上次月考考得不错，实际上进步幅度算不上特别大，对比起某些班级快速上升的同学，她也算不上出挑。 老班看着她，惯常带着笑的脸上没有笑容，沉着脸叫苏春烟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苏同学，学校的校规里规定了不可以早恋。」 苏春烟松了口气，想起体育课上送到她桌肚里的那封粉色信封。虽然不知道老班是怎么知道的，但她心下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 苏春烟不以为意道：「隔壁班楚烨送我的信我都给丢了，老班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他谈恋爱的，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老班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严肃的样子仿佛他接下来要说的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不是楚烨，我说的是付而秋。」 「......」 苏春烟自如的动作顿住了，事后她很难回想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尴尬的表情转过身盯住眼前这个头髮花白的小老头的，也根本回想不起自己紧张乱说了些什么：「老班你在开什么玩笑，付而秋吗？付而秋确实人很好和我关系也不错，她还给我补课呢哈哈......」 她慌乱的反应根本无法叫经验丰富的老班动摇，他继续呷了口杯里的茶，抬起头时已经做好决定：「叫你家长过来吧。」 苏春烟脸色惨白。 从苏宅到一中的距离约有二十公里，开车过来只需要半小时。 半小时后，徐语慧在家中司机的带领下来到学校。 她身穿一身温婉长裙，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苏春烟在看到她时面色一沉，徐语慧被叫过来，这是最坏的结果。 她在刚才老班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祈祷着苏跖能接电话，然而心里也知道，苏跖毕竟在国外，这个时候能过来的概率不大，能过来办公室的，大概率还是徐语慧。 徐语慧被老班叫到一片单独的空间说着什么，他们的距离其实离苏春烟坐着的地方不远，苏春烟如果有心偷听也能听到一二，但她只想捂住耳朵，以鸵鸟心态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不闻也不问，仿佛这样就能把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情全部抛在脑后。 苏春烟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老班突然就知道了她和付而秋的关系，还是用如此肯定确定的口吻通知她妈妈到学校。 苏春烟不敢去想，徐语慧如果知道了自己女儿和另外一个女生谈恋爱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徐语慧和老班交谈的时间很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春烟的心越来越酸胀，她不可避免的去想老班会如何与徐慧描述这件事情，而徐语慧又会怎么看待她与付而秋之间的关系。 苏春烟甚至逃避般地干脆想让他们再谈久点，时间越久越好，久到永远不要想起她。 这样的期望毕竟不现实，就在苏春烟越来越缩成一团的时候，徐语慧和老班的交谈终于结束了。 「裊裊，我们回家吧。」徐语慧朝着苏春烟开口，苏春烟敏锐地察觉到她嗓音里的那丝颤抖。 徐语慧知道了多少？她现在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苏春烟深吸一口气，不再让自己再陷入到沉寂的思绪之中。她回到教室将自己的书包拿上，想了想又塞了几套数学卷子。 现在正是饭点，学校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教室里和走廊上到处空荡荡的，苏春烟跟在徐语慧身后朝外走，路途中没有碰到任何一位同学。 苏春烟几次想和徐语慧说话，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徐语慧也是一脸思索，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苏春烟欲言又止的神情。 好不容易回到家，苏春烟上楼把书包放好，抓出数学卷子沉默地刷题。徐语慧进了厨房，不一会儿食物香气在客厅里开始瀰漫，她站在楼下叫苏春烟：「裊裊，下来吃饭了。」 第117页 苏春烟沉默地放下手中的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语慧很少亲自下厨，苏春烟记忆中她上一次下厨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桌上的菜很丰盛，有荤有素，有菜有汤，一道芋头排骨、红烧杏鲍菇、清炒油麦菜和一碗紫菜蛋花汤。苏春烟捧起碗，夹了一筷子排骨放进嘴里，排骨被高压锅炖得软烂，芋头的香气也渗入其中，是一道十分美味的菜品。 两个人不说话，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着桌子上的菜，中途的时候苏春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忍不住叫了声「妈」，徐语慧却像是被刺激到一般连夹了几筷子菜放进她碗里：「这个杏鲍菇好吃，油麦菜也好吃，你尝尝。」 苏春烟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压了下去。 等到桌上的饭菜吃完，两个人都放下筷子，苏春烟再也忍不住：「妈！你今天和班主任聊了些什么？」 徐语慧的身子一颤，苏春烟注意到记忆中那个坚厚宽广的后背如今看来竟也如此瘦削，甚至她的头髮已经混入几缕银丝，面容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蓬勃。 徐语慧缓缓放下碗筷，没有看苏春烟：「和她分手好吗，裊裊。」 徐语慧的模样是难得的脆弱，如果放在以前，这时徐语慧说些什么苏春烟肯定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但是这次...... 苏春烟深吸一口气：「不可能。」 她看着徐语慧：「我不知道班主任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和付而秋是互相喜欢、深思熟虑之后才在一起到的，我不会和她分手的，除非她自己向我要求。」 苏春烟知道从学校到现在，徐语慧一次都没有提及付而秋的名字，她想竭力避免让这个名字出现在苏家，也竭力在维护着最后那一层遮羞布，苏春烟此时此刻的话语，无疑将那最后的薄膜也完全捅破。 徐语慧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坚持这么久的冷静在这一瞬间击溃了：「不和她分手你想干什么？成为一个让人厌恶的同性恋吗？」 她的声音尖锐了一瞬，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瞬间收敛回来：「裊裊，你知道......」 苏春烟胃里刚刚吃下的食物正在翻滚，她也说不上自己是更为徐语慧话里的「同性恋」还是「让人厌恶的」一词而难过。 她和付而秋恋爱时想像得太过理所当然，身边知道她们关系的也都是些能够理解接受的同龄人，这是苏春烟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对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恶意，她被兜头打击得惨烈，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妈！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 我只是什么？话刚说出去苏春烟便有些茫然，难道要说她不是同性恋只是刚好喜欢上付而秋吗？是，她是可以这样说，但对于外人而言，这又有什么区别？她是女生，付而秋也是女生，她们相爱这不就是同性恋吗？她难道还以为自己比别的同性恋高贵什么吗？ 母女俩的视线胶固住了，谁都不为谁屈服，谁都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 徐语慧的眼神里充满痛苦，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像在看走入歧途的珍宝：「裊裊，你还小，不知道自己走上这条道路要面临些什么，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你的朋友可能会疏远你、你的同学可能会孤立你，周围的人也会说你的闲话......」 不待说完，苏春烟打断她的话语：「妈！只要内心和实力都足够强大，我相信我们能够共同面对这些事情！」 徐语慧不说话了，她经歷过的事情苏春烟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经歷，所以她们互相都体会不到对方的想法。 徐语慧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和付而秋在青禅观里就见过面，那时候她还觉得女儿和她的关系好，为自己的女儿交到学习这么优秀的朋友而感到高兴，结果却没想到付而秋根本不是苏春烟的朋友，而是她的......女朋友。 苏春烟盯着徐语慧，知女莫如母，同样的知母莫如女，她完全能够猜到徐语慧在想些什么：「不是青禅观的时候，那时候......我和她还只是普通朋友。」 徐语慧松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而是对着苏春烟伸出手：「把日记本交给我。」 日记本？ 一瞬间，苏春烟脑海中闪过些什么。更衣室漫不经心的回答、教室里送来的那封信、围在课桌前的几个女孩......她知道老班为什么会知道她和付而秋的事情了，日记本上的内容就是无法辩驳的铁证。 只是......会是谁？ 苏春烟脑海中闪过那几个女孩的脸颊，会是谁向老班告的密？李梓涵吗？ 找到了疑似「兇手」的人物，苏春烟变得心浮气躁起来，她站起身就要朝楼上自己房间走去，徐语慧叫住了她：「裊裊！」 苏春烟脚步一顿：「日记本在书包里。」 徐语慧摇了摇头：「还有你的手机，也给我。」 这是不想她和付而秋联繫的意思。苏春烟心里烦躁，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丢过去，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裊裊，我当时真该听你爸的话将你送进私立学校。」几番沉默之后，身后徐语慧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苏春烟的心勐地一沉。 自从苏跖事业发展越来越好后，他和徐语慧二人之间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当初苏春烟升学时二人曾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苏跖想要将苏春烟送入私立中学接受贵族教育，他只有苏春烟这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想给苏春烟最好的，别的富贵人家有的，苏春烟也要有，他觉得私立中学的教育质量的同学阶层都比普通中学高不止一个层次，那里才将是苏春烟未来发展最有力的平台。然而徐语慧却不同意，她不希望剥夺苏春烟作为普通人的生活体验，只一心将她送往普通中学，她曾对着苏春烟说，不求苏春烟能有多大的成材多大的出息，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行。 第118页 这场争吵的最后，两个人把选择权交给了苏春烟，年少的苏春烟当时哪考虑过那么多，看着玩得好的宋娆杨羽瑕等人都去了江城一中，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江城一中。 如今徐语慧这么说，便意味着......她后悔了。 后悔将苏春烟送去江城一中，后悔让她在学校里遇到付而秋，后悔她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同性恋。 苏春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将房门反锁，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陪伴她走过成长的岁月，苏春烟早将它作为自己私人的秘密记事本，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朝一日被其他人看到的可能性。 她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记录着小时候自己顽皮徐语慧为了防止她摔倒扑过来而手臂蹭伤一大块的事情。又翻开一页，记录着两个人去游乐园玩尝试了许多新鲜的项目，回家后苏春烟高兴地连亲了徐语慧好几下，说长大后还要和妈妈一起玩。 苏春烟翻不下去了，她把日记本合上，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春烟突然爬起身，将日记中的某一页撕下压枕头底下。 她把剩下的日记全部交给了徐语慧。苏春烟的日记本上详细记录了自己是怎么打算勾引付而秋又是怎么为她而心动，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这些东西，将这些完整地交了出去。 她希望徐语慧看到这些东西后，能够不再责怪付而秋，而是对她多生一丝好感。 苏春烟第二天照常上了学，只是眼下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宋娆对她的样子十分疑惑：「你晚上干嘛去了？」 苏春烟看她一眼，没有心情回话。她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前方李梓涵的座位，等到对方朝外走去时，她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李梓涵！」正要走进厕所的李梓涵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激灵，转身看到苏春烟时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看到苏春烟神色不对，李梓涵才收敛了脸色，有些不安地绞了绞手指：「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春烟走上前，双眼直直地盯着，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是不是你告诉老班的？」 李梓涵神色一愣：「告诉老班什么？」 苏春烟似是要透过她的表情看透她全部的内心：「日记本的事。」 「哦，日记本啊。」李梓涵左右看了看，神色变得非常微妙，她凑近苏春烟：「我没想到，你居然在和付而秋谈恋爱！」 苏春烟心下一沉，那天她日记本上的内容果然被人看到了。她抓住李梓涵的手：「所以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班？」 李梓涵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什么告诉老班？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老班！我是百晓生又不是告密生，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吗！」 不是李梓涵？苏春烟松开手，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起来，不是李梓涵，那这个告密人的范围就变得更大了起来，有可能是当时围在她座位边的那几个人，也可能是她没注意的其他人。 苏春烟望向李梓涵：「那天我的日记本到底怎么回事？」 在李梓涵的讲述下，苏春烟终于明白了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李梓涵见苏春烟书包里装着一本模样老旧的本子又听她说是日记本，内心便多注意了几分。恰逢后面楚烨来放告白信，他不想手里的告白信被别人看到，便打算将它装到苏春烟的书包里，翻动时用力大了几分害得书包里的日记本掉落摊开在地上，里面的内容也恰好被周围的人看到。 再然后便是苏春烟推门进教室弄出的声响吸引了其他人目光，楚烨趁着这机会将日记本捡起放回书包从后门熘掉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苏春烟忍不住苦笑，那天的所有片段都串联到了一起，只是这样，她也越发无法确定是谁像老班告的密，而且告完密之后还能叫老班一下子信任。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面孔，只是苏春烟觉得他们都不像是会告密的人。 苏春烟就这么站在厕所门口沉思，李梓涵忍得辛苦：「你还有其他事情没，我要上厕所去了。」 苏春烟这才回过神来，朝厕所里面迈步：「我也去。」 李梓涵一整个惊跳起来，像遇到流氓一样将自己整个人抱住：「你你你、我不和同性恋一起上厕所的！」 李梓涵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经过大脑，但也正是如此才代表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苏春烟宛如被一记大锤敲在脑袋上，她面色沉了沉：「放心，我这个同性恋也看不上你这样的人。」 下课的时候，苏春烟去找老班，办公室里还有几位老师在看剧闲谈。 她坐在老班办公桌前的座位上，大马金刀地问道：「谁跟你告的密？」 老班没有说话，把手上的课备好之后才抬起头。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比了个嘘声指指身后聊天的老师们：「听听。」 苏春烟倒也真的静下声来听那几位老师的聊天，那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正在聊暑假时候热播的一部耽美剧。 其中一个老师不解道：「现在这些剧真是，越写越世风日下。两个同性恋还搬到大屏幕上，真是不成体统！」 另一个老师附和道：「就是，我孙女还爱看得不得了，整天念叨着什么同性恋才是真爱，我可真怕她哪天也被这破电视剧给带坏了。」 第119页 中间还有老师插嘴：「要我子孙里面有人被带坏成同性恋，我非要告了这电视剧不可。」 还有似乎是中立一点的声音：「同性恋这种事情，别人搞搞也就算了，要是我的孩子搞了那可不行。」 ...... 老师们还在聊着，她们似乎是觉得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全都叫苏春烟给听了个真切。 苏春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老班伸手止住了：「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件本身。」他看着苏春烟，眼神怜惜：「如果你真的要走这条道路，到时候听到的可不只是这些老师们这么温和的言语。」 「几年前隔壁班上也曾经出过类似的情况，她不像你这么幸运，闹得全校皆知。当时很多同学都把她当洪水勐兽，还有造谣说她患了爱滋，家长们也不断打电话闹到学校，要求将她开除或转班。」 说道这里，老班嘆了口气，没有继续说话。 苏春烟一开始还保持沉默，等了半天，老班也没有再讲的意思，忍不住问：「那她后来呢？」 老班盯着她，透过她似乎在看其他什么人：「后来她自己退学了。」 「啪！」这是苏春烟把拳头砸在办公桌上的声音，老班身后闲聊的女老师们止住动静，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盯着老班，「时代在变化，我和她的情况也不相同，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会走上她一样的道路？」 老班摇摇头：「时代在变化，可是有些东西却又顽固着未曾改变。苏春烟，如果你真的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那我告诉你，这个女生在学校面临的场景甚至可能只是人生道路上相对轻微的经歷，在社会、在家庭，你将会遇到更多难以理解、难以承担的糟糕事情。」 老班的语气严肃：「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清晰地想清楚利害，你们是快要成年的高中生了，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些什么。如果你只是图一时激情或者还能回头，我劝你尽早回头吧，别伤害自己，也别伤害你妈妈。」 苏春烟的拳头握紧又再度松开，面对老班真挚的这么一席话，她反倒有些茫然起来。 「对了。」老班又补充道，「向我告密的那个人也并非怀着什么坏心思，她只是太惊讶也太不知所措了，她觉得你这样以后会很不好，希望我能够帮助你回到正途。」 苏春烟沉默着，一下子站起身：「谢谢老班，谢谢你将这些可能面对的事情都告知了我，我不知道那个女生当年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我和她不一样，我有爱人，有一个内心坚定的爱人，我相信她会勇敢地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的。」 苏春烟转身朝外走去，背影就是她的答案。 老班在她身后长长地嘆了口气。 之后连续几天，苏春烟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只专心盯着被她圈起来的日历。 等到月末的时候，付而秋就能回来了。 她想念付而秋，她有太多的话想和付而秋倾诉，也太想从她身上获取力量。 只是，她在计算着付而秋回来的日子，其他人也在计算着付而秋回来的日子。 苏春烟被徐语慧关在苏宅里的时候还十分不可置信，她双手用力拉动苏宅通往外界的大门，可沉重的铁门巍然不动。 在十多次尝试之下，苏春烟不得不终于面对现实：徐语慧将她锁了起来。 「妈？」她背对着大门坐下，朝着外面大喊：「妈！我还要去学校上学呢，你把我锁住干什么？」 她喊了好多声，直到嗓子都快哑了，门外才传来徐语慧的声音：「我替你请了假，不许去和付而秋见面。」 苏春烟无法，只得抹了把脸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事情简直糟透了。 从b市回来后的一天天、一件件，就没有一个让人高兴的。 走进客厅的时候，苏春烟在沙发上发现一支没被带走的手机。 苏春烟左右瞧了瞧，宽阔的客厅内根本没有其他人，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快速地将那支手机拿起塞进兜里，带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反锁之后才敢打开手机查看，这一看竟然发现这支手机就是之前苏春烟被徐语慧收走的那支！ 苏春烟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心跳的节奏比鼓点还快，她小心翼翼开机解锁，打开通讯录翻到付而秋的那一栏。 是的，一切糟糕透了，但她还有美好的付而秋。 这糟糕的经歷需要付而秋的声音来治癒，只要付而秋和她一起面对，哪怕再大的困难苏春烟也可以坚持。 苏春烟的手指还没点开按键，手机上忽然接到一通来电，正是她想要拨过去的付而秋。 苏春烟一怔，接着迫不及待地按下接听键。 她有好多话想和付而秋说，说她的想念、说这几天的遭遇，还想说付而秋愿不愿意和她面对这一切。 然而，脑海中种种话语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付而秋说道： 「苏春烟，我们分手吧。」 第40章 「真巧啊付大学霸, 没想到能在这里单独遇见你。」 这句话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开端，叫一切拽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付而秋停下动作，打量面前的陌生男性。 第120页 陌生的男性长了张大众脸, 本不该有什么记忆点，但付而秋对他有印象, 二十几分钟前他曾对着苏春烟表现熟稔。 付而秋不想多说什么, 对他点点头算作回应。 付而秋还记得自己外出的目的，点头之后绕过这个男生朝超市里走去, 她要去找自己现在使用的那款洗衣液。 超市的日用洗护区在后排位置，付而秋目的明确地朝后面走去。 只是熟悉的位置并没有熟悉的产品, 原来是超市最近新进了一批洗衣液, 为了更好兜售新产品，将这些新的洗衣液通通放在了显眼位置替代了原先的洗衣液。 付而秋一排排看过去, 探寻着自己的目标, 终于在角落里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产品, 她正要伸手拿，身后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先一步拿走那袋洗衣液。 付而秋反应快速地将手收回来, 避免了二人手心手背接触的可能。她转过身去, 背后是熟悉的身影。 付而秋挑了挑眉：「好巧。」两分钟前, 男生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男生笑了笑, 上下打量着付而秋, 对自己的目的不再掩饰：「付学霸，没想到你真的和苏小姐在一起了，她和你进行到哪一步了？已经甩了你没？」 苏春烟追求她的事情有这么多人知道吗？付而秋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男生和苏春烟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说陌生人, 看先前他和苏春烟的对话, 似乎又不像；若说朋友，谁一上来就对着朋友的女朋友问甩了她没？ 付而秋没说话，那男生却敏锐地在这沉默里嗅到了什么，愉悦地笑起来：「付学霸，原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付而秋很少直接对别人感到厌恶，但这个男生三言两语之间便叫她打心底反感。付而秋知道他故意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引起自己的好奇，从而达到某些损人利己的目的。 因此，付而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面上还是那幅冷漠的样子，绕过他径直去拿旁边的洗衣液。 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人，越是顺着他们越容易往坑里钻，直接的忽视反而最能让他们难受。 果然，那男生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略过，面上露出不爽，再开口时语气便直接了当许多：「付而秋，你以为你自己是在和苏春烟谈恋爱吗？其实你只是被她拿来利用着追求陆放而已！像她那样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娇娇女从来都只会把别人作为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根本不会在意普通人的心意！」 话说完，那男生期待地等待着付而秋的反应，是会惊讶、生气、亦或者愤怒？ 然而，几十秒过去，付而秋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依旧专心致志地查看着面前洗衣液的品牌，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这样的反应可不在男生的预料中，他忍不住叫住付而秋：「喂，你都没有反应的吗？苏春烟欺骗了你，她根本不爱你！」 付而秋拍完照片将它发给了苏春烟，自觉完成了一件重要任务，收起手机就要朝外走。 那男生有些急了，伸手抓住她：「喂！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付而秋的动作顿住了，她眼神看向男生牵住她的手，那视线中带着冷刀，扫一眼便叫男生情不自禁地松开手。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付而秋感到好笑，她终于转过身来，第一次正面直视男生：「我和苏春烟是恋人，而你半小时前对我来说还只是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我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恋人，而要听信你这个陌生人的胡言乱语？ 」 那男生梗住了，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她话里的问题，只能加大音量给自己增加底气：「但她是骗你的，我才是知道真相的那一个！她本来就是担心陆放喜欢上你，所以才打算勾引你和她谈恋爱，她和她的朋友计划等到你真正爱上她的时候就将你甩掉！」 付而秋这时候倒像是有了几分兴致，她停在原地：「是吗？」 她笑了笑：「可我曾经问过她相关问题，她明确地告诉我和陆放无关。」 那男生脱口而出：「她压根就是在骗你！」 付而秋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盯着男生。 男生被她的视线盯得不太自在，曲了曲手指：「你应该相信我......」 「你的声音很耳熟。」没等男生说完，付而秋直接打断他的话，用的是肯定语气：「之前金座ktv，你给我打过电话。」 提到金座ktv，那男生仿佛被按到死穴般，说话都激动起来：「就是那次打电话我才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你知道吗，苏春烟当时想找人教训你一顿，扒光了衣服拍照贴在校园墙上......」 「我不信。」直接了断地，付而秋做出结论：「你和苏春烟多半因为过节心中怨愤，又恰好发现我和她的关系，所以想通过我这边给苏春烟找不痛快。」 她慢吞吞地看着男生：「让我猜猜，你们有什么过节......她性格骄纵，金座ktv发生过什么？又或者你想拉拢她搞好关系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付而秋猜得八九不离十，那男生到低年龄小，脸上还藏不住事，被付而秋这么当面揭露，当即浮现些红红紫紫来。 他还想继续努力：「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她欺骗你的证据，你加我微信，我把截图都发给你......」 「微信就免了，我们应该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付而秋已经被男生来来回回的那几句话搞得心烦，将手机收回兜里朝外走去。 第121页 很快，男生这个人被她彻底甩在身后。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静无波，付而秋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 一方面，培训基地教授的课程进入深难化阶段，每个人学习起来都比之前更加吃力；另一方面，付而秋故意让自己变得忙碌了起来。 其实，那天晚上男生的话付而秋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 苏春烟和陆放本就有许多纠缠不清的前因，虽然苏春烟保证过自己不是因为陆放的原因和她在一起，但一个对异性有暧昧的人突然间对她这样的同性产生好感并追求，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以往热恋的时候付而秋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甚至努力地将它们隐藏起来，可问题就是问题，它并不会因为付而秋的刻意忽视而变得真正消失不见，只会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将人咬得遍体鳞伤。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深思、避免自己遍体鳞伤，付而秋只能将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好失去精力深入去想这些问题。 月底的时候，因为付而秋的刻苦努力，她比同班其他人更早完成培训内容，获得特批提前回家。 即将登上前往江城的飞机时，付而秋松了口气。这些天来她总是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如今总算要回江城见到苏春烟，不用忍受分离和怀疑带来的折磨，她便干脆不再控制自己，打开微信给苏春烟发消息：【我回来了。】 消息发过去，付而秋久久没有收到回復，反而是验证消息的光标一直狂闪，付而秋不耐烦地屏蔽了。 自从那天晚上付而秋拒绝了男生想加好友的请求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付而秋的微信号码，隔三差五便申请添加好友，付而秋统统视而不见或者干脆删除屏蔽掉，根本不给他通过的机会。 苏春烟的微信始终没有动静，付而秋开始翻看起前面的消息。之前特意逃避苏春烟相关事物的时候没有发现，如今再看付而秋敏锐地发现不对。 自从苏春烟来b市找她回到家中之后，苏春烟回復的消息便格外的少。有时对付而秋发给她的消息，要么是冷漠地「嗯」一声再发张表情包，要么根本就不加理会，而付而秋发给她小号的消息，更是一个都没收到回復。 怎么回事？ 付而秋忍不住皱起眉头。 付而秋手指轻点退出聊天框，想翻看一下对方的朋友圈查找线索，恰在此时登机通知的提示音响起，付而秋的手指一顿，还是决定先登机再说。 正在她滑动屏幕的瞬间，微信的通知栏里再度跳出一条申请好友的消息，付而秋并没有注意到，关机时手指一划点击了通过。 付而秋此次购买的机票是商务舱，自从继承遗产以来，付而秋的名下虽然有了许多可动用的资金，但她和付盈向来节俭惯了，平日里还是像往常一样消费生活，这次若不是刚好碰周末交通潮火车票和经济舱都没有余票，她恐怕压根不会考虑商务舱。 付而秋刚刚进入到商务舱中，便有空姐过来贴心询问是否需要连接wifi。原来这班飞机的商务舱内携带有专门的wifi，可以让乘客不受限制地使用网络办公。 付而秋想了想，同意让空姐将她的手机连上wifi。 方才登上飞机时付而秋为了保险起见关掉了手机，这会打开手机连上wifi后，消息提示音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 付而秋有些疑惑地点开微信，是谁给她过来这么多信息？ 微信打开后，跳到列表第一位的头像让付而秋不由得停顿了两秒：一个很陌生的头像，付而秋确定之前没有见过。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列表里？ 付而秋脑海中疑惑，伸手将信息点开，手指轻触跳到信息的第一列。 【！你通过我好友了？】 付而秋看了眼消息发出时间，三分钟前。 回想起登记前的情景，付而秋眉头一挑，难道是那时候不小心通过了？ 算了，不小心误加就不小心误加吧，再删掉就行了。 然而，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付而秋删掉他好友的可能性，没有再废话，直接了当地发过来长长一条截图。 付而秋打开截图，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苏春烟灿烂的笑脸。那是一张颇有年代感的自拍，看上去比现在小许多的苏春烟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她比着一个土气的剪刀手，身后是宋娆、许昌、杨羽瑕等人，身边的则是......陆放。 付而秋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对面发过来的并不是直接的照片，而是一张社交平台的截图，顶着花蝴蝶头像的帐号似乎很开心，配文里洋溢着她欢快的情绪：【哇！大家都分在了同一所初中唉，高兴！】 如果单看推文或者照片，那么付而秋尚还不能确认这个帐号是属于照片中的谁，但是结合花蝴蝶头像，付而秋瞬间确定了，对面帐号一定是苏春烟的。 当初苏春烟在游戏论坛里发布兼职陪聊的帐号也是顶着这么一只花花绿绿的蝴蝶，付而秋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她当时发布的帖子，却在王哥发过来的截图里瞄到过一眼，对她的头像印象深刻。 这个社交平台的页面付而秋恰好认识，是国外的蓝鸟，付而秋曾经见过学校不少英语老师偷偷使用。 国内的网络登录蓝鸟需要梯子，这是一个有些麻烦的过程，苏春烟使用这个软体时必然不像国内社交平台那样方便，那么会让她记录在上面的，多半是一些不方便再国内社交平台上言说，但却对她而言比较重要的东西。 第122页 付而秋手指顿住了，她已经对这张长截图后面的内容有了预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付而秋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继续往下翻动着截图。 下一条推文是在一年后，这条推文记录了校运动会时苏春烟和她的好友几人取得的佳绩，其中陆放参加跳高时拍下的照片被她单独放了一页。 再后面接连的几条也几乎都是在学校里发生的各类事件。苏春烟似乎不太在蓝鸟上记录，每条推文之间的间隔时间都很长，但是......每一条都有陆放。 付而秋再顺着推文继续往下翻，眼睛简要略过，没有细看这些充满着陆放的内容。 终于，在十几条推文之后，付而秋看到了一条没有陆放相关的推文。 不，准确来说不是没有陆放，只是没有了陆放相关的照片。 这条推文这样写道：【和陆放的关系越走越远了，感觉他好像很喜欢隔壁班的付而秋。听说付而秋是个喜欢女生的同性恋，宋娆建议我去主动追求付而秋，再将她甩掉，好让陆放看清她的真面目。可我有点犹豫，我根本还没有谈过恋爱，就要去追求付而秋吗？】 这条推文的字数并不多，对比起付而秋阅读过的长篇报导来说只有短短几行字，但付而秋却像是失去了阅读能力一般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 截图里的明明是中文，付而秋却十分艰难地才理解到了其中的意思。 苏春烟觉得她是同性恋所以才来追求的她？同时也是为了在陆放面前揭穿她的性向才向她告的白？ 付而秋想起苏春烟和她将要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询问过对方：「你之前接近我都是为了陆放吗？」 当时对方是怎样回答的来着？ 「......一开始当然是啊！要不是因为陆放，我还根本不认识你呢！」 付而秋心下微微一松，是的，苏春烟曾经告诉过她，她是因为陆放而认识熟悉的她，在后续的接触中才渐渐喜欢上她下定决心追求的。 想到这一点，原本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起来，付而秋接着往下看——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路过的空姐有些焦急地唿唤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女，对方直直地盯着虚空，虽然没有表情，但眼神里却充满分外悲哀的悸动，空姐生怕对方出什么事情，连忙叫来同事一起询问。 「我没事。」付而秋终于回过神来，她闭了闭眼，对着空姐说道：「不用担心我。」 空姐依言退下，付而秋为了防止对方继续对她过度关注，干脆闭上眼装作假寐，心里却始终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些文字。 自从那条推文之后，苏春烟不再半年一年才发一条推文，而是十分详细地记录了自己的思想变化，从如何不愿意追求付而秋到开始动摇到最终付诸行动。所以，付而秋也就有幸完整地阅读到了她的所有想法。 没有好感，没有心动，没有浪漫的恋情，一切都是虚假和欺骗，甚至付而秋问她那句话时的回答，在她的记录里也只是一次机智的应对。 关注着这边的空姐终于离开，付而秋睁开眼，将手机拿了出来。 虽然既定的事实摆在眼前，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再次确认。 付而秋搜索了几个蓝鸟教程，顺利登陆上去，搜索查找到那个花蝴蝶头像的帐号。 苏春烟似乎不觉得蓝鸟上还会有其他人认识她，帐号下的所有推文都是公开可见模式，叫付而秋很轻易地就能查阅全部。 一样......一样......还是一样...... 那个男生虽然居心不良，但他并没有弄虚作假，截图发过来的所有信息都是苏春烟真实的话语。 广播的提示音响起，提醒大家接下来即将遭遇一阵空气乱流，请大家坐在座位、系好安全带。 付而秋再度闭上眼睛，无论内心如何痛苦难过，她都强行抑制着自己，她想，马上要回到江城，一切等到了江城见到苏春烟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三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临在江城国际机场上，付而秋从机场离开，打车前往学校。 手机微信上，付盈在询问她现在到了哪里，付而秋没有回答，比起家中，她现在更想前往的是学校之中，比起付盈，她现在更想见到的是苏春烟。 苏春烟没在学校。 这是付而秋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她会在哪里？苏春烟近日来的沉默和突然的消失不见都叫付而秋心中涌现出怪异的不安，她沉默地站在榆树下，透过窗户遥遥望向一班教室里的那个空座位。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老班站在讲台上激情澎湃，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讲，按理说不会有人注意到站在远处的付而秋，但是突然之间，坐在窗户边的一位男生转过头来，直直地看向付而秋的位置。 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苏春烟暗恋多年的陆放。 在视线交接的那一瞬间，付而秋宛如被人闷头敲了一棍——她看到陆放脖子上围着的，分明是离开前苏春烟正在编织的那条围巾！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但是付而秋不会记错，那样的款式那样的毛线颜色，和先前苏春烟织的围巾根本一模一样！ 陆放朝着她的方向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付而秋转身向后，第一次体会到落荒而逃的感觉。 原来如此，难怪苏春烟会偷偷躲着她织东西。她还以为苏春烟是在给她织点什么，没想到却是织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第123页 苏春烟根本就不喜欢她。 那个男生说得对，她只是苏春烟追求陆放途中一个比较好用的工具罢了，这些骄纵的富家女又怎么会在乎普通人的心意？ 晴朗无云的天空中突然下起雨，几点雨滴落入嘴中，付而秋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 徐语慧见到付而秋的时候，对方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她吓了一跳：「你.....怎么淋着雨过来了？」 付而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出门的时候没带伞。」 这句话丝毫没叫徐语慧放宽心，出门的时候没带伞？这场雨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了，难道她就一直这么淋在雨里吗？ 付而秋喝了口面前的热咖啡，看见对面面色纠结、一脸不知如何开口的徐语慧，主动挑起话题：「说吧，徐阿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半个小时前，徐语慧打电话邀请她在咖啡店见一面。 徐语慧手指握紧面前咖啡杯的杯柄，似乎要藉助一点外物的冷硬才能下定决心：「你和裊裊的事我都知道了。」 付而秋意外又不太意外地「唔」了一声，示意对方接着讲。 徐语慧深吸一口气：「和我女儿分手。」 付而秋笑了笑，她很少笑，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没什么温暖的成分：「徐阿姨，苏春烟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了，这种事你让她自己过来和我提。」 徐语慧坐不住：「你要多少钱？给你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女儿？我调查过你家，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对不对，如果有五十万的资金你妈妈就能盘下一间属于自己的门面......」 「徐阿姨，」付而秋突地打断她，「你可能调查得不全面，我爸叫成宗盛，前段时间我刚继承了他一半的遗产。」 成宗盛，一个在江城商场上赫赫有名的男人，徐语慧显然也听说过，一时陷入语塞。 付而秋不觉得这段对话还有什么可以谈的了，站起身朝外走。她原本答应过来就是以为能够见到苏春烟，哪怕是退缩也好、要甩了她也好，她都希望苏春烟能亲自对她说。 仅此而已。 「等等！」见到付而秋打算离开，徐语慧也有些着急了：「你妈的病呢？你妈的病你也不在乎了吗！」 付而秋的脚步顿住，终于转过身来。 徐语慧紧抓着咖啡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妈妈的病的确是罕见的医疗系统未记载疾病，但是几年前我在道观修行的时候刚好听说有一例相似病例，而那个人的疾病早已治癒。」 付而秋重新坐了下来，她神色很冷静：「你需要我做什么？」 徐语慧深吸一口气，将一个成年人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推到她的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付而秋低头扫视了一眼笔记本，粉嫩而又充满年代感的封面，不像是这几年生产的东西。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将它翻开。 连续翻动几页之后，付而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苏春烟的日记本。 和蓝鸟上记载的一些不方便与外人诉说的深处心情不同，这本日记本更倾向于记叙事件本身，更为客观和第三方视角。付而秋在这上面看到了蓝鸟上相同的内容，只是更为详细、更加细节。 付而秋安静地将这本日记看完，脸上没能出现徐语慧预期的愤怒生气等表情。 她将日记合上，手指抚摸过日记本的侧面，那里有一页空缺的残痕，因为纸张厚度够厚所以格外明显。「看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了吗？」 徐语慧为她的态度感到奇怪，但也无意卖弄玄虚：「给她打个电话，和她说分手。」 见付而秋还打算说些什么，徐语慧两手提起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别说让什么她自己来提分手的话，我要你提！裊裊和你的开始本来就只是一场玩心大发的错误，你看了日记本应当知道，她的性取向其实是正常的，她完全能够正常喜欢男生，你又何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强行让她和你一起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呢？」 不待付而秋开口，徐语慧继续说道：「裊裊她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上长大，一向性子娇气，最是害怕吃苦受累的。付而秋，你和你妈妈是经歷过苦难日子的，也懂得言语的力量多么能够杀人，就当阿姨求求你，和她分手好不好？」 付而秋张了张嘴，想说苏春烟能正常喜欢男生难道她不能吗？她根本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但是这话转了几圈，没能说出来，她确实是懂得言语的力量的。 在付而秋没有出生的时候，付盈离婚怀着孩子开店，时常被人造谣说是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下的，又见她漂亮，猜测是不是在大城市里被人玩大了肚子又不负责，所以才一个人偷偷跑到江城来待产。 再后来付而秋出生长大，这些谣言不止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有泼皮的大婶对着她们家洗衣店吐口水，直到付而秋初中时候和传闲话最厉害的那几户人家打了一架，流言才渐渐湮灭起来。 付盈一个正常结婚生女的单亲妈妈尚且如此，以后若是被周围的人知晓她们俩恋爱的事情，诺大的流言蜚语还不知道要怎么攻击她们。 付而秋的眼皮坠了坠，还是抬头：「我要见苏春烟。」 对面的徐语慧没想到她这么顽固：「你要见苏春烟？」她声音有些尖锐，甚至染上了几分恶意：「我实话告诉你吧，苏春烟马上就要出国了！她成绩不算好，在国内高考根本没有多大出路，我们早在高一的时候就给她申请好了学校，甚至不用等到毕业，现在马上就可以将她送出国读预科。她本来也早就决定好出国，只是因为和你的过家家才拖住了脚步！」 第124页 「付而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出国是目前来说对她最好的选择吧？」徐语慧紧紧地盯着她，眼中有种不容拒绝的神色，「难道你要她为了和你的感情搭上自己的前程吗？」 「我知道。」付而秋觉得可笑，出国，又是出国。成宗旺想让她出国，徐语慧想让苏春烟出国，在这些有钱人眼里，国内的大学好像根本没有可比性似的。但她知道，徐语慧说的是对的，苏春烟目前的情况，出国确实比留在国内更加有利。 付而沉默坐在原地，良久之后才闭了闭眼睛：「徐阿姨说笑了，苏春烟对我本来也没有感情。」 徐语慧一松，明白了她话语里的退让。她喝了口咖啡，醇香的咖啡味道这才被舌尖捕捉到。「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你要和她分手。不用担心，她会接到的。」 裊裊，不要怪妈妈，有些错误的决定必须要纠正，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今天妈妈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正确的。 徐语慧低下头，她刚刚的话其实是有点奇怪的。 她会接到的？这是不是说明苏春烟有时是会接不到电话？ 付而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今天一连串的事情和着连绵的雨都叫付而秋头脑昏沉、大受打击，已经无力思考再多，只在徐语慧的注视下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苏春烟拨过去一个电话。 电话响铃两声之后，很快被人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苏春烟小心翼翼又蕴含着高兴的嗓音：「餵？」 付而秋看着座位对面的徐语慧，对方正襟危坐，十分紧张地等待着她的话语。 付而秋缓缓对着电话说道：「苏春烟，我们分手吧。」 第41章 「苏春烟, 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带来了巨大的沉默。 苏春烟死死捏着手机，力道之大, 差点让手机强制关机。 燥热、混乱，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 拒接接受刚才听到的信息。 苏春烟深吸口气, 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睫毛颤了颤，对着电话那头的付而秋道：「是不是我妈让你打的电话？」 徐语慧将她锁起来, 这时候她恰好捡到一部手机，恰好接到付而秋说分手的电话,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苏春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我妈在你那边？还是你被她威胁了？不要怕，她其实就是纸老虎.....」 "苏春烟。"电话那头的人再度叫她的名字：「我看到你的蓝鸟了。」 苏春烟要说的话瞬间卡了壳, 「虎」字拖了很长的音调。 就在她愣神的期间, 电话那头的人又继续说道：「我也看到你的日记本了。」 「什么？」 日记本？她不是把日记本交给徐语慧了吗？ 靠！徐语慧肯定把日记本交给付而秋了！还有蓝鸟, 苏春烟想起来那天那个莫名点赞又莫名取消的人，当时她就应该谨慎一点把推文全部删了！ 「shit！」苏春烟忍不住低骂出声, 早知道把日记本叫给徐语慧会发生这种事她肯定不会交出去, 本以为能让徐语慧对付而秋的态度软化一点, 结果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剑刃。 「秋秋, 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苏春烟飞快地跑回卧室, 将压到枕头底下的那页纸拿了出来：「你跟我开视频好不好？那本日记我撕了一页，你看看这一页好不好？」 苏春烟手忙脚乱地想将手机视频打开，付而秋那边却再度开口：「苏春烟, 我再问一遍。你之前接近我都是为了陆放吗？」 苏春烟顿住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又是长久的沉默, 对面似乎对她的沉默充满失望：「如果没什么想说的那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苏春烟急忙喊道，「对不起！之前接近你确实是因为陆放，但是那之后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心......」 该死的，前面那有么多说出事实的好机会，偏偏真的开口的时候却是当下这种最糟糕的时机。 听筒那边传来动作，苏春烟感受到了对方伸手按挂的意愿，她急忙道：「你别挂，别挂好吗！你在哪里，你跟我说地点好不好？我来找你，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当面说！」 然而这些话语还是晚了，苏春烟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茫然地呆立半晌后咬牙将电话收起来，走到自己卧室窗口将窗帘全部剪断，将这些短布绑成长条从窗口耷拉下去，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攀爬的过程有惊无险，最后落地的时候苏春烟脚崴了一下，脚上有痛感传来，但是她浑然不顾，一瘸一拐地朝着外面跑去。 出去！找到付而秋！这是苏春烟脑海中当下唯二的念头。 出去的过程顺利得出乎意料，苏春烟沿路出行的时候没有碰到任何一位苏家的佣人，直到她彻底走出苏宅的范围后都没发生想像中突然冒出个人来抓她的事情。 苏春烟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思索付而秋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会在学校吗？ 苏春烟打了出租前往学校，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苏春烟一瘸一拐走进教室的模样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宋娆首先跑过来：「裊裊你怎么受伤了？徐阿姨不是说你生病在家休息吗？」 苏春烟没有理会她，视线在教室里转了几圈。 李梓涵也好奇地凑过来：「哇，苏春烟你这脚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去看下医生啊？」 第125页 没有，还是没有。 苏春烟失望地收回目标，不抱希望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付而秋？」 「付而秋？」宋娆和李梓涵对望一眼，俱是摇了摇头：「没见到。她不是在b市吗？」 果然。 苏春烟转身就要朝外走，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寻找。 「我见过。」一道清亮的男声突然开口，苏春烟眼睛一亮，迅速转头朝那边看去。 .......陆放？ 下午的阳光正好，半数阳光斜照进来，陆放倚靠在窗边，对着外面指了指：「上午的时候，她曾经站在这里往着教室。我想向她打招唿，她却转身离开了。」 苏春烟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上午的事......如今都已经下午了。以她对付而秋的了解，如果她转身离开了，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到学校来的。 苏春烟对着陆放说道：「谢谢。」转身欲要离开。 忽然，视线扫到些什么。苏春烟一脸震惊地看向陆放脖颈：那上面围着一条艷红的针织围巾。 这条围巾苏春烟十分熟悉，她对着看了几个月，连上面用了什么样的针脚、什么样的走线都一清二楚。 她走上前抓住陆放脖子上的围巾反覆观看，本想说些什么，看了眼热闹的教室后又作罢。苏春烟示意陆放低下头，气音在他耳边模煳问道：「你......林稚知？」 陆放眼神微动，脸上还是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点了点头。 苏春烟.......苏春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松开手，踉踉跄跄地朝着外面走去，宋娆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可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原来陆放喜欢的女生根本不是付而秋，而是付而秋的朋友林稚知。那个模样普通、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林稚知。 可笑她现在才知道。 可笑！可笑！ 苏春烟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其实这件事情很早之前就有徵兆了不是吗？和陆放和付而秋一起出现的始终还有一个名字，只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用自己的傲慢和理所当然将林稚知排除在外，最终得出和事实完全不符的真相！ 苏春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走到小小洗衣店，小小洗衣店关着门；她走到付家小区外，付家熄着灯；她走到澜江望景，风吹得到处扑簌簌的，没有熟悉的身影；她走到...... 等到苏春烟走到崴伤的脚踝钻心地疼，整个人再也走不动道的时候，苏家的人找到了她。 苏春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大半个晚上，因为她的突然失踪，甚至惊动了远在大西洋彼岸的苏跖，连夜坐飞机赶回来寻人。 苏春烟被找到后生了场大病，整个人烧得没力气。加上脚上的再度扭伤，她在医院里整躺了整整十七天才算恢復过来。 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苏春烟有时意识昏沉，有时又格外清醒。昏沉的时候她就开始做梦，梦到付而秋和自己约会时的美好场景；清醒的时候就对着天花板发呆，回想着自己到底在蓝鸟和日记本上写下了怎么样的内容，是不是还有能够挽回的余地。 徐语慧在找到她的那一刻再度没收了她的手机，医院的这十七天过得和锁在苏宅里没什么区别，苏春烟还是不能和外界取得一丁点联繫。 在第十八天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她可以出院。 苏春烟换了件衣服就要朝外走，徐语慧喝止住她：「站住！你要往哪里去？」 苏春烟步调不停，根本没有回答她这句话的意思。 徐语慧忍无可忍：「你是不是还想去找付而秋？告诉你吧，她已经退学出国了！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 苏春烟的步子停住了，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徐语慧。 徐语慧避开她的视线，语速极快地说道：「总之你别再想她了，好好学习，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说完，徐语慧逃一般拉开房门朝外面走去。三清道祖呀，告诉她，她做得没错吧？可若是她做得没错，苏春烟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苏春烟静静地站在床前，消化着徐语慧刚刚的话语。 良久之后，她忽然把自己的所有书本快速塞进书包里，朝着学校方向奔跑过去。 她要去找宋娆！如果还有谁能帮她和付而秋见上一面，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宋娆！ ......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和付而秋见上一面？」宋娆神色古怪地看着苏春烟，想说些什么，强行忍住了。 「对，娆娆，我想麻烦一下宋叔叔动用在警局里的势力可以吗？求求你了，就帮我一次，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苏春烟虔诚地望着宋娆，这是她第一次求人，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恳求着自己的髮小。 「可以是可以。」宋娆不忍心看她现在的样子，转过视线，「但按照徐阿姨的说法，她既然已经离开，说不定人已经在国外了，茫茫人海，就算是我爸也不一定能够帮你找到她。」 苏春烟怔了一下，选择性忽略她后面的话语：「好好好，谢谢你谢谢你，等和付而秋和好之后我请你吃饭。」 宋娆顿住了，没有接她这句话。 快要上课了，苏春烟茫茫地朝外走，宋娆忽然叫住她：「苏春烟！」 苏春烟停住脚步，宋娆望着她，忍不住语调放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叫我......别叫付而秋担心。」 第126页 现在的样子？现在什么样子？ 苏春烟一边走脑海里一边回想着这个问题，正好路过一块光滑的玻璃镜面，苏春烟走上前照了一照，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还是自己吗？ 头髮枯黄没打理，乱糟糟地顶在头上，嘴唇干涸，面色蜡黄，眼神憔悴，眼下还挂着大大两个黑眼圈。任谁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苏春烟恐怕都要愣上一愣才敢把她和以往那个活泼可爱、精灵般似的苏春烟联繫起来。 那天下午，苏春烟站在镜子前站了许久许久，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苏春烟照常来到教室上课，梳顺了头髮，修葺了眉毛，还在唇上涂了唇油，虽然气色依旧不佳，但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苏春烟在课间休息时间找到陆放，将他约到空旷的无人处：「你和林稚知是怎么回事？」 陆放像是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双手插在兜里，很是少年做派：「我和林稚知上学期就在一起了，她很真诚、善良，也很努力、上进，我被她身上美好的品德吸引，在连续几个月的追求之后，她同意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明明脚下是平地，苏春烟却觉得眩晕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脚：「那你和她为什么不公开？」 不止是不公开，陆放和林稚知在一起时简直称得上小心翼翼、花式掩盖，若不是这样，就算苏春烟再傻也不可能毫不怀疑他们二人。 陆放有点无奈：「稚知她有点不自信。」 因为自己长得平凡，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因为陆放是帅气的校园王子，因为陆放是年纪前三的优秀学霸，所以……不自信、害怕别人说配不上。 「我已经跟她沟通过了，她正在努力克服这种不自信，虽然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但我相信她会有内心坚定强大的那一天的，到时候，我们会大大方方地向大家介绍我们的关系。」陆放看了苏春烟一眼，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说起来，她还曾经拜託过付而秋帮忙掩护。」 原来人觉得极致荒谬的时候，是说不出来任何话的。苏春烟脑子乱糟糟的，艰难地消化者这些内容，她恨林稚知自卑，恨陆放不告知自己，恨宋娆瞎出主意。 但其实最恨的，是没脑子也学不会说实话的自己。 苏春烟扶住旁边榆树的树干，这才感觉眼前满目的灰色麻点变得清晰。有些话虽然晚了，但苏春烟决定从现在开始坦诚：「陆放，我喜欢过你。」 陆放沉默了许久，久到苏春烟觉得奇怪，他才生涩地开口：「苏春烟，我喜欢过你，但是你不喜欢我。」 「什么？」苏春烟感到不可置信，「你喜欢过我？你明明......」 陆放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喜欢，谁会从小到大身边一直带着个跟屁虫？如果不是喜欢，谁会在每一个夜晚耐心安慰天马行空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喜欢...... 可惜，再多的喜欢如果得不到回应都只是单方面热忱。 苏春烟有些语无伦次，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再次受到了冲击：「我喜欢你，我怎么不喜欢你，我我我......」 陆放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悲哀，为苏春烟，也为自己：「你只是习惯性的依恋而已。苏春烟，你知道我最爱吃的菜是什么吗？」 「......」苏春烟沉默了。 陆放眼中的悲哀更甚：「你永远不会像今天为了付而秋这样为我。」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陆放站在榆树林的路口上，风灌进他的衣领袖口，少年却像是浑然不觉冷一般静静地站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良久，他嘴唇颌动：「出来吧。」 光秃秃的榆树枝丫后，宋娆走了出来。 陆放没有看她，盯着远处的天空看那抹残缺的夕阳。 「她不会爱你。」 少女的声音带着恶意，像冷冰冰的晚风。 「我知道。」 陆放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已经过了会为此冲动的阶段。 两个人站在一起看夕阳。 半晌，少女转身离开。 陆放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说道：「她也不会爱你。」 ...... 宋家的势力出动了三天，这三天里江城大大小小的地方、细细碎碎的线索都被他们找了个遍。三天过后，带到苏春烟面前的并不是付而秋本人，而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付而秋说什么都不肯过来，她人已经在海关，我爸这边的人也不好当着海关的面将她强行带回来。」 宋娆面露尴尬，脸上有着几分没能完成苏春烟嘱託的不自在。 苏春烟没有说话，从宋娆拿出那个方形盒的时候她的视线就一直紧紧地盯着盒子。 见她这样，宋娆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将盒子交给了她。 苏春烟接过盒子，对着宋娆道谢，却没有心急地马上打开。她将盒子拿在手上，等到回家反锁上门后才用一支美工刀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简单，一支木雕，一张工资卡。 木雕很眼熟，是苏春烟亲手雕刻的那支笔筒。上面有着苏春烟和付而秋的合影，还有着付家门前老枫树的身影，如今苏春烟和老枫树都还健在，付而秋却不知所踪。 工资卡是商行的藉机卡，苏春烟打电话过去查，里面有着三万七的余额。不多不少，正是付而秋给苏春烟补课和当陪聊得到的全部工资。 第127页 苏春烟盯着手里的东西发愣，她送付而秋的东西不多，如今几乎全都被还了回来。付而秋不说情侣间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信任吗？可为什么问都不来问她，也不愿意亲自见她，就要这么单方面地斩断两个人之间的联繫？ 苏春烟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或许她心里早有答案，付而秋曾经对她是有信任的，只是那信任早就被她的谎言和她的别有用心搅得支离破碎。 苏春烟怔怔地坐在床边，感觉嘴里尝到了奇怪的咸味，伸出手指一摸，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流泪。 ...... 付而秋离开的第二十一天，苏春烟整个人失魂落魄。 付而秋离开的第二十二天，苏春烟游荡在两个人常去的地点。 付而秋离开的第二十五天，苏春烟突然振作起来，比以前还要拼命地努力学习。 付而秋离开的第三十天，苏春烟因为学习太晚患上重感冒。 付而秋离开的第三十七天，苏春烟迎来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付而秋离开的第四十天，苏跖眼含抱歉地对苏春烟说道：「裊裊，爸爸和妈妈决定离婚了，你想跟着我们哪一方呢？」 苏春烟前半生的幸福和快乐，好像在十七岁那年戛然而止。 第二卷 婚纱 第42章 b市是座遥不见海的内陆城市, 每到夏季时分热气都被闷在四四方方的建筑里，太阳一出，一座座钢铁巨兽仿佛着了火, 叫人穿行路过都容易被暑气燎伤。 王珩窝在躺椅上，眼睛半眯不眯地打着盹, 外面日轮高悬, 正对面沿路两边的树木都被晒焦起了卷。 破旧的小店里开着空凋，凉爽的气温本应叫人觉得舒适, 王珩却仍觉说不上来的闷热干渴，连着喝了几碗水都解不了心里的烦躁。 他瞄了一眼热浪滔天的正午街道, 祈祷能来阵风、来场雨, 最好突然天气巨变，叫这该死的高热彻底消失。 但这只能是美好的想像, 事实上b市的天气不会巨变, 预报上持续攀升的高温也不会降低。 王珩从透明的玻璃门呆呆地望着外面, 街道空空，行人稀少, 只有环卫工人还在尽职尽责地清扫着大街。料想这个点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王珩放心地往躺椅里靠了回去, 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淘个二手的冰柜放在门口给环卫工人们送点水喝, 一边昏昏沉沉地再度睡了过去。 王珩是被门口的汽车声吵醒的, 尖锐的喇叭冲着店门口叭叭直按, 就算是个聋子也得被吵醒了。 王珩一把掀起盖在脸上遮光的毛巾，汲着拖鞋拉开玻璃门，满脸被惊扰清休的暴躁：「谁啊？乱按什么喇叭！当我死了吗！」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是我！」 王珩一怔, 脸上的不耐消失, 瞬间换上一幅高兴神色：「叔！你们这么快从罗布泊回来了？看来这次收穫肯定不错！」说着, 眼神朝汽车后备箱望去。 被王珩叫叔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走下车，摸了摸自己被晒得烫热的光头脑袋，嘴角一咧：「是不错。多亏了你苏姐，她这次可找到不少值钱东西。」 正在二人说话间，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短髮女生从驾驶座上走下来，她穿着无袖背心，露出带着薄薄肌肉线条的手臂，还有长期被太阳照射均匀的麦色肌肤。 王珩立马转换目标，屁颠屁颠地跑到短髮女生面前：「苏姐真棒！这趟去罗布泊好玩吗？路上热不热？要不要喝点水？」 他叔瞧不过他这殷勤的样子，一巴掌拍他后脖颈上：「什么好玩不好玩，去罗布泊可是随时担心掉命的危险旅程，别一天天地净想着玩！这路上啥也不缺，就缺热口的饭菜，一路吃干粮都快吃吐了，你小子别干仵在这儿，快把后备箱的东西搬进去，再好好烧顿热乎的饭菜，给你叔我和苏姐整点小酒喝。」 王珩连连应是，跑到车后面搬东西去了。 王珩读书不行，经营小店也经营得一般，但这手厨艺却委实不错。热乎的饭菜和自家酿的高粱酒很快被端上来，王珩他叔两口小酒下肚，整个人放松起来，开始和面前的短髮女生闲聊：「春烟啊，说起来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是不是，要不毕业后干脆就来我手底下干活？按部就班的工作多无聊，咱们这活计虽然难以暴富，但关键是刺激啊！」 苏春烟没有接话，仰头将杯里的高粱酒喝下。大学的这四年里，她穿行过太多荒无人烟的绝地，经歷过太多极端天气的变化。一开始苏春烟也不喝白酒，嫌弃白酒辣嘴难喝，但是冷得发抖的时候一口白酒下去，确实能让身体迅速回暖很多，渐渐的，她和那些老猎人们一样，爱上了这种高度酒精发酵的味道。 「王叔，我再考虑考虑。」王叔是苏春烟刚开始做陨石猎人的时候遇到的同行前辈，那个时候她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门道，花了高价钱才把自己塞进一个马上出发的寻陨队伍里，一路上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吃了多少亏，还好有王叔的关照指点才得以避开许多致命问题。 而有了那一次经歷的苏春烟也以惊人的速度飞快成长着，她在大学这几年里多次穿行罗布泊，寻找到诸多稀有陨石，变得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有名气。 早在王叔之前，其实已经有不少寻陨团队像她抛来橄榄枝，都被苏春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今天也是看在王叔对她有恩情的份上，才没有将话说得太直接。 第128页 王叔看苏春烟表情知晓她不愿意再聊这件事情，干脆直接跳过话题：「这高粱酒不错，来，喝酒喝酒！」 苏春烟举起杯子喝了一杯，王珩从门厅跑过来：「叔，苏姐，东西清点完了，这次好东西可不少。」他凑进前来，伸手比了个三：「我粗略算了算，至少得这个数。」 「真的？」王叔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笑容，他们队伍虽然在回来之前就对找到的东西做了个大概的估量，但也没想到能值这么多钱。干寻陨这行的大部分人都是兴趣使然，更倾向于自己开心，但若这兴趣能附带丰厚的回报那自然更加叫人开心。 心情一好，两杯酒下肚，王叔瞧着坐在那头的苏春烟和自家乐呵呵傻笑的侄子，心里头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 他递给王珩一双筷子：「这是好事，来来来，你也陪我俩喝几杯。」 王珩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放心地盯着店铺外面：「我还得守店......」 王叔嫌他不开窍，直接把筷子塞他手里：「就那破店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人来？让你坐下你就坐下，磨叽些什么！」 王珩守着的这家店外表是一家破旧的古董店，平时鲜有人光顾，实际上暗地里做的却是倒卖陨石的生意。王珩的父母去世得早，从小被自家亲叔养大，不是学习的那块料，高中没毕业就过来守着店子经营生意，如今才将将二十岁，比苏春烟还小。 「生意少是少，万一有人呢？」王珩嘴里不服气地嘟囔，动作上却乖乖地坐了下来。 他给王叔和苏春烟续上酒，又给自己倒一杯，闷头喝下。 「光喝酒干什么？吃点菜！」 王珩又闷头在那里夹菜。 王叔恨铁不成钢：「你别光顾着自己夹，给你苏姐也夹一点！」每次苏春烟出现的时候，他这个侄子眼睛都恨不得贴到对方脸上，但是这么几年下来，硬是呆得关系没有一点进步，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替他着急。 王珩的脸涨红了，好半天才吭哧吭哧夹一筷子排骨放到苏春烟碗里：「苏姐，你吃。」 苏春烟淡淡看了一眼碗里的排骨，放下筷子：「王叔，我吃得差不多了。学校里还有点事，今天就不继续陪你了。」 正是毕业忙碌的时候，王叔也不好意思多留人，放下筷子亲自送她到门口。 苏春烟朝他摆摆手：「就到这里吧，我打个车回去。」 王叔嘆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我就是看你们两个年轻人想着撮合撮合，王珩他也挺喜欢你，要是有什么不小心冒犯到的，别往心里去。」 苏春烟摇了摇头：「王珩人很好，真诚、坦荡、烧得一手好菜。只是......」 「只是你有对象了？」王叔接嘴道。 苏春烟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王珩很好，但我不可能背叛我对象。」 王叔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有空过来玩！」不怪他刚刚接嘴接得顺熘，实在是苏春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说过自己有对象的这件事了，但是这么几年过去，还真没人见过她那所谓的对象是哪门子孤魂野鬼。 大概是编出来诓人的吧，王叔心里想。 目送着苏春烟坐上出租，王叔转身回到店铺，看见王珩坐在那里吃东西，顿时换了一幅神色：「吃吃吃，就知道吃，人都跑了还不影响你吃东西！」 王珩艰难地把嘴里的东坡肉咽下去，很是无奈道：「人苏姐一个a大的名牌大学高材生，看不上我也很正常嘛。」 王叔想想苏春烟的学歷，又想想自己高中都没毕业的侄子，心里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确实低，嘴上却不肯松软：「隔壁的张大毛都能娶个研究生老婆回来呢，我看就是你不上道！」 ....... 苏春烟坐车回了a大，正是中午炎热的时候，校园里没几个人，宿舍也是空荡荡。如今还处于招聘黄金月，室友们找工作的找工作，考研考公的考研考公，像她这样既不找工作又不备考的实在是极为少数。 苏春烟进厕所仔细洗了个澡，这才感觉瀰漫在鼻端的黄沙味道消散了些。她爬到自己床上睡了会午觉，醒过来时收到王珩发给她的消息：【苏姐，咱们这批陨石找到大客户了！大客户今晚想亲自见见这批陨石，顺便一起吃个晚饭，你要来么？】 苏春烟心下觉得奇怪，按照以往的经验，新到的陨石一般不会这么快遇到合适的卖家，就算苏春烟想卖王叔王珩他们也会比对多家价格后再做打算。她忍不住问道：「没有其他家问价吗？」 王珩发了个撇嘴的表情：【有是有，不过那人是天文博物馆的，她想让说服我们把陨石展览出来。】 【展览！免费的展览！她可真想得出来！】 王珩毕竟是个商人，这人竟然想说服一个商人做赔本的买卖，也难怪王珩会有这么大怨气了。一向小心谨慎的王珩竟然被刺激得收到陨石的当晚就有了出手的意愿，那么想必与之相对的「大客户」的出价一定很让他心动。 果不其然，不等苏春烟询问，王珩便主动把对方的报价说了出来，饶是已经算得上见多识广的苏春烟也被对方的出价惊讶了一下：【这个报价超过了市面上正常波动范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小心些。】 王珩不以为意：【这客户据说家里有矿，就想买点陨石回去玩玩。至于实际做什么、管它是人是鬼，今晚见识见识就知道了，反正到时候合同一签钱一拿，我管她有没有什么么蛾子。】 第129页 王珩这么一说，苏春烟想想也是：【行，那我晚上的时候也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难得去一次比较正式的地方，苏春烟打开衣柜开始挑起衣服。高中时候她有许多鲜亮的衣服和很多充满少女心的裙子，可上了大学之后经常奔波在寻陨的路上，买的衣服便逐渐向着深色和实用方面过渡，衣柜里只有寥寥几条浅色衣服，还是休闲套装。 苏春烟把那几套休闲套装上身比了比，觉得现在因为奔走沙漠而变黑的肤色并不怎么适合浅色衣物，又怕一会儿吃东西把浅色衣物弄脏，干脆随手抓了条黑色t桖套休闲裤就这么打车过去。 到了饭店后，王珩口中的那位大客户还没来，苏春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超出约定的时间十五分钟后，包间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误了。」 来者是个身形高挑、气质斐然的成熟女人。她脸上将笑未笑，几分矜贵，几分亲和。旁边的王珩已然看呆：「好、好漂亮......」 苏春烟的视线却绕过她，直直地落在身后。在她身后，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女人跟着走进来，不可避免地与苏春烟视线相对。 在二人视线交接的那一瞬间，苏春烟心里蔓延出巨大的后悔：早知道会遇到付而秋，她就不该随手抓一件衣服出门。 她应该在美容店做完全套spa再过来！ 第43章 市中心某高档酒楼包厢内, 四个人分别站在两边。 王珩好不容易才把眼珠子从女人身上收回来，伸出手做自我介绍：「你好你好，我是之前和你们联繫过的王珩。」 那漂亮女人也伸手回握, 脸上微微一笑：「叶凌琳。」 两个人握完手，王珩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苏春烟, 示意她也做个自我介绍。苏春烟只当作没有感觉到, 埋着头尽量用头髮丝挡住自己，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付而秋。 王珩见苏春烟不动, 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转身朝叶凌琳身后看去：「这位小姐是？」 叶凌琳笑了笑, 大大方方地为身后的人做介绍：「这位是国外c校的博士生付而秋付小姐。」 c校？苏春烟心中一动, 她还记得徐语慧当初告诉她时说的是付而秋去了m国的斯校读书，大一那年她还偷偷买了飞机票飞到斯校门口, 然而种种情绪纠葛之下最终只是静静地校门口外站了一会儿, 没能鼓起勇气走进校园, 结果......付而秋根本没去斯校就读吗？ 是徐语慧在骗她，还是当初还发生了其他什么内情吗？ 心中这么想着, 苏春烟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依旧低垂着脑袋观察面前的杯碗。 王珩又对着付而秋伸出手, 付而秋却并没有回握, 只对着他点点头, 王珩很自如地收回了手。 三个人轮番介绍完, 叶凌琳朝他旁边看去：「这位不介绍一下？」 王珩有点尴尬，他看出来今天晚上苏春烟状况不太对了，干陨石倒卖这一行的, 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可能遇到。以往哪怕碰到一些嘴里不干净的老男人, 苏春烟也表现不咸不淡, 不至于根本理都不理，如今叶凌琳都这么说了，她却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静，很是不给面子。 难道她们之前认识？王珩心思转来转去，面上却还是挂着笑，主动替苏春烟解围：「哈哈，这位是我们店里帮忙的苏......」 苏春烟突然插嘴：「叫我小苏就好。」 这是不让王珩说她真名的意思。 王珩摸了摸后脑勺，哈哈笑两声：「对对，叫她小苏就好。」 叶凌琳看她一眼，大约是觉得王珩才是这才买卖的主事人，便也没有多做探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她身后的付而秋也没有说话，跟着坐下。 一直在观察着付而秋的苏春烟不由得有些失望，除开刚进门时的视线交汇外，其他时候付而秋一点视线余光都没朝她这边看过来，苏春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付而秋没注意到她这幅随意的模样，忧的是六年过去，付而秋可能根本已经忘记了她。 在场的几人寒暄了两句便开始动筷子吃东西，这家酒楼是一档高档餐厅，包厢里使用的餐具都是光可鑑人的精瓷，苏春烟在调羹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和高中时期肌肤白皙的样子不太相同，现在的她皮肤微黑，头髮浅短，不再像以往那样精緻满满。虽然还是好看的，但更多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野性，而非大众意义上的可爱。 也正是这一眼，叫原本习惯了自己这幅样貌的苏春烟恍然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和付而秋分别时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差别实在太大了。 她甚至有可能根本没有认出来自己吧？苏春烟闷头给自己舀了一勺汤。 这场饭后面的谈话几乎都是王珩在进行，苏春烟闷头一直吃菜，桌子上的人具体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只时不时地偷偷借着余光去看付而秋。 付而秋好像更高了，她高中身高就有一米七左右，如今看来更是长高了不少，约有一米七五，苏春烟偷偷目测了一下，自己站在旁边估计只能到她下巴位置。 还是很瘦，以往在学校里的时候校服经常荡荡地挂在付而秋身上，如今换上衬衫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苏春烟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搂的过来她那细瘦的腰。 头髮比以前还要长，不过不像以往那样只简单地绑马尾或者顺披在肩后，而是特意盘了起来，露出尖削的侧脸。很美，很适合她。 第130页 见没人注意这边，苏春烟又继续向上打量，付而秋今晚画了淡妆，鼻樑上还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记得高中那会儿，付而秋对化妆穿搭之类的事情还是毫不关心的，那时候还是苏春烟路过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买回来给她，或者兴致来了压着她修眉涂口红。其实苏春烟的技术很烂，修眉能修得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涂个口红能涂成大血唇，但是付而秋总是纵着她，从来不说些什么。她那时也是不戴眼镜的。付而秋眼睛视力很好，坐在最后一排也能轻松看到陈教写的花生小字。 不知道她后来是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戴上了眼镜。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了近视了吗？还是单纯的装饰作用？ 苏春烟其实有点不满这幅眼镜的，她觉得付而秋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眸子，眼型完美，微微低垂着看人的时候很是漂亮。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付而秋大学里一直都带着这副眼镜，那么能看到、注意到记忆中那双美丽眼眸的就只剩下自己，这样似乎也挺不错。 包厢里的几个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分歧的地方，王珩的脸色不太好，拉着苏春烟就要朝外走：「我们先去上个厕所。」 苏春烟被他捏得有些手痛，挑了挑眉：「你可是男的，说要和我一起上厕所怕是不太合适吧？」 王珩把她拉到公共场所的洗手台前，很是烦躁地点了口烟：「md，天上果然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 看来发生了什么让王珩纠结的事情。刚才苏春烟根本没听进去几个人的聊天，于是转头看着洗手台前的镜面：「怎么了？」 她这一问，王珩吐苦水一般全倒了出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有个天文博物馆的人打电话想让我们把陨石捐出去吗？今晚这个大客户带来的付小姐就是之前打电话的那个天文博物馆的人，我之前挂了她的电话她们就用天价购买金故意把我诱骗出来，根本目的还是想说服我们免费捐赠。」 「嗯？」洗手台的镜面上有些干涸的水渍，或许是上一位客人遗留下来的，使得苏春烟的脸在镜面中有些斑驳，就如同这几年的时光一样，飘飘渺渺，看不真切。 「她们还提了什么条件？」以苏春烟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叶凌琳和付而秋对着王珩提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那么他肯定忍不住在饭桌子上就会直接翻脸，哪还等现在一脸纠结地将苏春烟拉到厕所边来。 果然，说到这个，王珩还脸上犹豫：「她们想让我们免费捐赠是为了近期要办一个国际陨石展，如果这个陨石展办成，她们承诺以后店里的陨石都可以得到认证。」 他们这些做陨石倒卖的基本上都是私底下悄悄在做，压根没几个人想着对陨石进行官方认证，就算有人有这个心思，去正儿八经认证的过程也是千难万难。如果以后真如叶凌琳、付而秋所说的那样可以通过官方渠道对店里的陨石进行认证，后续陨石的售卖价格肯定能拉高不少。 王珩一时做不出决定，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苏春烟：「苏姐，你觉得呢？」 苏春烟摇摇头，这批陨石里虽然有部分她寻找到的，但大多还是队里其他队员的成果，他们出发时一行队伍有十几人，苏春烟找到的陨石只占十之一二，她也无法帮助王珩做出决定。 王珩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我们给出的承诺可不止这些吧？」 镜子里，身形高挑的成熟女人脸上挂着笑意，朝着苏春烟与王珩开口：「与我们合作的话，博物馆每年购入新品陨石的时候也会优先考虑你们家。」 博物馆购入陨石的价格必然不可能高，但这个噱头一打出去，b市里自然不愁一些喜欢附庸风雅的有钱人跟风购买。 王珩沉默着没有说话，叶凌琳拨了拨头髮走到二人面前，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这里是女厕所，王珩小兄弟也要进来吗？」 「不不不......」王珩尴尬着朝后退了一步。 叶凌琳朝厕所里走去，苏春烟想了想，也跟着走进去。 两个人在里间相遇，叶凌琳径直朝着隔间走去，苏春烟叫住她：「叶小姐！」 叶凌琳转过头来，苏春烟反而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那个......叶小姐和付小姐是同事吗？」方才王珩跟她说付而秋就是先前给他打电话的天文博物馆人员，而叶凌琳和她一起诱使王珩出来，莫非她也是天文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你不认识我？」叶凌琳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苏春烟有些尴尬，难道她们以前见过吗？ 叶凌琳看她表情大约也明白了什么，将滑到眉前的一缕头髮拨到耳后：「我是她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普通朋友还是女朋友？ 苏春烟咬紧了牙关，心里止不住地猜测着。她也不想多做揣测，但是在遇到她之前，付而秋就喜欢女生，她只是出现得性别恰好，并不是非她不可。那么，在她离开之后付而秋身边有了新的恋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苏春烟还想说点什么，叶凌琳转手将一张名片塞到她手上：「上面有我的联繫方式，你们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当然，没决定好的话还是不要随便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电话大部分时候都在经纪人手里。」 经纪人？苏春烟有些意外，又有些奇怪：「为什么给我名片？」前半场谈话几乎都是王珩在进行，叶凌琳怎么不去给王珩名片反而给了她？ 第131页 「王珩那里有我的联繫方式。」叶凌琳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开口说道：「之前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之中做主的是王珩，从刚刚的谈话来看……似乎是苏小姐你嘛。」 苏春烟不吭声了。 两个人解决完方便事宜，双双从隔间里出来。 王珩坐在包间里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她们，见到苏春烟回包间来才松了口气。 后面的谈话就没什么意思了，王珩拿不定注意、苏春烟沉默喝酒，叶凌琳只能遗憾表示下次再聚，期待他们改变注意。 来的时候是苏春烟和王珩先到，离开的时候却是叶凌琳和付而秋先走。苏春烟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随着付而秋移动，对方却并没有回头朝她多看一眼。 她应该是真的没有认出来吧？苏春烟郁闷地喝下手中的酒。 苏春烟和王珩从酒楼里出来，闷热的风吹上身，非带没能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让人感觉更加透不过气。王珩抹了把额头的湿汗，对着苏春烟道：「苏姐，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苏春烟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散下心。」 王珩不好再劝她，而且他也想快点回家和王叔商讨商讨今晚的事情，于是晃了晃自己手机：「行，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苏春烟和王珩在市中心的路口道了别，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乱走。 b市很大，也很热闹，离他们刚刚吃饭不远处便是酒吧一条街，苏春烟走到这里时，四周霓虹闪烁，红红绿绿的灯光引诱着每一个路过的男男女女进门追寻自己的堕落。 苏春烟快步穿过这条街，一路上有不少醉态明显的男人拦着想问她要联繫方式，都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经过其中一家酒吧的时候，苏春烟脚步忽然停顿，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付而秋？ 脑子里很快浮现出自嘲：像付而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酒吧，恐怕是她今晚喝多了几杯，将别人误看了吧？ 想是这么想，双脚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酒吧走去。 哪怕是和付而秋有几分相似的路人也够了，她只需要这么静静地看着，再喝几杯平时不会喝的酒，抚慰一下这颗从付而秋出现开始便躁动不堪、酸涩难忍的心脏就行。 酒吧里光线很暗，红红紫紫的闪光灯炫得每个人的脸都模煳不清，苏春烟寻了一圈没寻到在门外看到的那个身影，走到吧檯前朝着调酒小哥敲了敲桌子：「给我一杯薄荷白兰地，顺便打听个事。」 那调酒小哥看了她一眼，开了瓶白兰地飞快地调和着：「什么事？」 「你们店里刚刚有没有进来一个长发、个子高挑、戴着银框眼睛的漂亮女生？」 调酒小哥装模作样地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唔......不好意思，我们酒吧太有名了，就连明星都经常在这里聚会，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员实在太多，你说的这些特徵我能在记忆里找出好几位，实在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个。」 苏春烟接过调酒小哥递过来的薄荷白兰地：「就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只要你见过，一定会有印象的。」 调酒小哥还是表示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苏春烟有些失望地垂下眼，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毕竟是明星都会选择的酒吧，一定很注重隐私性，调酒小哥自然不会告诉她相关客人信息的。 苏春烟仰头将被杯子里的薄荷白兰地一口喝了下去：「再来杯烟燻朗姆。」 小哥依言给她调了一杯，苏春烟继续一口干掉，又叫了新的酒。 几杯酒下肚，饶是算得上酒量不错的苏春烟也不由得有些晕晕乎乎。调酒小哥担忧地看着她：「别喝了，酒喝太杂醉得快，小心出事。」虽然这家酒吧的安全性一直不错，但有时候如果碰到有人别有用心，也很难保证完全不出事。 苏春烟不依，她脑子里像是有台搅拌机在发力搅拌，但这样也阻止不了它开始浮现付而秋的身影：谈恋爱时的付而秋、主席台上升旗的付而秋，还有今天晚上那个冷漠的、全程没有看向她的付而秋。 她还需要酒精，需要大量的酒精来让她度过一个安静的、沉睡的夜晚。 「酒精是个好东西，你不懂。」苏春烟其实已经不太能感觉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意识和动作之间隔了一层膜，阻挡着她的感知。「它不仅能让人身体回暖，也能让人忘记很多烦忧，是个绝、绝顶的好东西。」 苏春烟打了个嗝，觉得有些想吐，强行忍住了。 一个梳着背头、留着络腮鬍的外国佬端着酒上前来搭讪：「哦，美丽的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请你共饮一杯呢？」 这个外国佬的中文还挺标准，苏春烟迷迷煳煳地想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勉强把视线往他身上放了一下，看到他端着杯酒，一把抓着抢过来：「好啊......喝、喝酒。」 将抢到的酒一口喝下肚。 那个外国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走向，有些目瞪口呆：「哦～小姐，我是想请你去我们那桌一起喝。」 "去你们那边一起喝？"苏春烟艰难地聚焦着自己的视线，「不、不去，我不去。」 那外国佬见苏春烟明显醉乎乎的神态，心里升起别样心思：「你不是要喝酒吗？我们那边有很多酒，来，跟我过来吧，那里的酒随便你喝。」 「酒、很多酒。」苏春烟明显被外国佬描述里的酒吸引到了，但还留有一点清明的意识：「不要，我自己点酒喝。」 第132页 那外国佬觉得有戏，直接上手想要牵她：「别怕，你要自己点酒也行，过来一起喝交个朋友呗？」 苏春烟迷迷煳煳地看着他，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话音还没出口，一道破空声忽然传来，那外国佬反应不对地朝后转身，刚好正对上破空而来的拳头，「嘭」地一声挨了个正着。 「你、你......」外国佬猝不及防地被打趴在地上，愤怒地站起身打算做些什么，却在看到打人的女生同伙身后那两个肌肉轧结的彪形大汉时泄了气息。 打人的女生面色冰冷，带着明显的怒意：「她说了不想去，你听不懂吗？」 虽然被打了不敢还手，但外国佬明显不服气：「要不是你突然跳出来，她刚刚明明都要答应跟我过去了，不信你问她？」 被外国佬指着的苏春烟一脸茫然，看到外国佬走近，面色抽了抽，似乎在忍耐着什么。接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她低头「哇」地一声，尽数吐在了外国佬身上。 ...... 苏春烟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付而秋带着一脸冰冷和怒意地给她擦脸，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她的身上呢？ 苏春烟努力睁大眼睛，想要把付而秋的样子记下来。自从付而秋走后，她实在很少梦到对方，偶有一两次梦到的也是对方的少年形态，为此她还去不少大师那里求了据说可以让人梦见想梦之人的符箓，可依旧没有哪次能像今晚这样清晰、这样具体。 「付而秋？」苏春烟抬起头，有些痴痴地看着对方，正在给她擦嘴的女人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啊......果然是在做梦啊，付而秋明明在饭桌上根本都认不出来她，这会儿却还主动回答她的问话。 知道是梦就好办了。苏春烟有好多话想和付而秋说，有好多事想和付而秋做，可就算见到真正的付而秋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做出来，如今在梦里却没有那么多负担。 她双手前伸，放肆地搂住付而秋的脖子。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突然僵硬，她还感慨地想，这个梦可真是逼真，就连这种微末的细节都模拟得如此真实。 她凑上前去，用脸贴着对方脖颈轻蹭：「秋秋姐姐，你都好久不来我梦里了。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身下的肌肉变得更加僵硬了，梦里的付而秋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教育道：「以后别一个人来酒吧，也别喝这么多酒。」 做个梦还要对她训话，苏春烟不爽地「哼」了一声：「我第一次来好不好，还不是在门口看到了你的身影才追着进来的。」 其实苏春烟觉得那个身影应该只是有几分像付而秋的路人，她发过誓以后现实生活中一定要对着付而秋诚实，但她现在是在梦里嘛，当然随着她怎么胡说八道了。 头顶的付而秋沉默了，苏春烟有些奇怪，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脑海中构想付而秋亲她的画面了，梦里的付而秋却始终不见行动。 没关系，付而秋不动她可以动嘛。苏春烟仰起头，作势就要吻过去，付而秋偏头一躲，这个亲吻就这么偏离目标，从嘴唇移到下巴上。 苏春烟眼前红的绿的光圈晃来晃去，她按在付而秋身上，努力支着上身，很是严肃地说道：「你别乱动。」再动下去她感觉自己都要晕了。 付而秋伸手抓住她乱动的双手：「苏春烟，你还记得自己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苏春烟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头晕好像变得更加厉害了。「谁啊？」 付而秋抓着她手的力道变得大了几分：「别跟我装傻。」 哦~苏春烟反应过来了，笑得几分得意、几分憨傻：付而秋肯定吃醋了！ 她不知道付而秋所说的男朋友到底指的哪位，就近把今晚的王珩抓过来：「你说今天晚上那个？哦，他只是我男朋友之一，我告诉你，我换男朋友换得可快了，三天一小换五天一大换，交过的男朋友能绕着颐和园排一大圈。」 见到付而秋冷得能冒出寒冰的脸色，苏春烟很有趣地笑起来，伸手去戳付而秋的脸：「生气了？」叫你今晚叫我不好受，现实生活中奈何不了你，自己的梦里还奈何不了你吗？ 但是这一下没能戳到，付而秋勐地站起身，将这个略显亲密的动作避开了。 苏春烟猝不及防地从凳子上摔下来，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 苏春烟再醒过来时是被冷醒的，她趴睡在吧檯上，胳膊被压得酸疼不已。 酒吧里安安静静，几乎没了人影。调酒小哥正清洗着调酒的道具，见她直起身，打了声招唿：「哟，醒了？快走吧，我们要打烊了。」 苏春烟摸了摸嘴角，干干净净的，哪里有吐过的痕迹？又摸了摸肩头，空空荡荡的，哪有外套披在身上？ 原来真的是梦啊。 苏春烟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将酒钱结清，拉开酒吧门走了出去。 外面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第44章 王珩和王叔最后还是决定不将这次的陨石捐赠出去, 他们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虽然天文博物馆的承诺的条件很诱人，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一个政策下来寻陨这个行业就无了, 还是近在眼前的、能切实看到的利益更为靠谱。」 苏春烟对他们表示理解，心下却有些失望：她本想着如果王珩和王叔他们答应捐赠的话, 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和付而秋继续接触。但苏春烟也心知, 这次的陨石是大家共同寻找的成果，如果其他人不愿意, 她没理由也没立场让别人按她的想法来。 第133页 苏春烟寻陨回来后，学校正式进入了毕业答辩阶段, 原本实习和备考的室友们也陆续返校, 为自己的毕业做最后冲刺准备。 苏春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修改论文修改到半夜, 疲惫不堪的时候就会想起付而秋, 苏春烟记得上次叶凌琳说, 付而秋已经是c校的博士生了，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勉强考起a大、将要毕业的本科生。 虽然e国的本科和研究生就读都比国内时间短, 但国外的校园向来是宽进严出, 能一路顺利读到博士, 想必除了非凡的天赋, 付而秋还付出了极为坚毅的努力。 每每想到这里, 苏春烟只觉自己又有了新的动力, 对着那些让人头疼的专业名词和复杂数据也能够再度静下心来仔细研究。 一天下午，苏春烟提着笔记本电脑从图书馆走出来，同行的室友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苏春烟摆摆手表示不去：「我的样本还有数据没处理好, 改天再一起吧。」 都是被数据折磨的苦命人, 室友也不再强求，转头看到图书馆外墙贴着的巨型海报后不由得惊讶地「噫」出声：「叶影后新电影的宣传海报都打到这里来了？」 叶影后？ 苏春烟随着室友的视线朝旁边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图书馆外墙上以往贴着名人伟迹的宣传海报被尽数撤下，如今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幅巨大的、成熟风情女人的宣传海报。而这张海报上「叶影后」的脸，苏春烟算得上熟悉，不正是那天晚上前来约见她和王珩的叶凌琳？ 难怪敢开出那种离谱的买价，原来她真的买得起。 苏春烟原先以为王珩和王叔拒绝了付而秋和叶凌琳的捐赠请求之后她们肯定也无缘再见了，如今这幅海报却叫她窥见一丝希望的光芒。 难怪那天叶凌琳会奇怪地问她：「你不认识我？」感情她是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不认识她的才是少数。也就是苏春烟成天忙于寻陨事业，这才压根没空关心大事小事。 她心脏砰砰跳起来，寻了个隐秘角落，给宋娆打过去电话。 高二的时候，宋娆原本预想报考a大的国际金融学，然而没过多久，宋家在国外的生意受到阻碍，她便换了个商务专业报考，结果书才读了个开头便突然被星探发掘，一心觉得好玩的宋娆就此进入娱乐圈演戏去了，现在正是圈内颇有名气的新生小花一枚。 苏春烟没有宋娆那样好的成绩，哪怕高二下学期和高三那一年拼了命地学习，落下的基础却还是拖累了她的脚步，第一年高考以三分之差被调剂到第二志愿，她不顾老师和家长们的反对復读一年，在第二年才勉强录上了a大的工商管理专业。 进入大学后，苏春烟与宋娆虽同在一所大学，但却隔了一届。等苏春烟好不容易入学的时候，宋娆却因为被星探发掘签约演艺公司后变得忙碌了起来，两个人虽然还保持着联繫，但见面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而另外两位小伙伴杨羽瑕和许昌，则留在了江城本地的大学，各自就读体育和油画专业。 昔日形影不离的四人组，到底还是在大学之后分隔各地。 电话响铃后不久便被人接通，宋娆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餵？」 听到宋娆声音里那化不开的浓厚睡意，苏春烟心中有些歉意：「抱歉，打扰到你睡觉了吧？」 如今宋娆正在山里拍剧，整天昼夜颠倒没有正常时间概念，作息也是混乱无比，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叫起来拍摄，见缝插针的睡眠便显得尤为重要，而如今宋娆被付而秋的电话吵醒，不知道又要耽搁不少珍贵的睡眠时间。 「没事，不打扰。」宋娆的声音渐渐清明，苏春烟听到那边有断断续续的水声传来，宋娆似乎给自己沖了杯咖啡。 奇怪，剧组里会备着咖啡机吗？苏春烟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宋娆特意带过去提高生活品质的。 「不打扰就好。」尽管明知道宋娆可能只是客套话，苏春烟仍是松了口气。 「你知道的，只要是私人号打过来的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觉得打扰的。」自从出道成为明星后，宋娆便註销了原来的手机号，转头办理了一张工作号和一张私人号，那张私人号知道的人极少，只有苏春烟、杨羽瑕、许昌及宋娆的父母亲戚等人。 听着那边喝了两口咖啡，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带着沙哑，苏春烟忍不住有些担心：「嗓子怎么哑了，是感冒了吗？」 宋娆模煳地「嗯」了一声，有意绕开这个话题：「说起来，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春烟终于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小心翼翼地道：「娆娆，你认不认识叶凌琳？能不能帮我要一下她的联繫方式？」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许久，就在苏春烟怀疑宋娆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她才再度开口：「认识是认识......不过你突然要她的联繫方式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认识认识下大明星呗，觉得她长得很好看。」苏春烟视线朝图书馆门口的巨型海报望去，光看外表，叶凌琳确实风情美丽。 那边又沉默了许久，苏春烟心里觉得奇怪，怎么一说到叶凌琳相关的，宋娆就表现得这么古怪呢？ 然而还没等她深思探究，宋娆便抛过来一记重磅炸弹：「叶凌琳是同。」 啊！ 苏春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怪宋娆听到她询问叶凌琳的事情后表现这么奇怪，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放心，我要她的联繫方式不是想要和她发展点什么，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付而秋。」 第134页 电话那头还是没说话，苏春烟不知道自己又触发了宋娆哪里的沉默开关，在这沉默里，她忽然想起：叶凌琳是同，付而秋也是同，叶凌琳还说自己和付而秋是朋友，一个成名已久的影后怎么会和远在国外读书的博士生有交集？这个「朋友」肯定指的是...... 一时之间，苏春烟只觉如遭雷噼。虽然她有设想过付而秋交了其他女朋友的可能，但等这一事实真正摆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始终还是难以接受。 就在苏春烟满脑子幻想付而秋和叶凌琳花式不合分手时，电话那头宋娆开口说道：「我这里确实有她的联繫方式，不过你最好别和她深入接触，她可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地拿到叶凌琳的联繫方式，苏春烟有些喜出望外，当即感谢道：「放心放心，不会和她深入接触的，谢谢娆娆！」 宋娆那头没再说话，电话挂断后果断地将叶凌琳的微信号发了过来。 苏春烟迫不及待地搜索添加好友，为了防止叶凌琳不通过，还特意写上备註：[叶影后好，我是宋娆介绍过来的。] 然而收到好友通过的消息之后，苏春烟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后面那几个字删除掉了，于是她发给叶凌琳的申请备註就变成：[叶影后好，我是宋娆]。 好友通过后，苏春烟还在斟酌到底怎么发消息过去，微信那头叶凌琳突然发消息过来：【怎么，不生气拉黑了？这是你小号？】 苏春烟一怔，对面这熟稔的语气......莫非是认错人了？ 苏春烟看了看前面的验证信息，难道叶凌琳将她认成了宋娆？两个人私底下单独有交集？ 苏春烟心里疑惑着，手上却不敢松懈，及时发消息过去解除这一误会：【叶影后好，我是上次见过面的小苏，通过宋娆那边获得了你的微信号。】 叶凌琳那边半天没回消息，再有动静时屏幕上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苏春烟定睛一看，原来是叶凌琳把刚才的发过来的问句全都给撤销了。 消息撤回后，叶凌琳发过来消息倒是正常了许多：【苏小姐找我是已经确定好捐赠陨石的事宜了吗？】 提到陨石，苏春烟不免有些心虚，上次叶凌琳递给过她名片，然而她见王珩等人决定不捐赠后便将那张明信直接扔掉了，当然，苏春烟心里清楚，这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因为想要接触付而秋而擅自将陨石答应捐赠，给自己彻底断了后路罢了。 当初留下名片时，叶凌琳还警告过她，没有做好确定捐赠的决定前不要来找她，如今苏春烟再度联繫上对方，为的却不是陨石的事。 她有些尴尬：【不是......叶小姐能否为我引见一下付而秋付小姐，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想要当面说。】苏春烟发出这条消息的目的，一是希望能和付而秋再度见上一面，二是也想藉此试探一下二人的关系。倘若叶凌琳能够毫不介意地为她引见付而秋，那么多半两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若是叶凌琳直接拒绝，那二人间只怕确实是热恋情侣。 【她就在天文博物馆上班，你想见她就自己去找呗。】出乎意料地，叶凌琳回答了不在苏春烟想像中的第三种回答。 不过......叶凌琳说得对，如果付而秋就在天文博物馆上班，那她完全可以自己过去找。 「谢谢。」尽管知道对方不会听到，她还是对着叶凌琳道了个谢。 叶凌琳详细告知了付而秋所在的区域，苏春烟忙完手头的事情后便马上赶了过去，然而好巧不巧，那天轮到付而秋调休。 在几度确认无误后，苏春烟不得不承认自己运气有点背。听天文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说，付而秋在博物馆内很少休假，然而她过来的这天，刚巧就遇上付而秋申请调休。 苏春烟又去了上次那家小酒吧，调酒小哥见到她很惊讶：「哟，我以为你这种乖学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呢。」 苏春烟有些无语地指着自己：「我？乖学生？」若说她原来的那幅模样，不作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挺可爱的，然而如今晒黑剪短头髮之后，根本和「可爱」、「乖学生」毫不沾边好吧？ 那调酒小哥笑了笑没说话，苏春烟便点了几杯酒，一个人慢慢喝着。 今天不是周末，又还没到人流量高峰期的夜晚，调酒小哥也闲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春烟聊着天。中途的时候，一个脸上带着酒窝的女孩过来给他送饭，苏春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女朋友？」 调酒小哥接过饭盒，动作亲昵地捏了捏女孩的鼻子，等到女孩离开后，他一边拆盒饭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苏春烟：「嗯？哦，是啊，我女朋友。」 苏春烟忍不住眼露羡慕：「你们感情真好。」 那调酒小哥打开饭盒，低头查看今晚的菜色：「当初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别人女朋友呢。」 「嗯？」苏春烟有些傻眼，「那你......」 调酒小哥轻笑一声，对着苏春烟眨眨眼：「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只要锄头挖得深，没有不倒的根。」 一时之间，苏春烟只觉得内心豁然开朗，这些天里无处安放的情绪兜兜转转找到了合适的归处。先前的时候，不管是幻想的梦中、还是实际的见面，苏春烟的设想中都只是和重逢的付而秋接近亲密，至于接近亲密后要干些什么，又要怎么重新定义二人的关系，她还未曾仔细考虑，如今被调酒小哥这么一点拨，终于决定下来：她要重新追求付而秋！ 第135页 她能追到付而秋一次，就一定能追到付而秋第二次，她能让付而秋喜欢上她一次，就一定能让付而秋喜欢上她第二次！管她什么叶凌琳叶影后，调酒小哥说得对，只要锄头挖得深，没有不倒的根！ 想通这一点的苏春烟瞬间变得动力满满，将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全部喝完，又拍了拍调酒小哥的肩膀：「谢谢你，下回请你喝酒。」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吧，朝着天文博物馆跑去。 从那以后，苏春烟几乎天天在天文博物馆附近转悠。 付而秋不在？没关系，她照样和天文博物馆的其他人打好关系。 偶尔有人问起，她便说自己是是付而秋的妹妹，两个人因为吵架不联繫，如今后悔想主动找付而秋和好。 天文博物馆的人本来对她还算有点戒心，在苏春烟的多番嘴甜攻势下态度慢慢软化，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最后的一点防备心也顿时消散殆尽，不仅把付而秋的值班时间表告诉了苏春烟，还给她讲了一些付而秋刚过来时的事。 听天文博物馆的一个讲解人员说，付而秋进入天文博物馆不久，一进来便被转正调升副职，引起了不少人不满，加上她本硕博都是在国外读的，便有些性子张扬的，当面嘲讽她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你猜她后来怎么做了？」讲解人员笑眯眯地看着苏春烟。 苏春烟已然为她话语中描述的这种情况揪紧了心，不自觉地重复：「她怎么做的？」 那讲解人员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慈祥地笑起来：「她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问大家有什么对她不满的，现场都可以说出来。」 「一开始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清她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后来时间久了有胆大的人真的开始倾诉自己的不服气，这个人发言期间付而秋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一幅认真倾听的模样，其他人便也敞开心扉，把平日里的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 回想起当初的场景，讲解人员也满是感慨：「那场会开了三个小时，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大家的讲话，等到所有人讲到讲无可讲的时候，她才把ppt打开，说：『讲完了吗？讲完了下面正式开始开会。』」 「其他人还以为她是故意搞什么么蛾子呢，结果转头朝投影上一看，还真是正儿八经的会议ppt！」讲解人员对着苏春烟笑了笑：「反正从那之后，对她不满的人就少了很多。」 「哦。」苏春烟听着，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她不知道应该以怎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段回忆，若说心疼，付而秋自己已经将事情处理得挺好的；若说是不心疼，明明付而秋以前根本都不用去关注人际交往方面的问题的。最后这些情绪荡来荡去，变成无言的骄傲：看，她的付而秋在她没有关注到的角落，一样成长得很好。 讲解人员回忆完过去，又拍了怕苏春烟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和她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但我想只要好好给他道个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道歉么？苏春烟垂了垂眸：「会的，我们一定会和好的，谢谢阿姨。」 苏春烟在周一的时候，顺利蹲到了付而秋前来上班。彼时她的毕业论文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再过两天就要开始进行答辩，为此，她出门在外都是随身携带电脑、二十四小时打开手机消息语音通知，生怕错过导师和学校的任何一点消息。 付而秋出现时苏春烟正趴在对面咖啡馆反覆查看自己的论文，见到付而秋终于出现，脑袋顿时伸出来，望得比谁都高。可惜付而秋进门的时候走得太匆匆，不等苏春烟从咖啡店里跑出来便消失在了天文博物馆门口。 苏春烟又缩回了脖子，心想行吧，进门堵不到出门我还堵不住吗？遂重回电脑前敲敲打打。 付而秋这趟进了门半天都没出来，苏春烟饿得前胸贴后背，视线一个个扫过出来吃饭的工作人员，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质问：付而秋你难道是超人吗，这么半天都还不出来吃饭！ 好在咖啡店里有些小点心一类的东西，苏春烟垫了垫肚子，这才不至于饿得发昏。 等到所有人走完，付而秋还是没有从天文博物馆门口出来，苏春烟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付而秋的电话是离开江城的那天就註销了的，微信却一直还留着，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 苏春烟这些年里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大多都是些没营养的碎碎念，对面没有拉黑她，却也没有再有任何回復，就如同文件传输助手一般静静地躺在苏春烟的列表里。但也正因为如此，苏春烟愈发觉得对方已经不再使用这两个微信号了，如果还在使用的话，以付而秋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将她拉黑？ 苏春烟发道：【啊啊啊啊秋秋姐姐你是铁人吗！怎么还不出来吃饭！你出门看我，看我，看我呀！我就在对面的咖啡店！】 自从经歷过日记本、蓝鸟都被发现的经歷后，苏春烟改掉了手写日记的习惯，她现在几乎不再把自己的心情和日常记录写在本子或者社交媒体平台，而是有什么事情都发到了付而秋的微信上。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付而秋的微信也承担起了她的日记本的作用。 就在苏春烟发出这条消息后没一会儿，天文博物馆门口终于出现一道高挑的身影，苏春烟立马放下手机收起电脑，朝着门口沖了过去。 出了门的付而秋没像苏春烟预想中地那样直接离开，反而是朝着对面望了几眼。苏春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在看向咖啡店？ 第136页 心中心念电转，动作上却丝毫没受到影响，苏春烟快步冲到天文博物馆门口后，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理了理被风吹动的裙子，又顺了顺因为奔跑飘动的髮丝。在付而秋的注视下，有些紧张地开口：「秋秋姐姐，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苏春烟穿着一身长袖的衬衫，头髮还是如上次那般盘了起来，闻言撩起眼皮看她：「什么事？」 苏春烟咽了咽口水，尽量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秋秋姐姐，关于陨石的事，我想我们可以再谈谈。」 第45章 用陨石的事情当做理由, 这是苏春烟一开始就想好的藉口，付而秋所在的天文博物馆既然要举办国际陨石展，那作为天文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付而秋不可能不在意展览的陨石。 果然，付而秋只停顿了一下, 接着便点头：「行。」 苏春烟竭力掩饰着自己的高兴, 仿佛随口那般说道：「我们去净雅坐下聊吧。」 净雅是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小餐厅，环境和味道都很不错, 苏春烟选了这里其实存了自己的私心：这是一家着名的情侣餐厅。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点，来来往往的人员都是些牵着手的情侣, 苏春烟和付而秋穿行其中, 在一众男男女女之间显得略微有些突兀。 苏春烟忍不住朝身后的付而秋看了一眼，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跟在身后的付而秋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般, 随着她朝雅座上走去。 这家餐厅占地面积小, 没有设置单独的包间, 只有一些摆放在地上的绿植算作屏障，遮挡住桌与桌之间的缝隙。 两个人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苏春烟拿着菜单随手点了几样餐厅里的拿手菜, 对着服务员吩咐道：「不放葱不放香菜。」 她还记得付而秋的口味, 知道她不喜欢有刺激性的配料出现在餐品里。 苏春烟刚刚点完, 转过身去看到付而秋竟然有些怔楞：「我现在能吃这些了。」 「......哦。」 时光的隔阂随着这句话突然到来, 六年不是六天, 日月走过的每一遍年轮都给每个人身上刻下了不同的痕迹。当初在包间里重逢时还不觉，如今迟来的震颤终于后知后觉地冲击着苏春烟的心房，她想起许多事物, 江城的雪、一中的雾、高四復读那年不停书写指尖留下的墨, 还有a大和c校相隔上万公里的距离。 苏春烟低下了头, 掩饰自己的表情。 人真的都是会变的，她对付而秋的了解不过是停留在时光的旧尘，这么多年过去，付而秋已经能够吃葱吃香菜，只有她还傻傻地对着服务员叮嘱，完全不了解现在的付而秋。 「不过，如果能不吃葱和香菜当然最好。」头顶上，付而秋的声音忽然补充了一句。 苏春烟又高兴起来，人当然是会变的，可过往的经歷也是塑造现在性格习惯的重要过程，付而秋现在能吃葱和香菜了，但是如果有必要，她还是不想吃，这对苏春烟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服务员将点好的菜单拿了下去，这会儿餐厅里人多，距离菜餚被上上来还有一定时间，付而秋摆放好桌子上的餐具，问苏春烟：「捐赠陨石的事，你们同意了？」 苏春烟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王叔那边不同意捐赠。」 付而秋挑起眉头，似乎是意外既然不愿捐赠，苏春烟竟然还特意跑过来和她说要谈谈陨石相关的事情。 苏春烟眼巴巴地望着她：「秋秋姐姐，你们需要多少陨石？」 付而秋思索了一下：「目前还差一个版区的陨石，大概五十多个。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越多越好。」 五十多个，这几乎是苏春烟和王叔一行人此行寻找到陨石的大半数量了。 苏春烟面色僵了一下，却仍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五十多个有点难，不过十个还是可以的。」她真诚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诚恳：「秋秋姐姐，虽然王叔他们不愿意捐赠，但是这次找到的陨石中约有七八个是我单独找到的，到时候我再找王叔说理说理，他应该能同意我捐赠十多个陨石。」 这是苏春烟一开始就打好的注意。王珩那边捐赠的事情谈崩之后，苏春烟便想着将自己单独寻找到的陨石贡献出来，王叔此次也寻找到了一些陨石，苏春烟相信自己能够说动交情颇深的王叔，综合下来应该能捐赠出去十来个。 只是...... 「十来个陨石还是太少了。」餐桌那头，付而秋紧皱着眉头，「这次国际陨石展办得急，本来原定的计划是明年三月份，但是我国和其他国家在国际天文协议方面产生了一些摩擦，为了彰显国内的天文水平，这场国际展不得不提前举办，现在差的陨石太多了。」 付而秋这么说，苏春烟便有些着急，她生怕自己帮不到付而秋，失去一个光明正大介入到她生活中的理由：「提前是提前到什么时候，对陨石有什么要求吗？」 付而秋看她一眼，倒也没有隐瞒：「十月底的时候，稀陨越多越好。」 苏春烟心中盘算着哪里能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多陨石，越想越觉得难，但面上还是做出从容的样子，伸手覆盖在付而秋手上：「秋秋姐姐，放心，我会想办法弄到这么多陨石的。」 付而秋的视线一时静止了，她侧过头，落在苏春烟覆盖住她的那只手上。 苏春烟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将付而秋的手覆盖住了，她本想马上收回，忽然心中一动，就那么静静地覆盖着，望向付而秋。 第137页 空气好像凝滞了，岁月的史书也倒转着往回翻，苏春烟记得，江城遭遇十年难遇冷空气那年，每个晚自习的夜晚，付而秋都是这么静静地握住她的手为她回暖。 那时候绝大多数情况下付而秋只会在放学之后才会握住她，如果是上课，就只会提醒她专心听课认真写卷子，可也有偶尔时分，晚自习写卷子写久了，苏春烟抱怨自己手冰，总会趁付而秋不注意将自己冰块似的手往她的脖子上、衣角里钻，付而秋总会被冻得轻微激灵，再伸手把她捣蛋的手拿出来，轻轻地包裹在手心。 付而秋的手背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都十分细腻，但六年后的手心却有些粗糙，许是长期学习书写的缘故，指尖和关节上还有不少硬硬的死茧。苏春烟一寸一寸抚她的掌心，感受着这六年来的变化。 气氛在这时达到微妙，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暧昧，苏春烟感受到了，但这正是她想达成的效果，因此没有出声破坏，而桌对面的付而秋也似乎有些出神，没有察觉到四周瀰漫着的不同寻常。 苏春烟巴不得付而秋发呆发得久一点，这样她就能多占一些她的便宜......呸，是多感受一下她这几年的成长。 可惜，苏春烟的预想虽然美好，可她的抚摸没一会儿就被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上菜的服务员将苏春烟刚刚点好的菜餚全部端送上来，听到服务员靠近的脚步声，付而秋一下子收回手，空气中只属于两人的独特氛围瞬间被破坏殆尽。 付而秋都已经将手收了回去，苏春烟再把手放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跟着收回自己的手臂，沉默地着看服务员将菜餚全部放到桌上。 所有菜色摆好后，付而秋没有马上品尝，苏春烟夹了一筷子文昌鸡放到她碗里：「尝尝这家店的鸡肉，和江城的做法味道不太一样。」 这家店的文昌鸡与江城文昌鸡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蘸料，江城那边的文昌鸡蘸料爱用生姜、蒜泥、白糖、精盐以及桔子汁混合，吃起来有股鲜甜，它们这边却是芥末、青橘及缅甸芫荽组合而成，更为辛辣刺激。风味虽不同，但却同样好吃。 付而秋低头尝了一口，没有说话。 苏春烟一期待地看着她：「好吃吗？」 付而秋点了点头。 苏春烟又夹了一筷子别的菜给她：「这道倒是和江城那边的做法完全一样，之前在清梦酒楼我们也吃过的。」 清梦酒楼是之前付而秋过生日的时候苏春烟想要带她去吃的那家餐厅，可惜当时没吃成，付而秋后来又带着她去吃了一模一样的菜色。 苏春烟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就是别有用心，为的就是勾起付而秋关于两个人的回忆，尤其是决定在一起时的回忆。她想，既然那天晚上付而秋能够答应做她的女朋友，那么在当时一定是对她有所心动的吧。 付而秋如果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会不会也能回忆起当时的心动？ 果然，付而秋有所触动般地垂下了眸。 苏春烟心中一喜，正准备再接再厉，付而秋又忽然抬起了眸：「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这哪能算是过去的事呢？清梦酒楼现在还开着呢，里面这道菜至今是他们的招牌之一。」苏春烟感觉有些不妙，急忙说道。 付而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苏春烟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心中一突。 果然，付而秋接着说出来的话没一个苏春烟爱听的：「苏春烟，如果你只是想找我说陨石的事，那么刚才我已经了解情况了。如果你愿意私人捐赠十多个陨石，那么当然很感谢你，如果不愿意，也没什么亏欠的。天文博物馆这边的缺口太大，五十多块陨石是我自己分内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帮忙想办法。」 付而秋停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我不知道你请我吃这一顿饭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你有叙旧的意思，那么我的工作很忙，不便再多加倾听；如果你还存有别的幻想或者意愿，那么我需要提醒你，苏春烟，我们已经分手了。」 苏春烟的嘴唇嚅嗫着，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付而秋是真的回不去了。先前付而秋没开口的时候，她还能欺骗自己，给自己一些莫须有的信心：只要努力、只要徐徐图之，就一定能够再追回付而秋。然而付而秋的话却真切地提醒着苏春烟：她们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她光顾着给自己打气增加信心了，怎么忘记了，付而秋一旦做下什么决定，轻易是不会更改的呢？当初付而秋打电话和她分手，无论原因是什么，都已经下定决心和她永远说再见了。 苏春烟心下凄悽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弃。可这人吶，大概天性就是爱犯贱，明知不可能还非要强求可能。 苏春烟明明已经内心剧痛，却还是艰难道：「是，我们是分手了。不过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还能在a市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对不对？都是江城的人，我们就不能抛开过往......从现在开始做朋友吗？」 付而秋沉默半晌，轻轻地嘆了口气：「虽然礼貌和教养让我想要答应，但是，我真实的内心告诉我不行。苏春烟，我不是那种分了手还和前任做朋友的类型，你既然交了新的男朋友那就和他好好过，不要再和我这个前女友牵扯，我不可能和你做朋友，一辈子都不可能。」 「什么男朋友？」苏春烟的大脑已经混乱不堪了，却还是敏锐地抓到付而秋话语中的关键词，她一下子叫起来：「那天......那天酒吧根本不是梦对不对？你当时就在酒吧里！」 第138页 付而秋看她一眼，起身欲要离开。苏春烟怎么会让她这样轻易走掉，上前一把抓住付而秋的手：「付而秋，你误会了，我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那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才随便乱说的。」 付而秋停住脚步，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一次机智的应对吗？」 机智的应对？什么意思？ 就在苏春烟犹豫的这一瞬间，付而秋已经快步走出餐厅的大门了，苏春烟迅速追出门去，可已经只能够看到付而秋的背影了。 她想起来付而秋说的那句话了，当初她在付而秋询问接近她是不是因为陆放时撒了谎成功度过危机，在自己的蓝鸟上将这描述为「一次机智的应对」，原来这些她都看过，原来这些她都还记得。 苏春烟被她这句话深深地扎了一刀，然而这是自己六年之前亲生种下的恶果，她不得不承受。 苏春烟继续在咖啡店里蹲守着，一边奋战自己的论文一边找朋友借了辆车。 晚上天文博物馆下班的时候，付而秋随着人群从博物馆门口走了出来，苏春烟没像中午那样直接走上前去，她目送着付而秋坐上路边的出租，开车跟了上去。 跟上去的时候苏春烟没有多想，只是希望知道付而秋住在哪个小区，想要为未来偶遇创造条件。 计程车上，司机频频望向后视镜，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付而秋开口问道：「怎么了？」 那司机「嘿」了一声：「好像有辆路虎一直跟着我们呢，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付而秋闻言朝车后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可能是正好同路吧。」 连跟踪开的都是的显眼的路虎，蠢死了。 苏春烟一路跟着前面的计程车，最终停在一家高档的小区门口。看着面前气派的建筑和严密的安保，苏春烟有些意外：付而秋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苏春云原本还想好好看一看这座小区，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某个念头，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那个很有钱的影后......难道这是叶凌琳的房子？ 付而秋进去的这座小区的安保做得十分严格，苏春烟见没有进去的可能，便干脆把车停在了小区的外面，也好在付而秋住的楼栋建筑恰在朝向小区门口的那边，苏春烟停车的地方也正好能够望见她屋子的窗口。 苏春烟本想等付而秋回到家之后就离开的，然而这一看却看得有些入谜，如此遥远的距离，她虽然看不清付而秋在屋内的动作，但投影出来的灯光却是影影绰绰，能叫她才出来几分大概。 苏春烟趴在方向盘上，一脸痴迷地盯着那个小小的窗口。付而秋有时候站在屋子中央喝水，有时候站在窗户口打电话，也还有更多时候，苏春烟根本看不真切，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叫人充满心安。 小区室内，付而秋从窗户口看着小区门口显眼的路虎，已经深夜了，对方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付而秋想了想，伸手拨打出通讯录上的一个电话。 叶凌琳到的时候，苏春烟被车子的喇叭声吵醒，原来是她停车的位置挡到了别人进入小区的道路，她迷迷煳煳地抹了把脸，将车子朝旁边挪了挪。车子的主人轻摇下车窗，沖她抬了抬下巴：「谢了。」 直到这辆车子和车子的主人离开进入了小区，苏春烟才骤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不就是大明星叶凌琳吗？ 她这么晚了进小区干什么，找付而秋？ 靠！苏春烟一拳锤在方向盘上，心里阴暗地想：要早知道是叶凌琳，她刚才就该直接朝旁边撞去，撞坏汽车让他出不了小区苏春烟抬头紧紧地盯着付而秋窗口的位置，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被任何一位神仙听到，苏春烟看见付而秋的窗口再度出现了一位窈窕的身影。 叶凌琳摇了摇杯里的红酒，好奇地朝付而秋那边看去：「看什么呢看这么久了？」 付而秋没有回答，叶凌琳探出头，视线落到付而秋落脚的地方：「哟，小路虎。」她还记得小区门口那辆拦住路的路虎，也记得驾驶座上那张有过几面之缘的熟悉脸庞。 她兴味盎然地盯着付而秋：「怎么，有情况？」 付而秋「嗯」了一声，视线却并没有收回来：「前女友。」 「噫，你还有前女友？我还以为你要孤寡一生呢！」叶凌琳看看门上那辆路虎，又看看付而秋，走上前十分暧昧地凑到他跟前，将二人的面部靠得极近，在将要接触到的一瞬间突然将窗帘拉上，动作自然地分开。 付而秋皱眉：「你干什么？」 叶凌琳抱着手臂，笑得狡猾：「付而秋啊付而秋，你今天晚上叫我过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付而秋沉默着没有反驳。 ...... 并不安稳的一夜过去之后，付而秋起床给自己煎了一个荷包蛋，叶凌琳凌晨的时候突然被经纪人叫过去综艺救场，天还没亮便全身穿着黑悄悄从小区里熘了出去，这座房间里目前只有付而秋一个人。 付而秋刷完牙洗完脸，又拉开窗帘打算透透气，动作却在看到某辆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虎而突然顿住：苏春烟她，还没走？ 苏春烟瘫坐在车上，自从昨晚叶凌琳进了小区之后她的瞌睡什么全都清醒了，叶凌琳没有按照她的祈祷走向别的房间，她便又祈祷叶凌琳不要在苏春烟久待更不要做哪种事，可不知道是她最近点背还是得罪了神仙，祈祷的内容每一条成功的。 第139页 叶凌琳不仅进入了付而秋的房间，两个人还靠在窗户边开始亲吻！ 当时看到两个人影子的动作，苏春烟眼睛都瞪得发红了，在二人拉上窗帘之后她更是把自己掌心掐得出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分开两人、再将叶凌琳赶出房间。 可是她不能进去，小区的安保森严，根本不会同意一个陌生人进入；她也没立场进去，不过是付而秋六年前的前女友罢了，哪有资格管她和现女友的事情？更何况，她中午时候还在说要和付而秋做朋友，哪有人会管自己朋友谈恋爱亲嘴上床的？ 因此，苏春烟只能死死地咬着牙，面目狰狞地在车上坐了一夜。 自从后半夜叶凌琳拉上窗户之后，苏春烟一点没合眼，脑子里翻来覆去播放的都是两个人交缠的影子，就连什么时候天亮的都不知道。 苏春烟还沉浸在心如刀割的情绪里，车窗却忽然被人敲响。 苏春烟打开车窗，竟然发现付而秋站在外面。 「我、我刚好开车路过这里，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苏春烟脸上讪笑着，想竭力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小区门口。 付而秋却沉沉地看着她：「在车里坐了一夜，好玩吗？」 原来她都知道......苏春烟一怔，忽然一下子觉得委屈起来。她的付而秋，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付而秋从来都不会凶他欺负她，可如今这个付而秋却居然在明知道她在小区楼下的情况下，还故意让她看到自己和现女友亲密。 「好玩啊，怎么不好玩，可比在家里和现女友亲热来得好玩。」苏春烟转过头，连眼泪都是倔强的。 付而秋没说话，这沉默却又叫苏春烟觉得不甘，转过头质问道：「我哪里不如她？是她比我漂亮吗？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会讨你欢心？还是比我会和你上床？」 安慰我吧，问出这些问题时苏春烟在内心祈求道，像以前那样安慰我好不好，求求你变回我熟悉的那个秋秋姐姐。 付而秋开了口，却并不是安慰，她缓缓扫过苏春烟：「是。」 苏春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付而秋抬起眼皮子：「她是比你好看、比你有钱也比你会讨我欢心。」 苏春烟死死地咬着嘴唇，口腔里已经满是铁锈的味道：「秋秋姐姐......」 付而秋转开视线：「她什么都比你好，所以我们不可能的，你快点离开吧。」 付而秋以为这样苏春烟就会离开了，以她对苏春烟的了解，敢这么将苏大小姐的脸面往地上踩的，就算苏大小姐不亲自报復，也根本不可能回头弯腰再追在身后。 付而秋准备离开，袖子却忽然被人抓住，苏春烟扯住她的衣袖，眼神哀哀的，语气更是带着绝望： 「秋秋姐姐，她做大，我做小，也不可以吗？」 第46章 清晨的阳光刚刚露头, 便有了几分灼人的趋势。道路两旁避荫的树木努力伸展着枝丫，将迷濛的光芒分割成细碎的跃金小块。 付而秋和苏春烟站在小区门口，静静地看着对方。 付而秋没有回话, 这叫苏春烟感到愈发难过，她音量小小地：「秋秋姐姐, 做小也不行吗？」 付而秋被她这声拽回了神, 脸色微正：「不行。」 曾经那个高傲的苏春烟好像变了幅模样，低着头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付而秋没见过这样的苏春烟, 觉得荒诞和陌生。 苏春烟最后的自信也随着这句「不行」消散了，她的秋秋姐姐, 可以喜欢她的现女友、可以喜欢任何人, 唯独不会再喜欢上她。 付而秋移开视线，将路虎的车门拉开：「你回去吧。」 苏春烟机械地坐回到了车座之中, 明天她就要进行答辩了, 确实没有时间再耗在这里。 点火, 松开离合、轻踩油门，苏春烟的动作几乎都是靠着肌肉记忆自动完成的, 一路开车回了学校, 苏春烟将车子还给朋友, 爬回宿舍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最后还是舍友将她叫了起来：「醒醒, 导师让过去开会呢。」 苏春烟昏头巴脑地从宿舍床上爬了起来, 随便套了身衣服就提着电脑赶往会议室。 这场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 导师针对每个人尚且存在的问题进行详细地指导纠正，还简单地做了现场模拟，假设明天答辩时可能会被提问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 苏春烟全程都觉得有些头昏脑重, 导师讲的东西一个字没能听进去。 好在她的论文完成度比较高, 导师也没过多修改什么，只在最后散会的时候叫住她：「听说明天会有一个天文专业的博士旁听。」 苏春烟一愣，a大的传统，每年毕业季答辩的时候都会有一些非本校导师人员旁听，有时是学校领导，有时是教育局官员，还有时是其他高校人才。 她的论文主题是「论当代陨石交易」，原本导师还对她说，导师了解陨石交易的人比较少，她的论文在答辩时应该不会受到多少刁难，如今多了个天文博士旁听，明天说不定不会像想像中那么轻松。 苏春菸头疼地回到了宿舍，尽管大脑难受，她还是坚持坐起来把导师指出的几个小问题统统修改了一遍。 舍友买饭回来，看见她的脸色不好，关心道：「怎么了，人不舒服？」 苏春烟「嗯」了一声，眼睛继续盯着面前屏幕。 第140页 舍友把饭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哟，好像发烧了。」 发烧？苏春烟怔了怔，伸手覆盖住自己的额头，果然温度高得有些不太正常。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因为通宵没睡而难受，没想到却是发烧。 舍友递给她一板退烧药：「一会儿论文改完了去看看医生吧，当心影响明天答辩。」 苏春烟朝舍友道了个谢，接过退烧药在嘴里服下后又继续看自己的论文去了。 导师指出来的问题虽小，改起来却费劲，苏春烟忙忙碌碌改完后一看时间，都已经大半夜了，她摸摸额头，感觉温度没那么烧了，想了想还是没再出门惊动室友，把电脑一关就躺下开始睡觉。 苏春烟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被舍友叫醒的，她睁开眼，看到室友模样焦急：「苏春烟，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春烟爬起身站到洗漱台的镜子前一看，自己额头、面颊、脖子上全是一片绯红，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舍友替她着急：「都马上要开始答辩了，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才好......」 苏春烟拍了怕她的肩膀：「没事，我能坚持住的，等答辩完就马上去医院挂号，不用担心我，你先去答辩吧。」 舍友看她一眼，面上模样十分犹豫，然而马上将要开始的答辩也确实事关重大，她咬咬牙：「别硬撑，实在不行就申请延答，特殊情况老师会同意的。」 苏春烟点点头，笑着把她往外推：「好好好，你快去答辩吧。」 室友走出去后，苏春烟又站在洗漱台前用冷水沖了把脸，感觉头脑清醒不少之后，刘芳拿着列印好的论文和笔记本电脑朝着答辩的教学楼走去。 苏春烟抽到的答辩序号是七，在她前面还有六位答辩的同学，大家一起坐在等候室里安静地等待着。 答辩的总时长不能超过三十分钟，一般平均答辩时间也就在十五到二十分钟之间，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前面的同学都还没答辩结束。 答辩时间过长，这意味着答辩难度一定很高，这让等候室里本就焦急等待着的同学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空气里充满紧绷的氛围。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苏春烟的号码终于被老师叫到。 苏春烟深吸口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推门从等候室里走了出去。 上一位同学的答辩还在继续，苏春烟站在门外等候了一会儿才看到对方推门走了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苏春烟的视线在这位同学脸上一扫而过，径直走了进去。 自我介绍、主题详引，做完答辩应该准备的开头后，苏春烟这才有余力环顾全场，看一个预料之外的人物。 付而秋？她怎么会坐在旁听席里？ 苏春烟甚至疑心是自己大脑发热而产生的幻觉，甚至用力掐了手心一把，感受到真实的痛感之后才敢确认对方真的是活生生的人。 天文学、博士...... 苏春烟想起昨晚导师告诉她的那一番话，莫非......付而秋就是昨天导师让她小心的那个天文学博士？ 原来是这样..... 苏春烟再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原本只是想着尽量保持正常水准完成答辩，如今付而秋坐在台下看着，她心里便突然升起一股非得超常发挥、完美答辩的欲望。 苏春烟保持着高亢的嗓音，以一种条理清晰、准备充足的姿态讲解着自己的论文，她的论文论据充实、框架合理，主评的导师们也没接触过这一行业，按理说应当很好通过，但是坐在中间的一位女导师却忽然提问：「七号同学的论文写得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你的这些没有标註的数据是从哪里来的？」 苏春烟心中一突，她论文中的一部分数据却是引用而来，然而有关陨石交易的书籍毕竟稀少，里面更多的还是自己大学四年来亲自从事这一行业得出的数据，虽然她在论文里说了是来自相关从业人员，但这位导师的意思显然是要刨根问底了。 这些数据的来源倒也不是不能告知，只是陨石倒卖尚属于灰色地带，苏春烟自然不可能在事关自己学业的答辩上直言自己从事这行。 她有些尴尬地微笑看着那位导师，脑海里琢磨着怎么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春烟这边还在思索，那个导师却精神了起来：「七号同学，所以你的数据是否缺乏真实性呢？在论文中使用虚假数据可是......」 那个导师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林老师，我可以确认她的数据是真实的。还有，她不叫七号同学，她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她叫苏春烟。」 一时间，在场众人齐齐朝着声音的发出地看去。 苏春烟则有些恍惚：付而秋刚刚是在为她发声？ 「你......」那导师见她只是一个旁听席位的校外人员，脸色不是很好看，「你怎么能证明她的数据是真实的？」 坐在旁听席的付而秋面色不变，微抬眸子：「我就在天文博物馆工作。」 天文博物馆？剩下的几个导师面面相觑：莫非苏春烟的数据和天文博物馆有什么关系吗？ 「你天文博物馆又能证明什么，她......」有其他导师扯了扯中间那位导师的袖子，示意她算了，那导师忍了忍，冷哼一声抱臂不再发问。 后面的几分钟苏春烟就过得轻松许多，只有自己导师几个不痛不痒的提问和快结束时候付而秋的一个提问，但都比较简单，苏春烟顺利地回答了上来。 第141页 走出答辩室的时候苏春烟送了口气，站在教学楼外等待付而秋出来。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午饭时间，苏春烟是上午最后一个参与答辩的人员，剩下的就要等到下午再继续了。 导师们还要打分和商讨，旁边旁听席的人员倒是可以提前离开，苏春烟等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付而秋的身影。 她手上还抱着厚厚的论文纸，站到付而秋面前：「刚刚......谢谢你帮忙。」 付而秋看了眼她手里的论文：「不是为了你。陨石交易的边界本就模煳，刚刚任何一个人站在那里我都会帮她。」 苏春烟勉强笑了笑：「我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尽管因为过去的事情不喜欢她，但付而秋就是付而秋，她不会因为偏见而选择对他人的困境视而不见，也不会因为站在台上的人与她不相关便置身事外。 苏春烟又主动提起陨石的事：「我手上的那些陨石应该过几天就能送到天文博物馆去了。」说话间，她悄悄把双脚张开了些，以便更好地保持平衡。 苏春烟现在只觉得浑身发晕，刚才被肾上腺素刺激得清醒的头脑冷却下来后更加成倍地反噬了回来，光站着和付而秋说话的这会儿空隙，她都快要支撑不住。 付而秋有些察觉到她的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春烟看着她，付而秋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说出的话却仿佛蚊蚋一般，嗡嗡嗡地听不清楚。 苏春烟情不自禁地朝前靠了靠，想要听清付而秋到底说了些什么，然而脚步刚动，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视野都颠倒了过来。 晕过去前定格的最后一个瞬间，苏春烟看到付而秋焦急地冲过来想要扶住她，还有一声饱含担忧的：「苏春烟！」 …… 苏春烟再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手上一根输液管子滴答滴答地水声轻响。 她嘴唇干涸不已，忍不住叫了一声：「水。」 有装着适口温水的水杯被递到嘴边，苏春烟努力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几口温热的水下肚，苏春菸嘴里的干涸终于得到缓解，正在她还想多喝几口的时候，面前的水杯被人移走，付而秋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刚醒过来，别喝太多水。」 苏春烟视线向上聚集，看到付而秋的半边侧脸，削瘦、冰冷，和她本人一般不近人情，盘在头上的秀髮却在刚才为了接住苏春烟慌乱的晕倒而散开一缕，柔柔地垂在颊边。 苏春烟看着她那缕散开的髮丝，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希翼在蔓延：「秋秋姐姐，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付而秋放水杯的动作顿了顿：「你发烧了，自己不知道吗？」 这话有些耳熟，好像曾经她也这么对着付而秋说过。苏春烟解释道：「我知道自己发烧了，昨天晚上吃了退烧药，本来打算上午答辩完就去挂号看医生的，没想到......」 付而秋看她一眼，随口道：「答辩完怎么没去？」 苏春烟不说话，拿眼睛偷偷瞄她，付而秋于是反应过来：苏春烟之所以答辩完没有立马去医院，应该是为了等她。 输液管内的水滴声充斥在安静的病房内，苏春烟向付而秋保证：「秋秋姐姐，我会把陨石给你带来的。」 付而秋「嗯」了一声，以为她说的是打算捐赠的那十几块陨石，没有太放在心上。 苏春烟的液输了两个多小时才输完，期间付而秋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一直没有离开，还给苏春烟叫了份清淡的外卖。 液终于输完之后，苏春烟问付而秋下午忙不忙，付而秋视线动了动：「还好。」于是苏春烟请求付而秋再帮她一个忙。 付而秋开着车，一路沉默地将她载回学校门口：「我在这里等你。」 苏春烟笑了笑：「一起进来逛逛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考a大吗？」 付而秋本想说她回国之后已经逛过了，但看着苏春烟仍然苍白憔悴的样子，拒绝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个人沿着a大校园内宽阔的道路朝着宿舍楼走去，正赶上上课高峰期，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们夹着书本穿行在各教学搂。苏春烟懒洋洋地看着，带着付而秋绕过人来人往的主道：「像不像我们以前一中上课铃响的样子？」 苏春烟本以为付而秋不会回答她这种无聊的问题，没想到付而秋竟然真的摇了摇头：「不像。」 「不像？」苏春烟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一中的校园不会这么宽广，也不会在铃响之后还有这么多人行走在教室外。」付而秋回答得一板一眼，认真得苏春烟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好吧。」 两个人走到宿舍门口，付而秋本来不打算进去，苏春烟招唿她：「舍友们都出去了，宿舍里没人，你站在门外干嘛，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付而秋只好走了进去。 苏春烟要付而秋帮的忙是收拾行李，她打算今天就离开学校，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 付而秋刚听到时有些意外：「这么急？」苏春烟点点头：「有点事，得离开b市一趟。」 付而秋没问她什么事、要去哪里，这样的问题太过于亲密，其实现在她帮苏春烟收拾行李的行为也已经超出「点头之交」的范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第142页 可能是看她生病了有些可怜，她想。 苏春烟放在表面上的东西看起来很多，实际上一收拾却没有多少，除开扔掉不要的，统共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打包袋，大学四年的所有东西，最后装成轻飘飘的两包。 最后行李箱合上的时候，苏春烟很郑重地把一个小木雕包裹起来放到最中央。付而秋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苏春烟曾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只亲手雕刻的木雕笔筒。 付而秋将这只木雕退还给苏春烟的时候，根本不觉得她会再保留下来，然而苏春烟不仅保留下来了，还将这个木雕保养得很好，刚刚晃眼看过去的时候，油光瓦亮的木雕甚至比当初看起来还要更加有质感。 苏春烟把箱子关好，拉着行李箱往外走，付而秋沉默地跟在身后，手里提着她的打包袋。 出了学校后付而秋开车将她送去了一个偏僻的城中村，据苏春烟说她新租的房子就在里面。 付而秋本想问她怎么会租这样的房子，又觉得这样的话题容易牵扯出别的东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开口。 那天之后的付而秋又照常回到了天文博物馆上班，依然四处寻找着能够捐赠的优质陨石。 苏春烟却在身体养好之后，跨上了一场新的寻陨之旅。 这次寻陨声势浩大，苏春烟游说了几乎所有曾经和她搭档过的同伴，在出发前就和大家签了合同，承诺无论寻到什么品质的陨石，她都愿意花钱买下，相对的，大家找到的陨石也必须卖给她。 苏春烟以前寻找到的陨石几乎都卖了出去，手头并没有余货，而上次找到的陨石也只有八九块，就算加上游说王叔得到的那几块陨石也总共只有十几块能够捐赠给付而秋，离她需要的五十多块还差得远。 为了筹备陨石，苏春烟曾在市场上四处奔波，想要收购一些别的陨石，可对方看她急着要，要么是趁机抬价，要么是把她当做不懂行的小姑娘忽悠，想来想去，苏春烟最后想到一个冒险的办法——再去寻一次陨，将寻到的陨石全部买下来。 王叔不贊同她的这一行为：「陨石行的规矩，说迷信也好玄学也好，就是一年不寻二次，更何况这段时间沙漠里风沙大，万一碰到沙尘暴怎么办呢？要是丢了命、受了伤，那可是得不偿失。」 苏春烟对王叔的忠告表示感谢，但这场寻陨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七月底的时候，苏春烟带上专业的设备和足够的干粮水资，和着集结起来的十来人队伍，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出行，打算再度穿行罗布泊。 八月中旬的时候，付而秋在下班后开车回家的路上收听到一条广播消息：「新疆南部罗布泊发生特大风暴，被困游客五十余人，当地警方正在全力搜寻。」 她的心中突地一紧，仿佛在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重要的事。 又过了几天，付而秋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宋娆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刺耳：「付而秋，都是因为你，苏春烟现在进医院了！」 付而秋赶到了省属医院，苏春烟盖着白布被医生推进手术室，身上还有不少干涸凝结的黄沙。 付而秋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了许久，宋娆才穿着戏服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付而秋，狠狠地剜了她两眼。 付而秋问她：「怎么回事？」 宋娆没好气：「你还敢问怎么回事？还不是为了你们天文博物馆需要的那些破陨石，苏春烟才又冒险带着团队前往罗布泊，结果在里面遭遇了特大风暴！」 付而秋还有些怔楞：「不是告诉过她不用......」 「你说不用就不用？付而秋，我有时候都想掰开你脑子看看，是，她一开始是骗了你，可她后来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完全感受不到吗？她那么爱你，还觉得自己亏欠愧对你，只要你需要的东西，她肯定想方设法都会给你弄过来！你知道她还干了什么吗？她把自己这些年寻陨存下来的全部三十万积蓄都拿出来，向同行的人许诺会把他们找到的陨石全部买下来！」 见到付而秋还是面色不解，宋娆嘲讽似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三十万对于苏春烟来说不算什么？可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苏大小姐了！」 她盯着付而秋，语气丝毫不友善：「苏春烟的爸妈早离婚了，就在你走的那一年。她现在跟着她妈，而她妈出家当道士去了，没有一点积蓄，她大学学费都是自己赚的。这三十万是她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省吃俭用攒起来的！」 付而秋手指动了动，想要再问点什么，可惜宋娆对着付而秋说完后就一直不停在接打进来的电话，最后好不容易电话挂断，她又不得不离开了。 她把厚厚的一沓红包塞到付而秋手里：「照顾好她，这是你这么些年欠她的。」 付而秋看着手里的那沓红包有些发呆，又过了一会儿，主治的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付而秋急忙走上前去：「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点点头：「病人身上有些骨折喝脱水，别的没什么大碍，年轻人恢復能力强，好好养几个月就没事了。」 付而秋松一口气，跟着后面推车的护士走进休养的病房。 手术的麻醉还有一定时间才能完全消退，付而秋守到夜间的时候，苏春烟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大脑还懵懵懂懂的，见到付而秋，喃喃自语道：「天啊，我怎么会见到付而秋，难道这是去天堂了？」 第143页 「苏春烟。」付而秋走了过去，轻轻地握住苏春烟的手：「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苏春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心传来的体温：「我没死？」 付而秋点了点头：「没有，你和你的队员们都被救了出来，大家都没有大碍。」 「那就好。」苏春烟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看起来似乎还有残留麻药的影响，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悄悄塞到付而秋手里，神神秘秘地：「秋秋姐姐，给你，好东西！」 付而秋垂眸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小小的石子一样的东西，是一块很美的原铁陨石。 苏春烟看着付而秋，傻笑：「秋秋姐姐，我们这次找到了六十多块陨石呢，比上次和王叔一起找到的还多，肯定够博物馆的展览用了吧？」 付而秋没有说话，她便有些气馁，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手腕举起来给付而秋看：「秋秋姐姐，你看这个！」 付而秋低头看着她手上戴着的一串满是歪扭奇怪痕迹的手串，苏春烟献宝似地将它凑近：「秋秋姐姐，你不是不喜欢我说谎吗？这是我在出发前向大师求的带有咒力的手串，只要我戴着它，再说慌就会受到咒力的惩罚。」 她看着付而秋，眼神可怜巴巴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对秋秋姐姐说谎了。」 「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付而秋眼睫颤了颤，抬起眸子看着她。 第47章 苏春烟的神智并不能算清明, 凑到付而秋面前的时候也是凭藉着一腔本能才把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等说完这些话之后，她又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真正地清醒过来。 等到意识全部恢復，刚才的那些话语随之涌进大脑, 尴尬后知后觉地占满情绪, 苏春烟手指抓着床单，对着守在一旁的付而秋道：「刚刚我都是胡说的, 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什么咒力不咒力了, 二十一世纪了不会还有人信这个吧？」 她把手上的手串举起来：「就是普通的花纹, 长得奇怪了点而已。」 付而秋也不知道信没信，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春烟的视线又朝她手上望去, 看到拿着一个红包, 有些惊奇：「这么大一个红包, 难道是要给我的？」 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开玩笑，没想到付而秋真的把手上红包递给了她：「宋娆给的, 你拿去吧, 收下或者还给她都行。」 苏春烟一怔：「她刚刚来过？」 付而秋点点头：「后面接了几个电话又离开了。」 苏春烟「哦」了一声：「她现在在拍戏, 估计忙得很。」 随即意识到什么, 脸色变得不好看：「突然给你红包干什么？她刚刚是不是乱说了什么？」 付而秋没回话, 然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话, 苏春烟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拿电话：「我打个电话给她。」 付而秋摇摇头：「算了。」又问她：「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苏春烟没反应过来：「打算？」 付而秋走上前来将她掀开的床单掖好：「之前我听专业导师说，你好像没有申请保研、也没有实习找工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导师还把这也告诉她了吗？苏春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是不经意间被人扒光了遮羞的衣物：「就那样呗.....我打算回江城去。」 「江城？」付而秋一怔, 没想到苏春烟会打算回去。 苏春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视线朝窗外望过去：「b市很好，可惜不属于我。」b市是国内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容纳着含a大在内的诸多顶尖学府，它热闹、宏大、机会繁多，但苏春烟穿行其中，却常常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大学四年，她虽然和舍友同学们都相处得不错，但是因为参与寻陨和倒卖陨石，并没有过多时间与他人发展更亲密的交情，原本关系密切的宋娆也因为出道拍戏变得繁忙，许昌杨羽瑕等人则又常年待在江城。忙忙碌碌四年过去，回首b市，还是没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 窗外看不见月亮，一憧憧高楼大厦黑影般沖天而起树立于四周，沉默地将夜空霸占。苏春烟望着那小小一窄天空：「我的父母、朋友还有亲人，全都在江城。」 付而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苏春烟在她开口前转移话题：「对了秋秋姐姐，博物馆平日里都能正常接收陨石吗？如果能的话，我们这次找到的陨石做一下清洗养护就能够直接送过去了。」 付而秋的脸色正了正：「我正要和你谈这件事情，这次购买陨石花了多少钱，我来出。」 苏春烟神色惊讶：「博物馆给你们拨款了？」 付而秋摇摇头。 苏春烟不解：「那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随即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太好看：「不会是你那个......现女友的吧？」 付而秋盯着她，眼神意外：「徐姨没告诉你吗？我继承了我爸的遗产。」顿了顿，她又说道：「我爸是成宗盛。」 苏春烟先是惊讶，接着很快镇静下来，有些苦笑着摇头：「我妈确实没有告诉我。你继承了成氏的公司？那怎么不见你在公司里，反而在天文博物馆上班？」 付而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继承了成氏的公司，但它旗下都是些实体业，当时我还没有成年，压根不懂公司经营，我名义上的叔叔和我爸后娶的女人都想得到公司，我便将手上的股份分成两份，给他们二人各兜售了一份，后续便没有再管。至于公司现在，估计在他们两方狗咬狗的争斗下也不见得多好。」 第144页 听她言语，苏春烟心中暗暗感嘆，成氏可以算是江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企业了，其每年带来的收益只怕是个十分惊人的数字，当初尚还是高中生的付而秋却可以抵制住诱惑，头脑清晰地分析利害，做出股份分别抛售的决定。这样的思维，就算放在六年后的现在，苏春烟也未必能够达到。 「那你后来呢？是因为抛售股份所以不再留在国内了吗？」苏春烟对她的过去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付而秋看着她，没有立马说话。正在苏春烟觉得奇怪的时候，她才开了口：「因为我妈妈的病。」 苏春烟一怔，付而秋接着说道：「她的病症在国内医疗系统中没有记载，但是e国却有类似病症的记载，他们成功治好了那个人。」 付而秋又转过头来，对着苏春烟：「谢谢徐姨当时的告知，如果不是她，我妈妈不可能健康地活到现在。」 「我妈......」苏春烟虽然不像付而秋那么聪明，但也不笨，转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我妈是不是用这个消息威胁过你什么？」比如当初让付而秋打那通电话分手？ 付而秋盯着她，没有回话，这猜忌便在苏春烟心中越来越蔓延。 ...... 苏春烟出院以后，付而秋果然依言用自己的帐户给团队里的人转了钱，苏春烟知道的时候，付而秋的钱都已经转完了。她想给付而秋打个电话，却发现没有她现在的联繫方式，气得晚上又给付而秋原来的微信发过去好几条消息： 【谁让你这么有钱装大款的啊？亲爸是成宗盛了不起吗，我爸还是苏跖呢！】 【比我原本预定的价格还上涨了几个点，你要有这闲钱先前直接跟王叔买啊，哪还有后面这么多事？】 【付而秋啊付而秋，我看你一天到晚就是来气我的吧！】 ...... 消息发到最后，气消散了一些，emo反倒涌上来不少：【你这样......我连个想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真不想祝你和你现女友幸福快乐，如果现在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该多好？】 微信那头理所当然地不可能收到回復，苏春烟关掉聊天界面，开始看起回江城的飞机票。 九月初的时候，苏春烟将团队找到的六十多枚陨石，连同她私人捐赠的十多枚陨石一同送往了天文博物馆。第二天，在与王叔和宋娆告别之后，苏春烟乘坐一大早的航班飞回了江城。 落地之后，第一通接到的电话来自苏跖，离婚的这些年里，他的事业变得更上一层楼，整个人更加忙碌。虽然户籍还是江城，但却鲜少再回来了，常年奔波在各个欧美国家之中，今年更是尚未踏足过祖国的土地。 如今也是听说苏春烟打算毕业之后回到江城，所以才特意打电话过来关心。 苏跖的忙碌也让父女二人这些年的沟通愈发匮乏，在苏春烟再三拒绝掉苏跖想要把她安排进朋友公司里的好意之后，两个人之间彻底没了话说，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双双选择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来得突然，但却丝毫没有影响苏春烟的心情。走出机场，她重重地唿吸了一口江城的空气，感受着空气里熟悉的清新盎然的味道。 江城绿化做得好，连带着空气品质也不错，而b市毕竟大城市，再怎么政策努力也达不到江城这样高质量的空气状态，这也曾经是苏春烟一度不太适应b市生活的原因之一。 出了机场，苏春烟径直打车前往市中心商圈美食街附近的牛杂摊。若要说回到江城，她最想念什么，那一定是江城的美食。 市中心商圈附近的美食街上开着早茶店、包子铺、甜品摊等多种美食摊铺，无一不鲜美好食。其中开了二十多年的牛杂摊更是享誉四周，附近的居民就没有不爱吃它的。苏春烟早在上飞机之前就想着要吃这家牛杂汤，飞机上被隔壁吃东西吃了一路馋得不行，出机场后就直奔美食街的牛杂摊而去。 那家牛杂摊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小小一个推车，推车上刷的漆都老旧脱落了，支架架起后座小棚，拿塑料帘子围住四周，里面放着两三个简易饭桌，看起来很是寒酸的样子。 唯一变化的大概是摊主和苏春烟本人，原本还算得上精神烁熠的摊主一下子老了许多，头髮两侧爬上大把白丝，而苏成云也不再是以往那个娇俏的少女，变得成熟有韵味起来。 虽然许久没来，但那摊主居然还记得苏春烟，眯起眼打量几秒：「哟，好久没来，稀客啊！还是老样子？」 一句「老样子」莫名叫苏春烟刚从b市回来还有些漂浮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她点点头：「还是以前那样就行，我坐后面去等。」 摊主摆摆手算作回应。 不断滚烫冒泡的汤锅叫后座支起的塑料帘子泛起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坐在里面的人。 苏春烟撩开帘子，一股白雾立马集中从缺口处袭来，好不容易等白雾散去，苏春烟终于看清后座里面的情形。 「付而秋？」苏春烟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b市还是江城。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48章 心中诸多思绪闪过, 表面上苏春烟还是保持得比较淡定，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坐到付而秋身旁：「这么巧, 回江城有事？」 付而秋抬头看了苏春烟一眼，苏春烟想从这神色里探究出一点惊讶或者别的情绪, 可惜付而秋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苏春烟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得作罢。 第145页 付而秋点了点头：「公司里有点事。」 苏春烟挑眉惊讶：「你还有公司？」 付而秋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苏春烟一开始便猜想她应该因为有事所以回到了江城，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公司的事情。 付而秋曾对她提起过对于成宗盛遗产的处置, 她还以为付而秋现在就是一个坐拥天价遗产存款的普通打工人, 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家自己的公司？ 像是猜到她的疑惑，付而秋点了点头：「回国的时候看到国内天文产业发展得还不错, 便投资了一家小公司, 请了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 付而秋话刚说完, 牛杂摊的老闆便走了进来，他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牛杂汤, 嘴里高喊着：「汤来了！」 「啪嗒」一声, 冒着热气的牛杂汤就这么放在了二人所在的桌子上。 「慢用。」牛杂摊老闆脸上挂着笑, 将汤放下后又退了出去, 「要是汤不够跟我说一声, 免费给你们加！」 苏春烟对着牛杂摊老闆轻声道谢, 两个人注视着牛杂摊老闆走出小棚，付而秋这才接着开口：「你接下来打算留在江城？」 蒙蒙的烟雾有些模煳了付而秋的神色，苏春烟从篓子里拿出双一次性筷子, 将碗里的牛杂汤拌了拌：「我也不知道, 或许吧。」 听完苏春烟的回答, 付而秋沉默了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将桌上的牛杂汤吃完。 汤还是熟悉的味道，醇厚，美味。人却不是熟悉的人了，两个人之间不止隔了岁月，也隔了太多事情和经歷。 吃完之后，苏春烟和付而秋并肩朝外走，正打算分别的时候，付而秋忽然说：「我打算在江城这边开一家分公司。」 苏春烟一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付而秋是在向她解释来江城的原因。 她怔怔地「哦」了一声，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停住了。 付而秋又说：「林茗山那边的山腰是不错的观星期区域，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会依託那里建设一个天文观景台。」 苏春烟心中一动：「秋秋姐姐，有没有兴趣去山顶上兜兜夜风？」 付而秋那边顿了顿，就在苏春烟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她回答道：「好。」 ...... 观光的车慢悠悠地朝山上开着，离山脚的距离越远，越是能够一览山下的景色。 时值深秋，林茗山的景色依旧那么美丽，层层叠叠的枫叶热烈似火，到处充满着秋季的气息。但林茗山的开发程度却比六年前两个人离开时扩宽了很多倍，原本有些颠簸的山路被铺叠平整，到处都是围栏和建筑，而本来立在山腰处的「行人止步」牌子则向上移了数百米。 从山上往下看时，热闹的景区和繁华的街市都能尽收眼底。 苏春烟和付而秋坐在后座，两个人之间隔了些距离，车窗敞开着，山间的夜风吹进来，带来几丝凉爽的气息。 苏春烟靠着窗，饶有趣味地盯着山间的景色。她虽然一直在江城长大，但是却很少来林茗山这边，对这一带的变化和付而秋一样不太熟悉。 车子路过原景区大门的时候，苏春烟指着后方偏僻角落处：「那个鬼屋没了。」 付而秋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存在安全隐患的鬼屋，开不下去很正常。」 苏春烟笑了笑：「是啊，这家鬼屋在安全方面太不仔细了，当初我们俩差点被直接困在里面。」 再往上开，车子开始离开景区前行山区，开车的本地司机听到她们对话，也跟着搭腔：「是咧，以前这里景区好多商家不规范，后面都被整治了，现在你们过来玩，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了，我们这里安全得很！」 苏春烟笑笑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窗外。离开景区后，山林的主体更加凸显出来，粗壮的枫树和低矮的灌木交错旁生，苏春烟又指着一株立在崖边的枫树：「当初我们逃出来后就是在这里看到山下的。」 「嗯。」说这话的时候，苏春烟转头去，想要观察付而秋的神色，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藉由这眼神，她们回忆起了更多，是鬼屋里漆黑不见人影的通道，是树根盘错、山石陡峭的山路，是心与心交融的背抱，也是两个人相互之间纯粹的依赖。 苏春烟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流淌，但她更倾向于这是自己的错觉。 付而秋有女朋友了，她也不想和你复合。苏春烟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随即手指向内，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车子继续行驶着，林茗山的山顶仍旧不允许进入，但能通行的道路比以前多了不少，司机一路往前开，最后把车子停泊在一块巨石平台前。 这块巨石平台比苏春烟曾经和付而秋看流星雨的那块平台还要宽阔，视野也更好。两个人走下车，静静地站立在平台前，遥望着山下的夜景。 这几年时光里，苏春烟见过很多城市不同模样的夜景，有者繁华热闹诸如b市，有者干燥肃寂诸如罗布泊，有者美丽，有者风情，但是兜兜转转回到江城，她却发现江城的夜景才让人有归属感，不需要特别美丽，不需要特别风情，这块土地生她养她，这块土地已经牵繫着她的根和魂。 人亦如景。 兜兜转转这几年里，不是没有其他人向苏春烟表过白，有优秀帅气的男性，也有热辣大胆的女性，但苏春烟都没有放进眼里，她匆匆穿行在学校和罗布泊的道路上，不停地踏步在寻陨和易陨的路上。 第146页 苏春烟转头看了身旁的付而秋一样，其实......她会选择走上陨石猎人的这条道路，又何尝不是受到付而秋影响？ 付而秋走过的路，她想要走一走；付而秋看过的风景，她想要看一看；付而秋找到的美丽陨石，她也想寻一寻。甚至这么多年过去，她有无数开始新感情的机会，却依旧固执地等在原地，等待一个可能不会被挽回的人。 旁边的付而秋神色淡淡的，望了一会儿夜景，又开始望天上的星空。两个人没有开口说话，夜色在那一刻格外静好。 苏春烟想了很多，她想，她停留在原地等着付而秋，却忘记了付而秋也拥有走出来的机会。 现在是她还一个人还陷在过去的情绪和纠葛里，付而秋却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恋情，自己试也试了、做也做了，付而秋依然不为所动，自己的这些行为在她眼里或许只是困扰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了，苏春烟想。 付而秋有很美好的明天，又何必由自己这个代表不堪过去的存在来反覆提醒她呢？ 看星星的时候，苏春烟做出了决定。 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她的内心很平静。 就和付而秋做朋友吧，她想。 可如果真如付而秋所说的那样无法做朋友，那就只有退出她的生活，做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过去的记忆，她会独自守住，留在江城一个人孤独终老就好。 两个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夜景，晚间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司机在一旁提醒她们：「夜间山路不好走，要不我们先下山吧？」 一行人又开车下了山，这个时候天色才将将变黑，对于林茗山来说已经是万籁俱寂的夜晚，但对于山下的城市来说夜生活才将将开始。 路过酒吧一条街的时候，苏春烟问付而秋：「去喝点酒？」 付而秋侧头看向苏春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倒映着街道的灯光：「你现在嗜酒？」 嗜酒？苏春烟微微皱眉，想起之前喝醉后的经歷，大约是那次让付而秋留下了她爱喝酒的印象。 苏春烟无意辩解，只问道：「你呢？现在喝吗？」 付而秋定定地看着她，苏春烟不抱期望地转回眸，她觉得付而秋肯定会拒绝，然而，再次出乎意料地，付而秋开口：「喝。」 两个人步行在路上，随意找了家酒吧走进去。正是热闹时分，一进门便是喧嚣的轰闹，四处都是聚在一起玩闹的年轻人，有的跟着音乐晃动身体，有的聚在一起玩行酒游戏。 酒吧内部昏暗，顶端挂了一盏彩灯，红的蓝的绿的照在人身上，蒙出一层奇幻的光。 苏春烟仔细盯着脚下，这家酒吧的设置布局不太合理，地板上好几处高低转弯，不注意便容易踩空。越往里走，鼓点浓重的音乐声越是折磨耳膜，苏春烟有些后悔选了这一家酒吧，正犹豫着想转身换一家，付而秋忽然问：「喝什么？」 酒吧里音乐和人声都十分吵闹，苏春烟第一遍其实没听清付而秋说了什么，她凑近几分，吼道：「你说什么？」 付而秋又问了一遍：「想喝什么？」 这一遍为了确保苏春烟能听到，付而秋靠得极近，几乎是贴着苏春烟耳朵说的。 说完，苏春烟终于反应过来，「咻」地一下躲开几步，眼神在吧檯上乱晃，简直像是故意躲开似地慌乱指着手边的招牌：「冰鲜鸡尾酒！」 两个人穿过酒吧里混乱的人群，走到吧檯前，各点了一杯冰鲜鸡尾酒。 苏春烟其实不太喜欢鸡尾酒的味道，她跟着王叔寻陨之后就开始钟情那些浓度高的酒精，对饮料似的鸡尾酒不怎么感冒，但是刚刚付而秋实在靠得太近，近得她那颗刚刚决定封寂的心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为了掩饰尴尬，也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蠢事，苏春烟只得故意拉开距离，就近选了一款身边竖着招牌上的酒。 冰鲜鸡尾酒里加了柠檬和薄荷，喝起来是一股清新的味道，苏春烟坐下来刚抿了一口，酒吧里的音乐突地一变，从锣鼓喧天变成细声柔调，苏春烟还没来得及欣赏新换这首歌的音调，一道飘飞的气球忽然停在她手腕上。 苏春烟一怔：酒吧里哪来的气球？付而秋显然也很疑惑，她伸手将这个气球捡起拿在手上，望四周望去。 四周热闹依旧，看谁都不像是会来酒吧带气球的模样。两个人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突然飞过来的气球，就在这愣神的空档，原本表演舞台上的灯光突地探照过来，落在付而秋身上。 表演舞台上背着吉他的歌手朝着二人挤挤眼：「让我们看看今天是哪位幸运儿被选中呢？哇哦，是位美丽的小姐！」 苏春烟神色微变，知道这大概是酒吧的什么游戏乐子，她们赶得不凑巧，刚进来就被选中了。 「早知道就该早点走了。」苏春烟低着头撇了撇嘴。 付而秋看她一眼，又去看台上充当主持人的歌手。 主持人这时候已经在催她：「下面有请这位美丽的小姐为我们带来表演！」 付而秋不为所动，四周这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她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和朋友第一次进这家酒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春烟先是短暂地被她话语里的那句朋友给刺了刺，又很快抑制住：她之前还跟你说连朋友都做不成呢，如今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几分薄面说是朋友已经不错了。 第147页 苏春烟想抓住付而秋的手，半途又硬生生止住，手指搭在吧檯上，对着付而秋低声道：「多半是酒吧的什么游戏，不管他们，我们走。」 好不容易在江城遇到，苏春烟不想付而秋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而心情糟糕，在她的印象里，付而秋做得最多的事是学习和兼职，至于那些所谓能表演的东西，她一概漠不关心，如今骤然被抽到上台表演，苏春烟猜想她肯定很不耐烦。 主持人笑嘻嘻地回答道：「气球随机抽选人选参加小游戏，停留三秒以上的人下需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 付而秋的视线在苏春烟手指上停顿了一下，又看向那主持人：「是吗？可是这个气球刚刚在我朋友手上停留了三秒，又被我拿起来起来不止三秒，这个要怎么算呢？」 那主持人没有马上回她，而是和身旁看起来像是吧主的人低声商量一会儿，抬起头时脸上带着笑意：「那就欢迎两位女士都上台前来表演！」 苏春菸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去，料想付而秋肯定不会答应这种要求，然而在她朝着付而秋使脸色时，付而秋只是低头略略思索，接着便脱下外套直接朝着表演舞台走了上去。 主持人还没开口询问她要表演什么节目，她便主动地要了主持人手中的电吉他，拨弄两声试音之后，直接弹奏了起来。 付而秋弹奏的歌曲苏春烟完全没听过，是一首节奏高昂欢快的英文曲，基调明亮的前奏结束之后，付而秋往后撩了一把头髮，开始唱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衬衫，领口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抬手动作间，缎面的衬衣贴合在身体上，勾勒出若有若无的好身材。 她音调时而欢快时而低缓，手指在吉他上飞快的拨动，唱歌期间还有余力朝下望了一眼，正与苏春烟相接。 苏春烟没见过这样的付而秋，她熟悉的付而秋总是沉着的、忙碌的、没有自己爱好的，然而今晚的付而秋站在上百人的视线之中，被舞台的灯光照耀得闪闪发光，苏春烟从不知道她吉他居然弹得那么熟练，唱歌居然唱得那么好听。 舞台下的人们疯狂起来，跟着嘶吼、吟唱、摇摆身体。这本就是酒吧里最热闹的互动游戏，更何况付而秋还那么漂亮，表演得那么好，她在这一刻光芒万丈。 苏春烟忽然勐地灌了一大口酒，她知道现在付而秋的这一切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塑造而成的，在她们分别的六段岁月里，付而秋学到了新的知识、尝试了新的爱好，而现在这些苏春烟未曾经阅读过的美好如光剑噼开她的内心，叫她既为之震颤，又为之黯然。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二人之间的裂缝有多远。 快节奏的一曲结束，付而秋将吉他抛给身旁的主持人，直接翻身从表演舞台上跳了下来。苏春烟将杯里的酒一口气干完，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苏春烟要表演的也是一首歌曲，但这首歌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某次前往罗布泊途中一位新疆老人教给她的维语歌曲。这首歌低沉、古朴，和这酒吧和这热闹的城市都不相配，但是奇异地，听到这首歌的人都变得安静下来。 苏春烟静静地唱，她的发音并不标准，这首歌的调子也跑到不知哪里去，但是唱着这首歌的时候，她内心想着罗布泊那发白的天空，想着干涸土地上随处可见的黄沙，想着寻陨途中歷经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歌声将她的思维带了出来，这庞大、寂寥、萧索的情绪让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 等她从表演舞台上下来的时候，现场静默了一瞬，接着响起一片啪啪啪的掌声。 苏春烟走回吧檯前，付而秋望着她，也正在伸手鼓掌。 苏春烟对着她笑了笑，方才付而秋的那首歌，见证的是她那六年里的海阔天空，她这首歌又何尝不是？ 在付而秋未曾出席的那六年时光里，她也早已经歷了许多风景。 接下来的时刻，两个人又各点了几杯酒，沉默着没有交流。 表演舞台上开始新一轮的游戏，这次游戏的惩罚可比上台表演严重得多，要求被气球选中的顾客与距离最近的人kiss，苏春烟看着被选中的那个小姑娘红着脸和身边随行的男人亲吻，不由得有些舒出口气：还好她们不是这把被气球选中。 酒吧里的气氛进入了新一轮的狂欢，不止是被气球选中的那一对暧昧的年轻人在亲吻，灯光照亮的地方、照不亮的角落，暧昧和迷离不断丛生。 苏春烟的身边多了很多人，几乎都是看了刚才的表演后被惊艷到的男女，他们端着酒杯，想和苏春烟喝一杯，更想和她进一步「交流」。 苏春烟烦不胜烦，看着同样围在付而秋身边的人群更是气闷，藉口上厕所熘向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沖了把脸，这感觉到发热的头脑有所清醒，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留着齐耳短髮，同以前变化很大，唯独那双眼睛还是透亮的，如同以前一样装不住事。 苏春烟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刚才她就是拿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付而秋的？ 如果是这样，付而秋根本不需要多加询问，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能明白她的所思所想，这样一双眼睛，根本遮掩不住自己的所思所想。 只是......不知道付而秋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她？是还顾念着想要给她一点体面吗？ 苏春烟再度捧了一把水，让自己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 第148页 付而秋有一点可能不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放过她，只打算远远地祝她和女友幸福。所以体面不体面其实根本无所谓，今晚之后，她们或许再无交集。 苏春烟从洗漱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付而秋女友的缘故，苏春烟眼前竟然一闪而过叶凌琳的身影。 苏春烟摇了摇头，想把酒精带来的幻觉摇出脑海中去，然而叶凌琳的身影并没有随之减淡，反而愈加清晰，苏春烟甚至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柔和女声：「最近真这么忙？别是在躲我吧？」 苏春烟怔怔地盯着那个身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叶凌琳的身影！ 在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苏春烟身子率先朝那边走了过去。 叶凌琳站在洗手间外面一条昏暗的走廊上，她背对着苏春烟，四周又嘈杂不堪，是以并未察觉到身后苏春烟的接近。 走得近了之后，苏春烟这才看清楚叶凌琳面前还站着一个身姿娇小的女性，叶凌琳方才那句话，就是对着面前那个女生说的。 女生的声音很小，苏春烟没能听清她的回答，但大约是什么逗趣的话，因为苏春烟看到叶凌琳笑得身子乱颤起来，接着直接捏住女生的下颌吻了过去。 一瞬间，苏春烟如遭雷击，脑海中反覆播放着叶凌琳捏着女生下颌亲过去的画面。她只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枉费她刚才还在那里想要祝福付而秋和叶凌琳幸福安好，结果呢？转头叶凌琳就在这边玩出轨！ 去tm的祝福，去tm的女朋友，她居然敢和付而秋谈恋爱还出轨？？？ 苏春烟深吸一口气，对着背影叫到：「叶凌琳！」 这声音量极大，叶凌琳随之转头。 就在叶凌琳转过身来的一瞬间，苏春烟露出藏在身后的拳头狠狠揍了上去！ 第49章 这一拳没能打中, 叶凌琳虽然没什么防备，但却反应极快地朝旁边躲了过去，苏春烟的拳头将将擦过脸颊, 在空气中留下赫赫响声。 叶凌琳满面怒容，她脸上已经被擦过的拳头带得红肿：「你干什么？」 苏春烟愣在原地, 一时失去言语。原因无它, 失去叶凌琳背影遮挡之后，那个身姿娇小的女生终于露出面容, 正是苏春烟熟悉的面孔——宋娆。 即便迟钝如苏春烟，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其中奇怪, 但是脑海中思绪乱作一团, 并没能叫她抓住什么有效信息。 苏春烟勉强定了定神，冲着宋娆道：「你怎么在这里？」 宋娆看看她, 又看看一旁脸色不好的叶凌琳, 尴尬着没有说话。 苏春烟越发觉得奇怪, 正打算说些什么，身后又传来其他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竟然是在吧檯那边的付而秋找了过来。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回话, 于是付而秋走上前来, 事件的当事人聚在一起, 场面多少有些诡异。 脸颊红肿的叶凌琳眼神在苏春烟和付而秋身上转了一转, 冷冷「哼」了一声。 苏春烟被她这声「哼」提醒, 想起刚才的事, 也是满面怒容，急忙提醒付而秋：「付而秋，你女朋友出轨了, 刚刚我看到她亲宋娆！」 「女朋友？」付而秋没有回答, 反而是宋娆呢喃出声, 率先皱起了眉头。 苏春烟以为付而秋的沉默是不相信自己，着急地抓着她的袖子：「我刚刚亲眼看到的，不信你可以找这里老闆调监控——」 付而秋眼神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叶凌琳却抢先一步开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说话间，她还专门凑过来挽住付而秋，对着付而秋眨眼：「秋秋早就知道了，对吧？」 付而秋没有出声，像是默认。苏春烟比刚才受到了更大的冲击，身子朝后晃了晃：「什么？」 她感到十分不可置信：付而秋居然知道叶凌琳出轨的事情，她们是开放感情？还是说......付而秋就算知道叶凌琳出轨也不愿意与她分开？ 苏春烟咬紧了嘴唇，感到满腔的苦涩。 付而秋明知叶凌琳出轨都能原谅，对她六年前的欺骗却耿耿于怀，是不是意味着，付而秋对她的喜欢其实根本比不了叶凌琳？ 没有哪个时刻像今天这样挫败，苏春烟觉得心里的酸涩都快漫出来了，她渐渐松开手，放开了牵着付而秋的衣袖。 酸涩过后，苏春烟只觉难堪，恨不得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离叶凌琳和付而秋远远的。然而在她往后退时，身子却被一只手臂按住，宋娆站在她身后，神色莫名：「你们俩是恋人关系？」 叶凌琳这才想起宋娆似的变了脸色，方才的俏皮狭促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紧张：「不是的，娆娆你听我说.....」 宋娆抬起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行，你说，我听着。」 叶凌琳张嘴欲要解释什么，开口前却又犹豫地看了看身边的付而秋。 准备离场的苏春烟止住脚步，从方才就觉得怪异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她望向叶凌琳和付而秋二人，想听她们怎么说。 叶凌琳咬咬牙：「娆娆，我回去跟你说.....」伸手想要牵住宋娆，宋娆朝后避了避，躲开叶凌琳伸过来的手：「不用，就在这里说吧。」 叶凌琳又回头看了一眼付而秋，还是强调回去再说。 付而秋忽然闭了闭眼：「算了，本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她转身，朝着苏春烟和宋娆：「叶凌琳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其他关系。」 第149页 宋娆眼珠子掠过她，很冷地「哼」了一声，像是对这句话意料之内。唯有苏春烟张大了嘴巴：「什么？不是......你们两不是恋人？」 付而秋微微垂了垂眸，低头看着面前的苏春烟：「我们不是恋人。」 苏春烟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和她不是恋人，那你们之前......」 付而秋还是神色很淡，对此做出解释：「之前是我拜託她假扮的。」 苏春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脑海里一片混沌。 这事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最后付而秋和苏春烟两个人回到吧檯前各自结清酒钱，几个人就这么在酒吧门前分别。 苏春烟回到家后不久宋娆打过来电话：「苏春烟，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苏春烟迷迷煳煳：「问你？问你什么？」 电话那边突地停顿了一下：「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会突然和女生搞在一起吗？」 苏春烟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叶凌琳今晚可是亲了宋娆一口！而且看当时宋娆的反应，她也并没有反抗。 「怎么突然和叶凌琳在一起了呢？你之前不是还交过男朋友吗？」苏春烟委实觉得迷惑，宋娆上大学后确实交往过几个男朋友，虽然每一个都很快分手，但那也是男的啊！ 这通电话聊了很久，苏春烟从对话中得知了宋娆与叶凌琳纠葛的大致过程，等到故事讲完，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无法对你的选择做出评判，叶凌琳和你的接触比和我多，你更了解她是怎么样的人。如果你觉得她是那个对的人，那么就好好在一起；如果觉得她不适合，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一切看你的选择。」苏春烟揉了揉额头，实际上对两个人之间的故事颇感惊讶，没想到叶凌琳和宋娆竟然会...... 「裊裊，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苏春烟一怔：「说什么？」 「对于我喜欢女人这件事，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苏春烟又是一怔，宋娆久得不到回应，电话那头也是沉默良久：「算了，没什么。」说着挂断了电话。 宋娆到底什么意思？直到进入梦乡前，苏春烟也没能琢磨出头绪来。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昨晚的事情再度涌入脑海，苏春烟这才得空将昨晚的事情拿出来分析分析。 拜託叶凌琳假扮？付而秋为什么要那么做？ 虽然大概率是为了断绝苏春烟的继续「纠缠」，但......如果真的对苏春烟绝情到毫不在意，应该压根就不会管那么多有的没的吧？ 所以......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付而秋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在意的呢？ 想到此，苏春烟的内心雀跃起来，分明昨晚还在想着默默离开，如今得知付而秋尚还单身后，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坚定的念头：我要把她追回来！ 念头浮现，苏春烟说干就干，她朝着付而秋发了条简讯：【秋秋姐姐，你大概还要在江城待多久呀？】 这么早，付而秋却也已经醒了过来：【可能一个多月？说不准。】 还愿意回消息，看来真的有希望。苏春烟想抱着手机继续发消息：【秋秋姐姐，江城这几年新开了不少馆子，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中午我们去吃好不好？】 付而秋没有马上回话，苏春烟内心忐忑不已，只得补充道：【还会叫上宋娆和许昌、杨羽瑕一起，大家都是老同学，许久不见，一起吃顿饭聚聚。】 付而秋这才同意了。 苏春烟松一口气，连忙抱着手机就开始到处查评价，这几年她基本上不待在江城，能知道新开的馆子哪家好吃才有鬼了，只能临时现查。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春烟又问付而秋：【秋秋姐姐，你有车吗？】 付而秋疑心她是想接送自己，便回答道：【有了。】谁知苏春烟像是预料到她的回答似的，立马打蛇随棍上：【我没有车，我家这边打车好贵，要不麻烦秋秋姐姐来接我一下吧？】 付而秋本想直接拒绝，目光停留在那个「贵」字上，想起苏春烟曾经为了给博物馆买陨石而花光积蓄的事，还是回了个「嗯」字。 十一点半的时候，付而秋开着车准时出现在苏春烟家门口，不是熟悉的苏宅，而是另一处房产，这处房产付而秋同样也算得上熟悉，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她曾经来这里接苏春烟约会。 昨天闲聊的时候苏春烟曾经跟她说过，苏父和苏母离婚分割财产的时候，将这处房产判给了她妈妈，等到成年之后，苏母便直接将这处房产挂到了苏春烟名下，她现在每次回到江城都是在此处落脚。 付而秋给苏春烟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就在门外。很快，房门从里面打开，苏春烟一脸元气地对她打招唿：「嗨~」 付而秋怔了怔，苏春烟和昨天看起来又不太一样了，她似是精心化了妆，头髮烫得微卷，穿一身鎏白修身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气色特别好。 见到付而秋怔楞，苏春烟也没任何不好意思，主动走到车子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坐的位置是副驾，离主驾的位置很近，付而秋本想让她坐到后座，转头看了看她犹豫了下没有出声。 江城的道路比以前拥堵许多，原本只需要半小时的路程开了快五十分钟才到。 两个人走进包厢的时候，宋娆和许昌、杨羽瑕三人早已经到达。许昌作势要罚她们喝酒，苏春烟忙双手合十道歉：「路上堵车，实在不好意思。」滑头地要将那杯酒躲过去。 第150页 许昌本意也不是真的要罚她们喝酒，打趣两句就放过了二人。 几年时间不变，在场众人都变化颇大，宋娆成了明星，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杨羽瑕本来及耳的短髮被她剪得快要贴着头皮，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运动员跑比赛嘛，这样比较方便；许昌比以前更黑了，整个人像从煤矿堆里捞出来的，据说是背着画板到处写生晒黑的。 付而秋以前和他们的关系也见不得亲密，但时隔这么久突然见到付而秋，几个人也没有表现出生疏，自然而然地接纳了付而秋的参与。 几个人凑在一起，免不得喝点小酒、吹点小牛，许昌酒喝得有点上头，举着杯子非得往付而秋面前凑：「付大学霸，当年我们年轻，不太懂事，后面你忽然走得不见踪影，把我们裊裊可急得不行。」 「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你，没想到还能坐一张桌子上！来，这杯我敬你，裊裊就是个大小姐性子，但她也在长大在改，以后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麻烦多担待点！」 苏春烟没想到许昌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才伸手去拉他：「喝醉了乱说的，哪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 她拉得慢了些，付而秋已经举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口干掉了。 最后分别的时候，几个人都喝得有些上脸，就连一向肤色冷白的付而秋脸上也浮起浅薄红晕。 许昌几人吵吵闹闹走在前列，苏春烟和付而秋缀在末尾，这两天已经开始降温，天空总是阴阴的，哪怕是中午也不例外，偶尔有风吹过来，还会觉得身上发冷。 苏春烟用手环住自己的腰身，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她瞥了瞥身旁的付而秋，付而秋出门时倒是穿了两件衣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不冷，外面的外套并没有穿上，而是搭在了手弯。 付而秋对视线很敏感，见到苏春烟望过来，一下子明白了，问道：「冷？」 苏春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付而秋便主动把臂弯里的外套拿出来，披在苏春烟肩上。 披完之后，付而秋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径直朝前走去。苏春烟跟在她身后，伸手抓住两端往下滑落的衣角，轻嗅着随着外套扑面而来的雏菊香味，默默红了脸。 几个人围着雨江散步消食，六年过去，雨江和以前的变化很大，原本浑浊的河流清澈了许多，沿江四周兴立了不少高楼大厦。许昌望着两边的建筑，有些感慨地说道：「付大学霸出国这几年不知道，江城换了新的领导、投资了不少项目，如今已经是大变样了。」 付而秋神情仍是淡淡的：「我知道。」 苏春烟心中微动，朝着付而秋看过去，神色冷淡的女人眸色微垂：「江城日报上详细报导过这位新领导和他的一系列政策。」 许昌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摸了摸后脑勺：「原来你知道，哈哈。」 苏春烟却知道这其中蕴含的不为人道的信息：付而秋身在国外，若是像人民日报一类有着电子报刊的大型刊物还好，江城日报只是一家小小的地方日报，要从国外获得，其中艰难不言而喻。 莫非......付而秋其实也一直在关心着江城？ 读高中的时候，苏春烟觉得雨江很大很长，今晚走着，苏春烟却又觉得雨江太短太小，不然怎么才走一会儿，她便要和付而秋分别了呢？ 雨江走到了尽头，几个人站在道路口等着打车，付而秋和苏春烟站得稍微靠后了些，江边丝丝缕缕的风吹过来，空气中传来些许清新的香气。 苏春烟看了看拿着手机打车的几人，问付而秋：「秋秋姐姐，你的车子怎么办？」方才出门的时候付而秋是开了车子的，然而午饭时喝了酒，这车子便不好再开回来。 付而秋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就放在停车场吧，明天再去取。」 苏春烟「哦」了一声不说话，巴巴地望着付而秋。 不知道是不是走得有些偏远的原因，许昌等人打了半车都没能打到车，付而秋原本站在后边耐心地等待着，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干什么？」 苏春烟不由得红了脸，从餐厅里出来后她就不由自主地痴痴望着付而秋。哦不，不止是从餐厅出来之后，在餐厅里，甚至更早之前——付而秋接到苏春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明目张胆地盯着付而秋了。 付而秋的问话出来之后，苏春烟明显被惊到，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但就当付而秋以为她会收回视线避开这一话题的时候，她又忽然凑过来，脸上还是红红的，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秋秋姐姐，我想重新追求你。」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一句下定决心的通知，苏春烟眼中的光芒太盛，付而秋一瞬间看晃了眼，没能对这句话及时作出反应。 苏春烟的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自那之后，她真的有开始好好追求付而秋。 苏春烟回到江城后应聘了好几家公司，不是工作时间不理想，就是工资水准有些离谱，苏春烟思来想去，干脆琢磨着动手开一家鲜花店。 鲜花店的准备工期较长，苏春烟请了专门的人来盯着，平时自由时间比较长，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便会约着付而秋出门游玩，有时是探店新开的美食店，有时是游览周边的风景名胜、看看新出的电影，亦或者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绕着雨江小道上散散步、吹吹风。 她分寸拿捏极好，每当付而秋觉得有些过了的时候她便又退回原位，两人距离远了时又会尽力靠近。付而秋虽然直言无法和她成为朋友，却也无法拒绝她热切的好意。 第151页 十月底的时候，天文博物馆的陨石展顺利开展，苏春烟给自己放了天假，随着付而秋一起飞往b市。 这场陨石展办得声势浩大，国内外都有不少媒体前来报导，前来参观的人员也很多，苏春烟和付而秋到得迟了些，差点被排队的人群挤在门口进不去，好不容易从员工通道进了展馆，也是被左左右右参观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当初苏春烟带回来那几十块陨石被摆在大堂正中央，周围围着不少参观的人，两个人没能进得去中心包围圈，只能远远地隔着看。 一位大爷从包围圈里退出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苏春烟，他愣了愣刚要道歉，苏春烟先他一步摆手：「没事没事，大爷您注意点，慢慢走。」 等那大爷杵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苏春烟才转过头问身边的付而秋：「你还记得他吗？」 付而秋有些疑惑地皱起眉，苏春烟便在她旁边笑笑：「当初我们在b市看展的时候，排在我们身后那个大爷！」 苏春烟一说，付而秋便也想了起来，当时这位老大爷不耐烦地敲着扇柄，问她们：「小姑娘看完了没，后面还等着呢！」 苏春烟又拉着她鬼鬼祟祟地朝旁边一指：「山羊鬍大叔。」付而秋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正是当初好心给她们讲解陨石的那个山羊鬍大叔，只是好几年不见，山羊鬍大叔的鬍子斑白了许多。 苏春烟明显很高兴，她眼睛里亮闪闪的，盛着一弯笑意：「他们都来了，真好！」 看着她弯弯的笑眼，付而秋的心里随之一动，觉得这样的苏春烟......也真好。 等博物馆的展览结束，付而秋过上了几头跑的奔波生活，她本职是天文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还挂着博士生身份尚未毕业，江城打算成立的分公司也尚在筹备阶段，每一样都叫人忙碌不已。 相比之下苏春烟的生活就轻松许多，她请的代理人很是专业，不消多时便将花店开了起来，开业之后宋娆还帮忙宣传，有了明星效应之后花店的业绩一直保持着可观的数字。 就此，苏春烟算是在江城彻彻底底地扎下了根。生意虽然忙碌，但苏春烟还是懂得享受生活的快乐，时不时便会给自己放个小假，和许昌、杨羽瑕出门喝个小酒，和付而秋进行一场不像约会的约会。 十一月的时候，江城下起了小雪，这场雪比起六年前的那场雪小了许多，但苏春烟还是惊喜不已，趴在窗口拍了许多照片，精心p图加滤镜，选了最好看的一张给付而秋发过去。 几个小时后，收到付而秋的回覆：【刚刚在开会，很美。】附赠一张b市的雪景图片，里面暴雪封天，叫苏春烟这个南方人看得咂舌不已。 今年新年到的很快，才一月初便已是年节。 苏春烟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带上青禅观和徐语慧一起吃，徐语慧皱眉看着菜色里的鸡鸭鱼肉：「出家人不食荤腥。」 苏春烟伸手将打包的菜色里的荤素分开来：「荤的我吃。」 青禅观冷冷清清的，哪怕挂着灯笼贴着红艷艷的年画，瞧着还是比山下冷清许多。苏春烟从青禅观里下来，听到山脚下的烟花爆竹声，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许昌打电话叫她过去喝酒，苏春烟应下，到了的时候除开许昌和杨羽瑕，还有一位陌生的姑娘。许昌和她介绍：「这是我老婆！」 那姑娘一巴掌拍他嘴上，脸上未语先红地：「说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 后面经许昌介绍苏春烟才得知，原来这姑娘是他在画室里认识的，算是他半个学生，两个人格外投缘，目前谈了小半年恋爱便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 苏春烟接过那姑娘敬过来的酒，看到一旁杨羽瑕也对着手机狂按，全程心不在焉，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当初他们玩得好的这几个，宋娆有了叶凌琳，许昌快要结婚，杨羽瑕似乎也有了动静，兜兜转转竟只有她还是孤身一人。 酒喝得多了些，一些平时憋在心里的话便忍不住吐露出来，许昌大着舌头过来打听：「裊裊啊，你跟付学霸怎么样了？我看你们天天在一起约会，这事是成还是不成啊？」 苏春烟原本往嘴里送的酒杯顿住了，自嘲般笑了笑：「谁知道呢？」 许昌还是大着舌头，开口带着酒意：「还在追？那给她打个电话吧，就、就祝她新年快乐！」 苏春烟被他说得几分意动，她原本设置了定时发送的祝福，如今想想，干脆把那条消息撤了，主动拨了通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付而秋那边有些嘈杂的样子，苏春烟便问：「在忙？」 付而秋没回，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这才传出付而秋的声音：「在老家，有些吵。」 「哦哦，」苏春烟抠着酒桌上支棱出来的小木渣，「吃饭了没？」 「吃了。」付而秋倒是回答得很快，一样样报晚上菜名，「吃的酒酿丸子、柴火土鸡、烫河虾、上汤青菜、酥肉汤。」 苏春烟不知道说什么，也愣愣地报自己吃过的菜名，又说到自己在和许昌、杨羽瑕一起喝酒。 「喝醉了吗？」付而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闷闷的，不是很真切，苏春烟听了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没醉。」她倒是回得很快，只是电话那头付而秋并不是很信的样子，慵懒地：「是吗？」 苏春烟没再回答，因为她确实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第152页 两个人就这么拿着手机，安静地倾听彼此的唿吸声。 忽然，一团烟火脩地在苏春烟耳边炸开。苏春烟从酒馆的窗外望去，河边有人放起了烟花，那一声初始的烟花就像准入的信号，陆陆续续地，各色各样的烟花声在河边绽开。 周围的人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苏春烟迟钝的脑神经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数些什么了，急急忙忙转过头对着电话： 「付而秋——」 「新年快乐——」 就在「乐」字刚刚落下的时候，外面的倒数声也正好停在「一」上，四周爆发出一阵欢唿，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火炮和巨大爆炸的烟花。 付而秋安静了好一会儿，苏春烟听到她那头也有不少烟花爆竹的声响传来。 等到第一波的响声结束之后，苏春烟才再度听到付而秋的声音，低低的，如清泉玉石：「新年快乐。」 第50章 （修改） 新年过后, 江城很快进入了春天，万物復甦，四周都是生机勃勃的美景, 苏春烟对付而秋的追求计划进入了最后阶段。 许昌问她进展如何，苏春烟脸上露出笑意：「只差层薄膜了。」 苏春烟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随着苏春烟的不懈努力, 付而秋不再会拒绝她的邀约，不再会刻意避开与她的接触, 甚至也不再掩盖自己的关心，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着付而秋就接受了苏春烟, 两个人之间, 还隔着最后一层薄膜。 「虽然我打的主意就是温水煮青蛙，但最后到底怎么煮, 也得好好计较。」苏春烟也是对付而秋过于看重, 所以才会在最后时刻拿不定主意。 许昌如今正是恋爱顺遂的时候, 也很乐意为身边人的姻缘出一份力，闻言乐呵呵地：「她可能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 你待在江城, 虽然能够有效刺激她想起你们当初甜蜜的时光, 但也容易叫她想起以前闹得不愉快的那些时光。」 苏春烟皱了皱眉：「那我该怎么办？」 许昌笑呵呵地建议：「简单, 你邀请她去远一点的地方旅游试试？新疆西藏内蒙, 或者干脆去国外游玩一圈, 有时候人待在太熟悉的环境就很容易维持住自己习惯性构筑的防备躯壳，到了陌生环境后遇到陌生的事，才更容易打开本真的内心。」 苏春烟觉着这是一个好办法, 感谢地拍了拍许昌的肩膀：「行, 谢谢许哥, 事成之后我请你和嫂子吃饭。」 许昌摆了摆手：「小事。」 苏春烟精挑细选，选择了好几个旅游目的地，统统打包发给付而秋：「秋秋姐姐，你想去哪个地方玩呀？」 付而秋当时正在处理一些博士毕业工作，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却还是抽空回復甦春烟：【你要去旅游？】 苏春烟不甚高兴：【是我们！我！和！你！一起！】 付而秋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最近比较忙，你先去玩吧。】 苏春烟反应很快：【秋秋姐姐，我知道你最近在忙毕业的事，等你搞完一起去嘛，就当给自己做个毕业旅行。】 付而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该有的刊物和奖项她都有，论文她也完成得差不多，只差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没处理了，等到一切结束估计也差不远太多。苏春烟说得倒也有道理，最近过于忙碌，确实可以等忙完之后给自己休个长假。 她没太在意地圈出一个备选地名：【纽西兰吧。】 电话那头，苏春烟发了个可爱的猫咪錶情包过来：【好哦，刚好我们店长打算从纽西兰进口一种新品种的花卉，我先过去看看，熟悉熟悉当地美食美景，到时候带着你四处游玩。】 苏春烟原本请的那个代理人干得很好，苏春烟便干脆让她做了店长，自己只当个幕后出资的股东，时不时去店里转悠转悠。 付而秋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嗯」，接着便全心投入论文中。 毕业的事宜果然如她所料，不到一周便全部解决完毕，拿到毕业证书后，她终于松了口气，拿上行李箱开始前往纽西兰。 通往机场的出租上，司机正在播放各国的天气预报，付而秋听到纽西兰连着下了好几天暴雨，不由得皱起眉毛。 坏运气，她想。 开车的司机是个口音浓重的印度人，付而秋受不住他喋喋不休聊天的架势，拿出手机开始翻看起来，拿司机的咖喱味英语当背景乐。 在付而秋忙着毕业的这一个星期里，苏春烟先行前往了纽西兰考察本地鲜花品种，每天都会给她发过来不少消息，有漂亮的花朵图片，有抱怨口味奇怪的饭食，也有和当地人民交往之中发生的趣事。这些消息发过来的时候付而秋正泡在忙碌的论文修改之中，很多消息并没有来得及回復，这时候才得空仔细查看。 苏春烟的消息就像她的人一样跳脱，付而秋看着便忍不住微笑，绷紧多日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坐上飞机前，付而秋给苏春烟发了一条消息：【马上出发了，预计晚上十点钟到。】 苏春烟许是正在等着她的消息，回復得很快：【好呀好呀，我和借宿的房主叔叔会在村子口一起等你的。】 这一趟飞机格外顺利，既没有碰上不良气流，也没有耽误晚点，付而秋甚至在飞机上沉沉地睡了一觉。 最后，付而秋是被空姐温柔的声音叫醒的。直到广播平台传来机械的播报音后，付而秋才从刚才的梦境里醒过神来，拖着行李箱走下飞机。 第153页 转坐上汽车时，付而秋又收到苏春烟的消息：【给你看卡瓦的照片，可爱吧？】 发过来的图片是一只摇头摆尾的黑色小狗，看起来确实颇为可爱。 付而秋刚刚退出照片，苏春烟又发过来几段视频，内容是租住的房东大叔用树枝逗卡瓦玩。 苏春烟和付而秋提过她的房东大叔，一个小麦色皮肤、黑色波浪状头髮的中年男人，据说他性格热情善良，对苏春烟帮助颇多。 付而秋简单地夸赞了两句卡瓦的可爱，接着便搭上前往村庄的汽车，十点零一分的时候，汽车准时停在村庄的大道前，苏春烟远远便朝着她招手：「秋秋姐姐，这里！」 付而秋走到苏春烟面前，房东大叔果然很热情地帮她提拉行李箱，在询问得知付而秋没有吃过晚饭后，还为她热了一份纽西兰的特色烤羊肉。 付而秋神情恹恹的，从付而秋下车之后苏春烟便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等到房东大叔离开之后，苏春烟终于忍不住问道：「秋秋姐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感觉你脸色好差。」 付而秋有些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转身看到苏春烟澄澈的目光，垂了垂眼眸，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刚刚我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 「什么？你梦到纽西兰地震我被埋了？」苏春烟听完付而秋的叙述，忍不住惊唿起来。 付而秋点点头，梦中那种心悸的感觉再度涌来，关于梦境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脑海中只剩下狂叫的猫狗、剧烈晃动的土地、坍塌倾倒的房屋，还有......被埋进去的苏春烟。 苏春烟期期艾艾地凑近：「那秋秋姐姐在梦境之中有没有为我担忧？」 付而秋顿了顿，还是再度点头。她无法对苏春烟撒谎，梦境之中的自己，在见到苏春烟被埋的那一刻，确实十分崩溃恐惧，崩溃于自己没能救得了她，恐惧于自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苏春烟贴得更近了，唿吸几乎都凑到付而秋耳边：「秋秋姐姐，梦醒之后见到我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更喜欢我一点点？」 这个距离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付而秋正打算朝后避一避，苏春烟突然直起身，抚平付而秋紧皱的眉毛：「别担心，秋秋姐姐。梦都是相反的，事实上纽西兰虽然小震不断，但是很少发生大震，就连地震监测局都说两年内不会有大震发生呢，而且纽西兰上一周都在下雨，你刚刚到来，天气预报便说接下来一周都是晴天。」 见到苏春烟直身，付而秋后避的动作停住了，然而苏春烟却又在这时候再度靠近，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个吻：「这是幸运的象徵。」 不待付而秋反应，苏春烟站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欢迎来到纽西兰，秋秋姐姐，今晚早点休息吧，从明天开始好好享受你的毕业旅行！」 苏春烟离开了，付而秋却还愣在原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苏春烟今晚的模样和在江城时的进退有度又不太一样，显得更加冒进和有攻击性，而她......竟然也不抗拒这个吻。 房东大叔给付而秋安排的房间在二楼，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换了崭新的床单被套，付而秋嗅着鼻尖传来的干净羊毛气息，连日来的疲惫涌上心头，很快陷入黑甜的睡乡。 第二天的时候付而秋是被照射进卧室里的阳光晒醒的，睁开眼睛后，耳中涌入的不是清脆的鸟鸣，而是突突突的除草机声音。付而秋走到窗边，窗帘拉开后，楼下的苏春烟听到动静，她将头上的草帽往后挪了挪，朝着付而秋挥手打招唿：「早~」 苏春烟穿着一身亚麻长袖长裤，腰间扎着红色的腰布，头顶带着宽大的草帽，手上推着一架除草机，乍一看上去，与村里本地的居民没什么区别。 「你还会除草？」付而秋这句并非嘲讽，而是真心实意地惊讶，毕竟在她的记忆中，苏春烟更多时候是个娇生惯养、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压根不会除草这种粗活。 「除草又不难，一学就会了。」苏春烟叼了根草在嘴里，冲着付而秋笑：「我还会种地呢，你信吗？」 付而秋没回答信或者不信，只是对苏春烟的改观又多了一点。 早饭是房东大叔特意为付而秋留的，他和苏春烟二人已经吃过了。留的是面包+煎蛋+培根+牛奶，都是农家人自己培育出来的东西，虽然简单，但吃起来格外美味。 用完早餐后，苏春烟为付而秋指了几处景点，建议她可以去这些地方参观游览一下。付而秋问道：「那你呢？」 「我？」苏春烟笑笑，「我打算和房东大叔去看看村子里的花卉的长势，观察记录这边培育的细节。」 付而秋微怔，她还以为先前苏春烟所说的进口花卉只是一个邀约她的藉口，就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 苏春烟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狡黠地笑笑：「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另一个行程：和我一起查看花卉长势、观察记录培育细节。」 付而秋选择了和苏春烟一起。 苏春烟把自己的草帽塞给她：「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御用助手了！」 付而秋跟在苏春烟身后，见到了这次苏春烟想要採购花卉的模样——一种变种的天堂鸟。 传统的天堂鸟虽然形似展翅高飞的小鸟，但是颜色和款式都算不上好看，这座小小的村庄却培育出了一种粉色变种，原本单独的鸟形也变成并肩的两只，形似中国传统意向里的比翼鸟。 第154页 等进入花田之后，苏春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跟着房东大叔丈量密度、测量土质、认真检查每一株花朵的长势情况，看起来既辛苦，又专业。付而秋情不自禁地追逐着这样的苏春烟。 查看花卉结束后，苏春烟跟她咬耳朵：「这花放国内情人节肯定能卖爆，我和村民私下买了不少种子，等学会他们的种植技术之后，我就回去把这些卖给我们店的供货商，让他们给我们打折售卖。」 付而秋有些诧异地看着身边的苏春烟：难怪只是买花而已，苏春烟却还要辛苦地记录，原来还有这打算。 「你想得很长远。」付而秋忍不住说道。 苏春烟被夸忍不住笑了笑：「那是，天堂鸟本身价格算不上多贵，这花他们看我想要就趁机抬高价，我还以为培育过程多么珍贵，结果根本就是大众手法，只要拿到种子就可以自行培植。」 说到这里，苏春烟突然看了付而秋一眼，咳嗽两声，背后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相比成熟了很多？」 付而秋也很给面子，没有扫她的兴：「确实，无论是思想和行为，都比以前成熟很多。」 这下，苏春菸嘴角的笑意简直压都压不住：「那是——」 她话题一转，突然提到之前六年：「有时候我会挺怨恨分开的这六年时光的，它让我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缝隙，但有的时候我又挺感谢这六年时光的。」 苏春烟转过身来看着付而秋，眼神里有光：「它让我们见到了一个更成熟、更优秀的对方。」 苏春烟回想自己和付而秋的再度重逢，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付而秋的变化，也能感受到付而秋这六年里在学识和经歷的磨砺下愈发醇香的风味。 「刚和你见面的时候，我总在幻想，要是没有分开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能够一直甜甜蜜蜜地走下去，但是越是相处，我越发现这不可能。」苏春烟一瞬不瞬地盯着付而秋，「那个时候的我们还是太不成熟，我欺骗隐瞒，你一味忍让，我们之间也缺乏真正的信赖和依靠，所以才会被轻易摧散。就算当时没有爆发，以后的相处还是会埋下隐患，直到下一次风暴来临，将尚未成熟的果实彻底摧毁。」 苏春烟的眼神不再隐瞒，她的本性本就不是江城里的那么迂迴，她朝前走了一步：「所以，秋秋姐姐，除了过去，现在也未必不是一次『刚刚好』的时机，你要和我试验一下吗？」 最后的薄膜在撕碎，付而秋朝后退了一步，感受到自己可耻地......心动了。 苏春烟说的话却是是有她的道理的，当初的她俩其实各自有着致命的缺点，苏春烟的缺点在明处，付而秋的缺点在暗处。 当时无论学习也好、金钱也好，付而秋都想自己一力承包，她一直主动扮演一个付出者的角色，即便苏春烟想要花钱她也不愿，从来没有想过依靠自己的恋人。表面上好像是很包容，嘴上也说着信任，但实际上对苏春烟能力却并不相信，总是觉得这些事苏春烟做不好，应该由她来。长此以往，这段关系怎么可能健康发展下去？而付而秋自己也知道，其实她在感情方面小气且执着，对当年苏春烟的欺骗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某种程度上也是她性格缺陷的一部分体现。 这些缺点，放在当初的两人身上肯定是互相察觉不到的，也得是如今六年过后，两个人才能以更成熟的目光面对过去，理智地分析出这些。 两个人四目相对，付而秋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背后兴奋的狗叫声响起，一条毛茸茸的小黑狗眨眼间扑到苏春烟腿上，打断了付而秋将要开口的话语。 苏春烟把这只小狗抱起来，被它舔得咯咯直笑：「缠人的小东西！」 付而秋认出这只小狗：「卡瓦？」 苏春烟点点头，将小狗送到付而秋手下：「你摸摸看，很舒服的。」又抬眸对着她说：「不急着回答，秋秋姐姐，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未来还很长，不急于这一时。」 付而秋想说的话于是又被压了下去，她抚摸着手下小狗的皮毛，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看着苏春烟的眼睛回答道：「好。」 下午时分，苏春烟开着车载她去往附近的景点—— 一处颇为有名的瀑布。 付而秋去过的地方虽然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然的大瀑布。还没靠近，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便响彻四周，散开的水珠隔着老远飞溅到人的身上，惹得头髮和衣物湿漉漉一片。 苏春烟将车子停住：「就在这里欣赏吧，太近了反而不好看。」 两个人走下车，瀑布的全貌展现在眼前，轰隆轰隆的巨龙从天而降，巨大的水花冲起朵朵白沫，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震撼和美感。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在伟大的自然之力面前，人造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虚无。 两个人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瀑布的美景，苏春烟挑眉问她：「泡澡去吗？」 付而秋看向瀑布外围那几个小池子里闪过的小孩身影，用眼神询问：「那里？」 苏春烟点点头：「最里面还有个瀑布温泉。」 「瀑布温泉？」付而秋挑挑眉，「我没带泳衣。」 「是啊，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苏春烟转身去拿后面的一个袋子，递给付而秋一套泳衣，「我带了，车上换吧。」 第155页 车上有遮光的车帘，两个人在车上换好泳衣才又走下车。 在外圈和小朋友们泡了一会儿后就挪动到瀑布温泉。 瀑布温泉怎么说呢......泡起来是种别样的体验，身后瀑布声轰隆，时不时还有飞流的分支沖刷而下，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有种别样的放松，付而秋将身体泡进去，只觉得浑身舒爽，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苏春烟梭下去，把下半张脸埋在水里，冲着付而秋笑：「怎么样，衣服合身吧？」 付而秋泡得暖洋洋地，懒懒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以前苏春烟曾让管家给她送泳衣，但是胸部尺码不对的事。她瞥了眼苏春烟，语调懒散：「还是小。」 还是小？难道付而秋现在变得更大了吗？苏春烟的脸被泡得闷热发红，她一个勐子扎下去，干脆将整张脸都埋了下去。 两个人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下午，付而秋只觉得浑身舒爽，坐上车离开时身上还残留着那股懒洋洋的劲。 车子开回村庄，远远地便看到四周装点着各色灯光火把，付而秋愣了愣：「昨晚也有这些灯光和火把吗？」 苏春烟神秘地笑笑：「进去就知道了。」 车子开进村庄，一路上都是些身着传统服饰的年轻男女，他们勾肩搭背，在村庄里或而舞蹈，或而绕行。 付而秋若有所思：「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苏春烟打了个响指：「bingo！这座村庄即便在纽西兰也属于少数民族聚集的村庄，他们每年这个时候，村子里没有结婚的男男女女都会出来参与活动，寻觅合适的良伴。」 苏春烟想了想：「有点类似于中国的七夕节。」 在外面游荡的女性手上都拿着一支磨得发光的贝壳，据苏春烟解释，村庄里的女子如果有中意的心上人，便会将贝壳交给对方，接受了女子的贝壳便代表接受了她的心意。 车子一路开回房东家，苏春烟和付而秋坐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海鲜晚宴。等到出门时，村庄靠近海岸那边的空地上正在举办篝火晚会，一群穿着古朴的男男女女围绕着篝火跳舞，时不时便有人互相看对眼，送出贝壳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付而秋和苏春烟跟着人群舞动，舞会过半时，付而秋察觉不对：「人越来越少了。」 苏春烟笑得神秘：「秋秋姐姐要不要猜猜他们去哪里了？」 正好有一对互通心意的男女接过贝壳消失在海岸边，付而秋顺着他们一路看去，只见二人消失在海岸边的一座小屋里，不多时，小屋里打开的灯光也被熄灭。 「......」 看着付而秋一言难尽的脸色，苏春烟噗嗤笑出声来：「互通心意之后当然就是和谐沟通去啦。」她走到付而秋面前，忽然在付而秋面前伸出手：「秋秋姐姐，我在二楼最左边那个房间。」 手掌摊开，露出一枚洁白的贝壳。 付而秋没接，苏春烟强行塞进她手里，冲着她眨眨眼，接着便也消失在海岸上。 回到屋里，苏春烟仔细归类整理了上午做的笔记，又和店长聊了聊店铺的情况，还翻出房东家里的老旧磁带听了会儿歌，付而秋还是没来。 看来今晚是不会来了，苏春烟想。 她躺在床上开始玩起手机，正在这时，房门口传来几声敲击响动，苏春烟还以为是房东过来找她有什么事情，汲拉着拖鞋去开门，打开后露出的却是付而秋的脸庞。 苏春烟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付而秋朝她伸开手，露出那只洁白的贝壳：「还作数吗？」 苏春烟伸手在她领子上一勾，将她勾进屋：「当然......」 一个热情的吻落在付而秋微微冰凉的唇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连串的亲吻将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最终这间屋子也如同村落里无数个房间一样，熄灭了灯。 ...... 第二天早上，付而秋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她随手穿上一件散落在地的外套走出去，在沙滩上找到了蹲在那里的苏春烟。 苏春烟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后背被风吹得鼓起，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缓缓升起的夕阳。 「很美，是吧？」像是知道身后是谁，苏春菸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 付而秋点点头，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转身时看到她脖子上留下的印痕，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 「没关系，留下点痕迹才好，不然还怕你穿上衣服不认帐呢。」苏春烟的眼神，竟然有丝丝哀怨。 付而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髮：「不会的，昨晚我既然选择了过来，就不会翻脸不认。」 两个人蹲在一起，沉默地看着朝阳从海平线跃升到天空之中，水中染出片片橙黄。苏春烟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酸麻的双腿：「秋秋姐姐，对不起。」 付而秋愣了愣：「你已经说过很多个对不起了。」 苏春烟看着她，神色认真：「不，这个对不起是不一样的，它是为最后一件欺骗你的事情道歉。」 付而秋也从沙滩上站了起来，她个子更高，苏春烟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她：「我之前在日记和平台上说我是因为想要和陆放在一起才追求你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是因为喜欢才坚持追求你的。」 她视线移向一旁的海水：「只是我到现在才有勇气承认这件事。」 第156页 「嗯。」出乎意料地，付而秋的神色也并没有多么震惊，「我知道，后来我就想通了。只是我也直到现在才有勇气承认这件事。」 苏春烟心中一动，认真地看着付而秋：「秋秋姐姐，我们重新开始吧。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付而秋看着她，视线落在颈侧的那道红痕上，终于与自己和解：「好。」 最后那层无形的膜终于被捅破，苏春烟笑着，但却满脸泪水，她朝着付而秋伸出手：「秋秋姐姐，我们不过分开六年而已，从重逢到现在，我们经歷了七个月的时间，只要再过五年零五个月，这六年时光就可以被找补回来。」 「以后我们再一起度过第二个六年、第三个六年......第无数个六年好不好？到那时你一定会更加认识和现在的我和未来的我。」 阳光在海面上照耀出闪闪金光，点点波斑为站在海岸前的人加冕。 付而秋握住苏春烟伸过来的手：「好。」 塞蕾：好气，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