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对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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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敌对爱情 / 死对头好像有点厉害》作者：东西耳【完结+番外】
简介：
霍湘最早知道齐越礼就是因为他的毒舌。
「中医，不过尔尔。」
「霍主任，希望你不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傲慢的语气和居高临下的眼神远比在她审美点上蹦迪的长相更令她难忘。
可后来，主动求和的是他，邀请会诊的是他，了解中医的是他，同意将中医技术用于急诊抢救的是他。
需要霍湘的也是他。
爱上她就像唿吸一样简单，他没法不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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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七月里：中医？什么伪科学，不理解，不认同。
认识藿香后的七月里：我无知且傲慢，我有罪。
藿香：呵。
食用指南：
1.本文背景设定为中医即将失传，刚被重视的时代。
2.cp：温柔坚韧，中医科一把手x雷厉风行，急诊科顶樑柱
3.源于现实，高于现实，切勿代入现实，小说世界是作者虚构世界。
4.如果身体不适，切忌单方面网际网路就诊，请务必务必及时就医。
内容标籤：强强 都市 日常 he
主角视角：霍湘，齐越礼
其它：中医病案集（bushi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但一见钟情
立意：坚持贯彻中西医结合方阵
第1章 初次交锋
◎中医，不过尔尔。◎
霍湘站在急诊大厅，声嘶力竭的哭声，情绪崩溃的呵斥声，医护的催促声，病床滑过地面的车辙声，还有醉汉响彻云霄的鼾声，纷乱的声音涌至耳蜗，她皱着眉头，加快脚步穿过急诊走廊，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
每天早上上班，她都要经过急诊大厅。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五。她乘坐扶梯直达四楼，走进诊室，打开点灯、空调和电脑，穿上白大褂，正好八点整，上班时间到了。
「霍主任，早。」戴珍珠经过霍湘的诊室，和她挥了挥手。
「早，珍珠。」
戴珍珠，中医科骨干成员，g省中医药大学应届毕业生，自身实力很强，聪明能干，多才多艺。
「珍珠，记得等会十点综合楼会议室开会，做好准备，远志留守科室。」霍湘对门口交代。
戴珍珠又退了回来，双手比了「ok」，「好的，我会和远志说的。」
邵远志，中医科骨干成员，霍湘的非同门师弟，擅长针灸与推拿，也是霍湘找来的外援。
霍湘从抽屉里拿出自己近日制定的「拯救中医计划」，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条条槓槓罗列详细，又打开电脑核查ppt，确认无误之后，保存退出。
明亮的会议室里，院长、副院长、中药房主任、医务科科长，还有其他行政领导衣冠整整，端正地坐在圆桌前，戴珍珠给每一位领导都发放了策划书，然后坐在了最前方，她对霍湘点点头，准备就绪。
「各位领导好，我是中医科主任霍湘，今日会议主要议题是——代茶饮推广方案。」
「鑑于中医没落，现在广大老百姓，尤其是年轻一代对中医都很陌生，我们可以先从代茶饮开始推广中医。」霍湘镇定自若，侃侃而谈，「我们选择了几个中药数目不多，口味尚且可以接受，且疗效比较显着的方剂。」
中医的没落，不仅在于没有好的中医师，同时也是因为中药的口感实在不好。同现代医学比较起来，一颗小小的胶囊就可以解决的疾患，何苦为难自己的味蕾呢
「比如四君子汤健脾益气，四物汤养血补血，桔梗汤利咽止痛，生脉散益气养阴，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芍药甘草汤缓急止痛，川芎茶调散散寒止痛，主要针对当代年轻人饮食不规律，生活习惯不好引起的乏力，贫血，咽喉炎，失眠，头痛等病症，这些疾病虽然看似症状很轻，可又很折磨人，如果只用几味药，几块钱就能达到明显的效果，那中药代茶饮一定可以被接受，由此，中医也可以再次回到大众的视线。」
霍湘抬头，视线一一略过在坐的领导，又接着说，「我们可以首先在医院内免费推广，在门诊大厅摆摊，通过简单的视诊和问诊，给患者选择相应的代茶饮，如果口感不错，他们愿意尝试，可以再让他们进一步前来中医科就诊。」
「于此同时，我科戴医师制作了一个小程序，对于上述我提到的方剂，她已经设置了几个问题来辩证患者对于这个方剂是否合适，如果合适可以在线上进行购买，后续我们可以推广小程序。」霍湘翻动ppt，设计精美的小程序跃入眼帘。
胡正德院长点点头，对霍湘提出的方案很是满意。各位领导都想到了摆在桌面上的红头文件，大力发扬中医迫在眉睫。
「这是第一步，再此基础上，我们可以定期开设中医夜市，通过免费的中医四诊，代茶饮发放，还有针灸治疗，在能力范围内为患者解决一些小问题，以此来进一步推广中医。」
「但这些举措仅靠我们中医科很难完成，所以我恳求胡院长，今日召集各位领导，希望大家可以为復兴中医助一臂之力。」霍湘深深地鞠躬。
她热爱中医，也对中医的没落尤为痛心。
「中药房没有问题，你刚才提及的中药我们今日就能准备就绪。」中药房主任杨景素举手，最先声援，中药中医不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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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仁，你们有什么看法。」胡院长的目光略过其他几位领导，询问他们的意见。
「没有。」
「可行。」胡院长点头。
代茶饮推广方案板上钉钉，霍湘面露喜色，眉开眼笑，「谢谢各位领导的支持。」
「加油啊，小霍。」胡院长说。
「定不负所托！」
霍湘和戴珍珠手挽着手回到诊室，一路哼着小曲，他们的中医推广方案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远志，准备起来，今日下午开始摆摊！」霍湘轻叩诊室木门，对邵远志说，「连摆两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邵远志从脚边拖出一个纸箱，「横幅、易拉宝、一次性小纸杯都在这里了。」
「东风明天就吹来了！」
从霍湘初定方案到今天敲定方案，他们花了一周，这一周，霍湘制定详细方案，制作ppt，戴珍珠设计小程序，邵远志后勤准备，三人各司其职，就为这一天的到来。
——
门诊大厅内，四张长桌拼在一起，上面盖着一张红色的长布，头顶的红色横幅上「中药代茶饮免费品尝」几个黄色的大字格外醒目，左边的易拉宝上介绍了目前他们推出的几种代茶饮的功效介绍，右边的易拉宝上介绍了免费品尝流程，霍湘三人坐在中间，一切准备就绪。
人们对于免费的东西总是趋之若鹜，很快就有人上前走来，但他们都只围在长桌前观望，没有人开口询问。
霍湘和戴珍珠面面相觑，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移至面前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阿姨，你是不是有贫血啊。」霍湘的声音温柔有力。
被点名的人愣了一下，围观的人也都看向她，她迟疑点头。
「你可以试一下这个四物汤，」霍湘从不锈钢大罐里倒出一杯黄色的液体，中药汁还带着温度，白色的热气在空气上方散开，「不用钱。」
女人看着霍湘真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接过杯子，试喝了一口，真的不难喝。
所有的推广的中药茶饮，霍湘他们三人都尝试过，有些口感不佳的汤药通过他们加入冰糖或者甘草调味，也可以被大家接受。
「对贫血真的有用吗」女人将信将疑。
「当然。」霍湘点头，「这可是传承了好几千年的名方。」
「那我去哪里买」
「今日试喝不用钱。」霍湘从桌子下拿出一袋已经分放好的四物汤，递给女人，「把这些中药材放入保温杯中，平日里就当喝茶一样，这里是五天的量，如果有效，或者你觉着喝着身体了一些，可以去四楼中医科找我们。」
女人接过免费的中药，仍然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不要白不要，她把中药放进袋子，挤出人群。
有一就有二，薅羊毛的人蜂拥而至，摊位前面终于热闹了起来。
「中药代茶饮免费品尝。」蒋由对着横幅轻声复述，「怎么都宣传到医院里来了。」
「师兄。」蒋由见齐越礼没有回应，转过头去，看见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间，目不转睛，「齐主任。」
「嗯。」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齐越礼终于施捨了几分目光。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齐越礼矢口否认，可目光却又不自觉挪动到人群最中间。
「你要去试喝」
「跳樑小丑罢了。」齐越礼收回目光，语气冷漠，「回去了。」
临近下班，蒋由拉着好不容易空下来的齐越礼一起凑热闹。今天下午门诊大厅一直沸沸扬扬，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成想竟然是饮品试喝。
「来都来了，试一下吧。」蒋由拉着齐越礼往前凑。
霍湘的眼前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她抬起头，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目测可能有一米九了，他理着干净的寸头，面如冠玉，一双如墨的眉毛，双眼如点漆般明亮，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紫色的洗手衣，一双白色的洞洞鞋，像是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要来一点吗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的。」霍湘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脱口而出，「看你眼下泛青，面色苍白，最近都没睡好吧。」
齐越礼接过纸杯，盯着黄色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甜味在口中瀰漫，他捏着纸杯投进垃圾桶，视线移到霍湘的胸牌，居高临下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白净的脸庞，「霍主任，任谁连续值几个夜班都会眼下发青。」
「中医」他勾起嘴角，「不过尔尔。」
霍湘望着男人傲慢的背影，保持微笑，内心却不停咒骂，怎么好好的一个帅哥，就长了一张嘴呢
——
滴唔滴唔——刺耳的警报声越来越远，救护车快速驶出医院。
急诊大门口，霍湘穿着白色的正肩上衣，浅蓝色牛仔微喇裤，完美的腰臀比被简单的着装勾勒出来，黑色如瀑的长髮用鲨鱼夹随意夹着，几根不听话的发梢东西乱翘，面颊未施粉黛，秋波眉，桃花眼，小巧的鼻子，恰到好处的饱满的双唇，只简单着装就宛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的手里正捧着一根玉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五十分了，她啃完最后一口玉米，把玉米杆扔进垃圾桶，目视救护车离开的方向摇摇头，嘆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为后夜班的120医生默哀三秒钟。」
后夜班的120医生原本八点交班结束之后就可以下班回家睡觉了，可现在出车，意味着下班时间至少要推迟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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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为自己默哀三秒。」随后又深深地，重重地长嘆一声。她的肩上压着「復兴中医」的重任，并不轻松。
她穿过急诊大楼，走到门诊大厅摆摊的地方，中药房的老师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今天的试喝中药液和免费发放的茶饮包，今天是他们摆摊第二日。
齐越礼穿着白色短袖，灰色运动裤，一双白色球鞋从门外踏入室内，一股凉意划过肌肤，整个人瞬间舒爽起来。
今年天气热得格外的早，才六月初整个空气就瀰漫着炎热的因子，水泥地下好像紧贴着岩浆，灼热从脚底，均匀地爬满肌肤每一寸角落。
又看见她了，齐越礼想。他驻足停留，视线追随她到东又到西。
「师兄。上班了。」蒋由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人带走了，「还看呢」
「知道你不相信中医，但人家怎么做和我们也没关系，师兄，大可不必哈。」
齐越礼默不作声，任蒋由揽着他走向急诊，只是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在摊前忙碌的身影。
「而且霍主任可厉害了。」
「你知道她」齐越礼终于有了回应。
「当然，我是谁」蒋由挺胸拍着胸膛，「包打听。」
「说说看。」
闻及此言，蒋由收回了手臂，双手抱胸，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站在他身旁的男人，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样，「所以你昨天不是对那中药饮料感兴趣，而是对人感兴趣」
「不是。」冷漠的语调没有一丝被拆穿的起伏。
虽然齐越礼否认得彻底，但蒋由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中医名校毕业，师承国医大师，听说她才大二时就被裴老预定了。」
「这次发扬中医就是她主动请缨的……」
滴唔滴唔——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救护车回来了。
120医生姜满跳下车，和担架员一起推着担架床跑进大厅。
「齐主任，患者应荣桂，男，72岁，意识障碍5小时，格拉斯评分6分。」姜满看见齐越礼，眼神发亮，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右侧肢体偏瘫，患者两年前在我院行主动脉瓣和二尖瓣置换术，术后口服华法林2mg，qd。静脉通道已开放。」1
医生、担架员和护士一起把患者搬到抢救床上，应荣桂毫无反应，他的女儿应荔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小蒋，直接推去急诊放射科行头颅ct和肺部ct。」情况很紧急，齐越礼很镇定，「我来开医嘱。」
「好的。」
齐越礼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移动，一项一项检查跃在电脑屏幕上。
应荣桂很快又被推回抢救室，徐乐连忙上前，连接心电监护仪，接上氧气，抽取血样。
蒋由站在齐越礼身后，头颅ct成像已传至电脑上，滑鼠滑动，大片的白色映入眼前，蒋由倒吸一口冷气。
「左侧颞顶叶区颅内血肿，中线右偏，预计出血量……」齐越礼移动滑鼠，在白色区域做了个垂直标记，「80ml，左侧颞叶见管状高密度区。」
「凝血酶原时间66s，国际标准化比值5.08.」
「小蒋。」
「在。」
「请神经外科、icu会诊。」
「好的。」
「徐乐，执行医嘱，维生素k1 40mg静脉滴注。」
「好的，齐主任。」
终于得空的齐越礼走到应荣桂身边，应荔还在一旁哭，泪水混着粉底和眼线液，一条白一条黑，面目皆非，她什么都顾不上，抓着齐越礼的手，「医生，医生，我爸他怎么了，他怎么就叫不应了。」
「别急。」齐越礼冷静地劝慰他的女儿。
「齐主任。」神经外科主任仇国兴走进急诊抢救室。
「小齐。」icu主任左明清也循声而至。
仇主任走到病床前，手消之后从胸前口袋抽出医用手电筒，翻开患者的眼皮，白色的灯光快速扫过，「对光反射有，瞳孔目前等大等圆。」
他抬起头，目光锁定齐越礼，「患者叫什么」
「应荣桂。」
「应荣桂！应荣桂！」仇主任拍着他的肩头大声唿喊他的名字，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他用指尖用力掐了一下应容桂的左侧上肢皮肤，仍旧没有睁眼，但他的左手向身体内侧躲了一下。
这时，一个男人背着一个满头白髮的老太太跑进了抢救室，他才刚把人放下，应荔就冲到了男人的怀里，「老公，我爸他叫不应了。」
「老头子，老头子……」老太太趴在床边，右手温柔地拂过应荣桂的脸庞，泪水划过满是皱纹的脸颊。
「妈，冷静。」应荔的老公沈意庭安抚完应荔，看见丈母娘泣不成声，「把爸的药给医生看看。」
「对对对老太太叫方回，穿着得体的黄色旗袍，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她抹掉眼泪，颤颤巍巍地从袋子里拿出应容桂平日里服用的药物。
「老头子有高血压，平日里每天早上吃一颗硝苯地平片，小荔枝给我们买了一个血压计，他的血压基本控制在130/80mmhg左右，他两年前心脏不好做了手术，每天吃一颗华法林，每四周会来医院抽血检查一次，两个星期前我们刚刚来检查过，医生说指标都是好的，还给他华法林减量了。」方奶奶虽然已有七十多岁，可头脑十分清晰，医生就喜欢这样的患者家属。
「一个星期前，他总和我说头痛头痛，我给他量血压，血压是好的，也就没有注意，今天我早上醒得早，看他还睡着就没有叫他，哪里晓得他人昏过去了啦。」说完老太太懊恼地拍了拍大腿，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我要是早点带他来医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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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常吃得药都在这里了」齐越礼接过袋子，翻出几个药盒，又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检查单，检查单按日期从早到晚整齐地用夹子夹着，齐越礼一张一张翻看，国际标准化比值几乎都控制在2左右，两周前复查，数值升到了2.9，减少药量也没有问题。
方奶奶点头，「都在这里了。」
齐越礼和仇主任对视，不理解为什么突然会颅内大量出血。
但手术必须要做。
「先把患者送进重症监护室吧。」左主任出声提议。
「好。」齐越礼点头。
目前该处理的措施都已实施，他们接下来需要等待凝血酶原时间下降，为明日的手术创造条件，凝血酶原时间越高，国际标准化比值越高，出血风险就越大，应容桂目前的数据，手术风险极大，好在瞳孔还未散大，还能再等一等。
应容桂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门内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心惶惶。白色大门缓缓合上，声音隔绝，一片寂静，却更是让人恐惧，前方都是未知。
左主任把方奶奶和沈意庭招唿到一边，和他们交代注意事项和风险，告知病危，方奶奶听得认真，在列着条条槓槓的纸张之上，沉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隽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方奶奶放下笔，抬起头看着左主任，「老头子一个多星期前在药店买了生脉饮，说是夏日解暑的，他每天都会喝一支。」
第2章 疑难杂症
◎不劳齐主任您费心◎
icu会议室里，急诊科主任齐越礼，icu主任左明清，神经外科主任医师仇国兴，心内科主任钟凌秋，心胸外科主任兼应荣桂主刀医师兼首诊医生陈元，两周前接诊应容桂的主治医生李亚歌，检验科主任李佳，放射科主任曹源围坐在一起进行多学科会诊。
多学科会诊，是将涉及的多个学科的专家汇集，共同为患者制定个性化和综合性的治疗方案。
「各位主任，大家好，我直入主题了。」齐越礼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患者应荣桂，男，72岁，因意识障碍5小时入院，无睁眼反应，无语言反应，刺痛躲避，格拉斯评分6分。双侧瞳孔等大等圆，对光反射有，右侧肢体偏瘫。患者既往有高血压病史五年，规律口服药物，血压控制可。两年前在我院行主动脉瓣和二尖瓣置换术，术后口服华法林每日2.5mg，inr（国际标准化比值）控制在2左右。两周前患者在李医师门诊就诊，复查凝血功能，当时inr升至2.9，医嘱予华法林减量，每日2mg。患者家属诉患者近一周反覆头痛，自测血压正常。」
李亚歌点头，他对这个患者印象深刻，那日他和他的老伴一起前来就诊，老奶奶穿着青色旗袍，优雅从容，他们是老病人了，对于就诊流程相当熟悉。
「病史如上，按理来说，患者的出血风险并不高。」
「的确，就算inr2.9，应容桂哪怕没有减药，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出血。」钟凌秋点头，心脏瓣膜置换术后，服用华法林要求控制inr在2.5至3.0之间，减药也没有错。
「这个患者我记得，」主刀医生陈元说，「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平日里身体很好，所以两年前还是选择了手术，手术过程也很顺利，术后恢復也不错。」
「患者近一周反覆头痛，是不是有可能之前就有散在出血点了」仇国兴问。
齐越礼点头，「但出血风险呢」
「我突然想到，」左明清将众人的目光聚集，「老太太刚才和我说应容桂一周多前在药店里买了生脉饮。」
「生脉饮」仇国兴疑惑，「是什么」
生脉饮
齐越礼突然想到昨天在中药代茶饮摊位的易拉宝上好像看到过，「是中药。」
「它会有影响吗」左明清问。
几位专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无法解答。
「我请中医科主任来会诊。」齐越礼想到昨日自己的态度，无奈摇头。
「我们医院有中医科了」
「老仇你未免过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左主任笑了一下，「两周前正式开的。」
霍湘接到电话时正在应付身前一大群人，大爷大妈的分贝极高，震得她的耳膜都有些痛了。她对排队的人说了一句抱歉，起身离开。
「喂，请问是中医科霍主任吗」低沉清冷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机器传来。
「是。」霍湘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回答。
「我是急诊科主任齐越礼。」
她想起来了，昨天下班前嘲讽中医科的哪个男人。
「有何贵干」
「烦请您前往icu会议室参加多学科会诊，有一例病情需要您的帮助。」齐越礼态度十分恭敬，完全听不出昨日的冷嘲热讽。
人命关天的大事前，霍湘也不计较他昨日的态度，收起手机，对身边的邵远志交代几句，快步前往会议室。
她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医院的专家大拿齐齐向她望来，她咽了一下口水，深唿吸，走进会议室。
「各位主任好，我是中医科主任霍湘。」
「霍主任，请坐。我们有一个患者……」齐越礼简要概述了一下患者病情，「我们想知道，生脉饮是否会对抗凝药物产生影响。」
霍湘思索片刻，于是点头，「的确有研究表明，生脉散和华法林同时服用会加重出血风险，并且国内有过相关病例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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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这个生脉饮引起的」左明清惊唿，还好自己没有遗漏这一点信息，所有人只有他知道患者曾经服用过生脉饮。
「在华法林服用规范，且没有其他的药物影响下，可以考虑是因为服用了生脉饮，和华法林发生了协同作用，导致出血，」霍湘轻皱眉头，纠正他的说话，随后又看向各位专家，「但也并不一定，因为近十年来，只发生过一例。」
「那患者所服用的生脉饮是否会对后续凝血功能产生影响」齐越礼问她，他担心生脉饮会对手术也产生一些影响。
「如果不继续服用就不会，药物半衰期没有这么长。」
「那现在根源找到了，只要凝血酶原时间下降，我们就可以准备手术。」仇国兴点头，目光移至左明清，「老左，接下来就靠你了。」
「维生素k1已经用上去了，我已经交代管床护士等会复查凝血，小章管床，老仇你放心。」
问题解决，会议结束，专家起身相继离开。
「霍主任，谢谢你。」齐越礼跟在霍湘身后。
「不用谢，职责所在。」霍湘头也不回。
「你还要去门诊大厅吗」
「不然你去」霍湘停下脚步，抬起头直视齐越礼，还是这张赏心悦目的面容，哪怕带着疲倦都遮不住他的俊荣，同样也还是那张嘴——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弄巧成拙，毕竟你们试喝的中药里也有生脉饮。」高大的身影将霍湘完全笼罩，他的目光看上去十分诚恳，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中听。
霍湘微笑，眼神嘲讽，「不劳齐主任您费心。」
「但愿霍主任不会有需要我的时候。」齐越礼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垂下眼眸，表情倨傲。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霍湘掀起眼帘，「但愿齐主任不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话音落下，霍湘转身，大步离去。
齐越礼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又坚韧的背影，弯起了嘴角。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笑，他怔愣了几秒，随后追了上去。
两人乘坐同一辆电梯，一起穿过门诊与病区的长廊，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最后在门诊大厅分道扬镳。
虽然齐越礼的话的确难听，但霍湘还是对戴珍珠和邵远志交待了一句，让他们对于服用生脉散的患者仔细询问是否有抗凝药物服用史。
中药代茶饮推广活动有条不紊地举行，越来越多的人目光聚焦在门诊大厅的红色摊位上，好奇心趋势他们上前围观，霍湘拿捏了他们「不拿白不拿」的心理，几乎无人空手而归。
但愿会有好的效果，不仅是对中医宣传的憧憬，也是对患者症状好转的祈求，霍湘诚恳地，真挚地，由衷地期盼。
——
「霍医生。」队伍最前方站着一个精瘦的中年女人，她裹着一件针织外套，目光慈爱，满含感激与笑意。
「段阿姨，你怎么来了」霍湘睁大双眼，喜出望外。
「听裴医生说你在这里，我来看看你。」段梅香笑着，颧骨也跟着上移。
「远志，珍珠，我回诊室一趟。」霍湘瞧着队伍不长，起身拉着段梅香的手离开，她的掌心有些粗糙，但温热的触感让霍湘十分开心。
「段阿姨，最近好点了吗」
「好了，已经好了。」语气掩盖不住的欣喜，谁能想到一个多月前她还只能坐在轮椅上呢，当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段梅香的目光很温柔。
「我再给你看看。」
霍湘牵过她的手放在脉枕上，手指弯曲搭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规律有力的脉搏透过肌肤传到她的指尖，这一动作她已经重复了好几次了。
不用霍湘开口，段梅香换了一只手，又张开嘴伸出了舌头，这一流程她也经歷了好几次了。
两人四目相对，都弯起了嘴角。
「是好得差不多了，段阿姨。」霍湘点头，「家里中药还有吗」
「还有三天，之前找裴医生又开了一个星期，」段梅香点头，拿出处方，怕霍湘介意，赶忙解释，「我去那边找你，你不在，裴医生和我说你以后都在这里上班了，但我药不够了。」
「没事，段阿姨，裴医生是我的老师，他医术比我还好嘞。」霍湘也担心段梅香介意突然换个医生接诊。
「你们都好。」段梅香竖起拇指，「你最好。」
「哈哈。」能被自己接诊的患者夸奖，对每一个医生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霍湘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笑意溢出眼角。
「那这三天吃完就差不多了，但之后饮食还要注意哦。」霍湘交代一句。
「晓得晓得，生的冷的不吃。」段梅香抢答。
「对的对的。」
霍湘目送她离开诊室，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本很厚的本子，打开扉页，上面用正楷写着《霍湘中医手札》。她翻到段梅香以往的就诊记录，拿起手边的笔接着之前的内容继续书写，中性笔在本子上快速移动。
思绪也随之飘到一个月前。
段梅香坐在轮椅上，她的女儿李蓉推着她敲开了裴氏中医工作室的大门，那天裴老不在，是霍湘接诊的。
她很瘦，脸颊完全凹陷下去，颧骨高高挂起，脖颈间一根根青筋*分明，裹着一件黑色的棉袄，宽大的袖口中露出一节皮包骨头的手腕，她耷拉着脑袋，一点又一点，轮椅推到霍湘跟前，段梅香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看了一眼霍湘，没有什么反应，双眼无神，又垂下头去，眉头紧缩，躬着身子，双手捂盖在肚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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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还很年轻，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连衣裙，看着眼前和她差不大的漂亮的女人，目光微微一顿，余光瞥到摆在桌上的医生信息牌，语气带着焦急和无可奈何，「霍医生，裴医生今天不上班吗」
「老师今天休息。」霍湘食指轻推架在鼻樑上的眼睛，语气缓和。
李蓉轻轻跺脚，咬着嘴唇，低头对她的母亲说，「妈，那就让霍医生看看吧，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段梅香反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李蓉这才拿起挂在轮椅上的塑胶袋，把里头的资料一股脑全都拿出来放在霍湘的桌上，她坐在木凳上，还未开口，先嘆了一口气。
「霍医生，我妈她这样已经快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我肉眼看着她越来越瘦，这件衣服，」她指着段梅香身上那件黑色棉袄，「是她以前的，以前很合身，现在空荡荡的。」
「她总跟我说肚子痛，像肚子里有个电钻一样，每天都拉肚子，有时候还会有血，我开始给她药店里配了一点止泻药和胃药，可根本没用，反而越来越严重，我说要带她去医院，她又不肯。」
「后来实在拖不下去了，我劝了她好久，她才同意。」李蓉的语气有些自责，情绪低落，「我们去了第一人民医院看，住院抽了好几管血，几乎所有的检查都做了，结果医生就跟我们说是结肠炎，在医院挂了好几天的盐水，稍微好了一点，出院之后带了很多药，可再没什么好转了……」
「我听说中医有用，所以就带着我妈来看看。」李蓉又嘆了一口气，声音哽咽，「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妈才45岁呢……」
「霍医生，」李蓉压低嗓音，走到霍湘跟前，「你实话和我说，我妈是不是患癌了啊！」
癌症，是普通百姓能想到的最可怕的疾病，也是所有人都畏惧的疾病。可事实上，还有很多疾病都和癌症一样，无法根治，只能靠药物度过漫长的岁月。
霍湘正在翻阅段如梅的就诊记录，的确是该做的都做了，肿瘤指标，腹部b超，胃肠镜，甚至连petct都检查了，闻及李蓉的担忧，霍湘抬起头，「检验检查你都看过了」
李蓉点头，她是大学生，这些字都能看懂，但也仅仅只是看懂，她不太理解具体的含义。她倒是尝试过百度，可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恐惧。
「没有肿瘤。」霍湘说，「从目前已有的检查来看，没有肿瘤。」
「医院的医生也这么说，」李蓉情绪激动，声音也高尖起来，「那为什么看不好！钱都花了多几万了，一点好转都没有！」
段梅香抬起头，拉着她女儿的手，声音很轻，「蓉蓉，好好和医生说。」
李蓉又坐回木凳上，身体前倾，目光希冀看着霍湘，「霍医生，你有办法吗你能治好吗」
霍湘却没有立刻回答她。
【作者有话说】
2024.9.13行医日记
今天接诊了一个患者，老胃疼er，进门就说医生我要消炎，我查体之后说你得检查吧，他说不用，消炎就行，我说你怎么知道你有炎症呢，至少抽个血吧，他说不用，我一直都挂这个盐水，我调出就诊记录，的确，一直以来都是克林霉素＋兰索拉唑，我说这不一定有用，于是他气沖沖地抢回了他的就诊卡，去隔壁诊室喜滋滋地挂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盐水。
第3章 中医危机
◎草菅人命的中医！◎
霍湘拉起段梅香的左手，掌心没有一丝温热，冰冰凉凉的，指尖更是如此。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左右挪动，她蹙起眉头，又向下一分，脉象很沉，她得很用力才能触及，直挺地印在她的指腹，就好像在按琴弦一样。
霍湘拉起她的右手，重复刚才的动作。
「段阿姨，舌头让我看看。」她温柔得像在哄小朋友一样。
段梅香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游离了一会儿，这才伸出舌头，舌苔很厚，舌面上积着一层油腻的白色粘液，看到霍湘点头，她缩回舌头，头又低垂下去。
「腹痛，以肚脐为主，绞痛，遇冷加重。」霍湘一边描述，一边在电脑上记录病史，「伴腹泻，不成形稀便，偶有血便，色暗红，消瘦，面容憔悴，精神萎靡，反映迟钝，手足不温。」
「最近胃口不好吧」霍湘转头问李蓉。
李蓉连连点头，「肚子痛的时候根本吃不下，不痛的时候也只能吃一两口。」
「食欲不振，舌苔白腻，脉沉而弦。」话音落下，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能治好吗」李蓉又问，目光渴望。
「可以。」霍湘肯定点头，「我先开一个星期的中药，这一周中药服后应该会有明显的好转。」
段梅香闻言也抬起了头，目光带着不确定，还以为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她的确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前来就诊，看到医生是个年轻的漂亮姑娘更加怀疑了。这么多先进的设备，这么多医生都给她看了，没有任何好转，她没有想到能在这听到肯定的答覆。
那种怀疑却又带着希冀的眼神，霍湘在很多患者的瞳孔中都看到过，每看到一次，她就会觉得自己选择中医的道路没有走错，且走在中医这条孤独的路上的脚步就更坚定一分。
霍湘开好药，把药方递给李蓉，让她去药房取药，李蓉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她，「大黄、炙甘草、制附子、干姜、红参、当归、肉桂，就七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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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相信我。」霍湘的声音还是很轻柔，却莫名让人信服。
「好，谢谢霍医生。」李蓉点头，推着段梅香缓缓离开。
一周之后。
霍湘频繁低头看着手錶上的时间，又时不时向门口张望。
「今天看了一整天了，在看什么呢，小师妹。」裘真捧着保温杯经过霍湘诊室前，笑着调侃。
「师兄，我等病人呢！」
「什么病人」看霍湘翘首以待的样子裘真十分好奇。
「上周一，我遇到了一个患者，」霍湘和裘真分享段梅香的病案，「我给她开了温脾汤，按理来说应该有效呀！」
霍湘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真得是自己辩证错误了
裘真点头，「没有错，对症了。」
话音落下，门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霍湘的眼前，霍湘的语气带着欣喜，「她们来了。」
轮椅嘎吱嘎吱划过地板，李蓉的脸上不再如上一周那样焦急，看起来轻快多了。段梅香抬着头看见霍湘，举起手左右挥摆，是在和她打招唿。
霍湘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裘真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一笑，轻轻颔首，眼神中皆是满意，他端着保温杯走进了自己的诊室。
「霍医生！」李蓉推着轮椅健步如飞，「有用！真得有用！」
段梅香虽然仍旧裹着棉衣，依然骨瘦如柴，但神色看上去自在多了，她的目光落在眼前年轻女子的身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笑容，主动开口，「这一个星期，我觉得自己肚子没有以前痛了，拉肚子次数也减少了，但家里空调风吹到之后还是会觉得痛……」
霍湘听到了好消息，内心长舒了一口气，面色如常地脉诊，视诊，给她开方，交代她注意保暖，饮食禁忌，段梅香和李蓉一起连连点头，动作出奇一致。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丝曙光，她们会拼了命地抓住这一线生机。
轮椅又嘎吱嘎吱摇走了，她们的背影很轻快，李蓉爽朗的笑声跃入耳中，段梅香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女儿，面含笑意。
裘真又端着保温杯走了出来，霍湘也站在诊室门口目送母女的离开，「很厉害，小师妹。」
「中医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们了。」他长嘆一声，语重心长。
什么时候，中医竟然也成为了「死马当活马医」了呢
「裘师兄，老师都没有退休呢！」霍湘闻言竖起眉头，语气不满，「说得你好像年逾古稀一样，你还正值壮年呢！」
「感慨一下，感慨一下……」
——
霍湘停下移动的笔桿，记录好病案，合上笔记本，起身回到门诊大厅。
「霍主任，刚才齐主任找你。」邵远志探出身子，手还在桌下掏着给患者的茶饮包。
「哦。」霍湘身子一顿，「有事」
「不知道啊。」
「他过来晃了一圈，问我们你去哪儿了，然后又走了。」戴珍珠补充。
半小时前，霍湘前脚刚走，齐越礼双手揣在口袋里，慢慢悠悠地晃到门诊大厅，他的眼神越过人群，却没有在她的位置找到霍湘的身影，目光一滞，他眯着眼睛，又左右寻找了一圈，依旧不见人影。
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可他的大脑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准确地把霍湘的身形深深地刻画在了脑海深处。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深邃。片刻之后，挪动步伐，来到长桌的边缘，指间关节轻叩桌面，垂眸看着邵远志，「你们霍主任呢」
「不知道啊。」刚才人声沸沸，他只听见霍湘对他说了句什么就匆匆离去，具体说了什么——
「她去门诊了。」戴珍珠回答。
齐越礼颔首，转身离去。
霍湘才不管他，反正如果是紧急的事情，他会电话联繫她。
——
「左主任，」应容桂的管床医生章亮脚尖点地，凳子带着身体滑动到左明清的身边，「应容桂凝血结果出来了，inr下降到1.67，pt19秒。」
「通知仇主任，术前条件已经为他创造好了。患者血压稳定，心率正常。」
「收到。」
白色大门移开，病床快速但又平稳地移入手术室，白色大门合上，指示灯亮起。
洗手，穿衣，仇国兴整装待发，一切准备就绪。
「核对患者信息。」
「患者应容桂，全麻下行颅骨切除术加颅内血肿清除术，预计手术时间三小时。」
方奶奶仍旧穿着那套青绿色旗袍，她的手撑在沈意庭的手臂上，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应荔坐在一旁已经有些褪色的蓝色塑料凳上，被化妆品玷染的脸庞终于被洗干净了，露出了原本的容貌，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突然她站起身来，冲到楼梯间一直往下走。
沈意庭自觉不妙，他把方奶奶扶到凳子上做好，「妈，我去找应荔。」
沈意庭赶紧追赶应荔，应荔有病，双相情感障碍。平日里吃药尚且能够控制，但今日接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她刚才没有反应，显然不太正常。
应荔穿过长廊，热烈的风在她的耳边划过，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死，刚才医生说了很多，偏瘫，昏迷不醒，死，每一个字都刺激她的神经，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跑，凉风取代了热意，应荔打了个颤，眼前熙熙攘攘，应荔抬起头，「中药」、「生脉饮」映入眼帘，脑海内紧绷的弦瞬间崩裂，她大声地叫喊，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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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
「中医就是骗子！」
「我爸吃中药人都要死了！」
「庸医！」
「草菅人命的庸医！」
人群目光聚集在应荔身上，应荔看到他们手上的中药包，冲到他们面前，把中药包扔在地上，泄愤地踩了几脚。
包扎好的黄色牛皮纸散开，棕褐色的中药材在地面上躺着。
「狗屁中药！」应荔发了疯一般将中药材踩在脚下，嘴里破口大骂，虽然反覆只是这几句，就连路过的人都向中间聚拢试图一探究竟。
门诊大厅前所未有的热闹，热度甚至赶上了这两天的免费赠药活动。
霍湘听到动静，知道大事不妙，「珍珠，通知医院安保科。」
「好。」
沈意庭终于找到她了，他把应荔紧紧抱在怀里，对被无辜祸及的群众道歉，想把她带离人群。应荔在他的怀里挣扎，声嘶力竭，颈间的青筋跟跟分明，「罪魁祸首，这就是罪魁祸首！」
「真的吗」围观群众也很好奇，看着手里的中药包左右为难。
「真的。」沈意庭点头，双手仍然紧紧箍着应荔的腰，不顾她拼命抖动的双腿，「我们的父亲因为误服中药，导致昏迷，现在人还在手术室里。」
沈意庭客观道述事实，可在围观群众的耳里，他们只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地上散落着中药房的两位老师连夜分装好的中药材，他们对着霍湘三人指指点点，骂他们罔顾人命，骂他们没有道德，骂他们是杀人的罪犯。
同仇敌忾的样子似乎在手术室躺着的是自己一样。
霍湘走到人群中间，扯着嗓子，「各位，安静！听我说！」
邵远志跟在她的身边，他从未经歷过这些，手足无措。
「我是中医科的主任霍湘！」她的嗓音还带着颤抖，还有喉咙被撕扯的沙哑。
霍湘也从未经歷过这些，可她知道，这件事必须处理，不然他们这两日就只是无用功了，甚至会让中医在国内的处境更为堪忧。
「我对这位女士的父亲的遭遇深感痛心，他父亲的病情我也知晓，但他父亲是在没有医生指导下，在药方自行购入的中成药饮剂，且有其他基础疾病，其他药物服用史。」
「大家仔细想想，我们医生是不是在你们免费品尝前问你们一大堆问题，这就是在判断你们对于这一方子是否合适。」
「大家可以放心！」
「如果有任何疑问，门诊楼四楼中医科，我就在那里。」
群众尚且还有理智，在霍湘的声明下平静下来，他们停止谩骂，有些人又捡回刚才扔掉的中药放进包里。
失去理智的应荔还在挣扎，一连串推卸责任的话传入耳中，她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地在沈意庭怀中挣扎，「你就是放屁。」
沈意庭快坚持不住了。
医院安保终于赶来。
齐越礼穿着白大褂，还是昨天的打扮，步子又大又快，一双长腿的功效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扒开人群，来到霍湘的身边。
第4章 急诊救援
◎齐越礼，你真好笑。◎
「医生，我老婆有精神病。」沈意庭实在无法控制她，双手的肌肉感觉被拉扯至极限，他向他们求救。
「小蒋，带他们去急诊，必要时镇静治疗。」
「好的，主任。」
见有人帮忙，沈意庭稍稍放松，应荔乘机冲到了霍湘面前。霍湘还来不及反应，齐越礼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站定，完全阻隔了应荔的攻击，她的双手在齐越礼身前胡乱攻击，精緻的美甲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齐越礼抓住应荔的手腕，可她的双脚仍在不停攻击，鞋尖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腿上，他的胫骨上，尖锐的痛感几乎蔓延至全身，可他没有丝毫的卸力。
蒋由见势不妙，冲到急诊护士站，带着徐乐挤进人群。
「主任，力月西5mg肌注。」徐乐拿着注射器，看到齐越礼点头，快准稳扎进应荔的手臂肌肉。
冰冷的液体缓缓推进肌肤，应荔逐渐安静下来，沈意庭跟着医生和护士走向急诊留观室。
闹剧总于结束。
围观的群众散去，宽敞的门诊大厅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人，霍湘看着地上狼藉一片，垂下眼眸。
「医生，中药还有吗」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温声询问。
「有。」霍湘抬头，声音有些哽咽，面容带着激动。
——
霍湘站在急诊护士台前，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她绕了急诊一圈都没有见到齐越礼的身影，护士台终于空了下来，「请问，你们齐主任今天在吗」
今天徐乐负责诊前工作，她抬起头，面前的女人穿着雾霾蓝色的棉质长裙，黑色长髮用同色系的髮带扎成了马尾，马尾垂在身体一侧，是她啊，徐乐认得，「主任在抢救室吧……应该。」
霍湘点头，也认出了她，她弯起嘴角，「借我一只笔。」
「昨天谢谢你。」霍湘真诚道谢。昨天因为有他们的帮助，局面才得以控制。
「没事。」
霍湘低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在了袋子里，把袋子连同中性笔一起递给徐乐，「等会帮我转交给齐主任，谢谢你。」
「好的。」
霍湘走出繁闹的急诊大楼，她实在是不喜欢急诊的氛围，生死一线之地，总是充斥着人类所有的情绪，喜悦的，悲伤的，愤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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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扑面而来，霍湘快步走进食堂，食堂里人满为患，她找了一个角落独自享用午餐。
鼻尖突然嗅到一缕很淡很淡的大吉岭茶的香味，霍湘转过头去，是一个十分精緻的男人，没错，是精緻。黑色的头髮用啫喱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俏的眉眼，白色的衬衫最上头的几颗扣子没有扣上，大咧咧地敞着，锁骨若隐若现，黑色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看到他的笑容，霍湘礼貌地弯起嘴角，虽然她并不认识他。
「霍主任。」但他认识她，「我是莫星乔，消化科的。」
「你好。」霍湘点头回应。竟然真的是医生，霍湘眉头一挑，如果不是在职工食堂，她还以为他是什么明星。
「听闻你们中医可以治疗一些现代医学无法治癒的疾病，是真的吗」莫星乔语气疑惑，认真求教。
霍湘咽下口中的食物，「要看病情，也不绝对。」
莫星乔点头，夹起餐盘的肉咬了一口，喉结上下一转，「我有个患者，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好。」霍湘瞪大着双眼，没有想到在综合医院竟然会有西医师主动请她会诊。
「很意外」莫星乔微微勾起嘴角，看着霍湘的表情只觉得可爱，就好像……一只仓鼠。
「的确有点。」霍湘点头，只见莫星乔的笑意更明显了，「你的上级医师同意了吗」
「我是主任。」莫星乔挑眉。
「抱歉。」出乎意料。
齐越礼走进食堂，手里还拎着那个蓝色袋子，恰好，目光一转，停留在霍湘的笑意盈盈的脸上。
旁边还有……莫星乔。
他双腿修长又笔直，步伐稳健，走向窗边，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径直坐在了莫星乔的对面。
「霍主任。」齐越礼双手环胸，倚靠在白色的椅背上，目光如隼，强行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高大的男人存在感极强，空气都显得逼仄起来。
「齐主任，昨天谢谢你。」霍湘没有和他争锋相对，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若不是昨日他的及时出现，场面恐怕会更加混乱。看到他放在桌上的袋子，「袋子里是我刚才准备的午餐还有咖啡。」
她今天上午休息。
齐越礼点头，拿出蓝色的保温盒，上面还带着凯蒂猫的卡通形象，保温盒里有两荤一素一汤，比食堂的饭菜好多了，他拿出咖啡，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莫星乔，看到他深邃的目光，他轻皱眉头，随即一个挑眉，夹起鸡肉，一口咬下。
霍湘的目光略过他的脖颈，若是没有记错，他那里应该有一处伤口。的确，靠近颈动脉窦的地方有一条长达两公分的划痕，划痕不深，已经结痂了，她垂下眼眸，敛起所有的情绪，没有再去理他。谢意已经被接收，从此，他们两清。
「那等会我去找你」她转头，眼神带着期盼，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莫星乔口中的患者。
「没问题，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两人约定，霍湘起身，端起餐盘意欲离开。
「啧，」齐越礼不满出声，「霍主任，餐盒。」
「你等会放在徐乐那里我去拿，或者你愿意的话送到我的诊室也行。」
「我都不愿意。」
「那就扔掉。」霍湘呛声离开，和他简直无法和平共处。
直到她的背影在眼前消失，齐越礼才又捡起筷子。
「呵。」莫星乔双手环胸看着齐越礼，笑出了声，「齐越礼，你真好笑。」
齐越礼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并未出声理会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嫌，整日像一只花孔雀，在医院里到处开屏。
莫星乔对于他的态度习以为常，两人从大学开始就是同学，一直到研究生毕业，他本校直博，齐越礼出国深造，原以为孽缘到此为止了，结果工作又在同一家医院。
这狗屎一样的缘分。
两人的关系虽说不上水火不容，但也差不了多少。在班级，排名要争，奖学金要争；在学生会，主席之位也要争，他们生来就是对手。
而现在，他们似乎又成为了竞争对手。
「走了。」莫星乔放下架在膝盖上的腿，端起餐盘离开。
——
住院区15楼。
「姚巧灵，45岁，入院主诉噁心呕吐1周。」莫星乔坐在办公桌前，调出患者的病史为霍湘介绍，这一个患者是他首诊收住入院的。
四天前。
「莫医生，我感觉很不舒服。」姚巧灵坐在凳子上，神色哀怨，目光无神，情绪低落，表情没有变化，就好像只是一个机器，机械地描述自己的不适，「这一个星期，我吃不下，睡不着，吃了就想吐，吐又吐不出，身体感觉一阵冷一阵热。」
「肚子胀，肚子痛有吗」莫星乔问。
「有时候有，这里隐隐作痛。」姚巧灵手指指尖点在剑突下方。
莫星乔让姚巧灵躺在诊疗床上，绕着肚脐，从左下腹开始，逆时针按压她的肚子，按到上腹部时，姚巧灵轻哼出声，皱了皱眉头，「疼。」
「做个检查吧。」莫星乔手消后坐回椅子上，「最好可以做个胃肠镜。」
「哦，」姚巧灵点头，「什么时候」
「今天预约的话……」莫星乔翻着桌子上的檯历，「可能得一个星期以后了。」
「那我这段时间怎么办」
「我先给你开点药，等会你去胃肠镜预约中心，那里的医生会告诉你具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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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药」
「护胃药。」
「哦，那什么拉坐的药，我吃过了，一点用都没有。」姚巧灵的情绪终于有点波动了，「我要住院。」
入院一些常规的检验检查已全都完善。
「今天是她住院的第四天。入院第二天，给她做了胃镜，提示慢性非萎缩胃炎，轻度胆汁反流，幽门螺旋桿菌阴性。另外血钾偏低，其余指标全都正常，常规输注ppi，补钾补液，但患者症状无明显好转。」莫星乔移动滑鼠，电脑界面切换成生命体徵曲线表，「而且入院这几天，她的体温总会反反覆覆，最高体温37.8c，能自己降至正常，血象提示炎症指标轻度升高，抗生素也用上了。」
「有既往史吗」霍湘点头，表情认真。
「没有。」
「也没有精神类疾病史」
「请心理卫生科的医生看过，说有点抑郁状态。」
「钟主任」
「不是，」莫星乔翻出会诊记录，递给她，「主治医房锋。」
「患者有意愿吃中药」
「她医从性很高。」莫星乔没有正面回答。
「我去看看她。」
「要我一起吗」
「不用。」霍湘起身离开，向后挥了挥手。
霍湘走进诊室，看到一个有些萧条的背影，背影呆滞地向着窗外，周身被悲伤氛围笼罩着。她走到她的身边，姚巧灵转过头来，目光波澜无惊。
霍湘也终于看到了她的面容。
她面色有些萎黄，眼下发青，眼角向下垂着，没有神采，黑色的短髮里有好几根银色的髮丝耸起，脸颊上的皮肤也没有多少光泽。
「姚巧灵。」霍湘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眺望窗外，窗外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并无什么别致的风景。
「我是中医科的医生，姓霍，你可以叫我小霍。」
「霍医生。」姚巧灵叫她，「中医」
「是的，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老祖宗的东西了。」她的语气还有些怀念，目光幽长，留下了眼泪，「我的先生以前也爱琢磨这些中药，炖鸡时爱放点儿党参和黄芪，有时候喝点西洋参茶，隔两天却又喝起了枸杞茶，还总让我吃红枣，说我气血不足。」
「以前」霍湘抓住了重点。
「嗯，他去世了，两周前。」哭泣声明显起来，「明明说好要一起走到老的，可他才50岁，就走了。」
霍湘的手掌搭在姚巧灵的背上，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让她尽情地宣洩内心的苦楚。思伤脾，忧伤肺，莫星乔所描述的症状开始时间正好是他的先生去世的时间。
似乎找到病因了。
姚巧灵趴在她不算宽厚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两周前她平静地接受丈夫突然去世的事实，平静地为他料理后事，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她无法自救，只能寻求医生的帮助，可没有人可以帮她，冷冰冰的仪器不行，循规蹈矩的评分表不行，还好，她遇到了霍湘。
第5章 生死一线
◎心跳骤停，大概半小时◎
霍湘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直到姚巧灵的情绪平復。
「中医怎么看」哭过之后，姚巧灵内心的悲伤也一同随着泪水涌出，精神状态看上去好多了，「我的先生总爱自己看报纸捣鼓这些，说起来我们都没有看过真的中医。」
她眼神终于不再如刚才那般如一潭死水平静。
「搭个脉，看看舌头，然后和你聊聊天。」霍湘看到了她的转变，笑着和她说。
「那我也试试看。」姚巧灵递出手腕，翠绿色的手镯挂在纤细的手腕上，从空荡荡的衣袖中伸了出来。
「你躺在床上吧。」
「好。」
霍湘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三指弯曲，向下用力，调整唿吸专注感受她的脉搏，片刻之后又松了力气，她的指腹好像按压着一根绷紧的细线，一下一下，规律富有节奏。
「看看舌头。」
姚巧灵照做。
霍湘又和她聊了几句，待到姚巧灵的情绪完全恢復平静，声线温柔有力，「姚巧灵，我们要连续吃一段时间的中药才行哦，我先给你开三天，住院期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你可以让莫医生找我，我来看你。」
「好。」
「拜拜。」霍湘挥手，走出病房。
霍湘回到诊室，长舒一口气，腮帮子也随之鼓了起来。
莫星乔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端着手机，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在和谁唠嗑，微信界面的对话气泡不停地向上翻动。
「借我台电脑。」
「怎么去了这么久」莫星乔收回手机，起身让位，「怎么样」
「喝中药吧。」
霍湘打开会诊记录的界面，记录病史。
「病史敬阅，患者姚巧灵，女，45岁，因情志刺激致噁心呕吐，往来寒热，口苦咽干，如有炙脔，吐之不出，咽之不下，胸胁苦满，心烦抑郁，情绪低落，纳差乏力，夜寐欠佳。诊断：少阳病，治法：和解少阳，安神定志，方拟小柴胡汤合半夏厚朴汤加减，三剂。」
白色的纸张在印表机里转了一圈，霍湘在纸上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把纸拍在桌面上，「放这了，我和她说喝三天中药，如有不适记得叫我。」
「就这样」莫星乔问。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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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星乔盯着白纸黑字，百思不得其解，他手指一一点过中药，嘴里默默地数着，「这就行了」
视线又移到纸张上方，「情志刺激都是四个字，还怪讲究。」
——
诊室门口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白髮老人，看见霍湘从远处走来，她站起身迎上前，「是霍医生吗」
「我是。」霍湘点头，带着她走进诊室，门才打开，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蓝色纸袋子，她微微弯起了嘴角。
「我是应容桂的妻子，应荔的母亲。」旗袍老人自报家门。
「对于我女儿昨日的行为，我感到很抱歉。」方奶奶躬下了年迈的身躯。
霍湘赶紧扶起她，让七旬老人给她鞠躬道歉，这不是折寿吗！
「我的女儿有精神类疾病，说这个并不是为她开脱，但我希望她没有对你们的工作造成影响，非常抱歉。」
霍湘抿唇，无话可说，她无法指责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无法指责一个丈夫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的妻子，无法指责一个孩子无法自控的母亲。
可她也无法装作无事发生原谅她女儿的行径，说她小肚鸡肠也好，说她斤斤计较也罢，她不能原谅她违背事实，让中医陷入泥淖的境地。可今天如果是应荔本人对她道歉，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能和一个精神疾病患者说些什么呢
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的丈夫昨日手术很顺利，但现在人还在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危险，醒来也有可能会有偏瘫后遗症。听闻我女儿昨日的行为，我只能对你说句抱歉。」方奶奶留下眼泪，「我不知道我的丈夫在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直立行走会心情如何，可我实在难受，他怎么就自作主张要去喝那什么劳什子的生脉饮呢」
霍湘嘆气，「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中医的话，术后偏瘫通过针灸治疗可以缓解，如果您的丈夫真的不幸偏瘫了，可以尝试一下。」
「好，再次抱歉。」方奶奶点头，离开诊室，步伐很慢很缓，带着对前方的迷茫。
霍湘走到门口，目送她的离开，走廊一如既往地冷清，她站在无人的过道，内心突然生出一些凄凉，那是一种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的悲哀，可她只能勇往直前，没有后路可退。
回到诊室，她拎起袋子，餐盒已经洗干净了，袋子下压着一张纸，飞凤舞的字迹和齐越礼一样桀*骜不驯，上面写着——
谢谢霍主任，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保温盒完璧归赵。——齐越礼
霍湘轻笑，把袋子放进柜子里，将那一张白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旁。她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翻到全新的一页，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记录姚巧灵的病案，她的疾病比起消化来说，其实更符合情志病，只是现代医学习惯了依靠仪器和数据诊疗，而忽略了人文关怀，所以才没有找到问题根源。
笔桿停下，瞥到桌上的纸团，又将它平整摊开，原本飘逸的字迹在摺痕下变得扭曲，她笑了一下，把它对摺夹进了笔记本里。
代茶饮的推广初见成效，哪怕有些许波折，但配合医院公众号的宣传，还是有人会来尝试。连续接诊了几位来配代茶饮的患者，空闲下来，她把中性笔插进胸前的口袋，走到戴珍珠诊室门口，轻叩木门。
「今天上午怎么样」
「还行，上午我和远志大概就诊了三十来人。」戴珍珠抬起头。
「全是代茶饮」
「全是代茶饮。」戴珍珠点头，眼神无奈。
「慢慢来吧。」霍湘嘆气，「小程序好了吗」
「完善了一下，增加了既往史的询问，已经可以使用了。」戴珍珠心有余悸，力求做到面面俱到。
「那就开启吧，我让宣传科再宣传一下。」
「好的。」
「下班吧。」
霍湘脱下白大褂，拎着袋子穿过急诊大厅，正巧遇到了齐越礼步履匆匆，大步迈进急诊留观室，两人擦肩而过，白色大门合上，她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离开医院，乘坐地铁回到了自己的小家。
上午给齐越礼准备的谢礼还有多余，霍湘把碗放进微波炉里，便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闭着眼睛，思绪纷杂，责任重大，压力也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能再早出生十年就好了，霍湘想。
眼皮越来越沉，霍湘睡着了。
滴哩哒啦——幽静中突兀的铃声唤醒了霍湘，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八点了，窗外的路灯闪着微弱的灯光偷偷钻进小屋内，像是也受不了燥热的气候躲进来乘凉，直到霍湘打开房间内的灯，它们才一窝蜂地离开。拖着疲惫和飢饿的身躯，霍湘走进厨房，又把微波炉转了一下，这次她索性就站在了一旁，倚靠着台面。
「餵。」霍湘有气无力。
「囡囡啊，下班了吗」是霍湘的母亲李月容，李女士。
「嗯，下班了。」
「饭呢。」
「吃了。」
微波炉的声音同时响起。
「还没吃啊」李女士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声音，「刚下班啊」
「没有，睡着了，」李女士关切的声音打开了霍湘最柔软的心房，她的鼻头泛起一股酸涩，仰着头吸了吸鼻子，「好累啊，妈。」
「累就回来，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那我书不是白读啦。」霍湘笑。
「回来也好当医生的呀，家门口开个小诊室，街坊领居都找你看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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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
「我不要。」
「好好好，随你随你。」李女士忍不住心疼，「要照顾好自己啊！爸爸妈妈过几天来看你。」
「好的。」霍湘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还是李女士做的红烧鸡块最好吃。
囫囵将加热了几次的晚餐填进口腔，胃腔终于感受到满足，她在浴缸里泡了一个澡，泡沫铺满整个水面，桃子香味随着热气向上瀰漫。大脑突然不受控制想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刚才的患者是否抢救回来了。
霍湘怔愣，拼命摇头，「霍湘！你有病吧，想他干嘛」
水温渐凉，霍湘就是再贪恋这份闲暇也不得不起身，她快速地钻进被窝，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地方，关上灯，戴上眼罩，躺在柔软的床上，鼻尖全都是桃子香味，淡淡的甜味萦绕着，一夜好眠，连梦也是甜甜的。
——
「齐主任，你今天又值班」值班护士杨菲菲看到齐越礼穿着白大褂走出留观室。她昨天后夜班，也在医院里看到了他的身影。
「刚抢救结束，准备回家了。」齐越礼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再连续值班，下一次霍湘看到他怕是又要给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中药了。
昨天那股有些怪异的甘甜味随着记忆又占据了他的味蕾，脑海里她的身影跃然于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刻画在他大脑的沟壑，齐越礼弯起了嘴角，表情也柔和下来，眼角泛起一丝笑意。片刻后大脑不知给他推送了什么画面，他抿平嘴角，半阖眼眸，将情绪全都收敛了起来。
「齐主任！」急诊大厅门外有人在大声唿喊，齐越礼解扣子的手一顿，应激跑向门外，一边把扣子又繫上。
120医生跪在担架车上，双手不停地按压患者的胸部，「患者，男，心跳骤停，大概半小时，静脉通道已开放。
把患者平移到抢救床上，齐越礼接手胸外按压的动作，他手掌交叠，掌根贴在患者的胸骨上，身体向下带动双臂匀速下压。
120医生夏东林气喘吁吁，「老爷子，独居，楼下住户听到异响，上楼询问，无人回应，于是报警。」
夏东林到的时候，老爷子倒在地上，旁边是破碎的陶瓷碗，撒着一滩粥水，木凳横倒在地，布满皱纹的粗糙双手放在喉间，面色青紫。
夏东林当机立断跪在地上，手指抚摸他的颈动脉，并无触及搏动，胸廓也没有丝毫起伏的痕迹，几乎没有思考，医生的本能提醒他立即开始胸外按压的操作。
「林姐，」夏东林唿喊跟车护士，「唿吸气囊。」
「来了。」
救护车飞驰在拥挤的晚高峰，夏东林手上的动作根本不敢停下来，唯恐患者那一丝生还的可能被他剥夺，直到送进医院，明亮的灯束打在患者的身上，看到齐越礼的身影，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成了院前急救的使命。
「陈跃，准备除颤。」齐越礼吩咐身边的急诊医生。
「200j，除颤准备。」
话音落下，齐越礼松手，陈跃立刻将两块方正的板贴在他的胸前，放电同时，胸膛起伏，放电结束，齐越礼立刻恢復按压，他的目光紧锁心电监护仪，没有心跳曲线。
「菲菲，肾上腺素0.5mg静推，记录时间」
「收到。18：15，0.5mg肾上腺素静推。」杨菲菲目光沉着，抽取肾上腺素，推动针管。
「除颤。」
话音落下，动作交错，他们所有人都在与死神抢人。
「他吃了什么」齐越礼问他。
「地上有一些残余米汤，桌面上只有一碗青菜。」夏东林坐在一旁，连续按压了半个小时，心跳仍旧保持高速跳跃，他的双眼通红，回忆着桌面摆设，「大概率不是窒息。」
「未必。」齐越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目光略过夏东林，转而看向陈跃，「你来胸外按压。」
【作者有话说】
2024.09.18行医日记
患者：我要阿司匹林肠炎宁
我：……好的
第6章 加个微信
◎这样只会显得你无知且傲慢◎
齐越礼带上手套，把老爷子的头偏向一侧，手指探进口腔，在口咽部好像触及到了黏黏软软的固体，他眉心一皱，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修长的手指一勾，带出了一小团的白色黏软物质，可手指长度有限，他无法继续深入。
「菲菲，喉镜。」齐越礼摘下手套，看见护士长走进抢救室，来得正好，「护士长，准备气切。」
「马上。」
夏东林闻及站起身来，目光一直盯着齐越礼，眼神无措，白色的巩膜几乎爬满了血丝。
他也知道了大事不妙，他最先排除的病因确是正确答案。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除病因，一直在做些无用功。
他双手抱着头，握拳不断地敲击着脑袋，懊恼和后悔占据了所有的心绪。
齐越礼只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去理会他的情绪波动，他将老爷子的头固定好，左手持喉镜，果然在会厌下方看见了老爷子心跳骤停的罪魁祸首——年糕。
因为窒息导致心跳骤停。
抢救时间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分钟，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不能放弃。
「吸痰。」
杨菲菲打开吸痰机，机器运转，嗡嗡声在抢救室里格外刺耳，吸痰管伸入导管，团状年糕有些大，吸痰管又太细，杨菲菲额间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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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
「最大负压了吗」齐越礼的声音干哑。
「最大负压了。」
「再试一下，不行就气切。」
夏东林的工作机响了，他要出车了，新的危重病人在等待着他的救援。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懊悔，他跑出抢救室，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大爷。
这一眼，就是生死两别。
从夏东林开始对患者抢救，到齐越礼宣布抢救无效，患者死亡，短短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该做的，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气管插管，气管切开，哪怕已经把年糕取出，在他们持续胸外按压和每隔五分钟一次的肾上腺素的抢救下，都没能唤回大爷的生命体徵。
大爷浑身冰凉的躺在抢救床上，生前一人，倒是临死前热闹了一下，可他终究还是孤孤单单一人离世。
齐越礼走出抢救室，高大的身躯瀰漫着落寞，这不是他职业生涯第一次面对死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可也算得上他最惋惜的一次。如果，如果一开始就插管了呢他思绪万千，不停设想，可终究只是徒劳。
「这次真回了。」齐越礼脱下白大褂，对还在坚守岗位的杨菲菲道别，「你辛苦了。」
「齐主任再见。」菲菲挥手。
齐越礼打开车门，在座位上闭目冥想，直到把脑海里混杂的思绪清空，点火，开车。
时间才八点，路上正热闹，路灯在马路上映出一根根瘦长的细杆，行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优哉游哉。路边烧烤摊，几个赤着膊的大汉喝着冰镇啤酒，手里拿着烤串，谈笑风生。
齐越礼望着窗外，无声弯起嘴角，驱车离开。
——
「霍湘。」莫星乔端着餐盘径直走向窗边，连续几天，她都在那里，「好巧。」
霍湘抬起头上下扫视，他的黑髮随意垂在额间，配上白色短袖，黑色的运动裤，运动裤边缝上还有三条白槓。
莫星乔随着她的目光也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怎么了」
「今天风格挺不一样，」霍湘歪着头，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像齐越礼。」
「我今天胃肠镜。」莫星乔解释，「而且我比他帅多了吧。」
霍湘挑眉，难怪连香水都不喷了。她低头吃饭，不理会他的比较。
「是吧」莫星乔不依不饶，伸长脖子凑到霍湘身边，一定要个答案。
霍湘下意思偏过身子，将他的身体推正，继续吃饭，不作回应。
「不是吧」
「姚巧灵怎么样了」霍湘扯开话题，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你别说，还真好多了，本来想下午给你发会诊单的。」莫星乔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
霍湘点开微信，镜头下的手机却被换了一个，与此还有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划过界面，她抬起头，是齐越礼。
「你有病吧，齐越礼。」莫星乔轻皱眉头，双手环胸，昂头看着他的动作，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简直无语。
「滴——」镜头仍旧对着二维码，扫描成功。
「怎么了」齐越礼收回手机，若无其事地坐在莫星乔对面。
「怎么了」莫星乔气极反笑。
霍湘把莫星乔的手机拿到面前，扫描，添加好友，「好了，你通过一下，等会去找你。」
她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ok.」
「你收到好友申请了吗」莫星乔挑眉，转动着手机，语气表情尽是嘲讽。
看到霍湘离开，齐越礼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不紧不慢走在她的身边。
「齐主任，你有事」
「嗯。」
「什么事」
「微信。」
「听不见。」霍湘加快脚步，可齐越礼手长脚长，毫不费力又跟上了她。
「我说加个微信。」齐越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加了被你说中医不过尔尔吗」霍湘停下脚步，抬头凝视他，不满的情绪四面八方地笼罩。
看到眼前的人固执地拿着手机不肯动弹，她转身离开，「不加。」
齐越礼站在原地，从工作群里找到霍湘的头像，发出好友申请，追上她的身影，「那你通过一下。」
「有事公机联繫。」霍湘面不改色，「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添加私人联繫方式。」
「那凭什么莫星乔可以」
「就凭他不会莫名其妙抨击中医。」
「可事实是应容桂的确是因为中药引起的颅内出血，可见中医并不安全。」
事实证明，人在生气时真得会笑。霍湘发出一声嗤笑，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齐越礼，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当初毫不犹豫站在她的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她感受到了安全感。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齐主任，」霍湘手指点在他的心尖，「你扪心自问，现代医学，你口中的西药就百分之百安全吗就拿应容桂在吃的华法林来说，它本身就有出血风险，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因为华法林导致他颅内出血，他如果只服用生脉饮肯定不会出血，对吗」
「另外，我的中医是在医嘱下的中医，不是自己随便在药房购入的中药。」
「在你所谓的现代医学还只是胚芽时，中医就已经是一个成熟体了，他现在只是找不到方向了而已。」
她摇了摇头，收回手指，「枉你身为一个医学博士，你甚至不如患者家属明事理，你可以不懂中医，但你不能随意抨击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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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只会显得你无知且傲慢。」
霍湘转身离开。
齐越礼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霍湘的背影，明明她的指尖只是轻触他的胸膛，为何他觉得心脏好似被利刃直指一般，刺痛分明。耳畔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不段回想，她的一字一句，温柔但又有力，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尖，他的脑海，振聋发聩。
他没有再追着她，转身离开，本是高傲的身躯如今看上去竟然有些渺小。
——
下午的中医科诊室并不热闹，随着宣传的余温散去，小程序的上线，线下开具代茶饮的需求越来越少，中医科又恢復了往常的冷清。
但也不完全如此。
「有医生吗」一个年轻男人叩响了霍湘的诊室。
「有。」霍湘抬头，脑袋探出电脑。
男人不高，但很壮，背部肌肉向后隆起，手臂上肱二头肌也很发达，线条分明，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在缓缓移动。待他走近，霍湘最先看到的是他满脸的痘痘，面色有些黄黯，脸上的毛孔粗大，皮肤却没有什么油光，仔细看反倒有些起皮，眼睛狭长，眼袋却也明显，嘴唇有些饱满丰厚。
「医生你好，」耳畔响起浑厚的嗓音，「有没有快速祛痘的方法。」
「要多快」
「最好一周。」他挠了挠头，嘴角向上咧开。
刘俊杰最近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姑娘，叫小月。小月很活波，每天和他分享大大小小的事，早起早安睡前晚安，两人有时候会连麦打游戏，前几天对方给他发了一张自拍，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笑起来会完成两道月牙，他觉得他好像坠入了爱河。
「可以看看你的照片吗」小月昨天问他。
刘俊杰打开前置相机，满脸的痘痘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他按下拍照按钮，又快速删掉。
「不行的话就算咯。」
刘俊杰拿着手机，反覆解锁，上锁，解锁，又上锁。几个来回的思想斗争后，他打开手机，下载美颜相机，喀嚓——
手机屏幕上的他皮肤光洁，没有一丝瑕疵，他深唿吸，将相片发给小月，然后锁屏，把手机放在一边。他的双腿不停抖动，目光不断移向手机。
叮咚。手机响了。
刘俊杰长吐一口气，打开手机。
「还行喔。」
他松了一口气。
两人互发照片之后，感情随之快速升温，小月总用软糯的声音叫他哥哥，会甜甜的和他说晚安和早安，他想见她。
「哥哥，我下周末去你哪儿玩，我找你当导游哦！」
「好。」刘俊杰下意识答应，可当他抬起手摸到自己凹凸不平的脸颊时，他又开始后悔。
我会不会吓到她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念头。
【如何快速祛痘】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gg，铺天盖地的gg。
他还是走进了医院。
「一周……可能不太行。」霍湘快速转动中性笔，「你的情况，一周只能让它看上去小一点，最快半个月，口服中药。」
「中药」刘俊杰疑惑。
「对。」霍湘点头。
「不是皮肤科吗」
「这里是中医科，皮肤科在另一边。」
「哦哦，我走错了。」刘俊杰站起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出诊室。
霍湘苦笑，看着他离开。
十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医生，真的不能更快了吗」刘俊杰去皮肤科谘询后又打道回府。
霍湘点头，「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明确的回覆，这个因人而异。」
想到小月甜美的笑容，他双手紧紧握拳，「那我试试。」
「手放这儿。」霍湘指了指桌上蓝色的脉枕。
小麦色粗壮的手臂青筋暴露，肌肉线条也很紧实，霍湘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才一用力，就感受到指腹传来粗大有力的脉搏一下接着一下划过，消散的时候力量又有些减弱，「你健身吗」
「对，每周三次到四次，不错吧。」刘俊杰点头，谈到健身人也自豪起来，显然对自己的肌肉十分满意。
第7章 病情好转
◎就当庆祝我和你认识◎
霍湘点头，起身绕道他的身后，双手按压他颈项后背的肌肉，显然也十分扎实，她回到座位，又问他，「是不是出汗不多。」
刘俊杰愣了一下，「好像是，但健身房都有空调，挺正常吧。」
霍湘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舌头让我看看。」
刘俊杰吞咽口水，张开嘴，舌体很大，几乎填满整个口腔，舌头是淡粉色的，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舌苔。
「平日里头颈、背部的肌肉会有僵硬的感觉吧」虽是疑问句，可霍湘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对方会点头，「尤其是空调风下。」
果然，刘俊杰点头，狭长的双眼尽他所能瞪得大大的，双唇微张，诧异地看着霍湘，模样极了。
「疲倦嗜睡，头晕头昏」
刘俊杰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和我说的。」霍湘随口一说，「躺床上去。」
霍湘四指併拢，在他脐上一寸处向下按压，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好了，起来吧。」霍湘回到电脑前，双手敲击键盘，纸张翻转，她把就诊记录递给他，「这是一个星期的中药，这几天最好清晨或傍晚在室外进行有氧运动，你这痘痘，出点汗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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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杰点头，就凭刚才霍湘说准了他的症状，他相信她。他拿着纸，又看看霍湘，「医生你是不是神棍」
「……我不是。」霍湘无奈。
刘俊杰显然不信，露出一副瞭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我懂，不可说。」
无奈地看着刘俊杰离开诊室，霍湘好笑摇头，照例拿出手札，笔桿快速移动。
患者刘俊杰，男，24岁，体格强健，肌肉壮实，面部痤疮，面色黄黯，项背僵硬，遇冷尤甚，疲倦嗜睡，头晕头昏，汗出不多，舌体偏大，舌淡红苔薄白，脉洪大有力，水分按压疼痛。方拟葛根汤，七剂。
放下笔，霍湘翻动笔记，厚厚的笔记本里写了很多，从她开始跟着裴老抄方，这一本笔记本就伴随着她，偶尔有些感想她就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中医相关，西医相关，或者和医学无关的事，她轻轻地抚摸着它，轻柔地翻动纸张，直到看见那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她把它拿了出来，摊开纸张，见字如人，齐越礼的字迹就和他的人一样，傲慢洒脱，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纸张上，然后又将它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看着纸团在纸篓里滚了一圈，然后停下不动，她垂下了眼眸，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快速转动笔桿。
她其实并不讨厌齐越礼，她只是无法接受他对中医的偏见。
好像是单单只无法接受他的偏见。她也不知为何缘由，在得知他对她有偏见时，内心竟然会泛起一阵委屈。
可为什么呢
大多数人都对中医有偏见，认为这是伪科学，没有临床数据证明。可明明中医为了适应发展，中医方剂已经开始与循证医学相结合。他们日日夜夜研究数据，就为了证明这一方剂对这一疾病有效。老祖宗歷代得出的经验，到现在，竟然还要来重新证明。
她无奈摇头，将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压在内心深处，不去疏离也不驱逐。
叮咚——手机铃声响了。
莫星乔：什么时候来
霍湘起身前往消化科病区，该去看看姚巧灵了。
姚巧灵和之前一样，望着窗外车水马龙，背影还是萧条。
「霍医生，你来了。」姚巧灵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霍湘，顿时眼神内放出了光彩。
「怎么样呀」霍湘和之前一样，坐在她的身边。
「大哭一场之后，反倒痛快多了。」她的心情看上去的确好了很多，「我和我的先生认识四十多年了，从小我们就认识，他住楼上，我住楼下。」
姚巧灵笑着回忆，原本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这些时日，反而越发清晰，她的目光有怀念，有惋惜，悲伤却并不明显。
「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又一起上高中，」她轻笑，弯起了嘴角，「大学倒是没有在一起。和他在一起自然而然，他好像是我的习惯，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里。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还好，现在我想通了，我应该带着他的份，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只要我没有忘记他，他就永远活着。」
霍湘欣慰点头，「那你现在还有噁心呕吐吗」
「好点了，但还是会有，我要再喝几天吗」
「最好是啦。」
「那我可以出院了吗」当时主动要求住院，如今迫不及待想要出院。
「那你得问问莫主任。」
「莫主任说你说可以就可以啦。」
「那就可以啦，带中药回家喝吧。」
「好。」
姚巧灵其实病情并不严重，慢性非萎缩性胃炎，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只是突然受到打击，心中的弦突然绷紧又忽的松开，这才压垮了她。但好在发现及时，对症治疗后几贴中药下去就能恢復如初，她其实更多的是需要情绪上的关怀。
告别姚巧灵，霍湘走进医生办公室，目光扫了一圈，却并未发现莫星乔的身影，她朝着坐在门口的医生询问，「你们主任呢」
「莫主任……」夏至下意识出声，抬起头看到霍湘，眼神一亮，随即又轻皱着眉头把目光移至霍湘胸前，「你找莫主任干嘛」
「会诊。」霍湘言简意赅，又问了一遍，「他人呢」
「这儿呢，」问外传来莫星乔清亮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你来了。」
「我已经结束了，她可以出院了，中药原方给她续七贴。」霍湘公事公办，语声虽然温柔，可语调平平。
「好的。」莫星乔向前一步，弯下腰和霍湘平视。
「看什么」霍湘后退一步。
「看你，」莫星乔直白地说，「今天早上去查房，姚巧灵说已经没什么事了，你真厉害。」
这话原本他中午就想和她说，可齐越礼横插一脚，话全堵在了嘴边。
「嗯哼，夸奖收下了，」霍湘挑眉，弯起了嘴角，「走了，会诊记录我回去写。」
「晚上有空吗」莫星乔突然问。
「怎么了」
「一起吃饭呗，」莫星乔眼珠一转，「为了感谢你。」
「职责所在。」霍湘拒绝。
「那就当庆祝我和你认识。」
「莫主任，」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在两人之间响起，「有个患者医嘱没有开。」
「你开一下呗。」是他惯有的语调，天生带着漫不经心，听上去有些亲昵。
他没有回头，反而直视霍湘，一定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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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饭非吃不可」霍湘轻皱鼻子，嘆气。
「你要是今天不想吃，那就改天咯。」
所以还是要吃，霍湘想，她最终还是点头，毕竟莫星乔是第一个信任她的人。
「那等会我来找你。」目的达到，莫星乔眉开眼笑，对她挥手。
「莫主任，」夏至走到莫星乔身边，手指捏着他白大褂的袖口，轻轻向下一扯，唤回了他的目光，终于等到了他的注视，「她是谁啊你女朋友吗好漂亮啊！」
「小屁孩管这么多，医嘱开好了吗」莫星乔抬起手，弯起食指轻叩夏至的额头。
「我才来刚来，不会开医嘱。」夏至抚摸自己的额头，弯起了嘴角，「而且我才不是小屁孩。」
「大学都没毕业，不是小屁孩是什么」莫星乔坐在凳子上，对她招招手，「过来，我教你。」
「点开医嘱……」
夏至走到莫星乔的身边，肩膀故意挨着他宽厚的肩膀，仅仅只是白大褂的袖口相触，她的内心就泛起了涟漪，听着他温柔的教导，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夏至云里雾里。
「会了吗」莫星乔转头问她。
夏至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所以刚才那个医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还不是。」莫星乔说。
「还」夏至问他，语气娇憨，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些晦暗不明。
「这就不关你的事咯。」莫星乔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夏至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透露出势在必得，刚才的不满全都浮现了出来。
夏至是b大临床医学院的学生，今年大五，正好分配到第一医院轮转实习，第一个科室就是消化内科，虽然带教老师不是莫星乔，但早上查房时，她就完全被他吸引了目光。
莫星乔长得帅，又是科主任，是一个优秀的猎物。
「方老师，」夏至的带教老师叫方力，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戴着衣服黑框眼镜，头顶的头髮略显稀疏，眉间有着很深的川字纹，鼻翼和嘴角之间的连线十分明显，看上去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你认识刚才那个女医生吗我们医院还有中医科」
「不认识，不知道。」方力头也不回，双手敲击键盘，有两个病人要出院了，可出院记录都没有写，他没空搭理她。
夏至黝黑的眼珠向上一翻，嘴角向下一撇，离开了办公室，不知去了哪里。
会诊结束后，霍湘回到诊室，临近下班时间，四楼空空荡荡，她经过戴珍珠的诊室，看她抱着手机荡漾着愉快的笑容，不知道和谁聊得这么开心，她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说起来戴珍珠是个挺全能的姑娘，医学素养不必说，视频剪辑，配音，还有很多乐器都有涉略。
回到自己的诊室，打开手机，微信上的好友申请赫然出现在眼前。
手指在接受的按钮上迟疑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关上了手机。盯着黑色屏幕里的人，一动不动，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直至她咧了咧嘴，屏幕里的人也随即露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霍湘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不再去理会。
「霍湘，走吧。」莫星乔双手插兜，身体斜着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椅子上正在发呆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霍湘抬起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莫星乔今日的穿搭，分明是大部分普通男生的穿搭，可她却总会想起齐越礼。
收拾好东西，关上电脑，诊室里暗了下来，她合上门，跟在莫星乔的身边。对面诊室的门早就关上了，霍湘点亮手机，原来已经五点十分了。
「在想什么呢」莫星乔低头，看着霍湘乌黑的发顶，声音清亮又温柔。
他早就知道霍湘了，在她入职的第一天。
「在想……等会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
「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霍湘抬起头问他。
「当然。」莫星乔点头，理所当然。
「那去吃……」
第8章 男才女貌
◎莫主任在追中医科的霍主任。◎
「去盒马吃海鲜吧。」霍湘左右摇摆脑袋，伸了个懒腰，「好久没吃了。」
「……」他莫星乔，从来没有在盒马约会过，从来！没有！
「不想去」看他没有回答，霍湘偏头，眼神清澈得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鹿。
「不是。」有总比没有好。
盒马鲜生很热闹，就餐区更甚，抢座位要眼疾手快，不然就会沦落到站着就餐的地步，好在霍湘经验组，一眼就看到了就餐区最中间的空位。
周围都是人，喧譁声，大笑声，还有博主拿着相机直播，总之，很嘈杂。
和急诊的嘈杂不一样，急诊的氛围带着压抑，每天都有无数生命垂危的人死亡，也有命悬一线的人被抢救回来，可无论是失去亲人的悲恸，还是失而復得的喜悦，都让人揪心。
这里不同，霍湘很享受这里的嘈杂。她置身此地，忘却了责任，忘记了忧虑，也放下了内心的纠结。她拿着蟹腿，优雅地剥开蟹壳，把一整块白色的肉放进醋里，然后全都放进嘴里。酸味刺激着味蕾，和蟹腿肉的鲜嫩很好的融合，她眯起双眼，嘴角向上弯起，像一只小猫咪在享受主人的按摩。
莫星乔却并不好受，他原本计划是西餐厅，或者日料店，再不济火锅烤肉，有一个单独的，安静的用餐氛*围，他和霍湘可以喝点小酒，聊聊天，谈谈心，总是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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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页
他对霍湘邀约成功之后，临时在手机上下单了很大一束香槟玫瑰，放在了后备箱里。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没有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约会。
可是，霍湘是例外。
「你入职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了。」莫星乔侷促地挪到了霍湘旁边，有些狭小的位置甚至让他无法伸展双腿。
「哦，是吗。」霍湘正低头处理着蟹腿，无暇顾及旁人。
「在人事科办公室。」
「想起来了，」霍湘手上动作稍顿，头微微一倾，「蔚蓝。」
「什么」
「你那天喷的香水是蔚蓝。」霍湘补充，把处理干净的蟹腿放进嘴里。
「看来你对我印象很深刻。」莫星乔勾起嘴角，眉尾快速向上一抬。
「并不是，」霍湘摇头，终于转过头去看他，「我认识一个渣男，也喜欢用蔚蓝。」
莫星乔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还来不及开口，听见她又说，「还有大吉岭茶，他也喜欢。」
「我不是，我没有。」莫星乔矢口否认，不承认霍湘的含沙射影。
霍湘当然不是含沙射影，她对于莫星乔的印象——可以接受中医治疗的同事。
她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也的确是想到了那个渣男。
霍湘点头，反正与她无关。
见搭话失败，莫星乔把好不容易剥干净的蟹腿放进霍湘面前的醋碟里，灵光一现，换了一个话题，「齐越礼怎么得罪你了」
霍湘扔掉手上的蟹壳，把蟹腿肉放进醋里，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你和他很熟」
「我和他大学就是同班同学，研究生也是。」莫星乔以为霍湘来了兴致，眉飞色舞，「你是不知道，他大学时期多讨人厌，因为就比我高了四厘米，系里的女生就追在他屁股后面，说他是校草。」
霍湘转过身，认真地看了看莫星乔的脸，点头，不知道是认同他说他讨厌，还是认同他说齐越礼是校草。
「但他面对女生的追求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有好几次都看见女生抹着眼泪，低声细啜，可怜极了。可他，要么留给人一个冷酷的背影，要么就默不作声，居高临下，看着她哭。」
「你说他过不过分」
霍湘挑眉，没有回答，的确很符合他的作风，冷酷又傲慢，她把自己剥的那一条完整的蟹腿肉放进嘴里，时间太长了，醋都腌入味了。
莫星乔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和齐越礼大学的事，直到莫星乔把霍湘送至小区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花香。
糟了，花忘给了。
霍湘站在黑暗处，看着莫星乔黑色的宝马消失在街道，走出小区，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个小区的大门。她慢悠悠地走在小径上，两边布满紫色和白色的紫薇花，花枝被花朵压弯了腰，随着微风在空中轻轻飘荡。
她不是看不出莫星乔的意图，太明显了。她嗅觉灵敏，还没有上车就闻到了他胸口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随着他的心跳若隐若现，刺激她的鼻腔，明明下班前去会诊，在办公室遇到他时还没有这味道。她摇了摇头，穿过小径，回到了家里。
——
「你听说了吗莫主任在追中医科的霍主任。」急诊科护士姚可可和徐乐说，医院传播八卦的速度不比慢。
徐乐抬头，手上整理文件的速度变慢，她知道中医科主任，很漂亮，很温婉，被人追并不稀奇，但是……
「听谁说的」她疑惑地问。
「娆娆说的，她前几天看到莫主任和霍主任在压马路。」姚可可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而且第二天上班，莫主任还给霍主任送了很大一束话。」
为了增加可信度，姚可可又说，「小晴也说她看见了，送花的事。」
「哇，男才女貌，多好！」
没有人注意到，在两人的视线盲区，齐越礼的脚步一顿，垂眸听着两人的对话，看不清他的表情。
齐越礼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半个月前发送的好友申请仍旧没有通过。退出微信，打开钉钉，在群里找到了霍湘，他的头像是一寸照，黑色的长髮拢在脑后，照片上看不见，只有两缕髮丝听话地挂在耳前，黑色细框眼镜遮住了桃花眼中的柔情，看上去一本正经，嘴角向上弯起，是非常标准的微笑。
齐越礼点开头像，手指在屏幕下端停留，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耳边一阵嘈杂。
「让开让开快让开。」一个黢黑的中年男人跑进急诊，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混杂着汗水，背上坨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双臂垂在男人身前，身边一个中年女人一直在哭，哭声惊天动地，还不忘手拖着小姑娘的臀不让她滑下来。
「别哭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男人皱眉怒骂。
齐越礼把手机放进口袋，跑到两人身前，走近一看，才发现小姑娘口唇青紫，面色发绀，脸上的皮肤也变成了灰蓝色。
霍湘低头看着手机，手机屏幕上闪着齐越礼的名字，她深长的唿出一口起，接通电话，可是耳边只有一片混乱的声音。
徐乐推出抢救床，让男人把小姑娘放平在床上，接着推回抢救室，快速连上心电监护仪，带上面罩吸氧。
「血压40/60mmhg，心率138，齐主任。」
「餵齐越礼」霍湘唤了一声。
齐越礼根本不知道自己误触了屏幕，拨出了他近日来不敢拨通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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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通静脉通道，先补液。」齐越礼对徐乐说，然后又高声大喊，「患者家属呢」
霍湘挂断电话。
「在这。」潘国庆粗犷的嗓音响起，一句话交代重点，「我女儿吃了亚硝酸盐。」
潘国庆夫妻俩都在猪肉加工厂上班，亚硝酸盐是最常见的化学制剂，他女儿潘星星今年8岁，刚刚三年级，今天学校放假，家里老人昨天有事回老家了，把星星一人放在家里他们不放心，潘国庆的妻子沈小仙就提议把女儿一起带到厂里去。
潘国庆夫妻交代女儿在休息室里看看书，做作业，潘星星乖巧点头，他们便也放心工作去了。
哪知过了没多久，星星一手捂着胸口，扶着墙缘推开潘国庆工作间的门，语声低弱，眉头紧皱，「爸爸，我肚子痛，想吐……」
「星星，是早饭吃坏了吗爸爸带你去厕所。」潘国庆拉着星星的胳膊，星星却摇了摇头。
「我喝了盐开水，喝完之后就感觉不舒服了，爸爸，」星星上气不接下气，唿吸急促，时不时咳嗽几声，「爸爸，你们的盐是不是坏了……我怎么还头晕……」
潘国庆心底略微一颤，泛起了恐慌，「什么盐」
「放在……」话还没说完，星星的身体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潘国庆当机立断，立刻把星星放在背上，朝门口跑去，工厂距离医院只有一条街，等待救护车的救援不如自己跑，「小仙，快去医院，星星吃了亚硝酸盐。」
沈小仙当然也知道亚硝酸盐会引起中毒，她怔愣住了，双手止不住颤抖，转头看到女儿趴在丈夫的背上，口唇已经有些发紫，她双腿发软，跨过门槛时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她顾不上自己被擦伤的腿，赶紧追上丈夫的身影。
「徐乐，抽血，血常规、肝肾功能、电解质，心肌酶，高铁血红蛋白试验。」
「蒋由，让人来拉个心电图。」
「收到。」两人异口同声。
抢救室门外，门口潘国庆来回不停地踏地，沈小仙蹲在地上，双眼无神，眼泪好似已经流干了，面颊上还挂着泪痕。她陷入无限的自责和后悔，早知道就不带星星去厂里了，早知道就让公公婆婆一起把星星带回去了。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你确定是亚硝酸盐」齐越礼找到潘国庆，如果能直接明确毒物，不用等待毒物分析结果，直接上特效药，抢救成功率就会大大上升。
潘国庆点头，「我们是腊肉厂，肯定是亚硝酸盐。」
「她喝的水带来了吗」
潘国庆摇头，语气紧张，音量提高，双手扯着齐越礼的小臂，「肯定就是亚硝酸盐！医生！肯定是！」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抢救星星的。」齐越礼郑重其事地说，眼神带着让人信服的坚定。
看着齐越礼高大的背影，潘国庆下意识点头，事到如今，他必须相信医生的能力。
「菲菲，氧流量调整到6，生命体徵平稳后准备洗胃。」
「徐乐，准备去甲。」
「好。」
霍湘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想到刚才齐越礼那边的动静，抓起手机，快步走出诊室，「珍珠，我去趟急诊。」
「好。」
霍湘加快脚步走到电梯间，焦急按动按钮，电梯慢慢悠悠地下降，她推开隔壁安全通道的大门，三步并两步，跑到急诊。
齐越礼联繫的是她的公机，她担心是有急事，不亲自确认她不放心。
医院里的急事，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齐越礼呢」霍湘询问在护士台的姚可可。
终于见到传闻的女主角，姚可可眼睛一亮，果然是美女。
「齐越礼呢」霍湘又问，气喘吁吁。
「在抢救室。」
霍湘转身，直奔抢救室，她自从规培急诊轮转结束后再也没有踏入过抢救室。
门内气氛凝重，但齐越礼十分镇定，有条不紊的下达医嘱。霍湘目不转睛地看着齐越礼的一举一动，哪怕他只穿着丑陋的紫色洗手衣，头上带着一次性手术帽，下半张被蓝色的口罩完全遮掩，可他的一举一动让她无法挪开目光。
若是她以前实习遇上的带教老师是齐越礼，或许她对急诊科就不会产生如此大的牴触，霍湘想。
「主任，血压上升了。」
叮叮叮——霍湘的手机响了。
「喂，主任有病人找。」
「马上。」霍湘的桃花眼凝神，追随着齐越礼，片刻后毅然转身离去。
齐越礼抬头，晃眼间似乎瞥到了霍湘的背影，他愣了一秒钟，眨眨眼，偏头看向心电监护仪，松了一口气，血压稳定在120/65mmhg，可以洗胃了。
「主任，高铁血红蛋白鑑定试验阳性，肌酐和肝酶都升高了，心肌酶也升高了，心电图结果：窦性心动过速。」实验室结果终于出来了，蒋由在电脑前转过身大声汇报。
「菲菲，呕吐物分析。」
「徐乐，亚甲蓝30mg，25%葡萄糖50ml，静脉注射，时间控制在10分钟。」
「2g维生素c静滴。」
「好的。」
「医嘱已同步。」蒋由手指敲击键盘，键盘发出快速且密集的哒哒声。
所有的抢救措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只能等待，看星星是否被上天眷顾着。
还好，上天垂怜，在他们的抢救下，星星的血压和心率已经基本恢復正常，脸色也慢慢恢復正常，齐越礼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对身边的蒋由交代几句，走出抢救室，迎面正好撞上潘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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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国庆目光希冀，双手合十，抬头看着齐越礼。沈小仙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走到丈夫身边，夫妻两人动作如出一辙，他们把齐越礼当做神明，祈求不要从他的嘴里听到噩耗。
齐越礼看着两人，缓缓点头，「目前血压、心率都稳定下来了，氧饱和也上升了，但还要继续观察，所以待会儿还要去重症监护室。」
潘国庆长唿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灼热的泪水划过皮肤，和衣服上的汗水融合，消失不见，他的嘴里一直嘟囔着，「还好，还好……」
劫后余生的沈小仙跪倒在地，抱着潘国庆嚎啕大哭，哭声惊动来来往往的行人。
章亮来抢救室晃了一圈，评估了星星的病情，连人带床一起拉走了，床上还摆着心电监护仪和氧气袋，蓝色的氧气袋几乎完全将星星的身形淹没。
星星的父母跟在病床的两侧，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她面色苍白，平稳地躺在病床上。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以前规培的时候总能听到很多科室八卦然后轮转到那个科室时，见到八卦主人都会以一种很异常的心态去接触他，直到有一次我自己成为了八卦中心
第9章 冰释前嫌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你。◎
齐越礼经过抢救室，见姚可可神秘兮兮地对他招手，表情揶揄，「主任，刚才霍主任来找你了。」
「霍湘」齐越礼问。
姚可可点头，「她气喘吁吁地问我你在哪里，你没见到她吗」
齐越礼神色一愣，原来刚才并不是他的错觉。
「她找你干嘛呀」姚可可托腮，探着脑袋继续八卦。
齐越礼不回答，立即转身穿过急诊，走到门诊大厅，在扶梯上连续跨步，走到了四楼。他调整唿吸，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唿出浊气，走到霍湘的诊室门口。
霍湘正在接诊患者，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眉眼弯弯，眼神亮晶晶的，愉悦的心情忍不住从眼角溢出，声音轻柔和缓，和当初指责他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齐越礼第一次羡慕起她的患者。
霍湘余光扫到门口的身影，她看着他微微点头。齐越礼脚步一顿，也对她轻轻颔首，随后在门口红色木头的椅子上坐下。
「那恭喜你了，」霍湘对刘俊杰说，「这个星期的中药吃完后再来复诊。」
「好的，谢谢你霍医生。」
「谢谢霍医生。」圆脸女生也跟着刘俊杰说，声音十分可爱。
小月挽着刘俊杰的胳膊走出诊室，语气带着惊奇，「中医好神奇。」
「对吧，我上周来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你怎么会来看中医」
「是走错了……」
声音越来越远，齐越礼看着两人的背影晃了神，听到耳边传来声响才转过头去，霍湘正靠在门上，两只手放在兜里，她微抬下巴，语气随意，说不上不友好，「看什么呢」
「没什么。」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刚才的忐忑与期待。
「找我有事」霍湘又问。
「听说你找我，是有事吗」齐越礼抬起头，眼神中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是你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有事，才去找你的。」
齐越礼目光微愣，拿出手机，的确看到了他拨号的通话记录。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霍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她不觉得齐越礼是打错了，他们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通话交流，哪怕他存了电话，之前的通话记录肯定也早已被覆盖。
更何况，她刚才余光看到，他的通话记录第一条只是一串数字，说明他压根没有寸她的电话。
「我……」齐越礼喉间莫名干痒，看着霍湘冷清的眼神，刚才的笑容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心尖好像被一直大手一直揪着不放，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移开了视线，不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她，「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你。」
内心的纠结和矛盾好像一团被猫咪蹂躏过的毛线团，没有起点也找不到终点。
霍湘不可置信，瞪大着双眼，「你……」
「我前几天找到了你说的那篇论文，认真研读了一下，」齐越礼喉结滚动，眼神左偏，又故作镇定看着霍湘，「所以刚才想到了你。」
「然后呢」霍湘长舒一口气，心跳的节奏被他的话打乱，扑通扑通快速跳动，她甚至开始期待齐越礼接下来的话语。
「我很抱歉，」齐越礼表情诚恳，由衷道歉，「我用我对中医浅薄的认知，先入为主，冒犯于你，我很抱歉。」
「道歉收下。」霍湘点头，看到齐越礼骤然睁大双眼，眼神中还带着意料之外的喜悦，她弯起了嘴角，「我还以为你要来找我会诊了。」
「那可能还不需要。」齐越礼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开，「而且……急诊患者等不起熬中药这个过程。」
「的确。」霍湘垂眸思索，然后点头，「对于生命垂危的患者的确等不及，但我们现在有颗粒剂。」
「立取立用，」霍湘得意地挑着眉头，「想不到吧中医也跟着时代在发展。」
「针对什么患者」
「癫痫、低血压……」
「有循证医学证据或者研究论文吗」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霍湘走回诊室，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叠论文报告，递给齐越礼，「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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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回去看可以吗」
「可以。」
齐越礼走出诊室，突然想到刚才在护士台听到的八卦，又转身回到诊室门口，「霍主任，微信可以通过吗」
「不然下次我还要打你的公机找你。」
「那就打公机好了。」霍湘面带笑容，眼神戏嚯。
齐越礼挑眉，拿出手机又申请了一次，对她挥了挥手机，转身离开。
霍湘拿出笔记本，翻到属于刘俊杰的页面，一周前他因为准备和网恋女友会面，误打误撞叩响了中医的门。回想刚才刘俊杰滔滔不绝地叙述，她无奈摇头，弯起了嘴角。
刘俊杰拿着黑漆漆的中药，捏着鼻子，深吸一口气，勐地灌进了嘴里，口腔里余味瀰漫，不苦但味道也说不上好喝，他用清水漱了漱口，总觉得还有残留的中药味在口中瀰漫。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过了大约半小时，他的额间开始冒汗，肩颈也暖洋洋的。
连服三天，刘俊杰晨起慢跑时开始明显出汗，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好像脸上的痘痘并没有明显的消退，身体却的确轻松了很多，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能不能全好啊……」
见面倒计时三天，刘俊杰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到镜子前，对着相机仔细比对，「好像额头上的痘痘少了几颗，脸颊上退了一点……」
虽是好了许多，可和发给小月的照片想比依旧有着天壤之别，刘俊杰看着小月发给他的早安，内心极度不安，他在键盘上修修改改，最终闭上眼，一鼓作气按下了发送。
却没料到小月根本不在意，她笑嘻嘻地说，「只要没有痘痘，你就和照片一样了嘛。」
「对！」刘俊杰点头，「治好了就好了。」
于是，今天，小月陪着刘俊杰一起前来就诊。
霍湘移动笔桿，流畅记录病案——
患者刘俊杰，服药一周后，面部痤疮减轻，肩颈背部轻松，运动后有汗出，乏力睏倦好转，心情愉悦，原方续服七贴，嘱放松心情，切忌贪凉。
就诊的患者都已初见成效，中医科的发展也逐步走向正轨，就连和齐越礼的矛盾也已经化解，霍湘的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舒展身体，将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原本皱皱巴巴的白纸经过几天的压熨已经有些平整，可摺痕依旧明显。她那天盯着纸篓里的纸团，最终还是把它捡了起来，她手指拂过字迹，抿唇微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笔记本里，经过几番蹂躏，纸张已经有了些许破损，只有蓝色黑的字迹依旧清晰。
——
下班回到家后，霍湘对着视频教程，照模学样，成功做出了百香果酸汤牛肉，百香果的清香和番茄的酸甜，混上嫩牛肉的鲜嫩，搭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还有一杯紫苏饮，在空调下细嚼慢咽，简直是人间天堂。她发出一声喟嘆，看着桌上的空盘，一动也不想动。
她拿出手机，看到微信底下红色的标记，打开新的好友，按下同意按钮。
新消息立刻弹出。
七月里：晚上好，终于通过了，霍主任。
藿香：今天不值班
七月里：连续值了一周，今天准时下班。
七月里：【照片】
七月里：在吃饭。
霍湘放下手机，没有继续回復，她挪动有些懒散的身躯，挣扎了许久，无奈只能起身收拾碗筷。
没有收到回復的齐越礼放下手机，眼光却时不时飘向手机，哪怕手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嘆了一口气，都是红烧鸡块，怎么那一天中午的格外好吃呢
连续忙碌一周，乍一下空闲下来，齐越礼有些无法适从，他快速地吃完晚餐，一个人在客厅晃来晃去，手机始终没有回应。他靠坐在沙发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慵懒地架在茶几上，头向上仰着，闭着双眼，一手扶额，另一只手食指轻点大腿，缓慢带有节奏。
他睁开双眼，走到玄关拿起霍湘给他的一沓纸，又回到沙发上，一行一行，一页一页仔细翻阅。
——
莫：霍湘，出来玩吗
收到莫星乔的微信时，霍湘已经躺在了床上，枕边的手机突然变亮，她打开手机，已经快十点了，莫星乔竟然还约她出去玩
他们消化科医生这么空的吗
霍湘扔掉手机，扯过被子盖在头上，不想去理会他。
莫：去吗
莫：去的话我去你小区门口接你。
莫：到你去逛夜市。
莫：今天我生日。
七月里：晚安。
周遭黑暗的环境下，霍湘很快进入了梦乡，她不知道莫星乔已经在他以为的她的小区楼下等待着她的回覆，也不知道齐越礼研读论文直至凌晨。
莫星乔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覆，他松开衣领，把手机扔在副驾上，油门一踩，汽车飞驰而去。
电话铃声一直在响，莫星乔摸到中控台自己的手机，才一接通，对面嘹亮嘈杂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扩散，「小乔，来了没啊不是说快了吗」
「来了，还有一个红绿灯。」
「就等你了，寿星。」
今天是莫星乔的生日。他原本想约霍湘一起，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他们的关系显然也没有达到一唿即应的地步。
他的几位好友和他相约在月色酒吧，说是酒吧热闹，适合庆生。可到头来，四位好友还没有见到寿星的身影，就已经喝上头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莫星乔已经到了。莫星乔晃着酒杯，滴酒未沾，看着眼前四味不靠谱的朋友，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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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主任。」
身旁传来浓烈的玫瑰味，耳畔响起矫揉造作的嗓音，他的鼻腔泛起一阵酥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转过头去，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人，眉头紧锁，「你是」
「你怎么在这里」周围都是音乐的响声，她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她向他缓缓靠近，贴近他耳畔询问。
第10章 照样画瓢
◎她是中医师◎
莫星乔忍住鼻腔传来的酥痒，高分贝的鼓点好像直接敲击着他的心脏，四个好友已经喝得人畜不分，还有身旁莫名其妙的女人，他皱起眉头，起身离开这个烦嚣的环境，他再一次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女人连忙起身跟上他，脚步踉踉跄跄，「霍主任！」
莫星乔停下脚步，空旷的街道上尖锐的声音尤为明显。他回过头，看见那个女人也跟着她，一股刺鼻的玫瑰香也随着夏日微风传到他的鼻尖。
「你是谁」莫星乔又问。
「我是夏至啊。」夏至终于听清他说得话。
实在不怪莫星乔眼拙，眼前的夏至和在医院里实习的夏至完全不一样。她穿着一身黑色抹胸亮片裙，裙长很短，堪堪遮住腿根，腿上蹬着一双黑色细高跟。胸前一片毫无遮拦，锁骨上抹着高光亮闪闪的，脸上画着浓妆，红色的眼影，卷到眉头的睫毛，还有粉紫色的高光存在感极强。整一副打扮夸张且夸张。
莫星乔仔细盯着夏至的脸，勉强把她和平日实习的小夏划上等号，「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夏至嘟着嘴，「今天我过生日。」
「生日快乐，小夏。」莫星乔弯起嘴角，夏天的带着轻微热意的风吹散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许的柔和，「你还要继续玩吗」
「不去了。」夏至像踩着高跷一样左右摇晃，带着醉意晃了晃了脑袋，明明走出酒吧时脑袋还很清晰，怎么听到他温柔的嗓音瞬间就好似饮了一杯伏特加一样，刺激又上头。
莫星乔闻到她的身上还带着酒味，嘆息一声，「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好，谢谢莫主任。」
夏至上车之后乖巧地坐在副驾上，双手摆在膝盖上，目光总是瞥向他，也不说话，和她一整个装扮显得更加违和。
「怎么了」察觉到夏至的目光，等待红灯时，莫星乔转过头去问她。
车厢内温柔的女声在低声吟唱，昏暗的橙色灯光映出莫星乔温柔的脸庞，夏至酒意持续上头，「莫……星乔。」
「……」莫星乔怔愣，但不在医院也的确不用称唿他为主任，「嗯。」
「你和霍湘是什么关系」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车窗上倒映着莫星乔模煳的身影，她用指尖虚空描绘着他的轮廓。
「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
「哦，」夏至的指尖停留在他的耳尖上，「你还没成功吗」
「哪有这么简单……」
夏至还想再说什么，汽车已经停在了学校门口，她最后只是轻咬唇瓣，打开了车门。
「这个给你。」莫星乔降下车窗，递给夏至一个小蛋糕，那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蛋糕。
「谢谢你，莫星乔。」夏至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天的恆星在她的眼中闪烁，此刻脸上终于有了符合她年龄的娇憨。
「生日快乐，」他又祝福她，「回去吧。」
「好。」夏至拎着小蛋糕，细长的高跟差点让她崴了脚，她索性脱下了鞋，赤足踩在微热的水泥地上，一蹦一跳走向学校。踏入校门时，她回过头去，看见莫星乔的车灯还在原地亮着，她高举起手用力挥了挥，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随后才进。
莫星乔看着夏至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黑暗里。手机铃声又响了，他抓起手机，眼神期待，他期待是霍湘的回覆。
「小乔，还没到」并不是霍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之一，温祈安。
「我已经走了。」莫星乔无语。
「什么」温祈安的性格和他名字完全不符，是一个极为跳脱的人，「那不行，还没有吹蜡烛！」
「你们还清醒吗」
「当然。」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算了吧，我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莫星乔把手机放在一边，不顾那边的大唿小叫，驱车离开。
——
藿香：生日快乐。
莫星乔终于等到了她的回信，可却已是第二日早晨，那已不是他的生日。他垂头丧气地盯着手机上漫不经心地四个字，心头瞬间涌起一阵无力感，他不知道该拿霍湘怎么办，可让他就此放手他又不甘心。
「莫主任！早啊！」元气满满的大学生夏至轻拍莫星乔的肩头，带着明显的欢愉。她清晰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昨夜的莫星乔让她更沉沦一分。
「早。今天酒醒了」莫星乔调侃。
「嘿嘿，」夏至指尖轻轻挠着脖颈，脸颊泛起了红润，带着些羞赧，「莫主任，谢谢你的小蛋糕，很好吃。」
「好吃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怅然若失，原本是属于他的生日蛋糕，可他想一起庆生的人并不在意。夏至喜欢也算是实现它的价值了。
——
「师姐，听说你和莫主任在交往，真的假的」邵远志身为她的师弟，两人关系很好，他被传言挠的心痒痒，憋不住直接敲响了霍湘诊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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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霍湘勐地抬起头，不可置信。
「你。」邵远志食指指了指她。
「和谁」
「和莫主任。」
「你和莫主任交往我都不会和他交往。」
「等等！」霍湘终于反应过来，「你听谁说的」
「几乎整个医院都传遍了，你和莫主任约会，他还送你花，莫主任还亲口承认说要和你结婚。」
「……」离谱。
霍湘的表情实在无语，邵远志立刻就懂了，传言是假，「要不，你出面解释一下」
「怎么解释」难怪最近走在路上总有人对她说恭喜，她还以为是自己中医宣传初见成效，全院的人都来恭喜她了，她还笑着地对他们道谢。
她一手扶额，完了，彻底说不清了。
「发个朋友圈，像明星澄清绯闻一样。」戴珍珠刚刚接诊完一个患者，马不停蹄过来凑热闹。
「……」更离谱了。
叮叮叮——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屏幕上「莫星乔」三个大字直接刺痛了霍湘的眼睛，她屏住唿吸，接通了电话。
「霍湘，有会诊。」莫星乔说。
「ok，一会儿就来。」
「要不……你们去」霍湘挂断电话，看着面前两人揶揄的神情，试探地问。
邵远志和戴珍珠齐齐摆手，熘回了自己的诊室。
霍湘轻车熟路走到消化内科的办公室，目光流转，在角落里看到了莫星乔的背影，还有之前坐在门口的女医生，一站一坐，她的手臂撑在在莫星乔的肩上，两个人的脑袋挨的很近，看上去亲昵极了。霍湘轻挑眉头，想到刚才邵远志说的八卦，内心一阵郁闷。
她面带微笑，抬首挺胸走到莫星乔的桌边，指尖关节叩击桌面，「哪个」
莫星乔闻言抬头，立刻站起身，笑容灿烂，「17床。和之前姚巧灵一样，食欲不振，腹胀腹痛，胃镜做出来也是慢性非萎缩性胃炎，小夏给她开了三贴你之前开的方剂，可是并好像效果并不显着。」
被点名的夏至站在莫星乔的身边，弯起了嘴角，眼神却很是轻蔑，「霍主任，你们中医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嘛。」
「她是中医师」霍湘不理会她，转头问莫星乔。
「不是，临床医学的实习生。」
「所以，你身为主任竟然允许一个非中医，且没有仍何证书的实习生开中医医嘱」霍湘表情十分严肃，她紧锁眉头，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我是17床的管床医生，并且我比照了她和姚巧灵的病歷，两人都是慢性非萎缩性胃炎，且都有食欲不振，腹胀呕吐的症状，为什么不行」夏至扬着下巴，她在学校里专业课排名第一，不然也不能到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实习，她坚信她没有任何问题。
「你也这么觉得」霍湘看向莫星乔，语气带着质问。
「莫主任当然同意了。」夏至搭话，表情仍旧傲慢。
莫星乔点头。
「你真觉得自己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用我的处方你真觉得中医不怎么样，为什么还要用中医呢」霍湘皮笑肉不笑，不再浪费口舌，转身离开办公室，「我先去看看患者。」
「我也一起去。」夏至气急败坏。
「随你。」
霍湘走到病房时，沈引弟正对着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吐着白色的涎沫，霍湘走到她的身后，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的背有些佝偻，嵴柱向后凸起，透过宽松的病号服依旧能看见嵴柱和肩胛骨的形状，掌下没有一丝肉感。
「沈引弟」霍湘搀扶着沈引弟躺回病床上，「我是中医科的医生，我姓霍。」
「我喝过中药了，一点用都没有。」沈引弟说，声音很轻，每一个字都好像漂浮在空中，没有根基。
沈引弟已经有67岁了，双颊凹陷，眼窝也很深邃，面容蜡黄，皮肤紧紧皱在一起，没有一丝光泽。
「我们再试一试，可能上一次的中药对你没有效果。」霍湘的声音依旧柔和。
「那这个小姑娘跟我说，之前有个人那个中药喝了三天就出院了。」沈引弟指着跟在霍湘身后的夏至说，纤细的手臂上骨骼分明，还带着一些颤抖。
「……」霍湘大脑高速运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避免一场医闹，难道说是因为医生把别人的药给她喝了吗患者不懂中医，西医也不懂中医，全在瞎弄！
「阿姨你知道中医吗」霍湘转移话题。
「我知道啊，我们村里以前就有中医，他们会把脉，看舌头。」好在沈引弟的年龄经歷过中医的辉煌，「我还奇怪，这个小姑娘怎么都不搭脉就拿了六包中医来给我。」
「那我给你看看吧，我也会把脉，你看我说得准不准。」霍湘接过话题。
「好啊好啊，」沈引弟伸出右手放在霍湘的面前，「现在纯粹的中医越来越少咯……」
霍湘掌心拂过沈引弟的掌心，果然如她所料，有些微凉。
病房里没有开空调，霍湘的额迹冒出了细汗，夏至走到空调开关处，打开了空调，又回到沈引弟身边，语气不满，「你怎么又把空调关掉了，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要中暑的。」
「我冷，医生。」沈引弟眼神怯懦，早晨查房时，医生把她病房的空调打开，她就觉得骨子里透出一阵一阵的冷意，连带着鸡皮疙瘩也竖了起来。
霍湘有些尖锐的目光扫过夏至，她起身关掉空调，经过她的身边时，微不可察地停下了脚步，「你要是觉得热就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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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转身离开，轻声低骂了一句。
霍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就算不是中医，夏至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临床医生。
「沈阿姨，没事，你要是觉得冷就不开。」
沈引弟点头，没有说话。
「不开空调是不是肚子痛也会好很多」霍湘的手指搭在沈引弟的右手手腕上，关脉和尺脉有些沉，脉搏的速度也不快，指腹只感受到柔弱无力的跳动。
「是的。」
「平日里总是拉肚子，大便也很稀，对吧。」
「对，对对，」沈引弟点头，接着又补充，「每天早上五点肯定要解手。白天还要上好几次。」
霍湘换了一只手搭脉，又让沈引弟张开嘴，伸出舌头，她的舌头颜色很淡，白色的舌苔上泛着水光感。
「最近总是和刚才那样咳痰吗」
「是啊，口水也很多，感觉吞咽都来不及。」
「那我重新给你开个方子好吗」霍湘柔声徵求她的意见，她没有把握沈引弟会答应这个有些冒犯的请求。
第11章 院外就餐
◎刚才被夺舍了……◎
沈引弟向门口张望了一眼，压低嗓子轻声地说，原本有气无力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霍医生，之前那三天的中药是不是开错了。」
「……」霍湘抿唇，有些话她不能说。
「是吧」沈引弟眼含期待。
「不能说开错了，」霍湘深唿吸，习惯性地摆出微笑，「每一个医生的辩证思维不同，选方也就不同。你试试看我给你开的，怎么样」
「好。」沈引弟犹豫，最终还是点头。
「对了，给你开的中药你喝了三四天之后可能身上会有点肿，没有关系的，这说明你的病在好转，继续喝几天肿就会退下去。」
「好的。」沈引弟点头。
「我走了，如果有问题让莫医生找我。」
「好的。」沈引弟又点头。
霍湘回到办公室时，夏至正絮絮叨叨和莫星乔抱怨着，她撇着嘴，眼神幽怨，莫星乔双手环胸，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看着她。霍湘无视周围其他医生探究和好奇的目光，面不改色走到两人之间，微抬下巴，「莫主任，方便聊聊吗」
「好。去我办公室吧。」
霍湘转身，率先走到主任办公室，在他的座位上坐下，熟练地登录诊间系统，书写会诊记录。
莫星乔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顺手关上办公室的木门，站在她身边看着电脑上一串一串字符冒出，不敢出声打扰，眼神带着对她的好奇与打量。
「患者沈引弟，女，67岁，食欲不振，噁心呕吐，腹胀腹痛，得暖稍缓，面色黄黯，骨瘦如柴，大便清稀，口吐涎沫，清稀量多，舌淡苔滑，脉沉细弱。方拟理中汤加减，三剂。服药三日后，或有身体浮肿，表示药已中病，续服本方，可自行消肿。」
按下回车键，会诊记录保存，列印纸翻转一圈，从嗡嗡的机器里吐出一张纸，霍湘签上大名，把纸张拍在桌面上，这才站起身来，直视莫星乔的眼神，「莫主任，希望今天这种情况是最后一次了，你应该庆幸我上一次开的处方没有明显的寒热偏向，若是我给姚巧灵的方剂用了大量的寒性药物，而你们恰好又用了那张处方，那沈引弟的情况只会更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没有好转。」
霍湘的身形很小巧，可言辞斩钉截铁，莫星乔抿唇，张了张嘴，只觉得喉间干涩，喉结上下滚动，津液湿润了喉咙，他终于开口说，「很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我已经和患者解释了是因为医生辩证不同，处方不同，你最好不要再在患者面前提到是开错处方了，还有！」霍湘的声音更冷淡了，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管好你的实习生。她在医院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医生，治病救人的医生，若是适应不了这个角色，那就让她滚蛋，以免更多的患者在她的手上遭殃。」
「她才来了半个月不到，可能还不适应。」莫星乔笑着说，「霍主任多多担待。」
「言尽于此。」她真是气急了，之前因为擅自服药导致脑溢血的病案歷歷在目，现在又来了一例因为擅自开处方的病案。她实在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们处理后事。
霍湘走出办公室，看到夏至的背影窜回了隔壁医生办公室，眼神幽暗了几分。莫星乔跟在她的身后，又恢復了一贯风流倜傥的样子。
「等会儿一起吃午饭吗」
「不去。」霍湘头也不回，大步走向电梯间。
「为什么」莫星乔一个跨步走到她的身边，手肘轻点她的上臂，「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友谊吧。」
「你不知道」霍湘抬起头，此刻看到莫星乔的笑脸，心底莫名涌起一阵烦躁。
「知道什么」
「全院都在传我要和你结婚了，还一起吃饭。」
「……」
电梯的门开了又合上，变成了一个密闭的。只有霍湘一人的电梯，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表情，倚靠在扶手上，低垂着头。
叮，门开了，她走出电梯，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诊室。
——
中医科的走廊开始热闹起来，之前代茶饮的反馈不错，很多患者见代茶饮有效，前来中医科复诊，经过正儿八经的望闻问切，辩证论治，如此疗效只会更佳，积累了一批忠实的「患者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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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看着患者进出诊室，虽然人数并不很多，但还是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减轻了许多，她长舒一口气，发自内心弯起了嘴角，中医工作总算步入正轨。
日子紧赶慢赶，天气依旧炎热，从入伏到如今快要末伏，大地被蒸烤，昨日傍晚下了一场雨，雨浇打在地面的瞬间，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原以为今日会凉快一点，但到底是低估三伏天的威力。
霍湘站在窗边，还没有打开窗户，就感受到烈日的温度烧烤着玻璃，透过玻璃传来一阵余热。她在窗边徘徊，最后还是拿起了太阳伞走出诊室。因为谣言，霍湘不敢再去食堂，她怕他们笑着对她说恭喜，如果，万一，不幸遇到莫星乔，她就只能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就知道，她不该答应莫星乔。霍湘愤愤不平，才刚走到室外，太阳伞的不锈钢杆就开始烫手，她加快步伐，看到路边的小树荫短暂地躲进去，接着又快速冲进下一个小树荫。
嗡嗡作响的老式空调工作年限已经太长了，它就像一个垂朽的老人，吹出来的风不怎么凉快，可霍湘她实在不愿意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实在太热了，好在店内环境还算整洁。
「老闆，一份肉丝炒面。」霍湘抬头，墙上手写的菜单字迹潦草，她看了一会儿，就近坐下，左手不停扇动，试图让自己快速降温。
「老闆，一份肉丝炒面。」
听到熟悉的声音，霍湘抬起头，目光移开手机，齐越礼正好也在看她。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好像又过去了很久。
齐越礼总是很忙，大多时候就和人间蒸发一样，食堂见不到他的身影，有时候连急诊都找不到他。
倒不是刻意去找寻，只是偶尔在食堂会下意识地找寻一圈，或者早上经过急诊大厅时会不自觉地望向急诊监护室看看有没有他的身影。
「好巧。」霍湘不自然地弯起嘴角，表情有些许尴尬，原是为了躲避同事，没想到出来还能遇到，而且还是齐越礼。
「不巧。」齐越礼在她对面落座，「我从医院开始就跟着你。」
霍湘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垂着头，手指左右滑动手机界面。
齐越礼也不说话，他的目光在她的头顶停留，然后慢慢下移，划过她卷翘的睫毛，她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又划过她精緻小巧的鼻尖，最终停留在她粉嫩的嘴唇上。
自从两人加上微信，齐越礼主动找过她几次，霍湘有时候会和他聊上几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学术探讨，若是碰上她心情正好，聊些和动作无关的话题，她也会和他扯上几句。
托她的福，齐越礼最近脑子里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中医知识，比如三伏天要养心健脾，不能贪凉，要晚睡早起……
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可也称不上冷淡，处在一种平衡的位置不上不下。随着医院内的八卦越传越烈，齐越礼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终于决定主动出击。
「怎么这么热的天出来吃饭」要不是他在急诊门口看到了她的背影，他可能又会和往常一样走去食堂，然后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她的身影，最后又无疾而返。
急诊科的作息充满了不确定性，大多时候他都不能遇上她，今天是特例。
「吃厌了。」霍湘抬起头，掌根拖着下巴。齐越礼看上去不太像关注八卦的人，黑色的短寸，粗硬的头髮，眉毛也很浓密，眉弓明显，深邃的眼窝，目光格外深情。她见过他在急诊抢救室的模样，认真严肃，一丝不苟，有一种可以全心依靠的信赖感。
他也在看着她，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看到她黑色的瞳仁里占据着自己的身影，他内心泛起一阵柔软和满足。
若是霍湘的眼睛里一直只有他，那该有多好。莫名的占有欲突如其来，可齐越礼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心之所向。
「面来了。」陌生的声音唤回了霍湘的目光，她低下头，舌尖轻点嘴唇，眼神游离，双颊有些泛红，燥热上头，连耳尖都觉得一阵滚烫。
齐越礼随即也低下了头，勾起嘴角，夹起一筷子的面，炒面很香，肉的香味混合着油的味道，一口下去，整个口腔都充溢着满足感。他已经习惯快速地解决一顿饭，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在吃饭时被一个电话召回。
霍湘又抬起头来，眼里蓄起笑意，看着齐越礼圆滚滚的脑袋下意识抬起手，轻触他的头顶，刺挠的痒意拂过掌心。她怔愣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又勐地缩回了手，她看着掌心，凭空捏了捏手，接着放在腿边轻轻摩挲自己的衣摆。
齐越礼抬起头，左手覆盖在自己头顶，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触觉，但并不是他的错觉。
「不好意思啊，刚才被夺舍了。」霍湘咧了咧嘴，又开始尴尬了。
「可以让刚才那个霍湘出来吗」齐越礼笑意明显，深邃的眼眸里潆出星星，一闪一闪，「我问问她手感怎么样。」
「她说还不错。」霍湘脱口而出，直到现在她的掌心还留着他发梢的记忆。
「那就好。」齐越礼低头继续吃面。
霍湘也低下了头。
虽然这家店其貌不扬，制冷设备也一般般，可味道还不错，简单的炒面也有一股甜味。
霍湘吃饭很认真，可能是因为刚才开了小差就闹出一个大尴尬，现在吃得更加认真了，她头也不抬，哪怕感受到齐越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刚才和他四目相对的勇气现在全都随着另一个人格的消失而退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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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霍湘错开目光，拿起遮阳伞，视线略过齐越礼。
齐越礼起身跟着她，笑意一直存在脸上。
不大的遮阳伞将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远，齐越礼顶着烈日，也不躲避，不紧不慢地跟在霍湘的身后。霍湘突然停下了步伐，转身面对齐越礼，抬高遮阳伞，「你不热吗」
「热。」齐越礼接过黑色的遮阳伞，顺势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躲在小小的隐蔽处。
伞遮挡住了太阳的直射，可霍湘却觉得更热了，身旁移动的热源紧紧随着她，偶尔双臂相触，他灼热的皮肤好像也烫伤了她。
「今天运气真好。」急诊门口，齐越礼合上伞，递还给霍湘。
第12章 见色起意
◎他，对霍湘想法不单纯◎
「怎么呢」室内凉爽的空调风灌进衣领，霍湘勐地打了个寒战，随即觉得全身都舒爽起来，还是空调最好，带走了她的燥意，她扬起下巴，语调轻扬，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安稳的和你一起吃了一个午饭，没有被连环夺命call。」齐越礼苦笑。
霍湘点头，能完整地享用一顿午餐对于急诊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幸福。
「霍湘。」远处传来了声音，强势插入两人的对话。
霍湘转身看向声源。
是祸躲不过。
莫星乔穿过长廊走到急诊，正好看见霍湘和齐越礼站在一起，齐越礼脸上的笑容格外扎眼，他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出声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
绯闻主人公到场，急诊护士台冒出了两颗脑袋，在线吃第一口新鲜的瓜。
看来运气也没有那么好。齐越礼冷笑，看着莫星乔的身影越来越近，鼻尖红海藻温柔的味道环绕着他们，他退后几步，背靠在护士台抱臂，给两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怎么了」霍湘原本愉悦的心情也一点一点散去。
「17床腿肿了，今天早上我给她查了肾功能和尿常规，都是好的。」莫星乔还记得霍湘之前在生气，还好他还有会诊患者这一媒介。
齐越礼隐约听到他说得话，眉头一挑，看来他们两人在霍湘心里并无不同，莫星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男人最懂男人，他刚才看霍湘的眼神充满了侵占，那不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儿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明显的敌意，较之前更甚。他还以为莫星乔能有多厉害，原来不过是也要通过患者开启两人对话的普通同事的关系。
「……」霍湘双手环胸，一贯礼貌的微笑都不再维持，面无表情地看着莫星乔。
昨天她才去看过沈引弟，沈引弟的精神状态好了一点，虽然仍有腹泻呕吐，可不再频繁地呕吐清涎，连患者本人也明确地表达了主观上的感受好转了，于是霍湘又给她开了七剂中药。今天正好是服药第四天。
「目前她只服用了奥美拉唑和双歧桿菌，还有中药，我们怀疑是中药引起的水肿，已经让她停药了。」
话音才落下，霍湘扬着下巴，黑漆漆的瞳仁里蕴着愤懑。莫星乔心下一顿，好像从未见过她如此严厉的表情。
齐越礼也是。就连上一次被她指着胸口责骂都不见她如此生气，他下意识走到她的身边，听到她深长的嘆息。
「不用怀疑，莫主任，就是中药引起的。」霍湘开口，语气嘲讽，「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会诊记录」
「我……看了一眼。」莫星乔说，「我让小夏开了医嘱。」
「那你的小夏看了吗」
「那肯定看了。」莫星乔点头，接着说，「我上次提醒她之后，她也改了很多，今天早上查房还是她发现患者水肿的。」
「那小夏和你说了吗我的会诊记录明确写了，服药三日后，或有身体浮肿，表示药已中病，续服本方，可自行消肿。」
「如果你们不认识字，我也和患者交代过了，她有没有说过」
莫星乔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查房时，沈引弟的确神神叨叨地说着，「真的肿了，肿了就是我要好了。」
「所以……不用停药」
霍湘点头。
「那我让她继续喝。」莫星乔放下了悬着的心，他虽然几次让霍湘会诊，可并不真的了解中医，只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好的诊疗措施这才想到了中医。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患者竟然真的好转了。
霍湘轻轻地勾起嘴角，转身离开，她一点儿也不想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交谈。
莫星乔本质上和齐越礼并无区别，准确来说，甚至更加恶劣。齐越礼不相信中医，他摆在明面上，所有与中医相关的诊疗措施都不轻易实施，且在认识错误之后会主动学习相关文献。可莫星乔呢
他主动找到霍湘发起会诊，可却抱着质疑的态度，甚至擅自开具中药医嘱，他完全没有对一门全新的知识的尊重。霍湘很不理解，他把患者置于何地那些患者莫不是只是他用来认识她、接触她的手段
这么想的确有些自恋，可她却不得不想。
莫星乔跟在她的身后，正事谈完，他又落拓不羁地对着霍湘散发着魅力，「霍湘，我约了你几次你怎么都不回復我呢」
「我十点就睡了，你十点才约我。」霍湘边走边说。
「哦，那我以后早点。」莫星乔的语气带着讨好，「还有她不是我的小夏。」
「和我无关。」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齐越礼看着两人的背影，脚下意识向前挪动一分，可最终还是只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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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你怎么中午和霍主任一起回来」姚可可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她已经几次三番地看到两人之间的来往了，好奇心挠在心头，想要知道答案去无从问起。
「碰巧。」齐越礼知道莫星乔在霍湘心里并无特殊地位，心情莫名愉悦，原本紧绷的心弦也终于久违地放松下来。
「那莫主任真的在追她吗追到了吗」姚可可得寸进尺。
「你觉得呢」齐越礼转身，手臂架在护士台上。
「肯定没有追到。」姚可可点头，自我肯定。
齐越礼弯起了嘴角，迈步走进了主任办公室，步态轻盈，周身充斥着愉悦的因子。意识到自己近日来奇怪的心情起伏，他突然僵住了嘴角。
他旋转座椅，背对着大门，仰头深思。见到霍湘内心的悸动，目光总是下意识的追寻着她，看到她和莫星乔相谈甚欢他赌气的行为，被她指责时他的难受，听闻两人交往的传闻心尖传来揪拧的不适，得知莫星乔并不特殊他的喜悦……种种迹象表明——他，对霍湘想法并不单纯。
是喜欢，还是心动，又或者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他理不清楚。
嘀嘀嘀——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兄师兄，」蒋由的语气很着急，「你在医院吗」
「怎么了」齐越礼立刻起身，拿起挂在门后的白大褂，走出办公室，恢復一派沉着又冷静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他刚才为情所困的模样。
「高热患者，休克，抢救室。」
齐越礼加快脚步，小跑起来，抢救室的大门移开，他的身影消失在外面翘首以盼的家属的视线里。
「什么情况」齐越礼边走边说。
「患者蒋建国，今年45岁，建筑工人，昨日淋雨后出现发热，自行口服布洛芬缓释片，今晨起床咳嗽咳痰，发热不退，我院发热门诊就诊，查血象白细胞、中性粒、crp明显升高，胸部ct提示片状实变影，支气管充气征。」
「患者在等待检验结果的过程中，突发唿吸困难，随后昏迷，发热门诊立刻把病人拉过来了。」
蒋建国是工地上的一个小包工头，为人耿直，做事认真。昨日下午突发暴雨，他让手底下的工人赶紧回货柜休息躲雨，他收拾了一下工地上的建筑垃圾，随即也沖回了货柜，因为戴着安全帽，他并没有当回事，把湿哒哒的上衣脱掉之后，坐在空调出风口和工友聊天。
雨势虽勐，可时间不长，不到半小时雨就停了，他继续返回工地。
当晚回家时，他突然觉得肌肉酸痛，以为是拉伤了，贴了两张伤筋膏药，以往也总是这样。可后半夜，他突然觉得好冷，一直往他妻子身边凑，小红伸手，触及一片滚烫的肌肤，打开点灯，才发现蒋建国满脸通红，唇色惨白。小红把蒋建国叫起来，餵他吃了一片布洛芬，不停地用温水擦拭额头，颈下和腋窝下，知道天空泛白，蒋建国额头的温度才不烫手。
小红看天已快亮，也不继续睡觉了，她爬起床，煮了一点小米粥。蒋建国扶着墙，浑身乏力，才吃了几口小米粥，又全都吐了出来，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小红算了算时间，又给他餵了一颗布洛芬。
可身体实在难受，蒋建国感觉有些胸闷，他走出狭小的房间，走道上滚烫的热浪打再脸上，分不清是他唿出的气体更烫还是夏日的热浪更烫，他只觉得更难受了。
听着吱呀作响的风扇，蒋建国缩了缩身体，冷意从骨头里溢出，他给工友打了个电话，今天是上不了工了。
「去医院吧。」小红看他脸色难看，搀扶着他。
「好。」蒋建国点头。
抢救床堪堪可容纳蒋建国强壮的身躯，他的鼻子上盖着面罩，氧气持续送入他的鼻腔，直达肺部，手臂上透明的管道里液体不停输送，心电监护仪一直发出嘀嘀嘀的声音提醒医生血压偏低，刺耳又醒目。
「蒋建国昏迷之后予面罩吸氧，现在氧饱86%，血压55/30mmhg，已补液，考虑脓毒血症。已留置导尿。」蒋由快速汇报。
齐越礼点头，「血气抽了吗」
「抽了。」蒋由点头，「二氧化碳分压30mmhg，乳酸3.」
「抗生素」
「头孢哌酮2g.」
齐越礼站在抢救床的左边，目光滞留在血压数据上，实验室结果结合蒋建国的临床表现，基本上可以确定他目前诊断为感染性休克，齐越礼对一旁的正在调整氧流量的杨菲菲说，「菲菲，准备去甲2mg静滴，调整滴速。」
「好。」
「我让左主任来会诊，得去里面住几天了。」
目前患者已经建立了双静脉通道，抗生素和血管活性药物同时输注，晶体补液也在同时进行，蒋建国的血压不升，氧饱不升，体温又不降，生命体徵并不稳定。抢救措施都已实施，后续只能交由重症监护室继续监护治疗。
齐越礼拍了拍蒋由的肩膀，对于这位师弟的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
监护仪又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氧饱竟然在持续下降，看着蒋建国鼻唇上盖着的面罩，齐越礼深吸一口气，「蒋由，准备气管插管。」
第13章 时光倒溯
◎莫星乔，到隔壁来。◎
齐越礼站在蒋建国的正后方，压额抬颏，充分暴露气道，左手持喉镜缓慢推进，直到在可视镜面上看到了清晰的会厌，挑起会厌，声门暴露，右手推入导管，轻巧地将导管放入声门，拿出管芯，确认导管在位后，固定导管，连接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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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流程他入职以来早已重复了无数次，操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气管插管结束，在氧气的帮助下，蒋建国的氧饱终于有所上升，左主任也终于踏入了抢救室。
「左主任，」齐越礼走到他身边，「去甲在走，舒普深也在用了，插管刚结束，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左主任坐在电脑前调阅检验结果，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承担起患者后续的监护治疗，「那人我就带走了。」
「好的。」
左主任和蒋由推着抢救床，床穿过抢救室的大门，一路经过长廊，乘坐电梯，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左主任伸出脚，在墙壁角落一个正方形凹陷的坑里一踩，大门移开，床又穿过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他的妻子小红一直跟再身边，双眼满布血丝，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丈夫，内心七上八下。一直以来蒋建国在她心里是伟岸的，是可靠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虚弱、毫无生气的模样，小红的泪水从眼角划过，最终化为一阵阵的忐忑。
——
消化内科病区办公室。
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医生坐在电脑前，黑色的头髮里白银色的头髮尤为显着，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夏至站在他的身边，手指着电脑和他汇报病史。
「厉老师，这个17床，慢性胃炎病史，昨天早上开始出现双下肢水肿，我们查了肾功能和下肢血管超声，发现并无异常，目前她口服奥美拉唑和益生菌，静脉补液治疗。」
厉医生是肾内科的医生，他眯着双眼仔细查阅病史和检验检查记录，又转过头去上下扫了一眼青春靓丽的夏至，皱着眉头，「实习生」
「是的。」夏至下意识回答。
「带教老师呢」
夏至不喜欢她的带教老师，觉得他死板又刻薄，而他的带教老师也不喜欢她，认为她想法多，不纯粹，莫星乔就主动揽下了「带教老师」这一职称。
「莫老师在隔壁。」
「莫星乔」
夏至又点头。
厉医生拿起手机，拨通了莫星乔的电话。
「莫星乔，到隔壁来。」命令的语气让夏至愣了一下。
莫星乔放下一大叠台帐资料，整理好白大褂走到隔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厉医生严厉地看着他时，他更是煳涂了，厉大魔王来消化科干嘛
「厉老师，怎么了」
厉大魔王，厉晟，肾内科副主任医师，b大医学院教授，博导，差点就是莫星乔博士生导师。当初还在本科期间，莫星乔在纠结是选择消化内科还是肾内科时，就是听闻了厉晟在外威名，这才选择了消化内科。
可好巧不巧，肾内科轮转时，厉晟偏偏是他的带教老师，于是这两个月，是莫星乔研究生期间最水深火热的两个月。小到病歷标点符号用错，大到病歷套用模板，数据没有更改，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躲过他的火眼金睛。
肾内科轮转结束，莫星乔长嘆一声，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医学理论基础上犯错，不然怕是会被活剥一层皮。
「17床会诊是你叫的」厉医生的声音很低沉，也很严厉，哪怕是眯着眼睛也挡不住他锐利的目光。
「……」莫星乔瞥了一眼一旁低垂着头的夏至，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到中医科霍主任的会诊记录。」
莫星乔迟疑了一下，颔首点头。
「既然你看到了，请我会诊意义何在」也亏得厉医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在查阅所有病歷之后找不到可能引起水肿的原因，又去翻阅了一下会诊记录，明晃晃的注意事项就列在文末，霍湘甚至把这一句话加粗了。
「……」
夏至依旧垂着头，双手摆在身前不停拧捏，在消化内科的实习氛围是轻松的，尤其是跟着莫星乔学习，他年轻时尚，会和她开玩笑，有时会还会请她喝奶茶吃点心，她差点以为所有的老师风格都是如此。
厉大魔王周身都瀰漫着不悦，「莫星乔，当时轮转时你就这样，会诊意见只看一半，注意事项从来不看。」
「还有，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标点符号要用对，发送会诊请求，这是对会诊医生的尊重……」
莫星乔仿佛穿越回到了当时的水深火热，他和以前一样，在厉医生面前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开小差。
大约过了半小时，莫星乔毕恭毕敬送走了厉大魔王，转身看着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事的夏至，双手揣兜，*垂下眼眸看着她，面无表情。
他生气了。
夏至目光左右偏移，战战兢兢地缓缓抬起头，可目光始终不敢与她对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医生，他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工作，竖起耳朵关注角落里发生的一举一动。一科主任，被一个医生指着鼻子挑刺，这事任谁都不好受。
「夏至。会诊意见你看了吗」
夏至点头，虎牙咬着自己的嘴角。
「我昨天有没有和你说，霍主任建议继续服药」
夏至又点头，头又慢慢低垂下去。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可是今天也没有消肿我只是为了保守起见，排除其他可能会引起水肿的疾病。」夏至小声嘟囔。
「那你是不是还要再请心内科会诊一下」莫星乔气极反笑，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下来。
「你也觉得有必要吗」夏至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被认同的喜悦，「我原本打算是肾内科医生会诊结束后再请心内科医生会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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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隔壁的医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厉害，夏医生。」莫星乔拂袖而去。
夏至站在原地，移动脚尖，看着莫星乔的背影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夏医生，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患者身上比较好。」刚才发出嘲笑的医生一手撑着下巴，面带笑意注视着她，「你的莫老师最讨厌心术不正的人。」
夏至将目光切向那个医生，眼神中的不以为意明晃晃地宣扬出来。
「呵。劝你把你的心思藏藏好，不要搞的人尽皆知。」
夏至满脸通红，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
霍湘对于消化内科的事毫不知情，她的诊室里来了一位客人，是刘俊杰。
又到一周复诊时间，刘俊杰迈着轻松的步伐，脸上的痘痘虽然还没有好全，可最近一周，他发现自己不再冒出新的痘痘，包括背部皮肤也开始细腻起来，肩颈肌肉轻松了许多，不再有牵扯感。
他直接坐在木凳上，还未等霍湘开口，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霍医生，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霍湘无语，内心不停感慨，怎么同龄人还有代购，「大可不必哈。」
「真的，霍医生！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运动过度才导致肩背肌肉不适，所以我开始慢慢减轻推举的重量，起一直没想到自己是生病了。」他右手在肩膀上不停按压打圈，「现在这样按压我都没有酸胀的感觉。」
「而且脑子也灵清许多。」他有上下前后旋转脑袋。
「最最最重要的事，我脸上痘痘好很多很多了。」说到这个，刘俊杰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彻底眯成了一条缝，八颗白洁的牙齿也露了出来。
「看来你和小月最近的关系也很不错。」
刘俊杰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耳尖有些发红，「小月人很好，都不会嫌弃我。」
「搭个脉吧。」
刘俊杰伸出双手，看到霍湘抬头看着他的脸，又伸出了舌头。
「这一周冷饮吃得有些多了。」看着刘俊杰有些白腻的舌苔，霍湘挑眉。
「太热了……我还以为没有关系……」刘俊杰又挠挠后脑勺，表情有些尴尬。
霍湘纤细白皙的手移到滑鼠上，又加上了几味药。
「对于别人还说，可能问题不大，但对你来说……」霍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痘痘会好得慢。」
「那我再也不喝了。」
「这一次给你开了两周，这两周喝完应该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之后还是需要注意饮食，在健身房运动最好不要直接对着空调吹。」
「真的吗」刘俊杰拿着就诊记录，困扰了他数十个月的痘痘竟然只要一个月就能痊癒，看到霍湘点头，他激动地跳了起来，「我会和我朋友推荐你的，霍医生。」
「好的，那谢谢你。」霍湘轻轻弯起嘴角，和他挥了挥手。
放在桌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霍湘放下手中的笔，探头打开微信，看到发信人，霍湘细长的眉毛小幅向上，眼底深处有一些笑意。
七月里：霍主任，不知晚上是否能够赏光一起共进晚餐。
七月里：你给的文献已阅读完毕，有些问题需要向你请教。
藿香：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霍湘看到左上角突然冒出一个数字，退出界面，好巧不巧，莫星乔也给她发了微信。
莫：霍湘，晚上一起吃饭吗
霍湘退出对话界面，看着上下紧挨着的两条对话框，目光左移，在两个人的头像上停留。
两人性格鲜明，就连头像选择都南辕北辙，一个头像侧脸线条流畅，人物半隐半现，一个是一只灰色雪纳瑞的大头贴。
霍湘手指停留在对话框上，余光瞥到了放在面前的笔记本，按下屏幕回覆信息。
藿香：好。
第14章 初次约会
◎还好……不然就不好看了。◎
霍湘脱下白大褂，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白色刺绣镂空苎麻上衣，小方领露出一半的锁骨，衬得脖颈修长，肩颈线条优美，上半身贴身包裹她的线条，腰线开始下摆微微松散开来，同色系白色苎麻直筒裤，显得她的腿修长又笔直，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她松开鲨鱼夹，让黑色的长髮自然垂在身后，整个人清冷又疏远。
霍湘对着镜子用豆沙色的唇泥在嘴唇上浅浅地涂了一层，她弯起嘴角，眼角微微向下摆，周身又添了几分温柔。
叩叩叩——短促的敲门声响起，霍湘抬起头，看到来人笑意更甚。
「怎么这么快」她把唇泥放进包里，拎起白色的帆布袋挎在肩上，关上点灯，合上门，和齐越礼一起走出诊室。
「怕你跑了。」齐越礼仍旧穿着随意，黑色的短袖，黑色的工装裤，黑色的球鞋，他的头髮也没什么可以打理的，看上去约霍湘享用午餐的确像是临时起意。
「齐主任，大可不必。」霍湘抬眸睨了他一眼，话虽如此，眼尾却带着笑意。
她和齐越礼并肩走出电梯，直达地下室，地下室有些昏暗，霍湘此时的嗅觉更为灵敏，他味道鼻尖传来一阵西柚的味道，不像是莫星乔那样存在感极为明显的尾调香水味。
「你的洗衣液还挺好闻的。」
「有吗」齐越礼歪头闻了闻肩头，「是西柚味的。」
果然如此，霍湘点头，她跟着齐越礼上车，车厢内很干净，没有香氛渲染，暖蓝色的灯带在门上点亮，在安静又黑沉的密闭环境里，晕出一丝柔和与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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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里」霍湘扣上安全带，把帆布袋放在腿上。
「日料吃吗」
「吃。」
「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问一答间，目的地已经决定。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不太悦耳的声响，齐越礼转动方向盘，汽车缓慢平稳地驶在地面上，离开地下室，眼前豁然一亮，霍湘眯起眼睛，把挡板放下。
天气已经出伏，再过几天就是白露了。最近气温有些下降，尤其是到傍晚，不再和以往一样闷热烦躁。听着音响传出轻柔和缓的音乐，霍湘转头看向窗外。
齐越礼开车很认真，大概是在急诊看惯了车祸与生死，他自己开车也很谨慎，变道前总是提前打开转向灯，确认安全之后才会转动方向盘。车上一时除了音乐，没有任何交谈声。
「你饿了吗」停在红灯前，齐越礼终于转过头去，看着霍湘的侧脸，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柔软。
霍湘转过头去，抬眸看到了他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脱下了白大褂，在舒缓的音乐的烘托下，她觉得他今晚很是温柔，她轻声地说：「还好。」
齐越礼点头，再次无言，绿灯亮了，他松开剎车，汽车又开始移动起来。
经歷了晚高峰的堵车，等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快暗下来了，路灯也亮了起来。
「抱歉，久等了。」齐越礼余光扫向手腕，手錶上的短针已经无限贴近数字七。
霍湘摇头，但手上的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餐盘。
「你也喜欢日料吗」齐越礼问她，也夹了一块三文鱼。难得约到霍湘，他想多了解她一点，在他还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意前，多了解她一点。
「不讨厌。」霍湘将橙色的三文鱼整块浸在有芥末的海鲜酱里，一口塞进嘴里，刺激的味道直到鼻腔，然后又顺着口腔到达咽喉，「我不挑食。」
霍湘是真的不挑食，她没有明确的饮食喜好，什么都吃，俗称「好养活」。
「不过这一家的确好吃。」霍湘又接着夹起一块三文鱼放进嘴里。
「我也觉得，当初朋友带我来过一次，之后就总是会来。」
「就是有点远。」让霍湘一人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大概率是不愿意的。
「如果你以后想吃，可以叫我。」
「如果你在抢救呢」
「……」齐越礼咳了几声，芥末味刺激他的喉腔传来一阵不适，但他的确无法回答霍湘的问题，他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向她保证自己会随叫随到。
「那我就等你没有抢救的时候叫你。」霍湘自问自答。
齐越礼眼神亮了几分，忍不住勾起嘴角，「没问题。」
「你说的什么问题要和我探讨」霍湘想到正事，她今天答应和齐越礼共进晚餐，百分之六十是因为齐越礼有事相求。
还有百分之四十，她下意识忽略过去，不愿去想。
「先吃吧，吃好我再问你。」
「好。」
晚餐是他点的，可很对霍湘的胃口。和齐越礼吃饭并不如想像中奇怪，霍湘原以为自己和他会没有共同话题，却不料在沟通中发现两个人还挺相似。
一样的口味，一样的喜好，若不是齐越礼表现得自然，她大概会以为他提前了解过她。也不是她自恋，只是都是成年人了，有些感情可以很直观地被发现。
就比如，齐越礼他对她有兴趣。
吃完晚餐，齐越礼把餐碗移到一边，然后走到她的身边，他把霍湘借给他的原件还给她，又拿出另一叠他自己复印的文献。
霍湘看到两沓一模一样的资料，他手上那份有些摺痕，还有黑色钢笔书写的痕迹，看上去的确是认真阅读过的。
「问题有些多，时间不早了，我先问急诊最常见的病症。」齐越礼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了，他记得霍湘说过她十点睡觉，他拿出最上面一份，又把剩余的塞回牛皮纸袋里，「其余的问题可能需要霍主任下次解答了。」
「没事。」霍湘摇头，她也乐意见到现代医学临床医生去了解中医。
更何况齐越礼是真的有去认真学习过的。霍湘凑过头去看到齐越礼的笔记，和之前留得字条一样潇洒有力，上面记录着方剂的中药组成和每一味中药的功效。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的下巴，下巴上经过白天不间断的工作，已经有些胡茬冒了出来，目光再向上移，嘴唇、鼻樑、眉骨，如同雕塑一样完美，霍湘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吞咽口腔的分泌物。
齐越礼感受到霍湘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不敢动弹一分，他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霍湘的唿吸打在他的喉结上，在他的颈动脉窦上，好像被她扼住了命脉，他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
霍湘看到他的喉结，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过分近了，鼻尖全是西柚的清香味，她低下头向后挪动身体，才又抬起头来看他，乍眼望上去，他的耳尖红得明显。
霍湘不知道，她的脸颊也红扑扑的，看在齐越礼眼中，可爱极了，哪里还有原先的清冷疏离。
「你还挺认真的。」霍湘转移话题。
「咳咳……」齐越礼清了清嗓子，虽然唿吸不再，可他的颈间还是有些瘙痒，他用指尖轻轻划了几下，白皙的肌肤上闪过嫩粉色的划痕。
霍湘目光聚集在他的锁骨上方，突然想到当初那个女人的指甲划痕也是这样留在了他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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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了很多资料，但的确很多知识超出了我的认知……」齐越礼越看中医相关知识，越发现中医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成熟的理论，它并不能算是伪科学，只是和现代医学完全不同。
「想要学懂中医，首先你得完全抛弃你脑海里关于现代医学的理论知识。你不能把中医的五脏六腑和你所学的五脏六腑混为一体，两者完全不同，且并不相通……」霍湘收回目光，谈到中医相关知识，她态度认真且严谨，虽然声音依旧温柔，可齐越礼下意识地不敢再胡思乱想。
虽然齐越礼只选择了一两个问题，可毕竟是一个完全不懂中医的人，霍湘还是费了些口舌和他先大致科普了一下中医理论知识，之后才解答了他的疑惑。虽然仍是一知半解，但齐越礼感觉自己似乎在意识海里看到了中医的门槛。
时间不早了。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霍湘踏上了他的车，转头看到齐越礼白色的脖颈在一团黑暗里格外扎眼，突然又想到了刚才的划痕。
「上次的划痕留疤了吗」她突然问。按理来说，虽然出血了，那点程度的划痕不至于留疤，可她不放心。
温柔的话语声混合着温柔的歌声，齐越礼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反应过来，霍湘是在问上次那一起医闹，「没有。」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霍湘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然就不好看了。」
「什么」
霍湘的声音很轻，后面模模煳煳的话音齐越礼听得并不清晰。
「我说，还好没有，不然我会很有负担。」
「没事。」齐越礼轻笑，不放在心上。
「你住哪里」齐越礼突然想起来，霍湘并没有告诉他目的地。
霍湘也愣了一下，她竟然毫无警惕地跟着齐越礼坐上了车，「新锦小区。」
「嗯我们一个小区，竟然没有见过你。」
「隔壁的雍椿府。」
「好吧。我还以为我们这么巧呢不过也很近。」
霍湘以往夜晚回家，只要不是和自己十分相熟的人送她回家，她都会报隔壁小区的名字，然后再自己走回家。这一次也是如此，可却没有想到，齐越礼就住在隔壁小区。
霍湘食指绕着帆布包的背带，白色的帆布缠绕着食指，就好像食指被包扎了一样。她看着窗，上面倒映着齐越礼的身影，透过他的身影，窗外路灯明亮。
回程的车速依旧平缓，齐越礼把霍湘放在小区门口，看到她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他摇下车窗，「你先进去，太晚了不安全，我看着你，有事打我电话。」
时间也才刚过十点，小区的环境也很安全，可让她一个人回家，他有些不放心，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下车送她到她家楼下。
「放心吧。」她挥了挥手，走进小区。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齐越礼才驱车离开。他再一次感慨，或许霍湘就是他的可乐必妥，和她共餐时，他的手机总是会听话地不打扰他。
第15章 表白被拒
◎你喜欢霍主任嘛◎
职工食堂里队列很长，齐越礼拿着餐盘向角落里看去，果然在窗边看到了霍湘，她和以往一样，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嵴背挺直，双腿工整地放在地面上。齐越礼挑了几个菜，端着餐盘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霍主任，旁边没有人吧。」
「有。」霍湘闻言转过头来，笑着说。
「谁啊」话虽如此，齐越礼还是放下了餐盘，没有移动位置。
「莫主任。」
「又是他。」
「嗯。」霍湘低头，「他之前有个患者请我会诊，已经吃了一个多星期的中药了。今天患者说要出院，他约我等会一起去看她一下。」
齐越礼第一次主动听到霍湘向他解释和莫星乔一起的理由，他嘴角不明显地弯起一个弧度，她的心里有他。
「哟，难得这么早在食堂看见你，」莫星乔走到座位上时，霍湘和齐越礼正各自低头吃饭，没有交谈，他还以为两人关系和以往一样，看到他就不免阴阳怪气，「齐主任，怎么今天坐我的位置了。」
齐越礼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和他争口舌之快。
莫星乔也不介意，他坐在霍湘对面，对于齐越礼的存在视若无睹，「霍湘，你已经连着拒绝了我好几次邀约了，你说你睡得早，前几天找你吃晚饭，你也说有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霍湘听着他上扬的语调，抬起头来，「那天有事。」
「什么事这么凑巧啊」
「给学生补课。」霍湘余光瞄了一眼齐越礼，正好看到他在看着她，她笑着说。
「裴老的学生」莫星乔问，「不对啊，你不是关门弟子了吗」
「一个中医爱好者。」
「那今晚可以吗」莫星乔眼神期待，看着霍湘。
「不可以。」霍湘没有回答，齐越礼也没有回答，端着餐盘的夏至自然走到莫星乔的身边坐下，「莫老师，你忘记啦，之前你答应我今天要和我一起吃晚餐的。」
「有吗」莫星乔皱着眉头，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没有吗」夏至眼神有些忧伤，好似被心上人背叛一样，「你不记得了吗」
霍湘左看右看，端着餐盘离开，临走之前还对莫星乔说，「等会我自己去看沈引弟好了。」
齐越礼吃下最后一口饭，跟着霍湘的步调，离开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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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老师，今天晚上有空吗」齐越礼问她，眼神中的期待被掩藏起来，「前两天的问题已经懂了，可以开始下一个了。」
「不行哦。」霍湘笑着说，语调很是欢快，「今晚有约。」
「那霍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安排一下第二课的教学吗」
「等通知吧。」霍湘扬起下巴。
「那我等你。」
「嗯。」
「你今天晚上什么约」
「不告诉你。反正不是和你的约。」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受到莫星乔和夏至的影响，说说笑笑地穿过长廊走到急诊大厅。
急诊大厅二十四小时都充斥着人，病情重的，病情轻的，霍湘看到救护车停在门口，下意识转头看向齐越礼。
「你好像要忙了。」
「不一定，今天急诊医生是蒋由，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急诊医生了。」
话音才刚落下，蒋由迎面向他跑来，「师兄师兄，你在啊，那我就放心了。」
随即又跑进了抢救室。
霍湘看着他的背影，又抬起头看了看齐越礼，指着缓缓关上的大门，歪着头疑惑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
就好像是学生时期，学生考试前会问学霸借一只笔，有些夸张一点的会在爱因斯坦这些天才的雕像前放一点零食，祈求他们保佑自己考试顺利。蒋由大概也是如此。
「我走了。」
「好，再见。」
——
食堂里，看到霍湘离去，夏至面不改色拿起筷子，坐在莫星乔身边吃着食堂有些寡淡的午餐。
「你在乱说什么」莫星乔拧着眉，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懂小姑娘的心思。经过会诊那一遭事情后，夏至在行事上稍微收敛了一些，至少能明白自己在医院内是一名医生的身份，而不再是校内学生。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夏至歪着头，眼珠子滴熘转了一圈，然后直勾勾地看着莫星乔。
在消化内科只剩下三周，她和莫星乔的关系没有一丝进展。莫星乔虽然平日里并不严厉，只要不犯错，他甚至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
莫星乔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见了除了师生关系其他的东西，他对这眼神并不陌生，在学校内，他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他经常能在追求他的女生的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是爱慕。
但夏至的眼神里，还有其他的东西。莫星乔也终于意识到，夏至是一个成年的女性，并不真的是一个孩子，他迴避她的目光，「我先走了。」
夏至紧跟着他的步伐，可莫星乔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手长脚长，如果他刻意加快步伐，她根本就追不上他。夏至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停下了脚步，她站在走廊里高声大喊，「莫主任。」
周围的目光向她看齐，患者的，患者家属的，还有医生的，护士的，此时正事午休时间，人流高峰时期。
莫星乔脚步一顿，又加快了步伐。
「莫主任，你如果再走，我就直接在这里说了。」夏至继续喊道，在心里默数一、二……
三。莫星乔停下了脚步。
夏至勾起嘴角，眉毛轻挑，迈着不快不慢的步调走到莫星乔的身边，她背着双手，仰着头看他，「莫主任，你知道了吧。」
行人散去，他们又各自忙活各自的事。
「我不知道。」莫星乔突然觉得自己如鱼在砧，似乎周围所有经过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如芒在背。
「那我就直说咯，我很喜欢你，希望莫主任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喜欢你。」莫星乔脱口而出。
「我知道，」夏至点头，「你喜欢霍主任嘛。」
「你知道还说」
「哪又怎么样呢」夏至理所当然，「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和你说不清楚。」莫星乔拒绝沟通，又加快了步伐，但考虑到夏至刚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是没有把她甩开。
夏至笑了起来，跟在他的身边。
人一旦有所忌讳，就会变得被动。
——
下午，还没等霍湘走出诊室，沈引弟穿着一件有些洗得有些灰白的长袖慢吞吞地走到了门诊四楼。
「霍医生，我来了。」沈引弟看到霍湘站在门前，对她招了招手。
「你怎么来了我正想去找你。」霍湘搀着她一边的胳膊。
「我想出院咯，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了。」
沈引弟服用霍湘开得中药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她自我感觉一天较前一天好转，不再只吃一点就觉得肚子胀满难受，也不再呕吐腹泻。
霍湘看着她的面色，虽然还是带着疲惫，但两颊隐约从黄色的肤色里透露出两股红晕，眼神中泛着精光，炯炯看着她。
沈引弟把手放在霍湘桌上蓝色的脉枕上，眼皮搭在下眼睑上，正好看见霍湘白皙柔嫩的手指放在她粗粝焦黄的手腕上，她的指甲肉是嫩粉色的，修剪得十分工整，和她完全不一样。她抬起眼眸，目光正好搭上她关照的神情，「还有出汗吗」
沈引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霍湘点头，「你很紧张」
沈引弟缩回自己的手，把袖口抻直，手指缩进衣袖里，眼神不敢直视她，「没……没有，可能要出院了我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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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开心。」沈引弟重重点头。
「来换一只手。」霍湘疑惑抬眉，仔细地端详着她，面色狐疑。
「哦……好好好。」她伸出左手放在桌上。
霍湘看着她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她，「这只刚才搭过了。」
沈引弟又拿下手，因为动作很快，手背与桌角发出碰撞，她倒吸一口气，将右手摆在桌上。
「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点儿不痛。」沈引弟左手直摇摆，在霍湘面前翻转，「没青。」
霍湘深唿吸，调整自己的唿吸频率，将手指搭在她的右手手腕上，脉率依旧很快，搏动应指明显，不再和之前一样软绵绵的飘过像没有根基的浮萍。
「现在大便已经成型了对吗」
「是哎，最近这三四天开始。」沈引弟把手收回衣袖里。
「好。」
霍湘又问了几个问题，发送会诊结果。
「好了，莫医生应该已经收到了，等你拿到中药就可以和莫医生说要出院了。」
「好好好。」沈引弟刚想伸出手感谢霍湘，可看到她的双手又将手放回身边，笑容了浅了一分，「那我走了，谢谢霍医生。」
「我扶你。」霍湘起身，和刚才一样搀扶着她的胳膊。
「不用不用，我走得动。」沈引弟摆开她的手走出诊室，恰好站在戴珍珠的诊室前，她停下了脚步向内探去，看到戴珍珠的面容又继续向前走，迎面遇见邵远志正好穿着白大褂走进诊室。
「你去哪儿」邵远志问。
「去病房。」沈引弟被眼前高大的人吓了一跳，人又畏缩起来，声音怯懦。
「那你走反了，这边是过去是精神科，」邵远志指了指前边，「你要往那儿走。」
「好好好。」沈引弟立刻转身，又一次经过了霍湘的诊室，但她没有看她，只是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又匆匆离开。
邵远志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他走到霍湘的诊室，「师姐，刚才那个人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
「走出你的诊室之后，先是在珍珠诊室门口探头探脑，又走到我的诊室门口。刚才离开得又慌里慌张的，好像我会吃了她似的。」
霍湘感觉自己的右侧眉头一直在跳，沈引弟今天的诊治过程格外不在状态，心率偏快，行为举止也很奇怪，突然脑海里灵光乍现，她掏出手机拨通莫星乔的电话。
第16章 患者投诉
◎我又不像霍主任这么厉害。◎
电话很快被接通，莫星乔独特的清亮的嗓音传来，因为来电是霍湘，他的语调中带着些欢快，「霍湘怎么了」
「沈引弟入院这几天有家属陪同吗」
「嗯……」莫星乔的声音突然变轻，霍湘听到他问了旁边的人一句，接着才回復她，「没有看到过。」
「但今天她要出院，我看到应该是她老公来接她了。」
沈引弟走出门诊大楼，坐在门诊长廊的木凳上，双手止不住轻颤，她低垂着头，想到刚才丈夫对自己说得话，脑海内又不断浮现霍湘近日对她的关切，内心挣扎着，她用左手按压住右手，试图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让它抖动。
手机铃声急促嘹亮得像是一道催命符，屏幕上她丈夫的名字一直在跳跃，她长唿一口气，按下绿色按钮。
「餵。」语声也带着轻颤。
「死哪去了，还没回来」粗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事情办好了吗」
「阿强……」沈引弟不断地吞咽，唿吸也急促起来，「真得要这样做吗」
「你自己看着办，不然这半个月的住院钱你自己付。」刘强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她的病床上，双腿架在洁白的床单上，嘴上叼着一根牙籤。他的菸瘾又犯了，可刚才偷吸菸才被医生责骂，现在只敢咬着牙籤过过嘴瘾。
沈引弟的眼泪止不住下流，她阖上眼眸，一颗泪珠沁在睫毛上，睫毛轻轻颤抖，眼皮打开，她抹去眼泪，站起身来，缓慢地走向综合楼。
她站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深唿吸，叩响木门。
「请进。」
「院长你好，我来投诉。」沈引弟低着头，目光一直停留在脚尖上，她脑海里回放阿强教她的话语，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我是消化科住院的患者，但消化科的医生擅自给我使用不属于我的中药，导致我病情延误，在医院多待了几天。」
「今天我去中医科确认过了，给我开中药的医生并不属于中医科的医生，我希望有个交代。」
「莫主任，是吗」威严低沉的声音在宽敞的办公室迴荡。
沈引弟勐地抬起头，这才看见斜后方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是霍医生和莫医生。沈引弟瞪大了双眼，又突然低下头，双手不停地搅动衣角，内心的愧疚与不安顿时交杂在一起，可想到家里的老老小小，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抬起头来看着院长。
胡院长看着莫星乔，莫星乔点了点头。
原来，霍湘在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她打电话通知莫星乔，莫星乔也承认这件事情是他们的失误，所以直接找到了院长告知事情原委，至少不能让院长被患者突如其来的投诉搞得摸不着头脑。
事实证明，的确如霍湘所料。
「的确存在我科医生在没有中医师的指导下给患者服用中药的情况。」莫星乔转身面向沈引弟，弯下身躯，「对于这一情况，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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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页
沈引弟后退了几步，看到霍湘正在看着她，她偏过头去，躲避她的目光，「我不要道歉，只要赔偿。」
「霍主任，之前给沈引弟服用的中药是否会加重她的病情」
「从临床角度来说，不会加重患者病情。」霍湘看着沈引弟的头越发低垂了，她将目光移向胡院长，不偏也不倚。
夏至擅自给沈引弟服用的方剂是小柴胡汤合半夏厚朴汤，主要组成有柴胡、半夏、人参、甘草、厚朴、紫苏叶、茯苓和生姜，而霍湘针对沈引弟的病情为她开具了理中汤加减，主要成分有柴胡、半夏、人参、白朮、甘草、茯苓和大枣，只有几味药物之差。
「可为什么我之前服用三天一点用都没有，可霍医生你开的中药，我第二天就觉得好了很多。」沈引弟不相信，她的自我感觉不会撒谎。
「可能因为我的中药更和你的症状。」霍湘实话实说，虽然只有几味药之差，*可方剂的配伍是经过几代老祖宗的研究得出的，学问很深，不说一味药之差，有时相同药物，只是剂量的差距，都会产生不同的功效。
「只能说没有好转，不能说加重病情。」
「我不管，反正之前三天的中药就不是我的，你们把别人的中药给我喝就是你们的错，我要赔偿。」既然已经是破罐子了，那就破摔吧，沈引弟豁出去了，没有了刚才进门时的纠结，人也强硬起来。
胡院长挥手，让霍湘和莫星乔先行离开，莫星乔走出办公室，霍湘跟在他的身后，与沈引弟错身时，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快步离开，关上了门。
沈引弟怔愣了几秒，脑海内一片空白，她原以为会在霍湘的眼里看到责怪，她会怪她不知感恩，可霍湘的眼神很平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还看到了理解和包容。她摇摇脑袋，把愧疚甩开，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后续到底如何，无非就是赔偿了一点金额息事宁人。这件事从根源上来说，的确是医生的错误，患者索要赔偿无可厚非，医生接到投诉也合情合理。
这也是霍湘为什么不责怪沈引弟的原因，她没有搬弄是非，只是如实陈述了事实。同时，霍湘也感谢她愿意相信中医。
但此时，霍湘和莫星乔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响还会在狭小且幽长的空间发出回音。
「谢谢你，霍湘。」莫星乔由衷地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及时发现问题所在，他也不会如此镇定。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她的脸上徘徊，从眉眼一直流转到唇珠，已经快一周没有看到她了。这一周他被夏至缠得毫无脱身之地，自从她明确表达的自己的心意之后行事更加乖张，总是跟在他的身边，上班也是，休息也是，下班更是。
现在科室里所有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医院内流传的八卦不再是他和霍湘，而是他和一个实习生搞七捻三。
他说也说不得，骂也毫无用处，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齐越礼直接果断拒绝人的用意。
「不用谢。」霍湘的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在他身旁不紧不慢地走着。医院的传闻她也有听说，但只要主人公不是她，她就毫不在乎。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莫星乔试探地问，「我请你吃晚饭，为了表达谢意。」
「你确定你可以」霍湘微抬下巴，眼神带着戏嚯。
「什么意思」
「夏至到了。」
话音落下，夏至就跑到莫星乔的身边，双手握着他的小臂，小幅度地左右摇晃，「莫主任，事情解决了吗真的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添麻烦了。」
莫星乔把她的手掰开，向左踏了一步，眉头紧锁，「所以烦请你以后可以把心思放在实习上。」
「我现在很认真了啊，」夏至仰起头，又转过头去看着霍湘，「我又不像霍主任这么厉害。」
「但是我还年轻，等我到霍主任的年纪，一定也会很厉害的。」夏至甚至还点了点头。
霍湘眼睛左右摇摆，努力压平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她转头和莫星乔道别之后快速离开，嘴角的笑容彻底绽放。
「霍湘。」莫星乔却不肯罢休追了上来，「今天晚上可以吗我有话对你说。」
「不能带上我吗」夏至又缠了上来。
「走了。」霍湘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看着霍湘避他如蛇蝎的背影，莫星乔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臂弯的手臂，他挣脱夏至的手，手指揉着眉心，语气无可奈可，「夏至，你闹够了没有，适可而止吧。」
「我没有和你闹，我很认真。」夏至仰起头，面容神色十分认真。
「你是来实习的，认清自己的身份。」
「实习怎么了实习生就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吗」
「有。」莫星乔看着她执拗的表情，语重心长，「可你不是在追求爱情，你对我的这些行为我可以定义为骚扰，甚至是性骚扰。」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还有下次，我会直接和你们学校的领导说，取消你的实习资格，望你自重。」莫星乔说完之后，转身大步离开。
夏至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能看到透明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砸在地砖上，她用手抹去眼泪，抬起头来，目光盯着莫星乔离去的背影，双眼通红，她双手紧紧握拳，手心留下了指甲的掐痕。片刻过后，又装作一切无事发生，回到了病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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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办公室找了一圈，走到隔壁主任办公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目光一转，指间关节轻轻叩响了办公室的门，得到了莫星乔的允许才走进办公室。
「莫主任，对不起。」夏至目光坠在地面，薄薄的眼皮盖住了眼内的情绪，「这段时间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改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莫星乔颔首，接受她的道歉，她看上去那么诚恳，瘦弱的身躯蜷在一起，整个人有一种破碎感，「你出去吧。剩下时间带教让孔老师带你。」
「好的。」离开办公室，夏至抬起眼眸，目光好像能透过实心的木门看到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一样，目光不曾挪动，直到双眼觉得酸胀，泪水从眼角溢出，她才移动脚步，走到办公室在电脑面前坐下。
刚才的病程还没有写完，她双手快速在键盘上移动，确认无误后保存病程，回到住院界面，滑鼠在患者信息栏一一移动，还剩下十个患者的病程，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平均六分钟一个，夏至长长唿出一口浊气，心无旁骛码字。
坐在她旁边的孔令令，就是之前忍不住笑出声的那位医生，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隔壁这位姑娘把键盘敲得巨响，「小夏，病程写完再回家哦。」
「嗯。」夏至没有回头，对着电脑屏幕翻了一个白眼，打字的动作却更是快了几分。
「都和你说了把心思藏藏好吧。」孔令令幸灾乐祸，「在我的手底下干活可不会这么轻松了哦。」
第17章 再遇会诊
◎专程为你而来◎
「餵」
「霍主任，我是icu医生，有一个患者需要您的会诊。」
「好，马上来。」
挂断电话，霍湘立即起身前往icu，她穿过医生通道走到中间监护室内部办公室，看见章亮坐在办公椅上，躬着身躯，戴着一副黑框圆眼睛凑在电脑前，他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神情不解，说了句，「什么情况呢……」
「请问，是你找我会诊吗」霍湘敲了敲门。
「霍主任」章亮抬起头，看到霍湘时眼神似乎迸射出光亮，「快来快来。」
他站起来，看到霍湘走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到办公椅上就坐，挪动椅子回归正位。
「什么情况」霍湘受宠若惊，左顾右盼。
章亮从一旁拿出一个小木凳放在办公椅的旁边，挪动滑鼠，调出需要会诊的病人信息，左手捏着眼镜腿，和霍湘汇报病史。
「霍主任，是这样的，」章亮清清嗓子，「这位患者是五天前入院的，当时入院情况，高热伴意识障碍1小时。」
霍湘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移动，眉头向眉心一拧，下巴支在手背上，偏过头去听章亮叙述病情。
「他是因为淋雨，导致重症肺炎，送到急诊时，急诊科的医生经过补液、抗感染、血管活性药物还有气管插管等抢救措施，维持了患者生命体徵。今天是在我们icu的第五天，这几天他的氧饱在唿吸机维持下能稳定在98%左右，去甲两天前撤药了，血压目前也可以稳定。」
霍湘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但昨天前半夜，他的体温又上升到38.9摄氏度，我们给他吲哚美辛栓塞肛和物理降温之后，后半夜体温下降到37.9摄氏度，早晨又有所上升，并且氧饱也有小幅度的下降，我刚刚给他又调整了唿吸机的参数。」
霍湘拿过滑鼠，调出生命体徵的记录表格，入院第一天体温40摄氏度，三天以后降至正常，第五天体温反覆。她的目光向下一晃，在排便记录上看到明晃晃的一串零，她身体向后靠在办公椅背上，脚尖点地，左右旋转坐凳。
「因为吲哚美辛栓用上去已经8个小时了，我就又塞了半颗，」章亮把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帽拿下来，之间用力的挠了挠头皮，软塌的头髮上竖起几根杂毛，随后又戴上了帽子，按压两下了两下放在桌上的手消毒液的泵头，双手掌心相对，摩擦起来，「的确入院之后该用的，能用的都用上了，原本以为快好了，可体温又开始反覆，我刚才问了左主任，他说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霍湘记得左主任，在当时多学科会诊会议上，个子不高，身形中等，不苟言笑。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寻求中医的帮助。
「我去看看患者。」霍湘站起身来，问章亮拿了一顶医用帽，将头髮全都包裹进去，又看了一眼患者个人信息，走到患者的窗边。
章亮起身跟在她的身边，旁边一个年轻的医生探出脑袋向门口张望，视线范围内没有触及两人的身影，他看了一眼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站起身来，小步跟着章亮。
「章老师，我也来看看。」张新宇看到章亮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主动开口。
「嗯。」
「就是这个，7床，蒋建国。」
顺着章亮指尖的方向，霍湘看到了一个体格很健壮的男人，他的身躯占据了整张病床，皮肤黢黑髮亮，方圆宽厚的脸上架着透明的氧气面罩，面部肌肉十分僵硬，哪怕此刻闭着双眼没有动静，表情都十分严肃，法令纹和抬头纹显眼，粗短的脖颈旁连着宽厚的肩膀，再向下看去，上腹部高高的耸起好像怀孕五六月一样，粗大的双手放在身体两端，中指上夹着氧饱监测仪。
霍湘按压安置在床尾的手消毒液，手指按压蒋建国的腹部，指下的肌肉抵抗感明显，她又加大了点气力，这才松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指腹下脉搏有力地滚动过来，速度很快，一个圆珠还没有滚动结束，下一个就迫不及待地跟着一起上来，霍湘松开手指，又用力按了下去，感受到脉搏不如刚才清晰，她又松了点力气，脉搏又重新明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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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心率105次/分，颔首点头，对着两位男医生说，「可以看看他的舌头吗」
章亮上前轻压他的下颌，蒋建国的嘴唇被动张启，霍湘凑上前去，隔着口罩闻到了一股异味，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的舌苔，舌苔很厚也很黄，她退回到一旁，对章亮点点头说，「好了。」
「我刚才看病程记录，他入院这几天都没有排便是吗」霍湘离开病床，昏迷病人所有的情况只能询问医生，他无法主动描述病情。
「是的。」
「那他退热出汗多吗」
「……」章亮凝神想了一会儿，脑海里并没有相关记录，「我问问护士。」
「方媛。」章亮经过护士台，正好看见她在电脑面前录入数据，「蒋建国他晚上退热之后出汗多不多」
「多的。衣服都洇湿了。」方媛记得清楚，交班的护士刚才满脸幽怨和无语，抖动着双臂和她抱怨蒋建国太重了。
霍湘点头，会到医生办公室，在电脑前坐下，开始输入会诊结果。章亮和张新宇像两个保镖似的站在她的身后，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字迹成串出现，面面相觑。
「患者蒋建国，男，45岁，因外邪入侵，寒郁化热，热积于里，上侵头窍，致神昏不醒，下攻于肠，致腹胀不通，治以和解少阳，内泻热结，佐以活血化瘀，方拟大柴胡汤和桂枝茯苓丸加芒硝，具体方药如下：
柴胡40克黄芩20克姜半夏20克枳壳60克赤芍30克生大黄15克芒硝10克（沖服）桂枝20克茯苓20克丹皮15克桃仁15克生姜20克红枣15克
鼻饲，三小时服用一次。」
保存上传，霍湘又转身对章亮交代，一字一句，温柔有力，「我会让中药房的老师每隔三小时把用送上来，你们只需要拿到药之后餵蒋建国服下，服用后可能要辛苦你们和护士了，他大概率会有很多排泄物。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应该能够退热，退热了就先不服药，给我打电话，我会再来换方。」
「好的。」章亮机械点头，拿着会诊单的上下移动目光，表情一怔一怔。
方正的楷书每一个字他都看得懂，可连在一起，又好像是什么密文，章亮又一次抬头看着霍湘，张新宇也是一样的表情，困惑不解，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怎么了」霍湘看着眼前两人，好像是出现故障的机器人，弯起了眼角，清脆的笑声忍不住溢出嘴角。
「看不太懂。」张新宇如实回答。
章亮点头。
「没事，你们只需要执行就行。」霍湘挑眉，就像她也早就不记得唿吸机的参数该怎么调整一样，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与不懂的，「如果遇到问题就打电话给我就行。」
「好。」
「那我走了。」
霍湘走出icu，摘下了口罩和医用帽放在黄色垃圾桶里，看到墙上挂着的手消毒液，又按压了两泵将双手的每一个角落涂抹到位，她将手揣在口袋里，慢条斯理走回诊室。
——
七月里：今晚有空吗霍老师。
七月里：什么时候为中医爱好者答疑解惑。
霍湘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两条消息抿了抿嘴，表情耐人寻味。
藿香：齐主任最近很空
七月里：不可说，不可说。
传闻在急诊科上班，绝对绝对不能说「今天还挺空」、「今天的病人不多」等类似的话，因为话一说出口，接下来立刻就会听到接二连三的救护车的声音，或者又是分诊台的护士急迫地唿叫声。
霍湘弯起了嘴角，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里看到里面的人笑意盈盈，只是因为去icu会诊之后，颅顶的头髮有些塌了下来，她解锁手机，回復齐越礼，「有约了。」
七月里：霍主任怎么天天都这么忙呢
藿香：不满
七月里：不敢。
七月里：有求于人，不敢不满。
与此同时，霍湘的诊室门被人敲响，霍湘抬起头前，正好看到了屏幕上方的时间，16：57。
莫星乔走进诊室，看到霍湘捧着手机，脸上的小表情很丰富，他双手快速攥了一下，然后撑在了桌面上，语气是他一贯的随意，眼神却很认真，「霍湘，今晚有约吗」
「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还没有等她的回答，莫星乔担心她又拒绝出口，不留气口紧接着说出了他的目的。
霍湘看到莫星乔穿得十分正式，黑色的西装和西裤，胸口白色的衬衫纽扣没有扣上，也没有打领带，黑色的头髮打理精緻，额前还刻意散下来几根碎发，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矿物与木质的清芬，还挺好闻的，霍湘想。
「你今天休息」霍湘答非所问。
「专程为你而来。」莫星乔点头。
听到这话，霍湘就直到今天她逃不掉了，谁知道她刚才对齐越礼的推脱之词，如今却成了事实。
「好吧。」
听到她的回答，莫星乔长舒一口气，他的掌心已经有些湿润了，没有人知道他看似放松随意的外表下，内心是何等的紧张与不安。
但还好，还好霍湘同意了。
霍湘脱下了白大褂挂在衣柜里，露出了今日的穿搭。原本计划下班之后要去健身房，她今天的穿着十分随意，棕色的瑜伽背心配上烟黄玉的瑜伽裤，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浅咖色条纹宽松衬衫套在外面，将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又拿出一只浅咖色的健身包，斜挎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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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霍湘双手抓起头髮，顺着头皮捋了几下，从手腕上套出一根黑色的皮筋绕了两圈，高高的马尾辫绑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晃。
第18章 抢占先机
◎她说他不喜欢你。◎
霍湘和莫星乔一起来到地下室，他的黑色宝马正停在电梯口，霍湘走到副驾，拉开车门，迎面传来一阵花香，她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踏上了车。
莫星乔这次上车后便倾身从后坐拿出一束玫瑰花，递给霍湘，语气倒很是随性，「送给你，上一次忘记了，这次不会忘了。」
霍湘垂眸看着娇艷的花朵，正红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鼻尖玫瑰花的香味更是浓郁了，正好二十三朵，她抬起头来看着莫星乔，正好撞见他有些紧张的期盼的眼神，她迟疑伸手，接过花束。
二十三朵玫瑰花的花语是每时每刻的思念。
莫星乔释然，弯弯的眼睛顿时如同星空一样璀璨，点火发车，汽车引擎响起，平稳地在地面滑行。
霍湘一直低着头看着怀中的花朵，红玫瑰实在是过于暧昧了，「我们去哪儿吃」
「江滨西餐。」莫星乔转过头去，粲然一笑，他不敢再让霍湘决定地点，「很快就会到。」
霍湘点头，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马路边的树连成一体，她的目光游离。
好吧。玫瑰花加西餐厅还有西装革履精心打扮的莫星乔，谁都能看出他的用意。霍湘舌尖舔过嘴唇，内心突然涌出一阵烦躁，握着花束的左手揉捏着包装纸，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车厢内除了舒缓的轻音乐，一时间只有包装纸发出的声音，白噪音过于突兀，霍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你本来要去健身吗」莫星乔似乎也受不了空气中凝滞的气氛，转过头去瞥了一眼霍湘。
「显而易见。」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健身。」
「你也跳普拉提」霍湘侧着头，眼神向左瞟去。
「……」
话题终止，莫星乔的话在嘴边晃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对她的了解少之甚少，好像除了患者，另外并无什么话题可聊。
「你有什么爱好吗」
「嗯……你猜」
「看书看电影或者其他一些比较安静的活动」
「差不多。」霍湘皱了皱鼻子，然后点头。
「到了。」莫星乔说，他旋转方向盘，将汽车停在车位上，随即走到副驾打开车门。
霍湘低头看了一眼花束，将玫瑰花留在了副驾上，背着包踏出车门。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霍湘和莫星乔走到包厢。透明的玻璃外正好可以看到江景全貌，天色暗了下来，江两边的灯带明亮起来，程式设计师设定的颜色变换很好的衬托出江景的风光。江面上还有游轮在缓缓前行，白色的船只上的灯光在江面上好似闪烁的星星，一闪又一闪。
「漂亮吧」莫星乔顺着霍湘的目光，看着窗外的风景。
霍湘双手托腮，点了点头，直到桌面上牛排的香味散到鼻尖，她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
霍湘刀叉并用，低头认真地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用叉子将牛排送入口中，这才抬起头来，她鼓着腮帮子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牛排煎得很嫩，味道很好，然后才抬眸看着莫星乔。
「我喜欢你，霍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莫星乔双手紧握，原本干燥的掌心在等待中变得湿润，他看着霍湘的目光，忍不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喜欢我什么」霍湘左手撑着下巴，指尖有节奏地轻点脸颊，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她其实真的挺好奇的，刚才在车上还在问她爱好的人，现在却对她表白。
「我们好像除了工作并无过多交流，所以你喜欢我的脸」
「我……」莫星乔被她过于直白的话语和直接的目光惹得手足无措，「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被你吸引了。」
「我想认识你，此后每一次见到你，我的目光总会为你停留。」
霍湘又叉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点了点头，「所以还是喜欢我的外表。」
「还有你对患者的耐心和自信。」
「虽然我很感激你对我伸出援手，但我对你的确只有同事情谊。」霍湘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神色也变得认真了许多。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莫星乔退而求其次，眼神带着期盼。他也知道今日表白成功的可能性少之又少，只是希望通过今天这个机会让霍湘明白他的心意，至少以后和她相处时，她对他都能有多一分考虑。
然而霍湘还是摇头，「和你一样，我也是『见色起意』的人，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便没有多余的想法，所以我们註定不会有更深入的关系。」
「只能到朋友为止。」
「真的没有可能吗」莫星乔语声哀戚，深幽的眼神里布满哀伤。
霍湘只是摇头，没有丝毫心软，「不要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了，莫星乔，我们还是同事。」
「那齐越礼呢」莫星乔突然发问，表情也不再如刚才那般小心翼翼，反而带着一股较劲。
「和他有什么关系」霍湘唿吸一滞，眉心快速皱了起来，随即又恢復原样。
「因为他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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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有什么关系」霍湘反问。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齐越礼今天和你表白，你会不会答应他。」
「不会。」
「我先走了。」霍湘拿起包，转身离开。
莫星乔看着霍湘坚定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她都如此明确的表达了，再纠缠不休就没意思了。他叉起牛排咬了一口，牛排已经有些凉了，可他却好像失去了味蕾一般，机械进食，直到将牛肉全都咀嚼完。
倏地想到了霍湘刚才的话，他弯起了嘴角，笑出了声，笑声提高又慢慢轻了下来，最终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掏出手机播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在莫星乔快要失去耐心前，对面先是传来一片混乱的声响，接着低沉的嗓音才传了过来。
「什么事情」
「你在忙」
「刚忙好。」
「你猜，我今天和谁一起吃饭」
「和我无关。」
莫星乔就直到他会这么说，弯起了嘴角，「和霍湘。」
齐越礼突然想到今天下午霍湘对他说有约了，所以是和莫星乔吗
「和我无关。」齐越礼又说。
莫星乔听到听筒内清晰地传来他的吞咽声，轻笑了一声，「不，和你有关。我和霍湘说你喜欢她。」
对面的唿吸声乱了节奏，「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
齐越礼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挂断电话，莫星乔又笑了，「她说他不喜欢你。」
「你有病」齐越礼的声音比刚才更是冷漠。
「你急了」莫星乔哈哈大笑，「急也没用。」
「所以你被她拒绝了。」齐越礼冷静回答。
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显然被他戳中了心事，齐越礼挂断了电话。
要不说最了解自己的除了自己，还有竞争对手呢齐越礼被迫当了莫星乔竞争对手这么多年，对他不说是了如指掌，也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莫星乔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站起身来，将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慢条斯理走出餐厅。副驾上还留着那束娇艷欲滴的鲜花，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再次抬眉，眼角挂着清晰的自嘲。
他提着花束，扔到了路旁的垃圾桶，看着玫瑰花淹没在垃圾堆内，他回到车内，驱车在马路上行驶，音响传来沙哑的失恋情歌像是在嗤笑他的自作多情，他关掉音乐，降下车窗，任由风声吹过。
齐越礼远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冷静，挂断电话之后，他将手机塞回口袋，双手环胸倚在护士台边，思考着刚才莫星乔的话，以他对他的了解，刚才的话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所以……
他以后要如何面对她
——
霍湘走出西餐厅之后，一个人漫步在江滨行道上，江边的风很大，穿过她的衣领和袖口，带走了她的燥意。回想到刚才的场景，她无奈地勾起嘴角。
所以这算什么呢是表白还是竞争
因为和竞争对手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所以先下手为强因为我没有成功，所以也不希望竞争对手成功
那齐越礼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为……也是出于竞争的好胜心吗
霍湘拼命慌着脑袋，想将脑海里在七杂八的思绪甩出脑袋。原本高怂的马尾有些滑了下来，她扯掉皮筋，将头髮随意挽在脑后。
前面路边支起很多小摊，闻着肉香混杂着油烟的气味，霍湘突然感受到肚子在抗议，她点了一份凉皮，坐在无人落座的小方桌边。
旁边是很大一桌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三四张小方桌拼在一起，桌面上摆放着各种烤串，还有玻璃瓶装的汽水。
坐在最中间的男生正在大放厥词，「我！许岩，势必在今天让周欣妍拿下我！」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翻了一个白眼，从中间烤盘里拿着几串烤肠放在他的碗中，虽是抱怨的话，可眼神却带着纵容。
「欣妍，你舅宠他爸！」她对面的女生笑哈哈的。
「许岩，几颗花生米啊，醉成这样！」
「你们不懂。」
霍湘看着隔壁的动静不自觉弯起了嘴角，她夹起一根凉皮放进嘴里，软弹的凉皮尾端带着红油，溅了几滴在她的下巴，香菜夹着葱香，还有爽口的黄瓜丝，嘴里很是满足。
隔壁十多人还在嘻嘻哈哈，霍湘一个人继续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又一阵风吹来，身上原先被沾染的香水味已经完全被烧烤的味道取代，霍湘低头嗅了嗅肩头，加快脚步走进最近的地铁站。
回到家后，霍湘迫不及待地走进浴室，将髮丝和身上残留的油烟的味道洗净，随后将脏衣服一股脑全扔进了洗衣机。她从柜子里拿出新买的洗衣凝珠，拧开瓶盖，西柚味扑鼻而来，脑海里又想到了那天在齐越礼肩头闻到的那一股西柚味，她怔愣了一下，将洗衣凝珠放进滚筒。
好像还是不一样的味道。
第19章 任其发展
◎我就不能只是约你吃个饭吗◎
霍湘趴在一个有她半身大的粉色螃蟹抱枕上，双手拿着手机，打开微信界面，入眼便是一只灰色的雪纳瑞，话题还停留在今天下午，她长按对话框，手指在「删除该聊天」的选项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上移了一些，按下了选项，对话框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莫星乔的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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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她点开置顶对话框，拨打视频电话，电话才刚拨出，对面很快地接通了电话，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背景很嘈杂，五颜六色的灯光很是刺眼，霍湘只看见栗色的大波浪垂在身后，蓬松柔软的长髮随着身体的上下摇摆而晃动，镜头也跟着摇摆。
霍湘挂断电话，翻了个身，双手举着手机。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回了过来，还是那极具攻击性的妆容，背景却安静了许多，「香香，怎么了」
「你在蹦迪」
「对啊！今天是周五诶！周五怎么能不放松。」烟嗓和烈焰红唇格外的相合，她是霍湘最好的朋友，姓温，名柔。
「忘了你是医生了。」温柔轻拍脑门，眉头向上一挑，狐狸眼带着上挑的眼线眨巴了一下，眼波流转，「怎么了，我们香香遇到什么难题了」
「我好郁闷，柔柔，我今天被人表白了……」
「这有什么好郁闷的，从小到大，你一直在被人表白，还不习惯」温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修长的手指上红色的甲蔻十分显眼，细长白色的女士香菸叼在嘴角，打火机发出黄蓝色的火焰，温柔眼眸垂下，目光盯着火焰，直到确认烟被点燃，才又抬起眼来看着霍湘。
「这不一样，这次是同事诶！你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霍湘对于她的动作见怪不怪。
「有什么好尴尬的，喜欢就上，不喜欢就不上，及时行乐嘛。」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和鼻腔慢慢弥散开来，遮住了镜头，片刻之后温柔的面容又出现在霍湘眼中。
「问题就是才见了没几面，而且每次见面都是会诊，实在不懂喜欢我什么！」
「男人嘛，无非是见色起义咯，」温柔透过镜头上下打量霍湘，分明没有沾染一丝胭脂水粉，白皙剔透的肌肤，粉嫩的双颊，还有那粉色的双唇，视线下移，胸前的饱满一闪而过，「别说是他们，如果我是男人我也喜欢你。」
「温柔！」霍湘嘟起脸颊，语气娇嗔。
「而且，你知道*吗他还有一个追求者，之前当着我的面，『我又不像霍医生这么厉害，但是我还年轻，等我到霍医生这个年纪了，一定也会这么厉害的。』」霍湘绘声绘色地模仿那天夏至对她说得话，夹起嗓音对温柔说。
「咳咳……」温柔看着霍湘的样子，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香香，你这个班上得比我还精彩，这么低级的绿茶也能遇上」
「得亏我不喜欢他，但凡我对他有一分好感我就会觉得颅内高压。」
「那你一点都不喜欢你纠结什么」香菸架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火光忽明忽暗，温柔看着霍湘，声音突然温柔下来。
「我纠结……因为他和我说另一个同事也喜欢我。」
「所以，你喜欢另一个同事」温柔瞭然点头。
「我才不喜欢他！」霍湘高声反驳，「你知道他多过分吗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指责我的专业，你是没看见当初他那傲慢的神情，鬼才会喜欢他。」
「那你纠结什么」
「我……」霍湘一时语塞，对啊，我纠结什么
「有他照片吗」
「没有。」
「你要休息了吗」温柔又问。
「怎么了」
「我来找你。」
「真的」
「当然。」
「那我等你，密码你知道的，来了直接进。」
「没问题。」
挂断电话，温柔的烟也正好燃尽，她穿过人群，俯身贴在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男人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放在腿上，怀在胸前，薄唇贴在她的红唇上，唇齿交融，随后又松开她的软嫩的嘴唇，贴着她的肌肤慢慢下划，直到她的颈侧，轻轻地留下一个吻，这才放开她的腰肢。
温柔站起身来，将裙摆扯了下去，对他挥了挥手，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机车发出轰鸣，驰行在人烟渐渐稀少的道路，栗色长髮被头盔压在身后，疾风拂过发尾，飘起一阵好看的幅度。
温柔轻车熟路走到霍湘的家，打开大门抹黑走进了霍湘的房间，推开她的衣柜找到自己的睡衣和浴巾，推门走进浴室。
浴室大门打开，带着一股热流和水汽，她浑身带着和霍湘一样的气味躺在她的身边，语气很兴奋，「快和我说说那个男人。」
「有什么好说的，」话虽如此，但霍湘脑海内还是回忆起他的模样，「人长得很帅，身高腿长，身材很好，寸头，五官精緻，浓眉大眼，鼻樑挺拔，轮廓分明，但人傲慢又无礼。」
温柔的下巴枕着霍湘的手臂上，听着她说得话，嘟起了嘴，「听上去是个帅哥，但没有礼貌的帅哥还是算了。」
「不过他后来还是和我道歉了。」
「你看看，你看看，就说不得呗。」
「而且他现在还开始学中医了。」
「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说清楚，我可是推了一个极品帅哥的约来找你的，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和他春宵一夜了。」温柔有质感的嗓音说着大胆的话，她的手指放在霍湘腰上的软肉，「你不说我就挠你痒痒咯……」
「我说我说啦……」
两个人闹到很晚，姐妹之间的对话一直到灯熄灭还从被窝里传来，聊到后来，天南地北，话题早已跑偏。
霍湘睁开双眼，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漫了进来，左手手臂被温柔紧紧地抱着，她的长腿还架在她的腿上，她动弹不得，偏过头去艰难地从枕边那到了手机，已经快十点了，好在她今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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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把温柔的手臂放到一边，支起身子又将她的腿摆了回去，起床洗漱。
七月里：今天休息
霍湘一手拿着牙刷，一手回復微信。
藿香：嗯。
七月里：那今天有约了吗
藿香：《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连结
藿香：有不懂自己看，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七月里：……
藿香
七月里：我就不能只是约你吃个饭吗
「香香！」房间传来温柔沙哑的声音，慵懒带着睡意。
霍湘放下手机，手指划过屏幕，洗干净双手走出卫生间，蹦到了温柔的身上。
藿香：【亲亲】
七月里
「起来，多重没点数」
「柔柔，你嫌弃我了。」
「走走走，嘴角还挂着牙膏呢。」温柔捧着霍湘的脸，看到嘴角的白色痕迹，把她推开。
「嘻嘻。」霍湘支起身体，蹦跳着走进卫生间。
温柔起身，在霍湘的衣柜前挑挑选选，突然听到卫生间传来一声哀嚎，她冲进卫生间，「怎么了怎么了」
霍湘拿着手机，生无可恋地看着温柔，眼下颧骨和耳尖一片绯红。
「咋了啊。」温柔先是上下看了霍湘一眼，确认人没有受伤，然后接过她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
七月里：霍主任
「哈哈哈哈。」温柔扶着洗手盆，额头抵在霍湘的肩上，胸廓起伏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声传到霍湘的耳中。她直起身，把手机还给霍湘，绕过她走到柜子里拿出属于自己的牙具，留她一人原地混乱。
「唉，看来过不了多久我就不能想来就来咯。」温柔故作伤心嘆了一口气，调侃还石化着的人。
「我怎么回」
「看你对他的想法，如果想进一步发展，就钓着他，如果不想进一步发展，就说手滑呗。」温柔随口一答，她和霍湘不一样，她对待感情的态度肆意多了，喜欢就会主动追求，不喜欢那就果断分手，她从来不去考虑未来会怎么样，他又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些复杂的问题。
按温柔的话说，我这么优秀，被这些个男人喜欢不就和唿吸一样自然而然吗
霍湘拿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打打又删删，最后看着消息栏的四个字，点击发送。
藿香：发错人了。
对方的信息终于出现在界面上，齐越礼一直看着手机界面，内心七上八下。
七月里：发给谁啊
七月里撤回了一条信息。
七月里：噢。
霍湘收回手机，走出房间，弯起了嘴角。
温柔走出房门，看到霍湘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腿弯里放着一本书，目光却停留在手机上，她坐在她的身边，柔软的沙发又凹陷了一点，抽出书本，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霍湘收回目光，手拂过髮丝，然后在她头顶正中间揉按了几下，指尖向外移动，力道正好，温柔闭着眼睛享受她的按摩，双手放在脐上，眉眼都舒展开来。
「柔柔，你有优秀男嘉宾介绍吗」
「给谁你吗」温柔抬眸看着她，目光诧异，看到霍湘点点头，坐起身来，「怎么了」
「我应该是太久没有认识新的异性了……」霍湘唏嘘。
「我认识的男嘉宾……都不太适合你。」温柔直言，她认识的基本和她一样，也是玩咖。
「好吧，那就算了。」
「还纠结呢」温柔转着霍湘的发尾，又松了开来，头髮散开，弯起一个自然的弧度，「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嗯。」霍湘点头。
昨天说好，就任其发展，随遇而安。
「要不我今天带你去玩」
「去哪儿」
话音才落下，霍湘的公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是icu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藿香：姐喜欢，但姐不说
有人在看嘛（左右张望）（大声唿唤）
第20章 病情稳定
◎你的肌肉好漂亮◎
霍湘接起电话，看到温柔和她比了个手势，她点点头。左主任的声音传来，带着些笑意，「霍主任，真厉害！」
「他体温下降了」霍湘并不意外。
「是的，昨天三次中药喝下去之后，他就……」左主任突然停住了话音，耳边传来霍湘轻柔的笑声，随后他也笑了起来，「真的太臭了啊……小霍，而且又多，可真是苦了我们的护士和护工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体温就下降了，整夜体温都很正常，氧饱和度目前也正常了。」
「接下来需要什么措施继续服用中药吗」
「我现在过来一趟，等我看了再说。」
「好的。」
霍湘挂断电话，看到温柔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白色的长裙，她盯着温柔，上下打量，「很好看！」
温柔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少来你！」
「哈哈。我要去趟医院，有个病人会诊。」霍湘言归正传。
「那我送你去，等会你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no problem！」
因为还要出去玩，霍湘挑了一件红色的吊带，下身搭了一条黑色波点包裙裙，外面又套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还要去医院，吊带总归有些出格。
霍湘坐在温柔的机车后坐，带着头盔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她不是第一次坐她的机车，她喜欢温柔带给她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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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混着热浪打在脸上，又迅速拂过脸庞。耳中响起机车引擎的轰鸣，温柔开车很稳但速度又很快，她穿梭在车辆之间，霍湘又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我很快，你等我一下。」抵达医院，霍湘摘下头盔，用头绳扎住自己的长髮，然后直奔重症监护室，她走进办公室，「我来了，有多余的白大褂吗」
她直奔门后，随意找了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
霍湘抬眸，看见三双眼睛直熘熘地盯着她，她手上动作一滞，「怎么了」
「看看神医。」左主任笑眯眯地看着她。
「过奖过奖。」
她坐在电脑前浏览昨天的生命体徵数据，的确一切如常，待到唿吸平稳，她才转身对左主任说：「我再去看看他。」
「你今天休息」左主任突然说。
「是的，我原本以为他需要两天才能退热，没想到这么快。」霍湘解释。
「没事，那你看好就回家好了。」
霍湘点头，带上医用帽和口罩，走到蒋建国床边，手消之后先是按了按肚子，抵抗感较昨日减轻了些，但胁下、腹直肌的肌肉还是紧绷。
然后又按流程望诊和切诊。
左主任三人跟着霍湘，眼神带着探究与好奇，脑袋跟着霍湘从左到右，目不转睛。
「他镇静药物停了几天了」
「目前38个小时。」章亮回答。
「蒋建国！」霍湘拍了拍患者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唿唤他的名字。看见他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几下，然后又趋于平静。
「应该今天会醒。」
「好了。」她又按压泵头，透明的液体喷洒在手心上，掌心相对，摩擦数次，她甩了甩手，手消毒液彻底挥发。走回办公室，霍湘在电脑前坐下，复制昨日的中药医嘱，将芒硝的剂量减至六克。
「今天的中药一日三次即可，我开了三天。」霍湘对左主任交代，看见左主任点头，她脱下白大褂挥了挥手，「再见，有事情联繫我。」
三人齐齐点头，目送霍湘的离开。
「芒硝。」左明清看着会诊单，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芒硝」，屏幕上跳出一条有一条相关搜索结果，他嘴里念念有词，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绷，「含水硫酸钠，泻下通便……难怪难怪。」
霍湘离开重症监护室之后，穿过长廊，等她回过神来，脚步已在急诊大厅站定，视线旋转，并没有捕捉到那一抹高大的身影，随即转身离开，向门外跑去。
齐越礼此刻推着移动心电图仪器走出急诊监护室，向反方向离开。
——
「我们去玩什么」霍湘已经有很久没有放松心情了，整日为工作和任务牵肠挂肚，难得和温柔一起，她打算将一切都抛开，放肆地玩一把。
「上车。」温柔将安全头盔递给霍湘，「跟姐走。」
「还姐呢，明明就比我小。」
「小三个月也叫小」温柔不满地话语随着引擎声一起传到霍湘耳中。
「小三分钟也是小。」霍湘把头摆在温柔的肩上，在她的耳边大声吶喊。
霍湘坐在温柔的身后，记忆瞬间拉回了大学时期。
华国中医科学院的宿舍是两人寝，很巧，霍湘和温柔是室友，两人都是中医学专业。报导的第一天，霍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当时黑色的头髮才堪堪过肩，留着厚重的刘海，小脸白皙透净，显得格外稚嫩。她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坐在窗边等待着室友。
温柔踏入寝室大门，看见霍湘双手端正的摆放在膝盖上，又退出房间抬头看了一眼门牌，的确是这个寝室没错。
霍湘看见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温柔，站起身来，帮她将行李箱推进寝室，「你好，我叫霍湘。」
「中药的那个藿香」声音沙哑带着磁性。
「不是，」霍湘摇头，「霍是藿香去掉草字头，湘是湘江的湘。」
温柔点头，「我叫温柔。」
霍湘眯起双眼，「很高兴认识你。」
「嗯哼。」温柔穿着一条黑色的工装背心，一件黑色的工装裤，一双黑色马丁靴，黑茶色的长髮及腰，脸上画着精緻的妆容，红唇饱满。
她将包裹拎起放在桌面上，肱二头肌的线条清晰得浮现，霍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肌肉，表情很好奇，眼神亮晶晶的，「你的肌肉好漂亮，温柔。」
温柔的动作一滞，目光上下扫视霍湘，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白嫩的小兔子，可看着她双眼放光，温柔警惕了几分，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喜欢女生」
霍湘瞪大着双眼，小脸涨得通红，双手不停摇摆，「我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温柔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她歧视同性恋，只是和性取向是女的女生同居难免会有很多麻烦，「吓了我一跳。」
嘀嘀嘀——汽车鸣笛声将霍湘的记忆拉了回来，看着温柔的背影，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温柔的背肌感受到霍湘胸腔传来振幅，耳边是她清脆的笑声，也弯起了嘴角。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的场景吗」
「当然。」温柔也咧开了嘴，「我那天见到你，还以为是高中生走错了，当时还很担心我们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冲突。」
「谁知道，我们竟然能玩到一起去。」温柔的语气很感慨。
「到了。」温柔跳转方向，黑色的机车顺势停在的地面车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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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
「先吃午饭，早上也没吃，饿死人了。」温柔取下头盔，长腿一展，从机车上跨步下来。
「哦，好的。」
餐厅整体是中式构造，占地面积不大，木质漆雕的屋檐，红色的门框，还有水泥砌筑而成的仿石门槛，走进室内，两边是向内张开的红色木门，木门上有两墩铜质狮子嵌在门内充当把手。
室内灯光并不明亮，仅吧檯后方传来了一些亮光。霍湘收回左顾右盼的目光，将眼神移向前方，吧檯后坐着一个穿着汉服的女人，女人看到她们笑容瞬间迸发。墙上挂着电子菜谱，霍湘眼神一滞，转向温柔，「中药膳食」
「是的。」
「怎么被你发现的」霍湘很诧异，「现在还有人弄这」
「我入股的。」温柔挺胸抬头。
「难怪前一段时间你这么忙！」
温柔带着霍湘绕过吧檯，这才到餐厅真正的室内，空间瞬间明亮起来，中间的屋顶是镂空的，刚才看到的那一丝亮光正是从那儿传来，屋外的阳光透过屋顶照射进来。
中间空地上，温柔在四个角上种植了一些植物，中间一口水井矗立着。
「没什么人」霍湘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餐厅，转头询问。
「还没有营业。本来是想等正式开业了给你一个惊喜的，但你先找我了，我也就忍不住了。」
「真厉害！」霍湘在栏杆边挑了个座位坐下，「我今天是来试吃的吗」
「可以啊！正好霍主任给我提提建议。」温柔坐在她的对面，打了个哈欠，「好几年不碰中医相关内容，有些陌生了。」
「那你怎么突然想到开这么一家店」霍湘很好奇。温柔大学毕业之后就不再学医，当时她的成绩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奖学金但也不至于挂科，加上她本人对中医其实并不感兴趣，拿到本科毕业证之后就彻底抛弃中医了。
「我这叫有前瞻性。你之前跟我说，国家在大力发扬中医，我就想到了未来中医一定会有一席之地，那相应的，中药膳食也一定会有投资性。」温柔耸了耸肩，「反正我不差钱，等得起。」
霍湘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谈话间，四个穿着汉服的女生端着餐盘走到她们桌前。每一个餐盘上摆放着几个小碗，每个小碗内都是温柔初定的中药膳食。
「这一盘分别是淮山米仁茯苓粥、百合麦冬粥、菊花枸杞粥、莲子枣仁粥、乌药益智粥分别针对脾、肺、肝、心、肾，不拘阴阳寒热。」
「乌药益智……不如换成黄精石斛，前者太热了。」霍湘思索片刻，「或者再细分阴阳。」
霍湘随意选了一碗，用汤匙捞起一勺粥，热气腾腾的白烟在眼前幽盪，鼻尖有淡淡的中药香味，她尝了一下，中药味并不突出，软糯的米粥的味道占据味蕾，「味道不错，这个应该是百合麦冬粥……」
「还缺股东吗」霍湘问。
【作者有话说】
我就爱折腾这些所谓的中药养生粥，但味道一言难尽，功效也不显着（只针对我，我这个人，按我自己辩证，气血阴阳俱虚哈哈哈哈，病弱美人罢了（bushi
第21章 院前急救
◎主任主任主任，癫痫的◎
「走了，下一站！」温柔拍拍手，拉起霍湘。
下午两人将目前所有的中药膳食尝了个遍，温柔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厨，竟然能把中药的味道隐藏起来，虽然不知疗效如何，但大多人应该都只是尝个新鲜。
霍湘又提了一些意见建议，温柔将她的一些观点都记录在备忘录上，打算和其他入股的朋友再商议一下。
「现在去哪里」
「club.」红唇轻启，引擎再次发出轰鸣。
夜幕降临，都市夜生活开启。温柔今天穿着霍湘的衣服，画着精緻的淡妆，看上去到的确如她的名字一般温柔，霍湘挽着她的手，踏入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昏暗的环境里，射灯突然旋转，红色、蓝色的灯光划过人群最终映照在墙上，音乐鼓点分明，舞池里男男女女举着酒杯扭动身体，dj在前方高声唿喊，整个酒吧瞬间被点燃。
温柔按捺不住内心的音乐细胞，和霍湘说了一声，挤到人群中间晃动手臂，跟着节奏旋转身体。霍湘也早已脱去了白色短袖，一件红色吊带将她的肌肤映得雪白，她一个人坐在皮质沙发上，目光找寻温柔的身影，可没过多久她就消失在眼前。
她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待着原地。她放松了身躯，随意地倚在沙发靠背上，右腿架在左腿膝盖上，纤细的小腿跟着音乐节奏晃动。
「一个人吗」有个男人坐在她的身边，手臂挂在沙发上，看上去就像将霍湘怀在胸前。
霍湘转过头去，目光上下扫视前来搭讪的男人，精心打理的长髮，银质耳钉，项鍊，若隐若现的肌肉，连坐姿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最重要的是，鼻尖有一股熟悉的吉岭茶香水的味道。
「半个人。」霍湘兴致缺缺，移开目光。
男人又向她靠近了一点，轻笑出声，「你真有趣。」
「是吗」霍湘向后退，她抓住男人摆在她身后的手掌，拇指和食指有力按压他的虎口。
「手麻了手麻了……」男人悻悻收回右手，脸上多了一丝窘态，他看着霍湘的脸，向旁边挪动了一些，保持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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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眉头快速挑了一下，看到他识相的动作笑出了声。
「啊——」人群里突然传出惊唿。
霍湘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声源，她拨开人群，找到了站在一旁的温柔，「没事吧」
「他抽了。」
霍湘顺着温柔手指的方向，这才看见有一个壮实的男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不停地抽动，两眼上翻露出了白睛。
「打120.」霍湘对温柔说完，走到男人的身边。
「散开，都散开。」霍湘对围得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大声地喊，可无人理会，甚至有些人还拿出手机对着男人拍摄视频。
霍湘解开男人衬衫的扣子，将他的头偏向左侧，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全身仍在不停地抖动，霍湘不敢活动他的身体，也不敢强行掰开他的双唇。
「温柔，大概抽了几分钟了」
温柔回过神来，「大概两分钟。」
霍湘从身侧的小包里拿出一包银针，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将银针扎在了男人头顶正中心，随即在他的人中穴上快速点刺。紧接着又来到他的身侧，分别在他双手的虎口扎入银针，快速捻转。
「有什么要帮忙的」温柔走上前。
「帮我脱了他的鞋袜。」霍湘说。温柔没有执业医师证，所有医疗相关操作她都不能经手。
她将银针留在虎口，双手摸到手腕，在掌长肌腱和桡侧腕屈肌腱中间找到内关穴，银针直入，快速提插捻转。
看温柔已经将他的双足暴露，霍湘走到她身旁，在他的足背上找到太沖穴，银针又迅速准确的没入肌肤。随后她在男人的足底找到涌泉穴，银针插入又迅速拿出，几个来回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的抽动幅度好像小了一些，牙口也不再紧闭。
霍湘趁机将男人衬衫口袋中用来装饰的手帕拧成一股，塞进了他的嘴里。
可男人浑身的仍在打颤，霍湘抓起男人的手，在他十指尖端快速点刺，血珠溢出了皮肤。
片刻过后，男人不再抽动。霍湘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周围的人全都举着手机。她和温柔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急救医生终于赶到了现场，他们将人群疏散开来，120医生看到躺在中间的男人头上手上脚上插了几根银针，目光移到站在中间的霍湘身上。
「霍主任」120医生是夏东林，他认识她。
霍湘点头，「患者，男，突发癫痫，持续时间10分钟左右，我给患者做了针灸急救，目前状态暂时平稳。」
「那银针」
「我取下来。」
「好。」
夏东林和担架员一齐将男人移到床上，给他连接鼻导管，通上氧气，随后连接上心电监护仪，开放静脉通道。
「我和你们一起。」霍湘对医生说。
她和温柔挥了挥手，踏上急救车。急救车风驰电掣，鸣笛闪烁，声音开路。
「主任主任主任——」夏东林看见齐越礼便高声疾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稳重，「癫痫的。」
齐越礼抬头，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也跟在床边向他跑来，他目光移到病床上，是一个年轻的壮实男人。
「家属」齐越礼问。
霍湘还未回答，夏东林喘了一口大气，然后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这个男的在酒吧，我到的时候，霍主任已经抢救好了，我看他头上、手上、脚上都扎着银针。」
齐越礼点头，「那现在什么情况」
「本来在车上人已经清醒了，可后来又发了一次癫痫，大概维持了五分钟，我给他用了地/西/泮静推，目前地/西/泮缓慢静滴。」
「两次发作时间不超过半小时。」霍湘补充。
「又抽了又抽了！」菲菲在一旁喊着，「齐主任！」
「来了。」齐越礼走到窗边核对了已经输注的液体，「再推20mg**。」
「收到。」
「把他的地/西/泮微泵维持，调整滴速。」
「好的。」
霍湘双手环胸跟在齐越礼的身边，「算上这一次，已经发作了三次了，第一次持续时间10分钟，伴意识障碍，第二次五分钟，每一次间隔都不超过半小时。」
齐越礼点头表示了解，抽空偏过头去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今天休息」
「嗯，结果早上来医院，晚上还来医院。」霍湘双手叉腰嘆了口气。
随着冰冷的液体再次推入静脉，男人的战慄的身躯逐渐平缓下来。
「如果还不行，要换药了。」齐越礼看着恢復平静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家属联繫上了吗」
「找到了他的身份证，他叫曹源，正在找就诊记录。」菲菲在诊间系统输入患者姓名，并未发现他有既往就诊记录。
「先给他拉个脑电图吧。」
霍湘看着曹源头上密密麻麻的线网，电脑上显示的确存在痫样放电。镇静药物才刚用上，患者目前的状态还算稳定，霍湘看了一眼，匆匆跑出急诊室，走到自己的诊室穿上白大褂，顺手在口袋里塞了几包银针，突然脑海内灵光一现，她又跑向中药房对值班的老师说了一句，值班老师递给她一包用黄色牛皮纸包扎好的药包，她又折返回急诊留观室。
急诊留观室里，医生和护士全围在曹源身边，他又开始抽动了，连带着病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菲菲，地/西/泮停药，用咪达唑仑。」齐越礼目光扫过曹源的身躯，他很魁梧，全身肌肉也很发达，「4mg静推，控制一下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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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也清楚情况不对，这一次发作时间更短了，她立刻走到病床旁，左手用银针浅刺人中，细小的银针在他鼻下快速移动，右手摸到头顶，平刺百会穴，然后又移到身体，银针分别留在内关穴、太沖穴、后溪穴，最后又走到床尾，点刺涌泉穴。
不知道是在咪达唑仑的作用下，还是针灸的影响下，曹源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他软懒地瘫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只有胸廓的起伏提示人还活着。
「这个药粉泡水，给他灌下去。」霍湘得空从白大褂里拿出中药包塞进杨菲菲的手里，然后转头对齐越礼说，「风引汤，之前给你的资料里提到过。」
杨菲菲手里拿着醒目的黄色药包，目光却看向了齐越礼，在急诊科，她听齐主任的。
齐越礼看着霍湘拿着银针一连串熟练又精湛地操作，脑海自动检索，他垂下眼眸，随即又抬起头，视线触及霍湘眼神中的对自己的坚定，还有一丝怕他不信任的不安，最后他对杨菲菲点了点头。
快速整齐的心跳声传入耳蜗，直达脑海深处，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对霍湘已经不仅仅只是好感，他认可她的专业，也承认自己对她的喜欢。
杨菲菲得到指示，立即将药粉倒在一次性塑料杯里，用热水搅拌均匀，接着用50ml的注射器将温热的液体推进患者的口腔，顺着喉道，液体向下流动，曹源无意识地吞咽，然后液体进入他的胃腔。
「柯星前。」齐越礼又对站在窗边的一个高瘦的男生说，「关注血压和氧饱。」
「好。」
按之前发作的时间规律来说，如果咪达唑仑也无效，那他大概十几分钟就会再次发作，齐越礼抬起手腕看了一下錶盘，已经过去五分钟有余，他走到电脑前，补写病歷与医嘱。
「菲菲，血给他抽一下。」
「好的。」
时间在这一刻总是流逝很慢，霍湘反覆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针摆按照固有的节奏转动，曹源已经熬过十分钟了。
抢救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监护仪的滴嗒声，网络上霍湘的视频早已散播到天南地北。
【真的假的啊演得吧！】
【别说，这个女的长得还挺好的，身材也好。】
【真的！我就在现场。当时人倒下去周围混乱一片，就她冲出来了。】
【这是针灸】
深夜冲浪的几乎全是年轻人，他们对中医陌生，对针灸也只是有所耳闻，议论声一片又一片，直接将话题冲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说】
为啥药物名字也要口口啊（尴尬）
第22章 初筛阳性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二十分钟了。」霍湘说，她走到床边，将留在他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出，将回收的银针扔进医疗垃圾桶，然后洗手消毒。
「徐乐，家属还没有联繫上吗」齐越礼和坐在护士台的徐乐确认。
「已经联繫公安局了，他们还没有回电。」
齐越礼转过头去，点了点头，「菲菲，执行医嘱，10mg力月西」
因为力月西有对唿吸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且降压作用也很明显，曹源还需要去icu待一段时间监护生命体徵，齐越礼才刚摸出手机，急诊监护室的大门移开了。
今天晚上的急诊医生是杨艺，一个才刚研究生毕业一年的医生，她慌里慌张地站在门口张望，满脸焦急，双脚不停在原地踏步，在角落里看到了齐越礼的身影时她长舒了一口气，跑到他的身边，「齐主任！」
「怎么了」
「输液室有抢救。」
「你不行」他皱着眉头，但还是快速挪动步伐走出抢救室，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站在一旁看着他的霍湘说：「霍湘，你帮我联繫一下icu，让他们把人带走，情况你都知道的。」
「没问题。」
「我我我……」杨艺下意识跟着齐越礼，「是个小孩，我不敢……」
齐越礼不再说话，只是步子迈得更大了。
霍湘拨通电话，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监护室的大门隔绝了她的视线。
「餵霍主任」接电话的还是章亮，今天正好轮到他值班，「蒋建国体温正常的……」
「不是……」霍湘无奈弯起了嘴角，「急诊科有个会诊。」
「马上来。」
章亮说得马上，的确很快，才刚挂断电话没有多久，他就走进了急诊监护室，「怎么了」
「患者曹源，32岁，」霍湘指着躺在床上的人，「今天大概8点左右，突发癫痫，持续时间十分钟，半小时后发作第二次，予地/西/泮静推和静滴，当时情况是控制住了，然后大概二十几分钟之后，又大发作一次，復予地/西/泮静滴，十分*钟后又再次发作，予力月西静推，同时针灸和中药治疗，目前已经控制了，五分钟之前，齐越礼给他力月西静滴了，他说要拉到你们那里去观察一下。」
章亮突然抬起头来上下看了看霍湘，「所以网上那个人真的是你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什么网上」霍湘掀起眼帘，眼神不解。
「哝。」章亮拿出手机，调出大眼界面，视频里一个穿着红色吊带的女人手法快准狠，将银针插入了人体肌肤，随着她的动作，躺在地上的男人慢慢恢復了平静。
「是我。」霍湘的眉头舒展开来。
早在她抢救结束抬头看到这么多手机带着她时，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这是一个网际网路流量至上的时代，酒吧、突发癫痫、针灸，每一个要素都隐藏着流量，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躺在床上的男人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视频却已经在网上传遍了。他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抽搐了成千上万次，在手机屏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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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厉害。」章亮将手机收进口袋，走到电脑前查询曹源的病歷与医嘱，「好的，人我就带走了。」
霍湘点头，她也该回去了。
「你要一起去吗」章亮突然问，「顺便去看看蒋建国。」
「明天吧，明天我上班，」霍湘一手捂嘴，将哈欠掩盖在手心，「明天我看看这个人要不要继续针灸和中药治疗。」
「也行。」
霍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跃入，她又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打开大眼软体，自己救人的视频还挂在热搜前几，她随意选了一个打开评论粗略浏览了一番，自言自语，「还好，大多是积极的评论。」
当然也有人说她譁众取宠，自导自演，没有人能做到被所有人满意和喜欢。
七月里：到家了
藿香：嗯。
七月里：今天你又让我见识到了中医的神奇之处。
七月里：很厉害。
藿香：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七月里：不用客气。晚安，早点睡。
七月里：不用理会网上的流言蜚语。
藿香：谢谢，晚安。
齐越礼盯着早已暗下去的手机，脑海里不断涌现出霍湘在抢救时的场景，在人群涌动嘈杂的环境里，哪怕她并未着白大褂，可周身的沉着与冷静依旧让人信服，看到她把银针一根一根地扎入患者的体内，他内心揪成了一团，唯恐周围的人会对她指指点点。好在，好在患者平缓了下来，她用不被世人认可的专长挽救了一条生命。
这比他在安静的监护室内亲眼看见霍湘施针的冲击更大，她的确每一天都在震撼他的内心、他的思想，甚至他的灵魂。
手机屏幕上的男人面带着笑容，眼神里的钦佩与爱慕漫漫，他看着手机里的人，手抚上了嘴角。
——
「姚老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宣传中医，目前曹源的生命体徵平稳，不仅是对我们医院的宣传，也是对中医的一个宣传。」霍湘站在明亮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棕色的头髮二八分，紧贴头皮，一副棕色的眼睛架在鼻樑上，嘴角向下弯着，法令纹明显，不怒自威。
「我知道，可地点在酒吧。」姚国琴驳回她的申请。
「我休息都不能去玩」
「可以去，但不能大肆宣扬，群众会揪着这点议论纷纷，」姚国琴食指和中指併拢，将眼睛向上推了一下，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这一次的宣传我不同意。」
霍湘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她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离开了办公室。办公室大门合上，霍湘双手紧紧握拳，鞋后跟发出噔噔噔的响声，整个人气势汹汹，可走出行政大楼，她又泄了气，低垂这头深深地嘆了一口气，姚科长说得不无道理。
她走到病区三楼，看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双眼失去了光彩，大门打开，左主任从门内走了出来，「小霍你来了怎么不进来」
「在思考人生。」
「哈哈，昨天你的事情我可听说了，做得不错。」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霍湘的肩头，「进来吧。」
本该高兴的霍湘只是咧咧嘴，垂头丧气地跟着左主任走进重症监护室。
嘀嘀嘀——霍湘的手机铃声响了。
「霍湘霍湘」齐越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语速很快。
她从未见过齐越礼惊慌失措的模样，哪怕是面对心跳骤停的患者，他都永远是沉着冷静的。
「怎么了」
「你昨天给曹源扎针的时候，银针没有扎到自己吧你的手上没有伤口吧」齐越礼堪比仪器的大脑不断回放霍湘为那人扎针放血的操作。
「他……」霍湘迟疑。
「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徵，」齐越礼说，「初筛阳性。」
「没有……吧……」霍湘脑海内拼命回忆昨日的流程，脸色又惨白的一分，她侧脸夹着手机，不停翻转双手，「没有，应该没有。」
「没有就好……」齐越礼长松一口气，通过话筒传到了霍湘的耳边，霍湘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
「这个人hiv阳性，可能开单医生是齐越礼，检验科和感染科电话打到他那里去了，昨天我给他在酒吧抢救时为他放血治疗了，他问我有没有血液接触史。」霍湘对左主任说，同时也是让他们科室的人注意安全。
「好，我会和章亮说的。」左主任眉头也皱了起来，「所以你没事吧」
「我应该没事霍湘再次翻转双手，手心、手背、手指尖都洁白光滑，没有一丝伤口，大脑却和宕机一样压根想不起当时的情景。
突然耳边听到了视频的声音，她转过头去。
「这个视频拍到了你抢救的全过程，」左主任将手机递给她，「不放心的话你看看吧。」
霍湘接过手机，确认自己的操作没有失误，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国人骨子里爱看热闹的习惯。
「我先看看蒋建国。」霍湘深唿吸，将体内的浊气全都释放，双手轻拍脸颊，坐在电脑前。
左主任站在她的座椅后面，屈身向前，手指点着霍湘点开的电脑界面，「他至少已经30个小时体温正常了，昨天下午意识也清醒了，按照目前趋势，明天或者后天可以脱机了。」
脱机，即所谓的唿吸机导管总患者气道移除，恢復患者自主唿吸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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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们会给他做脱机训练，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会诊。」
「好。」霍湘点头，「那中药就继续给他喝一天，等什么时候脱机成功了我再来。」
霍湘关闭蒋建国的界面，滑鼠移动到曹源的病歷，「他呢」
「力月西还有一个小时走完，目前状态稳定，昨天晚上血压下降了，我们给他用了升压药。」
「好的，我再给他去扎几针巩固一下，然后昨天的中药也继续服用吧。」
「三管齐下，酷！」张新宇探出脑袋，双手还在不停敲击键盘记录病程。
「要去看看吗」霍湘看着旁边蓝色的脑袋，笑着说。
「of course！」
霍湘戴好医用帽和口罩，双手消毒，走到曹源的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两包一次性针灸，分别在他的印堂、鸠尾、间使、太沖、丰隆、百会上留下的银针，每送入一根银针，她快速捻动针体，直到她觉得针下沉紧，这才继续下一穴位。
曹源体格十分健壮，背肌和肱二头肌十分发达，下肢肌肉倒是没有特别突出，霍湘指尖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才用了一分的力，就感受到他的脉搏在回应着霍湘，脉象很大，速度很快，好似在按绷紧的琴弦一样。
霍湘手指抵在他的下颌，用力向下一按，舌头很红，舌体上有一层黄色的粘稠舌苔，她松开了手，双唇顺势合上。她又在曲池、内庭和神门穴上扎入了银针。
第23章 自行宣传
◎小齐都同意了，我就更加没问题了◎
最后一根银针没入体内，霍湘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錶盘，正好10：00。她再次消毒双手，走回办公室。
张新宇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眉眼间是说不尽地好奇，「霍老师，你是怎么定位的真的有痛穴、笑穴这种吗」
「一般只要你有相应的疾病，并且穴位定位准确的话，都会有疼痛的感觉，」霍湘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用力在他的肩膀中间按压下去，「比如，这样。」
「嗷嗷嗷——」张新宇发出狼嚎声，「好痛。」
「哈哈，这个穴位叫肩井穴，一般颈椎不适的人按压下去都会有痛感。」霍湘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颈椎不好」
「长期对着电脑打字写病歷的人，颈椎都不太好。」
张新宇和夏至是同学，两人都是最新一批的实习生，霍湘几次前往icu会诊，都能看见他佝着背，双手奋力敲击键盘，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描述患者的病情。
「好神奇！」张新宇自己按压着肩膀左右摇摆着头，「那针灸可以缓解颈椎不适吗」
「当然，你如果想体验一下的话可以去门诊四楼，找我们科室的邵远志医生，他主修针灸。」
「真的！」张新宇双眼放光，「有用的话我给你们做宣传！」
张新宇的话好似一把银针，瞬间打通了霍湘的任督二脉，对啊！医院宣传科不给宣传，我可以找别人啊！
霍湘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不觉立下大功的男生，「我让邵医生免费给你扎。」
「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张新宇挠挠后脑勺，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书写病程。
「昨天急诊给他服用了一剂中药，今天继续吗」霍湘问左主任。
「继续继续。」左主任点头，笑容如同弥勒佛一样，他现在对中医的兴趣极高，尤其在亲身经歷了一个患者通过中药稳定病情之后，好奇心更是直达顶峰。
「我给齐越礼看过循证医学证据，左主任你要看吗」
「我不看，你是专业的，我相信你，」左明清说，「而且昨天在急诊你都用了，肯定是经过小齐的同意了。」
「小齐都同意了，我就更加没问题了。」左明清摆了摆手，让霍湘放心的开医嘱。
「患者曹源，男，32岁。因「突发癫痫半小时」入院，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牙关紧闭，神智昏迷，身体壮实，脉浮大弦数，舌红苔黄腻。治以开窍醒神，方选风引汤。一日三次。配合针灸治疗，选穴以印堂、鸠尾、间使、太沖、丰隆为主穴，曲池、内庭、神门为配穴，泻法。」
——
霍湘走回诊室，看到邵远志和戴珍珠正在诊室门口探头探脑。
「怎么了」霍湘好奇。
「师姐，」邵远志回头，「在凑热闹。」
「那个小姑娘的母亲不承认她女儿有精神疾病，正在闹呢！」戴珍珠给霍湘汇报前方战况。
「你放屁！我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是什么精神病！」妆容精緻的女人歇斯底里，一手指着医生，一手叉腰，骂骂咧咧，带着珍珠项鍊的脖颈上因为怒哄青筋暴露，身旁站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左脚不停地摩擦地板，对外界动静没有丝毫反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理卫生科钟主任把情绪激动的女士带到办公室里，她的女儿还站在原地。
霍湘垂眸思索，脱下白大褂走到小姑娘身前，蹲下身子，目光滢滢，声音温柔，「小姑娘，你心情不好吗」
「我叫邱秋。」小姑娘答非所问，「邱秋的邱，秋天的秋。」
「好的，邱秋。」霍湘点头，「你怎么了呀」
「我想待在家里，不想去学校。妈妈说我有病，她也有病。」邱秋嘟起嘴，条理清晰，看上去只是叛逆期的小孩厌学。
「为什么不想去学校呢」霍湘循循善诱，「姐姐以前最喜欢去学校了，可以和好朋友一起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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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秋的左脚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加快了摩擦地面的速度，她没有回答，又低下头去。
「你是谁」邱秋的母亲，邱琳走出办公室，看见蹲在她女儿身边的霍湘一脸鄙夷，语气像吃了爆仗一样，「你是不是要拐小孩，长得一股骚媚样尽干些不干不净的事。」
「邱秋，走了。」她扯着邱秋的衣领，把她拖走了。
邱秋踉跄了一下，回过头去对霍湘摆摆手，「姐姐再见。」
邱琳回过头，熟悉的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趾高气昂地离开。
钟可欣站在办公室门口，忧虑地目送她们母女离开，她是一个和蔼的女人，黑色的髮丝里夹杂着几根白髮，圆圆的眼睛，天生上扬的嘴角自带笑意。她的目光移向霍湘，带着歉意。
「钟主任，您好。」霍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钟主任的眉眼弯弯，陪着她的微笑唇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慈悲感，她的声音也很温柔，「霍主任，你很厉害。」
「谢谢」霍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弯起嘴角，对霍湘点了点头，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门打开的瞬间，霍湘看见白色的纸张撒满地面，钟主任弯下腰捡起贴近门口的纸张，站起身来合上了门。
「什么意思啊」霍湘低下头喃喃。
「师姐师姐，」邵远志凑到霍湘的跟头，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这是你吧」
霍湘看着熟悉的视频点头。
「老头如果看见一定很欣慰，你跟着他学了两个月就把他的技术给学走了。」邵远志的语气也很轻松，经此一事，他有预感针灸也会重新回到大众的视线中。
老头是邵远志的师父，叫章巳，和裴老并称国医，是华国中医科学院的两大瑰宝，一个擅针灸，一个擅汤药。霍湘当初实习时跟着章老学了两个月，但因为还是对中药更感兴趣，所以研究生导师选择了裴老。
「如果你在现场就更好了。」霍湘对邵远志说，她对自己的针灸技术总没有对中药来得有信心。
「师姐！」邵远志拍着她的肩膀，「你真的很厉害，昨天你的操作我仿佛看见了老头的施针的那味儿。」
「真的」
「当然！你可是把人家救回来了，」邵远志重重点头，「而且当初你没有选老头当导师，他可是念叨了整整一年！」
「直到遇见了你。」霍湘接着说。
「哈哈哈哈。」
「为了庆祝，今天我请你和珍珠出去下馆子！」霍湘招唿戴珍珠，「你们决定是中午还是晚上。」
说起来，中医科成立了快两个月了，他们还没有一起吃一顿饭，如今b省第一医院的中医已经慢慢步入正轨，他们这个好可以藉此庆祝一下。
「晚上！」戴珍珠高举手臂，声音清脆有力。
「加一。」
「那就今晚！」
霍湘选择了一家评分很高的火锅店，火锅简直是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不用担心忌口与偏好，想吃什么就涮什么，想吃什么口味就选择什么口味。
「庆祝我们的復兴大业迈出伟大的一步！」
「干杯！」
「我们的中医夜市可以安排起来了。」霍湘夹住一大片毛肚，在麻辣锅里上上下下，毛肚被红油与辣椒染上了颜色，看上去诱人极了。
「什么时候」邵远志问。
「等我想办法宣传一下，今天我去找宣传科科长宣传昨日的抢救，她拒绝了。」
「啊为什么」戴珍珠菜都不吃了，将筷子架在一旁，转过身子看着霍湘，面容诧异，「这么好的机会不宣传我看网上的评论还挺友好的啊」
「说是我一个医生去酒吧影响不好……」霍湘无奈，耸了耸肩。
「离谱。」戴珍珠撇下嘴。
「迂腐！」邵远志愤愤不平。
「所以，我打算让我的朋友帮我宣传。」
「温柔学姐」邵远志问。
「对。」
「她的确合适。」邵远志点头，若有所思，「首先她也是当事人，其次她又不在卫生系统上班，没有限制。」
「我也是这么想的。」
「……」
霍湘回到家里，照例还是先将满身火锅味的自己打理干净，然后拿起手机，视频的热度已经在下降了，网友都是这样，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件新鲜事，他们如同风流男子，万花丛中过。
「柔柔。」霍湘拨通温柔的电话。
「怎么了」
「找你帮个忙。」她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键盘的敲击声和滑鼠的按键声，「你还在做视频」
「嗯。」
「你没有被扒出来」
温柔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这也是霍湘找她的另一个原因。
「哈哈。」爽朗的笑声传来，「可能我那天的穿着太不像自己了」
温柔那天穿得是霍湘的衣服，和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
「那可能需要你自曝了。」霍湘说，「帮我们宣传一下中医和针灸。」
「这还用你说」温柔的声音有些含煳，她的嘴里咬着一根烟，她也不抽，就任由烟雾向上飘散，「我也想蹭波热度，你忘了我的店了吗」
「那你现在在剪的就是这个」
「对的。剪好给你看，我还在你扎针的地方标了穴位名称，」温柔将烟取下来放在一旁，声音带着燥意，「真是难为我了，翻箱倒柜的把大学时期的书找出来一一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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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找我呀。」霍湘撒娇，语气带着感激，温柔本可以不做这些多余的事。
「怕你忙，况且就当重温大学时光了，」她笑着说，「你知道吗，我还在针灸书里翻到了以前你给我画的小人，好可爱。」
「当然记得啦，我现在自己扎针的时候脑海里就都是那些小人……」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趁热度还在，把视频发出去。」
「好，谢谢你温柔。」
「和我还客气。」
「对了，记得马赛克。」
「知道，保护患者隐私。」
第24章 明白内心
◎你会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小齐，今天竟然有空来食堂吃饭」
左明清看到齐越礼一个人坐在窗边的角落里，端着餐盘在他的对面落座。
齐越礼抬起头来，双唇微启刚想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蒋建国吗」左明清对齐越礼说。
「脓毒血症那个」齐越礼想了一下，「他现在还好吗」
「好，今天打算转科了。」左明清笑眯眯地说，「还多亏了小霍。」
「霍湘」齐越礼乍一下从左主任的口中听见她的名字，心跳漏了一拍。
「你别小看她，」左明清以为他对霍湘还有偏见，「之前蒋建国反覆高热，氧饱也起起伏伏，小霍给他开了一剂中药，唉，你猜怎么着」
「好了。」齐越礼夹起一口肉，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语气理所当然，并无诧异。
「唉！对啊！好了！」左明清手背敲击手心，「你说厉不厉害。」
「唉你怎么知道」左明清突然反应过来，「哦！你们急诊那个小霍也帮忙了。」
齐越礼点头，眉头挑了起来。
「聊什么呢」
柔和的声音越过齐越礼的头顶，传入齐越礼的耳畔，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来了。」
「左主任在和我说你会诊的病人。」
「哦，」霍湘点头，于是看向左主任，「最近还好吗」
「今天要去唿吸科了。」
「这么快」
「是啊，脱机成功后就不需要待在我们那里了，」左主任点了点头，「曹源现在镇静药也停了，估计要出院了。」
「才三天可以出了」霍湘好奇。
「他吵着要出，说没有钱。」左明清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这个人还没有联繫到家属」霍湘又问。
「找到了，但是他爸妈说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也不管他……」
「那他自己知道他hiv阳性吗」霍湘压低声音，这属于患者隐私，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高声谈论。
左明清抬起头，左右瞥了一眼，悄悄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嘆了一口气。
午餐期间，他们也不愿聊这些沉重的话题，齐越礼转头，目光停留着霍湘的头顶，主动岔开话题，「我看到你朋友的视频了。」
霍湘手上的动作一顿，想到昨天温柔的视频，她抬起头，笑了一下，「怎么样是不是很专业。」
齐越礼点头，「看你扎针时动作快准狠，没有想到有这么多要点，又长见识了。」
「以后你可以自己来体验一下。」霍湘弯起了眼角，「你会有到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左主任坐在对面看着两个人的交谈，突然弯起了嘴角，他垂下头，快速地将剩下的饭菜吃完，端起餐盘离开了餐桌，「我先走了。」
两人一起点头，「拜拜。」
第三人的离开，齐越礼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霍湘独处在热闹的角落里，他现在内心就浮现一缕玄妙的感觉，这是他在明白自己的内心后第一次和她独处。哪怕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同事，哪怕耳边还萦绕着他们的交谈声。
「怎么了」霍湘感受到齐越礼灼热的眼神，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没什么。」齐越礼摇摇头，收敛了目光，只是余光还总是向她的地方找去。
「你刚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霍湘临近下班时收到齐越礼的微信，说有事和她说，约她在食堂老位置一起共进午餐，她接诊完最后一个患者才看到信息，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事。」齐越礼双手环胸，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看见霍湘无语的眼神，笑出了声。
「我就不能只是约你吃个饭吗」
这一句话很是耳熟，霍湘突然又想到了那日早晨的误触，眼神游离，耳尖粉嫩嫩的。
齐越礼也想到了那天，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之抿平了嘴角，又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谁约人吃饭约在食堂啊还是刷的我自己的饭卡。」霍湘直视他，没有掩盖眼神内的笑意，她看见了齐越礼黑色瞳仁中的自己，也看见了他眼神中不满……和醋意，于是她弯起了嘴角，清澈的眼神中笑意更是溢了出来。
「那我约你，你也不答应啊。」
「那这不是每次你约我，我都没时间嘛，」霍湘挑眉，耸肩，「怪我吗」
「那我今天约你，你有时间吗」齐越礼身体向前一分，和霍湘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今天啊……」
齐越礼莫名心尖高高悬起，有一种命运正在等待审判的紧张感。
「有空。」霍湘柔和的声音落地。
与此同时，齐越礼的心尖也随之落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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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
莫星乔自从表白被拒绝之后，碍于脸面便不再往霍湘身边凑。今天他恰好坐在两人的斜前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他们肩膀挨着肩膀，气氛不再入往日那般剑拔弩张。
霍湘抢救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当然也看见了，当他看到她义无反顾地拨开人群，镇定自若地跪在地上，手持银针，动作迅速，眼神坚定，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武侠世界悬壶济世的高人。
要说不甘，肯定有。要说还有多少喜欢，他自己也不清楚。
莫星乔看到两人影子在地面重合，陡然间觉得自己之前所谓的争取毫无意义。他抬起头，正好撞见霍湘迎面走来，他露出一个微笑，就和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湘弯起了嘴角，低头颔首，随后与他擦肩而过。她永远记得在她孤立无援时，有一个人主动递给她一个机会，不论那人初衷是何，这个机会，是她在综合医院打开中医大门的钥匙。
所以，她永远不会对莫星乔冷脸相迎，但也仅此而已。
霍湘放慢一步，等待着齐越礼跟上她的步伐，和他肩并肩离开了莫星乔的视线。
「那我下午来找你」齐越礼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好的。」
——
「你们医生到底行不行啊！」隔壁诊室又传来了女人的谩骂声，声音尖锐，内容很脏，「你就给她开点药不就行了」
「问东问西的问这么多！」
霍湘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走到门口向左边看去，果然又是前两天那个女人，她的着装依旧精緻，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一双黑色细跟高跟鞋，棕褐色的长髮用珍珠髮夹固定在脑后，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坠，随着女人的动作在脸颊旁左右摇晃，脖颈上的换了一条细珍珠项鍊。银白色的美甲上嵌着几颗碎砖，正指着心理卫生科的医生。
「搞不灵清的你们这些医生，上次那个医生也问，你也问，没看见我女儿不想说吗」
女人转了个身，和站在走廊上的霍湘视线交错，「你也是医生啊」
她上下扫视穿着白大褂的霍湘，又是那熟悉的鄙夷的眼神，但这次她没说什么，反而转过头去看着那位医生，「能不能配药」
邱秋还是和上次一样站在她妈妈的身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听到她妈妈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才抬起头来，看到霍湘的身影，她的眼神明亮了起来，挪动脚步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她的身边，仰着圆圆的脑袋看着她，「姐姐，你也是医生啊」
「嗯，邱秋小朋友。」霍湘弯下腰，眼神与她平视。
小姑娘有些胖，皮肤很白嫩，因为年纪不大，脸上的胶原蛋白充盈，皮肤细腻有光泽，鼻翼两旁还泛着一些油光。圆圆的脸蛋上大眼明亮，可她的眼神却总是左右飘忽。
「怎么又来医院了」
「又要开学了，我不想去学校。」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回答，她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也的确不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难怪她的母亲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呢」霍湘又问，「学校里有坏蛋吗」
让一个学生如此抗拒校园，要么是的确不想上学，要么就是学校的环境或者同学，又或者是老师让她产生了恐惧。
近些年来，校园暴力越来越多，霍湘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问问问，一天天问这么多。」她的妈妈气势汹汹得跑到霍湘面前，「问了她也不说，有什么用」
「邱秋妈妈，」精緻的美甲突然出现在霍湘的眼前，她怔愣了一下，但今天邱琳的状态看上去比上一次稳定了一些，霍湘直起身子，温柔地看着邱琳，「我想你应该很爱你的女儿吧，她这么可爱，如果真的在学校里被欺负，你一定会很伤心。」
「我们听听邱秋怎么说，如果没有，那皆大欢喜，万一真的有呢」霍湘的声音柔缓带有安抚的力量。
不知道是那一句戳中了邱琳的心窝，她突然卸了气，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说……」
走廊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霍湘让母女二人走进她的诊室，合上大门，隔绝了他们的窥探与议论。
「邱秋，你和姐姐说，学校里是不是有坏蛋。」霍湘又弯下了腰。
邱秋低着头，胖乎乎的手指不停打着圈，就在邱琳快要失去耐心，情绪濒临崩溃之迹，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我不想去学校。」
说到学校时，邱秋的左脚不停的摩擦着地面，仔细听声音还带着颤抖。
又是这一句。
邱琳眼中的期待慢慢化为灰烬，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她双手叉腰，正想呵斥她时，霍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她看看邱秋。
邱秋抬起头望着窗外，「他们都叫我胖球。」
「我趴在栏杆边和同桌说话，他们就凑到我的耳边，在我的耳边大声地喊我，胖球、胖球、胖球……」
邱秋突然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耳朵，疯狂地摇晃着脑袋。
第25章 邱秋故事
◎医生，不好意思啊◎
邱秋浑身不停地打颤，霍湘连忙走到邱秋的身边，蹲下身子双臂环着她的身躯，她的手轻轻地拂过邱秋的背，嗓音温柔，「邱秋，没事了，现在不在学校，不在学校，你抬头看看姐姐。」
邱秋抬起头，看到霍湘的面孔，偏过头去，邱琳坐在长椅上抹着眼泪，眼神透露着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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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不停的转着衣角，眼神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她抱着膝盖，继续说：「上学期期末……我和同桌又趴在栏杆上，他们又冲到我的身边，我看见他们了……」
「我以为他们又要和以前一样叫我胖球，我把手捂住耳朵……可是他们竟然把我的脚扛起来，我赶紧抓着拉杆，我的身体越过栏杆，耳边全是他们叫我胖球的声音……」
「我让我的同桌救救我，可她却在一旁拍手叫好……」
「他们说，要把我扔下去看我会不会滚……因为我是胖球……」
「呜呜呜……」
邱秋嚎啕大哭，她直接坐在地面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淌，混着鼻涕流到了嘴边，「我让他们放开我，他们都不肯，没有人救我……他们说我是没有爸爸的胖球……」
邱琳闻言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跑到她的身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她抱着邱秋，母女两人一起痛苦，「你怎么不和妈妈说，你和妈妈说啊……」
「我想和你说，可是还没等我开口你就竖起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我不敢……」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的错。」邱琳带着哭腔，不停地对邱秋道歉。
霍湘就让她们两人尽情的宣洩自己的情绪，直到邱秋哭累了，哭得泪水都干了，她擦掉妈妈脸上的泪痕，扶着她站起来做到长椅上，看到霍湘，她有些害羞，低下了头。
邱琳看到霍湘，完全没有前两次的嚣张跋扈，语气有些羞赧，「医生，不好意思啊。」
说完之后，她又对霍湘絮絮叨叨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邱琳是单亲妈妈，而她的前夫则是典型的凤凰男。因为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又会一*些甜言蜜语，整日对邱琳嘘寒问暖，邱琳迅速的陷入了爱情。交往了半年之后，前夫提出要结婚，邱琳答应了。
生活很甜蜜，直到邱琳怀孕，她的前夫开始整日不着家，邱琳那时因为情绪不好，回父母家住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里，男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样，像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而邱琳也被他哄好了，因此他说让邱琳再在父母家住一段时间，多陪陪爸妈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有一天，邱琳心血来潮，带着家里阿姨做得晚餐，回到了两人的小家，打开门却看到他的老公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
邱琳冷静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两人，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女人看到邱琳的出现，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明白过来眼神里满是挑衅，甚至还叫出了声，声音又酥又软，男人正在兴头上，抬头却看到了乌黑的摄像头，他的下身瞬间疲软。
「琳琳你怎么来了」男人赶紧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裤子套在身上。
「不来怎么能看见这么精彩的一幕呢」邱琳收回手机，双手环胸冷静地看着他们。
「你听我解释，琳琳。」
男人上前一步想抓住邱琳的手，邱琳向旁边跨了一步，鞋跟踩在散乱在地的衣物上，「你说，我听听你的解释。」
「……」男人无话可说。
「离婚吧。」邱琳说完，第一次感受到胎动，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踏出两人的「爱巢」，瞬间眼泪打湿了眼眶。
「我当时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留下了她。」邱琳看着邱秋的眼神充满了爱意，手心覆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一揉，「她当初踢我应该是贊同我的意思吧。」
「秋秋的确也很听话，懂事又礼貌，成绩优异，所以她几个月前突然和我说不要去学校，期末考试也一塌煳涂时，我真得很崩溃。」
「我怕让你担心，你已经很忙了……」邱秋抓着邱琳放在腿上的手，「如果他们只是叫我胖球，我可能根本就不会说。」
「可他们想把我扔出去，从四楼扔出去。」
「转学！妈妈帮你办转学，而且你们学校不是有监控吗必须报警。」邱琳抹去眼泪，眼神坚定，人也不再那么激进。
「那我还需要吃药吗」邱秋看着霍湘，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不想吃药。」
「医生」邱琳眼含期待看着霍湘，没有一个母亲愿意承认自己的女儿有精神疾病。
「我需要问一下钟主任的意见。」霍湘说，「就是隔壁科室的主任。」
邱琳对她口中的钟主任也有印象，她看了女儿一眼，缓缓地点点头。
霍湘走出诊室，来到钟主任的办公室，和她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又带着钟主任一起回到诊室。
「如果你们转学之后，邱秋不再抗拒学校这件事，包括正常的社交也没有问题，可以不吃药。但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还是要吃药。」钟主任一锤定音，语气和蔼可态度却很认真，看到母女两人频频点头，她离开了诊室。
「姐姐，你是什么医生呀」小姑娘说开之后，心情开朗了许多，走到霍湘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她。
「我是中医师。」
「中医我们国家的医生」邱秋的眼神充满了求知慾。
「哈哈，对啊，是我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医学，通过一些有特殊功效的中草药来救治疾病，还有针灸，我们的身体有特定的穴位，这些穴位也可以治疗疾病。」
「那我也要当中医！」她放下豪言壮志。
「好啊！」霍湘笑着说。
邱秋拉着邱琳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出了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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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页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料还有后续。
但霍湘此时并不知道，她面带笑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走回到办公桌前。
经这么一闹腾，已经快临近下班了，邵远志走到门口，双手插兜靠在门框上，「师姐，处理好了」
「是啊……」霍湘伸了个懒腰，「好在发现得及时……」
「医生，请问霍医生是在这里吗」一个女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体格强健的男人，她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站在门口的邵远志。
「哦哦，是这里。」邵远志退后一步，腾出空位来。
「怎么了」霍湘站起身，走到门口。
蒋建国看到霍湘很激动，他差点儿想自己站起来走到霍湘的身前，「我听左医生说了，因为你我才能走出icu，我和我的老婆今天特地来感谢你，给你送一面锦旗。」
蒋建国的妻子小红从轮椅后面抽出一圈红色的锦旗，她走到霍湘旁边，双手递给她，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霍医生。」
医院宣传科科员闻讯而来，脖子里挂着相机，指挥着霍湘站在蒋建国夫妻中间，她打开红色的旗帜，上面用黄色的字体很显眼，印刻着「医术精湛，医德高尚」。
咔嚓——相片留下了蒋建国一家人的感激，也留下了霍湘被患者的肯定。
连续送走了两拨人，霍湘旋转扭动腰肢，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下班仅剩二十分钟，想到中午和齐越礼的约定，她突然生出几分紧张。
她解开白大褂的纽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粉色的娃娃衫上衣搭配白色花苞长裙，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很漂亮。」
她松开鲨鱼夹，用手指理顺髮丝，挑出一半的头髮用粉色的发圈绕出一个慵懒的丸子头，丸子头并不规整，一些短髮的发尾向四周散开，不过并不难看，反而添了几分俏皮。
「好了吗」时间正过五点，齐越礼准时出现在霍湘诊室门口。
霍湘拿起身边樱花粉的菜篮子手提包，顺手关上电脑，「来了。」
「我们去今天去哪儿吃」
霍湘微仰起头，视线正触及他低头看过来的眼神，可能没有想到霍湘会突然抬头，他的眼神很直接，带着明显的钦慕，他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情愫。
但霍湘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反而眨巴了一下眼睛，「是上次那家日料吗」
「你想去那吗」齐越礼轻咳一声，与此同时垂下了眼眸，遮盖了情绪。
「嗯……不想，」霍湘摇了摇头，「换一个地方吧，我有一个地方。」
「去吗」霍湘问。
「好。」齐越礼没有意见，能和她一起就行。
汽车照着导航穿梭在城市的大街，高架上两边的月季花开得正好，一长条橘色的，一长条粉色的，风吹来的时候，月季会左右摇摆。太阳下山了，橘色的日落在天边映了一大片，汽车后视镜里正好能看见远处天边的光景，霍湘拿出手机，对着后视镜拍了一张，正好将路边的月季和远处的落日收进图片。
藿香：【图片】
霍湘将图片发给了齐越礼，「给你发了张照片，很好看。」
齐越礼正在开车，他开车时不玩手机，因此只是稍稍偏过头去，问她：「什么照片」
「风景照。」
齐越礼浓密的眉头快速地向上挑高了一点，「我等会儿看。」
汽车驶出高架匝道口，穿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霍湘说得地方，古色古香的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温柔从店内走了出来。
是温柔的中药膳食店。
「来了。」温柔面色如常，但仔细看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戏嚯。
霍湘也挑了一下眉头，带着齐越礼走进店内，温柔跟在她的身边，落后了一步。
霍湘余光瞥到温柔故意放慢的脚步，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身边，「怎么样」
第26章 再次约会
◎希望你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基于两人多年的默契，温柔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霍湘的意思，她也对她挑了挑眉毛，「还不错。」
霍湘勾起了嘴角，又快步回到齐越礼的身边，「这是我的闺蜜，温柔。」
「这是我的同事，」霍湘转过头去，「也是朋友，齐越礼。」
齐越礼点了点头，他当然直到温柔。
温柔也对他颔首。
「这是中药做的膳食」齐越礼正抬头看着前台上的菜单。
「是的，带你设身处地，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中医的魅力，如何」霍湘微抬下巴，带着些小自豪。
「我其实已经领略到中医的魅力了，」齐越礼的表情有些无奈，「霍主任，不用如此记仇吧。」
「我就是这么记仇，」霍湘皱着鼻子，「不过尔尔齐越礼。」
「是是，我的确不过尔尔。」齐越礼失笑，他直到霍湘在说第一天见面是他说她的话，「那我应该吃什么」
门店尚处于试营业的状态，温柔为了搜集普通群众的一些一件，设了一周的试吃，今天是第一天。得益于温柔的博主身份和前几天霍湘的热度，店里的人并不少。温柔带着他们走进预留的包厢，就退了出来。
「把手给我。」
「什么」齐越礼虽然不理解她的举动，但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霍湘纤细白皙的手轻柔地捏着他骨骼分明的手，他的手掌有些温热，她把他的手放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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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的心跳在霍湘触及他掌心的那一刻，瞬间快速跳跃。她浅浅的触碰，指腹的温暖，刺激着他的脑内每一根神经。齐越礼屏住唿吸试图刺激迷走神经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活跃。
霍湘突然松开了手，大理石岩板的冰冷坚硬将他内心的焰火熄灭，可心跳的余韵还在。
霍湘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和在诊室面对患者一样，可只有霍湘自己知道，并不一样。
没有调匀唿吸，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感受指腹下他的脉搏快速又有力地流过，「你很紧张」
霍湘先声夺人。
「咳咳……」齐越礼左手握拳抵在唇间，「我还好。」
霍湘收回手，没说信或不信。
「怎么样」齐越礼问。
「什么怎么样」
「我该吃什么」
霍湘拿起手机，在界面上点了几下，「等会你吃了我再告诉你。」
说完，霍湘又抬起头来，她把下巴摆在双手掌根上，看着齐越礼，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和霍湘一起出来，穿得依旧很随意，一件灰黑色的t恤，没有任何的装饰，非常简单。
「在看什么」齐越礼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莫名心慌，心跳好像又快蹦了出来。
「看你。」霍湘不动声色。
齐越礼嘴角的弧度弯了几度，然后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但因为意图不轨，最后还是先移开了视线，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
「你猜这是什么水」看到他在杯口轻嗅了一下，霍湘问他。
「有薄荷」齐越礼又尝了一口，「凉凉的」
「还有玉竹，」霍湘点头，然后说，「有养阴润燥，生津止渴的功效。」
「你为什么会选中医」齐越礼放下水杯，抬起头看着她。
「嗯……」霍湘想了一下，「我高考结束已经快10年了，10年之前，国内中医还没有潦倒到这一地步，那时我对中医很感兴趣，我很好奇，比如说玉竹为什么可以养阴润燥，生津止渴。」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霍湘大笑，「现在也不知道，只知道它就是可以。是我们的前辈、祖先好几千年的经验积累，然后总结得出来的。」
「后来随着大学的全面的学习，我对中医越来越喜爱，我时常想，我叫霍湘，我天生就该学习中医。」
「这些年来，好的中医师青黄不接，一知半解的中医爱好者在网上流传一些片面的中医知识，中医渐渐被否定，然后退出了主流，不过正因为如此，我的存在，我们的存在才更显得重要。」
霍湘早已不再看他，她看着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眼神也深幽起来，他没有看到齐越礼注视他的眼神，钦佩、爱慕、心动……
菜终于上来了，温柔当初考虑到每个人体质不同，因此所有的菜全都是单人份的，不仅卫生，而且更加适配。
霍湘一改刚才的状态，勾起了嘴角看着齐越礼，眼神带着调笑，「你试试看。」
齐越礼看着餐盘中间的一盅排骨汤汤，油脂被撇得很干净，汤汁清澈，表面上撒着细葱花，看上去和外面的排骨汤并没什么不同。他夹了一块排骨，肉香味扑鼻而来，他掀起眼帘，看见霍湘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尝了一口，排骨的香味占据了口腔，回味中带着点点不同的味道，接着他又舀了几勺汤，汤汁很清爽，完全没有油腻的口感，汤里那股「不同的味道」更浓郁了一些，可并不难入口，反而带着甘甜。
「好吃吗」
齐越礼点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有中药，我完全感受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中药，」霍湘自己也舀了一口，热气带着中药的味道，「不过的确好喝。」
「也不是没有接触，那天你给我喝了甘麦大枣汤。」齐越礼突然说，没有抬头看霍湘，筷子伸向了其他的菜。
「哈，你还说！」
「对不起。」
齐越礼有意放慢进餐速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看着她鼓起腮帮子细嚼慢咽，他弯起了嘴角。他端着汤盅，眼神却还是是不是上瞟，余光看向她。
虽然齐越礼很明确现在自己对她的喜欢，可其实说起来，他对她的了解并不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一些问题他几乎都不清楚。
霍湘突然抬起头来，「够吃吗」
齐越礼迅速盖下睫毛，听到她的问话才敢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够了。」
霍湘遵守承诺，为齐越礼答疑解惑，「排骨汤里放了柏子仁和莲子，这个菜里有些首乌藤和远志，这里加了些茯神和甘草，粥里面放了茯苓薏苡仁，大多是宁心安神的。」
「希望你今夜可以睡个好觉。」霍湘看着他的眼睛，情真意切。
她下午在手机里看到徐乐的朋友圈，照片是今天清晨在急诊监护室护士台的自拍，因为角度问题，齐越礼的脑袋在照片冒了尖，霍湘这才知道，齐越礼今天又通宵了。
「谢谢你。」齐越礼喉结滚动了几下，没有人知道对于一个急诊医生来说，霍湘的祝福是多么的难得。
「走吧。」
「好。」齐越礼跟在她的身后，「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吗」
「看你咯。」霍湘转过头去说，看你的表现，看你想不想。
「我当然想。」
霍湘不说话了，只是笑意加深了一些，脚步轻盈，连背影都带着轻快。她走到门口，看见温柔正站在那里，她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霍湘笑了笑和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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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齐越礼躺在床，难得的发了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片，是霍湘在路上抓拍下的日落美景。霍湘拍的时候或许没有注意，相片的后视镜里她的手指出现在了角落里，因此当照片出现在齐越礼的朋友圈时，他的好友都冒了出来。：我没看错吧，七月你竟然发朋友圈了：你没看错，但你也没有发现重点：回覆：什么重点：回覆：左下角，有一只明显不属于七月里的手：厉害啊你们！
icu左主任：【大拇指】
齐越礼看到有人发现了端倪，弯起了嘴角，舌头忍不住划过后槽牙，他其实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他怀着自己很明显的小心思，原封不动地将照放在了朋友圈，并且等到了霍湘的点赞。
七月里：晚安。
霍湘：好梦。
果然如霍湘所说，齐越礼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整夜没有梦魇的叨扰。他将它归功于霍湘为他准备的膳食，完全忽略了自己之前整夜未眠的事实。
——
「师姐，快转发连结。」邵远志情绪十分外放，冲到了霍湘诊室门口。
「什么连结」霍湘放下笔，脑袋从电脑屏幕后面探了出来。
「中西医联合治疗挽救患者生命，拯救了一个家庭。」邵远志拿着手机朗读标题，「是icu编辑的文章。」
「我看看。」霍湘听到icu知道大概率是蒋建国的病例，她拿出了手机，朋友圈已经被这一连结刷屏。
推文如实地记录了蒋建国在发热门诊到急诊抢救室又到重症监护室的全过程，文章编辑是章亮，他花了很大的笔墨描述了患者在经歷了病情反覆时通过中药的手段，仅一天就控制住了他的病情并渐渐好转。
霍湘手指下滑，文章末尾不仅介绍了重症监护室的医生护士，还提到了齐越礼的简介和患者赠送锦旗的合照，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证件照，她笑出了声，然后点开图片保存在相册里。
继续下滑，章亮还特地介绍了中医科的三位医生，霍湘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抬起头，不让泪水滚下来，几次唿吸，平復了心情。
她退出文章界面，点开章亮的头像，对他说了谢谢。
对面大概是不忙，很快就有了回覆：不用谢，左主任特别交代。
藿香：还是谢谢。
icu章亮：原本我们想写曹源的病例的，但左主任说这件事网上闹得太大了，而且曹源本人也不同意。
icu章亮：刚好蒋建国他们给我们三个科室都松了锦旗，就写了他的案例。
藿香：谢谢。
icu章亮：客气，以后还要请霍主任帮忙呢
藿香：一定，有需要的地方就call我。
霍湘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发出了急促的铃声。
「霍主任」对面是一个年轻医生的声音，「这里是产科，有个患者需要你的协助，急会诊。」
第27章 高龄产妇
◎患者愿意服用中药◎
房间里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床头柜上的菸灰缸里几根燃尽的香菸七零八落的放着。丁雪看了一眼时间，将才刚点燃的香菸摁灭，她扶着明显突出的肚子走下了床，将菸灰缸里菸头冲进厕所，洗干净后收在柜子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十分钟之后，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回来了。于想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将公文包放在餐桌上径直走向房间，还没走进房门，就闻到一股很淡的烟味，于想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将浊气吐出，几个来回后，他走到丁雪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又抽菸了」
「就一根。」丁雪竖起食指，咧着嘴讨好地说。
「孩子不想要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折腾。」
丁雪的手放在肚子上，由上至下慢慢的抚摸，「谁说我不要的，这可是我的宝贝们。」
「那你还抽菸」于想抬高音量，「医生都说了让你不要抽菸了，从备孕开始说，你听了吗」
「我忍不住嘛……」丁雪小心翼翼地抓住于想的小拇指，轻轻地晃了一下，「以后一定不会了。」
于想仍旧面表情，甩开了她的手，「我去做饭，懒得管你。」
「老公……」丁雪突然皱起眉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压在胸口，「我不舒服……」
于想连忙蹲下身来，「怎么了」
「胸闷……透不过气，肚子也不舒服……」于想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慌张地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正直晚高峰时期，救护车艰难地在拥堵地车道里穿行，丁雪的鼻子里塞着鼻导管，氧气正持续不断地输送进体内，她躺在担架床上，汽车的蛇行走位晃得她胃里翻腾，好想吐，她掌心捂着嘴，侧着身子连打了一个噁心。
终于安全抵达急诊。
——
病区七楼，产科。
「什么会诊」霍湘的声音带着微喘。
急会诊要求会诊请求发出后10分钟内到位。霍湘挂断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往病房。
「这里。」窗边的电脑后面伸出一只手，一个戴着透明粗框眼镜的女医生站了起来，「霍医生，在这里。」
霍湘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阮可群腼腆地抿了下嘴唇，目光快速划过霍湘的面孔，又转向电脑，「患者叫丁雪，今年36岁，孕30周。昨日傍晚因『胸闷气急伴腹痛一小时入院』。」
「丁雪是双胎妊娠，且是高龄产妇，合併糖尿病，胰岛素控制。24周常规产检时，检查空腹和餐后两小时血糖是好的，但是b超提示羊水指数有20，羊水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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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考虑到患者的危险因素比较多，对了，她还吸菸。」阮可群推了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霍湘，「所以我们给她做了羊穿。羊穿的结果也是好的。」
「昨天下午给她复查b超，羊水指数有25，已经达到了羊水过多的标准，而且她还有主观症状不适，」阮可群又吞咽了一下口腔内的分泌物，「听了胎心，胎心有些遥远，听不太清楚。」
「我们考虑给她用吲哚美辛栓，她自己百度了一下说吲哚美辛栓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拒绝使用。」
「抽菸的时候就不管会影响胎儿了」旁边同组的医生翻了个白眼，「昨天晚上我都闻到她身上的烟味了，还否认吸菸。」
原来是昨天接诊的急诊医生。
「李老师，你……你先别说了。」
「你继续。」李芳点头。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这样的。」阮可群抬起头来看着霍湘，眼神不断瞥向一旁的电脑。
「那患者愿意服用中药」霍湘皱着眉头，提出了关键的问题，她不认为她会同意。
可出乎意料地，阮可群点了点头，「她说她最近在网上总是刷到中医治疗，想试一下。」
霍湘挑起了眉头，脸色却不见放松，产妇的情绪受激素影响，是最难沟通的，因为很多莫名的情绪不受自己的控制。而丁雪，不仅是产妇，还是高龄产妇，更是合併糖尿病的高龄产妇，甚至还是不遵医嘱，会自己百度的合併糖尿病的高龄产妇，一层又一层的debuff叠满，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我先去看一下。」霍湘说。现代医学的病例资料已全都阅读完毕，接下来需要和患者面对面的交流一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四诊合参。所谓望诊，即通过有目的地观察患者的人体全身及局部可见徵象，同时了解健康与疾病状态，中医的望诊包括望神、色、形、苔、舌象、皮肤等等，这很重要，也是四诊中，望诊排在首要的原因。
霍湘走进病房，丁雪正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手机里传来温柔的声音，霍湘脚步一顿。
「霍医生你好。」丁雪余光瞥见人影，主动和她打招唿，脸上笑容明显，若不是鼻子上还夹着鼻导管，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患者，「你就是暴躁美女的朋友」
暴躁美女是温柔的社交帐号，和她的本名截然相反。
「……是的。」霍湘犹豫了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
丁雪不是很胖，当然也称不上瘦，正常体型，皮肤是正常黄种人的肤色，虽然有些黄，可并不是病态面容。
「怎么不说话」丁雪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水杯就放在了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在看你。」霍湘走到她的身边说，「你一天这一杯水都能喝完吗」
丁雪的水杯很胖，是市面上最流行的大容量水杯，容量可能有1l，或者更多。
丁雪点头，看向水杯，面色不以为然，「怎么了我天天都觉得口渴，我不是血糖高嘛，我百度了，糖尿病就是会有口渴的感觉。」
「可是我的血糖控制还可以啊，还是口渴，喝多了又难受，感觉胃里都是水，不喝又渴。」
「每次这种时候我就很烦，就像抽根烟，可是又不能抽。」丁雪老公不在，她滔滔不绝地对着霍湘抱怨，「昨天就多抽了这么几根，谁知道就肚子痛了，早知道怀孕这么难受，打死我都不怀。而且还不能吃冷的，前段时间这么热，喝点冷水就感觉不舒服。」
「那你喝这么多水，上厕所的次数多吗」霍湘适时打断她的话语。
「……」丁雪顿了几秒钟，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不多，次数不多，每次量也不多。」
霍湘点点头，将她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她没有穿病号服，穿着自己的睡裙，霍湘一眼就看见了丁雪有些浮肿的下肢，她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对应的皮肤上凹陷出一个小坑，过了一会儿才恢復原状。
「这个脚我怀孕……」丁雪看到霍湘的动作，想了一想，「大概16周就有些肿了。」
「看看你的肚子。」
丁雪掀起裙子。
肚子很大，因为是双胎，比那些单胎孕妇的肚子大多了，可她的肚子看上去更大，皮肤紧绷，泛着光亮。
「搭个脉。」
霍湘话音落下，丁雪的表情更加兴奋了，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目光紧紧跟着霍湘的手指，眼神中带着好奇与期待。
「怎么样」丁雪问。
「嘘，别说话。」
霍湘调整自己的唿吸，全神贯注与指腹下的脉搏跳动。
脉率不快不满，匀速地滑过指尖，好像一颗颗圆滚滚的珠子淌过，是孕妇的常见脉象——滑脉。她加了一些指力，滚动的脉搏却不明显了。
「我看看舌头。」
她的舌头很大，吐出舌来，几乎占据整个口腔，舌边可见很清晰的齿痕，舌体是淡粉色的，但舌中间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舌苔，舌苔上有一层水光。
「怎么样啊，霍医生，」丁雪又问了一遍，「我有病吗」
「……要喝中药。」
「真的要喝啊」听到霍湘的回答，丁雪的眼睛耷拉下来，完全没有刚才看热闹的心态。
「你不想喝」霍湘问她。
「对胎儿会有影响吗」
「你如果不治疗，大概率会对胎儿有影响，阮医生也和你说过了吧。」霍湘没有正面的回答她的问题，她不能对患者保证不会出问题，临床工作上没有百分之一百，每个人对与每一种药物的反应都不尽相同。但同时，她肯定也不能说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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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雪点了点头，无精打采，「那就喝吧。我可以知道你给我开得什么中药吗」
「中药处方会跟着中药一起送到你的手上。」
「好吧好吧，试试就试试吧。」
霍湘走回办公室，随便找了一台空着的电脑，登录帐号书写会诊记录。
患者丁雪，女，36岁，孕32周。唿吸不畅，胸闷如窒，渴喜热饮，下肢浮肿，按压凹陷。
写到这里，霍湘突然退出界面，调出丁雪的检验检查界面，她的肌酐有轻度的升高。她转过头去，轻唤一声阮可群，「她肌酐高怎么处理的」
阮可群的眼神还有些迷茫，「肾内科和内分泌科来会诊过了，让我们继续观察。」
霍湘点点头，继续书写。
小便量少，夜寐欠佳。舌嫩胖大，边有齿痕，舌苔白滑，脉濡滑。治以温阳化气，利水消肿；方拟五苓散加减。
「阮医生，好了哦。中药一天两次，饭后半小时。」
「好的好的。」阮可群连连点头。
看着霍湘高挑的背影走出办公室，阮可群重重地、深深地唿出一口气，她拍了拍胸口。
旁边的李医生端着茶杯，笑出了声，「至于吗软软，霍医生又不吃人。」
「李老师，你不懂，我社恐。」
「你这样怎么看病打算一辈子待在手术室里」
「如果可以，那当然最好了。」
第28章 相亲局面
◎请问你是霍湘吗◎
周六，天气阴，霍湘休息。
她窝在懒人沙发，阳台的纱窗合着，室内有些昏暗，墙上的投影仪播放着电影，丧尸无意识地操控着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咬在了主角的妹妹身上。她身边放着一包蜜饯，时不时捏起一颗，酸酸甜甜的口感搭配着血腥的场景，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畏惧。
她的确喜欢看电影，但并不是莫星乔猜测的那类文艺片，相比较而言，她更爱看灾难片。
她看的这一部丧尸片叫《末日至》，是齐越礼给她推荐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七月里：好看吗
藿香：还不错。【图片】
七月里：今天我也休息。
藿香：所以
七月里：今天一起吃饭吗
霍湘挑了挑眉，残忍拒绝。
藿香：今天不行喔，有安排了。
七月里：又》》
藿香：下次一定！
她看着界面突然冒出格格不入的字符，笑出了声。齐越礼约她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上班的时候他工作时间并不固定，午饭大多不能一起享用，休息天约她，十次大约有八次她都没空，只能说非常不凑巧。
霍湘抬起头，电影已经播放到丧尸攻城，主角团奋不顾身地操控异能攻击这些没有思想的怪物。电话铃声响了。
是她的妈妈。
「妈。」
「囡囡啊，今天休息吧，晚上不要忘记了。」
「晓得了。」
自从上次霍湘和温柔提了一嘴想要认识新的男生后，温柔就直接和她的妈妈说了，于是霍妈妈张罗挑选了快一个月，终于挑中一个她满意的人选。
30岁，企业高管，海归精英，b省人，有房有车，父母都是公务员。
昨天两人加了微信，约在今天晚上见面。今天霍湘的事情就是去相亲。
虽然霍湘并不能理解，男方的条件很优秀，为什么还会单身。但温柔说了，「你也很优秀，不还是单身，你们齐主任也很优秀，不也是单身」
霍湘一想，也是，大多自身条件优渥的人，对于另一半的选择就会更加谨慎，要求也就会更多。
电影播放结束了，主角团虽然取得了胜利，可损失惨重，最后只剩下男女主侥倖存活。可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了男主和女主，他们望着曾经的家园变成了一片废墟，满是疮痍，拥抱在一起，死在了对方的怀里，人类就此灭亡。
相亲对象001：需要我来接你吗
藿香：不用麻*烦，我这里过去地铁直达。
相亲对象001：好的。那我们一会儿见。
相亲对象001：五点。
霍湘关闭投影仪，走到房间里，撑着下巴站在衣柜前，纠结今天该穿什么去赴约。
约会地点还是西餐厅。是001，哦不，杨凯睿订的，说是第一次见面要正式，既然如此，她肯定不能着装随意。可她又不想打扮得很隆重，给对方一种我对这次约会很重视的错觉。
她其实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可又不能辜负李女士的一片苦心。
最后，她选了一条中规中矩的黑色长裙，裙子是方领吊带的，上半身很贴合，腰线很高，从胃的位置裙摆散开，一直到小腿中间。已经十月了，天气转凉，她选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做外搭。
她坐在梳妆檯前，从耳后挑了两簇头髮，手指打着圈在后脑勺并成一股，然后用一个黑色丝绒蝴蝶结夹住。她简单地用大地色系的眼影在眼皮上扫了几下，勾出眼线和睫毛，再用奶茶色的唇泥覆盖自己原本的唇色。
装扮完毕，时间4点整。
霍湘感觉对面是一个很遵守时间观念的人，因此她也不敢拖沓，拎起一直黑色的包，在门口选了一双黑色高跟鞋，噔噔噔地走出门。
到达预约好的餐厅时，距离五点还差二十分钟，大概是第一次见面，001没有选择包厢，而是预约在大厅的角落里。霍湘才刚拿出手机，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随后振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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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霍湘
相亲对象001：抱歉，堵车了，可能会迟到五分钟。
霍湘挑了挑眉头，然后点开齐越礼的对话框。
藿香
对面没有回覆，一个高大的人影遮住了她眼前的光亮，霍湘抬起头，看见来人惊了一下，她的眼神闪烁，卷翘的睫毛扑哧扇了几下，然后嘴角摆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镇定自若地说：「好巧。」
男人的身高实在优越，霍湘的头几乎得与脖子垂直才能完全看到他的面容。齐越礼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的西装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可身形却更加分明了。
他坐在她的对面，双手环胸目光在她的身上徘徊，「你怎么也在这。」
「如你所见，这是我今日的安排。」霍湘看着齐越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艷，她知道齐越礼很帅，身材比例优秀，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平日里简单的穿着和白大褂都像是误入医院的男模。
「和谁啊」齐越礼睁着双眼，不敢错过霍湘的意思表情变化。
「和……」霍湘漆黑的眼珠子向右飘了一下，「……一个人」
齐越礼当然没有错过霍湘眼神的飘忽，他的心跳重重地跳了两下，「温柔」
「不是吧……」霍湘突然有一种出轨被抓包的感觉，可他们两人并无明确关系，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只是语调带着一些娇嗔，「哎呀，问这么多。」
「就问问，想知道是谁抢占了我的机会。」
霍湘灵活的眼珠子向上翻了一半，「你每次都是当天约我，别人都是提前约的啦。」
齐越礼沉默，他工作的不确定性註定他无法提前安排约会，有时候明明前一天商量好第二天要干嘛干嘛，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抢救而打破行程。
「那你呢来这儿干嘛」霍湘看着他敞开的领口，突出的喉结滚动，她也随之吞咽了一下。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明显，它不受控制地嚣叫着自己的存在感，让霍湘不能忽视。她的指甲掐在自己前臂掌侧，腕横纹上两寸，掌长肌腱与桡侧腕屈肌腱之间。
这里有一个穴位，内关穴，可以治疗心动过速。
但霍湘只能感受到疼痛，心律却没有减慢半分。
「和一个人吃饭。」齐越礼说。
「呵。」霍湘身体靠在椅背上，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胸，形成了一副对峙的局面。
「和我妈一起吃饭，」齐越礼弯起了嘴角，主动解释，「这家店的牛排很不错，我妈喜欢。」
「哦。」得到准确答案的霍湘不受控制地弯起了嘴角。
「抱歉，请问你是霍湘吗」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霍湘和齐越礼同时抬起头，是001到了。
杨凯睿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扣子一直繫到顶端，蓝黑色的领带端正地系在胸前，他抬起手腕，精緻的錶盘露了出来，「抱歉，迟到了一分钟。」
「没事。」霍湘摇摇头，余光却瞥向了「鸠占鹊巢」的齐越礼。
齐越礼双手环胸，右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臂，他看着她，抿着唇，眼神里带着一些委屈。再抬起头看向001时，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这位是」杨凯睿问霍湘，他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越礼。
「同事。」
「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听到霍湘回答的齐越礼勐地转头，眯起了双眼，不满的眼神透过细长的眼缝直入霍湘的心头。
他站起身来，经过杨凯睿时斜向下瞥了他一眼，然后对霍湘说，「我走了。」
语气生硬。
「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杨凯睿。」001完全不将齐越礼的挑衅放在眼里。
「你好，我叫霍湘。」
「你……」杨凯睿犹豫了一下，身体向前凑了一些，又接着说，「刚才那人喜欢你」
「很明显」霍湘对他突如其来的话题来不及反应，看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杨凯睿点点头，「而且你对他应该也有好感。」
「很明显」霍湘又问，她有些紧张。
「你还好。」
「那你……不生气」
「不生气。」杨凯睿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看到刚才的局面，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霍湘脸上的疑问实在明显，杨凯睿又说：「我完全不想来相亲啊！要不是我的母上强迫我，不来就停我信用卡，我根本不想来。」
「不过我现在觉得事情很有趣，来得不亏。」杨凯睿笑起来有些傻气，完全没有初见面时的精英感。
「……」霍湘无语，这是把她当乐子来看了。
「哈哈，你的表情也太生动了。」杨凯睿修长的手指将系在颈前的领带扯送，然后解开了两粒扣子，领口敞着，嵴背贴在椅背上，瞬间换了一个模样，变得懒散又玩世不恭。
「所以……」霍湘看着他的变化，「这是你原本的模样」
他架起腿，指尖轻点桌面，「嗯，之前为了应付这场相亲，给自己安了一个龟毛守时人设。」
「现在不需要了。」
霍湘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被安排相亲的对象也并不真的有相亲的想法。两人说开之后，局面就变得随和起来，杨凯睿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因为见识丰富，思维跳跃，很多时候他的交谈总是一下在东，一下又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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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是少有的能跟上他的节奏的人，他说什么，霍湘懂的会应和几下，不懂的又擅于倾听与学习。杨凯睿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带着欣赏。
「你觉得我有机会吗」杨凯睿突然说。
第29章 突然表白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霍湘呆滞了大约一秒钟，然后反应过来，「没有吧。」
杨凯睿看着眼前藏在幽静灯光下的女人，她毫无疑问是美的，并且是有思想的美，而不仅仅只是提线木偶，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认真地对待这一次约会。
「这么绝情。」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霍湘想了想，「就是有种……玩咖的感觉。」
「抱歉，有点冒犯。」
杨凯睿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看得出来霍湘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他有些无奈，「好吧。」
不提这一话茬，两人又融洽地聊了起来。杨凯睿也不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人，况且，的确如霍湘所说，他对待感情并不认真。
齐越礼的目光频频探向右前方，他的思绪已经被侵占，只能看见霍湘和一个男的在交谈，十分融洽且愉悦的交谈，他看见她嘴角挂着轻松愉悦的笑容。
在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在他第一百零一次看向霍湘时，齐越礼的母亲终于出声了，「在看什么」
齐妈妈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西餐厅里全都是年轻男女，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在看哪里。
霍湘站起身了，和那男的一起走出了餐厅，齐越礼坐不住了，他勐地起身，看到他妈的眼神，停下了脚步，「妈，你自己回去，我有事。」
说完之后，西裤包裹着的修长的双腿大步迈向门口。
「谢谢你的招待。」霍湘走在杨凯睿的身侧，「当你的朋友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我也是。」杨凯睿笑着说。
脚底的小石子硌到霍湘的细高跟，她身形踉跄了一下，左手搭在了杨凯睿的手臂上。
齐越礼走出门时，看到得就是这一副场景。
寂静黑夜，月光倾洒，路灯照在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贴合。
齐越礼走到霍湘的身边，拉着她搭在男人手臂上的那只手，明明是很高大的身躯，可周身却是瀰漫着委屈与不安，他在她的面前是如此渺小，「霍湘……能别和他一起吗」
杨凯睿挑了挑眉，语气轻浮，临走之迹还掺和了一脚，「湘湘，改日我们再约。」
湘湘齐越礼的不安更加明显。
霍湘对杨凯睿翻了一个白眼，和他挥手告别。
直到杨凯睿骚气的跑车在马路尽头消失，霍湘甩了一下手臂，齐越礼才反应过来，松开他紧捏着的手掌。
地面上的影子，他们两人的身形无比契合，就好像一对正在相拥的情侣。齐越礼看着霍湘近在眼前的脸颊，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然后以一种他能承受的极限速度不停跳跃，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霍湘，我可以吗」
话一旦说出口，紧张的情绪就好像稍稍缓解了一些，后面的话也就如同溪流一样流畅地从口中说了出来。
「我可以成为你的相亲对象吗我今年33岁，博士毕业，就业于b省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无不良嗜好，有车有房，薪资……」
「停。」霍湘伸出手，掌心触及到他柔软温热的唇，她睁大双眼，再一次感受到心跳不安分地跳动。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悸动，在齐越礼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跳就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它开始有力的在胸腔左侧跳跃，甚至想越过喉咙，跳到体外。心跳的声音也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她收回手臂，掌心仍旧带着余温，好像还有他的心跳。
「霍湘，我喜欢你。」他终于将这一句话说出口。
他构想了数十次，表白应该是在一个唯美的环境，幽静的花园内两人漫步在小路上，他送给霍湘一束花，对她剖析自己的内心，告诉她自己的喜欢。
可没有想到，事实是，他的表白十分莽撞，在马路边，只有清冷的月光，没有鲜花，没有大段对白。
但，唯有他的真心如约而至。
霍湘抬着头和他四目相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不退缩，也不闪避，她看见了他的认真，也看见了他的情深。
嘴巴会骗人，可眼睛不会。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为什么我不能是你第二个相亲对象呢」他卑微地乞求一个机会，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如果可以，他只想穿越回到他和霍湘第一次见面那天，让自己可以不要那么傲慢。
「我……」她的嗓子突然有些干涸，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亦或是不想说。
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而已，霍湘。
他焦急地等待霍湘的回覆，内心惶恐、紧张和不安，糅合着他对她的喜欢、悸动与雀跃。
「只是相亲对象」霍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可以，我当然更希望自己可以是你的男友。」齐越礼的语气很温柔，「我可以吗」
「不可以。」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她也不明白自己在顾虑什么。
「好，」齐越礼不奇怪，「那我就是你接下来的相亲对象。」
研究表明，不要问对方「可不可以」、「行不行」，而是要让对方选择，这样脑海内会下意识的在仅有的选项中挑选出最佳选项。因此，霍湘犹豫地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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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道作为想你对象明日有没有机会和你共进晚餐」齐越礼得寸进尺。
「你明天有空」霍湘尚未完全丧失理智，潜意识里还记得对方的工作。
「我尽量让自己有空。」齐越礼说。
「好。」
「我送你回家。」齐越礼说，还不忘贬低对方，「他不是一个个合格的相亲对象，这么晚了都不送你回家。」
木已成舟，当一切成为定局时，所有的情绪都会随之尘埃落定。霍湘坐上齐越礼的车副驾的那一刻，闻着车厢内熟悉的西柚的味道，骤然紧绷的情绪的消散远去，唯有尚未平復的心跳提醒着她刚才的事情并不是她的虚构。
「他不顺路。」霍湘笑着说，「而且你来了。」
「对，我来了，以后都不需要他了。」
嘀嘀嘀——手机铃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突兀响起。
霍湘拿出自己的手机，不是她的电话。
齐越礼看向放在汽车中控台的倒扣的手机，「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医院的电话。」
霍湘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是，是爸爸。」
「哦，是爸爸啊。」齐越礼重复着她的话语，语气却明显带着揶揄。
霍湘这才反应过来，瞥了他一眼，认识这么久，和他也出去几次约会，她对于齐越礼的安全行车习惯瞭然于掌，于是帮他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还未等齐越礼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脾气却有些暴躁，「你小子就把你妈一个人扔在外面了」
「你人呢」
「……」
「人呢说话！」
「妈你接了吗」
「要你说要你问我老婆！」
「那你老婆想吃牛排你自己不带她去，要我带她去。」
「那还是你妈呢！」
「那我老婆呢」
「你哪里来的老婆」
「咳咳……」霍湘听着爷俩的对话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喉咙，明显的女声穿过话筒，对面瞬间犹如被水熄灭的爆仗，哑了声。
「告辞。」齐越礼的父亲光速挂断电话。
车厢内瞬间变得沉默，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霍湘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向左边。
「我爸他……有些虎。」
「哈哈，」霍湘尴尬地咧着嘴，皮笑肉不笑，「挺有趣的……有趣……」
齐越礼看着她的模样反倒笑出了声。闷闷的笑声从胸腔内传来，霍湘闻及得瞬间，一下子也笑了出来。
「你真的把你妈一人留在餐厅了」
「嗯。我怕你和那男的一起走了……」
霍湘的笑意更深了，对待感情有些笨拙的齐越礼还挺可爱的。
「明天见，相亲对象。」
「明天见，晚安。」
霍湘回到家里，打开手机看着齐越礼的微信对话框哪哪都不得劲，她突然灵光一现，给他设置了一个备註：a相亲对象002，看着全新的对话框，瞬间神清气爽。
——
再次经过急诊大厅，霍湘对于耳边的动静早已见怪不怪了。她习惯性地朝敞开着的急诊监护内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齐越礼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医生。医生的头快垂到地上了，双手不停地捏着白大褂。
齐越礼抬起头，看见门外霍湘的身影，瞬间露出一个笑容，周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霍湘也弯起了眼角，对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被训斥的医生突然觉得气氛和缓，她抬起头来，看见齐主任还没有收回的笑容，望向了门口。门口空无一人，她回过头时，看见齐主任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感觉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是蝼蚁一样。
莫不是我值了一个夜班出现幻觉了
国内急诊医生是最不受待见的，工资少，活又多，每天面对的全是危重患者，不仅如此，还要面对各种各样家属。这两年医院只能通过放低要求聘用医生。
杨意是放低标准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刚招的新员工。齐越礼记得上一次她值班时，遇到了小儿过敏性休克的抢救，当时她急得满头大汗，思维混乱，好在最后还记得找齐越礼。
今天凌晨4点45分，杨意值后夜班。
后半夜的急诊终于安静下来，监护室里只有一个人还躺着，监护仪提示生命体徵平稳。
杨意坐在诊室里，脑袋一点一点，眼皮挣扎着打开又合上。她竖起耳朵，走廊并无动静，终于安心地合上了双眼，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踉跄地走进急诊大厅，跌倒在平滑的地板上，人呈大字仰面，发出雷鸣般的唿噜声。
第30章 病情延误
◎谁知道他有没有钱◎
闷重的声音响起，徐乐抬起头，赶紧走到他的身边，酒精的味道霸道地涌入她的鼻腔。她的身形小巧，根本无法将男人搬动身体，更何况还是一个失去意识的醉汉。她跑到急诊监护室叫柯星前帮忙，他是男人，体力会得多，将醉汉摆到病床上，她又跑到急诊诊室，唤醒杨意。
「杨医生，有病人。」
杨意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神智却还未甦醒，她双手掌心轻拍脸颊，「来了。」
「什么情况」
「五分钟前他自己走来的，刚踏入急诊人就倒下了。」
杨意看到徐乐已经熟练得将心电监护给他用上了，血压平稳，心律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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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的味道渐渐在整个监护室里散开，杨意闻到味道，下意识的给患者打上了「醉酒」的诊断。
「我给他开个肝肾功能电解质，徐老师你帮我抽一下血。」
「好的。」
「心率……」杨意抬起头，「95，还行。我去开药了。」
「不用检查」徐乐抽血的动作顿了一下，满脸疑惑。
「这都唿唿大睡了，开点护胃的药得了。」杨意不以为意，「而且谁知道他有没有钱。」
「兰索拉唑和维生素c。ok。」她双手插在兜里，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地离开监护室，「有事情再叫我哈。」
早晨5点22分，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响声，打破了监护室内的平静。
柯星前抬起头，是那个醉汉。
他的血压开始下降，心率上升，监护仪上的数据疯狂闪烁，他赶紧走出门，在走廊上高声唿喊，「杨医生，抢救。」
诊室里传来一阵响声，杨意循声前往，嘴里还在轻声咒骂，「靠，真倒霉。」
话虽如此，可她脚步不敢松懈，跑到醉汉的身边。
血压60/45mmhg。
心率122次/分钟。
杨意的大脑高速运转。脑海内的知识点散乱的遍布在每一个角落，可根本连不成串。
休克为什么休克过敏性休克
杨意抬起头，输液杆上还挂着输注到一半的兰索拉唑。
休克！先补液。
「补液补液，快点补液。」她焦急地朝柯星前喊着。
情况越是紧急，思维越是混乱，情绪越是紧张。滴滴滴的声音更是扰乱了她的思绪。
醉酒。酒精中毒，酒精中毒的临床表现……
杨意突然想到自己没有关注他的检验情况，她又走到电脑前，调出检验检查，血钾偏低、血钠偏低、血钙偏低、血糖也偏低。
那是不是低血糖昏迷低血糖昏迷会引起休克吗要用去甲吗还是肾上腺素
谁来救救我！
上天没有听到她无声的吶喊。
齐越礼风尘僕僕地走进抢救室，白大褂的扣子都没有繫上。他在病床尾端按压手消，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手电筒，翻开醉汉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大。
「徐乐，肌注维生素b1 100mg、维生素b6 100mg。」
「静滴50%葡萄糖100ml。」
「静注纳洛酮0.8mg，记录时间。」
「开放双通道，维持补液。」
「准备气管插管。」
齐越礼熟练地为醉汉建立人工唿吸通道，越过站在一旁的杨意，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还先是着刚才她调出来的检验检查的界面，红色向下的箭头十分醒目。
「联繫icu，准备床旁血液净化。」
没有人应答，杨意仍旧站在病床旁，像失了魂一般。
「杨意。」齐越礼皱着眉头。
「到。」
「联繫icu，准备床旁血液净化。」
「这么严重」
「不然呢」
好在徐乐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士，在她意识到杨意并不靠谱时，紧急致电齐越礼。
章亮穿着紫色洗手服走进抢救室，「什么情况醉到这种地步」
「血乙醇都快90mmol/l了。」
「厉害啊。难怪一进来就闻到一股酒味。」
两人谈话间已经将醉汉收拾好，章亮和齐越礼一起推着车，护送醉汉送入重症监护室。
杨意站在齐越礼的面前很压抑，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齐越礼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是霍湘。
霍湘：大早上这么生气
杨意又感受到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和缓气氛，她趁机透了几口气，耳边响起了他语重心长的话语。
「杨意，多看看书吧，不是每一次你都能这么好运遇到经验丰富的值班护士的。要不是徐乐，今天你会面对什么」
杨意红了眼眶，眼泪瞬间砸在地上，和白色的瓷砖融为一体。
很多时候疾言厉色比不上大失所望。
「哭没有用。」齐越礼没有丝毫的心软。
若是患者抢救失败，哭又有用吗
——
霍湘才刚接诊完一个患者，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霍主任，丁雪她不愿意吃中药，要不……」对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话也变得犹豫起来。
「我去看看。」霍湘主动接话。
「好的好的。」阮可群松了一口气。
霍湘挂断电话之后，没有即刻起身，她抱着双臂，脚尖点地旋转椅凳。丁雪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说她不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对于所有口服药物都很警惕，甚至可以说是过于警惕了；可要说她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她又做不到戒菸。
昨日临走前，丁雪要求她告知中药具体处方，霍湘猜，她拿到处方之后会一味药一味药百度，而让她拒绝服用中药的原因，大概是——泽泻。
果然。
「霍医生，我看网上说泽泻孕妇慎用，我没有关系吗」丁雪看着霍湘，手里拿着的手机上是百度的界面。
上面写着「孕妇应谨慎使用」。
「谨慎使用，没有说禁忌使用。没有关系的。」霍湘放缓语调，试图说服她。
「可是，你敢说是百分之百的对我和胎儿没有影响吗」丁雪的表情很认真，看上去并不是在无事找事。
「只要你遵医嘱服用，我敢保证我开的处方对你，和胎儿没有影响。」原则上来讲医生不能对患者保证任何事情，可霍湘知道，但凡丁雪从她口中听到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就不会服用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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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丁雪是否服用中药对于霍湘来说并不重要，身体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她只是一位医生，也已经尽到她自己身为医生该有的责任。
医生不能为患者做决定，医生只能给患者提供建议，决定权永远都在患者的手上。
可是，霍湘于心不忍，她明明有能力缓解患者的痛苦，改善患者的症状。
更何况，霍湘对自己有自信。
丁雪看见霍湘坚定的眼神，和斩钉截铁的回答，打开刚才她一直在手上把玩的中药袋，一口服下，「霍医生，我相信你。」
「你可以相信我。」
霍湘离开病房，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找到窝在电脑前的阮可群，离她几步之远，「阮医生，她喝了哦，服药期间得麻烦你多关注一下了，如果有问题打给我就行。」
因为距离不近，阮可群的社交恐惧并未被触发，她淡定点头，「好。」
中医科诊室门口的木椅上坐着几个人，此时的光景和两个月前已经大不相同了。当时诊室空得门可罗雀，如今竟也有人排队就诊了。
霍湘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都说中药疗效慢，疗程长，可是只要辩证正确，大多服用几剂之后就会有些好转。这也是为什么会有熟悉面孔的原因，若是毫不见效，怕是也没有人会来第二次尝这味道不算好的玩意儿。
连续接诊了五六个初诊患者，她现在上班时间已经不太有空记录手札了，工作步入正轨之后，她会用中午午休时间或者下班时间来记录病案，遇到一些疑难杂症还会和自己几个师兄师姐探讨一番，若是谁都说服不了彼此，他们就请师父定夺。
霍湘很享受这个过程，这是中医思维碰撞的过程。
而只有自己接触的患者多了之后，她才有跟多机会拥有这个过程。
「霍主任——」邵远志双手叉腰站在霍湘桌前，「师姐——救救我，救救我——」
「怎么了」霍湘无语地看着他耍宝。
「我手痒。」邵远志摊开双手摆在霍湘面前，「师姐，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双手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少了银针啊！我都多久没有扎针了……」语气哀怨又委屈。
霍湘被他逗笑了，「今天周一，本周三在文化广场开展『中医夜市』活动，下午一点我们去开会。」
「好耶！那我去和珍珠说一下。」
仍旧是之前那个地方，两个月前，她揣着不安和期待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两个月后，中药渐渐地回到大众的视野，现在，该轮到针灸了。
中医夜市，主要是通过摆摊的行为，对百姓进行免费的四诊谘询，使用针灸治疗一些简单的疾患，同时还有中药代茶饮、中药膳食和中药糕点，以此来宣传推广中医。
这是霍湘想到的推广方案第二步。在目前百姓对中医已有的基础上，在网络上对针灸热议的同时，通过实际手段让百姓切实感受到身体不适的好转。
因为这两个月霍湘对中医的宣传确有实效，领导肯定不会拒绝她的提议，方案拍板决定后，所有后续的措施都得跟上。
霍湘带着邵远志和戴珍珠志气昂扬地走出会议室，他们的前途不再是灰暗无光的，一缕阳光扫开阴霾，她们窥见了湛蓝的天空。
「霍主任。」是宣传科科长姚国琴。
宣传科主要负责医院内部各种政策宣传、文化传播等工作，以此来树立医院精神与形象。
霍湘转过头去，笑容很浅，她还记得之前她被她拒绝了宣传提议。
姚国琴双手放在胸前，十指交叉，「之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主要是每一期发的内容都已经定好了，你这突然说要宣传……」
「我也不好做决定，你说是吧。」
「没事。」霍湘面不改色，表情语气都淡淡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介意的，这一次宣传我肯定让人给你做好。」
「谢谢你，姚主任，」霍湘听到之后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这就是她的本职工作，说得好像她需要对她多感恩戴德一样，「我先走了。」
第31章 霍湘钓鱼
◎你是不是在钓我◎
a相亲对象002：来找你
藿香：不用，地库见。
a相亲对象002：好，车位在a002
看见熟悉的字眼，霍湘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莫名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她哼着小曲拎起包走出诊室，脸上的笑容明显，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熟悉的车，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人，霍湘心情很好，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她将椅背稍稍放下了一点，自带按摩功能的座椅放松了她的背肌。
「要是有公司能将穴位按摩和凳椅结合就好了。」霍湘懒洋洋地说。
「这么累那要不送你回去」
「不用。」霍湘偏头看着齐越礼，「你早上怎么这么凶」
「很兇吗」齐越礼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我没有生气。」
「你不知道吗你不笑的时候，尤其是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的时候，」霍湘手比划着名，「看上去就很倨傲。」
随后又加了一句，「就像你第一天见到我一样。」
「别说了啊，」齐越礼无奈地笑了笑，「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哈哈哈，」霍湘大笑了起来，「但其实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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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的笑容真实了一些，压不平的嘴角彻底地完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今天我们什么安排」
「吃饭看电影，怎么样」
「最近有好看的电影」
「不是最近的电影，是……」
两个人一言一语，车厢内流淌着和谐的气氛因子，霍湘和齐越礼两人其实非常相像，在专业领域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慕强，边界感很强。
「对了，这个送你。」齐越礼从后座拿出一个黑色袋子。
「什么」
「钢笔。」齐越礼发动汽车，余光瞥了一眼，「你应该用得上。」
「谢谢，我很喜欢。」
汽车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安逸的环境里，霍湘的眼皮渐渐垂了下来，她的怀里还抱着那个黑色袋子。齐越礼看着她的侧脸，将汽车驾驶地更平稳一些，汽车停下的时候，霍湘立即睁开了双眼，眼神里还带着迷茫，声音软煳带着鼻音，「到了吗」
「嗯。」齐越礼松开安全带，难得看到她迷煳的一面，他的内心有些柔软，他转身靠近她，「醒了吗」
温柔低沉的嗓音在霍湘的耳畔响起，心尖如同被柔软的羽毛挠过，痒痒的带着酥麻感，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明，「醒了。」
停车场距离吃饭的餐厅还有一段距离，霍湘和齐越礼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行人往往来来，他们都是最平凡的普通人。
夕阳的余晖在不远处的天际，今天的天空是粉*紫色的，带着一些梦幻，大片的粉紫色余光，连带着周边的云朵都渲染成粉色的棉花糖。霍湘看着天边，手下意识的拉扯着齐越礼的袖口，另一只手指着远方，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你看前面。」
「每一次和你出来，都能看见美丽的景色。」霍湘松开手，向前挪动一小步，打开相机将眼前的景色框了下来，只是经过加工的景色到底没有眼睛看见的震撼。
齐越礼看着被她捏着的袖口，她好像并不有意，指尖划过他手腕内侧的肌肤，袖口还有些褶皱的痕迹，这痕迹好像留在了他的心上，存在感明显。
他低下头，霍湘正举着手机站在他的胸前，他只需要轻轻地低下头，下巴就能亲吻到她的发顶。他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鼻尖髮丝的清香随着傍晚的微风顺着他的鼻腔直接吹到他的胸腔，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西柚香，就和他的味道一样。
心跳莫名加速，他的心脏不安分地想突破他的肌肤，直接蹦出来，贴着霍湘的背，和她的心脏紧贴。
就像他的想法一样，他想拥抱她。
「好了，发给你了。」霍湘抬起头，看着齐越礼近在咫尺的脸庞，眼下白皙的皮肤泛起一层粉红，她快速地低下了头，回到了他的身侧。
胸前还漾着她的气息，只有冷下来的温度还提醒着他，她已经回到原地。他的神智已经出走，机械地操控着自己双腿向前方走去，「好。」
霍湘余光瞥向不自在的男人，突然弯起了嘴角，眼神带着些得逞，她又伸出手扯着刚才褶皱的痕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走过了。」
「不好意思。」他终于回过神来。
晚餐在一家格调有些小资的中餐厅里，餐厅布置地有些幽静，很适合情侣约会。霍湘看着眼前的菜色，几乎都是她喜欢的，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总能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
「怎么了」齐越礼问。
「都是我喜欢吃的。你怎么知道的」
齐越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凑巧。」
「真的」
「真的。也是我喜欢吃的。」
「那我们还挺有缘的，连口味都这么接近。」
「其实和你一起吃饭我还挺胆战心惊的。」霍湘吃了几口，接着说。
「为什么」
「担心你临时接到急诊电话被叫走了，只留我一个人。」
齐越礼沉默了，他身为霍湘的相亲对象，唯一不自信的就是这一点，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时间。这几次和霍湘的约会，都是他特意挑选蒋由值班的日子选择的。
「没关系。」霍湘看到他突然低落下来，吐了吐舌尖，温柔地说：「我也可以和你一起。」
「让你看看我们针灸的实力。」她有意调动气氛。
齐越礼勐地抬起头来，霍湘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神，炙热的情感透过昏暗的灯光清晰地映照在她的眼里。
霍湘有些害羞了，「怎么啦，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们中医也有抢救的能力。」
「好。」齐越礼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颤抖。
晚餐过后，他带着霍湘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另一个街区，路边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五颜六色的鲜花和绿植摆放地整齐有序。
「等我一下。」齐越礼俯身，贴近霍湘。
霍湘看着他走进花店，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掌心里捧着一个白色的陶瓷小花瓶，绿色玉露犹如翡翠一样晶莹剔透。
「送给你。」齐越礼将花瓶递给她。
「怎么送我多肉」霍湘看着小小的多肉，有些好奇。
「本来想送你花束的，可是看到它时，突然觉得和你很像。」
「美丽且生命力旺盛。」齐越礼挠了挠头，耳尖有些发红，「希望你能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你。」
比起娇贵的鲜花，霍湘的确更喜欢多肉。鲜花虽然赏心悦目，可花期不长，而多肉不需要怎么照料就能顽强生存。齐越礼挑的这一盆玉露很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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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选择的电影院不远，周围有些冷清，没有其他多余的店铺。电影院里面也不热闹，只有两三对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夫妻，应该是夫妻，霍湘想。
今日电影排片：《人类逃亡》
「只有这一部电影」
「对，他们每天晚上8点开始营业，只有一间播放厅，播放完一部电影就歇业。」齐越礼解释。
这家影院原来也挺热闹的，只是后来因为拆迁，周围的居民全都搬走了，只剩下这一家影院孤零零地留着。生意冷清，可老闆的电影存片充足，很多世面上没有的电影有时候运气好能在这里看到。
「就是老闆有些任性，不接受点播，所以这家店就有时候人挺多的，有时候又没什么人。」
霍湘点头，跟着齐越礼走进影厅。影厅不小，霍湘估计占据整个店面三分之二的面积，大约可以容纳近80人。
而今天只有8个人。
观众少，观影座位也就不拘泥，霍湘挑了最中间的位置，另外的三对夫妻都坐在最后一排，他们似乎是认识的。
电影讲述的是一位叫曼丽的女人一个人生活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上，她以为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自给自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好像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在这里。直到有一天，另一个女人误入了她的领地，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其他人。
曼丽每日和湫可生活在一起，湫可是一个很浪漫的女人，哪怕是她往日觉得枯燥无味的生活，她都觉得充满了乐趣，路上一群蚂蚁驮着面包屑经过，她都能屈着身子看半天。
「湫可，你怎么会来这里。」湫可误入的第十天，曼丽终于问出了口。
「逃亡，人类逃亡。」湫可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曼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她这一方小小的领地，竟然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了。
霍湘和齐越礼看得很认真，电影结束后，霍湘留下了泪水，泪水恰好滴在盆栽里，没入泥土。
「齐越礼，我开始认可你的品味了。」霍湘突然说。
「怎么」
「你推荐的电影都挺好看的。」霍湘看着齐越礼的眼睛，「我很喜欢。」
齐越礼的心跳漏了一拍，脑海内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霍湘并未下文，她只是单纯的夸奖他选择的影片而已。
两人慢悠悠地走回停车场，紧贴的手臂彼此碰撞，霍湘的手又一次划过他的手腕，齐越礼终于忍不住了，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霍湘。」
「怎么了呢」霍湘抬起头明知故问，桃花眼里满是无辜。
「你是不是在钓我」齐越礼喉结上下滚动，看上去有些紧张。
突然，周围响起一声尖叫，人群混乱了起来，齐越礼偏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方快速沖了过来，他手一使劲，将霍湘带进怀里。下一秒钟，黑色的轿车压过路边的栏杆，冲过人行道，停在路边的小炒店内。
人群发出一阵激烈的尖叫声，哀嚎声，还有咒骂的声音。
车祸现场，死伤惨重。
第32章 车祸现场
◎我们在一起吧，齐越礼。◎
玉露白色的花瓶和水泥地碰撞，声音被人群的尖叫声掩盖，花瓶四分五裂，白色的根茎裸露在凌乱的泥土里。
齐越礼顾不上男女有别，紧紧地拥抱着霍湘，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他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只有她的体温和心跳提醒着他，眼前之人的安然无恙。
不知道是霍湘的身体在打颤，还是齐越礼在颤抖。
只差一秒钟，再晚一秒，轮胎就会压过霍湘的身体，分崩离析。
就和马路人行道上无辜的行人一样，和人行道上原本嬉笑的学生一样，和小炒店内辛苦了一天的工人一样。
他们的生命永远地停留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霍湘深唿吸了几次，钻出齐越礼宽厚的拥抱，她仰起头看着齐越礼，不出意外在他眼神里看见里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往日埋在深处的感情也随之涌出，来不及藏，也根本不想藏。
「齐越礼，抢救。」霍湘双唇止不住颤抖，抓着齐越礼的衣袖的手也不自主抖动，可理智已经回笼，救护车还没有抵达，有些生命还来得及被挽救。
「你没事吗」齐越礼弯下身躯与她相平，眼神锁定她。
霍湘的眼神很坚定，她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掐着掌心传来的疼痛感给她带来了一些真实，她又深唿吸几次，这才点点头，「我没事。」
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我和你一起。」
所有的中医师在学校时都会系统的学习现代医学知识，并且都需要通过相关操作考核才能获取执业医师资格证。
霍湘也会最基本的院前急救与抢救。
白色的人行横道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地面上到处散满了行人的包裹，甚至还有被肢解的身体。霍湘看着她面前一只孤零零的小鞋子，和齐越礼送她的玉露挨在一起。
她蹲下身子，将玉露放进包里，手指触及那双小鞋子时，下意识将它也一起揣进包里。
他们只有两个人，来不及对诸多伤员进行分类，能救一个是一个。
齐越礼跪在地上，掌根不停下压心跳骤停的患者前胸。一个年轻女人跌坐在他的身侧，双眼失神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眼泪不停的向下流着，下肢的血喷射而出，溅落在她的脸上，可她却视而不见，掌心匍匐前进，满是血点的脸紧贴在他的脸颊，低声呢喃着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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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页
霍湘走到她的身边，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银针没入她膝盖上方的穴位中，随手捞起地上的一件衣服，在伤口上段约10厘米的地方，紧紧地綑扎大腿，然后用记号笔在衣服上写上了时间。
年轻男人的胸廓似乎有些起伏了，齐越礼指腹抵在他颈侧的动脉搏动处，不是幻觉，年轻男人的心跳恢復了。
年轻女人眼神里终于有了光彩，她看着齐越礼，又看看霍湘，「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霍湘和齐越礼不敢停下来，只是点了点头又走向下一个需要援助的患者。
救护车的鸣笛声终于从远处传来，因为车祸殃及广，周边尚未出车的救护车全都向这边赶来，从前只觉得闹心的声音在此刻，不仅仅是霍湘他们，所有在现场的人都觉得它是如此悦耳。
他们松了一口气。
「齐主任」隶属于b省第一人民医院的120医生看见本不会出现在车祸现场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经歷如此大型的抢救，本悬着的心脏因为看见他瞬间落回原地。
「先标记患者，有些人需要赶紧拉回去。」
「好。」
因为多方120医生的到位，场面总算得到了控制。
警车也随之赶来，他们封锁现场后直奔造成本次车祸的罪魁祸首。
小炒店的门不宽，也正因为如此，才拦截住了横冲直撞的汽车。汽车头尾两端凹陷进去，车体也有不同程度的磕碰。肇事者的脸砸在了白色的安全气囊上，他们将人从车内拖了出来，他竟然只有额头上因为车挂件有些擦伤。
「真操蛋。」一个年轻的警察忍不住咒骂。
银色的手鍊将他的双手束缚，警察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走向警车。突然，男人开始抽搐起来，两眼上翻口吐白沫，随即倒在水泥地上，全身继续不停地颤抖。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大喊，「医生！来个医生。」
120医生们看向声源，看到是肇事者需要抢救他们又不约而同地转回头去，他们同仇敌忾，心照不宣地故意不去抢救那个人。还有那么多因为他而惨遭祸端的百姓在等待着救援；有那么多因为他而骤然离世的百姓，他们甚至都来几部等待救援。
「医生……」
霍湘和齐越礼面面相觑，最后走到了警察的身边。
「是他！」霍湘终于看到了男人的面容，是曹源。之前她在酒吧抢救的那个人。她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男人的上半身练得很强健，下肢只是普通的身形，显得格外不搭。
齐越礼也认出来了，手掌拉住身侧意欲下蹲的女人。霍湘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的担忧格外明显，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却不用反驳，「没事，别担心。」
霍湘和上次一样，用银针稳定住了癫痫发作的曹源。全身扎满银针的曹源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没有睁眼。
「两位认识他」年轻警察问。
「认识，是之前抢救过的患者。」齐越礼说，「我是b省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齐越礼。」
「她是中医科主任霍湘。」他又接着说。
霍湘被气笑了，她面容带着十分标准的微笑，右手持着银针，在曹源的人中穴上用银针重重地扎下一针，曹源的睫毛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霍湘反覆操作了几次，直到第四次，曹源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咒骂了几句。
她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破防的男人，然后转过头去看着齐越礼，语气骄傲，神情自豪，「齐越礼你看，我就说中医厉害吧！昏迷的人都被我唤醒了。」
齐越礼纵容着双手鼓掌，「真厉害！」
两位不明所以的警察也跟着鼓掌。
曹源黑沉着脸，「有病吧你们」
「是谁有病」齐越礼抱臂，微微弯下腰，眼睑半阖着，眼神带着明显的鄙夷与藐视。
霍湘低着头慢慢离开现场，在人行道正中央，视线倏然扫过一大一两个身形的手紧紧的牵着，小孩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他们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徵。她从包里拿出刚才那一只遗落的奥特曼鞋子，蹲下身为小孩穿上，扣上魔术贴。
眼泪不受大脑控制，一滴又一滴地划过脸颊。感受到嵴背上温暖的手掌抚过，她突然一头扎进了齐越礼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脑海中紧绷的弦被拉扯到极致，然后瞬间断成了两半，连带着差点与死神见面的后怕回笼，霍湘整个情绪濒临崩溃，她在齐越礼的怀里嚎啕大哭。
齐越礼跪在地上，紧紧地拥抱着她，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分明，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他听着耳畔撕心裂肺地哭声，内心拧成一团乱麻，他只能不停地用手拂过她的肩背，给他自己的陪伴与力量。
「霍湘，我在。」
「霍湘，我在。」
低沉有力的话语一声又一声传入霍湘的耳中。她哭得上起不接下气，情绪宣洩之后反而稳定了一些。
「我们回家。」齐越礼牵起霍湘的手，拉着她穿过人行道。
只要再早三分钟，他们就能坐上汽车回程。他们不用亲眼见证这一场人祸，也不会无端经歷这一祸事。
两位警察先带着曹源离开现场，120医生陆陆续续带着需要救治的患者离开，围观的行人也渐渐散去。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地面上的残局还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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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安静地坐在真皮椅凳上，偏着头目光徘徊在窗外。黑暗的车厢内只有彼此的唿吸声，她看见车窗上齐越礼的身影，几次三番看见他转过头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今天约你出来，就不会遇上这些事。」齐越礼没有看她，目视前方，他的喉结快速滚动，手指紧紧捏这方向盘，手背上的肌腱与青筋暴露分明，他在紧张，也在自责。
霍湘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嘶哑与大哭过后的鼻音，语调依旧温柔，「这不是你的错，齐越礼。没有人能预料会发生什么，我很庆幸，今天你在我的身旁。」
汽车的速度放缓，最后停在了霍湘的小区门口。
「不要自责，也不要内疚。」霍湘的手轻拍齐越礼的肩头，喊他的名字又是温柔两人几分，「齐越礼。」
「我送你进去。」齐越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走下车陪着霍湘走进小区。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区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黄色的路灯点缀着小区。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又慢慢变为一点。
「到了。」霍湘停下脚步，她向前一步转身面对着齐越礼，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齐越礼的目光在黄色路灯的映衬下很柔和，又或者是他原本就很柔和，霍湘分不清楚。可他眼神里蕴含的爱意和担忧她看得一清二楚，眼神深处快速划过的内疚与自责也在她持续的注视下无处可逃。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张开双臂将他高大的身影拥进自己显得娇小的怀里，她的耳朵正好紧贴他的胸膛心尖搏动处，他的心跳快速又有力，宣告着他的感情。
齐越礼浑身不得动弹，手足无措，半举着的双手最后僵硬地悬在空中，他也感受到了霍湘的心跳，她的心跳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有存在感，和自己的心跳一起同频共振，发出共鸣。
霍湘退出他的温暖宽厚的胸膛，黑夜很好的遮掩了她的害羞，她低垂着头深唿吸了几个来回。
「我们在一起吧，齐越礼。」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第33章 愿者上钩
◎我好像登门入室的小三◎
齐越礼脚步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的灵魂好似已经出窍，只留着一身躯壳注视着霍湘的背影跑进楼道，然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直到高楼里某一间房间的灯光亮起，他才慢慢地挪动步伐，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僵硬地走到汽车内。
他双手揉捏着耳朵，原本都彤红的耳朵如红玫瑰一样娇艷欲滴。他没有发动汽车，只是安静地坐在一片黑漆漆地车内，他现在的状态开车犹如自杀。
今天的傍晚经歷了太多太多，他健全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一波三折。
但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霍湘主动和他表白了。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齐越礼打开手机，还是霍湘。
霍湘：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说。
霍湘：晚安，早点睡。
七月里：好，你也是。
齐越礼丢失的魂魄终于被召回，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狭长的双眼里全是亮闪的笑意，仿佛可以将整个黑暗的车厢照亮一样。
迟到的喜悦终于如龙捲风一般，迅速地拥悦着他的身体，他的心脏犹如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循着血管快速流向全身，炙热并且来势汹汹。
霍湘回到家后，将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浴缸内，直到快要透不过气来，她才冒出头来，水滴划过发梢又落回水面。她躺在浴缸内闭着双眼，放空思绪，感受水温渐渐变凉。
她看见沙发上的包，突然想到包里还有齐越礼送给她的玉露。短暂失去泥土滋润的玉露没有仍何变化，就和在花盆里一样晶莹剔透，霍湘走到阳台，将这一小株玉露种到她的多肉丛边，让它陪着它们一起成长。
做完这一系列事，她才有空回忆今日发生的一起，她敢保证，今天绝对是以前乃至未来最难忘的一天。
手机疯狂震动，在光滑的桌面移动，温柔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霍湘才刚接通电话，对面就传来焦急地声音，往常慵懒沙哑的嗓音甚至变得有些许尖锐，「霍湘，你晚上是不是在建安路，是不是你」
「是我。」
「你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你要急死我，我看了视频，你差一点，差一点……」温柔哽咽着，只是看到视频她都感到可怕，更别提霍湘她是直面了生死一线，「我来陪你吧。」
「我真的没事，温柔。」霍湘劝慰她，都已经快凌晨了。
「我已经来了。」机车轰鸣声随着话筒传来，电话被挂断，她的决定不容置喙。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网络上视频早就传播得铺天盖地，堵不如疏，官方快马加鞭放出官宣文案。霍湘打开手机，蓝底白字的调查结果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
曹某，因吸/毒致幻……
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染上hiv自暴自弃又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还是因为吸/毒而染上了hiv。所有人只知道他是让十几户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流离失所的罪犯，是让平凡无辜的路人受伤残疾甚至死亡的罪魁祸首。
而他，死对他来说竟然是最好的解脱。
温柔来得很快，她穿着睡衣，带着凉意钻进霍湘温暖的被窝。霍湘握着手机已合上眼眸，她窝在床的一角，双腿勾在胸前，眉头紧紧皱着，眼皮下眼珠不停地快速转动。温柔躺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拥着她，霍湘的唿吸慢慢变得匀长，眉头也舒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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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暗着，霍湘睁开了双眼，看到身旁温柔睡得正熟，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阳台上。月亮如同一个圆盘高高挂在天边，冷白色的月光一尘不染地撒在人间，她的心沉静下来，她坐在摇椅上，打开相机，将月色留在记忆里。
手指滑动，突然翻到了徬晚留下的晚霞，她退出相册，打开朋友圈。
藿香：今夜月色很美。
配图是月光，还有徬晚粉紫的晚霞，以及和齐越礼第一次出去是拍下的橘色的晚霞。只是并不是分享给齐越礼的那一张，她选择了一张后视镜内她的手握着手机占据正中位置的照片。
原以为深夜并不会有人关注，没想到才刚发出，齐越礼就给她点了贊，随后电话框弹出。
霍湘弯起了嘴角，连清冷的月光都抵不住她周身散发的柔和的气息。
「怎么不睡」齐越礼的声音也很温柔，带着些睡意朦胧，想来是才睡醒。
「醒了，就睡不着了，」霍湘说，「你呢」
「突然醒过来看了眼手机，然后就看到你的朋友圈跳出在界面上，」他轻笑了一声，低沉慵懒的嗓音传来，「好巧。」
「那你还睡得着吗」
「好像睡不着了，我来找你吧。」
「现在」霍湘拿开手机瞥了一眼时间，才五点不到。
「嗯。」那边传来一些动静，听着像是起床的声音，「想见你。」
「好，你来。」
电话保持接通，霍湘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有种他就在身边的错觉。
「你在干嘛」齐越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她把电话挂了，可手机界面显示通话并未结束。
「晒月亮。」霍湘说，「今天是满月，很漂亮。」
锁扣打开又搭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霍湘的耳中，「你出门了」
「嗯。」齐越礼搭乘电梯走出楼道，抬头就看见了霍湘口中漂亮的满月，于是勾起嘴角，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的确很美。」
「你怎么过来」
「走，我们这么近。」
就在隔壁小区，不行大约十分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齐越礼就站在了霍湘楼下，他仰着头，正好看见霍湘的脑袋从阳台冒了出来，她挥着手，「你要上来吗」
「你要下来吗」两人异口同声。
「好。」
「好。」男声和女声重合。
随后不由自主地两人又一起笑出了声。
「我下来吧。」
霍湘穿着睡衣睡裤，裹着一条灰色的长针织衫走出家。秋天的晚风已经开始带着寒意，走出楼道迎面撞入了齐越礼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体温总是会偏高一些，习习凉风全都隔绝在外。霍湘的脸颊有些泛红，带着着原本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方都泛着粉红，好在齐越礼看不见，霍湘想。
「有些梦幻，」齐越礼特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只有此刻才有一种真实感。」
霍湘的脸颊在他的胸膛上蹭了一下，于是抬起头来，看着男人有些不安的喉结，笑出了声，「为什么呢」
「可能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齐越礼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她，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相扣，两人就在月光下闲走。
在只有两个人的清晨。
「你一定想像不到，当初在医院长廊，你指着我的胸膛说我时，我内心有多复杂……」齐越礼发出一声幽嘆，「承认你说的我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否认你说的我清醒的理智也不允许……」
「那后来呢」霍湘抬起头看着他。
「后来就是……理智打败了自尊，」他笑了一下，「这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反而因为我局限的认知而对你产生偏见与误解才让我觉得羞愧。」
「其实……」霍湘抿着嘴唇，「你们临床医学的学生普遍对我们中医都有偏见，认为我们的中医不科学，没有依据，很玄乎，按理来说我已经习惯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偏见对我来说更让我无法接受。」
「可能是因为我见色起意吧。」霍湘说着笑出了声。
齐越礼低着头看他，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什么什么」霍湘左右摇头装傻，不肯再说第二次。
「那你为什么突然接受我」
「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我的问题吗」霍湘答非所问。
「你是不是在钓我」齐越礼歪着头想了一下。
「是。」霍湘说。
「我是在钓你。」看齐越礼没有反应过来霍湘又重复了一遍。
「愿者上钩。」齐越礼弯起嘴角，喉间发出轻笑。
两人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齐越礼牵着她的手不捨得放开，「我要走了，今天还要上班。」
「我也要去上班。」霍湘带着他往楼道内走去，「吃完早饭再赶回去也来得及。」
「好。」齐越礼当然答应，他更想和她多相处一些。
霍湘打开门，智能门锁发出低沉的男声，「欢迎回家。」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家，食指竖在唇前，「嘘——」
「怎么了」齐越礼压低嗓音，昏暗的室内，陌生的环境，只有熟悉的味道前仆后继涌入他的鼻腔给他了一些安全感。
「家里还有其他人，她在睡觉。」
「你这样，我好像登门入室的小三。」齐越礼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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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霍湘打开厨房的灯，让齐越礼随意，「吃饺子吗」
「好。」齐越礼并未四处走动，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霍湘从冰箱拿出一袋用白色封口袋包扎的水饺，然后将一个个圆滚滚的水饺下入锅中。
「是你自己做得水饺吗」齐越礼问。
「嗯。」霍湘点头。
水饺很快就一个接着一个浮在水面上，霍湘将水饺舀进碗里，齐越礼走进厨房一左一右端起两个大碗，摆放在餐桌上。
「你吃醋吗」
「我不爱吃醋。」齐越礼摇头。
「哦，我还挺爱吃醋的。」霍湘自顾自说，拿起一瓶醋在碗里倒了一些，「各种意义上的。」
齐越礼压低嗓音笑出了声，胸腔看见了明显的起伏，后来大约是憋不住了，笑声逐渐明显起来。
霍湘看着他，不解地问：「笑什么」
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没什么。」齐越礼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触中了他的笑点。
「吃吧。你等会儿回去开车吗」
「嗯，我载你一程」
「好呀。」
「怎么不载我一程呢」沙哑的嗓音突然出现在两个人的对话里。
霍湘和齐越礼咬着水饺一起抬头，动作同步，还颇有些默契。
【作者有话说】
终于在一起咯呜呜呜
（连发红包抽奖的资格都没有哭哭
第34章 医院相处
◎我是霍湘的男朋友◎
霍湘囫囵吞下口中的水饺，脸上带着莫名的心虚，扯起尴尬的嘴角，「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温柔抱臂坐在两人的对面，坐看一眼右看一眼，「我躺在床上闻到一缕香味，然后手一伸，你的被窝已经凉了，显然不是刚起床的样子。」
温柔的眼神扫过两人，带着瞭然。
「然后我又听到外面传来交谈声，我本不想出来的。」温柔嘆了一口气，「可我好饿。」
「我……」霍湘没有想到温柔会起这么早，按照往常她的习惯，她至少得睡到十点，因此也没有准备她的早餐。
「我自己去煮，水饺我还是会的。」温柔站起身，自发向厨房走去。
齐越礼很淡定，慢条斯理地将水饺一个接着一个送入嘴里，偶尔还会抬起头看看两人，完全没有突然出现的心虚感。
「你们平时一起住」察觉到霍湘的注视，齐越礼吃完最后一个水饺转过头去问她。
「不是，昨天不是发生那件事嘛，温柔担心我，大半夜赶来的。」
「那你们感情真好。」
「那必须的。」回答齐越礼的是温柔，她端着碗走出来，又坐在两人对面，「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霍湘最最最好的朋友，温柔。」
她连续强调了三个最，带这些较劲的意味。
「你好，我是霍湘的男朋友，齐越礼。」齐越礼弯起嘴角，不理会她的挑衅，然后转过头去问霍湘，「吃好了吗你和我一起去」
「哦哦，好的。」霍湘起身回房间。
餐厅只剩下两个陌生的人坐着，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不在，场面就安静了下来，空气有些凝滞，温柔盯着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这些审视。齐越礼没有丝毫的闪躲，就任她看着，他余光看着房间的方向。两人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温柔低下头来安静地咬着水饺。
「柔柔，我先去上班咯。」霍湘换好衣服，在温柔的身后环着她的脖颈，「昨天谢谢你。」
齐越礼的眼神终于有些波动了，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移开了目光，然后又看向她们。
「和我还客气，以后也不能想来就来了。」温柔故作失望嘆了嘆气，意有所指。
「哈哈哈哈，不会不会，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就和以前一样。」霍湘走到齐越礼身边，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家门。
他们明明才刚从小区回来没多久，天色就已然大亮了，和夜晚完全不同的氛围，清晨的小区热闹多了，学生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飞速从两人身边经过，上班族背着包，一边看手錶一边赶时间，还有买菜归来的老奶奶挎着竹篮子慢悠悠地走着。
霍湘的手放在齐越礼的臂弯，顺势捏了几下他的胳膊，手臂的肌肉瞬间紧绷，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用手指戳着他的肱二头肌，「放松。」
「你以前都是地铁去医院的」齐越礼听她的话放松了肌肉，手臂传来一阵酥痒感，他忍不住又绷紧了肌肉。
「是啊，家门口就有地铁站，医院门口也有地铁站，方便。」霍湘终于不再玩他的胳膊，牵着他的手跟在他的身边。
「那下班我捎你回来」
「你如果有事我就自己回来。」
「还真说不好，」齐越礼带着歉意，「今天值班医生是杨意，就是上次你看到我很兇那次那个小姑娘。」
「新员工」
「嗯，刚研究生毕业，啧……怎么说呢，如果不遇到抢救还是可以的。」
——
「请中医科门诊22号徐乐到一号诊室就诊。」
霍湘听到熟悉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的确是急诊科的徐乐。
「你怎么来了」霍湘有些意外。
徐乐是一个很小巧的女人，棕褐色的中短髮扎了一个低马尾。大概是才下夜班，面容疲惫憔悴，脸色也有些黯黄，没有护肤品涂抹的面颊上有些起皮，嘴唇上也有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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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主任，我想来试一下。」徐乐坐在椅子上有些扭捏。
她面对着霍湘，眼神却左右摇摆，咬着嘴唇上的死皮，直到舌尖舔到了一丝铁锈味，才终于开口，「我结婚已经好几年了，可一直没有孩子。」
霍湘还没有开口，徐乐又接着说，「我们两人都检查过，我老公是好的。」
「开始几年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所以都有避孕。这两年觉得时机到了，想要一个宝宝，可又怀不上了。」
「上个月我做了卵泡检测，没有优势卵泡，前两天刚测了性激素，雌激素有些偏低，促卵泡偏高，所以我想来问问……中医有办法吗」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今天刚结束，四天前。」
霍湘点头，手指敲击键盘记录病史。
「手放这里。」
指腹下的脉搏很细，霍湘手指用力一些，脉搏更清晰了，它滚动地并不流畅，有些艰涩。霍湘看见她弯曲着的手指指甲边缘有些倒刺，有几根手指上还有倒刺被撕扯的痕迹。
「舌头。」
舌质暗红，苔薄白。
「我月经量也很少，一般四天，有时候三天就没有了，月经的颜色有些深，有时候还有血块。」徐乐说。
霍湘点头，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了，皱着眉头说，「你值夜班很频繁吗」
徐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前夜班，后夜班，大概三四天就能轮到一次。」
「平日有没有觉得头痛，晚上会加重，睡不着，胃口也不好。」
徐乐连连点头，「值完班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了。」
「要不要给你开个请假条」霍湘说。
徐乐看着她，以为她是在看玩笑，但霍湘的眼神很认真，她迟疑了一会儿，「需要吗」
「最好是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霍湘点头，转过头去敲击病歷。过了没多久她又转过头去看着她，「你自己也学医，肯定也知道，你的检验指标提示你有卵巢早衰的倾向了，如果再这么昼夜颠倒……」
霍湘话没有说尽，「而且，你应该最近性。生活也不太满意吧。」
徐乐涨红着脸，没想到霍湘连这都知道，她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小声地说，「是……我基本不想……」
「那如果你请假困难的话，要不先喝一段时间中药，等你排卵期那段时间，最好可以休息，实在不行就不要上夜班，怎么样」
「好，我先喝中药。」
「那我给你开了。」
和徐乐商量好，根据她目前的症状，霍湘给她开了温经汤。温经汤是妇人病方，传统的养血调经方，具有助孕、调节月经、嫩肤等功效。
「先喝7天，我让中药房的老师给你煎好，你一天喝两次就行。」霍湘将门诊病歷递给她，有叮嘱道：「平日可以多吃一些猪蹄、鸡爪、牛筋这些胶原蛋白丰富的食物。」
「好。」徐乐拿着纸认真地看着，霍湘的病历书写得很有特色。
「难以受孕，形体偏瘦，面色黄黯，唇口干燥，易感疲劳，易感头痛，晨轻暮重，食欲不振，夜寐欠佳，月经量少，颜色偏黯，偶有血块，舌质暗红，脉沉细涩。方拟温经汤，七剂。」
霍湘探出头看门外没有人候着，起身前往病区，她得去看看丁雪，今天正好是她服用中药的第六天。走出电梯，正好经过她的病房，霍湘看到丁雪翘着腿躺在床上刷着短视频，时不时哈哈大笑，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丁雪。」霍湘走进病房。
「霍医生。」丁雪看见她笑容更明显了，她将手机放在一边，盘腿坐着，「你来看我了。」
「嗯，怎么样」霍湘手指压在她的小腿上，水肿程度比上次好了一些。
「太神奇了，霍医生，这两天喝了中药之后，我最直观的感受是没有那么口干了，以往我那一个杯子一天下来要喝两杯，现在一杯最多了！」丁雪用手比划着名。
「而且我上厕所也多了。」
于想从门外走了进来，拎了一袋子的水果，霍湘扫了一眼，大多是低糖的水果，他将水果放在床边的柜子里，温柔地看着丁雪，问她：「这位就是霍医生吗」
「是啊是啊。」丁雪点头，双手牵着于想的手，左右摇摆。
霍湘又重新给丁雪把了脉，确定病情好转后，「那再给你开五天吧。」
「好啊。」丁雪又重新拉起于想的手。
「我走了。」
「那拜拜。」
「霍医生再见。」
走出病区大楼，霍湘顺着长廊越过门诊楼走到了急诊大厅，看见齐越礼又穿着那套紫色洗手衣，外面套着白大褂，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蒋由站在他的身边，指着坐在床上的人，那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急诊患者。
齐越礼恰好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霍湘，他弯起了嘴角。
霍湘也笑了起来，无声问他，「午饭」
齐越礼看懂了她的口型，点了点头。
霍湘看了一眼时间，快到饭点了，她索性也不回去了，穿过监护室大门走向他。
「我说了我不要做检查。」坐在床上的男人突然暴躁起来，脖颈上和额角的青筋因为怒吼而怒张。
「我要走了。」说完他走下病床，拖着鞋向门外走去，左手还抚在额前，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连眼睛都有些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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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室清醒着的人都看着男人，齐越礼也不拦着他，医生只能治病救人，如果患者拒绝被救，那他们无计可施。
「什么情况啊」霍湘走到他的身边。
「霍主任，你怎么来了」倒是蒋由最先作出反应，他笑得很灿烂，手抓着后脑勺的头髮。
「经过。」霍湘看着齐越礼回答。
「我们走」齐越礼问她，「白大褂放我哪儿」
霍湘点头。
蒋由坐看右看，还不明白两人之间为何会如此熟稔，直到他们都忽略了他走出监护室，他才反应过来，右手解开白大褂的纽扣，经过自己诊室时把白大褂扔在了座椅上，「师兄等等我啊……」
第35章 自我诊断
◎齐主任，有抢救◎
三个人在食堂老位置坐下，秋日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正好照在霍湘的头顶，金色的阳光将髮丝周围渲染了一层金光。
「之前那个事故你们知道吗」蒋由说，「后来全网流传的视频全都封了，听说场面很血腥。」
「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吧。」齐越礼顿了一下，余光瞥了一眼霍湘，她手上的动作也恰好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都是医生什么没看过。」蒋由不以为意，抬头突然看见霍湘的脸色有些难看，「霍主任你们中医是不是不用学解剖啊。」
「要的。」
「哦哦。」好在蒋由并不是追根究底的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又很快转移了话题。
霍湘微微偏过头去，看到齐越礼也正好在看着她，眼神中的爱意随着注视倾泻而出，她展开笑颜，眼波流转。蒋由在他们对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齐越礼早就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霍湘转回头去，耳尖有些发红髮烫，内心突然生出一阵诡异的刺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可他们却在众人面前诉说着喜欢。
「你们听我说话了吗」蒋由伸出手在两人面前左右摇摆，他说得嘴都快干了，他们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喝口水。」齐越礼把他的饮料放在蒋由面前，「听了听了。」
「哦。」蒋由听话地拿起水瓶喝了一口。
霍湘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道重叠的铃声打破了原本轻松的气氛，齐越礼和蒋由拿出手机。
「齐主任，有抢救。」
「蒋医师，刚才那个头痛病人又被送回来了。」
「来了。」两人异口同声。
蒋由端起餐盘先走一步，他是那个患者的首诊医生。
齐越礼弯下腰，手掌搭在霍湘微微抬起的脑袋，顺势向下拂过她的脸庞，语气很柔和，「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没事。」霍湘笑着摇头，「快去吧。」
齐越礼疾步快走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霍湘的眼中，她用筷子点着餐盘。往常她喜欢中午自己一人坐在这个安静的角落。窗外的景色也很不错，整齐的银杏树排列在道路两侧，夏天的时候长成一连片嫩绿色，最近树叶开始泛黄，一阵风吹过之后，纷纷的黄叶飘落在地面上，很是好看。
霍湘撑着掌心，望向窗外，竟然开始有些不习惯一人独处了。
——
「蒋医师，齐主任。」柯星前正在为患者连接心电监护仪，看到两人迈着大步走到患者的身边，长吁一口气，快速地说，「大概五分钟之前，这人又被我们医院的保安给送回来了。」
时间推回到大约一个多小时前。
朱国忠穿着一件满是白色油漆点的蓝色衬衫和黑色裤子，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还塞着一包硬壳香赤脚踩着一双绿色解放鞋扶着头走进急诊大厅，才进室内没多久，他突然弯着腰，张着嘴，白色混着绿色的一团玩意儿从口腔里涌出，他的脸色苍白，双手抱着头跌坐在呕吐物旁边。
杨菲菲看到之后立刻跑到急诊室叫了蒋由，然后让柯星前搀扶着中年男人走进急诊监护室。
朱国忠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耳边还充斥着嘀嗒嘀嗒的监护仪的声音，突然有一阵眩晕，随即感觉头痛的症状竟然减轻了。
柯星前正准备常规为他脸上心电监护仪，朱国忠一把推开，「我不要这个。」
蒋由给柯星前比了一个等等的手势，随后让朱国忠在病床上躺好，「你怎么不舒服」
「头痛，想吐，可能是最晚空调吹坏了。」朱国忠擅自打下诊断。
「多久了」
「今天早上起来就痛，脑子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小柯，给他先量个血压。」蒋由对柯星前说，随后又转头问男人，「一直在痛」
「嗯。」
「吐了几次」
「两次。」
「我们做个检查好吗」
「不做。」之前一直挺配合的男人突然沉下脸来，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你不做检查我没办法给你下诊断，也就没有办法为你治疗。」
「不做。」还是只有这两个字。
袖带不断充气，他的左上臂感受到一阵压迫，随后压力缓缓下降，血压计上显示180和110两个数字。
蒋由的瞳孔骤然紧锁，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沉下声音，「你的血压很高，不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是颅内出血，风险很高，或许会危机生命。」
「不做。」朱国忠手背抵在额前，闭着眼睛不看他，「说这么严重不就是要我花钱做检查吗你们医生不检查是不是就不会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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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头痛是真的有些缓解了，甚至已有余力嘲讽批判医生的行为。
朱国忠虽然可以走急诊通道，可他人是清醒的，没有办法违背他的意愿强行给他做检查，蒋由无可奈何，只能召唤他的师兄。
齐越礼听完汇报之后也不多费口舌，他消毒双手，掰开男人的眼皮，手电筒快速扫过他两侧瞳孔，瞳孔目前等大等圆，并且存在对光反射。随后他左手手掌压住男人的前胸，右手扶着他的头，缓缓将他的头抬起，才抬起没多少就感受到一阵很大的阻力，而他的下肢也随之弯曲。
齐越礼又按压了几下手消毒液泵头，对着躺在床上装死的男人说：「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检查，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我和你说，我高度怀疑你脑子里出血了，情况会危机生命，你这个病吧，拖的越久，死亡率越高。你的家人呢」
齐越礼通俗易懂的「恐吓」终于让男人睁开了双眼，就在他们都以为他被劝服时，他突然暴躁起来，怒吼着说道：「我说了我不要做检查。」
然后踩着拖鞋离开了急诊监护室。
人还没走出医院，突然又感受到一阵剧烈头痛，随之又控制不住呕吐，直达将胆汁也吐出，口腔你瀰漫着一阵怪味，他坐在草坪上想休息一会，片刻后一阵眩晕，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医院保安看见他昏倒在路边，连忙背着他就往急诊跑。
朱国忠现在没有决定权了。他的生死只能交给医生。
「蒋由，你拉着他赶紧做头颅ct，顺便把肺也一起扫了。」
「好的。」
「小柯，等会他回来了给他抽血，我开医嘱。」
「没问题主任。」
蒋由推着人回到监护室，齐越礼刷新了一下页面，头颅ct成像也同步出现在电脑上。
「蛛网膜下腔出血。」齐越礼对蒋由说，他们的判断没有错误，「通知仇主任吧。」
齐越礼又翻开患者的眼皮，好在瞳孔没有散大，生命体徵也还算平稳，除了——
「小柯，」监护仪上的血压数据不停闪烁，齐越礼还算平静，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尼莫地平微泵，血压控制在160/90mmhg。」
「甘露醇也用上。」
「好的。」
仇主任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走进来，「怎么了」
「蛛血。」齐越礼言简意赅，「既往史不详。」
「首先考虑动脉瘤。」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
「直接做dsa吧。」仇主任手背击打手心，一锤定音。
dsa，即脑血管造影，用于诊断脑血管疾病。齐越礼他们需要藉助现代仪器明确患者自发性蛛网膜下腔出血的原因究竟是否是动脉瘤破裂。
——
霍湘倒也没有伤春悲秋许久，那一瞬间的落寞划过心底，就好像窗外的银杏叶一样尘埃落定。她吃完剩下的饭菜，一个人走在银杏小道上，难得有空可以在医院里闲逛。
「霍主任。」背后有人在叫她。
霍湘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是阮可群，产科医生。她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在外面高声唿喊。阮医生是一个十分明显的社恐，她和她在办公室第一次相处时就发觉了。
阮可群加快步伐，走到她的身边时看见了霍湘眼中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诧异的目光，她有些害羞，低下了头，食指顶着镜框。
「阮医生，怎么了」霍湘笑了一下，声调柔和。
「今天给丁雪复查了b超，羊水指数下降了，她很开心。」
「那就好。」霍湘嘴角又弯了一分，「因为向她保证一定会有效的，我还有些担心。」
「你可真厉害。」阮可群羡慕地感嘆。
「你也很厉害啊。」霍湘说，「我听说你做手术很厉害。」
「哈哈。」阮可群脸颊上的红晕又加深了，「那我先走了，拜拜霍医生。」
说罢，从一旁的小道跑走了。
回到诊室，霍湘拿出自己的手札将近段时间值得记录的病案整理在册，她快速地翻阅笔记本，有黑色字迹的纸张哗啦啦作响，原本空白的笔记本已经记得满满当当了。她温柔的抚摸着纸张，就像呵护一个新生儿一样，她突然想到了那张纸。
她翻到最后一页，摊开纸张看见歪歪扭扭的摺痕，就好像看见了自己之前纠结的内心，霍湘弯起了嘴角，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纸张原本的主人。
齐越礼还在抢救，霍湘也没指望能立刻收到回復，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叠好，夹进笔记本里，翻到空白的一夜，在白纸上端正的书写。
「患者丁雪，女……」
「患者曹源，男……」
咚咚——木门轻叩的声音打断了霍湘的思维，一阵风从窗外吹来，笔记本的书页向前翻动了几张，她看见了邱秋的名字。
「姐姐。」是邱秋的声音。
霍湘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说】
又被人骂了唉最近不是被人骂就是在被投诉，我当的是牛马吗所以就导致我没啥心情码新文不过新文存稿也过10w了，稍微缓缓也没事吧（^。^）
第36章 中医夜市
◎你一个西医去砸场子吗◎
「姐姐。」
邱秋走到桌旁的木凳上板正的坐好，将对她来说有些过大的书包放在桌面上，双手放在腹前，食指不停打着圈，「姐姐，我还是想喝点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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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给我换了新学校，新同学对我都很友好，」大概是因为之前将内心的不安全都倾诉了，现在反而没有那么难以启齿，「我这段时间也有自己在研究中医。」
霍湘的眉尖抬了一下，没想到之前她临别时说想要当中医是认真的，「学得怎么样了呀」
「很有趣。」邱秋弯起了嘴角。
「那你为什么要喝中药呢」听上去一切都已经回归正常了，「你妈妈呢」
「妈妈还是很忙，我是自己偷偷出来的。」邱秋压低了声音，随后想到妈妈并听不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因为我还是会害怕……」
「有时候他们拍拍我的肩膀我会吓一跳，高大的男同学走到我面前我会以为他们要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把我抬起来，稍微有些大的动静我就会吓一跳，随后就感觉心脏要蹦出来一样。」仔细听她的声音还带着些不安，「虽然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我的成绩也慢慢追上来了……」
「而且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邱秋低垂着头，眼眶有些红，嗫嚅难语。
「可你还是未成年人，按理来说需要你的监护人陪同。」
「可是……」
「我和你妈妈说，好吗」
邱秋思考了许久，最后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妈妈的电话。
「餵秋秋怎么了」
「妈，我在医院。我让霍医生和你说。」
霍湘接过手机起身，站在窗边轻声地说了几句，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回到座位将手机还给邱秋。
「秋秋，你等会好了等妈妈一下，我现在过来接你。」邱琳的声音很温柔，完全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
邱秋乖巧的点头，想到妈妈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乖巧地说：「好的，妈妈。」
「姐姐，我们可以开始了。」邱秋收起手机，主动将手放在桌上的脉枕上。
霍湘带着笑意，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
脉弦滑。
「舌头。」
舌质偏红，苔白腻。
「现在还做噩梦」霍湘轻皱眉头。
「还是有，」邱秋点头，「会梦见那几个男生变成了怪兽，然后把我扔出窗外，接着我就醒了，醒了就睡不着了。」
霍湘又问了几个问题，笔记本正好摊开在邱秋这一页，她低着头，半个月前她在笔记本上写了「温胆汤」三个字，随后将它圈起画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当时没有结合舌象脉象，她仅是根据自己对她的外貌观察以及抓取谈话的重点得出这一结论。今天有重要证据辅佐这一推断，霍湘直接在电脑上输入了温胆汤的组成。
邱秋拿着就诊记录，低声地读者霍湘书写的病歷，「胆怯易惊，梦魇繁多，心悸不安，夜寐欠佳，胃纳尚可。舌质偏红，舌苔白腻，脉弦滑。方拟温胆汤，七剂，水煎服，日一剂。」
「姐姐，中医都是这样的吗」邱秋抬起头，好奇的眼神滴熘滴熘地打转，「四个字四个字的。」
「不是哦，这只是我的一些小习惯。」霍湘笑着摸了摸邱秋的头，小姑娘的头髮乌黑柔顺，像她的性格一样乖巧。
「哦。」邱秋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姐姐再见。」
霍湘送邱秋走出诊室，邱秋的妈妈正好赶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妆容精緻，她似乎格外喜欢珍珠，今天也佩戴着一整套珍珠饰品，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愁容，看上去倒像是年轻了几岁。
「霍医生你好，」她笑着说，「已经好了吗」
邱秋将手放在妈妈的掌心，抬起头撒娇地说：「好了妈妈，我们回家吧。」
霍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露出了微笑，这是她第三次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但每一次离开的背影都比上一次要更好。
她收回目光，敲了敲戴珍珠诊室的门，「珍珠，今天下班别忘了中医夜市活动。」
「好的主任，一切准备就绪。」
邵远志听到声音走出诊室，「就我们仨吗」
「还有中药房的两位老师，我还让我师兄师姐一起来了，大概一共八个人。」
「好好好。」邵远志勾起嘴角，「今日轮到我大展身手了。」
「东西都备齐了」霍湘笑着提醒。
「我再去检查一下。」
霍湘回到诊室，看到摆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挂起了笑容，打开手机果然是齐越礼的微信。
a齐越礼：怎么还留着
a齐越礼：皱皱巴巴的。
藿香：睹物思人。
齐越礼大概也没有想到霍湘会如此说，其实也是，霍湘一直都是很直接的人，喜欢就直接说，生气也会直接点明。但齐越礼仍旧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捧着手机傻乐，心跳节奏又轻松被她几句话给带偏。
他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嘴唇两边，手动压平嘴角，可过于激动的内心直接就表现在了脸上，反倒显得他如此更傻了。
a齐越礼：晚上一起回家
藿香：忘和你说了，今天下班我要去文化广场摆摊。
a齐越礼：那我也一起去。
藿香：你一个西医去砸场子吗
a齐越礼：为你们保驾护航。
藿香：那也行。
——
文化广场中心支起很多小摊子，白色的幕布上面写着本次夜市活动的项目。最外面两个小摊负责针灸与推拿，主要由邵远志和霍湘负责，接着是连续四个中医四诊谘询，由戴珍珠和霍湘的师兄师姐负责，然后最后两个小摊上摆放着中药茶饮和中药糕点，由中药房的两位老师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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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下班时间，文化广场人来人往，许多上班族背着包需要横穿文化广场到对面的地铁站，看到往日空旷的广场中央突然多了些东西，不着急回家的年轻人三三两两，挽着胳膊最先走到放着糕点的摊位。
一个漂亮的女生指着雪白的玫瑰花造型的糕点问，「可以吃吗」
「可以，这是茯苓糕。」
女生捻起一块，放在唇间抿了抿，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她正想让同行的伙伴也一起尝尝，才发现身边早已没了人影。
她向两边张望了番，在第一个摊位上找到了朋友，朋友双手压着肩膀，头左右摇摆，「医生，我脖子酸肩膀酸可以体验一下吗」
「当然可以。」邵远志点头。
他走到女生的背后，双手拇指用力抵在她肩膀中间的肩井穴，以适中的力度提捏了几下，随后又分别在肩颈的穴位上用不同的手法按摩，停下的瞬间，女生顿时觉得自己一天的疲劳全然消散，她将下巴抵在双手掌根，笑意盈盈，看着邵远志帅气的五官，不知是色意上头，还是按摩给她舒服的体验让她上头，总之勾搭的话脱口而出，「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邵远志愣了一下，看着她带着明显侵略性的眼神，微微阖下睫毛，避开与她的眼神交汇，「如果有效的话可以去b省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找我们。」
「可我只想找你诶。」女生不退反近。
「在中医科也能找到我。」邵远志滴水不漏。
「好吧。」说完施施然离开摊位。
「哈哈。」霍湘看到邵远志如释重负的样子笑出了声，人类本质都爱看热闹。
一个男人扶着脖子经过摊位，余光瞥到了宣传语，随后又捂着脖子坐在霍湘身前，他的头僵硬地歪着，一动就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落枕了可以治吗」
「可以。」霍湘点头，拿出一根银针，「手给我。」
男人伸出手，霍湘在他的手背肌肤上用酒精棉球打着转消毒，然后捏着他的手指，拇指从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向手腕方向轻推，大约推到一个横指的位置，男人发出一声「嘶——」。
霍湘点了点头，用银针扎入刚才定位的落枕穴，轻轻的捻动针尾，「活动一下脖子。」
男人依旧歪着头不敢动，「我不敢。」
「没事，已经不痛了。」霍湘肯定。
男人将信将疑，微微向另一侧转动脖颈，这才发现已经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了，于是他的动作幅度也别变大了许多，大着胆子左右转动脑袋，霍湘看他的动作流畅，快速地将银针带出。
「就好了」看到霍湘将银针扔进垃圾桶，他仍旧不敢置信，又左右转动脖颈，动作完全没有一丝滞涩，也没有疼痛传来，他这才露出了明显的笑容，「好神奇。」
他站起身来，对霍湘竖起拇指，「以后我还来。」
男人不是第一次落枕，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迅速地好转。
「是托吧。」一个中年女人和她的小姐妹对着他指指点点，「太假了。」
「真不是托，你们试了就知道了。」男人不满，大声嚷嚷。
「我又没有落枕咯。」中年女人嘴角向下撇着，翻了一个白眼。
男人还想继续和他们争辩，霍湘赶忙招了招手，声音轻柔似水，「没事没事，如果总是落枕要看看是不是枕头不合适。」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两个中年女人不上前也不离开，就站在不远不近的角落，看着摊位前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大多是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她们面面相觑，没有挑刺的女人站不住了，排到队伍的最末端，探着脑袋张望前面的情况。另一个女人看到小姐妹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更是挂不住，想上前又不拉不下面子，最后愤愤地轻跺脚底，她用戴着绿色翡翠的戒指的手指将耳边的碎发归拢到耳后，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跟在小姐妹身后。
「喝点水。」齐越礼从摊位旁冒出一只手，递给霍湘一瓶水。
第37章 正式约会1
◎你们还出去约会过◎
夜市一直持续到当晚近10点才结束，直到队伍的最后一人起身离开，霍湘虽然劳累，可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百姓的热情从侧面印证着中医的薪薪之火愈烧愈烈，她双手向上伸展，起身时眼前一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嗡鸣，齐越礼眼疾手快，一个健步走到她的身边，掌心撑在她的腰侧。
「怎么了」齐越礼眼中的担忧根本无法遮挡。
霍湘揉按着太阳穴，嗡嗡声很快就消失了，眼前也恢復光亮，只是人有些泄了气，她摇了摇头，手掌轻拍他还扶在腰侧的手，「没事，大概是连续施针太久，耗了自己的力气。」
「还会这样那会影响自己的身体吗」齐越礼的手纹丝不动。
听上去有些玄乎，就和武侠小说为他们运功一样。
「睡一觉就好了。」霍湘反倒笑了起来。
「那我们回家吧。」齐越礼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好像对待一件精美的易碎品一样，连唿吸都放松放缓，生怕自己惊扰了她。
「师妹，这是你对象啊」师姐看着两人的相处忍不住询问。
「是的。」霍湘大方承认，挽着齐越礼的手腕，带着他走到师兄师姐跟前，一一为他们介绍。
直到所有请来的外援离开，霍湘负责摊位的收尾工作，齐越礼还是不放心她，让她坐在一旁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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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只是刚才起身那一下有些头晕，现在早已经没事了。」
齐越礼低着头认真地观摩她的脸色和神态，确认霍湘并不是逞强之后，总算是稍微将心放了下来，可手上的动作一刻不歇，「这些活我来就行，说好为你保驾护航的。」
「以后我们一起去健身吧。」
「没问题啊，的确是要锻鍊了。」
若是按此趋势发展下去，她以后只会越来越忙碌，当然，这是她乐意见到的，并为之嚮往的结果。
霍湘踏上齐越礼的副座，舒适的座椅和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有些疲乏的身躯，瞬间感受到一种安逸，人也随之慵懒下来，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他低垂着头，「辛苦你了。」
齐越礼扣好安全带，抬起头的瞬间，目光正触及霍湘粉嫩的唇，他半阖眼帘，将不合时宜涌起的欲望压在眼底深处，随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不辛苦。」
「和你待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齐越礼想到刚才霍湘耐心的为有需求的百姓解决问题，面容柔和，可面对疾患专业的态度让他着迷，那是一个全新的，他完全未知的领域。
小*小的银针在霍湘的手上发挥出无比巨大的作用，甚至里立竿见影的效果。她施针的动作流畅，极具美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齐越礼虽然不懂针灸，可他懂得欣赏，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欣赏大师行云流水的画作。
齐越礼的目光又忍不住瞥向霍湘的嘴唇，他的喉结快速的滚动，随后快速移开目光。
他没有看见霍湘转过头去后露出的有些狡黠的笑容。
霍湘当然看到了齐越礼有些侵略的目光，也看见了他将目光收敛可又情不自禁瞥下的目光，也看见了他不安分的喉结和仓皇失措的逃离。
他自以为情绪内敛，可他又不是演员。
霍湘勾起嘴角望着窗外出神，她不介意齐越礼对她有些「冒犯」的想法，因为她对他也不清白。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往来车辆开始减少，汽车驶入居民区，速度缓缓地降了下来，直到停在了霍湘的小区楼下。
「明天见。」霍湘站在车外，透过小小的车窗对齐越礼道别，「回家早点休息。」
她看见齐越礼点了点头，转身意欲离开。
「霍湘。」齐越礼打开车门，几步就走到她的身边。
霍湘弯起了嘴角，感受到他的味道随着微风越来越近，她转过身，恰好被齐越礼拥入怀中。
属于他的气味和霍湘的西柚味逐渐融为一体，唿吸交织在一体，两人的心脏紧贴着彼此胸膛，心跳的声音整齐且霸道地传入两人的耳畔。
齐越礼将头埋在霍湘的颈窝，紧紧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看着她一人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心中生出无限的不舍，分明每天都能见面，可不舍的心情毫无理由的淹没他的情绪。
直到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怀中，低头就能亲吻到她的头顶，他才感受到踏实。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他直起身子，低垂着头，在她的发顶献上自己最虔诚的爱意。
一触即分，霍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明天见。」齐越礼后退半步，温柔的看着霍湘。
霍湘抬起头，齐越礼的面容被树荫遮盖了大半，阴暗分明的界限好像更加突出了他的眉眼，她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嘴唇贴在他的嘴角，然后顺势偏过头去，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晚安，齐越礼。」
霍湘看着有些石化的齐越礼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齐越礼手指抚过被亲吻的嘴角，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是被敲击的鼓面一样，每跳跃一次还带着后续的余波，他追了上去。
身高腿长的他只几步就追到了霍湘的身影，他抓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怀里，低下头，嘴唇覆盖自己心念已久的她柔软的唇。
浅尝辄止。到这里就行了，齐越礼想。他松开了她的身体，却仍然牵着她的手，「都到这里了，我送你进去。」
刚才主动的霍湘这时反倒害羞起来了，低着头不敢看他，脸颊带着耳朵一片绯红，睫毛也止不住地轻颤。她的舌尖舔过好像还带着他的气息的嘴唇，心跳又开始发出砰砰得敲击声。
「真的明天见了。」话说出口，霍湘觉得有些好笑了，分明两人在一个地方工作，甚至连住的地方都只隔着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可这分别却如此漫长，来来往往，反反覆覆。
「好，明天见。」齐越礼看着霍湘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过了一会儿屋内的灯光亮起。他抬起头来，看见霍湘在阳台对他挥了挥手，他抬起手臂挥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
温柔问霍湘，和齐越礼交往之后生活有什么变化，霍湘歪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脸颊，「好像没什么变化。」
温柔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自从上次他大早上出现在你家，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也不算没有吧，有时候中午吃完饭后我们会在医院里散个步，秋天的银杏叶很美，」霍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上下班如果顺便的话他会载我一起。」
「另外……如果有时间晚上会一起做饭，然后……」霍湘的眼珠滴熘滴熘地转动，在脑海里回忆两人相处细节，「好像没有了。」
她抬起头，果然看见温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被她盯得内心泛起了一阵心虚，「唉，你不懂，我们两个都是医生嘛，我还好至少上班时间固定，他是急诊医生，哪有具体的上班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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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理解你们这个恋爱谈得有什么意思。」温柔摇了摇头。
「至少我和他出去约会的时候他不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往医院里跑啊。」
「你们还出去约会过」温柔新奇，故意反讽。
霍湘咧着嘴，露出十分标准的微笑，食指竖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出去了一次」
霍湘点头。
说起来，他们上一次约会，大概已经是一周前了，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的——
第三十天。
齐越礼看着副驾上越发懒散的霍湘说，「明天就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了，你休息吗」
「你想我休，我就可以休。」
霍湘最近也挺忙的，中医夜市的宣传效果出奇，最近她和邵远志接诊了许多肩背腰腿酸痛的患者。她靠在已经稍微下调的座椅上，转过头去看着齐越礼。
「那就休吧，我看了明天都是靠谱的医生。」齐越礼右手掌心带着方向盘转了一圈，汽车也随之转了一个方向，「我们去约会吧。」
「好。」说到约会霍湘来了点兴致，她借着手肘力量坐了起来，「我们去哪儿」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霍湘仔细思索，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自从工作之后，她的生活好像除了健身，另外就是宅在家里，「没有。」
「那我来安排，明天早上8点来接你」
「好的，齐主任。」
齐越礼失笑，很久没有听到她叫他齐主任了，她大多时候都是叫他「齐越礼」。「齐主任」三个字突然让他想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的「针锋相对」。
「笑什么」霍湘捕捉到他脸上的笑意。
齐越礼如实告知内心想法。
霍湘也笑了起来。
——
第二天，霍湘起得很早，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她昨天做梦的内容都是两人一起出去玩，天才蒙蒙亮她就醒了，然后就也睡不着了。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得知第二天要去春游时内心的憧憬与激动。
虽然不知道齐越礼会带她去哪儿，但按照她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是什么很猎奇的地方。
霍湘双手叉腰站在衣柜前，看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一件一件扒拉过去，最后手指停留在一条杏色的针织长裙上。裙子是羊绒面料的，极细的毛线整齐紧密地交织排列在一起，裙子贴身地包裹着她修长纤细的身形，领子是v型的，但不夸张，正好修饰了她的胸型，只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的痕迹。
霍湘站在镜子前左转右扭，看着镜中的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接下来就是等待出发了。」霍湘抬起手腕，才七点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
霍湘坐在床角，心跳已经开始彰显它的存在感，她莫名有些紧张，指尖轻颤，她深唿吸，突然觉得这一幕好似以前发生过一样。
她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向阳台，在花台边看到了他的身影。
和脑海里的「记忆」一模一样。
第38章 正式约会2
◎这就害羞了◎
霍湘第一次体会到「宿命」，她以前分明没有见到过他，可刚才这一幕又的确如她的记忆一样演绎。她飞奔向齐越礼，紧拥着背对着她的男人。
齐越礼身形一僵，低着头看到熟悉的手才又放松了下来，他的手附上搭在他腰间的指骨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把她放到了身前。
「这么早」他也环住了她，下巴贴在她的发顶，内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你不也这么早。」霍湘的脸贴在他的胸膛，鼻尖是她喜欢的清新的味道。
「想你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好。」
霍湘从他的身前钻了出来，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白t搭配牛仔外套，一条灰色的运动裤，一双球鞋，倒是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工作几年的人，完全一派大学生的青春活力。
「我们去哪」霍湘问他。
「跟我走。」他也不说，保持了充分的神秘感。
「所以……」霍湘仰头看着眼前巨大的蓝鲸雕塑，幸奋地睁大了双眼，瞳孔中的星星一笑就全都倾泻出来，「是海洋公园」
齐越礼偏着头垂眸看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你喜欢吗」
「当然！」霍湘用力点头，「谁能拒绝鲸鱼宝宝！」
她拉着齐越礼的手迫不及待地走进公园内，她看着地图，手指在鲸鱼馆，偏过头去看着齐越礼，「去这里！先去这里！」
「好。」齐越礼带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他点了点头，一切听她的安排。
海洋公园占地面积很大，蓝鲸馆又在公园的最中间，齐越礼扫了一辆小电驴带着霍湘行驶在公园的柏油路上。
霍湘侧坐在后面，双手环着他的腰，秋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她向齐越礼靠近了一些，宽厚的嵴背挡住了一些风，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霍湘又觉得有些热了。
工作日的海洋公园不太热闹，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情侣和他们一样骑着小电驴穿梭在小路上。小路的两边种了许多绿植，霍湘唿吸吐纳，天然氧吧带来的清新空气取代了她体内的浊气，整个人都好像轻盈了。
「真好。」霍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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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第一次有了和你约会的实感。」
「是我的错。」齐越礼胸腔振动，「以后只要我有空就多带你出来玩。」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最好了。」
霍湘目的明确，一路上经过了其他动物的场馆都没有让他们停下脚步。齐越礼将小电驴停在指定地点，两人十指紧扣走进场馆，馆内只有他们两人。
穿过一条径直的走道，入眼便是一整面的玻璃，水生植物安静地待在地面，忽然水面泛起了涟漪，水生植物也抖动起来，霍湘抬头一看，巨大的蓝鲸摆动着尾巴缓缓从头顶游过，不远处小鱼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地向另一边游走。
她在原地跳了起来，隔着透明玻璃和蓝鲸挥手打招唿，蓝鲸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她，绕了一个圈游到了她的面前，挥动着鱼鳍，然后向上游去。
霍湘仰起头，蓝鲸又调转了方向向下俯冲，仿佛正和仰着面的霍湘贴脸打了个招唿。她的大脑瞬间如同一片空白，只留下了震撼，看着蓝鲸甩着尾鳍又慢悠悠地游走，她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去寻找正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齐越礼，激动地扑到他的身前，抬着头，带着明显外放的激动的心情，「好美啊，齐越礼。」
齐越礼低下头，看着近在眼前娇俏的脸庞，喉结上下翻动了几下，情不自禁地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刻下了自己的吻。
蓝鲸又游了过来，正好在他们两人之上，好似睁着双眼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类亲吻。
正上方被大片的阴影笼罩，齐越礼放开她，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对蓝鲸挥了挥手。
蓝鲸游走了。
「我们也走吧。」霍湘说，「去下一个馆。」
离开了幽蓝静谧的场馆，重新回到明亮的室外，霍湘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突然看到齐越礼，嘴角上扬，随后笑出了声，声音清脆明亮。
齐越礼有些困惑，歪着头看着她，看上去竟然有些可爱。
所以霍湘笑得更开心。
「怎么了」齐越礼无奈地询问。
「你的口红……」霍湘笑着说，「不，我的口红……」
齐越礼指腹摩挲着自己被沾染了口红的嘴唇，嘴唇变得越来越红，霍湘忍着笑意，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温柔地抚过他的嘴唇，随后又将自己的嘴唇擦拭干净，她仰起头，「好啦，这样就可以亲亲啦。」
齐越礼失笑，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揽着他的肩，顺势轻捏她的耳垂，「走吧。」
「去哪儿」霍湘的耳垂柔嫩娇软，齐越礼好像是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爱不释手地点着她的嫩肉。
「看企鹅去吧。」霍湘歪头贴着他的手试图阻止齐越礼的动作，却不料霍湘他更是得寸进尺，直到霍湘睨了他一眼，他才罢休，眼神划过她另一边的耳垂，颇有些恋恋不捨的意味。
两人牵着手，十指紧扣在海洋公园停停走走，不拘目的，看到场馆就走进去，走累了又扫一辆小电驴，感受凉风混着秋天的气味，惬意又随性。
车停在小区门口，霍湘松开安全带，对齐越礼勾勾食指，齐越礼应势凑上前去，他拍了拍齐越礼的头，短髮茬贴在她的掌心，她的手划到脸颊，捧着他的脸，附上嘴唇，不听话的舌尖突破两人的嘴唇滑入另一边温暖的空间。
齐越礼反客为主，掌心放在她的后脑勺，微一用力，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近了一分，他张开嘴，两个人的舌尖在口腔内嬉戏，你追我赶，缠绵万分。直到霍湘觉得胸腔内的气体不足以承受她的唿吸，这才放开了她。
「明天见。」霍湘喘了几口气，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柔地说。
「明天见。」齐越礼弯着身子从后坐拿出为她准备的礼物，「送你。」
霍湘手指勾着袋子，对他挥了挥手。
齐越礼一直带着明显的笑容，颧骨都跟着上移，等到看不见霍湘的背影这才点火离开。
想到那个在黑暗中缠意绵绵的吻，霍湘的双颊带着些粉红，温柔关注到这一变化，也没有起闹她，只是带着瞭然的笑意注视着她。
霍湘显然也看见了她的调侃，抄起手边的鲸鱼玩偶扔到温柔的怀里，娇嗔地说，「温柔！」
「在呢！」温柔装作不知应和她，「怎么了」
「不理你了。」
「这就害羞了」温柔把鲸鱼玩偶放进她的怀里，脸突然凑到她面前，「那以后可怎么办吶」
「以后……以后再说……」霍湘眼神左右上下飘忽，支支吾吾，声音喏喏。
「不过说真的，你们这样相处有交流吗」温柔躺在她身边，抱着被子认真问她。
「有呀，」霍湘挽着鲸鱼的鱼鳍，「又不是一天都见不了面，真正有心的人怎么样都能交流。」
他们只要看到彼此的留言就会一条一条认真的回覆，有时候他在抢救，又或者霍湘正在接诊，不能及时回復，但从来都不会因为已经过时就当做视而不见。更何况这种情况也不是一直发生，大多时候只要算好时间找对方，基本都能马上得到回覆。
他们还有一个约定，若是聊到一半突然来活，就给对方发一个句号，避免因为突如其来的消失造成误会。
「那就好。」温柔点点头，放心地闭上了双眼，「最近膳食店忙起来了，虽然不用我时刻盯着，但还是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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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晚安咯。」霍湘说，「我关灯了。」
「好。」
——
砰——金属与木桌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随之传来一声重重的嘆息。一个女人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和一顶黑色鸭舌帽坐在木凳上。
「医生……唉……」又是一声嘆息，女人取下鸭舌帽，摘下口罩，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杜鹃萍面部表情肌已经完全瘫痪，左侧的前额皱纹消失，眼裂增大，闭合困难，右侧的鼻唇沟变浅，口角下垂，说话有些漏风，「今天早上起来刷牙就这个样子了，怎么办啊……」
霍湘把杜鹃萍的医保卡插入读卡器，跳出来两条就诊记录，显示五官科已经就诊，「你刚才去五官科医生怎么说」
「说什么面神经麻痹……」杜鹃萍又把口罩带上，语音更是含煳不清了，「给我打了一支针，然后配了点激素药。」
霍湘侧耳仔细聆听她的话语，随即点了点头。
「可10天后我儿子要带他女朋友来，第一次来我这副鬼样子，让人家小姑娘看到印象不好……」杜鹃萍左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怎么办啊，弄成这幅鬼样子……」
「我听五官科医生说你们针灸可以治疗，有没有用的啊……」难以闭合的左眼留下了一串眼泪，她用手抹去眼泪，强行将自己的上眼睑盖上，可手一旦松开，眼睑又张了开来。
霍湘点开她之前在五官科的就诊记录，该做得检查检验都已经做了，诊断为「周围性面神经麻痹」。她的视线下移，看到注意事项一栏写着「可中医科针灸辅助治疗」。
她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看来医院内部已经潜移默化被影响了。也是，对中医最嗤之以鼻的齐主任也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
她收起笑容转向杜鹃萍，「可以中西医一起治疗，如果顺利的话，十天……」
第39章 八卦闲聊
◎他又有什么绯闻了◎
杜鹃萍全神贯注地看着霍湘，眼神中饱含着期待。她就像一个赌徒倾注自己所有的砝码，将所有的希望押注在霍湘身上。
「看一下舌头。」霍湘停顿了几秒，转移了话题。
杜鹃萍不知所以然，但还是听话的伸出了舌。
舌苔很薄，舌质也是淡粉色的。
随后她又搭了一下脉搏，手指才刚触及手腕的肌肤，就好像清晰地触及到了她脉搏的滚动，速度不急不缓，可指腹下有些绷急。
又问了几个问题，霍湘才接上了刚才的话语，「十天可能……不能完全恢復，但应该大差不差。」
杜鹃萍有些失望，勾着身子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算了，扎吧。」
「那跟我来。」霍湘带着杜鹃萍走到中医治疗室，两张治疗床上已经拉上了床帘，好在杜鹃萍不需要躺着扎针。
「午饭吃了吗」霍湘让她坐在木椅上，得到她肯定的回覆之后又说，「挑个自己舒服的姿势，等会扎上针大概20分钟不能随便动咯。」
杜鹃萍被她说得紧张了起来，左右挪动屁股，好像怎么坐都不舒服，「我不能躺着吗」
「没有位置了。」霍湘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推车上，轮胎滚过瓷砖，「不过你只要脸上的表情不要有大变化，其他动动没事。」
「放轻松。」霍湘温和的说，「我要开始了。」
霍湘手持银针快速斜刺百会穴，微微转动了一下针体。随后移到面部，在阳白、颧髎、颊车、地仓、迎香、承泣、攒竹上留下了银针。杜鹃萍倒是没有多疼的感觉，只是每扎下一个穴位都有些涨涨麻麻的感觉。
之后又移到前臂，在双手合谷、风池和列缺穴上留下了银针。终于可以看见霍湘的操作，杜鹃萍的目光随着霍湘的操作移动，看到她快速准确地扎入穴位，还没有感受到痛感，针灸就已没入肌肤，她有些新奇，手指点了点放在一旁的手机。
「要拍照」霍湘见怪不怪，第一次体验针灸的人大多都要拍照留念。
杜鹃萍点了点头。
「等一下。」霍湘点燃艾绒段，插在了合谷、列缺和风池穴上，艾绒刺激的味道迅速扑鼻而来。
她拿起手机对着杜鹃萍的脸拍了张照，照片里的人扭曲的面容上插满了银针，东一根西一根，就好像一只刺猬。
杜鹃萍接过手机，看着自己的模样差点就笑了出来，要不是想到刚才霍湘的叮嘱，她一定会哈哈大笑的。
「有事情按一下铃啊，我先过去了。」
杜鹃萍又点头。
——
急诊大厅。
「乐乐，你最近脸色好看了好多啊！」杨菲菲捧着徐乐的脸左右转动。
徐乐的面容的确好看许多，一个月的中药服用下来，很多变化肉眼可见，比如肌肤滑嫩了一些，红润的脸颊从内里透显出来哪怕是值完夜班她也只是有些倦容，精气神也好了许多，不再频繁地打哈欠。她前几天生理期才刚结束，这一次生理期全身也轻松了许多，腰酸和痛经的症状缓解了许多。
徐乐听到杨菲菲的话弯起了嘴角，「你也觉得」
「是啊是啊，你用了什么护肤品啊」杨菲菲摸着自己的脸颊，「推荐一下吧。」
徐乐神秘地摇了摇头，「没有。」
「不要这么小气嘛，要一起分享。」杨菲菲撇下嘴角。
「不是啦，我是在霍主任那连续喝了一个月的中药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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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杨菲菲又捧起了她的脸颊，「这么神奇眼角的细纹变浅了，皮肤也光滑了许多……」
徐乐点头，「而且霍主任自己的皮肤就很好诶！」
齐越礼听到霍湘的名字脚步顿了一下，停在了护士台前。或许是因为注意力偏差，自从和霍湘交往之后，总能在医院的各个角落听到她的名字。
他上下看了看徐乐，随后点了点头。
「齐主任，怎么了」徐乐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好像是脸色好看了许多，前段时间看你的面容……」齐越礼想了想，「好像下一个要抢救的就是你一样。」
「嘿嘿。多亏了霍主任。」说完她又捂住了嘴，瞥了一眼齐越礼，齐越礼却早已迈出了脚步，没有人看到他与有荣焉的笑容。
「你干嘛」杨菲菲看她莫名其妙的模样，忍不住问她。
「你不知道吗」徐乐确认齐越礼已经走远，压低声音，「齐主任不喜欢中医……之前医院说要开展中医科门诊时，他的脸色可臭啦。」
「是吗」杨菲菲歪着头，回想之前霍湘参与急诊室抢救时，齐主任并不见对中医有多牴触啊，同意患者服用中药，也不反对霍湘把银针留在患者的身上。
「当然啦。」徐乐却是一幅肯定的模样。
杨菲菲食指挠了挠额前的刘海，不继续反驳。
「你有没有发现，齐主任最近空了很多。」徐乐又重新挑起一个话题，「以前白天晚上都能在医院看见他。」
「这倒是。」杨菲菲点头，「蒋由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最近只要轮到他值班，齐主任就消失不见了。」
「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没事千万千万别找他。」杨菲菲学着蒋由那天晚上和她吐槽的样子。
「莫不是……」
「有女朋友了。」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又掩唇偷笑。
「也不知道是谁可以忍受他那冰冰冷的样子。」杨菲菲耸了耸肩，「说真的，我难以想像我们主任谈恋爱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徐乐应和，「我们和齐主任一起上班大概有五年了……他还是医生的时候就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当上主任之后更加。」
「每次抢救的时候他叫我的名字，就是一种又很安心，又很恐惧的矛盾感。」
「我懂。」杨菲菲重重点头。
一般需要齐越礼参与抢救的患者，大多是生命垂危，病情急重的患者。安心是因为信任齐越礼的能力，她们可以完全地听从他的吩咐，不用为突发情况分神；恐惧是因为齐越礼不苟言笑时真的很严厉。
「话说，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莫星乔的绯闻……」杨菲菲又换了一个话题，上班空闲时间，医院内部的绯闻绝对是消遣的最佳拍档。
「什么什么」徐乐挨到她身边，「他又有什么绯闻了」
「听说他和一个实习生走很近啦……」
「有多近」徐乐挑了挑眉。
「就是……」
午餐的时候，莫星乔习惯性地往窗口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霍湘的身影。虽然嘴上说着放弃，可心里终归会有些不甘。他端着餐盘坐在了霍湘常做的位置，窗外银杏叶已经几乎铺满了整条道路，树枝上反而只留着零星几片树叶摇摇欲坠。
「好巧啊。」
莫星乔勐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夏至，他又失落地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至已经出科很久了，在消化科后半个月，虽说没有水生火热，可也的确没有之前轻松。莫星乔的刻意避嫌下，她几乎没有机会和他独处。很多时候她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今天终于被她抓到机会了。
「今天怎么一个人」夏至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斜对面，也装作没有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我坐这儿不打扰你吧」
「不会。」莫星乔摇摇头，「新科室怎么样」
「还好啦。我现在在心电图室。」听到莫星乔的关心，她擅自把他归为关心，夏至的声音雀跃了许多。「还有半个月就要去急诊啦，不知道急诊会不会很累。」
听到「急诊」两个字，莫星乔的心跳滞了一下，随后又想到最近总在食堂看见霍湘和齐越礼一起用餐。大多时候和以往一样，齐越礼端着餐盘走到霍湘身边，会说一句「没人吧」，得到霍湘肯定的答案才会坐下，要么是她的身边，要么是她的对面。
莫星乔皱了皱眉，但想到夏至还在对面，勉强地咧开了唇，「会很累的，而且急诊科主任很严厉哦。」
「啊……」夏至嘟着嘴，「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老头吧……」
莫星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随后笑了起来，「你去了就知道了。」
「还是你最好啦！」夏至试探地说，眼神左右转动，最后直勾勾地看着他，「好想你……」
「当我带教的日子。」看到莫星乔变了脸色，眉头又紧皱起来，夏至连忙接着说。
「我当你带教你学到了什么吗」
「当然啦。」
「那就好，不然我还怕误人子弟。」
「那你怎么今天一个人啊」夏至又问。心电图室是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科室，整日待在一个密闭的环境面对患者的袒胸露乳，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她现在都不知道莫星乔的消息。
「今天胃肠镜。」莫星乔解释。
大概是因为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她也表现的很正常，莫星乔松懈了下来，小姑娘的喜欢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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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哦。」夏至恍然大悟。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突破口，夏至明白了莫星乔的心软，她把餐盘移到对面，坐在他的身边，身体微微一侧，故意和他挨的很近，可又的确还有些距离。
莫星乔也因此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送我生日蛋糕，可你又不知道我的生日。」夏至带着暗暗得逞的笑意，随便又扯了个话题。
「你这脑迴路有点久远啊……」莫星乔低着头看她，「都这么久了还在想这个。」
夏至抬起头，吐出了舌尖，声音娇憨，「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嘛。」
从远处看过去，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人的手臂紧紧相贴，女生好似在和男人撒娇，男人露出了纵容无奈的笑容，就好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一样。
第40章 医闹现场
◎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夏至手指捏着莫星乔手肘的衣袖，晃了一下。
「那天也是我的生日。」莫星乔点头。
「哇！好巧诶！」夏至睁大双眼，虽然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可能，可得到了准确答案的她还是很开心，「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过生日！」
「说什么呢」莫星乔又顺手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本来就是嘛！」夏至撒娇，「同一天诶！反正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一起过个生日怎么了嘛。」
「我们不是朋友吗」夏至已退为进。
「我吃好了，先走了。」莫星乔避而不谈。
「唉，等等我呀！」夏至看他走了，饭也不吃了，赶紧端着餐盘跟上前去。
两人并肩离开餐厅，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于是八卦云风四起。
「之前不是还在追霍主任吗」徐乐听完杨菲菲的叙述，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表情，她摇了摇头，「啧啧啧。」
「被拒绝了呗。」杨菲菲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而且那实习生才二十出头诶。」
「你没听说过吗……」杨菲菲手肘轻撞徐乐，「男人永远喜欢18岁的女生。」
「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徐乐余光瞥见一个男人肩上挎着一个布袋子，迈着左摇右摆的步伐走进急诊大厅，他两颧泛着潮红，眼神漂移，头转来转去像是在找寻什么。
「这人有点眼熟。」徐乐轻声嘀咕。
男人经过护士分诊台时踉跄了一下，他咒骂了一句，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我想起来了，」徐乐脑海内灵光一现，「这是之前醉酒住到icu去的那个人！」
「他来干嘛」徐乐和杨菲菲面面相觑。
——
「霍主任，我是心胸外科医生，有个患者需要会诊。」
「来了。」霍湘放下手头上的零散工作，将手机放在一边，穿上白大褂走出诊室。
她穿过长廊走到病区，电梯正在一层一层下降，将手放入兜内，这才发现手机忘了拿，她嗫喏一声，「算了算了，应该也没有什么事。」
右眼不停地跳动，霍湘用手捂着右眼，莫名感受到一阵心慌。
恰巧这时，电梯门打开了，彻底断了纠结，霍湘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很快就到了病区10楼，心胸外科。
「霍主任，需要会诊的是我们的10床患者，叫朱高产，今年72岁，」管床医生陈容推了推眼镜，「3天前因严重冠心病行cabg，术后常规硬膜外镇痛，今天老爷子说还是觉得很痛，并且伴有大量汗出，他不想加止痛药的剂量，所以想问问霍主任你看，有没有什么中医辅助治疗方法。」
cabg，即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是一项大型的开胸手术。
霍湘知晓病情后走到病*房内，朱高产正平躺在床上，他有些瘦小，人几乎要淹没在宽大的病号服内，紧锁着眉头，面目狰狞，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汗珠满布，花白的头髮也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大型手术后，他的精气神还没有恢復过来，面色惨白，嘴唇有些紫黯，低声地哼唧不停。
「大爷。」霍湘走到他的身边唤了一声。
朱大爷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随后又紧锁着眉头，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的老伴担忧地看着他，帮他揉捏着小腿和手臂的肌肉，试图缓解一些他的不适，可用处不大。
「大娘，你老伴这几天出汗都这么多吗」
「哎！是啊，衣服湿了一身又一身，他自己说汗都是痛出来的，」大娘努了努嘴，「医生说加点止痛药的剂量，老头子偏说忍得住，我看他哪里像是忍得住的样子！」
「你不懂……」朱大爷听她这么说，忍着痛反驳，声音低微无力，「止痛药用多了……要上瘾……你懂什么……」
「是是是，医生都不懂，就你懂！」老娘忍不住呛声，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来。
朱大爷似乎是用尽了全力，艰难地瞥了一下嘴，偏过头去不再出声。
霍湘笑了一下，把手搭在大爷的手腕上，大爷的手腕很细，骨骼分明，指腹下的脉搏跳动得并不明显，随后她用力了一些，才终于探到了一根极细的脉搏缓慢得在跳动。
「大爷，舌头让我看一下。」
舌质淡白，舌苔薄白。
「大爷，你要不想加止痛药，要不要试试中药啊」霍湘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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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啊」大爷缓缓开口，「有用吗」
还没等霍湘开口，大爷又问：「不会加止痛药吧」
看得出来大爷对止痛药是很避讳了，霍湘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啦，就是中草药熬煮的汤药。」
「试试吧，试试。」大娘先说了，挥着手，「小姑娘，别管他，我做主。」
「哼。」大爷鼻腔带出声音，又转过头去，「试。」
医生办公室内此刻闹成了一团，好几个医生捧着手机围成一团，面容严肃，骂骂咧咧。
霍湘有些奇怪，正想掏出手机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又响起自己的手机落在了诊室。她找了一台电脑坐下，点开会诊记录单书写记录。
「患者朱高产，男，72岁，cabg术后疼痛伴汗出，坐卧不安，头汗为主，四肢冰凉，面色惨白，精神萎靡，脉沉细，舌质淡白，舌苔薄白。」
「这也太血腥了。」霍湘突然听到一位医生发出唏嘘，「血染急诊科了属于是。」
急诊科血染
霍湘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心尖揪了起来，唿吸也不透畅。她靠在椅背上仔细听着他们的交谈。
「据说是因为一个新医生延误治疗，导致这个人多花了很多钱……」
「蒋由……好多血……」
「齐越礼……手臂……」
霍湘彻底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走到医生旁边，深长地唿吸了几下，声音带着颤抖，「你们在说急诊科怎么了」
医生将手机递给霍湘，她接过手机的手止不住轻颤，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鲜血，地上还有一把沾满鲜血的水果刀。
霍湘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她一手扶着桌面，继续滑动手机界面，没有看到其他图片，只有「据说」、「好像」……
她在人群中找到正在关注前方动态的陈容，语气焦急紧张，语速很快，「陈医生，我先走了，会诊记录等会补，你开个医嘱。」
还没有等陈容回復，她冲出了办公室，一部电梯正停留在25层，一部又才刚下去，她在楼梯间跺着小步，手机没带，她甚至无法乘坐职工电梯。
电梯一直停留在25层，不知道是运了个什么鬼下来，霍湘转身跑到消防通道，三阶并一阶跑跳着下楼，好在才10楼，下楼梯总是会快一些。她穿过长廊，快速跳动的心脏已经快要到极限一样，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奔跑。
急诊大厅，半小时前。
徐乐终于想起了那人。
「你说他不会来找事的吧」徐乐坐在护士台探出头去。
话音刚落下，尖锐的叫声传遍整个急诊大厅。
「救命！救命！」唿救声从不远处的诊室里传来。
徐乐习惯性地跑出分诊台，沖向声源处。男人用水果刀指着蒋由，诊室里一个女人抱着她的小孩躲在角落里，尖叫声就是她传来的。
徐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将落后一步赶来的杨菲菲挡在后面，两人一齐静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她转过头去，低声嘱咐，「找齐主任。」
男人好像又喝了许多酒，「就是你们！我喝醉花了我好几万，我没有钱！」
蒋由在男人不顾分说闯进来的那一刻就按下了警报铃，当他掏出刀时，他首先护着那对母子走到角落，随后挡在两人面前，还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当时的酒精含量太高了，如果不透析人就会面临死亡。」
「那就让我死！我去哪里弄这么多钱，还不如死了算了。」大概是戳到了男人的痛点，他一下子癫狂了，挥着刀直接冲到蒋由身前，随意地舞动着水果刀。
男人在酒精的影响下，负面情绪操控着躯壳，用力砍在了蒋由的手臂上。蒋由抓住男人的手腕，向外带着胳膊旋转，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痛，手指顺势张开，刀具砸在瓷砖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男人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整个人佝偻着，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蒋由松了一口气。
他捂着伤口，挡在那对母子之前，护着他们绕着墙走到门口，惊慌失措的女人带着还不知事的小孩赶紧逃出诊室。
齐越礼从办公室赶来，迈着仓促的脚步，看到蒋由的诊室门口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群众，不怕死的人举着手机，距离持刀的男人大概只有几步远，蒋由被包围在里面，齐越礼看不清情况，还好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他悬着的心坠入原地，恢復了心跳。
可还来不及放松，男人弯下腰，右手的麻木疼痛已经缓解了，他捡起了刀又沖向了蒋由，好像一只全然丧失了理智的丧尸，只凭藉着上头的恼怒行事，挥刀乱砍。
蒋由左右闪避，男人却好像提前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一样，把他推到在地，正挥刀架在他的脖颈。
人群中又传来惊唿声，有些人捂住了眼睛也不愿挪动脚步，齐越礼见势不妙，一边脱下白大褂，扒开人群，从侧面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腰窝，他跌坐在一旁，蒋由赶紧爬了起来。
他和齐越礼站在一旁，眼神时刻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再次行动。安保人员也终于赶来，男人见大势已去，突然挥刀划过自己的颈动脉，血液飞溅，甚至沾染到天花板上。
他躺在冰冷的白色瓷砖上，血红色的喷泉顺着脖颈淌到地面，很快地面上印染成一片鲜红。
男人睁大着双眼，毫无生机。
人群高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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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医闹后续
◎我永远支持你。◎
齐越礼一个箭步冲到男人身边，捞起刚在扔在地上的白大褂按压出血处。蒋由回过神来，冲进诊室拿了一包无菌纱布，眼神示意齐越礼，齐越礼点了点头，松开手的同时，蒋由迅速压迫止血。
齐越礼保持冷静，敏捷准确得用食指在出血点近心端用力按压。男人的唿吸越来越微弱，胸廓起伏也越来越不明显。
「徐乐——」齐越礼大声唿喊还处于惊吓中的人。
「在。」条件反射般的，徐乐应声，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快速走到抢救室推着病床走到他们身边，身边还跟着男护柯星前。
齐越礼和柯星前把男人搬到床上，蒋由正想跟着他们一起上前，手臂传来的疼痛提醒他现在也是一个患者。
好在现在已是秋天，长袖里衣和长袖白大褂隔绝了一些伤害，但暗红涩血液仍旧晕染了整个袖端。
「你先去找医生缝合一下吧。」齐越礼出声提醒，「这里交给我。」
「好。」蒋由也不逞强，他让柯星前接手他的动作，捂着伤口走远。
「徐乐，开放静脉通道，心电监护这些常规上去。」
「杨菲菲，通知血管外科医生看能不能行血管吻合术，准备去甲。」
「小柯，你继续压着。」
「好。」三人异口同声。
血液流失太多，男人整个人呈现一股苍白的面容，心电监护才一接上，仪器就发出了尖锐的提示音。
「徐乐你调一下记录看看这人什么血型，通知血库备血。」
「杨菲菲准备氨甲环酸1g，血管外科医生怎么说」
「来了。」
齐越礼余光突然看见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门口那谁，干嘛的」
「齐主任，我是实习生。」被点名张新宇立正站好，双手贴着裤缝。
「气管插管术会吗」
「额……」张新宇犹豫，他上一个科室是icu，虽然也有上手插过几个患者，可都是在带教老师的指导下操作的。
齐越礼不等他的回答，站在男人前方，拿起徐乐早已准备好的器械，动作行云流水，导管送入喉腔，氧气持续缓慢取代唿吸作用。
胸廓起伏越来越不明显，血压还在下降，不纠正病因抢救无法继续。
「让我个位置。」血管外科医生终于来了。
霍湘跑到急诊，围观的群众已经疏散开来了，安保人员也已离开，只留下地上一滩已经有些凝固的血，保洁阿姨拿着大拖把扫过，留下几条红色的痕迹。
她着急地扒在诊室门口，诊室内空无一人，余光瞥见地上的白大褂，她捡了起来，看见胸牌上的名字和被红色血液沾满的衣服，心跳几乎快要停了。
她大口唿吸了几下，右手捂着胸口，拎着白大褂仔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刀口划破的痕迹，心跳稍稍缓和了一些，可仍旧以一种病态的速度跳跃着。
霍湘抱着衣服走到抢救室门口，正好撞见徐乐急匆匆地走出来，「徐乐！」
「霍主任」徐乐脚步不停，「你怎么来了」
「齐越礼呢」霍湘吞咽了几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害怕听到一个她最恐慌的答案。
「齐主任在给那个杀千刀的抢救。」徐乐的回应带着明显的情绪化，可脚步根本不敢停下，「我先走了。」
霍湘扶着墙，跌坐在蓝色塑料椅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的背部，连带着心脏和大脑也清醒了过来。她拗成一团的心脏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跳也恢復了正常，唿吸也匀畅了一些。
还好，还好。
她坐在急诊抢救室门口，额头抵在交叉的双手，心跳落回原地。最近真是多灾多难，她想。
霍湘扶着墙，一步一步缓缓离开。门诊大厅人来人往，完全不知几步之外的急诊经歷着什么祸端。一条不足100米的过道，是生死之隔。一直回到诊室，她耳中的嗡鸣才彻底消散，脑海也恢復了清明，她对着已经暗下去的电脑屏幕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打开电脑书写刚才写了一半的会诊记录。
该说什么呢，如此危机的关头她都不忘保存病歷，也算是一种冷静了，霍湘弯起嘴角自嘲一笑。她看着病歷，脑海内重播刚才的诊疗经过，郑重其事写下了处方——
「方拟桂枝加术附汤合芍药甘草汤。」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霍湘拿起手边刚才被她遗落的手机，工作群内的消息快速滚动，再次看到那两张图片她依旧心惊肉跳。她垂下眼眸，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眼皮下，也不知道齐越礼那怎么样了——
「等会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已经穿好一次性手术服的外科医生转头对柯星前叮嘱，他将檯面上两只手套叠在一起，快速利落地戴上无菌手套。
男人一个管道输注着晶**，一个静脉通道红色的血浆已缓缓输送至体内，口腔气管内纯氧源源不断地运输，他的生命体徵几乎全都倚靠外界维持。
「松手。」
按压止血也有些许成效，男人的血液不再呈现喷射状，但血液仍快速地流出体内，大概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痛觉，也有可能是情绪上头，心存死志，男人用力极深，血管被利落地一刀割为两段。
外科医生见此状反倒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反覆拉扯地刀口，切面越工整，缝合越简单。他眯着双眼找到了断裂的血管，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两段吻合，血液流动在手术钳和针线来回之间越来越缓，直至彻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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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任务完成了。」外科医生长吁一口气，扭动着刚才僵持的脖颈。
所有的抢救措施已实施完毕，男人的血压不再下降，开始慢慢回升起来。齐越礼只穿这紫色的洗手服，双手环胸看着监护仪，又看看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人，「送到icu去吧。」
「他出来不会又来闹吧」全程围观的张新宇突然出声，「然后又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救他，他没有钱。」
「也不是没有可能。」徐乐撇嘴，「得亏今天杨意休息。」
「好了，别说这些了，」齐越礼打断对话，「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走出抢救室，回到诊室门口，现场已经被处理得一干二净了，门口的患者换了一波又一波，蒋由也已经包扎好伤口，坚守在岗位上，拖着行动有些受限的胳膊敲击着键盘。
齐越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那件被血浸染的白大褂正放在桌面上，胸牌单独放在了一边，他拿着胸牌，拇指反覆在「急诊科」三个字上摩擦，大脑不断闪现刚才那个持刀男人自刎的画面，他无力地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掩面。
黑色笼罩在眼前，鲜红的血液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可他几乎是自虐一般，一直回想刚才的画面，蒋由的手臂被刀划过流下的鲜血和男人的颈动脉被割裂喷洒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他闭上双眼，手臂垂在身边，又深长地嘆了一口气。
「一起回家吗」温柔的声音将齐越礼拉出了负面的情绪，霍湘装作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带着微笑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五分钟前就站在门口了，早晨他和她说好一起回家，晚上一起吃饭，到下班时间，她没有和以往一样收到他的信息，原以为抢救还没有结束，她便来到急诊室等他。
可急诊抢救室已空无一人。
她轻叩办公室大门也无人应答。旋转把手，齐越礼闭着双眼，眉头紧锁，完全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她看到她嘆气，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无声地长嘆。随后她收拾好自己内心杂乱的心绪，摆出笑容，走到他的身边。
齐越礼睁开双眼，看见霍湘才意识到已经下班了，他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紫色的洗手服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无奈地勾起了嘴角，「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没事。」霍湘摇头，在办公室里打量了起来。
齐越礼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霍湘正站在门口等待着他，听到后面传来的动静，她转过身，上前一步，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齐越礼，你会觉得不值得吗」
齐越礼怔愣在原地，听到她的话脑海内一瞬间掀起了波涛，他张开双臂将这只属于他的温暖紧贴自己的胸膛，两个人的心脏跳动紧紧地贴在一起。
她懂他。懂他身为医生，面对这种情境的无奈；懂他身为主任，承担这种情况的责任。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颈动脉就在他的脸颊旁清晰地跳跃，鼻尖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味道，和两人的唿吸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内心所有的负面能量全都化为乌有，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敞开心扉，如实告知他的想法。
「有时候会，不被患者理解时，被患者或者家属谩骂时，我总会想，我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我们的医患关系一定要这么剑拔弩张」
「为什么总能遇到一些无理取闹的患者或者家属」
「我很多时候会想，不如出国吧，至少国外医生的地位不会像在国内一样，干着专业技术人员的活还要求我们摆出专业服务员的态度。」
「还有各种考核、各种数据、各种指标、各种与绩效挂钩，这一点都不纯粹。」
「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些被我从死神手上抢回来的生命，我又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霍湘听到耳畔的回答，踮起脚尖，抬起手抚过他的发顶，在他的嵴背上温柔地拍了拍，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认同他，「齐越礼，做你认为对的事，我永远支持你。」
她知道他不需要劝慰，同样，她会给他所有的支持。
第42章 开始同居
◎我很担心你，齐越礼◎
她也是医生，甚至是更不被人看好的中医师，完全理解他内心的纠结与摇摆。
国内的医患关系永远没有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医生认为你需要做什么检验检查，患者认为医生在推销，并且从中牟利；医生提供治疗的方案以供选择，患者又认为你在规避风险。领导和患者认为你是服务员，医生自认为是技术人员，于是偏差就此产生，且完全无解。
只有当患者切实感受到自己的症状在好转或消失，他才会认可医生。而也只有此时，医生的价值才会体现。
齐越礼更是如此，他是一个急诊科医生，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生死。
今天这个患者，当初是他抢救回来的。当他拿着刀指着医生，甚至用最锋利的刀刃挥向医生时，当他哀嚎「不如让他死」，甚至真的挥刀自刎时，当他再次躺在抢救室病床上，再次被他抢救时，只有齐越礼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受到了何种冲击。
齐越礼甚至刚才抢救时都在怀疑，他真的需要被挽回生命吗
「走啦，我们回家。」霍湘和齐越礼十指紧扣，传递给他属于她的最真诚最直接的力量，「晚上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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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齐越礼收回自己突然萌发的多愁善感，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带着笑意走出办公室。
「你这件白大褂刚才我还想给你扔掉呢！」霍湘皱了皱鼻子，「不过想想还是放着了。」
「所以是你帮我捡回来的」齐越礼偏过头去看着她。
「当然。」霍湘点头，「听到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我很担心你。」
「我很担心你，齐越礼。」霍湘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的担忧直接闯入他的心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我向你保证。」
回到齐越礼的家，霍湘轻车熟路的从冰箱里拿出早些天备着的菜，齐越礼自觉走到她身边，将蔬菜放入水池内清洗，然后摞得整整齐齐地放在砧板上交给霍湘。
起初他也尝试过切菜，按理来说切菜其实没有什么难度，他看霍湘的动作只觉得很简单，可有些菜要切成丝，有些要切成段，有些要切成片，还有滚刀切、推刀切、摇刀切什么的各种刀法，后来霍湘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动作太慢。
于是每一次他都承包了洗菜的工作。洗好菜他也不走，就站在门口看着霍湘拿着刀砰砰砰地处理食材，随后又娴熟迅速地做好三菜一汤。
饭菜的香味充溢整个餐厅，霍湘就坐在他的对面，每次看到她的面容和笑意，他在这一刻觉得幸福是有具象的。
「我觉得我们要去庙里拜一拜。」霍湘咽下一口饭，双手交叠摆在桌面上，「你不觉得我们最近有些倒霉吗」
「上次那件事，还有今天这件事……都是无妄之灾。」她又端起饭碗，「虽然都十分幸运地躲过一劫，但总归是倒霉。」
「好，明天我们就去。」齐越礼在大多事情上都会依她的想法。
「明天可能不行吧听说蒋由受伤了，急诊离不开你吧。」
齐越礼咀嚼地速度慢了下来，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急诊不止蒋由一个靠谱的医生，可偏偏明天是杨意上班。也不知道她在群里看见今天的消息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没事，我们有空就去。」霍湘善解人意。
两人吃完晚餐收拾好餐具，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天越来越短暂，黑夜越来越漫长，霍湘没有和以往一样着急回家，反倒是窝在沙发，抱着齐越礼送她的小狗抱枕打开了电视。
「你……」齐越礼看她这一套动作有些诧异，以往收拾好他会和她一起散步走回她家，然后他自己一人再慢悠悠走回来。
「好累。」霍湘看到齐越礼的迟疑故意不说，「腿也酸，今天跑了好多路。」
齐越礼坐到她的身边，让她把腿架在她的腿上，用适中的力度提捏着她的腓肠肌，酸麻胀三种感觉同时传到大脑，她突然觉得这种生活也很不错。
「你……」齐越礼看到霍湘闭着双眼享受的模样，鬼使神差突然开口，「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霍湘倏地睁开了双眼，好整以暇地看着齐越礼有些泛红的耳尖。
「好啊。」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齐越礼显然也没有想到霍湘会答应，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说……好的」
「我没有不愿意。」霍湘笑着说，指了指自己的左腿，示意齐越礼继续，「我们可以两边都住，反正这么近。」
「好。」齐越礼继续按摩得动作，「那你今晚住在这里吗」
霍湘这次都没有睁眼，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全神贯注地享受着齐越礼给她带来的舒适感。
该说不说，和医生交往的好处之一：免费按摩。他们清晰地知道身体肌肉分布和肌腱走向，知道该在哪里用力最合适。
「可我没有换洗衣服诶，还有护肤品这些。」霍湘又说。
「要不……我帮你去拿」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霍湘收回腿，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仍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歪着头眨巴着眼睛，「怎么了」
「我怕你和我一起去等会又不和我一起来了。」齐越礼抬着头，霍湘竟然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可怜。
她弯起了嘴角，桃花眼都弯成了一条缝，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我是这么言而无信的人吗」
「不是。」齐越礼回答。
「那不就得了，走吧。」霍湘招招手，牵起他的手轻轻一拉，「早去早回，早点休息。」
黑色的路虎驶出小区，跨过一条街又弯入另一个小区，霍湘先是将自己的护肤品放在行李箱的一角，又随意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塞进行李箱内，随后她站在衣柜前没了动作，她探出头看齐越礼并不在视线范围内，作贼心虚一般快速将面前一件黑色蕾丝丝绸吊带睡裙压在了衣服下面，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拿出一套长袖长裤家居服，合上了行李箱。
她轻拍脸颊，只觉得脸颊烫得有些吓人，走进卫生间看到眼下颧骨红晕明显，她低声呢喃，自言自语，「不是吧，霍湘。」
「人呢」齐越礼走进房间，看到已经立在一旁的白色行李箱，人却不见踪影，他走到卫生间，恰好看到了满脸通红的人，「怎么了」
「有点热。」霍湘眼神闪烁，挽着他的胳膊，声音也娇柔下来，「走啦，我们走了。」
再次回到齐越礼的家，霍湘突然扭捏了起来，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立在一边的行李箱，她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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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正在房间将原本的床单和被套拆了下来，抱着一团灰色的布料扔进洗衣机，看到无所事事，眼神呆滞的霍湘坐立不安的模样，他走到身边拉起她的手，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是温柔，「怎么了」
「没……没什么。」霍湘移开与他对视的视线。
「如果你后悔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齐越礼追着她的视线，「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当我从来没有提过，等你觉得合适了我们再一起。」
霍湘躲避不及，视线正好触及到他认真的眼神，她垂首低语，「不是后悔。」
「什么」话音太轻，齐越礼没有听见，只看见她嘴唇轻启。
「我只是……」霍湘又抬起头，「有些害羞。」
听到她的回答，齐越礼低笑，搂着她的手玩捏着她的柔软的耳垂，「你放心，只要你不允许，我不会做什么越界的事。」
「齐越礼！」霍湘手指提捏着他的掌心，一个弯身逃离了他的搂抱，她面对着他，手指轻点他的胸膛，正好触及到心尖搏动处，指尖的搏动与心脏的跳跃一唿一应，她的脸颊连带着耳尖又泛起了粉色。
齐越礼掌握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不让她后退离开，自己反倒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他弯起了嘴角，笑意覆在眼神最浅显易见处，他低头，嘴唇故意擦过她的耳垂，轻声地说：「霍湘，你得接受我对你有欲望这件事，我们是情侣不是吗」
齐越礼喜欢玩她的耳垂，霍湘很早就发现了，只是柔软温热的嘴唇划过耳垂，和有些粗粝的指腹相比，带给她的感受完全不同，她浑身颤慄了一下，耳畔又传来他最直接的话语，霍湘放弃了挣扎，她小步上前，直至两人的身躯完全紧贴，踮起脚尖，「你说得对。」
齐越礼抬起头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的侵略和占用逐渐掩盖过喜悦。
霍湘睁大着双眼，水灵的眼珠从他的眼睛流转到嘴唇，故意停了了许久，又移到他的喉结，手指抚过他的喉结，他的喉结活动得更加频繁了，霍湘短促地笑了一声，后退了几步，「我可以先去洗澡吗」
「好。」齐越礼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下，推着她的肩膀，带她走进卧室。
「我的行李箱。」
「我帮你去拿。」
齐越礼的卧室和整个家格调很搭，也完全符合他的气质，灰蓝色的墙面搭配浅灰色的窗帘，暖黄色的射灯在飘窗上洒出一丝暖意。
霍湘拿着那套普通的长袖长裤睡衣，欲盖弥彰包裹着内衣内裤窜进了浴室。
齐越礼看着她灵活的背影，失笑摇头，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带着西柚香的雾霾蓝四件套，铺整好床铺。目光又移到霍湘放在一边的摊开的行李箱，衣服七零八落地团成一团又一团，他把她的衣服挂在衣橱内，直到收拾到行李箱底面。
他提起一根黑色蕾丝吊带，丝绸质地的睡衣顺势滑开。他看着面前的睡裙，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杂念突然全都涌出。
「齐越礼。」
第43章 发展事业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还带着潮湿的热气的霍湘突然冲到他的身前，她抢过那条睡裙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观察齐越礼的神色，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比她都要绯红，眼神左右游离，喉结不停滚动。
看到他如此反应的霍湘反倒一下子轻松下来，她拿过他手上的衣架，当着他的面把睡裙挂在两人的衣服之间，旁边就是他的白色衬衫，睡裙的长度甚至比他的衬衣还要短，可以完全遮盖在白色衬衣里。
「你不去洗吗」霍湘合上衣柜转身倚在衣柜门上，「时间不早了。」
「去……去了。」齐越礼移开一直追寻着她的目光，同手同脚僵硬地走进浴室，像是一个刚学会支配自己四肢的机器人。
浴室内热气腾腾，白色的雾气缭绕，空气中还带着霍湘的气息，齐越礼对着一片雾气的镜子解开自己的衬衣扣，他的双手还带着轻颤，脑海里又想到了那条黑色睡裙，他想像着霍湘瓷白的肌肤被黑色顺滑的睡裙遮盖，黑白分明……
他摇了摇头，冷水泼洒在有些发烫的脸颊，冷热交替，思维清晰，镜子上的白雾慢慢散开，齐越礼看着镜子内的他，额前的发茬上还带着水珠，脸颊上的水珠顺着脸颊轮廓，淌过脖颈，最后盛在锁骨上，有几颗调皮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抚摸过他的胸肌和排列整齐的腹肌，最后消失在腰间，漆黑的瞳孔里占满了慾念。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本质上来说，他也是一个会被欲望支配的男人。
霍湘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收纳好，将行李箱贴在墙角。掀开杯子钻入被窝，新换的床单还带着明显的香味，就好像整个人被齐越礼嵌入怀里，她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手机软体。
她强撑着睁大双眼，眼皮好像重达千斤，终究抵不过睡意，陷入了梦乡，唿吸匀长。
齐越礼深唿吸了几次，打开浴室门看见霍湘整个人已经陷在被窝里睡着了，他弯起了嘴角，放轻脚步，掀开被窝，柔软的床又凹陷下去一分。
灯光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唿吸声变得更加清晰，他侧身看着霍湘的睡颜，一如既往的柔和。
霍湘似乎是感受到了热源，不由自主地挪到了他的身边，侧身贴在他的胸膛里，听着心跳跳跃的节奏，又沉沉睡去。齐越礼怀着她就好像拥抱着整个世界，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闭上双眼。唿吸交错又慢慢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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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齐越礼睁开双眼，低头正好看见霍湘的脸颊紧贴在他的手臂，嘴微微张着，他温柔地弯起了嘴角，悄悄地侧着身体，右手覆在她的背，把玩着她的髮丝。
霍湘被齐越礼专注的眼神唤醒，她缓慢地张开双眼，正好看见他英俊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她弯起嘴角，微微仰头*，嘴唇恰好贴上他的嘴唇，「早。」
她的声音还带着尚未完全甦醒的慵懒。
嘴唇轻启，正好让齐越礼有机可乘，灵巧的舌头越过毫无阻拦的口腔。温热柔软的触感彻底驱散了霍湘的睡意，舌尖追逐又牵起了手，旋转跳跃，她的神智完全被他牵引，背后温暖的触感逐渐下移，随即停在她的腰窝。
温热还有向下移动的趋势，霍湘握住了他的手臂，抵挡他进一步攻势，舌尖也退出了游戏，「还要上班呢……」
齐越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唇却还是贴着，片刻后他嘆了一口气，翻身起床。
他双手抓着衣摆脱掉上衣，宽厚的背部上肌肉线条分明，好看的肩胛骨活动了一下，精瘦的窄腰上挂着裤头。霍湘吞咽了几下，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一直向下，划过背肌，划过腰窝，停留在翘臀，又看向了他笔直修长的双腿，直至他迈进卫生间。
「哇哦。」霍湘无声感嘆，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赶紧下床走进卫生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他，「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那你被勾引到了吗」齐越礼不否认。
霍湘点头，退后一步站在他的身后，手指抚摸在他的嵴柱上，从上往下。齐越礼感受到一阵浅浅的酥痒，像轻柔的羽毛划过他的心尖。
「好看。」霍湘手指停留在他的腰窝，「爱看。」
「多看。」齐越礼笑着接过话。
「哈哈哈。」
——
急诊。
杨意穿着白大褂，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在诊室门口打转，她一直张望着门口，看到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内，她的眼神亮了一下。她向旁边跨了一步横在齐越礼的身前，抬起头看到他一剎那变得冷静严肃的眼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慢慢一点点冷却。
齐越礼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内心无声嘆息，「跟我来吧。」
他把人带进办公室，也不去理会她内心的不安，坐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什么事」
杨意右手紧紧捏着左手食指，长长地深吸一口气，「齐主任，我昨天看到消息了，是不是……」
她停下了话音抬起头，眼神中的不安更加明显，声音哽咽，「是不是因为我」
说完她又低下头，「是不是因为我延误了治疗导致他进icu增加了他的开销，导致他精神崩溃，所以蒋医生才会受伤……」
「我是不是不适合当急诊医生，是不是不适合当医生……」
「不是。」
齐越礼简单的两个字犹如天籁之音，将堪堪陷入沼泽的杨意拉了回来，她勐得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不敢置信，「真的吗」
「从病情评估来说，他本身血液中的酒精含量的确需要透析治疗，这和你没有关系。」
「但延误治疗……这的确是你的失误。」齐越礼理性分析，没有任何偏袒。
杨意的头又垂了下去。
「杨意，你的脑子很灵活，其实很适合当急诊医生。但你又不够细心，患者很多临床症状你不能及时抓取到，这是信号是他们凭藉本能对你发出的求救。说你基础知识不够扎实，可你的笔试我看过，你的分数是最高的，你可能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将书本上的知识与临床结合起来。」
「胆大加心细，是急诊医生必备的技能。你可以大胆实施你认为正确的处理措施，不用畏惧，不要担心，有我在。」
有我在。
三个字坚定有力的传入杨意的耳中。她抬起头，早就在眼眶打转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流了下来。
「如果解决不了，有我在。」齐越礼注视着她的双眼，将勇气通过眼神传递给她，「但你首先需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不然你永远不会进步。」
「你需要锻鍊你的临床思维，不然你书本上的知识永远只独立存在你的脑中，它与你的临床实践是脱轨的。」
「要相信自己。」
杨意抹去眼泪，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齐主任。」
说完，她深深得鞠了一躬，再走出办公室时，她从来没有那么充满能量，她对自己抱着前所未有的信心，因为她的背后有最坚实的后盾在支撑着她，保护着她。
她心无旁骛，以一种飞快的势头逐渐成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急诊医生。
但此时，还是菜鸟的她正坚定地一步一步学习进步。
——
「朱大爷，这几天好点了吗」霍湘在陈医生的陪同下来到了病房。
其实主要是因为陈容的确好奇，在霍湘开方后大概第三天早晨，也就是朱高产服用中药的第二天，朱大爷就要求撤了止疼泵，说是完全不疼了，并且出汗的情况也在好转。
陈容很后悔当时没有和她一起来，所以第二次复诊怎么说都要跟着一起来。
但其实，来了也白来。
「好咯，好咯。」朱高产疼痛感减轻之后，笑容也多了起来，连带着他的老伴也开心多了，「小娃娃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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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产的面容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復了些，或许是因为现代医学手段完全根除了他的病因，他的唇色也不再暗紫的明显，反而变成了淡白色。
脉搏还是有些沉细，滚动到指腹之下也还有些许涩滞，舌苔有些淡，舌苔很薄。
又问了一些饮食和排便的问题，霍湘点了点头。她转头看见陈容也学着她的样子捏着朱老爷子的手腕，弯起了嘴角。
老爷子也配合着陈容，看到霍湘的目光，弯起了嘴角，笑呵呵地看着陈容，还故意问他，「陈医生，怎么样啊」
陈容挠了挠后脑勺，「很好很好，手术很成功。」
「哈哈哈。」四个人都笑了起来，病房里充满了愉悦轻松的气氛。
走出病房后，陈容好奇地询问霍湘她把脉的感受，他又把手指放在自己的桡动脉搏动处，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霍湘笑着说：「多试几次就能感受出来了。」
切脉，是根据医者的主观感受去评估患者的脉搏的位置、深浅、大小、性状、形式及脉率的次数。所谓主观，即没有正确的答案，因此就会出现相同的患者，不同的诊断的情况。
霍湘调整了处方，加了一些补气活血药，又开了三贴让朱高产服用。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窗外一团白色的东西已飞快的速度划过，随即，楼下很快传来高昂尖锐的惊唿声。
以及闷重的坠落声。
办公室内所有人贴近窗边，医院内的窗户只能向外打开一个很小的角度，他们只看见楼下的人群聚拢又惊慌失措快速散开。
安保人员快速地冲到楼下，没过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扛着担架快速跑了过来。
有人跳楼了。
第44章 男科疾病
◎我最近几天都不太行……◎
齐越礼收到消息时正在围观杨意抢救，前几天和她谈话之后，杨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她回家疏离了不同疾患的抢救流程，然后刻在脑海里，真正实行抢救时就变得冷静了许多。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沉着抢救患者的杨意，默不作声退出了抢救室，然后已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案发地点。
持刀男人跳楼自杀了。
今天早晨他刚从icu转至普通病房，医生甚至可能连转入记录都没有书写完毕，他就从二十几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
结束了医护人员几次三番与死神争夺后被挽救的生命。
齐越礼看着男人早已血肉模煳的身体，医生为他拉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张心电图，平坦的曲线确认生命结束，已经完全没有第三次的抢救的必要。
他垂下了眼眸，急诊医生和120医生早已扛着担架离开，他驻足停留在原地，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又回想到他当时刀刃划过颈动脉时的决绝。
所以，是不是真得不该抢救他齐越礼再一次生出怀疑。
等到警察离开，所有的人员都已离去，他踱步缓慢地离开，坐在静谧的竹林内的石凳上。
霍湘从远处走来，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陪着他，没有出声打扰他。
「你说，他是不是在怪我们总是违背他的意愿对他实施抢救，总让他经歷抢救的痛苦，所以才会如此坚决的从高处一跃而下结束生命。」齐越礼看着前方，眼神并未聚焦实质。
「齐越礼。」霍湘的声音轻柔有力。
「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究竟是钱，还是工作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因素，让他用酒精麻痹自己，甚至最后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我们是医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们无法拯救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我们无法让人起死回生。」
「我们能做的只有尽我们自己的全力为他挽留这仅有的生命，至于抢救回来的生命，决定权就不在我们的身上了，他选择珍重还是继续肆意挥霍，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霍湘的话听着有些冷漠，可又全都是事实。
「你没有做错，齐越礼。」霍湘蹲在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没有做错。世界上每天都有许多还贪恋着世界的美好，却不幸被死神关注的人等待着我们的救援。」
「他们需要你。」
齐越礼抬起头，手掌抚过霍湘的发顶，和以往一样温暖，「我知道，我只是有些唏嘘，他的这条生命我抢救了两次，可终究只是化成一滩冰冷的血肉。」
「理智告诉我这与我无关，情感上却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霍湘静静地陪伴着他，竹林丛的荫蔽下，两人的手紧紧地交握，传递着彼此的力量与信念。
「我们走吧。」齐越礼收拾好心情，正如霍湘所说，还有很多的人需要他们的救援与帮助。
「好。」
走出小竹林，刚才还紧握的双手已回归各自身旁，他们一前一后，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霍湘看着齐越礼宽厚挺拔的后背，快步走到他的身边，目视前方，「下午一起回家吗」
「好。」
得到答案，霍湘与他分道扬镳，向门诊离开。
诊室门口的长木椅已经做满了人，门口的叫号系统时不时发出机械的女声，看到霍湘走来，好几个人都站起身来，拥到她的身边。
「霍医生。」
「霍大夫。」
「小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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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的都有。
霍湘抱着歉意穿过人群，回到诊室后滑鼠按动叫号键，一个嘹亮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霍医生！是我。」
女人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不难看出她的兴奋，她手上提着一个木编篮筐，上面遮盖了一层薄薄的枯稻草，坐在木凳上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脚边，随后抬起头将口罩摘了下来。
是杜鹃萍，那个周围型面神经麻痹的患者。
她隔天会来找霍湘扎针，今天是第六次，也就是首诊后的第十一天。
「霍医生，你真厉害」杜鹃萍转动着脸庞，左眼已经可以闭合完全，嘴巴也没有那么歪斜了，乍一眼看过去和正常面容并无二致
霍湘针对她的病因病症，结合针刺、艾灸与电针刺激，极大地改善了她的症状。
杜鹃萍手指摸着自己的鼻唇沟，带着明显的笑意，「昨天下午我儿子带他女朋友回来了，嘿嘿，是个很可爱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看到我的脸也没有表现得很夸张，」杜鹃萍是个豪爽的性子，兴奋地诉说着昨日的情形，一直在夸奖他的准媳妇，「不过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诶，霍医生。」
她弯下腰，将脚边的篮筐移到霍湘旁边，「这是我们自家养的鸡生的土鸡蛋，送给你。霍医生你这么瘦要好好补补。」
霍医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收，这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你们医生不能收红包，」杜鹃萍双手按住霍湘的手，瞪大着双眼，「这又不是红包，自家的，不用钱哈。」
说罢再不顾她反对，将木篮筐提到里面，然后匆匆走出诊室，轻车熟路地来到诊疗室的木凳上等着霍湘。
霍湘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满满一篮筐的鸡蛋，无奈地弯起了嘴角，她起身前往诊疗室，看到她双手摆着膝盖上，像个学生乖巧地等待老师的检查一样，哪里还有第一次扎针的不安。银针轻巧没入肌肤，杜鹃萍闭着眼睛没有一丝挣扎，早已全身心地信赖着霍湘。
「好了。」最后一根银针就位，霍湘放平了唿吸，之后在银针尾端接上了点燃的艾绒段。
艾绒燃烧的香味瞬间涌占了整个房间，杜鹃萍深吸了一口气，这几天闻着这个特殊的味道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和杜鹃萍招唿了一声，霍湘离开了诊疗室，门口还有好些个患者在等着她。长廊上一个男人伸长着脖子向她的方向张望，手里紧攥着挂号单，几乎快揉成了一团，看到霍湘的身影总于从门后窜出，他轻轻挪动着脚步，低头将挂号单捋平，跟在霍湘身后走进诊室，顺手关上了大门。
「霍医生啊……」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放在桌面上，他的眉头紧锁皱成一个「川」字，脸部稜角分明，浓眉大眼，看上去也是一个很标准的中年帅哥，他上下扫视霍湘，纠结了许久终于开口，「我最近几天都不太行……」
霍湘转过头看着电脑屏幕，抿着嘴，眼神却向右偏移，余光不停地偷瞄正低着头的男人。
「就是那方面，你懂吧。」男人一直没有听到霍湘的回应，抬起头，身体勐得向前凑近她，「我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那个药了。」
霍湘控制自己的表情，虽说医生面前无男女，但她还是第一次就诊男科方向的患者，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然后呢，就是……因为现在我女朋友之前在我的包里发现了那个药，我骗她说是维生素……」男人挠挠头，看着霍湘清澈的眼神更是难以启齿了，「但是吧……她把药发到网上去了，网友特别好心，告诉她这是壮阳药，就要和我分手。」
「主要是我今年也才35岁，」他开始变得无语轮次，「我女朋友22岁，说是我没办法满足她……说我的名字就和我现在的状态一样……说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不是……」男人原本就紧皱的眉头又锁了几分，「这谁能忍」
「我听我朋友说，有很多中药可以壮阳，然后又没有西药副作用大，所以我就想来试试……」
霍湘又转过头去，看了看电脑屏幕，男人姓杨，名威。杨威，阳痿，他女朋友的确一针见血。
霍湘眼神转了转，「你有找隔壁医生看过吗」
「没有。」杨威摇头，「你不是主任吗你的号我抢了好几天才抢到呢！」
霍湘当初为了保证就诊质量，一天只放了25个号，上午15个，下午10个，有些时候她还要在各个科室转遛会诊，但大部分时候，一天25个号源正好可以让她不紧不慢地看完。
她挑了挑眉头，顺带清了清嗓子，「那其他医生呢」
杨威继续摇头，「那药还是我在网上买的。」
「还有些问题我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哦。」霍湘说。部分人对自己「不行」其实存在误解，他们受小电影的刻板印象，以为人均一小时起步，自己才十几几分钟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什么」杨威问。
「你这几天不吃药的情况能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杨威又挠了挠后脑勺，「你是说……」
「对。」霍湘点头。
杨威摇头。
「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霍湘又问。
杨威先是点头，随后又快速地摇了摇头，「应该说……看到我女朋友的脸就没反应了。」
「我……自己可以……」杨威说得断断续续，原本有些青白的面容涨得一片红，脖颈上的青筋都显现了出来，「昨天我特地试了试不吃药……然后自己在卫生间弄硬了出去，看到她在床上就疲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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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瞪大了双眼，偏过头背对着杨威，随后又抬头望天，低头看手，显得手忙脚乱。
杨威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描述难免会让人多想，摆手解释，「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只是……」
第45章 温柔故事
◎我只是怀疑你。◎
事情大概发生在四天前。
杨威和以往一样洗浴完躺在有些板硬的大床上，他的女朋友小然在一旁书桌上，双手不停地操作着滑鼠与键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累了，先睡了。」频繁加班的日子让他打不起一点儿精神，才沾上枕头，上下眼皮就不停地打架，「你洗洗也快睡吧。」
小然手上的动作顿了几秒，转过头看向杨威，只看见了杯子和枕头之间黑色的髮丝，她大力地敲击键盘，男人也没有一丝反应。小然扔掉手中的滑鼠，愤愤走进浴室。
大约半个小时后，小然钻进了被窝，也不顾杨威已经睡熟，微凉的手拂过身体。
冷与热的两级触感唤醒了杨威，他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身下就陷入了一片潮湿。
杨威正沉溺于快感中，突然耳畔响起了小然温柔的嗓音，只是说得话却和语气截然相反——
「杨威，你如果不行的话，我不介意再另外找一个人。」
「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和我做了，我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做。」
「我看我们隔壁邻居身材就很不错。」
熟悉的声音说着惊悚的话语，杨威瞬间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下身也疲软了。
「什么鬼」体内触感瞬间消失，小然翻身躺在她的身边，支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真不行了」
「都和你说了我累了，睡了。」杨威翻身背对小然，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杨威转过头去，大概是和年轻靓丽的医生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之后几天我都是吃药的，我就怕她嘴里又说出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整个过程都很紧绷。直到她发现之前，她都挺满意的。」
「而且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看到她真的在和隔壁邻居聊天，我就很担心……」
「所以……医生你有办法吗」
霍湘让杨威躺在诊疗床上，右手按压他的腹部，整个上腹部及两胁下都处于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甚至还会伴有压痛。
舌的两边有些红，舌苔整体偏白，薄薄的一层覆盖在舌面上。指腹下的脉搏是极其典型的弦脉，就好像在按压琴弦一样，端直而长，指下挺然。
杨威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虚证患者，结合他的舌象脉象与描述的临床表现，他更符合「四逆散」证。
因为突然收到情志刺激，导致情绪紧张，从而导致他的生殖器功能丧失。
「你等会儿拿到的是中药粉末，可以放在米粥或者酸奶里搅拌均匀服用，每一次一包，一天两次。」考虑到杨威身为男人的面子，霍湘没有让他口服汤液，而是选择了更加方便且隐蔽的办法。
「还有，别把你女朋友的话放在心上，鱼水之欢需要放松心情去享受，而不应该是一种任务，它本身就是男女之间情感达到一种高度之后水到渠成的事。」
接过处方笺，他点了点头，应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他打开诊室的门，门口的人似乎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看到他出来瞪了他一眼，然后撞过肩膀踏入诊室。捏着纸张走到药房，才等了没多久又接过塑封好的中药粉末，他低头看着纸张上的正楷，只有四味药，他对照着处方在手机上输入中药，没有一味壮阳药。
这……能有用吗
杨威又重新回到四楼，刚才撞他的那个中年妇女正在就诊，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他在门口晃荡了一圈，不好意思出声打扰，然后又转身离开。
等到门口所有的患者接诊结束，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霍湘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关闭电脑，另一只手还抽空解锁手机屏幕，齐越礼倒是没有发信息催她，也有可能他自己也还在忙。
果然，霍湘走到急诊时，齐越礼正迎面从监护室出来，她看到已经恢復从容冷静的他，瞬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齐越礼也收敛了气势，变得柔和起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极其顺手的想环着她的肩膀，突然看见自己的白大褂，他无奈只得将手放下。
霍湘弯起了嘴角，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倚在门口看男人进出休息室之间换了一套衣服，随后看着肩膀上终于如愿以偿的手臂，连眼角都沁满了笑意。
「我和你说哦……」霍湘才一踏上车，嘴里就不停地对齐越礼分享今日的就诊心得，说到那个男人时，霍湘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些表情，不用顾忌自己医生的身份。
「你说离不离谱」
齐越礼点点头，趁着红灯一直看着霍湘，「我觉得霍主任说得对。」
「什么」
「鱼水之欢那一段话。」
「你就只记得这个！」霍湘红着脸，也有可能是被晚霞映红的双颊，娇嗔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带着明显调笑的男人，彻底转过头去不理会他。
齐越礼的手温柔的摆在她的发顶揉了几下，回归正题，也发出了门外汉的疑惑，「所以没有一味壮阳药也可以」
「当然咯，你看吧，大概七天，他一定好。」霍湘仰起头，小表情是完全一幅自信的模样，「前提是他女朋友不说那些让他不能承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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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竟然也知道那些不是壮阳药」
「毕竟女朋友是中医，我总不能完全不了解吧。」
「所以……你看壮阳药干什么」霍湘点了点头，装作狐疑地模样上下打量他，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他的小腹，「该不会……」
「霍湘！霍主任！」齐越礼轻咳两声，「我劝你不要在这里招惹我。」
「我只是怀疑你。」并没有招惹你。
「你会后悔的。」齐越礼咬牙切齿。
「嘻嘻。真的吗我不信。」霍湘吐着舌尖，左右摇摆脑袋，随后又偏过头去看着路两边一直倒退的风景。
「所以呢后来呢」温柔听到霍湘的话忍不住追问，完全一幅八卦的模样。
「后来……」霍湘摆着死板的但标准的微笑，露出了八颗洁白光亮的牙齿，直到温柔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她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后来啥事没有。」
「不是吧你们齐主任看着这么高大一人，竟然不行」温柔惊掉下巴，瞪大着双眼，抱着小猫抱枕斜着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霍湘，露出一幅可惜的模样。
「想什么呢」霍湘手指轻点她的太阳穴，「我没同意啦。」
「为什么」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你问我」温柔指着自己，「我只会觉得太快乐了。」
「好吧。」霍湘耸了耸肩，「再等等吧，反正齐越礼完全尊重我的意愿。」
「完～全～尊～重～我的意愿～」温柔模仿她的话，随后自己也笑了起来，她非常开心，霍湘能找到一个爱她、尊重她、凡事都以她为先的男朋友。
「明天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霍湘问她，自从温柔开了一家店，她的中医事业也步入正轨之后两人就很少一起出去逛街了，尤其是她现在还交了男朋友，今天两人能窝在小家里也是她抛弃了一人在家的齐越礼换来的。
「不去，我才不当电灯泡。」温柔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你可以和之前说得那个帅哥一起呀。」
「他啊……」温柔想到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斯文禁慾的模样，不自觉弯起了嘴角，随后嘆息，摇了摇头，「以什么身份去呢」
「可持续发展对象。」
「……」
上一次被打断未完成的搭讪，后来却在同一个地点又见了两次，说起来也是有缘，没有联繫方式的两个人，就恰好撞到了一起，至少温柔是觉得有缘的。
中药膳食馆已经不再需要她时刻盯梢，视频剪辑工作也没什么头绪，总觉得已经到达了瓶颈期，几版半成品怎么看都不是很满意。她放下手中的工作，想到自己也有些时日没有放松了，梳妆打扮后驱车前往自己常去的清吧。
酒吧的吧檯高椅上一个男人端着酒杯，他也不喝，只是看着蓝色和粉色的液体在酒杯内很好的融合。温柔一进门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衬衣的领口工整的贴合着脖颈，正好露出了性感的喉结，修长的双腿随意摆在地面。
她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连带着卷翘的睫毛轻颤，随即黑色瞳孔中露出惊喜，走到他身边随性地坐在高椅上，翘着的腿一晃一摆，鞋尖正好略过西装裤脚的褶皱，泛起一阵涟漪。
「好巧，你还记得我吗」她说。
「给你。」男人答非所问，反倒是将酒杯推到她的面前，淡蓝色的液体和她今天的穿着很搭，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似水温柔。
「看来是记得我了。」温柔浅浅一笑，接过酒杯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纯正的金酒风味刺激她的嗅觉，浅尝一口，入口顺滑，杜松子风味占据口腔，随后底部的粉色草莓饮料成为主导，甜香取代，还有一些薄荷的清凉，层次感丰富。
「好喝吗」男人弯起嘴角，「我自己调的。」
温柔没有回答，而是又喝了一口，走下高椅，走入他的身前，倾身上前薄唇覆在他的嘴唇上，酒精伴着舌体的搅动传入口腔。
男人顺势轻启嘴唇，终于尝到了自己第一次调的酒的味道，是有些太甜了，鼻尖还传来若有若无的明媚又热烈的香味，他越发沉溺于温柔之乡。
「好喝吗」津液的传递却让温柔的嗓音更是沙哑，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
男人没有说话，又覆上了她的唇。
原本就看对眼的两人在一方有意主动下，之后的事情发展得自然而然。
第46章 选择迷信
◎是不是说明你们不合适◎
离开温柔缠绵的大床后，他们又断了联繫，准确来说，根本还来不及加上联繫方式。温柔原以为缘分也就到这里了，却不料萍水相逢的两人会几次巫山云雨。
她的潜意识驱使她选择了同一个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同一个位置，同一个男人面前摆放着一杯不同的酒。今天的酒是红色的，看上去更为浓烈与热情，她和上次一样走到他的身边，不由分说从男人手中拿过酒杯，入口也刺激许多。
温柔把酒杯还给男人，男人看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动的水平面，又将目光移向她，似乎在回味上一次喝酒的方式，无声谴责她今天不按常理出牌，喉结没入衬衫领口又回到原地。
「在等我吗」温柔手肘撑在冰凉的大理石檯面上，下巴手掌托着下巴，手指有节奏的轻点脸颊，幽暗的灯光遮掩了她眼神中的期待，只留下了有些沙哑的语声带着些不太着调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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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男人移开目光，「只是碰巧。」
「fine.」温柔撇嘴耸肩，好似不在意的样子。
腰肢上手臂带着些许用力，将人带进怀里，唿吸缠绵又彼此融合，于是有一就有二。一而再再而三，两人终于交换了联繫方式。
温柔也终于知道了男人的名字，沈郁。
收回记忆，温柔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不太合适。」
「你不是说你们很合拍吗」霍湘歪着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有些不解。
「几次上床的感情能有多认真。」温柔垂眸，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适合可持续发展。」
「你完了，温柔。」霍湘发现了端倪，「只有自己开始认真了才会祈望对方也能真心对待。」
温柔还来不及反驳，霍湘的手机界面跳出了「齐越礼」三个大字，她才挥了挥手，就看见霍湘没心没肺地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走到阳台。
只看见他的名字，霍湘脸上就挂起了幸福的笑容，她像是完全浸泡在爱情的蜜罐里。温柔看着她，由衷地祝福她，可想到自己不知方向的感情，转瞬又变得怅然若失。
我认真了吗温柔想。
霍湘又窝在阳台摇椅上，才接通电话，齐越礼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透过电流传到她的耳畔。
「霍湘。」
「怎么了」
「想你。」
「白天才见过的，」霍湘失笑，「而且我们才分开了几个小时。」
「往常这个时间，你已经在我的怀里了。」齐越礼有些不满。
霍湘闻及更是哈哈大笑。
「你知道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明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霍湘安抚他。
「好吧。」
「你在干嘛」霍湘也问。
「和朋友在玩游戏。」齐越礼如实回答。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齐越礼都能想像到霍湘有些郁闷有些无语的表情，低笑的气音被话筒吞没了一些，剩余一些传至霍湘的耳蜗。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玩游戏」
「的确不怎么玩，今天正好凑到一起。」
「那你接着玩吧，拜拜。」
「你没有生气吧」齐越礼顿了一下，试探询问。
「哈哈哈。」霍湘失笑，「不会不会，安心玩吧。」
「好，明天见。」
「嗯，明天见。」
霍湘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客厅，温柔裹着毛毯东倒西歪地躺着，占据了整个沙发，左手从毛毯里钻出来，手指快速在键盘上飞舞，嘴角弯着，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霍湘把她的腿挪开，双脚从边隙探进温暖的毛毯里，一阵暖意直接从足心涌散至全身。大概冬天要来了，最近夜晚的气温越来越低。之前和齐越礼一起住并不觉得，他就好像是一个小火炉，身*上总是暖暖的。
「和他聊天呢。」温柔摆摆手机。
刚才她一人还没完全陷入情感反思，还没来得及理清现在和沈郁的状态究竟是何，沈郁的消息就弹出界面，彻底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滑动手机界面，自从加上联繫方式之后，两人倒是纯爱了起来，说些早安晚安，会汇报行程，分享快乐，大多时候都是他主动来找她，可却再也不提床笫之事，也不过问两人的关系。
这也是她纠结的原因。
若说是床伴，可却已是过去式；若说是男伴，可却没有名分；若说是暧昧对象，可却又已有过肌肤之亲。
太混乱了，不如不想。
「哦。」霍湘漫不经心点头，然后又探着脑袋，「我可以看看吗」
温柔索性就换了个姿势，和她并肩做着，大毛毯从身后绕到前面包裹着两人的肩膀，她将手机递到霍湘的面前，霍湘也不接，只是伸着脖子看。
「你们这样和和在谈有什么区别」霍湘快速浏览，表示不解，她和齐越礼好像平日里也只聊这些，有的没的，外人看来极其无聊的。
「区别就是，谁都没有表白。」温柔收回手机，耸了耸肩。
「他是不是已经默认了，毕竟……」
温柔转动手机，「也有可能。」
「可我觉得不够正式。」她又说
「那你主动问问。」
「再说吧，」温柔逃避，「等下次。」
电视里韩剧男女主在雪夜相拥，煽情的背景音乐传来，两个好闺蜜头也不抬，捧着手机各聊各的，完全不在意剧情播放到了哪里。直到片尾曲响起，演员名单开始滚动，霍湘瞥了一眼时间，拉着温柔回到房间，灯光熄灭，迎接全新的一天到来。
今日的困惑不解就留到昨日去，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忘却。新的烦恼会遮掩旧的思虑，每日每日，皆是如此。
霍湘是被风声吵醒的。
呜唿发作的风拍打着窗户，发出一阵阵闷响，她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摸到床边的手机，已经六点了。
可窗外还是黑压压的，路灯在狂风中屹立，风吹过树干，将仅剩的几片叶子带到地面，灯光照耀着它们，几秒之后，又被风带到了空中，飘走了。
片刻之后，细长的雨滴印在窗面上，密集的细雨倾泻而下，在灯光下就好像一根根会发光的长针一样扎入土地。霍湘望着窗外路灯下的光圈发呆，开始担忧今日的约会能不能顺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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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好睡眠的温柔也被窗外的动静闹醒，她朦胧睁开双眼，被窗边的身影小吓了一跳，「怎么了」
「起风下雨了。」霍湘合上窗帘，又躺回床上。
「那你们今天还去吗」
「去吧霍湘平躺望着天花板。
「你没发现你们俩在一起之后总是多灾多难的吗」温柔侧身看着她，「是不是说明你们不合适。」
「你这是迷信。」霍湘反驳，「所以这么倒霉了，更加应该去求神拜佛祛祛霉。」
「你这还选择性迷信吶」
「嗯……信则有，不信则无。」霍湘理所应当，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窗外的声响渐渐平静下来。温柔转了个身，将被子盖过耳朵，又陷入了睡眠。霍湘是彻底睡不着了，起身洗漱后裹着棉衣走出房间。风已经停了，地面恢復了平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还顽强地向世人叫嚣着自己的存在。
天开始亮堂起来，几些早起的人已经撑着伞在静悠的小道上行走，霍湘看着远处天空已经湛蓝，白色绵柔的云朵缓缓移来，估摸着不一会儿雨就会停了，她打开窗，冷风瞬间灌了进来，鸡皮疙瘩浑身起立，细雨也乘机钻进来，脸上被小雨珠亲吻了几处，她立马关上窗。
一夜入冬。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悦耳的音乐声紧接着传来，霍湘掏出手机，也只有齐越礼会一大早找她。
「霍湘。」带着朦胧困意的声音响起，就好像之前每一天早晨她还在他的怀里，他会低头在她的额前轻轻一吻，然后用有些慵懒性感的嗓音在她的颈间低声唤她一样。
「嗯。」
「你醒了」
「嗯，刚才颳风了。」霍湘笑了一下，「有些不习惯了。」
「什么」
「没有你的体温陪伴，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唿吸声带着电流声传来，随后发出一阵窸窣的声音，齐越礼才又重新出声，「所以今天还是住这边吧。」
「我也很不习惯，昨夜翻来覆去一直睡不好。」
「好。」霍湘答应得很快，她从不忸怩于自己的内心的需求。
「我马上就来了。」
「好。我等你。」
「早餐我们出去吃，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的。」
男生的「马上」是真的「马上」，齐越礼洗漱好，对着镜子将有些冒出皮肤的胡茬处理干净，他的头髮几乎不需要打理，前几天才和霍湘一起去理髮店剪短。
站在衣柜前，霍湘的衣服占据了一大半，五颜六色各种面料的衣服整齐地陈列，相比较起来，他自己的衣服就单调了许多，黑色和灰色占据主体，最跳脱的颜色大概就是暗红色，这还是霍湘给他添置的。
他拿出那件暗红色的卫衣，又为它搭配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从另一个衣柜里挑了一件黑色的棉衣，走到玄关，随便选了一双运动鞋就踏出了家门。
霍湘对于齐越礼的速度也早已了熟于心，好在她起得早，昨天和温柔也早已商量好了穿什么，看到沙发上摆放着的衣服，想到昨日和温柔对着衣柜千挑百选，她倏地弯起了嘴角。
「我到了，在楼下。」碍于她的家中还有人，齐越礼没有上楼，只是在楼下等待着她的女主角。
「来咯。」
霍湘在玄关的镜子前又最后核查了一遍，打开房门，有些刺骨的风扑面而来，吹红了她的鼻尖和耳朵。
第47章 祈福许愿
◎如果我那时认识你就好了◎
霍湘穿着一条白色针织连衣裙，裙摆很大，垂顺地搭在腿两边，奔跑的时候，裙摆向后盪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裙摆散成一个圆圈在原地绕了一圈，又乖顺地恢復成原样。
她偷懒没有撑伞，看到细雨中撑着伞的高大男人，她飞奔撞入他的怀中，源源不断的熟悉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寒风。齐越礼单手环着她的细腰，带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面上，俯身温柔地覆上了自己念想了一整晚的唇。
黑色的大伞完全笼罩着两人，将风雨抵挡在外，伞下这小小的一方之地，只剩下两人的温存。
因为太过寒冷，齐越礼没有停留很长时间，他圈着他的肩膀快步走到车内。
没有熄火的车内温度逐渐上升，霍湘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嘆，「这天也冷得太快了。」
「今天凌晨这天气我还担心会去不了呢。」她脱下厚外套，随后繫上安全带，「还好风停了，雨也小了。」
「嗯，上天都在为我们的出行创造条件。」齐越礼打趣。
「哈哈，温柔昨天还说我们在一起之后就一直挺倒霉的呢，在你嘴里倒是一种幸运了。」
「相对而言罢了。」齐越礼操控着方向盘，汽车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雨刮器摆摆停停。
大概是天气不太好，路上的行人车辆都不太多，只有几个行车灯穿梭在雨中，散出几道白色的灯束。
「我们去哪你说的好地方。」
「我以前高中时常吃的一家早餐店，顺路。」
早餐店的面积很小，只有一个店面，一对有些年迈的夫妻在厨房里忙活，说是厨房也不尽然，没有遮拦的操作台走进店面就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他们的动作，带着香味的白色烟雾随着风吹远，透明门帘将内外分割开，店内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明亮。
一共八张小桌子，只有靠近门口的那一张还空着位，和路上的空荡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霍湘走到空桌旁边桌下，看着夫妻俩熟练快速的动作，手指飞快转动，一个精緻小巧的包子就成型了，狭小的空间内全是热腾腾的香味，她吞咽了一下，馋虫被彻底勾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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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什么」
「灌汤包……」霍湘的目光在厨房内流转，「还有小馄饨。」
齐越礼点点头，和老闆说了几句回到了霍湘了身边。
店内大多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沉重的书包或是抱在胸前，或是直接扔在了地上，他们甚至隔着几张桌子说说笑笑。
「还有十分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了一眼手錶，突然说道。
话音落下，说笑声就停了下来，所有人加快了咀嚼了速度，风捲云残地结束了早餐，然后拎着书包接二连三冲出小店，店内瞬间空荡了下来，甚至连唿吸都顺畅了一些。
霍湘看着他们的操作笑出了声，工作久了，哪怕是这些小事都能勾起她的一些回忆。
「没想到这倒是像一个习俗一样流传下来了。」看着最后一人背着书包离开，齐越礼笑着说。
霍湘歪着头，像是在询问他何出此言。
「我们上高中那时，这里就像是我们的一个根据地，早上七点多八点之前，这家店几乎全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齐越礼目光深长，开始回忆，「那会儿比他们还要夸张一些，有些人会一边吃早饭一边抄作业，然后一个人负责盯梢，就和刚才那个男生一样，在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提醒所有人。」
「一旦听到这一句提醒，我们就会把作业都收起来，快速地吃完早餐，然后冲到学校。」
「几乎都是踩点到班。」齐越礼看着霍湘的笑容也弯起了嘴角，他指着左边，「往这边穿过一条弄堂，再左转就到我们学校的大门了，大概三五分钟。」
「你也会抄作业」
「当然，」齐越礼挑眉，像是没聊到她会关注这个，「不抄作业的学生生涯是不完整的。」
「哈哈哈。」
霍湘舀起一只馄饨，吹了几下，放入口中，猪肉的鲜嫩和紫菜的鲜香混合，从口腔一直温暖到胃，她终于知道齐越礼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了。夫妻俩很实诚，馄饨里的肉量不少，并且选材很新鲜。灌汤包更是如此，汤汁鲜美可口，混合着肉的咸香，口感很丰富。
听着齐越礼眉飞色舞地讲述他当时的趣事，霍湘好似认识了一个更肆意，更鲜活的他。
「如果我那时就认识你就好了。」霍湘感慨。
「那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高中中二之魂爆表，那时我怼天怼地怼空气，你应该不会喜欢我。」齐越礼顿了一下，「而且我们有六岁之差，我可不想犯罪。」
「哈哈，你的意思是，如果你高中的时候认识我，也会喜欢上我吗」
「按理来说是不会的。」齐越礼直说，「毕竟我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霍湘笑得更欢了，她把剩下的几个灌汤包夹到齐越礼的碗里，「快吃快吃，我们走啦。」
——
舒适的暖气，满足的味蕾，平稳的行驶，还有熟悉的陪伴，夜班被打扰的霍湘就在这环境中睡了过去。齐越礼侧头还想和她说些什么，看到她的睡颜不禁弯起了嘴角。他调低了音乐的声音，趁着等待的间隙从后座捞起一张毛毯盖在她的身上，专注地将汽车行驶地更为平缓。
「到了」霍湘睁开朦胧的双眼，汽车已经安稳地停在了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她偏过头去，正好看见齐越礼的英俊的脸庞在她的面前放大，「吓我一跳。」
「刚到。」齐越礼回到原地，「我还想帮你松了安全带让你再睡一会儿。」
「走吧。」霍湘轻轻拍了拍脸颊。
窗外仍旧下着小雨，刚才看远处的云依旧还在远方停留，也不知这雨究竟要下到何时。不过得益于这坏天气，平常人满为患的景区今天空荡荡的。霍湘和齐越礼并肩走在幽静的古道上，道路两旁高松的柏树耸立，树枝向中间玩曲，像一个天然的遮雨帘一样将道路上方的天空遮拦。鸟儿根本不惧风雨，挥动着翅膀独占整片绿荫，泥土的气味夹杂着细雨和柏树，整个人都被净化了一样，得到了升华。
「我突然觉得我们一点儿都不算倒霉了。」霍湘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全都唿出。
「的确。」齐越礼点头，他们几乎少有这种享受的时刻。
沿着古道一直向前走，实现内突然出现了寺庙典型的黄墙黑瓦，仅仅一个黑色的「佛」字都透露出庄严肃穆，木鱼敲击的声音透过墙体，在空悠的古盪上迴响，声声皆在提醒着人静心宁神。
霍湘下意识放轻了唿吸，和齐越礼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挽着的手，总觉得佛前净地，他们如此行为不成体统。
又向前走了几步，古寺的大门才真正的映入眼帘。敞开的大门两旁各站着一位身穿灰色袈裟的沙弥，看到他们俩人，沙弥双手合十，一声「阿米佛陀」欢迎他们的到来。
古寺里还是有些香客，空旷的主殿前面摆放着一个香炉，他们手持香火，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希望佛祖可以满足他们的期盼与奢求。
霍湘也花钱买了六支香火，她递给齐越礼三支，径直站在主殿前，对着观音的佛像，先是鞠了三躬，随后嘴里念念有词，将点燃的香火插入香炉。齐越礼站在她的身边，规规矩矩地照样学样。
完成主要任务，霍湘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心无杂念地欣赏起景色来，大多时候，人文景观都需要沉下心来慢慢地、深入的体验才能体会到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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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许了什么愿」齐越礼问。
他其实是无神论者，会来这里主要也是因为霍湘想来。
「一求我们能够无病无灾，二求来世那人可以万事顺遂。」霍湘也是无神论者，她也没有什么「说出来就不灵验」的讲究，只是人很多时候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通过一些外界来寄託自己的诉求，而在国内，各路神仙就是最好的寄託。
霍湘说得随意，齐越礼却只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所求，他当然知道那人是谁，他也是他们两人会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只是一拖再拖，从秋到冬，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却不曾想，在霍湘说出口的那一剎那，心头一口，那种如噎似哽的介怀终于化为一缕香火，飘散而去。
齐越礼的喉结上下滚动，张口唿出一团白雾，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霍湘懂他，他什么都不必说。
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陪着霍湘走走停停，偶尔盯着她的背影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灼灼带着深邃的爱意。
「怎么了」霍湘问他。
「没什么。」齐越礼摇头，继续跟着她的步伐，只是眼神终究还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们绕着寺庙内的小路，将所有的殿堂参观了个遍，又回到了主殿前，望着观音慈悲的神情，齐越礼突然停下了脚步。
霍湘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打扰，直到他重新迈出步伐，两人走出寺庙，她才又牵起他的手。
「你刚才在想什么」
「祈求佛祖原谅我的心不诚。」齐越礼说，「我原本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可在听闻你的心愿时，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冒犯。」
「我也由衷的希望我们以后可以一帆风顺……」齐越礼顿了几秒种，「当然如果他有来生的话也希望他可以活得轻松自在。」
霍湘轻轻地，连带着他的胳膊环住了他，只是短短一秒钟，她后退一步，仰着头看着他的双眼，坚定地点头，「会的，都会的。」
第48章 鱼水之欢
◎我真的很喜欢你，齐越礼◎
出了寺庙之后，连续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雨竟然停了。霍湘仰头，透过柏树枝繁叶茂的间隙，湛蓝的天空像被洗刷了一番，远处的云朵慢悠悠地飘荡过来，太阳从大片大片的云朵后面冒出了头，不太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古道上映出点点光斑。
彩虹像一座桥樑，横跨路两边的老树，架在斜上方，霍湘激动地拍了拍齐越礼的手臂，「看，是彩虹。」
树荫里正在歇息的小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翅膀拍拍胸膛，向上飞去，跃到另一边的树丛里，刚好划过圆弧的彩虹。
「时来运转，」齐越礼和她一起仰头，「看来以后我们一定会万事胜意。」
霍湘挽着齐越礼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向着彩虹的方向，沿着古道一直走。太阳出来了，驱散了些寒意，直到彩虹消散，他们才发现偏离了停车场好些距离。
两人无奈一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幼稚，竟然追着彩虹跑。霍湘索性在人烟稀少的古道上奔跑旋转起来，白色的裙摆像是一朵又一朵的绽放的花，她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发出清脆地笑声，笑声迴荡在空中。
齐越礼看着她，眼角几乎快完成了一道缝，可这也挡不住闪烁如星星版的笑意从眼角溢出，他看见霍湘向他招手，不作他想追上她的脚步，跟着她不止目的地蹦跑，直到她累的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好像跑到了半山腰上，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刚才一直没有发现，脚下的路变得陡峭起来，柏油路也变成了木栈道，窄窄的一条，路两边因为刚刚下雨，还带着水珠的灌木丛杂乱地生长着，这好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齐越礼站在她身前，弯下了腰，「上来吧，我背你。」
霍湘笑嘻嘻地，跳上了齐越礼的背，她撑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齐越礼纹丝不动，向上颠了一下，稳稳地继续向上走。
来都来了。
没过多久，木栈道到了终点，他们已站在了顶峰。山顶的风更凛冽一些，阳光也没有顾及到这一方山巅。
齐越礼蹲在身子将霍湘放在平地上，两人并肩，巨高眺望着山下一排排整齐的小屋，整个城市皆在他们身下，在他们眼里。
「那里是我们刚才逛的寺庙。」霍湘手指着远方，黄色的建筑在一派灰白中格外突出，她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寺庙中缕缕香火在空中缓缓升起，居于天上未知角落的各路神明正带着慈悲为怀的恻隐之心关注着世人。
就好像他们现在一样，在无人的角落，窥探着世界。
「那边是我们的医院。」齐越礼指着截然相反的方向。
霍湘伸了个懒腰，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眼珠滴熘打着转，她左手挽着齐越礼的右手臂，目视前方，在仅有两人的世界，用庄重的语气一字一句询问。
「尊敬的齐越礼先生，天地为证，你会永远喜欢我吗」她偏过头，看着齐越礼，虽是一时兴起，可她却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的爱你。」
齐越礼也看向她，眼神中的坚定与专注清晰地在漆黑的瞳仁中表露。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冥冥之中就有一种直觉，他註定会爱上她。
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在他的目光能在人群中直接锁定她时，在他突然找不到她时，在他看到她时，种种情绪波动，都在宣誓着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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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眼神中灼热且真挚的情感，霍湘的心尖一颤，好似迸射出的光直接烫在她的心头一样，一个激灵遍及全身，她的血液也跟着沸腾，心跳迅速跳跃，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
「我好像从来说没有说过，」她仰头看着注视着她的男人，「我爱你。」
虽然早已确定她的心意，甚至就连表白都是她主动提及，齐越礼在亲耳听到她说的这三个字，心中盪起一片涟漪，虽然不像海浪那样波涛汹涌，可却持久地存在在他的心头。
他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几圈，将霍湘的身躯拥入自己的怀里，他用力地环着她，手背上的青筋在白皙的衣服上显现地分明，就好像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这么激动」霍湘笑着说，手顺着他的肩胛骨向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腰窝。
「嗯。」
霍湘手抵着他的胸膛，仰头看着男人，笑得很温柔，「我真的很喜欢你，齐越礼。」
齐越礼的手揣进外套口袋，摸出一个藏蓝色丝绒质地的小方盒。他垂首打开，一条银色的钻石项鍊在黑色绒布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项鍊的造型并不夸张，一个不太规整的正方形上嵌着排列整齐的碎钻，包裹着一颗整钻作为吊坠。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项鍊，走到霍湘的身后，环着她为她戴上这根经他千挑万选的礼物。
「谢谢你，齐越礼。」霍湘低头看着锁骨中间新添的饰品，「我很喜欢。」
齐越礼紧扣她的手，她的手带着些微凉，「我们走吧。」
「好。」
回到熟悉的古道，气温又有些许回升，阳光也重新关照两人，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们优哉游哉得闲逛。
天气转晴之后，古道上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交谈声为古道增添了些许人气，和寂寥的早晨不同，现在的古道更生机勃勃。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彻底拉开了冬日的序幕，霍湘和齐越礼逛了一天，契合的两人第一次在「晚上吃什么」这件小事上有了分歧。
齐越礼认为约会就应该有始有终，他说要去吃西餐。
霍湘则认为冬天就该吃火锅暖暖身子，她说要自己买些菜回家吃火锅。
说是分歧也不准确，因为在霍湘提出建议后的那一秒钟，齐越礼就驱车前往了小区附近的商超——
他无条件服从她。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散发着有人香味的火锅，齐越礼再一次承认，霍湘总是对的。谁说西餐更有约会氛围呢
的家，香味扑鼻的火锅就着自制调料，从胃一直暖到全身，和最爱的人一起，没有外人的打扰，这才是幸福。
因为漫长的细雨沖刷了城市，他们难得在城市的夜里看到满天繁星。霍湘在齐越礼的怀里，仰着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闪烁，月亮散发着圣洁的光照耀着大地，他们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时间都慢了下来。
齐越礼低头在霍湘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下，随即向后挪到她的耳廓，舌尖试探地点在她的耳垂，霍湘颤慄了一下，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但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透出一股娇羞，在他认为是含情脉脉的眼神下，他趁机覆上了他的唇，灵巧的舌头不如往日温柔，带着一分强势，撬开她的唇，划过她的齿，侵占她的口腔。
唇齿交合，霍湘沉溺于他的心跳与唿吸，在热吻中沉沦，感受他的手掌直接拂过身体，她感受到他的体温与肌肤。
「别在这里。」霍湘用最后残存的理智，低声嗫喏着让齐越礼离开这片月光照拂下的圣地。
齐越礼捞起她，抱着她回到房间。柔软的床榻下陷，墙上重叠的身影起伏，房间内充满着暧昧的气息，一切都发生得如此水到渠成。
他们完全拥有了彼此，从内到外，无一例外。
霍湘放纵着自己的思维，凭藉着本能迎合他的进攻与退却，最后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实在是太累了。难以想像初冬的夜晚竟然也能沁出一层薄汗。
灵魂都跟着在轻颤，大脑迸发出激动的指令，随后跟着身体一起到达顶峰，她好似亲吻到了他的灵魂。
齐越礼轻手轻脚地抱着她走进卫生间，打理干净后又抱着她回到床上，看着她全身心信赖的样子，面容绯红好似一朵娇艷欲滴的花朵，他轻啄一口，满足地拥着她。
他好像将全世界都拥抱在了怀里，目不转晴地看着已经熟睡的她，霍湘喃喃几语，脸无意识凑近他的胸膛，直到贴着他的心脏，又安然睡去。
翌日，窗外的光亮从窗帘缝隙里钻了进来，霍湘起身，某个地方好似还存在着被占据的异样感，连同双下肢还带着被碾压似的不适，过长距离的徒步与昨夜持续的折腾，向来好体力的她都有些难以维持，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睡着的男人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轻踹他的小腿，可拇趾与坚硬的胫骨撞击，钝痛又蔓延了上来。
齐越礼大概也是累了，即便这样也没有醒来。霍湘计上心头，一脚踩在了他的小腹之下，像是在对罪魁祸首泄愤一样，她一连轻轻地踩了几下。
「嘶——」齐越礼终于醒来，与此同时，连带着「罪魁祸首」也一起甦醒。
霍湘足底的触觉渐渐由柔软变得滚烫与粗硬，看着男人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她勐地收回了脚，跑进了卫生间，还顺带关门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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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笑出了声，睡意也彻底消散，只是原本早晨就容易激动的地方又被霍湘如此调戏，更是叫嚣着自己的存在，他昂首挺胸地等待着爱人，却不知自己的爱人早已落荒而逃。
等到恢復平静，霍湘也正好从卫生间出来，迎面看到裸身的男人就站在门外，她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避开他有些侵略性的眼神，完全没有刚才的胆大妄为。
齐越礼身高马大，拦在门口一动不动，反而又上前一步，习惯性地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看着她像是装鹌鹑一样，低声轻笑，弯腰俯身在她的耳畔，压低嗓音，就好像昨夜情慾上头那样，轻声地说：「霍主任，怎么逃这么快」
第49章 男科复诊
◎何必追求过长的时间呢◎
人很奇怪，一旦反覆被撩拨就会触底反弹，俗称——破罐子破摔。
就好像此时，被齐越礼扣在门口的霍湘突然开始反击，她踮起脚尖，手覆在他的后脑勺用力向下一压，让他的脸庞与自己贴近，快速在他的唇上嘬了一口，随即也学着他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齐主任，我怕你来不及。」
话音落下，趁着男人不注意，侧身弯腰窜出了卫生间的门，她还耀武扬威地回过头去，朝他做了个鬼脸，接着才怡然自得地踏出卧室。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霍湘没说，但两个人都懂。
齐越礼无奈摇头，甘之如饴且乐在其中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说是休整了一天，但昨日的运动量其实并不比上班轻松多少，只是一个是体力的辛劳，一个是精神上的折磨。
齐越礼一踏入急诊大厅，迎面就遇上了满脸愁容颓丧的蒋由，和春风得意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兄！」蒋由拽着齐越礼的衣襟，哀怨地说，「你知道我昨晚多离谱吗」
「五个元宝！我捧了五个元宝啊！」
急诊医生口中的元宝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通常指代抢救失败，宣布死亡。
「什么情况」齐越礼皱了皱眉头。
「第一个，十二点出头没多久，我刚接班，120就拉回来了一个身上已经长蛆的老人。」蒋由说完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空气中似乎有充满了那诡异的气味，他皱着鼻子，用手扇了一扇，「然后就开始了我悲催的后夜班。」
和他一起搭班的后夜护士，杨菲菲也凑了过来，她的神色和蒋由并无大致，端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然后没过多久。」蒋由继续说。
「半小时不到。」杨菲菲补充。
「120又拉回来一个服用安眠药自杀的，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凉了，家属不承认，非说是热空调开成了冷空调导致她全身冰冷的。」
「才17岁，很漂亮一个小姑娘，今年高三，」杨菲菲摇了摇头，唉声嘆气，「她妈非让我们抢救，说是家里就靠她出人头地了，说她肯定不会自杀……」
「闹了好久，最后把警察找来才算结束。」
「这是第二个，然后第三个，家……」蒋由掰着手指，正打算和齐越礼细说，被人打断了。
「老师你好，」她的声音有些娇柔，面对着穿着白大褂的蒋由，「我是接下来在急诊轮转的实习生，我叫夏至。」
「请问，我的带教老师是谁呀」
「为什么不提前来报导。」齐越礼快速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莫星乔的身边见到过她。
「啊，我昨天休息。」夏至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齐越礼身上，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还是如实地回答。
她上下扫视着齐越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深邃的眼窝，肉眼可见的激动了一些。
「之前轮转过什么科室」齐越礼不细究，反正在他眼里，实习轮转全靠自觉。
「消化科和心电图。」夏至回答，悄悄地走上前一步，仰着头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大眼睛闪烁，「老师，你是我的带教老师吗」
「蒋由，今天接你班的是谁」齐越礼没有理会她，他错身后退一步。
「陈跃。」
「你去急诊内科找陈医生，然后跟着他。」齐越礼点头，这才偏过头去回答夏至。
「我不能跟着你吗老师。」看到他离开，夏至跟着他小跑了几步，可男人头也不回，对她视若无睹。
夏至嘟起嘴，双手叉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轻轻跺脚。
「小姑娘，他是我们科室的主任，很严厉哦，」杨菲菲看不过去。好心开口，「而且不近女色，你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嘁。」夏至撇嘴，不以为意。她只是单纯喜欢帅哥而已，又不是傻子，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比莫星乔还要难搞，她连接近莫星乔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别说是他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如果能将一个高傲冷漠的男人调教成一个听话的小狗狗会很有成就感，可她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
她只是喜欢欣赏帅哥而已。
不过万一呢，万一天上掉馅*饼就砸到她了呢
夏至耸耸肩，背着书包走到了内科诊室，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正眯着眼看着电脑屏幕，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看上去人很和蔼，她松了一口气，才轮转了三个月而已，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带教老师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陈医生，抢救。」姚可可冒出一个头通知了一声，又迈着碎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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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赶紧放下书包，跟着陈跃离开诊室。
——
霍湘的诊室内一片寂静。
男人坐在木凳上和霍湘面面相觑，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才开口。
「霍医生……」杨威挠着后脑勺，「这个中药有用！」
霍湘松了一口气，被刚才这阵仗搞得如临大敌一般，大气不敢喘一口。
「但是吧……」
好吧，最怕的转折。
「但是吧……」杨威支支吾吾，左右张望，确认门已关着，还是压低了些声音，「能不能让我延长点时间啊，不求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霍湘向来标准的笑容出现了一些裂痕，四十五分钟……是何等天赋异禀的人才能达到的水准，可能是小说男主才被赋予的技能吧。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多生动，杨威竟然一眼就看懂了她的意思，「那三十分钟！三十分钟总行吧！」
「你当买菜讨价还价呢！」霍湘无奈地摇头。
「我现在可以坚持十分钟左右，要求个半小时不过分吧。」
「挺过分的。」霍湘是真的无语了，「十分钟也不算早泄，何必追求过长的时间呢」
「那我女朋友说我快嘛！」杨威摇了摇头，「你不懂，唉，和你说不清楚。」
霍湘点头，她的确不懂。
「那真的不行」
霍湘摇头，她有她的坚持和原则，这些不属于病态的范围，药物不应该被滥用。
杨威嘆了一口气，勐地站起身，连带着椅子在光滑的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在安静的诊室突兀响起。他几步踏出诊室，用力地摔门而出。
正在门口排队的阿公惊了一下，看着男人怒气沖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他用拐杖捶了捶地面，在广播中听到他的名字才杵着拐杖，缓缓地踱步到霍湘的面前。
阿公穿着一套干净整洁的蓝色棉服，面色有些黄黑，脸颊上的肉已经有些下垂，单这样看，好像和一般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将拐杖支在桌缘，双手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坐在木凳上，动作迟缓。
他的一些没有被衣物包裹的肌肤干燥粗糙，双手手背甚至起了些皮屑。
「医生，我有肝硬化。」阿公说。
「阿公怎么就你一个人」霍湘接过他的就诊卡，电脑显示阿公叫姚阿坤，今年78岁。
「老太婆早就走了……儿子都在外地，没有时间，女儿嫁出去了。」
阿公把棉服解开，掀起了里衣，霍湘这才发现了他和普通老人的不同之处，同时也看到了他患有肝硬化的作证——腹部胀大如鼓，腹壁静脉曲张，左下腹还挂着一根腹腔穿刺后的导管，塑胶袋被阿公捲起来夹在了口袋里。
霍湘习惯性地调出他的就诊记录，他之前在消化科和肝病科都有就诊，住院记录都有好几条，她快速地浏览了一下，三天前他刚从消化内科出院，而出院记录里描述得是：「患者要求出院」。
「怎么出院了」
阿公面色带着忧愁，目光深远带着思念，过了许久才说，「老太婆託梦说找不到我了，我就回家了。」
霍湘让阿公把裤脚捲起来，果然如她所想，双下肢浮肿，按之凹陷如泥。他的舌头有些胖大，舌两边有明显的齿痕，舌苔白滑，脉很沉，她几乎贴着他的骨头才摸到一丝细小无力的脉搏，脉来速度迟缓。
霍湘的表情没有那么轻松，肝硬化是一个不可逆转的疾病，尤其阿公已经到了腹水阶段，可以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不论是现代医学还是中医治疗，都只能缓解他的症状。
想要痊癒，可能只有通过肝移植。
她接着问了些饮食睡眠其他问题，心里有了辩证，「我可以给你开些中药缓解一些症状，但想要完全康復……」
「这不可能，我知道。」阿公抢答，「这样就行了，我想舒服点去见老太婆，这个样子不好看。」
「好。」
霍湘点头，为他拟方真武汤。真武汤是经典的水气病方，具有温阳利水的功效，可以退水肿，止震颤，止痛，轻身。
阿公拿着拐杖，藉助拐杖的力量站直身体，接过霍湘递给他的处方又缓缓踱步离开。
中医也不是万能的。没有什么手段可以阻止一个人正常的衰老死亡，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让已经衰败的脏腑恢復如初，移植通常来讲不适合大多患者，价格和脏源让人退避三舍。
霍湘的手机响了，一串陌生的数字在屏幕上显现，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叽里哌啦说了一堆，霍湘的表情由不解变得无语，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对面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扔在一边，气极反笑，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门口又窜出一个人影，霍湘收拾好心情，才继续接诊。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咯
第50章 接到投诉
◎我竟然被投诉了！◎
职工食堂。
夏至目不转睛地看着斜前方，机械地凭藉着本能用筷子将食物输送至口内。
坐在她对面的莫星乔有些奇怪，这小姑娘端着餐盘走来，也不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坐在他的对面，可一坐下来却不如往常一般主动和他交谈，反而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他挥了挥手，「在看什么饭都不吃了」
夏至扬起脖子点了点，「帅哥。」
莫星乔转过头，向着她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齐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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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去急诊了」
「嗯。」
「又看上他了」
「噗呲……」夏至弯起了嘴角，「怎么莫主任你吃醋了」
「只是想提醒你，他也喜欢霍湘。」莫星乔避而不谈。
「看看又不犯法，」夏至耸肩，「而且……可能不是单方面的吧……」
「什么」莫星乔不明所以。
夏至昂着头，用下巴点着那个方向示意莫星乔自己看。
霍湘从食堂后门径直走到窗边御用御用座位，难得齐越礼中午有空并且还比她早到食堂，她气喘吁吁地坐在他的对面，拿起筷子夹起他已经为她打好的餐，吃了几口之后，又放下了筷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霍湘嘟起嘴，两侧脸颊鼓起像个气球一样。
「怎么了」
「太离谱了！我竟然被投诉了！」她双手叉腰，长吁一口气，不等齐越礼继续问，又说：「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阳痿的人吗」
齐越礼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就是他！他今天一大早来找我让我帮他用药延长时间，开始说四十五分钟，然后又说半小时，当是买菜吗」霍湘筷子戳进米饭里，原本长方体的饭散成一团一团，「还带讨价还价的。」
「……」齐越礼也有些无语。
「我说不行，他原本的时长也是正常水平。」
「他说我不懂，他女朋友觉得他时间短。」
「我是不懂！毕竟我又没有短时间的体验。」
霍湘口不择言。
齐越礼听到这里差点被米粒呛到，好在饭已经嚼得比较软烂，遂着咽喉顺利下降到食道，他左手握拳，抵在唇间，装作咳嗽掩饰笑意。
「你还笑。」却没有躲过霍湘的火眼金睛。
「不好意思，没忍住。」被抓包了，齐越礼索性放下了手，肆意地笑出了声，他右手戳着霍湘鼓起的脸颊，然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别生气啦，你就当看了个笑话。」
「离谱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霍湘接着说，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他找院长说我侮辱他男性的尊严。」
「天地可鑑，我可没有。」霍湘漆黑的眼珠向上一翻，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得承认，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男人对于这一方面都格外较真。」
「那倒是。」霍湘点头，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想到之前齐越礼听到她说他不行的表现，更是深以为然，连齐越礼都不可避免，她又莫名的释然了。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纳入夏至和莫星乔的眼中，夏至看着她面前的男人突然变得沉默，她的内心却生出一丝窃喜，「我说吧，他们应该是双向的。」
「不可能。」莫星乔反驳，他记得霍湘亲口答应他不会和齐越礼在一起。
「那你摸摸我的头。」夏至伸长脖子低着头，意料之中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如她所言有所举动。
「那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夏至的胳膊肘撑在餐桌上架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什么」
「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你就和我交往，要是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我以后永远不纠缠你。」夏至的食指有节奏地点着脸颊，「怎么样，是不是很赚」
莫星乔没有应答，他又转过头去看着霍湘的方向，听见夏至用食指关叩击桌面的声音，他才回神。
「怎么不敢吗」夏至双手环胸，「如果你百分之百肯定，不应该迫不及待地答应我吗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缠着你吗」
「所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们会在一起，是吗」
连续五个疑问，压得莫星乔抬不起头，透不过气，他从来都不知道夏至会如此有压迫感，或者说是在对待霍湘和齐越礼是否是情侣这个问题上，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无聊。」莫星乔强装镇定，起身离开。
夏至这一次没有追上去，看着莫星乔惊慌失措地背影，她弯起了嘴角。虽说自己的追求没有半点进展，但看到别人吃瘪竟然也能感受到愉悦。
她食指咚咚咚敲击着桌面，第一次认真反思自己的行迳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她是不是应该认真地谈一场没有目的性的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的目光又移向了窗边，霍湘看着已经被齐越礼哄好了，语笑嫣然地和齐越礼共进午餐，哪怕只是简单的盒饭，地点也只是简朴的食堂，都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密不可分地恋爱的气息。
她对霍湘生出了羡慕，同时也为自己把她当成假想敌产生愧疚。
夏至摇了摇头，盘中的饭菜已经冰凉，她也已经没有了食慾，端着餐盘离开。在食堂边光秃秃的小道上，她低着头踩着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像是在走平衡木，可有时不小心掉下去了她又会回到上面继续走。
「夏至。」又人在喊她，是她并不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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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早上心肺復甦还把手腕扭伤了」霍湘不敢置信，看着齐越礼捏着手腕不停地转动，「你是齐越礼吧」
「也不是扭伤……」齐越礼试图狡辩，因为霍湘调侃的语气实在明显，他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就是场面太混乱了……」
「我信了。」霍湘点头，捏着他的手腕，没有明显的红肿，也没有骨擦音，「要不我帮你扎两针」
「好啊，我也切身体验一下。」
「那趁现在休息，你和我一起回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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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门口，莫星乔双手握拳抵着额头坐在木凳上，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长唿一声，站起身来打理自己的着装，随后面对着声源，可等来的并不是他想等待的人，反而是齐越礼。
齐越礼也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有继续上前，仗着一些身高优势，垂下眼眸，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自己在霍湘心中的地位被明确，他狐假虎威地「仗势欺人」。
两人之间的局势完全调转，几个月之前，莫星乔是霍湘的「好朋友」，而齐越礼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莫星乔也总是这样，仗着自己被优待嘲讽着齐越礼。
「霍湘呢」莫星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是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沙哑。
「她说她等会就来，」齐越礼端着正宫的势头，「你找她有事和我说也一样。」
「你们在一起了」
「显而易见。」齐越礼挑眉。
「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输人不输阵，莫星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双手环胸，「当初霍湘亲口和我说，她不会和你在一起。」
「可事实是我们的确是情侣。」
「情侣而已。」
脚步声由远及近，霍湘十分顺手环着齐越礼的胳膊，「怎么不进去爸妈说他们今天会来。」
「咦，你也在啊」霍湘好像才刚看见莫星乔站在对面，她也没有收回手，仍旧十分亲昵地贴着齐越礼，「是找我有事吗」
两人之间的亲密的一举一动，就好像私下已经做了无数次一样熟悉，交叠在一起的手臂刺痛了莫星乔的眼，而霍湘口中的话更是如同利刃一样，直戳心头，他完全无法维持刚才的淡定，深唿吸了几个来回，他才缓缓地点头。
「哦，什么事」
「我先进去等你。」齐越礼主动提出离开，留给他们二人一个独处的时间，他阖上了门。
「你不是说不会和他在一起吗」
「嗯，」霍湘点头，还带着一些笑意，「我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骗我。」莫星乔上前一步，他的眼神带着不满，瞳仁布满了血丝，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霍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起头注视着他，眼神中的笑意完全收敛，深幽地看不出丝毫情绪，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没有必要骗你，至少当时我的确不会和齐越礼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现在我们会在一起，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他比我好在哪里」莫星乔继续追问。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放下，他认为的放下是基于他认为霍湘也不会答应齐越礼的追求。而现在他们竟然在一起了，他竟然又输给了齐越礼，愤懑和不甘占据了他整个大脑沟壑，想他莫星乔在追求女人这种事上，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
夏至的信誓旦旦没有打垮他，齐越礼的洋洋得意也没有击垮他，反而是霍湘的形同陌路，真正地让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为什么非得是他」
「因为我喜欢他。」霍湘没有丝毫的婉转，「因为我不喜欢你。」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莫星乔冷笑，随后笑出了声，空空荡的长廊上迴荡着他的笑声，他紧握着的双拳突然松开了，浑身如同卸了气的皮球一般，颓丧地离开了这片让他自取其辱之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霍湘的心突然紧锁一下，随后很快地恢復了规律的跳动，她旋转把手，才发现齐越礼没有关上门，而是轻搭在门框上。
她有些失落，走到齐越礼身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原本挺拔的嵴背弯曲着，垂头丧气地嘆息。
「别伤心，有些人註定不能成为朋友。」齐越礼出声安慰，肩膀搭在她的肩上，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缓缓地轻拍肩头。
第51章 感情升温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霍湘深长地嘆息，嵴背倚靠在沙发上，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地说：「我是真的把他当做朋友来相处的，在我们初建科时，只有他对我发出了协助诊治的邀请，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他。」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弄到这个地步多尴尬啊……」霍湘又是嘆息。
「而且我自认为在处理他这段感情上并没有不周到的地方。」霍湘皱着眉头，「成年人的体面他不懂吗非得撕破脸皮吗」
「以后就把他当成普通同事就行了。」
「嗯。」霍湘点头，道理她都懂，但心绪并没有那么容易控制，她低着头低声呢喃，「本来还想问一下他一个患者的情况呢……搞成这样子，烦死了。」
「他会想通的。」齐越礼蹲在她的身前，仰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专注，稳定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霍湘点了点头，勉强地咧咧嘴示意自己没事了，她抓着齐越礼受伤的手，「还是给你扎针好了。」
齐越礼反客为主，牵着霍湘的手走到隔壁的诊疗室，在处置车上拿了几包银针，又牵着她的手返回原地。
霍湘就跟着他，眼神中的不可置信越来越明显，「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摄像头」
言下之意，对于她的诊室过于熟悉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齐越礼有意逗她开心，调笑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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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开心不知道，无可奈何倒是真的。
「哈哈哈。」齐越礼朗声大笑，「我之前有偷偷来找过你。」
「多久之前」霍湘好奇，取出一次性银针夹在无名指与小指之间，用酒精棉团涂抹在手背与手腕上。
一人站立，一人坐着，齐越礼微微抬头，眼神中好像有些拘谨与羞赧，「就是，还没有和你和好之前……」
「这么早」霍湘挑起了眉头，掀起眼帘看着他，看到他又厚脸皮地点头，又接着问，「那会儿来找我什么事」
「看你。」他仰着头，专注地看着霍湘的面孔，「想看你。」
两人在一起之后，还是第一次谈到以前，新奇中带着一些坦然，齐越礼索性便一吐为快，「想找你，又担心你不理我，又拉不下那些所谓的脸面频繁找你，所以便偷偷来看看你。有时候你在接诊患者，有时候你在诊疗室里。」
「不止一次」霍湘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正好看见他专注的眼神，她蕴着笑意，「我竟然一次都没有发现。」
「霍主任事多人忙，想必是关注不到我的。」齐越礼装腔作势，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腕立着一根银针，他刚才都没有什么感觉。
「少来。」霍湘睨他一眼，捏着针尾旋转针体，「什么感觉」
酸、胀、麻。
齐越礼先是皱了皱眉，随后颜面又快速地舒展开来，看看银针又看看霍湘，随即手背手腕上就陆续扎上了银针，又酸又胀的感觉频繁传到到他的大脑。
「等我一下。」
霍湘走出诊室，没过多久拿着一个机器闪回室内，红黄蓝色塑胶包裹的电线连接在针尾，接通电源之后，针体开始自动颤抖，与之而来的是刚才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断断续续地出现。
「不全面了吧」霍湘笑着说，「这叫电针，中医也是与时俱进的。」
「不过你还挺信任我的，在我刚才那状态下也放心让我施针。」
「我完全信任你。」齐越礼收回好奇的目光，转而专注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中如他所说一样，全是信任，「尤其在你的专业领域上。」
「当然，其他事情我也相信你，」齐越礼弯起眼角，「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霍湘彻底绽放笑颜，刚才负面的情绪随之烟消云散，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人陪伴着她，那些东西不值得她消耗多余的情绪。
时间到了，银针不再颤抖，霍湘松开缠绕的电线，将银针快速取出，「你动动看」
齐越礼旋转手腕，动作流畅没有丝毫滞涩，「咦，神奇，完全不痛了。」
「好厉害啊！」齐越礼由衷感嘆。
「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折服，当初就该找个人把你打一顿，然后再给你扎几针，」霍湘发出清脆的笑声，「还能泄愤。」
齐越礼失笑，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我很庆幸，你能坚定地选择我，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产生后悔的心绪。」他扯开话题，手掌拂过发顶，顺着髮丝落在颈后，额间相抵，唿吸靠近。因为是在工作场合，他没有继续一步动作，他退回了原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那你有吗」
「当然没有，成年人不搞连带，」霍湘捧着他的脸颊，信誓旦旦，「而且我和你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知道，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这边相处蜜里调油，莫星乔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在医院游荡。中午的医院安静许多，医护人员和患者都不见踪影，当然除了急诊。急诊门口，石凳掩藏在树荫下，他就坐在那儿看着人来人往。
夏至趁着空隙在急诊大厅社交，只一天就和护士处成了姐妹，这姑娘不犯蠢时还挺受人喜欢，虽然她一般也只在与莫星乔相关的事情上犯纣。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夏至她们几人笑得人仰马翻，她余光瞥到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笑容戛然而止，她背着手走到他的身边，坐在石凳的边缘。
「莫主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夏至伸手望着天空，今天阴沉沉的，没有太阳，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莫星乔没有作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无意识掐出血的掌心，拇指用力揉擦着，好似没有痛感一般。
夏至也看见了，她跑进急诊和护士姐姐说了一句，拿着一罐碘伏棉签回到刚才的位置，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面前，棉签轻柔地滚过他的伤口，干涸的血迹被棉球带走，只留下棕色的痕迹。
伤口处理完毕，夏至把棉签放在一边，静静地待在一旁。沉默的氛围笼罩着两人，自从夏至将关系挑明之后，他们两人相处大多总是如此，夏至不说话，就只剩下了沉默。
她突然又想到了中午食堂霍湘和齐越礼的相处，她偏过头看着莫星乔低垂的侧脸，从发顶到眉骨，缓缓向下，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和恰到好处的唇，精緻的面容不怪她一眼沦陷。
「莫星乔。」
他转过头来，视线由掌心移到她的面容。凭心而论，夏至长得也挺好看，是一种娇憨可爱的美。
「你要不要和我交往」夏至一直没有看他，她依旧仰着头望着不算美的天空，只有心跳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安。话说出口，内心不安反而更近一步，可她的脑海最先跳跃的却是中午那张不算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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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星乔的思绪一片空白，他摇了摇头，随后意识到夏至没有看他，他又说：「算了吧。」
声音沙哑得可怕。
「好，我知道了。」夏至点头，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的不安瞬间落地，心跳也恢復了正常节律。
「再见，莫主任。」夏至看到急诊门口有个男生正在和她招手，她笑着道别，蹦跳着离开了石凳，没有回头。
莫星乔内心莫名一空，张了张口想叫她回来，可随后又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看着她连背影都带着雀跃，他垂下眼帘，视线正好触及到夏至刚才放在他们之间的碘伏棉签，一瞬间的失神带着失落涌上心头，他的心尖酸酸的，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沉。
一切全都有迹可循，夏至也真得放弃他了。
他抬起头，少男少女站在门外，一个笑得开怀，一个带着害羞，一切都回归到正轨了。
「张新宇，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奶茶」张新宇从身后拿出右手，手指上挂着一杯奶茶，「少糖的。」
夏至接过温暖的奶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中午就随口一说的。」
「但我想送你。」张新宇挠着后脑勺，带着几分侷促。
「谢谢你。」夏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礼尚往来。」
风变得更大了，树叶弹奏的音乐更凄凉了。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面前，莫星乔长嘆一声，带着用过的棉签离开了石凳，将它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就好像夏至抛弃了对他的感情一样，错误的感情就应该全都扔掉。
还有他对霍湘的感情。
冷风吹得他头疼，还有掌心的疼痛也顿时传至他的神经，一旦思绪回笼，所有的反射弧都回归正常的工作，他快速跑进病区，体温回升，不甘被风捲走，他掏出手机，打开与霍湘的微信界面。
「对不起。」
手机界面过了许久才又亮起，对面只回復了两个字，带着疏离——
「没事。」
莫星乔将所有与霍湘的聊天记录删除，收回手机，靠在办公椅上闭着双眼。
夏至送走张新宇，抬头正巧看见杨菲菲八卦的眼神，她端着奶茶走到护士台前，「姐姐，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今天心情好，知无不言。」
「你和消化科的主任真的在一起过」既然如此，杨菲菲也不客气，谁不想吃个明白瓜。
「没有啦，」熟悉地尾音带着娇俏，「之间我看他长得帅想追他的。」
「那他呢」杨菲菲下巴点着张新宇离开的方向。
「嗯……」夏至含着习惯，珍珠接二连三地钻入口腔，她也看着那个方向，脸上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再说呗。」
「就该这样，」杨菲菲满意点头，「我们应该拿捏男人，而不是被男人拿捏。」
「愿闻其详。」夏至虚心请教。
第52章 父母到访
◎你说什么惹他们生气了◎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霍湘绕到急诊大厅，正好撞见齐越礼从抢救室出来，白色的白大褂拎在手上，从领口一直到胸前一长串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他面不改色地将白大褂扔进洗衣篓内，随后才对霍湘招了招手。
「又怎么了」霍湘也早已习以为常。
人真的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她以往对于急诊的一切都极其排斥，喧闹的声音，快节奏的工作，血腥的环境，没成想却找了一个从事急诊工作的男朋友。
「割腕的。」齐越礼没有细说。
霍湘撇了下嘴，似乎是联想到了那个情景，嘆了一声，跟在齐越礼身后走进办公室。齐越礼旁若无人地一边脱下紫色洗手衣，一边踏入休息室。
宽阔厚实、沟壑分明的背肌就直白得闯入霍湘的眸子，她瞪大了双眼，不由出声，「喂喂喂！齐越礼，我还在呢！」
「又不是没有看过，」他带着笑意的语调从休息室内清晰地传来，「我哪里你没看过。」
「可这是在医院！」霍湘走到休息室门口，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看着男人脱下裤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下。」
他揽着霍湘的肩走出办公室，两人一同回到家里。齐越礼的家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霍湘存在的痕迹越来越明显。沙发上各种各样的抱枕，阳台上晒着的裙子，还有各种可爱的陶瓷杯、玻璃水和保温杯，好在他的家足够大，不然大概还得再搬个家才能容纳。
「今天吃什么」
霍湘一进门就趴在齐越礼的背上，双手挂在他的肩头，任由他带着前行。齐越礼挺享受她的这种依赖，只有住在一起他才能发现她的这些小行径，而探索开闢一些独属于两人之间的举止和信号，是他目前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我随便做点」齐越礼回答，总觉得自己这两天好像忽略了什么。
同居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除了少数几次他被困于抢救不能准时下班，大多时候两人一起下班，回到家后一起准备晚餐，一起洗刷碗筷，一起玩游戏看电影，然后再一起睡觉，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像是肌肤饥渴症一样与彼此紧贴。
「那煎两块牛排吧。」霍湘点菜。
齐越礼豁然开朗，「对了，你前两天不是说你爸妈要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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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
「就是莫星乔找你那天。」
霍湘歪着脑袋思考，「哦，骗他的，本意是想让他体面地结束这场纠葛。」
「哦，我说怎么没有动静了。」
话音才落下，霍湘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捞出手机一看，是她的妈妈。
「囡囡，你还没下班啊。」
「下班了呀。」
「那你人呢」
霍湘闻言只觉不妙，松开了扯着齐越礼衣角的手，走出厨房，「妈，你在我家」
说曹操，曹操到。
「对啊，还有你爸呢，你人呢」霍妈妈的语气严厉了起来，她手指划过桌面，指腹上带着一些灰尘，桌面有明显划过的痕迹，「家里都积灰了，你现在住哪里」
「在我男朋友家……」霍湘咬着嘴角。
齐越礼见势不妙，走到她的身边无声询问，只见霍湘咧了咧嘴，表情带着被抓包的苦涩。
「你们同居了」
「嗯。」
「我不和你说，我让你爸和你说。」霍妈妈将手机递给身旁的男人。
「爸，」霍湘抢占先机，「你和妈来怎么不和我说早点告诉我我好去接你们呀。」
「想给你一个惊喜呀，」霍爸爸果然被转移了话题，「而且就你那开车技术，我可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来接我们。」
「我现在开车技术可好了。」霍湘不服。
对面听筒传来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霍湘猜大概是她妈妈在揪她爸的皮肤，果然——
「你怎么住到别人家里去了」霍爸爸清清嗓音，言归正传。
「婚前同居嘛，提前适应婚后生活。」霍湘撒娇。
「那怎么不跟我们说」
「那哪里值得专门说一下的嘛。」
「那你找男朋友也不和我们说」
「那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嘛。」霍湘的腰窝也被男人轻轻地挠了一下，她斜睨了一眼，齐越礼还委屈起来。
「你听听你说得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齐越礼也听不下去了，凑近手机主动开口，「叔叔阿姨好，我是霍湘的男朋友齐越礼，很抱歉以这种方式介绍自己，不如我和霍湘现在来接你们，我们见面一边吃晚饭一边再聊。」
霍湘干脆打开免提。
「咳咳……」
电话那头又换成了女声，「好的。」
电话挂断，霍湘的手就伸到男人的腰侧，轻轻揪拧了一下，虽然齐越礼*对此力道毫无痛意，只是一阵瘙痒，但还是配合地龇牙咧嘴。
霍湘也吃他这一套，顺手挽着他的臂弯，「得了，走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齐越礼也不管她的这些胡言乱语，紧张带着激动的心情已占据他的大脑，他全然没有清晰地思维来思考这些。
紧张，谁见未来的丈母娘和老丈人会不紧张
激动，他即将成为有正式名分的人了！
霍湘开始还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毕竟他刚才接电话时人也很镇定。而她发现他的不对劲，大概是因为他将车开得飞快，至少不如往常一样平稳。
「你还好吧」
「没事。」死鸭子嘴硬。
汽车调转方向，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原本几分钟的路程，他开了快有十分钟还没有到。
「我们去哪」
「去买点见面礼，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好吧，看来是不太对劲了。
「可我们是回我家，然后去接我爸妈。」霍湘强调。她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也相信自己的父母会喜欢齐越礼，无非就是打破了原先的计划，将未来的议程提前。
「那……我不带东西上门会不会很冒犯」
「等以后正式上门再说好啦，」霍湘无所谓地招招手，「你再不去接我爸妈，就会有些冒犯了。」
齐越礼恢復了一些理智，调转方向驶向目的地。
霍湘的父母已经在小区门口候着了，齐越礼只一眼就看到并且认出了他们，霍湘可以说是完全挑着两人的优点长的。
他停下车，正准备松开安全带下车，却看见霍湘按下了车窗，听见她招唿二老上车。
霍爸霍妈也不考究，拉开车门依次上车，笑意盈盈地对着他打招唿，一切都很和谐平静，没有质问指责，和他想像得完全不同。
「小齐，我们想去吃正宗的烤鸭，谢谢你哦。」霍妈妈甚至已经亲昵地开始指定就餐地点。
霍湘笑意盈盈地看着还不在状态的齐越礼，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叔叔阿姨好。」齐越礼回神，「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烤鸭挺好的，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爸妈你们这么远过来，肯定饿了，我们今天先随意吃点。」霍湘接话。
「听你们的，我们也不懂。」
直到在餐厅落座，齐越礼设想的场面才终于实现——
「小齐，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阿姨。」
「那要是以后我们湘湘要回家，你去不去呀」
「霍湘去哪，我就在哪。」
「什么工作啊」
「也是医生。」
「小齐你今年几岁了」
「33岁，叔叔。」
「那比我们湘湘大了6岁啊，你父母不催婚吗」
「他们以前也催，但现在不催了。」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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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霍湘的。」
「你自己没有想法吗」
「霍湘她还年轻，如果她不想过早的步入婚姻，我就等她愿意了。」
「那生孩子呢」
「霍湘拥有完全的决定权。」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父母你们的关系」
「我在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已经如实告知，霍湘如果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叫他们一起吃个饭。」
「那倒不用，我们明天要去玩。」
齐越礼汗流浃背，听着接连不断的问题，虽不是什么尖锐的问题，只是一些最普遍的询问，可他依旧担心自己回答的不好，他转头看着霍湘，她正没心没肺地看着自己，下巴撑在掌心，好整以暇地听着他的回答。
他敢保证，要是现在菜上齐了，霍湘一定会更专注于美食，而不是他。
这一点，齐越礼倒是想错了。
霍湘其实对他的答案也很在乎，父母总是对自己的孩子最为爱护，她的父母也是如此，在询问这些问题时，不仅可以考察齐越礼对待这段感情的态度，也能看出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而齐越礼，显然是度过了这一阶段的考察。
晚餐虽晚，但菜上齐的那一刻，霍湘的父母便不再抛问题了，反而又变得和蔼随意起来，就好像刚才那一串连环提问只是齐越礼一人的错觉一样。
他也渐渐放松了心情，时不时搭几句话，场面变得融洽起来。一顿晚餐，宾主皆宜。齐越礼驱车送他们一家三口回家，然后自己驾着空车回家。
刚才热闹的氛围还在他的脑海内循环播放，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人独处于空荡的家中，齐越礼抱着霍湘的狗狗抱枕，上面残留的香味就好像抱着她一样，他的脸埋进抱枕，勐吸一口，随后仰天长嘆。
片刻过后，他振作起精神，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声音也很低沉，但较之他的还带着明显岁月的痕迹，「怎么了」
「爸，今天霍湘她爸妈来了。」
「那明天要一起见一面吗」
「他们拒绝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随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和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话语。
「臭小子，你说什么惹他们生气了」取而代之地是直爽率性的女声。
「我……应该没有……吧」齐越礼自我怀疑。
第53章 结婚流程
◎齐主任，你恋爱脑◎
「没有」声音变得更尖锐了，通过话筒传到齐越礼耳中甚至有些失真，「没有那为什么不同意见面。」
「叔叔阿姨说要出去玩。」齐越礼解释。
「是吗」齐母质疑，「肯定是不满意你。」
齐越礼被他妈说得越来越恐慌，心跳开始剧烈蹦跃，耳畔中、脑海里不停迴荡心跳的节奏，扰得他有些心神不宁。
电话在不知不觉中被挂断，他的妈妈后面叽里哌啦又说了些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听清，心跳声夹杂着「不满意你」不断萦绕充斥着他的耳蜗。
好在霍湘会拯救他。
霍湘和父母回到家后，正式开始了会审流程。她坐在冰冷小板凳上，双手规整地摆在膝头，带着讨好的笑容，看着坐在柔软沙发上的父母，他们一个双手环胸翘着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看看自己的女儿，又转头看看自己的老婆，无可奈何地对女儿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坐下，别动。」
霍湘才刚想起身坐到父母身边，就被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她将目光移向声源，妈妈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带着担忧和认真，那是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未来的与生俱来的忧虑，哪怕她已经亲眼见到对方的另一半。
霍湘还是站了起来，她走到妈妈身边，牵起她的手，坐在她的身边，头倚靠在妈妈的肩头，她蹭了蹭颈窝，就像小时候一样，带着亲昵与娇嗔，「妈妈。」
「你想好了吗」
「嗯，」霍湘点头，抬起头看着她的妈妈，目光坚定，「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就像你和爸爸一样，一直在一起。」
出门在外，她向来报喜不报忧，工作的艰辛她选择不说。
霍妈妈对于自己的女儿最为了解，这是显然的。她懂她女儿的坚持与执拗，就像当初填报高考志愿一样，任他们百般劝说，她依旧执意自己的选择，背井离乡。
她轻轻地拍着霍湘的手背，仍旧白皙却已经带着细纹的手抚摸着霍湘的脸庞，眼神充满了爱意。她也看见了霍湘眼中的幸福，那是和他们父母娇宠不一样的幸福，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上的满足。
「咳咳。」霍爸爸轻咳彰显存在感，母女间的气氛不容他人插足，他大概是不满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齐人还不错。」李月容女士先是睨了一眼旁边杵着的人，随后笑了起来。
气氛总算活跃起来了，霍湘暗自长舒一口气，她在一旁点头应和。
「是吧，老霍，」李月容一个转身，掰着指头，「工作好，懂礼貌，人品好，对我们囡囡也好。」
「最重要的是，人也长得帅！」李月容转身拍拍霍湘的肩头，「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随我，好！」
一个「好」字，掷地有声。
「哈哈。」霍湘笑出了声，眸中沁出无尽的笑意，一句话夸了四个人，真不愧是李女士，「怎么外貌还成最重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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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李月容摆摆手，「那些人品什么的，谁都知道要找好的，但外貌就不一定了，有些人恋爱脑，觉得他对我好，就不顾外表歪瓜裂枣，对他死心塌地。」
「外貌可是会影响下一代的！你看看我，再看看你爸，要不是我眼光好，你能长得……」李月容上下打量，「如此美若天仙吗」
还美若天仙呢……
但不得不说，李女士的强词夺理竟然还有些道理。
老霍也在一旁频频点头，他向来只听李女士的话，也不管她说什么，反正听就对了。
「而且，」李女士喝了一口水，「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是先看中别人的脸了。」
「哈、哈、哈」霍湘的笑容停顿，又被她妈妈算到了。
「你们明天什么安排在这边玩几天呀」
「不到长城非好汉！」李女士说。
「去天安门看升国旗！」老霍同志说。
「都去都去。」李女士拍板决定。
「会不会太特种兵了点……」霍湘提议，「你们回去也没事，不如多待几天呗。」
「也行。」
两位退休老人反正也无所事事，便决定在这儿多待几天。
会审结束。
安置好父母的床铺，霍湘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拨通了齐越礼的电话。
电话救齐越礼于水深火热之中。
「睡了吗」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出声，霍湘还以为人是在睡梦中接通的电话。
「哪还睡得着。」齐越礼无奈一笑，深长地嘆了一口气。
「怎么了，是觉得进度太快，一下子难以接受吗」
他们俩人的进度的确有些快，交往也快，同居也快，甚至连见家长都快人一步。
「也不是难以接受，只是没有丝毫的准备……」齐越礼接着说：「叔叔阿姨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霍湘故作不解，她都能想到齐越礼此刻的模样，大概是担忧又焦虑，皱着眉头，不停薅着头顶茂密的发茬。
一切都如霍湘所料，齐越礼的喉结上下滚动，在客厅打着圈，「就是……他们对我还满意吗」
霍湘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妈对你的评价很好。」
齐越礼悬着的心松了一半，「那叔叔呢」
「我爸都听我妈的。」
彻底落回原地，心跳恢復节奏，大脑恢復运转，「我也都听你的。」
「哈哈。」
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传到齐越礼的耳中，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所有对于幸福的定义在这一刻化为了实质。
「我爸妈他们接下来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所以……」
「所以如果要安排我们父母见面，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平地一声雷，齐越礼的大脑再次宕机，这些流程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大概是婚前必备，所以……
所以霍湘是做好准比与他共度一生了
可他还没有求婚啊！
这流程是不是太超前了！
「人呢」
「死机了。」
「啊」
「我都还没有求婚呢……」
「那要不再缓缓」霍湘试探。
「那不行！」齐越礼不假思索，「我可以等爸妈都认可了再求婚！」
「齐越礼。」霍湘突然正了神色。
「怎么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快不快，我们俩，天作之合！」齐越礼矢口否认，「你知道的，我只会更迫切地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名正言顺。」
「那我要不要先去见见你的父母呀」
「要……吗」
「按理来说是要的。」
「那我来安排。」
「好。」
霍湘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她对电话那头道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齐越礼拿着手机，耳边规律的嘟嘟声，提醒着他对面的无情。
难怪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还没步入婚姻的殿堂，就已经有在步入坟墓的错觉。
好在只是错觉。
翌日，霍湘起床便看到餐桌上备着两份早餐，家里却空荡荡的，连灯都没有开。
他们大概已经起早去爬长城了，老霍同志最终趋于李女士的淫威，选择先去长城。
霍湘看着时间拨通了齐越礼的电话，让他来这边一起共进早餐。他的神智经过一晚的缓冲终于恢復了清明，正常的齐越礼回来了。
他踏进家门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只有霍湘一人在家，揽着她的细腰倾身上前，直到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他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终于确认昨晚的错觉只是错觉。
「你好像吸猫薄荷的猫。」霍湘被他在颈间的唿吸弄得一阵酥痒，她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他深长的唿吸好像能通过皮肤传到至颅内神经，连大脑实质都有实感一样。
「如果我是猫，那你肯定是我的猫薄荷。」齐越礼也不否认，终于松开她低声地说。
「昨晚你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那一剎那，我觉得我天都塌了，我已经幻想到未来我们结婚，夫妻关系变为亲人关系，一切就好像自然而然的趋势。」
「齐主任，你恋爱脑」
「我只是『恋霍湘脑』。」
「不会的，我坚信我们之间会永远保持爱情的新鲜与忠贞。」霍湘扯着齐越礼的衣襟，贴近他踮起脚尖，轻柔地献上自己的浅吻，她知道该如何安抚齐越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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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猫薄荷本能地知道如何安抚小猫咪。
——
安排双方家长见面的日子，是齐越礼对着黄历挑了许久才敲定的。不知为何，霍湘看着原本不信佛不信教的男人，对着手机黄历一本正经的研究属相与吉凶，内心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
她从不质疑齐越礼对她的感情，他会把爱她挂在嘴边，从不吝啬于情感的抒发，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对他的吸引力，也会把行动摆在第一，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都能感受到他最直接且汹涌的爱意。
「研究好了吗」霍湘挽着她的胳膊，哪怕是在沙发上都要紧紧地贴着。
齐越礼原本以为这段时间自己会「独守空闺」，他都做好准备了，将沙发上所有的抱枕放在床上原本属于霍湘的位置，让抱枕暂时取代霍湘。
没成想第三天晚上，霍湘下班就跟着他回到了他们的家。
她说是因为她的父母需要独处的空间，他才不管理由是真是假，他知道掌心细腻的触感是真，拂过的温度是真，身下的心跳与唿吸是真，耳畔的喘息是真。
「研究好了，就这一天吧！」齐越礼指着手机屏幕。
一月十六日，百无禁忌，诸事皆宜，没有比这一天更好的日子了。
「这么好的日子，不用来结婚可惜了。」霍湘小声嘟囔。
第54章 求婚现场
◎你愿意嫁给我吗◎
而在等待一月十六日这个良辰吉日到来的这几天，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异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霍湘和齐越礼按部就班地每日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霍父霍母依旧早起晚归，势必要将整个b市出名的经典逛个遍，而齐父齐母大概是最忙碌的两人了。
东道主嘛，而且招待的对象可是未来的亲家，不隆重就更会显得怠慢了。
一月十六日，周五，霍湘和齐越礼今天都休息。
天已经大亮，并且亮得有些超乎寻常，霍湘掀开窗帘，对面的房顶已经变得雪白，地面上，树桠上银装素裹。
原来是下雪了。
齐越礼环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眺望近在眼前的雪景，弯起了嘴角，笑意从眼角撒了出来，「瑞雪兆丰年，我选得日子果然好。」
「是，是，」霍湘偏过头，正好触及齐越礼带着深意的目光，「今年第一场雪诶。」
「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暂时保密。」
「神秘兮兮的。」
话虽如此，可霍湘肉眼可见的开心，她面对齐越礼跳到他的身上，她知道他一定会接住她。和齐越礼处于同一水平上，两人之间的目光更近一步，她又凑近了一些，鼻尖相抵，鼻息相融。
齐越礼轻拍她富有弹性的翘臀，「去洗漱。」
霍湘诧异地看着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终于察觉到男人今天的反常。按理来说，他肯定还会抓住一切机会和她亲热一番。
「怎么了」齐越礼不明所以，被她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他的喉结快速滚动，大脑不停运转。
「没事。」霍湘回到地面，赤足踩在毛茸茸的地垫上离开卧室。
齐越礼确认人已经进入卫生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鬼鬼祟祟地装在外套口袋里，随后若无其事地站在衣柜前挑选衣服。
他先是拿出一件白色的半高领毛衣平铺在床上，又从一众雷同的西装里精挑细选出最满意的一套。随后他的目光移向衣柜的另外一边，他锁定了一条白色长裙，从衣架上取下放在他的白色毛衣一旁，两件毛衣的袖口重叠着。
霍湘走出卫生间时，便看到齐越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认真地看着床上的衣服。
认真到……霍湘想了一会儿，就好像平日里他对待患者一样。
她走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动作，也不看他，就盯着床上平铺的衣服，「在看什么」
「我们今天穿这个可以吗」
「需要这么正式吗」
「嗯，有必要。」
「那就这个吧。」
得到霍湘的首肯，齐越礼解开衬衫的衣扣，刻意放慢的动作配上他专注的眼神，霍湘情不自禁接手他的动作，为他解开剩下的衣扣，有些微凉的指尖无意间触到他有些温热的肌肤，直到最后一粒扣，「要我继续帮你吗」
「不……不用了，」齐越礼结结巴巴，「我自己来。」
又被拒绝了，这是今天第二次了。霍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手环胸看着齐越礼。
齐越礼连忙背过了身去，快速穿上自己挑选的黑色西裤，随后毛衣，西装，装戴整齐。
霍湘在他的注视下，脱下自己的睡裙，白皙修长的双腿，随后是盈盈一握的细腰，一点一点直接肆意地闯入齐越礼的眼眸，他一动不动。
霍湘目光扫过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眼神瞥向下方，还好不是不行了，她挑了挑眉头，内心暗忖。
光滑白嫩的肌肤被白色的毛衣取代，齐越礼收回了目光，他嘆息了几声，不明白为什么要自找罪受。看着霍湘离开的背影，他打开窗户，冷风扑面灌了进来，随后荡漾的心绪也冷静下来。
-
「来这儿干什么」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哪怕被洁白的雪花装点，霍湘依旧对这一片街区很是抗拒。
齐越礼开着车带她回到了当初他们差点丧失性命的街区，汽车的速度越来越缓慢，直至完全停下，熄灭下车，他绕到副驾，牵着霍湘的手，「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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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深唿吸了几个来回，咬着唇瓣，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当初血腥的街道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早已被行人的脚印掩盖，甚至连那被撞坏的小店如今也已恢復如初。昨夜的白雪将地面的所有痕迹掩盖，齐越礼牵着她的手，在雪道上缓缓经过这一片街道。
他不得不再次感慨，今天是一个极好的日子。
霍湘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每踏下一步，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印覆在齐越礼的脚印上，就好像她踩着他的脚背，渐渐生出一丝趣味，脑海里也顾不得胡思乱想。
直到额头撞击到他的背肌，霍湘才抬起头来，眼前是街区尽头的一片空地，说是空地也不准确。
正对她的墙面上红色与粉色的玫瑰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爱心，几乎占满了整一面墙，道路两边玫瑰延续，墙边插着鲜艷的花枝，还有一整排气球在空中飘荡，而道路正中间，雪白的路面上铺撒着红色玫瑰花瓣。
刻着「marry me」的灯牌在玫瑰花丛中格外显眼。
霍湘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随后双眼频繁闪烁，眼泪便随之落了下来，滚烫的泪珠砸在冰凉的雪面上，融化了雪花。
齐越礼转身面对霍湘，心脏跳跃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腔，连带着肺脏也被排挤，不然他怎么会感到唿吸困难，人也如同缺氧一般，大脑眩晕。他深唿吸，双手用力握拳，提醒自己紧要关头千万别掉链子。
「霍湘。」往日哪怕面对死神都沉着冷静的男人此刻声线不停地颤抖，「你说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不用来结婚可惜了。」
「虽然结婚来不及了，但是求婚可以。」
霍湘的目光紧紧锁定男人，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听到男人的回覆，她还以为他没有听见，原是放在了心尖上，默默地准备着一切。
「我们的相遇并不算太美好，甚至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懊恼，明明是对你一见钟情，可碍于种种，将两人的关系弄得颇为复杂与尴尬。」
「但爱你就好像是本能一样，它可以打败我的自尊心，可以击败我的傲慢与偏见，让我不断不断读懂自己的内心，随后承认我爱你。」
「爱上你就和唿吸一样简单。」
「我很庆幸，我爱你的同时，你也爱着我。」
齐越礼的眼眶也泛着泪光，他的声音颤抖，还带着哽咽。
「你原谅我，选择我，并且也坚定地爱着我。」
「我曾经在无人的山顶，对着蓝天与白云，对着整座城市，最重要的是，对着你说，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
「可我现在发现，爱你才是我的天性，才是我的本能。」
「但不论如何，我永远爱你，这会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短短几个月，这在我们漫漫的人生中几乎微不足道，但我们拥有着漫长的未来。」
「我无比确认，你就是我想要度过一声的伴侣，这甚至在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时我就已经一遍一遍反覆确认。」
齐越礼看着霍湘，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与虔诚，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单膝下跪在一片圣洁的雪地上。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霍湘点头，她当然不会拒绝，正如他所说的，爱上他也和唿吸一样简单。
所有内心的纠结与情绪波折都告诉她，她对他的感情超出寻常。
钻戒圈住了她的无名指，指环的大小正好合适。他坚实的臂弯环住了她的纤腰，和以往一样契合，身体严丝合缝，唇与唇紧贴，舌尖与舌尖交集，唿吸与唿吸融合为一体。
突然传来一片掌声，温柔还有齐越礼的几位好友，双方的父母都带着笑意出现在街尾。还有许多路过的陌生人也带着他们祝福为这一对心意相通的伴侣鼓掌。
霍湘羞红着脸，将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耳畔是全是他们带着善意的笑声，她抬起头看着齐越礼，眼神描绘他的五官轮廓，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耳尖也早已发红。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地方怎么被你找到的啊」
太多太多问题需要他的解答。
「都是我们准备的。」
「七月哪有时间准备。」
「他只负责吩咐一声。」
「哪只吩咐一！声！」
还没有等齐越礼回答，他的几位朋友争先抢答，霍湘之和他们见过一面，在她和齐越礼交往没多久的时候。此刻他们一个个举着手围在两人身边争抢功劳的模样，倒是一如既往符合他们的性格。
就连温柔也走到她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我也在他们群里，虽然齐越礼只负责吩咐，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你很上心。」
四位家长就站在原地看着这几个年轻人嬉笑打闹，李女士对着霍湘招手，「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我们老年人也玩自己的，但别忘了晚上的聚餐。」
「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去玩吧。」齐越礼的一个朋友大声地说，随后众人跟着四位家长离开。
街道的尽头又只剩下霍湘和齐越礼二人。
热闹散去，独属于两人的甜蜜氛围笼罩着整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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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水乳交融
◎你真是个疯子◎
无名指上的钻戒格外闪耀，霍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嘴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去，看到雪地里布景的那一剎那，动容与雀跃再次涌起。她将有些微凉的手塞进齐越礼温暖的手掌中，用手机的镜头将这一幕留存定格，同时也永恆地刻画在脑海深处。
「你怎么会选择这里」霍湘恋恋不捨地拉着齐越礼的手离开，两人的身影相互依偎，几乎没有丝毫缝隙。
「我知道你对这片区域还残存这恐惧，所以我想用最美好的记忆取代那些不适的画面，以后你回想起来，大概率只会记得这一片雪景和我的真心。」
「所以你还能算到今天会下雪」
「这我的确没有算到。」齐越礼失笑，「辛苦我这几个朋友了，冰天雪地为我布置场景。」
「很美。」
「你满意就好。」齐越礼垂首看着霍湘的侧脸，眸间除了爱意，还多了一丝踏实和安定。
牵着手漫步在街头，道路中间的雪已经被环卫工扫到一旁堆着，原本洁白无瑕的雪被泥点沾染了斑驳印记，霍湘突然明了齐越礼催着她出门的意义，若是再晚一点，人来人往，恐怕无法欣赏到这一美景了。
车辙印在有些潮湿的地面滚过，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霍湘抱着花束，心情颇好地看着窗外，哪怕窗外的风景日復一日，并无二致，可大约是因为心情加成，她觉得路边杵着的垃圾桶都带着美感。
「靠边停车。」
「怎么了」齐越礼不明所以，可依旧照做。
「身份证带了吗」
「当然。」
霍湘松开安全带，侧身看着他，「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
「什么意思」齐越礼抬头看到了街角的民政局，他的喉结开始快速滑动，按着安全扣的手几乎使不上力，他看着霍湘，他不知道霍湘是不是这个意思，这未免有些过于疯狂了。
「谁说今天来不及结婚，」霍湘言之灼灼，「我们去领证吧。」
铿锵有力的六个字，霍湘知道自己如此行事作风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妄为，可她相信齐越礼，也相信这段感情，她觉得他们之间值得她的疯狂。
而这六个字听在齐越礼的耳中，无疑是原子核弹爆发一样，巨大的轰鸣在他的脑中和耳蜗响起，他的脑实质似乎也被炸成一团乱麻。心跳的有力规整的节奏渐渐取代脑海中的蜂鸣，他激动地捧着霍湘的脸颊，拇指拂过她细腻的肌肤，他看着她的眼睛，只看见了她的认真与喜悦，可他还是又确认了一便，原本低沉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穿越了干涸的沙漠，「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霍湘点头，轻轻扯着他的领带靠近自己，额头相抵，眼神更近一步，「你愿意陪我疯着一次吗」
「我们这辈子可能就只会疯狂这么一次。」
「好，」齐越礼低声呢喃，却无比坚定，「我奉陪到底。」
于是下车，拍照，签字，盖章，一气呵成，他们两人甚至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疯狂就已经接近尾声，直到手上拿着红色封面的本子，指间真实的触感才提醒着他们，他们真的完成了这一次说起来有些冲动和上头的行为。
霍湘将两本结婚证和钻戒放在腿间，留下了一张合影，随后连这刚才求婚的场景一起发了朋友圈。
「去爱，去创造，并最终一起燃烧。」
「我发朋友圈咯，你不准发。」霍湘告知后命令。
齐越礼也不问原因，服从她的指令。
霍湘潇洒地关上手机，「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齐越礼熟练地点火驱车，以最快最安全的速度在道路上疾驰，「做刚才没有做完的事。」
大门才合上，灼热的红唇便紧贴在一起，唇齿津液相融，霍湘双手放在他的颈后，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全凭他的核心力量支撑着身体，骨骼分明的大手在背后从臀缓缓向上，他用力地抚在她的枕后，像是想把她的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胸膛，放在自己的心脏。
缺氧的眩晕感袭来，霍湘喘息着轻推他的身体，唇齿分离，舌尖将透明的津液卷了回去。
齐越礼抱着她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的中间，解开衣扣，伸展双臂间白色的毛衣掉落在地面上，和白色的地毯融为了一体，他倾身上前，有些滚动的掌心从霍湘的脚踝缓缓向上抚摸。
肌肤相贴，炙热的感情直白地提现在不断上升的体温间，霍湘下意识收回自己的小腿，可才有动作，脚踝就被他的大掌圈住，她避无可避，索性放弃了抵抗，全身心的坠入他的爱意。
手掌继续向上，白色的毛衣裙摆被卷了起来，眼前被细腻白皙的肌肤取代，青色的血管根根在腿间，他亲手脱下了早晨他为她挑选的衣物。
日光调皮地从阳台撒了进来，似乎想要窥探室内的春潮，黑色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走到窗边，将日光赶了出去，室内变得昏暗。
白色的里衣半遮半掩着美好的春光，齐越礼似乎恼急了这一张小布，迫不及待地解开扣子，终于採摘到今晨梦寐以求的红色茱萸。
霍湘嘤咛一声，随后战慄，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的爱意如此浓烈又炙热，填满了她的整个身体，她凭藉着本能被爱意拖拽，身体起伏之间，只觉得满身泥泞。
而她心甘情愿地坠入这片爱意，并且全然将自己的爱意转交，身体的撞击与灵魂发生碰撞，他们一起得到了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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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融合，可霍湘却觉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契合。
「我爱你，霍湘。」
「我爱你，齐越礼。」
热烈之后，依偎的身体继续传达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身心平静，灵魂回位，一切上头的情绪都回归原位。可这余热后的安静霍湘却更是贪恋，她喜欢就这样躺在齐越礼的身边，什么也不说，仅仅只是指尖相触也会让她感受到温暖。
「想泡澡吗」齐越礼手指绕着她的钻戒，钻戒一直在指尖打转。
「想和你一起。」
随后浴室地面上被点点水滴溅洒，最后又恢復了平静。
霍湘的声音听着较之前更加沙哑了一些，温热的水在喉间流淌，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就像是久旱逢甘霖。
「饿了。」手指戳点着男人精壮的背肌，看着他没有丝毫疲倦的模样，霍湘第一次对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有了实质的认知。她的双腿刚才在腰间，在空中，总之不在自己的身下，折腾得她现在几乎提不上力气，她敢肯定，若让她现在站着，她肯定得扶着什么。
而齐越礼呢
精力旺盛，活力满满，甚至较之前更甚。
佩服佩服。
她就知道她的眼光没有错。
「你先休息，我去烧碗面，你垫垫肚子，等会儿还有聚餐。」
天杀的聚餐，天杀的齐越礼。霍湘无奈仰面望墙，她刚才就不该纵容着齐越礼在那么小的浴缸里进行第二次。
齐越礼轻轻地将唇贴在她的面颊与唇间，终于踏出了房间。
阳光依旧耀眼。
彻底安静下来的房间竟然让霍湘有些不太适应，她摸索到床边的大衣，从口袋里捞出手机，终于想起了之前在朋友圈埋下的地雷。
前所未有的热闹与参与感，甚至连小学毕业后没有什么交集的同学也给她点了贊，霍湘都快不记得这些人是怎么加入她的朋友圈的，但对于他们的祝福，她照单全收。
当然，除了祝福，更多的是惊讶，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领证，温柔更是直接连环夺命地发送消息，消息不回那就直接电话，几乎将所有平台骚扰了个遍都没有收到回復，她才终于偃旗息鼓。
霍湘回拨电话，并且极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移开，果然，才一接通，电话那段便传来极其富有存在感的沙哑声音。
说起来，都不怎么沙哑了。
「霍湘！你竟然领证了」
「有这么惊讶吗」霍湘伸手欣赏自己的钻戒，「都答应求婚了，领证不是很正常吗」
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住了所有话语，「正常……是正常，可会不会太快了」
「我们做什么不快」
「做/爱。」对面脱口而出。
「……」
「抱歉，冒犯了。」温柔随口道歉，在她联繫不到霍湘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两人必定在颠鸾倒凤。
「是你提议的吧」
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你真是个疯子。」温柔感慨，她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一个正常的人，可也不敢这么快就与人步入婚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找到值得她为之疯狂的人。
虽然现在一纸证书也算不上什么，可现在有离婚冷静期啊！
「我也认同。」
「叔叔阿姨说什么了吗」
「等会我将直面暴风雨。」
意思是现在她选择逃避。
「有种！」
「无所谓啦，齐越礼首当其冲。」霍湘面无表情，全当是他折腾她的报復。
香味从厨房随着空气中的细小因子，钻进了房间。霍湘的胃开始彰显自己的重要性，充分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扶着床边，摸着墙支撑自己有些软乏的双腿，慢慢地走出房间。
太阳有些刺眼，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忍不住眯成了一条缝，又等待着重新适应才恢復了正常。她坐在桌边看着厨房里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
指尖规律点着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食物的香味变得更浓郁了。
齐越礼走出厨房，端着两碗满满当当的面条放在霍湘面前，「吃吧。」
「谢谢你。」霍湘托腮，笑意盈盈。
「老公。」
第56章 家庭聚餐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霍湘的眼神中带着狡黠和期待，第一次唿唤这个特殊的称唿，她也有些羞赧，双颊泛起了一些粉红。
齐越礼身体呆滞了一秒，随后倏地抬起眼眸，长直的睫毛伴随着轻颤，他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因为脸红显得有些娇俏的霍湘，或是还带着些刚被浇灌的娇嫩，他由心底泛起了一阵柔软。
随之，音调也柔和下来，他弯起了嘴角，漆黑的瞳仁里泛起阵阵星光，笑意满布，「老婆。」
霍湘顿时笑意更甚，愉悦的因子从心尖迸发，随着动脉流淌至全身各个角落，她浑身的毛孔全都舒张开来。
两个人傻乎乎地带着不要钱的笑容看着彼此，直到面条的香味勾起了味蕾的不满，霍湘才低下头去。
简单地垫了一下胃，齐越礼收拾好碗筷，看到霍湘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她换了一套衣服，当然得换，当才那件白色的毛衣长裙上还沾染了一些泥泞，不知道究竟是谁的。
霍湘偏爱浅色系，好在她皮肤白皙，白杏色在衬得她更加温柔似水。她穿了一件杏色的高领修身羊毛衫，修长的脖子全被覆盖，连同精緻小巧的下巴也一同窝进杏色领子内，下面穿着一条牛仔长裤，勾画出纤细的腰肢，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羽绒外套。她曲着膝，整个人都塞进了羽绒衣内，显得整个人更加小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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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齐越礼结束了手头的活，她从袖口中探出四个手指对他招了招手，「快去换衣服，我给你选好了。」
「你不一起吗」
「穿个衣服还要我陪你啊！」霍湘不肯挪窝，双手揣进袖口。
齐越礼不管，走到她的跟前拉起手带着她一起回到房间。霍湘也就嘴硬，指尖接触的同时自觉地站起身来，耳畔传来齐越礼的轻笑声，她也知道自己的不坚定，用力捏着他的掌心已示不满。
可她的气力对于齐越礼来说微不足道，他反倒是笑得更欢了，霍湘看着他的后脑勺都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愉悦，随即也弯起嘴角笑出了声。
霍湘前段时间拉着齐越礼一起逛商场时为他添置了许多衣服，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他每日糟蹋自己的身材。因为身材比例好，宽肩瘦腰，身高腿长，其实他穿什么都不会难看，毕竟当初他只是穿着可以称得上难看的工作服，霍湘得眼前也亮了起来。
虽然如此，齐越礼上班时间大多还是以前那些单调的衣服，霍湘不太理解，之前也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是在医院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可他每天到医院之后都会换上那紫的绿的难看的洗手衣，哪里高调了
今天上午的那套西装彻底唤醒了她为他打扮的心，反正是休息天，总不用低调了吧。齐越礼也听她的，一件一件穿上，一个崭新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霍湘支着下巴满意点头，「男人的容貌，妻子的脸面。」
齐越礼失笑，揽着她的腰离开。
两人来到餐厅时，他们的父母已经围着圆桌就坐了，看到两人亲密的身影，原本谈笑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四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最后还是李女士率先打破了氛围，笑着招唿两人入座。
「爸、妈。」两人异口同声。
齐母先发制人，「听说你们已经领证了」
齐越礼和霍湘先是瞥了一眼彼此，随后一模一样地咧开了嘴，要不说夫妻之间的默契呢，连嘴角的角度几乎都完全一致。
「今天是个好日子。」齐越礼点头。
「也就霍湘会随你瞎折腾。」齐母不满，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自己的儿子迫不及待地将霍湘圈入自己的领地。
中午看到霍湘的朋友圈时，她的血压都高了，随后一阵头胀眩晕。原本只是求婚后的两家人聚餐，他们也没有准备十分隆重的聚餐，现在看来倒是显得过于随意了。
齐越礼的笑容僵了一秒，随后便是装傻充愣，余光瞥到了霍湘满是调笑的眼神，只得无奈收下了母亲的指责。
话虽如此，礼节却不能怠慢，齐母从包内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霍湘，笑容十分和蔼，「湘湘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妈祝你们幸福。」
红包也是临时准备的，一切都太突然了。
霍湘接过红包，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妈」。
接着同样的流程又轮到了齐越礼。
总之整个聚餐氛围十分融洽，两家人正式成为了一家人，四位大人对后续的婚礼举办各抒己见，越谈越夸张。霍湘埋头苦吃，心安理得接受齐越礼的投喂，时不时抬起头对他的行为表示赞赏，随后又趾高气昂地用下巴指指点点。
李女士看不下去便在桌下轻轻地踢了她一脚，霍湘抬起头不知缘由地看了一眼她莫名其妙的母亲，随后还是收敛了一些。可齐越礼早已知道霍湘的喜好，不用她的示意也能准确为她夹取一些菜色。
李女士移开目光，她就多余去管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看到小两口恩爱的模样还是笑开了花，索性便全神贯注和亲家继续交流后续的各项事宜。
虽然直到晚餐结束也没商量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几乎所有的提议都被否决了，主角不同意，他们想再多也没用。
两人回到家，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霍湘突然生出一股清心寡欲的念头。她把玩着齐越礼修剪地整齐的指尖，躺在他的臂弯，他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清晰得迴响。
头顶上方传来了低沉性感的嗓音，「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齐越礼刚才虽然没有发表任何建议，可却也一直关注着父母们的j交流，有些方案他还挺满意的，可霍湘却什么都不满意。
「我想……」霍湘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简单一点就行。」
「爸妈他们说得都太夸张了。」
「可一生一次的婚礼，不应该隆重一点吗」齐越礼不是很理解，女生不都嚮往着梦幻的婚礼吗
「……」
霍湘还想说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齐越礼的手机在床头柜打着圈震动，手机屏幕上是杨意的名字，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接通电话。
「主任主任，有个吐血的……」
杨意焦急地声音传遍整个房间，齐越礼快速地走出温暖的被窝，随手套上一件衣服。
「检查做了吗」
「肝硬化病史，之前在霍医生和莫医生那都看过。」杨意说，「我已经叫了消化科会诊了。」
「我马上来。」
霍湘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提及了她的名字，她想到了那个老爷子，也翻出了被窝，「等我一下，我也去。」
「好。」
汽车在空荡的街道上行驶，霍湘咬着嘴角，脑海内的相关信息被检索，「这个人我有印象，大概十天前来找我看过，肝硬化腹水失代偿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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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家人，老伴已经去世了，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说他放弃治疗吧，他还会来找我开中药，虽然只开了一周。可说他积极治疗吧，他又擅自出院，理由竟是梦见她的老伴说找不到他了。」
「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肿的，肚子上还挂着引流袋。」
「大概率是egvb.」齐越礼点头推测。
egvb，即食管胃底静脉曲张出血，是肝硬化患者出现呕血首先考虑的病因。
齐越礼和霍湘一起踏入急诊抢救室，迎面撞见了同样形色匆匆的莫星乔，他肉眼可见地顿了脚步，眼神错愕，「霍湘你怎么也来了」
「患者我经手过，顺便也来看看。」抢救当前，也顾不上一些私人恩怨，霍湘平淡地敷衍。
「患者姚阿坤，呕血伴昏迷3小时。」杨意将蓝色的病歷夹递给齐越礼，「姜满把人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血压偏低，考虑失血性休克，当时常规予补液及去甲维持循环治疗。据她说，她到达现场时地面有大量的鲜血，预计500ml。」
「送进来之后，血压持续下降，我继续给他用了去甲，问血库调了血，目前生命体徵已经稳定下来，可人还是昏迷不醒。」
「腹部增强ct已证实的确是egvb。」杨意终于说到了重点，「生长因子和奥曲肽用上了。」
齐越礼快速翻阅病歷夹，随后坐在抢救室的电脑前调阅资料，眉头紧锁着。
「child-pugh评分」
child-pugh分级标准是一种临床上用以对肝硬化患者的肝脏储备功能进行量化评估的分级标准。分值越高，手术危险度越大，预后越差，存活率越低。
「额，还没有评。」
姚阿坤肚子上的引流管还放着，目前处于开放状态，引流管内黄色的液体缓缓流向引流袋，大概有300ml的黄色浑浊液体在引流袋内积存。因为持续的引流状态，腹部倒是没有很鼓。
「白蛋白……」齐越礼点开检验报告单，「12g/l，3分。」
「凝血酶原时间延长8秒，3分，总胆红素55umol/l，3分。」
随后他又走到患者身旁，姚阿坤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引出扑翼样震颤，但肌反射和肌张力倒的确处于亢进状态。
「血氨明显增高，同时存在肝性脑病。」齐越礼说。
莫星乔终于出声，「他的评分肯定在c级，这个患者之前在我们科室住院过我有印象。」
「我给他做个tips术联合曲张静脉的介入断流术看看。」他接着说。
tips，即经静脉肝内门腔分流术，对于急性大出血的止血率达到95%。
齐越礼点头，对于莫星乔的现代医学水平与技术他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尤其是他的转科领域。能成为对手，必定是势均力敌的存在。
第57章 徐乐误会
◎我想她的丈夫应该不介意我的行为◎
「在看什么」齐越礼看着霍湘，她正望着姚阿坤离开的方向出神。
「你说他还有救吗」霍湘抬起头看着他，鼻头有些酸涩。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危重时刻，中医的确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她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抽空触摸了姚阿坤的脉象。
散乱的，没有根的。
和上一次触及的脉象截然不同，这个脉象大约提示着姚阿坤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终点。
想他上一次临走前还笑呵呵地和她说要体面地见他的老伴，临了却依旧弄得如此狼狈。
「得看莫星乔了，若是手术顺利，或许能苟且一段时间，若是不顺利……」
齐越礼话未说尽，可他们都知道他的意思。
「我们回去」
「好。」
——
手术过程还算顺利，至少姚阿坤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了，现在人还在icu留观，生命体徵在血管活性药物的维持下也还算平稳。
霍湘、齐越礼还有莫星乔三人又一次一同坐在了餐厅，罕见地三人之间的氛围算得上是平和。
「手术顺利，但估计预后不太理想。」莫星乔捧着听装饮料几乎不可察觉地嘆息了一声。
「家属也没有，两个儿子说等短时间内回不来，女儿根本联繫不上，他的求生意志也不强烈。」今天是术后第三天，早晨他去icu看了他，人还是唤不醒，血管活性药物也无法减量。
「唉。」霍湘也跟着摇头嘆息。她的临床时间短，也不常接触这些病死，目前来找她的患者也大多是一些慢性疾病，经她治疗或多或少会有好转，当然也会有痊癒。所以当她第一次直面这些时，她会比两个男人更加感慨。
场面安静下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一方小小的桌面上只有三人的咀嚼声，和外周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之间像是存在着一个天然的屏障，将那些热闹隔绝。
过了好一会，莫星乔抬起头左右看看两人，「那个……」
两人一齐抬头。
「恭喜你们，」莫星乔别扭开口，「还有之前对不起。」
霍湘和齐越礼面面相觑，随后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的祝福。」
一笑泯恩仇。
莫星乔举起饮料，和他们放在桌面上的饮料瓶碰了一下，然后仰头闷了一口，就当做是干杯了，「祝你们幸福。」
他大概是医院里唯一一个知道两人结婚的消息的人。大多只知道霍湘结婚了，可并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谁。
「你怎么不发朋友圈」莫星乔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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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不让发。」齐越礼还有些嘚瑟。
于是受到了一个白眼，莫星乔的，和一拳暴击，霍湘的。
果然人与人之间不能和平相处是有原因的，莫星乔想。
霍湘欲盖弥彰地掩唇偷笑，可根本遮盖不住眼角的盈盈笑意。与其说是暴击，不如说是害羞了。齐越礼也懂，转过头去笑着看她。
两人对视的氛围完全不容他人插足，莫星乔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话，识趣起身离开，天下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
霍湘两人随后也离开了食堂，绕过食堂正门来到了旁边那条小道。小道两边的树叶已然全都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连鸟都不曾驻足停留。
昨夜又下雪了，今天的体温更低了一些，已经完全步入了深冬。枝桠上还没有融化的积雪随着风吹过飘荡下来一些，好像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地面上迅速地化成一团水滴，融入潮湿的地面。
没有阳光的冬天有一些湿冷，寒风吹过脸颊，霍湘的鼻头和耳尖被吹得通红，谈话间白色的雾气出现又快速消失。雪花飘到她的发顶，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齐越礼目光触及那颗顽皮的水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它赶走，又极为自然地揉着她的发顶，顺着髮丝将手轻搭在她的肩头。
沿着小道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急诊的后门。霍湘正想往里走，却被齐越礼牵住了手，他手掌的温度霸道地传遍整个身躯，驱散了寒意，她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背，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
「怎么了」霍湘问他。
「只是想牵你的手。」
霍湘失笑，越和齐越礼相处，越发现他其实并不如初印象那样雷厉风行，有些时候他会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有时候又会像个孩子一样黏着她。
霍湘脱开覆在手背他手背上的手，转而牵起他的另一只手，左右摇摆，「这样」
齐越礼轻笑，「还真把我当小孩哄了。」
「哪有你这么大的小孩。」她收回已经捂得有些暖和的手背在身后，继续向前走。
暖气的温度迅速灌及全身，霍湘只觉得全身的腠理都舒张开来，身体也轻盈了一些。她回过头对齐越礼挥了挥手，便径直走向门诊，搭乘电梯回到自己的诊间。
齐越礼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像神魄归位一样，恢復了感知。
徐乐就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霍湘离去的方向，察觉到身旁的人的动静，她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她们的一科主任，「齐主任，霍主任是不是很漂亮。」
「当然。」齐越礼与有荣焉。
徐乐也认可点头，随后话锋一转，「可她结婚了。」
齐越礼神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低头看她，「我知道，那怎么了呢」
「那怎么了」徐乐诧异，双眼瞪得圆滚滚的，「你一个高知分子是怎么能够说出如此背德的话的，还对她动手动脚的。」
齐越礼明白，徐乐应该是误会了。
十分钟之前，徐乐正巧下班，她换掉工作服走到急诊的后门，于是便看见了齐越礼抓住了霍湘的手拉拉扯扯，她怔愣住了，脑海内突然跳出了霍湘朋友圈内鲜艷的结婚证，随后警报拉响，仓皇失措逃离现场。
齐越礼也不解释，反而是挑起眉头，以更加无所谓地语气说：「我想她的丈夫应该不介意我的行为。」
徐乐听了更是无语，不再去掺和他的事情，反正到时候被人家找上门也不关她的事。医院里总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今天是小三上门要个说法，明天又是「正宫」上门辱骂小三，层出不穷。
不过，男小三，倒是罕见。徐乐突然生出一股看戏的心情。她转身离开医院，突然又记起自己快到生理期了，于是又回到了医院门诊四楼。
「霍主任，我来了。」徐乐轻叩虚掩的门。
霍湘正套上白大褂，看到她微微弯起了嘴角，「坐，等我一下。」
「你也看了快半年了吧。」
徐乐点头。从第一次找霍湘就诊到现在，正好半年，由开始地每天喝中药，到后来快到经期时吃到排卵期，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就连下夜班都没有往日的那些疲惫感，而肉眼可见的，自己的皮肤状态也改善了许多。
「我搭个脉看看。」
手消毒液喷洒在手心，随着摩擦的动作遍及双手并快速挥发，霍湘又继续摩擦了一会儿，直到指尖不再冰冷才将指腹覆盖在桡动脉搏动处。她以适当的力量下压，脉象流利，圆滑有节奏地滚过她的肌肤。她轻皱眉头，嘱咐她换了一只手，重复刚才的动作。
「末次月经是1月2日」
「嗯。」
霍湘看了眼日期，月初了，她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转过头去看着徐乐，「不用再喝了。」
「好了吗」
「可以这么说，」霍湘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准确来说，你找我就诊的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
「最初目的……」徐乐重复，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圆滚滚的眼睛中带着明显的惊喜与兴奋，她勐地起身，「真的吗」
「嗯，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等几天去做个检查看看。」
「做做做！」徐乐握拳击掌，在原地打个圈，「直接抽血吧，准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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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回木凳上，一手轻柔地抚摸着肚子，对着才刚成型的胚胎傻笑着，脸上带着幸福。
霍湘将检查单递给徐乐，温柔地对她道了恭喜。
徐乐频频点头道谢，随后又收回了笑容，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霍湘以为她还在担忧，「没事的。」
「不是……」徐乐摇摇头，「忘记恭喜你了霍医生，新婚快乐。」
「谢谢。」霍湘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尖尖的月牙。
徐乐看到了她的欣喜与幸福，想到刚才齐越礼的话语更是觉得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委婉地问她：「那个……齐主任她是不是对你有些行为比较冒犯。」
「谁齐越礼」霍湘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嗯，」徐乐点头，「我中午看到他对你拉拉扯扯的，刚才和他说你已经有老公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那怎么了」徐乐用低沉的嗓音模仿他，昂着头眼神也带着随性，就完全好像一个復刻的齐越礼，「我想她丈夫应该不介意我的行为。」
模仿完之后，徐乐又压低嗓音对霍湘说：「虽然我们医院的确总有这种事情发生，明里暗里的，但我还是希望霍医生你可以不要捲入这种纷争之中。」
徐乐很喜欢霍湘，人长得美，医术又好，就凭藉着她帮她怀孕这件事，她就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
她没有看见霍湘变得有些诡异的表情，自顾自继续说，「之前骨科一个医生就被老婆找上门了，虽然表面上现在没什么事情，可实际上暗地里大家只要见到他都会想到那件事。」
「他就是这么和你说的」
「嗯。」徐乐点头肯定，与此同时终于看到了霍湘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了」
第58章 蓄意闹事
◎我是患者，是上帝。◎
霍湘清脆的笑声响遍了整个诊室，她看着徐乐有些迷茫的眼神，手捂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们主任逗你玩儿呢！」
「他就是我的老公，你说我的丈夫介不介意他的这些行为。」
徐乐涨红了双脸，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她挠了挠额前的刘海，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两人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为什么表情都那么奇怪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维护我。」霍湘说。
徐乐更不好意思了，她的确没有想到霍湘和齐越礼会结婚，所以宁可怀疑齐越礼的人品，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两人的交集还停留在送餐盒的阶段。
「你们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有吗」霍湘歪着头思考，「我们的相处好像并没有避讳他人。」
徐乐闻言开始翻阅脑海中的画面，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旦被提点，醍醐灌顶一般清晰地在眼前显现。前段时间急诊出事，霍湘着急忙慌的找人，还有平日里下班霍湘的身影也总会出现在急诊，齐越礼最近不再把急诊当家，没日没夜抢救患者，还有食堂里有时候也能看到两人独处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你们的矛盾人尽皆知，所以我宁愿相信齐越礼纠缠，都不愿相信你们已婚。」徐乐苦笑，「当初你和齐主任在长廊争吵几乎传遍了整个医院。」
「我怎么不知道」霍湘挑眉。
「当事人总是不知道自己的事会在医院内被传成什么样子的……」
的确如此。
「那你就当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霍湘转着中性笔，弯起了嘴角。
徐乐哈哈大笑，已经预感到未来几天内医院内的谣言会何等的腥风血雨了，又和她聊了几句，直到有患者叩门，徐乐才离开诊室，带着愉悦的心情和一身的轻松前往检验科。
——
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木凳上，面色发红泛着油光，他走进诊室后一言不发，就看着霍湘，神情有些焦虑，紧锁着眉头，时有深长的唿吸，伴随着咳嗽，喉间还能听到一些痰鸣音。
「怎么不舒服」霍湘问他。
「你们中医不是靠搭脉就可以看出来的吗」男人终于开口，语气却不算友好，「怎么还要问我哪里不舒服你自己不知道吗」
得，是个来挑刺的患者。也不知道是怎么传播的，中医经过最近这一时间段频繁的宣传，被传得越来越神乎，就连张仲景、华佗再世可能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仅凭脉象就诊断疾病，不然何来「望闻问切，四诊合参」。
霍湘也不和他多费口舌，这些人往往有些一意孤行，她将右手指腹搭在他早已准备好的手腕上。脉象很浅，她才触摸上就察觉到规律清晰的脉象划过手腕。
是表证
她继续感受指端脉象的变化，如盘走珠地脉搏接二连三的滚到她的指下，以右手寸关两部为主。
「看一下舌头。」霍湘又说。
患者还算配合，伸出了舌头，红色的舌头中间布满了黄腻的舌苔。
应该还是里证，痰热聚集于里，导致舌红苔黄腻。
「最近几天胸闷气急，咳嗽咳痰，有吧。」霍湘开口，带着些肯定。
其实按理来说，医生问诊时不能带有诱导和暗示性的提问，就比如上述提问就算是诱导，可特殊患者特殊对待。
果然，男人点头，神色也满意了一些。
「痰咳出来是黄色的，黏稠量很多。」
男人继续点头，终是忍不住咳嗽了一长串，将痰吐在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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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食欲不振，便秘。」
男人点头，眼神也亮了起来。
「失眠，头晕头胀。」
「对对对。中医果然厉害，你能帮我把这些症状都写上去吗」
「这些我都会写。」
「好的好的，写好给我哈。」
「那我给你开点中药」
「中药什么中药」男人神色又不满起来，竖着眉头，拉高了声调，「你就把症状给我写清楚了，我才不要喝中药，苦么苦死，我就是不想做检查来的，我等会去找医生开两瓶盐水，马上就好了。」
霍湘打字的动作停了下来，带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还能这样
「看什么看」男人瞪大眼睛，「我又不是没出钱，挂号费不是出了吗」
霍湘转头继续书写医嘱，男人说得也没有错。
拿到门诊病歷，男人一字一句仔细阅读，他的一些主要症状都已罗列，随后满意地走出诊室。
霍湘忍不住拿起手机和齐越礼吐槽，齐越礼现在大概是空着，很快就回復了信息，他发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哈」。霍湘的眼睛都被他吵到了，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a齐越礼：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别管他就行了。
藿香：嗯，知道。
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个男人拿着霍湘的门诊病例到唿吸内科排队，轮到他时，他将门诊病例拍在桌上，双手环胸翘着腿，「给我开盐水。」
唿吸内科的许医生推了推眼睛，拿起纸张拜读现病史，余光又瞥到就诊记录上的注意事项一栏，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那抽个血，做个肺部ct检查吧。」
「不是，」男人放下了支着的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面前同样有些威武的男人，「我说我要挂盐水。」
「那你得检查。」许德龙不为所动。
「我都在中医那边看过了，人家不用仪器都诊断出来了，为什么到你这还要检查。」他拍着桌面，手指着医生怒骂。
「那你去找人家中医开药，找我干什么」许德龙抬起头，困惑地说。
「我不想喝中药，我就像挂盐水，好得快。」
「那你得检查。」许德龙还是这一句。
「你们医生tmd不开检查是不是看不了病」男人破口大骂，「屁事恁多。」
「西药的使用需要结合实验室检查，符合使用指标才能使用，如果你不想检查，建议你服用中药。」许德龙用标准的普通话*解释，面对着笑容，「当然，按照规定来说，中医也需要配合实验室检查。」
「你开不开不开我投诉你，什么玩意儿」
「抱歉。」许德龙将纸张递还给男人，站起身来，低垂着头看着男人，为他指了个方向，「院长办公室在综合楼四楼，医务科在院长办公室旁边，您请。」
男人虚空指着许医生，「好！真有你的，你等着。」
他再次怒气沖沖离开诊室，可却并没有按照许医生所说的离开门诊大楼，反而是又乘坐电梯来到四楼，霍湘的诊室。
他也不顾是否有其他患者就诊，将那张纸拍在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退钱，你们中医的诊断西医没用，退钱！」
「抱歉，已经接诊结束无法退款。」霍湘抬起头直视男人。他在就诊过程中其实只产生了挂号费，而一个普通挂号费才十五元。
可不料男人一把抓住了霍湘的衣领，一路拉着她走出诊室，周围的患者不敢轻举妄动，缩在墙边。
「你干嘛啊」体型差距让霍湘不敢轻举妄动。
邵远志和戴珍珠听到动静也跑出诊室，邵远志拉着男人的衣服，却被他一个胳膊肘撞倒在地。
男人继续拉着霍湘走出走廊，被一个比他更高大的男人拦截。
「放开。」
他听见他说，可看到那人穿着白大褂，他并不畏惧，他知道医生不敢对患者怎么样的，「让开，别找死。」
说着更是攥紧了领口一分。
齐越礼以飞快的速度脱下了白大褂扔在地上，冲到男人面前，拎着他的领口，一拳打在了他的上腹部，男人龇牙咧嘴双手捂着腹部，应势放开了霍湘。
他把霍湘藏在身后，弯腰捡起仍在地上的白大褂，慢条斯理地穿在身上，还掸了掸衣服上肉眼不可见的灰尘，昂着头用蔑视的语气对着还躺在地上的男人说：「你去投诉吧，院长办公室在综合楼四楼，医务科在院长办公室旁边。或者要报警吗报警电话110，要我帮你打吗我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伤情鑑定，怎么样」
齐越礼掏出手机，作势拨打110。
男人被他激得完全丧失了理智，躺在地上，「你打啊！有种你就打。」
霍湘轻扯齐越礼的袖口，可反倒被他安抚，大掌温柔地拂过她的嵴背，心跳也随之缓缓落下。不得不承认，齐越礼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由其看到他一拳落在男人的腹部，内心突然涌出一阵阴暗的喜悦，按照男人的病情来说，他应该会很痛吧。
「喂，我要报警，地点在b省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四楼大厅，有人蓄意伤害医务人员。」齐越礼相当有种，当机立断拨通了报警电话。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中医科附近，而中医科的患者大多都是霍湘他们的铁桿粉丝，他们虽然大多已经年迈，不能阻拦男人的突袭，可一人一口口水都可以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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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们指点着男人，有几个中年女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男人没事找事，是社会败类。
疼痛还在男人的体内蔓延，他觉得自己大概要被痛死了，这个医生是怎么敢报警的不要工作了吗男人百思不得其解。
比警察先到的是医务科科长
医务科负责处理医疗事故，协调与医疗相关的投诉，以及调节医疗纠纷。他将还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抚在座椅上，询问情况。
男人自以为找到了靠山，瞬间又变得趾高气昂起来，他指着齐越礼，「这个医生，他打我。」
然后又指着霍湘，「这个医生态度不好。」
视线范围内没有看到唿吸内科的医生，他又说：「还有一个唿吸科的医生，他态度也不好。」
「我是谁我是患者，是上帝，你们，」他手指一一点过在场所有围观的医务人员，「你们服务员，首先就是要让上帝满意，知道吗」
满场鸦雀无声。
第59章 锦旗褒奖
◎霍医生，谢谢你的救治◎
霍湘和齐越礼面面相觑，所有的医务人员面面相觑，甚至连医务科科长都哑口无言。
穿着警服的警务人员的到来，将这件事推到了高潮。老百姓不知道医务科科长是什么，只知道警察的公平与公正，看到了警察纷纷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主动诉说情况。
直到警察挥手示意，所有人才安静下来。医务科科长带着所有涉事人员和警察一同离开，围观群众才散去。但人是散去了，事情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迅速卷及整个医院内部。
「后续呢」徐乐追着齐越礼要一个结果，她也算得上是擦肩而过的当事人了。
「我罚了半个月工资，那男的拘留了五天。」
「医务科没让你们和解」
「有，但我拒绝了，不然你以为罚的这半个月工资怎么来的」齐越礼漫不经心的耸肩。半个月工资换那人渣进去待五天，合算。
「霍医生没事吧」徐乐提了一嘴，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请病假了。」
「生病了」
「找他们隔壁科室开了张病假单，她不满这个处罚结果，无声抗议呢！」
「厉害。」徐乐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你们俩是一对夫妻呢，这个脾气也一模一样。」
「过奖过奖。」
「我夸你了吗我」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徐乐自言自语，低声调侃。
霍湘足足给自己放了五天假，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了一下，每天陪着两位母亲逛街购物，美其名曰安抚自己受伤的内心。然后又叫上齐越礼陪着两位父亲钓鱼打球，两边都不耽误。
假期第五天，霍湘送走了她的父母，回到家后突然对着齐越礼说：「你说说，医务科宁可罚钱都不罚你停工反思，多离谱啊。」
「的确，」齐越礼撇嘴点头，「但我一个警察定义的见义勇为，竟然还要受处罚，这更离谱吧。」
「讽刺，太讽刺了。」霍湘无奈摇头。
「还好你没事。」齐越礼突然变得温情，揽着霍湘的肩，当初看到霍湘被揪着衣领在地面上拖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熊熊怒火燃烧着，他无比庆幸当初会心血来潮上楼看她，若是他没有去……
后果会如何不堪设想，他根本不敢设想。
他前几天还发誓会永远爱护她，转身却又让她受伤，这也是讽刺。
「我没事，你知道的，我没事。」霍湘抬起头，手指拂过男人因为后怕而有些颤抖的手。
齐越礼倾身弓背覆在她的身上，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又不让她承受一点儿重量，他的头埋在霍湘的颈肩，似乎想从她的动脉搏动处汲取力量，这个人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
霍湘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她的手掌抵着他的背，用力一压，身上顿时感受到了重量，与此同时带来了一分安心与安定，那时他的心跳，他的温度切实带来的。
「马上要过年了。」霍湘嗡声。
齐越礼感受到她颈间的共振，「嗯，你想怎么过」
「我们去度蜜月吧。」霍湘突然说，「用上婚假和年假，逃出医院与患者，独享我们的二人世界。」
「好。」齐越礼答应。
「爸妈那边」
「我来说。」
「好。」
身下的人情绪终于恢復了，齐越礼其实能感受到她最近的不满，既有对无理取闹的患者不满，也有对有失偏颇的领导不满，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要他们还要继续治病救人，他们就得遵守这些规章制度。
他深情地看着她，带着灼热爱意的眼神掠过肌肤一点一寸，好似要将她的每一寸身体都深深地刻上属于他的烙印。
「我爱你，霍湘。」
「我爱你。」
声声低沉又动人的告白伴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刻印在霍湘的身体，最终她只记得她不停地唤着他「老公」，才安抚住男人越来越激盪的心绪。
——
这次医闹终于还是上了社会新闻，网际网路时代一点小小的动静最终都会被网络无限放大，更何况这次动静搞得如此之大，先是患者连闹两个诊室，然后又是医生殴打嘲讽患者，最后又是报警，还有围观群众的声援，一举一动全被摄像头清晰抓取。
网络上的声音褒贬不一，有认同也有反对，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觉得闹事男人根本不算闹事，他所有的诉求合情合理，是医生无所作为。也有人认为齐越礼那一拳打得好，打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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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涉及利益，才会拥有争端。这是毋庸置疑的道理。
霍湘原本不想再去理会这事的，从医近两年，她在冷漠与滥情中逐渐找到了平衡，慢慢学会了不与患者共情，而是更多的倾听患者的不适与需求，并且为他们切实地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患者相信，那就皆大欢喜，患者不信，那也无需强求。
直到今天，她又见到了医务科的科长。
他带着一长串的人走进她的诊室，还有端着摄像机的宣传科科员。而他身后的每个人，霍湘都认识，她们大多是霍湘经手的患者，有些人只来了几次，有些人直到现在都还会找她复诊。
霍湘站起身来，眼神一一略过这些她熟悉的身影，看到他们手上红色的锦旗，反而是手足无措起来。
直到段阿姨率先踏出一步，几个月不见她看上去已经和常人无异了，面颊上也重新被软肉填充，眼神晶亮，神采矍铄，她带着笑意走到霍湘的面前，「霍医生，谢谢你的救治。」
随后，所有到场的患者都为她献上了锦旗与最诚挚的谢意。
霍湘带着笑意，强忍着感动的泪水，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带着滚烫的温度划过了脸颊。
咔嚓——相片记录下了这一刻，这是她的患者对她的声援与支持，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刻，记住这些可爱的面庞，记住她们的笑容与鼓励。
她们的存在提醒着她，总会有患者需要她，需要她的医术，她不该因为那些无理取闹的患者波及真正需要她的患者。
世界上总是好人更多。
霍湘深深地鞠躬表达她的谢意。
宣传科这次根本不用催促，赶着下班时间，趁着网络上的热度还正在势头就放出了推文。
不仅仅有诸多患者送霍湘锦旗的照片，还有患者的亲笔感谢信，一封封信笺在这个网络普及的反而更显珍贵。
甚至现在连看病都信息化了。
第一人民医院的行为就是站在霍湘这边，为她撑腰。其实主要是那些患者为她撑腰，给了她毫无缘由的支持与信任。
像是水滴溅入油里，这一举动彻底在网络上炸开了锅，但由此也中医科也因祸得福，霍湘算是彻底出名了。
人类都有从众心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患者为她送锦旗，写感谢信，当然是因为医术高明啊！
红色的锦旗上黄色的字格外显眼，上面都明明白白写着「医术精湛」、「医德高明」、「再世华佗」，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于是，中医科更加繁忙了。
忙忙碌碌半个月，终于迎来了小年。中医科也终于冷清下来，大多人都不愿意新年佳节还喝着中药，有些讲究的老人家甚至要过了正月十五才会重新开始。
而越是临近过年，急诊科反而更是忙碌，什么喝醉酒的，打架闹事的，食物中毒的，总之齐越礼这几天可以算是住在了医院了。每天霍湘睡着了他还在医院，霍湘醒了他也还在医院。若不是有几晚霍湘感受到身旁的体温，她还以为他是彻夜不归。
霍湘前几天便和齐越礼商量好，小年回他父母家吃饭，除夕回她父母家过年，然后正月初一便正式开始他们为期十天的蜜月。
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期实行。
小年当天，齐越礼一大早天还没亮又被叫到了医院。霍湘起床时，属于他的被窝已经凉了，她带着困意坐起身来，习惯地拿起床边的手机，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模模煳煳地看到了齐越礼给她发的信息。
a老公：被医院叫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你在家等我还是先回家
发送时间，4：21。
霍湘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撒在霍湘高挺的鼻樑上，她下意识眯着双眼，直到双眼完全适应才又打开了窗。
昨夜又下雪了。最近总是下雪，好在雪势不勐，经过白天阳光的照耀就能融化，可也正因为如此，齐越礼最近接诊的外伤患者急剧增加，轻点的摔胳膊断腿，重点的脑震盪，再重点的脑出血。
霍湘裹着毛衣感受了一会儿徐徐凉风，终于驱走了瞌睡虫，她对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发送，随后关上窗，向卫生间走去。
厨房里养生壶里的水在不断翻滚，底部放着几片黄白色的黄芪，那是霍湘特地为齐越礼准备的。齐越礼也捧场，每天早晨自觉的从抽屉里抓一把黄芪放入养生壶，倒入水然后打开电源开关，等水热了就拿保温杯倒上满满一杯，带着保温杯出门。
当然这仅限于他按正常时间上班的日子。非正常时间，这项工作就会交给霍湘。霍湘今天休息，却还是习惯地煮上了黄芪水，她看着沸腾的水壶出了神，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就像她习惯了齐越礼的存在。
就像她习惯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她突然开始怀疑，真的有夫妻可以最终免于由伴侣变为家人的结果吗真的有夫妻可以一辈子爱得浓烈吗
她甩甩头，将脑海内的胡思乱想抛开，将黄芪水倒入齐越礼的黑色保温杯，背着包离开了家。
【作者有话说】
还是理想化了些（希望在我虚构的小说世界里，不止霍湘，还有其他的所有医生都可以没有医患纠纷，希望所有的患者都能得到救治
明天正文就完结咯～接下来还有一点番外（要现写，最近在年终考核，所以可能无法保证日更，但我会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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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页
谢谢所有宝们给我支持，收藏和灌溉我这篇有点不太成熟的小说，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比心-3-
第60章 小年快乐/正文完
◎我们去看日出吧！◎
穿过一条细长的小径，周遭好似还有积雪融化的味道前仆后继蔓延，霍湘将手塞进外套毛绒绒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在柏油路上，看到熟悉的小区名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她驻足停留，眼熟的保安大哥依旧兢兢业业地站在保安亭，以前总遇到的邻居还是和往常一样挎着一个帆布袋，看一眼腕錶，然后急沖沖地跑起来。
一切都没有变。
她又顺着人行道继续向前，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灌木丛变成一簇又一簇白色。人流开始变多，地铁口到了，在拥挤的扶梯上缩着身体占据了一个位置，随后人又开始扩散，排队等候着地铁。
霍湘自己更喜欢坐地铁，对她来说，开车意味着需要持续的精神紧绷。乘坐地铁时她可以放空自己的思绪，站着或是坐着，戴着耳机，在距离大脑最近的地方播放着喜爱的音乐，与外界短暂地隔绝。
前段时间她生日的时候，齐越礼送了她一辆车，车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她心血来潮带着他在城市绕了一圈，全程小心翼翼的，生怕擦了碰了。齐越礼总说没关系，车有保险，人没事就行，可她还是有些恐惧，对开车好似有种与生俱来的抗拒。
于是车便放在地下车库落灰。
地铁播报站点已达，霍湘顺着人流挤下了地铁，然后顺着行人涌动的方向走进了医院。
急诊大厅充斥着各种声音，角落里一对母女相拥泪流满面；护士台前一个男人正高声呵斥着护士；等候区有人拿着报告单申请呆滞；有人翘着受伤被包裹的腿打着游戏；还有人仓皇失措地跑进急诊。
霍湘站在急诊大厅，看到徐乐在护士台对她眨了眨眼，随后漾起笑容，她走上前，还不等她开口，徐乐便主动高知了齐越礼的动向。
「齐主任在抢救室。」
霍湘看到她的笑容随即也笑出了声，她倚着护士台，「还没出来」
「出来了，就进去了。」她耸了耸肩。
「今天你值班」
「不是，正常白班。」
「小年快乐。」
徐乐的手掌下意识贴着小腹，虽然还感受不到胎动，可她好似能感受到一个全新的生命在成长。她弯起了嘴角，「小年快乐。」
「帮我把这个给齐越礼吧。」霍湘拿出袋子内的保温杯。
徐乐大概是想到了当初的饭盒也是由她经手，突然笑出了声，「上一次让我转交时你们才刚认识，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的确。」
「你要等他下班吗」
「才不等他。」霍湘皱了皱鼻子，「我等会就回去了。」
话音才落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齐越礼的妈妈。
「喂，妈。」
「湘湘，你今天休息吗」
「嗯，休息。」
「那你要陪妈妈逛街吗添置点年货。」
「好啊。」
「你在家我来接你。」
「我在医院。」
「好的，等我一会儿。」
齐母为人爽朗率直，她虽然并没有和她有过多的相处，只偶尔和齐越礼一起回家吃晚餐时会有些简单的交流，可她还是挺喜欢这位时髦的妈妈的。
既然有人来接，霍湘便也不要急回家了，她绕进护士台，坐在凳子上和徐乐又聊了起来，新手准妈妈的话题大多与孩子有关，霍湘也能聊上几句，一些饮食禁忌徐乐便听得格外仔细，甚至还用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齐越礼结束了新一轮的抢救，又一条生命在小年当天被成功的挽救，他甩着手腕走出抢救室，经过护士台时恍惚了一下，随后定睛一瞧，竟然真的是霍湘。
他越过护士台，掌心贴在霍湘的发顶，轻轻地揉了几下，看到原本垂顺的髮丝翘起了几缕，又温柔地梳理整齐，口罩遮盖了他的笑意，可眼神中的笑意却偷偷跑了出来，跑到霍湘的面前，「怎么过来了」
霍湘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他的身影，她看他时总是认真又专注，就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一样，「来给你送水。」
霍湘说得认真，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事一样。
齐越礼失笑，旁若无人地揉着她的耳垂，「辛苦你了，老婆。」
霍湘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晕，她余光瞥到徐乐荡漾的笑意，只觉得脸颊发烫，她向一旁偏了偏头，躲过了齐越礼的手指。可耳垂上还有他指腹的余温，酥酥痒痒的，连带着整个耳朵都红热起来。
「你等我一起吗」
「你能回了」
「可能还不行。」
「我等妈来一起去逛街。」
「好。」
看到熟悉的车出现在急诊门口，齐越礼和霍湘一起走出大门，为霍湘打开车门，亲手将她送上副驾，恋恋不捨地挥着手。
「放心，不会把你媳妇拐跑的。」齐母笑着调侃。
「放心，今晚还回来，回来还爱你。」霍湘也跟着揶揄。
齐越礼失笑，「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齐母点头，驱车离开了医院。
这还是霍湘第一次和齐母单独相处，气氛倒是没有想像中那么尴尬。齐母健谈且热衷于网上冲浪，很多时候，霍湘甚至觉得她比自己都要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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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后来，霍湘甚至有种错觉要和自己的婆婆称姐道妹了。
说是购置年货，可她们从商场逛到了超市最后还去了百货大楼，两人带着大包小包，临近傍晚才驱车离开。其实若不是齐父打电话来，她们应该还能继续逛。
霍湘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购物过了，与其说是购物，其实更像是扫荡，身体很疲惫，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茶几上摆放着奶茶和水果，公公婆婆都在厨房里忙活，她倒是也想帮忙，可齐母说厨房太小容纳不下第三个人，她知道齐母就是客气，但也承下这份情，无所事事地靠着沙发刷着手机。
门外传来声响，霍湘立刻起身走到门后。门打开的瞬间，一束巨大的红玫瑰出现在她的面前，包装精緻的玫瑰花束完全遮挡了齐越礼的身躯。
齐越礼也没有看到霍湘就站在他的身前，他向前走了一步，玫瑰花束走到了她的胸膛。
霍湘张开双臂，怀着玫瑰花，指尖触及他精瘦的侧腰，玫瑰花突然下移，齐越礼英俊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花束上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霍湘接过花束，弯腰放在脚旁，随后勐地扎入齐越礼的胸膛，她收紧手臂，紧紧地拥抱着他，她的脸颊贴着齐越礼的心脏，耳畔传来熟悉的心跳声，鼻尖还是那缕柚子淡香，近日来的思念全都化为了虚无。
「抱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齐越礼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他也知道这几天实在是太过忙碌了，两人虽然共处一室，可作息却完全错开，就连上班都遇不见一面。
霍湘虽然什么都不说，可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也紧紧地拥抱着她。她大概不知道，每天晚上齐越礼回到家后，会轻轻地吻过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那份踏实便会驱散一整天的疲惫。
「哦豁。」门外传来惊唿声。
原来齐越礼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被霍湘抓住了身躯。门大敞着，按理来说他们小区一梯一户也不会有其他人，霍湘抬起头，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爸妈」霍湘惊喜，「你们怎么也来了」
「小齐让我们一起来的，说是过完小年和你们一起回家过除夕，」霍妈妈笑着说，「我想着我们那儿也没有过小年的习惯，就过来了。」
齐越礼捡起花束，将岳父岳母迎进家里。屋内顿时热闹起来，齐母看到霍妈妈，就像见到了自己的老姐妹一样，扔掉了厨房里的活拉着她的手不断说着家长里短。
只留齐父一人继续在厨房忙活，霍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看着又看看那，最后还是走进了厨房，抄起锅铲帮着亲家一起。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相识一笑，随后一个切菜一个炒，自得其乐地忙活着。
齐越礼一手拉着霍湘的手，一手捧着玫瑰花走进房间。阖上房门，一瞬间安静下来，玫瑰花束被扔在了地面上，白色的地垫上洒落了零星几片红色花瓣，踮起的脚尖不断向男人靠近，随后嵌入了他的腿间。
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简单的拥抱足以疏解两人的思念。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习惯会是那么恐怖的东西，明明以前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可这连续的几天，我竟然开始惧怕自己一人。」霍湘埋在他的胸膛，声音嗡嗡的。
「我也是。以前我把医院当做家一样，可现在我总是不自觉地产生担忧。」齐越礼发出喟嘆。
或许这就是婚姻的意义，当指环圈住了指端，同时也圈住了一个人的人生。若是相爱的两人被彼此圈住，那会是甘之如饴地责任，他们心甘情愿地感受内心的牵挂。
充电结束，霍湘盘腿坐在地垫上，她抱着玫瑰花束，硕大的花丛完全遮挡了她的身躯，「你怎么买了这么大一束花」
「从来没有送过你。」齐越礼环着她坐在她的身后，「你喜欢吗算我这几日冷落你的赔罪。」
「喜欢是喜欢……」霍湘侧身看着他，「但若是赔罪，我希望以后还是不要有了。」
「……我尽量」
「你也太诚实了。」霍湘弯起了嘴角，她也知道对于齐越礼来说，对于一个急诊医生来说，身不由己。
「我不愿欺骗你。」
「哼哼。」霍湘轻啄他的嘴角，「走吧，吃饭去咯。」
桌面上摆放着两位爸爸精心准备的晚餐，大鱼大肉，色相俱全。桌上欢声笑语，祝福的话不要钱一样一句接着一句。
屋内灯火通明，他们只是这个城市最普通的一家人，万家灯火构筑了这个城市今夜的热闹与欢喜。
「祝我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干杯！」
「干杯！」
屋内两对父母还在阔步高谈，话题由东到西，又向南至北。一窗之隔的阳台，齐越礼怀着霍湘，看着远处天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寂静与热闹的冲突在这一瞬刻画到极致。他们的心脏紧贴，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但又好像是远处烟花传来的声响，齐越礼有些分不清楚。怀中的触感是真实的，他的心跳似乎与烟花发生了共振，变得频繁又突出。
「我们去看日出吧。」齐越礼突然出声。
「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
「对。」
「追赶日出，走吗」
「走。」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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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计划还有度蜜月和婚礼，写完也差不多结束了
第61章 番外一
◎过年路上◎
小年过完之后，时间就像被自动拉上了快进键，年味也随之越来越浓郁，街道上挂起了红灯笼，商店门口也装点上各种红色的装饰品，一眼望去热闹极了。
把年假、婚假和春节法定假日拼凑在一起，大概也能休息半个月，齐越礼计划用这半个月的时间去霍湘家过个年，然后再一起去云南玩一圈。
霍湘和齐越礼一起走进人事办公室，同时递交「外出审批表」，在人事反覆确认下，终于盖下了印章。走出办公室时，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笑容，相视一笑。
明天就是除夕了，旧年走到了边际，崭新的一年就要来临。
「好久没有这么休这么长的假期了，」齐越礼感慨，从他正式工作开始，他就几乎没有连休超过三天，大多时候过年也在医院，「托你的福，霍老师。」
「哈哈哈，」霍湘笑得开怀，「我等会就回家了，陪我爸妈去买点东西，你等下班了直接回家吧。」
「好的，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们。」
「没问题，老公！」
霍湘和齐越礼在急诊大厅分开，她径直走向地铁站，在商城门口下车，目的十分明确。乘坐电梯直达商场三楼，走到长廊的尽头，有一家风格简约的礼服定制店。
「您好，霍小姐。」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看到她便露出标准的微笑，一手摆在后腰，一手放在身前，微微弯腰，招待她的到来。
「我来拿衣服。」
「已为您准备好了，你可以检查一下是否满意。」
霍湘跟着男人走到衣架前，上下里外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让男人为她装好，然后她带着衣服又直奔家中，小心翼翼地单独为它们装置在一个小行李箱中。
看着这个朱红色的行李箱，霍湘咬着唇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是她为齐越礼准备的一个小惊喜，就像他当初准备的求婚仪式一样，这个小惊喜全程他都不知道。
-
一走出机场，齐越礼就感受到一阵凉风，裹挟着阴冷袭来，他拉上羽绒衣的拉链，给霍湘戴好帽子和围巾，揽着霍湘的腰一起向停车场走去。
「原来南方也这么冷。」齐越礼说话，带出的气流变成了一团白雾，一阵风吹来，白雾扭着腰散开了。
霍湘的家在杭城的一个小镇上，出了机场，还要开上快两个小时的车才能抵达。
「是啊，而且体感上更冷一些，」霍湘快速搓着双手试图唤回一些体温，「而且你得做好准备，我们这没有地暖。」
霍爸爸发动汽车，暖气很快就把狭小的空间中的寒冷驱散开来，霍湘也终于感到活了过来。
「不过有空调，你放心。」霍湘接着刚才的话，语气也带着一些调侃。
从机场一路沿着高速公路向前，地面上的汽车并没有因为快要过年了而减少，相反，高速收费口反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了近十分钟，他们穿过了闸口，车速才稍稍提上去一些。
霍爸爸许是因为归家心切，把车速提到超速的边缘，在三个车道里穿来穿去，终于避开了一个车群。就这样来回几次，车子驶离了主干道，车也相对少了起来。
窗外天色有些灰濛，上飞机时还高高挂起的太阳到了这边就看不见了，只有寒风独自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年，把树叶吹得东摇西摆，吹下了几张树叶。
「怎么今天路上还有这么多车」齐越礼问霍湘，「今天都除夕了，按理来说不都放假了吗」
霍妈妈从副驾上探出一个头，「你不知道吧，这几年我们崇尚新式过年。」
霍湘在一边点头搭腔，「什么是新式过年呢就是除夕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然后春节不拜年了，跑到全国东南西北一起旅行。」
「也不能说不拜年，」霍妈妈接话，「就是一大家子人商量好一个时间，只要正月十五以内，不用送礼，一起在饭店吃上一天。省得家里的女人忙活来忙活去，有时候烧上一天的饭也吃不上一口热乎的菜。」
「有些家里亲戚比较少的，可能就除夕就一起出门了，」霍爸爸也跟着说，「就像你刚才在高速收费站看到反方向的车，可能大部分就是跑出去过年了。」
「当然也有可能和我们一样，除夕才赶回来过年的。」
在霍家人一言一语的解释下，齐越礼恍然点头，「那过年不会很无聊吗」
「你是说年味儿吧，」霍湘解释，「的确这几年地道的年味越来越淡，但本来过年就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只要在一起，无所谓什么形式了。」
「也是。」
「而且，小孩儿大多喜欢现在这种模式*，」霍湘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往常每去一家拜年，那些不太熟悉的亲戚就会围着你，然后一连串的关怀。」
霍湘清了清嗓，一股七大姨八大妈上身的架势，「成绩怎么样啊第几名啊」
「等再大一点，」霍湘又说，「大学什么专业啊哪个学校啊」
「再大一些，考研了吗，考公了吗什么工作啊哪个单位啊结婚了吗生娃了吗」
「现在很好，清静！」霍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聚餐那天，只要躲在角落里，就来不及问到你。」
一整车都发出感同身受的笑声，别说小孩不喜欢，家长也未必见得喜欢，没有哪个家长喜欢在喜气洋洋的节日里见着自己的孩子被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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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香香你感受颇深。」齐越礼看着霍湘，眼神里蕴着浓浓的笑意。
「你以前没有被盘问过」霍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小的时候有过，但我成绩太好了，」齐越礼话语顿了一下，「他们似乎在我身上找不到可以比较的优越感，渐渐也就不问了，等后来我工作了，过年的时候总是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说些什么，反正我听不见，就当他们没说了。」
齐越礼耸肩，一副「能奈我何」的表情。
霍湘竖起大拇指，似乎感觉还不够，又拍了拍手，「不愧是你。」
「那今天就就我们四个人还有爷爷奶奶吗」齐越礼又问。
霍湘眉头向上一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运气好的话，你也能体验到我以前经歷过的盘问了。」
齐越礼还想再问，可问了霍湘也只闭口不谈，他的心七上八下，充斥着不安。
汽车从高速移到了高架，下了高架走了一小段国道，弯进一条柏油路。柏油路两边种着整齐的柏树，风颳过的时候，树叶就向后摆，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穿过长长的柏油路，柏树的尽头，霍湘的村庄终于露出了它的样貌。虽说是村庄，可从住房到建设都瀰漫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意蕴。
各式各样的自建房整齐又错落，有的人家有院子有公园，有些人家门口就简单一些，只围着围墙开闢了一圈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哪怕是冬天，也有新鲜的嫩绿的大白菜冒着头。
「我家在那儿。」霍湘手指向左前方一点。
齐越礼朝着她指点的方向望去，首先是看到了通体白色的墙面，朱红色的屋顶格外显眼，不用装饰就带着浓浓的喜庆，可因为颜色较暗，又不会俗气。房子背后倚靠着山，一眼望去，整片竹林郁郁葱葱，就好像还是夏天一样。
「走吧。」霍湘牵着他的手，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着向前走进，清澈的溪流拍打着石子发出动听的声响，溪水上还建着观赏性的木质风车，水岸两边还有芦苇摇曳。他们走过一座小桥，向着村庄里面深入。
齐越礼很快就知道霍湘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了。
霍爸爸和霍妈妈走在他们的前头，不知道是早有预感还是真得急着回家置备年夜饭，步调迈得又急又大，一个转弯就看不见人影了。
而霍湘，显然就是故意的了。
「哟，香香回来过年啦！」门口有个穿着红色羽绒衣的阿姨，手里还揣着一捧瓜子，她的脚旁散着一些瓜壳，看见霍湘就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粉白色的牙龈也一带出来亮相，她的目光一转，看见她身旁站着的俊朗的男人，笑容更深了一些，「哟，这是你对象啊，长得真好看。」
她们说得是地道的家乡方言，齐越礼一点都听不明白，只是看大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知道她们应该是在讨论他，他嘴角上扬，僵硬得接受霍湘的摆布。
「这是我大姨。」霍湘给他介绍。
「大姨好。」
「大姨，你叫他小齐就行。」
「小齐今年几岁了啊」大姨自动切换成乡普，但总算能够交流了。
「32岁」
「什么工作啊」
「我是医生。」
「医生！和香香一样啊，医生好！」
「打算……」
霍湘打断了大姨的深入访谈，和她招了招手，「大姨，我们先走了，我爷爷奶奶还没见过他呢，等会一道吃晚饭啊！」
「晓得晓得，你妈妈老早和我说过了。」
齐越礼长舒一口气，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语言，一切都给他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唯有熟悉的霍湘，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眼神中肆意的调笑，他无奈摇了摇头，好在她还是会拯救他的。
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放松的太早了，至于霍湘的拯救，很难说清到底是拯救，还是急于把他带到下一场盘问中。
【作者有话说】
新鲜的番外一～刚出炉的还热乎，希望各位宝用餐愉快（么么
第62章 番外二
◎一封情书◎
走了没几步路，柏油路到了尽头，石板路承接的地方，又站着一个阿姨，比刚才那个看上去稍年轻一些，齐肩的黄色捲髮随着一缕一缕的风拂过，不停地拍打着脸颊，她的笑容很浅，懒散地靠着墙垣，看到霍湘时微微点头，轻柔地说：「回来了啊。」
霍湘叫了她一声，转过头去和齐越礼说：「这是我的小姨。」
于是又重复了刚才的场景，回答与之相似的大同小异的问题。
石板路窄了很多，他和霍湘并肩走着几乎就把小路占满了，不长的小径又停下了几次脚步，就这样，还没有进霍湘的家，就已经把她家里的亲戚认了一便。偏偏又都是正儿八经的直系亲属，霍湘就是想逃也逃不了。
终于走到霍湘家门口时，齐越礼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我算是了解你刚才如此义愤填膺的缘由了，这要是年年换着花样来一遍，谁也抵不住啊！」
霍湘起初还抱着看戏的心情，笑着看齐越礼应对那些盘问，可后来一遍又一遍，难免会有人问到「生娃造人」的事情，听到后来她也有些不耐烦，赶紧应付过去，带着人回家了。
「往好处想，一年就这一次，」霍湘扯起嘴角，「往坏处想，一次抵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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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感谢发明新型过年的人。」
「感谢！」
霍湘的老家在村子最深处，石板路的尽头就是他们院子的大门，走过大门，刚才还显得逼仄的空间豁然开朗，院子中间偏里一些是一处很大的水潭，上面漂浮着浮游植物，假山在里面的边缘，像是人为的把院子分割成两块，他看不见假山后面的景象。
眼前是刚才在远处看到的朱红色屋顶，另一边是玻璃房，中间那层两边立着两块落地窗，中间是一个大阳台，一楼有一道拱形的墙，门就在这后面，旁边那个房间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齐越礼猜那应该是客厅。
「嘎——嘎——」
突然而至的声音划破天空，很快两只鸭子走假山后走了出来，它们绕着水潭走了一圈，径直走到霍湘两人的身前，在鸭子反应过来前，霍湘牵着齐越礼的手往家里跑去。
「快走，等会儿要被咬了。」
终于到家了。
「终于到家了。」不仅是霍湘和齐越礼在感慨，就连同霍妈妈也跟着说。
她端着两杯茶招唿两人，「快来坐，不容易啊……」
「妈，你和爸逃得也太快了，不帮我们分担分担火力！」霍湘端起茶杯勐地喝了一口，说了一路，嘴巴都快冒烟了。
茶水的温度已经不再滚烫，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也没想到会这么久，」霍妈妈尴尬地咧咧嘴，「不过刚好，水温刚好，你妈我算得刚好。」
「爷爷奶奶呢」
「后头杀鸡杀鸭呢。」
「难怪刚才鸭子想来啄我们，」姜满放下水杯，转身拉着齐越礼向「后头」走去。
后头，其实是厨房。这座看着有些奢华的屋子平日里只有霍爷爷和霍奶奶两个人住，两位老人家习惯了用灶头做饭，所以又在屋后单独开了一个小屋，专门做了一个灶头。
「齐越礼，我和你说，你一定一定要尝尝用土灶做出来的饭菜，超级超级香，」姜满的语气很夸张，闭着眼鼻子耸了耸，加快了脚步，「我感觉已经闻到香味了。」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齐越礼就看见两个白髮老人一同钻出了厨房，霍爷爷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刀，刀上面还淌着血迹。
霍奶奶穿着红色的袄子，脸颊两团绯红，看上去格外年轻，她笑着迎上前来，「呀，我的宝贝孙女终于回来了。」
看到霍奶奶转过来的视线，齐越礼挺直了身体，很快又微微弯下了腰，「奶奶好。」
「好好好，霍湘的眼光果然继承了我们一家，找的对象也好。」霍奶奶对身后挥了挥手，「老头子，快来，把刀放下。」
「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概是已经预先演习了好几遍，齐越礼现在内心早已没有了紧张，正当他稳如泰山、八风不动地等待着新一轮的盘问时，霍爷爷只点了点头，说了两个字——
「不错。」
然后又转身处理鸡鸭去了。
齐越礼不可否认内心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他看着霍奶奶的目光甚至含着一些期待，可霍奶奶也只和蔼地笑笑，对霍湘摆手说：「带小齐出去玩吧，再等一会就可以吃了，午饭我们随意点，晚上是正餐。」
「好嘞。」
齐越礼愣了愣，像是提线木偶被霍湘牵出门外，感受到一阵冷风袭来才回过神来，「就这样结束了」
「想什么呢，现在没空理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就好。」齐越礼闻言反而如释重负。
「那就好你受虐狂啊！」
「没有经歷盘问，就好像你没有被接受一样，」齐越礼发现了事情的本质，郑重点头，「只有被询问过了，才真正被你们家接纳了。」
「不愧是你，齐越礼。」霍湘哭笑不得地竖起拇指，摇了摇头。
而齐越礼等待的问候很快就在午餐餐桌上展开了，他听见自己对答如流，没有任何差错，接受到四位长辈满意的神色，终于悬着的心也随即落回了原处。
午餐过后，身为客人的齐越礼和备受宠爱的霍湘被爷爷奶奶赶出了厨房，长辈们断不可能让他们添手干活。
山风伴随着冷气一阵一阵扑来，冷冽又刺骨。看着屋外灰濛的天气，霍湘刚想嘆息，想到今年是除夕，把还没来得及嘆出的哀愁收了回去，「太冷了，原本还想带你逛逛我们的镇子，可今天天气实在不好，我不想出去了。」
「听你的。」
可就待在客厅也无聊，霍湘歪了歪头，突然又兴奋起来，她的眼神明亮了一些，嘴角也带着明显的笑容，她牵起齐越礼的手向二楼走去，「走，带你看我以前的照片。」
齐越礼也生出几分兴致，跟着她一起走进了书房。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里。」霍湘蹲在书架的角落，打开书柜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纸盒。
她拂去上面的灰尘，将纸盒打开，除了成沓的照片，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粉红色的蝴蝶结，一小盒亮晶晶的摺纸星星，糖纸，黑笔，小小的纸盒承载着霍湘整个青春。随着纸盒被打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青春飞扬的年纪。
而齐越礼的注意力不在照片，也不在那些小玩意上，他看见那堆小玩意底下压着一个粉色的信封，上面黑色的字迹并不是他熟悉的属于霍湘的字迹，有些稚嫩，却很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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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齐越礼指着那个信封，「我可以看吗」
霍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有些眼熟，却又觉得陌生，她疑惑地自言自语：「咦，这是什么」
说罢她抽出信封，压在上面的那些她收集的小玩意发出「铛铛」的声音，在纸盒底端滚了一圈，又停下不动了。
抽出信封，里面是一张被撕了一半的纸，看上去是随意从那张英语试卷上撕下来的，背后还印着英语阅读理解的题目，撕痕也不平整，扭来扭去的，霍湘只看了一眼，便没有继续看下去，但脑海深处的那些青葱岁月却纷至沓来，她望着齐越礼的眼神有一点点尴尬，「这个，要不不看了吧。」
齐越礼反倒更好奇了，「是情书」
「是，也不是。」霍湘点头，又摇头，紧紧攥着那张纸，最后放弃抵抗，递过去给他。
【致我未来的男朋友：
我是17岁的霍湘，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看到这封信，长大的霍湘会不会粗心地把它给弄丢了，但愿你能收到这封信。
我自认为我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虽然在家长和老师的眼中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乖乖女，但我知道，那都是表象。我不知道长大后的我会不会依旧这样，还是变得肆意张扬了一些。按我对自己的了解，可能大概率应该还是这样吧（笑）
我是一个很讲究眼缘的人，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你适合我。后续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会勇敢的追求。
当然，如果你也对我一见钟情那就更好了。
这想想都很浪漫。
希望你能看见我的内心，希望你能看见真实的我，陪着我疯，陪着我闹；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爱我。
最后祝你幸福快乐。
就这样吧。】
闻祈安在打开信笺前，想过可能是学生时代霍湘给别人写的情书，也想过可能是别人给她写的情书。唯独没有想过，是给他的。
虽然她在写下这封情书时，根本不知道会和谁在一起，或者会不会被看见，但现在他是她的丈夫，他又恰好看见了它，那就当做是给他写的吧。
他看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那随意的信纸塞回信封，又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手掌扶在她的脑后，温柔又虔诚地在她的唇上刻下自己的吻。
「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他说的话贴着她的唇全都化为了热吻。
据说接吻可以消耗热量，霍湘十分认同。双颊一片绯红，体温也在上升，她开了一小缝的窗户，刚才还觉得萧瑟冷冽的寒风，此刻却成了最佳降温的工具。
「我记得当初大概是受同桌的影响，她是一个爱看小说，爱幻想的女生，会幻想自己上了大学谈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会幻想自己会不会也遇到小说里的一见钟情霍湘弯起嘴角，眼神有些怀念，回想当时的场景并不觉得愚蠢可笑，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是繁重学业里的调剂品。
「于是我就在英语课上写下了这封信，原本写完就打算扔了，但她看到了，非要让我保管起来，特地给我挑了这个粉色的信封，我应该是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它压在了最下面，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它的存在了。」
齐越礼没有就信笺的内容有过多的发言，可霍湘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珍重，她的嘴角一直扬着，笑着为他介绍一张又一张的相片。
对着这些她成长的轨迹，哪怕有些只有三言两语，齐越礼依旧有一种参与了她的整个青春的错觉。
他想到之前霍湘和她说，若是他们早一点相遇就好了，当时他不解风情地说了一个不算正确，但道德上正确的答案。
可现在想起来，霍湘那时的意思应该就是，若是高中的他和高中的她相遇，他会不会喜欢上她。
于是他在看完所有相片时，温柔的双眼中带着点点笑意，「若是我高中就认识你，或许你这封信就不会被搁置这么久了。」
霍湘也想到了那个问题，她眉梢向上微微扬起，「这么自信我那时可不见得会喜欢上中二的你。」
「你最初不就喜欢我的这幅皮囊吗」齐越礼的确自信，「至少十多年前还在高中时，我的容貌并不中二，一定能吸引得了你。」
「也是，毕竟我总是会喜欢上你。」霍湘扬起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一起在摇椅上窝了一下午，霍湘在他宽厚温暖的怀中渐渐睡着了。书房隔绝了寒风，只剩下安宁、静谧与爱。直到窗外响起第一声鞭炮的声响，霍湘才睁开眼。
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了，山体的轮廓已经模煳，竹叶晃成绵延一片，今年是个冷冬。
很快，整个村庄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声音有进有远。霍湘带着闻祈安走下楼，客厅了聚集了很多人，有已经见过面的大姨小姨，还有没见过面的大姨夫小姨夫和他们的孩子。
交谈的声音盖过了屋外的爆竹声，直到自家院子响起接连不断的声响，霍爸爸走进客厅，对着一屋子的人吆喝道：「吃年夜饭咯。」
「大家除夕快乐！」
觥筹交错和欢声笑语同屋外的烟花一起绽放。
今年是冷冬，但却是一个热闹的新年，闻祈安想。
他转头看着身旁的妻子，恰好她目光也直直地迎了上来，明亮又温柔，他低声地说，「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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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看见他眼神中浓浓的爱意和珍视，还有欣喜接踵而至，她听见自己说：「除夕快乐，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番外二来啦～
第63章 番外三
◎阿布吉措◎
大年初一，太阳仿佛也回家过年了，连个影都没有看见。灰扑扑的云铺在村子的上方，和昨夜烟火燃放后的烟尘融为一体，在山峰之间蜿蜒盘旋。
霍湘收拾好行李，将黑色的大行李箱交给齐越礼，自己提着那个小一点的朱红色行李箱，一路和亲戚道别之后，正式开启了蜜月之旅。
霍爸爸把两人送到机场，沿途的一路阴霾笼罩，烟花燃放后的天空看上去空气品质更差了，若是有太阳，或许能驱散一些雾霾。昨天怎么来的，今天又怎么去，就连路上的汽车都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一些。
当然也有不同，今天是全新的一年的开端。
他们计划乘坐飞机直达昆明，租辆车从昆明开到香格里拉，再一路从香格里拉玩回昆明，再详细就没有了，比如哪一天到哪一天在香格里拉玩，香格里拉玩些什么，用霍湘的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如就随便玩」。
耗费了近一天的时间，抵达香格里拉已经接近凌晨，办理民宿入住后，霍湘便摊在大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我就说吧，」霍湘的语气有些睏乏，但依旧能听出一些侥倖，「还好没有制定计划。」
「的确也没有想到会堵车。」
「这哪里是堵车啊，分明是一个大型停车场。」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国道上停了一个多小时。起初车速减缓，眼前的车越来越多时，霍湘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堵车常有。可当汽车完全停下来，仪錶盘上显示车速为「0」，路两边住着的人家背上背着竹篓，在国道边摆起了摊，他们终于觉得大事不妙。
然后果然如他们所料，车上的人断断续续地下车，国道上除了整齐排列的车，还有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人在车群中穿梭，更离谱的是，一排人整齐的蹲在国道边，说中端着各种口味的泡面，他们或许是一辆车的，或许以前素不相识，但在此刻，他们无比和谐融洽。
窗外的香味越来越浓烈，蹲在路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反倒越排越长，霍湘和齐越礼最终也加入了嗦泡面的队伍。
「谁能想到，新年第一天竟然是这样度过的。」霍湘仰天长嘆，喝完最后一口汤底。
「你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经歷了。」回应她的是蹲在她另一边的一个，淡定得显然不是第一次经歷这样的事了。
大叔说着一口标准的京腔，让霍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扯了扯齐越礼的衣角，用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语气说：「齐越礼！北京人诶。」
很快，三个人便聊成了一团。大叔已经是第四次来云南了，当他听说霍湘两人没有任何计划时，他建议他们可以去南极洛，去阿布吉措，若是时间允许，还可以去雨崩。
「好看吗」霍湘问他。
「很美，」大叔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与嚮往，在车灯的照耀下格外分明，「这也是我第四次来这里的原因，我见过它们的春夏秋，只剩下冬了。」
「唉老公，」收回记忆，霍湘翻了个面，趴在床上捞出口袋里的手机，「明天去阿布吉措吗」
「可以啊，但李哥不是说会有高反，你没问题吗」
「我谁」霍湘拍了拍胸膛，「早在我们决定来云南的时候，我就已经喝上了红景天，我肯定没有问题。」
「你吃独食！」
「你也喝了。」
「噢，那就去，」齐越礼打开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递到霍湘的手上，「现在，你需要洗漱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闹钟唤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两人，霍湘睡眼朦胧，推了推身旁的人，然后翻了一个身又合上了眼。好像又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半梦半醒间她突然睁开眼，又勐地坐了起来。
齐越礼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看霍湘已经坐在床上，他单膝跪在她的身边，带着薄荷香味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又在她的嘴角轻轻一吻，本就低沉性感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起床了，如果你还想睡，我和李哥说我们改天再去。」
「不用！」霍湘摇头，很快用行动证明自己可以，等她走出卫生间时已经全副武装了。
红色的三合一冲锋衣，黑色冲锋裤，登山鞋，帽子围巾手套，一应俱全。
窗外一阵发动机的轰鸣，霍湘掀开窗帘，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束白色的光，那时李哥的机车。
霍湘刚走出民宿，一阵寒风打在脸上，她觉得自己还少戴了一个口罩，把围巾向上拉了一些，对李哥挥了挥手。
「李哥！」霍湘高声喊他，声音隔着围巾，就像是口中的白雾一样，轻柔地飘在黑夜中，很快就消散了，「你怎么改骑机车了」
「方便。」李哥一身漆黑，身形从黑夜中渐渐明朗。
「小齐，你们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走吧，」李哥接过汽车钥匙，「今天有可能会下雪。」
从独克宗古城到阿布吉措大约有一个小时地车程，黑色地越野车穿梭在无人的道路上，浓郁的夜色开始变淡了，远方天际翻气一条鱼肚白，过了没有多久，白色的范围开始变长变广，等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开始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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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过年，又或是因为天气太冷，近年来变得火热的徒步路线今天并没有几个人。霍湘远远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一晃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跟着李哥一路向前，人为踩出的道路覆盖了浅浅一层雪子，上面还有清晰的脚印，大概是刚才那两人踩出来的。道路两旁雪稍厚一些，由于无人问津，显得更纯净。
两边被植被包围，偶尔风吹过的时候，他们会抖落枝叶上的雪花，雪花飘落在他们的发顶，很快融化成水珠。但大多树木已经只剩下枝桠，光秃秃的立在远方，但它依旧高大，依旧与天空接壤。
「哇——」霍湘不免为眼前的景色感慨，因为徒步才刚开始，她还有兴致左瞧右看，两位男士绅士且耐心的等待着她的猎奇。
「不好意思了，李哥。」齐越礼怕耽误李哥的脚程，歉意一笑，开口叫蹲在远处玩雪的霍湘回来。
「这一段的风景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李哥说。
「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我开始期待后面的路程了。」霍湘闻言不再逗留，加快了脚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待李哥的引导。
穿过原始森林，视线骤然开阔，一整片白色的草甸，间隙透露出黄色的土壤，视线完全没有阻隔，唿吸自由畅快，正前方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牧场，视线掠过牧场，雪山巍峨耸立，山峰覆盖着一层白雪，尖锐地戳破了柔软的白云，云朵漂浮，和雪峰融合。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照射在雪山上，还留着一些金光，霍湘张开双臂，拉着齐越礼一直向前奔跑，她想跑到雪山那边，去摸一摸柔软的云朵，去碰一碰山顶，或许还能触碰到天空。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一片草甸是辽阔无际的，是无尽无穷的，她慢慢放缓了脚步，唿吸却依旧急促，可她并没有很大的遗憾，能拥抱这一片自然已经足够幸运了。
继续向前，在二号牧场吃了一个简单的午餐，霍湘看着眼前的自热火锅，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齐越礼转过头去问她，眼神含着关切。
「只是突然想到了那天蹲在路边的情形，今天稍好一些，有凳子了。」霍湘拍了拍身下的木头长条，也算不得正经凳子。
齐越礼也笑了起来，「雪山、草甸、山风都是下饭菜，绝无仅有。」
「谁说不是呢」
「听说你们是来度蜜月的」
齐越礼和霍湘一起点头。
「怎么不去海南那些比较暖和一点的地方，现在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出国吗」
齐越礼和霍湘相视一笑，说：「我们单位出国要提前审批，我们的护照，包括港澳通行证，入台证全都被押在人事那边，流程太繁琐了。」
李哥缓缓点头，「懂了，事业单位。」
齐越礼弯弯嘴角，又是一笑。
「而且这样的蜜月更有意义，」霍湘接着说，「或许去那些地方几年以后我们就会忘了经歷，但这一次，我想我会终生难忘。」
「也是，毕竟已堵车为开始的蜜月也不会有其他人了。」李哥说着玩笑话，哈哈大笑。
霍湘也跟着笑，无比认同他的话。
「接下来要爬坡了，可能没有那么轻松了，你们做好准备。」李哥像是一个合格的嚮导，时刻提醒他们注意体力，注意休息。
霍湘起初还不觉得，甚至还会猜猜路边的水潭与泥坑，可当海拔越来越高，眼前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山坡，山坡被雪凌乱的覆盖，只留了一小跳道路的时候，她开始有些气喘了，头也开始胀痛。
她牵着齐越礼的手一步一步闷头向前，只能感受风越来越大，飘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雪子，扑打在脸上有些冰凉，但又有些舒服。
「到了。」
「下雨了。」
耳畔先后传入两道熟悉的声音，霍湘停下了脚步，抬头一望——
近在咫尺的蓝天，整片的雪花蜂拥而下，白棕相间的雪山承接着天上落下的白雪，寒冷似乎更浓郁了一点。
而最最震撼她的，是视线下方的湖泊。它深陷在雪山山底，仿佛与世隔绝，又仿佛与世界相接，因为天气寒冷，它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整个湖面被冻结，呈现一整片白不似白，蓝不似蓝的澄澈。
天空映照在湖面，湖面呈现在空中，云朵在湖面的正中央悠哉悠哉，雪花落下，云朵又大了一些。
「李哥，」霍湘的气息已经平稳，「冬天的阿布吉措是最美的吗」
李哥站在山顶上，望着底下的湖泊失了神，过了良久，雪已经在他黑色冲锋衣上覆盖了薄薄一层，久到霍湘以为他难以抉择等不到答案时，他终于开口了，「是的。」
回程因为是下坡，体力上会轻松很多，他们趁着黑夜出发，赶着黑夜抵达，李哥婉拒了他们晚餐邀请，如同来时一样，骑着黑色的机车，机车轰鸣响起，白色的灯光噼开了黑夜，随着李哥的离开，黑夜又渐渐融合，他走得潇洒，只在上车前留下一句——
「新婚快乐，祝你们幸福。」
【作者有话说】
中午好朋友们～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阿布吉措！
第64章 番外四
◎三场婚礼◎
昨天走了一天回到民宿还不觉得累，甚至因为与自然深度近距离接触后，她的心情依旧激盪不已。窗外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雪越来越密集，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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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城里吃完羊肉火锅，她的心情不但没有平復，反而越燃越烈，她觉得自己是天空中的无拘无束的白云，是雪山之巅自由自在的飘雪，是草甸上的风，是路上的水。
直到她看见齐越礼专注的眼神，她情不自己地走近他，几乎快要和他贴合，她扯着他的领角，嘴唇吻过他的喉结，问过他的下巴，吻过他的鼻樑，又贴着他的唇畔温柔的撵咬，感受到他的唿吸和她交融，他的心跳就在掌心，她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愉悦。
橘色的灯光在缝隙中若隐若现，雪飘落在窗台，似乎被屋内的柔情灼烫，很快就化为一滩水，沿着墙壁缓缓滴落。灯光暗了，屋内没了动静，窗台的雪渐渐积起，堆垒成白皑皑的小墙。
第二天起来，霍湘才感受到徒步十个小时的酸爽后劲，双下肢困重，每一个动作牵涉到小腿腓肠肌都会随之产生一阵酸痛，还有腰也是，但她十分怀疑，腰痛是因为昨天晚上齐越礼激动地把她按在床上导致的。
「你不累吗」霍湘把靠枕塞在背后，看着一大早就起床的男人。
「还行，睡一觉感觉好多了。」齐越礼蹲下身，把椅子上的衣服摺叠收纳进行李箱，又弯腰去够稍远一点凳子上的外套。
收纳整齐后，他又起身去拉开窗帘，灯光在日光照耀下相形见绌，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整个房间都被阳光妥帖地照顾，就连床头角落那盆弔兰都舒展开了叶子。
看着他灵活的动作，在想到自己酸胀的小腿和腰背，霍湘捞起身边的靠枕，用力向他扔了过去，结果靠枕跌落在床尾，翻了一个身滚到了齐越礼的脚边。
更气了。
「别生气。」*齐越礼走到床边坐下，手伸进温暖的被窝，精准地揉捏着霍湘的腓肠肌。
每一次揉捏都带来一阵酸爽，但随之就有一分的松缓，霍湘主动把另一只脚伸过去，踢了踢他的胳膊。
「你要贴舒缓贴吗会有点凉。」
「贴上吧，」霍湘点头，「原本还想去看看其他徒步的风景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今天是初三，也是他们休假第四天。
「遗憾留给以后去补偿实现，或许到时候会有更美的风景呢」
「你说得对，」霍湘点头，很容易就被说服，她伸出双手，「那我们今天就在独克宗古城附近逛逛吧。」
齐越礼把霍湘从被窝中抱了出来，不用她说便十分熟练地带着她去洗漱，他也喜欢这种爱人就在自己怀里的被依赖的感觉，因此甘之如饴地任由她长在自己的身体上指到东指到西。
当然，仅限于室内。霍湘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可以接受路人的指点与审判。
不同于昨日的自然风光，独克宗古城蕴含着深厚的人文风光，他们在古城的石板路上走走停停，远处的建筑被雪覆盖，依稀能从雪滑落的痕迹看间金色的檐顶，在阳光的照射下，雪渐渐融化，金色越来月分明，还没走近看就感受到肃穆与庄重；而近处，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路两边的商铺热闹不已，处处都是人间烟火气。
霍湘和齐越礼一起换上了当地的服装，在古城逛了一圈，之后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道路上前行。
游客渐渐稀少，他们经过了大片大片的草原，只是冬天没有草，昨夜一夜的雪落下，再经太阳照射后渐渐融化，土地变得泥泞松软，霍湘提着裙摆，在草原上蹦跳旋转奔跑，身体的那些不适早在这些她从未见过的风光下湮灭了。
再向前一点，白色、红色、绿色、黄色、蓝色鲜艷的旗帜在空中围城一个巨大的圆锥，一阵风吹来，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摇摆。
霍湘虔诚地看着经幡，看着它们飘动，风卷过的声音似乎就是它们在耳畔诵经，她的心一片安宁。
雪地里换下来旧的经幡格外瞩目，五种颜色虽然没有高高挂起的鲜艷，可或许承载着众人的祈福与虔诚，霍湘觉得它远比那些崭新的经幡更璀璨，她捡起一条经幡，走到工作人员身边，「这个可以带走吗」
「可以。」工作人员的脸被晒得很黑，两颧亮红，笑起来露出洁白光亮的牙齿，眼睛眯成一道缝，「祝你无祸无灾，一生顺遂。」
「也祝你一生顺遂。」
在香格里拉又逗留了几天，霍湘和齐越礼去了松贊林寺也去了普达措，趁着兴致又去了一趟南极洛，然后趁着天黑一路向西南，绕过哈巴雪山，有幸在途中看到了日照金山，接着经过白水台又向前开了一段路程，他们抵达了虎跳峡。
因为没有具体的安排，他们也就不用赶行程，若是看到好看的景色便停下车去游赏一番，若是景色一般，哪怕是热门景点他们也只是停留一下。
等他们抵达丽江时，已经快正月初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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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香格里拉的风景更广袤壮阔，那么丽江就像是一个女子，柔和又妙曼。他们没有在丽江古城过多停留，反而是选择了距离丽江两百公里以外的泸沽湖。
泸沽湖是霍湘唯一指定要去的地方，也是唯一她做过攻略的地点。直达沿湖的村庄里预定好的民宿，她放下行李，迫不及待地牵着齐越礼一起，长途跋涉和舟车劳顿都阻止不了她此刻迫切的心。
抵达情人滩，碧蓝色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湖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随着湖面的悠荡，星光一上一下，同木舟一起，湖的边际与山连接，云朵遮住了山体，于是看上去就同湛蓝无垠的天空接壤，湖水就像是从天际流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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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越礼！」
齐越礼循声望去，霍湘身处湖边，成群的白色海鸥围绕着她，她伸出手，海鸥就像停立在她的掌面，犹如一副油画一般优美，他拿出相机留下这般画面，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现在，他也置身于油画之中了。
沿着泸沽湖，他们在里格观景台俯瞰了整座里格半岛，又在格姆女神山，整个泸沽湖的至高点欣赏了泸沽湖全景。
太阳已经接近西落，大片橙色晕染着云层，山顶也被画上了颜色，湖面看不见太阳，却整片都是阳光，涟漪捲起了余晖。
「齐越礼。」霍湘此刻的声音也同落日余晖一样，带着一些缠绵与缱绻，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在橙色余晖的映照下，更是多了些热情。
「嗯。」他回以同样的温柔，等待她接下去的话语
可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风光，似乎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过了许久才终于说：「所有的言语在这几天的风景面前都显得匮乏无力，但我愿一直有欣赏风光的机会，和你一起。」
她转过头去，抬眸望着他，加重语气强调，「主要是和你一起。」
「那我们以后每年都把年假用了出来旅游。」
「好。」
话虽如此，但霍湘并未真的抱有希望，毕竟受职业限制，他们无法真正的享有所有的法定假期。
「回吧，晚上有篝火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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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这个箱子从京市搬回杭城，有带来云南，怎么一直没有看你打开过它。」
齐越礼作势打开箱子，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霍湘便从浴室里窜了出来，嘴角上还带着白色的泡沫，穿着白色丝绸吊带，一下就坐在了朱红色的行李箱上。
朱红色称得她原本就白皙的双腿如同瓷玉一般，剔透又光洁，闻祈安的视线上移，肩带跌落在，滑过圆润的肩头，正如昨晚那样。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霍湘看了眼时间，起身回到浴室，还不忘回头又叮嘱一遍，「等会儿，等我一起开。」
齐越礼绕着箱子走了一圈，闻言更是好奇，几分钟而已，他还是等得起的。
霍湘很快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终于打开了行李箱，黑色的西装和白色衬衫陈列在床上，趁齐越礼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用民宿自带的挂式熨烫机将摺痕一点一点抹平。
齐越礼看着明显不属于霍湘尺寸的衣服，意识到，这是他的。
「怎么还带着西装出来」
霍湘没有回答，把西装递给他，转身拿起箱子内剩下一个白色的包裹又走回卫生间。
齐越礼虽然不知她是何意，但依旧穿上了那套像是量身定制的西服。
他抬起头，恰好看见霍湘走出来了。
白色的吊带鱼尾纱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凸显出来，上半身是缎面的材质，大方领将她优美的肩颈线条与锁骨一览无余地呈现，恰到好处的掐腰包臀，裙摆到膝盖的时候，白纱取代了白缎，一层一层向外绽放，她每走一步，就如同一朵盛开的纯洁的花朵款款走来。
「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吗」霍湘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跟我来。」
汽车跟着霍湘的指引一直向前，直到一汪芦苇出现在她的面前，「到了，齐越礼。」
一座木桥横跨在宁静的水域上，因为天色尚早，水面上还浮着一层白色的薄雾，有如仙境一般。
霍湘站在桥头，牵着闻祈安的手，仰头看着他，「这是走婚桥，我们一起吧。」
沿着木桥一直向前，他们穿过的芦苇，穿过了溪流，穿过了草地，湖面的白鸥好似他们的花童，簇拥盘旋在他们两侧，微风打着伴奏，芦苇翩翩起舞，湖面上的船只也停下了脚步，就连太阳都冒出头来，散发一缕金光迎接这对新人的到来。
穿过一整座桥，霍湘转身和齐越礼面对着面，「新郎，你是否愿意娶霍湘为妻以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你都将永远爱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齐越礼的眼神蕴着无限的感动与诚恳，「新娘，你是否愿意嫁给齐越礼以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有或是贫穷，无论健康或是疾病，你都将永远爱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
话音落下，她的唇畔就烙下了他灼热的唿吸和缠绵的交吻，他双手摆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用力地将她嵌入自己的怀抱，心跳失了节奏，唿吸乱了节拍。
他对她的爱满溢出心脏，迫不及待地找寻属于自己的归属。而这里的所有，无论是远在一方的天际还是山峦，无论是近在眼前的海鸥还是水草，都见证着他们爱的传递。
「这就是我想要的婚礼。」霍湘说，虽然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与起闹，但她想了很久，这的确是她最嚮往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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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霍湘自己十分满意这场「婚礼」，但双方的父母，包括齐越礼本人都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在两地各摆了一场婚礼——
全由双方父母和齐越礼安排。
两场婚礼如出一辙，从场地布置到酒水饮料无一不彰显出奢华盛大，出场的红毯边的道具花束，让人热泪盈眶的致辞，以及司仪声情并茂的主持，和千篇一律的流程。
好在她已经有自己最心仪的婚礼了，霍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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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仪式彻底结束，霍湘纍得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她踢了踢同样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唉，这就是你想要的豪华婚礼，感觉怎么样」
「我只想藉由婚礼向所有重要的人宣告，我是你的丈夫，并且向他们传递我的喜悦，」齐越礼翻身支在她的身体上方，「但我最心仪的婚礼，是那天在走婚桥，你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终点，就像我们会如此，一直走到白头。」
「算你有眼光，」霍湘轻哼，很快又变得郁闷，「那为什么还要办这么两场累的婚礼啊！！」
「当然是因为份子钱啊！」齐越礼笑着说道。
「啊，言之有理。」
「春宵一刻值千金，婚礼礼成后该入洞房了。」齐越礼低头亲吻自己的新娘。
新娘累得抬不起手，「前两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的说辞，这是第三遍了。」
「那你就说道理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现在怀疑你办两次婚礼的初衷了。」
又是一年春景，窗外春花盛放，屋内春意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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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三十岁生日时收到了一封信，彼时距离他们的婚礼已经过了一年半了。
信笺的封面是她所熟悉的属于齐越礼的龙飞凤舞的字迹，她看了看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给18岁的霍湘：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齐越礼，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的确如你所想，我对28岁的你一见钟情了，虽然因为我的一些自尊心，我和她在一起的过程经歷了一些波折，但好在，结局很好。
她现在依旧有些「离经叛道」，但我很喜欢她这生动鲜活的样子，这因为这些「离经叛道」，我的生活多了许多色彩，我期待她带给我的惊喜，同时也开始想方设法给她制造惊喜，这让我们之间的夫妻生活变得有趣极了，至少直到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我们依旧对彼此保持着新鲜感。
具体不再赘述，我也会按你所说，全心全意的爱她。她是这么美好，我一定会很爱她。请你放心。
我会永远爱她。】
再次抬头，霍湘的眼神里闪着一些泪光，齐越礼总是这样，他很少说情话，总是用行动表明自己对她的在意，可每一次说的情话总是能轻而易举打动她的心。
她跑进厨房，环着他的腰，耳朵贴着他的嵴背，听见他心跳一下一下扎实地传入耳廓，心也慢慢地安定下来。
「怎么了」
「我也会永远爱你。」
【作者有话说】
好啦～故事就到这里了，全文完结啦！
谢谢所有的宝宝追更到这里，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给大家呈现出更好的作品哒（么么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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