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开局必死了还要去攻略仇敌？》 第1章 穿来 凌朝盛京，护国元帅府。 少女坐在光可鉴人的铜镜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悠悠叹息一声。 午睡过后，冷窈妲看着“自己”这张陌生又美丽动人的面容，暗暗心笑刚刚午睡时的安稳。 如今倒是才发现，自己原来心态这么好。 经历了昨儿一天的慌张，一整夜的沉思，直到现在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冷窈妲，穿书了。 这是一本很奇特的书，书中角色是双男主共行，说是情侣却又不像，但最后作者又将他们绑在一起。 总的来说，就是作者不会写耽，却为了挣钱，硬写。 当初她看的时候就一直吐槽，直到今天，她还是想吐槽。 你说你让我在现代离世后重活一生本是好事，怎的就让我在这世界开局必死？ 这本书中为了让剧情更好玩，就会安排很多有趣的炮灰帮助推动剧情。 而和她同名同姓的大美人冷窈妲，也就是如今的自己，就是个死得极快的超级炮灰。 为何她死得这么快，只因书中她和其中一男主纠缠在一起，阻碍人家相爱相杀了。特别是在知晓某惊天秘密后，便被未来“夫君”灭口。 看着镜中美到有点令自己都惊叹的样貌，冷窈妲啧啧两声。 真是暴殄天物，她敢保证如果作者看见自己笔下人物有这般风华，定然会给她列为一级保护人员，不可能使其光速下线。 此时，迎珠和抱玉两个丫鬟走进来，二人身着青色一等侍女装扮，面容皆是端正秀气。 抱玉走到冷窈妲身边小声道：“小姐，丞相夫人带着路家两位公子来了，夫人如今正请您过去呢。” 迎珠也上前给她的头发重新挽髻，冷窈妲听见抱玉的话身子微僵，握着秀帕的手忍不住捏紧。 丞相路家，与他们冷家的护国府毗邻而立，所以冷窈妲和抱玉口中的路家两公子也算竹马绕青梅，两小无嫌猜。 但奇就奇在，原着中炮灰女配冷窈妲，正是死在了其中一人手中。 这人就是她要嫁的未来夫君，男主之一的路之游。 想到书中原身还没活过一半章节的下场，如今睁眼就是天崩开局，冷窈妲心脏忍不住怦怦乱跳，抿紧嘴唇没说话也没动。 “小姐？”迎珠心细瞧出她走神，便轻声提醒。 回过神来少女稳住心态，又看了一眼铜镜起身道：“那便走吧。” 迎珠和抱玉一左一右跟在冷窈妲身后，三人绕过中庭园林，长长的回廊遮住下午越发大起来的日头。 过了好一会儿，冷窈妲才缓缓走近前厅正院，不等进去就在门口听见两位夫人的谈笑声。 “我可是从十六年前妲姬出生后就开始惦记了！我们丞相府里一直没有个娇女，如今圣上下旨亲自赐婚，倒是阴差阳错圆了我的心愿！” 丞相夫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透着股子欣喜，在原身记忆里，她的确是很喜欢冷窈妲的。 “罢了罢了，你从我这带了个女儿过去倒是开心了，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冷窈妲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加快些步伐走进去。 “母亲安，路伯母安，妲姬让您二位久等了。” 冷窈妲恭敬走进去，在门口对上座二人行了个礼才笑着起身。 瞧见一位明媚少女进来，四双眼睛都朝她看去，上座两位夫人瞬间喜笑颜开。 丞相夫人更是站起身走来，虚扶一下冷窈妲对她越看越喜爱。 她回头对其他三人笑道：“瞧瞧咱们妲姬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听说中书令家的月姬也要出阁，与你就差一个月。” 冷窈妲装作腼腆样微微低下头，欣然接受她的夸赞。 很快一道男声出现，在这四月的春日中显得格外温和清润，听得人心头舒适。 “窈窈自是最出众的。” 这声音是真的好听，就算冷窈妲不是声控也忍不住想抬头看看究竟。 于是少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声音来源看去。 迎着从门外透进来的日光，影影绰绰落在那道修长身影处，少女眨眨眼睛看清了长相。 两位青年长相有些相似，只不过一个更温润如玉，一个更书卷气息。皆是貌若好女，俊秀剔透的模样。 果然和记忆中一般俊朗，亲眼看去甚至更加出色。 冷窈妲笑容更加羞赧，坐下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谢过路之游的夸赞。 丞相夫人和冷窈妲的母亲看着，相视一笑将话头引到两人身上。 陪伴而来的另一位书卷气青年微笑看着这一幕，但眼睛却一直似有若无一遍遍虚窥向少女。 冷窈妲感受到路时休的视线，心中叹息一声，只道是一场错缘。 书中记载着，这位她未来夫君的嫡亲弟弟，她的小叔子路时休，可是一直爱慕着原身的。 最后冷窈妲死状凄惨，路时休凭着一己之力查出背后真相，竟然不惜妄想为她弑兄！ 正在心中思索，路之游却突然看过来，秀美的桃花眼露出点点笑意。 他对冷窈妲开口：“瞧着窈窈今儿有些困乏似的，没有之前那般活泼灵动了。” 冷窈妲闻言不语，心想知道没多久就被你杀了，可不就对你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 少女小声回他：“还好，只是午睡太多过了时辰，贪觉反而不舒服，多谢之游哥哥担心。” 路之游略带宠溺笑了笑：“原是如此。” 丞相夫人看着他俩对话心中欢喜，忍不住说道：“既然妲姬坐不住，正好带着你这两位哥哥去后院逛逛吧，听说你们府中并蒂莲快开了。你们先走着，我和你母亲晚些再去。” 冷窈妲站起身顺从应下，带着路之游和路时休走出房间，向着那方荷花池而去。 她之前也没少看穿越文一类，穿书相比那种还能好些，虽然变成早死炮灰，但至少她有上帝视角。 想着想着又出了神，路之游在少女身边视线流转，定格在她极为美丽出众的脸上轻轻挑了挑眉。 路时休跟在两人身后，眼神在冷窈妲纤秀的背上打转，最后落寞垂下眼眸。 寂静气氛里路之游突然出声：“今日窈窈看着的确和往常差距甚大，可是有什么心事？” 少女下意识心头咯噔一下。 第2章 竹马 冷窈妲停在原地，依照记忆对二人说道：“之游哥哥才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今日净是说些让妲姬听不懂的话。” 说着，少女特意摆出一副娇娇女儿的姿态，仿佛受了委屈似的。 天知道她听见路之游两次怀疑自己，是一件多恐怖的事，冷窈妲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人太狡诈聪慧，原本他就不喜冷窈妲，若是自己在此时露出些什么马脚，恐怕都可能活不到二人大婚之日。 路时休看少女委屈想替她说些什么，但转念又想起现如今的关系，神情恍惚立于一边。 反观路之游离少女很近，笑着说道：“倒是我想岔了，窈窈莫要生我的气。” 话语中透露着宠溺和温柔，甚至还开始叫她窈窈，却给冷窈妲听得一阵心惊胆战。 废话，杀人凶手就在眼前，杀的还是自己，搁谁不害怕啊？ 但至少气氛没有那么尴尬了，路之游嗓音温润柔和，净是说些少女爱听的话。就连路时休也会偶尔接上几句，看起来三人很是融洽。 冷窈妲有点惊讶于路之游的表演天赋，若不是看过原着内容，恐怕她也如原主一样沉溺于此人的温柔乡。 走走停停间总算是到了荷花池，那株并蒂莲还未开放，两朵小小的挨在一起，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可爱趣味。 路之游靠着冷窈妲，两人衣摆交叠看起来亲密无间，但心里都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护国元帅府中的荷花莲池虽没有宫中的大，却是养得最好，记得我们三人幼时便常常来这里玩。” 青年突然出声，不经意说出这段话，看起来心情愉悦。 冷窈妲第一反应他在试探自己，幸而少女有原身所有记忆，和他们对上也算游刃有余。 少女应声道：“是了，还记得我七岁那年贪玩非要下去逗鱼儿，结果脚下一滑跌了进去，还是两位哥哥将妲姬救起来的呢！” 说到这里冷窈妲掩嘴一笑：“然后父亲母亲就不准我再来此处，直到及笄之后方才允许的。” 一旁的路时休听后忍不住露出柔和笑容，嘴角勾起样子很是俊朗，与路之游看起来温润精致的笑容不大相同。 可路之游听后笑容微微敛下去些，青年突然看向冷窈妲。 少女感受到他明晃晃的视线，也同样看回去，眼中一片清明娇柔。 青梅竹马，幼时玩伴，两小无猜。 怎么听怎么是个美好的故事，结果却是青梅惨死，竹马黑心。 看着眼前从小到大都对她无比温柔的“竹马”，冷窈妲忽然一笑，路之游眼神一凝，然后不知怎么别过了头去。 路时休发现两人间暗戳戳的不对劲，青年看着他俩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咱们还继续吗？” 路时休的声音更清冷一点，有着淡淡忧伤之感，比他哥的声音略脆一些。 路之游又看一眼冷窈妲，少女微微歪头看向荷花池，青年想了想回他：“窈窈若是愿意继续在这躲清闲，我们便像小时那样陪着她。” 冷窈妲闻声看向两人，笑容里露出一丝狡黠：“既然两位哥哥愿意，妲姬就利用你们再多待一会儿咯。” 旋即少女放下一直端着的闺秀姿态，学着从前那样娇俏伶俐，径直坐在小亭中的红檀木凳上，让其余两人都差点晃神。 路之游最先反应过来，青年声线悠扬笑了两下，也就没看见路时休那隐忍的神情。 多在这里躲了一刻钟，三人还是转身走回正厅，此时冷窈妲表面看起来有多自然，心里就有多忐忑。 路之游简直聪明到有些过分了，在他面前进行表演是一项紧张又刺激的事，何况他自己就非常擅长欺骗他人。 在厅中又笑谈片刻，终于是日头西斜黄昏已近。 丞相夫人起身准备告辞，路之游和路时休也对冷窈妲简单告别。 路之游眼眸落下，看向刚及他胸上的少女，温和说道：“窈窈若是待不住就再来丞相府找我们，之游每日午时便能下朝归来。” 在凌朝这里民风开放，和盛唐及北宋时期有些相似。且女子出嫁前没有过多规律束缚着，也能正常与未来夫君相见游玩。 冷窈妲看看他又看一眼路时休，低着头应下：“两位哥哥放心，妲姬晓得。去时会给两位哥哥带喜欢的玩意儿，到时还请让我多喝几杯香茶才是。” 路之游神情不变，轻笑一声后跟随母亲走出房门。 直将他们送至府外冷窈妲才回去，路上，少女再度忍不住思索起来。 她和路之游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成婚，这期间她还能做些什么来逆转局面，让自己不再步那原主的结局。 这书冷窈妲不是穿来前才看完，而是她身患重病前就已经看过。只不过文笔好剧情又十分离谱，所以才记得清楚。 可细节却是忘了个七七八八，只有重要情节还在脑中。 路之游和路时休差两岁，府中只有他们二人并无其余兄弟姊妹，而路时休在几年前就暗恋原身。 想到这里，冷窈妲眸光几度沉浮，似在思考可行性。 路之游能为了秘密杀了她，可路时休无论如何对自己都绝无杀意。 如果能换成嫁给他，主动远离变态黑心肝儿的路之游，是不是也算修改原定结局？ 这婚约是两天前才赐下，上面只说了丞相之子与护国兵马大元帅独女，她和路之游的名字可没出现在上面。 竹马既有两位，丞相之子也有两位。反正路之游不可能喜欢自己，那换个人嫁过去这样看来倒也皆大欢喜。 少女整个人有些柳暗花明的滋味，心情也好了些，准备回房间再考虑一下怎样换人时，路过前厅被母亲突然叫进去。 “窈窈可是送好了？快进来母亲有些话要对你说。” 温婉优雅的女人站在门口向她招手，冷窈妲清脆嗯了一声，走进去坐在母亲身旁。 赵玉瑾看着容貌极盛的女儿，笑着询问她：“窈窈，看样子你很喜欢之游吧？既如此，母亲也就放心了。” 冷窈妲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母亲，我不喜欢他。” 第3章 毒夫 此话出口，对坐母女二人都愣怔片刻。 冷窈妲微微蹙眉，她死过一次所以格外惜命，对于不久后就能给自己弄死的人怎么可能有好感，忍不住嘴比脑子快说了出来。 再说了，作为曾经读者的她知晓，路之游他……有病，隐疾且治不好，所以才会心理变态。 赵玉瑾却不知少女心中想法，她记得窈窈以前还挺黏着两人，特别是路之游年岁大些更温和儒雅，自己女儿也总是和他关系更近。 心中思索几番也不知冷窈妲为何这么说，赵玉瑾再度询问：“可是之游最近有何做得不好，惹我窈窈不开心了？” 冷窈妲抿了抿唇摇头：“不是……是女儿的确不喜欢之游哥哥……” “窈窈莫不是有其他心仪之人？” 少女想顺势说出路时休这三字，但此事八字还没一撇，她若是和母亲提前说了恐怕不行。 将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又吞回肚子里，她还是摇头：“不是，母亲别担心，只是女儿目前对他只有竹马之谊，并无爱慕之情才如此的。” 闻言赵玉瑾放心不少，女人露出个笑容轻拍两下她的手背：“窈窈你还小，加上你们二人从小到大太过熟悉了些，猛然觉得心中忐忑也属正常。” 冷窈妲漫不经心点点头，赵玉瑾看她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又开了口。 “窈窈你不知道，适才你还未至前厅时，之游他就亲口向我禀明过。说他不知从多大开始，便对你很是爱慕怜惜了。” 冷窈妲一下子被自己口水呛到，不顾形象咳了个惊天动地。 赵玉瑾眼看着少女咳到面色涨红，还以为她是受了寒凉，刚想让侍女呈止咳丹上来，冷窈妲已经慢慢平息下来制止了她。 “不……不必，女儿只是被惊了一下，无事。” 说完少女坐直身体，一点狼狈也看不出，只是双颊还有些微微生晕。 这毒夫！ 毒夫是冷窈妲看书时给路之游起的外号。 虽然他作为原着男主之一，容貌精致俊美又聪慧过人，但其心狠手辣和变态心理让书粉们两极分化。 首先是就喜欢他这种带感黑化病娇人设的，觉得只有这样才够味，也能和其他人形成强烈对比，且最后被降服归顺过程会更有趣。 其二就是冷窈妲这种，抛开外表看本质来说，原身也是被迫一道圣旨和他绑在了一起。 书中冷窈妲只是炮灰女配娇纵任性了些，却实在没有恶毒一说。 那既然这样，在她看来，路之游就是一位纯粹的毒夫。 虽说无毒不丈夫，但对一位普通贵女下手，她不喜，也可说是不耻。 当初看书时最多皱皱眉头口嗨一下，如今身处当下切身体会过后，少女更觉郁闷苦涩。 不想再多说什么，时间紧迫她如今还要靠自己修改后路，就恹恹地向赵玉瑾撒娇：“母亲，窈窈午时小睡没睡好，现在想回房休息一会儿。” 话语间透露着娇憨，听得赵玉瑾心头都软了，连忙让迎珠抱玉二人扶她回去。 走到门口冷窈妲又回头软软说道：“女儿晚上就不和父亲母亲哥哥们一起吃了，我今日想吃些清淡的，便让院子里的小厨房开个小灶吧。” 她在府中最是受宠，赵玉瑾对她的话向来没有不依的，冷窈妲又娇娇谢过后才带着侍女回后院。 此刻，冷窈妲口中的“毒夫”路之游，正在府中自己的静园书房内。 青年似乎很喜爱学习，便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吃晚饭，他也会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典籍细细观看。 听见敲门声，他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大哥。”门外路时休平和开口唤他一声。 路之游点点头：“进来吧。” 青年走进来将一本书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之前向大哥借的书看完了，今日想起就过来归还一下。” 路之游坐在椅子上瞅一眼，然后轻笑一声：“无事，你我兄弟之间还分那么清做什么，喜欢什么拿过去就好。” 那窈窈也可以给他吗？ 路时休心中酸涩苦闷，只是摇摇头：“不了，大哥最喜收藏文学孤本，我还是读一读诗书礼记就行。” 说完他准备转身离开，却忍不住顿住脚步又回头看路之游一眼。 察觉到弟弟视线，路之游抬头挑挑眉：“怎么了，还有事？” 路时休心中苦笑一下面上却不显：“无事……想祝大哥和窈窈婚后能如鱼得水，胜蜜糖甜。” 路之游微微一愣，忍不住失笑：“还早呢，六月初才完婚，届时阿休再送上祝福也不迟。” 他听后跟着笑一笑，像是怕被自己这聪慧过人的大哥看出什么，马上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朔园。 在路时休离开后，路之游一向笑盈盈的眼微沉下来，不动声色将他还回的那本书随手塞到书架中。 冷窈妲回到自己的梨水居，揉着额角紧蹙秀眉。 迎珠给她脱下外裳换上更舒适的常衣，还以为冷窈妲是初为待嫁女紧张，便温和着嗓音劝慰她。 “小姐莫要想太多，路丞相一家对小姐自来是看重的，加上小姐您与路大公子关系亲近，往后的日子定会顺风顺水。” 知道迎珠是好心，听完这话冷窈妲敷衍一笑，然后挥挥手：“没事，你和抱玉先下去让小厨房做吃食吧。” “是。”二人双双退出房间。 看着精美宽敞到有些空旷的屋子，冷窈妲起身坐到镜子前，垂眸把玩着一根白玉云纹簪子。 其实不久前她就已经想好对策，但做法实在是太过于冒险，所以还在思索可行性。 整本书一共围绕着俩人进行，除了这位黑心肝儿的病娇变态路之游，另一位则是当今圣上，拥有雷霆手腕的帝王，沈今啸。 这两人性格秉性可谓是差离十万八千里，但能最后勉强修成“正果”全凭作者的一双妙手。 沈今啸可谓是正义的化身，正直勇毅，惩恶扬善。且每月十五及最后一天，他都会亲自出宫体察民情。 而今儿是十三。 所以冷窈妲准备亲自去寻沈今啸，从他身上想办法入手。 第4章 帝王 两日后，四月十五这天冷窈妲起了个大早。 相比起去路府增进感情，她还是更愿意冒冒风险去求一求沈今啸。 毕竟沈今啸不会乱杀人，但是路之游笑呵呵发疯的时候会。 护国兵马大元帅冷煜日日都要去练兵，自己那两个双生哥哥也在去年进了朝堂后越发忙碌起来。 所以冷窈妲出门只要和母亲赵玉瑾说一声就好，倒是极为方便。 避免路上被原身的旧友们认出，冷窈妲拿了个幂篱戴上，清极艳极的容貌就被隐藏起来。 让抱玉寻了个最普通的软轿，留迎珠在房中治理事务，少女只带着抱玉出发旬阳街。 盛京位于天子脚下，能住在靠近皇宫街道的皆是肱骨大臣，其余远些的便是手中没什么实权，或者官位屈居三四品的。 护国元帅府距离城中最繁盛的旬阳街不远，坐着软轿马车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悠悠到达。抱玉先下了马车，随后恭敬伸手将冷窈妲扶下来。 冷窈妲看着街道，心中微微发出感叹，沈今啸的确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帝王，将整个凌朝管理得井井有条。 在马车中冷窈妲就已经给抱玉吩咐好任务，抱玉虽不解，但少女无条件相信自家小姐，把她说的话牢记在心。 两人走进一家四层高的繁华酒楼，此楼名为胜春朝，店中皆是达官显贵互相往来，还有些富庶人家来吃吃酒水。 而这里，就是帝王沈今啸每月十五必来之地。 有原着记忆的冷窈妲趁时间还早，将一间较为隐蔽的三楼天字号雅阁包下。抱玉给掌柜的放下两锭银子，楼中马上派人把她们带上去。 此时，四楼一间华贵舒适的屋中，一位男子利用琉璃镜查看酒楼大堂，发现这道窈窕身影后他微微惊讶。 “竟是位稀客……” 冷窈妲进入房间观察一周，发现隔音性和密闭性都不错，只有一个雕花大窗对着街上，人声隐隐约约渗透进来。 原身作为小有名气的京中贵女，品茶插花调香的手艺也算一绝。 冷窈妲凭着记忆开始亲手调用里面的东西，抱玉已经下楼在一处隐蔽角落等候那人。 临近正午，有一位身着黑色富贵锦袍的男子走进，头上只插了根银簪束发，几缕黑发垂落眼侧，让他俊美到有些凌厉的容貌多了两分不羁。 沈今啸面上做了修饰，加上胜春朝的背后之人早就吩咐过，所以每月他到此地都可以直接进来，无需接待询问。 这样也是保证沈今啸进来后不会被人轻易认出，免得多生事端。 正当男人如以往那样准备上楼时，抱玉突然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头拦住，带着面纱的少女说道：“贵人，我们主子有急事请求您上座一番，还望您答应我们。” 冷窈妲特意吩咐抱玉不要说出她是女子，且不能透露关于冷家的一切。 沈今啸瞬间皱紧眉宇，他紧盯着面前少女不动声色，锐利的目光让抱玉身子紧绷。 她不知这人究竟是谁，且他们小姐是被赐婚的待嫁女，这样求见外男被传出去是会被人指点不已的。 但是她答应了小姐，那就一定要做到。 想着，抱玉再度小声开口：“请贵人随婢子上楼暂坐，我们家主子说今天一定要等到您，如果这里不行她就只能换别处了。” 沈今啸闻言目光阴沉下来，没想到距离上次那件事过去才一年多，居然还有人胆敢私自在外独见自己！ 想到当初某臣子居然趁他在外时偷偷找来，想为自己寻求机遇，这若是个有能耐的也就罢了，偏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沈今啸也就趁机铲除了他，顺带在众人面前以儆效尤，却不曾想今日还有人敢如此。 也罢！他就跟着上去看看，究竟是哪个贪官污吏再度重蹈覆辙。 男人面色不虞跟随抱玉上楼，前面的少女松了好大一口气，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沈今啸跑了没有。 若是跑了她可如何向小姐交代！ 沈今啸发现抱玉的视线，更加确信那人一定是个短志小人。明知自己不会随意对女子下手，故意让侍女来寻他上去。 想着，沈今啸觉得更气了，恨不得快些上去，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臣子官员如此行事！ 这番心想过后，沈今啸也的确加快步伐，反超抱玉走在她前面。 一看这状况抱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想到自家小姐的身份才忍住，也抬脚跟上去想拦住他。 可沈今啸身高腿长又武功高强，几下就上到三楼给抱玉差出老远，然后视线寻了一圈定格在最后那间紧闭着的雅阁。 这间通常没人爱去，只有准备商谈什么机密之事才会有人紧闭房门。 沈今啸不做他想，大步流星走到门前，不给抱玉说话的时间一下子拉开房门！ 窗户开着，午时的日头刚好落进屋子里，淡雅沉香的气息轻轻涌进沈今啸鼻尖，一位妙龄少女就这样微逆着日光坐在次座。 沈今啸眸光微微一凝，扫视一圈确定并无其他人在，他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抱玉总算在此时喘着气赶到这里，她想骂这人一句登徒子，却想起小姐嘱咐她的话，忍着气伸手去请沈今啸。 “贵人，我们主子在里面候您多时了，请进吧。” 而冷窈妲也终于在沉香调好后扭头看来，只不过她带着幂篱，面容使人瞧不清楚。 发现事实并不是自己所想那样，沈今啸心中平稳了些，男人想了想迈步进去。 在雅阁的门关上时，冷窈妲才起身迎上前，抱玉在门外等候，她撤下幂篱对沈今啸行礼。 “臣女拜见圣上，圣上贵体万安。” 臣女？ 冷窈妲低着头行礼，沈今啸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只能从他的角度看见一截雪白细嫩的后颈。 他登基五年并无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甚至目前连个皇后也没有，看见这一幕男人皱皱眉头。 “起来吧。”沈今啸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少女前方响起。 冷窈妲心下一定，然后起身抬头。 看清她的脸，沈今啸整个人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并未言语。 第5章 置换 瞧见少女美到有点令人恍惚的脸，沈今啸觉得面前人有些眼熟。 “你是……？” 冷窈妲面带诧异极快地看他一眼，然后恭敬回答：“回圣上，臣女冷窈妲，是护国兵马大元帅冷煜独女。” 说完，冷窈妲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几日前，圣上亲自赐婚臣女与路丞相长子路之游。” 沈今啸算是彻底想起来了，男人又看她一眼，印象清晰起来。 几日前冷路两家携子女家眷进殿谢恩，他遥遥在上的确看过她两眼。 今天近距离看过，原来京中颇负盛名的贵女冷窈妲，竟是个如此胆大之人。 但少女从前到后都没什么出格行为，她若是真有急事才出此下策，自己也倒是可以不计较。 冷窈妲心中叹息，原身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可惜此时医疗技术实在不发达，导致她竟一时犯了病死在床上，再醒来就变成自己魂穿这里。 微微抬眼看一眼沉思着的男人，冷窈妲知晓目前路之游和沈今啸还不熟，所以自己才借用时间差提前来找他。 想来沈今啸和路之游若是能早点相识就好了，至少也不会苦了她这炮灰女配，不被婚配或许能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少女思毕就引沈今啸入座，男人坐在主座上，冷窈妲在他面前亲手制茶。 可能美人心灵手巧制茶的过程也算赏心悦目，沈今啸不难看出面前人茶艺精进。 不久后把少女递来的茶喝下，君山银针的浓郁配上空气中漂浮着的沉香，沈今啸觉得身心都不由自主舒畅了。 见状，冷窈妲微微一笑，也有了勇气试着张嘴。 “圣上，臣女……” 冷窈妲说着犹疑一下，沈今啸放下青瓷茶杯看过来：“你若是真有事，直说就可。” 少女开始蹙起眉头，有点梨花带雨的娇怜之态，素白小巧的鼻尖微红。 沈今啸看见这一幕，面色僵硬想说点什么，冷窈妲已经开了口：“圣上……臣女不喜之游哥哥，心中其实另有他人，而那人则是丞相嫡次子路时休！且之游哥哥对臣女也只有兄妹之情，时间久了我们恐会成一对怨偶，臣女不愿嫁给他。” 说着，冷窈妲忽然身姿柔弱跪了下去，真真是透着娇怯怯的哀伤之感。 沈今啸是皇帝，他所说的都是金口玉言，所下圣旨自然也如此。 他能理解冷窈妲的心情，但为了均衡文武之道，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且圣旨几日前就已颁发，难不成在这关头冷窈妲妄想让他收回？ 沈今啸没有出声，看着俯身跪倒在地的少女拧紧眉头，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见冷窈妲似乎真是哭得伤心，最终男人还是说道：“你先起身再说。” 得到指令，少女慢慢起身，因泪水微微打湿的长睫漆黑如鸦羽，轻颤着十分惹人怜爱。 饶是沈今啸，猛然见到此景也仿佛心中一顿，错开视线不再有所动作。 冷窈妲则是趁机出声：“圣上，臣女也知圣旨下召便没有回旋余地。可，可若是您能帮着换一下呢？将与臣女成婚之人从之游哥哥换作时休哥哥，如此也算皆大欢喜了。” 沈今啸闻言眉头舒展，想了一下此事的可行性。 这圣旨上没有提两人的姓名，若是在两家知晓且同意的情况下调换人选，虽是听着不妥了些，但并非不行。 只不过…… 沈今啸突然问道：“可你怎知路之游对你一点心意也无？而路家嫡次子路时休是否也同样心仪于你呢？” 冷窈妲听完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果然是书中严谨的年轻帝王，任何事他都会严丝合缝做至最好。 “臣女……” 少女顺着他的话头犹豫半晌，将该有的情绪一个不落，最后在男人带着淡淡质问的视线中摇摇头。 “臣女的确都不知，是妲姬唐突了。” 凌朝中的待嫁女都会自称为姬，而冷窈妲第一次听见别人叫她妲姬时吐槽欲差点满了。 沈今啸见她惶恐起来，想着如此错缘是自己一手而为，那就也别让少女白来一趟，由他想个法子吧。 察觉面前男人在思索着什么，冷窈妲已知此事完成大半，只差临门一脚。 沈今啸又看她一眼，最后说道：“罢了，后日巳时朕有空闲，便让你们三人进宫后详谈吧，只要他们无异议朕就做主应允此事。” 冷窈妲眼神亮了亮，看着沈今啸破涕为笑：“臣女多谢圣上！” 她这一笑，犹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仿佛扑面而来的春风花露，直把沈今啸撞得眼前一片黑。 察觉自己失态，男人一瞬间恢复正常，心下不满自己的情绪。 冷窈妲忍不住欣喜自己的进度，少女笑着和沈今啸好好道谢，很快抱玉和其他小厮将点好的菜上齐。 冷窈妲并不知道沈今啸爱吃什么，所以大概盲猜了一下，上了七八个菜后偷偷看对面男人的神态。 观察两眼少女垂下眸子，感觉……应该还可以？ 沈今啸本不想多耽误时辰，但看对面少女有些殷切的眼神，男人还是选择坐在这里吃几口。 冷窈妲在现代就算是个挺有眼力见的人，她略略吃了几口后看向沈今啸，发现男人也不怎么动筷子了，想来是还有其他事。 少女主动起身先行告辞，一切只等后日见面再议，再将沈今啸留在这里也无用。 冷窈妲声音柔软清脆：“圣上大度良善，臣女今日实在唐突，还望圣上海涵。” 说完她又拜下身子，沈今啸忽然想起适才少女的笑，指尖一动开了口：“朕理解，你起身吧。” 冷窈妲走后在门口对沈今啸腼腆一笑，清丽婉约的模样十分讨喜，男人视线一凝转过头来。 沈今啸和路之游…… 也不知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是怎么被硬凑到一起的，当初看书时她就觉得非常怪异。 在她走后，沈今啸看着面前的菜肴停顿两秒，随后拿起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少女亲手制的茶，已经凉了。 一杯下肚，早已经没有之前的香醇，沈今啸轻轻放下青瓷杯。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跟随开门声响起：“今儿贵客临门，倒是我这老板招待不周了。” 第6章 挚友 听见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今啸神态轻松些许，瞟了一眼过去。 “来就来，别阴阳怪气的。”沈今啸对刚进门的男人说道，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一身绛紫华服的男人坐在刚才冷窈妲的位置上，俊容上一双狐狸眼狭长魅惑，但其中透露着冷漠与疏离。 周盈亏作为当朝摄政王，也是帝王沈今啸从小到大的师兄兼挚友。 二人从小一起拜师学艺，周盈亏学习人心之术与诡谲手段，而沈今啸则学习兵法治国之道等。 天地君亲师，他俩二十年来牢记在心。 看着眼前丰盛的菜肴，周盈亏略过后直接望向面前的青瓷茶杯。 沈今啸似乎预感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先一步说道：“这茶凉了，让人换一壶。” 周盈亏狐狸眼一挑，装作没听见似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倒一杯冷茶喝了下去。 对面的帝王下意识皱眉，这青瓷杯，是刚走不久的冷窈妲喝过的。 周盈亏放下茶杯才拍拍手，一个白衣小生走进来，低眉顺眼地将冷茶收走，动作麻利到一看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冷窈妲派人堵你做什么？” 闻声沈今啸回他：“她说想将圣旨上的人置换一下，她心中所属另有其人。” 说完似才从思绪里抽身想到什么，抬眼看向周盈亏询问：“你，认得她？” 虽说这胜春朝是周盈亏的，来往各异他皆能尽收眼底。可这女子来时一定是乔装遮面，若不是相熟之人也不会一下就认出来。 周盈亏懒洋洋道：“只是前几年有过几面之缘，互相略知一二底细罢了。” 沈今啸不知怎么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但也不想接着问了。 冷窈妲出了胜春朝坐上轿子，少女一改方才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神态冷静思索着事情。 抱玉看着她有一肚子话想问，最后也只是勉强咽下。 察觉到抱玉那复杂的视线，冷窈妲看看她忽的开口：“今日你我来了何地，见了何人，除了那位贵人只有我们两人能知晓。回去后便是迎珠好奇向你打听也说不得，你可明白？” 抱玉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冷窈妲在她这里就是唯一的主子，少女连忙低头回道：“小姐尽管放心！抱玉晓得。” 冷窈妲点点头，然后伸手在面前支起的小桌上用帕子包起来一些东西，把抱玉喜欢吃的蜜饯果干亲手递给她。 “喏，今日这一番你也辛苦了，改明儿我再派人买些陈记的果脯，都给你打牙祭。” 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抱玉心头感觉一暖，赶紧接下。 她止不住开心谢道：“多谢小姐！” 虽然只是些蜜饯果脯，但小姐这么说俨然是信任了她，这让抱玉不禁感到高兴。 胜春朝内三楼雅阁，周盈亏拿起新筷子夹了一块小排骨放在碗中。 二人此时已经聊完了正事，冷窈妲之前点的菜已经凉透，这是重新热过端上来的。 “你俩也真是够浪费的，一个两个只吃几口舔舔筷子就放下了，我这胜春朝的菜难不成不合你们胃口？” 作为摄政王的周盈亏手段毒辣刁钻，人前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样子，却不曾想私下里如此不拘小节。 沈今啸笑了笑没说话，顺着窗户看下时辰觉着该回去了。 “到点了，我先走了。” 在周盈亏面前，沈今啸从来不自称为朕。 周盈亏放下筷子擦擦嘴站起身：“今儿这么早？” “嗯，还有奏折没批完。” 听罢周盈亏点点头：“好，外面有我你放心，宫中你自己多注意些。” 临别时，两人言语间已然是严肃不少，周盈亏眼神淡然，收起刚才的吊儿郎当。 “对了。” 沈今啸刚走到门口，周盈亏的声音再度响起：“美人的请求可别忘了，那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可怜，连我都心软了呢。” 听完他这略带阴阳怪气的话，沈今啸咬着牙说道：“你还说你没偷看？” 周盈亏摊开手作无辜状：“冤枉啊我真没有，就是在无意中恰巧看见这一幕罢了。” 沈今啸忍了忍深吸一口气，然后离开这里。 周盈亏在窗前目送男人走远，旋即一贯在嘴角的笑意落下，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妲姬妹妹？”男人轻声呢喃一句。 回到梨水居，冷窈妲一下就感觉出饿了。 在胜春朝只顾着和沈今啸演戏，那些菜挑了两三样只吃一两口，连味道都忘了。 迎珠看见冷窈妲回来后连吃了三块红豆酥饼，腻得直喝茶，心思一转走到少女面前。 “小姐可是饿了？午时府上还有些未动过的热菜，迎珠给您拿到小厨房去热热吧。” 冷窈妲点点头：“行，少弄些吧，还有一个时辰就吃晚饭了，我稍稍垫一垫就好。” 得令后迎珠快步下去吩咐着，抱玉则已经拿着两包鼓鼓囊囊油纸包回来，神态轻松快乐得很。 “抱玉，你这买的是什么？”迎珠看见后问她。 没看见迎珠在附近，少女脸色一僵回头看过去：“我……我就是买些蜜饯果脯，天气越发热了小姐吩咐说让咱们吃些解解暑气。” 迎珠没有多想，只是走到旁边说着：“小姐刚才饿着肚子回来的，你先将这挑些好的送去，我已经吩咐小厨房热菜了。” 抱玉闻言赶紧下去装一小碟给冷窈妲送去，看见这精致果脯少女食指大动又吃了不少。 待晚上和家人吃过晚饭后，没多久冷窈妲就开始面色苍白，捂着胃部额角细汗密密流下来。 完了，吃积食了。 这副身体娇贵不已，冷窈妲此时疼得厉害，刚天黑府中众人就被惊动了，连着府医等人皆聚集在梨水居。 赵玉瑾将冷窈妲疼在心肝上，看见女儿这样心疼得直落泪。 “女儿没事……父亲母亲别担心。” 很快，离梨水居较远的冷麒冷麟也到了，作为她的哥哥们，二人同样十分疼惜这位小妹。 “小妹，怎么样了？你可好些了？” 冷麒在这问少女，冷麟则是去问了府医：“现在小妹她如何了？” 府医还未等回答，却听见外头远远传来小厮的声音：“大人，夫人。丞相大人带着他的夫人和两位公子来了！” 第7章 看望 靠坐在床边的冷窈妲也听见了，少女一听路之游等人已到，瞬间觉得胃好像不怎么疼了。 她现在有点肾疼…… 冷煜和赵玉瑾不曾想路煊会带人突然到来，二人对视一眼走出去迎接他们。 府医趁机将冷窈妲的状况和冷麒冷麟说了下：“两位公子，小姐她并无大事，只是今儿吃得多了些，冷热软硬的食物都有，导致胃中胀气腹痛难忍。在下这就去给小姐配药，让人去快些熬了。” 冷麟听完点头：“那便快去吧。” 外面声音逐渐嘈杂了些，推开门第一个进来的正是路之游。 青年瞧见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少女，眼底准备好的担忧散去点，换成惊讶但碍于男女有别站在原地。 冷窈妲无疑是美的，但今日她水眸潋滟杏眼粉腮，因为病痛而秀眉微蹙，一向粉嫩的唇瓣也化作苍白剔透。 路之游心底有个秘密。 他自幼心态与旁人便不同，别人喜欢琼团锦簇时的美艳热烈，他却独爱重病颓死之态。那副样子就像是枯骨中生出的罂粟花，颓败夺目而诱人，哪怕致命，也无碍。 青年脚下一时像是生了根，往前不得往后也不行。直到丞相夫人张思莲走上前轻碰一下路之游，他才眨一下眼回过神来。 好美。 他想。 眼中浮现黑沉沉的色彩，不到一秒钟便收回，看着冷窈妲粉白面孔，他眼中多了两分真情实意的态度。 张思莲已经走到少女床前，冷麒冷麟马上给她让位，然后轻声叫了句“伯母”，礼貌地退至门边。 路煊和路时休因着不方便进入待嫁女儿闺阁，冷煜将两人迎到不远处的偏厅坐下。 路煊年过四旬，作为文臣之首他一身如松柏般的风骨，面上也多了几分淡泊之意。 “冷元帅，妲姬如今可好些了？恰巧我儿时休路过时听见你们府中隐隐约约传出声音，后来竟是知晓妲姬害了病。但她年纪小身子也算不错，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路煊问着，一旁路时休眼中的急躁和忧虑简直要溢出来，手心早已经汗湿。 冷煜看向静静站在路煊后头的青年，有些恍然大悟说了句：“竟是如此。” 原来是因为路时休听见了动静。 冷煜回道：“多谢路丞相与尊夫人挂怀，小女无大事，只是今儿她贪嘴吃得多了些，导致腹痛难忍。府医看过已经下去熬药，等下喝过睡一觉就好了。” 听见冷煜说冷窈妲无事，路时休整颗心都放松下来，胸口那股子郁气也逐渐散了。 屋中，路之游亲自给冷窈妲端起热水喂她，少女似乎有些抗拒，但还是想了想喝下一口。 药还没煎好，细火慢熬着怎么也要一个时辰，但路家人却不好在这里待这么久。 赵玉瑾和张思莲聊了好一会儿，冷麒冷麟也跟在一旁陪着，让路之游和冷窈妲在那方独处。 青年看着床上虚弱少女，因为疼痛她的脸苍白不堪，却因病气而让双颊微微生晕。这副样子在路之游眼中，怎么看怎么比平时的冷窈妲美上数倍。 少女不知面前人心中思量，冷窈妲忍受着疼痛，同时还要和路之游虚与委蛇，让她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 擅弄人心的路之游怎么会看不出冷窈妲的想法，她一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麻烦极了，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可她不知道，自己啊，就是喜爱她现在的模样呢。 想到少女身子不错，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且就算成亲后他也不屑于活生生弄垮一个相识多年之人，便在心中遗憾得仰天长叹。 又故作担忧亲手“服侍”冷窈妲一会儿，丞相夫人张思莲准备去寻路煊回走。 赵玉瑾和张思莲幼时便是闺中密友，看见她走还想着留一留：“还不算太晚，再多待会儿也是无妨的。之游这孩子看样子也很是担心窈窈，如今这节骨眼儿恐怕正不爱走呢！” 循着视线看向那头，路之游正拿手帕细心擦去冷窈妲额角的汗珠，瞧着温柔又耐心。 张思莲看在眼里心中也开怀，便小声说道：“妲姬不舒服，我这做长辈的怎好一直留着，还是让她早点休息了才是。之游你就不用担心了，若是想妲姬了他自己就会来寻，不差这一时半刻。” 随后女人向前几步唤路之游两声，青年缓缓起身，眼睛扫过少女时发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轻快。 路之游挑了一下眉毛，突然恶趣味想多留下一会儿，看看到时候冷窈妲会不会有其他情绪流露。 但终究青年忍住了，他在人前是一向知趣守礼的，继续痴缠于此可不是君子所为。 路之游离开了，冷窈妲趁着无人看见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捂着肚子钻进被子里。 那厢路煊和冷煜闲谈完毕，出门凑巧看见张思莲带着路之游回来，这一家四口就对着他们告辞。 客气寒暄几句，没人发现路时休因为来这一趟没瞧见冷窈妲而郁闷，除了一个人。 离开护国元帅府，路煊和张思莲带着两个下人走在前面，后面两兄弟与他们差开些距离。 路之游神情依旧，对路时休问了句：“阿休是怎么知晓窈窈病了的？” 正在沉思的路时休一愣，然后飞快回答他：“弟弟路过护国元帅府侧听见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贴耳听了一会儿，隐约听见妲姬妹妹的名字……还以为是她有何不妥，所以一时慌张才给大哥及母亲告知。” 可能也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很快又补上一句：“想到还有月余妲姬妹妹会嫁给大哥，便也算是我们的家人，这才不免担忧一些。” 说完他没有抬头看向路之游，反而对方在一直看着他。 过了几秒路之游才语气不明地回道：“知道了，阿休真是有心。” 随后的路程两人间寂静无声，还好离得不远，只要过一条街再穿两个巷就到了，很快一行几人回到丞相府。 路之游的静园比路时休的朔园离府门近些，准备回朔园时路时休要路过这里，路之游却在静园门口突然留住他。 “阿休，先进来坐坐吧。” 第8章 敲打 路时休有些心虚对上哥哥的视线，但他在极力掩盖，表现出一身的气定神闲。 “……好。” 见他同意，路之游眼眸垂下先进了屋子，给弟弟倒一杯茶。 坐在路之游对面，路时休拿起白瓷青花茶杯喝一小口，放下后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路之游拿起一本书放在桌上，正是之前路时休送还的那本。 看着熟悉的书面，青年指着它问：“大哥，这……是何意？” 路之游淡淡说道：“之前看你喜欢这本书，想了想便觉得送给你更好，日后再想看也不用来借了。” 可路时休马上摇头拒绝：“不可，既是大哥收集而来的书籍，我再喜爱也不应随意拿走。” 说完青年似乎就反应过来什么，面上微微一白噤了声。 若是他没感觉错，路之游恐怕是在委婉敲打他呢。 路之游依旧反应淡淡，眼中柔和温润。好像一切只是路时休的错觉，最后青年还是把书推到弟弟身旁。 他温和说道：“书本之物虽为珍贵，却也是可以赠送给更珍贵之人的。可若是他物，便不能这般轻易放手了。” 说完路之游自己也是一顿，心中无奈摇头，没去看弟弟那越发泛白的脸色。 他眼睛如鹰般锐利毒辣，路时休对冷窈妲有些旖旎心思他去年就看出来了，但在自己看来他们并不合适，所以他充当局外人什么也不说不做。 前几天那道圣旨下来后，就连他也愣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面上虽平静心中却不可谓不复杂。 皇帝是新秀，年轻登基力挽狂澜，将这几年有些风雨飘摇的凌朝重获生机，就连一向爱挑剔的他也说不出沈今啸什么不好。 如今为了平衡文武百官，沈今啸想来是思忖再三才下了这道圣旨。 冷窈妲算是他半看着长大的，少女心性不够坚定果敢，美貌有余聪慧不足，和盛京中众多娇娇贵女们并无两样。 他对她顶多有两分怜惜之情，但爱意却是一点也没有，甚至他都有些不明白阿休为何会恋慕她。 可少女这几日的细微变化，以及今晚那病弱姿态，竟将他的心神凝固，美到让自己移不开眼。 冷窈妲变了很多，哪怕所有人都看不出，甚至那冷家人都瞧不出端倪，他却能感受出来。 这都无碍，因为自己很喜欢目前的冷窈妲。只可惜这种喜欢仍然无关男女情爱，但总让他产生了些奇怪的占有欲，有些不想放手了。 且相对于少女，自然从小陪伴到大的弟弟更加重要，他这番敲打，也是不想让兄弟离心。 路时休虽心口憋闷郁气，但也知大哥是为了大局考虑，更是为了三人的未来着想。 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路时休站起身闷声道：“大哥的话，我会记住的。” 说着他手指僵硬，最后捧起那本书离开静园。 看着大开的房门，外头月色涌入，将地上洒下一片银白色的光辉。 路时休比他还要遵守礼法些，方才却是心乱到走时连门都忘了关。 路之游叹息一声，走上前自己轻轻关上门，隔绝门外美丽温柔的夜色。 “冷窈妲……你究竟有什么魅力？”青年呢喃自语，眼中浮现思索。 或许是觉得想不出什么来，他不自觉在嘴角浮现淡淡嘲弄之意，一晃神又想起了少女白衣单薄靠坐在床上，因病痛有些费力喘息的颓败模样。 青年眼睫忍不住轻颤几下，然后悠然勾起嘴角。 算了，还是有趣儿的。 随后路之游换下玉色外衫坐在桌前提笔练字，心中已然是杂念全无。 路时休回到朔园，几乎是狼狈逃离。 青年将书随手摔在桌上，拿起上等砚台便想狠狠砸在地上。 一瞬间他想起什么，又硬是忍住放了回去，俊秀的脸上浮现哀伤。 屋中有铜镜，打磨光滑光可鉴人。青年一步步走过去，看着里面的自己，嘴唇翁动说着些什么。 仔细听去，他在说：“长得有六分相似，也都是路家子弟，为何……就不能是我呢？” 随后路时休有点迷茫摸上自己眉眼，再度开口：“可是我长得不够好看？所以才只能看着大哥迎娶窈窈？” 很快他清醒过来，猛的拧起长眉离开那里，路过桌前停下脚步，认命般将那本书耐心收好。 从此以后，这便是警戒，亦是底线。 护国元帅府梨水居内，冷窈妲已经喝下了汤药，很快疼痛消失大半，面色也渐渐透粉。 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赵玉瑾见状终于是放下了心，眼睛红红盯着少女。 冷窈妲看她这样心中不好受，特别是想到她原本最爱的女儿已经消失，现在鸠占鹊巢的其实是自己，便更加可怜她。 少女扯扯嘴角安慰道：“母亲别担心，女儿这不是已经好了嘛！下次我不会再贪嘴多食了，天色这么晚母亲早些回去歇息吧。” 因着女儿家闺阁男子不好久入，所以冷煜和冷麒冷麟早已经出去，只留赵玉瑾寸步不离亲手伺候着。 见冷窈妲如今看起来的确好些了，赵玉瑾才算松一口气，给她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慈爱看向她。 “母亲没有怪你，只是怪自己怎么就没看护好你，让你平白无故遭了这一回罪。” 听到她这么说，冷窈妲先是一愣，然后小嘴一扁差点哭出来。 少女钻进女人怀中，像原身记忆中小时候那样，一向清脆娇软的嗓音微微沙哑：“母亲别这么说，是窈窈自己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曾经，她也体会过母爱，但并不是来自亲生母亲的，是跟随孤儿院中几百上千个小伙伴们一起。 “妈妈”给她起了名字，冷窈妲，她好喜欢。 后来终于省吃俭用攒零花钱慢慢成年了，可以独自上大学工作，等未来好好回报自己的“妈妈”。 却在不久后发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想到这里冷窈妲强压下酸涩难过，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赵玉瑾。自己突然穿到暴毙的冷窈妲身上，这样是不是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少女缓缓开口：“母亲，我其实不是……” 第9章 进宫 赵玉瑾一愣，怎么窈窈突然神情不太对劲？ “怎么了窈窈，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少女是呢喃着说的，赵玉瑾听得不是很清晰，所以这般询问她。 冷窈妲几乎是痴迷般看了眼赵玉瑾，然后缓缓低下头。 书中的冷窈妲在她穿来时就已经病逝，且就算不在此时病逝，也会如书中原定结局那样，在得知路之游最大的秘密后被残忍杀害。 那时候，才是整个护国元帅府的地狱。 后面整个冷家快速衰落，几代忠良辈出的护国元帅府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凌朝。 不，也不算悄无声息，那是连杀三日，血流成河。 具体原因她自穿来后便一直想不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着她一样，冷窈妲不禁心中冰冷。 而自己来到此地，除了替原来的冷窈妲改变结局，同时让自己好好重活一生。更重要是想凭自己的力量保下护国元帅府，让他们能继续顺遂着生活。 所以她，不能说，也没办法说。 至少，她现在说不出口。 要是在现在说了，那么一切都将乱套，不止冷窈妲死亡结局飞快提前，冷氏和赵氏也会被人弹劾打压。 这个架空的古时旧社会，怪力乱神一说可以压死整个大族。 少女只用几秒时间将因果想了个遍，心思百转千回后冷窈妲恢复自然。 “母亲。”她娇娇出声：“窈窈没事，母亲快些回去歇着吧，窈窈都困啦。” 原本还想继续留在房中的女人听见少女说困，忙不迭起身唤来自己在门外守着的贴身侍女：“春花秋月。” 两个年岁瞧着已然过双十的女子走来，低头轻声道：“夫人，春花（秋月）在。” 赵玉瑾给冷窈妲掖好被角，然后又慈爱地看了两眼，带着侍女离开梨水居。 一直默默守在屋子里的迎珠抱玉给药碗冷茶都撤换完毕，冷窈妲吩咐道：“你俩也都下去歇着吧，我有事再叫你们。” “是，小姐。迎珠（抱玉）告退。”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冷窈妲自己吹熄了床边最后一盏灯烛，躺在床上眼神明亮。 今后的路，她要靠自己走下去，哪怕很艰难，也绝不会退缩！ …… 第二日倒是很平淡的过去了，冷窈妲只是吃多了有些积食，调理一番吃了两服汤药已经好全了。 吃过晚饭少女闲来无事去池塘旁拿着鱼食喂鱼，池中胖乎乎的漂亮锦鲤游得欢快，冷窈妲边看边逗弄它们。 冷麒和冷麟兄弟俩刚巧路过此地，瞧见妹妹在池边都快步走过去。 “窈窈！”冷麟呼唤她。 冷窈妲转身甜甜回道：“大哥二哥。” 这对双生子长相有八九分的相似，只不过一眼望去还是不会被人认错的。毕竟一个洒脱恣意些，一个沉稳贵气些。 身为哥哥的冷麒就是那位沉稳些的，他点点头笑着开口：“明儿父亲要带着亲兵去场上操练许久，估计晚上才能回来。母亲又和路伯母说好明日去赏花，府中便剩下我们兄妹三人了。” 不等冷窈妲说点什么，冷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问道：“小妹，明天不如等哥哥们处理好手头事务接你去旬阳街吧，午时一起去吃胜春朝的新菜。” 冷麒冷麟在去年就已至弱冠，今年春三月过了殿试进入朝堂，在吏部寻了个五六品的小官做着。 冷窈妲闻言估摸着时间，想来巳时到宫中快些解决婚约之事，午时定然可以到达旬阳街的，还不用两位哥哥去接。 少女点头应下：“好呀，只不过明日窈窈不想麻烦哥哥们特意来接，我四月初九都过完十六岁生辰了，早就不用哥哥们接送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冷麒也被少女弄柔了眉眼，同意她的请求：“那好，明日午时三刻前后我们就直接在胜春朝会面，待吃过了再陪你去玉景阁挑新首饰。” 冷窈妲听完笑得眉眼弯弯：“知道啦。” 又过一日晨起，冷窈妲想到自己将要脱离苦海有些激动，昨晚竟一时半会儿没睡着，一睁眼又刚好到了起床时间。 迎珠抱玉拿着一堆洗漱用品进来，冷窈妲用清香的水漱口，然后再用古时特制的软刷洗刷牙齿。 随后用泡了花瓣的清水洗脸，再细细抹上贵女们爱用的珍珠香膏护肤，捈完整张脸都好像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迎珠在铜镜前给冷窈妲弄了个简约飞仙髻，上面再坠以清雅玉簪珠链，余下的长发自然散落在肩头，面上轻点妆靥，一眼望来美不胜收。 抱玉在一旁给冷窈妲挑衣服，看着看着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姐真好看，像天仙似的！” 迎珠在后面笑道：“小蹄子，就你嘴甜会说！咱们的小姐莫说是盛京城，就算是整个凌朝也比不出第二个来！” 冷窈妲心情愉悦，听她俩打嘴仗也笑了笑，然后换上抱玉选好的烟粉镶锦平素娟青莲纹裙，怕早晨风大又搭上条姜红色素纱短锦。 少女依旧乘坐那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软轿，让迎珠抱玉两人双双留在了府中，自己独自前去进宫。 坐在马车中冷窈妲紧张地轻咬下唇，然后平复心情准备迎接自己新的开始。 只要能在这里保自己与家人平安，平静度过几十年，足矣。 到了宫侧，一座不大的侧门已经打开，许是沈今啸已经提前告知下来，哪怕冷窈妲这一路都没有下马车，竟也无人阻拦。 直到临近皇帝的御书房，才有内侍请她下来。 少女带好面纱低头跟着小内侍，到达御书房门口，冷窈妲偷偷将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 “多谢小公公带路，辛苦了，还望莫要嫌弃才是。” 小内侍颠颠重量，然后笑眯眯扶着冷窈妲上了那几层台阶。 “贵人请进，圣上已经在里头等您呢。” 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冷窈妲谢过后深吸一口气，推开御书房有些重的门。 声音响起，里面的人也随之抬眼看来。 冷窈妲看见后怔在原地，里面，路之游和路时休已经提前到达。 和少女对视上，路之游轻笑着唤她：“窈窈。” 第10章 心仪 听见路之游的声音，冷窈妲整理一下思绪走进来，随后转身将门关上。 御书房很大，导致没有内侍宫女在中显得尤为空旷，光洁的地面隐隐映出他们的身影。 少女走近些将面纱摘下，露出简单装饰过的美丽面孔。 “臣女冷窈妲拜见圣上，愿圣上龙体万安。”她一边说一边伏下身体恭敬行礼。 能明显感受到，自冷窈妲摘下面纱后，对面三位异性神情都有细微变化。 路之游瞧见她没什么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后也不再开口，瞧着她的脸脑中却浮现出少女病弱时的模样。 路时休隐忍不发，视线控制不住若有若无放在冷窈妲身上，可每一眼对他来说都像是亵渎似的，身心犹如接受着酷刑。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沈今啸，这位帝王看见少女逆光走近，心中竟不明所以涌起点热流，随即再度被自己压下。 只不过是一位比旁人更美丽一点的女子罢了，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冷窈妲不卑不亢行过礼后才看向路家兄弟，自己那两位竹马君。 少女终于是微微露出点笑意，声音轻柔道：“之游哥哥，时休哥哥。” 路时休心情激荡难平，青年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白皙的颊上忍不住泛起淡淡潮红，点点头笑了笑算回过礼。 可见他的确注重伦理纲常，加上路之游前两日的敲打，如今更加主动和少女拉开距离。 冷窈妲看在眼中不动声色，便是用头发丝也能猜到，一定是路之游这黑心肝儿的做了什么。 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想，路之游桃花眼微弯，瞧着冷窈妲说道：“窈窈，你可知圣上今日召我们前来因为何事？” 少女一顿，眼睛向高座上的男人看去，难道沈今啸没有提前和他们说？ 发现冷窈妲略带疑问的视线，沈今啸下意识绷紧下颌，也看向她：“朕并未提前说出，而是和路郎中及其胞弟说了些政事。” 路之游已经上朝一年多了，正在刑部担任五品郎中一职。 冷窈妲想吐槽，这刑部侍郎一职倒是适合他，怪不得能弄出那么多变态刑法。 少女点点头，有点羞赧应道：“臣女晓得了。” 正在考虑是否直接切入主题，路之游已经过来主动牵起她的手。 “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一起坐下说，圣上方才亲口说无需多礼，窈窈自然也不用紧张的。” 路之游的手白皙修长，只一根中指就快有冷窈妲整只手长了，十分漂亮。 少女的手极其柔软娇小，路之游本是腹黑的想做做样子，不曾想这手牵上了他就有些不想松开。 掌中柔荑微凉，似带着芳香涌动。 冷窈妲却是愣了两秒，一下子抽回手。 她这一番动作，直接将路之游与路时休弄得面露惊讶，唯独沈今啸微微皱眉。 冷窈妲抬眼看向身前的青年，原以为他会在眼底流露不屑或不快，少女却只看见一丝惊讶和疑惑。 不对啊，他不是很讨厌冷窈妲娇纵的性子吗？当着沈今啸的面这样对他，路之游肯定心中极不愉快。 最后青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是我唐突了，窈窈别生我的气。” 瞧瞧，多会说。 不管是不是自己错都先认下，立一个保护娇柔小青梅的温柔深情人设。 所以说，原身能在婚后迷恋上他，冷窈妲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路时休将视线转移，不再放到两人身上。 冷窈妲不想让自己再和路之游牵扯上什么，摇摇头低声说：“是妲姬不好，刚才一时冲动了，给之游哥哥落了面子。” 原以为路之游定是懒得继续攀扯，直接走回座位，冷窈妲到时也好说出来意。 他却是柔着嗓音继续道：“窈窈说得哪里话，我们之间还用道歉吗？便是要认错，也该是我才对。” 最关键的是…… 路之游说完这句话，伸手摸了摸她颊侧的碎发。 冷窈妲：“……” 这一下直接给她干懵了。 她可没忘了原着路之游那惊天大秘密，他应是对其他人提不起什么兴趣的。 且书中路之游只是语言上对冷窈妲很宠溺，行为上从未有过这种亲密举止，除非是必要时候给其他人看看。 所以久而久之，原身便是再没脑子也能看出不对劲来，也在不久后发现了路之游隐藏二十多年的真相。 今日各种举动，已经是超脱冷窈妲预想，也有些偏离原着内容。 少女勉强稳定心神，点点头没说什么，自己走到一边坐下，然后看了一眼路时休。 他全身心都在偷偷关注冷窈妲动向，发觉少女视线流转，青年并不知晓她因何如此，但耳根不由自主红了。 路之游仿若没看见这一切似的，坐在两人中间位置上，有些巧妙的隔绝少女视线。 沈今啸的眸光几度沉浮，他先是看一眼路家兄弟，刚收回视线鼻尖却闻到了一股馥郁香气。 男人很喜欢这味道，他眨眨眼不动声色寻找味道来源，最后定格在冷窈妲身上。 上次，少女为了贴近沈今啸的爱好，在两人见面时屋中燃起沉香。沉香将她身上自带的体香覆盖，使他并未嗅得。 今日少女坐在他下首不远处，反而让沈今啸闻的这般清晰。 冷窈妲看一眼沈今啸，没想到男人居然正在偷偷看着自己，两人直接一个对视，沈今啸率先移开眼。 看出他没有想开口的意思，沈今啸明显只是想做壁上观，冷窈妲捏紧帕子准备说出意图。 “臣女斗胆今日请圣上邀两位哥哥前来，是有一件事要说……” 三人的视线同时落在她这里，冷窈妲清咳一声继续道：“因着之前圣上下旨将臣女和之游哥哥赐婚，皇恩浩荡原是件大喜事。” 说到这她忍不住看一下路家兄弟的表情，发现路之游还是一脸平淡的模样，而路时休被他挡着看不清，冷窈妲咬咬牙没有停止。 “妲姬今天想在圣上面前对两位哥哥说实话，其实我近日一直不太开心的原因是……妲姬心仪的一直是时休哥哥！” 第11章 失败 这话一说出口，直接将对面两人惊了又惊！ 冷窈妲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但最难的一步已经迈过，只要路之游同意就能置换成功。 这番话中带有的表白成分极高，哪怕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冷窈妲还是有些红了脸。 总觉得……有点羞耻。 在这个时代人们看来，冷窈妲这算是当众表白，而且对方还是自己未婚夫的弟弟，不震惊才怪。 所以也是为了保护少女名声，沈今啸把宫人们都撤下，便是一直跟随着的贴身内监总管也没留。 就算早就知道冷窈妲来此为何，听见她亲口所说心仪他人，不知怎么沈今啸心头有些憋闷。 想着，他又看去一眼。 那方路之游和路时休慢慢回神，路之游最先看向冷窈妲，眼中闪过一抹浓浓冷然之意。 撒谎。 骗子。 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自己，而他也不喜少女，可冷窈妲也绝不会喜欢阿休。 不知为何冷窈妲突然就要换人，自赐婚后他对少女一直不错，至少在他看来毫无破绽。 那温柔深情的模样好几次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在这期间里，路时休直接整个人心脏狂跳，眼前因激动而铺开大片大片的空白。 他晃了晃身子，差点没站住。 在这巨大幸福中，路时休甚至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自三年前就一直暗自喜爱冷窈妲，但彼时少女还小，他就没有将这份感情公之于众。 而后等着等着少女便长大了，容貌绝俗，尽态极妍。 可他不敢了，更不敢了。 真心爱恋一人，第一感觉便是自卑，是后退。 却不曾想，他这一等一退，竟然就把少女等去大哥怀中。 圣旨下达时，他跪在家人身侧听着，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一片冰凉麻木。 大哥似乎也很惊讶，但他顿了几秒后便微笑着接下圣旨，跪谢君恩。 路时休都忘了，他那时候是怎么做的，来传旨意的内侍何时走了，也亦不知。 冷窈妲向他们的方向迈去两步，想越过路之游看看路时休的神情如何，却被路之游侧身再次挡住。 少女忍不住看向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恼火。 她敢确定，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青年看出少女的恼怒，面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为何？ 她为何就要换人？ 是自己哪里不如阿休？ 路之游的容貌的确更精致些，貌若好女这个词在他脸上有了鲜活展现。路时休反之多了几分温润气质，便不甚精致夺目了些。 但总归，都是大帅哥。 冷窈妲不再理会路之游的各种动作，她柔着嗓音开口询问：“时休哥哥，你……” 路时休听见少女呼唤自己，身子大幅度颤动一下，然后也往前迈了一步。 现在他们二人之间，只隔着一个路之游。 只要路之游同意，冷窈妲这一番就成功了。 少女也是想到这一层，几乎是有些期待地看向面前的路之游。 冷窈妲极美的水眸看着青年，不难想象，如果她会催眠术一类，一定早就用在路之游身上了。 快同意……快同意…… 冷窈妲恨不能上前替他说出这几个字。 路时休目前算是处在一个尴尬境地，他不能在哥哥和圣上面前说什么“时休亦是心悦窈窈已久，请哥哥和圣上成全”这种话。 但他心底的愉快却是瞒不住的，顺着眼底慢慢溢出来。 路之游看看冷窈妲，然后忽然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转头又面向沈今啸。 看见这一幕，冷窈妲心头咯噔一下，曲起手指没有说话。 果然，路之游对沈今啸行礼说道：“圣上明鉴，臣不知因何窈窈今日竟会如此。可臣早在以前便对窈窈恋慕已久，只是碍于窈窈当初年岁尚小，所以不曾将心意透露一二。” “圣上的赐婚圣旨对于臣来说是一件喜事，令臣寤寐思服之人终于已近身侧。可却在今日听得窈窈此话，心中痛苦万分，无法可解！” 无耻！！ 冷窈妲皱着眉头听完，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按照书中描写，原身对路之游是多多少少带点倾慕的，所以赐婚这件事冷窈妲也算愿意。 路之游那边却是完全相反，他可谓是恨不得私下将圣旨撕毁了，求得一方平静。 如今自己主动请求换人，路之游应是早就在心中欢呼雀跃了，怎么突然和自己唱反调？！ 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冷窈妲就要当场骂街了。 明明对冷窈妲暗恋已久的人是路时休，他却厚着脸皮大言不惭这么说，真是给她气笑了！ 路时休已经整个人脸色苍白，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大哥他……对窈窈也情根深种吗？ 不，不可能！ 但是……大哥的脾性他还是了解几分的，前日夜间大哥那番敲打，也证明了他对窈窈不一样。 原来如此…… 可是，窈窈说她喜欢的人，是自己。 路时休抬眼看去冷窈妲那边，下一秒青年却更加白了脸色。 少女此时正紧紧盯着路之游，并没有关注到他一点。 在路时休这个角度并不能很好看清冷窈妲的表情，所以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意淫猜想。 路时休也就没看见，冷窈妲其实看着路之游咬牙切齿的，哪有什么他想象中深情款款充满爱意的模样。 沈今啸面对着三人，倒是将各种表情尽收眼底。 特别是……冷窈妲的。 男人不由奇怪，这少女便是不喜欢路之游，也不该这样看着他啊。 随即冷窈妲深吸一口气，勉强接受下路之游的“爱意”，换上另一副表情说着：“圣上，臣女的确不知之游哥哥原来对我已经……但毕竟我们两人间关系更贴近兄妹，恐怕成亲后还是会……” 她故意说得一知半解，眼神中透露着忧虑。 路之游看着她，则是温柔笑道：“窈窈尽管放心，之游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任何问题我都会解决。” 听见两人一来一往，沈今啸不知为何心中起了点莫名其妙的焦躁，于是他挥挥手站起身。 “罢了，既然路郎中如此说，那这件事就按照朕先前的旨意继续吧！” 冷窈妲咬着下唇，她失败了。 第12章 将军 沈今啸直接起身离开，路之游扬起声音道：“臣，谢圣上恩典！” 冷窈妲小声说了句：“谢圣上。”随后起身沉默着。 路时休的声音同样小，看来这一回，只有变态黑心肝儿的路之游开心了。 冷窈妲闭了闭眼睛，她很快平复好心情，转向两人说道：“两位哥哥，妲姬等下还要与大哥二哥出去，便先行一步从侧门离开了。” 路之游看一眼路时休，然后对冷窈妲点点头：“好，窈窈路上小心些。” 少女腹诽：小心什么？小心你过来暗杀我吗？ 冷窈妲低头应下，走时偷偷看了一眼路时休。 他……被自己牵扯进来了。 毕竟是利用他对原身的爱恋，自己这般行事，也不知会不会对他有所不好。 路之游却已经转头和路时休说着说什么，冷窈妲回头抽身离开。 看着面前熟悉的青年，路时休却在此刻觉得尤为陌生。 “大哥。”他低头唤道。 路之游眼中闪过一些沉郁之色，最后变为一声叹息：“阿休，抱歉。大哥实在是也很喜爱窈窈，所以你不要怪大哥。” 路时休听完更加难过，他哪里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路之游是他的大哥，也是被一道圣旨和窈窈赐婚之人，他这一刻连心酸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想完，路时休露出一个笑容，只不过怎么看怎么落寞。 “走吧大哥，我们该回府了。” 路之游点头，路时休已经先一步走出去。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面上一瞬间露出阴郁的神态。 窈窈，你怎么可以主动从我身边离开呢？ 路之游想着有些想嗤笑。 便是想走，那也得是他先开口。 转念又忍不住想起少女病时的模样，路之游心头瞬间一片畅慰。 想不到冷窈妲还有这么多可爱的一面，不论恼火还是虚弱，都比之前那副娇纵任性的模样漂亮许多呢。 冷窈妲或许怎么也想不到，她一直变着法儿的想远离路之游，却在不知不觉间让两人更靠近。 或者说，是让路之游忍不住想靠近。 只要少女继续扮演原身的性子，甚至比之更过，就能趁机脱离原有剧情的掌控。 但可惜，冷窈妲她不知道。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曾经的剧情已然悄悄崩坏，朝着不知名进度发展。 路之游抬步跟上，两人出御书房后便看不见冷窈妲的身影了。 路时休显然也想多看少女一眼，发现出来时她已不在，此时大哥又跟上来，青年将嘴唇抿的煞白。 而他们想见的冷窈妲，已经快步走回马车，坐进去后伸手扶住额头。 好，好，好。 少女在心里一连说了三次好，没忍住被气笑了。 车夫许是感知到自家小姐的不虞，略微加快了速度想快些离开这里。 冷窈妲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寒气，眼中的冷肃之感令人心惊。 若是有人看见，定然是要大吃一惊的。 想到外头的车夫也是府中之人，她不能将这种情绪持续太久，若是引得他人起疑就不好了。 少女渐渐平息了怒火，努力展现出“冷窈妲”该有的样子和态度，声音娇俏道：“老李，等下先不回府，带我去旬阳街那边，午时还要和哥哥们吃饭呢。” 车夫老李听完马上应下：“哎！放心吧小姐，午时之前一定能赶到！” 听见小姐的声音和以前别无二样，老李的心也放下了。 他就说嘛！刚才小姐那副样子怪唬人的，想来是受了气才会如此，怎可能是转了性呢？ 侧门宫道有些窄而逼仄，本就是前朝帝王打造出来用来逃生用的，后被几代帝王封锁起来，直到沈今啸登基不知怎么才给放出来。 少女掀开窗上帘子往外瞧两眼，墙面上都已经斑驳了，还好是上午，若是晚上还不知得有多吓人。 放下帘子随意想着其他，不久后听见外头传来些许马蹄声，马车被迫猛然停住，冷窈妲在里面差点撞到头。 旋即便是响起了对话声。 “哎呀这位小公子！老奴这马车里面坐着的可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小姐，您这样横冲直撞的，差点把我们的马惊了！” 老李的声音带着后怕传进马车，刚才马儿是差点受惊了，还好老李会些驭马之术才没有什么大事。 而后响起是一位少年的声音，这少年年岁听着应是和冷窈妲差不多大，变声期刚结束似的，清脆中带着些沙哑。 “你这老奴！本将军可是从前面慢悠悠骑马过来的，谁让你们在拐角处突然冒出来，本将军还没说你们让我的争春受惊了呢！” 说着那少年似乎还特意安抚一下马儿：“争春你别怕，等回去我给你多填些精草！” 老李有些被他气到了：“你！你你……” 冷窈妲听见这少年的声音，熟悉到令她身体微微一震。 倒是冤家路窄，竟然是他？ 老李缓了一会儿还想说些什么，冷窈妲已经从马车中掀起门帘探出头来。 对面的少年发觉动静看过去，见是冷窈妲，先是怔愣一瞬，俊秀的脸上狠狠皱起眉头。 “怎么是你！”少年大声道。 冷窈妲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瞧着这十几岁的少年微微一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女这一笑，给那小将军弄得一时没有声音。 苏洛安，十七岁。凌朝五品小将军，擅长驭马之术，马背上作战指挥及射箭。 此路为宫道，虽然狭窄些但也不至于两马并行过不得，只是对上的两人有些渊源。 冷窈妲看着苏洛安说道：“怎么，看见我你害怕了？” 苏洛安年岁小，加上一直都是武将出身脾气略大些，听见少女这么说他登时便来了气。 “笑话！本将军会害怕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子？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罢了！” 老李听见自己家小姐被这么折辱，气不过也想说回去，却被冷窈妲制止了。 少女眼睛一转腹黑劲儿上来，刚想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堵了回去。 “本王这小徒弟向来是个脾气暴的，不知冲撞了哪位贵人，还请多多见谅才是。” 听见这懒散的声音，冷窈妲脸色骤然一变。 第13章 冤家 少女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紧盯着苏洛安背后即将到来之人。 苏洛安反而是一脸惊喜，侧过身子道：“师父！” 冷窈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大意了。 果然，苏洛安能进宫道骑马入宫，身后肯定是有那人撑着的。 顺着视线看去，一位身姿高大貌比潘安的男人骑着骏马而来。 周盈亏身着着一品玄色官袍，极白的肤色在阳光下更加剔透，一双狐狸眼总是带着不明笑意。 他骑着马和苏洛安并在一排，身旁少年一身红色小将战袍显得尤为利落帅气，面容也是俊秀精美的。 书中的颜值非要说一说的话，沈今啸和周盈亏都算是头一个的，但如果加上冷窈妲……恐怕所有人都要靠边站。 少女看着男人悄悄捏紧手指，将指节都弄得泛白。 苏洛安倒是看向这头，发现冷窈妲几度变化的脸色，少年忍不住嘲讽道：“哟，金尊玉贵的娇娇大小姐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因我师父在此？倒是看不出，原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冷窈妲也会拜高踩低啊！” 听见他的话，冷窈妲心中发出大大叹息声。 若说苏洛安一个小将军，怎么就能和冷窈妲掐得如此厉害，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冷窈妲先前就和周盈亏相识，因着自己父亲的原因，她不只和周盈亏相识，还和苏洛安认识。 苏洛安自三年前就在冷煜部下做了少年百夫长，还是由周盈亏这个师父亲自举荐的。 没多久苏洛安靠着不错的天赋升了几级，变为如今的五品小将军。少年在多次进宫途中，偶然结识一位庶出的公主，也就是沈今啸同父异母的妹妹。 公主年纪比苏洛安还大两岁，已然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苏洛安喜欢灵昭公主的温柔动人，本想着等自己功勋再挣得多一些，就主动请圣上下旨将公主下嫁于他。 都知驸马不可参政上朝，看来苏洛安是真爱了，甘愿最后舍弃一点点打拼来的军功。 可就在去年四月，灵昭公主被沈今啸下旨赐婚别国皇子为正妃，这一下给苏洛安的打击可不小。 而冷窈妲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就是……嘴欠又娇纵的炮灰女配。 少女和那位灵昭公主因旧事而不合，原身的确被娇惯到连公主都不怕，特别是灵昭这种不受宠又是庶出的公主。 二人不合很久，这件事苏洛安也知道，但碍于自己在冷窈妲父亲手下干活，便面上和少女也算看得过去。 搞成这样的爆发点，是在灵昭公主和亲后。 冷窈妲忍不住在去年五月的围猎场上，和好友们诉说灵昭公主的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但这件事在冷窈妲的记忆里，是真的，原身没说谎。 虽然原身的确娇纵又放肆，可心底里到底是不坏的，毕竟像冷煜赵玉瑾那样的人，也教导不出什么坏孩子。 苏洛安也同在围猎场上，少年本就心绪低靡，路过冷窈妲那边听见一耳朵，当场就为了灵昭公主和原身吵起来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连沈今啸都差点惊动了，还是周盈亏和冷煜双双出面阻止，才不至于闹到圣上面前去。 冷窈妲气得直哭，苏洛安也是双眼通红，看样子若不是因冷窈妲是个娇女，恐怕少年早就大嘴巴子呼上去了。 现在想想，不过是两方都有错罢了。 冷窈妲不应在背后说人闲话坏话，且先不论灵昭是一国公主，该给人家理应的体面尊贵，便是普通人如此被对待也是不妥。 苏洛安则是不应在众人面前折辱一位贵女，甚至少年在当时辱骂了很多难堪词汇，冷窈妲最后又气又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自那以后，苏洛安和冷窈妲近乎成了一对仇人，还是不共戴天的那种。 虽说自己女儿也有错，可毕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侮辱，导致原身整整三月未曾出门，差点憋出重病。 苏洛安就被冷煜暗暗“针对”了半年之久，当然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情况。 就是让少年没事去跑个三十圈啦，或者是半夜睡得正香，来个人把他直接拽出去扎马步。 这样一来，苏洛安咬牙切齿将怒火全部归咎于冷窈妲身上，待年节再度相遇，差点又是一场天雷地火。 还好是周盈亏和冷煜两人早有预防，给两个孩子提溜一边离得远远的，这才勉强平息。 所以这一年时间来，二人虽见面一共不过几次，但每回都能引起很大的动静。 盛京如今也在传：若是看一身红衣的苏小将军和护国元帅的独女相遇，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别让血溅身上了。 冷窈妲最近这段日子都在忙着“逃婚”，倒是把这一茬给忘得干净。 不过在她看来，这还在自己心里引不起什么波澜，毕竟只是两个没长大的幼稚鬼拌嘴而已，冤家聚头也没什么。 难就难在周盈亏此人。 男人的眼睛魅惑如狐狸，可那视线却像鹰一般锐利，总能第一时间洞察人心。 冷窈妲并不奇怪周盈亏有这种本事，男人在书中可是很多次给路之游都能使绊子的人。 想到这，少女眼神微微明亮一下。 对了，她差点忘了，周盈亏和苏洛安在书中不久后同路之游便不对付。 因着路之游此人心思不良，人亦是个不良善的究极屑。 周盈亏看他暗地里与沈今啸来往越发密切，为了不让自己的好兄弟被路之游拐进深渊，周盈亏开始一系列对青年的审判。 能和路之游抗暗地里抗衡的，恐怕只有这位摄政王了。 苏洛安属于是没什么脑子的，师父走哪他跟哪，万一能把周盈亏拉到自己这边，苏洛安这个炮仗也就熄火了。 想到这，少女有些开心，被骂完还抬头笑了笑。 苏洛安：？ 周盈亏瞧见后眉尾微微上扬。 红衣小将军拧起了眉：“冷窈妲你怎么回事？脑子是突然坏掉了还是怎么，不会哭只会笑了？” 苏洛安声音中夹杂着刻薄，冷窈妲刚准备回话，一直盯着少女没动的周盈亏出声了。 “洛安，有些放肆了。” 第14章 摄政 周盈亏的话一说出口，不止苏洛安，连冷窈妲也惊了。 不管是书中还是原身的记忆里，苏洛安能这么火爆脾性，周盈亏也是没少助力。 少年虽说为了变强吃得苦不少，但平时周盈亏对他也算百依百顺，甚至从未用什么重话说过他。 今日在冷窈妲面前突然这样，在苏洛安看来已经是极重的口吻了。 “师，师父？”少年声音中带着疑惑和委屈。 冷窈妲和周盈亏认识了好几年，反正比她和苏洛安要早，但关系却是平平，说是不怎么熟也不为过。 他如今这么一说，冷窈妲反而不好开口。 少女怎么说都是错，在苏洛安看来还是她的不好，哪怕她想说点好话也不成。 于是这番缄默在周盈亏眼中，变成了起疑的节点。 以前冷窈妲清澈愚蠢得像滩清水，一眼瞧去便能知根知底，只不过少女没有坏心，甚至还有善良可爱的一面，周盈亏权当她是个小妹妹。 自前几天她居然知晓了沈今啸出宫常去地，甚至还胆大到亲自去找他。 好容易将帝王堵到屋里，少女请求之事居然是关于赐婚的。 周盈亏可记得，冷窈妲算是对路之游有些爱慕的，毕竟那人实在很会欺骗旁人，冷窈妲这样的首当其冲会被骗。 原以为是少女知晓了什么，但想起她没什么渠道，于是男人偷偷着手调查冷家其他人。 结果直到今日，他也没发现什么。 周盈亏是盛京城中的百晓生，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 所以他不觉得是自己哪里落下，唯一的解释就是冷窈妲自身突如其来之变化。 那天在胜春朝和沈今啸分开，他就开始调查冷窈妲和冷家人，今日就是要从侧道入宫和沈今啸说此事。 隔了几秒周盈亏看向苏洛安：“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了？你犯混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此处是能让你胡言乱语的？” 闻言苏洛安惨白着脸低下头，偷偷看向冷窈妲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少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心想这苏洛安还真是个……孩子。 冷窈妲这才轻声说道：“妲姬多谢摄政王在此解围。” 多的话少女没说，周盈亏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心口却是微微发胀的。 前几年他每每看见冷窈妲就会如此，怕不是什么心病一类，但看过许多名医也未曾根治，也就不再理会了。 苏洛安气鼓鼓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身旁周盈亏一记眼神风憋了回去，俊秀的脸蛋都憋红了。 看见他这样，冷窈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少女嘴角轻微抽搐两下，然后对着周盈亏道：“摄政王慈悲心肠，妲姬会听从父亲的话多向您学习的。苏小将军，我们改日再会。” 冷窈妲偏偏加上最后这句，听着像是故意宣战似的，给苏洛安气得一扭头不再看她。 冷窈妲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她本身就是带点腹黑属性，在这里可谓是越来越明显。 转眼又看见一直盯着自己的周盈亏，少女身体一僵，低下头回到马车里。 苏洛安在仇人面前被落了脸面，气不过直接策马扬鞭跑向前。周盈亏看看自己小徒弟又看看慢悠悠行驶的马车，转头也向皇宫深处远去。 沈今啸已经回到御书房，男人面前宽大的红木桌上摆着不少奏折，可他一个也没动。 正目光沉沉不知思索着什么，周盈亏直接过来推开大门，两人熟悉到已经连内侍通报都不用了。 苏洛安神情低落在外面候着，男人进来第一眼就看见沈今啸发呆，这对他来说是件新鲜事。 “发什么愣呢？” 听见好友声音，沈今啸居然连开门声都没发觉，直到周盈亏开口才知晓有人进来了。 男人眉头一剔说道：“没什么。” 嘴里这么说着，沈今啸那几乎让人看不出的零星烦躁，却没躲过周盈亏的眼睛。 他脚步一顿，然后神态自若坐在帝王对面懒散着说：“妲姬妹妹这两日我看过了，冷家其他人也是，没什么不对劲的。” 对面沈今啸听着，心思却有些不在此处。 周盈亏终于皱起眉头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帝王，这近百本奏折等着你批改呢，你还有空在这发呆？” 沈今啸捏捏眉心：“我知道。” “你今天看着不太对劲，是因为妲姬和路郎中那点子破事？” 说完周盈亏往后面一靠，狐狸眼一眯：“我刚才出去看见妲姬了，她瞧着样子还可以却不是很开心，应是置换失败了吧。” 沈今啸听见他说看见冷窈妲时手指一动，然后点头：“嗯。” 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有其含义，周盈亏瞧见后没有说话，心中默默思量。 二人安静一会儿，沈今啸像是才从思绪中彻底脱离出来。 “安定侯那边没什么动静吧？” 周盈亏挑了下眉尾，有些欠揍道：“哟，终于从美人儿那里把魂抽回来了？” 沈今啸语气不善：“别胡说！” 冷窈妲如今是臣子之妻，还是他自己亲自下旨，这种话若是外传，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周盈亏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怕什么，盛京能流传什么不能流传什么，还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放心，安定侯那边挺好的，栩国不过是个蛮夷之地，他在那边镇守绰绰有余。” 沈今啸这才将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随后看向周盈亏：“那你就先走吧，有事我再叫你。” 对面男人也不吭声，直接起身离开御书房。 苏洛安心情平复不少，看见周盈亏出来乖巧唤道：“师父。” 周盈亏看着他：“走吧，为师带你去胜春朝吃饭，随便点算师父的。” 这就是变相哄哄少年，苏洛安也一改方才的低沉应道：“好！多谢师父！” 二人直接在宫道上再度骑马离去，很快便出了皇宫向旬阳街而去。 冷窈妲下了马车往胜春朝走去，已近午时太阳照在人身上热热的。 她是想明白了，只要自己不主动作死，就算成婚了或许也能苟到大结局。 所以现在冷窈妲只想吃，不想再管其他的了。 第15章 再遇 走进楼中便有小厮迎上来，冷窈妲这回自报家门，说自己在等人。 听见是护国兵马大元帅的女儿，小厮的姿态更加端正谦卑了，将少女迎到一旁落座等候，还给她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冷窈妲接过后请小厮帮忙给老李送上一大杯，车夫一直在跟着她来回跑，估计也早就渴了。 瞧见冷窈妲竟如此体贴下人还貌美无比，小厮清秀的脸颊都偷偷红了，连忙应下替她去送茶。 少女抬头认真看着楼中格局，上次来得太过匆忙还戴着幂篱，压根就没看清胜春朝内部如何。 今日这仔细一瞧，只能说建起这酒楼之人真是个人才，里头的布局设施真是出色且完善。 一楼整体面积很大，主要是几间茶室和接待贵客所用的桌椅，还有一个戏台立于东面。 二楼是普通雅间，多是用来接待那些富商和贵妇小姐们，共有三十六间大小不一的屋子。 三楼就是冷窈妲之前去过的天字号雅阁，一共只有十五间整齐分布在三楼，每一间的隔音都很厉害，方便喜爱探讨事宜的贵族官宦们。 视线一转来到四楼，却发现四楼并不能从大堂中看见。 这一点倒是奇特，冷窈妲在外面是清晰看见胜春朝共四层的，难不成有其他路？ 就这样来回琢磨观察，过了两刻钟左右冷麒和冷麟才赶来。 两个青年一进门就看见独自坐着的少女，发现她脸上一片平静似乎在思考什么，兄弟俩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他们这位小妹向来是被娇养惯了的，让她在这里独自等待便是不发脾气，也至少会委屈又气闷。 今日居然会这么安静，反倒让他俩觉得怪怪的。 冷麟先一步过去，坐在冷窈妲身边开口：“小妹，哥哥们让你久等了，可是……生气了？” 少女闻声回头，然后笑了笑：“没有，第一次来胜春朝觉得新奇就一直看着，倒没觉得过了很久。” 冷麒也是听完跟着松一口气，只要小妹窈窈没生气就好。 冷窈妲主动起身笑着说：“两位哥哥想去二楼还是三楼，反正是我们兄妹三人一起，不如就去二楼算了。” 冷麒很是依着她，点头道：“好，那我们就……” 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冷窈妲皱起秀眉，心中一突。 她几乎是扭头就跑，一手抓着一位哥哥，给冷麒冷麟弄得一脸疑惑，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来人，给本王找一间天字号的雅阁。”周盈亏磁性微冷的声音在大门处响起。 冷窈妲脚步一顿，不敢耽搁想接着往上去，可冷麒冷麟兄弟俩已经入仕，看见摄政王周盈亏他们定要下去见礼。 少女瞬间只觉两手一空，两位哥哥已经一左一右走下楼梯，对周盈亏恭敬行礼：“臣冷麒（麟）见过摄政王！” 周盈亏听见声音看去，瞧见是冷家兄弟，男人眼睛一转，定格在楼梯上那抹窈窕背影。 苏洛安去将马儿放进马厩，刚进门就看见冷家兄弟，还不等少年细想，他又顺着周盈亏的视线看见了冷窈妲。 冷窈妲：“……” 得，今天她就真不该出来。 想到今日种种事宜，少女轻声长叹一下回过头。 冷麒和冷麟已经被周盈亏虚扶起来，于是四双眼睛皆看向慢慢走下楼梯的少女。 苏洛安最先反应过来，他冷哼一声，想到不久前周盈亏对他的警告，少年忍住没有开喷。 冷窈妲走到周盈亏面前，伏下身子做了个礼：“妲姬见过摄政王。” 随后少女侧过些身子，又微微低头对苏洛安道：“见过苏小将军。” 或许是没想到少女居然会有一天主动对自己客气，也或许觉得她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总之苏洛安没有理她。 冷麒冷麟见状也只是无奈一笑，周盈亏开口问道：“你们兄妹这是在做什么？” 在酒楼能做什么，吃饭呗，不然还能看电影啊？ 冷窈妲在心里默默吐槽。 冷麟主动回道：“回摄政王，我们准备要吃午饭呢！” 酒楼是周盈亏在经营管理，但除了沈今啸谁都不知道，甚至苏洛安及酒楼的管家都不知。 男人点点头：“那既然如此……” 冷窈妲紧张地捏紧双手，生怕他一客气说什么一起吃之类的话。 但还好，周盈亏只是停顿一秒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快些上去吧，在外头无需如此多礼。” 冷窈妲下意识松一口气，连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周盈亏视线扫过少女。 冷麒刚叫来一名小厮带路，听闻他们说要二楼的雅间，小厮摇摇头说：“几位贵人，二楼没有雅间了，最后一间刚进了人。” 冷窈妲便问道：“那三楼的雅阁也可以，给我们寻一间。” 小厮却有点为难地支吾一下，看了一眼周盈亏那边。 察觉他的视线，周盈亏向前走几步问他：“怎么了？” 因着周盈亏和苏洛安总来，小厮们都认得他俩，所以想了想对五人说：“回贵人们，三楼的雅阁此时也只剩下一间了……” 冷窈妲有些觉得眼前发黑。 倒不是因为别的，也不是说多怕周盈亏，只是男人的眼睛实在太毒了，她如今还没彻底融入进来，且少女也觉得周盈亏已经对自己起疑。 苏洛安听完脸色有些不好看，少年大步流星走到这里：“今儿可真是够不顺的，本想吃些好的开心一下，还搞成这个样子！” 说着他又瞪一眼冷窈妲， 再度被周盈亏用眼神给警告了。 他也是临时起意带小徒弟来这里，没有提前留出一间备用，如今情况的确有些麻烦。 冷窈妲就在这时候开口道：“两位哥哥，不然我们先去别处吃吧，这间雅阁还是留给摄政王与苏小将军更好。” 听见她这么说，苏洛安缓和了脸色：“算你识相。” 周盈亏已经眸色深深，看着冷窈妲隐含审视感。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少女已经抬脚准备离开，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周盈亏面前待下去了。 “罢了，本王今天很高兴，你们兄妹就留下一起吧。” 第16章 凝视 对于冷麒冷麟两人来说，能和摄政王一起吃饭是件不错的事，况且还是人家亲自开口的。 冷窈妲身子顿了顿，两秒后神态自若回头看向众人。 只有苏洛安看起来极不情愿，奈何周盈亏今日一再告诫他，且冷家兄弟也在场，他和这两人也是有两分交情。 于是在小厮的带领下，五人一起上了三楼，最后那间雅阁且好巧不巧是冷窈妲和沈今啸去过的。 周盈亏站在门口视线轻飘飘扫过少女，看见冷窈妲依旧那副初来此地的模样，男人心中觉得新奇。 他认识冷窈妲许久，怎么早些年就没发现这女子这么善于伪装了？ 冷窈妲虽说凭借记忆用原身的样子面对众人，可记忆总有些偏差，少女便故做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苏洛安见状更加厌恶她，若不是师父在这里，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和冷窈妲共处一室！ 落座的时候成了难题，冷麒冷麟对视一眼直接坐在正座对面，周盈亏抬抬眼坐在正座上，苏洛安坐在他师父旁边。 最后杵在地上的少女刚想迈步，却发现给她剩下的位置只有周盈亏旁边，且面对着苏洛安。 冷窈妲：“……” 她现在有些想回家了。 发现还有个人站着，周盈亏像是没发现她的犹豫，说道：“妲姬妹妹怎么不落座？” 冷麟转头看过去，然后竟直接站起身将少女拉过来，把她摁在周盈亏身边的座位上。 冷窈妲：“？” 她还没反应过来。 苏洛安翻了个白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去再看她。 少女面上没什么波动，心中却在无奈自己这两位没眼力见的便宜哥哥。 但既已坐下，她再想起身换位置难免更加奇怪，也就放平心态安稳待在这里。 周盈亏是幕后老板来得次数最多，他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不少菜品，一共十三道佳肴。 这比她上次来多点了近一半，但却包括她上次和沈今啸在一起时点过的所有菜品。 冷窈妲一瞬间后背发凉，但她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周盈亏，哪怕男人此刻并没有看向她。 不对，自己怕什么啊！ 周盈亏又不是书中给自己弄死的那人，路之游她现在都不怕了怕这人做什么。 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惧怕周盈亏，冷窈妲在心中给自己竖了中指。 少女在脑海中回忆一下，向周盈亏问道：“妲姬记得摄政王从前是不吃这些的，今儿点的这一桌子菜……好似没有几样您爱吃的呢。” 周盈亏闻声向少女看来，黑黝黝的眸子闪烁两下光彩。 “你管我师父他如今喜欢吃什么呢？” 一道突兀的少年音响起，苏洛安正向少女看过来，眼中满是不屑。 冷窈妲没说什么，周盈亏仍在盯着少女，随后说了句：“难为妲姬妹妹还记得本王一直爱吃什么。” 这声音冷清中带了点慵懒，眼神里闪过一丝暗芒，又过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冷窈妲手心冒出冷汗，完了，被反将一军了。 本想试着套问一下为何他会点些不爱吃的，结果周盈亏这厮居然这么说。 这死狐狸男，长得比女人还勾人。 冷麒心思缜密，作为大哥也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妹妹的反应，然后又看一眼周盈亏。 摄政王说的话，实在是太……暧昧了些。 周盈亏的余光几乎没离开过少女，眼神似有若无一直看向她，冷窈妲任何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发现少女不自觉将小拇指蜷缩，男人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冷窈妲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个动作。 那么，今日为何会……？ 想到一些可能性，周盈亏心中冷笑，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苏洛安饿了，终于等到菜品上齐，得到师父首肯后拿起筷子开吃。 那模样，活像只小仓鼠。 少年脸蛋本就初长成，还剩点婴儿肥在白净的颊上，他吃得略有些急，颊侧微微鼓起。 冷窈妲于他没什么正面冲突，吵过架的是原身，看见少年这副样子她想起孤儿院中那些小孩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表情尽收周盈亏眼底后，男人挑了挑眉眼中闪过讶然。 苏洛安隐约察觉到一抹视线，无恶意。他咽下嘴里的肉抬起头，直直撞进冷窈妲眼中。 少女也应该没反应过来，立即错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这一下倒是给苏洛安弄一愣，她居然会温和看着自己，这怎么可能呢？ 很快他猜想冷窈妲或许是学聪明了，想在自己师父面前装乖，少年不由得多了两份警惕。 哼，她一定是看师父今日对自己严厉说教，所以想继续引自己犯错。 想得美，他才没有那么傻！ 想通后苏洛安也不再纠结，该吃吃该喝喝，而适才感受到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过。 冷窈妲有些犯难，原身特别喜欢吃一样菜，恰巧她是最不爱吃的。 何止不爱吃，还会过敏浑身起疹子喘不上气。 清蒸酱鹅肝就摆在靠近她的地方，少女几次三番都略过了。 在府中因着鹅肝不常做，赵玉瑾也说吃多了怕她上火不爱消化，便只是每月挑几天做些给她吃。 今日这看着极为美味的鹅肝，少女却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周盈亏看向她，见冷窈妲停住筷子询问：“妲姬妹妹怎么了？难不成这些菜没有合你心意的？” 回过神的少女摇摇头，自然地夹起一片鹅肝放进嘴中咀嚼：“妲姬没事，谢摄政王关心。” 少女吃得很快，然后又夹起一片鹅肝放在嘴里，做出一副爱吃的样子。 周盈亏这才收回他那凝视般的眼神，冷窈妲眉头都没皱一下，咽下这两口鹅肝又吃了些其他的。 毕竟不再是自己从前的身体，不爱吃归不爱吃，却是不可能起疹子的。 终于五人吃吃喝喝过了午时，桌上十二道菜肴所剩不多，看来胜春朝的厨子手艺的确不错。 这里面，吃得最多的就是苏洛安。 少年是武将又在身体发育期，胃里像个无底洞似的。 听他们闲谈时，冷窈的左手一动，发觉手腕上忽然细细密密痒了起来，让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抓。 第17章 路过 少女头皮都麻了。 不会吧，难不成换一具身体也会过敏？！ 越想越觉得可能，手腕处就越痒。 冷窈妲双手放在桌下，忍不住用右手去挠两下。 刚将双手交叠，周盈亏那凉飕飕的视线又转过来了。 冷窈妲：“……” 她沉默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停下小动作。 玄袍男人眼睛一垂，好似可以透过桌面看见少女的手。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声音幽幽响起，直接打断了苏洛安刚想说出口的话。 少年闻言也向冷窈妲看去，还以为她在耍什么心机，眼神中透露出审视的意味。 冷窈妲摇摇头：“没有。” 冷麟关心妹妹，微皱起长眉：“小妹是不是有些困乏了，平日这时候应是午睡刚起呢。” 听完冷窈妲顺坡下驴回道：“是了，想是二哥说的那样，吃饱了有些困倦。” 周盈亏却仍在说着：“本王瞧着不太像，妲姬妹妹可否是手腕不便？” 少女在心里惊于周盈亏的洞察力，却还是没有将手拿出。 就在此刻，男人不顾其他人在场，直接伸手轻捏起少女纤细的皓腕。 而这只手，刚好是冷窈妲的左手。 少女手腕被他轻轻拉住，还是发痒的部位，冷窈妲浑身一激灵，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苏洛安睁大眼睛，小声开口：“师父……” 冷麒和冷麟也张张嘴没出声，冷窈妲试图抽回手。 “摄政王，这于理不合……” 她差点就说了，就算你是官高也不能直接上手抓一位女子的手腕，且还是一位待嫁女。 周盈亏应是看出她的抗拒，将少女手腕露出后说道：“本王之前跟随恩师学过两年医术，在此帮你看看省的其他人担忧。” 一番话后，将他刚才有些鲁莽的行为略过，甚至冷家兄弟还想感谢他。 冷窈妲也只能作罢，在心中快速思索着借口。 男人看一眼少女雪白细腕上的红肿，然后有些失笑又放下了。 看见周盈亏的表情，冷窈妲有些疑惑：“敢问摄政王，这……” 说一半，少女自己就抬手看了看，然后也噤声不语。 原来是被蚊子叮了…… 冷窈妲终于是放下这颗心，伸出手轻轻挠了两下。 冷麒不知发生些什么，追着问了句：“窈窈，你的手腕怎么了？” 虽说是问冷窈妲，但眼睛却是看着周盈亏。 察觉视线男人回道：“没事，你家小妹不过是被蚊虫咬了一口，回府后抹些止痒膏就行。” 苏洛安也撇撇嘴，刚才不知怎么他也下意识跟着担心了一下，还以为冷窈妲她……出什么事了呢。 小插曲后兄妹三人便准备起身告辞，周盈亏特意说他已结过账单，让三人直接回家去就好，几人又是谢过几句才走。 冷窈妲脊背挺得笔直，这回出门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的习惯了。 但屋中的两人都在看着她，只不过一人疑惑不解，一人沉思敛眸。 苏洛安看他们离开关上门，才嘟囔着说了一句：“可真是奇了怪了。” 男人狐狸眼一转看着他：“怎么？” 少年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冷窈妲，几个月没见变得奇奇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劲还看不出来。” 周盈亏垂下眼眸，突然一笑：“嗯，本王也觉得。” 苏洛安将小厮端上的两碟糕点也吃了好几块，终于周盈亏站起身瞧着准备离开，少年才停嘴。 “走吧，晚饭后我还要考你诗词。” 少年一听这话顿感头大，他小心翼翼说道：“师父……不然今天先不考了吧，洛安感觉……” 本想用什么借口搪塞一下，周盈亏已经凉凉向他看来，苏洛安立马点头：“考！”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胜春朝上马，随即向最靠近皇宫的南巷扬长而去。 相反方向，两匹枣红骏马上坐着一对容色俊俏的双生子，后面隔开几米跟着一个马车。 因着天气好兄妹三人也不急了，慢悠悠朝华荣巷赶路，冷窈妲掀起小帘子将小脸透出窗外。 开朝太祖亲恩，一品肱骨之臣才可入住华荣巷中，冷家便从百年前搬进此地。 而丞相路家却是三十多年前，路煊还是个孩子时才进入巷中，彼时华荣巷只有三家鼎力。 除却护国兵马元帅冷家，还有太保赵家，也就是赵玉瑾的母家。及太子太傅文家。 冷窈妲不知怎么感觉原身记忆在脑中越来越不清晰，甚至连她所记得的原着内容也开始模糊。 这是个不好的开端，少女这两日便一直在脑中思索这些，努力记牢以免日后行差踏错。 这一小支队伍缓缓走进华荣巷，首先便是要路过丞相府所在的街面，穿过去才能进入冷家所在的巷道。 冷窈妲看见路家外墙就恹恹放下帘子，闭眼睛靠在软座上假寐。 冷麟同路家兄弟关系最好，他扬声询问两人：“大哥小妹，不如我们进去坐一坐？反正今日回了府也没什么事。 他身边的冷麒没什么异议，只有冷窈妲还未吭声。 ”小妹？“冷麟朝着后头唤了一声。 冷麒说道：”会不会是窈窈睡着了，不然先将她送回府中再说吧。“ 马车里冷窈妲听着，无奈叹息一声，装作熟睡将错就错下去。 今日所发生的事已让她累极，少女靠着软垫真就有些困了，模模糊糊想睡一会儿。 几人正路过丞相府大门，不知是否刚才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到，府门打开后走出一位青年。 这沉重大门打开的声音将冷窈妲弄醒，少女坐直了身体皱起眉头。 是路之游？ 她坐在车里没出声，将耳朵贴近小窗户细细听着。 高头大马上的冷家兄弟瞧见有人出来，马上热情道：“刚才还想着说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呢，没想到你居然出来了！” 随即一道清和声音响起：“刚准备出来去旬阳街上买些书册，这样看来的确是巧了。” 旋即青年一扭头看见马车，这一番动静后冷窈妲也不能再继续装睡，前倾着身子掀开门帘看去。 少女颔首微笑道：“时休哥哥，好巧。” 第18章 情绪 少女说完看一眼周围，果然只有路时休一人在。 冷窈妲身心都放松了些，站在府外的青年忽然脸色微红，看向少女眼中闪过光彩，微笑着点点头。 坐在马上的两人翻身下来，和路时休简单闲谈起来。 因为有她在这里，路时休连冷麟对他说得什么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冷窈妲在宫中说他喜欢自己的模样。 「妲姬其实一直心仪的另有其人，正是时休哥哥！」 回忆起这一幕，青年的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向清润的眼角都带着春风。 冷麒观察到了便问他：“时休，你这脸……是怎么了？” 路时休被戳破心思，差点被惊到跳起来，还好及时将这动作压下。 “休无事，谢麒兄关心。”青年回他。 冷窈妲发现他的眼神一直跟随自己流转，少女嘴角的笑意微敛。 看来自己真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啊…… 然后不等青年说些什么，冷窈妲已经回身进入马车中，好似她露面只是为了打声招呼这么简单。 路时休眼神一凝，想到少女如今还是大哥的未来夫人，青年脸上因激动泛起的薄红渐渐褪去。 冷麟看出他一直盯着马车，还以为路时休是觉得妹妹有些冷淡，没有以前那般可爱灵动，走上前替她解释。 “时休你别在意，小妹她今日午时没有小睡，刚就一直觉得困倦来着，适才还在马车里睡着了呢。” 听完他这么一说，路时休眼神再度亮起来，看向马车道：“原是这样，那两位兄长便带着妲姬妹妹先回去吧，让她休息好才是主要。” 而冷窈妲也始终没有出过马车，又过一会儿外面三人的交谈声消失，马车继续行驶在巷内。 路时休一直站在巷口目送马车离开，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痴迷。 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看见路之游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刚才实在是太过专注，竟是不知道自己大哥什么时候出来了。 许是也听见了声音，路之游走来。 他看一眼马车已经消失的方向，然后又看了看路时休：“阿休，你怎么还未离开？” 路时休闻言一顿，难道大哥没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 于是他回道：“刚才恰好遇见了冷家兄妹三人，便多聊了几句，这才耽搁一会儿。” 路之游有些惊讶：“哦？倒是很巧，只是窈窈怎的这时才从宫中回来。” 听到他主动提起宫中之事，路时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毕竟对于他俩来说实在有些尴尬。 但路之游看起来并没什么情绪，哪怕他将要完婚的未婚妻“爱慕”之人另有其他。 “那你便快去快回吧，府中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吃晚饭了。” 青年温和的声音淡淡响起，说完路之游走进府里。 留在外头的路时休点头，朝着华荣巷外而去。 进入静园中的青年坐在桌前，刚起笔想接着练字，却发现心中根本静不下来，甚至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再看一眼刚才写下的字迹，每个字都是带着些情绪的。 同样发觉这一点的路之游，冷笑一声将紫檀狼毫毛笔扔在一边，并不在意那是一根价值千两的贵物。 他厌恶自己的情绪外露，更厌恶将自己情绪外露的人。 “倒是今日才发现，还是个会装模作样有两分能耐的。” 他口中说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路之游平静一会儿俯身上前捡起毛笔，擦干净笔身后，徒手将其折成两截。 将这只名贵的毛笔扔进篓中，青年心情终于是平静不少，又拿起另一只红木的继续练字。 可算是回到府中，冷窈妲下了马车直奔梨水居去，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迎珠闻讯从耳房中赶来，扶着看起来无比疲惫的少女进屋，亲手给冷窈妲脱了外衫。 “小姐怎的出去一趟便累成这样了，上午还是好好的。” 冷窈妲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进宫之事，其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少女神思倦怠摇摇头，只说了句无事。 迎珠看出冷窈妲这是不想说什么，便给她捏了捏小腿和脚踝退下了。 刚出门口抱玉走过来，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迎珠噤了声：“嘘，小姐她累了，等小姐何时唤我们再进去。” 抱玉点头示意她晓得了，二人轻手轻脚离开冷窈妲所处的房间。 屋中少女右手抬起轻抵着额头，眉心蹙起似乎连眼下都有些泛起青黑。 这副身子太过于娇嫩，幸而并不柔弱，冷窈妲只是觉得心累，脸上的憔悴感便十分明显。 好像赵玉瑾和冷煜还未归府，少女想了想朝着门外唤道：“迎珠抱玉。” 两个丫鬟离得不远，迎珠刚从小厨房端过来一碗银耳莲子汤给少女，听见声音二人齐齐回了一句：“在呢，小姐。” 抱玉快走两步去把门推开，迎珠将一碗香甜的汤递到冷窈妲眼前，少女拿起汤匙喝了两口便放下了。 “先放着吧，我刚在外头吃过不饿。” 抱玉问她：“小姐，唤我们二人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冷窈妲说道：“今日我太累了，待父亲或母亲回来后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晚上我不去那边吃饭了，想早些睡下。” 迎珠和抱玉对视一眼，最近这几天小姐大多数都是自己另开小灶，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了她们照办就是。 “是，小姐放心。” 冷窈妲又轻轻挥下手，两人再度退下。此时少女眼中恢复一片清明，完全瞧不出累极的模样。 她起身拿出镇纸和文房四宝，在桌上摆开后按照肌肉记忆提笔写下几个字： ——记忆复盘 少女要趁着最近几天将所有记着的重要情节写下，便是日后真忘了，她也能拿出来知晓一二。 冷窈妲抿着唇，心中由开始的紧张，惶恐等，逐渐归为平静。 虽然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彻底忘了一切，甚至可能会忘记自己并非此世界的人，或许还会因原身的因故不知不觉爱上路之游…… 可有些路究竟该怎么走下去，总归是在心中要有个概括。人生在世没有那么多选择可留，如履薄冰车前无路时才想着解决，是蠢人所为。 第19章 错过 一连又过几日，快要迎来夏季，天气愈发燥热起来。 今儿是二十一，冷窈妲自上次从皇宫回来一直在家，连府门都没出去。 天气闷热，少女拿出一柄冰丝绸制成的团扇，上面绣着鱼戏荷花图样，在天热时扇起来给人清凉舒适之感。 这玉白色的冰丝扇还是前年少女过生辰，太傅文家的嫡小姐送的。 想到此处冷窈妲又看一眼团扇，连扇柄都是上好的玉石所做，看来这文家小姐和原身关系的确不错。 因着原身娇纵，偏又是个厉害的什么都会，毕竟赵玉瑾和冷煜疼爱她却也更加严厉，让原身在京中贵女中很是出色。 再加上冷窈妲容色极盛，一颦一笑间美得就像山间清泉，林中小鹿般。就这种美似乎说倾国倾城都有些俗了，实在太过清丽动人。 就连赵玉瑾都说过，冷窈妲一定是将冷赵两家几代人的优点都长在脸上了。 连在府中待着的确有些无聊，少女想了想站起身照照铜镜，然后给耳房中躲懒的迎珠抱玉唤来。 两个丫鬟听声赶忙走来：“小姐，何事？” 原身对下人都不错，平日无事她俩作为一等侍女可以去耳房候着，也不用时时站在屋里。 冷窈妲慵懒地从贵妃榻上起身，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抓了一下：“有些无聊，中午想去外面吃些清甜的东西，给我梳妆一下吧。” 二人听完应了一声后麻利动身，迎珠手巧，什么发髻都能挽，抱玉就给她找合适的簪子耳饰和衣裙。 迎珠双手在冷窈妲乌黑发中翻飞，不过一会儿就把一个垂鬓分绡髻梳好。一缕长发垂在右侧，很有种邻家小妹的清甜味道。 抱玉把一条水青色荷纹素纱掐腰罗裙选出。因整条裙子有些素雅，所以还在裙摆处缀了些细碎的珍珠，走路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很是美丽。 冷窈妲带着两位丫鬟一同出了门，坐上一辆精致大气的马车，前往后街处的太傅府。 不过半刻便到了，迎珠和抱玉先下马车，随后扶着车中少女缓缓而下。 守在门口的两名守卫看见冷窈妲，先是被少女容色惊到，随即认出她是冷煜的女儿。 “小人恭迎冷小姐到访！”二人行礼齐说一声，马上转头将大门打开。 正路过门前的一位小厮见状，马上机灵地跑向后院。 他一路狂奔到文翡的春荷院，招呼过来一位候着的二等丫鬟，小丫鬟听完赶紧禀报去了。 敲了敲门，屋里走出一位身量修长的绿衣少女，看着小丫鬟问：“小春怎么了？” 名唤小春的丫鬟赶紧小声道：“绿丝姐姐，护国元帅府家的冷小姐来了！” 被称作绿丝的少女忙点点头，又看见不远处等着的小厮，反应过来后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 “喏，你和同源待会儿买些吃食，天热弄些浆饮喝吧。” 小春接下后笑眯眯谢道：“多谢绿丝姐姐！” 绿丝回身走进屋里，文翡听见声音从桌前坐起：“怎么了？” “回小姐，冷小姐过来了。” 文翡一听来了精神，她秀丽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愉快：“可是真的？” 绿丝点头笑道：“正是，不会错，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另一名一直随侍在侧的丫鬟红绦也笑了笑，将文翡有些坐皱的裙摆抚平。 突然文翡说道：“哼！一连半月也不来找我说话，今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不见不见！” 知晓自己小姐是故意说气话，红绦嘴甜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门口已经传来一道声音。 “我的好姐姐，窈窈这不是亲自过来与你请罪了，可别再记恨我了。” 冷窈妲扬起清脆的声音，文翡刚扳起的小脸被她弄笑了，回头看着款步而来的少女。 “哟，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迎珠抱玉守在门外，绿丝红绦也很快退出去，将屋子留给两人谈笑。 “前几日身子一直不大爽利，故而才没有来姐姐这儿。” 文翡比她大几个月，如今已然年满十七岁，但生辰日在年末，与十六岁的贵女们年岁差不离。 她听后忙问道：“什么？我怎么没听说此事？” 冷窈妲笑笑：“都是小事，前几日吃杂了东西胃里胀气积食，第二日便好了。只是总觉得近期忙得很，今日才得空过来。” 眼看快到午饭点了，文翡看她穿着简单随性，猜出她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去吃些甜食果饮了？” 冷窈妲看她一眼：“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文翡一直拿冷窈妲当妹妹，站起身同意道：“那好，这就直接走吧。” 对面的少女甜甜说道：“还是姐姐最好。” 于是文翡唤人弄来一辆马车，两个少女一前一后上了各自马车，直奔旬阳街的方向去。 在丞相府中，路之游将一幅画像拿起，细细风干上面未干涸的墨迹。 若说丹青字画一类，所为原着男主之一的路之游，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位。 或许是沈今啸真的太优秀，所以为了能让路之游匹配上他，作者给此人加了不少小技能。 例如剑术、丹青、容颜、地位、性格等，不是名列头一个就是极其带感。 青年桃花眼中似乎盛着万种深情，但仔细看去实则平静无感。 他细细端详上头的少女，远山眉，鹅蛋脸，眼睛大而浓艳，鼻梁小巧高挺，嘴唇像是一瓣樱花似的娇艳欲滴。 他用这双巧手花费三日时间画出冷窈妲，少女鲜活得跃然于纸上。 既然说是爱慕她，总要做做样子才是。 路之游这般想着。 青年将画卷好好收起，放在一方细长的红棕木盒中，独自走出府门。 而恰好此时，两辆马车驶出华荣巷。 路之游拿着画走进冷府，因着是午饭时段所以路上的下人只有零星几个。 刚踏入梨水居，一名守在这里的二等丫鬟走来，脸蛋微红。 “路大公子安，您来得不巧，小姐她三刻钟前便出门了。” 青年听完站在原地，然后笑了笑：“竟真是不巧，恰好错过了去。” 第20章 画像 丫鬟枝儿低着头回道：“路大公子可否有何急事？若有急事婢子可派人去找小姐。” 路之游闻言便说：“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给她画了一幅画像，想着亲手送给她罢了。” 然后青年不等枝儿说什么，把手中拿着的木盒放在她手中。 “既然如此你就帮我把这幅画给她。” 枝儿脸蛋更红了，秀气的脸上露出点羞涩之意。 这名路大公子不止人长得俊美精致，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好，是位君子。 想到这里枝儿不由得艳羡起迎珠抱玉，因她二人为贴身一等侍女，是可以日后陪嫁过去的，说不定命好还能给抬成姨娘。 枝儿抬起头怯怯看一眼路之游，却在下一秒僵在原地，从头到脚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 青年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温和，只剩下冰冷和阴郁，眼神中也充斥着枝儿看不懂的可怕情绪。 少女差点腿一软跌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惹了青年不虞。 这一踉跄，差点就把盒子摔在地上。 路之游冷眼旁观，也不怕她真的把盒子摔了毁了画作。 枝儿稳住身形，回想起刚才青年的神态，她身上轻颤。 “路……路大公子，婢子晓得了……先，先告退了。” 说完她忙不迭跑到屋子里去，连仪态都没心思管理一下。 贱婢。 青年心中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他倒是不知道，冷窈妲身边有这种妄图肖想自己的贱婢。 看来她的管控能力真是很差，毕竟以后就要捆绑在一起了，那就等自己寻个由头帮帮她吧。 路之游抬脚离开，脸上一瞬间恢复云淡风轻的笑意。 枝儿将画放好后缓了很久，她用力跺了跺脚，眼圈都要红了。 为什么路大公子只对自己这样，他明明是那么温柔和善的一个人！ 她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因为在枝儿看来自己什么都没做。 少女眼睛一动，落在木盒上。 枝儿也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画卷发愣。 路大公子亲手画的…… 虽说刚才被吓到了，但她还是面上飞红，鬼使神差拿出画卷准备先看一眼。 她就看一眼，就一眼，一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枝儿拿出画卷小心翼翼打开，看见上面国色天香的美人，少女眼中先是浮现痴迷，紧随之后便是羡慕。 小姐可真是貌美，路大公子将她画得如此惟妙惟肖，一定是很爱她。 枝儿还是很敬重冷窈妲的，她赶紧把画卷放回去，重新合好盖子。 少女摸上自己的脸，她模样也就算清秀些，和小姐相比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正在惆怅时，真儿在小厨房吃过午饭走来，瞧见枝儿在小姐房中发呆，走过去问她：“枝儿你这是干嘛呢？” 猛一听见别人叫她，少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没，没事。就是刚刚路大公子来了……让我把这幅画交给小姐。” 真儿往后一瞧，发现精致的红棕木盒，点点头道：“我们吃完了你快去吃吧，等下若是忙起来你可容易吃不饱呢。” 枝儿笑了笑：“我晓得了。” 待枝儿走后，真儿过去小心翼翼把木盒放在冷窈妲桌前，让少女回来后能第一眼就瞧见。 路之游回到府中，迎面遇见弟弟，青年停住脚步。 “大哥。”路时休开口。 路之游点头：“嗯，阿休可是吃过午饭了？” 路时休回道：“还未，刚准备去正厅用饭，大哥刚才是出去了吗？” 听见这个问题路之游忽然露出一点笑意：“是了，我这几日给窈窈画了幅肖像，但不凑巧去时窈窈出门了。” 听到他是去找冷窈妲，路时休呼吸一窒，不到一秒恢复正常：“原来如此。” 路之游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也罢，刚好我也饿了，一起去正厅用饭吧。” “嗯，大哥先请。”路时休颔首。 旬阳街上，冷窈妲和文翡在胜春朝吃过饭出来，脸上皆带着些酒足饭饱的意味。 文翡瞅瞅日头，估摸着快过午时了。 她转头问道：“怎样，要不要去翠云斋和玉景阁看看？” 翠云斋和玉景阁都是卖京中贵女们喜爱的胭脂水粉，以及玉簪金钗等首饰物件。 冷窈妲有午睡的习惯，吃完午饭就感觉困倦，不过她也挺想去逛一逛的。 “好，走吧。” 两位贵女上了马车，慢悠悠朝着东面各类首饰店铺驶去。 在盛京城中，贵女们挑选首饰大多财大气粗，一买就是几件十几件。 且每种同等样式的物件都不超过三个，几乎没有“撞衫”这么尴尬的事。 等她们挑选完，都已经是未时五刻了，太阳逐渐偏向西方。 两辆马车驶入华荣巷，冷窈妲先文翡一步回了府。 迎珠抱玉各拿着几样精贵礼盒在后面跟着，少女在前面走。 进入梨水居，冷窈妲自己推门进屋，迎珠和抱玉把东西准备放在书桌和几案上。 抱玉刚过去就发现放在桌上的木盒，她连声唤道：“小姐，这里有一个木盒。” 冷窈妲外衫还没来得及脱下，闻声过去查看。 少女拿起木盒没打开，问一旁的侍女：“今儿我出去后是谁守着院子？” 迎珠答道：“回小姐，应该是枝儿和真儿，婢子这就去给她俩叫来。” 枝儿和真儿正在过来的路上，刚到门口就看见迎珠出来：“迎珠姐姐。” 迎珠赶紧说道：“快进去，小姐有话要问。” 枝儿知晓是何事，她主动上前对冷窈妲行礼：“小姐，这木盒是午时路大公子送来的，说是他亲手给您画的。” 冷窈妲没说话，抱玉给真儿枝儿送了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想了想，冷窈妲自己打开盒子，双手展开这幅画作。 看见上面美丽动人的自己，她心中有些失笑。 在书中，路之游好像并没有给原身画过肖像，或者说，他甚至一幅画都没有给冷窈妲画过。 迎珠忍不住夸赞道：“路大公子的水墨丹青功夫真是一绝，整个凌朝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冷窈妲却道：“收起来吧。” 然后把画随手丢在一边。 第21章 春末 迎珠和抱玉对于这幅画的态度俨然十分看重，听见少女说收起来还有些觉着可惜。 冷窈妲就看她俩慢慢把画收起，刚准备放回木盒时，少女的眼睛眯了眯。 旋即她开口道：“算了，既然之游哥哥特意送来，还是装裱一下挂起来吧，仔细着别弄坏了。” 两个丫鬟一听乐了，赶紧着手这幅画，躬身告退。 等屋里只剩她自己，冷窈妲将一个笼统的笑容挂在脸上，隐隐有些发冷。 “真不愧是你啊，不论做什么都这么全面，还不知以后日日面对你该有多累。” 说完，她再度坐在桌前，将文房四宝拿出提笔续写。 夕阳欲落，冷窈妲肚子小声叫了一下，察觉已经到晚饭时间。 少女把毛笔随便一扔，揉揉酸胀的右手。 前厅已经派人来叫她去吃饭，迎珠见后进来通传，冷窈妲起身拢一下头发出了门。 越过偌大的中院亭台，又穿过几曲回廊后，才到前厅。 冷窈妲是最后一个到的，毕竟少女的梨水居是距离前厅最远的院子，再加上她走得慢。等她到了，菜也都上齐了。 “父亲，母亲，两位哥哥。” 刚进门少女便开口叫他们，声音清糯动听。 赵玉瑾瞧见女儿过来笑着招手：“窈窈快来坐母亲身边，差点以为你又不来一起吃了呢，母亲今日可是特意吩咐人做了你最爱的鹅肝。” 冷窈妲刚坐下就听见赵玉瑾这么说，顿时面上扬起的笑都僵住了。 ……还不如不来了呢。 鹅肝性温，少吃些对身体好，多吃便会引起体内脂肪增加及体热火旺之症。 冷窈妲眼珠子一转，在几人眼前把鹅肝推远了些。 冷煜见后问道：“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总吵嚷着想吃，最近半月府内都没做，今儿可是你母亲临时加上给你的。” 少女早就想好了说辞，坐在赵玉瑾身边对上女人有些疑惑的视线，然后伸手用小指轻轻勾住她的衣袖。 冷窈妲露出娇娇姿态说着：“窈窈知道母亲苦心，可我今日出去逛了大半天本就有些没胃口，加上天气燥热总是想弄点清淡些的，所以才没那么想吃了。” 然后她看向冷煜等人的方向，甜甜一笑：“父亲和哥哥们应当也很爱吃，只不过从前总是让给我，今日窈窈不霸着这盘鹅肝了，大家一起吃。” 赵玉瑾听完满眼慈爱摸摸她的头顶，笑道：“我们的窈窈可真是长大了，眼看马上要成新妇也越发懂事，我与你父亲都能放心些了。” 提起婚事，少女面上的笑意消散些，心里直接朝天翻了个白眼。 要是可以的话，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把路之游迷昏打包，赶快送到沈今啸的龙床上去！ 只不过现在他二人还不熟，没有到后期那种相见恨晚的地步，恐怕路之游只能被再扔一次，然后还得受罚。 想到这冷窈妲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听起来很短，但对于她这种向来不服输的性子来说，哪怕只有一天也是还有机会的。 她才不会步原着的后尘，命运对于自己来说，从不是可被他人随意书写的。 正吃着，冷麟在桌上从来都是闲不住嘴的家伙，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对他没用。 青年这又不知想起什么，在只有碗筷轻微碰撞的寂静声中说道：“哎？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马上要春末了？” 冷麒碰他一下，想让他先别说话。 赵玉瑾瞪他一眼，然后看向了冷煜。 以前冷煜是很不愿意让冷麟在吃饭时候开口，免不了呵斥几句，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心情好，竟然没有驳斥他。 冷窈妲见状擦擦嘴接道：“嗯，是呀二哥。” 少女已经吃完，接话了也没什么事。 冷麟便扬起一抹笑容：“春末好啊！这样就快到夏季了。” 他没有将话挑明，冷窈妲却直接从记忆中知晓青年是何意了。 每年春季剩下日子不多的四月二十八，凌朝盛京城中会举行一场三日之久的大型活动，亭云山围猎。 这场围猎活动主要由皇亲贵胄，官家的少爷小姐们，以及身份特殊的适龄青年一类参加。 而且，就连沈今啸周盈亏等人，也会加入其中。 说是围猎游玩，更像是一场盛大的相亲宴会似的。 凌朝民风淳朴开放，对于年轻单身的少爷小姐们也很友好，若是真有看上眼的，便回家去多方打听，最后两家就可结下秦晋之好。 每年冷窈妲这样的身份也必定会参加，毕竟原身不是个草包，反而是一位出众金贵的娇女。 甚至说冷窈妲除了这娇纵的性子外，其余各类皆是京中贵女典范也不夸张。 所以说，冷窈妲配路之游，其实绰绰有余。 可恶，甚至在自己心里，路之游这黑心肝儿的还有些赚了。 毕竟冷窈妲肤白腰细声音软，腿长貌美赛天仙，还全能。 对了，少女不经意向下看一眼，状若无意抬起头挑挑眉。 她还胸大。 保守估计，现在十六岁就有c了。 可能是被娇养着吃喝不缺，心情还好，所以发育也好。 想到自己之前的身材长相，冷窈妲心中惋惜。 虽然没有如今美丽，但她在现代是一位前凸后翘身高170体重99，容貌秀美神采飒爽的享年十九岁御姐。 在距离二十岁生日还有半个月时，她就病重彻底倒在了手术台上。 等一家人都吃好晚饭，夕阳也快要落尽了。 冷窈妲回房间一眼看见那幅画像，上面的少女就像是能在下一秒走出来似的。还好她胆子大又见过各种写真，否则难免会有点恐怖谷效应。 不过画上的人不是她，冷窈妲也当欣赏绝世美人了。既然路之游送了画过来，她礼尚往来也应该还回去点啥。 这件事可有点难住少女了，因为就连记忆中也不甚清楚路之游喜欢什么，好像青年什么都可以，但什么都不钟爱。 若非说在原着中他喜欢什么…… 冷窈妲撇撇嘴，难不成真要把路之游捆着送沈今啸床上去？ 第22章 回礼 第二日，少女因昨日太累，起得比平时晚了不少。 眼看还有两刻钟就入巳时，冷窈妲伸个懒腰起床了。 在隔壁竖着耳朵听到动静的迎珠抱玉走进，拿来洗漱工具伺候着。 “小姐今日起得晚了，夫人特意吩咐将早饭端来院子里的小厨房，等您什么时候起了什么时候热热。”迎珠说道。 抱玉转身便吩咐下去，让小厨房那边把饭菜都热上。 冷窈妲不由感叹，本以为要像古籍中记载的那样，作为贵女要每日早起贪黑，特别在成婚前，一心要为成为新妇而做准备，将之前的一切都束之高阁。 没想到赵玉瑾虽然提了几嘴婚后之事，但却没强迫冷窈妲学那些劳什子。 便是赖床了，睡晚了，女人也只是点着她额头斥责一句，然后揭过此事。 可能是因为当初冷窈妲两岁就被启蒙，三岁识得千字经，四岁熟读百家姓，五岁就开始学习贵女所用技能。 那时候，原身可真是没少遭罪的。 夏日身上常常捂出了痱子，冬日一双小手也会被冻得通红，但哭过后从不懈怠，努力学习。 那时候赵玉瑾私下里心疼得直掉泪，冷煜都说过：“若我窈窈是男儿，必当为凌朝头一位！” 后面也许是想补偿，全家从上到下没有不宠爱她的，所以时间久了才有原身那娇纵的性子。 但若是认真起来，她还是最出众的那个。 冷窈妲点点头，洗漱完去了别处用饭。 吃完都已经过了巳时了，少女去前院找赵玉瑾闲聊撒娇，半晌才回到梨水居。 她没忘记还要给路之游回礼，少女把迎珠抱玉支出去，然后在房里转了一圈。 原身的东西没什么可拿去送礼的，总不能把那些金簪玉钗手镯啥的给他吧。 要是路之游真戴上了，那不成大变态了？ 想着干脆出府买些东西算了，很快又转身打破这个想法。 画作是路之游亲手完成，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看样子都免不了一顿功夫和时间。 若是自己随便买些东西还回去，路之游那个性子虽然不会在意，但看着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何况自己失误过一次，已经给这位变态腹黑的“男主”得罪了，往后要更加注意些。 想到这里冷窈妲顿了顿，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走到桌前打开一个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少女打开它看了看。 随即她从里面拿出个玉佩，下面连着一个可爱精美的同心结络子。 冷窈妲：“……” 同心结……送去会很奇怪吧？ 想想感觉太暧昧，少女手指翻飞将络子打开，然后凭记忆又做了个平安结。 嗯，这样就好多了。 虽然有点土。 不过她手法好，结扣还挺好看，玉的成色也很好。 她虽也算个小才女，不过是对插花品香制茶一类更懂，水墨丹青诗词字画必然是比不过路之游了。 那就取巧些，也免得送个相同的东西招人嘲笑。 约莫着路之游快回来了，少女就只身前往丞相府，带着这枚玉。 丞相府中，路时休正在温书。 大哥已经上朝一年多时间，他本应该在今年春三月经过考察入仕，但不巧感染了风寒，怕久咳不治反而严重，张思莲说什么也没让他今年去参考。 不过路时休那时的确蛮严重，加上他幼时肺部便不太好，张思莲担心他也无可厚非。 差个一年两年都没什么的，还有官家子弟拖到而立之年才去，只要有真才实学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虽说如此，路时休还是比之前更加刻苦，毕竟路之游算是京中子弟们才学里的头一位。 以前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再看，路时休心中难免有些微妙的嫉妒之感。 这份感觉他不敢细想来源于哪里，倒是希望只来自才学上的碾压。 冷窈妲进府后没有去前院拜访，通常这个时间丞相不会回来，张思莲也会忙着操持府中之事，等人家忙完自然会派人来传冷窈妲过去。 直奔静园，看见守在院中的小厮，冷窈妲知道路之游定是还没回来。 少女心情莫名有些好，或许是不用和他周旋，于是准备将东西放下就走。 刚把盒子递到路之游贴身小厮手里，不远处的朔园走出一人，恰好瞧见少女。 路时休整个人都愣了一瞬，然后心里抑制不住弥漫起喜悦。 “窈窈妹妹。”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 冷窈妲正在吩咐着，然后就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时休哥哥。” 路时休看见她把一样东西放在小厮手中，眉头想蹙起又觉不妥，马上松开了。 青年走上前温和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说完不等少女回答，眼神已经落在小厮手中的木盒上。 “这是？”他继续问。 冷窈妲没有多想直说了出来：“昨日之游哥哥送我一幅他亲手所做的画像，于是我便想着给他回送些什么，这才过来了。” 路时休眼神有些飘忽，他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大哥的画可以送出，可他之前一笔一笔描摹出的画作，却是只能孤零零落在阴暗的角落里。 就像他这弃之如敝履的心意一样，永远都见不得天日。 发觉他走神，冷窈妲有种预感，自己不管和这两兄弟里的谁，都不能过多接触。 毕竟路时休在她心里还算不错，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差点给少女吓一跳。 冷窈妲有些神情复杂，考虑要不要直接离开，路时休已经再度开口。 “窈窈妹妹既然来了，那就在正厅坐会儿吧，我恰好无事可以陪你闲聊一番。” 少女听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路时休竟像是有些期待似的问道：“怎么，难道窈窈妹妹只想见大哥吗？” 冷窈妲第一时间在心里喊：当然不是！ 她故作腼腆道：“这……之游哥哥是妲姬未来夫君，自然是极好的。可时休哥哥也很优秀，与你谈话我同样开心。” 她给出一个这样的回答，反正那小厮已经拿着盒子走了，这里只有她和路时休。 路时休脸上泛起红晕，冷窈妲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可就在此时，二人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窈窈怎么突然来了？” 第23章 围猎 路之游把他俩刚才的对话听没听去冷窈妲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差点被他的声音吓死。 站在少女身旁的青年快速后退几步，走到一旁对路之游颔首：“大哥。” 冷窈妲回答路之游的问题：“没什么事，不过是想着给之游哥哥回个礼，这才过来的。” 听完她的话路之游愣了半秒，然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窈窈……是来给我回礼的？” 少女低着头应道：“是的。” 路之游眼中闪烁两下不明光彩，随即笑了笑：“没想到窈窈今日倒是如此有心，平日里只顾着玩乐从未想过给我们回礼一事。” 冷窈妲身体微僵，下意识捏紧手帕。 “毕竟，妲姬与之游哥哥如今关系非同以往，还是前几日母亲特意告诉过妲姬，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不懂事。” 少女三言两语打发路之游的隐晦试探，青年走过去对着她温和一笑：“之游多谢窈窈，窈窈有心了。” 瞧见他俩的互动，路时休下颌绷得紧紧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窈窈之前说心仪于自己，为何如今看着并非如此？ 可若是她真对自己无意，又何苦费那么大的力气在圣上面前那般行事？ 路时休心乱如麻。 青年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边冷窈妲光顾着和路之游虚与委蛇，直接忽略了正在胡思乱想的路时休。 或者说，就算少女看见了也不能做什么。 路之游想留少女多去前厅坐会儿，冷窈妲自然是婉言谢绝：“不了之游哥哥，妲姬回府吃过午饭要小睡一会儿，下午还想去找文姐姐聊天呢。” 文家和路家都是文臣顶流，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已然不错，不可能再有关系好这一说。 听到少女这么说，路之游笑意不变：“那好，想来窈窈随时都可以过来，若我不在家阿休也可以先陪你一下。” 听到大哥突然提自己，路时休赶紧看了两人一眼道：“嗯，妲姬妹妹尽管前来。” 冷窈妲不想再多说，少女起身开口告辞，路之游一直将她送到门外。 回到静园，路时休已经离开，路之游面无表情走进房间。 小厮青平见到公子回来，直接弯腰将盒子递给他。 “大公子，这是小的从冷小姐手中接过的回礼。” 青平将盒子双手奉上，路之游拿起打开，右手把那枚玉佩拿出看了又看。 发现下面的精致络子是少女亲手弄的，他眨眨眼睛，有些意想不到。 冷窈妲在贵女中很优秀，这一点他知道，不过少女从没在他面前展露过。 就算是围猎场上，也都是男女分化两端，各自寻着三两好友玩乐去了。 路之游刚想把玉佩放回盒子里，修长白皙的指尖停顿一下，最后直接把它挂在了腰上。 “退下吧。” 青平应了一声，退下时余光扫过路之游腰间挂着的玉佩。 他跟随公子十年有余，知晓公子面上笑盈盈的，其实内心对什么都很淡漠，连情感都是。 按照路之游的话来说，就是“情情爱爱什么的累人又麻烦，只有蠢人喜欢把自己归置于这上头”。 正胡思乱想着，青平忽然福至心灵，暗猜自家的公子会不会喜欢上冷小姐了。 但很快青平摇摇头否定自己，公子他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不然那冷小姐日后见公子不戴在身上，一定又会缠着询问了！ 冷窈妲回到梨水居，想到路时休那副样子，嘴边忍不住溢出叹息。 还是不行，她做不到把路时休牵扯进来后，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本想着过段时日就好了，此番看来没那么简单，真要找机会与他好好解释一下。 但两人能接触的机会如今太少，恐怕还要再等几日，待亭云山围猎时再亲自去找他。 …… 四月二十八，未时二刻。 冷窈妲坐了三个多时辰的马车，感觉有点晕车了。 这马车便是行驶得再平稳，和现代的交通工具相比，还是差太多。 少女已经吃下一小碟蜜饯，因着怕她如之前那样胀气积食，迎珠抱玉说什么也不敢再多给她拿些出来。 冷窈妲也就不难为她俩，恹恹问着车夫老李：“还有多久？” 老李赶半天路也早就累了，越靠近亭云山附近各类马车就越多，他抬头望望山头。 “小姐，快了，约莫着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还有一个小时。 冷窈妲在心中叹气。 迎珠看出她坐得难受，晃晃悠悠睡也睡不好，便开口道：“老李，稍微快也无事，马车里实在太闷了。” “好嘞。” 车夫老李得令后加快速度，慢慢超过其他马车。 抱玉嘟囔道：“怪不得只有年轻些的小姐公子们前来，这么久的路程的确不好受。” 冷窈妲掀眼皮看她一眼：“年年来这么一回，想习惯也习惯不了，路上依然难受。” 迎珠拿起冰丝团扇给她扇风，让少女尽量舒服些。 她道：“是呀，今儿正好还热，马车里便更闷热了，换上透气的纱帘也没用。” 冷窈妲扶着额头不语，闭上眼睛假寐。 终于过去近一个时辰，马车在亭云山山脚处停下，附近还有许多其他马车。 老李向马车里唤道：“小姐，我们到了。” 冷麒和冷麟是骑马来的，速度是马车的两三倍，现在已经在围猎场内。 少女连忙下车，深吸几口大自然的空气，感觉脑子里的浆糊终于是散了。 要是再多坐一会儿，她不保证会不会在马车里吐出来。 睁开眼，极为壮阔雄伟的绿色山峦跃然眼前，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美景。 围猎场在亭云山的半山腰上，走路就能上去，沿途风景如画。 迎珠抱玉也在脸上扬起笑意，她们把马车里面的几个小包袱拿出来，这是小姐在此处几日的换洗衣服，还有打马球时的骑装。 冷窈妲很会打马球与投壶，但这些都是偏向于男子的游玩项目，原身长大后便不怎么玩了，甚至其他人也都忘记少女其实骑术很厉害。 刚往上走几步，就听后面传来一道慵懒磁性的嗓音：“妲姬妹妹。” 第24章 传讯 周盈亏独自走到冷窈妲面前，不知为何苏洛安没跟着他。 “妲姬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安。”少女带着丫鬟们俯下身子行礼。 男人摆摆手：“不用多礼，来这儿就是为了放松和玩的。” 冷窈妲应道：“是，多谢摄政王。” 瞧见少女的打扮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身明绿色滕纹镶滚蜀锦裙，轻薄又便捷。头上挽着个利落的斜云髻，斜插上两根玉簪，耳上戴着两粒小小的珍珠加以点缀。 周盈亏说道：“今日的打扮怎么较平日还素了些，本王记得你往年来此地可都是爱穿些粉啊红啊的。” 冷窈妲看见原身衣柜中的裙装了，真就是粉啊红啊偏多，但她自己还是更偏爱冷色系。 何况来这里游玩穿些素雅的更合适，其实粉色的罗裙和浅红的长裙更不方便也太扎眼。 少女温声回他：“妲姬如今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婚了，本就是待嫁女抛头露面不方便，要是还像以前那般穿着，想来只会更不合适。” 很快冷窈妲抬头又加上一句：“这也是母亲之前提醒过妲姬的，不然今日妲姬其实还想穿着烟粉纱裙的。” 周盈亏狐狸眼弯了弯，有些勾魂摄魄的意味。冷窈妲忍不住想，书中的男狐狸精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那倒也是，没想到妲姬妹妹如今倒是沉稳不少。” 少女一笑：“马上成之游哥哥的新妇了，有些道理是该懂得的。” 周盈亏身形很高大，刚好可以把冷窈妲包裹其中。 男人嘴角虚伪的笑褪去些，因为他心头不知名的酸胀感再次袭来。 皱皱眉头，俊美到有些过分的脸上闪过一些不虞，周盈亏忽然说道：“好，妲姬妹妹先去帐子中休息一下吧，本王去找洛安。” 冷窈妲点点头：“妲姬告退。” 少女带人离开这里，周盈亏盯着她纤细挺直的背影几秒，然后才回头去寻苏洛安。 到了帐子里，冷窈妲瞬间感觉全身的酸痛感袭来，累得不想多说话。 迎珠抱玉手脚麻利给里面布置好，冷窈妲见状说道：“你俩也下去休息会儿吧，等圣上派人来通传宴会开始我们再出去。”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冷窈妲自在地在榻上躺着，动作可谓是……豪爽。 迎珠稳重些，抱玉却是有些闲不住，哪怕累却也想看看美景逛一逛。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迎珠无奈道：“你便是要去也只能在附近，这里是贵女们所在的临时住处。要是远了那可是其他贵人的地界，小心别冲撞他们给小姐惹事。” 抱玉笑道：“迎珠姐姐你还不放心我吗？轻重缓急抱玉还是分得清的，我就在帐子周围看看，最多一刻钟就回来。” 迎珠点点头：“好，那你便去吧。” 见抱玉离开，她果然没有只在帐子周围待着，迎珠马上也快步离开这里。 察觉附近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消失，冷窈妲知道迎珠应该是去办了。 少女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垂眸不语。 迎珠作为冷窈妲贴身侍女，陪她来这亭云山围猎场六次，各家的帐子在哪里少女烂熟于心。 她尽量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往某处走，然后躲在一棵树后看着那顶帐子。 路之游从帐子里走出，青年脸上带着一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一身青色的蜀锦衣衫，腰间戴着一枚玉佩。 刑部其他官员来寻他闲谈看景，路之游离开帐子向其他方向而去，迎珠四周观察一下，趁着周围没人几步走到帐子旁。 “路二公子。” 迎珠的声音比较有辨识性，她听从冷窈妲吩咐没有主动报出家门，少女说路时休能听出她的声音。 路家帐子里只剩下路时休和他的小厮，青年听见这压低的声音一愣，然后果然听出了迎珠的声音。 小厮青书发现自家公子走神，他询问：“公子，您怎么了？” 路时休很快反应过来，迎珠一定是冷窈妲派来的，是少女想让他出去！ 但这么小心翼翼，肯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这本是件有些背德的行为，就算两人什么都没有，传出去也会让家族蒙羞，使自己名声受损。 可不知怎么，路时休反而身上有些热热的，手心也开始潮湿。 他就这样瞒着大哥出去，与窈窈见面，心中本应觉得愧疚羞耻。 但青年身体激动到有些颤抖，那细微的愧疚转眼不见，只剩下期待和开心。 路时休对青书留下一句：“在此处等我，若有人来寻就说我出去逛逛，很快回来。” 青书有些迷茫，他应下：“好的公子。” 路时休走出去，视线扫视一圈发现一旁的迎珠，他走过去时心里怦怦乱跳。 但迎珠只是将青年带到一处隐秘地点，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人，没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冷窈妲。 看见这情况路时休后退一步，眼神有些冷下来：“什么事？” 迎珠细细观察四周，小声道：“路二公子，我们小姐今晚宴会结束后在东面的竹林中等您，她有要事与您亲口诉说。” 说完迎珠也不管路时休是个什么反应，低着头快步离开此地。 马上出了林子迎珠又添上一句：“请路二公子一定要去赴约，我们小姐会一直等着您的。” 迎珠说完这些，也是冷汗流了一身。 他们小姐是路大公子的待嫁妻，却让她来找路二公子请求夜间见面，一开始迎珠听到小姐让自己来传讯，她惊的嘴巴差点合不上。 但看样子小姐她的确有急事，眼中也是一片皎洁清明并无其他想法，迎珠咬着牙点头答应。 路时休还是呆呆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把他的黑发微微吹起，一缕鬓发划过鼻尖，有些痒。 他抬手拨下这缕碎发，面上依旧直发愣。 窈窈想见自己？ 青年忍不住笑了一下，心动如擂。 果然……果然她还是心仪自己的！哪怕这么不方便，也想着来和自己好好说说话。 或许是对于一直克己复礼的路时休来说，做这种事实在太过痛苦又刺激，他如今连指尖都偶尔痉挛一下。 然后青年嘴中呓语：“我的窈窈……” 第25章 夜宴 迎珠回去时很不凑巧碰上一行人，领头的豁然是路之游和侍郎章林。 幸而迎珠机灵特意绕远而归，虽瞧见她从别处走来，但却看不出是从哪里回来的。 “迎珠。”路之游淡淡开口。 看见青年，迎珠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路大公子安。” 路之游没有问其他的，先指着章林和其他几人介绍道：“这位是工部侍郎章大人，后面这位是十二司的刘大人和方大人。” 青年声线悠扬，迎珠很识趣儿一一见过礼。 “窈窈今日可还好？路上应是给累得不轻吧。” 路之游顺嘴问了一句，面上带有恰到好处的关心。 迎珠轻声回道：“多谢路大公子挂怀，小姐她此刻已经在帐子中休息了。” 应是路之游身边还有其他人在等待，且职位都比他高一些，自然是不能让其久等。 所以青年到最后也没问迎珠她到底去了何处，简单问了嘱咐两句便各自离开了。 这一路上也算略有曲折，迎珠回来时连抱玉都比她提前到了帐子。 “迎珠姐姐你也出去看景了吗？”瞧见她回来，抱玉问道。 迎珠笑笑：“是呀，小姐那边无事我也有点闲不住，就往另一边走了走。” 抱玉较为单纯没有多想，点点头说道：“夜宴应当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开始吧，如今这里的贵人越来越多了。虽说之前来过几次，但还是有些不免紧张起来。” 听见这话迎珠笑她：“你个小蹄子，平日里这般伶俐，到正地方就怂了，真羞！” 抱玉佯装气恼：“迎珠姐姐日日都取笑我！若是再不快些把小姐等下要换的装束找出来，你我可都要被说了。” 说完她一扭头自己先走了，迎珠在后面忍不住地笑。 趁着抱玉去找衣服的间隙，迎珠钻进帐子里回话：“小姐，都说好了。” 冷窈妲在榻上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翻个身安心小睡。 申时末，睡过好一会儿的少女被轻轻拍醒。 “小姐，快到夜宴时辰了，您先起来清醒一下吧。” 抱玉声音细细的，生怕惊到她。 少女困乏至极，头也有些晕，睡醒才有了些精神。 “何时了？”冷窈妲声音慵懒喑哑，随口问道。 “回小姐，已经快酉时初了。” 沈今啸举办的夜宴在酉时四刻，没多长时间了，估计已经有人陆续赶了过去。 冷窈妲一听时辰彻底清醒，马上起身坐在桌子前。 “快给我梳妆，别去太晚了。” 迎珠闻声快步进来：“是。” 两个丫鬟快速给冷窈妲换装，重新挽了个精致隆重的发髻，把少女极为纤细白皙的脖颈露出，白得晃眼。 换上一身青莲云锦掐腰罗裙，面上也再度轻点妆靥，眉间朱砂丹唇红艳。唇上一点唇珠嫣红，真是可爱至极。 今日或许是太美了些，冷窈妲看着这张脸心中惊叹不止。 迎珠和抱玉也一直赞美自家小姐，冷窈妲起身道：“我们快些去吧。” 三人一路向着西行，很快就看见亭云山最大的筵席。多数人已经落座谈笑，看到沈今啸还没来，少女微微松一口气。 她步伐加快些朝筵席走去，临近这里看见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冷窈妲在京中名声也算不小，何况能来围猎场的也都是圈内贵族，发现少女姗姗来迟有很多人起身相迎。 “妲姬妹妹来啦！快坐我旁边！” 瞧见少女的文翡第一个起身，她们这种家族身世优渥的，向来是只坐在前端。 冷窈妲淡然接受这一路而来的赞美，坐下后也不乏其余人来交谈恭维。 可这种名利场上，除了赞美你的肯定也有阴阳怪气诋毁的。 隔了几个座位，一位外表娇媚的少女一直冷眼观察冷窈妲，眼中的嫉妒之意快要溢出来似的。 黄玉音是昭德将军的小女儿，同为武将他的父亲黄勇为二品将军，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在黄玉音看来他们黄家就是一直被压在冷家之下。 可冷家虽是武将之首，和其他人官员却一直都是和平共处，黄勇和冷煜关系甚至还算不错。 毕竟冷家为开朝元勋，世代忠勇立功，儿女皆是文武双全之辈，每一代人也是靠着自己双手打拼下来的。 “哼，今年也不知妲姬妹妹会不会再弄出些幺蛾子，希望苏小将军见了你不会再折辱你了。” 黄玉音娇蛮刻薄的声音响起，让四周都跟着静了一下。 冷窈妲转头看去，在记忆中搜索此人。 原来是昭德将军之女，因为是黄勇老来得女，所以一向给娇养坏了，与她相比原身看起来也不是很娇纵了。 少女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然后开口道：“玉音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毕竟京中因名声太差而迟迟未能出嫁的贵女，如今只有玉音姐姐你呢。” 黄玉音太过任性，加上武将之女也会些许功夫手段，这一番下来盛京中更是没人愿意娶她。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两年前黄玉音十六岁时，工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将至弱冠，和她倒也般配，于是两家商议一番决定结下秦晋之好。 没想到这黄玉音去见过一次后，竟然不知怎么直接把这小公子打了，两家从此不欢而散，黄玉音娇蛮任性的名号就传遍整个盛京。 她在原着中没出现过，可能是路人甲乙丙丁一类。 黄玉音脸蛋瞬间涨红，羞恼地大声道：“那是他先说不好听的话于我，我怎么就不能动手了？！” 冷窈妲不想拿女子婚事做谈资，少女不再理她，只是勾起嘴角和文翡闲聊去了。 这一番下来将黄玉音又气个不轻，但是黄勇昨日就一直警告她，不可再惹是生非。 最后她只能咬着牙坐下，忍受被冷窈妲轻视的怒意。 因为声音比较大，所以男子那方也都听见了过程。 周盈亏忍不住失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路之游看冷窈妲没有受欺负，也没有一直和黄玉音吵架，讶然睁大了眼。 路时休则是冷眼看向黄玉音，过一会儿才收敛了神色。 突然众人前方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圣上驾到！” 第26章 私见 场上所有人站起，对缓步而来的沈今啸行礼：“圣上龙体万安。” 沈今啸视线扫过众人，男人眼中带有笑意：“罢了，大家都平身吧。” 冷窈妲等人落座，抬眼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沈今啸今晚穿上一身黑金两色的龙服，凌朝皇室宗亲崇黑，不同于常见的古时崇尚明黄。 他将一头黑发束于头顶，金冠将他的面容微微照亮，俊美至极的面容展露在人们眼前。 冷窈妲也在心中不由感叹，沈今啸的皮相的确出众，最主要是男人浑身的气度风采，以及那凛然不可侵犯的眼神。 有这些加持，他的样貌就非常正气英挺，和其他人有很明显的区别。 周盈亏座位和他距离最近，坐下后懒散冲他一笑，随后自己端起酒杯续饮。 苏洛安在最后方，毕竟他官位不够高，也没有足够强大的后盾，只有周盈亏带着少年才可以进来。 沈今啸面对众人，开口道：“众臣皆是些熟面孔，大家也都知晓此番围猎场上的规矩，朕也就不再多说。” 人群中有人已经开始恭维敬酒，沈今啸笑了笑，或许是心情好，便也几杯下肚，一挥袖子让大家尽兴就好。 冷窈妲忽然有点思念，她想起之前在孤儿院中，每年新春都是大家一起过。这一天什么美味佳肴都有，一百多名小伙伴坐在一起特别开心。 虽然围猎的感觉和那种不太一样，但这一刻冷窈妲还是体会到一点热闹的氛围。 沈今啸和周盈亏随意聊着，偶尔会有臣子们来敬酒，沈今啸酒量好，喝了十几杯面不改色。 男人眼睛向下四处望了望，一眼就看见人群中那抹倩影。 冷窈妲正和三两好友谈笑，少女美丽娇俏，十分惹眼。 沈今啸眸光沉浮几下，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 虽说是美人，但他总觉得她的美，如有在骨不在皮。 皮囊之下的美，才是最吸引人，也是最致命的。 路郎中他……倒是好福气。 而被少女恋慕的路家二子路时休，也真真是命好。 沈今啸在这一刻忽然羡慕起两人，甚至连周盈亏他都在暗暗艳羡。 至少周盈亏和冷窈妲认识，两人见面还能坐下说上几句。 不知不觉间，男人自己甚至都还没发现，自己的目光会不自觉萦绕在少女身上。 苏洛安自己在最后面坐不住，而且周盈亏坐得靠前菜品也好，少年就如同前几年那样，直接跑到师父身边。 “师父！” 周盈亏瞧见他上来毫不意外，吩咐下人加了个凳子，让少年坐在旁边。 换上一身白衣的少年有种别样翩然味道，俊秀的脸像一块白玉糕似的，又白又软。 冷窈妲说着说着视线看向对面，第一眼，她先是看见了周盈亏。 男人也刚好抬眼望来，两人视线对视上，周盈亏拿起酒杯朝她举了举。 冷窈妲点头，然后也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见状，周盈亏声音响起，对不远处的路之游说道：“路郎中，你好福气啊。妲姬妹妹如今越发知礼，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听见他的话，其余四人直接抬起头来。 路之游忍不住笑了笑，看向冷窈妲的方向：“窈窈一直都如此可爱知礼，能迎娶她的确是之游的福气。” 坐在他身边的路时休面色苍白，旋即又低下头不语。 沈今啸动作一顿，然后自己又满上一杯酒下肚，假装无事发生。 腮帮子鼓鼓的苏洛安眨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微微翘起，在夜色朦胧中有种女孩子的秀气。 少年看向冷窈妲，她就坐在对面，侧过脸和他人谈笑间，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 少女真的变了很多，她似乎不再浮躁，娇纵，任性。 自从一道圣旨赐婚，她便开始懂进退知礼数，看似和京中其他贵女们一样，实则却相差甚大。 明晃晃的几道视线实在太过显眼，冷窈妲再度看向对面，然后不到一秒就转回来。 他们……都怎么回事？ 这么盯着自己做什么。 路之游在其他人目光中走向少女，文翡余光最先发现，用眼神示意冷窈妲看去。 少女一扭头便看到青年走来，嘴角带着他那一贯温和轻柔的笑意。 真是虚伪，她想。 好似原着中冷窈妲被他一点点折磨致死，路之游也是带着笑吧。 那笑容甚至更灿烂，讽刺。 几不可闻皱了皱眉头，冷窈妲站起身去迎接他。 “之游哥哥，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周盈亏一向喜欢看戏，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府中和酒楼里搭上戏台子，日日观赏。 男人以一副看戏的姿态靠坐在椅子上，仔细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嗯，不像，确实不像。 但他调查许久，最终确定冷窈妲还是冷窈妲，无人替换。 或许是……少女真的在藏拙罢了？ 那若是真如此，恐怕她的心思也如自己这般深重，如有双面。 想到这，周盈亏那双狐狸眼，微微沉了些许。 路时休心中嫉妒又羡慕，但想起不久后少女会来主动找自己，青年连嘴角都带着些甜蜜。 沈今啸默默看着，眼神不久后移开那处，与周盈亏谈笑依旧。 路之游只是说些家常话，眼睛没有离开过少女，不论谁看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若是他不这么装，冷窈妲或许还不会很讨厌他。 但路之游非要在众人面前装成这样，少女也就陪着他演戏。 你深情？那我就专情。 她就不信最后不能改变一切，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冷窈妲之前在孤儿院和校园里，没少进社团排练话剧，若说演技，她自觉不错。 终于，路之游站在这里说完了话，转身回到男宾席位。 在嘈杂热闹的高谈论阔中，时至戌时二刻结束了盛大筵席，众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酒气离开。 冷窈妲找借口独自行动，迎珠和抱玉被少女安排了其他事情。 路之游与一些官员同走，刚好给了路时休绝妙机会。 青年步伐加快赶去东面竹林，同时没忘记留意四周的动静。 确定无人后，路时休进入竹林寻找两圈，在一处角落发现那道身影。 第27章 偷听 青年身体打了个激灵，感觉一股冷意涌来，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上又觉着身在火中般炎热。 冷窈妲在此处等待着，发觉身后不远处有声音，少女转头看去。 黑暗的竹林中，只有淡淡月光作为陪衬，映在两人洁白的脸庞。 路时休向前几步，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喉头干涩，好似发不出声音一样。 冷窈妲不知眼前青年那些心思，少女走过去看着他。 “窈窈……妹妹。” 他本想叫少女窈窈，但实在怕唐突了佳人。 冷窈妲心中有事，以至于这些细节她都未曾发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终于出了声。 “时休哥哥，妲姬深夜独自约见你实属不该，但我却有急事，还望见谅。” 青年脸色涨红，看着少女如画面容失声，眼睛乱瞟。 他想看，却又不敢看。 “窈窈你有什么事？” 深吸一口气，路时休还是唤出这一句“窈窈”。 冷窈妲叹了一声，然后直视青年的眼睛：“时休哥哥，我要先说声，对不起。” “什么？”路时休一愣。 少女继续道：“还记得不久前妲姬曾在圣上面前说过，心仪之人是时休哥哥，而后请求置换婚约之事。” 闻言路时休的脸再度涨红。 “但失败后妲姬却……并未感觉有多伤心，觉得不太对劲又好好想了数次，发现一切是妲姬弄错了。原来我对两位哥哥是一样的感情，只不过突然被圣上下旨太过紧张惶恐，误会这初为待嫁女的忐忑，是源于不喜爱之游哥哥而来。” “我一时不冷静去找了圣上，而后就发生此种状况。想来时休哥哥近日也很不舒心，突然因妲姬个人的错牵连到你，也一定心中焦躁异常。所以妲姬今日想请时休哥哥放宽心，妲姬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并无过多爱意！” 一阵晚风吹过，吹动了竹叶发成沙沙声，也吹散了青年心中的旖旎。 似乎连酒气都已经散去，只剩下泥土的味道和少女身上的清香。 借着月光看去，路时休的脸色，一片惨白。 冷窈妲知晓，这位书中最君子的男配，若没有走错路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 她虽然是想过利用他来改变结局，但总不至于失败后又把他随意搁置在一旁，不予理会。 自己又不是路之游那个病娇变态，也不像周盈亏那样狡诈手辣，作为一位天生带有爱人天赋的女性，她的确不能置之不理。 路时休在她看来值得自己这么做，将错全部揽在自己头上，青年虽然会难受一时，日后也总能好的。 到时候再见面，也不会落下个尴尬局面。 路时休想张嘴问一句，她当真对自己没有一点情意吗？ 那一切竟然都是一场错缘，一场误会？ 来时有多喜悦，现在就有多仓惶。 他甚至希望自己是没有来过这里的，少女也从没有找过自己。 或许，冷窈妲是怕自己和大哥起冲突，说了谎话来斩断这不该有的感情。 更或许，这就是少女的心里话，她的确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路时休其实想说，没关系，就算……就算不解释，他也不会做什么。 她也许是怕他吧，哪怕夜间私见如此危险，少女也想将话说清楚，以免日后自己缠上她。 怎么会呢？ 既然她怕麻烦，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让少女感觉到麻烦。 他心疼她。 自己大哥天生淡漠性子，冷硬心肠。窈窈以后嫁来，日子久不知会不会难过。 可自己会想办法为她兜底的，只要她能多开心一些。 甚至这两日路时休还想过，只要冷窈妲愿意，她，她若是愿意，哪怕真的因欲念而妄图暗通款曲，他也会主动，不让少女觉得羞耻为难。 现在，他只为自己当初的想法觉得难堪，像巴掌一样噼里啪啦落在青年的脸上。 “嗯，我知道了，妲姬妹妹不用觉得为难。” 过了很久，路时休终于开口，声音并无变化，也没什么怅然气恼。 冷窈妲稍稍松一口气，少女抿着唇心中有点酸涩。 “我也不喜欢妲姬妹妹，是我应该先说清楚的，一切本就是个误会。” 青年又开了口，冷窈妲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他居然……把这些事重新揽到自己头上了。 少女心中叹息。 看书时只觉他君子，再度接触发现，路时休简直快可以称得上无敌大好人。 古代版大圣父。 冷窈妲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及时说清楚了，以后也会尽量避免和他关系过近，否则真是压力山大。 利用一个好人远比攻略一个坏人还难。 至少在冷窈妲看来是这样。 话已说清，少女又好好道歉一番，声音中似乎都透着哽咽。 路时休身体一僵，心中忍不住热起来。 原来窈窈也在心疼自己，那便够了。 分开后，路时休与冷窈妲一南一北往回走，两人都没发现，身后竹林另一道人影慢慢显出。 他从深处而来，漆黑的竹林就是他的掩体。 沈今啸眼中带着点震惊，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皱眉。 男人原本是和周盈亏在附近暗暗交流，说完各自分开两边离去，结果他不巧撞见这二人。 沈今啸刚好听到冷窈妲所说的那些话，作为局外人的他很明显听出话中含义。 少女把所有过错都加在自己头上，哪怕很多问题不是因她而起。 话里话外皆是不想让路家兄弟为难，切勿因自己而有了隔阂。 沈今啸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整个胸口处似乎都热起来，涨起来了。 初见时，少女胆大妄为，却又梨花带雨好不可爱可怜，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话，引得他一阵惊骇。 而后发现她其实不止貌美胆大，还聪慧出众，知礼识趣儿，又很明显与所有人都不同。 她身上那股劲儿，或许整个凌朝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胡思乱想片刻，沈今啸脸色泛红，突觉自己方才竟是在偷听他人密谈。 这并非君子所为，哪怕自己是帝王也不能如此。 很快男人也离开这里，黑色的龙服在夜色中融为一体。 冷窈妲回到帐子中，快速卸下疲惫洗漱一番沉沉睡去。 第28章 惊艳 第二日辰时三刻，冷窈妲被迎珠叫醒。 少女昨夜睡得晚，加上白日一直赶路太过疲乏，便不由得嘟囔一句：“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话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和起床气，甚至还有些撒娇的意味，迎珠一愣接着说道：“小姐，到时辰该起床了。” 冷窈妲听到迎珠的声音清醒不少，她沉默着起了床。 就算已经来了半月，可自己还是有些不适应，甚至在每天睡醒时以为自己仍在现代。 抱玉将少女的骑装拿进来，之前的骑装好几年没穿过，早就不太合身，这还是前几日安排下去新做出来的。 浅粉色的骑装利落可爱，颜色还算清新，并不扎眼。 “放下吧，我这就起身。” 少女说完麻利起来梳妆打扮，将黑云云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高马尾，头上并无过多首饰只有两根发带飘扬。 粉蓝色的发带末尾绣着一朵莲花，未施粉黛素面朝天走了出去，吃过早饭直接前往目的地马球场。 今天是主要以玩乐为主的，亭云山以上云峰和下云峰组成，他们住的地方和昨夜的宴席都是在下云峰。 抱玉同迎珠替少女选一匹白色的骏马，看起来腿部有力且性格温顺。 冷窈妲直接翻身上马，身姿干净不拖沓，的确是有两分马术本事在的。 慢悠悠骑着马向上云峰走去，到地方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到了。 冷窈妲穿着骑装在马上出现，差点让文翡等人没认出来。 “妲姬妹妹，你这也有些太美了吧！”文翡忍不住惊呼。 她也换上一身青色的骑装，头发没有梳成马尾，而是束成一个发髻。 另一边一身雪白骑装的黄玉音看见冷窈妲，先是一惊，而后很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冷窈妲会骑马这件事她倒是忘了，毕竟是护国元帅的独女，这番看来倒是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思。 黄玉音骄横转过头，不再看向这边。 场地上有打马球捶丸投壶等运动，男女各可参加，东面有一处极大的围猎场，等下男子们便要进去小小比拼一番。 沈今啸已经到了，周盈亏在他身侧懒懒散散站着，眼神却是明亮锐利的。 而第一个看见冷窈妲上来的，是路时休。 青年昨夜几乎没睡，导致眼下有些青黑，精神头看着也不好。 路之游刚才就问过他，青年也只是随口找了理由搪塞过去。 看到张扬美艳的少女过来，路时休全身一震，然后面色忍不住复杂起来。 她这般好，却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 路时休凉凉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 苏洛安也才上来，他与少女几乎是迎面撞上的。 第一眼，少年甚至都没认出来她。 “你你你！”苏洛安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冷窈妲有些觉得好笑：“怎么了，苏小将军？” 苏洛安指着她，表面是无语和疑惑，眼底却闪过一丝两人都没发现的惊艳。 作为一名小将军，少年自然是对这种飒爽大气的装束很喜爱。 可两人毕竟有矛盾，他俩一碰上文翡赶紧把冷窈妲拉开，生怕他们在沈今啸面前再吵起来。 苏洛安见状面色不好看，但不知怎么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向前头。 文翡松一口气小声道：“还好，你俩今日都还很识大体，没有再吵架，否则某些人可就坐等看热闹了！” 说完她特意朝一边看去，冷窈妲发现黄玉音正瞧向这边。 冷窈妲一笑：“自然是不能让旁人白白看了笑话去。” 另一方。 “师父！”少年音传来。 周盈亏和沈今啸一同看去，看见一身红色骑装的少年，双双视线又一转发现不远处的冷窈妲。 看见沈今啸苏洛安连忙行礼：“圣上万安！” “嗯，平身吧。” 沉稳贵气的男声响起，苏洛安抬起头，发现师父和圣上的眼神并未看向自己。 少年下意识循着视线看去，竟是那冷窈妲。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站在周盈亏身边。 这两人一个身穿紫色骑装，一个身穿黑色骑装，加上个新到来的苏洛安，倒是格外赏心悦目。 周盈亏第一个收回视线，好似他从未看到少女一般，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苏洛安。 沈今啸却是有些移不开视线了，男人眼神凝固，有些直勾勾的。 周盈亏似笑非笑着说了句：“师弟，这么多人呢，注意些。” 旋即沈今啸像是被惊了一瞬，赶紧回过神不语。 他无比懊恼自己的走神，还好身旁人及时将他拉回。 “走吧。”沈今啸说道。 周盈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帝王本就难做，我理解你的难处和苦楚，但有些事已经成为定局，你千万别昏了头。” 沈今啸皱起长眉，俊美无铸的脸庞紧绷：“我知道。” 巳时二刻，冷窈妲和文翡组队上马，进入马球场中。 旁边有搭起的精致回廊，里面坐了很多人，多数是些娇娇贵女们，准备开始互比些插花调香的手艺。 某位黄衫少女看向马球场，指着那里说道：“咦？这不是冷元帅的独女，她怎么突然想起来打马球去了，以前都是和大家在回廊中坐着。” 另一位白衫女子看过去，有些惊奇地说：“她和文小姐组队了，对面居然是黄小姐和杜小姐！” 黄玉音马术球技出色，在马球场上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一向是最有风头的。 但今日偏偏冷窈妲也上去了，都是武将之女，她们也终于是想起冷窈妲其实打马球也很厉害。 “今日想来不会无聊了，我们这些不擅马术的，刚好可以学学人家怎么玩的。” 一位蓝衫少女巧笑倩兮道，说完捂着嘴看着那方。 冷窈妲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再次翻身上马，让一些喜欢打马球但实在马术不佳的贵女羡慕不已。 “好妹妹，你可算终于再次和我组队了，我都等好久了。” 听见文翡的话，少女灿烂一笑：“好姐姐，我再不打可就没机会了呢。” 她俩在一旁谈笑，没看见对面黄玉音脸色越发阴沉，手也攥得紧紧的。 第29章 胜出 杜凌月是中书令家的长女，今年也要出阁的，虽和黄玉音关系好，但性情却不娇蛮任性，颇有贵女风范。 她骑着马到黄玉音身旁，拉拉少女的衣袖：“黄姐姐别看了，我们好好打，快开始了。” 冷窈妲与文翡也已就位，两队身后不远处有个球门，中间有一不大的洞口，需得把球打进对方洞口才算获胜。 在马背上手持细长的球杖，将球在飞奔途中抢夺过来并打进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所以每一场马球比赛，比其他任何活动都更值得一看。 场上四人皆是准备就绪，少女们身姿挺拔手握球杆，一位中年男性走上前充当裁判，将马球在中央置于场地中撤身而出。 冷窈妲驾马找准时机第一个冲上前，先黄玉音一步抢过马球，得到操控权。 瞬间黄玉音的脸色变得黑沉，一直跟在冷窈妲身后穷追不舍。 毕竟很久没有上场，冷窈妲手法略显生疏，还好在黄玉音抢夺之际，少女一个转身将马球传给了文翡。 “好妹妹还是我们有默契！”文翡笑道。 瞧见这一幕众多看热闹的人也正经了些，眼神里少了两分玩味。 苏洛安一直看着，他也是名打马球的好手，发觉冷窈妲的动作十分标准伶俐，少年睁大眼睛。 知晓自己师父和冷窈妲算是旧识，他小声问道：“师父……冷窈妲她打马球原来这么厉害吗？” 周盈亏也时不时看去一眼，然后轻笑着回答他：“是啊，她孩童时期便学会坐在马背上了。” 此话一出，让苏洛安整个人愣怔住了，好似他才第一天认识冷窈妲。 想起最近她对待自己的变化，这位热血少年小将军抿抿唇，神情有点复杂。 她，她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何模样啊？ 路之游漆黑的眼珠一直看向场上，青年对身旁的路时休说道：“阿休，大哥都差点忘了，窈窈曾经也是一位马球高手的。” 路时休几乎没怎么看向少女，他怕自己膨胀扭曲的感情会控制不住，最终让两人掉入深渊。 他只是掀眼皮看了一眼，错开视线后“嗯”了一声。 发觉弟弟的冷淡，路之游也不在意，着手准备进入围猎场的物件。 少女英姿飒爽在场上飞驰，一旁回廊中的贵女们看着，不由得眼酸起来。 “唉！要我说呀，妲姬姐姐的命是真好，出身名门望族还是嫡女，全家给她如珠如宝似的呵护大，又和丞相大人的嫡长子有姻亲，真是福气满满。” 依旧是那名蓝衫女子开口，虽说话里没什么恶意，但酸味儿还是挺浓的。 冷窈妲这是没听见，她若是听见一定会反问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其余人都没接话，蓝衫少女自觉找了没趣儿，轻轻一哼也不吱声了。 目前马球场上是冷窈妲与文翡暂时领先，多出黄玉音那队一分。 每一场比赛分为三小段，每一段都用一炷香计时，约有两刻钟前后。 等黄玉音终于把球抢到手时，却听见一声锣响。 “第一段结束！太傅文家与护国元帅冷家胜！”男人大声喊道。 黄玉音气愤地将球杖扔在地，剜一眼对面粉衣少女离开场地。 冷窈妲也不气恼，只是耸耸肩和文翡相视一笑。 苏洛安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那边道：“天啊！冷窈妲怎么都不生气？” 路之游也觉得好奇，自言自语地说：“窈窈脾气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随后众位臣子少爷们陆陆续续进入围猎场，由前方的沈今啸和周盈亏带队。 下场喝了点茶水，与其他贵女说几句话后，第二段比赛又开始了。 黄玉音着急想找回面子，少女一夹马腹，率先进入场地。 看见此幕，冷窈妲都不禁在心中感叹，黄玉音这样真的美丽又瞩目，只不过太小心眼儿了。 文翡倒是比一般人更瞧不上黄玉音，偷偷撇嘴后和冷窈妲骑马上场。 “哼！别以为你俩在前面赢了一回就能一直赢下去，到最后胜出者还会是我！” 冷窈妲没出声，文翡呛了她一句：“黄大小姐还是把嘴皮子上的功夫放在其他地方吧，免得被我们两位不常打马球的给赢了去！否则到时落了脸面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你！” 黄玉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跟她那个脾气急躁的老爹有几分相似，若是个男儿想来会更无法无天。 少女强压下火气，冷笑道：“好啊，既然你俩非让我动真格，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冷窈妲这才笑盈盈接道：“来吧，尽管放马过来。” 听到她无所谓的语气，黄玉音更气了。 一声令下，马球再度被抛向空中，四人同时冲向中央。 这一回，是黄玉音趁机先一步把马球接下，开始了她猛烈的进攻。 这轮比赛紧张又刺激，本还有玩行酒令的少女们也停下，挨个伸出头看着场上。 黄玉音看着对面两人挑衅一笑，文翡有些沉下脸色，冷窈妲却是毫无变化。 这种低级的挑衅，对于少女来说没什么感觉。 冷窈妲直接换一种进攻方式，动用脑子来改变黄玉音保守的路线。 她或许真的很厉害，但一直这样一成不变，其实有很大破绽会留于表面。 文翡发现少女路线变了，不知她因何如此，但想了想选择跟上她的脚步。 冷黄两位少女在场上互抢，不知不觉间那柱香竟然已经燃了大半，若是这球一直不能投进去，那只能算平局了。 不过在冷窈妲这里，从没什么平局一说。 既然身处擂台之上，结局要么输，要么赢。 场上越发焦灼，几人的骑装甚至都染了灰尘，特别是冷窈妲的身上，灰扑扑一片。 最后，在香燃尽之前，冷窈妲直接侧身于马上，一个高难度的马术动作引起别处一片惊声！ 少女咬着牙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握紧球杖用力一挥，竟然将马球抢过来，直接转身打向对方球门。 黄玉音睁大眼睛一脸懵逼，她甚至都不知道冷窈妲是怎么抢过去的！ 在锣声敲响的前一秒，那球，也乖巧投进了球门中。 第30章 奖赏 三局两胜的局面已然落下，冷窈妲同文翡胜出这一场。 许是不光其他人没想到，连黄玉音自己也不相信就这么输掉了比赛，少女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咬牙切齿指着冷窈妲：“你！” 但毕竟对方是靠能耐赢了比赛，黄玉音想说点什么不好听的，一下子也说不出口。 冷窈妲想到刚才的场景，只觉得这黄玉音除了刁蛮，人倒是还算正直。 毕竟她还以为对方会动点什么手脚，期间偷偷一直观察不对的地方，却发现黄玉音只是正常地抢球抵挡。 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或许是以前看某些宫廷戏看得太多，不由自主带入进去。 少女不由得红了脸，然后翻身下马。 “我不打了！”黄玉音直接在人前一扔马杖，然后骑着马扬长而去。 冷窈妲：“……” 反正下一把打不打结局都是一样，再者大家也都习惯了黄玉音那副做派，也都见怪不怪摇摇头散了。 文翡激动地说道：“好妹妹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居然还敢侧身悬在马上，我差点喊出声了。” 闻言冷窈妲只是眨眨眼：“放心吧文姐姐，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文翡拿帕子擦擦额上的汗，随口说了句：“妲姬妹妹如今可真是变了好些，之前还说什么打马球太过粗鲁不适合贵女去做，今日又直接来了个反转。” 冷窈妲动作一顿，无奈道：“毕竟成为待嫁女了，便也就放肆些不用再继续装矜持。” “好啊你居然一直在装！” 文翡佯装生气，冷窈妲突然一笑换了个话题：“好姐姐，杜凌月对你态度还是挺好的，她都要出阁了，那你与她哥哥的事……“ 这话一说出口，文翡直接俏脸通红，故意娇娇瞪她一眼：”你这小妮子！“ 冷窈妲忍不住笑道：“怕什么文姐姐，你和杜家哥哥的事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杜凌月比冷窈妲晚一个多月成婚，对方是定远侯的嫡出二子。 而冷窈妲口中打趣儿的杜家哥哥，也就是杜凌月的亲哥，杜凌云。 文翡和杜凌云是在两年前熟稔的，慢慢也就互相有了好感，身份倒也算相当。 只不过他两家都是文绉绉的文臣之后，就一直憋着不主动说破，可明眼人都瞧出来二人关系不一般了。 文翡面上羞红褪去些，小声嘟囔着：”我又不知道他对我是否也有这般心意……“ 冷窈妲有些无奈扶额，他俩再拖下去自己都要看不过去了。 毕竟从昨晚到现在，那杜凌云的眼睛就一直黏在文翡身上，而文翡也是一遍遍刮去眼神风。 想了想冷窈妲还是没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古代，异性之间行为羞涩不敢表达是常态。且原着中虽然没怎么提到文翡，她却是依稀记得年末少女也出嫁了。 按照这个进度看，对方十有八九是杜凌云。 冷窈妲也就不再多说，同文翡坐在回廊中品茶插花闲聊。 男子那方时限为一个时辰，出来后刚好到午饭时间。 今天进围猎场主要是热热身，大型的全员围猎游戏在明日，冷窈妲还挺期待的，毕竟之前来这么多次她都没去过。 很快说说笑笑间围猎场也到时间了，众位少年青年依次走出，最后的赫然是沈今啸及周盈亏。 两人的猎物最多，山鸡野兔飞禽等一大堆，看来他们的武功的确很高。 望向那端，已经有青年朝着这头走来，原来是知晓自家小妹上了马球场的冷麒冷麟。 “小妹！”冷麟离得很远就向少女招手。 冷窈妲起身相迎，两个青年问她：“怎么样，小妹这马球可还玩得开心？” 少女娇笑一下回道：“自然是不错的，两位哥哥不知，我还赢了那一场呢。” 一向稳重的冷麒忍不住惊呼道：“小妹！你居然在那一场中胜出了？” 冷窈妲脸蛋微微泛红，因为青年的声音很大，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看来，也包括刚从围猎场中出来的那帮人。 周盈亏眼神轻飘飘扫来，然后挑笑看向沈今啸：“你又和人家有接触的机会了，不是说今日马球场上的胜出者会得到奖赏吗？” 原本今日的马球场分为上下两场，上午场为女性下午场为男性，而其中的胜出者会由沈今啸发些赏赐。 看见冷窈妲主动上场打马球已经很令他惊讶，没想到少女居然还赢过了黄玉音。 毕竟贵女中马球打得好的为少数，也只有黄玉音能入得了大家的眼，其他少女都只是随意玩玩。 一身黑色骑装的沈今啸眉头一皱，然后又慢慢舒展开。 “知道了。”男人依旧惜字如金。 苏洛安兴奋得脸上红扑扑的，少年猎到的猎物应是最多，想来这一场比赛是他胜利。 “师父！” 沈今啸刚离开苏洛安就下马跑来，看着周盈亏眼睛亮亮的，一副寻求夸奖的模样。 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 苏洛安想起什么，顺势看向回廊，欲言又止。 周盈亏看向他：“怎么？想知道那场马球赛的结果？” 少年马上炸毛反驳：“才不是呢！师父误会了！” 周盈亏作为一个老狐狸，自然是一眼就知晓徒弟心里头想些什么，环起手臂道：“她赢了。” “谁？”苏洛安下意识问了句。 下一秒少年又惊又疑：“冷窈妲？她赢了？！” 路家两个兄弟站在别处，听到旁人说少女赢下比赛，皆是扭头看去。 “哦？窈窈居然赢了？”路之游很是意外的模样。 但路时休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替她开心。 在青年心中，冷窈妲似乎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而少女也理应赢得一切。 不过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比赛，窈窈她一定是会胜利的。 沈今啸走到冷窈妲旁边，身后的下人捧着一个盒子。 少女最先看见，连忙行礼道：“圣上。” 沈今啸看她一眼，忽然笑了笑，让远处的一众贵女们羞红了脸。 他亲手拿过盒子递给少女，声音温和：“恭喜护国兵马大元帅的独女赢得比赛，这是朕准备好的赏赐，收下吧。” 第31章 牵手 冷窈妲不知道赢个马球赛还有奖赏，甚至还是沈今啸这个帝王亲发，拘谨一下起身言谢。 “臣女冷窈妲谢过圣上亲赏。” 话音落下少女接过盒子，没有打开而是先恭敬放在一旁。 沈今啸见状眼波微动，然后颔首走回那头。 冷窈妲放松下来，文翡走近看了看，小声道：“今儿妲姬妹妹可真是够幸运，以前黄玉音赢了那么多次也不见有什么奖励，怎的今年你一赢就突然有了。” 说曹操，曹操到。 黄玉音在附近消气后走回场地，一进来就听见别人说什么冷窈妲获得了奖励，还是圣上亲赐的，少女的脸瞬间又黑了。 她咬着唇眼中不满，最后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冷窈妲看见她这样子，真是想上去劝她一句：“别生气了，容易长皱纹，还对乳腺不好。”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少女又同他人聊了几句，然后下山回帐子吃午饭。 吃完已经午时末，冷窈妲有些困倦便准备小睡一会儿，待到未时二刻起床梳洗。 迎珠和抱玉吃过午饭守在冷窈妲帐子外，一直到未时二刻左右两人进入帐中。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抱玉小声叫她。 迎珠刚才就已经想好给少女梳什么发髻，穿哪件衣裳。 毕竟下午冷窈妲只需要观赛和赏花，打扮得好看些也可以。 榻上少女迷迷糊糊起身，睡了半个小时她还有点晕沉沉的。 抱玉给她端来一杯茶，冷窈妲喝完揉揉额角，起身穿上迎珠拿来的衣裙。 一件优雅灵动的晴蓝色素软缎平褶蕊蝶纹裙，腰间系上一条带有繁复花纹的软带，纤细腰身立现。 头上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瞬间感觉少女那张美丽的脸多了几分妩媚，眼神流转间偏又露出些娇俏。 这一身相较昨晚能素雅些，不出风头但也不会被随意压下去，一眼望去让人只觉舒适。 冷窈妲点点头很满意这身打扮，想到什么问了句：“还有几套能穿的。” 迎珠马上回道：“还有两套，小姐。” 骑装脏成这个样子明天肯定不能穿了，想去围猎场玩个痛快只能退而求其次，穿个简约舒适的也行，毕竟狩猎不像打马球。 心中有数后少女点点头，然后深呼吸一下转身出了帐子。 迎珠和抱玉一同替她掀起帐帘，外头阳光格外充足，冷窈妲出去时眯起眼睛。 适应一下再度看向其他地方，少女看见一个身影。 路之游？ 他怎么在这儿？ 冷窈妲只疑惑一瞬，便主动抬脚走过去。 既然青年在这里，那就说明他在特意等待自己，总不可能绕过了他去上云峰吧。 “之游哥哥。”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路之游回头看去，瞧见少女不同于平日的打扮，面上露出点笑意。 “窈窈，今天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 青年声音温润动听，曾经在原着中作者就大肆笔墨描写过路之游的声音，其次便是他那双面人设。 不论听过几次，冷窈妲也承认这声音真是出众，犹如咳唾落珠玑。 声动梁尘，敲冰戛玉。 少女微微低下头笑了笑，从路之游的角度看去刚好得见一抹雪白脖颈和纤细锁骨。 他一顿，稍稍别过眼。 冷窈妲问他：“之游哥哥怎么在这里，是在等妲姬吗？” 青年看向她，桃花眼弯了弯：“是，我想和你一起。” 少女一怔，没有说话。 这病娇什么时候学会对自己说情话了？ 稍微回想一下原着内容，路之游从未表达过类似想法，就算与沈今啸后期那般，也只是温柔的笑着，然后再主动靠近。 但语言上，青年从未说过这种。 少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近日她观察许久，却没有头绪。 冷窈妲只是静了两秒，然后也腼腆一笑：“好，之游哥哥有心了，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 说出这句话，少女心口都感觉堵住了。 路之游看样子竟还挺受用，不知他是否真的开心，反而主动过来牵起少女的手。 冷窈妲忍住想将他甩开的冲动，因为这个变态居然还用中指偶尔轻轻摩挲她的手腕。 这是一种带有挑逗意味的动作，少女忍不住有些脸红。 青年的指尖细腻，在她雪白剔透的肌肤上滑动，手腕处有些敏感，冷窈妲感觉身上都要战栗了。 她连步子也不知不觉放慢，面上依旧表现出云淡风轻。 路之游本就是故意的，他看到少女的神态，心里有些发笑。 她竟然……真的有感觉？ 很快路之游收回小动作，让冷窈妲放松不少。 这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向他俩，冷窈妲低下头装作羞涩模样，路之游则大大方方回应他们。 因是慢慢走上去，到了以后其他人几乎都已来齐，冷窈妲准备把手抽出来，对方却故意攥紧了些。 手心已经是汗津津的，特别路之游的掌心宽大温暖，让少女觉得有些滚烫。 直接一路畅通无阻走向回廊某处，路之游堂而皇之牵着她走进去。 冷窈妲抬头一看，里面地方宽敞，赫然坐了十几个少年少女。 他们男女分为两侧，中间有一细长的矮桌，上面摆着许多酒杯和各种玩乐用的小物件。 很明显，这是准备开始玩行酒令。 路时休与好友路过，下午有马球赛，但第一场是轮不上他们的，往常是沈今啸同摄政王先来一局，这几年皆如此。 所以其他人做好准备便去先玩些其他，待时间差不多了再上场。 青年原本视线没有落于那处，但他有种感觉，鬼使神差地扭过头看了看。 只一眼，就看见了冷窈妲，以及正在牵着她的路之游。 路时休突然感觉有些冷，可如今明明已近夏季。 他克制隐忍地眨眨眼，然后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向前走。 有过那几日的寤寐思服，已是他偷来的时间，怎敢再奢求更多？ 只要她能开心，大哥能真心待她，便足矣。 青年垂下眸，纤长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浮光，阳光在他洁白的脸上落下阴影，亦如他有些破碎的心。 第32章 情诗 进去这里，路之游才总算松开少女的手，然后将她送到女宾席位上，自己坐在少女对面。 其他人或多或少露出些揶揄笑意，还有几位少年看着路之游忍不住眼含艳羡。 种种目光冷窈妲只当作不知，很快十二人就开始第一轮行酒令。 这里的玩法挺有趣儿的，先是以一种击鼓传花的方式看花筹先到谁的手中，然后由对面人拿起一把签子，让这人来抽上一根瞧瞧。 通常上面写的都是些有趣的小游戏，例如随机作诗啦，或者是与其他人进行游戏互动。 如果玩不了或者做不出来，那就自罚几杯，一共二十杯酒，看谁最后喝得最多便是输家。 此游戏没什么赢家却有输家，最后输掉游戏者将要押下一件随身带着的物品，若是想赢回去就要在下一把竭尽全力了。 所以能在一起玩行酒令的人，前提最好是互为相识，且不能瞻前顾后玩不起。 都是官家子弟贵女们，好容易这么多人坐在一起玩游戏，自然不会在乎什么输赢，也不在意留下点什么物件。 第一轮花筹落在一名形容俊秀的少年手中，他笑了笑，大大方方抽出一根签子。 他同身边人一瞧，上面写着：“在十步之内作出一首四句诗，若作不出便自罚一杯。” 看见才罚一杯，少年爽朗道：“某向来不擅长吟诗作对之事，既然运气不好也就不丢人现眼了，甘愿自罚一杯！” 说完就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冷窈妲坐在末尾看着，玩着玩着也觉得新奇，脸上扬起笑容。 又过两把，外面不远处的马球场上开始热闹起来，也有断断续续地欢呼传入众人耳中。 此时也不过刚开始第三轮，花筹轮了两圈直接落在冷窈妲手心里。 但大多数人都在竖耳朵听声，眼瞅是有些蠢蠢欲动想去旁观。 毕竟这第一场可是圣上同摄政王对决，京中都知晓两人关系好，也就只有他俩能将马球打得格外热火朝天。 路之游右手握住一把签子，对面少女伸出素白的指尖抽出一根，还没来得及看，就有一人突然红着脸站起身。 “我……我去看看，等下就回来！” 他这一带头，其他人也都呼啦啦跟着起身，嘴里说着“等下就回来”这种话，但步子却是越走越远了。 转眼，里头只剩下冷窈妲和路之游。 少女有些失笑，然后看向对面青年。 路之游挑挑眉毛，精致的眉眼有些勾人。 冷窈妲：“……” 够了，怎么这里面的男人一个两个都这么狐媚子。 她清咳一声：“之游哥哥，看样子此番行酒令也进行不下去了，不如正好散去吧。” 说罢少女准备将签扔回原处，青年先一步抢了过去。 “不还是有我在吗？既然如此，不如窈窈就将这签子上的游戏做完吧。” 他翻过签子查看，然后整个人都顿住了。 冷窈妲不由感到好奇，少女抽回签子看到后也愣住了。 这是一根“大签”，上面的游戏比较大，而若做不到的话，这惩罚自然也会很大。 上头写着：“请同对面之人共念情诗一首，若做不出便各罚五杯。” 好家伙，直接一半的酒喝进肚子里了。 路之游若有所思看着签子，冷窈妲眨眨眼看向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原以为路之游会主动先一步端起酒杯喝下，结果青年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看着少女准备开口。 还不等冷窈妲有点什么反应，他已说道：“身无彩凤双飞翼。” 这回顿住的人换成冷窈妲，她没有出声，心中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路之游这人，最讨厌什么情情爱爱的，也包括那些所谓“无病呻吟”的情诗。 没有说诗不好的意思，是路之游这人有毛病。 青年笑着用眼神示意她，冷窈妲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心有灵犀一点通。” 关键还选了这么一首好诗，真是太奇怪了。 说完这诗，不知怎么冷窈妲脸上有些热热的，连脖颈都漫上些粉。 这当然不是因为对路之游这个变态有意思，是和异性独处还被撩了的不自在。 二人面对面坐着，距离只有大概一米远，少女各种反应都能被尽收眼底。 路之游眼中映出她的娇艳，那一点粉红竟有种盖过漫山遍野山花之感。 这是青年此时心头的感触。 他的第一反应。 有一瞬间，路之游几乎是愕然瞪大双眼，他有些不可置信。 因这一瞬间对少女的善意和美好惊诧。 还是那句话，他对冷窈妲有两分青梅竹马之情，能给她当成一个妹妹看待，但却是毫无喜爱之感。 甚至他还因为弟弟对少女的怜爱而觉得可笑，他生气弟弟和自己不同，居然会喜欢一个除了脸毫无出彩地方的人。 哪怕冷窈妲是京中其他贵女的典范，哪怕少女不止琴棋书画全能，甚至连同君子六艺也习得，他也还是瞧不上的。 或者说他是平等看不起所有人。 除了沈今啸，他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好，以及那个周盈亏，他有些忌惮。 冷窈妲低头缓了几秒，然后才面色恢复正常。 “之游哥哥，看来我们不用喝酒了。”少女声音响起，带有两分娇俏。 路之游点点头，然后也站起身：“走吧窈窈，我们也出去看看。” 冷窈妲起身，想起原着里就是在这次围猎上，路之游对沈今啸有了一点兴趣的。 毕竟像路之游这种变态腹黑的熊孩子，也只有沈今啸这样近乎完美的人可以吸引他了。 少女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两声。 啧，可真是……够有意思的。 看来自己能亲眼见到未来男主们的相爱过程，当然前提是自己不能死了，要是死了可就看不见了。 冷窈妲心里如是说。 出去后，两人一前一后直奔马球场，相比于上午冷窈妲那场，很明显这一场更受人欢迎。 满满一圈的人，少女有些懒得凑热闹，刚想去别处歇着，手已经被再度牵起。 “窈窈陪我一起看吧。” 路之游这个阴魂不散的又来了。 第33章 夸赞 “……好。”她没有反驳。 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场上，没人发现他俩在其中来回穿梭。 很快路之游带着少女到一处角落中。 “时休。” 路时休听见大哥的声音侧身，看到冷窈妲他沉默两秒，随后才唤道：“大哥，妲姬妹妹。” 青年视线一个下滑，发现两人在衣摆下交叠的手。路时休指尖痉挛一秒，平静转回视线。 冷窈妲轻声回了一句：“时休哥哥。” 之后三人就站在一起，中间是路之游。 这个场面有一瞬间熟悉，好像之前在宫中三人也是这般分布站列的。 似乎永远都是路之游夹在中间，隔开身边两人，表面一片的温和纯净。 可内里，早就黑透了。 冷窈妲没有想很多，因为场上的马球实在精彩。 作为书中两大颜值担当，沈今啸和周盈亏真是够引人瞩目的了。 沈今啸身骑着白色高头大马，一身黑色利落骑装，面容俊美到有些凌厉。 与这位帝王同队的是杜凌云，也就是杜凌月的嫡亲哥哥，文翡的未来相好。 青年也刚及弱冠不久，正是英气勃发之时，面容英挺俊雅，眼神明亮。 在另一处，文翡早早就站在那里观赛，秀美的面容泛起淡淡红晕。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围绕着沈今啸和周盈亏，只有她作为极少数一直看向自己心上人。 而与帝王对战的周盈亏，一身绛紫色骑装，身骑枣红骏马，在阳光下他那雪白的肌肤几乎快晃眼到透明。 这么白，性转版某雪公主吧？ 在他身边不论是谁，好像都得黑上几个度。 与他同队的自然是自己小徒弟，身骑着黑色马匹玩得不亦乐乎。 四人各有特色在场上驰骋，看了一会儿少女将余光扫向身旁的青年。 不知道现在路之游有没有对沈今啸产生兴趣，若是有，她一定会主动当红娘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这说不定能保命！ 但此时还瞧不出什么，少女又不动声色转移视线，装作专心致志观赛的模样。 路之游看着前方，可他的注意力并未集中。 青年指尖有些热，他觉得手里太空了，想揉捏些什么柔软纤细的物件，来让心中快慰。 微微垂下眼，将手虚虚握成拳。 不想放纵自己的想法，于是路之游努力调转思绪，看着马球场上的比拼目不转睛。 路时休显然是最难熬的那个，他看不下去，于是干脆找了个理由。 “大哥，妲姬妹妹，我昨日没休息好，便先去回廊中歇歇，等下若有事再唤我就好。” 他嗓音有些恹恹，没有平时那般清脆，冷窈妲看了一眼。 路之游点点头：“好，阿休先去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在路时休离开后，路之游往一边窜了一步，和少女拉开距离。 冷窈妲心中轻快，这才对嘛，他这样才是正常。 她不知，路之游是因为心中奇怪的念想，所以才这般退后。 两人心头各有所思，眼睛虽看着马球场，却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直到不久后又一阵欢呼传来，原来是第一段结束，目前是沈今啸和杜凌云领先。 沈今啸的身姿十分耀眼，二十岁登基，五年的时间沉淀，让他整个人贵气凛然，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冷窈妲见状在后面眨眨眼，同身旁青年说道：“圣上的风采真是出众，刚才在场上的表现也十分精彩，之游哥哥觉得呢？” 青年微微偏头看向她，声音中听不出情绪：“窈窈很崇慕圣上啊。” 少女点头：“毕竟圣上九五之尊高贵无比，还是将凌朝那风雨飘摇的局面以一己之力扭转之人，应当无人会不崇敬吧？” 路之游听完却没什么表示，笑了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冷窈妲有点发愣，随即皱起秀眉略微不解。 少女懒得再攀扯这些事，来到这就是为了玩个开心，于是她转头去了他处。 路之游走得有些急，步子有点快，路过不久前玩行酒令的地方，青年终于是顿住步伐。 他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懂自己这所谓的情绪因何而起。 沈今啸的确出众完美，冷窈妲没说错，而他也一直对这位帝王看法与别人不同。 但唯有今日，那般赞美的话语从少女口中说出，怎的就让他有些觉得不妥。 以至于还来不及细想，自己就已经走了很远。 路之游回头想看看她，却发现少女已经不在原地。 视线找了一圈没找到，青年也就独自坐在回廊里歇着。 冷窈妲独自逛着，她想去找文翡，却看见少女正和未来相好谈笑，她转身朝着另一方向离去。 自己可没有给人当电灯泡的爱好。 人们大多数聚在马场与回廊周围，冷窈妲走向人烟稀少的景点，下一场马球赛也不准备看了。 还没走多远，一道颀长身影挡住少女的路。 她抬头看去，先是被白到发光的肌肤差点晃了眼。 不知为何周盈亏突然过来，还故意挡住自己。 “摄政王，您有事？” 瞧见少女露出疑惑表情，男人笑了一下：“没事，路过。” 冷窈妲点头，刚准备往另一侧走两步，面前这人也跟着动，还是同一方向。 少女抬头：“摄政王若是有事请说，妲姬在听。” 周盈亏还是说道：“无事，路过。” 冷窈妲：“……” 最后少女颔首，直接转身往回走。 这番周盈亏没有挡路，冷窈妲心中无语。 而在回到马球场途中，她又偶遇了一人。 沈今啸从反方向而来，他先是看见周盈亏，随后才见到冷窈妲。 男人眼神在少女脸上停留一瞬，冷窈妲马上点头行礼：“圣上安。” 沈今啸开口：“平身吧。” 冷窈妲不太想和他俩独处，少女抬头快走两步远离二人，然后独自回到廊下。 周盈亏看着沈今啸：“怎么没和她多说两句话？” “周盈亏！”沈今啸连名带姓咬牙说道。 紫衣男人挑笑一下，顺便压下自己心里的酸胀。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明显。 回到廊下，少女有些疲惫地揉揉额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身前落下阴影，她一抬头，瞧见了一人。 第34章 心动 苏洛安被自己师父支走，少年不太开心独自在附近溜达。 结果就走到了冷窈妲面前。 马球赛上他的手法最差，但这并不能怪他，少年单拎出来很是不错，只能说其他三人太厉害了。 苏洛安觉得是自己拖了后腿，于是在休息期间一直闷闷不乐。 他看见坐在廊前的少女，原本不想说话，但想起什么眼神一亮走到她面前。 冷窈妲抬头，迎着日光少女脸颊粉白细腻得像荷花，有种清丽出尘的美。 苏洛安却没空欣赏，他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少女身边，然后支支吾吾开始脸红。 “你……怎么了？” 觉得奇怪，少女主动问他。 苏洛安又别扭一会儿，然后看向她问道：“喂，冷窈妲，你说我打马球厉不厉害？” 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到，冷窈妲张张嘴：“你是小将军，当然很厉害啊。” 不知道少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冷窈妲只能这样回答。 少年像是不满意这种答案，厚着脸皮继续道：“就是……你打马球那么厉害，刚才我在场上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说完，少年嫩白的脸蛋像是鸽血石，红得快要冒烟了。 冷窈妲没出声，心想苏洛安不会真的冒烟吧？ 只不过刚才她其实也没怎么看仔细，就算看也大多在看沈今啸，因为她要在路之游这个二五仔面前特意夸赞一番，让这变态快些去找未来相方。 缓了几秒少女才斟酌开口：“其实苏小将军的手法技术都不错，但偶尔挥球时有些急切，难免会失了准度。” 冷窈妲记得少年抢到球后挥偏两次，可惜了机会。 “但我就是个急性子，这一点去年师父就告诉过我了。” 他声音有些闷闷不乐的，长睫垂下在脸上映出阴影，像是蝴蝶的翅膀。 冷窈妲想了想便对他说：“如果控制不住急切心情，不如在抢到球后将注意力分散些。” 苏洛安问道：“怎么分散，那这样不就更打不好了吗？” 少女摇头：“我六岁便开始被安排着接触君子六艺，将马术学好后紧接着就开始打马球。那时候年岁太小性子也急，太过在乎输赢玩不出乐趣，一度气得不愿再去。” “后来八岁时有一天父亲突然对我说，他教我打马球是想让我能体验快乐，知晓打马球的飞扬之感，唯有那时，我们整个人才是最放松的。” 虽不是自己的记忆，但想起到这里少女还是露出笑意：“从那之后每每我再上马持杖，就开始学着抛开输赢，让自己感受快乐和自由。” 苏洛安听着，眼神不由得开始凝在少女的侧颜，还有那一张一合的唇上。 不需要抹口脂的唇，已经是红而娇艳。 上唇中间有一点唇珠，颜色好像更粉嫩一些，非常可爱。 冷窈妲没有发现苏洛安的不对劲，最后说道：“所以，等下苏小将军你再度上场，就可以像我当初那样，不要只顾着输赢结局，要让自己投入其中，将注意力集中在快乐和感受。” 说完少女看向他，却发现少年神情呆滞，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嘴唇？ 冷窈妲试探着出声：“苏小将军？” 苏洛安突然回过神，豁然站起身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脸蛋红得快能滴血。 “你……谢谢你，我，我先走了。” 少年离开了，但步子却是快而凌乱的，且背影很是仓皇。 冷窈妲不知他到底怎么了，想到两人关系并不好，也没追过去依然继续坐着。 远离回廊下，苏洛安才勉强平复了心跳声。 他，他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冷窈妲很好看，很可爱，很……很好。 少女给他细心答复，帮他找办法，还没有怪罪自己无礼。 而且，她的嘴唇好漂亮，一看就很软，很娇。 最关键是刚才有一瞬间，他特别想如同之前偷偷看过的话本子一样，直接将自己的唇印上去。 少年想到这里，第一次因自己的想法窘迫害羞地要哭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颤抖着眼睫看起来很无措。 虽然心跳平复，但依然在怦怦动着，和以前跳动的感觉不一样。 期间弥漫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只要一想到冷窈妲的脸，感觉浑身都有电流走过一圈，让他忍不住发抖。 苏洛安此时羞赧得就像是个小媳妇，手指无助蜷缩起来，低下头慢慢走回马球场。 他到时，第二段马上就要开始了，周盈亏沈今啸等人也已到齐。 少年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翻身上马，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没看到冷窈妲，有些失落。 但不管她在不在，自己会听她的意见，好好打这一回，如果进步了便去找她……说谢谢。 冷窈妲刚独自到人群中，还是自己待着更自在些，上一把因为路之游都没能好好看到精彩部分。 沈今啸上马后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冷窈妲。 男人握紧球杖，赶紧转移视线。 自己的不对劲已经很明显了，不能再进一步，甚至更进一步。 或许他对这位少女是有两分好感在，但并非不能控制。 开始第二段，四人飞奔于场上，身形利落得漂亮。 冷窈妲本不想来看的，不过刚教给苏洛安一些小技巧，她也想看看少年能不能用上。 中段，他们四人抢球躲闪，在场上异常耀眼。 站在角落里的少女看着，发现苏洛安的手法明显比上一段好，嘴角微微翘起。 看来自己没有白说，真是孺子可教也。 周盈亏也一定是发现少年的变化，时不时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而苏洛安在香燃尽前挥杖投进关键一球后，冷窈妲也跟随众人鼓掌。 少年一偏头看见她，先是眼神亮了亮，然后很快避开视线。 发觉小徒弟的不自然，周盈亏也向这里看来，见是冷窈妲男人有点惊讶。 苏洛安一下场就直奔少女，他应是好面子怕被人看见，不等说什么先带着她走到一边。 “怎么了？” 少年有些紧张地攥紧手，胡乱瞟一下周围。 他抬头看着少女，小声说道：“谢……谢谢你。” 第35章 夺目 被这位傲娇小将军感谢，冷窈妲感觉很意外。 毕竟去年这个时候，苏洛安还恨不得直接对原主上手呢。 难不成因为岁数小好哄？ 少女本想和周盈亏交好，可他的危险程度只比路之游低一些，同样是个不好相处的。 万一玩脱了，不等路之游动手，可能周盈亏就先一步行动了。 而对周盈亏比较重要的人，除了他的好兄弟沈今啸，剩下就是他亲手带大的小徒弟苏洛安。 男人是把苏洛安当成亲弟弟看待的，只不过一直对外宣称是师徒。 且周盈亏的确教会少年很多，是一位称职的师父。 如果自己能和苏洛安先打好关系，或许周盈亏那边会轻松很多。 想通后冷窈妲抬脸笑笑，声音轻快道：“苏小将军不需要谢我，最应该谢的应该是你自己，毕竟你本来就很厉害。” 对于这种傲娇炸毛大男孩，最好用的方法就是顺毛撸。 少年听后脸色愈发通红，然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点点头直接跑了。 冷窈妲看着无奈一笑，然后一转身看见了路时休。 青年站在不远处，应当是把所有画面都看在眼中，发觉少女看见自己，他略一颔首走掉。 见状，冷窈妲没动。她希望路时休可以快些走出来，日后若可以的话，自己再为他偷偷做些什么。 路时休表面一片平和，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快要让他承受不住。 她似乎和谁都能大大方方谈笑，唯独不能与自己。 这份苦，他不想受。 但从儿时便接触学习的礼法中，一页页一句句都是告诫着他，绝不能将任何一步走错。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很快，最后一段赛事开始。 周盈亏同沈今啸都是一比一，最后这段谁分多就是谁赢。 两队人马在锣声后开始策马扬鞭，球杖挥舞地飞快。 最后这段比赛观看者最多，两队分数一直拉扯齐平，最后时刻还是沈今啸凭借技巧优势抢先一分。 圣上赢得胜利也是众望所归，四人下了场地其他人也各自散去，冷窈妲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太阳已经逐渐转向西边，颜色也泛起橙黄，已经未时末了，但马球场附近又围了不少人。 文翡可算是找到她，上前把少女拉起：“你怎么不快去占个好地方，一会儿该看不到了。” 闻言冷窈妲问道：“文姐姐，怎么了？” 文翡看着她笑了笑：“在马球场上的是你两位嫡亲哥哥，以及你未来的夫君同小叔子。” 好嘛，两边人都和她关系不浅，怪不得文翡非要带自己过去。 冷窈妲也不推脱，直接顺势跟在文翡后面，两人也算找到个不错的位置。 瞧见冷窈妲过来，附近的人知晓少女与场上四人的关系，便主动让出最好的地方。 而沈今啸与带着苏洛安的周盈亏不知怎么突然折返，想是那些桌面游戏不爱玩，也来这儿凑凑热闹。 三人本在旁边低调站着，但越来越多人发现他们，就接连让几人往中间去，不久后就站到冷窈妲这里。 少女本在看着场上，期间最让她惊讶的是路家兄弟，特别是路之游。 青年看起来有些文弱，漂亮书生感扑面而来，虽提过他剑术决然，但冷窈妲却不知他打马球也这么好。 甚至相比起上一场四人，路之游也可说一句毫不逊色。 毕竟路之游看着就不像是个爱打马球的，他或许更喜欢舞剑、作画、吟诗这类。 他的夺目有些令人意想不到，之前来那么多次路之游从未上场。且他此时甚至还穿着贵气飘然的衣袍，而非利落的骑装。 许是因为这样，青年在场上反而成为最扎眼夺目的那个。 嗯……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冷窈妲腹诽，脸上显出点点开怀。 已经发现少女的三人，皆是看到了她的笑意。 这点笑意落在他们眼中，就变成少女看见自己未婚夫夺目身姿后，那娇羞开心的神态。 苏洛安俏脸一白，竟似乎才想起冷窈妲已经是待嫁女，少年将唇咬地煞白。 其他两个则是没什么表情，但冷窈妲却是发现了他仨。 少女先是有点意想不到，然后就下意识想离远些。 这里面，冷窈妲也就只能和苏洛安说上几句话。另一个是不想说，还有一个是不能说。 少女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站在文翡另一侧，与他们拉开距离。 文翡问她：“怎么了？你刚才的位置不是最好吗？” 冷窈妲小声回道：“没什么，还是觉得这里更好点。” 听她说完文翡失笑：“你可真是……” 余下的话没说完，因为第一段结束了。 路之游和路时休赢得了第一段，冷麒冷麟也不逊色，只差一分。 冷窈妲最先一步迎上去，笑着站在哥哥们身旁：“大哥二哥真厉害！” 冷麟摇摇头：“可不是，最厉害的是你那位未来好夫君，快去恭贺一下他吧。” 少女一顿，旋即应道：“好呀。” 路时休很明显状态不佳，虽不至于拖后腿，却也是没什么出彩的。 他也知道自己没打好，又想到之前苏洛安向少女致谢，话里话外意思是感谢冷窈妲对他的指导。 少女打马球打得那样好，看见自己这么差劲，恐怕会更不喜吧？ 不，他突然在脸上扬起苦笑。 或许她根本没有看见自己，毕竟大哥他是这么优秀。 果不其然，青年刚抬头，眼神便定住了。 路之游和冷窈妲缓步走来，少女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在赞美身旁人的风采。 这一刻，路时休猛然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冷窈妲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而且不止和路之游拉扯很累，少女感觉一道落在身后的目光压得她更累。 但她不能回头看，否则面前这位病娇一定会发现端倪。 谁让自己没有他能骗人，技不如人就要多加小心。 随着青年走在回廊下，周遭人多了起来，那道目光似乎也终于消失不见。 沈今啸一位堂堂帝王，如今就像一只老鼠躲在阴暗角落中窥伺。 直到看不见少女的背影，男人才转身离去。 第36章 骑射 很快天就隐隐黑了下来，马球场上的比赛也正式结束。 最终路之游凭着优秀的技巧，三局两胜赢下比赛。 冷家兄弟也是第一次知晓他原来这么厉害，输得真是心甘情愿，止不住夸赞他。 冷窈妲趁机抽身而出，自己先一步回到帐子。 她累了，到帐子里就瘫在软榻上不动，连喝两大杯水。 迎珠抱玉不久便端来了晚饭，五菜一汤很是丰盛。 在这里游玩的确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冷窈妲感觉自己食量急速增加。 也不知回去后那些修身的衣服还能不能穿进去了，可她才不会有身材焦虑，健康和美好都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口中能评判的。 若是真小了，她就叫人改了去便是。 吃过饭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冷窈妲很疲乏，却耐不住空中那一闪一闪的星太过好看。 这时候的星空，甚至都能看见银河和各种星群。 少女独自站在帐子旁赏夜景，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小厮。 少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面容白净秀气，冷窈妲觉得有点眼熟。 “冷小姐安。”他拿着个食盒行礼。 “小人是摄政王派来的，给冷小姐送些爱吃的点心。” 冷窈妲这才想起他，的确是周盈亏身边的人，只是男人不常带着下人到处走，故而第一眼没认出来。 少女谢道：“实在是让摄政王费心思了，多谢大人相赠。” 她接过，然后在少年准备离开时说道：“稍等下，妲姬也有些东西想送给摄政王。” 那少年闻言留步，冷窈妲将食盒交给迎珠，又小声吩咐抱玉把某样物品拿来。 不多时，抱玉便将一罐精巧的物件递给冷窈妲。 少女送到那小厮手上：“这是我带来的松山云雾，知晓摄政王早些年便爱喝这茶，我刚巧有一罐，你去带到摄政王手中。” 没想到冷窈妲会回送这么珍贵的东西，小厮抬头有些讶然，随后非礼勿视般马上低下头。 “多谢冷小姐，小人会帮您带到的。” 待少年远去，她嘴角落下，走到食盒旁边打开，看着里面的精致糕点用筷子夹起一块。 “好甜！”少女吃了一口皱起眉。 原身喜爱甜食和鹅肝，偏偏两样都不是冷窈妲爱吃的。 但甜食总归是能忍受，不像鹅肝，看了就觉得肝儿疼。 周盈亏刚回到帐子，就见自家小厮若阳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个东西。 “大人，这是冷小姐让小的回送给您的。” 男人拿起查看，微微睁大双眼。 若阳忙说道：“冷小姐说您一向喜欢喝这茶，她之前偶然得到一罐，正好给您送来。” 周盈亏听罢勾起嘴角笑笑：“倒是真变了好多……” 说完他转身进了帐子。 翌日，辰时二刻。 冷窈妲不等别人叫自己就先醒了，觉得全身肌肉开始酸痛。 昨夜迎珠抱玉猜到她第二日身子会酸胀，毕竟少女已经许久没有剧烈运动，睡前给她全身上下按揉好半晌。 或许是真的有用，冷窈妲虽觉不舒服，却完全能忍受。 “小姐，上午有骑射比赛，下午还得进围猎场，穿这件轻便的怎么样？” 抱玉拿一件衣服问着，然后又皱起眉头：“只可惜颜色太浅了些，估计这一天下来是不能留了。” 这是一件月白蜀锦素绣裙，裙摆不长不短，刚好在脚踝附近，收腰窄袖的确方便。 冷窈妲看看，然后说道：“无事，就它吧，发髻也弄个简单点的。” 少女本想直接梳个马尾，但迎珠抱玉说和今日的衣裳不搭，只能换一个简单些的样式。 将这件月白的裙子换上，头上被迎珠几下挽起个单螺髻，只簪了一根银簪子。 为了方便冷窈妲也没带饰品，照照镜子感觉还不错，少女转身走出帐子。 依旧是让迎珠抱玉留下，她自己骑着白马去了上云峰。 等会儿有骑射比赛和马术对决，这玩意儿大多是男子参加，但贵女中如同冷窈妲一样习过六艺的也有不少。 文翡就是其中一位，杜凌月和黄玉音更不用说了，还有清含郡主等带些王室血脉的女子，更是接受过专业指导。 但冷窈妲知道，虽说大多数能上马，但能驭马射箭的却不多。 特别是下午的围猎游戏，恐怕只有十余位贵女能进入。 到了场地少女翻身下马，果然路之游第一个找到她。 “窈窈。” 冷窈妲回头，对他一笑。 看见少女如此打扮，青年疑惑问道：“今日一天都要在马背上，窈窈怎么没穿骑装？” 路之游不像昨天那么骚包，他换上一身白色骑装，和少女这一身倒是有点相得益彰的味道。 冷窈妲无奈回道：“昨日弄得太脏些，也没拿多余骑装过来，就只能这样了。” 青年桃花眼潋滟，温声说：“原来如此，窈窈怎么穿都好看。” 这嘴是昨晚吃了蜂蜜吧，真是够齁的了。 苏洛安依旧一身红，少年的确蛮适合红色的，风风火火热热烈烈。 另一边周盈亏与沈今啸姗姗来迟，这两人一到就表明比赛即将开始。 路时休一直在远处候着，此时走过来低声道：“大哥，快开始了。” 路之游看向冷窈妲：“窈窈，我同阿休先过去了，你自己慢慢和其他人玩。” 少女颔首：“好。” 她不准备去旁观，因为她也要去参赛。只不过不是和男子，贵女们自己也有一块场地用来进行骑射。 牵着马走向那处，许多准备上场的少女们已经准备就绪。 瞧见冷窈妲过来，文翡忙迎上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参加了呢。” 冷窈妲笑道：“让文姐姐久等了，方才与之游哥哥聊了一会儿，所以有些来晚了。” 一身浅绿骑装的文翡揶揄一笑：“果然是快成亲的人了，这就开始分不开了。” 冷窈妲也不服输：“文姐姐你再这般，我就要去找杜家哥哥告状了。” 瞬间文翡小脸羞红。 黄玉音也骑马等在一侧，看见冷窈妲过来她只轻轻哼了一声，居然没有出言不逊。 少女顿觉稀奇。 哟，难不成黄玉音心中承认自己厉害，所以开始收敛了？ 第37章 忆起 骑射这东西只要能在马上拉开弓，就算是成功一半。 当初冷窈妲六岁便开始学着上马，八岁时不止学了马球，还开始学君子六艺中的御。 只不过搁置太久了，四五年不曾摸过弓箭，手法到底是生疏不少，否则就算与男子也能比得。 这一把采用抽签对决，抽到相同号码的四人一组，在起点处同时驭马飞奔，中途要搭弓射箭，终点各有四个红心靶子。 最后看这一组中谁第一个到达终点，并且箭靶之上距离红心最近之人，为胜者。 男子那方已经开始，阵阵叫好声传入所有人耳中。 贵女们一共有十二人参加，分为三组，抽签结束后冷窈妲在第三队，黄玉音在第一队，文翡同杜凌月在第二队。 第一组除了黄玉音没有厉害的，少女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射出的箭也在红心最近处。 下场时她特意看向冷窈妲，眼中没有了以前的跋扈，只剩下些期待蕴含其中。 第二组里面还算势均力敌，文翡和杜凌月皆是一马当先冲在前，最后还是经常上马的杜凌月获得第一名。 文翡下场后对冷窈妲笑道：“还是月姬妹妹更出彩些。” 冷窈妲笑容变得有些贼兮兮的，她小声回道：“是了，毕竟未来小姑子厉害说明未来夫君会更厉害呢。” “你这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文翡佯装恼怒。 两人小幅度打闹一下，很快冷窈妲就要上场了。 这一场中有清含郡主，她是一位强有力的“劲敌”。 但清含郡主瞧着对这比赛不甚热络的模样，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她本就不喜欢马背上的运动。 因着郡主本就不想比，其他两人也不厉害，冷窈妲毫无悬念赢得这一场。 少女在马背上将弓拉满，几乎成了一轮圆月，黄玉音在下面睁大了眼睛。 冷窈妲没想到原身会这么刻苦，竟然将御射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拉弓之时，少女原本纤细的手臂绷紧，薄薄的肌肉凸显，眼神凌厉明亮，一箭便钉在了正中央的红心之上。 这一箭实在是耗费了很多力气，冷窈妲不由得喘息两声。 突然她想起苏轼写过的一句诗：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到达终点后冷窈妲获得阵阵欢呼声，因为她不止骑术了得，且射箭技巧也十分出众。 黄玉音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原来她竟然这么厉害？” 原本杜凌月与黄玉音都应与她再比一场，可杜凌月笑着说冷窈妲实在太厉害，她这一场就不主动凑热闹了。 黄玉音则是一直发愣，到最后才摇摇头也不再上场了。 其他贵女们一脸羡慕看向冷窈妲，唯有文翡眼中有些心疼之意。 少女即便五六年不曾上马挽弓，却依然能这么优秀，想来当初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 又过不久男子那头也结束了，日头转向正上方，众人都准备去吃午饭。 路之游过来找冷窈妲，青年笑着问她：“窈窈，你可是也同她们比赛了？” 少女点头：“嗯，又是我赢了这一场。” “哦？” 他惊奇不已。 “我的窈窈居然这么厉害。”青年笑得桃花眼弯弯。 我的……窈窈？！ 冷窈妲浑身恶寒。 在两人闲谈时，一道红色身影跟在他俩不远处。 跟了好一会儿，苏洛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 他，他居然在跟踪冷窈妲？ 少年脸色发青，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 他转身跑开，途中看见了另一个人，也在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 路时休？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少年还来不及多想，周盈亏已经朝他走来。 “洛安，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 男人眼尾的泪痣将肌肤衬得更白，低下头问自己的小徒弟。 苏洛安支吾一下回道：“我，我去随便逛了逛。” 周盈亏视线扫过他跑来的方向，也不知看没看到冷窈妲的身影，苏洛安莫名紧张了下。 “好，先去净手然后吃饭吧。” 听见师父没多说什么，少年松一口气，马上快步走回帐子。 留在原地的男人垂下眼，看不出什么神情，嘴角却是挑起一抹带有讽意的笑。 沈今啸独自回了帐中，男人脱下骑装换上常服，面上略有疲惫。 他只要一出去便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想自在些也不能。 如今倒是有些怀念当初宫外的日子，与好友们谈天说地，和师兄们一起习武。 虽然清贫，但胜在无拘无束。 可人生就是如此，得到些东西后总是要失去点什么，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男人忽的想起冷窈妲，自己既然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那就只能为了权势而失去她。 不能再想了，他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沈今啸阖上眼。 冷窈妲是被路之游亲自送回帐前的，青年笑意满满，不知为何看起来格外开心。 “之游哥哥，你今日好像心情很好。” 路之游闻声看向她，嘴角勾起：“谁让窈窈得了第一呢，我当然会忍不住开心。” 他的嗓音实在太具有诱惑力，比他这副精致的面容更具备杀伤力和蛊惑力。 冷窈妲突然不合时宜想到原着中的一段内容： 被沈今啸突然推到在地的路之游冷笑一声，抬起脸质问男人：“怎么？堂堂凌朝帝王居然不敢承认爱上一位男子？你承认吧，其实早就被我吸引住了，要不要我与那人和离后归顺于你？” 青年的嗓音如魔鬼天籁传入沈今啸耳中，让一代帝王为他更加着迷。 …… 少女突然一个哆嗦蹦出好远。 路之游：“？” 冷窈妲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狂掉，她忙说道：“之游哥哥我累了，先进去了。” 说罢不等青年回应扭头钻进帐子。 路之游眼中浮现惊愕，好半天才离开。 少女坐在榻上，抱住两只胳膊搓搓。 妈的，这书后期怎么这么骚，突然浮现各种奇奇怪怪的剧情干嘛，她不要面子的吗？ 本来这段剧情都忘了，现在倒好，在脑中一直挥散不去，路之游那副骄傲受的模样让自己以后怎面对他啊！ 第38章 迷失 吃完午饭又睡下一会儿，冷窈妲被迎珠叫了起来。 想到等下能进去围猎场好好畅玩一下午，少女隐隐有些激动。 “听闻小姐上午骑射得了第一，真是太厉害了！”抱玉看着自家小姐兴奋道。 冷窈妲看向她：“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贵女间随便玩玩，我小时候学得多，自然会厉害一些。” 迎珠把她头上散开的单螺髻挽好，少女快步走出去。 她磨蹭得晚了点，骑着马飞快往上云峰赶去。 到地方时，果然除了她都到齐了。 冷窈妲掐着点，算来应当是没晚的。 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几乎没有什么贵女参加，加上她也只有三人。 那两人分别是文翡和黄玉音。 文翡不必多说，她一定是想着悄悄多陪伴杜凌云一会儿。 寻找一番，冷窈妲果不其然在另一处看见了文翡，少女与杜凌云靠的很近，甚至都没发现自己上来。 她无奈，可真是够重色轻友了。 发觉有人在看自己，原以为会是路之游，没想到却是黄玉音。 少女一身鹅黄骑装，让她娇艳的脸蛋有了几分清纯可爱。 冷窈妲有些意想不到，黄玉音看她发现自己，马上扭头看向别处。 这…… 不等冷窈妲多想，围猎场已经对众人打开。 里面放了许多野生小型猎物，跑跑跳跳很是考验人的技术，若是进来后一只猎物都猎不到，的确有些丢人。 冷窈妲没有和任何人一起走，进场后她就挑着人少的方向前行。 逐渐远离大队伍，少女身后背着二十支轻便的箭羽和一把弓，看起来真有几分江湖侠女的味道。 许是这边猎物真没有其他地方多，她骑马走了半晌才看见两只并排跑的野兔，搭起弓箭准备射杀。 “嗖！”的一声过后，这一箭竟然将两只灰扑扑的肥野兔同时射死。 “哇……冷窈妲你也太厉害了吧！既然你御射这么好，当初怎么不一箭射死那个路之游啊！” 果然女人不能恋爱脑，变成恋爱脑容易没命，还是专心提升自己更重要。 少女下马把染血的箭拔出，然后提起这两只兔子，扔在马背一侧的篓中。 还不知她来的地方是哪里，但风景真挺好看的。 她不在意自己能猎到多少，只要不空手就行，主要是想看看这山上的风光，以及策马奔腾时的潇潇洒洒。 少女自己转悠半晌，终于是遇见第一个熟人。 黄玉音突然的出现让冷窈妲差点吓了一跳，少女惊魂未定看向她。 “玉音姐姐？你怎么突然在这儿？！” 被冷窈妲这么一问，黄玉音有些视线闪躲。 “我，我就是刚好走到这边了，这围猎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 冷窈妲也不和她犟，平复被吓一跳的心情后对她说：“既然这样玉音姐姐就多逛逛吧，这边的确很好看。” 说完，她掉转马头向另一边而去。 黄玉音手指攥紧，她看着冷窈妲背影，过一会儿才忽然喊道：“喂！冷窈妲，你……你有猎物吗？若是没有我这里可以……” 没等她说完，冷窈妲回头大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多谢玉音姐姐！” 听到少女言谢，黄玉音忽然不自在地低下头，随后想了想一夹马腹悄悄跟在冷窈妲后头。 被人跟踪的感觉不太好，但黄玉音这人不至于有什么坏心思，且她还是位女子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心中思索片刻，冷窈妲也就由着黄玉音去了。 但路上也难免会遇上其他人，冷窈妲偶尔停下和其他人说话，黄玉音就在远处看着，什么时候前面的少女结束，她再继续跟着。 就这样过去大半个时辰，冷窈妲又猎到一只山鸡和一只飞禽，黄玉音则比她还多一些。 少女在前面走着，突然不知为何停住，然后转头直奔黄玉音而来。 骏马疾驰，黄玉音刚策马回头想离开，冷窈妲已经挡在她面前。 黄玉音：“……” 她沉默不语，也不问冷窈妲要干嘛。 “玉音姐姐。”奔来的少女看着她开口。 “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冷窈妲问她，清透的眼瞳一直盯着对方，黄玉音低下头。 “我，我就是恰好与你顺路。” 对面少女听到她的回应很是无奈：“就算顺路，玉音姐姐你也不能一直顺路吧？要是我没记错，这一个时辰你都保持距离在我后面，难不成是有什么事？且再过一个时辰天都黑了，你不会要一直跟着我吧？” 她摇摇头：“没事，既然你不喜欢别人和你同路，那我就换一边。” 听到黄玉音这么说，冷窈妲没出声，目送着她离开。 最后确定周围没有人，少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骑着马飞快在山中穿梭。 她憋了一个时辰，终于可以放肆一下了！ 白衣少女面容绝美，身骑白马恣意潇洒，这场景若是有其他人看见，必然会被迷花了眼。 她仿若林中的山鬼出逃，朴素又清丽动人，笑容在脸上可爱甜美。 虽玩得开心，冷窈妲却没忘记让马儿歇歇，毕竟她跑得很远，等下回去也有很长一段路。 在某处勒紧缰绳停下，少女下马让它吃草，这四周草木丰盛，有些原始味道。 清新草木香扑鼻而来，冷窈妲深吸几口只觉身心舒畅。 “你吃饱了吧？我们要准备离开了哦。” 少女上前把马儿牵起，走到较为平坦地方越上马背，可定睛一看她却懵了。 这里好像太远了些……甚至都没人来过此处，所以杂草才长了这么高这么深。 这时候冷窈妲还没觉得有多可怕，毕竟按照反方向走就能离开这里，或许会有些偏差，身下的马儿也总会认些路吧？ “真是的，这里好远啊。快走快走，离开这里。” 少女牵着缰绳催促身下的白马，可它只是打了个响鼻，然后原地踏步。 “我靠你怎么回事？” 冷窈妲开始回忆脑中原身学过的驭马术，可她被马带着转几圈后，也迷失了方向。 四周都是一样的场景，少女看半天慢慢紧张起来。 “完蛋了。”她喃喃道。 第39章 毒蛇 天际泛起橙黄色，已然是接近黄昏。 在深山中白天还好，至少可以分辨方向，到了晚上周遭被密密的丛林一挡，连星群都有些瞧不清晰。 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大能耐，靠着星星就可以走出山中。 冷窈妲将嘴唇抿得泛白，让自己冷静后操纵着马往某一侧走去。 不管方向对不对，都得先离开这里。此处杂草最高的一片可以没过腰线，树林也高大茂密，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 可能是白马也有些怕了，它止不住地打着响鼻，马蹄子偶尔陷进湿软的土地，让它也同样没有安全感。 冷窈妲真是想骂街，她感觉自己才是最无脑的炮灰女配。 要是魂穿半月就死在深山老林中，估计要被其他鬼笑死了。 少女一边驾马离开一边还得安抚马匹，她真是要苦笑出声了。 苏洛安俏脸含冰，骑着马胡乱转悠。 他心里实在太乱了。 甚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及该怪谁把这一切弄成这副模样。 怪冷窈妲吗？他想。 可是……少女和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也没有故意靠近他。 且自己不应该是很讨厌她的吗？毕竟冷窈妲可是侮辱过他的心上人的。 想到灵昭公主，少年稍微冷静了些。 对，自己喜欢的人一直是灵昭公主，这两天的不对劲只是因为觉得愧疚罢了！ 愧疚自己曾经对冷窈妲态度那么差劲，但少女在此番围猎场上却和他主动交好。 甚至还不计前嫌细心教导他马球技术，让他进步飞快。 正因如此，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少女，所以才心乱如麻，看见她就想躲着。 苏洛安给自己洗脑成功，少年面色恢复正常，把紧紧握拳的手也松开了。 嗯，就是这样。 想了半天，眼瞅着太阳都快落山了，围猎时间将要结束，他准备调头回去。 余光一扫，他见到了某人的身影。 苏洛安：“……” 少年没出声，就这样看着冷窈妲骑马一步一步走到这边。 冷窈妲现在一身的冷汗。 总算绕来绕去离开那片密林，虽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总归视野开阔不少。 一抬头，她就和不远处的少年来了个四目相对。 说真的少女现在看起来很狼狈。 她的鞋子裙摆都变得脏兮兮，头发也被树枝刮了一下有些乱，脸上也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和冷窈妲刚对视上苏洛安就惊了，她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啊！ 在身心俱疲的时候看见熟人，是一件很令人愉悦的事。 少女挥挥手大声喊道：“苏小将军！好巧啊！” 苏洛安肯定是认得路的，此时的红衣少年在冷窈妲心中，是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少年原本想故作高冷不给予回应，顺便再撇撇嘴，可他目力极好，眼睛一眯发现了不对劲！ “别动！冷窈妲你先别动！” 少女愣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什么？” 下一秒，不用苏洛安回应，冷窈妲已经猜出来了。 她耳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嘶嘶声，越来越近。 听声音，像蛇。 她感觉自己快晕倒了。 但少女已经抓紧缰绳，试图寻找一个时机脱身。 虽然看不见，不过身后逼近的蛇一定是一条五彩斑斓带剧毒的。 若是像那种无毒无公害的菜花蛇，可能苏洛安都不会提醒她，毕竟那玩意都不怎么咬人。 看见这场面，少年做不到什么见死不救，咬着牙准备往上来。 冷窈妲见状出声道：“别来，苏洛安你别过来。” 她这句话是颤抖着说出的。 “你在说什么？”少年皱紧眉头。 冷窈妲回他：“你来了也同样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两个总不能都被蛇单杀吧，至少得留一个人全须全尾的回去。” 听见她这酷似开玩笑又很认真的话语，苏洛安都快被少女气笑了。 他没有听冷窈妲的话，继续往上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女身下的马儿忽然失控！ 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强大，在毒蛇一口咬向冷窈妲时，它干脆撒开蹄子开撂！ “啊！！” 苏洛安只觉得一股带有少女馨香的风刮过，旋即一人一马路过他飞快逃离这里。 少年第一反应就是追过去！ “冷窈妲！你千万别松手！”他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身下马儿受惊严重，两边景色快速倒退，冷窈妲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变形了！ 她试图安抚一下白马，让它想起来自己还在它背上呢，别给自己颠死喽，结果很明显行不通。 还以为自己和身下的马儿已经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 冷窈妲毕竟是名女子，她手掌和手臂力量完全比不过男性。加上长时间的娇养，这么一会儿少女的手心已经是鲜血淋漓。 血液蹭在缰绳上变得湿滑，让她更有些握不住。 手臂开始颤抖，她耳边呼呼掠过风声，似乎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少年的呼喊。 苏洛安在喊什么？不行，完全听不清。 少年在后面一直跟着，眼睛紧紧盯着冷窈妲，心率都快飙到一百八了。 他怕少女没力气抓不住绳子，最后因为惯性被狠狠甩出去。 这种地方，这种速度，只要冷窈妲被甩出去，活着的几率很渺茫。 冷窈妲自己也知道严重性，她将上半身伏在马背上，双腿勾住马腹，这样可以省些力气。 受惊的马儿跑了很远，苏洛安身下的马快要跑不动了，毕竟它自进来后就没有吃过草料。 “争春！坚持一下，一定要跟上他们！” 苏洛安心口怦怦直跳，一直到亭云山某处地界，太阳几乎落尽时，冷窈妲坚持不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然后那匹白马也突然倒在地上，累到嘴边都反着白沫。 少女在地上滚了几圈，腿部重重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才停下。 冷窈妲感觉快痛死了，可是她连喊出声的力气也没有。 苏洛安见状赶紧翻身下马，争春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冷窈妲，你没事吧？” 少年跑到她身边，准备小心查看一下情况。 低头一瞧，苏洛安脸色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看至极。 第40章 重伤 在少女身下，慢慢洇出来一滩血。 苏洛安脑子轰的一下，将手放在冷窈妲口鼻处。 少女声音低低细细地传出：“没死呢……” 但快了。 冷窈妲感觉自己会被疼死。 她不是一个多坚强的人，她超级怕疼。 只不过少女很能忍，疼也不愿意叫出来，也能咬着牙挺住不哭。 “苏小将军……先扶我起来。” 苏洛安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冷窈妲再度开口。 少年一脸震惊：“你……你都不疼的吗？！” 伤得这么重，就算是他估计也早就疼得面色青白，表情止不住的扭曲。 少女扯扯嘴角伸出手：“还行……先把我扶起来吧。” 苏洛安面色复杂看向她，然后握住少女的小臂。 好……好细！ 少年愣怔一秒，原来女孩子的手臂有这么细吗？ 那她是怎么在发狂的马背上坚持这么久的…… 冷窈妲借力准备起身，但左腿一瞬间钻心的痛楚，让她跌回原位。 双手的手心皮肉早已开裂，摔倒时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撑着地，双重疼痛让她忍不住“嘶”的一声。 这么久了，这还是冷窈妲第一次发出关于痛的声音。 苏洛安看着她，然后咬咬牙小声道：“失礼了。” 说完，少年弯下腰，手臂与背上的肌肉寸寸鼓起，将冷窈妲从地上打横抱起来。 甫一起身他就愣了一下。 少年忍不住掂掂怀中人的重量，虽然少女看着娇小纤细些，但身量还算修长，却不曾想她会这么轻盈。 苏洛安快速把她带到一处平地上，将那里暂时清理干净，让少女可以尽量舒服些。 只不过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无论怎么弄也是没办法舒服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估计围猎活动早就已经结束，但他们离那方很远，所以连结束时的钟声也不曾听见。 “好……冷……” 少女有些迷蒙，呢喃着出声。 苏洛安闻言上前两步，她说冷一定是因为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止血。 少年作为武将加上周盈亏也会医术，耳濡目染的也会了些手法。他把自己干净的里衣扯出一块，给冷窈妲一直流血的腿紧紧扎上。 折腾一番后，少女的血终于是慢慢止住。 冷窈妲觉得口渴，很想喝点水。 少年竖着耳朵听到她的诉求，赶紧说道：“不行，你现在受重伤又流了这么多血，若是喝水会有生命危险的。” 冷窈妲听完舔了舔干裂的唇，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看她没有暂时没有出现精神恍惚的情况，苏洛安稍微放下心些，然后想到什么快步走到争春那里。 围猎场外所有人都在，已经结束快半个时辰了，但消失的两人还是没出现。 第一个发觉冷窈妲不见的，是黄玉音。 她和冷窈妲分道扬镳后，便一直觉得有些无聊。 少女不是第一回进围猎场，里面的景色也都看遍了，就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坐着。 一直到临近结束，她看着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走出，或许是想等到某人，便没有动身离开。 可到所有人都离开，甚至等到太阳都下山了，走出围猎场的人们都在互相恭维庆祝，黄玉音也没看见冷窈妲。 不久后恰好周盈亏也发现苏洛安没在这里。 少女突然心头一颤，她不顾形象地跑出去，想找到冷麒冷麟说冷窈妲还没回来，这里人太多，她越着急越找不到。 “谁看见冷窈妲了？她不见了！” 黄玉音干脆直接喊出来，她喊得这一嗓子，让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文翡在她不远处，听后走过来拧着眉问：“你说什么？” 路之游随后也走来：“黄小姐，你说窈窈不见了？” 说完青年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很快冷麒冷麟也拨开人群走来，两个人脸上满是担忧：“黄小姐为何如此确信？” 路时休也赶到附近，一脸的不可置信。 黄玉音咬着牙说道：“我之前和她遇见过，后来觉得无聊就在入口处休息，不管谁出围猎场我都能看见。但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我也没看见冷窈妲！” 然后周盈亏也对身旁的男人开口：“洛安也不见了。” 沈今啸皱紧眉头。 冷家兄弟同路家兄弟四人，加上黄玉音和文翡准备再度进去寻找。 现在已经彻底黑下来，虽然担心冷窈妲，可他们这帮人进去同样危险。 何况大家不知晓两人在何处，围猎场里只有一半是较为安全的，剩下更深的地方就是还没探索过的。 说不定两人就在更深处。 周盈亏走到几人面前淡淡道：“再等一会儿，或许我们就能知道他们在何处了。” 冷窈妲忍着剧痛，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打湿，黑发一缕缕贴在脸上脖子上。 “苏小将军，你要去哪里？” 听见少女细弱的声音，少年答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冷窈妲虚弱地笑了笑，随后扬起声音道：“我倒是宁愿小将军先离开这里，说不定找到回去的路还能带人来救我。” 知道少女是不想牵累自己，少年心中逐渐发热发烫。 他忽然想到，之前看见那毒蛇时，冷窈妲似乎第一反应也是让自己离开。 真是的……苏洛安垂下眼眸。 干嘛这么善良啊！ 她这样子…… 真的不会受人欺负吗？ 回想他和少女吵架的样子，少年第一次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 心中在此百转千回，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很快苏洛安在争春身上拿下什么东西，借着月光鼓弄一会儿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太好了！能用。 少年跑回冷窈妲身边，面对她声音温软道：“你别怕，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冷窈妲看他如此信誓旦旦，便也跟着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苏洛安在附近寻找最佳位置，途中一次次看向少女，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可算找到一块山头，苏洛安凭借月亮和星群大约找到方位，将手中的物件用力一抛，半空中竟然炸开了一朵血红的烟花。 冷窈妲看着烟花出神，还怪好看的。 此时，已经在场外等到焦灼的人群，也突然被远处的红色烟花晃了一下眼睛。 第41章 凄惨 “在那里！” 周盈亏眉头一剃大声道，旋即越上马背进了围猎场。 马上反应过来的众人也纷纷行动，沈今啸派人拿来火把点燃，然后也上马跟随着周盈亏的脚步。 路之游和路时休，冷麒和冷麟，以及文翡和黄玉音，这些人也都依次进到场中。 苏洛安结束后回到冷窈妲身边，看着少女目前情况还算不错，少年这才问道：“你怎么会从那里下来？” 冷窈妲有些昏昏欲睡，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情况是不能睡着的，否则会因流血过多有生命危险。 这一睡，就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本就有些不记路，加上第一次进来，走着走着就不知怎么到了那边，还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下来看见你。” 少女声音轻飘飘的，配上她现在一身染血的模样，苏洛安眉头越来越紧。 “你再坚持一下，刚才的烟花是我师父给我的，就是防止有任何突发情况，到时候他好能找到我。” 冷窈妲听完看向他：“摄政王对小将军真好。” 苏洛安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因为我太不省心了，师父他总要多操心些。今日也幸好有这个东西在，不然我们只能等明天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我左右都能等得，可你却是……” 少女苦笑，为了保存体力没有回话。 苏洛安怕她冷，想了想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直接坐在她旁边靠着她。 少年的身体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冷窈妲因为流血一直发冷，此刻终于是觉得暖和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靠近。 苏洛安被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一惊，低头看见冷窈妲主动抱住自己的手臂，头也靠在他的肩膀上。 “喂！冷窈妲！你……” 少女听不到他的叫喊声，有些头晕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见少女有些灰白的脸色，苏洛安闭上嘴，就这样浑身僵硬任由她抱着。 虽然已经止血，可她还是需要更精细的治疗，否则腿部与手心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 冷窈妲并不在意这些，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这个时代不在意。 说来也怪，不管是书中还是真实的古代，似乎女子只要做些男子常做的事，那就是犯了天大的忌讳一样。 就像是身有疤痕这件事，在男人身上就是勇毅果敢的象征，在女人身上便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定要被夫君摒弃的。 若是男人三妻四妾沾花惹草，那就是有魅力，是风流是雅事。可女人若是如此，结局定然是死路一条，或者遗臭万年。 哪怕在新时代，束缚住女性的条条框框依然存在，只不过开始变得隐形透明，让很多人都察觉不到罢了。 冷窈妲一直在打破常规，她就是这样的人，没什么东西能彻底困住她，除非她愿意。 所以在这里恐怕过不久，一些人与事也会因她而发生重大改变。 苏洛安年岁小，可以说是第一次与异性靠得这么近，少年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 很快不远处出现忽明忽暗的光亮，苏洛安整个人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他轻轻将冷窈妲叫醒。 “冷窈妲，醒醒，来人了。” 少女睁开眼睛，在月光下她的眼睛就像是琉璃一样。 原来冷窈妲的眼睛不是黑色，而是一双浅瞳，在夜间迎着光便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苏洛安站起身，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很是急促。 忽然他抿紧嘴唇，心中竟然有些不情愿。 这样一来，他和冷窈妲就再也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少年没忘记她身上的婚约，也并非不想让少女得到救治。他只是……只是…… 只是有些难受罢了。 但因何难受，少年甚至还不敢细想。 第一个到这里的是周盈亏，瞧见师父，苏洛安马上跑了过去。 “师父！” 周盈亏从上到下好好观察徒弟一番，确定他没什么事后眼中的担忧褪下。 第二个到达的是路之游，紧随其后便是沈今啸以及路时休，还有黄玉音文翡同冷家兄弟。 周盈亏也在这时候看见靠坐在树边的少女，一身白裙早已经被血和污渍浸透，头发也乱蓬蓬披散下来。 后面路之游显然也是瞧见了冷窈妲。 饶是这两位颇为冷酷无情的人，此时也睁大了双眼，浑身萦绕着不可置信。 沈今啸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的，男人的心快成了一块冰晶，冰冷又痛苦。 “冷窈妲你还好吗？” 少女闻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发现是沈今啸，她扯开嘴角笑了笑。 这个笑只有他们俩能看见，男人犹如被这个笑弄了个当头棒喝，眼前都一片片的发白。 冷麒冷麟还没看见妹妹如何，却突见路之游不知怎么面色从震惊转为阴沉，大步走到沈今啸身后。 青年瞬间收回表情，对着男人行礼道：“圣上，窈窈如今还未脱离危险，可否让臣先带她下去？” 沈今啸皱起眉头，面色有些复杂。 但路之游是少女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他还能阻拦不成？ 站起身点点头退到一旁，路之游看着冷窈妲，而少女也在看着他。 冷窈妲顺着火光又看见了很多人，她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落下两行泪。 但少女却在笑，她笑自己命好，可以继续活着。 路之游看到她这样，忽然就舌根都有些发麻，胸腔里在剧烈跳动。 因为她实在有些太凄惨了，真的，太惨了。 他有喜欢旁人病中垂死之美的癖好，但绝不是像少女这般，在死亡边缘徘徊着的同时，又坚强隐忍。 这种美，令他觉得恼怒和沸腾。 路之游只停顿一秒，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抱起少女。 他发觉冷窈妲腿上的伤，手法可谓极度轻柔，避免让她更痛一分。 瞧见这一幕，苏洛安背过了双手。 少年有一瞬间心虚之感，来得莫名其妙，让他都觉得诧异。 在不久之后，苏洛安才彻底明白，自己当初如此奇怪究竟为何。 在路之游抱着冷窈妲经过少年身边时，青年怀中的人突然开了口：“多谢苏小将军搭救之恩，日后请让妲姬好好谢过。” 第42章 治疗 闻言众人又是一愣，然后冷家兄弟像是自责到才回过神。 “小妹，都是哥哥们不好！”冷麟眼睛通红，看着少女都快哭了。 冷窈妲努力扬起一抹笑意：“我没事哥哥们，都是妹妹自己贪玩儿跑远了，待回去后我再与哥哥们细说。” 说完少女就将头靠在路之游怀中，让青年呼吸都跟着一停。 随后他抱着少女上了马，对冷家兄弟点头示意后先行下山。 冷麒冷麟也紧随其后上马飞奔，周盈亏突然道：“本王医术很好，先一步下去为妲姬妹妹治疗。” 而后大部队又呼啦啦撤退，苏洛安走在最后面，一直沉默不语。 冷窈妲一个好好的人，竖着进去躺着出来，被路之游抱回来的时候，迎珠抱玉瞬间眼泪汪汪。 少女有些费力地粗喘着，伤口开始恶化，路之游让迎珠抱玉两人去打些热水，再把最干净的布条拿来。 青年刚想动手，周盈亏已经快步走进来，看着少女突然开口：“路郎中，你先出去吧。” 路之游手上的动作一顿，站起身没说话，直视着男人。 很明显，他此时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周盈亏扫了他一眼道：“要是路郎中可以帮本王打打下手，那留下也行。” 说完，他不再理会路之游，径直走向少女。 男人快速净手然后撕开黏在少女腿上的布条，虽然动作已经尽量轻缓，但冷窈妲依然被痛到惊呼出声。 此时也全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周盈亏看着少女凄惨无比的伤口，狠狠拧了下眉毛。 看样子，不留疤是不可能的了。 路之游见少女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他人眼前，悄然捏紧拳头。 最后他还是选择转身走出去。 帐子外，已经有很多人在附近候着。 冷麒和冷麟虽然是哥哥，但妹妹疗伤之时还是不便进入，于是开口询问他：“之游，我妹妹她怎么样了？” 路之游叹一口气，然后淡淡回答道：“看样子的确很严重，摄政王医术超绝，希望可以给窈窈治好。”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沈今啸突然说道：“盈亏他师从鬼谷子后人，大家不必担心。” 帝王发话大家也都安心了些，文翡有些想哭，但咬着嘴唇忍住了。 帐中，冷窈妲被疼痛弄得意识格外清醒，少女想说些什么来减轻痛感。 “摄政王亲自给妲姬上药治疗，真是让妲姬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周盈亏淡淡瞧了她一眼：“你若是真想感谢，那就等好了再感谢吧，本王和洛安等着你。” 这一番事故下来，少女全靠这师徒俩续命。 “好，多谢摄政王宽慰。” 男人轻笑一声：“本王可不是在宽慰你。” 很快少女的手心和大腿伤口都被上好药包扎完毕，冷窈妲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身上很脏，她想洗个澡，但知道根本不可能。 正在出神时，周盈亏看了她良久，然后对迎珠抱玉交代好余下事情，起身出了帐子。 外头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唯有同冷窈妲关系密切之人在等待。 冷麒失去了往日沉稳，青年急切地问道：“摄政王，小妹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让她好好休息就行。明日一早你们就先回去吧，圣上那边本王替你们说一声。” 冷麒松一口气：“如此，真是谢过摄政王与苏小将军了。” 不久前苏洛安向大家解释过少女为何变成这样，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不难想象当时的可怕场景。 少年身上也有一些伤痕，多是在追冷窈妲时被树枝划伤的，于是冷家兄弟再度谢了又谢。 苏洛安眼神不止一次扫过帐子，他是真想进去看看，却也是真的进不去。 很快他离开此地，去处理下自己的浑身脏污。 迎珠给冷窈妲用热水擦身子，抱玉给她换上新的衣服，折腾完这一切少女看着总算有点人样了。 两个丫鬟手都是抖的，话也不敢多说，偷偷背过身擦眼泪。 冷窈妲又心疼又好笑，便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没什么大事嘛。” 抱玉马上哽咽着接话：“小姐还说呢！真是要吓死婢子了，要是小姐你有个三长两短抱玉也不活了！” 迎珠听完赶紧伸手用力拧了她一把：“你呲什么胡话呢！” 被狠狠拧了一把后，抱玉才反应过来说了些什么，赶紧哭着呸了出去：“呸呸呸！小姐定会长命百岁！” 冷窈妲无奈地笑笑，腿上的伤口和手心开始泛起胀痛，让她困极了也睡不着。 “你俩先下去休息吧，我没什么大事，需要照顾的时候再喊你俩。” 迎珠抱玉两人一直摇头，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出去，冷窈妲只能随便找个借口。 “你们若不退下我怎么睡觉啊？我这一天真是过得惊心动魄，想赶紧好好睡一觉呢。” 时辰的确很晚了，迎珠抱玉便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 掀开帐帘，却看见不远处有一人站在那里。 “路大公子？”抱玉唤道。 路之游正背对着帐子看月亮，听到叫声转过身看去。 青年踏着月色而来，小声询问二人：“窈窈可是睡下了，她如今的状态瞧着可还好？” 迎珠点点头回道：“路大公子放心，我们小姐睡下了，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然后抱玉接了话：“但不久前摄政王离开时特意嘱咐我们二人，说小姐她的腿不止是伤了皮肉，还把筋骨碰到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能小姐她要好好躺上一阵子了……” 在场三人都没忘，一个月后就是冷窈妲同路之游的大婚之日，还不知到时候能恢复成什么模样。 而且婚前见血实属不妙，冷窈妲还弄得这么凄惨，实在是…… 抱玉想的多，少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青年，然后又马上低下头。 路之游仿若没听懂那些话外之意，他点点头声音温柔：“那好，明日我陪着窈窈一起回去，先让她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来找我。” 冷窈妲在里面听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第43章 逗弄 第二日天刚亮，周盈亏来到冷窈妲的住处，将余下的伤药递给迎珠。 “这是本王目前身上所携带的药膏，待回去后我会再派人多送些到护国府。” 迎珠接过赶紧行礼谢道：“婢子替小姐多谢摄政王！” 周盈亏点点头准备离开，余光瞧见路之游赶来的身影。 青年走来向他颔首：“摄政王安。” 看见他在这儿，男人眯起眼睛问道：“路郎中怎么突然来了？” 路之游轻叹一声，语气中满含怜惜之意：“窈窈她受伤严重，之游实在是放心不下，想着同他们一起回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说完，青年抬头看着周盈亏又添一句：“摄政王应是不知，之游也会些医术，故而才主动跟随着的。” “哦？”周盈亏挑眉。 看来青年是不满昨日自己的态度了？ 呵。 周盈亏眼底流出一些嘲弄。 眼前的青年心有多黑，手有多辣，他是清楚的。 想着，男人又看一眼安静的帐子。如今自己倒是有些舍不得冷窈妲被路之游辣手摧花了。 毕竟少女变得太可爱了，也更吸引人。 周盈亏很能演戏，但路之游现在却能看见男人眼中的嘲讽，还有面上浮现的可惜。 这样是否说明，眼前的男人在故意表现给自己看？ 是觉得自己会对冷窈妲日后不好？还是觉得少女早晚会死在自己手中？ 不不不，那他真是想错了。 他怎么可能将这么有趣的窈窈丢弃，甚至让她消失。 成婚后，他疼爱少女还来不及呢。 昨夜抱玉那话是何意他当然懂得，但若不早些把窈窈娶到房中，他也不会放心。 想到昨晚少女看着他突然笑着流下眼泪，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生的渴望。 做梦时，他也梦见了她。 但只不过梦里将少女救下的人是自己，而她也忽然变得更加爱慕自己。 可是很奇怪，梦中爱慕着他的冷窈妲，他不喜欢。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少女很肤浅，很愚蠢，喜欢他是对他的侮辱。 最后路之游在天不亮时就醒来了。 青年甚至在醒后庆幸那是个梦，冷窈妲还是现在的冷窈妲。 周盈亏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做，没有更多时间在这陪路之游互相试探。 帐中软榻上的少女缓缓起身，用手肘撑着身体。 头晕，身上痛。 昨日摔下马在地上滚的那几圈，不仅让腿受了伤，其实头也撞了一下。 周盈亏给她十分细致检查过了，头部倒是没什么大碍。 昨夜药味与血腥味太大，冷窈妲让迎珠在离开前燃上些鹅梨帐中香。 香味不浓，有些清甜。 她伸手准备去拿茶杯喝一口，此时从帐外走进一人，定睛一瞧居然是路之游这厮。 少女微微蹙眉，看着他有如进入无人之境般自然。 “窈窈，你醒了？”青年嗓音清冽温柔。 冷窈妲点点头，路之游帮她把茶杯递了过去。 她很渴，仰头一口就喝完了。 青年看着她，然后将茶杯接过：“还要吗？” 少女想了想点一下头。 路之游再度倒一杯给她，冷窈妲喝完问道：“迎珠抱玉呢？” “她们去收拾东西了，故而换我来照顾你。” 冷窈妲看向他。 “怎么能让之游哥哥来照顾我……” 青年已经将她洗漱用的东西拿来，看见此景少女也不再推脱。 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大大方方还能舒服些。 整理好一切，冷窈妲却面色有些怪异起来，欲言又止了一下。 路之游贴心地主动问道：“怎么了窈窈？” “……之游哥哥能先让迎珠抱玉回来一个吗？” 路之游眯着眼腹黑一笑：“不能，她俩要准备很多，我们收拾好直接过去就行。” 冷窈妲：“……” “我想去出恭……” 少女声如蚊蚋，也不知身旁青年听没听清，反正他又问了一遍。 “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冷窈妲觉得路之游话语间透露出点笑意。 少女咬咬牙道：“我要出恭，所以得让她二人回来一个。” 路之游看向她，故意摆出一副有些惊讶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可是迎珠抱玉的确回不来，她们在山下的马车那里呢。” 怎么会去了那么远？！ 福至心灵，冷窈妲觉着这些和路之游脱不了干系，但她无从开口。 “那怎么办……”少女呢喃着：“不如之游哥哥派人快些将她们找回来吧。” 路之游又问了句：“窈窈可还能忍住？毕竟这一来一回要差不多半个时辰呢。” 少女不语。 嗯，她要憋不住了。 “不行……”少女下意识出声。 路之游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他是个腹黑大变态，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保证不看，窈窈。” 去死吧你个死变态，谢特！ 冷窈妲脸色变幻莫测，红一阵白一阵，青年也不吱声就在旁边默默看着。 少女微微一动，不行，真要憋不住了。 路之游反而环抱手臂，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冷窈妲狠狠瞪了他一眼。 瞧瞧，瞧瞧！路之游你的一肚子坏水儿都要流出来了！ “之游哥哥……” “怎么了？” 少女咬着牙闭上眼睛：“你扶着我去那边，然后麻烦在外面等我一下。” 虽说腿疼得厉害，但勉强自己走几步也可以，毕竟脚脖子没有伤那么严重。 青年听完义正严辞道：“不行，我要抱着你过去，你自己一人我不放心。” 马上又笑笑接了句：“窈窈放心，我保证不看。” 他妈的，你不看你也能听见啊！ 她现在憋的急了，等下直接飞流直下三千尺，像个瀑布似的，那哗啦啦的水声一出来，她难道不要面子吗？！ 少女一直涨红着脸不动，过了一会儿竟直接自己扶着东西一点点往外挪。 路之游黑黝黝的瞳孔紧盯着她，然后轻叹一声：“算了，既然窈窈不愿，那我就不这样了。” 说罢，青年一把抄起她，快步走了出去。 突然冷窈妲才反应过来两件事。 第一，路之游这厮看着有些文弱的样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第二，这黑心肝儿的是不是一直在逗自己？ 第44章 心疼 许是也怕她着急，路之游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到地方后给少女放在地上。 冷窈妲低声说了句谢谢，拖着腿进去解决。 路之游礼貌性地躲远了些，不久后冷窈妲慢慢走出来。 她很明显舒坦不少，果然人的三急是件大事。 路之游还是把她横抱回去，偶尔会有几个人望向这头，心中一定想着他们俩关系有多么的好。 思及此，冷窈妲偷偷撇嘴。 日后她能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就不错了，还关系好呢，不死这人手中就烧高香了。 帐中已经没什么东西，路之游将马牵来，把冷窈妲抱上去后牢牢环住她，以免少女侧身坐在马背上时不小心掉下去。 下山后，不远处有一道颀长身影默默看着，很快从一人变为两人。 周盈亏走到沈今啸身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摇摇头不语。 一身黑衣的男人没动，半晌才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边人。 “我是不是疯了？” 冷哼一声，周盈亏说道：“谁知道呢，一个两个都像是被失了心智一样。” 但话音刚落，男人突感心上轻微钝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见好友不对劲，沈今啸问他。 “没事，老毛病。” 心中有事，沈今啸便也没有过多询问。作为帝王他还有其他事务要忙，儿女情长在此刻必须被搁下。 他离开这里，余下周盈亏默默眺望远方，不久后也转身去了另一处。 路时休没有出去相送，他还在自己的帐子里，一向挺直如松柏的背有些佝偻起来，弯着腰坐在榻上。 “公子，等下我们要去参加最后的赏花游呢，时辰要来不及了。” 青书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急得忍不住开口提醒。 再不收拾好，真就要来不及了。 赏花游是和沈今啸一起，做臣子的当然得在一旁陪同。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青书只能退下，路时休这才有些精神恍惚地洗漱穿衣。 而远处另一座帐子里，苏洛安正有些烦躁地踱步。 少年已经梳洗结束，连新衣服也换好了。 他昨夜没睡好，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闭上眼睛就是冷窈妲，要么少女笑盈盈教他打马球，要么一身浴血却又一声不吭。 少年现在没有其他想法，他很心烦意乱。 自己难道喜欢上了她？ 可是这种感觉和曾经面对灵昭公主时完全不一样啊！ 再度用灵昭公主的模样试图平息这一切，苏洛安发现已经不好使了。 他开始产生不可抑制的自厌感，对这一切感觉无比厌烦。 “洛安？” 周盈亏在帐外唤他，苏洛安浑身差点一个激灵，赶忙应道：“师父！来……来了。” 亭云山的活动还没结束，冷窈妲一行十数人已在赶路中。 回去的路大多是下坡或者平坦的，故而会比上来时快不少，估计不到午时就能回府。 还不知道赵玉瑾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该有多揪心，到时还要好好安抚一下。 周盈亏赠得药的确比其他药更好用，今日伤口就不太疼了，手心也有要结痂的趋势。 照这样下去，可能半个月左右她就能自由行动，一个月后也就无大碍了。 路之游看样子没有想推迟婚期的意思，虽然赵玉瑾和冷煜可能因心疼自己有这个想法，但她觉着路之游会想办法说服两人不做改变。 想到这儿少女细细思索起来。 为何路之游最近瞧着有些对她不爱放手，总想给自己牢牢圈在怀中似的？ 难不成……他有其他想法？ 疑惑一出现，冷窈妲面色就可谓沉重起来。 少女认真思索近期不对劲的地方，但脑中昏昏沉沉像团浆糊，让她摸不到北。 算了，管他呢。 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目前路之游对自己一点杀意都没有。 这起码是一件好事，万事只有活着才有用，死了就只能是空想。 一队人进入华荣巷，路之游甚至都没有先回府，而是陪着冷窈妲进到屋里。 赵玉瑾一听消息急急忙忙赶来，一贯沉稳优雅的妇人差点连鞋都踢掉了，身后的丫鬟都没追上。 “窈窈！窈窈！” 听见赵玉瑾的呼声，冷麒冷麟先出去迎了一把：“母亲！” “怎么样，你妹妹她如何了？” 女人眼泪汪汪看着两个儿子，还不等他们说些什么，直接流着泪冲进去了。 路之游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喊了句“伯母。” 可显然赵玉瑾眼里只有冷窈妲，甚至都没看见路之游。 一眼瞧见躺在床上虚弱对自己笑着的少女，赵玉瑾脸上一片湿润。 哪个时代没有点重男轻女的习俗，在这里也不例外，偏偏冷煜和赵玉瑾疼这个女儿疼在了骨子里。 如今亲眼看见女儿受苦受罪，赵玉瑾的心都疼成了一团，恨不得替冷窈妲受这一切。 少女赶紧安慰道：“母亲莫慌，女儿没事。只是游玩途中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造成有些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唬人些。” 她避重就轻说道，路之游在一边听完心中浮现诧异。 冷窈妲何时有这般替他人着想的时候？ 若说之前或许或多或少是因为巧合，自从这番去过围猎场后，路之游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赵玉瑾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从小就刻苦要强，两岁便开蒙，早早的就将别人十几岁学完的东西学会了，然后你父亲就要亲自辅导你六艺。可你何时吃过那样的苦，六七岁刚上马背多少次重重跌下来，可就算是那时候，也远没有像现在这样严重啊！” 这些话赵玉瑾从来不说，想来是这回心疼得受不了，也就不管不顾说了出来。 路之游听着，又一次诧异起来。 冷窈妲如此聪慧好学倒是他没想到的，甚至开蒙时间比他还早了半年多。 青年看着冷窈妲，头一次带有正视的意味。 发觉他的目光，冷窈妲对赵玉瑾红着眼睛小声道：“母亲，之游哥哥他还在这儿呢。” 伏在床边的女人这才止住哭声，旋即回头看去。 路之游见状马上弯腰行礼：“之游见过伯母。” 第45章 拜访 赵玉瑾面上掠过一丝尴尬。 她作为长辈在小辈面前哭成这样，的确有失风度沉稳。 路之游当然也会想到这一层，青年很巧妙避开这一点：“伯母莫怪，之游实在是担心窈窈才将她送到屋中，方才刚想去拜见，您恰巧就来了。” 冷窈妲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然后对着赵玉瑾笑道：“母亲别担心，女儿的伤是摄政王亲自治疗过的，摄政王的医术您还信不过吗？” 赵玉瑾放心了些：“盈亏的医术母亲自然是知晓的，不过你一口一个摄政王多疏远啊，前两年还一直唤他盈亏哥哥呢。” 少女不知怎么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路之游，青年没什么变化，冷窈妲将视线收回。 “毕竟他如今是摄政王，女儿见了他总归是不能太放肆的。” “你呀……”赵玉瑾拍拍她的手背。 看冷窈妲有些没精神，女人问道：“窈窈是不是还没吃午饭？” 冷窈妲点头。 赵玉瑾起身，随后看向路之游：“之游想来这一路也很是劳累，便同窈窈一起在这里吃些，厨房里正做着呢。” 闻言他笑了笑：“那之游就多谢伯母盛情了。” 女人忙说道：“还是多亏了你照顾，看你俩如此要好我也就放心了。” 在赵玉瑾面前少女摆出一副娇羞模样，见自己女儿如此她主动退出房间，去吩咐厨房再加几道菜。 手心一些地方开始结痂，又痛又痒的，冷窈妲总忍不住想抠。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别动，先忍一忍，不然会更严重。” 少女抬眼看向路之游，青年只是盯着她的双手。 “哦，知道了。”她小声回应。 随后路之游坐在远处的凳子上，随手抽出一本书架上的书看。 女性的第六感很准，她感觉路之游应是有些不高兴了。 可她也能感觉到，青年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而吃醋，反而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可能有点像……专属于自己的物品被人觊觎？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冷窈妲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过了没多久秋月来禀告，说是午时的饭菜都做好了，夫人已经派人送过来。 路之游温声替少女回答：“好，辛苦了。” 很快几人将饭菜端在桌上，屋中瞬时飘香，多是些原身爱吃的。 视线扫过去，没有看见鹅肝，少女狠狠在心里松一口气。 赵玉瑾也进了屋，看样子是要和冷窈妲及路之游一块儿吃。 人多，青年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给冷窈妲抱过来，少女便由迎珠抱玉一边一个扶着。 瞧见女儿身体还算硬实，赵玉瑾眉头也放松些许。 吃过午饭路之游便离开了，冷窈妲在母亲的陪伴下有些昏昏欲睡。 她昨晚就没怎么睡好，现在困感袭来让她的眼皮都快撑不住了。 看出女儿此时困倦，赵玉瑾也起身准备离开，只不过眼中的心疼还没消散。 “罢了，窈窈既然想睡就睡一会儿，母亲先出去了。” 也不知自己受伤的事，有没有传到那位大忙人父亲耳中，但冷窈妲宁愿冷煜先不知道此事。 冷煜这人每天很忙碌，武将相比文官更受操劳些，毕竟练兵之事总要事事躬亲。 屋里只剩下冷窈妲自己，少女也不再想这些，闭上眼翻身睡去了。 再醒来时，透过窗棂看日头，已经是西斜不少。 “迎珠抱玉。”她睡久了嗓音有点哑哑的。 两个丫鬟一听声赶忙从门外进来，冷窈妲坐起身子揉揉额角。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抱玉回答道：“小姐，已经未时五刻了。” 身上有点汗津津的，里衣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这一觉居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冷窈妲吩咐她俩：“帮我打些热水过来擦擦身子，睡醒后一身的汗。” 迎珠和抱玉下去，吩咐粗使婆子去烧水。 然后迎珠又折返回来，将一件新衣拿出来准备给少女换上。 冷窈妲刚想下地去一旁凳子上坐会儿，忽然觉得下腹一痛，一股子热流袭来。 她面色一变掀开被子。 只见白色的亵裤上腿间点点鲜红，已经落在床上不少。 “呀！婢子马上给小姐拿东西去！” 迎珠急急忙忙跑到一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月信布。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冷窈妲只是左腿不方便，双手还是能动的。 迎珠脸色微红退了下去。 脑海中有用古时月信布的记忆，冷窈妲很快便弄好了。 少女叹息一声，心想还是在现代更方便，这东西带在身上真不太舒服。 不多时，热水已经烧好，几个丫鬟婆子将一桶热水端到屏风后头。 因为手心伤还没好，所以只能像昨晚那样，让两个贴身丫鬟用帕子给她擦拭。 迎珠抱玉也主动走上前给少女脱下衣衫。 “只擦擦上半身就行，方才来了月事腿上就先不擦了。” 冷窈妲没有什么害羞可言，她自己将粉白的的小衣褪下，从侧面可以看见一轮细腻的圆弧。 墨黑的长发直泄臀腿，披散在背后被水打湿，有种娇艳破碎的美感。 折腾了近两刻钟，冷窈妲终于觉着神清气爽些，精神头也回来了。 此刻已经入了申时，抱玉给少女擦着头发，冷窈妲换上一身清爽的衣裙。 迎珠在外头刚要进屋，看见前院儿传话的小厮过来，上前问道：“元荣，你怎么过来了？” 这小厮马上回道：“迎珠姊姊，前院儿来贵客了！大人和夫人正在厅里接待呢，小的觉着应当告诉小姐一声，这才跑来了。” 少女一愣下意识反问：“是谁来了？” 元荣神秘兮兮小声道：“摄政王大人！” 迎珠掏出一些铜板塞进小厮手中，转身进了屋子。 “小姐。”她快步走到冷窈妲跟前。 “怎么了？” “摄政王大人来了，正在前院儿和大人与夫人说话呢。” 冷窈妲一顿，然后站起身。 抱玉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少女。 她又问：“那苏小将军可跟着一起来了？” 迎珠摇头：“这婢子就不知道了。” 冷窈妲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扶着我去前院儿看看。” 第46章 赠药 冷窈妲这腿脚实在不方便，等走过去估计天也黑了。 少女干脆坐在一顶小轿子里，由迎珠寻几个小厮快步抬到前院。 周盈亏稳坐在黄花梨木宽凳上，旁边那红衣俊秀的少年正是苏洛安。 毕竟苏洛安才是给冷窈妲救回一命的人，但少年看着面上没什么骄傲感，反倒里里外外透露些忧心和急躁。 他想看看冷窈妲现在怎么样了，但外男怎能轻易进入少女闺阁，就只能在这干等着。 瞧师父的样子也没说想看看少女如何，苏洛安面上和冷煜他们说话，心早就飘一边儿去了。 很快，一顶软轿停在不远处，两个侍女掀开帘子扶着，里面走出一位粉衫少女。 冷窈妲缓缓下了轿子，迎珠抱玉扶着她慢慢走，倒是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姿态。 苏洛安随意往外一瞧，刚好就看见往这边一点点挪来的冷窈妲。 他心中一高兴，霍然起身走向门外。 这一番操作直接将厅中其他几人弄得一愣，还是周盈亏反应快，也跟着起身向外走去。 “冷窈妲！”清脆微哑的少年音从前方传来。 苏洛安都快走到少女跟前了，才突觉自己看起来似乎太唐突了些。 周盈亏已经走到门外，看着他们没什么表情。 冷煜见女儿过来，脸上漫过一些怜惜。 “窈窈怎么过来了。”赵玉瑾见到女儿睁大了眼睛。 “女儿听说摄政王与苏小将军过来了，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们，当然得过来主动道谢。” 她说完便接着向前走，虽然看向她的第一眼感觉有些狼狈，但少女整洁干净的衣衫，挺直的脊背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冷窈妲拒绝其他人帮助，只有两个丫鬟扶着她，最后终于进入了正厅。 坐在椅子上，少女感受到背后的潮意，后颈也出了点薄汗。 得，白洗了。 这一小段路实在走得太辛苦，就连迎珠和抱玉也身上有些汗湿。 苏洛安刚才还挺主动，此时少女就坐在他对面，他反而偃旗息鼓了。 对冷窈妲来说，对面少年就像一只猫儿，不高兴时候会炸毛喵喵叫，高兴或者舒服的时候会安静地眯起眼睛。 原以为苏洛安没过来，没想到还真来了，少女偷偷对少年笑了一下。 相比起和周盈亏路之游这类人互拼演技，自己还是更愿意结交苏洛安这样热血难凉的少年。 从昨日他数次出手相救的过程就能看出，苏洛安是典型的嘴硬心软。 哪怕自己是他最讨厌的人，少年也会在第一时间爆发善良本性，把自己拼尽全力救下。 苏洛安偷偷看了一眼冷窈妲，说是偷偷有些不对头，应当是有意无意扫了少女一眼。 结果他就看见冷窈妲对自己笑！ 少年心头像是炸开了一捧烟花，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突然就有理由“讨厌”冷窈妲了！ 她，她一定是故意的。 要不是她故意靠近自己，他才不会对冷窈妲有什么奇怪感觉。 但这显然只是少年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他如今才不可能讨厌冷窈妲。 周盈亏同冷煜有几分忘年交的意味，两人谈笑着说些旧事与朝堂之事，倒也很是融洽。 视线一扫旁边，他发现苏洛安和冷窈妲的小互动。 不知怎么，男人的嘴角有些落下了。 旋即周盈亏看向冷窈妲，笑意不达眼底说道：“本王给妲姬妹妹送来一个月用量的药材，若是不够可随时过来王府再取。” 冷窈妲转头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感谢。 “妲姬多谢摄政王赠药，此番若没有苏小将军和摄政王相助，真是不敢想后果将如何。” 男人仿佛这才开心些，笑意也慢慢抵达眼底。 苏洛安下意识皱起眉头，发觉自己居然在对师父不敬，少年被自己吓得脸都白了。 周盈亏带来的药已经被下人妥当安置在一边，冷煜便准备留他俩在这里同进晚餐。 都知道这是客气一下，冷窈妲已经准备回房间歇着去了，结果就听见周盈亏说了句：“好啊，既然护国大人留本王，那本王和洛安就却之不恭了。” 冷煜和赵玉瑾看样子还挺开心，整个屋子可能只有冷窈妲心中无奈。 但人家刚帮了自己，总不至于连顿饭也不想让他们吃。 冷窈妲记得周盈亏爱吃的东西，于是当着几人的面吩咐下去：“去让厨房加几道菜。红烧鸭掌、清蒸酱香牛蹄筋、蟹粉酥、鸳鸯小锅菜还有糖醋小排。” 周盈亏听后看着冷窈妲神情认真几许，说道：“妲姬妹妹竟真记得本王爱吃什么。” 周盈亏在七八年前和冷家人吃过一次，他当时对这几道菜多看了几眼，略微多吃了几口，冷窈妲居然记到现在。 一旁被忽视的苏洛安睁大眼睛，然后又低下头没什么动作。 冷窈妲会记得师父喜欢吃什么很正常，毕竟师父之前和她就认识了，比自己同少女认识的时间久多了。 可就算这样想，少年也还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他出身不好，小时候总是吃不饱肚子，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敢说什么喜欢吃不喜欢吃的。 后来被师父选作弟子，苏洛安日日都能吃到好饭好菜，也从不挑食和浪费。 所以他吃相才又急又快，一点也不好看，吃得还多。 苏洛安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忽然又听得那道清凌凌的女声响起：“苏小将军好像什么都很爱吃呢，恰好又是长身体的年岁，便吩咐厨房每一样菜要多多做些。” 听到冷窈妲这么吩咐，少年几乎是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我……” 他抿抿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苏洛安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不对劲，但自己那张比女子还秀气两分的脸蛋越来越红。 完蛋了，师父一定会发现的。 自己……可能对冷窈妲的感觉真不对劲了。 “我有点热，去外面走走。” 冷煜和赵玉瑾以为苏洛安是年岁小待不住，便道：“洛安快去吧，不远处园林中的池塘里花都开了，正是好看的时候。” 少年胡乱点几下头走出去，周盈亏视线从他背上收了回来，若有所思。 第47章 王八 苏洛安一出门就跑了起来，瞎跑一通到某处回廊下，坐下擦一把额头的汗。 路过此地的下人知晓他身份，低着头对少年行礼。 坐一小会儿后觉得自己看起来太呆了些，苏洛安往那处园林走去。 周盈亏已经瞧出端倪。 男人忽然有点恼怒。 洛安还小，少年幼时便受了许多苦，好容易让他给教养得不错，如今却又被弄成这样。 两年前他喜欢上灵昭公主，但这位公主的心眼儿可不少，洛安和她对上可谓是毫无胜算。 果不其然，没多久少年就一副对她生死不离的模样，让自己尤为恼火。 还好及时止损，让那灵昭公主和亲去了。 只不过苦了冷窈妲去年当了回少年的活靶子，直接把所有气撒在了少女身上。 那时周盈亏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愧疚感，所以对冷煜折腾洛安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以往他定然会出手。 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眼前的少女却把苏洛安整得魂不守舍。 可见，冷窈妲的本事比灵昭公主厉害多了。 男人面色微冷看了一眼冷窈妲，后者恰好与他对视上，有些开心地粲然一笑。 周盈亏：“……” 他眯起的眼睛睁大了。 这一瞬间，一向对自己想法冷静到自信的他，在心中推翻刚才所想的一切。 自己可以一眼识别人心善恶，看出人们表面下内里如何，偏偏方才的少女笑容实在太过纯净，太过明亮。 那么，这样的少女，真的是用手段心计故意引诱洛安的吗？ 还是……洛安他自己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周盈亏别开眼，直到很久也没有再主动与冷窈妲对视过。 夜间，少女回到梨水居，疲惫不堪倒在床上。 不久前在饭桌上，总觉得气氛有点子诡异是怎么回事？ 周盈亏不再像以前那样没事盯着她看，反倒是避开她的一切，让少女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苏洛安也差不多，少年一直闷头开吃，偶尔回答一两句长辈的话，然后便不再主动出声。 “这师徒俩……”她无奈地呢喃一句。 也确实不怪冷窈妲看不出他俩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是不爱表达的嘴硬少年，一个是演技超绝的老狐狸。 她要是能看出两人想些什么，恐怕就成了这书里最聪明的人了。 天色黑沉，繁星闪烁。 冷窈妲坐在桌前拿出记载记忆的纸，接着在上头提笔续写。 今日路时休没有过来，少女心头有些隐隐不安。 若是对自己已经想法减淡，路时休或许会过来看看。 可正因为他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不敢过来。 他是个好人。 冷窈妲心想。 到底是可惜了，若是当初能换过来，或许他们两人间也不至于如此。 都怪路之游，这个可恶的腹黑变态。 想着，冷窈妲干脆在纸上画了个大王八，然后将头换成了路之游的样子。 “我让你变成个大王八！看你还嘚瑟不嘚瑟！” 画完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没记下。 冷窈妲刚想将纸揉成一团，但想了想还是把它叠好放在隐秘位置。 以后路之游要是再故意逗自己，就把这大王八拿出来给他看！ 就算这厮平时再能装，看见自己变成大王八还能不为所动？ 可说是这么说，冷窈妲并不会这么做。 万一病娇又变态的路之游对自己起了杀意怎么办，这不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保存好，以后想看自己再偷摸看看。 此时心绪烦乱，想写也写不出什么，少女挪回床上准备睡觉。 第二日晨起时，前院儿的小厮又来传话了，说是宫里来了人，圣上亲自遣人来看望冷窈妲。 还没吃上早饭，少女就坐软轿去了前头。 正厅坐着传话儿的是沈今啸贴身内侍，宫中的内监总管，刘明山刘公公。 瞧着他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爬到这个位置已经是十分年轻，想来手段定然高明缜密。 冷煜和赵玉瑾也不过刚吃过早饭，两人笑着与刘明山说话，不久后冷窈妲便到了门外。 少女被丫鬟扶着进入前厅，刚要行礼刘明山就制止了她的动作：“冷小姐如今有伤在身，便不用再多礼了。” 冷窈妲看一眼冷煜，男人点点头，她才对刘明山谢过后坐在凳子上。 刘公公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圣上自昨儿围猎结束后便一直挂念着冷小姐伤情，同摄政王问了许久才放下心。今日一早就让咱家携着礼过来，要好好看望冷小姐一番。” 说罢他拍拍手，外面走进两个小内侍。 这两人低着头，手里各捧着些东西。 刘明山咳嗽一声，他俩马上走到冷窈妲面前，让少女看清手中托盘上的物件。 只见上头一个是掐丝金线绣云纹月白的衣裳，另一个则是八尾金凤玉翠步摇。 “这……”冷窈妲惊呆了。 好像有点太贵重了！ 特别是那件八尾凤凰步摇，貌似只有宫中贵人才可佩戴。 冷煜和赵玉瑾也惊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随后问道：“刘总管，这似乎有些……太过于贵重了。” 其实不是金啊玉啊的对他们来说有多贵，而是这步摇实在是有些受不得。 犹记只有宫中二品正妃和太子妃才能戴八尾的，而未来中宫之主皇后，方可佩戴九尾步摇。 看着那华美耀眼的步摇，冷窈妲嘴角抽搐两下。 自己昨晚刚画完一只王八，今日居然被沈今啸送了步摇。若是男人知道自己未来相方被她画成大王八，会不会恨不得将步摇亲手给撅了？ 想到这，少女眨眨眼有些心虚移开视线。 刘明山只是笑道：“护国大人不必多想，因着宫中几年都未有后妃，故而这些物件也送不出去，圣上便由着咱家送了过来。待日后不久冷小姐出阁，便可戴上此物。” 冷窈妲没出声，静了两秒还是冷煜开口谢道：“圣上一片心意臣已然晓得，多谢总管告知。” 而后一挥手，其他下人过来将这两件物品放在冷窈妲的小仓库中。 宫中，御书房。 坐在沈今啸对面的周盈亏忽然扬起声音：“你说你给她送了个八尾凤凰步摇过去？” 第48章 抚摸 沈今啸紧皱眉头不语，周盈亏见状直接靠在椅子上。 “你真是……疯魔了不成。” 听到周盈亏的话，沈今啸抬眼看向他：“这只是给她的赔礼，何况我让刘明山特意说明此物是让她成婚时佩戴的，有何不妥？” 他义正严辞地解释，心中却没什么底气。 毕竟送冷窈妲这件东西意欲何为，沈今啸自己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 其实送出去后他就觉得十分不妥，但却含着一分侥幸心理，最终说服了自己。 周盈亏定是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的念想，所以方才会那般失态。 沈今啸突然烦躁异常，还不等周盈亏说些什么，他便站起身走到一边：“已经送出去了多说也无益，她不会发现的，我也……不会暴露的。” 可坐在一旁的周盈亏却冷笑一声：“你最好能这样做，赶紧把不该有的念想马上清除。” 平日里两人也没少因为一些事这样拌嘴，大多是沈今啸选择缄默，此时他却一反常态冷声道：“我竟不知，喜欢一个人也是件错事了？” 听见他这么说，周盈亏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你也不看看喜欢的是谁！她，冷窈妲！还有一个月就嫁人了，且是你亲自赐婚！” 沈今啸忽然转头喊道：“是！是我亲自赐婚的！所以我现在后悔了不行吗？可是我能怎么样，把她抢过来吗？！”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静悄悄的。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二人，周盈亏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 自己这位冷静自持的师弟，怎么就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变成这样？ “我先走了，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周盈亏撂下这句话起身准备出门，沈今啸垂下眼睫忽然没头没脑地抛出个问题。 “你呢，盈亏？” “什么？” “你难道对她不曾动心过吗？” 沈今啸自嘲一笑：“她这般纯净坚韧，其实正是你最喜爱的类型吧？” 周盈亏停住脚步，突然想起近两年时不时胸腔内传来的酸胀感，拧起了浓眉。 不久后他将眉头舒展，轻声道：“我自然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说罢，男人推开大门走出去。 得到回答，沈今啸闭上眼睛。 …… 很快，二十余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冷窈妲的腿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多亏周盈亏那些“灵丹妙药”，让伤口在闷热的天气中没有恶化。 大中午坐在浴桶中的少女抚摸伤痕，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伤口结为一块淡粉色的疤痕，摸起来有些柔软凸起的异物感。 但冷窈妲却觉得这并不丑陋，因为伤口很像一朵绽开的梅花，看久了甚至觉得有些可爱。 只不过迎珠抱玉两人心疼够呛，伤势好得快少女这两天心情愉悦，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洗好出来后本想睡个午觉，抱玉却突然进来说路之游来了。 今日府中只有冷窈妲一人在，倒是让路之游来得方便极了。 “只有他一人吗？”少女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抱玉点头：“回小姐，只有路大公子一人。” 听闻路时休又没来，冷窈妲已经见怪不怪。 也行，这样互相避避嫌，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点点头，冷窈妲让抱玉和迎珠先下去。擦好头发刚想换身衣裳，路之游已经自在地推门走进来。 冷窈妲：“……” 大哥，你不觉得咱俩可能有点暧昧了吗？ 少女现在想把他扔出去，自己的房间他能随意出入是怎么回事？ 主要是冷窈妲穿的衣服有些太凉快了。 在这里，天气炎热时贵女们房中会有几件格外清凉的衣裙，多是些轻纱冰蚕丝制成的，夏日穿在身上格外舒服。 但这种衣裙穿不出去，就像现代那些很性感的睡衣一样，穿出去肯定直接回头率爆表。 少女现在身上所穿的衣裙是浅紫色的，衣襟比较低，两袖也是由纱制作。 最主要，这件裙子在左腿处是开叉的。 站起身不动时看不出什么特别，但一坐下或者是走动起来，左腿就隐隐约约露出，的确是蛮性感的。 冷窈妲站在原地，她没动。 路之游自然也没瞧出她的不自在，青年走到她面前，桃花眼笑得弯弯。 ”窈窈。“ 青年嗓音敲冰戛玉的，像是一股清凉的风吹过少女心坎。 如今她也算是切身体会到，何为原着中，眼前人只凭着声音就能把沈今啸弄得五迷三道。 周盈亏多少次都想给他毒哑了。 冷窈妲点点头，笑了一下回道：“之游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 青年见她长发微潮披散在身后，眼神幽暗一瞬。 “怎么，难不成窈窈不希望我过来吗？” 冷窈妲感觉一阵恶寒。 “……不是，之游哥哥误会了。” 少女说着，然后依旧没动。 路之游不懂她的意思，也不知此衣裙的玄妙。 青年没有眼力见地往她旁边的凳子上一坐，然后看着她挑挑眉。 冷窈妲知道他什么意思，肯定是疑惑自己为什么不坐下。 少女蹙眉，想了想说道：“之游哥哥，你可以先出出去一下吗？” 路之游看着她，问道：“为何？” 冷窈妲：“？” 靠！我的房间我让你出去有什么不对吗？ 少女也不说话了，不知怎么像是和青年较劲似的，依旧不动。 旋即她转身走向衣柜。 这一动，左腿便从衣裙中露了出来，那大腿外侧的伤痕自然也会显出。 忽然路之游拉住少女的手腕，给冷窈妲差点吓一跳。 少女还没开口问他干嘛，路之游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缓缓摸上少女的伤疤。 感受到大腿处温热的触感，冷窈妲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不要碰……” 少女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试图挣脱开青年的桎梏。 路之游的手就像是钳子，将她整个人牢牢圈在原地。 他不止摸那处伤痕，指尖还缓缓在附近游走，让冷窈妲身上起了一层层的战栗。 少女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冷着嗓音开口：“路之游，你放开我。” 青年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着她。 冷窈妲以为他会放开自己，浑身刚放松些，青年忽然站了起来朝她欺身而上。 第49章 口技 路之游很高。 虽然他是原着中的受，可他绝对不比沈今啸矮。 这种时候分析这些没用的有些不对头，但冷窈妲还是目测了一下青年的高度。 或者说，男人。 保守估计，路之游应该有186左右。 也可能更高点，接近一米九。 少女的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多些，鼻尖抵着他的胸前。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冷窈妲身材比之前稍微圆润了些。 却依旧看起来玲珑窈窕，腰肢柔软。 青年直到现在，手指还是放在她左腿的疤痕上。 冷窈妲突然打了个激灵，她脸色浮现淡红，呼吸凌乱了几分。 不管穿来之前还是现在，她也只是个少女罢了，只不过因为成长环境比别人冷静成熟一点。 遇到这种情况，冷窈妲还是会慌张拘谨，会不知所措。 她不是神，所以不万能。 例如现在，少女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抵在青年胸膛上的双手用力一推，让两人之间产生空隙。 随即准备大声唤来迎珠抱玉。 路之游黑沉沉的眸子一直盯着她，发觉少女的动作，他再度欺身上前。 然后，抬手轻轻捂住少女的嘴。 柔软的唇瓣贴在青年的手指上，让路之游额角落下一滴汗水。 看他有些不对劲，冷窈妲却突然疑惑起来。 原着中路之游这厮能当受，不是说他原本就喜欢男人，而是他只能喜欢男人。 毕竟他有病，还治不好。 书中前期并没有细细描写过，还是后期为了圆上他为啥会喜欢沈今啸，所以临时加上的原因。 可能是他天生就身有隐疾，加上路之游又太过早慧，所以才养成这般阴险狡诈又变态的性子。 想到这儿，少女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毕竟面前这人不行，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路之游眼睛没离开过冷窈妲，自然也就发现少女忽然松懈下来的动作。 他微微皱起眉宇，自己好像被看扁了。 “窈窈。” 青年再一次叫她，清润动听的嗓音中带有不明意味的喑哑，听得冷窈妲微微一愣。 “什么？” 少女睁大潋滟的眸子，带有疑惑看向他。 可能是她的眼神有些太过清澈，懵懂中又带着清冷，路之游感觉有些醉了。 当一个人总是心神缜密，黑心辣手，偶尔就会被纯净的事物吸引。 路之游觉得自己不会喜欢冷窈妲，但现在的奇怪心情青年不愿去细想，或许想了也是没什么眉目。 他感觉太热了，伸出左手扯了扯衣襟。 冷窈妲看着他露出白皙紧绷的肌肤，隐约能看见略显单薄却好看的肌肉。 咕咚。 少女咽了咽口水。 旋即下一秒她就清醒地反应过来。 等等！路之游是不是在弄什么美男计？！ 冷窈妲忽然不知从哪里来得那么大力气，给青年推一个踉跄。 后退一步的路之游，眼中闪过一抹郁色。 “太……太热了，之游哥哥你站得离我太近了。” 两人还有几天时间就要成婚，听说婚前三日是不能让两方新人见面的，故而路之游最近来得很频繁。 青年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吗？窈窈的伤口如今可还有不舒服的感觉？” 少女摇摇头没看他，只盯着地上轻声道：“好多了，多亏摄政王的医术高明。” 在这种有些怪异且暧昧的时刻，提起别的男人或许是一件很容易让眼前人恼火的事。 冷窈妲突然扬声唤了句：“迎珠抱玉。” 等候片刻，却没人进来。 少女秀眉紧拧，看向路之游。 青年少见地开怀一笑，他道：“哦，忘记告诉窈窈了，方才我让她们去了前院帮忙，毕竟人手不够。” 冷窈妲不理他，再度出声：“真儿枝儿！” 路之游懒懒哼笑：“她们也去了。” 少女没忍住扭头瞪他一眼。 看来自己之前那张大王八真是画对了，路之游就是个又坏又烦人的王八精！ 看她气哼哼的，青年忽然喉头紧了紧，然后环住少女柔软的腰肢，顺势将两人带到床榻之间。 冷窈妲差点一巴掌呼在路之游脸上，但青年反应迅速，捏住了她的细腕。 “你给我放开！”少女声音有些尖细。 喊完，冷窈妲抬腿踢向每个男人最宝贵的一亩三分地。 可她突然想起什么停住了。 这种招式，对于像路之游这样不行的人来说，是没用的吧？ 路之游冷汗落下来一颗，滴在了少女衣襟上。 他没想到冷窈妲居然敢踢他，还好少女最后时刻收了回去。 突然青年心头暴怒起来，他俯下身子轻咬一口少女肩头的软肉。 “唔！” 冷窈妲突然闷哼一声，突然奋起反抗，张嘴也咬了回去。 她咬的是路之游脖子，因为是重重咬下去的，青年浑身一颤撑起身子。 脖子旁边有一口小牙印，微微冒出了血珠。 冷窈妲俏丽的杏眼盯着他，脸上是被他弄起的潮红，唇上鲜艳。 或许脸上的红更多是因为被气的。 路之游就这样和身下的少女对视，然后突然低声说了句：“窈窈，别拒绝我。” 冷窈妲：“……不行。” 青年不管不顾用头蹭了蹭少女脖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冷窈妲耳后。 他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了。” 听到他松口，少女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青年紧接着又说了句：“我不会做什么，但想做另一件有趣的事。” 他抬眼，目光沉沉：“所以，窈窈现在不可以拒绝了。” 说完这句话，青年整个身子向下。 他轻轻吻着少女的伤痕，看起来竟有些虔诚。 冷窈妲咬着唇想抽身离开，因为身体一些莫名的反应让她开始脸红。 路之游修长的指尖挑起裙摆，将她的腿全部露出。 察觉少女要逃离，青年用床上的帷幔把她的双手绑住。 “我不对你做什么，你别怕。” 你个不行事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什么！ 路之游他，他难道还要做其他的事？ 这一刻，冷窈妲感觉自己开始三观碎裂，拼凑不起来那种。 青年低下身子，而后忽然少女将头侧过，咬住被子闭上眼睛。 只见远处园林中荷花莲池里的荷花娇艳，荷叶浮动。 倒是一副好景色。 第50章 天阉 事后，冷窈妲像一条搁浅的鱼躺在床上，腰部及以下被盖上被子。 路之游自己打水清洗下巴和脖颈上的水渍，然后漱口。 弄完这一切他看向连脖子都是粉红的少女，勾唇一笑。 青年面上也带着桃花色，只不过看着像是没吃饱一样。 他轻叹一声，果然这样还是不够。 “窈窈。”路之游柔着嗓音开口。 床上在那里恢复思绪的冷窈妲一惊，被他此刻的温柔吓到了。 难不成雄性生物在结束后都会这么温柔？ 她咬着唇没出声，不搭理对方。 路之游见状也不气恼，笑着说道：“等下记得把被子和衣服换一下，都湿了。” 话音刚落，冷窈妲直接用力将枕头摔了过去。 青年轻轻松松接住，然后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窈窈，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改日见。” 路之游哄着般说出这句话，然后走出房间。 少女在他离开后收起恼怒羞愤的表情，先去快速把衣服换下，然后将被子扔到一旁。 坐在贵妃榻上冷窈妲分析刚才的事。 她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是为了取悦自己的身体，所以她能接受。 何况路之游洁身自好…… 不对，是他想不洁身自好也不行啊！ 原着里，路之游是个天阉之人。 而原主的死因，则正是在婚后一年多的某日，不甘心一直被无视，主动下药给路之游迫切想要圆房。 结果药下完了，一看才发现…… 嘿！居然是个不行事儿的！ 原主一脸的惊恐，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夫君那玩意儿不行，而是他脸上的怒意和杀意。 结果没几天，书里面的炮灰冷窈妲，就被路之游轻飘飘找个理由给咔嚓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 你不行又不是人家姑娘整的！你杀人家干啥！你早点说明白不行啊！ 最悲催的莫过于，原主死了，可当时的评论区却在疯狂磕cp，丝毫不把她当回事。 回想起这一幕幕，冷窈妲无力扶额。 这些都是后话先不提，但刚才路之游给自己展现一番他那高超的口技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他突然喜欢上自己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可能是这个。 冷窈妲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这才想起还带有半干涸水渍的被子与衣服。 她想了想起身把茶壶中的茶水倒在窗外的草丛中，然后将迎珠抱玉叫了进来。 这回两个丫鬟倒是很快应声进来，冷窈妲看着她俩无奈咽下气闷，毕竟她俩也是被路之游给利用了。 “小姐，怎么了？” 少女指着被扔在地上的被子和衣服说：“方才我手滑将茶水淋在上面了，去拿到浆洗房让人好好洗一下。” 然后她顿了顿：“一定要吩咐好好洗一下。” 迎珠捡起被子抱玉拿着衣裙，两人退下后少女总算是感觉轻松些。 “等等。” 在她俩准备出门时冷窈妲突然出声：“今儿午时之游哥哥过来，让你们去前院儿做什么？” 抱玉回道：“回小姐，路大公子派人送来很多月季、百合、芍药等花苗花种。他派青平来寻我们几人，说是人手不够怕那些粗使婆子手重给弄坏了，就让我们去帮忙。” 迎珠也说道：“是呢，这花苗还不好养活，我们一帮人费了好大的力才搬完，然后又各种照顾着几株，又过去好久才罢手。” 听完少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挥挥手让她俩退下。 “我知晓了，下去吧。” 看她这样两个丫鬟有些疑惑，对视一眼后应了声“是”，随后便下去了。 冷窈妲眼中泛起冷意。 果然，这变态黑心肝儿的是早就打算好的。 但为何，为何他要这样做？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穿得太凉快，让青年忍不住冲动了一把。 现在看来，和自己并没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是想在自己身上留下些什么印记？ 想了想，冷窈妲抿紧嘴唇，趁着无人看了看雪白的腿根和腿间，果然腿上有很多细细密密的吻痕。 少女猛然放下裙摆！ 然后她板着脸去桌前，在一个妆匣中抽出一张纸。 一打开，赫然就是那只路之游版大王八。 “你个王八精。”少女狠狠说道。 她用力在地上踩了两脚，很快又折起来放回原位。 有一处脚印，正正好好印在画上路之游的脸上。 做完这一切，冷窈妲才觉得通气了，恢复往常的样子出门去中庭园林闲逛。 不久前，出了护国元帅的大门，路之游神情愉悦走回府中。 华荣巷只有四户人居住，在街上几乎是遇不到人的。 进了大门，青年脖子上的咬痕格外显眼。 他也不做任何遮挡，任由少女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暴露在众人眼前。 家中只有他和路时休，青年脚步缓慢，路过的下人看见他马上就低下头。 回到静园，路之游净手后坐在桌前，用指尖轻触那圈咬痕。 “嘶……” 轻嘶出声，很痛。 但他却不恼，甚至心情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 自己的东西，总是要留下些痕迹才放心。 只是没想到冷窈妲会主动回击，虽然咬的时候让他很痛，却使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兴奋异常。 要不是怕吓到她给她弄哭，少女胸前和腰窝自己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重重咬下去时，也不知少女会不会痛到蜷缩起身体，然后呜咽着哭出声，眼眸湿润。 他好像一个……荡“妇”。 只可惜，哪怕有了些反应，冷窈妲还是不值得让他喜欢上。 看来少女要继续努力了，否则就太过无趣了些。 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青年突然心头浮现期待般的兴奋感，上前主动打开门。 路时休过来准备借两本典籍。 他明年要以最好的成绩进入朝堂，像大哥两年前一样优秀。 他没仔细看向路之游，直接说道：“大哥，我来借两本书。” “好，阿休进来吧。” 路之游声音透着几分开心，让路时休有点疑惑不解。 转身给他拿来那两本书，路时休道谢后接了过去，却在下一秒突然手抖，将书摔在了地上。 青年的目光，紧紧粘在路之游的颈侧，那道暧昧的咬痕上。 第51章 堵人 听见声响，路之游淡淡看向被摔落在地的书籍，有些心疼地捡起来擦了擦。 “阿休怎么回事，居然这么不小心，这可都算是孤本了。” 青年轻声说着，好似不知路时休因何如此失态。 路时休眼睛变得通红，他甚至有一瞬间的状若疯癫。 但他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恢复正常。 他知道，大哥不久前去了窈窈那里。 那么大哥此刻愉悦的神情，脖颈上的咬痕，都在指向两人感情很好。 想到一个月前，冷窈妲还真心实意地说，她爱慕的人是自己。 如今再回想一番，只觉得可笑可悲。 原来在她受伤这段时间里，大哥经常去看望是因为两人已经感情升温了啊。 确实，大哥他长相精致优越，声音动听出尘，性格也温和近人。从小到大不论是什么，好像都比自己更出众一些。 冷静几秒，路时休叹口气说道：“大哥勿怪，我最近睡得晚又起得早，为了学习更多典故导致每日头脑昏沉，刚才有些不舒服将书脱手了。” 路之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竟然是因为这样，阿休你已经非常优秀了，不用对自己太过于苛刻，切记劳逸结合。” 后者听完点点头，拿过书籍对他笑了一下：“多谢大哥关心，我记住了。” 转身离开，青年适才还笑着的脸瞬间冷下来，双颊咬肌微微凸出，眼眸依旧泛着猩红。 身后，路之游在原地看弟弟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离开时的脚步声远没有来时平稳。 他面色淡淡，使人瞧不出什么不对劲。 又抬手摸了摸咬痕，也不说去上些药让它快些好起来，像是恨不得将这个伤口变为疤痕一样。 路时休回到朔园，冷静半晌才进了屋。 这样其实才皆大欢喜，他不用再担心大哥与窈窈感情不合，也不会忧心少女对自己是否还有一点……爱意。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他。 而后的时间，也算风平浪静过去了。 第二日，冷窈妲吃完早饭就出了门，生怕路之游这死变态再来干点什么。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少女出来其实是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洪记甜饼铺在城东方向，与华荣巷相距甚远，一辆小马车行驶而来，在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巷子口停下。 冷窈妲头戴幂篱，下了马车给车夫二两碎银，给男人乐得直挠头，一个劲儿说等她多久都行。 少女谢过朝这条满是小吃的巷子里走去，已经过了早饭时辰，鼻尖处的飘香皆是些甜脆酥爽的零嘴点心。 她坐大半个时辰的马车偷偷来这里，就是为了堵一个人。 冷窈妲进入一座大些的店铺，名为洪记甜饼铺。 随意要了份红豆油酥饼和樱桃煎，少女寻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眼睛盯着门口。 约莫着过去三刻钟，一位白衣轻装高马尾的俊朗少年走了进来。 一看见他，冷窈妲马上站起身快步过去。 “苏小将军！” 少女声音压得很低，在少年身旁唤道。 苏洛安刚点完自己最爱吃的五豆糯米糍，还有一些樱桃煎，忽然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叫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一位穿着素衣遮住头面的少女站在身边，赫然就是他时常忍不住想起的冷窈妲。 “你，你……”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少年对她“你”了半天没你出来啥。 “先过来。” 冷窈妲抓住他的衣袖，把苏洛安带到自己对面。 “你怎么来这儿了？” 刚问完，苏洛安恍然大悟似的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 少女掀起幂篱上的纱笑了笑：“原来小将军没有摄政王说得那么笨。” 苏洛安瞬时涨红了脸蛋：“我师父才不会那么说！” 冷窈妲也不逗他，将自己方才点的甜品往他那边推了推。 “已经不怎么热了，现在吃口感刚刚好，小将军尝尝？” 对面的少年看一眼，说道：“你留着吧，我刚买好了。” 冷窈妲摇摇头：“你买的是你买的，这算是我提前谢谢你给你买你爱吃的。” 愣怔一秒，苏洛安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爱吃这些？” 刚问完，少年不知想到什么，脸蛋红得更厉害些。 在少女有些殷切的目光下，苏洛安拿起筷子夹块儿樱桃煎放入口中。 少年像白玉糕的脸颊透出粉红，连白嫩的耳垂也是散发着粉色。 “……谢谢。”他吃完小声说道。 冷窈妲眨眨秀美明亮的杏子眼，虽然少女眼睛大而圆圆，但眼睫长又浓密，眼尾有些上挑，有种冷艳清贵之感。 这样的反差是非常美丽又诱人的，冷窈妲不管前世还是此刻，都带着些美而不自知的状态。 她眼睛弯了起来，笑道：“小将军太客气啦，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目前接触过的这些异性中，只有苏洛安让少女觉得轻松舒适。 谁想天天演戏玩心眼儿呢，还不是为了活命被逼的。 冷窈妲看着苏洛安心生喜爱，只不过是对弟弟那种。 当初在孤儿院中，就有许多像他这样嘴硬心软，平时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实则心地善良的孩子。 她在十四五岁后就没少替院长妈妈照顾这些弟弟妹妹，故而很会哄小孩。 少女忽然从身侧拿出个盒子，递给苏洛安。 “喏，这是我前两天去给你选的礼物。不算多贵重，但应当很合你的心意。” 苏洛安面带犹疑拿过去，打开后看见里面的东西面上露出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换马鞭与缰绳？” 冷窈妲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但想起之前在围猎场上你的争春为了追赶我，弄得口吐白沫翻白眼，我就想着送点你俩都需要的东西。” “这缰绳和鞭子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马儿带上也舒服。” 苏洛安原以为少女会像旁人那样，送些他不爱的诗集字画，这样的礼物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我替争春谢谢你！” 少年说完抬起头，恰好与一直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冷窈妲对视上。 这一刻，苏洛安的心又忍不住怦怦乱跳。 第52章 聘书 苏洛安脸红到像是顶着个番茄，慌忙错开视线后，支吾着不知道说点什么。 冷窈妲只觉得少年是因为高兴和害羞才这样，毕竟十几岁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很容易控制不好情绪。 忽然不远处掌柜的高声喊了句：“常来的小客官，您的东西做好了！” 苏洛安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跑到那边松了口气。 “多谢。” 远离冷窈妲，少年恢复寻常模样，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不少，对老板言了声谢。 慢吞吞走回桌前，苏洛安忽然又拘谨起来。 少年想离眼前人远点，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得心中懊恼，面上神情也逐渐复杂。 冷窈妲感觉他要说点什么，想了想没开口打扰少年，静静瞧着他。 “我……我得回去了，师父还要考查我的功课。” 白衣少年别别扭扭地张嘴，说完就后悔了。 他还是想，想多留下来一会儿！ 苏洛安心脏一直用力在跳，他想，如果冷窈妲出口留他一下，哪怕就只是客气，自己也会再多坐一刻。 冷窈妲听见是周盈亏让苏洛安回去，眼皮一跳想起男人一向勾人又凌厉的眉眼，坐直了身子。 “好，既然这样小将军就快些回去吧，免得在我这里耽搁了时辰。” 苏洛安讶然看向她，旋即又低下头，然后默不作声快步走出去。 少年面色有点发白。 果然，她不愿意和自己多待一会儿，所以才迫不及待让自己离开。 苏洛安有些受伤，平日明亮有神的眼睛也失了神采，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盒子。 他好像又在这一刻将自己哄好了，勾起唇角笑了下，然后策马扬鞭离开巷子。 少女见他走了也准备动身回府，她看着桌上没动过的食物，秉承着前世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又要了些果干果脯一起打包带走。 车夫一直在外头候着，见冷窈妲出来男人赶忙把帘子掀开，让少女弯身进入。 因为是在外头寻的马车，冷窈妲让车夫停在华荣巷附近，剩下不远的路走回去便好。 待回到府中已经是接近午时，少女拿着食盒进入梨水居，把里面的东西递给迎珠。 “盒子里有甜点和果脯，知道你和抱玉都爱吃，你俩留下些，剩下的分发给其他丫鬟打打牙祭。” 迎珠笑道：“是，迎珠替她们多谢小姐。” 去前院儿和家人们吃完午饭，冷窈妲在园林里散步消食，顺便拿着鱼食喂鱼。 看着莲池中鱼戏荷花的模样，锦鲤摆尾时带出的水花，不知怎么让少女就联想到昨日路之游和她…… 手一抖，差点将整盒的鱼食掉下去，把一池子鱼撑死。 她脸上浮现粉色，把鱼食盒子塞到抱玉手里：“给，你喂完送回去吧。” “小姐不再逛逛了吗？” 冷窈妲边走边说：“不了。” 瞧自己小姐走得这么快，抱玉面带疑惑看了半晌，最后转身喂鱼去了。 回到房间，床上的被子在昨日就换了套新的，冷窈妲却不躺在上面，只斜靠在贵妃榻上。 拿起一本书看了会儿，眼皮便越来越沉。少女随手把书扔在一边，准备翻身睡会儿。 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忽然门外传来嘈杂声响。 午睡本就睡得不沉，冷窈妲被弄得有些没了睡意，撑起身子看着门外。 “迎珠抱玉！”她大声喊道。 很快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面上带有未散尽的惊讶和喜色。 “这是怎么了？”还不等两人说话，少女再度出声询问。 迎珠声音中带有惊叹：“小姐！路大公子已经派人将聘书拿来了！” 抱玉有些喜悦和兴奋：“是呢！看样子很厚一叠，估计至少有个七八十抬的聘礼在上头！” 在凌朝中，男方聘礼的抬数以十抬起，依次往上，数量越多说明男方对新娘子越看重爱戴。 听完她俩的话，冷窈妲没什么多余表情，她记得原着中路之游送了五十抬来。 这的确不少，可对于丞相路家那样的大家业，也绝对不算多。 算是个中规中矩的数量，只不过赵玉瑾却是不太开心。 自己的宝贝疙瘩嫁过去，便是八十抬也能有得，怎的就只有五十抬？ 凌朝的婚嫁制度不同于别的地方，男方赠予的聘礼是由他自己决定数量和物品，期间父母族人万是插不得手的。 且书里的路之游是在婚礼前一天才将聘书送来，当时让原主独自气闷许久。 方才抱玉说聘书瞧着很厚，至少能有七八十抬的模样。怪不得这两个丫鬟瞧着喜笑颜开，原因在这呢。 “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冷窈妲起身穿上鞋子，将头发理了理推开房门。 果然整个府里都热闹了些，看见她的下人都笑着行礼。 走到前院儿，迈过门槛就瞧见了一人。 路之游仿佛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回头看向少女。 “窈窈。”他声音中也透露着愉悦。 早在沈今啸下旨后不久，冷府就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事宜准备妥当。 故而看见这么喜庆热闹的场景，少女还有些觉着不真实。 她眯起眼睛，过了几秒走进去。 “之游哥哥，听说你来给窈窈送聘书了？” 少女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青年。 路之游瞧见她，喉结滚动一下。 颈侧的咬痕已经结痂，看起来没有昨日那么明显。 突然有点想了，她那股奇特且清甜的味道。 看着眼前人幽深的眼神，冷窈妲怎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少女主动移开视线，然后手中就被放了一本华贵厚重的大红聘书。 “第一个打开它的人，得是窈窈。” 听见他带有撩拨的语气，少女懒得理他，翻开聘书查看。 聘书分为两部分，上部分是他亲手写的缔结誓词。 翻开首页，少女眼睛睁大了不少。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借，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这浪漫且庄重的婚词…… 冷窈妲抬头看向他，路之游颇有些等待夸奖的意味。 顿了半晌少女接着翻下去，缔结词后方的纸页，紧接着明晃晃写下了聘礼抬数。 「九十九抬整」 第53章 巴掌 看到这几个字，冷窈妲的嘴都要合不上了。 等等，这和原着里差距也太大了啊喂！ 发现小姐不出声也不动，迎珠抱玉对视一眼偷偷看了一下聘书。 ！！！ 然后她俩强忍住惊讶的表情，兴奋得小脸通红。 九十九抬！！ 听说历代凌朝的皇后聘礼也就是九十九抬或一百零九抬，再未有高于这个数字的。 而太子正妃通常是八十抬或九十抬，其余贵族王妃等还要再各减一些。 看着高于原着一倍的数量，少女罕见地保持许久惊愕。 “这……”她终于出了声。 路之游看着她，桃花眼清润潋滟：“嗯？怎么了窈窈？” 冷窈妲咬咬牙：“之游哥哥，这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听闻此话，青年早知晓她会这么说，开口温和回道：“窈窈有所不知，若不是实在上有封顶，我还想加到一百二十九抬。” 在后面活像两个气氛组一样的丫鬟，兴奋到脸蛋爆红！ 冷窈妲倒吸一口凉气。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就算因为她穿来了，开始试图改变原有剧情，也不至于在一个多月时间把眼前青年变了这么多吧！ 少女抿抿唇，然后装出一副羞赧模样：“之游哥哥厚爱，妲姬真是心生欢喜。” 稳定好情绪，刚准备翻开下面接着看，青年这时突然伸手按住了书页。 “东西太多站着看会累，我们去厅中坐下慢慢看。” “……好。” 应声后，冷窈妲跟随路之游走进前厅。 不知怎么，厅中赵玉瑾冷煜等人居然都不在，只有她和青年及几个下人。 “护国大人同伯母去了我爹娘那头，可能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这倒好，整个府只剩下他俩，想偷会儿懒也不行了。 少女坐在凳子上，拿着聘书扫视着。 里头绫罗绸缎、金银翠玉、珠宝饰品、珍珠玛瑙、珍品玉帛、木雕石刻等，在上头事无巨细一一列了出来。 看这熟悉的字迹，应当是路之游亲笔所写。 越往后翻冷窈妲越沉默。 原着里路之游送了些啥她不清楚，但不可能这般用心。 里头的东西，十之有八都是原主喜欢的物件。 足见准备这些东西的人，真是用心良苦。 想到凌朝的婚前风俗，新郎要自己亲手准备聘礼，桩桩件件旁人都插不得手。 冷窈妲愣了两秒，看完抬起头，摆出一副感动喜爱的模样。 “之游哥哥……”少女声音变得细软。 “妲姬何德何能，可以让之游哥哥这般对待，真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说着，少女眨眨眼，堪堪落下一滴泪。 反正也是演戏，拿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桥段就对了。 路之游只是说道：“窈窈这么好，自然是值得这样的聘礼。之游方才也说了，若不是有规矩束缚着，还愿再加几十抬的。” 听到这，冷窈妲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丞相府可真太有钱了！ 还以为路之游这九十九抬聘礼快把府邸搬空了，看样子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毕竟路家也出了几代高官，没有钱也说不过去。 少女娇羞一笑，如同莲池中荷花清波潋滟，粉白相间的面颊香嫩柔软。 路之游右手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放在一起捻了捻，就像昨日同一时刻，他捻在少女身体某处。 然后看着她小声闷哼，脸色羞红。 青年垂下眼睛，十分想念当时的手感。 冷窈妲不知他此刻想些什么，少女起身走到青年身旁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两人如往常那般谈笑，只不过心中各有思索罢了。 不多时，冷煜赵玉瑾带着两个儿子回来，脸上止不住开怀，就连冷煜的嘴角也一直没落下。 路之游将他们也哄得开开心心，过了许久才起身告辞回了府。 冷窈妲同家人们又说谈片刻，与路之游交涉是一件很累的事，少女神情有些恹恹，赵玉瑾心疼女儿便让她先回去歇歇。 躺在床上少女眉心微蹙，心中只有对前路的茫然，倒没什么成为新妇的紧张和喜悦。 还有半个时辰到晚饭时间，冷窈妲不准备小睡，否则醒了定然要不舒服。 少女身姿纤挺坐在桌前，手中持着根紫檀毛笔，在纸上描摹作画。 她这回画的不是王八，是画了一幅山水花鸟图。 笔墨晕染间，一道道线条勾勒出来，形成优美画卷。 这丹青功夫已然很是出众，相比起路之游却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味。 想到这儿她手中毛笔一顿，抬头看了看青年送给自己的画像，随即叹息一声停了手。 饶是不想承认，也得说原作者真的给路之游很多偏爱，导致他和旁人比起来总是出挑的那个。 正在出神，却又再度听得院中出现些吵闹声，少女压下眉眼快步走去。 打开门，冷窈妲脸色冷然看着不远处的几人。 “……玉音姐姐？” 瞧见其中被围着的蓝裙少女，冷窈妲睁大眼睛有些惊讶。 黄玉音一脸的怒气，而站在她面前虽低着头，却明显很是不服气的下人，正是她手下二等丫鬟，枝儿。 枝儿算家生子，她爹娘是府中的杂役和厨娘，所以从小就在府里长大。 她较其他丫鬟多了两分傲气，或许也是对自己一直屈居二等丫鬟不服，平日里也有不少下人在背后偷偷嘀咕她。 冷窈妲原身虽是娇纵任性些，可对下人却是一直不错，她也说过枝儿几次，原以为枝儿知错能改，没想到这两年反倒是越发过分。 “枝儿！”少女冷声开口。 听见自己小姐的声音，枝儿面上划过心虚，但还是站在黄玉音面前不退也不认错。 这场面一看就是枝儿冲撞了黄玉音，后者没有直接上手打她，已经是很给冷窈妲面子了。 思及此，站在门口的少女快步走到这边，先对黄玉音行了个礼，让迎珠抱玉带着她先进屋。 “怎么回事！”冷窈妲拿出几分凌厉气势，冷声质问枝儿。 “小姐！枝儿就是看黄小姐那副嘴脸心疼您。明知道您二人关系不好她还过来，定然是想来给小姐找不痛快，所以……” “啪！！” 不等她说完，冷窈妲已经把巴掌甩到枝儿脸上。 第54章 发卖 冷窈妲知道黄玉音能听见声响，故而少女将这一巴掌扇得极重！ 枝儿口中瞬间涌上一股子腥甜，踉跄后退两步一脸惊恐和不可置信。 打完将手放下，手心已经是一片泛红，整个手掌都在发麻。 平时柔美的眉眼此时狠厉无比，让其他站在外头的小丫鬟忍不住发抖。 小姐性情娇纵了些，可从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 有人面带同情看了眼枝儿，更有不少眼中含着快慰和嘲笑。 枝儿这么多年仗着自己是家生子在府中待的日子多，又是小姐的二等丫鬟，没少对她们指手画脚的。 这偌大的梨水居里，除了迎珠抱玉，哪个丫鬟下人没受过枝儿的气？ 现如今看枝儿恼了小姐的底线，众人多多少少带着看热闹的心情。 冷窈妲盯着她怒极反笑，声音冷凝异常：“心疼我？想替我出头，是吗？嗯？” 枝儿嗫嚅着嘴唇，吓得眼睛通红说不出话。 “你算什么东西？还妄想替我出头对黄小姐不敬，又故意在人前打着心疼我的名号！本小姐看你是有意抹黑我的名声，让我日后在人前抬不起头，还想让整个护国府招黑！” 这番话后，枝儿可算知道自己这马屁没拍好，一下拍马蹄子上去了！ 她慌慌张张跪下，扑通一声也不顾膝盖的疼痛，膝行几步到冷窈妲跟前儿。 “小姐！小姐枝儿错了！枝儿真的知错了！婢子今日一时犯了糊涂，这就去给黄小姐道歉！” 说完她就要起身进屋，冷窈妲秀眉狠狠一拧厉声喊道：“跪下！我让你起来了吗！” 这一嗓子，也直接把院子里其他丫鬟喊跪下了。 “来人，去把院门关上，不准传到前院儿父亲母亲的耳朵里！” 靠近门边两个做洒扫的婆子赶忙起身，用力将梨水居的大门合上，阻绝了外头众人视线。 枝儿这才真知道害怕了，此时黄玉音也从里头走出来，看见这一幕直发愣。 都说贵女中只她脾气最大，如今看来若要论吓人，还得是冷窈妲。 黄玉音不傻，知道冷窈妲主要是做给她看，顺便再管教这个不长眼的下人，不过自己心里那股火也不知不觉消了下去。 “小姐，枝儿真的知道错了……” 冷窈妲冷若冰霜的面容并未有半点缓和，少女低垂眼皮睨着她，脑海中想起以前枝儿的所作所为。 原来这丫鬟竟还不止一次因为没脑子而犯错，原主也不是没警告过她，但过段日子她还是会这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蠢到对黄玉音不敬，实在是踏足高门大户中的底线了。 谁人不知这贵女的丫鬟如何，也会映射这贵女如何，而贵女则又会映射出整个府邸风气如何。 哪怕黄玉音真的没带好心思来，可也绝不能容忍一个二等丫鬟在客人面前置喙。 冷窈妲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知道今天这个事得做个样子，不然后果恐怕很严重。 “来人。” 迎珠抱玉对视一眼，分出一人走过去：“小姐，莫要因这个贱蹄子气坏了身体。” 迎珠稳重些，剜一眼地上的枝儿对少女劝慰着。 冷窈妲声音不再那么有力，忽然很是疲惫一样吩咐道：“去库中将枝儿的身契拿过来，然后马上寻个人伢子发卖了。若是她父母有不满不用来告诉我，直接把他们也跟着一起发卖。” 这惩罚在下人堆儿里可谓是足够狠，众人心惊胆战面面相觑。 迎珠被惊了一下，然后马上快步去取枝儿的身契。 原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此刻已经是一脸绝望跌坐在地上。 她呆呆看了半晌，忽然大声哭出来：“小姐！小姐……枝儿错了，求小姐再给枝儿一次机会吧！” 冷窈妲只是说了句：“我会派人告诉人伢子一声，将你尽量卖到个好些的去处，总之不至于让你受尽搓磨。” 少女听完抓着冷窈妲的裙角，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摇着头，看不出原先清秀的模样。 抱玉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扯开枝儿紧抓着少女裙角的手。 “你个不要命的贱蹄子！莫说小姐先前提点过你多次，便是我和迎珠姐姐就告诉你数回，莫要没脑子多生事端！今日你倒是厉害，冲撞了贵人不说，还将小姐气成这样！” 其他人已经去寻人伢子，冷窈妲这才恢复常色，朝一直看向这头的黄玉音走去。 见她走来，黄玉音忽然视线有一瞬间闪躲，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玉音姐姐。”少女唤道。 “嗯。” 冷窈妲见她面色有些不自然，但总不至于不搭理自己，心下放松了些。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发现不对劲，照黄玉音这个性子，在这里受了一个二等丫鬟的气，便是不打骂发怒，也会直接扭头离开，不给冷窈妲这番行事的机会。 如今看来，少女这段时日性子转变不少，或者说，是她在冷窈妲面前特意收敛了脾性。 不再管后面枝儿那震天动地的哭声，冷窈妲笑着将黄玉音迎进屋中。 进门时，少女给了迎珠抱玉一个眼神。 两人瞬间晓得主子的意思，转身下台阶把枝儿架起来，让她住嘴去一旁等着人伢子过来。 屋里，两个少女坐在椅子上，倒是有些沉默。 毕竟她俩从一开始就算不得什么好友，如今又经历刚才那事，更是没什么话题可聊。 冷窈妲眨眨眼，刚想说点什么，黄玉音已经冷冰冰又别扭着开了口：“你的手，不要紧吗？” 被她这么一问，冷窈妲差点没反应过来，然后懂了她的意思。 少女手心几乎是换了层皮，如今最是细皮嫩肉的阶段，刚才用力甩出那一巴掌，的确已经让她感到刺痛。 “不要紧的，玉音姐姐在我这受了委屈，这点不算什么。” 而丞相府中，不知怎么这点事传到了路之游那里。 青平绘声绘色地说着，路之游听后放下手头的东西。 “你说……窈窈将那个枝儿发卖了？” “回公子，正是如此！小的也是刚从我表兄那里听说的，这不马上过来告诉公子了！” 青年想起来这个枝儿是谁，嘴角浮起一抹残忍地冷笑：“去，派人将这个贱婢从人伢子手里买下来。” 第55章 窑子 青平一听主子这话愣住了，很快他反应过来，赶忙作揖道：“青平晓得了，这就安排人去办。” 说完少年直接退下，路之游坐在榻上若有所思。 若是以前，冷窈妲定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虽说是因为这贱婢惹了黄玉音，可冷窈妲会为了黄玉音将自己的侍女发卖？ 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如此聪慧圆滑，还能顺便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哪里是冷窈妲一贯的作风呢？ 少女不一直都是娇纵快活，肆意妄为吗？ 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细细一想，的确很是奇妙啊。 路之游轻声低笑，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冷窈妲和黄玉音开始闲谈起来，没有方才那般尴尬安静，一眼看去好似关系还不错。 “把手给我看看吧。” 黄玉音说完也不等对面少女作何反应，拉过冷窈妲的手腕看着她通红的掌心。 细嫩的皮肉已经高高肿起，瞧着就觉得痛。 “你都没感觉的吗？”黄玉音神情古怪看了她一眼。 冷窈妲在同性面前反而更容易拘谨些，她摇摇头：“不怎么疼的，只是看着唬人些。” “那也要好好保养一下，不然越来越严重又该如何？” 黄玉音下意识说道，语气中竟还带有两分担忧。 冷窈妲赶紧回她：“多谢玉音姐姐告知，妲姬记下了。” 应是才发觉自己刻意了些，黄玉音清咳一声松开手，捧起茶杯喝下一口。 “对了，玉音姐姐今日前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少女放下茶杯看着冷窈妲说道：“倒是没什么，想起你前段日子受重伤，如今又快要成婚，也不知好全没有，想着来看看罢了。” 冷窈妲盈盈笑道：“玉音姐姐能不计前嫌来看望我，真是让给妲姬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 黄玉音没出声，盯了少女半晌突然起身。 “看你没什么事就行，那我就先走了。” 冷窈妲马上去拦她：“玉音姐姐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吧，恰好我们之前也有些误会，不如在今日正好说开？” 相比起和其他人拼演技，少女还是更愿意和同性伙伴坐下来聊聊天，放松心情还能自由自在。 黄玉音沉默一下，然后轻叹一声回过头：“之前大多是我不对，小心眼儿又性情急躁，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对不住。” 冷窈妲被她这么一道歉，心里冒出些受宠若惊，赶忙出了声：“玉音姐姐，当初也有很多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别太过介意过去，做人应当多往前看看。” 听完她这么说，黄玉音噗嗤一声笑了。 少女本就张扬明艳，有种利落飒爽的美丽，这一笑更美貌了些。 冷窈妲眼含殷切，黄玉音笑完看着她，不知怎么耳尖泛起薄红。 “好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府了，不然怕是要赶不上晚饭。” 说完她推开门，冷窈妲趁机道：“玉音姐姐，其实你很好，只是没人懂得欣赏你。妲姬相信往后定会有一人真心待你，让你一直幸福快乐！” 黄玉音听完，错愕地转头看去，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水光。 这一刻，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 “谢谢。” 留下这句话，黄玉音快步离开了护国元帅府。 知道两人已经冰释前嫌，这是自己来到这里后交到的第一位好友，有些抑制不住喜悦。 此时院中的枝儿已经被赶来的人伢子带走，少女左脸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哭得头发散乱涕泪横流，人伢子一看便懂了一二。 这丫头一瞅就是惹怒了主子，估计没什么脑子又傲气，偏生得又不丑，说不定心里还有几分不中用的想法。 枝儿直接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带出府，口中被塞了破布条，想哭喊出声都不成。 连拖带拽地给少女弄上一辆破旧马车，枝儿泪流满面想试图逃跑，其中一人恶狠狠地拧了她一把。 “你个小贱人！我们将你买来可是花了高价位的！要不看你是从这华荣巷出来的，我们才不要呢！居然还想着跑？” 另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说道：“小声点，还没离开华荣巷呢，满口污言秽语要是脏了其他贵人的耳朵，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马车中动静不小，两人的交谈内容在街上能听见，骂人的婆子一听马上住了嘴。 那个阴沉稳重些的女人冷笑一声：“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将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惹怒成这个样子，若不是咱们为了和这样的高门大户攀上点利益联系，又何必将这丫头带回来？” 话音刚落，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出华荣巷，而另一侧刚巧路过此地的路时休则是探出身子，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快步回府，连晚饭也不准备吃了，先安排小厮青书去打听此事。 大半个时辰后，天刚蒙蒙黑。青书急急忙忙回来，将知晓的一切告知主子。 “公子，打听到了，在护国府门前被带走是名叫枝儿的丫鬟，据说是冷小姐的二等侍女，算是个家生子。但平日里其他下人都对此人抱怨颇多，此次她是在冷小姐面前惹了前去探望的黄小姐，口中还特意打着心疼自家小姐的名号。” 说完，青书撇撇嘴眼里闪过些嫌弃：“可真是个没脑子的，怪不得将那冷小姐气成这番样子，听说冷小姐被气得好半晌没缓过来呢！” 路时休默默听着，攥紧了拳头。 “去，将这人买下来！” 青书一愣，说道：“公子，青书听说大公子不久前似乎将这枝儿买下来了。” 少年环顾一周，然后靠近主子身旁小声道：“小的听青平方才提了一嘴，说是大公子将这枝儿……卖到艳风楼里头了！” 艳风楼，就是盛京城的某座青楼。 在这里，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分为三等。 最上等就是“坊”，然后是“楼”，最下等的则是“窑”。 路时休听完讽刺一笑：“大哥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 青年随即沉声道：“等夜间将这人从艳风楼赎出来，直接给塞进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第56章 画纸 青书面上倒是没什么惊讶的神情，少年心思竟比路之游身边的青平还深些，应声下去办事了。 路时休在青书离开后，眼中开始泛上心疼怜惜之意。 窈窈这么好，他宁愿自己受着煎熬也不愿让少女感到一丝为难，居然就被一个没脑子的贱人给气到了。 想到这，青年难受地长叹一声，恨不能直接飞到少女身旁，给她及时安慰一番。 转念又想起大哥他也对那贱婢动了手，应当是也对窈窈起了保护欲，相比以前更看重她了。 既然如此，少女嫁过来后，或许也能快乐顺遂些。 路时休展露笑意，真心实意为少女高兴。 只要她能好，似乎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入夜，静园。 青平走进书房，看着座上的男人行礼。 “公子，都办妥了。” 路之游放下书，抬眼看着少年：“送这贱婢去时可有留下那句话？” “留下了，说这丫头性子不好，应当将她多多打磨一阵，直到没了脾气才好接客。” 青年笑了笑：“好，退下歇着吧。” 闻言青平拱手退下，路之游眼中色彩沉沉，去书架拿出另一本书，不再想这些腌臢之事。 戌时三刻，已经是众人熟睡的时辰，丞相府的某个侧门打开，从外头黑夜中走进一位少年。 青书抄着近道回到朔园，屋内一灯如豆，路时休散下头发眉眼柔和。 听到响声，青年抬头，只见自己的小厮走了进来。 “可办妥了？” 青书回道：“回公子，办好了，青书办事您尽管放心就好。” 少年没多说，怕这些脏事污了主子耳朵，路时休却主动开口问了起来：“被卖到窑子里后如何，将过程与我详细说说。” 青书走上前几步，回道：“一开始大公子将这枝儿卖到艳风楼中，她止不住地哭。那老鸨龟公们刚想好好教训她，就被咱们的人赎下来。” “枝儿还以为自己被人救了，刚想跑就被塞进窑子里头去了，那时候她的表情……啧啧，小的真想让公子亲眼看看呢！” “之后呢？”路时休又问道，眼神中带着光亮。 青书秀白的面上僵了一瞬，然后继续开口：“枝儿进去后……因为是新来的年岁小又长相清秀，加之我们的人要了那老鸨十两银子。当晚就有四个瞧着面狠心硬的粗旷男人，扔了数十个铜板后将枝儿带到一间屋子里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路时休的神情，发觉主子瞧着心情比刚才还愉悦了点，青书心中开始诧异。 路时休得到满意答案，淡笑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辛苦了。” 青书忙说不敢当，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路时休将蜡烛吹熄，转身回到床上睡下。 在这件小插曲后，余下三两日倒一直平安无事，很快就要来到婚期。 丞相府里有多忙冷窈妲不知道，但自己真是要被折腾昏了。 此时已经是吃过晚饭的时辰，黄昏将快落尽，映着路面一片橙光。 少女看着迎珠抱玉等一众丫鬟在屋中忙活，她自己也得偶尔拾掇一下物件，免得发生之前那样的糗事。 整个府中能被妆点的地方都被弄上喜庆挂穗，还有喜字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门窗。 这两日都在开府迎客，因为冷家的名声与号召力，来得人真可谓是多到让人害怕。 冷窈妲这两日天天被拉出去见礼，周盈亏和苏洛安也在今日拿着贺礼过来了。 原本他俩在大婚之日直接去丞相府便好，但周盈亏和冷煜素来联系不断，且男人与冷窈妲以前关系也不错，在今日没打招呼直接进府。 瞧见冷窈妲一脸疲惫还要强打起精神，周盈亏找了个借口让少女去一处安静地界，他带着徒弟在后头跟着，偶尔帮她回回话。 冷窈妲见状还有些感动，人累到一定地步就真是不想动了，甚至连脑子也不想转。 以为苏洛安是被迫跟来的，结果少年一脸期待和紧张，倒像是想来又不太好意思似的。 只不过这是少女的婚前送行宴，苏洛安好不容易能看见她一次，还是在这种场合，心情可谓酸涩又复杂。 周盈亏这厮还是同以前一样的风格，说话腔调慢条斯语的，加上他素来阴晴不定的性子，与他交谈时心都被提起来似的。 “一转眼，妲姬妹妹也要嫁人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想当初你与本王第一次相见时，也不过才七八岁的样子。” 那时周盈亏还没当摄政王，只是一位普通的学士。 因男人当时对政治的见解与剖析，独有的犀利言语，让自己开始崭露头角，并且冷煜也与他有了交流。 所以说，周盈亏能和冷家关系不错，是因为冷煜在当时对他有提点和知遇之恩。 虽如今周盈亏和沈今啸关系极好，但八年前冷煜可是不知道沈今啸会成帝王，周盈亏也能当上摄政王的。 对周盈亏的偶有提点，那就是真想帮助他，这么多年周盈亏自己也一直记住这份小恩情。 “盈亏哥哥，原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从一位学子变成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冷窈妲如是说，周盈亏心尖儿跟着一颤，然后笑了。 男人的皮相过于出众，这一笑颇有些魅惑之姿。 少女看着，眼睛不由得眯起来。 她有点被晃到眼睛了，不止是因为男人的美色，还因为他极白的肌肤。 白到在阳光下会反光的那种。 而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苏洛安开始不自在起来，师父和冷窈妲竟然认识那么久，比他还多了两年。 少年心头有些莫名酸意，不知是吃了谁的醋，故意弄出动静让两人注意到他。 把一块石子用力踢到一旁，果然冷窈妲与周盈亏都向他看来。 被关注到以后苏洛安反而又开始不好意思，装作不是故意地对他们笑了下。 少女还以为他是感觉无聊了，没等说些什么，抱玉就拿着一张被踩过的画纸找来了。 她将这张纸慢慢打开，对着冷窈妲展示：“小姐，这张纸您还要吗？” 冷窈妲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 这是画路之游大王八的那张！！ 第57章 霞帔 抱玉没打开不知道里头是啥，只不过看这纸又脏又小，但又不敢给随意扔了，这才找过来问少女。 今天要把冷窈妲所有物件收拾好，明日便是出嫁的良辰吉日，屋里都快乱了套了。 “别打开！” 冷窈妲感觉自己头一回动作如此迅速，在几人的注视下蹦起来直接奔向抱玉。 在画纸展开的一瞬间，少女将它拿在手中再度折好，然后放在衣襟中。 这要是让周盈亏和苏洛安看见，自己就要废了！ 哪有好好的大家闺秀，将夫君的样子画在王八身上的？！ 冷窈妲心脏砰砰跳，确定刚刚每个角度后面师徒俩都看不见内容，少女长舒一口气。 “……妲姬妹妹，怎么了？” “喂，冷窈妲你……” 两个异性同时开口，对她刚才的动作表示惊讶和疑惑。 “没事没事。” 少女让抱玉回了梨水居，恢复正常对两人说道。 “只不过是一件小时候画的东西，实在笔墨功夫太丑，不好意思让盈亏哥哥与小将军看见。” 少女自圆其说，周盈亏没相信，但也不再问下去。 苏洛安不一样，他信了。 少年还有些好奇，有神的眼睛一直看向少女胸脯，那里藏着画纸。 但看了几秒，他眨眨眼，苏洛安忽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忙转过头去。 他他他……他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盯着少女柔软的部位！ 那里如同山丘般耸起，一动一静间会轻微颤动，又像一轮圆月般柔和圆润，想让人上前一探究竟。 苏洛安面色难看，对自己心中忽然起得那些龌龊心思不喜。 他安慰自己，应当是……是自己前几日偷看春图看多了！回去后，定然不会再偷偷看了！ 少年很会哄自己，不一会儿就平复下来，只不过眼睛还是不敢看向少女。 苏洛安赌气走到二人远处，独自低垂着头坐着。 “苏小将军今日可是不舒服？”冷窈妲看着苏洛安问眼前的男人。 周盈亏也看去一眼，狐狸眼中划过一抹暗芒，低声道：“可能是近日本王考查他学业较多，洛安不太开心吧。” 他给少年随意找补了个借口，冷窈妲闻言有些莞尔。 “苏小将军是武将出身，那些冗杂的诗词歌赋的确有些难为他了，盈亏哥哥也不用太过苛刻他。” 少女半开玩笑说出这句话，周盈亏已经有几年没和少女这样自在过，好似一下回到两人刚相识那两年。 冷窈妲那时还是个白嫩小女娃，模样殊为娇俏可爱，十分惹人喜爱。 便是他，也为她的可爱伶俐而心头柔软。 那时周盈亏就想过，以后自己如果有孩子，一定要是个女孩儿。 再后来不久他把洛安带在身边，少年正值顽皮年纪，时常把周盈亏气得脸黑。 周盈亏忽然想，如果洛安像冷窈妲一般可爱就好了，自己或许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这一晃神儿洛安也成了小将军，而那个嫩生生的小女娃…… 也变成了面前美丽动人的待嫁女。 以后，她就会是别人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周盈亏忽然紧拧如远山一样的长眉，心头胀痛。 这一次，竟然比先前任何一回都严重得多。 “盈亏哥哥……？摄政王，您怎么了？” 冷窈妲被吓一跳，还以为周盈亏是有什么隐疾发作了，开口准备叫人。 “来人……” 不等喊完，男人已经恢复正常抬手制止少女。 “不必，一些小毛病罢了，让妲姬妹妹担心了。” 这时正好前院儿人声再度鼎沸起来，想是又来了一伙人。 周盈亏见状顺便对少女起身告辞：“想来妲姬妹妹同护国大人还要再忙上一会儿，你与本王也是熟人不用太过在意，本王先带着洛安回去了。” 冷窈妲有些头痛，看来自己还要再去见礼，真是脸都要笑僵了。 “好，摄政王与苏小将军慢走，妲姬改日再前去拜访二位。” 他俩离开后，少女没有去前院儿，先回了屋子将这张纸再度放好。 好险好险！ 少女拍拍胸脯，心有余悸。 最后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而今终于是迎来了正日子的婚期。 寅时四刻时天还没亮，梨水居就开始忙了起来。 冷窈妲在睡梦中被拉扯起床，迷瞪着眼看屋中聚集越来越多的人。 其余人脸上都不似她这般迷糊，各个喜上眉梢，看着少女止不住地笑。 冷窈妲：“……” 怎么她结个婚，这帮人这么高兴啊？ 迎珠抱玉瞅着更兴奋，但眼圈却有点红，可能是早先就忍不住为她喜极而泣好几次。 “小姐，快起来梳洗打扮，妆娘已经在院儿里候着了，夫人也将嫁衣送了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扶着少女起身，冷窈妲这才面上正色些，洗漱完乖巧坐在妆台前等着别人捯饬自己。 冷煜和赵玉瑾几乎是一夜没睡，女人忍不住哭了一场又一场，冷煜便也就一直哄着她。 冷麒冷麟这两位哥哥也紧张无比，这一大家子中，只有冷窈妲这个准新娘睡得最沉。 “小姐，夫人派婢子将喜服先给您送来。” 春花和秋月忽然出现在门口，一人怀中恭敬捧着凤冠，一人捧着霞帔。 其余丫鬟婆子瞧见嫁衣，都眼中露出惊讶和艳羡。 听闻百年前的开朝祖皇后，是一位明事理的贤后。特下令朝中不论出身如何的女子，皆可在成婚当日身着皇后才可穿戴的凤冠霞帔。 赵玉瑾也红着眼出现在门口，冷窈妲披散着长发瞧见女人，心中一热跑过去迎接。 “母亲！” 大喜之日不能在新妇面前落泪，赵玉瑾就紧紧咬着下唇忍住，装作开心模样看着女儿。 “窈窈，我的窈窈……等下去过祠堂说好出阁词后，便试试这嫁衣吧。” 赵玉瑾眼含着泪笑道：“上头的金线，是母亲自去年在你及笄后，亲手一下一下绣上去的。当娘的给女儿亲手做喜服，寓意着日后可保你在夫家平安快乐，顺遂一生。” 女人刚说完，豆大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 她慌忙转过头，不让冷窈妲看见。 这一刻，屋中众多女子，皆是无声掩面落泪。 第58章 红妆 冷窈妲闻言眼睛一酸，也堪堪落下眼泪。 “小姐，不可啊！” 懂行的喜婆在一旁看着，眼中也很动容，看到少女要哭时连忙出声阻止。 此为良辰吉日，旁人若是忍不住在人前哭便哭了，可新妇却是万不能落泪的。 冷窈妲强迫自己忍住，憋得心头一阵阵的酸麻。 赵玉瑾怕自己在这里引得女儿伤心，命人将喜服放下后转身回了前院儿。 见状，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天边此时已经蒙蒙亮起，吉时不能耽误，且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时间紧迫，冷窈妲连早饭都没吃上，简单梳妆一番去了祠堂。 冷氏祠堂族谱人多且华贵，祠堂修缮得秀外慧中，少女独自一人走进去，跪在冷氏满门列祖列宗面前。 少女抬起头闭着眼，双手合十默念出声。 「今朝窈妲为女，欲嫁他人；未敢自专，请祖来听；告知神明，下达垂怜；万望婚后如鱼得水，琴瑟和鸣；夫妇恩爱，同心一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完这些，少女三度叩首，姿态虔诚。 若真举头三尺有神明，且念在自己前世今生未曾作恶的份上，让她好好过完这一生。 冷窈妲起身去上好三炷香，随后快步离开祠堂。 接下来便是要做妆靥，妆娘们已经在屋里等待良久。 少女安静坐在妆台前，让妆娘柳氏在脸上绞面。 两股细线缠绕在一起，一点点滚过少女娇嫩雪白的肌肤，让那些细小的汗毛消失不见。 冷窈妲一开始痛得皱了皱眉头，后就再没有其他反应。 绞面的柳娘看着少女不吭声，眼中浮现起敬佩欣赏之意。 她道：“冷小姐真是个能忍的好姑娘，绞面是个痛事，却丝毫不见小姐吭声呢。” 另一位给挽发的妆娘笑了笑：“可不是！之前给其他人家的新妇们绞面，便是不至于哭喊出声，也是一直喊痛乱动，还没见过像冷小姐这么乖顺的。” 少女对她们笑笑，虽是嫁给路之游这个黑心肝儿的，但她的眉眼间还是沾染上一些喜气。 绞完面，柳娘开始给冷窈妲上妆。 柳娘是盛京城中最心灵手巧的妆娘，想请她给新妇做妆还不容易呢，算是最有派头的妆娘。 后头孙娘挽发技艺也是极为出众，两人给她一同做妆靥，不知结束后冷窈妲得有多美丽动人。 柳娘重新净手后，拿出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摆在少女面前的妆台上。 用珍珠粉仔细涂在面部，妆效很像现代的粉底液，既能遮瑕又可美白，还能泛起淡淡珍珠般的光泽，一眼望去面如珠玉。 随后便是用上佳的螺子黛画眉，凌朝女子出嫁，都要化上一对“远山含秋眉”。 但手巧的妆娘会尽量化出最适合新妇的眉形，或长些短些，或高些低些，亦或是深些浅些。 稍微变化一下，就能有不同的效果。 将这一对眉毛画好，开始仔细描摹双眼。 将桃花色的胭脂点缀在眼中眼尾，铺散开来便开始用金箔勾勒出眼尾，然后逐渐拉长。 这东西和后世的眼线笔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金箔太过于华丽庄重，不适合贵女们在日常使用。 勾勒完毕柳娘让少女睁眼，瞧瞧是否合适对称。 可谁知这一睁眼对视上，竟让柳娘不知不觉红了脸。 女人轻声道：“冷小姐绝色姿容，柳娘先前便听说过，如今被上了妆，更让人不敢直视了。” 冷窈妲眼波流转，面容雪白眉若远山，一双黑漆漆又透着光的眼睛，妩媚又清艳。 抱玉在一旁帮着打下手，听闻此话忍不住自豪道：“那当然了！我们小姐可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过的呢！” 冷窈妲无奈一笑，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柔可爱。 迎珠在这一旁笑叱她：“就你这张碎嘴子会说，什么好听的话都叫你捡去了！” 原本只顾着忙碌的众人，听到她俩打嘴仗，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让不久前那些心酸隐忍的情绪消散，逐渐欢声笑语起来。 柳娘接着往下化去，给面上扫了胭脂，瞬时让少女人比花娇。 唇上点了大红口脂，娇艳欲滴，饱满莹润。 孙娘挽的发髻也好了，转身将凤冠戴在冷窈妲头上。 这里的凤冠霞帔与传统意义上的不太一样。 凤冠是九尾金凰坠以明珠，侧带珠链点缀，可固定于头上，并非传统明制那般模样。 这时少女忽然想起来沈今啸月前送给自己的步摇，出声吩咐道：“迎珠，去将先前圣上赐予的八尾步摇拿来。” “是。” 孙娘将金灿灿华丽贵气的凤冠给她戴好，就见迎珠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头装着一支宫中贵人才可配戴的步摇。 “这……”孙娘小心翼翼拿起步摇查看，然后看着冷窈妲眼含询问。 少女幅度极小地点点头，开口道：“给我戴上吧。” 孙娘犹豫一下没再多问，想来是圣上亲自赐婚所以才有了这份殊荣。 步摇应是左右各一根，对称才最好看，但这八尾步摇斜插进发中后，竟然和这凤冠很是相配。 少女本还想吃点啥垫垫肚子，只在刚起来时吃了几块糕点充饥，奈何口脂已经上好她此刻进食不便，也就作罢了。 头面上的功夫做完，那由赵玉瑾亲手绣上金线凤凰图案的喜服，被人一层层穿在少女身上。 不多时，冷窈妲就感觉身上发热。 在古代夏日成婚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她想。 穿上后少女才发现，霞帔也同她知晓的那般不同。 层层叠叠后，开襟大红云绸锦缎着于身上，上头绣有凤凰，贵气逼人。 两肩带上一条霞帔，这一点倒和记忆里相同，裙尾曳出一米多，金灿灿的凤尾也在上头。 一切结束，冷窈妲额上细汗密密冒出，柳娘连忙给她擦下。 “冷小姐，现在先忍忍，待要上喜轿时里头会安排人放上冰炉，很是凉快舒心。” 说完女人进行最后一步，将金红两色相间的花钿贴在少女眉间以上。 霎时院儿里所有人都跑过去看她，少女朝人多那头惊鸿一瞥，让丫鬟婆子们连连惊呼不止！ 第59章 娶你 “天啊！小姐真是太……太好看了！” “是啊！素日只知小姐美，却不知竟能比肩天上的仙女儿！” “太美了，连我这个女子都忍不住心头激荡……” 二十多个丫鬟婆子在门外叽叽喳喳，虽然夸的不是自己，冷窈妲还是觉得开心。 她替“冷窈妲”开心。 她相信“冷窈妲”会在另一个世界更幸福快乐，而且不用再对路之游担惊受怕，死于他手。 迎珠抱玉二人作为陪嫁丫鬟，也在刚刚去妆点一番，头上各带着根七宝玉簪，显示她二人身份不同于寻常下人。 换上桃粉色喜庆的衣裙，抱玉也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子，迎珠笑着拉过她。 “别照了，小姐那头快去前院儿了。” 新妇妆点好一切，就要去准备拜别父母亲人。 这是最让人动容难忍的时刻，也是每个有女儿的父母最不想面对的一刻。 想起赵玉瑾早上哭红的眼，冷窈妲心口也不免酸涩难过。 少女提起精神走到梨水居大门，此时太阳早已升起，入了巳时。 刚想迈过门槛，喜婆便冲出来拦住冷窈妲。 “小姐且慢，新妇自己不可双脚走出闺阁院门，还请暂时停步稍等。” 喜婆头戴一朵喜庆的红花，说话语速快而清晰，冷窈妲听完收回脚，此时另一人开始给她换上雪白鞋底的崭新喜鞋。 “那……”少女刚想开口问一下，却见自己那两位哥哥走来。 冷窈妲双手执着却扇放在胸前，直到喜婆小声对她提醒道：“小姐，先将却扇立于面前遮挡，等两位公子将您背出梨水居，您的未来夫君也要迎接您了。” 少女依依不舍收回视线，把绣上彩凤嵌金翠的却扇遮于面前。 她此刻的风华绝代被堪堪挡住，冷麟红着眼要哭不哭似的，冷麒走上前在妹妹面前沉膝弯腰。 “上来窈窈，这是大哥最后一次像小时候那样背你了。” 青年声线微微哽咽，冷窈妲强忍泪水，稳稳伏在大哥宽厚的背上。 “大哥，谢谢你。”少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如小时候那般对他悄悄耳语，让稳重得体的冷麒红了眼。 冷麒这一段路走得极慢，万分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喜婆无奈低声蹙催促道：“大公子，还有一顿路二公子也要背，再慢，可就要来不及了。” 闻言，冷麒也只能加快步伐，再不舍也总不能误了小妹吉时。 在荷花池边将少女放下，冷麟忙不迭背起了少女。 青年眼泪摇摇晃晃落下，轻声对少女说道：“小妹还是这样轻，以后到了夫家万不能苛待了自己，想吃什么尽管吃。” 冷窈妲强忍泪花，不让它落下弄脏妆面。 “窈窈知道了，多谢二哥。” 在兄妹几人依依惜别之时，此时护国元帅府的大门外，可谓是热闹非凡，锣鼓喧天的。 路之游在周遭敲锣打鼓先行一圈，告知城中百姓今日他将成婚，青年身后跟着八抬大轿和九十九抬聘礼。 到了府门前，怎能让他轻易将自家小姐娶了去？于是有很多难题杂题等着他一一解答，必须要对了才能进去拜见岳父岳母，迎娶新妇。 且看上头各种题目出现，旁边还有很多人故意扰乱他的思绪，青年有些无奈一笑。 门前起哄热闹的氛围，也渐渐传入前院儿正厅中。 赵玉瑾和冷煜一身喜装坐在上座，心中又高兴又酸胀，希望女儿能得到幸福，又不舍今后不能日日相见。 冷煜一只手抚在夫人手背上，给她温暖和坚定。 “咱们的窈窈去了那头一定会幸福的，之游这孩子也算咱们从小看到大，对窈窈定当是不错。” 听完赵玉瑾擦擦眼泪，点点头：“是了，便是之游想对窈窈不好也不敢，思莲姐姐那头第一个就不让。” 说完不久，冷麟就背着小妹走进院子，看见满堂红彩喜庆，青年竟觉得有些惆怅。 少女悄声对二哥说：“二哥，若是背窈窈背的累了，便快些去那头给窈窈放下来吧。” 冷麟摇头，往上掂掂少女：“小妹才不重，太轻了。要不是怕耽误小妹今日吉时，二哥还能再背你跑上三圈！” 冷窈妲本还有些难受，被他这么一逗笑了出来，声音清脆悦耳。 但青年听见这笑声却更加想哭。 往后，自己再也不能日日逗小妹开心了。 来来回回这么一耽搁，迎亲的吉时马上到了，路之游凭借出众的聪明才智进入府中，路时休也跟随着他一起在队伍中。 男方这头几十人呼啦啦地进去，一下子就让前院儿更加热闹起来。 冷窈妲刚下了二哥的背，还没和父亲母亲多说上几句话，路之游就已经面带春风般的笑意走来。 青年一身红锦蜀绣金丝喜袍，更加映衬着他身直如松，面如冠玉。 头上束着嵌玉珠的金冠，黑发自然从头顶垂落肩下，风度飘飘，贵气凛然。 少女面容被却扇遮挡着，她从一旁缝隙看向青年，路之游似有所感，与少女来了个对视。 冷窈妲：“……” 要是有人说路之游眼神不好，她定然第一个不同意。 青年舒心一笑，要不是冷窈妲知晓这人内里如何，恐怕还真以为路之游多喜爱自己，娶到她有多开心呢。 路之游对上座的冷煜和赵玉瑾行了个跪拜之礼。 这一跪，便是表明新妇在他心中地位极为重要。 路时休强颜欢笑，但想到日后少女能幸福，他的笑意终究还是少了两分寂寥。 赵玉瑾原本还揪着心，看见路之游这般行事，女人心头可算舒坦了些。 “之游，好孩子，快起来吧。” 赵玉瑾连声说道，看着青年很是满意。 冷煜也笑得开怀，一向冷峻的面容温暖不少。 路之游那犹如咳唾入珠玑的嗓音响起：“岳父岳母，之游怜爱窈窈已久，今后定会同她琴瑟和鸣，如鱼得水，请二老放心。” 冷煜哈哈一笑，连说了三声好。赵玉瑾也是破涕为笑。 站在一边被却扇遮面的少女一直看向这头，路之游终于眉目柔情看向她，朝冷窈妲伸出手。 “窈窈，我来娶你了。” 第60章 十里 冷窈妲过去，与路之游同牵起两人间的红绸。 从这一刻开始，红线牵起，代表二人从今往后将夫妻同心，佳偶天成。 跟着站在队伍前端的路时休，一身姜红色云锦苏绣纹圆领袍，头上佩戴玉色冠发，眉眼处更为书香温和。 青年默默看着少女身影，从却扇中可见一二绝色姿容。他眼波流动，在心中无数次为她祈祷，愿少女今后无忧无虑，常得安乐。 眼看着要跨出门槛，赵玉瑾忽然红着眼跑到少女跟前儿，像小时候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那样。 “窈窈，我的好女儿！” 本还想多说些什么，但这句话刚出口，女人早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贴身丫鬟和喜婆都来劝慰，不可让新妇在今日大哭，赵玉瑾将唇生生咬出了血，才憋了回去。 她是母亲，做母亲的怎能让女儿不吉利呢。 她缓了缓说道：“窈窈，母亲的嫁妆分出一半赠予你，又同你父亲将你所喜爱的东西放在了陪嫁中，还有许多金银财宝，你莫要嫌弃俗气。” “从今往后，我的窈窈便是别人家的妇，当初母亲成婚时，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便也做了这许多。那时母亲心中感动，却不能切身体会他们的爱子之心。” 冷煜眉头一皱，眼角也滑下一滴泪，抬手忙擦拭了去。 冷麒冷麟自是不必多说，两个顶天立地的青年哭成泪人儿似的，都转过身擦眼泪。 甚至连路之游看着这一幕，也有一丝的动容。 冷窈妲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出声，这眼泪就会像不值钱的珠子般落下，止都止不住。 她接近于木然般站在原地，强忍酸楚难过。 赵玉瑾接着道：“自你与哥哥们出生后，母亲便越来越能体会当初我父母的心情。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母亲不能再为你做更多了，只能陪你到这一程。” 说罢，女人狠心咬着牙松开手，转过身颤声道：“走吧，快走吧，趁我现在还舍得！” 赵玉瑾步伐凌乱走回座位，再也不敢看向少女。 冷窈妲眼含热泪，路时休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同少女一般难受。 路之游柔声道：“窈窈，我们该走了。” 少女收回视线，眨眨眼让眼泪收回去，与青年一同走出房门，然后是院门，最后便是府门。 瞬时外头候着的师傅们看见新郎官带着新娘出来，喜气洋洋奏乐起曲。 在这喜悦热情的时刻，忽然少了许多人的前厅中，赵玉瑾听着鼓乐声掩面痛哭。 对她来说，什么十里红妆，什么金银珠宝，什么世家诰命，都比不上让自己的女儿平安喜乐。 外头锣鼓喧天，她的爱女却在奔赴他人门前。 冷煜红着眼将自己的夫人哄在怀中，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冷麒和冷麟忽然也觉着很冷，走上前靠在父亲母亲身边，安慰取暖。 路之游骑在枣红骏马上，冷窈妲从却扇旁瞧了眼后头，再度红了眼。 在府前有两列行队，一队是路之游带来的聘礼，九十九抬整。 另一列，便是冷煜和赵玉瑾为她安排的十里红妆。 敢问盛京城中有谁家女儿出嫁，那嫁妆敢真的担得起十里红妆四字？ 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十余里的嫁妆跟随，冷窈妲看见的不是什么各种值钱物件，而是冷煜和赵玉瑾那一片赤诚的爱女之心！ 少女在却扇后红了双眼。 她忽然就心疼起“冷窈妲”，还有她的父母来。 这样一个如珠似玉的娇女，不出二年还未至双九年华，便死在自己夫君手中。 不难想象，当得知原主死讯时，整个护国府不亚于天塌地陷，末世来临。 “新妇，该上喜轿了。” 喜婆眼圈微红，在少女身旁提醒。 当这新婚贵女踏出了府门，便再也不能被称为“小姐”，而是“新妇”。 冷窈妲转过头，躬身上了八抬大轿。 路之游全程看着，见少女这般样子，青年眼中掠过些光芒。 “启——程！” 嗓门儿洪亮的喜婆大喊一声，整支队伍开始移动走出华荣巷，预备沿着整个盛京城走一圈。 街上的行人自动让出一条路，看着高头大马上的路之游，连连恭叹男子的俊美，以及如此盛大的迎亲队伍。 丞相府安排了数十位散财童子，只要路过的人能说一句祝福话，便把怀中揣着满满当当的布袋打开，往外大把撒着碎银与铜钱。 这样一来，满街的恭贺声甚至盖过了唢呐锣鼓，饶是路之游也忍不住心中淡淡开怀。 路时休看少女得到这么多祝福，也勾起嘴角，视线看向那喜轿。 对于现在的路时休来说，真心爱一个人，只要对方可以幸福便足够了。 至少，他现在是这样。 城中的热闹氛围，甚至都远传到了宫墙。 沈今啸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甚至首次提前下了早朝。 男人知晓自己状态不佳，便也不强迫自己批阅奏折。 站在宫墙之上，他能看见那从华荣巷中缓缓而出的十里红妆。 眯起眼睛，俊美无铸的面容略有些憔悴。 他左手虚虚握拳，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是沈今啸在认真思考问题时的小动作。 沉默良久，刘明山也一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做他想。 “下去吧。”沈今啸忽然开口。 刘明山在心里叹一口气，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下了宫墙。 行至御书房，沈今啸忽然转头看向刘明山，沉声唤了句：“刘叔。” 刘明山骤然一顿，而后行礼道：“老奴不敢当，圣上可是有什么事要做？” 看着这位在自己六岁时就暗自照顾着他的内监，沈今啸摇头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刘叔。” 刘明山起身看向男人，眼中闪过些柔和，应是回忆起沈今啸小时候的事。 “圣上，老奴理解您的心情，但有些事……不能强求啊。” 沈今啸闭上眼，摇摇头。 “朕知道，但这种事实在是控制不住，若有办法，朕也不会让自己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说罢，沈今啸看向刘明山，眼含希冀：“刘叔，朕想亲自去看看她。” 第61章 礼成 听男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刘明山睁大双眼，最后低头轻叹。 “圣上快些去吧，若是晚了，可就要赶不上了。” 沈今啸面上如孩童般露出喜色，以最快的速度换好黑金色的常服，匆匆在侧门出了宫。 看着他在马上远去的背影，刘明山心痛又无奈。 沈今啸出宫后直奔旬阳街，此时迎亲队伍正走向另一条街道，沈今啸快马加鞭跟了上去。 默默守护在队伍最后方，男人面上露出苦涩又知足的笑容。 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跟在少女的十里红妆后，也算陪着她走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路。 可内心深处当真也是这样所想吗？ 沈今啸甚至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深怕察觉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人性，总是难以揣摩的。 当太阳转向正上方，快要到阳盛阴衰之时，整支迎亲队伍终于回到华荣巷。 在丞相府前落了轿，路之游翻身下马，亲手走到轿前掀起红帘，把少女横抱出来。 出来的一瞬间却扇并未置于面前，冷窈妲今日的艳极殊容，便被这一圈人瞧见一二。 众人连连惊叹出声，不论男女面上飞红，恍惚间竟觉得自己真的看到仙女儿。 沈今啸隐在人群中，眼眸竟闪出一丝红光，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内心。 路之游抱着自己的娇娘，进府后一路上众人给他们撒着花瓣，青年面上带有恰到好处的喜悦。 堂内，路煊和张思莲在正座等待良久，见自己的儿子带着新妇归来，直接起身去门口迎接。 直至迈过门槛，青年才将少女放下，此时堂内众多亲朋好友及贵客，都已经齐聚此处见证他们的大婚。 周盈亏与苏洛安坐在第一位，距离新人最近的一桌。 瞧见冷窈妲被抱进来，苏洛安差点没忍住跳了一下，少年面色发红控制住自己。 他忽然有些烦躁地抓一下头发，凳子上像是有钉子似的，整个人时不时就动一下。 周盈亏没注意到自己小徒弟的不对劲，男人妖孽一般的面容不再像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竟有些发愣。 苏洛安第一个发现师父的不正常，少年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师父？您怎么了？” 在周盈亏的视角，刚好能窥见少女绝美娇艳的侧颜。 男人没有回答少年的话，仿如没听过一般，垂下眼眸。 他忽然想起，当初给冷窈妲取这个名字的含义。 窈，自有诗经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 妲，则是从古至今形容女子沉静绝丽，殊容貌美之态。 “窈妲”二字放在少女身上，真当是极为贴切的。 被无视了一把，苏洛安更加心情沉郁，少年卷翘的长睫垂下，余光却在偷瞄冷窈妲的身姿。 路煊和张思莲上座，笑容明显比冷煜和赵玉瑾灿烂多了。 路之游和冷窈妲站在前方正中央处，立于两人身侧的傧相刚准备高喊“一拜天地”，却被院中的惊呼声打断。 “圣上亲临！大人夫人！圣上亲临啊！” 路煊和张思莲对视一番，眼中皆是带着惊喜和惊讶。 周盈亏在宾席上微微一顿，眉头轻拧朝着门口看去。 苏洛安张大嘴巴，他竟没想到连圣上也会来！ 少年想起自己刚才抓乱的头发，赶紧偷偷拾掇一下。 路时休也下意识踏出一步，青年很快眼中思索起来。 冷窈妲没什么反应，少女一直举着却扇，唯一感觉就是希望快点完事，手太酸了。 路之游嘴角落下，捏着红绸的手更紧了些。 沈今啸几乎是堂而皇之直接走进，第一眼就定格在少女背影上，整整三秒后才错开视线。 宾客与路家夫妇都起身预备同他行礼，男人穿着常服挥挥手道：“朕只是来恭贺新人的，在外这些礼节免了，今日新人最大。” 说完，沈今啸再度看向站在正中央的两人。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冷窈妲。 路之游面色有些不太好看，青年垂下眼睫。 沈今啸落座在周盈亏身边，二人对视一番，表面瞧着风平浪静。 但后者眯起狐狸眼，用小到只有两人能听见声音道：“师弟，你居然真来了。” 两人武功亦是高深莫测，旁人压根听不到他们的私语。 沈今啸面色不变，回答他：“师兄，我来只是想再看最后一眼。” 闻言手盈亏几不可闻笑了一下：“我信你？” 苏洛安挺翘的鼻尖一动，略微察觉出什么，看向四周却摸不到头脑。 好烦，好饿，他不想看冷窈妲拜堂成亲。 这个念头再度出来，少年开始见怪不怪了。 反正……反正自己隐藏得很好，没人会发现他的小心思。 不过是有那么点喜欢冷窈妲，早晚有一天，他会不喜欢的！ 少年这么想，眼中却落寞到他自己都没发现。 “请新人，一拜——天地！” 傧相声音脆亮，高声呼喊！ 在众人的见证下，冷窈妲与路之游转身朝着门外，跪拜天地。 起身后，傧相二度高喊：“二拜——高堂！” 路煊和张思莲笑意满满，看着两人跪下，对自己叩首同拜。 沈今啸自虐般看着，颊侧的咬肌凸出。 苏洛安别过眼，看向别处。 周盈亏面无表情，但他此刻的面无表情才是最不对劲的。 路时休眼中含着丝水光，盯着少女。 唯有路之游，在起身后嘴角勾起，心情愉快。 青年侧过头看向少女，瞥见她的侧颜，多少被惊艳了一把。 好美。 不得不承认，冷窈妲这张脸，真是得了上天好大的偏心。 关键少女还并非是除了脸蛋一无是处，她是贵女中的典范，若不是因性格不好，定会受人喜爱。 二人最后慢慢转身面向对方。 路之游隔着微透的却扇看着少女，隐约可见风华。 冷窈妲抬起眼，影影绰绰瞧见青年在盯着她。 而后她垂下眼皮，随着傧相最后那句“夫妻——对拜”，缓缓和路之游拜下。 “祝！新人，永结同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傧相对他俩说完，仰着脸面向众人，张开双手笑着大声说道。 “得安——永年——” “礼——成！” 第62章 洞房 礼成后，所有人欢呼鼓掌，周盈亏终于是在脸上浮起些懒散笑意，只不过未达眼底。 他瞧了一眼沈今啸，只见对方绷紧下颌，还要在众目睽睽下装出高兴的样子，憋得脸都要红了。 周盈亏狐狸眼一弯，开始笑他。 “怎么样，非要来，如今可是浑身舒畅了？” 沈今啸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管我？” 嘴硬。 周盈亏不再理会自己这位向来倔脾气的师弟，转眼看向一旁。 似乎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个徒弟来着。 苏洛安捂着肚子，白嫩的脸颊有些鼓起，像是在和谁赌气般，一动也不动。 “洛安？” 听见师父叫自己，少年抬起头恢复正常。 “师父！” 周盈亏笑着问他：“可是饿了？等急了吧。” 苏洛安的确饿了，但他不舒服却是因为其他，便也就顺水推舟回道：“是，早上出来得急，没吃饱，刚就饿了。” 此时路之游和冷窈妲身旁围了不少人，热热闹闹地起哄：“新娘子真美！却扇下的脸都红透了，害羞了呢！” 一位紫衫贵女娇笑着说，她身边站着的是黄玉音。 少女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但还是和众多贵女们站在冷窈妲身边，许久终于露出温和笑容。 自己该为她开心的。 路之游那头已经被拉下去敬酒，大堂内宽敞无比，一桌桌喝下去，还不知道要被灌多少。 青年应是也想到这层，无奈地拿起酒杯，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看向弟弟。 “阿休。”他嗓音清泠泠地唤道。 路时休刚还在追随少女身影，看她被众人拥簇着走去洞房，视线有些痴绝。 “在，大哥。” 路时休背对着宾席方向，闻声镇定自若回过头。 只见路之游黑黢黢的眸子微沉，面上含笑道：“阿休陪我一起吧，毕竟大哥酒量不佳。” “好。”他走了过去。 首先要敬的自然就是沈今啸周盈亏那桌，路之游一身喜袍走去，红到扎眼。 沈今啸许是今日看了太多红色，如今见青年走来，他别过眼。 “路郎中，恭喜。”周盈亏第一个站起身。 路之游笑着接下祝福：“多谢摄政王。” 两人笑着喝下杯中酒，沈今啸自知躲不过，随后站起身：“朕，恭贺路郎中大婚。” 路之游很有眼力见儿的行一个君臣之礼：“臣多谢圣上亲临！” 路时休等人也跟着行礼。 前院儿堂中情形如何，洞房内自是不知。 冷窈妲被贵女们拥簇着到了洞房内，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早至未时中旬。 太阳偏向西面，处在最闷热的时刻。 洞房很大，奈何涌入的人多，吵吵闹闹间众人一动便是一身的汗。冷窈妲静静坐在床边，被人在身上洒着红枣桂圆等物件。 这是寓意着早生贵子。 少女拿着却扇的手轻微颤抖，肩头手腕酸涩无比，但还是得等这些事走完流程。 看着床上这些象征婚后美好含义的东西，她心中失笑。 路之游……能和她生出个孩子？ 恐怕是不能的。 冷窈妲静静听着周遭一切哄闹声，她闭上眼睛，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到让她熟悉的两道嗓音依次响起，少女才睁开眼睛。 “看样子郎中夫人也是累了，这闹洞房我们也做样子闹过了，便先离开出去吃饭吧，大家定然也都饿了。” 文翡老早就看出冷窈妲疲惫的姿态，终于是找到时机说出这句话。 却扇这东西上面嵌着这金翠宝石，重量不算轻。 一直这样举在胸前，还不知有多累。 旋即另一道更清冷点的女声响起：“对，我们走吧。” 这是，黄玉音？ 黄玉音和冷窈妲素日有龃龉众人皆知，没想到她居然会接上文翡的话，有人瞧着她很是惊奇。 少女像是不愿让人过多打量自己，看了冷窈妲最后一眼，转身离开洞房。 文翡也很是讶然，但她没多问，跟随大流出了门。 直到最后一位贵女离开，冷窈妲才长呼一口气，将却扇放下。 迎珠抱玉在一旁看着她，见状连忙过来给她揉肩捶臂。 “咱们小姐一瞧就是累坏了，也一定饿了！” 抱玉皱着眉心疼道，连她都觉得累，何况是小姐呢！ 迎珠给冷窈妲端来一些点心：“小姐，这是一些零嘴儿，个头小不会弄花口脂，您赶紧吃些垫垫肚子。” 二人一直跟着少女忙活，知道她这一天只吃了几块点心。 冷窈妲的确有些饿得眼冒金星。 结婚真是件折磨人的事，又饿又累还得笑。 少女用指尖捻起一块儿，放入口中咀嚼。 “你俩去先去跟着吃些吧，还有很久才能结束。” 抱玉想要摇头拒绝，迎珠看出她是欲独自待会儿，赶紧拉着抱玉退下：“是，小姐。” 冷窈妲闻言露出无奈的神情：“已经到了路府，你们记得往后叫我夫人，不然被其他人听见恐怕会大做文章。” 两个丫鬟想起自己不久前的失误，赶紧应声道：“大夫人，婢子知晓了。” 见她俩出了门，少女不顾身下那些零碎，直接瘫在床上。 “啊……受不了了，腰也痛手也痛，还饿！” 最关键是自己今天这么累，居然是为了嫁给路之游，想想就觉得更不值了。 冷窈妲起身喝下不少水，她渴半天了，弄完这些才算舒坦点。 是夜，丞相府中宾客散去，冷窈妲约莫路之游快回来了，主动把却扇重新放在胸前。 沈今啸几乎没吃东西，早在敬完酒后就离开了，与之相反的是苏洛安，少年几乎一个人吃了一桌子的菜…… 周盈亏随意吃了一些，放下筷子等着自己徒弟，两人吃完也直接离去，没有多待一会儿。 路时休喝得有些多，他被青书扶着回去朔园，躺在床上不久后直接睡下。 路之游摇摇晃晃送走自己那些官场好友，青年被小厮扶着回到静园洞房中。 开门声响起，冷窈妲抬头看去。 路之游像是稍微醒酒了些，挥挥手把下人遣散。 床上那些洒下的东西不久前被收拾干净，换上新的被褥。 少女放下却扇，露出堪称绝色的容颜。 “路之……” 刚开口，青年就忽然过来直接扑在她怀里。 第63章 打晕 冷窈妲被扑懵了，她皱起远山眉扶着凤冠，自己这一身东西还没卸下，坠得很。 “起来！” 知道青年是喝醉了才这样，少女也就不再客气，语气加重推搡着他。 “嗯……窈窈，好累……” 冷窈妲手劲儿一卸，让路之游的下巴磕到她的肩头。 自己身上这团物体，难不成是在撒娇？？ 青年或许是有点被磕疼了，半眯着眼将脸埋在少女胸前。 冷窈妲直接抬腿用膝盖顶了一下路之游腰侧的软肉。 “快醒醒，路之游，我还没卸妆呢，好重。” 知道喝醉的人得哄着说话，不然容易听不懂，少女忍着气和他慢慢解释。 路之游眨巴眨巴眼睛，自己撑起身子看着被圈在身下的少女。 “……哦，好。” 看到这么听话的青年，冷窈妲微微睁大眼，怕他再耍酒疯，赶紧去自己拆下凤冠。 除却凤冠后，被高高挽起的发间还有些簪子，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根八尾凤凰步摇。 金灿灿的穗在耳旁落下，映衬着少女洁白如玉的柔颈。 路之游瞧见，忽然就走到少女身后，把那根步摇拆下拿在手中攥着。 冷窈妲好悬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那步摇被他粗暴捏在手心。 她伸出手：“还给我。” 路之游：“……” 青年看了看她，慢半拍又看向手中的东西，然后对面前的人摇头。 冷窈妲已经散了黑发，在龙凤花烛的照耀下，她被细细描摹过的眉眼绝丽无比。 路之游不按常理出牌，指着她说道：“美人。” “……” 少女再度沉默。 “美人。” “好好好，我是美人，是美人。” 说罢冷窈妲趁机把步摇拿出来，还得看看有没有割伤他的手。 刚把青年右手扯过来，看着修长分明的白嫩手指，少女不合时宜想起几日前…… 他好像也用了一会儿手，但自己被折腾得太累，没有感觉太仔细。 “……可恶。” 少女恶狠狠把他的手一甩，直接坐在妆台前准备卸妆。 她不理会路之游，太饿了准备派人送点吃的过来填填肚子。 “干嘛去？” 站起身刚走向门边，路之游就拉住少女的手腕，轻轻摩挲。 冷窈妲：“我要饿死了，出去要饭去行不行？” “为什么去要饭，只因为饿了吗？” 你他大爷的搁这跟我搁这呢？ 少女之前很会哄孩子，但不代表她愿意在此刻哄这个“巨婴”。 谁知道路之游喝多了会耍酒疯啊！ 看看人家路时休，喝多了乖乖去睡觉，这厮就知道在这降智以后磨人。 “松开，你快去洗洗睡，我吃几口东西就睡了。” 看样子今晚两人会平和度过一夜，别说路之游他那玩意儿不行，就算行，喝成这个鬼样子恐怕也是起不来的。 闻言青年呆愣愣杵在原地半晌，然后缓缓松开手。 冷窈妲推开门散散酒气，顺便找人带饭过来。 结果这一看，院子里直接空荡荡了。 怎么，是生怕他俩害羞不够尽兴，所以才屏退所有下人？？ “来人！”少女也不管这些，直接大喊了一声。 很快院儿外几位下人走进，正是两人各自的贴身丫鬟小厮。 看见青平，冷窈妲先是吩咐一句：“你家主子喝多了正难受着，你先去给他洗洗脸清醒一下，安顿他睡下吧。” 清平不敢直视少女的风华，微红着脸点头：“是！大夫人。” 看青平这窘迫模样，冷窈妲心里憋笑。 少年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主子太过于不行事儿，进来不过一刻钟就结束了。 “噗嗤。”她小声笑了一下。 “大夫人？”抱玉眨着眼睛疑惑问道。 冷窈妲恢复正色：“我太饿了，快去弄些吃了，不然明日就容易见不到我了。” 两个人丫鬟听完连忙去小厨房拿菜。 迎珠端着些没动过的菜说：“大夫人，这菜凉了，让我们先热热吧。” 少女已经直接拿起筷子，在干净整洁的小厨房中吃了起来。 “不用不用，晚上我也不会吃很多。” 毕竟当初积食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冷窈妲自己还是挺记吃记打。 简单吃了十几口，少女便恋恋不舍放下筷子，然后拿起茶杯喝一口。 口脂有些弄花了，可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美人颜如玉。 淡黄轻柔的暗光照在少女脸颊，险些让迎珠抱玉也眼直。 那花了的口脂甚至更添一抹欲色，仿佛被人在花瓣一样的秀唇上啄了两口。 “走吧，先回去。” 主仆三人一同回到静园前院儿，迎珠抱玉还是停留在院中不上前，冷窈妲自己走了回去。 还不等上台阶跨过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随其后就是青平惊呼一声：“大公子！”。 少女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走进去，脱下外衫小心翼翼放在一边。 然后才情绪稳定看向床边被打翻在地的果盘。 路之游头发已经披散，黑发交织在青年修长的脖子上，盖住了那口清晰的咬痕。 “青平，你先出去吧。” 青平闻言松一口气，刚才自家公子就一直吵着要夫人，若不是他力气还算大些，被打翻的何止是一个果盘。 少年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好地上，然后还贴身关上了门。 冷窈妲快被气笑了，她稍显无奈地问：“你在干嘛？” 路之游听出她的声音，抬起头眼角附着云霞，面上被酒精弄得红艳，眸中泛着盈盈水光：“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冷窈妲：“……” 实在是受不了了，少女直接一下把青年干晕。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看着倒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样的路之游，少女没什么“怜香惜玉”的表现，很是辣手摧草给青年扒了衣服。 本想让路之游滚去榻上睡，看刚才的这样子也不可能，直接打晕还方便些。 弄完这一切，少女起身去洗了一下，毕竟折腾一个成年男性真的很累。 龙凤花烛要燃上一夜，冷窈妲洗完直接去床上睡觉。 睡前看着身旁青年，可能是越想越气，少女又重重蹬了路之游一脚，这一下正好踢腰子上了。 然后她极为舒心地睡了。 第64章 失态 次日，太阳转升东起。 路之游在睡梦中猛然皱起眉宇，其中夹杂着痛苦。 青年薄薄的眼皮下，那对黑水银似的眼珠滚动几番，缓缓睁开。 甫一入眼便是大红的喜帐，路之游头痛欲裂，感觉记忆碎片呼啸而来，但又无从拼起。 “你醒了？”少女淡淡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此时路之游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和冷窈妲完婚了？ 起身，不止头痛，腰也痛得厉害。 便是他，也忍不住闷哼两声。 冷窈妲正往头上戴玉簪的手一顿，嘴角憋着一勾笑意。 看来自己昨晚有些太猛了，让路之游多少招架不住。 青年在床上扶着腰身，有点愣怔。 头痛也许是宿醉的原因，但腰侧这个部位如此疼痛……难不成是因为昨晚他俩……？ 不，不可能。 自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进入房间，然后便不甚清晰了。 好似隐约只能记起一幕。 他，拉着少女的手，叫她美人。 路之游：“……” 青年是个羞耻咖，他倒是不觉得什么，只不过有些无奈想笑。 但自己腰间如此酸痛，他醉成那般样子应是不太可能做什么，难不成是…… 他抬头看向正在梳妆的少女。 难不成是冷窈妲昨晚主动了？ 少女今日换上了新妇发髻，将长发全部挽起，少了一分少女时期的娇俏感，多了些明艳端庄的从容。 冷窈妲不知道路之游在胡乱想些什么，她起身走到青年面前。 “还不快些收拾吗？” 想了想咬牙加上一句：“夫君……” 说完冷窈妲感觉自己快碎了。 路之游倒是厚着脸皮神色如常，点点头站起身准备梳洗换衣。 虽然在极力忍耐，但行走坐卧间，还是能看出青年的不对劲。 冷窈妲笑了笑，然后又憋回去。 今早是新妇去前厅敬茶的日子，两人收拾好便出了静园，快步朝着前院儿走去。 “大哥。”路时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二人同时回头看去。 瞧见冷窈妲束着妇人发髻，轻妆淡雅，美不胜收，他面不改色将左手的指尖嵌入肉中。 “……大嫂。” 路时休额角青筋微凸，低着头唤出这一句。 冷窈妲面色如常，看着路时休点头示意。 “阿休，昨夜宿醉后你的头可是很痛？” 路时休闻言抬眼，略带疑惑摇摇头：“并不曾。” 一旁的少女心虚别过视线。 路之游蹙起眉，叹气道：“倒是奇了怪，怎的只有我这般头痛。” 冷窈妲适时轻咳一声，打断了兄弟俩的对话：“我们快些先去前院儿吧，将要来不及了。” 路时休抿抿唇，并未言语，只是几乎不可见般点了一下头。 路之游微笑道：“好呢，夫人。” 冷窈妲无语一下，不理他直接走了，青年依旧嬉皮笑脸跟上，只不过怎么瞧怎么刻意了点。 仿佛是在给谁看一样。 被狠狠“秀”了一把的路时休，小脸惨白站在原地，像一朵被雨淋湿的小白花。 看着在风中“摇曳”的自家主子，青书忍不住上前询问：“公子……您还好吗？” 凭着青书这个智商，又跟随路时休这么久，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念想，但一切已成定局，又能如何呢？ 毕竟昨夜醉酒后，自己主子所念一直都是大夫人的名字。 回过神路时休收起神情，面上再度温和儒雅，只剩眼底一些阴郁还未散去。 冷窈妲和路之游先到了正厅，里头两位长辈已经就坐，只等着少女这杯茶敬完，一家人就能上桌吃饭。 见状，冷窈妲自然不含糊，将下人递过来的两杯茶依次敬给二人。 “公公，婆母，请喝茶。儿媳冷氏窈妲给您二老敬上。” 路煊和张思莲一脸笑意，忙接过少女手中的茶水喝下一口。 “快起来，我的好孩子。” 张思莲扶起她，十分满意的模样。 “婆母我自十余岁时就同你母亲交好，在你出生后还不足月也亲手抱过，如今有缘成了我路家的新妇，让婆母心中欢喜不已！” 少女静静听着，脸上带有恰到好处的羞涩浅笑。 轻拍两下冷窈妲的手背，张思莲发现路之游走路时动作有些奇怪，便忍不住关系则乱问了下。 “之游，你这腿是怎么了？” 路之游闻言视线扫过面前少女，清润地开口回道：“回母亲，不是腿痛。不知怎么自早晨醒来后，就一直腰部酸痛不已，走路时也会捎带影响。” 话刚落，整个厅堂中一片寂静无声。 好巧不巧到达门口的路时休听见了这句，青年身形一颤脚下一歪，直接被门槛绊了下。 “……” 他连嘴唇都快变成惨白惨白的了。 青书赶紧扶好他，小声急道：“公子！” 张思莲忽然出了声：“瞧瞧你们兄弟二人，可真是够吓人的了，必然是昨夜喝得太多，一个两个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番话，也算是把路之游那十分不知羞耻的发言给圆了。 冷窈妲默不作声站在原地，接受厅堂中下人们偷瞄的视线。 怎么？是觉得她真是那女中豪杰，把路之游差点弄下不来床？ 事实也算如此，但肯定和他们心中所想的大有偏颇！ 该死的路之游，真够屑的了。 少女面无表情在心中咆哮。 路时休方才的失态被他哥尽收眼底，看到弟弟这样路之游或许还有两分良知，没有再继续作妖。 一系列乱码七糟的插曲过后，众人也终于是坐下好好吃早饭。 冷窈妲是真饿了，她昨儿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看到丰盛的食材，赶紧拿起青瓷小碗，等长辈动完筷后自己盛了一碗五宝甜粥。 摆在少女面前正是她爱吃的脆薯丸子，轻甜不腻还顶饱。 路之游在她身旁优雅地吃着饭，座位再下方是路时休，青年吃得味同嚼蜡。 直到第三次夹错东西后，按理来说路时休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发疯。 于是青年弄了个折中的法子，在沉默中告辞。 放下筷子没等说话，张思莲就已经擦擦嘴笑着开了口。 “既然之游同窈妲夫妻感情这么好，便是折腾些也无妨，早日怀上身孕才是要紧的。” 第65章 修罗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不合时宜响起。 被突然点了名的冷窈妲一阵呛咳，少女面色咳出桃花色。 “窈窈，怎么了？” 路之游见状给她轻轻拍背，询问过后帮她拿水。 少女缓了会儿，差点被那口粥呛死。 她好像知道路之游这个羞耻咖遗传自谁了！ 而路煊只是默默听着，有些妻管严似的没多嘴。 瞧着这位丞相大人这么沉默，倒是和路时休一模一样。 好嘛，爹娘各遗传了一个特点给儿子。 “婆母，我……”冷窈妲试图说点啥。 路之游那头已经接上了话：“母亲，这件事您现在说也有些太早了，我们改日再议。” 少女头一次觉得路之游顺眼。 但转念一想她明白了，路之游既生不出孩子，肯定自己也要想办法拖延。 既然有他主动揽下压力，那自己就不再担心了。 想到这儿，冷窈妲浑身舒畅不少，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长辈嘛，哄着来就行了。 被呛怕了以后少女随意吃了点其他，中途路时休主动起身先回去，说是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便是少女也看出这是借口，或许青年不想和自己多待，实在是有些尴尬。 但两人的想法却是相反，冷窈妲在心中这般想着，路时休那头压根不是如此。 他实在越来越喜爱她了。 可能是病态的心理作祟，在冷窈妲成为自己大嫂后，反而更加重了心中不该有的念想。 回到朔园，青年捧起书，但心中不静他又怎能看得进去呢？ 最后，路时休干脆直接将书扔在一边，转身去拿出画纸，唯有作画最可静心。 路之游今日有休沐，酷似当代的婚假，等到陪新妇回过门那天还可再休一日。 回到静园冷窈妲坐不住了，她不想和路之游待在一起，特别是想到昨晚青年那降智时刻。 少女站起身，狗皮膏药一样的人问道：“窈窈，你要干嘛去？” “我去上宁街，夫君身体不便就不用陪同了。” 路之游倒是没客气，可能他真挺不舒服，点点头只是告诉她路上注意些。 和眼前人虚与委蛇后，少女转头走了，但没带上迎珠抱玉。 两个丫鬟在这里还要同丞相府里其他下人熟稔，不然总还是不方便的。 在冷窈妲离开后不久，路时休站在桌前执笔画像。 本是想画上些随意物件，却不曾笔下一连几张仍旧画出心上人的脸。 青年手腕轻颤，迟迟不能下笔，久到墨水落下一滴，晕开了少女的唇。 他轻轻抚摸上去，微湿触感好像真的在碰少女一样，路时休痴迷地闭上双眼。 很快想起什么，他立马睁开眼，准备将纸张撕碎。 可当他的目光与画作上的人对视，浑身力量都仿佛消失，只能温柔地把这些画收起。 藏好，路时休忽然笑了。 而后独自走出朔园，从侧门出府。 冷窈妲连马车都没坐，上宁街比旬阳街近多了，那里的铺面多是些卖书籍字画。 其实少女自己都不知道该干嘛，她只想尽量离路之游远点。 还好明日青年就要去刑部上职，虽然路之游的官位听着不大，却蛮有实权的。 可能因为他变态吧。 凭借记忆走进一处书坊，少女没那么文雅，净是挑拣着些《莺莺传》《杜丽娘》等话本子看。 虽然这时候小说远没有当代的好看，但总比没有强，买一些回去无聊时还能翻一翻。 青斋书坊是上宁街最大的店面，冷窈妲怀中捧着七八本书，转眼看见一套《六经》。 书面新到还有些毛躁，许是不久前店家才放到这里。 依稀记得在此地，这种大思想家的全套着作十分难买，通常月余只出几套售卖。 想到路时休在准备明年三月的殿试，虽不知他有没有这套《六经》，或许会考其中内容。 冷窈妲将自己的话本子先放下，踮起脚准备把架子上这套书拿下来。 费劲吧啦好不容易快够到，却被另一人伸手拿走了。 冷窈妲：！！！不！ 少女赶紧回头看是谁，却发现苏洛安正兴奋地拿着书准备去结账。 “苏将军？” 苏洛安脚步一顿，寻着声音看向少女。 “窈窈妹妹？” “嗯。……嗯？” 等等，苏洛安这是什么称呼？！ 习惯了少年没事大呼小叫，对着她直呼全名，这样反而不适应了。 再说了，便是换称呼也应当是“路郎中夫人”一类，怎的还叫上妹妹了？ 苏洛安俏脸一红，瘪着嘴不再出声，或许少年方才那般唤她，已经是用了全部勇气。 “小将军怎么来这书坊了？真是稀客。”少女言笑晏晏。 对面一身红衣的高马尾少年撇撇嘴：“切，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你少在这儿瞧不起人。” 说罢他想起少女刚才踮脚拿书的样子，看着自己怀中的书面有些纠结。 这是师父让他今日来买的，但看样子冷窈妲也想要，该怎么办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心中，面前的少女居然有了和师父一较高下的地位。 冷窈妲眼含可惜看着《六经》，只觉得这次买不到，以后也很难再遇见。 “小将军这套书，想来是给摄政王买的吧？” 苏洛安回过神，点点头：“哦，嗯，是师父他让我来取的。” 想到周盈亏一贯懒散笑意的模样，少女蹙起眉：“既然这样还是小将军买了吧，我也不是很需要。” 苏洛安睁大眼睛：“那你方才为何那般费力想拿到这套书？” 冷窈妲看着他回道：“这不是我昨儿刚嫁到丞相府中，方才来此只是为了想买些话本子解闷儿。无意中看到这套书想起我夫君的弟弟还在温习预备殿试，想来会对他有所帮助，顺带借花献佛送给他。” 少年听完嘴角落下，眼神飘忽着：“你那……夫君，不是说有很多藏书，这套不可能没有吧？” “他的是他的，我送的是我送的，不一样的。” 毕竟她因之前进宫的事，多少愧对了点路时休。 两人笑谈间，一道可谓是略显突兀，甚至冷硬的声音插入：“大嫂。” 路时休站在不远处也不知听了多少，走过来挡在二人中间。 修罗场气息蔓延开来。 第66章 争执 “小叔？”少女叫了一声。 苏洛安拧起眉，走到一边看着路时休。 “路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边说边站在他的对面，也就是冷窈妲身边。 就算少女这方面反应再慢，此刻也是发觉出明显不对劲。 想了想，她自己不偏向任何人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动，倒是让那两人齐齐看向她。 路时休抿紧发白的唇，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自己还是让她为难了。 该死！ 心中所想，青年抬头又看了眼苏洛安。 若不是因苏洛安在此和少女有意套近乎，他也不至于这样。 把各种错强加在自己和苏洛安身上，路时休缓过来一口气。 其实说白了不过是嫉妒和羡慕一同涌上心头，让他自己忍不住冲动罢了。 小将军低头皱着眉看看书，又看看少女。 他原本是想把书让给她的，反正师父让他买，也是为了让自己学习。 但他不爱学，晚上一两个月买，还能少学些，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事。 可看到路时休一脸冷凝走来，好像把少女归于自己羽翼下，想到冷窈妲说准备送给他，少年便不是很想给了。 他对冷窈妲扬扬这套书：“路大夫人，那我就不客气把书带走了。” 少女抬头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点头，路时休三两步跨到苏洛安身旁，语气平稳道：“苏将军，作为男子与一位娇女争抢物件，实在并非君子所为。” 路时休就常以“君子”二字约束自身，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行君子之态，露君子之气。 苏洛安冷笑一声，一向俊秀白嫩的面容变得阴沉，看着路时休在人前亮出利爪。 “路二公子这话说得真有意思，本将军适才与路大夫人交谈许久，她早已同意将这套书让给我，怎的在你嘴里就成了本将军同女子争夺？！” 苏洛安怒极反笑，继续道：“还是说路二公子所习得的君子之度，就是乱嚼口舌，污蔑他人吗！” 两人说话一直夹枪带棒，冷窈妲一双秀眉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还没完，那厢路时休不知怎么，也上前一步冷眼盯着少年，像是被触及到什么底线一样，立马矢口否认。 “苏将军慎言！在下本就无心听了许久，本想上前打招呼但见将军与我大嫂相谈甚欢！便多停留几步等你们聊完，怎知看见苏将军同我大嫂相距过近，未免失了分寸。” “且听在下大嫂的话中含义，应是她先看到这套书，只不过被苏将军你抢了去！” 冷窈妲上前一步，准备把其中一人先带离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发觉吵闹声，朝这头看来。 上宁街也偏向于贵族书肆，她刚成亲第二天出来逛个街，就让自家小叔子和他人争执起来，极其容易留下话柄。 “小叔，我们先走吧，这套书我的确是同意留给小将军。”少女上前低声对路时休解释，声音又轻又快。 路时休才反应出来自己身处何处，又给少女造成多大困扰。 “对不起……大嫂，我……” 冷窈妲只想先离开这里，免得被一些有心人看到大做文章。 “先走，这里人多，有话回去再说。” 少女刚往前走几步，在一处无人的拐角，左臂被人握住。 她回头一看，是苏洛安不知何时追上来了，握着自己的手腕。 “你做什么？” 少年听到她这么问，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你，你怎么只劝他不劝我？” 可能是知道少女会说些什么，苏洛安自己紧接着开口：“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你别讨厌我。” 冷窈妲：“……” 被他反超的路时休浑身都似乎散发着凉气，活脱脱一个人形大冰箱似的。 三人在角落中，这里有些狭小而逼仄，少女被苏洛安这样拉着听他说那些话，气氛有些暧昧起来。 “松开。” 少年原本还在喜悦自己说出这些，结果却被少女脱口而出的两字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什么？” 路时休在后头听到一切，面色略微缓和。 冷窈妲又无奈又生气，说道：“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你看你这是干嘛呢？” 苏洛安脸上爆红，感觉自己握着少女手腕的指尖都开始痉挛了。 他低头：“对不起。” 短短一刻钟内收到两个人的道歉，冷窈妲真是想仰天长啸。 但凡有一个人可以冷静些稳重些，哪里还至于如此。 路时休走上前，再次隔开两人：“大嫂，我们先走吧。” 而在刚刚还低眉顺眼的少年，听见路时休的声音板着脸抬起头。 “呵。” 他轻不可闻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路时休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和冷窈妲一起走出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苏洛安好似才想起自己刚刚要对少女说什么。 “等等！” 少年喊了一声，然后追上少女的步伐，这一次他学乖了，没有很唐突地拉住她。 冷窈妲蹙起眉，耐心询问：“还有什么事吗？” 苏洛安挠挠头：“那个，路郎中他……对你可好？” 路时休原以为对方会再说些没脑子的话，但这个问题……却让青年垂下眼睫。 因为，他也想知道。 正好这种话自己问不出口，借着这苏洛安的嘴听听回答也好。 冷窈妲胡乱点头：“挺好的，夫君他不会和我吵架，有什么事也能让着我。” 苏洛安放下心，而路时休也放心了。 可放心过后，心中也不免生出点酸涩之感。 少年抬眼看到路时休，忽然趁机小声对她说了句：“你要小心些。” 冷窈妲：“？” 少女露出疑惑表情，苏洛安假装自己没说过那句话一样，直起身子准备结账离开。 哑然张了张粉唇，冷窈妲停留一会儿抬步出了门。 逆着阳光，一道颀长身影落在少女眼前。 周盈亏刚准备进入书坊，迎面便撞上踏出门槛的少女。 男人微微一愣，旋即美人面上微微一笑：“路夫人，好巧。” 冷窈妲有些意外，也跟着笑了一下：“摄政王。” 苏洛安闻声走出，周盈亏看看他又瞧一眼冷窈妲，略一挑眉：“终于是知道本王这小徒怎么许久未归。” 第67章 尴尬 苏洛安捧着《六经》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师父。” 看着他捧着书走出，男人轻哼一声：“还好没把本王交代的事给忘了。” 少年看一眼冷窈妲，小声道：“这是路郎中夫人让给洛安的，不然恐怕今日还要空手而归了。” 此时路时休也走出来，瞧见周盈亏青年视线一怔，行礼道：“摄政王安。” 周盈亏摆摆手：“不用多礼，本王也是今日下朝早，闲来无事随意走走。这里人多，先去别处吧。” 说完他先转身让开一条路，冷窈妲等人依次走出。 瞧见少女身后跟着个路时休，周盈亏眯了眯眼问道：“这新婚燕尔的，你那郎君怎的没来陪你逛逛？” 四人边走边聊，冷窈妲浅声回道：“他昨夜宿醉后醒来头痛，加上腰痛难忍今日有些不良于行，才没出来。” 刚说完，少女自己还没觉得什么不对，直到过了几秒后周围依旧无声，冷窈妲才后知后觉。 额……好像说得有点让人想入非非了。 可能是这两天真的和路之游在一起待久了，不知不觉被传染上他那不要脸的性子。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路时休走路时身型有点摇晃，像是个脆弱的易碎品。 苏洛安脑子慢，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事儿，然后面色先是一红，紧接着便是止不住的白。 唯有周盈亏面色如常，只不过闷痛的心口只他自己可以体会。 “你啊……可真是。”男人摇摇头笑了。 冷窈妲马上转移话题：“我们这一行人是要去哪里？如若摄政王无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周盈亏回头低下头瞧她：“本王有事，你们先跟着一起来。” 少女有点无语。 有事不更应该让他们无关人员离开吗？ 很快众人将要走到尽头，周盈亏在某处停下，嘴角莫名噙着一点笑意：“有间茶肆，进入吧。” 冷窈妲闻声抬起头，看着面前茶楼的招牌沉默了。 居然真的叫“有间茶肆”…… 这一刻，少女严重怀疑眼前这玩意儿是不是自己老乡开的，否则怎么会起一个这么别致的名字？ 四人走进去，里面的小二明显很熟悉周盈亏，笑呵呵来招呼他们：“大人，您又来了！还是老地方吗？” 男人点点头：“对，等会儿给我们多上两壶好茶和点心，今儿人多。” 店小二应声道：“得嘞！大人您带着好友们先上去，小的马上就去准备！” 周盈亏带余下三人走向某间雅阁，推开门，里头赫然还有个人在。 沈今啸没扭头看这边，直接开口道：“你若是日后再来这么晚，我可就等吃完午时御膳再来了。” 半开玩笑的语气一出，让那跟随而来的三人愣在原地，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周盈亏这个腹黑的狐狸精，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看好戏。 沈今啸发觉气氛不对，这才看向门口。 好多目相对后，沈今啸：“……” 特别是触及到少女那双水眸，沈今啸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调整坐姿、状态和表情，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而后他眼中带有警告意味看向周盈亏：“摄政王带着好友过来，怎么不提前知会朕一声？” 两人之间的暗暗交流，差点把周盈亏笑出声。 他挑起嘴角带着一丝纨绔味道，余光扫过少女的脸：“怎么，圣上见我带人来可是不开心了？” 沈今啸咬着牙：“朕为何会不开心，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此时冷窈妲三人才如梦初醒般对他行礼：“圣上贵体万安！” “无需多礼，进来吧。” 少女低着头走进去，心中很是意外。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非十五，怎么沈今啸突然出现在“有间茶肆”中？ 书中没提过，冷窈妲自然也是不知，沈今啸在人前看似只这两日出宫，但平时出来的次数也不少。 周盈亏在盛京城中像个百晓生，任何人与事都瞒不过他，自然他也有手段瞒过所有人。 进去后在宽敞的桌前随意落座，冷窈妲坐好后一抬眼，正对面就是看向她的沈今啸。 一瞬间，男人眼中的光亮还来不及收回去，就撞进少女的瞳孔。 沈今啸心跳都慢了一拍，几乎是慌忙般错过视线。 冷窈妲有些惊讶，少女垂下眼眸，转而看向四周。 分坐在少女两边的人，分别是周盈亏和苏洛安。 周盈亏是因为必然得坐在副位，苏洛安则是抢先一步坐到这边。 原本是路时休预备坐在少女身旁的。 冷窈妲抬头看了眼路时休，后者对她点头示意，然后神态自若走到另一方坐下。 苏洛安悄悄挪着凳子，和冷窈妲靠得很近。 入座后五人便没了声音，一时间很是尴尬。 还好店小二十分及时将茶点送来，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因为有旁人在此，沈今啸欲要同周盈亏谈话的内容，也只能等他们走了以后再说。 他作为帝王，宫中自是还有多事要进行处理，想到这儿，男人真想和周盈亏打一架。 不曾想能忽然见到冷窈妲，沈今啸不知怎么，手心都紧张到冒出些冷汗。 少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声惊叹道：“这茶，好香！” 沈今啸闻声解释道：“路郎中夫人不知，此茶名为‘雨后玉露春’，一年在江南产地也只能产出二十斤到三十斤。在三月到五月的雨后才会冒出新芽，若是不能在雨后及时摘下，便会死去。” “而且这茶取下来后极难保存，通常百十斤只能留下方才朕所说那些斤数。” 周盈亏微微一笑，然后附和道：“正是，圣上说得不错。” 听见少女说茶香，又得沈今啸详细解释，苏洛安与路时休也放下心事，拿起茶杯细品一口。 少年惊呼道：“天呐，我还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路时休喝过也是睁大双眼，青年平日就素爱品茶，很快便将余下的杯中茶水喝得一干二净。 看冷窈妲喜欢，沈今啸慢慢勾起嘴角。 周盈亏在一旁看着，忽然笑着说了句：“今日我们能喝到此茶，还要感谢圣上呢。” 第68章 粘人 苏洛安诧异问他：“师父……为何这么说？” 沈今啸拧起眉，想让周盈亏住嘴，哪知却晚了一步。 “自然是圣上见你们来了，才同意把最后一点‘雨后玉露春’拿出来，让大家都能品尝一番。” 说罢，他又笑道：“所以说，本王不止要谢圣上，更要谢你们，毕竟你们若是不来，恐怕本王也是喝不到的。” 他的话外之意其实是，若是冷窈妲不来，这口茶他怎么样也是喝不到了。 沈今啸顿时明了，原来他把少女带来是有这么一个原因！ 上月自己因进贡而得到两斤雨后玉露春，已经分给周盈亏近一半，没想到他自己喝得太快，这两日又惦记上他最后那点存货。 原本没答应他今日就喝，奈何自己这师兄居然把冷窈妲带来，那自然是要把这茶给少女品尝一下。 周盈亏这样说，好像他很抠门似的！还是在冷窈妲面前说出来，搞得自己很没面子。 这对师兄弟在那边暗流汹涌，有人已经微微察觉出不正常。 路时休聪慧，青年心思极为敏感细腻，隐约察觉这位帝王，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思考一番没什么头绪，刚低头拿起茶杯，青年身体便直接僵住！ 冷窈妲！ 这个想法猛然冒出，青年急匆匆看向少女，然后再瞄一眼沈今啸。 果然，这位帝王的眼神时不时会虚窥向对面，不到一秒就收回，小心又隐蔽。 青年浑身如坠冰窖，心中觉得既荒唐又可笑。 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现，试图将姿态弄得更低些，仿若透明人一般。 冷窈妲一连喝了几杯，又吃一些云片糕，才觉着心满意足。 阁内气氛缓和不少，除了路时休不吱声，其余四人都会或多或少说上几句话。 突然，门外响起周盈亏守在楼下贴身小厮的声音。 若阳在门口说道：“圣上，大人，还有几位贵人，有人来寻路郎中夫人了。” 冷窈妲一听是来找自己，对沈今啸周盈亏几人行过礼后，起身走向出口。 目送着少女前去，路时休想了想也跟着上前。 苏洛安不知怎么，好似和路家兄弟都不太对付，嘴巴一鼓就要也跟上去。 刚转过身，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周盈亏就拉住少年的胳膊。 男人垂着眼低声说：“给我好好坐着，找路郎中夫人你跟着去干嘛？” 话中带了些警告意味，让少年顿时偃旗息鼓。 苏洛安心中念叨：我，我就是想去看看是谁找她，别是什么人来找她的麻烦！ 但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想想，要是让师父听见，肯定又要说他没脑子了。 少年有些郁闷。 少女出了门，看见是路之游的小厮青平，有些奇怪地问道：“青平？你怎么会在这里，路……我夫君呢？” 青平躬着身子回答：“回大夫人，公子他在房中处理事务，看您许久未归，便让小的来寻您。” 说完，少年抬头看见路时休，有些惊讶行礼道：“二公子安。” 路时休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冷窈妲懒得问青平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看着日头已经转向正午，少女颔首：“知道了，我这就和小叔一同回府。” 少女向屋中几人拜别，然后出了茶肆转道回华荣巷。 有间茶肆的雅阁中，在少女离开后短时间内，寂静无声。 直到周盈亏懒散的声音响起：“洛安，出来一上午你也该回去了，吃过午饭把昨日背的诗温习一下，等我回去考你。” 少年蔫巴地说：“哦……知道了，师父。” 待苏洛安也离开这里，周盈亏和沈今啸才开始谈正事。 瞧见沈今啸有些出神，周盈亏修长的手指点着桌子：“师弟，心疼了？” 对方立马皱起眉头回道：“净胡说些什么，既然她已成婚我自然不会再过多思虑，心疼不心疼的都是空话。” 周盈亏挑眉：“你又胡说些什么，我说的是茶叶。” 沈今啸：“……” “咳，……不心疼。” 说完男人心虚别过视线。 “哦。”周盈亏顺势懒懒向后面一靠：“不心疼早说啊，我还以为得赔给你呢。” 见他还在打趣自己，沈今啸赶紧转移了话题。 “镇南王那头可有异动？” 周盈亏闻言正经不少，说道：“你这位皇叔，倒是胆子不小……” 语毕，两人的神情皆是开始严肃起来。 冷窈妲回了府中，先去被人伺候着更衣净手，然后去前院儿吃午饭。 少女喝了一肚子茶不怎么饿，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就说饱了。坐在那里静静等待众人吃完和路之游一同回到静园。 踏进院门，路之游状似无意般问了句：“窈窈，你今早都去了哪里，怎么是与阿休一同回来的？” 少女看了他一眼，青年只是桃花眼一弯，对她笑笑。 这人，明明都知道，还故意在这儿问自己。 “本想去书坊挑几本书看，很巧的遇上了苏小将军和小叔，恰逢摄政王也在那里，便和他一同去了有间茶肆品茶良久，顺路和小叔一起归来。” “原来这样，那书呢？” 冷窈妲叹了口气：“自然是太过匆忙，忘记买了。” 路之游听完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他已晓得，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中。 “窈窈若是喜爱看书，我这里收藏了很多典籍，若是想看随意拿去，不用与我说。” 他看着少女温和道：“毕竟如今我们一体同心，我的便是你的。” 冷窈妲盯着他，然后忽然笑了一下：“好，多谢夫君。” 下午没什么意外发生，安稳进入黑夜。 晚上少女洗好身子出来擦头发，忽然身后出现一双手，将她的干帕拿走，帮少女擦拭长发。 路之游比她早一些洗好，青年手法轻柔，帮她慢慢吸干发中的水汽。 对冷窈妲来说，这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少女开始昏昏欲睡。 透过铜镜，路之游看到少女这般可爱模样，伏下了身子。 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冷窈妲肩窝处，抵着少女清瘦纤秀的锁骨摩挲。 青年在少女耳边出声，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后：“窈窈，你说我是不是太粘人了？” 第69章 帮我 少女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睡意被他弄的一扫而空。 因为异性近距离接触，冷窈妲面色微微出现粉色，看起来像是涂了胭脂。 就算身后这厮是个“太监”，奈何皮相好会撩人，声音格外好听，总是有意撩拨她。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虽知这人有多黑心，但若是对自己没杀意，她倒也能和他暂时安稳平和的相处下去。 少女的锁骨属于一个敏感点，或许这副身子就格外容易敏感。 手腕、耳后、脖颈、锁骨、其余再往下，腰窝腿根处，自然也不用多说。 她侧身避开，本就天气炎热，加上身后青年火炉一样温热的身躯一直贴着，少女颈后起了一层细汗。 “还好……夫君派人来寻我是看重我。” 冷窈妲将身子靠前，躲开青年的怀抱。 路之游发觉她的逃离，可谓是得寸进尺般再次贴了上去。 青年眯起眼睛，故意在她耳边喘口气，然后闷哼一声：“嗯……额……” 冷窈妲面色忍不住涨红。 她轻声道：“热，你先起来。” 青年不动也不说话，眨着眼睛看向她：“我比你还热，窈窈，我好热啊。” 说完他的手就往上挪了挪，触碰到什么柔软地方，让少女一个激灵。 冷窈妲豁然起身！穿着雪白的里衣退到门边。 不是，这路之游想干嘛，还想干之前那些事？！ 虽然心中在抵抗，奈何想到那时的感觉，身体已经有些不对劲…… 她气急败坏偷偷拧了自己一把，让这具身体马上冷静下来！ “热的话……不如我们就去外面坐坐吧！这时候是最凉快的，还可以看星星。” 少女边说边向外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腰部被环上一双有力的臂膀，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冷窈妲浑身一僵，下意识伸出手臂抱紧了路之游。 青年轻声一笑，眼中泛起潋滟的光。 “窈窈，你好主动。” 听闻此话，少女又羞又急，连忙翻身跳下来。 路之游把门紧紧关上，不只如此，窗户也是同样。 屋子里瞬间更闷热起来，冷窈妲半干的黑发绕在脖颈上。黑的发，白的肤，有些晃到了青年的眼。 路之游如两丸黑水银一样的眼，在这一刻更加幽深。 少女背靠在桌前，紧紧盯着青年此刻动作神情。 怎么回事？路之游看起来好像很不对劲，难道他真的想再一次？ 可是他一个“太监”，就算那样，他应该也没什么感觉啊！ 路之游一步一步走到少女面前，看着她强装镇定，心中奇异的湿热起来。 他想，自己或许在此时愿意，全身心投入到少女之中。 “窈窈……”青年嗓音喑哑，唇角翁动。 然后他趁少女失神一瞬，直接把她抱起，滚入床榻之上。 和一个多月前那次一样，冷窈妲发现后把自己保护起来，像一只小刺猬。 “窈窈，帮帮我……好吗？” 少女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到面色绯红，咬着牙不吭声，只是默默做着抵抗。 帮他？自己要怎么帮他！ 不等细想，路之游就已经再度开口：“既然昨晚没有圆房，不如就在今夜补上吧。” “嗯？？”少女闻听睁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路之游反而露出点疑惑之意，但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便直接开始手上的动作。 两人都只穿着里衣，脱下后少女便只剩小衣在。 青年分明白净的手将少女的衣襟一拉，那诱人的锁骨就暴露在眼前。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在那里嘬了一个暧昧的吻痕。 少女咬紧牙关，不让一些奇怪的声音流出。 脖颈与锁骨处都被他弄得湿润，且附上好几个吻痕，像是在彰示所有权一样。 青年难受得动了动，然后准备更进一步时—— 冷窈妲忽然睁大眼睛，脸上的红艳消失，大声喊道：“停！！” 路之游被她如此“嘹亮”的嗓音弄一愣，少女则直接翻身下床。 “窈窈？”这一番打断，青年感觉更加难受。 冷窈妲不理他的呼喊，衣衫不整去柜子里翻找什么物件。 弯腰时，路之游才发现少女腿根处流下的鲜红。 路之游：“……” 随即他叹息一声。 青年此时变回寻常模样，不再像方才那般如狼似虎。 “在这里。” 路之游下了床，比少女还熟练地拿出月信布，灵活做好后递给她。 冷窈妲微微夹着腿，却控制不住鲜红争先恐后涌出，红着脸准备去屏风后面换上。 路之游已经麻利地打好水，然后拦住她：“我帮你弄好，窈窈，你躺着就行。” 少女瞪大杏子眼，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怎能麻烦你来……” 话没说完，尾音消失在路之游脱下她染血的亵裤，然后亲手给她清洗下身。 反应过来的冷窈妲，简直快要羞愤欲死。 奈何路之游看起来就是在很认真的照顾她，便是她想说点什么也没词儿。 青年洗好后又帮她戴好月信布，折腾完以后，少女就像一只熟透的螃蟹。 路之游见状有些失笑，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冷窈妲听后坐起身子瞪着他！ 青年把一条新的亵裤拿过来，少女抢过去嘟囔着：“我自己穿。” “好。” 路之游叫下人进来，把染血的亵裤让丫鬟拿走。 冷窈妲忽然来了月事，还算挺准的，这身体每月的月事都在月初这几日准时来到。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少女把头发拢成一股垂在身侧，准备睡觉。 小腹有些一坠一坠的痛感，好在不强烈，只不过这脸色和嘴唇，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 很快，少女美丽的脸上，开始浮现一种病弱感，像是有些易碎。 路之游好容易刚平复下去的欲念，转眼间再度被勾起。 在少女躺下后，青年翻身上床，直起上身子跪坐在少女身侧。 “窈窈，帮我。” 冷窈妲：“？？？” 下一秒，路之游轻轻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指尖猛然触及到，少女被他的体温差点吓了一跳！ 这……这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啊啊啊！！ 她睁大眼睛惊声问道：“路之游，你他大爷的不是天阉吗？你不应该是没有吗？！” 第70章 抽筋 这一嗓子吼的，直接把路之游喊愣了。 “……你在说什么？我何时成什么天阉了？” 虽然他愣住了，但另一个“他”可还没愣住。 手心感受到热度，冷窈妲急忙抽回手，却被青年牢牢抓住手腕。 “我……我胡说的！” 路之游微微皱起眉毛，俊秀精致的眉眼处流出魅色。 “窈窈，你就帮帮我吧，好难受……” 说完这句，他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上次我主动帮了你，这次知晓你来了月事难受，我便忍忍只借你一只手……我的好窈窈。” 少女闭上眼睛，侧过头，有点自暴自弃地松了力气。 感受出身下人的妥协，以及她紧张到颤抖的手，路之游心情似乎格外好。 青年眼角弥漫风情，比那花旦怜角都惹人怜爱，途中眼睛一直紧盯着少女，嘴里发出声音。 “窈窈……窈窈，睁眼看看我！” 耳中传来青年诱人的嗓音，冷窈妲的节操早已经碎了一地，怎么拼凑也回不来那种。 啊啊啊啊！！该死的屑！太破廉耻了！ 突然少女心头涌上一个词，成何体统！ 冷窈妲一直都是个“不成体统”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心里也会出现这个词语。 路之游太羞耻咖了，真不怪她。 在这家伙一连两次过后，折腾这么久，冷窈妲的手也开始有些抽筋。 但看他还是蛮“趾高气昂”的，少女颤抖着整只胳膊：“不行了，我的手腕要断了。” 此时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路之游面色泛红，衣襟大开，胸肌腹肌上满是汗水。 青年喘息着，然后嫣然一笑，比女子还勾人几分道：“窈窈，累了吗？” 冷窈妲恹恹点头，连话都不想说了。 青年下了床派人来打水，再次简单洗漱好后，他穿上一套新的亵衣亵裤，躺在少女身旁，侧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冷窈妲又困又累，少女在他洗完后已经进入梦乡。 但这一晚上她都感觉睡得很不安稳，手腕处又酸又痛就不说了，大多数时候好似都置身于火炉中，身上也被什么又热又软的东西压住。 偶尔喘不过气时，那压在身上的东西才会消失。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冷窈妲第二天醒来，眼下有点子青黑。 这一夜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少女醒时还以为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天刚亮起来不久。 就连路之游也才准备起身，见少女朦胧地睁眼，他挑挑眉一笑。 “窈窈，你醒了，昨晚可睡得还好？” “嗯……还好。” 他大爷的，一点也不好。 估计昨晚她被压得上不来气，肯定是面前这人搞的鬼。 路之游好像真有点粘人…… 冷窈妲睡出一身的汗，也不准备继续睡下去，想起床凉快凉快。 “窈窈怎么不再多睡会儿？”青年见状询问她。 少女只是摇头：“不爱睡回笼觉，容易头晕。” 口中说着，眼神却一次也没和路之游对视上。 主要是一看他，就想起来昨晚那些疯狂的举动…… 但破廉耻的路之游此时瞧着十分正常，好像昨晚他从没做过那些事。 青年忽然说道：“既然起来了，等下我亲自给窈窈梳妆吧。” 路之游笑了笑：“窈窈大可以相信我，你夫君的手法很好。” “你……怎么会给女子梳妆的？” “自然是我为你学的。” “……” 靠北啦，她这回是真的知道原身为什么会在婚后没多久，就深爱上这个人。 这态度，这语气，加上路之游的有意为之，谁看见不迷糊啊？ 但她不知，其实书中的路之游并未给冷窈妲梳妆，也从未在婚前为了原身特意学过。 只不过原着没有详细写出婚后二人的详情，故而有上帝视角的她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反正在原作者笔下，冷窈妲也只是个貌美又短命且娇纵的炮灰女配，不值得大费篇幅。 少女点头同意，有人主动愿意伺候自己，她也乐得清闲。 路之游先快速给自己梳洗完毕，冷窈妲刚坐在妆台前，青年先一步把铜镜扣在了桌上。 少女一脸疑惑蹙眉看向他。 他低头盯着冷窈妲轻声道：“等我妆点完再给你看。” 不觉有什么，少女便点点头同意了。 转过身因没有铜镜在，她自然也就没看到路之游嘴角噙着的笑意。 青年的确是没说大话，修长的手指在少女黑发中翻转，给她挽起一个灵蛇髻。 配上些简约灵动的饰品做点缀，期间冷窈妲的右手一直不怎么舒服，偶尔还会发抖，他发现后抬起少女的手腕。 “抱歉，不知道会让你这么累。” 说完，路之游低头吻向少女的手腕，舌头一扫而过。 冷窈妲痒得浑身一颤，赶紧收回了手没出声。 青年笑眯眯的也不恼，让冷窈妲侧过身子开始给她上妆。 路之游指尖在少女面上滑过一次又一次，慢慢有些憔悴的面容恢复健康，红润可爱。 结束后少女忽然想起他还要去刑部上职，便问道：“此时应当要出发了吧，时辰可还来得及？” 路之游淡笑：“我如今还不用去早朝，直接去刑部那头无需太早。” 可能也是拼爹的原因，青年自入了朝堂后，这一路的确很顺风顺水。 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两人间再度安静下来。 “好了。” 直到少女换完衣裙，路之游才停手。 冷窈妲摸摸头饰，想拿起铜镜看看，又被他给拦住了。 青年视线扫过少女露在外头的皮肤：“如今时辰的确是快来不及了，我们先去吃饭，等你回来再看也不迟。” 少女不疑有他，路之游还不至于没品到给她故意化丑妆。 两人一同跨出房门，迎珠抱玉瞧见自家小姐出来，齐齐愣在原地。 还以为是自己已经梳妆好了让她俩觉得奇怪，冷窈妲挥挥手让她们跟上。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有些脸红低下头默不作声跟着。 青平只无意瞧见一眼，就在路之游淡淡的眼神中赶紧低下头。 路之游将自己的“作品”展现出来，眼睛扫过少女的脖颈，悄悄舔一下干涩的唇角。 第71章 吻痕 一路从静园到前院儿，冷窈妲发现很多下人看见自己，都会立马低下头。 虽说大户人家的仆从不能和主子平视，但也不至于刚瞄一眼就匆忙低头走开。 不知道还以为自己长得有多吓人呢，身上长出三头六臂了。 少女琢磨，难不成是丞相府家风如此？所以管理下人也和旁的不同。 路之游带她走进厅中，路煊作为当朝丞相，可谓是忙得早出晚归，此时已经不在府中。 张思莲落座等了他们片刻，看见两人一起进来，女人刚想笑着打趣一番，目光触及到少女身上，忽然惊讶到捂住了嘴。 冷窈妲面上疑惑藏不住，想问问但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总不能问，婆婆你搁这儿捂嘴干啥呢，和我说说呗？ 不出两秒，张思莲便换了个表情，看着路之游一脸高兴满意的模样。 路之游落座后开始吃饭，今早上他确实有些磨蹭晚了，随便吃两口就要去上职。 张思莲在一旁看着他俩，见长子已经放下筷子，女人问道：“之游怎不再多吃些，今早吃这么少恐怕不行吧。” 毕竟，昨晚折腾得那么累。 冷窈妲只默默听着不吭声，她吃得很慢，因为右手没什么力气，总是抖。 青年拿起帕子擦擦嘴，起身后才道：“母亲和窈窈慢慢吃，之游还得去刑部任职，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思莲刚才光顾着高兴，差点就忘了正事。 “那快去吧！” 路之游跨出门槛，看见路时休姗姗来迟。 素日路时休来得很早，定然因这两日不曾睡好，故而今日起晚了。 “大哥。”他低头对路之游唤道。 看到弟弟，路之游眼中闪过点莫名情绪，随后很快压下。 “阿休。”回了一句，青年转身先行离开。 路之游是真的迟到了，不然他还能再多说几句废话。 而路时休进入里面，先是在门口对着两人行礼致意：“母亲，大嫂。” 张思莲心情格外好，她摆摆手招呼小儿子过来：“时休，快来！一家人不用客气，快坐下一起吃。” 青年刚好坐在少女正对面，一抬眼，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摔了。 另一旁张思莲动不动就用公筷给少女夹菜，笑着说道：“窈窈多吃些，瞧你这身子骨纤细的，都让婆母有些心疼了！” 冷窈妲虽有些奇怪，但面上都笑着接过，看上去婆媳关系很融洽。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不经意抬眼，才发现路时休这手抖得比自己还厉害些。 冷窈妲：“……？” 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他是自己给自己累成这样的？ 少女思路像个脱缰的野马一路跑偏，拉都拉不回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要说，路家兄弟都挺……持久的…… 想到这儿，看着面前碗中软糯的白粥，少女想到某些场面，感觉有点喝不下去了。 还不如整点黑米的，不至于让她在这种时刻联想到。 路时休感觉世界崩塌了。 他前两年喜欢少女，更多是因“见色起意”，美丽的皮囊高贵的出身，加上青梅竹马日日相见，他自觉喜欢上也无可厚非。 但近期，自己却突然发现很多事都变了，根本和以前不一样！ 冷窈妲像一株美丽却含有剧毒的罂粟花，让他上瘾，喜爱，癫狂。 这种吸引是令人陶醉且失控的。 好像不知从何时起，少女自身发生了变化，而他也因此将先前浅显的喜欢，转变成浓厚的，控制不了的爱意。 他不蠢，自然能发现冷窈妲的细微变化。 但自己不在意，因为他看重她。 他爱她。 路时休看清了自己的心，却也在慢慢给自己逼上绝路。 “母亲，大嫂，我吃好了。” 他站起身，对着二人告辞。 冷窈妲擦嘴的动作一顿，少女看向青年的碗，他好像没吃多少啊…… 张思莲也已吃好，女人点头让他先下去，路时休快步离开这里。 而后房间里只剩下冷窈妲与她，女人才视线流连在少女的脖颈处，嘴角止不住上扬。 “素日看我这长子之游是个淡漠性子，还以为你们两人得平淡又体贴的生活下去，怕是翻不起什么大浪，却不曾想……” 说着，女人怕眼前的妙人儿害羞，也就住了嘴。 “罢了罢了，看你们恩爱婆母也就放心了，但窈窈还是得多吃些，婆母真怕你这纤瘦的身子骨不经折腾。” 冷窈妲：“……” 够了！你们这帮人！！ 少女只能点点头不吱声，表现出一副害羞小媳妇的状态。 张思莲见火候已成，也不再过多说其他，起身先一步回了房间。 冷窈妲才松一口气，带着迎珠抱玉慢慢走回静园。 明天她就可回门看看父母兄长，虽说两家距离近，但自己成了他人妇，便不能随意出府回家。 还不知母亲她，最近是怎样的辗转反侧不得睡。 思绪回转，少女便瞧着其他下人们依旧在视线回避，慢半拍儿的脑子终于是发现不对劲。 她刚进院子突然回头看向两个贴身丫鬟，迎珠抱玉皆一惊，和那些人一样低下头不看她。 冷窈妲想起昨晚，路之游每将至高峰时，青年就猛然低下身子，对自己颈侧、锁骨、肩头的软肉轻咬嘬吻。 那自己的肩颈被他这么厮磨，必然是要留下大片痕迹的！！ 福至心灵的少女，直接一路小跑着回到房间。 “小姐！” 不知原因为何的迎珠抱玉两人，见状忙抬脚跟上。 冷窈妲进屋直奔妆台，伸手抬起那面被路之游倒扣在桌上的铜镜。 在看见铜镜映射出的内容后，少女的手更抖了。 迎珠抱玉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冷窈妲手拿铜镜抖得厉害，背对着她们的身影都透露出不敢置信。 “天、杀、的……” 她口中咬着牙说出三个字，垂眼一直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 镜中，只见少女雪白如玉的修长脖颈上，点点艳红吻痕争相开放。 想来是故意，路之游给她选的衣裙是开襟交叠式，便也能看到锁骨上明显无比的一块无伤咬痕。 活像是他妈的被狗啃了一口。 第72章 丢帕 冷窈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两个侍女。 “你俩……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迎珠感觉自己听错了，怎么夫人的语气有些颤抖？ 抱玉开口回答：“大夫人……婢子们看大公子他和您一起出来，还以为是……您也知道的。” 我知道他六舅。 少女一屁股坐在妆台前，有气无力地说：“罢了，没事。你俩先下去吧。” “是……”二人对视一眼后退下。 冷窈妲右手抵着额头，只觉手腕不甚舒服，又换成了左手。 低头看着这只纤细小巧的右手，回忆起那时，她脸红地放下手。 不知怎的，她好似最近的记性特别好，还能记得所有细节。 于是少女又在心里大骂了路之游八十回合。 “阿嚏！” 远在宫苑外围的刑部内，某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路之游：“……” 青年眨眨眼睛，揉了揉鼻子。 刑部十二司的刘同听声看来，笑着打趣他：“路郎中这是怎的了？难不成这两日夜间操劳过度，身子不大爽利了？” 刘同和路之游在这里关系还算不错，加上这人嘴贱，便有事没事打趣好友。 路之游闻声想到昨晚的火热，口中瞬间生津，嗓音略显干涩笑眯眯道：“快滚。” 说完他自己也思索起来，但总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更大。 窈窈在偷偷骂他。 路之游觉得有趣勾起嘴角，笑意加深。 果然，她真的变了很多，有意思有意思。 静园内，很快少女就不再纠结那点男女破事，开始在屋子里自由自在转悠起来。 路之游这厮是真爱收藏各种东西，甚至不管用什么穿什么，也得做到精益求精。 她走到青年的隔间书房中，开始细细打量。 此处装修风格和路之游那人很相符，除却黑白的主色，其余祖母绿、孔雀蓝、深姜红等颜色，一一叠加在其中。 一眼望去有些简约利落，但仔细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其实内里多是些花团锦簇，与外观不尽相同。 少女点点头，的确是路之游能弄出的手笔。 为了更加详细了解他，而不是只从书中知晓那些片面，冷窈妲只能开始着手翻找他的东西。 为了保命，她不能再顾忌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了。 再说自己的隐私早就被路之游看了个精光，一来一往也算扯平。 少女在书桌里翻找，在放着瓶瓶罐罐的架子上查看，都一无所获。 最后她只能将目光放在书架上。 这里都是典籍，虽说路之游昨日提过她可以随便拿书看，但可没说她有资格给不小心损坏。 若是她真将某个孤本搞坏了，不敢保证青年一怒之下，会不会提前杀了自己。 小心拿起一些书籍翻看，里头的确被夹着些小纸条，只不过是青年留存在里头的书摘纪要，还有些便签。 路之游的字迹极为苍劲工整，和他一贯看似笑盈盈的外表，形成很大反差。 连翻了几十本直到手都酸了，少女也没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有些想笑，是了，像路之游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让人找到他想藏起来的一切。 这点，倒是和周盈亏较为相似。 扭头瞧向他处，冷窈妲发现了墙壁上挂着的剑。 若是自己没记错……这剑的名字应是叫做“九重天”。 剑鞘上没什么过多的装饰物，主色为黑金，有种迎面而来的肃杀感。 看样子，这把剑，或许已然见过血光。 如今路之游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青年之前做过什么，往后又会做什么，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冷窈妲踮起脚用指尖轻碰一下，被冰冷的剑鞘给弄得浑身激灵一瞬，接连后退几步。 全书中剑术最为决然的人，有多厉害，其实无人清楚。 不得不说，路之游他的秘密很多，也很吸引人。 所以，不管是“冷窈妲”还是沈今啸，甚至更多路人甲乙丙丁等，喜欢他恋慕他，也很正常。 他是知晓自己不爱他的，路之游太聪明，她的演技没有人家好，也自然瞒不过青年的眼睛。 这都无所谓。 反正……只要能活下去，就没关系。 又是一天时间结束，好似路之游今日很忙，直到近晚饭时才回来。 他先是回了静园换下官服，刚脱下外袍就看到少女款步而来。 见冷窈妲大热天穿了个圆领的上衣下裙，勉强将脖颈上显眼的吻痕遮住。 路之游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青年视线扫过书架时，随口问了句：“窈窈，你今日看书了？” 冷窈妲：“……嗯。” 卧槽，她拿起来后可都是完整放回原位的，路之游究竟怎么发现的？ 要不是确定自己真的在古代，少女都要合理怀疑路之游安了个实时监控。 青年没继续问下去，反而明知故问换个话题继续：“今日天气闷热，窈窈怎么穿了这一身？” 帮他拿衣服的素手一顿，少女气地把衣服扔回柜子里。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头：“你说呢？” 路之游装模作样想了想道：“原来是因为我昨晚太激烈，给你留下痕迹了。倒是我考虑不周，窈窈这么可爱莫要生我的气。” 青年说着，笑意越放越大。 冷窈妲：算了算了别生气，打不过打不过，气出病还得让这个变态开心，不值不值。 在心中想完这些话，少女深呼吸平复心情，也装模作样嗯了一声。 可路之游眼底的笑意却加深了。 门外下人轻轻敲响房门：“大公子，大夫人。晚饭已经好了，大人和主母派小的来知会一声。” 这是路煊的贴身小厮，同悟。 路之游闻声回应，青年自己快速去衣柜换好常服，带着少女走出去。 路上，青年看着她说道：“明儿便要回门了，我今天把事务已全部处理好，明天陪你一起。” “好，多谢夫君。” 刚说完，抬脚要迈入前院儿时，冷窈妲摸摸袖间，今日随身带着的帕子不见了。 而那被不小心遗落的素帕上，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 忽然有一人出现在附近，捡起那方帕子，小心又贪婪地将其揣入怀中。 第73章 心跳 路之游发觉身旁少女停下步子，耐心问道：“窈窈，怎么了？” 冷窈妲抬起头，装作无事发生：“没事，走吧。” 青年很是依着她：“好。” 这个帕子不是自己常用的那个，而且只是个素帕没绣上自己的小字，便是丢了也无妨。 进入正厅中，路煊和张思莲也刚刚净手落座，这里没有路时休的身影。 她和身边人对着两位长辈见过礼，净手后依次坐在下首。 此时，路时休才赶来厅中。 冷窈妲第一个抬眼看去，觉得青年好像和早上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实在说不上来，唯一明显的点就是，青年眼神中能有点光了。 这几天看见他，少女有好几次还以为看见了人形立牌，都有点不像活人了。 “父亲母亲，大哥大嫂。”青年对着他们一一行礼。 “时休来坐下吃饭吧。”其他三人对他颔首示意，张思莲则立马开口说道。 最近的菜品都很丰盛，最关键是没有鹅肝，真是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途中，路之游展现出他那爱妻人设，时不时用公筷夹些少女爱吃的菜，看着很是恩爱甜蜜。 主位上的路煊和张思莲，见此情形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入夜，众人到了该洗洗睡的阶段。 路之游给少女用热水泡好脚，自己洗好澡后凑过去问：“窈窈，今晚还可以……” “不！可！以！” 不等他说完，冷窈妲就义正严辞一字一顿拒绝了他！ 路之游垂下眼睛，露出受伤般的神情：“那好吧……” 少女心中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左手也不行吗？” “不行！” “要是怕累你用嘴也……” “……呵呵。” 冷窈妲冷笑一声，不管路之游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少女吹熄了蜡烛转头就睡。 最好路之游等下别用枪指着自己，不然她假装梦游做点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还好，青年应当也是累了一天，上床后搂着她不久便睡着了。 被他圈在怀里又热又难受，一开始少女还有些无法入睡，直到困劲儿上来，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转眼到了婚后第三天，也是女子可回门看望父母亲人的日子。 冷窈妲早上一醒就让迎珠抱玉找合适的衣裙首饰，路之游昨日已将礼品准备妥当，早早放入马车中。 “小姐，您看今日穿这身可行？” 迎珠寻来一件月季红净婵淡翼荷纹裙，颜色较为灵动喜庆，领子偏高，能遮挡些吻痕。 冷窈妲点头：“好，就这件吧。” 抱玉很快把相配的首饰找好，然后两人给少女换衣挽发。 路之游穿了一件鹿棕色开襟镶纹袍，映衬他多了两份端正之感。 与这头的长辈告辞，冷窈妲就和路之游上了马车。 虽说没多远，但想拿的东西太多，这样倒是方便不少。 两人同坐在马车中，觉着有些热，少女掀起车帘透气。 一回头，路之游坐得离她近了不少。 少女颦眉：“干嘛？” 青年盯着她，随后叹了口气：“可能过两日刑部要忙了。” 太棒了！ 冷窈妲心中欢呼雀跃，面上露出些担忧神情：“刑部那头按理来说不应当忙起来，可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她也只是随口接了一句，毕竟这时代女子主流相夫教子，不能轻易接触家国朝堂之事。 却不曾想路之游开口说出原因：“窈窈可知镇南王？” 听到这个称呼，少女心头咯噔一下，脑子里被遮住的什么东西好像透出点光，但再度隐秘下去。 “他……我听说过。” 何止听说过，相比于冷窈妲这种炮灰女配，这个传说中的镇南王，人家可是超级恶毒大反派配角人物。 他是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类型。 镇南王，沈云隐。 他是沈今啸的一位叔父，在他们那个辈分里头行六，也就是曾经的六皇子。 后面沈今啸的父亲沈云澜称帝，他一直都怀揣着狼子野心，但奈何沈云澜优秀，也一直防着他们这种有异心的人，沈云隐一直没找到好时机。 当初沈今啸当帝王前，整个凌朝是真的风雨飘摇了很久。 战事殃及不到盛京，但那些边陲之地，的确是被侵略良久，一片哀怨之声。 沈云隐的长子沈今泛和他父亲一样，只要能称帝，哪怕凌朝的人死个遍也没事。 期间过程详情不知，但经历了近两年的争夺后，终于是沈今啸在众人的力挺下成功登基。 也在这两年和周盈亏力挽狂澜，把凌朝恢复成与他父亲沈云澜在世时一样。 冷窈妲心中感叹，可真是一个努力而强大的人啊！ 少女空了几秒问道：“夫君忽然提到这人，可是这镇南王有什么异动？” 路之游颔首：“沈云隐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去年密报就提过他欲同北平王沈云峥合作。但北平王胆子小性格懦弱，甘心只守着一片疆土过活，主动拒了沈云隐的提议。” “他那两个蠢儿子，沈今泛和沈今渊，都是没脑子的东西，甚至还不如他这个爹。无奈之下沈云隐才想和北平王合作。” 详细解说完毕，少女脸色有些阴沉下去。 如果这沈云隐和他那两个儿子再度进攻，虽说没能力打到盛京城，可附近的百姓定然是要受罪的。 路之游瞧少女神情没有方才明朗，安抚着说道：“窈窈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了？” 少女低下头，面色略有哀戚：“打仗这种事，总要有祭旗的，对于他们来说，祭旗之人便是那黎民百姓，芸芸众生的血肉。” 她声音小了下去，刚好能让路之游听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说完，冷窈妲便开始直发愣。 而此刻，开始发愣思考的不止有她。 路之游坐在少女身边，几乎是很滑稽地睁大双眼，连瞳孔都有些扩散。 青年这一刻心头用力跳动几下，恨不得蹦出胸膛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向感觉胸大无脑的少女，可以在此时说出这些话？ 这是她能亲口说出的吗？ 路之游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很难受，跳得好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第74章 黑化 感觉快到目的地，少女收回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开朗些。 发现路之游在发呆，冷窈妲很稀奇：“夫君还没说，你们刑部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忙碌呢。” 路之游停顿一秒回过神，但却没和少女对视，错开视线道：“刑部会出人前往驰援，而不久后抓到的沈云隐同伙，也会由我们刑部作为主理司来提审。” “那大理寺呢？” “他们各人也有其他任务。” 冷窈妲点头：“看来是圣上安排的一切，果然很雷霆手段，与常人不同。” 路之游的心跳好似又漏了一拍：“窈窈很喜欢圣上？” 少女转头看他，没听出他语气有什么不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圣上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人人都会敬仰的，我作为凌朝的子民也不例外。” 说完这话，不知是不是错觉，路之游的呼吸更平稳了些。 很快马车停下，知晓已到了护国元帅府，少女有些迫不及待地下去。 离老远儿，门口的侍卫就看到丞相府的马车过来，已经敞开府门迎接两人。 冷窈妲和路之游刚下马车，冷煜同赵玉瑾也从前厅快步走出。 “窈窈！娘的好女儿！” 赵玉瑾抛弃什么稳重风范，直接跑过去上下打量少女。 “窈窈，在那头可否能睡得着？吃得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合胃口就和你婆母说一声。” 冷窈妲红着眼笑了笑：“母亲，窈窈好得很，您千万别担心。” 看见冷煜一脸欣慰走来，少女行礼：“父亲。” 路之游笑着走上前，对着两人拱手道：“岳丈安，岳母安，之游给您二位见礼了。” 冷煜笑着出声：“都快起来吧，先进屋说，外面日头大。” 进了前厅，赵玉瑾和女儿坐在一起，紧紧拉住少女的手。 “父亲母亲，怎么不见大哥二哥呢？” 赵玉瑾忙回答道：“你那两位哥哥还未下职，但想来也快了，说好今日要早些回来看看你的。” 路之游派人将各礼品放进一旁的小仓库中，冷煜瞧见后开口：“之游你这孩子，来便来了，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青年坐在一旁，温柔看着对面的少女：“窈窈嫁给了我，虽是受到百般呵护，但想到岳丈岳母心中这两日不好受，之游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爱护妻子，给二老送些贴心物件安抚一番。” 几句话，把这两人哄得极为开怀。 在厅中笑谈片刻，过了巳时不久，冷麒冷麟就已快马加鞭赶回来。 “小妹！窈窈！”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 只见门口一对双生子风风火火走来，看见束起新妇发髻的妹妹，两人真是高兴又激动。 “小妹不知道，这三日你二哥有多想你！”冷麟走到少女面前说道。 冷麒一脸笑意摇摇头：“路上都说好了要稳重些，怎么一到家看见窈窈犯了病？” 霎时，厅中一片欢声笑语。 冷麒冷麟兄弟之前和路之游关系不错，可对方娶了自己的妹妹，当哥哥的就感觉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了。 他俩暗戳戳用语言艺术对付青年，路之游不慌不忙接下“攻击”，看得屋里两位长辈无奈摇头。 不久后赵玉瑾说道：“府中正在做着午饭，你们几人喜欢吃的东西都有，吃完下午再回去吧。” 路之游点头淡笑：“岳母放心，之游同窈窈晚上再回去就好，已经和我母亲说好了。” 闻言，女人对面前的女婿很是满意。 冷窈妲今天也很舒心，回了这里，的确是比丞相府更自在快乐些。 午时，吃饭的圆桌上被摆了满满当当十几道菜。 不过这里面有鹅肝…… 冷窈妲无奈地蹙起眉。 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少女落座在鹅肝面前，还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饭桌上气氛有些热闹，不似带有食不言规矩的时候，都知少女以后不能常回来，想着和她多说说话。 勉强吃了两口鹅肝，赵玉瑾过一会儿又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两片。 冷窈妲：“……” 她抬头笑笑：“多谢母亲。” 嘴里这般说着，筷子却没将鹅肝夹起，一直在磨蹭。 路之游见状，眼中暗了几许，然后在少女眼前夹走她碗里的鹅肝。 对上视线，他说：“鹅肝吃多了不好，怕吃了不舒服就少吃点吧。” 青年声音很小，只能让少女听到，很好顾及到了赵玉瑾那头。 说罢，他用公筷给冷窈妲夹了些银耳莲子。 “窈窈吃些清火的，在你月事期间也能不那么难受。” “多谢夫君。” 二人在此互动，冷煜余光扫到，心下也不免柔软起来。 在午饭后又是聊了一会儿，少女垂下眼直有些昏昏欲睡。 赵玉瑾看到后轻声对女儿说：“窈窈，你的房间今日母亲派人去好好打扫过了，也给你换上新的被褥，困了先去睡会儿吧。” 冷窈妲闻声睁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女人：“母亲，我不困。” 对方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瞧你，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当娘的还能看不出女儿的想法吗？快些去睡会儿吧，等下接着聊也不迟。” 少女只能点点头，然后和路之游去了梨水居。 她躺在床上，青年没有午睡的习惯，坐在少女以前的书桌旁，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若有所思。 不久，许是无聊，青年抽出一张画纸，观察两眼床上的人，开始提笔作画。 后续时间过得很快，在护国府中吃过了晚饭，两人才在入夜前坐上马车。 与父母兄长告别，少女再度回到丞相府。 二人去前院儿与长辈打过招呼，慢慢迎着月色走回静园。 而不远处的朔园中，下人们似乎都被临时遣散，一片寂静，只剩偶尔一阵风吹过。 屋中，不管是书桌前还是厅堂里，都没有路时休的身影。 只听床榻上有些奇怪声响，原是青年不知为何早早便上了床。 但他只穿着里衣，青涩地扬起头，试图想象和感受温度与爱意。 青年嘴边咬着那方素帕，隐约能闻到少女体香。 忽然路时休失神般呢喃出声：“我也总得要……得到你一回吧……” 第75章 脸红 青年看着手上的斑斑痕迹，眼中欲色渐渐落下，起身去简单梳洗一番。 打开窗子把屋中的隐晦气味散去，青年眼角仍旧有些湿润感。 看着手中的素帕，绸缎的触感细腻柔软，如少女雪白如玉的肌肤。 路时休转头看向静园方向，不远的距离，只有一墙一院一门隔开。 甚至都能看见静园中那一树梨花。 淡淡香气飘进他挺直的鼻尖，青年静默片刻转身回去。 此刻，夜深人静之时，窈窈是否在与大哥被翻红浪？ 想到这儿，嫉妒将他再度吞噬。 他也想…… 和窈窈同船翻红浪。 看着少女在己下婉转，泪珠顺着眼角滚落。慢慢她的眼神会失焦，会脑中一片空白，会像是承受不住般娇声婉拒。 想着，路时休又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可到最后，他却忽然觉得很孤单，很冷。 炎炎夏日，青年居然会感到发冷。 他难过地垂下头，终于发觉自己并不是一位君子。 也许苏洛安说得对，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自己原来也会去暗地里觊觎他人的妻子，甚至在这夜里数次想象着，她和自己…… 不久后，路时休吹熄了灯，轻皱着眉宇睡去。 自昨日回了门，冷窈妲的心情就不错。 虽也会有思念的情绪在，但更多是开心喜悦，那种自己被人注重爱惜的高兴。 早上一家人吃完饭，冷窈妲就收到婚后第一张请帖。 打开一瞧，竟是黄玉音来寻她出去游湖。 冷窈妲面上绽开一个笑容，少女回了房间很快换好衣裙。 本以为只有黄玉音一人在，不成想到了以后…… 秋月湖上的画舫是最最漂亮的，也是各家贵女公子们一年四季来赏景游玩的好去处。 冷窈妲穿着一身鹅黄夏裙，头上只簪了三两碧玉簪，耳上带了两粒小珍珠。 发髻换成有些俏皮甜美的双螺髻，一眼望去还以为谁家刚至豆蔻年岁的娇女出来了。 “小姐今儿这么穿可真是好看！”就连迎珠也忍不住开口赞美道。 她肤白，眼睛是漂亮的杏子眼，但眼眸间总有点清冷之感。 眼睫极为纤长，特别是眼尾处自带绮丽，有些狐系之感，可谓是魅惑清丽至极。 路之游就很喜爱在情动时轻吻舔舐少女的睫羽，看着被自己濡湿的睫毛，青年俊美的脸就更红艳了。 到达秋月湖这头，冷窈妲被黄玉音的贴身侍女引路前进，不久后停在一座画舫前。 少女稳稳站上踏板，低头进入画舫中，只见里头坐着三人。 文翡第一个笑出声来：“窈窈妹妹！” 她仍旧是唤着冷窈妲的小名。 黄玉音面上也露出些笑意，杜凌月亦然。 的确没想到这三人可以坐在一起等着自己过来，冷窈妲有些惊讶，随后也跟着笑了：“好姐姐们，怎么不提前说你们几人在这儿，妹妹我好多带些你们喜爱的吃食过来。” 还不等那两人说话，黄玉音一反常态打趣道：“怎的，只瞧见我一人邀请你过来，你便不愿准备了？” 虽是打趣，但听着像是带有两分认真的味道。 冷窈妲坐在她旁边回话：“那我怎么敢，当然是也带了，只不过我们四人怕是有些不够分罢了。” 语毕，见少女拿出一盒点心，黄玉音眼中有了光彩。 只不过，任何人都没发现，甚至连她自己也是。 坐在对面的文翡和杜凌月身子靠前，看到里面的甜茶糕和蟹粉酥，都有些食欲大动。 “好妹妹，还是你每次最会带东西！” 四人各自捻起一块爱吃的放嘴里，冷窈妲看看她们三人问道：“三位姐姐怎么突然能坐在一起了？” 文翡性子随了母亲，除了身上自带的文人之气，更多的还是大度宽容。 她瞧一眼黄玉音笑着开口：“本就是一些小事罢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的。自你大婚那日后，我们三人就成为能一起出来游玩的好友了。” 闻言，最开心的莫过于冷窈妲。 毕竟她不久前和黄玉音成为朋友，但知晓文翡不是很瞧得上对方，总想着该挑个什么时机说明此事。 今日这么一瞧，的确是很让她喜悦。 杜凌月浅笑一声：“我们仨来得早了些，方才玉音姐姐才和我们说起，原来你二人在大婚前就关系亲密起来了。” 说到这儿，文翡忽然道：“是了是了！记着月余前的亭云山围猎场上，最先发现窈窈妹妹不见的人，可不就是玉音嘛！” 闻声，冷窈妲面带疑惑看向身边的人。 这件事，她倒是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就连黄玉音主动找她那回，也没与她说过。 察觉到冷窈妲的视线，黄玉音欲盖弥彰般又吃了口甜茶糕，努力不和少女对视上。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玉音姐姐……倒是从未和我说起过呢。” 黄玉音轻咳一声：“这事，本也没什么，再说我只是恰好发现你不见了而已，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哪里的话，若不是玉音姐姐早些发现了，或许我还得再多困上一会儿，也就要再多难受一会儿。” 黄玉音不像她们那般善言辞，少女白皙的耳廓有些红，不再说话了。 话题岔过，四人开始说些其他有趣的日常事，不多时便又扯回冷窈妲身上。 “窈窈，话说路郎中他对你怎么样啊？” 文翡喝了一口香茶，忽然问出这一句。 对面黄裙少女点点头：“还不错，我夫君他还是很温和的。” 人前，她总不可能说路之游是个让自己帮忙手冲的大变态吧？ 黄玉音竖起耳朵听着，喝茶的动作慢了下来。 冷窈妲看着杜凌月，也开口问了句：“月姬姐姐下月就要完婚了，最近应当是准备忙着置办东西吧？” 闻言对方脸色微红，小声说道：“还不急呢。” 文翡和她关系好打趣道：“害羞什么，月姬姐姐明明是几个月前就开始心中欢喜了！” 说完，杜凌月脸色更红了，娇羞地瞪一眼文翡。 冷窈妲笑了几声，左手往身旁一放，恰好落在黄玉音的手背上。 忽然黄玉音脸色也红了几分。 第76章 搬来 本想将手抽走，但她却没动。 冷窈妲放下两秒后忽觉不对劲，看见自己的手压在黄玉音手背上，连忙收回。 “呀！对不住玉音姐姐，可有将你的手压疼了？” 少女的手掌又软又小，方才也没使多大力气，黄玉音当然是不疼的。 她嗓音有些僵硬着回道：“还好，我没事。” 手上的温热触感不见，黄玉音心头感到一阵空落落的。 她颦眉，不喜这种奇怪感受。 黄玉音也出声加入聊天：“听说定远侯二子沈今渡，是这世间男儿少有的菩萨心肠，平时也常常接济那头的穷苦百姓。” 杜凌月脸红地放下茶杯，点头道：“嗯，爹娘帮我早已打听好了，确是如此。” 冷窈妲笑了笑：“那就好，月姬姐姐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对方回道：“窈窈妹妹也很有福气，路郎中也同样好。” 听闻此话，冷窈妲只是机械性笑了笑，不做过多评价。 画舫在湖上漫游，夏日景色绚丽而热烈，很快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秋月湖果真是一年更比一年好看，去年来此还不是这番景象。” 听到文翡感叹，杜凌月却忽然笑容隐下去，幽幽叹息一声。 冷窈妲刚好听到，看着她询问：“月姬姐姐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杜凌月强颜欢笑一下：“只不过是想到下月便要大婚，而后就得随夫家前往距离盛京六百里之外的云城，恐怕再无机会能看见今日景色了……” 她说完这些，画舫中一时寂静无声。 冷窈妲听完有心想劝慰她一下，但也不知能说点什么。 毕竟，女子出嫁后，便被冠上夫姓，素日也很难再回到娘家看望。 发现自己将气氛弄至压抑，杜凌月赶紧找个新话题盖过去：“对了，我今早听说华荣巷内最后一方宅子要有人搬去，文妹妹和窈窈妹妹都在巷中住着，可是知晓谁将过去？” 文翡和冷窈妲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说着不知。 “怎么，难不成月姬姐姐知晓？” 杜凌月摇头：“我也不知，只是早上听了一耳朵而已。” 冷窈妲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能在此时住进华荣巷内？ 入了午时，四人有些饥肠辘辘，走出画舫去附近街上找了家饭馆。 能在秋月湖附近开店，必然是有些真本事在的，菜品和味道都是一绝。 四人各自点些爱吃的东西，边吃边聊许久，直到日头有些西斜，才告辞上了马车回家。 黄玉音走前把冷窈妲叫到一边，且还是避开了文翡和杜凌月。 “玉音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看着面前娇俏美丽的少女，黄玉音伸手帮她整理一下衣襟。 “有些还没下去，刚才露出来了。” 冷窈妲马上反应过来黄玉音说的是什么。 她面色涨红，暗骂一声路之游像个狗崽子，就会啃人。 黄玉音整理衣襟时，指尖碰到少女纤秀性感的锁骨，仿佛被灼伤般马上抽回。 她垂下眼，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这时候冷窈妲也沉默了，总觉得有点奇怪的尴尬感。 “好了，我先走了。”忽然黄玉音先开了口。 冷窈妲听完抬起头眨眨眼：“哦……好，玉音姐姐再见。” 两人在湖边分开，冷窈妲在马车中抚上自己的脖颈。 那些吻痕已经淡下去不少，若不是观察特别仔细，应是看不出来的。 也不知黄玉音是怎么发现的，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挺不好意思。 马车驶入华荣巷时，已经是未时四刻。 一入巷就发现多了不少人，少女听到声响，掀起车帘查看。 只见路上一众下人行色匆匆，各个手中拿着些物件往深处走去。 少女眯起眼睛，看着这帮训练有素的仆从，感觉有些熟悉。 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人却是看也没看，只顾着手中的活计。 再想仔细看看，马车一拐，已经回道丞相府门口。 “大夫人，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恭敬响起。 冷窈妲探身走出，扭头看向路边，已然是看不到那帮人了。 少女走进府内，在静园门口遇上了路时休。 青年应是早就等在此处，看到她回来才走上前。 路之游今日起便开始忙了起来，听说晚饭都不一定能回来吃了。 趁着四下无人经过，路时休低着头从袖口拿出一方素帕。 “大嫂，这是时休在昨晚路上捡到的，发觉应当是大嫂遗落的本想给送来。奈何昨日入夜后多有不便，于是时休将这帕子洗干净后一直等在这里，想亲手交给大嫂。” 冷窈妲低头看着帕子，果然是自己昨日不小心遗落的那个。 看到路时休这么温柔还懂进退，少女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他。 将帕子拿回去，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路时休喉结滚动。 他隐忍又克制地后退一步，对面前人淡笑一下。 “大嫂今日应是去了秋月湖吧？” 冷窈妲有些惊奇：“小叔是怎么知晓的？” 青年伸手靠近她，将少女发间的一片花瓣取下。 这是他能做出最大胆的事了。 冷窈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路时休摊开的手掌间，一片粉红的海棠花瓣现于眼前。 他说道：“此种海棠花是野蛮生长在秋月湖附近，花瓣易脱落，很容易附着在发上或衣衫，时休便猜想大嫂应当是去过了那头。” 少女笑道：“小叔一惯是个心细聪慧的。” 听见她夸赞自己，路时休身体发热。 不久后，迎珠从别处走来，冷窈妲将帕子收在怀中。 “大夫人，二公子。”她对着两人行礼。 “怎么了？”冷窈妲出声询问。 迎珠拿出一张烫金请帖，交给少女：“大夫人，这是前院儿传话小厮交给婢子的，说是咱们附近新搬来一户贵人，给咱们府上下了请帖。” 她指着交给少女的帖子说道：“这是贵人特命人单独给您的。” 闻言，就连路时休也觉着好奇。 冷窈妲半信半疑打开帖子，一目十行扫视着。 直到看见下方的人名，少女才开始惊讶不已。 「望路郎中夫人可在明日巳时前来赴宴」 「周盈亏，拜请」 第77章 赴宴 路时休没有凑上前看，他只是出声问道：“大嫂，是何人相邀让你如此惊讶不已？” 缓了两秒，少女挥手让迎珠先下去，看向青年说道：“是……摄政王。” 路时休也忍不住睁大双眼。 他很快想起冷窈妲与周盈亏是旧识，听闻往日关系很是不错。 脑中浮现男人妖孽俊美到完美的脸，青年攥紧了手，在手心掐出血痕。 “大嫂与摄政王关系定然是不错，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来邀请大嫂赴约。” 话语是平淡无奇的，可他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冷窈妲只是淡淡说道：“好多年前的事了，近几年我俩未曾过多联系。” 斟酌片刻，路时休问她：“近段父亲母亲都有要事恐不能参加，大哥也无法赶回来，可需要时休陪同大嫂一同前往？” 刚想拒绝，少女想到明日人数定然很多，自己去了也不太方便，路时休陪着自己倒也行。 “好，那明日就辛苦小叔陪同了。” 瞬间，青年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 原来窈窈这么信任自己，真好。 定好一切少女转身离开，青年沉默注视目送着她的背影。 第二日。 “大夫人，您看穿这件莲青色的如何？虽颜色沉稳了些，但样子很大气灵动。” 抱玉这丫头眼光一向好到出奇，冷窈妲看了看这件莲青色的蜀绣裙，想着自己已成为人妇，参加这种活动只能端庄些。 她点点头：“好，就这件吧。” 迎珠给她挽发，长发全部梳上去露出白嫩的脖颈和额头，让少女的美丽更多一点贵气。 路时休早已经在静园附近等候，青年一反常态的穿了件釉蓝色织锦嵌丝滕纹夏袍。 这一身将他素日的淡然冲散不少，多了几分世家子的矜贵之风，也显得整个人更加挺俊。 冷窈妲出现在静园门口，猛然看去不知情的人只觉得两人登对。 “大嫂。”青年颔首唤道。 少女笑了笑：“小叔今日倒是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别有风采。” 察觉她细细打量自己，路时休感到一阵紧张。 幸好这视线只停留两三秒，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门。 因着都在华荣巷内离得近，走路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老远就瞧见新府那头门庭若市。 路时休拿着贺礼和冷窈妲走向大门，不等管家迎接，一道火红的身影就窜了出来。 “窈窈！” 苏洛安眼睛亮晶晶，卷翘的睫毛偶尔扑扇一下，眉眼处就像个小姑娘似的秀美。 冷窈妲看着少年低声道：“你这是什么称呼？叫我路夫人！” 被说了后苏洛安有些不甘心，小声回了句：“……夫人。” 夫……夫人？ 少女一呆。 苏洛安脸红着欲盖弥彰：“我带了姓，是你没听清。” 说完少年像一阵旋风似的跑掉了。 这时一位年过三十的男人走来，恭敬询问他们：“敢问两位可是丞相府中的贵人？” 路时休也不喜苏洛安，青年眉头在他走了以后才放松下来，看着面前的管家点头：“正是。” 应当是被周盈亏特意嘱咐过，男人没有再多问，派人把两人迎入王府。 “二位贵人，请。” 昨日才搬来，今天就已经将整个府邸弄至焕然一新。 冷窈妲几年前去过周盈亏先前的王府，同样是一片气派华贵。 被下人带进迎宾大堂内，里面已经摆放了十数桌宴席，不少人落坐在其中。 最关键，沈今啸也来了。 少女只疑惑了不到一秒，而后就想明白了原因。 自己的好兄弟搬家，就算是帝王也得来捧场。 看来随礼这东西真是刻在国人骨子里了，不管什么身份，本人只要有空需得亲自来一趟。 路时休与她同去沈今啸面前见礼。 “圣上贵体万安。” 沈今啸原本只是沉默地坐着，直到耳边响起熟悉女声，男人扭头看了看她。 “平身吧。” 人太多，沈今啸也只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少女。 苏洛安没有如刚刚那样忽然出现，想来是被周盈亏摁住了。 冷窈妲与路时休坐在靠后些的位置，沈今啸的余光刚好能瞧见少女，再侧过些身子就能在不经意间对视上。 另一侧，真就在被迫接待客人的苏洛安，瞅着有些气鼓鼓的。 周盈亏将他拦在这里，不让少年像只小狗一样乱窜。 “师父……洛安想去……” “你不想。” 不等说完，苏洛安的话就被周盈亏噎了回去。 若是少年真长一双狗耳朵和狗尾巴，一定是有气无力耷拉下来的。 巳时一刻，宾客齐全后，王府门口便来了一队舞狮表演，热热闹闹耍了一会儿，开始放鞭炮祝贺词。 听到震天响的炮声，少女抵住耳朵。 沈今啸和路时休手指都动了一下，下意识想帮她隔绝声响。 噼里啪啦的声音结束，周盈亏才带着苏洛安来到大堂中。 男人穿了一套远天水蓝团纹金丝缎衣，身形高大修长，容貌可谓是旖丽夺目。 光看脸可说路之游是精致秀美，路时休是温和俊雅，苏洛安是俊俏可爱。 那这两位颜值巅峰的男子，沈今啸是俊美到贵气凛然，有些不敢亵渎。周盈亏就似花妖狐妖般，勾人心魄瑰丽异常。 “感谢大家莅临本王的宴席。”男人走上前说道。 同时，他有意无意扫过席间某处，看见了那一抹青色。 “相必诸位也听说本王府中藏着佳酿，今日便做东让各位品尝一番。” 话落，只见从外鱼贯而入几名小厮，怀中各捧着一坛酒。 冷窈妲也颇为好奇转头看去。 “洛安，同各位介绍一下。” 周盈亏时常会将苏洛安推到众人面前，给少年混个脸熟。 被点名的苏洛安白玉般的脸颊微红，清清嗓子开始介绍：“这酒名为‘梨花冬’，是我师父在夏日收集梨花酿造，冬日埋在梨花树下存储，三年后的夏季才能开坛。” 席间开始窃窃私语声，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想好好品尝一下。 周盈亏挥挥手，下人们开坛倒给众人畅饮。 而此时，沈今啸突然抬眼，和自己的师兄来了个对视，两人眼中出现意味不明的浮光。 第78章 醉吻 前者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后者则是淡淡一笑。 冷窈妲看着蜜色的酒水，只闻味道就觉十分香醇美味。 少女一杯酒下肚，面上显出桃花色。 冷窈妲很能喝，但现在的她恐怕是不能喝的。 一连只喝了三小杯，她的脸就像是被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眼睛也有些朦胧。 偷偷关注她的人有好几个，发觉少女有些醉了，距离最近的路时休伸手挡住第四杯。 “大嫂，你醉了。”青年看着他轻声开口。 “啊……这样。”少女慢慢放下杯子。 感受到轻微的眩晕感，还有出汗的后颈，冷窈妲才知晓原来这具身体是一喝就醉的。 这真是件感觉不妙的事。 她之前可是很喜欢品酒的，此番看来令人苦恼。 慢慢的，那令人悸动的粉红，也从脸上移到了脖子。 苏洛安在角落里看着，还不等喝酒，脸蛋儿也跟着泛红。 少年忽然夹住腿，“唔”了一声。 完，完蛋了。 自己对冷窈妲，开始忍不住起反应了！ 他试图控制住，但身体真不给力。 以前偷偷看过的春宫图，如今一股脑全部塞进脑子里了。 少年眼中闪烁着光，又窘迫又羞恼，加上不受控制的身体，他快哭出来了。 好丢人……怎么办…… 趁着师父没注意到自己，也没人看见他的异常，苏洛安通红着脸跑到后院儿冷静。 冷窈妲越来越迷糊。 少女想爆粗口，还好剩下些意识，没有让自己这么做。 那厢周盈亏刚敬完沈今啸的酒，两人像是都发觉出什么一样，齐齐看向下首的某桌。 路时休已经在对少女劝慰，让她不要继续喝下去。 眼见冷窈妲开始晕乎乎，沈今啸眉头一拧，碍于身份却不能更进一步说些什么。 但周盈亏却已经走过去。 “路郎中夫人？”男人到少女面前唤了一声。 冷窈妲没有回应，开始难受地支着头。 路时休不清楚她到底能不能喝酒，但周盈亏却是知晓的。 因为几年前一起吃过饭的那次，少女就是喝醉了酒。 一杯桃花酿，将少女直接弄到不省人事。 男人眉头微皱，叫来两个做花艺的丫鬟。 因为府中无女子，所以丫鬟也只有零星几个。 “去将后院儿的客房收拾出来一间，把路郎中夫人扶过去休息。” 然后他又对路时休说道：“路二公子不必担心，她一向不能喝酒，待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青年听完垂着眼，说了声：“多谢摄政王体恤。” 少女趁着没睡着被扶进客房，苏洛安恰巧看见了。 少年惊疑地瞪大猫儿一样的眼，悄声跟了上去。 不久后看到两个丫鬟退出房间，苏洛安想了想推门进去查看。 屋中飘浮着淡淡酒气，还有少女独特的馨香。 苏洛安出了一滴汗，从额头滑落，垂着眼看向自己狰狞的某处。 床上那一道窈窕身影，让他像是被妖精蒙了眼一般，再也看不见其他。 少年走过去，鬼使神差地在少女指尖落下一吻。 这种对于他来说极度刺激又背德的事，让少年忽然浑身一颤，眼睛失焦。 他为了不弄出声，紧紧咬住牙关。 这是他最激烈的一次，苏洛安被强烈感觉刺激到眼圈通红。 “对……对不起……”他失神地呢喃着。 缓过神的少年面色涨红，低头看了看，罪恶感和羞耻心快将他吞噬。 纯情的他瘪着嘴抹一把眼睛，赶紧跑了出去。 房门再度被紧紧关上，床上的少女已经熟睡，脸蛋红扑扑如同一只熟透的苹果。 堂内，沈今啸预备告辞。 周盈亏没拦他，毕竟师弟是帝王，忙点儿正常。 男人走出这里，但却是在无人的角落一拐，用轻功翻过墙壁，前往后院儿。 而此时换好新裤子的苏洛安才回来，周盈亏看见他神情低沉，出声询问：“洛安，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 少年身子一僵，低声道：“师父，没，没什么。” 路时休自己在这里喝酒闲谈，心却早就飞到某处去了。 客房内，冷窈妲睡得香甜。 沈今啸看着她，感觉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 路郎中最近这么忙，是他弄出的手笔。 男人目光闪烁两下，克己复礼却又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最后他还是稍微更进一步，俯下身子轻嗅少女发间香气，随后又在冷窈妲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沈今啸脸红地抬起头，颤抖着眼睫快步离开这里。 厅堂中，周盈亏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这才想起是遗落在客房内了。 本想让丫鬟们去找一下，但思索一番还是决定自己前去。 周盈亏用轻功几下就到了那里，男人推开门，目不斜视寻找起来。 找过各处都没有，只剩少女休息的床榻间没有看过。 男人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把少女用一只手抱起，周盈亏果然在床角那里看见自己的玉佩。 这枚玉是师父他老人家给的，就算是苏洛安丢了这玉佩也不能丢。 即使力度再轻柔，被重新放回床上的少女还是睁开了眼睛。 “嗯？”她嘤咛出声，语气中带着询问。 周盈亏下意识开口：“抱歉。” 少女却好像看着他又没在看着他，眼神忽忽悠悠落不到实处。 看她没什么事，周盈亏起身准备离开。 转过身的下一秒，一只手紧紧拉住他的袖子。 周盈亏：“？” “怎么了？” 回头问对方，少女却一直不出声。 忽然冷窈妲又坐起身，借助惯性趁男人不注意，将他拉到床榻上坐下。 男人的眉头开始皱起。 “我是周盈亏，摄政王，清醒了没？”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还有少女懵懂潋滟的眸子。 两人对视片刻，周盈亏移开视线，冷窈妲却忽然扑过来不让他起身。 “你真……好看。”她终于说了一句话。 “什么？” 少女紧紧抱住他，然后又问了句：“你……是谁家的，小倌。长得可真俊俏动人，姐喜欢！” 周盈亏气笑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平日里你都在看些什么？” 但下一句话被少女用唇堵了回去。 两人唇舌厮磨，少女笨拙又主动地撬开男人的嘴。 第79章 嘴疼 冷窈妲不会接吻，但是她现在会了。 喝酒可能是真的壮胆儿，她不仅开始琢磨接吻怎么样最舒服，发现和自己接吻的人不怎么会，还企图教会他。 少女捧着男人的脸，松开后舔舔嘴唇。 周盈亏的唇舌间还有酒香，她亲了这么久，感觉又醉了点。 不等对面的人做点什么反应，她又继续亲上去。 这回是从额头到眉眼，然后脸颊也不放过，甚至还“啵”一声裹了一口。 周盈亏浑身僵硬如个棒槌，听见这声响又颤了一下。 作为一名单身二十七年的处男，他感受到了某处的嚣张，甚至隐约胀痛不已。 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清冷禁欲到可以出家的男人。 周盈亏不懂，或者说不愿理解情爱之事，但此刻的一系列身体反应，让他懂得了自己。 他，对面前索吻的少女，动心也动情了。 原来那种心痛胸闷之症的确是病，但却治不好。 人间百种病，唯有相思不可医。 这种病，或许就是人们口耳相传的，相思病。 他完全可以推开少女，然后离开这里，假装无事发生。 男人也的确是伸出手推开了，两人一直交缠的唇齿，分开后还牵着银丝。 看见这一幕，周盈亏清冷孤傲的狐狸眼中，涌动着动情的光芒。 男人低沉又喑哑着嗓音开了口：“别这样，窈窈，我是个男人，会忍不住的。” 少女此时的思绪和前世碰撞，脑海中浮现青春期时偷偷窝在被子里，打开手电筒偷看禁果类小说的时刻。 和书中内容结合上，她散漫又诱人地出声道：“那你就让姐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忍不住法啊？” 说完，她又给男人喉结处嘬了个草莓。 周盈亏浑身又是被弄到一阵震颤，眼角处流泻出浓厚的欲色。 他活了二十多年，哪里又受到过这样的引诱刺激？ 从前一向清心寡欲，如今全部袭来，不亚于烈火烧身，恨不能将自己同眼前人一同焚尽了。 周盈亏第一次想抛弃掉自己的脑子，不去想那些其他的。 比如说，她其实是别人的妻子。 但想到这里，男人的呼吸似乎更重了些。 他难受地扬起头，很快冷窈妲又给他把衣领往下扒了扒，在男人的锁骨上嘬了一个吻痕。 这一点，肯定是被路之游那个黑心汤圆给教坏的！ “窈窈，你会后悔吗？嗯？” 少女懵懵懂懂睁开眼，心想这伺候人的小俊俏小牛郎，怎么就这么多话？ 刚准备开口斥责两句，忽然小腹一痛，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出。 “哎呀！” 周盈亏被推向一边。 男人眨眨眼，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落差。 方才还那样主动，怎么忽然就离他远远的？！ 周盈亏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弃夫”，皱着眉头心中羞恼。 “完蛋啦，姐的月经没完事，真是够扫兴的啦！” 少女嘟嘟囔囔的，听到她这么说，周盈亏整个人都愣住了。 冷窈妲舔舔嘴唇，自己总是瞧不清男人的脸，但却知晓他长得好看。 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她又嘿嘿一笑：“不过既然你这么好看，姐愿意先帮帮你！” 说着，视线还扫向高昂。 周盈亏已经被她完全玩弄于股掌之中。 男人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但很快，当少女开始做什么的时候，周盈亏闷哼一声，脑子轰然一下像是坏掉了般，再也想不了其他。 最后，他余下的唯一想法就是：这些东西，冷窈妲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 亲手给少女洗好后，周盈亏帮她盖好被子，冷窈妲又睡了过去。 他到现在也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男人在桌前亲手制香，不久后点燃，让淡雅香气冲散那耐人寻味的味道。 “你真是……疯了。” 看着床上的人，周盈亏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但其中夹杂着更多的宠溺和爱意。 完了，他坠入爱河了。 情潮来势汹汹，他冷静片刻才转身离开这里。 已入午时，路时休实在是担心少女安危，便忍不住想去看看。 周盈亏许久没出现在大堂，青年心思缜密，下意识眉心一跳，起身准备带着冷窈妲离开。 行至门前，换了一身月紫色锦袍的周盈亏与青年撞上了。 男人平日那波澜不惊的狐狸眼中，露出一点不悦。 因为他也忽然想起，当初少女在沈今啸那头说过，她一直是喜爱路时休的。 自己其实并不相信。 可奈何冷窈妲的确那样说过，便是假的，如今想起后仍旧不舒服。 而这种情绪，则统称为嫉妒。 “路二公子是想出去随意逛逛？”男人淡笑着说道。 路时休身上带着轻微酒气，直视周盈亏：“非也，时休想将大嫂带回府中休息，毕竟在摄政王的王府中，多少有些不便。” 周盈亏笑了一下，语气不明：“路二公子大可不必担心，路郎中夫人本就与本王是旧识，她喝醉了，在客房小睡一番很正常。” 停顿两秒，他上前一步在青年耳旁低声道：“路二公子可能不知，几年前她也在本王的王府喝醉过，同样像现在这般在客房中休息。” 周盈亏笑眯眯地说：“所以，本王有些时候，或许比路二公子更懂你这位大嫂。” 听着这些话，路时休绷着下颌，双手紧紧攥住，发出些骨骼摩擦时的咯吱声。 两人周身的空气诡异又静谧，几秒后，路时休面色如常地开口：“摄政王如此古道热肠，倒是让时休与大哥觉得受宠若惊。我大嫂能在此处受到如此重视，待改日定然也要告知大哥一声，让他亲自来谢过摄政王。” 他一口一个大嫂，直直戳着周盈亏的心窝子。 “呵。”男人轻飘飘一笑。 “既如此，路二公子就先将你大嫂派人带回去吧，不过来致谢还是免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回应，快步走进大堂，与其余贵宾们笑谈畅饮。 路时休淡淡看向里面热闹的氛围，眼中浮现冷意。 身处客房中的少女再度悠悠转醒。 应是这香有提神清醒之效，冷窈妲此番神情瞧着还算是清明。 “嘶……这嘴怎么这么疼？” 第80章 偷看 她蹙着眉起身，用指尖碰了碰嘴角，感觉有些火辣辣的刺痛感。 少女对自己做过的事没什么印象，可能是刚有些醒酒，脑子不清醒，以后会不会突然想起就不得而知了。 细细嗅了嗅屋中被燃起的香，虽说不懂医术和药理，但能猜出这应当是周盈亏的手笔。 看来他也没那么冷淡疏离嘛，还是有些人情味儿的。 不知怎么嘴里总感觉怪怪的，她下床摇摇晃晃地去倒水。 “我靠，怎么回事？下巴不敢动，像是要脱臼了似的……”少女小声嘟囔着。 正在疑惑时，门外响起一位丫鬟的声音：“路二公子请，路郎中夫人就在此间客房中休息，婢子这就进屋先查看一番，若是路郎中夫人醒来，婢子再知会您一声。” 不用他们进来，冷窈妲已经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披散着黑发走出。 “大嫂，您还好吗？” 看见她的脸不再泛红，反而有些难受到苍白，路时休眼中的担忧流露。 少女扶着门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快醒酒了，有点难受。” 主要是有点想吐，喉咙真的好难受。 这具身体应该是那种醉后会断片儿的，说不定是自己为了催吐扣了许久也未可知。 还好在客房这里只有自己，没来过人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最主要是自己别把身份给暴露了，届时怕是会死得很惨。 那个领路的小丫鬟瞅着十分可爱水灵，像个小桃子精似的，眨着眼睛一直偷偷看她。 呀！之前没瞧仔细，这才看清路郎中夫人有多美。 路时休用严谨的视线观察少女，忽然眉头一皱。 “大嫂……” “嗯？”少女抬头看向他。 青年指着她的嘴角询问：“大嫂的嘴角是……伤到了？” 冷窈妲没照镜子，不知道刺痛的嘴角看起来是什么个状态。 这是有些泛着紫红的轻微撕裂痕迹，但没出血，想来好好养上两日就痊愈了。 她自己在伤口旁边摸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喝醉了以后磕在哪里了吧。” 可路时休显然不这么觉得，不过青年也不知她这嘴角具体原因为何，便也作罢。 “大嫂，此刻将要过了午时，我们二人可要准备先回府？” 冷窈妲眯起眼看看天际，然后道：“好，摄政王的宴席许是要进行到夜间，我们两人就不凑热闹了。” 路时休从刚才就一直拧着心，终于是慢慢舒展开了。 小丫鬟很有眼力见儿，瞧见冷窈妲要离开，赶紧进屋给少女梳妆打扮。 “路郎中夫人，怀清不是很会挽发，但其他几位姐姐都很忙，怀清给您挽个简单点的单螺髻可以吗？” 站在身后扑闪着大眼睛，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小声询问。 冷窈妲喜欢带有萌感的事物，比如毛绒绒大眼睛的，比如孤儿院中可爱的小孩子们。 所以哪怕是苏洛安这小子一开始那么烦人，奈何样子实在可爱，像她之前照顾过的一个弟弟，当时也就忍了。 况且自己之前没和他吵过，所以也就没那么大的气，说不定毛都没长全呢，她懒得吵。 怀清手法倒是很快，几下就把一个单螺髻挽好，给冷窈妲把头饰重新戴上。 “路郎中夫人性格真好。”小丫头腼腆地夸赞。 少女有些失笑，感觉这句话“冷窈妲”或许是第一回听到。 “谢谢。”她回了一声。 怀清被她弄得小脸涨红，豆豆眼乱瞟。 走出房门，少女看着路时休开口：“走吧，小叔。” 青年微微一笑，颔首。 先去大堂与周盈亏辞行，男人瞧见她过来，眼中含着笑意。 “醉前你也没怎么吃饱，厨房中还有很多新菜，本王去派人给你热一热，吃些再离开。” 说着，他看向少女有些受伤的嘴角，被衣领遮住吻痕的喉结滚动。 这是……他动情时没注意力道弄伤的。 少女婉拒了他：“多谢摄政王好意，但我现在有些不舒服，想是吃不下什么饭菜。” 周盈亏魅惑的眼柔和两分：“好，路郎中夫人回去再喝些醒酒汤。” 点头应下，冷窈妲和路时休出了王府。 苏洛安感觉自己有些无颜面对少女，就一直红着脸绞着手指，悄悄目送少女离开。 这一路走得很慢，回到府中少女一路走回静园，路时休也一直将其送到门口。 “小叔先回去吧，今日累了一上午也应当放松一下。” 路时休就像是个在玻璃堆儿中找糖吃的孩子，感受出少女关心自己，青年胸膛怦怦直跳。 “好，多谢大嫂体恤。” 二人分开后，冷窈妲挥手让迎珠抱玉也出去了，自己大咧咧躺在贵妃榻上。 今日已睡过太久不能接着睡了，否则晚上就得和失眠作伴。 少女又难受又无聊，最后只能去随便找本书看看。 自这日后又过去三天，路之游和路煊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状态。 今日少女吃好晚饭在桌前练字，发觉天色已晚，冷窈妲唤来粗使婆子，烧些热水准备好好泡个澡。 月事终于去干净，少女这些日子出汗后只能用浸了热水的帕子擦一擦。 说真的，她都感觉快能闻见自己身上的馊味儿了。 两个粗使婆子和几个二等丫鬟给她放好洗澡桶，迎珠抱玉非要浪漫的往里面放些花瓣，少女也由着她二人去了。 脱了个精光后，雪白细腻到像雪一样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让人有些血脉喷张。 冷窈妲长腿一迈跨进澡桶，将自己泡在里面后，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声音。 幸福地眯起双眼，可能是意识太过于涣散，也就没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 路之游唯有今日回来得最早。 进屋后他没看见冷窈妲的身影，只听到那屏风后面的水声，像是浇在了他的心上。 青年慢慢走过去，在少女发现不了的角度看着她。 他甚至连朝服都未曾换下，就在这里饶有兴致地观看。 冷窈妲洗了一会儿，可能是思绪回潮第六感显灵，少女猛然转头看去。 路之游心中惋惜。呀！被发现了。 少女睁大双眼，一下子从水中站起身，美丽的躯体上未着一物。 第81章 克制 “你！你回来怎么不出声？！” 少女强忍住要爆粗口的冲动，感觉心脏都被吓飞了。 路之游眨眨眼，一脸单纯地仔细看一遍她的全身，然后才回答问题：“我看窈窈在洗澡，便不想出声打扰。” 哦，所以你就来偷看？ 冷窈妲直接在心中给他骂了个遍。 直到身上的热水开始变冷，少女忽觉全身一凉，发现自己原来赤条条站在路之游面前！ “啊！”她闷哼一声赶紧坐下去。 此时，一脸笑意的青年开始脱衣服了。 “你……你要干嘛？”察觉到他的动作，冷窈妲马上询问。 路之游速度极快将自己脱到一丝不挂，少女忙错开视线。 在昏黄的烛光下，青年修长劲瘦的身躯白皙光滑，漂亮的肌肉线条让冷窈妲忍不住用余光扫了个来回。 啊……如果路之游这厮是个牛郎，在不知道他有多屑的情况下，自己肯定会点他的！ 脑中灵光一闪，一提起牛郎小倌这样的词，就感觉自己好像忘掉了点什么。 但此刻根本没机会让少女多想，路之游已经钻进桶中，与她面对面坐下。 冷窈妲睁开双眼直视他，双手一直环着自己的胸前，两条腿也呈现弯曲的姿态。 一个身高腿长的男性挤进来，直接把桶中的水都挤出去不少，一片殷红的花瓣落在少女的肩头。 青年伸出手，轻轻捻下这片海棠。 看来迎珠抱玉两人撒下的花瓣，直接成为调情的小工具了。 但路之游却没有更进一步，仿佛只准备顺便跟着泡泡澡，眼睛一直看向面色绯红诱人的少女。 湿身诱惑力可能太大了些，青年缓了半晌还是伸出胳膊，将少女的手拿下来，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你……” 冷窈妲蹙眉，但没继续说下去。 因为路之游已经把手快速抽回，可能他只是想测量一下自己的大小？ 在这狭小的地方，两人难免会有些肢体触碰，看少女像只防着大灰狼的小白兔，路之游忽然笑了一下。 “窈窈，我很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少女睁开双眼，然后身体才放松些。 的确，路之游最近一直都是忙到要起飞的状态，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下的青黑就知道了。 “夫君辛苦了。”冷窈妲装模作样说道。 青年揉揉眉心，洗好后先出去站在一旁，然后扭头又把少女抱了出来。 冷窈妲脸蛋瞬间再度爆红。 两人都未着一物，青年现在还是有些起反应的状态，冷窈妲立刻从他怀中跳下来，随手拿了件衣服挡住自己。 路之游挑挑眉，自己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口气。 背过身，他自己先穿好了新衣。 “需要我帮你穿吗？”青年看少女没动，笑着问了一句。 冷窈妲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路之游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没有再继续待在这里，先一步走出去穿着里衣坐在床边。 穿好衣服后少女探头瞧他一眼，看见坐在那头的青年，冷窈妲皱了一下眉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之游看起来不止是累，还有些……难过？ 青年眉眼低垂温润，一副好皮相。但却在敛眸沉思，面上出现些许寂寥。 装的？ 冷窈妲偷看一会儿后心里浮现这两个字。 路之游此时已将视线转来，面上那股子寥落之气消散不见。 “窈窈，快过来，我想抱你。” 少女惊愕到瞪大双眼，然后穿着里衣慢吞吞走过去。 刚到床边，冷窈妲就被他抱在怀里。 坐在路之游腿上那一瞬，少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不是错觉，路之游心情真的不好，而且是浑身都在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是发生什么了吗？” 冷窈妲看向他，想到之前青年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事，语气由疑问变为肯定。 “肯定是发生什么了，要不要和我说说。” 路之游眸光浮动，想到少女之前说过的话。 「他们这种人，打仗都是要祭旗的，可用来祭旗之人，便是这芸芸众生黎民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青年盯着她，这两日被冰封的心稍微热乎了点。 “嗯，是沈云隐那头的事。” 冷窈妲忽然想起另一个人，沈今渡的父亲。 定远侯，沈云遥。 素闻皇族云字辈中之人，唯有沈云遥与沈云隐最具武将风范。 但两人的差别实在有些大，沈云遥忠君为国，连他的两子一女也皆是如此正直。 可沈云隐截然相反，据说他从十几岁时就开始密谋策反之事，自己的亲爹也不准备放过。 “想来是……墨城那头百姓又是受了苦楚吧？” 少女在青年腿上说着，目光紧盯桌上的烛火。 沈云隐已经退守墨城五年，他向来是个没耐心的人，这五年已经是极限。 路之游脸色沉了几许：“大理寺一直在暗地调查，安插进墨城的眼线几近折损不剩，而我们刑部这头好容易抓到几名奸细，也都是个硬骨头。” 冷窈妲感到不可思议，刑部的刑法可谓是变态又血腥，居然能熬得住。 “那骨头得多硬啊？你们这么厉害他们也不招供，那沈云隐这么值得他们以命相搏？” 路之游嗤笑一声：“恐怕不是因为有多忠心耿耿，一定是沈云隐拿捏住这些人的命门。” 听完，冷窈妲没吭声。 是沈云隐这人能做出来的事。 天色渐深，两人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冷窈妲感觉自己屁股都要出汗了。 她从青年身上下来，主动爬到大床里面。 “我们睡觉吧，你都累了一天了。明日应当还要早起？” 路之游看着她，眼中情绪一闪而逝，像是在克制自己。 “嗯，睡吧。” 见路之游吹熄了灯，没再像往常那般说些“废话文学”，冷窈妲多少有点不适应。 这是真累了吧，连装都不和自己装一下了。 少女躺下身子，背靠着青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身后人平稳的呼吸声，路之游睁开眼，翻了个身。 他眼中试图克制住的情绪更甚，最后阖上眼眸，轻轻环抱住少女。 第82章 燥热 “最近大公子好像不那么忙了，可终于是能有时间陪陪大夫人了！” 抱玉这张碎嘴子喋喋不休说着，冷窈妲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少女看向抱玉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一天想得最多，若是闲不住就将早早你嫁出去，免得日日烦我。” 听到冷窈妲逗自己，抱玉鼓起嘴不服气：“哼！去年大夫人还说最喜欢听抱玉讲话了，这才过去多久就变了。” 迎珠在一旁听着，笑地直摇头。 也不知沈云隐那头具体如何，总之自那日她和路之游“鸳鸯浴”后，这十几天里也再没和青年谈过心。 沈云隐汲汲营营那么多年，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俘，但只要再次让其元气大伤，相信沈今啸等人一定会将他伏法。 “我自己去上宁街就行，你俩留在院子里看管着点其他人。” 迎珠抱玉一起低下头：“是，大夫人。” 如今已入六月下旬，冷窈妲怀念能玩手机的日子，想着想着就记起之前没买成的话本。 今日她便再去一次，高低得把那些书买回来！ 出了府门，少女撑着一把桐花伞遮阳，身上烟粉色的裙子将她整个人显得极尽温柔小意。 还没出华荣巷的巷口，从身后慢慢行驶而来一辆华贵大气的马车。 冷窈妲本想靠边避让，却发现从车帘处探出一人，正是周盈亏。 两人差不多半个月没见，毕竟路之游都那么忙了，周盈亏作为沈今啸的好兄弟又是当朝摄政王，说不定忙得连家都回不上呢。 “摄政王。”少女颔首道。 “一起？”周盈亏开口。 冷窈妲下意识地婉拒：“不了，多谢摄政王好意，我去上宁街买几本书就回来。” 周盈亏看着她，眼中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审视的意味，忽然没头没脑来了句：“怎么，你怕我？”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我为何要怕摄政王？” 但不知怎的，周盈亏错开视线道：“既然不怕那让本王送你一段路，本王也要去上宁街。” 不知此话真假，冷窈妲想了想选择上了马车。 里头位置宽敞而大，正中间放着个冰炉，散发出丝丝凉气。 虽然喜欢夏季的氛围，但还是窝在凉爽的空间里最舒服。 才发现没看见苏洛安，少女开口询问：“今日苏将军没和摄政王一起吗？” 周盈亏看向她：“没，洛安最近背诵不佳，本王这两日罚他抄写。” 少女听完默了。 额……能说周盈亏真的很像高中班主任吗？ 不不不，或许更像那种笑面虎般的教导主任！ 正胡思乱想，冷窈妲目光有些发呆，也就没看见周盈亏看向她时，那隐晦又有些澎湃的情绪。 伸手触摸一下脖颈，想起少女那时候给自己留下的痕迹，男人勾起了嘴角。 马车行驶到上宁街，冷窈妲一下车就看见那熟悉而独特的牌匾。 有间茶肆。 她眨眨眼，看来周盈亏原本是要来这里的，还好茶肆和书店离得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路郎中夫人，先留步。” 男人直接开口留住已经转身欲走的少女。 “摄政王，我是要去书坊的。” “本王知道，只不过这时辰还早，路郎中夫人进来凉快一下喝杯茶也无事吧？” 冷窈妲察觉到男人的挽留，虽然不解，却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那就先谢过摄政王了。” 进去后，少女想起上回来这儿的场面。 那时候的沈今啸不知他们跟着来到，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人前。 想起堂堂帝王一脸尴尬的样子，现在也还是觉得有趣。 周盈亏看出她的细微变化，眉眼低沉下去，却没开口。 还是那间靠近最里面的雅阁，服侍客人的小厮低着头领路，然后将门打开，迎着二人进去。 里头没有他人，进去后冷窈妲自觉地坐在正座对面，和周盈亏距离最远。 知道自己现在是外男，少女这样做很正常，周盈亏压下心中的涨涩，看上去一片寻常之态。 “我来吧。”将单丛茶接过，少女净手后对制茶之人说道。 那人抬头怯怯看一眼周盈亏，后者点头后小厮才走了出去。 “怎么，路郎中夫人准备亲手给本王制茶？”男人笑意放大些。 冷窈妲抬头看了他一眼，淡笑一声：“嗯，怎样制单丛茶最香，是我当初学过最仔细的一次。” “哦？那本王就期待一番了。” 素手翻动，调茶祛沫，冷窈妲绝美的面上一片认真。 周盈亏静静看着，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少女的脸。 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到秀美妩媚的眉眼，然后是小巧挺翘的琼鼻，最后是……红润精致的唇。 周盈亏突然感觉自己好热。 他的唇感觉很干涩，需要什么来湿润一番。 想着，身体就有些控制不住地靠近。 但中间这么大一个桌子是真的好讨厌，男人眉头皱起有些不悦。 想了想，他控制住燥热，还是不想吓到她。 她一定是忘了对自己做过什么，导致现在寤寐思服之人，只有自己。 夜间，辗转反侧后好不容易睡下，梦中也全是少女的样子。 周盈亏也是第一次才发现，原来那个像小妹妹一样的小女孩儿，早就长大了。 变得美丽娇俏，温和动人。 路之游，你真是，好福气啊。 “好啦，摄政王请品尝。”冷窈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周盈亏微微一笑，有些温柔：“好。” 男人端起她制好的茶，一打开，里面的热气升腾，隐约浮现一朵荷花的模样。 周盈亏属实被惊喜到了：“原来路郎中夫人制茶的功夫这么厉害。” 冷窈妲有点小骄傲似的：“若是太普通，我也不敢在摄政王面前班门弄斧呀。” 话音落，周盈亏已经喝下一口。 单丛茶的茶香浓郁，在喉头会有回甘，加上少女的手艺加成，可说是他喝过最美味的一次。 “怎么样？” 男人细品后抬头，看到少女明亮的眼眸，被吸引住有点发愣。 见周盈亏不回答，冷窈妲还以为是自己手法不行退了步，端起另一杯也喝下一口。 突然雅阁的门被打开，一身黑衣肃容的沈今啸出现在门口。 看到里面的场景，他面露不可置信，豁然看向周盈亏！ 第83章 眼神 冷窈妲是三人里面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少女放下茶杯站起身行礼：“圣上万安！” 在场的两位男性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各自浮现不明意味的思索。 过了几秒沈今啸才看向少女：“路郎中夫人，请起吧。” 少女站直了身子，看着沈今啸走向周盈亏那头。 一身玉青色锦袍的男人看着自己的师弟，忽然一笑把主位让出来。 “圣上突然到访，倒是件奇事。” 沈今啸盯着他开口：“朕有要事，本想去王府派人寻你，却听闻摄政王来了茶肆，想了想便出宫亲自过来了。” 说完视线似有若无飘向一旁，顺着看去正是冷窈妲所在的方向。 一身黑金色锦服的男人身形挺直坐在主位上，一抬眼，和少女刚好对视。 沈今啸红了耳根，将头侧过一边去。 他竟不知冷窈妲也在这里，还是和自己的师兄共处一室！ 但周盈亏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向来对女色无感，比自己还清心寡欲。 思及此，自进门后一直胡思乱想的心，终于平静不少。 周盈亏坐在副位，看冷窈妲还站着，主动说道：“你坐下吧，没事。” 知道他俩私下里好到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少女没怎么纠结，直接坐回原位。 有心上人在这里，沈今啸从一开始的风尘仆仆一脸肃容，转变成开始支支吾吾，眼神忍不住乱瞟的状态。 冷窈妲看出沈今啸的不自在，想了想主动与他开口：“圣上，臣妇方才刚制好一壶单丛茶，香气还未散尽，您喝一口尝尝吧。” 少女将面前的茶倒出一杯，起身恭顺地给沈今啸递过去。 “……好。”男人小心翼翼接过，没有撒出一滴。 香气没有方才刚制好时浓郁，温度也略有降低，沈今啸一饮而尽，瞬间口齿生香，泛起淡淡回甘。 “好手法。”男人赞扬道。 冷窈妲轻翘起嘴角：“多谢圣上夸赞！” 看着两人互动，周盈亏的面色有些淡了下来，洁白的指尖一动，最后却忍住了。 少女重新回到下首，此时的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奇怪，三人都很明显放松不少。 冷窈妲自己摆弄茶具，低着头降低存在感。 她在想，自己现在应该准备告辞了吧？ 身体一动准备起身时，周盈亏淡淡瞧她一眼然后忽然开口：“最近墨城那头被平定不少，只可惜领头的那几人没抓到。” 沈今啸长眉拧起，俊美的面上露出严肃神情：“嗯，确实如此，此番本可以一举拿下，倒是有些小看他们，可惜了。” 冷窈妲：“……” 少女屁股悬空，听见他们开始聊天，只能又默默坐下去。 话说，这些较为机密的事让自己听见真的没事吗？！ 怎么，难不成自己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让他俩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在这儿了？ 她其实不知，沈今啸和周盈亏是因为各自在心中将少女纳入麾下，开始信任她并爱护她。 冷窈妲虽说想听，但和他俩在这里总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似的。 这还没完，眼看这两人又开始换了个话题。 沈今啸：“摄政王如今将至而立之年，可有谁家娇女近期入了眼？朕可以做主给你赐婚。” 周盈亏：“圣上最近怎么这么爱给人做媒？若是臣没记错的话，圣上您登基已有五年，如今后宫可还是空置的。” 对面的冷窈妲听见这种敏感话题，将头埋地更低了，像只鹌鹑。 大爷的，她还在这儿呢！ 少女甚至试图开始从墙边悄悄溜走，然后拔足狂奔！ 依旧是屁股刚挪窝，那厢周盈亏又开始说话了。 “若是圣上最近有心仪之人，不如早早给纳进后宫，免得夜长梦多，不小心错失了良机。” 周盈亏说完，冷窈妲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再度悄咪咪坐了回去。 而沈今啸简直快被他给气炸了！ 他居然在笑话自己当初将冷窈妲赐婚，且赐婚后没多久还爱上人家的事！ 赐死！统统赐死！！ 沈今啸半闭上眼，生怕自己眼中的怒意和羞愤暴露无遗。 要是自己这位师兄看见，定然要更加过分的嘲笑自己！ 周盈亏则恰好相反，男人笑眯眯地靠坐在椅子上，心中狠狠舒了一口气。 今年自己明明才二十七岁，居然故意加上一句快至而立之年，故意在少女面前让自己难堪不是？ 怎么，想说他老？没门。 两人像个幼稚鬼似的在这里互掐，冷窈妲却已经快躲进桌子底下去了。 够了！你们够了！我不想听到更多的秘密了！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自己如今是被迫好奇，应该不会这么不讲理给自己害死吧？ 少女心中长叹一声。 过了半晌，他俩才渐渐恢复常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冷窈妲的幻觉。 而他俩，也终于是注意到一直将自己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冷窈妲。 “路郎中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唤来门口守着的小厮给上些点心。” 听见周盈亏突然又把话头引在自己身上，少女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不用不用！多谢摄政王的好意！” 沈今啸闻言也看向她，冷窈妲想了想把心一横，顶着两人的视线开口：“圣上，摄政王。臣妇出来还有些其他事要办，如今将进午时，待办完还要回府中处理其余事物，便先一步离开了。” 说着，不等他俩回答，少女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沈今啸见状快身旁人一步回道：“路郎中夫人的制茶手艺的确精进，希望日后有机会朕还能再品尝一二。” 冷窈妲笑了笑：“圣上想喝，臣女自当是愿为您净手烹茶。” 周盈亏懒散地出声：“若是外面日头太大就先回来，待会儿和本王再一同回去。” “不用了！”少女赶紧开口。“我买完书就回去了，谢过摄政王好意。” 说完她直接离开，出了门口侧身回头时，忽然瞧见两人的眼神。 沈今啸隐忍且炙热，好似眼睛中在喷薄着岩浆。 周盈亏幽深又专注，嘴角勾出一点漂亮弧度，看着她带有笑意。 少女低下头，离开此处。 第84章 同淋 “贵人，一共是八本书，收您三十七枚铜币。” 青斋书坊的店小二将书细心包起，恭敬地用双手给冷窈妲递过去。 话本子不像那些名家书册贵重，八本才三十多枚铜币，真是挺便宜的了。 从腰侧的小荷包中掏出一两碎银，少女捧过书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请你喝冰饮。” 店小二年岁瞧着二十左右，虽然也接触了几年世家子弟，但如面前这位一样平和且接地气的可没有。 他霎时脸就红了，甚至心中涌起点感激之情。 “多，多谢贵人！” 冷窈妲扭头出了书坊，那前台结账的青年久久未曾回神。 林玉低下头，脸红地将这一两碎银放入口袋，然后自己添了三十七枚铜板在钱柜中。 这一小块碎银，他会好好珍藏的。 林玉秀气的脸蛋涨红。 午时的太阳晒人，少女打开桐花伞，左手拎着书，一路朝华荣巷的方向走去。 一踏进府，少女这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前院儿瞧着还没放饭，这时间还没准备吃饭，估计是各院里自己吃了。 “迎珠抱玉！”冷窈妲在静园中喊道。 两个丫鬟听声从屋里跑了出来，瞧见被热到面色发红的少女，有些心疼地接过书和伞。 “大夫人可真是的，今日太阳这般大，偏偏要走着去，脸上都快被晒伤了。” 迎珠把书拿进屋，口中心疼到止不住地嘟囔。 冷窈妲觉得有些好笑：“好了，之前还说抱玉爱啰嗦，现在才发现迎珠的话比抱玉还多呢。” 抱玉在旁边嘟起嘴：“大夫人！” 被这么一打岔，两个丫鬟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少。 “我饿了，小厨房中准备饭菜了没？” “方才抱玉就吩咐小厨房去做，估计此时应当好了。” 挥挥手让她俩下去布置，冷窈妲自己净手后换了身更凉爽舒适的衣裙。 吃过午饭少女躺在榻上小睡，再醒来，就是被那一阵雨打芭蕉的声音弄醒的。 明明睡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过了半个多时辰一睁眼，外头开始阴雨绵绵，淅淅啦啦下起了雨。 这声音很有助眠效果，奈何已经睡了很久，再睡就会容易头疼。 少女披散着长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朦胧景色，使劲吸一口雨中的清爽气味。 啊，果然，没有工业污染和汽车尾气的空气就是更加新鲜！ 冷窈妲的视线被那棵枝繁叶茂的梨树吸引到，嫁到静园后她才听说，原来这棵树，是路之游熬了好几天，亲手一点点救活的。 应该是十五年前，路之游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模样。 早慧的他看透了世间各种凉薄之事，也知晓生死因果，故而才这般淡漠无情。 但当时的路之游偏偏亲手救活了这棵树，因为当年这棵小树苗，是自己的弟弟送给他的。 或许路时休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但路之游看着这棵将死的小树苗和弟弟透亮的双眼，选择用尽一切办法救活它。 三天三夜后，总算是不负众望，这棵小树终于能健康长大。 “唉……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就这么烦人呢？” 还不如让自己穿到路之游孩童时期，偷偷陪伴他长大呢，直接把他养成一个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坐了许久腿有些发麻，少女站起身算了下时辰，感觉路之游应当是快回来了。 今日这雨来得突然，路之游定然是没带伞，青年是骑着马去的，估计要淋成落汤鸡才能回来。 或许是想到静园中下人们偶尔对他的评价，亦或是想到路之游面对百姓疾苦之大爱，冷窈妲思考片刻唤来了迎珠抱玉。 “大夫人，有何事吩咐？” 少女坐在妆台前：“给我梳妆，我要出去一趟。” 抱玉瞪大眼睛：“这外头正下着大雨呢，如今风也刮起来了，大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迎珠也接话道：“府中的马车被大人和主母各自用了去，如今只剩下两辆小的，但恐怕是坐不了。” 少女只是接着重复道：“梳妆吧，我有事。” 二人劝也劝过，很快明白过来大夫人应该是准备去接大公子，只能双双叹息一声：“是……” 为了方便出行，冷窈妲穿了一身窄袖收腰的裙子，少女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拿着两把伞准备出门。 但打开后才发现，居然有一把还是坏的！ 偌大的静园居然连两把好伞都找不到！ 本想去隔壁朔园借一把，但路时休要是知道自己借伞是去接他哥，应该会碎掉吧？ 最后少女只打着那把好伞快步出了府门。 一路上冷窈妲尽量避着风，免得再将这把剩下的好伞吹坏了，到时自己也回不去该怎么办。 走了三四刻左右，到达刑部的路程还有一半，冷窈妲听见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叫自己。 那声音中透露着不敢相信，就像是那人觉得自己看错了般。 少女的裙摆几乎全湿了，还好不怎么狼狈，抬头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路之游身上已经湿了不少，青年牵着马独自站在一处檐下，静静躲雨。 “路之游，原来你在这儿呢。” 听到少女的声音，青年感觉心头处被狠狠撞了一下，眼前忽然铺开大片的空白。 冷窈妲没发现他的异样，走过去将伞举高，和他共打一把。 缓了几秒，路之游把头慢慢转向身旁。 “走吗？”少女询问。 青年淡淡点头，眼中的思绪翻涌，恨不得溢出来。 “嗯。” 他不再装模作样一直笑着叫她窈窈，好像此刻的他，突然不会演戏了。 因为风大不能上马，马鞍也都被淋湿，两人只能慢慢再走回去。 路之游一直低着头，发上的水滴偶尔落下，看不清神情。 可能是举得时间太久，临近华荣巷时一阵大风吹来，少女手心一滑脱了力，唯一的伞就这样飞走了。 “啊！糟糕！” 路之游头一次这么没眼力见儿，情商也跟不上，眼看着少女要跑去追伞，他才伸手拉住她。 “没关系的。” 说完，青年看着少女被淋湿的眉眼，想起一句话。 此生若是同淋雨，来世必将再重逢。 第85章 真情 冷窈妲抿抿唇看着早就不知飞向何处的伞，然后果断拉起青年的手跑起来。 “没有多远了，我们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再喝些姜汤，想来就不会生病的。” 他怔怔看着少女拉着自己在雨中飞奔，马儿很识相地自己先一步跑回去，将两人甩在后面。 路之游想了想，将视线转移到冷窈妲握住自己手腕的地方，随后紧紧回握。 力度之大，让少女差点闷哼出声。 两只手十指紧扣，一路跑回丞相府，这段路，路之游觉得他俩是在私奔。 对，私奔。 就好像少女要带着他逃到天涯海角，在一处世外桃源，只有他们两人，白日闲游山野，夜间围炉听雪。 自己会慢慢给她讲述各种故事，而她会认真听着，之后再补充和自己不一样的想法。 最后他们会在大汗淋漓后相拥而眠，听着窗外或是风动蝉鸣，或是雨落荷塘，或是静谧雪夜。 一年四季的风光美景，她都和他一起度过观赏。 雨丝落入眼中干涩不适，青年用力眨一下眼睛，挤出里面的雨水后抬起头。 只见“静园”两字大大印在了院门牌匾上，将他的思绪打回原位。 刚才那短短一瞬，路之游甚至是想和身旁的少女共度余生。 胸膛内的跳动几乎肉眼可见，直到进了屋，青年还愣愣杵在原地。 冷窈妲清脆的嗓音在一旁响起：“去快些给我们找套新衣裳，吩咐下去小厨房熬两大碗姜汤，再去快点烧些热水来。” 路之游转过头，看见少女安排这些琐事。 她此刻好像个……妻子。 为什么青年突然此刻觉得少女像妻子，是因为曾几何时，他还看不上她，不愿把少女当作自己的妻。 但现在不是这样了，路之游甚至开始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她不好。 她最好了。 下人们鱼贯而入后再次退出各自办事，路之游忽然上前抱住冷窈妲。 青年身上的凉气好像更重些，给身前人弄得一个激灵。 “路之游你太冷了，先把衣服脱下来。” 冷窈妲的身体已经有些忽冷忽热，少女感觉不妙已经把湿衣换下喝了两杯热茶暖肚。 路之游脱下被浇透的官服随意扔在地上，因为阴天的原因，外面看起来像是将要黑夜。 不多时婆子们把一大桶热水搬进来，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冷窈妲话不多说直接脱光衣服把整个人泡了进去。 发冷的身体猛然触及热水，少女舒服得快要哭出来似的。 路之游也跟上步伐，脱光后钻了进去。 青年进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少女往上举了举，然后将头埋进她的胸脯一动不动。 冷窈妲此时被水蒸气熏红的脸蛋，变得更红了。 “路之游……你干嘛？” 青年不出声，做出的回应是抬头对她轻舔亲吻。 冷窈妲浑身都僵直了！ 奈何他太会了，少女身子又像是桃花春水一样软了下来。 “别……不要！”她开始反抗，但嗓音被撩拨得太过于软糯颤抖，倒像是在欲拒还迎。 青年眼眸深幽，爱与欲在其中缠绵。 “窈窈。”这一声，让冷窈妲睁开双眼。 因为路之游喊过那么多次“窈窈”，唯有这次最真情。 少女低下头看着他，青年的黑发黏在自己锁骨以下，嘴角触碰着……。 他的桃花眼第一次这般明亮，好像里面闪烁着星子。 “窈窈，窈窈，窈窈……” 路之游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然后开始抵着她。 哪怕是在热水中，少女也能感受到太过于夸张的热度。 冷窈妲有些欲哭无泪，现在可是白天啊，路之游不会试图白日宣淫吧？ 可自己不想啊！！ 两人把周围弄得水花四溅，多数是冷窈妲自己在里面扑腾。 她逐渐受不了刺激，蜷缩起脚趾咬着牙关不发出声音，恨不得将路之游一下摁进水中。 但又怕他真憋死了个屁的。 最后她只能软着身子颤颤巍巍说一句：“水……水要凉了，我有点冷！” 路之游这才抬起头，嘴唇红润而鲜艳。 冷窈妲脸红得快冒烟了。 她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没事就看那些春图，然后默默学习。 妈的，太会了。 “窈窈，抱歉。” 他开始给少女洗头发，笑着加上一句：“太甜了，我忍不住。” 去你大爷的！ 冷窈妲浑身都快没力气了，只能在心中骂他。 少女依然是被他抱出去，给身上糊弄着擦了个半干不湿的，两人里衣还没穿完，路之游就又犯病了。 他伸出手探进眼前人衣中，摸上柔软而纤细的腰肢。 冷窈妲直接拍掉青年的手，赶紧走出这令人感到暧昧的屏风间，自己穿上迎珠新找出的衣裙。 路之游只穿着一套里衣在少女眼前晃悠，关键还是露出腹肌的那种。 少女瞪他一眼，拿起帕子擦头发。 青年夺过帕子给她细心擦拭，然后把唇贴在少女的耳垂上，舌尖轻舔一下。 冷窈妲下意识瑟缩，往旁边躲了躲。 “窈窈……”听见路之游开始喑哑的声音，少女马上起身，却被他抱住。 “路之游，现在是白天……” “嗯。” “……” “你没有觉得这样不太好吗？” “我喜欢和你白日宣淫。” “？” 听见青年说完还笑了两声，冷窈妲只想扔给他呵呵二字。 现在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两人在屋子里他追她逃，她逃他追这样。 直到冷窈妲一个不注意，被路之游再一次困在床榻间。 她感觉自己都出汗了，脖子上开始发湿。 路之游在少女脖颈锁骨处来回轻蹭，散下的黑发铺在少女身上，看起来美丽又纵欲。 “夫君，太早了，我们先不要这样。” “不早了，窈窈。” 说完他又开始准备解冷窈妲的衣带。 住手吧路之游！！这条裙子我刚换上半个小时而已啊啊啊啊！！ 眼看衣带滑落，快要被青年得逞之际—— “大公子，大夫人。今日的晚饭已在前院儿备好了！” 传话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嘹亮响起。 “来了！”冷窈妲也扯着嗓子赶紧回了一句。 路之游只能自己消化自己的欲念，感觉眼角都憋红了。 第86章 昏迷 少女这辈子可能都没收拾得这么快过。 冷窈妲自己把头发梳成一股挽上去，两根玉簪子随意插了插，把衣带系上后不等路之游完事就先一步出去了。 靠！发了情的男人真吓人呢。 外头的雨已小了不少，但静园中已经连一把伞都拿不出。 传话小厮看冷窈妲迟迟不出来，眼睛咕噜一转才发现她手中没有伞。 雨下得不是很大了，少年忙把自己的伞递了出去：“大夫人，稍后您与大公子同打小的这把伞吧！” 少女闻言看向小厮道：“便是我与夫君暂时没伞，也断没有让你把伞给我们后，独自在此处淋雨的道理。” 说完她想了想，再度开口：“你先在檐下避雨片刻，我去小叔那头借一把。” 传话的小厮一脸受宠若惊，激动又紧张得同手同脚，走向一旁能躲雨的檐下。 大夫人可真是人美心善。 他一向听传闻中说大夫人脾性不好，娇纵又任性，还时常蛮横不讲理。 可近期和大夫人相处过后才知道，原来传闻不可信，想得到真相总要切身体会一番才行。 少女撑着桐棕色油纸伞进入朔园，因为下雨所以院儿内下人都在房中伺候着，她走上台阶敲响房门。 “何事，可是前院儿开了饭？” 开门的是青书，少年以为是前院儿来的传话小厮，于是边问边探出头。 定睛一瞧居然是冷窈妲，青书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马上行礼：“大夫人怎在雨天亲自来了！” 路时休正在桌前温书，听到青书称来人是大夫人，他豁然站起身，凳子在地上摩擦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还不用少女开口，路时休快步来到门前，看着冷窈妲还没说话，耳根子却悄悄红了。 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否打扰了小叔？我来是想借一把伞，待明日天晴了派人再去多买几把，到时再还给小叔。” 路时休点头：“不打扰，大嫂稍等片刻，时休这就去取。”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青年就再度折身返回，生怕少女等得急了，或再被雨水淋湿了身子。 亲手将伞递到少女身前，冷窈妲接过谢道：“多谢小叔的伞。对了，前院儿已经放饭，小叔这就准备一下一同去吃吧。” 路时休颔首，目光温和：“好，多谢大嫂告知。” 离开朔园，冷窈妲步伐加快赶回去，刚进院中就看见路之游穿戴整齐，人模狗样地走出来。 “窈窈，你干嘛去了？” 少女扬了扬手中的伞：“静园中都没伞了，方才传话小厮欲将他的伞给我们用，但也不能一直让人家淋着雨回去，我便去朔园借了一把。” “哦？原来如此。”路之游笑了笑。 但睁开眼细细看去，青年的笑意未达眼底。 他的目光转向朔园那头，不到一秒又收回来，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少女把伞还给传话小厮，对他说：“朔园那头你不用去传话了，方才我去借伞时已经告知过小叔。” 小厮躬身感谢：“多谢大夫人！” 冷窈妲打开伞，路之游主动把伞拿在手中。 “这回我来打，窈窈你一直举着太累了。” 少女也没和他客气，点点头：“好。” 二人同在一把伞内，距离很近。青年偶尔会转过头看向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 进入正厅中，因为阴天的原因已经让人点上油灯烛台，亮堂得很。 张思莲和路煊看到两人相依相偎，倒是对视一眼笑了。 没想到他俩会这么亲密，看自己的儿子也是对少女极为上心，张思莲心里敞亮不少。 二人对两位长辈行礼后坐下，路时休也在不久后赶来。 青年打着一把同样的伞，进屋时用余光看向冷窈妲，然后对几人见过礼默默坐在一旁。 吃饭时整个厅堂中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咀嚼和碗筷碰撞声传来。 众人吃饱喝足后，张思莲突然看向路时休，有些期待地出声询问：“时休如今可有心仪的姑娘？” 路时休正在喝茶，突然被这么点名一问，差不点儿就呛到了。 “咳咳，母亲……母亲何出此言？” 冷窈妲假装没听到，低着头盯着碗里没吃完的半块儿饭后茶点。 路之游笑盈盈给她续上一杯茶，也像是没听见那头的话。 路时休趁所有人不注意看一眼少女方向，发现她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有抬头，青年咽下喉头的酸涩。 张思莲笑着说道：“这不是看你大哥大嫂婚后恩爱甜蜜，想到时休你也过了弱冠之年，母亲总想着问上一问。” 青年听后敛下眸子，摇摇头：“回母亲，还未有。” 听见他这么说，对面的路之游视线扫向这边一瞬。 路煊拍拍夫人的手背：“时休若是有就会与我们说了，想来是我儿日日都在努力读书预备明年的殿试，便是想让他将心思放在这上头，恐怕也没时间呢。” 路煊的三两句话就让张思莲安心了，男人也挥挥手让他们都先回去，免得晚些雨再下得大了。 于是这三人就共同出了前院儿，一路上安静到有些诡异，直到静园门口处兄弟俩才各自出声。 “大哥大嫂，你们先进去吧。” 冷窈妲没多说话，颔首笑着示意一番，路之游开口道：“嗯，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三人就在此地分开，冷窈妲和路之游进了屋子。 少女刚坐下，就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还没完，没多久她就感觉太阳穴一涨一涨的，鼻腔内又痛又痒总想打喷嚏。 嗓子也开始干涩，开始不停喝水。 冷窈妲“啧”了一声。 完了，肯定是被雨淋的感冒了。 头痛加剧，喉咙里头痒到止不住咳嗽，鼻子不通气了让她只能用嘴呼吸。 记忆中这身体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依稀记得有人说过，越不容易生病的人，不小心生病一次会特别严重。 看现在刚开始就这么难受，估计是真的。 少女的咳嗽声引起路之游的注意，青年眉头微拧走过去。 “窈窈，怎么了？” 冷窈妲眨眨眼想起身去床上躺会儿，刚站起身还没说话眼前忽然一黑。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路之游焦急大喊了一声：“窈窈！” 第87章 亲喂 丞相府的静园在雨夜中乱了起来。 大夫人今日去街上接郎君，奈何天公不作美将两人的伞吹跑了，无奈只能淋雨跑回来。 虽说后来泡了热水澡又喝下热汤，初时看着没什么，还去前院儿吃了饭，回屋后没多久，天擦黑时就病倒了。 这一病，可真是如山倒。 昏过去许久不说，身上发热发到烫人，甚至连意识都一直不清晰。 下人们对冷窈妲印象都不错，特别是今儿那传话小厮有一张巧嘴，在不久前和其他人将冷窈妲的好说了个遍，让少女在下人堆儿里有很大名望。 她这一病，下人们都真心实意地替她担忧。 路之游一直坐在床榻前，隐约有些红了眼。 他是被吓的。 府医刚给少女检查过，说是近期脾胃虚寒体质下降，如今突然湿寒入侵内外相冲，才如此严重。 冷窈妲小脸烧得通红，嘴唇苍白起皮，迎珠心疼得直用帕子沾湿了水给她一点点擦拭。 抱玉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红了眼睛。 她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让别人看见，怕说不吉利。 路之游握住冷窈妲滚热的手，看着她因病重而颓败凄婉的面颊。 他如今不觉得美了，他只觉心疼。 之前看到窈窈生病虚弱，甚至还感觉她那时的样子好美，还想再看看。 可能是老天无意中成全了自己，但他不想要了。 若是可以换个愿望，他希望能马上让少女好起来。 青年将头低垂，额头抵在少女的手背，温度有些灼烧了他。 府医配好了药让人抓好快快去熬，转头瞧见这一幕，想了想上前劝慰道：“大公子，此风寒之症来势汹汹，恐会将近身之人传染了去，您要自当小心啊！” 刚踏进门的张思莲忧心忡忡赶来，恰巧听见这席话，挥挥手让府医和其他人先退下。 “之游。” 听见她的声音，青年抬起头：“母亲。” 看他一直紧挨着床上的少女，张思莲虽然担心冷窈妲，却也更怕儿子被传染。 “之游你先下去，这里有府医和这么多下人在呢。窈窈只是淋雨受冻染了风寒，喝下两副汤药就会痊愈的，你若是途中不小心也染上不就得不偿失了？” 看青年不为所动，张思莲只能接着道：“再说了，若是现在你也染上风寒，到时候可就不能再守着她了，只能各自分在两屋中等待好转。” 路之游这才动一下，慢慢在床前起了身。 张思莲递给青平一个眼神，少年立马会意上前将自己主子带离此处。 女人向前一步，心疼地叹息一声，但终归是没有更近一些去探探少女的额头，坐在一旁凳子上看了看屋中。 “去把远些的窗子打开一扇，透透气应当可以舒服些。” 迎珠闻言立马走过去开了半扇窗户，抱玉接过手帕替换迎珠在冷窈妲身上降温。 春花走到张思莲身旁，低声问道：“主母，丞相大人方才派人来问，大夫人生病之事可要告诉护国府那头？” 路煊来问，想来是并不想在此时告知，只不过这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只能借着自己的口了。 张思莲颦眉，随后无奈道：“那就明日再说吧，不管大夫人病情如何，也总得让那头知道。” 春花听后领命退下：“是。” 张思莲坐了会儿，心中虽怜惜，但奈何屋中憋闷，好似将她的心都攥住了似的。 起身后，张思莲一扭头看见站在门口未曾离开的青年。 路之游眼睛一直看向冷窈妲，仿佛除了她再也装不下其他。 女人张张嘴欲说些什么，最后想了想还是没出声，吩咐众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冷窈妲，然后就离开了。 外头天黑沉沉的，但已经不再下雨，一片雨后潮湿清凉的味道。 若是冷窈妲现在醒着，肯定会多穿上一件衣服，跑到门外拿着小杌坐在台阶下看星星。 路之游也很疑惑，为什么少女会这么喜欢看星星。 青年忽然想起不久前他好奇问过一次，那时候她回答说：“因为星星很漂亮，而且世界上有很多‘种星星的人’。所以我们其实也属于天空，属于大海，属于万物，早晚有一日会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路之游从没听过这样的话，他不由得微微睁大双眼，从那时便想探寻少女身上更多的秘密。 貌似，冷窈妲非常热爱自由，只不过被无奈困于这一方天地。 他忽然有点失措，闭上眼想到，万一、万一有一天，窈窈想离开这里怎么办？ 离开自己的身边，那自己该怎么办？ 路之游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忍受不了少女离开，只是一味地逃避这个问题。 最后青年像是待不下去，推开门快步走出去。 而出了房门还没走几步，他就看到院门前站着的人。 路时休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候、看着，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路之游瞧见弟弟，泛白的唇色恢复些血色，神态也转为寻常。 “阿休，你在此处多久了？” “回大哥，刚到不久。” 路之游看着他被打湿的鞋面没出声。 若不是站了很久，怎可能鞋面都会被细雨打湿？ 想来刚刚青书才把伞给拿回朔园吧，故而弟弟身上并未淋雨。 “好，夜色深深露气很重，阿休还是要早些回去休息。” 路时休颔首，看似平静道：“好，多谢大哥关心。” 两人都很默契没有提起冷窈妲。 路时休离开后，路之游在原地沉默良久。 “大公子，您原来在这儿呢，大夫人的药熬好了。” 青平刚说完，路之游马上转身回了屋中。 下人把熬好的药端来，但冷窈妲烧得迷迷糊糊牙关紧闭，就算是喂下一勺，也全都吐了出来。 青年走上前，将迎珠手中的药接过：“我来，你们先下去。” 闻言几个下人各自看了看，没有多问行了个礼走出房间，连迎珠抱玉也不例外，走前轻轻关上房门。 看少女即便昏迷着也不愿喝药，他将这漆黑的药汁喝下一口，果然苦的令人发酸。 路之游面不改色，在口中含着一些药，伏下身子吻在少女干裂的唇上。 第88章 惊变 黑乎乎的药汁顺着少女嘴角流下，冷窈妲蹙眉拒绝这么苦的东西，用舌头往外推着。 路之游本是想单纯给她渡药，却没想到被少女强制性弄了好久的法式湿吻。 一碗药终于见底时，路之游也被弄得有些气喘吁吁，面上泛红。 少女被灌下去大半碗汤药，面色看起来有点血色，甚至还有些清醒的迹象。 路之游舌头舔舔少女嘴角，把她残留的药汁擦掉，然后才用湿帕子给她好好擦了把脸。 冷窈妲就在这途中醒来，但眼睛被烧得模模糊糊看不清，然后又闭上了。 “路……之游？” “嗯？” 听到回应的声音果然是他，少女伸手胡乱抓了一把，抓到个什么物体。 青年浑身一颤闷哼一声，冷窈妲问他：“你怎么还拿了根棍子过来？” 怎么，难不成趁我病，要我命？ “窈窈……快松手。”青年嗓音颤抖。 冷窈妲本就没什么力气，脑子也是一片昏沉，松开手有气无力躺在床上。 路之游此时的眼神被撩拨得像一团桃花春水。 他忍了忍，继续给少女擦拭烧到发红的面颊，看见她难受，青年方才被无意中勾起的欲全部消散不见。 “窈窈，是不是很难受？” 其实都不用问，随便用眼睛一瞧就能看出来，她现在难受到顶点了。 但冷窈妲只是说了句：“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路之游拿帕子的手瞬间顿住。 少女当了近二十年孤儿，她早已习惯不给院长妈妈和其他哥哥姐姐添麻烦。 可哪个女孩子不怕痛呢？ 女性的身体疼痛感远超于男性，但在冷窈妲五岁以后，就不会再喊痛了。 因为院长妈妈和姐姐们很忙，很累，自己已经五岁了就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哪怕受了很重的伤，别的孩子会痛得哇哇大哭，忍不住释放孩童天性，她却能忍住不流一滴眼泪。 等终于轮到她时，院长妈妈心疼地把她抱起来：“天啊，这太严重了，是不是好痛？” 小小一只被抱起的冷窈妲摇摇头，笑着安慰院长妈妈：“妈妈，我不疼，没关系。” 而院长妈妈又怎会看不出她的逞强呢？ 说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在孤儿院中，冷窈妲从小到大都是院长妈妈的“糖”。 路之游伸手摸上她的脸，红扑扑热烘烘，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他眼中浮现自己都不知情的心疼之意：“窈窈，你不需要这样忍耐，在我这儿，疼痛是可以哭可以说的。” 少女只是又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路之游阖上双眼，最后给她掖上被子，拿起凉透的药碗走出房间。 又忙活很久，直到临近子时，静园内的众人才各自去休息，路之游没有上床睡觉，他挤在另一侧的榻上。 这贵妃榻冷窈妲睡上去刚刚好，但路之游在上面只能蜷缩着长腿。 青年很快睡去，因为榻上残留着少女的香气，让他总是觉得安心。 翌日晨起，冷窈妲的情况并未太过好转，刑部太忙路之游只能先去上职，等下午尽量早些回来。 张思莲见状已知不妙，不论如何也要告知冷煜赵玉瑾二人一声。 女人叹口气连马车也不坐了，带两个贴身侍女走着过去。 出了府门一拐角，没想到先遇见了另一人。 周盈亏的马车才准备驶离华荣巷，男人照旧路过丞相府这头时，掀开帘子看上一眼。 没想到刚好看见丞相夫人张思莲表情带着慌张和凝重走出，瞧这样子像是准备去后头的护国府。 男人眉心一跳，直接挥手让车夫停了马车，坐在旁边的苏洛安疑惑地看向他。 “师父，怎么了？” 周盈亏对少年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等，为师先下去一趟。” 还不等苏洛安反应过来，周盈亏轻功掠地，快速拦在张思莲前头。 “丞相夫人。”男人对她颔首说道。 张思莲和春花秋月险些被吓了一跳，瞧见突然出现的人是周盈亏，女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精神本就在高度紧绷着，现在心口忍不住怦怦直跳。 “摄政王安。早些日子就知摄政王搬来华荣巷中，奈何我与丞相一直无空前去亲口拜贺……” 周盈亏直接打断她客客气气的发言：“丞相夫人，本王见你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发生？” 女人沉默一下，并未直接回答。 周盈亏眼眸一暗，紧接着问道：“可是关于护国元帅府中的事，难不成是路郎中夫人出了问题？” 张思莲抬起头，惊叹于男人可怕的观察力。 摄政王此人习了近二十年的诡谲之术，洞察人心之时无人可逃过他的眼眸。 张思莲也就不扯谎了，点点头：“正是，昨儿深夜窈窈突然发起高热昏迷不醒，灌下一碗汤药后原是好了些，以为今日风寒便能好上七七八八，哪成想却愈发严重。” 女人抿抿唇也觉得惭愧心疼：“今日再不敢耽搁，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和冷元帅与其夫人说一下。” 周盈亏心尖尖像是被拧了一下，男人绷紧嘴角，说了句：“本王和路郎中夫人是好友，与家师学过十数年的医毒之术，说不定能有办法让她快速散热。” 张思莲一听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如今摄政王成为外男，给冷窈妲看病实在是不方便。 此时苏洛安也风风火火跑到这里。 少年年岁不大本就好奇心极重，偷偷跟过来时恰好听见张思莲说冷窈妲病重之事，苏洛安慌得腿都快软了。 “师父！既然如此您快去看看吧，路郎中夫人如此严重肯定是拖不得的！” 周盈亏面色一变，也不管张思莲的犹豫，直接走去丞相府的大门。 苏洛安也大步跟上，很快就看不清师徒俩的身影。 张思莲睁大眼睛，没来得及细想，又看见冷麒冷麟兄弟二人走来。 女人张张嘴，讶然地走过去，先把冷窈妲的事说了要紧。 周盈亏一路走进丞相府，路时休在院中望眼欲穿般看着房门，要不是因为有人在这儿，想来青年肯定早就冲进去了。 “来人啊！不行了！我们夫人不好了！”丫鬟悲怆的哭喊声忽然传出！ 静园内外赶来的三人齐齐面色剧变！ 第89章 怜惜 周盈亏是第一个冲进去的。 男人像一阵风，脚尖掠地飞过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了屋。 此危急时刻，苏洛安和路时休拧紧眉，也不顾什么礼法制度，欲跑进去查看情况。 周盈亏面色凝重看着床上呼吸急促的少女。 他竟不知，冷窈妲已经开始进气少出气多了，情况十分危险！ 而在这种时候，路之游居然也有心思跑去刑部那头？ 若是自己，定然会寸步不离少女，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这头周盈亏在前面给少女做详细的检查，房门口那里苏洛安正在对路时休怒目而视。 “路二公子一直拦住我是何意？”少年嗓音冷冷的，眼神也同样看着他冰冻。 路时休抬起眸子看他，面无表情道：“此处为我大哥与大嫂的休憩之地，大嫂如今重病卧床，苏将军就这样直接冲进去恐怕不好吧。” 苏洛安又急又气从缝隙朝里头看一眼，咬牙切齿地回他：“我师父就在里头治病呢，若不是实在不想打扰到他，我一定不会被你拦在这里！” 堵在门口的青年淡淡开口：“摄政王是为我大嫂治疗，情有可原，时休不会强行阻拦。但苏将军与我大嫂向来不和众人皆知，今日这般直接闯入，时休心有戚戚实在不敢让行。”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洛安幼小的心灵。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和冷窈妲在去年亭云山吵架，甚至差点没忍住对少女出手。 还好是师父拦住自己，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苏洛安想起回到王府后，师父对他语重心长道：“洛安，为师悉心教导你武功，不是让你去对一位普通贵女下手。如果你觉得自己没做错，那日后为师也不用再教导你了。” 周盈亏的话让少年登时无地自容。 只不过那时少年心气儿高，虽知晓自己脾气太爆是错，仍旧忍不住看见冷窈妲后一脸嫌恶。 现在打脸环节来了，他对少女产生无法言明的爱意。 当初做过的那些错事蠢事，就像是一把利剑时隔许久正中他心头。 苏洛安委屈又自厌，悄悄红了眼道：“但我，还是想亲眼看看她。” 发觉少年的声音不对劲，路时休细细看去一眼，感觉口舌瞬间干涩。 小霸王一样的苏洛安，居然在哭。 但少年又忍了回去，他放低姿态：“路二公子，我知道这于理不合，只要能让我远远看一眼，就行。” 路时休心中闷涩，将牙咬的咯咯响，半阖着双眼。 见青年有些动摇之意，少年想再进一步多说些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乱的脚步声，伴随痛心疾首地呼喊：“窈窈！我的窈窈！” 赵玉瑾一脸泪痕，将发髻都跑乱了。 女人一路跑来，直奔静园。 苏洛安和路时休主动避让，让冷家人先进去。 路时休也跟着走进去，有意无意把苏洛安晾在一边，少年马上也降低存在感，跟着溜到房中。 气喘吁吁的张思莲心中不好受，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也抓紧进屋查看情况。 赵玉瑾是她的好姐妹，两人自十一二岁起就是手帕交，如今人家是相信了自己，才将这如珠如宝的娇女嫁到这里。 谁曾想，冷窈妲嫁来还不出一个月，就成了这般模样。 她走进去看着赵玉瑾泪流满面，这么多人她也顾不上装装样子，定然是心痛如刀割，恨不能自己替代女儿受罪。 周盈亏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男人把写好的药方交给下人，然后就在少女嘴里塞下一颗养元丹。 冷窈妲一直这么高热身体内部承受不住，一颗养元丹下去，能让她把身体给吊住，不至于被损伤太过。 知晓周盈亏医术好，赵玉瑾忍着泪意先站在一旁，不打扰男人对冷窈的救治。 苏洛安站在后头抻着脖子往里瞅，看见少女逐渐在师父的治疗下平稳不少，少年终于是松一口气。 松一口气的不止有他，路时休默立在一旁，垂下有些颤抖的眼睫。 张思莲面带愧疚，上前去扶着赵玉瑾：“好姐姐，都是我不好，你若是心中难过就朝着我撒撒气吧！” 闻言赵玉瑾冷静两秒，然后扭头看向她：“窈窈此番遭遇也不是因为你，况且你也在第一时间来看望照顾了窈窈，我不怪你。” 虽然语气冷硬，但的确没有迁怒他人，张思莲觉得更揪心了，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告知一声。 丞相府外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冷麒冷麟带着路之游已然赶回。 原本这兄弟俩还想对路之游说上几句，觉得是青年没有看护好自己的妹妹，才让她遭受了此等无妄之灾。 但两人刚说出窈窈病情加重几个字，连喘口气都没有的功夫，路之游直接丢下手头的事务，跑出去蹬上马背直奔华荣巷。 这速度快得吓人，一路上冷麒和冷麟都怕路之游再出了什么意外。 看自己妹夫这样，这俩人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路之游一路骑马进了静园，然后飞奔进房间。 青年进去时甚至连周盈亏等人都没注意到，只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 “窈窈，窈窈！”他焦急地呼唤。 赵玉瑾原本对路之游有气，看见青年对自己女儿的担忧心疼不似作伪，女人心里稍微能顺过来一些。 看少女昏睡神情平和，高热也能比昨晚退下去些，路之游才放松不少。 而这时，他也好像才看见一旁静静瞧着一切的周盈亏，以及赵玉瑾等人。 他先对赵玉瑾行礼道：“岳母。” 然后才看向周盈亏，短短几秒路之游已经看出，是面前这人将冷窈妲及时治疗，不论如何应当先感谢一番。 “之游拜谢摄政王仁慈心肠，在危急时刻将内人救起，此恩德待来日之游必将携内人前去重谢。” 周盈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些复杂意味。 他嫉妒，又羡慕恼火路之游。 恨他得到冷窈妲却不知珍惜，恨他没心没肺不懂怜悯，恨他装模作样骗着所有人。 周盈亏面上点头同意，心中却像个魔鬼一样呢喃。 第90章 降智 苏洛安反应再慢却也知道，自己这时候绝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否则会对少女的名声有很大影响。 少年趁所有人不注意，慢慢退出房间。 但出房间的不只他一人，路时休也趁机走出来。 两人出了门口对视上。 “你……” 他们同时开口，然后又一齐默不作声。 路时休对少年的态度稍霁，颔首后先一步离开静园。 苏洛安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不语。 回到朔园的青年一下子坐在凳子上，仿似累极的模样，眉心拢在一起。 还好，原来苏洛安还不至于没脑子到一点世故都不懂，倒是不用他再多嘴了。 只要不涉及到窈窈身上，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才懒得多嘴。 虽说自己如今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总还是有底线的。 他如今唯一的道德底线就是，冷窈妲。 想到这儿，路时休眼眸深沉，盯着面前的书架。 最角落中，放着一本书。 是曾经被大哥赠与的那本，他给自己的“警戒与底线”。 路时休无力地伏在桌前，脑中想起少女躺在床上，呼吸起伏微弱的模样。 他黝黑的瞳孔渗出心疼之意，应是昨晚没睡好，青年就这样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 青书见状心疼自家公子，上前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了件春衫。 作为贴身伺候的小厮，青书又怎会不知公子的心意？ 只可惜，终究是一场错缘，黄梁一梦罢了。 房间内周盈亏沉声道：“如今路郎中夫人已然无大事，本王作为外男在此处不合适，走吧，出去再说。” 说完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冷窈妲，快步走了出去。 他一带头，冷麒冷麟也得跟着出去，还有很多下人丫鬟们也想了想走出房间。 呼啦啦一群人走出去，屋中瞬间空旷不少，赵玉瑾自己独自守在少女床边。 虽然冷窈妲已经转危为安，可女人的心却依旧在拧了劲儿的疼。 若是上天能让她代替窈窈受苦，赵玉瑾一定是一百个愿意的。 女人的眼泪落在少女手背上，或许是周盈亏给的药有效果，或许是冷窈妲自己似有所感，不久后她慢慢睁开了眼。 “母亲……” 听见少女的声音，赵玉瑾这位优雅端庄的妇人，此刻几乎是喜极而泣。 “窈窈，你醒了窈窈！现在是不是很痛，是母亲让你受苦了。” 冷窈妲有些想哭，但眼球太过于干涩，转动几下没有泪水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哭了后，赵玉瑾会更加担忧。 “母亲……我没事，只是有些受了风寒。” 听见少女声音嘶哑，女人赶紧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喝下一口润润嗓子。 冷窈妲自己也觉得惊奇，早上她感觉自己难受到快去鬼门关走一遭了，结果还没到那个程度时，好像身体就奇迹般平复了。 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有谁给自己喂了颗仙丹。 难不成是太上老君显灵了？ “大夫人，您的药好了。” 一位小丫鬟端着药走来，见到赵玉瑾她放下药碗马上行了个周全的礼数。 赵玉瑾让她下去自己亲自喂少女喝药。 这药是周盈亏调制的，赵玉瑾一勺勺喂少女喝下，最后一口结束时给她塞了颗蜜饯。 冷窈妲已经有力气能靠坐在床边，稍微喘口气。 屋中母女二人在互相安慰，外头周盈亏交代完事情，准备启程去皇宫。 他看了一眼路之游：“路郎中今日就先陪着你的夫人吧，好好看护她莫要再出了意外。” 青年温和回道：“好，多谢摄政王费心。” 瞧见苏洛安在院门那里已经等待良久，周盈亏克制住自己想再度进门的冲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丞相府。 回到马车中，这师徒俩便一直沉默着。 临近操练场，苏洛安才开口：“师父，洛安先下去了。” “嗯，去吧。” 少年高高的马尾一甩，身姿轻盈跳下马车。 周盈亏在宫门处下车，一路走进皇宫内苑直到御书房。 在冷窈妲那里折腾许久，沈今啸这边也早就下了朝。 打开门，迎面飞来一本奏折。 “不愿意来就别来，总这么晚干什么？” 沈今啸清亮的嗓音响起，周盈亏接下奏折走进去。 男人挥手让唯一的内侍刘明山也出去，房门紧闭后他才淡淡开口：“路郎中夫人方才差点香消玉殒。” “哗啦！！” 只见一桌子的奏折瞬间乱成一团，沈今啸起身欲走。 “干嘛去？！”周盈亏拧着眉开口。 “我要去，你别管我。” “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已经给她治好了，你急什么。” 说完周盈亏勾唇一笑：“也难怪你急，谁让本王能搬去华荣巷，没事还可以去看看她。” 这还没完，刀子嘴的周盈亏接着道：“师弟，你是帝王，不能轻易得见臣子之妻，但我不一样，我可以。” 沈今啸回头，看着他半天不语。 周盈亏挑挑眉看着他，环起手臂有些吊儿郎当之态。 “那这个位置给你，我不要了，我当摄政王。” 周盈亏：“？” 原以为男人是在说反话开玩笑，但周盈亏却看到自己师弟那清澈无比的眼神， 他是真的。 “……你他娘的，疯了是不是？” 周盈亏忍不住爆粗口，额角的青筋都凸出来。 “反正你我都是一样的，何况我觉得你甚至能比我做得更好。”沈今啸认真琢磨一下。 周盈亏拧紧眉心，感觉自己这师弟应该是被刺激到了。 “算了，我不这么说了。” “不，师兄你得说。” 沈今啸一字一顿道：“我要听见属于她的消息。” 抬起头看看他，周盈亏被沈今啸弄到哑然，然后又耸耸肩叹口气。 “行行行，服了你。” 终于把这帝王的智商给弄回正轨，两人开始谈论正事。 从这天后，冷窈妲就像是被列为了“珍惜保护动物”，病好得差不多也要一直进行调理，免得身体机能下降。 少女日日进行食补疗法，迎珠抱玉对她的照顾更为细心，让冷窈妲感觉又无奈又好笑。 路之游好像自两人淋了那场大雨后，就对她更粘了。 这种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儿来到二十余日后。 第91章 请客 七月末的天气，真是太太太热了。 少女恹恹躺在铺了席子的贵妃榻上，手中拿着冰丝团扇扇个不停。 冷窈妲换上一身性感的高开衩薄纱裙，淡紫色将她的肌肤衬托如雪，两条修长纤细的腿懒洋洋垂下来。 此刻入了巳时，因为天气炎热少女也没吃什么东西，目前唯一的梦想是变成一条咸鱼，可以被冻在冰箱里。 四周门窗都是被关上的，唯留下最远处的一扇半开着透透气，屋子里正中间放着个巨大的冰炉。 说真的，要不是有这玩意在，冷窈妲觉得自己会被活脱脱热死。 虽然上月末才被大雨给弄得重病一场，那也不耽误她盼望再来一场大雨，给这暑气浇个透。 “大夫人，小厨房那头把莲子羹做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儿吃？” 冷窈妲面露痛苦，她身体里火气旺，但因为一直在食疗所以不让吃其他的，只能日日吃点莲子羹解暑。 但这玩意苦啦吧唧的，吃一两次还行，天天吃她实在是遭不住。 “不吃，去让其他人分发下去吧，我的那份不用留。” 迎珠无奈劝道：“大夫人，若是不吃些，中午您又该热得头昏脑胀不舒服了。” 少女捏紧扇柄，又不是只有这莲子羹能解暑，她要吃冰糖小元子！牛乳红豆碎！杏仁豆腐乳！八宝果冰粥！ 脑中浮现这么多冰凉解暑的吃食，冷窈妲快馋懵了。 “忽然想起我有要事得快快出去一趟，你俩给我梳妆吧。” 抱玉睁着大眼睛问道：“大夫人，您已经快十天没出门了，是有何事？” “大事，不准问。” 最后迎珠抱玉也只能给她好好梳妆一番，少女起身拿起桐花伞走出房间。 太阳高高挂在上头，冷窈妲坐在一辆小马车出府。不久，另一道身影也跟随着她出了华荣巷。 少女直接吩咐车夫直奔城东甜水巷，也就是卖一堆零嘴儿的巷子口。 约莫近半个时辰后，冷窈妲在马车中就能闻见一阵阵香甜凉爽的气息，她忍不住掀开帘子看过去。 “就停这儿吧。” 下了马车四周看一圈儿，少女去了张记浆饮店。 主要是这家冒出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果子甜味和乳香在空气中交织结合。 好容易来一次要买就得多买些，少女对店家问道：“老板，若是我多买些，可否能帮我放到马车上，我一人恐怕是要搬好几次呢。” 店家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瞧见这么一位娇俏的少女，马上咧开嘴笑道：“行！贵人您买多少我给您拿多少！” 冷窈妲刚想选口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路，路郎中夫人？” 回头，苏洛安一脸惊讶不已，看着少女面色逐渐涨红。 “苏小将军，好巧！” 少年支支吾吾的，看见她对自己笑这么开怀，忍不住别别扭扭矫揉造作起来。 苏洛安将马尾甩了一下，挺起胸脯来到少女面前。 “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啊。” 冷窈妲轻声回道：“天气实在太热，我受不住，馋这些冰冰凉凉的东西好久了，就偷偷过来了。” “偷偷？路郎中不让你吃？” 少女愣了一下，然后失笑看向拧紧了眉的少年：“不是不是，是长辈们怕我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夫君他倒是从不约束我。” 苏洛安闻言松开眉头：“那就好，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 话音到这儿戛然而止，差点让冷窈妲发现什么不对劲。 店长汉子瞧见苏洛安，倒是有些熟稔地打起招呼：“贵人您又来啦？今日新出了份碎冰葡萄酿，可要先尝尝？” 葡萄！ 少女眼睛一亮，她最喜欢酸酸甜甜的葡萄汁了！ 苏洛安在冷窈妲面前心思缜密不少，明显瞧出少女是想喝的模样，他故作深沉地咳嗽一声：“你，可是想喝？” “嗯！肯定很好喝。” “那我请你吧。” 苏洛安说完抿着嘴脸蛋儿又红了起来。 少女笑了一下：“不行，我要买好多呢，今天还是我请苏小将军吧！” 然后不等少年回答自己，她转身对店家说道：“要十份这个碎冰葡萄酿，再加上四份冰糖小圆子，上面帮我撒上点红豆。” “好嘞！”汉子笑得合不拢嘴。 苏洛安张大嘴巴，故作高深的姿态瞬间消失不见。 “你你你，你怎么要这么多？！” 少女看向他：“回去后还要给其他人分下去呢，买少了怕不够。” “哦……”苏洛安转过头。 因着买的多，店家给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一个冰袋子里，少女见状眼睛笑得弯弯，从里面拿出一份葡萄酿一份小元子。 “给！”她递到少年面前。 苏洛安愣愣接过：“这，这小元子也有我的一份？” 冷窈妲点头：“嗯啊，肯定的，你不是最爱吃甜食了嘛。” 少年看着她的双手，发愣到没有伸手接过。 “快点拿过去，好冰，冻得我手腕都痛了。” 苏洛安如梦初醒，接下后直接喝了一口。 好甜，好好喝，以前怎么没发现葡萄汁也可以这么好喝呢？ 少年的耳根红得像是出了血。 然后他才想到什么，一转身，汉子帮冷窈妲把冰饮全部放在马车中，少女已经准备上车离开这里。 “等等！”少年大喊一声。 冷窈妲一顿，回头看向这头。 苏洛安已经跑过去，白玉般的脸颊不知是被晒的还是什么，总之红得像个猴屁股似的。 “最近总是你请我，我总得找机会请回去吧！你别忘了我比你还大一岁呢，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又对你不好了……” 冷窈妲倒是没往这方面想，不过苏洛安说得在理，虽然都是些小物件，但次数多了被人知道后，少年的脸面肯定多少挂不住。 “好呀，等方便了我去找你，你可不能告诉你师父哦。” 苏洛安闻言像只小狗，点头如捣蒜，马上把师父扔一边去：“好好好，我肯定不会让师父知道的，你放心！” 冷窈妲这才放心地上了马车，最后对他扭头一笑。 苏洛安捧着冰饮与小元子，像是被钉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第92章 嫉妒 比她早一步回到丞相府的路时休，面色黑沉冷然。 他因为强烈的酸意和嫉妒，平日温和内敛的情绪一朝爆发，连脸颊都在微微抖动。 就因为窈窈嫁给自己的大哥，成了自己的嫂嫂，就连在府中说话相见都不能距离过近！ 原本青年是准备去买些清火的甜茶，却不曾想刚好和少女脚前脚后离开，又在城东的甜水巷遇见。 他很开心，准备和冷窈妲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两人有了个独处的机会。 还没等他走上前，苏洛安已经捷足先登。 青年把茶叶买好，付完了钱，就在那边自虐般盯着二人的身影看。 偶尔温暖的风会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吹到青年耳旁，让路时休能听到。 他缓缓垂下眼眸，手指攥得泛白。 其实他除了大哥以外，最羡慕的人便是苏洛安了。 少年放肆又单纯，敢将自己那无法言说的爱意示众，还有机会主动接近少女，逗她开心。 自己此时羡慕到嫉恨，心脏都是发颤的。 苏洛安胆子大，他敢，可自己不敢。 因为他怕，怕少女知道自己原来对她一直怀有不轨之心，甚至到了午夜梦回，早起换衣的地步。 肮脏心思早已玷污了她，又怎敢再进一步。 青年回到屋中，沉默许久。 冷窈妲进府后让下人把她买的东西全部搬回静园，甚至不惜绕远避过前院儿，免得被发现了。 等静园中的下人们接过东西后，冷窈妲亲自给她们塞下三两碎银。 “这是给你们的好处，回去后和其他人买些解暑的东西吃吃，但不准说出今天我买浆饮的事！” 几人中最为伶俐的丫鬟忙点头笑眯眯道：“多谢大夫人！您放心吧，我们几人晓得的，不会对旁人提起大夫人。” 冷窈妲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让迎珠抱玉拿出四份葡萄酿。 “去送到护国府那头，天气炎热想来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也想喝点冰的呢。” 两个丫鬟闻言笑道：“是！” 少女在她们走后再各拿出一份，走进朔园内。 守在院中树荫下的小厮忙跑了上来：“大夫人，您来了！” 说完他就准备去通传路时休一声，被少女给拦下来：“不用，我就是来送些冰饮，你们歇着吧。” 小厮忍不住在心里冒粉红泡泡。 天啊！大夫人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下人们各自看看，发现少女是真的不用他们帮忙，这才安稳站回树荫下。 冷窈妲自己端着这两份东西走上台阶，腾出一只手敲响房门。 青书打开门，入眼就是冷窈妲有些被热红的脸，粉红粉红的特别可爱迷人。 饶是他也差点忍住跟着脸红，赶紧放稳心态对少女行礼：“大夫人！” 路时休正在桌前练字，听见“大夫人”这三个字，青年笔尖儿一顿，放下后赶紧走上前。 青书将少女迎进屋中，刚想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路时休已经走到这边开口道：“青书，你先下去吧。” 少年听完低头道：“是。” 冷窈妲笑着把葡萄酿和小元子递给他：“小叔，给。这是我今儿去城东买回来的，不知你喜不喜欢，但还是给你各带了一份。” 青年呆呆看向少女手中的冰饮，心头方才还嘶吼的，名为“嫉妒”的妖兽，忽然就在此时静谧下去。 他是看见了的，看见冷窈妲亲自把东西给苏洛安，所以他才嫉妒到快要疯掉。 原来，窈窈也在惦记自己。 路时休接过去，有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多谢……大嫂，时休很喜欢。” 听见他说喜欢，少女心头很是舒坦。 就好像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别人安利，原本没抱多大信心，结果人家说喜欢。 冷窈妲声音轻快：“真没想到小叔原来也喜欢喝这个，我还以为你只喜欢喝茶呢！” 路时休像是也被她的笑所吸引，浑身轻松不少：“好喝的东西，总归是喜欢的，只不过怕上瘾而已，所以不碰。” 说完，青年喉结滚动一下，看向少女一瞬。 冷窈妲沉浸在安利成功的喜悦中，笑容放大：“没关系的，小叔自控力那么强，偶尔喝一下没关系的。” 路时休垂下眼睫，遮住眼中浮动的光：“嗯，大嫂说的是。” 少女一直没仔细看见过路时休的房间，今日倒是趁机瞧了个清楚。 相比静园那头的精致大气，朔园的构造和装饰更加文雅内秀，一些物品摆放也更整齐简约。 少女视线扫过这短短几秒，路时休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都一寸寸绷紧了。 他很紧张，甚至有些局促。 自己的桌面还没收拾好，看起来一定很乱，书架的书也没大哥那边多，是不是看起来自己并不像大哥那样博学多识？ 还有花瓶里面的花也落了，看着没什么生机，光秃秃一片。 这些素日并不起眼的小细节，现在却像是灼伤了他。 冷窈妲可没他想的那么多，少女把视线收回转身欲走。 “今日太热，小叔快些将这葡萄酿和小元子下肚，好让自己能凉快一下，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自己那份再不回去喝就要化成热汤了。 少女离开后，路时休喝下一口冰冰凉凉的果汁，因为是她买的，所以更是感觉格外美味。 然后又把葡萄酿放在一边，拿起小元子吃下一口。 浓浓的牛乳香和红豆的甜味滑入口腔，青年仔细品味。 原来，窈窈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这般味道吗？ 路时休慢慢吃完这一碗小元子，很快也将葡萄酿喝完。 已经回到静园的少女直接捧起葡萄酿，畅快喝下一大口，冰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之游这两天闲得过分，此时已经从刑部赶了回来。 “窈窈，你在干什么？” 听见路之游突然出现的声音，少女见怪不怪道：“我刚才去买些冰饮回来，给你也带了一份。” 说完，她给青年拿起一份。 看着少女递过来的果汁，路之游看向她喝得鼓鼓囊囊的嘴，忽然一笑。 接下葡萄酿放在一边，他走过去搂住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 “窈窈，我要喝你喂我的。” 第93章 自由 冷窈妲“啪”一声打掉青年肆意妄为的手。 她咽下一大口冰饮，瞪了路之游一眼：“你若是不想喝我就自己留着，再不给你了！” 青年低声笑了两下，松开使坏的双手，转身先去将官服换下。 喝下一口葡萄酿，路之游也有点惊叹于此等味道。 “很好喝呢，窈窈买的真好。” 见他喜欢，少女笑得眉眼弯弯：“是吧是吧，我就说这个超级好喝！” 看见她言笑晏晏的样子，路之游停顿一秒，然后走过去，直接捧起少女的脸。 冷窈妲嘴里刚喝一口果汁，还没等咽下去，青年的唇舌就欺上来。 “唔唔唔！！”少女睁大了眼睛。 大爷的，不是给他买了吗！怎么还上她嘴里抢来了！ 少女嘴里的果汁被他喝掉，然后两人就一直唇舌交缠。 冷窈妲被路之游这样亲的次数越来越多，近期频率也越来越高。 关键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学的，居然会这么厉害的湿吻技巧，古代真能有？ 就算有，路之游又是怎么学会的？ 发觉少女居然在走神，青年明显有些不开心，稍微用力咬了一下她的舌尖。 “嘶……”冷窈妲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不疼，但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冷窈妲被亲到面红耳赤腰酸腿软，终于路之游亲了约两分钟后放开她。 两人分开时，唇角各沾了不少亮晶晶，带有甜腻气息。 少女抬起袖子擦拭，将被亲到嫣红的唇擦得更娇艳。 她视线扫过路之游某处，微微一凝赶紧错开。 果然，男人是一种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灵长类高级动物。 青年也低头看了看，然后面色飞红，独自坐到一旁冷静去了。 少女把属于自己那份吃完，转头去榻上躺着休息，天太热她实在不爱动，一动一身的汗。 路之游很快又跑来粘人，少女热得心烦不让他近身，青年最后只得亲亲她的脸颊，然后去桌前看书。 冷窈妲很快睡着，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顶着这具身体回到现代，完成自己最伟大的梦想。 自由自在，以脚步丈量世界。 因为是梦，所以会很混乱，里面不止有现代的工业制造，还有古代的天然毓景，两方交织穿插，让少女忍不住眼角落下泪珠。 这一刻，冲向自由的欲望和动力超越理智，占据上风。 她看见了山川风光，原始森林，荒原大漠。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春风吹不到的玉门，能种出玫瑰的沙漠。 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地方没有去过。 是啊，来到这里三个月了，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原是最崇尚自由的。 “窈窈？” 看见少女忽然在睡梦中不安稳，甚至流下眼泪，路之游紧张地来到她身边。 少女情愿深陷梦境，导致被他叫醒时，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眼前青年俊美精致的脸和风景交叠，晃晃悠悠在她眼中半晌才落到实处。 冷窈妲忽地攥紧青年手臂，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路之游眼睛都没眨一下，觉着是少女被吓到了，开始安慰她。 “没事了窈窈，可以放松点。” 听见青年温柔动听的嗓音，她才逐渐松开手。 路之游直接把袖子放下，将隐隐出血的伤口遮住。 少女长发披散低下头，让青年看不清神色。 忽然，他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这感觉来得太过突兀，让路之游不知所谓。 “我没事。” 冷窈妲已经抬起头，看着青年的眼神里透露出复杂，抿抿唇说出三个字。 原来是自己被禁锢太久了，深度意识中开始渴望自由。 少女心底一阵发冷，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这对于冷窈妲来说，不比死亡温和多少。 她只想做自己，但直到如今，她一直都没能做出自己。 她是冷窈妲，只是冷窈妲，拥有一个被人笑称美丽又奇怪名字的人。 她忽然就开始有些厌倦，不是厌倦路之游，青年对自己如今态度转变很大，加上没有所谓的“秘密”，也就不用步原着结局。 自己是在厌倦这一切，她在扮演现在的冷窈妲，而不是自己。 她俩的共同点，只有名字。 其实书中的冷窈妲，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都和自己不同。 冷窈妲挣脱掉路之游的束缚，抱住自己。 她来到这里后并不很爱照镜子，因为镜子中不是自己的脸。 虽然两人都是同样的好看，身段窈窕，担当得起“窈妲”二字，可总归不是她。 少女开始回想自己的样子，突觉有一瞬间模糊。 “我不舒服，午饭就不去前院儿吃了。” 路之游一直盯着她，发现少女的确瞧着不太对劲，他皱起好看的眉：“好，我帮窈窈同父亲母亲说一声。” 冷窈妲避开视线，现在她不想看见他。 这个梦一下把自己拉回现实，醍醐灌顶。 她知，自己真身已然死亡，就算是魂穿，回去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可就算是和“冷窈妲”合二为一，她也不能迷失了自己。 说真的，若不是忽然清醒，说不定她真会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努努力保下冷家和自己的结局后，往后的日子便一直平淡浑噩。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想感受自由。 再度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少女牙齿都开始轻颤。 太爽了，真的，那种挣脱一切的感觉太爽了！ 路之游眉心越皱越紧，他似有所感，用手紧紧拉住少女的柔荑。 冷窈妲回过神，看着他柔柔一笑：“夫君，我没事。” 青年这才松开了手。 不久后小厮来传话开饭，少女点点头示意青年自己过去，她面色从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看。 路之游捻了捻手指，独自走出静园。 在他离开后，屋中少女抬起眼眸，瞳孔倒映出一片深幽。 但从那深幽之中，依稀能见一团燃烧的寒火。 戏中之人差点入了戏，幸得上天提示才得以清醒。 冷窈妲勾了勾唇，笑的绵软又开怀。 又过了几日已到八月，这天少女自己在房间内描绘丹青。 迎珠走了进去，手中拿着一个请帖。 “小姐，摄政王那头派人给您递了帖子。” 第94章 巷遇 冷窈妲微微一顿，收起画笔打开查看。 虽说是打着摄政王的名义，但里头这颇有些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定是苏洛安没跑了。 “收下吧，帮我回个话说稍后就到，在旬阳街上汇合。” 迎珠低头：“是。” 抱玉听声后上前给她找衣裙，少女换上身浅碧色素罗掐腰云纹裙，迎珠快步赶回给她梳理发髻。 看向铜镜中美丽无比的少女，冷窈妲释怀般笑了笑，然后独自上马车离开华荣巷。 苏洛安接到少女的回话后用最快时间赶到这里，他为了写这篇请帖还特意练了好几天字。 都差点让师父发现了。 少年有点局促地等在约定地点，他不知少女会不会喜欢吃榴月坊的食物，但想起几日前两人同买冰饮，或许她应当会喜欢吧。 正在捏着手指胡思乱想，冷窈妲从门口走进，几乎是一眼就看见角落中的少年。 或许是少年长相出众，又是穿着红衣，就显得在屋中格外扎眼。 少女没开口叫他，选择直接走到他面前。 直到对面落下些阴影和香气，苏洛安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他毫无防备与少女对视上，几乎是跳了起来。 “苏小将军？” 冷窈妲有些疑惑地挑挑眉，嘴角勾起。 “哦……哦！”少年胡乱应了一声。 随即他平复心跳，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指着桌上一个小本子说：“榴月坊的菜品很适合在夏季吃，我，我猜想你也许会喜欢。” 冷窈妲闻言伸手拿起，在少年眼前翻看。 在苏洛安的视角，他刚好能看见少女柔美的手指，纤细的手腕还有半截白嫩白嫩的小臂。 少年脑子轰的一下，想起自己某日的狼狈，坐在椅子上夹紧了腿。 他羞愤地向下看去，小声骂了句：“出息！！” “嗯？”对面少女耳聪目明，一下就听见少年的话。 冷窈妲抬手指向自己：“我吗？” 苏洛安：“……” 他的脸更红了，赶紧将头扭向一旁。 “不是，没有……你听错了。” 少女半信半疑放下手，然后摇响铃铛唤来侍从。 “要两份牛乳的酥山，两份冰雪冷元子，两份荔枝羹。” 说完她轻轻蹙眉，这些都是偏甜的，于是最后选了选又加上一道：“一份酸梅汤。” 说完她看向苏洛安：“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少年没敢看她，盯着店小二写下的菜品，他摇摇头：“不用加了，你点这样也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就好。”少女笑了一下。 毕竟你真的很好懂啊。 在等菜的时间段里，如果不说些什么，好尴尬的。 冷窈妲开始找话题：“最近苏小将军可是又被摄政王按着背书了？” 提到这上头，苏洛安直接也不脸红心跳了，和当代学生党们一样，露出苦呵呵的表情。 “啊……是啊，今天能出来还是因为我昨日熬到很晚完成课业了，不然恐怕还要再过几天能找你。” 少女莞尔：“摄政王也是为了苏将军好，只不过你累也是真的累，不喜欢吟诗作赋也是真的不喜欢罢了。” 苏洛安像是找到了知己，一直点头：“是啊！但我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也只能一直强迫自己学习！” 少女想了想说道：“其实，学习这种事都是在学的过程中不喜欢，但等学好了，日后用得上之时，便会庆幸和感谢当初的自己。” 苏洛安知道这个道理，他的武功骑射等都学得很好，只是一到这文邹邹的课目，就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这种酸甜冰凉的食物做的很快，二人刚聊到起劲儿，店小二就托着盘子把冰点上齐。 “二位贵人，这是你们点的甜点冰饮，请慢用。” 少女看向桌面，鼻尖涌入了甜香冰凉的气息，令人食指大动。 她拿起酥山用木匙吃下一口，好吃到少女双肩轻轻耸了一下。 不得不说，古代弄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毫无劣质香精成分和工业火候，后世的那些冰激凌与之毫无可比性。 苏洛安没有那么文雅，少年反而更像个“现代人”，吃起东西来可谓兵贵神速，冷窈妲才吃完第一份酥山，少年那头已经几乎全空。 冷窈妲：“……？” 这肠胃到底有多好啊？ 苏洛安发觉她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吃你的就好，我小时候总吃不饱饭，所以就养成吃饭又多又快的毛病，这一点师父也在帮我纠正呢。” 听后少女没有说话。 的确，她小时候也吃不饱饭，后来吃得又急又快和苏洛安很像，直到十五六岁才好转。 少女低头接着吃，没有对苏洛安的举动表示其他想法，让少年的心更柔软了点。 冷窈妲可真好啊，自己好喜欢她。 苏洛安偷偷想着，把目光放在窗外，耳边泛起云霞。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正在出神，忽听少女声音响起：“我吃好了。” 冷窈妲拿起帕子擦擦嘴，看向苏洛安。 少年想了想问道：“那你现在是想接着逛逛，还是准备回府？” 简短思考一下，冷窈妲想看看盛京城中还没见过的风景：“再逛逛吧，今日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呢。” 苏洛安激动到睁大眼睛，然后自己又将情绪按捺下去。 “好啊，正好我今日时间充足，就陪你一程吧！” 少年十分开心，先跑去前面结账。 冷窈妲起身跟上，本想把幂篱带上，但想到为了不让熟人看见就把好风景错过，未免太可惜了些。 管他的，自己才不要这样。 苏洛安身高腿长走在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少女。 两人向另一条更有烟火气的巷子走去，看见一棵还没结果的柿子树，冷窈妲忽然笑了。 “读书的好处就在于，当我看见冬天挂满柿子的柿子树时，能脱口而出‘秋去冬来万物休，唯有柿树挂灯笼’。不是什么我的天呀真好看，滴哩当啷的真好看！” 她说完，苏洛安脚步一停，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哈哈大笑。 少女也跟着笑容肆意，随后她往侧面一瞧，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沈今啸。 是了，今儿是月初，也不知男人在那里站多久了。 第95章 同游 一身浅碧色的少女和一身白衣的男人对视。 苏洛安发现冷窈妲一直没动静，笑着回头走过去：“你怎么啦？是不是累了，我背着你上去吧，这里是上坡你走久了一定很累。” 说着，他的脸又忍不住羞红了。 少年在此刻强迫自己忘记冷窈妲已经嫁了人，这样他的道德心才不会那么摇摇欲坠。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却没说话。 苏洛安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他探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条岔路口的深处，沈今啸换上一身飘然的白衣，静静站在那里。 苏洛安又惊又慌，少年有一种挖墙脚没挖明白，让人看见了的感觉。 他原本泛红的脸一下子白了，就连好看的嘴唇都变成淡色。 “圣……圣上。”少年嗫嚅一声。 冷窈妲反而很淡然，对着男人颔首道：“圣上。” 沈今啸视线轻轻流转在他们之间，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垂下眼皮不语。 他今日本就心烦意乱，想着出来随便逛逛，连周盈亏都没叫，结果就在这里看见这一幕。 这么大的盛京，怎么就能小到让他们仨遇见了？ 作为帝王，沈今啸甚至连情绪都不能外泄，只能独自承受消化。 “苏小将军，路郎中夫人，倒是巧了。” 沈今啸爽朗说了一句，然后扬起一抹笑意向他们走来。 苏洛安还是不敢看他，一身心虚感爆棚的样子。 夹在俩人中间的少女察觉到苏洛安的不安，很快明白过来为何。 少年本就是瞒着周盈亏出来，结果在这里遇见沈今啸，肯定没多久周盈亏也就知道今日之事。 只不过就算被说几句，也不至于让苏洛安惶恐成这般模样。 少女眼睛眨了眨，沈今啸视线扫过苏洛安，然后嘴角的笑意微冷。 “今儿你俩怎么聚在一块儿？这两年盛京城可都在传，若是看见你俩无意中碰见，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冷窈妲淡笑道：“圣上原也知道这话，看来臣妇和苏小将军真是‘威名远扬’了。” “不过今日是苏小将军主动找了臣妇前来，如今我二人早已冰释前嫌，成为好友。” 沈今啸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居然成为了好友，当初你们二人因灵昭的事几近闹到不可收尾的地步，这两个月倒是不知你们发生了些什么，感情竟如此要好。” 苏洛安突然扭头低声道：“让圣上见笑了，洛安现如今不会同曾经那样不懂事，今儿恰好得见一次路郎中夫人，便主动请求她的谅解。” 不知是不是错觉，冷窈妲总觉得今天沈今啸有些不对劲，说话总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少女斟酌一下直接换了个话题：“既然圣上也在此处，若是不急着回宫的话，不若一同闲逛片刻？” 苏洛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她一眼，沈今啸眼眸亮了亮，一直灰蒙蒙的心情终于有些见晴的意味。 男人咳嗽一声，端着架子故作沉吟几秒，才道：“也可。” 苏洛安悬着心终于死了。 这回是少年眼睛不亮了，直接没光了。 原本说好的二人世界，直接变成了三人行。 但苏洛安跟着周盈亏那么久，也算是长了些脑子，赶紧装出一脸受宠若惊。 “能和圣上同游真是洛安一大幸事，往日与师父一起才能与圣上同处，此番倒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可能也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些什么，飞快看一眼冷窈妲低下头。 “倒是借了路郎中夫人的光。” 沈今啸眉心微拢，也有点被拆穿什么想法的心虚感。 不会是周盈亏那厮和自己徒弟说什么了吧！ 此念想刚冒出就被他按下，不对不对，师兄不傻，怎可能对苏洛安说关于自己的秘事？ 不知怎么，遇见某人后，沈今啸觉着自己的智商都在飞速下降。 反正不管怎么说，沈今啸算是加入这个小团体了。 冷窈妲依旧走在中间，三人中少女是最淡定从容的那个，真的就只在单纯看风景。 不像身旁那两人，一个在纠结要不要提前跑，但又舍不得和少女分开。一个干脆不看什么风景，仗着那两人不敢轻易看向自己，视线时常落在冷窈妲身上。 沈今啸想到刚才少女清脆的笑声，伴随着十七岁少年有些变声微哑的大笑，一下又一下刺痛他的耳膜。 他真羡慕，羡慕苏洛安那还带有赤诚热血的心意。 怪不得周盈亏总是说，他时不时看见自己的徒弟，会忍不住产生两分羡慕之感。 沈今啸也终于是懂了。 其实当年自己十六七岁时，也是怀揣着一捧热血和单纯又赤诚的心。 可时局动荡百姓民不聊生，朝堂之上险象环生，群狼环伺之下，自己又能单纯多久呢？ 于是他同周盈亏，便压抑住少年本性，努力把凌朝管理到井井有条。 正想着，身旁少女忽然停住脚步，扬起纤白细嫩的脖颈看向一头。 沈今啸离得有些远，少女此时正在和苏洛安分享趣事。 冷窈妲伸出嫩白的指尖指着一座月老祠：“小将军可知道这月老祠怎的修在此处？感觉在深巷之中迎应当会很荒凉啊，但这桃树上挂着的许愿符和红绸可真不少，连树枝都压弯了些。” 虽知晓少女只是单纯询问，但这问题实在是有些暧昧了。 少年时期关于暗恋最大的错觉就是，会不会她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苏洛安看着看着少女，忽然脸就涨红了，红色甚至弥漫到脖颈。 他刚想回答，沈今啸的声音就插了进来：“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月老祠已经在此处已有很多年。虽说处在深巷之中又有些简陋，但香火却很兴旺，据说也很灵验。” 男人缓步来到跟前儿，目光紧紧盯着少女。 他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又添一句话：“说到这里，路郎中与你婚后可是琴瑟和鸣？” 这句话问得近乎有些固执。 可也问到了苏洛安的心坎上。 冷窈妲想了一下开口道：“多谢圣上挂怀，夫君对我自是情根深种，鹣鲽情深。而臣妇……亦是如此。” 一句话，同时白了两个人的脸。 第96章 醋意 冷窈妲只当沈今啸是因之前自己换人之事而记挂，觉着自己若是在婚后不快，也有他的缘故。 少女也不算说假话，至少目前她和路之游是真的相敬如宾，不知是不是她自恋，好像路之游还有点喜欢自己。 只不过她用话语权把这点虚无的东西放大了，反正也只是说给别人听，真真假假也没关系。 苏洛安宛如被人扇了两个耳光，少年站在原地低下头，攥紧了手指不知所措。 他在为刚刚自己那近乎鲁莽的，小心翼翼的心意而感到无助和羞耻。 他怎么总是记不住，是自己先对她不好的，也是自己把她曾经惹哭了，但少女却对自己不计前嫌。 她说他们是朋友，她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但是冷窈妲已经嫁人了，她不可能和自己再有一点其他的关系。 而且她怎么可能对自己会有什么情意呢？是不是少女最近对自己太过于温和，以至于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快感。 苏洛安咬紧了牙关，才红着眼没哭出来。 他窘迫，自卑，又难过。 少年像是要把地面盯出一个大洞来，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站着。 与他相比，沈今啸作为成年男性肯定会好很多，但说白了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男人笑了笑，对着少女颔首，表面看上去矜贵柔和。 可深处，早已经被灌满了醋。 沈今啸只觉得这心头被酸的啊，让他都快承受不住了。 他甚至还想过，若是回到三个多月前，看见准备赐婚的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上去先踢一脚？ 沈今啸努力把醋意咽下去，错开视线温声道：“既然这样朕也就放心了，看来路郎中此人的确是个良配。” 苏洛安摇晃一下，然后强颜欢笑道：“圣上，路郎中夫人，我们走吧。” 沈今啸也正有此意，想赶紧离开这里。 他的身量是三人中最高的，每次偏头都能看见少女雪白的脖颈。 甚至在开襟的衣领处，少女微微低头时，隐约可见起伏走势。 沈今啸瞬间眼睛直了。 他感受到某处的异样，忙停下脚步转过身。 自己怎么，怎么能对她起这样的心思呢！ 男人心烦意乱，连吐息都是灼热的。 “圣上？”偏生冷窈妲发现他的动作，准备过来询问。 男人电光火石间低头瞅一眼身下，太明显了！ 这要是让人家看见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找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沈今啸直接向下走了几步，沉声道：“朕等下再同你们一起走。”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出口，让冷窈妲很是疑惑地停下脚步。 沈今啸松一口气，终归少女是停下步子了。 冷窈妲没有多问，毕竟沈今啸是帝王，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自己多问反倒是令人心烦。 少女脚尖动了动，和苏洛安朝着上面继续走去。 但上头也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了，都是些平常百姓人家，他俩不一会儿便按照原路返回。 这一路走得的确有些累，可冷窈妲觉得很爽。 果然，人活着就是为了自由，为了玩！ 沈今啸等在他俩的必经之地，男人已经冷静完毕。 此时太阳大，加上过了午时早就到午饭点，冷窈妲肚子“咕噜”响了一声。 少女揉揉肚子，好久没感觉有这么饿的时候了。 看见沈今啸没走，明显是在等她和苏洛安，冷窈妲也不能装看不见直接走，那也太没情商了。 她走到男人面前问道：“圣上，臣妇准备去胜春朝吃午饭，您……要一起吗？” 沈今啸看她一眼，赶紧移开视线：“嗯，可以。” 苏洛安沉默地跟在后头。 胜春朝四楼中，周盈亏利用琉璃镜反射看着楼中一切，手中捧着个册子，利用情报网更新记录。 既然作为盛京中最厉害的百晓生，他自己也不会白担着这个名头。 偶尔翻看一下册中名单，听着一些雅阁中传来的密探内容，周盈亏面色平静，见怪不怪。 甚至他听过的八卦也是最多的。 比如谁家又养了几个外室生了几个孩子，谁家公子看着风度翩翩实则不举，谁家姑娘其实喜欢女子，故而才迟迟未曾婚配。 若是冷窈妲知道他在干这些，一定会摇摇头说：“少年，路走窄啦。匿名弄本书用某某某代替名字写下来发表，直接赚钱赚到手酸啊！” 而且不止能赚钱，还能让盛京城更加热闹不少！ 说不定人们互相猜猜到底是谁揭了自己老底，一片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男人随意看向大堂一眼，见到同时进入的三人，表情凝重下来。 沈今啸和苏洛安带着冷窈妲来了？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 周盈亏忽然笑出声，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怎样，总之男人有点破防了。 自己辛辛苦苦给师弟打工，连休息都休息不了，他却在这儿找冷窈妲吃饭？？ 关键是，吃饭就算了，还来胜春朝？ 自己那个徒弟也是一样，看见冷窈妲就走不动路。 但周盈亏猛然想到自己那日情动，忽的就沉默了。 算了，他也一个样。 此时心态被搞了，男人眼睁睁看他们走向三楼，直接把册子往桌上一摔！ 这东西谁爱整谁整！ 起身整理一下衣摆，周盈亏嘴角挑起一个笑，走下楼。 冷窈妲三人进去某一间雅阁，不等门被关上，周盈亏的声音已经传来。 “圣上，洛安，路郎中夫人。我们倒是有缘，真是好巧！” 沈今啸心虚到没回头，苏洛安更甚，少年连脊背都是僵直的状态，心中大喊我完了我完了！ 冷窈妲回头看去，瞧见身着鹿棕色衣袍的男人，少女点头一笑：“摄政王安。” 周盈亏看她对自己笑着打招呼，心里可算是舒服不少。 男人主动跨过门槛，也不管那两人神情如何，坐在副位上看着他们。 沈今啸和他对视上，这才装作无事般开口道：“看来今日大家都很巧。” 苏洛安像只鹌鹑一样：“师父……” 男人挑眉：“都站着干嘛，来坐。” 冷窈妲眨眨眼，她有些奇怪，怎么这一路上都能闻见一股酸味，现在还更浓了。 第97章 规矩 四人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坐下，冷窈妲主动坐在正座对面。 因为这个位置离那三个人都够远。 虽说自己是当代人思想开放，她不喜欢路之游只是被迫来了场包办婚姻，和朋友熟人出来吃个饭没什么。 但毕竟这里不是当代，那三个无论怎么算都是所谓的外男，自己还是要有些距离感更好。 其实有一件事少女一直很纠结。 她对亲情和友情很看重也很敏感，但对于什么爱情，她是真的不懂也没接触过。 但即使她关于情感类的智商已经低到令人发指，却还是能感觉出，路之游的变化。 不知为何，青年的走向与原着大相径庭。 如方才她所想的，路之游好像有点喜欢自己。 这对冷窈妲来说，这是一件让她苦恼的事。 她不想承受着谁的爱意，也不更不想去爱谁，要非说她爱着什么…… 自己和自由。 嗯，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而放纵的人。 菜品上齐，少女有点出神拿起筷子随便吃着，偶尔回答三人抛来的问题。 那头的几人各有心思目的，想和冷窈妲套些近乎，但碍于其他人在场，画面就变成少女自己一个人吃吃吃，他们三个互相饶舌。 苏洛安实在有些受不住气氛，想跑，但看了看冷窈妲，目光一触及她那美丽的面庞，屁股就安安稳稳放在凳子上了。 只要能多看见她一会儿，其他事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 饭后大家又来了些新茶与点心，少女也就一直在那里听他们闲聊，权当多接触些外面的消息。 她几乎一直在丞相府中，能接收外面消息的来源只有路之游，甚至都没有迎珠抱玉听到的多，至少他们下人堆儿里还能没事传传八卦。 在那一亩三分地被人伺候着很舒服，但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人生在世学无止境，她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接触过的学习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冷窈妲接受不了这样过未来的几十年，特别是做完那个将自己打回现实的梦后。 趁着路之游对她还没什么太多感觉，趁着自己还能有机会有理由奔赴天地，她想做点什么。 可此事不能急，得想个法子或折中些。 这么耽误许久，没成想就耽误到了傍晚。 少女还是忽觉肚子又开始空了，才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她颦眉，自己这个时间都没回去，也没带个丫鬟用来传话，想是不妥。 少女起身：“圣上，摄政王，苏小将军，我得先一步离开这里了，诸位慢用。” 苏洛安“哗啦”一下起身，带动了椅子摩擦出声音，他磕巴一下说道：“啊！你，你要走了吗？” 周盈亏看了他一眼，少年却并未察觉。 冷窈妲看着他眸光较为温和：“嗯，已到府中开晚饭时辰，想来夫君公婆几人都在等我，应当快快回去。” 沈今啸也起身：“朕想起还有些事，便正好送路郎中夫人一程吧。” 少女想了想没有拒绝，只是行了个礼先一步离开。 男人紧跟上去，从周盈亏的视角看去，满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他无语地嗤笑一声，然后又看见站在原地十分落寞的小徒弟。 周盈亏的笑更无语了，甚至偷偷翻了个白眼。 冷窈妲看沈今啸走在自己两步开外的距离，直到她上了马车，男人才终于开口：“路郎中夫人，再会。” 少女听后一愣，很快回道：“多谢圣上，……再会。” 沈今啸一身白衣凸显了卓越的风姿，更加柔和绮丽，面容少了两分硬朗。 他站在那里静静看马车远离，然后才返回宫中。 冷窈妲以最快速度回到丞相府，隐约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下人们不敢抬头看她，便是看了，也是很快就把头低下。 此时天几乎黑得将透，用头发丝儿也能猜出来，前院儿的正厅中一定有人在等着自己。 少女没多耽搁，直接去了厅堂中。 里头桌面上摆着饭菜，看样子都已经凉了。 迎珠抱玉垂着头站在一旁，看不清神色。 路之游瞧见她回来，面色不再笑意盈盈，也不再说那句“窈窈，你总算回来了”。 路煊应当是又忙了起来，并未在位，路时休也不在，不知因何。 少女心中轻叹一声，第一句话便是：“儿媳知错，但迎珠抱玉并不知晓儿媳去了何处，请婆母勿要迁怒。” 路之游看了她半晌，张思莲面色有些冰冷并未开口，青年这才说道：“下去吧。” 但两个丫鬟却没动，路之游和张思莲眉头皆是一皱，冷窈妲冷着声音道：“还不下去吗？” 迎珠抱玉这才行了一礼匆匆走出去。 她俩出去时也将门带上，此时整个厅中只剩他们三人。 少女低眉顺眼地站着，也不辩解也不讨饶，路之游慢慢捏紧手心。 张思莲坐在正座上终于出声：“窈窈，你扪心自问，自你嫁过来后，我们整个丞相府待你如何？” 冷窈妲行礼回道：“回婆母，整个府中人人都待儿媳极好，十分看重。” 女人并没因她的乖巧而松口，接着问：“那你再说说，这两月以来，之游他对你如何，我同丞相又对你如何？” 少女抿抿唇，将头低得更甚：“公公婆母待儿媳更好，胜似亲女。夫君他……也十分珍重儿媳。” 张思莲越听越气，甚至忍不住对少女产生一丝失望。 她重重叹息一声：“既如此！你又为何得陇望蜀，时常离府许久，甚至今日还在天黑时才归来？！” 冷窈妲这才开始正色起来，她抬头看向张思莲，又扫了一眼路之游。 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此刻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点不可抑制的酸楚。 原来在这里，自己真的是个孤家寡人。 路之游不说话，看来也是同意张思莲所言。 自己在他心中，在这些人心中，是个得陇望蜀，水性杨花之人！ 可她什么都没做。 冷窈妲也知自己最近时常偶遇他人，虽都是两方克制有礼，从未有过僭越，可在这些人眼中，她就是做了对不起路之游，对不起整个丞相府的事。 她知晓今日是错，既嫁了人又怎能在临近黑夜归来，或打或罚她都认。 “看来你还是不知自己错在哪！今日本主母便让你知晓一番规矩！” 第98章 和离 路之游眉头急急一剔，他想起身，却不知又怎么，重新安稳下来。 青年错开视线，不再看向冷窈妲。 但冷窈妲却直起身子在此刻开了口：“婆母，夫君。窈窈知晓今日之事做得很过分，所以我认打认罚绝无二话。但婆母所说我得陇望蜀一事，窈窈不认。” 其实这话张思莲也自知说得有些过了，但被冷窈妲当面这么一反驳，她的火噌噌噌就上来了。 张思莲声音大了起来：“怎么不是？！我倒是没见过谁家新妇嫁来还不足三个月，就能天天同其他人私会去了！” “呵！” 冷窈妲实在没忍住，冷笑出声。 路之游这才淡淡说了一句：“窈窈。” 青年的语气中带有不认同。 少女脊背挺直，思路清晰开始自己的叙述。 “婆母，儿媳也可以扪心自问，自嫁来后，从未有过苛待下人，不重夫君之时。每日应当一回的晨昏定省也是您说，丞相府中从未有过此等规矩，便是您自己也未曾这般，儿媳才免了给您和公公早晚问安。” “当初在家中，父亲母亲教导儿媳都是做人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所以窈窈时刻谨记家规家训，从未有一刻敢于忘记！我知今日犯了错，也说了认打认罚，但我绝不会认下莫须有的罪名！因为这不仅会让自己名声受损，更是会让家族父母蒙羞！” 少女铿锵有力说完这几段话，可话音刚落，她的两行清泪也从眼角落下。 她本就是当代之人，思想先进热爱自由，来到这里不妄想做什么改变世界的蠢事，只想尽量按照自己的心而活。 可没想到，还未曾开始，就给她先安上一个莫须有，可以被人唾骂百年的罪名！ 她实在不知，究竟是张思莲和路之游串通好了，以为她性格软好拿捏，就在这里一直敲打。 还是说他们就觉得是自己朝秦暮楚？！ 好好好，这罪名，既然给了，不如日后她也就别浪费了！ 虽说是气话，但少女的眼泪却是真的。 路之游心一拧一拧的，他站起身，走到少女身边。 “窈窈，我们误会你了，对不起。” 他这句对不起，应该也包含了张思莲的。 女人的脸色从怒气冲冲，转变为不可思议。 冷窈妲流着泪不吭声，只是小幅度地一动，躲过青年的手。 路之游像是被钉在原地，好几秒都没有动作。 他好像才发觉，自己做错了。 前几天出现的那股慌乱感，此刻更加明显而沉重。 路之游心慌得厉害，他其实应该早就说话的，但不知为何，他很不舒服。不，应该是非常不舒服，所以才任由母亲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他其实相信她，也从不觉得窈窈是那样的人。 路之游他甚至慌到没发现，自己这般行事是因嫉妒心作祟，而现在又开始惧怕失去她。 但青年也从未接触过什么情爱之事，所以他也可说一句不懂，在这方面犹如一个孩童。 此时，被短暂拦在朔园不让出来的路时休焦急不已，终于他看见青书匆匆赶回。 “公子！小的打听到了一点。” “快说！” 青书环顾四周后悄声道：“听说主母正在厅堂中训斥着大夫人，大公子也在里面，但具体情况还不知如何。” 路时休听完眸光沉沉。 他被前院儿的人拦在这里不让出去，若是硬闯定然不行，那就表明自己与窈窈关系密切，他绝不能做这没脑子的事。 青年急得下巴都有些冒出青色胡茬，看起来憔悴了几许。 厅中，张思莲站起身，冷静半晌走向少女。 “本主母知你在家受宠，但有些事就是不能做也不可做。如今你的任务就是早些给路家传宗接代，帮着夫君分担内里事务，成为人妇后要恪守妇道本分。” 女人虽然语气好了些，但说出的话却依旧不客气。 然后她又道：“罢了，如今你我两人都在气头上，各自冷静一下最好。祠堂中摆着佛经与女则女训，你去跪在那里抄写吧，明日再起身回院中。” 路之游登时开了口：“母亲，您这个惩罚，实在是过了。” 张思莲睁大眼睛还不等说什么，冷窈妲出声回答：“嗯。” 说完，少女就起身离开这里。 她垂下眼睫，心中忽然就平静了。 自己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可期待的。 就像路之游方才那样，他若是早想为自己出头，早就出了。 何必假惺惺在最后时刻做成一副心疼又深情的样子？ 就算他真觉得张思莲过分，真心实意那般说着，也早就迟了。 太迟了，迟到她已经不需要了。 少女快步走向祠堂，冷眼扫一下女则女训，嗤笑一声。 不止这个世道，从古至今都是，给女人的要求多到令人发指。 便是在当代也还有诸多隐形的条条框框，紧紧束缚在新时代女性身上。 那又何况是这种旧社会的男权时代呢？ 所以说，无法改变就也别想着去改变，但底线是不可被同化。 她还是要做回自己。 路之游见少女已经跪下，手中捧着佛经，但并没抄写，只是在默默研读。 冷窈妲觉得自己最近心态不佳，心绪不宁，看看佛经静心也挺好的。 “你来做什么？”她问。 青年蹙眉，眼底浮现心疼怜惜，但忍住了上前搀扶的欲望。 “窈窈，抱歉。但母亲她……或许有些话说的也在理。” “哦，我知道。” 她不与争辩，因为不值得，也懒得辩。此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路之游闻言以为少女想开了，虽然还别扭着带有小脾气，可总算是好了些。 “窈窈，我就知道你最乖巧懂事了。” 青年这才上前一步搂住她：“母亲她其实很喜欢你，让你来祠堂后她自己也心疼得吃不下饭，直接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并且也没拦着我过来看你，还吩咐下人多注意你些，怕你出什么意外。” 路之游这边正说着，冷窈妲忽然放下佛经看向他。 少女眼中清醒也清冷。 “路之游，我们和离吧。” 第99章 癫狂 说完这句话，冷窈妲很明显感受到青年一下子僵硬的身躯。 但她无所谓，她受够了。 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就尽量离这个世界的人远远的。 她现在可以安心活下去，那继不继续和路之游虚与委蛇，都不重要了。 如今只想在重获自由后，保护好冷家，然后奔赴自己的新生活。 路之游对自己那一点子喜欢，根本不算什么。 看青年对自己时常说骚话，说不定也只是因欲望而起了些零星好感罢了。 如果对自己没好感，那他也压根硬不起来，更不会时不时心甘情愿给自己炫一段口技。 毕竟听说男人大多都不愿意这么做，特别是他们这种高门贵子。 而且这段时间自己不愿意圆房，青年也就没强迫她。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她还是比较感谢他。 如今在冷窈妲心中，路之游也算是半个“好人”吧。 但在她看来，这点改观还不足以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他困在后宅一辈子。 她连看《莺莺传》都得偷摸的，出府一次不能时间过长，遇见熟人也不可耽搁太久，否则便是犯了妇道忌讳。 那如果这辈子都这样，说句实话，她这条命就有些可有可无了。 即使她是这样的惜命想活。 少女叹息一声，却将青年弄红了眼，状若癫狂。 他强忍住发狂到恨不得将眼前人强制性关起来，以后只能自己日日与她爱欲纠缠，生死契阔。 路之游虽在想着，却不至于在此时病态到丧失自我，他看着满门祖宗牌位，强迫自己静下心。 青年缓步走到少女身前，然后俯身跪在她面前。 二人相视而跪，如同两个多月前，他们在高朋满座中，喜结连理，夫妻对拜。 那时他对少女无爱意，哪怕是那高朋满座中，也无法将爱意献出。 可此时，他满眼满腔的情意喷薄而出，欲将眼前人淹没。 冷窈妲只看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继续默读佛经。 路之游也不说话，红着眼静静看着她。 就好像……看一眼，少一眼那样。 青年想了想忽然转头，拿起身后香案上的女则女训之物。 少女这才又看向他，放下佛经。 “你要让我抄写这个？” 路之游突然又不敢看她了，他摇摇头：“不是，我想看看，所谓的女则与女训，究竟困住了多少人。” 冷窈妲眯起了眼，青年接着轻声道：“今日我是信你的，但我被鬼迷了心窍，腹中恶鬼荒唐叫嚣，欲要让我将你拿捏在鼓掌。” 他弯下腰：“对不起，是我错了。错在不该在母亲污蔑你时，双耳失聪不予理会。错在不该让你伤心难过，事后才想着为你开脱辩解。错在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默不作声。” 路之游声音微哑，便是这样也能让人听出他有一副极为动听的好嗓子。 他在对自己行跪拜之礼。 冷窈妲垂着眼，静静看着。 青年列举的桩桩件件，倒是一件不落。 这的确是他今日做错的事。 至少这一点他比很多男的强，大多的男性连错在哪都不知道，只会机器人似的重复一句“宝宝，我错了”，下次反正还会犯。 而能说出自己错在哪的，至少是真的反思了的。 只可惜，她不稀罕。 路之游也知道少女不可能原谅他，但自己该努力该认错，还是都得一个不落。 她完全可以不原谅自己，但他得做。 青年一页一页看着这个世道关于女子的“枷锁”，越看，他的眉头便开始皱得越紧。 此时已进了深夜，冷窈妲扫一眼青年的膝盖。 她是跪在蒲团上，但就算如此，此时也感觉到腿麻腿痛。 路之游就直接穿着薄薄的衣衫，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青年面上却不见任何关于疼痛的表情，像是毫无知觉。 他在自虐。 冷窈妲蹙眉。 “过来，跪在这里。”少女指着身旁的蒲团。 “你武功高强剑术决然，但膝盖应当也经受不起这么折磨。日后凌朝肯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别在这儿把膝盖伤了，到时还怎么保卫天下？” 路之游错愕地抬头看向她，抿抿唇站起身。 即便是他，跪了一个时辰后，起身时也一个踉跄。 少女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她向来是恩怨分明的。 想到这儿，路之游心口处涌出的悔恨之意，源源不断将他吞噬。 他自幼聪慧，一直聪慧了二十余年，怎的就会在今日犯了这么大的糊涂？ 说起来窈窈肯定不会信，其他人肯定也不会信。 今天一整日他都是很迷茫的，特别是临近傍晚时，心中一直有个魔鬼一样的声音在诱导自己，一定要袖手旁观，一定要充耳不闻。 他在饭桌上无数次想开口起身，冥冥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开始阻挠这一切。 想让他厌恶她，舍弃她，憎恨她。 甚至他还说出了那些恶心人的话。 直到少女说出“和离”二字后，自己好像才被松绑般，慢慢回归自我。 可不管怎样，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而且，他心中就当真一点都没有，为了想把她禁锢在身边，而试图用类似不择手段的想法吗？ 恐怕是有的吧。 所以，这一切也都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他一向是个冷心冷肺没脸没皮的人，否则也不会对少女在婚前做出以口弄欢愉之事。 但是她不知，自己其实本不会做这样的事，做了，也是只对她。 当然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值得炫耀的事，自己那时就对窈窈有意，当然愿意。 冷窈妲忽然起身，余留路之游独自在那处跪着。 少女拿起案前三炷香，在长燃的香烛前点上，然后拿在手中抵在额头，双手合十。 她说：“你想知晓女性苦，就不能只知书中这等女性之苦。” “你要知勇须眉要你瘦无骨，七尺儿贪你三寸足。要知新婚三日无虚度，一日学蒸煮，二日勤扫除，三日频频催大肚。你要知为何世上有红颜枯骨，三尺白绫为女束，青青草地河中骨。你也得知为何从古至今流传‘一家有女百家求’，只因‘百家有女一家留’。” 第100章 推动 冷窈妲将三炷香置于额上，恭敬站着对一众牌位行礼。 三次过后，少女睁开眼走上前，但在路之游看不见的地方，她却是毫无敬重之意，只用一只手就把香随意插在了香炉中。 不过是一帮泥塑的牌位罢了，不是她不敬重此地，而是她一向是不信这些。 她只信人定胜天。 别管让她来这儿是因为什么，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再活一次。 转过头，少女看向眼神逐渐迷茫的青年。 她站在那里，逆着光，而他跪在那里，宛如信徒。 “男儿的苦楚自当也是不少，但男儿的苦能让世人知晓，赞扬。可女性的苦，从未有人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剖析过。” 冷窈妲向前走了两步，挺直身子，神态平静。 “甚至，女性诸多的条条框框，都是同样身为女性之人，给亲手一点点安上的。比如今日我的婆母，你的母亲。” 少女低下头，和一直看向自己的青年对视上：“你身为男人，定然是赞同那些观点的，因为痛的不是你，死的也不是你。人和人之间做不到互相理解，顶多算是能互作安慰一番，发泄一下便罢了。” “所以我说这许多，也不是想让你从此理解女性，只不过我得提出我自己的观点，让你能清晰知晓人与人之间思想上的差距。” 路之游抬起头，眼神深幽，视线一下也不舍得离开少女。 冷窈妲可能又想到些什么，深深叹息一声：“二八贵女，贵女如蝉。没有人能永远二八年华，可总有人在奔赴二八年华。若是我能看见属于自己的那只蝉，我一定不会让它飞到我身边，我要让它自由。” 自己在今晚说了这么多，几乎是已经暴露“冷窈妲”性格转变巨大。 可这正是她想要的局面。 与其像一开始那样做戏，不如轻松愉快地活着。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还不如痛快点，不行再掉头就跑呗。 但明显她想多了，路之游现在脑子直接空了，只会痴迷地看着她，根本不会再思考这些其他。 然后青年做了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甚至连冷窈妲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路之游忽然膝行到少女跟前儿，眼睛开始流露光芒。 因为此刻少女展露的风采，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他卑微祈求：“窈窈，我腿疼，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冷窈妲一愣，她就说呢，路之游怎么是跪着过来的，原来膝盖是真有些伤到了。 她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平常人那样，低头用力扶着他两个手臂，把青年从地上拉起来。 “你的腿想来是伤了，别在这耗着了，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给你几日时间将和离书拟好。你父母那边你自己费心吧，我不想再过多参与，我自己这边也会摆平……啊！！” 少女正说着，青年站起身后忽然将她拦腰抱起。 冷窈妲被吓得一愣，然后拧起秀眉盯着他：“你在骗我？” 路之游只是乖巧地摇摇头：“不是，我腿是真伤了，但我还能走能动，只是刚才起不来。” 骗子！ 少女心中直接出现这两个字。 路之游眼睛亮亮的，和平日那种虚假的，伪善的笑不同，青年是真的发自真心。 祠堂门外，路时休拿着个食盒默立在那里，眼中的震撼无法用语言诉说。 他不久前就到了这里，知晓大哥进去，青年本想着等他出来，自己进去给窈窈送些吃食。 少女自回府后没多久便来了祠堂，听说还是红着眼眶眼角带泪，可面上却像是释怀了般，没什么委屈。 但怎可能一点委屈也没有呢？ 恐怕是伤心到了一定地步，所以才这般冷淡吧。 只不过路时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门口听见这样一番言论。 少女那清冷玉碎的嗓音，一下又一下叩击着青年的心。 她说：女性之苦难以溢于言表，不被世人所知。 又说：男性之苦她亦懂，只奈何不能双方得知谅解。 路时休心口用力跳动着，他感觉眼前都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 他和路之游一样，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言论。 路之游是个智性恋，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只不过能更贴合实际些，如果足够貌美也很容易使其倾心罢了。 倒是此刻才知，窈窈的思想、智慧，远比她的美貌更加出色。 原来这世上，真当有人拥有着绝色美貌，但这美貌却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祠堂内，路之游把冷窈妲带到一个小屋中，屋子里只有一个极小的烛台，忽明忽暗照耀在两人的眉眼处。 青年轻轻吻上少女的唇。 冷窈妲推开他：“路之游，我们要和离了，你别忘了。” 而且，这里可是祠堂，就算是来到这个小屋中，也没远离了那头。 但路之游很明显并没有听进去，他关上门，让这里的温度开始升高，然后他再度跪了下去。 少女是靠坐在一处高桌上，青年跪下后没有给她多余的思考的时间，开始了自己的行为。 “你疯了！”冷窈妲咬着牙低声喊道。 但她的裙摆已经被撩开。 冷窈妲本想拒绝，可她也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一样脑子里混沌不堪，伸出的手也开始绵软无力。 少女何其聪慧，她似乎有些懂了，既然是穿书，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可控的力量在推动着剧情。 让她和路之游在这里如此，估计是有什么要发生。 冷窈妲只能闭紧双眼，绷紧了身体试图平缓呼吸。 过了一会儿她却忽然咬住嘴唇。 路之游眼睛在盯着她，他享受少女的失控。 已经是进入了子夜，路时休实在是担心，他听见里面许久没有传来声音，记得祠堂是有个小后门的，或许大哥已经从那边离开了。 想了想，他决定偷偷进去看看。 青年捏紧食盒，放轻步子推开大门，走进去。 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他皱眉不解，紧接着便下意识看向某处。 那里，有一个很隐蔽的，可以容纳下人休憩的房间。 第101章 靡乱 冷窈妲即使被捧上“高空”，却也没忘记找回一丝理智，感知外头的声响。 少女脸蛋红艳到颓靡，眼睛湿漉漉的，双手无力垂在两侧，身子向后脖颈高高扬起。 “我……我不行了，不要了。” 她费力喘息。 已经好几次了，她快承受不住了。 路时休拿着食盒走到门前，冷窈妲似有所感，伸出一条光洁纤细的腿，蹬在门板上。 因为是临时休憩用的小屋，所以连门闩都没有。 路时休隐约感觉里面有什么声音传来，他伸手一推，却没推动。 青年斟酌一下开了口：“大嫂可是在里面？” 路之游听见门外弟弟的声音，充满欲色的眸光沉了沉，开始使坏。 冷窈妲几乎要被捧高到哭出来，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花。 “是我，小叔。” 少女嗓音清泠泠出现，听不出什么异样。 天知晓，她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仿若无事般说出这句话。 路之游仰头看着少女，发觉她居然还能跟路时休对话，便更加肆意了些。 冷窈妲忽然脸色红透，眼神迷离咬紧牙关。 但唇角还是不可抑制得发出耐人寻味的声音。 破碎又娇柔。 冷窈妲依旧绷紧了腿，不让门被推开。 少女缓了两口气说道：“小叔，我的衣裳沾染了香灰，正在脱下清理，请你先不要进来。” 这个借口显然很好用，青年听见少女是脱了衣衫在里头，马上就松开了推门的手。 “原是这样，是时休方才唐突了，还以为大嫂在里面有什么事，这才想着来看看。” 青年眉头有些皱起，像是在和谁生着闷气一样。 冷窈妲声音有些发软：“多谢小叔关心，我无事。” 路时休非常想进去看看，甚至于他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可少女应是不会对自己撒谎的，他选择相信她。 青年将食盒放在附近的小案上，温声道：“大嫂晚上定然没吃东西，时休带了些垫肚子的吃食，等下大嫂快些吃点儿，免得难受。” 冷窈妲睁开眼，看着门板就像和路时休隔空对望：“好，我知晓了，多谢小叔挂念。” 路之游眯了眯眼，轻咬了一口。 “唔！”冷窈妲瞬时闷哼一声。 “大嫂？”路时休在外皱起了眉。 “没事！”少女急忙开口，怕他进来看见如此靡乱的场面。 “我就是……刚才将水弄身上了，吓了一跳。” 路之游眼中浮现了笑意。 冷窈妲衣服被水洇湿。 某些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少女的脑子也越来越混乱，她下了逐客令：“小叔，我等下还要去堂中跪着，你在此处久了被婆母知晓，也……也定然是不好。此时趁着下人交替时，还是快快先回去吧。” 冷窈妲喘了两声，接着道：“小叔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万分感谢。” 路时休低头，抿抿唇告辞离开。 青年一走，冷窈妲就好像恢复些力气似的，又一波过去后，少女颤抖着手抓住路之游的头发。 他的头发被抓起，脖子只能向后仰，露出波光粼粼的面部。 冷窈妲闭上眼睛平复心绪，然后再睁开眼已经冷静不少：“赶紧先去洗洗。” 说完，她松开手，路之游起身走向一个装着清水的小水盆。 少女已经走过去，双手掬起一捧水用来冲洗，青年也同样在清洗自己加漱口。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路之游动作快一步走出去，看见一旁的食盒他目光微暗，但不敢再惹少女更多不快，忍住动手的冲动。 冷窈妲双腿软到站不直，好容易洗好后她扶着墙壁走出，看到已经乖巧跪坐在蒲团上的路之游。 冷窈妲：“……”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少女走上前，没跪下，而是坐在了蒲团上。 毕竟她的腿实在没力气，跪也跪不住。 路之游依旧捧着女则在读，眉眼低垂，在柔和烛光的照耀下，宛如菩萨座下的秀美童子。 只不过，眼前这位“童子”，不久前还以口舌戏弄自己，可没有那般纯净秀态。 和离之事已然说出口，路之游想假装听不到也没用，自己也会加快进程的，他早晚都躲不掉。 想到这儿，冷窈妲或许是被累到了，眼皮很是沉重。 苦了谁反正不能苦了自己，少女没多想，直接就在蒲团上睡下了。 此时，路之游才看向她，脑海中一遍遍回忆少女说过的话。 「勇须眉要你瘦无骨，七尺儿贪你三寸足。新婚三日无虚度，一日学蒸煮，二日勤扫除，三日频频催大肚。为何世上有红颜枯骨，三尺白绫为女束，青青草地河中骨。为何从古至今流传‘一家有女百家求’，只因‘百家有女一家留’。」 路之游闭上眼睛，面上露出痛苦。 他这么幸运得到了窈窈，却偏偏没有珍惜她爱护她，在不知不觉间将少女越推越远。 青年长叹一声，看少女熟睡的脸颊，还在透着些微红的艳丽，感觉心被揉皱了，然后再展开。 路之游起身把冷窈妲抱起，路过食盒时脸色阴沉不少，却还是忍了忍将这个也一并带了回去。 这是窈窈的东西，他不敢给扔了。 回到静园，迎珠抱玉和青平都还没睡。 两个丫鬟都心疼得哭红了眼，瞧见冷窈妲终于回来，才狠狠松下一口气。 “窈窈累了已经睡下，你们也先下去吧。” 路之游轻轻说出这句话，抱着少女先一步回了屋中。 众人皆不知少女说过和离一事，唯一的担心就是：“明日主母问起，会不会又罚大夫人一次？” 抱玉说着，眼睛又开始泛红。 迎珠看冷窈妲没事就已经冷静了许多，她认真思考一下道：“不会，主母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若是真想狠狠罚大夫人肯定任何人都进不去。大公子既然进去了，现在又带着大夫人出来，肯定主母也是能猜到的。” 然后她小声附在抱玉耳旁：“再说，咱们大夫人的身份也在这儿摆着呢，冷元帅可是得唯一特令‘见天子不跪’的主帅。” 第102章 梦境 是了，抱玉一听这话也冷静下来。 大夫人的父亲可是护国元帅，当今圣上特赐亲封，可见天子不跪之人。 而且主母和元帅夫人是手帕交，想来不可能对大夫人再过多责罚。 这话在丞相府中不能让人听见，否则就算是她俩也会被狠狠教训一番，说不定还会寻个由头给发卖了。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说这些事，属于找死。 最最关键，冷煜被下发这个封号后，就开始愈发谨慎。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见，想来后果必然难以估计。 两个丫鬟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回到小房中休息睡觉。 路之游帮少女换了衣衫，从里到外。 她那时出了很多汗，青年看她睡得熟，也就歇了派人烧水送来的心思，只给她换好衣服后自己脱了外衫躺在床上。 路之游抱着她，灼热抵在少女的腰下。 他有些发抖。 他在害怕。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就好像是一场梦，路之游也非常希望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少女清冷又淡然的话语，是那样有力砸在他的耳中。 窈窈说，要和自己和离。 他能感觉到，少女变了很多，甚至她连世家从无和离妇这件事，都忘了。 但没关系，窈窈是来拯救他的，不然他就是个一直披着俊美外表的“恶鬼”。 是她逐渐改变了自己。 路之游抱紧了冷窈妲，少女有些难受地嘤咛一声，青年马上就放开些。 “别走……窈窈。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恶鬼’操纵了我，不是我的本意。” 青年将头埋在少女的脖颈处，声音极小地说着。 朔园内，路时休睡不着出来看星星。 好像窈窈就非常喜欢看星星，弄得他现在也很喜欢看。 青年站在院中，眼睛偶尔看向星群，偶尔也会扫向静园。 方才一直盯着那头的小厮说，大哥已经将窈窈抱回来，看样子两人是一直在一起的。 他想到不久前，在祠堂的小门内，少女那隐忍又柔媚的嗓音。 她以为自己装的很好，但作为一个男人，路时休怎可能丝毫听不出呢？ 他那时候心中其实又惊又妒。 惊的是没想到两人居然在那里敢行如此颠鸾倒凤之事，妒自然不用多说，他妒忌能和少女红浪翻滚之人。 路时休想着，脸色开始泛红。 没想到自己那时居然想冲进去，但进去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不言而喻。 他可能会被打出去，可能两人故作平静穿好衣服，也可能是…… 青年的想象力很丰富，他吐息逐渐灼热，眼尾发红。 想象少女被折腾的样子，路时休低头看了看，眼波潋滟回到房中。 身上已经布满细汗，青年努力纾解，难受到喉结滚动。 终于在近两刻钟后，路时休重新换好里衣吹熄了灯，在黑暗中又静坐片刻，才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此刻，冷窈妲睡得非常不安稳。 这回不是因为路之游抱着她的原因，而是她在做梦。 梦境很乱，真实中透露出诡异。 她能感觉到是梦，但自己醒不过来，难受得要死。 少女在一片虚无中行走，穿插着各种奇怪的画面。 但里面，大多都是些熟人。 冷窈妲在其中一处停下，看向上头。 这里显示出一场战争，在这种群雄割据的时代，有战争不为稀奇。 可浴血奋战的人，却不得不让她瞩目。 冷煜满身都是血，面容冷凝而憔悴，手中的长枪应当是握不住了，却还是在努力迎敌。 少女被这血色灼得眼睛一痛，紧接着就看见冷麒冷麟，当中已有一人战死。 冷麒背着冷麟的尸体，强忍泪意杀敌，宁愿自己胸前受伤，也不愿意转身背敌。 因为他想让弟弟能保留下全尸。 可天不遂人愿，最终冷麒也因体力不支，永远倒在了那里。 死因，万箭穿心。 但即便如此，到最后一刻，青年还是拼死护住了弟弟的全尸。 一日之间，冷煜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 可这时候自己又在哪里？ 少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这是原着的剧情世界。 很快冷煜战败，因为在半年内丧失了所有孩子，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男人呆呆坐在窗前，握紧冷麒的护身符。 这是他拼死拿到的，最后的遗物。 宝刀已老，英雄迟暮，老年丧子。 冷窈妲看着看着，流出了眼泪。 少女只能看着父亲含泪放弃松城，退守霞门关。 男人白发丛生，弃城时，眼泪糊了一脸，对着上天和盛京磕了三个响头。 但最终，还是被彻底击溃。 这战争因为什么而起，为什么冷家又会如此损失惨重，冷窈妲一概不知。 其一便是书中未写，其二她发觉自己肯定忘记了什么重要东西，就是想不起来。 冷窈妲泪流满面，看着画面中冷煜踉踉跄跄走在路上。 黄沙漫天，一轮血色夕阳，将黄沙都染成了红色，看起来像血。 男人捧着一朵将败的白菊，小心翼翼埋在黄沙中。 这画面看起来甚至有点搞笑，搞笑到让人心酸。 冷煜是个大将军，护国兵马大元帅，他怎会不知黄沙中白菊不能存活？ 他只是，作为一个父亲，偷偷祭奠自己的孩子罢了。 少女看不下去，低头垂泪，却发现画面再一转，变成冷家被邻国奸细屠杀满门！ 冷窈妲上前紧盯着一幕幕，目眦欲裂。 为何！ 为何会是邻国派人来屠杀！ 她要疯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脑海中有一团雾！为什么拨不开！ 冷窈妲甚至能猜到，这团迷雾下面，就是关于这些事情的真相！ 少女血红着眼，又在下一秒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冷家惨遭此等灭门惨案后，第一个要求沈今啸当众复仇，且力挺还冷家一个清白身份的人—— 是路之游。 她不懂，她看不懂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听得里面青年声音哽咽道：“冷元帅一家忠君为国！但怎知却在此事中遭人陷害，全族身处天子脚下皇城之内被屠杀殆尽！” “臣，刑部侍郎路之游，甘愿抬棺上书，恳请圣上为冷氏满门复仇正名！” 至此，梦境碎。 第103章 强硬 冷窈妲缓缓睁开眼，眼角泪痕明显。 少女头痛到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眼眸猩红。 路之游还没醒，青年睡得很熟，窗外天刚蒙蒙亮。 冷窈妲估计自己也就睡了两个时辰，而回到静园，肯定是路之游抱自己回来的。 她眼睛通红坐在床头，就这样一直静静看着路之游。 那不是普通的梦，她知道。 若是简单的梦，通常在醒来后不久就会慢慢变得模糊、混乱，使人开始记不清完整内容。 冷窈妲自己也时常做梦，梦到前世，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在院长妈妈怀里的时候，以及那些一同长大的小伙伴。 但她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说明，她的脑海中还记得这一切。 此时已经醒来有了一刻钟还多，太阳将将升起时，路之游也缓缓醒来。 他第一个动作便是摸向身旁，发觉没有人在，连被褥也都凉透了，青年瞬间清醒马上起身。 “我在这儿。”少女冰冷又带点复杂意味的声音传来。 嗓音不再像往常那般轻柔清脆，反倒是哑哑的，涩涩的。 路之游转头，看见了环抱住自己，像是快碎掉的冷窈妲。 他不知又发生了些什么，但看少女这般模样，眼眸猩红眼皮微肿，用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抱住自己，路之游感觉心都碎了。 “窈窈！”青年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没事的没事的，别难过，别怕，对不起。” 还不等冷窈妲说自己因何如此，青年已经抱着少女像是要融入骨血，一遍遍地道歉。 冷窈妲也就任由他这样抱着，眼前浮现出的都是梦境中，冷家被灭门的惨状，以及路之游含泪为冷家满门死谏的场景。 “路之游……” 她一叫全名，路之游就像是被刺激到了，浑身猛然一哆嗦。 “窈窈，别这么叫我，我怕。” 哦对，昨夜她说和离的时候，也是用这么严肃又认真的语气，叫了他的全名。 “你今日先别上职，不管多忙都得请假，我要好好和你说一说，能趁今日解决就都解决了吧。” 说完，她不再看向青年，挣脱怀抱后朝着门口大声喊：“迎珠抱玉！”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两个丫鬟的应声。 这个时辰下人们也不过刚起床梳洗，两人急急忙忙赶来，头发还只是先简单挽上的样子。 “大夫人和大公子怎么起得这样早？” 迎珠快速扫一眼屋中情况，低声询问道。 冷窈妲只是冷着嗓音吩咐：“今日我与夫君有要事商议，将静园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抱玉想了想问道：“大夫人，那……若是主母派人前来……” 冷窈妲瞬时眉眼冷到冰点：“莫说是婆母派人，就算是圣上派人来寻，也得先得我同意！” 此话一出，迎珠抱玉也知晓事情严重性，马上严肃起来：“是！” 路之游讶然地张了张嘴，随后眼神又暗了下来。 在她心中，原来已经厌恶自己到了这种地步，欲要和离之事在她看来就如此迫在眉睫？ 冷窈妲说完走向一边，只穿着里衣坐在椅子上，将一口冷茶灌下肚。 看路之游低垂着个头，少女蹙眉给他也倒了一杯。 “给，先喝点吧，我这就让人做些新茶过来。” 说完顿了顿，她又道：“路……你打起精神来，我都没疯你在这儿弄这副模样干什么。” “对不起。” 冷窈妲无奈又疲惫：“先别道歉了，我想说的不是昨晚那些事儿。” 一听这话，青年像是死了一样的眼透出些光：“那是……？” 少女看向他，逐渐面色复杂：“你是不是想过要杀了我？” 路之游闻言无比错愕。 青平打了个哈欠准备去伺候主子，被迎珠给拦住了。 “先别去了，不久前大夫人刚下达指令，静园内外不许任何人进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主院，不论谁来都说不见。” 昨夜睡得太晚，青平本还有些困倦，听完马上清醒不少。 “这是大夫人吩咐的？不是大公子说的？” 抱玉面上有些担忧和急躁：“是，但大公子那时在醒着，定然也是知情的。” 三人的眉头都皱起来，青平有些不解：“我也知主母给大夫人下达的惩罚有些重了，但大公子是真心怜爱大夫人，不忍她受惩罚故而才去陪着。关键瞧着大夫人平时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迁怒人的啊！” 迎珠看了他一眼：“大夫人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再说大公子那个性格也不会让人平白迁怒于他。” 抱玉叹口气：“罢了罢了，我们几个下人在这儿揣摩主子不好，别说了。” 晨光彻底升起，皇宫中的早朝也拉开了序幕。 而刑部那头，也开始最早一班的上职。 刘同神清气爽走进署院，却发现路之游没有在中办公，四处寻找一圈儿也不见青年的身影。 “哎？奇了怪了……说好今日将所有事务解决完的，不然侍郎大人一把年纪又要吹胡子瞪眼了！” 刘同在这里嘟嘟囔囔，刑部侍郎张跖已经走到他后面。 “刘同，你在这儿干嘛呢！” 约莫五十岁上下一脸正气的男人瞪着眼睛大声道。 刘同被吓了一跳，马上转头：“张，张侍郎大人！早啊！” “早个头！这么忙你还在这儿晃悠什么呢？！” 刚喊完，张跖就发现本该在此处的路之游没来，他皱起眉头：“路郎中呢？” 刘同苦哈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路之游聪明能干，在刑部有很大用处，想到这儿张跖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去，找人去丞相府看看怎么回事。” 恰好此时，一位自称路之游派来的小厮报：“诸位大人安，我们大公子今日有些要事缠身，恐是无法过来上职，特派小得来告诉一声。” 少年说完，行了个礼马上离开此处。 静园内。 “窈窈，你气傻了？” 路之游看着少女，眼神越发谨慎起来。 是不是因自己昨日无作为，给少女气得开始口不择言，胡思乱想，才这么说的？ 想着，青年的眼神开始变得更复杂。 冷窈妲：“……” 第104章 摊牌 冷窈妲本还在震惊加疑惑中，让眼前人这么一打岔，差点给气笑了。 “你看我看我现在像傻子？” “那窈窈为什么这么问？” 少女停顿片刻，思考怎么说能委婉又清晰。 “嗯——”她斟酌半晌继续道：“你发没发现我变了？” 路之游眨眨眼睛，桃花眼温润潋滟：“自然是早已发现。”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冷窈妲抱着手臂扬起下巴：“请实话实说，不然我今天肯定离家出走。” 青年顿时肌肉绷紧，紧张起来：“窈窈，我说的是真的，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动手。” 少女继续扬着下巴：“为什么？” 路之游面上浮现笑意：“因为你现在好可爱，我好喜欢。” 冷窈妲：“……” 只能说……不愧是书中最病娇变态加疯批的人吗？ 青年又舔舔嘴唇，目光扫向少女：“且窈窈你这么甜，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变态…… 冷窈妲听完他所谓的回答后，直接被干沉默了。 就不应该指望他能说点什么实际的，真服了。 少女叹口气站起身，自己把头发梳成一个温柔韩式低马尾，简单利落。 额发软软垂在两颊，转过来时，路之游眼睛亮了亮。 他从没见过这样梳头发的人，没想到在窈窈身上居然这么好看。 冷窈妲用手指敲击桌面，努力想把自己的思路理清。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敲击在青年的心上。 “是这样，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你杀了。不仅如此，不久后冷家满门也被——” 说到这儿可能是有点说不下去，闭上眼小声道：“也被屠杀殆尽，血流三日。” 路之游豁然抬起头，拧紧了眉：“窈窈为何能做这样的梦？那我，我为何要杀你，护国元帅府又为何会……” 少女掀眼皮瞅他一眼：“因为你那玩意儿不行，婚后咱俩一直没同房，我给你下了药结果还是不行，你气急败坏之下给我解决了。” “不止如此，你还和沈……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估计因为你很会叫吧。” 这一番话说的直白不已，也让路之游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不等少女说完他忍不住先反驳了一下：“可是窈窈知道的，我很行，也非常大。最关键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还愿意那般行事？” 冷窈妲似笑非笑地耸耸肩：“那我怎么知道。” 青年眼神古怪看向她：“窈窈不会是生我的气，然后最近又看了许多稀奇古怪的话本子，才故意这么在梦里编排我的吧？” 少女呵呵两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见状，路之游多信了两分：“那这个梦，窈窈应当很早就做过吧。怪不得在那一日你帮我的时候，碰到后会突然吓到，还说我是什么天阉之人。” 冷窈妲点头，随手撩一下头发，给路之游迷够呛。 “但是……冷氏一族被屠杀的原因我一直都不知道。昨晚又梦见了更仔细些的场景，却还是……”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路之游：“在你心里，我父亲他怎么样？” 青年面上带了点肃然起敬之意：“冷元帅是个英雄。” 简短无比的一句话，让冷窈妲张张红唇，最终没说什么。 那看来梦境里路之游死谏之事，要么是原着的后续剧情走向，要么就是……自己提前预知了未来！ 想到这儿，少女浑身都冒出冷汗。 回忆冷煜的样子，男人弃城时磕下的三个头，手拿一朵小小的白菊强忍泪水，为自己的儿子们祭奠。 还有最后整个冷家在不知不觉中被屠杀，那惨状又何止是一句血流成河可形容的？ 少女怆然闭上双眼，面露痛苦。 冷窈妲自觉不是什么所谓的“圣母”，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冷氏满门走向绝境，她又……又怎么可能接受？ 就连她一直觉得最无情的路之游，都能做出为了还冷煜和冷氏满门一个清白，而抬棺上书死谏。 路之游静静看着，没有出声打扰少女。 冷窈妲抬起头，平静说道：“所以，既然我做了这样的梦，不管未来会不会发生这些事，我都会去改变它。” “不过就是与上天对峙一番罢了，我怕吗？我从不怕，只相信人定胜天。” 少女说完，路之游又睁大了双眼，浮现愕然。 冷窈妲走上前，抬起青年的下巴。 因为少女是站在床槛上，而路之游坐在床边，所以看起来他只到少女的胸脯。 两人方才就已经洗漱完毕，只不过没用下人在一旁伺候。 她低下头，用力亲吻他。 路之游脸颊开始泛红，呼吸急促，身体发热。 冷窈妲一直都是表现出娇软可人的性子，偶尔温柔偶尔娇俏，可绝没有这样主动且强势的时候。 路之游被她亲得五迷三道，眼睛迷离到泛出点水光，从脸颊到脖颈耳后弥漫粉红。 过了许久后松开，青年已经是被弄得气喘吁吁。 少女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欣赏路之游的狼狈。 另一只手……，青年喉结忍不住滚动几许。 少女见他开始出了声音，绝美的面上挑了挑眉，露出零星笑意。 这一次或许是太激动太上头，路之游身体僵直一瞬，止不住颤抖。 冷窈妲慢慢抽回手，用他的帕子擦了擦。 等路之游逐渐回神，她坐在他身上耳边吹气：“你看，在梦中你可是最讨厌我触碰你的，可如今你不仅不会如此，还对我有了好感。这不就是……我已经赢了吗？” 青年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长发：“对，你赢了，赢过了所谓的‘天’。” 他何止是对窈窈有好感。 少女一直占据着主导权，眼中一片清明和冷静。 “我已经对你摊牌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其他的事了？” 闻言，路之游环住少女身体的手臂一僵，面上的绯红褪尽转为苍白。 冷窈妲看着路之游的变化，施舍般摸摸他的头。 “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正好，和离的事也在今天一并说完吧，只不过——” 冷窈妲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第105章 玩弄 路之游嘴唇煞白看向少女，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冷窈妲惊讶于他的变化，身下的男子明明是一个病态又疯批的人，笑着就可以弄死你那种，怎么到她手里快变成哭包了？ 少女左手抬起捏住他的脸，让青年的嘴有些滑稽的堆在一起。 “帮你一次怎么还帮哭了，憋回去。” 路之游看着她，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只要不和离，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 冷窈妲摇头：“我不要。” 青年把头侧过，没有束起的长发垂落肩头，有种脆弱的美感。 于是少女想了想，说出一句渣女语录：“没关系，就算分开了，我们也是好朋友，我会常联系你的。” 路之游假装没听见似的，双手却是越抱越紧。 屋中沉寂半刻，青年才又开口道：“那，那若是我们搬出去住呢？只有我们两人！” 冷窈妲闻言捧起他的脸，看见青年偷偷泛红的眼，觉得火候应是差不多了。 少女叹息一声，起身走向一旁。 “不论什么办法，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是吗？” 说完，她清冷的眼睛看向他：“之游，你应该比我清楚，自我嫁人后被束缚住的规矩有多少，我不愿这样。” 路之游垂下眼，喃喃自语：“可我……可我其实不想，不想那样说。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那样想过你。” 听见他的话，冷窈妲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看来路之游昨晚是被剧情控制了。 怪不得呢…… 少女喝下一口香茶，心中思量。 就照路之游这么会装模作样的态度，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污蔑而毫无作为，更不用说他如今还对自己有好感。 不管他是因喜欢吃自己而产生的好感，还是其他，总之是好感就对了。 其实在昨晚冷静下来后，她就已经想明白了，恐怕自己这回穿书，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重活一次。 但一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她之前看小说时，提到的所谓系统。 只是剧情已经开始起了作用，恐怕是因为自己强行更改了走向，于是所谓的“天意”就开始进行修复？ 只不过……冷窈妲看向浑身惨兮兮的路之游，心中讪笑。 已经都崩坏成这个逼样子了，才想着修复吗？ 曾经的“受”直接变成保温杯，还对自己欲念沉重到吓人，看来就算提前预知后续，也不是不能改变。 自己要加把劲儿了，让这剧情在崩坏的道路上更加放肆。 哦不对，自己这可不是让剧情崩坏，而是在靠一己之力“修复”剧情呢！ 看在自己这么努力的情况下，就算利用一些人和事，也不算违背“天意”吧？ 冷窈妲走过去，又将红唇印在路之游泛白的唇上。 她刚才就已经在路之游刚结束一次后，突然说出和离一事，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 现在青年还在强忍着哭鼻子的冲动，自己又来强吻他，估计路之游已经彻底懵了。 冷窈妲猜想的不错，路之游已经完全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少女柔软清香的小舌滑入他口中，熟练地与他交缠，很快路之游的脸又泛起红晕来。 察觉青年又忍不住起来，少女的手又一次……。 “唔！”路之游闷哼一声，眼角潋滟。 这一回她用了些力气，但却没动。 二人唇齿分开后，路之游风情摇晃地眯起眼睛：“窈窈，求求你别再这样玩弄我了……你到底要如何待我，给我个准信儿好不好？” 刚说完，他又闷哼一声。 少女的指腹用力一压，路之游眼角泛起点点泪花，真真是比戏子怜人还多情美艳。 他快疯了。 短短几个时辰他已经经历过好多次大起大落，一向让自己骄傲的脑子，开始忍不住坏掉。 冷窈妲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同时在仔细感受青年的情绪。 现在路之游已经无法再用脑子思考东西，自己五次三番如此调动他的情绪，他会比昨夜更加害怕。 若是自己离开他的世界，那就会成为路之游心中永远无法拔掉的一根刺，只要他还能想到自己，就会想到今日这番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那若是几番玩弄过后，在他绝望之际，施舍般的垂怜他，愿意暂缓下来。恐怕他会更加珍之重之，小心谨慎。 毕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犹如坠入无间阿鼻地狱般，烈火焚烧。 冷窈妲心中无奈失笑。 自己昨夜是真的想和离，但自从做过这个梦后，少女开始有了新的想法。 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但现在还太早。 冷窈妲偷偷挑了下眉，心想自己现在的做法若是被写出来，估计作者会被读者寄刀片儿吧？ 明明马上就要和离了，可偏偏就差临门一脚…… 算了，这是自己的命运，就算是作者也无法把控自己，管她呢，作者被骂就被骂吧，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毕竟从梦中看来，不管是路之游还是沈今啸周盈亏等其他人，肯定和发生的这一切逃不了干系。 而且估计时间线，也就剩一年多罢了。 如果现在和路之游和离，那么青年作为目前看来最关键的人物，她就没办法再明正大的调查了。 还有沈今啸。 人家毕竟是皇帝，她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根本没办法了解到他，能从侧面打听到且又能和自己全盘托出之人，只有快被自己玩傻了的路之游。 周盈亏的话……自己另有办法。 等事情尘埃落定，自己完成后就能走得更加彻底。 到时候她可能不止单单离开路之游，还会远离这一切。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看看谁才是所谓的“天”。 房间中气温一直在升高，两人亲了几分钟还没停，路之游那摇摇晃晃被刺激出来的泪珠，也终于是落了下来。 “窈窈，窈窈……”青年嘴角溢出靡艳的呢喃。 “帮帮我……帮帮我！ 我要炸开了窈窈，我要受不了了！” 路之游和少女唇齿分开后，嘴角不可抑制地流下一丝晶莹。 “让我快些吧，窈窈！” 第106章 知晓 少女亲亲他的眼角，低声诱哄：“这就受不了了？嗯？” 说罢，少女再一笑。 路之游眼前都有些模糊了，衣襟也不知何时被弄得大开，嘴角的晶莹落在他自己如玉般胸膛上。 真是一副淫靡的场面啊…… 冷窈妲故意吊着他，让青年感觉忽上忽下的。 过了半刻后，路之游终于是浑身松懈下来。 而在这巅峰之时，少女又加了一把火，伏在他耳旁轻声道：“你若是真舍不得我，和离之事我也可以考虑暂缓一下……” 至此，路之游彻底沦陷。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冷窈妲笑着将手拿起。 青年这帕子看样子是彻底不能用了，擦完皱成一团后少女用指尖捻起，扔在一旁的篓中当垃圾。 路之游还在她刚才的话中没回过神。 爱欲和情潮同时被推上顶峰，青年好半天缓不过来。 冷窈妲视线扫过他，眼睛一垂看见了。 少女面上透出点粉。 路之游站起身，裤腰都没提上直接走过来。 冷窈妲皱着眉给他先提上了：“像什么样子。” 路之游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了迎珠的声音：“大公子，大夫人。早饭小厨房已做好了，此刻入了巳时，婢子拿过来给您二位。” 她这一说少女才摸摸肚子，果然感觉到饿了。 路之游是吃饱了，但她可是饿了个够呛。 毕竟这也算是个体力活。 “先吃点东西再说，我饿了。” 闻言，路之游自然是一百个同意，现在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少女嵌在身体里，以防她消失。 但他也知道，若是强行把窈窈禁锢在身边，肯定会适得其反。 于是青年只能自己将心中的“恶鬼”压下，表现出一脸温和顺从的样子。 他好像窈窈的狗啊…… 可自己愿意当她的“狗”。 巳时三刻，早朝已经结束，沈今啸和周盈亏很有默契，先将其他事情搁置下来去了御书房。 八月的天气实在是热，还好皇宫中算是能凉爽些。 沈今啸一挥手屏退所有下人，刘明山也熟练地行了个礼走出去。 “你说有要事，是什么？”换下黑金龙纹的朝服，沈今啸问道。 “沈云隐和他那两个儿子找到了。” 周盈亏此话一出，沈今啸登时便愣住了。 沈云隐带着上万亲卫逃离沙城，退守江南郡，他们派人大肆搜寻了一个月，也没见其踪影。 没想到忽然就在今日说找到了。 “不过这是其中一个能好点儿的消息，剩下的我还没说。”周盈亏故意吊着胃口。 “师兄你快些说，我急得很。” 一身绛紫华服的男人狐狸眼弯了弯，眼下的泪痣惊心动魄。 他慢悠悠开口：“但最坏的消息，也是他们被找到了。” 此话一语双关，沈今啸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 “怎么，不是在凌朝内找到的？” “嗯，猜对了，是在江南以南的东明国内，皇城周京。” 沈今啸听完额头青筋凸起，语气不明连说三个好：“好，好，好！” 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做回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周盈亏似乎也觉着好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或许你这位六皇叔是真的疯了，竟然甘愿去咱们的老敌人那里投诚，也不知是年岁大了不中用，还是被那两个没脑子的儿子给诓骗去的。” 沈今啸咬着牙：“镇南王也算宝刀未老，如今也不过刚过知天命的年纪，还不至于老糊涂，估计是被沈今泛和沈今渊给诓去了。” 听他说完，周盈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的嘲讽之意越发明显：“呵，不管怎么说，镇南王沈云隐也算是个枭雄人物，怎的就偏生得了这两个蠢笨如猪的好儿子。” “要是我啊……还不如真养头猪呢，至少还能听话些，日常也能落得个清闲不是？” 男人嘴毒的说完，两条长腿慵懒交叠，拿起泡好的茶喝了一口。 “嗯？你怎么还有雨后玉露春，不是说喝没了吗？” 沈今啸看向他，转而视线又十分肉疼地看看茶杯。 “最近累了，把最后剩下的一点拿出来，权当作犒劳自己。” 闻言周盈亏掀眼皮瞅瞅他：“你怎么还像以前那么抠门儿，你师兄我做了这么多，你只想着吃独食？” 沈今啸眉头皱了起来：“什么话，我是这样的人？” “呵，你猜呢。” 周盈亏说着，已经连喝三杯。 许是怕他都喝完了，沈今啸也忙走到这头，坐在主位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周盈亏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两人间沉默逐渐蔓延。 对面的沈今啸长叹一声，最后道：“派神机营最强的影卫和暗卫潜入东明，若是确定镇南王沈云隐及其二子叛国。” 男人咬着后槽牙，用尽全力才说出最后这句话：“见之诛杀。” 周盈亏静静看着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一旁：“他这般行事已然是入不得皇陵，还会被凌朝百姓唾骂。” “我会安排好的，诛杀后会宣布他们暴毙而亡。” “你还是这般良善，做了帝王不可如此。” 沈今啸有些痛苦，声音透出些沙哑：“小时候有一段日子，他也好多次曾抱过我，而那两位兄长，也都真心同我交好过。” “甚至在母后去世的那段时间里，他还哄过七岁的我入睡。那时候我能感受出，他是真心的。” 周盈亏也沉默了。 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沈云隐也不是一开始就欲要对父亲下手，也不是生来就爱手足相残。 只可惜，万人之巅的权利太大，让人忍不住想去夺一夺，拼一拼。 发觉气氛变得沉默而凝重，沈今啸闭上眼再睁开后，又变回那个雷厉风行的帝王，方才的脆弱好似都没存在过。 “算了，都是旧事，不提也罢。” 他说完，周盈亏却忍不住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还有一件事，不久前才有人同我说起过。” “什么事？” 周盈亏转头看向他：“路郎中夫人冷窈妲，欲同路郎中和离。” 第107章 任务 很明显这个话题让沈今啸十分感兴趣，他猛然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为何？！”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控。 周盈亏静静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是在担心权衡之下的文武百官重新失控，还是在庆幸她的脱离，好让自己能趁虚而入？” “周盈亏！” 沈今啸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看见他这么不稳重，周盈亏真是快被气笑了。 每次一说到关于冷窈妲的事，自己这师弟总是如此不聪明！ 虽然他刚才也不知怎么心中暖了许久，可一看沈今啸这样，自己这心又要开始操了。 “你最好冷静点，别一碰上她就这么失控，一点帝王风范也无。” 被里里外外扒光了反复用言语鞭挞一遍，沈今啸的脸皮终于是忍不住红了。 他无能狂怒道：“我才没有这样！师兄莫要再这般胡说！” “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 两人互相瞪着眼，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只不过更像两个小孩儿在无能狂怒，靠打嘴仗看谁声音大来取胜。 半晌，眼见日头偏向正午，沈今啸言归正传：“究竟……因何事，师兄可知？” 周盈亏淡淡瞅他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我怎么会知道，下朝时才有人来报的。” 闻言，沈今啸默了。 婚是他赐的，前日还遇见了冷窈妲，问她和路之游感情如何。 少女害羞带怯的话语还在回荡他的耳边：“多谢圣上挂怀，夫君对我自是情根深种，鹣鲽情深。而臣妇亦是如此。” 男人闭上双眼。 若是几个月前，或许他还能为了大局，忍住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念想，不期待他二人会有夫妻和离这种事发生。 但现在……他的私欲早已经战胜了所谓的冷静，自己竟是如此盼望少女复闺中。 可待她复闺中之后呢？ 自己让她做凌朝的皇后？沈今啸想到这儿脸色不由自主泛起红晕，面上还偏得做出稳重自持的模样。 这……也不是不行。 她会是自己唯一的女人，一辈子的那种。 眼看自己这师弟面色发红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周盈亏又被气笑了。 脑子呢？请问脑子忽然丢哪了？ 记得他好像只说了句冷窈妲想和离，可没说两人已经和离成功了。 周盈亏走上前似笑非笑盯着他。 忽觉有一抹不太友善的视线落在脸上，沈今啸回过了神。 男人挑起狐狸眼，开口道：“我好像记得只说过冷窈妲想和离，人家还没分开你就已经把孩子名想好了？” 沈今啸懊恼，自己这师兄实在把洞察人心的技巧学得太深入。 只要自己有一点不对劲，眼前人总能第一时间抽丝剥茧的发现。 说白了，他在周盈亏那里，一点秘密都没有。 “我没有！” 听见师弟气冲冲地反驳，周盈亏懒得再吵。 其实他第一时间也想过试一下。 但可惜…… 男人淡淡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恐怕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 沈今啸扭头：“为什么？” 周盈亏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猜的，直觉。” 听后沈今啸皱紧了眉头：“虽说师兄你的手段很强，但也不能次次都猜的对吧。” 见他不信，周盈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就等几天看看吧，我不会出错的。” 说罢，男人起身整理一下衣衫离开御书房。 沈今啸一开始是不信，但见他这么笃定，心中不免又落寞几分。 果然，像她那样的人，有谁会舍得放手呢？ 沈今啸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后悔。 男人想完扶着桌子，忍不住长叹一声。 周盈亏离开皇宫后，长腿一跨上了马背，面色严肃不少。 他绕过宫墙并未回头，口中低声吩咐：“去查查昨夜丞相府中发生了些什么。” 说完男人直接扬长而去，而不远处的树梢，忽然起了一阵如风吹过的沙沙声，再一动又落下了几片叶子。 静园内，冷窈妲和路之游正在安安静静吃着早饭。 因为是关起了院子自己吃，所以没那么多丰盛的食材，稍微简单了些。 少女还没等动手，对面青年动作十分迅速将两人的粥盛好，还给她在粥上撒上些脆爽小菜。 看着他充满示好意味的动作，冷窈妲也没拒绝，接下后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萝卜菜。 记得路之游真的特别讨厌吃萝卜，少女这一举动是故意的。 原以为路之游会忍着难受吃下去，或者犹豫一下，没想到他直接夹起来吃进嘴里，看起来还挺津津有味的。 知道少女的心思，路之游也不含糊，笑着说道：“窈窈给我夹的，当然是最好吃的。” 大狗。 这是冷窈妲在心头浮现的第一个词。 不是骂人，也不是在抖s，只是单纯觉得路之游现在真的很像那种护主又粘人的大狗。 说不清像什么品种，总之就是很像。 “没事，我夹错了，吃喜欢的就好。”少女嗓音柔柔的，听得青年心口一阵酥麻。 他其实不想吃这些，他想吃她。 想跪在地上让窈窈命令自己，然后膝行过去，等待甜美的滋味。 她不知道，她真的好甜。 两人已经和平下来，整个屋子里只有轻微的碗筷声音。 或许是被吓怕了，路之游总会时不时看向少女，生怕她再次说出什么让自己心碎的话。 但路之游到此时都没发现，这正是冷窈妲想要的局面。 看来“特训”已经成功了。 在青年又一次将视线错开后，少女面上露出淡淡笑意。 将肚子填饱后，迎珠抱玉进来把早饭都撤了下去，屋中很快又只剩下两人。 冷窈妲照着镜子，拨弄一下头发。 这个发型在古代没出现过，但不代表不好看，反而和冷窈妲的脸适配度很高。 或许都是美女的原因？前世她也很喜欢这么梳头发，而且同样合适。 路之游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书看。 少女把视线转过去，走到他身边：“夫君，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哦。” “窈窈你说。” “把你母亲那边搞定，以后不管怎样不可以再发生昨日的事，毕竟我真的很爱玩呢。” 说完，少女奖励般吻上他的喉结。 第108章 海棠 路之游被亲的忍不住闷哼出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少女不止在亲，还用舌尖动不动轻轻扫过上面，用唇轻轻吸一下。 不止有喉结，青年的耳廓和锁骨，也被少女亲的湿漉漉，亮晶晶。 很快，路之游又有了反应。 冷窈妲在他的喉结上，脖颈上，锁骨上等位置，依次留下了吻痕，看样子没有几日是去不掉了。 “不管去见谁，只要吻痕还在，就只能穿把吻痕都露出的衣服哦，不可以遮挡，否则我会生气的。” 路之游眼尾情动，微微泛红，喑哑着嗓子回道：“好，我会露出来的。” 少女随后又坐在他的腿上。 可能被蹭到，路之游又闷哼了一声。 “我说的事，别忘了。” 路之游咬着牙忍耐，哑声道：“好，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说罢，他忍不住吻少女的发：“窈窈，再帮帮我好不好？” 少女面色微红，捏着他的下巴：“那可不行，我这是为你好，伤身。” 说完她又极小声来了句：“特别是手。” 路之游这才颤抖着眼睫不说话了，试图让自己平静。 少女知道自己在他身上，路之游是怎么样也平静不下来的，于是摸摸他的头顶，起身回到贵妃榻上。 青年一直绷紧的身体，这才微微松懈下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窈窈，你这么喜欢出去玩吗？” 冷窈妲靠坐在榻上，姿态妩媚而不自知，让路之游看着又忍不住喉结滚动一下。 “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被骂了。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完成这个任务。” “那可以带我一起吗？” 听到他这么问，少女扫了他一眼：“可以啊，只要婆母那边没话说，你有空了当然是可以出去的，我们是夫妇，我为何要不带你。” 路之游眼睛变得亮晶晶，面上也多了几分神采：“好！” 冷窈妲笑着看向他：“对了，明日我就准备出去一趟，你自己要心里有数。” 青年下意识紧张起来：“窈窈你要去哪里，和谁？” “你在怀疑我吗？” “不是的！” 青年急切地解释：“窈窈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路之游说到这儿便说不出来了，像是害怕又像是承受不住。 冷窈妲看着，心中讶然。 这预期已经超过她所想的好多，只要路之游不是装的，那现在她就完全拿捏住青年的死穴。 “怕我直接跑了，嗯？” 少女笑着，声音散漫：“跑了可就没媳妇了是吧？” 青年低下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起来有些脆弱。 “好啦，我说话也是很有信誉的，既然答应说不会和离，只要你把那个任务好好完成，当然就皆大欢喜，我肯定不会跑啊。” “再说了，我要是跑了，还能上哪里找一个像你这么可爱俊美的夫君呢？” 嗯，好一手pua。 不管谁来了都得叫声姐。 路之游这才抬起头：“那我相信窈窈，窈窈定不要骗我。” “好好好，不骗不骗。” 说完这些，日头已经转向了上头，将要进入午时。 少女本就没睡好，如今将所想之事事半功倍完成，心情也好，不一会儿就在贵妃榻上搭了条春衫睡着了。 路之游的视线，就一直那样痴迷般看着她。 晚上也是他俩独自在院中吃的，路之游吃好走出静园去了前院儿，这一去便是许久。 直至将将深夜才回来，简单洗漱好上床抱住少女。 “窈窈，我完成了，会乖乖等你的下一条任务的。” 说着，他轻轻抱住少女，抵着她柔软的小腹。 冷窈妲没有回应，她睡得很熟，脸蛋红扑扑的。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较平常有些晚了。 少女摸向身旁，早已经凉透，看来路之游已走了好一会儿。 “迎珠抱玉。”声音一出，在远处候着的两个丫鬟一起走来。 “大夫人。” “我夫君何时离开的？” 迎珠想了一下回道：“应当是半个时辰前。” 少女看了看窗外，估计已经辰时过半了。 “我今日约了人出去，打扮得清新些吧，找件黄色的衣裙。” 二人听后应了一声：“是。” 很快根据这件鹅黄的裙子搭配出一套十分清新秀美的装束，对镜照了半晌，少女满意地点点头。 冷窈妲独自一人上马车出了丞相府，瞬间有种飞扬的感觉。 太好了，虽然还没完全自由，但总归是束缚少了许多。 来到秋月湖附近，冷窈妲下了马车奔向一艘画舫。 黄玉音在四天前就约好冷窈妲在此见面，特意说明只有她们二人，不带其他。 少女有些紧张地绞着帕子，虽然她自己也在疑惑为何会这么紧张。 想着，黄玉音还偷偷看了看一侧的铜镜，确定自己依旧是那副娇艳明媚的模样，她才稍微放下心些。 “玉音姐姐！”冷窈妲清脆的嗓音在船头响起！ “啊！我在！”她忙起身，却忘了这是在船上，让画舫一阵晃动。 “小心！”冷窈妲刚踏进这里，看黄玉音差点摔倒，眼疾手快扶住她。 十指相触，黄玉音差点红了脸，赶紧收回手装作无事。 “路郎中夫人来了，快坐吧。” 冷窈妲坐下开口道：“玉音姐姐别再叫我路郎中夫人了，私下里就称呼我窈窈或者冷妹妹就好。” 她不是什么路郎中夫人，她就是她。 黄玉音一愣，然后点点头：“好，窈窈妹妹。” 看到桌上的鲥鱼，冷窈妲有些意想不到。 “玉音姐姐原来爱吃鲥鱼吗？” “嗯。” “有些想不到呢……” 黄玉音有些疑惑：“怎么了？” 冷窈妲轻声回答：“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鲥鱼虽然很美味，却也多刺呢！” 黄玉音笑了一下：“我倒觉得还好。” 可能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冷窈妲从身后拿出一朵粉红鲜艳的海棠花。 “虽说海棠无香，但实在颜色娇艳，和玉音姐姐很合适呢！这是我在路上采的一朵海棠花，送给姐姐笑纳，希望不要嫌弃才是。” 黄玉音有些愕然，接过海棠花戴在鬓角上，霎时红透了娇颜。 第109章 不知 这朵海棠本是无比娇艳，但和红了脸颊的黄玉音相比，竟是人比花娇的模样。 而她也发现冷窈妲穿着黄色衣衫，和自己今日这一身浅黄很是相得益彰。 于是少女的脸又红了几许。 冷窈妲见面前人略显娇憨的模样，笑着打趣：“真可惜我不是男子，若是男子定然要将玉音姐姐娶回家来，每日都好生呵护着。” 这话无论谁听都是句玩笑话，可黄玉音就是心脏用力跳了几下，连眼睫都在颤抖。 摸上鬓边的海棠，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香气。 但这香气不是海棠花的，而是冷窈妲身上的。 若自己是男子就好了…… 这个想法猛然出现在她心里，给黄玉音自己都吓了一跳。 冷窈妲看向桌上的食物，开心地说道：“我早上只是随意吃了两口，也算空着肚子前来，玉音姐姐可愿让我吃些？” 黄玉音忙不迭回道：“本就是买来一起吃的，你喜欢就好。”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冷窈妲便开始拍马屁：“我自然是无比喜欢的！” 听完她的话，黄玉音又高兴地低下头，忍不住摸了摸海棠。 “窈窈妹妹，其实我今日叫你来，也是想认真的，真正的同你道歉。” 冷窈妲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微微蹙起了眉：“玉音姐姐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们早在两个月前不就说好了，再也不提那些往事了吗？” 看见对面少女皱起的秀眉，黄玉音面色微红错开视线：“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我前两年做得太不对。窈窈妹妹良善大度不与我计较，可我却是心中总觉得堵。” “但若说让我真道歉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不如就约定好，等窈窈妹妹何时需要我了，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冷窈妲听后笑得开怀：“玉音姐姐这话说得忒大，也不怕我以后提些什么无理的要求给你。” 黄玉音淡笑：“我相信你。” 说罢，少女深深看了冷窈妲一眼，眼中情绪翻涌而不自知。 冷窈妲见状便知她是认真的，不由得心中暖意泛滥。 “玉音姐姐，谢谢你。” 黄玉音梗着脖子故作镇定道：“你快吃，有些菜品太凉可就失了好味道了！” “好！玉音姐姐你也吃。”冷窈妲很开心。 两人在炎热的天气中坐在凉爽的画舫里，画舫在碧波映影的秋月湖上漫游，抬眼就能看见一副副好景象。 忽然想到月前也来过这儿，冷窈妲开口：“之前还是和凌月姐姐与文姐姐一起来的，那时正值风光无限好的日子，但今日之风光同那时比起来，也不逊色呢。” “那是自然，不论何时，这秋月湖的风光都是极好的。” 说到这儿黄玉音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窈窈妹妹若是愿意……四时八节之风光，我都可同你一起观赏。” 冷窈妲看着外头“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美景，点头道：“好啊。” 简单而普通的两个字，让黄玉音瞬间高兴不已。 余下的时间两人就在此处举箸品酒，观景赏花，闲聊趣事，十分融洽。 黄玉音的目光总会时不时投向冷窈妲，然后在她没发现的时候，偷偷又转过来，不着痕迹。 画舫几乎绕着秋月湖走了一圈，重新回到岸边时，已经是有些日暮西斜黄昏将近。 没想到已经这个时辰了，冷窈妲已经嫁了人，恐怕回去后会被说上几句。 黄玉音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窈窈妹妹，抱歉，是我耽误了太久……” 冷窈妲赶紧摇头：“我知道玉音姐姐在担心什么，没事的，相信我吧！既然我能出来与友闲游，那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功课。” 不管怎么说，她费那么大力气“调教”了一番路之游，想来青年肯定把她下发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少女上了马车，将头探出帘子与黄玉音告别：“玉音姐姐，下次见！” 黄玉音连忙挥挥手回应道：“好，下次见。”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湖边的风有些大，吹了些落花在黄玉音的罗裙上。 又过一会儿，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指尖轻轻摸上鬓边的海棠花。 谁说海棠无香，她分明在此时嗅见了香气。 只不过这香气，是送花之人余留下的芬芳。 坐在马车中，冷窈妲面上轻松又惬意。 只可惜，很快就要回到那头，不仅要和路之游装样子，还得表现与长辈合得来。 她其实真没想到路之游居然有受虐倾向。 这一点是从前夜青年一直在祠堂中跪着，然后又在小屋中再度跪下，主动给她愉悦之时彻底确定的。 他将姿态放得那样低，眼神虔诚又放肆，一看就是个抖m。 确定后自己才会在昨日给他弄那些东西，还说了那些话。 想到当时的场景，以及自己那番惊世骇俗的语句，少女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看来混圈子也是门技术活。 还是和黄玉音这样的漂亮姐姐在一起更舒服，或者文翡那样可可爱爱的也很好，总之都比臭男人强！ 在心中骂了两个来回，冷窈妲面色归于平静。 又半个时辰后，快到晚饭时少女掐点进府，在门口遇上了另一个刚回来的人。 路时休捧着一摞书和冷窈妲撞个正着，青年抿着唇耳根微红，错开视线低头：“大嫂。” “嗯，小叔也才回来吗？” 路时休点头，和少女边走边闲聊：“大嫂今日可是上街了？” 冷窈妲淡笑道：“没，和好友去了秋月湖观景笑谈，如今风光好，总不能错过了。” 青年听完反而有些惊讶，在这处几乎无人经过的路上停住步子。 “大嫂原来只是去游玩吗？时休还以为是去挑选贺礼。” “嗯？什么贺礼？” 青年看着少女，声音轻柔：“大嫂……竟然还不知吗？月末是父亲的生辰宴，虽然府中还未张罗起来，可此时挑选贺礼也不算早，故而时休还以为大嫂是上了街呢。” 少女颦眉：“我并不知此事。” 路时休眨眨眼，反问道：“大哥他竟然没同你说过吗？大嫂千万别在意，大哥许是最近有些忙。” 第110章 夫人 冷窈妲听完点点头：“没事我不在意，多谢小叔告知此事，不然我恐怕是要出了岔子。” 见少女没有露出什么伤心或愤怒的表情，路时休垂下头，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两人说完这些一前一后抬脚向里头走去。 马上到达静园时，青年声音又快又轻突然说道：“大嫂慢步，时休方才想了一下，若是大嫂不介意的话，时休可在明日陪大嫂去街上寻找合适的贺礼。毕竟大哥他实在太忙，时休在这些事上可以代劳。” 闻言，少女步子顿了顿，快速思考后给出回答：“好，那明日就麻烦小叔一次了。” 路时休面上平静，眼中却忍不住透露出欣喜：“不麻烦，时休应该做的。” 两人分开后，各自回了院子。 因着在外面玩了一天，冷窈妲得先换身衣服再净手。 快速收拾好就朝着前院儿走去，路之游没在静园，估计是那边马上要开饭了。 虽说是让他帮着给解决，但自己也得表面过得去才行。 厅堂中张思莲已经坐在主位，路之游也已就坐。 “婆母，夫君。实在抱歉，窈窈今日去和黄小姐游湖，时辰又晚了些许。” 刚说完，路之游已经迎上来，将少女带到旁边落座。 “无事，你们年岁还小爱玩正常，窈窈平日在府中也很是憋闷，出去和好友聚聚也好。之前都是婆母做得有些过了，之游昨夜同我已经细细解释过，窈窈千万别放在心上。” 张思莲语气温和，看着冷窈妲眼中带笑，一点也不见前夜里那般尖刻模样。 看样子，她好像还是真心说出这些话的，并没故作温和。 路之游的确很有能耐，果然，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路时休也和少女脚前脚后进来，青年与几人见了礼，坐在少女对面。 吃饭过程中没什么风波，结束时张思莲送少女一对玉钏，不等冷窈妲拒绝直接套在她的皓腕上。 “这玉钏还是你婆母我年轻时佩戴的，如今在盛京再也找不出第二对相同之物。我年岁大了不适合再戴这种物什儿，想着送给窈窈带着玩儿。” “窈窈的样貌才情皆是凌朝中头一位，得你这个儿媳是婆母的福气，也是之游的福气。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往日那些恼人的事儿就随风去了吧。” 张思莲在认错，少女心中可谓是错愕不已。 不管怎么说，一个长辈能对小辈这般主动低头，实属不易。 哪怕不全是真心，却也值得冷窈妲正色起来，认真对待了。 “婆母言重了，窈窈也做错了很多，希望婆母海涵。” 只不过她是知错不改，再说出去玩也不算什么错事啊。 两人在这里周旋片刻，少女带着这对玉钏和路之游回到静园。 “我做得可好？窈窈。” 青年动听的嗓音响起，冷窈妲回道：“好，很好。” 青年看向她，脖颈处乃至喉结锁骨的吻痕一览无遗。 在别人面前也就算了，在家人面前还能若无其事，看来路之游的心理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二人回到房间，天色黑下来后泡了泡澡，路之游又惨兮兮地请求少女命令他。 冷窈妲：“……” 少女看着他没穿里裤在眼前晃来晃去，一眼窥探到后，冷窈妲感觉节操再度摇摇欲坠。 完了，明天还要出去呢，不会长针眼吧？ “窈窈，快命令我啊……” 少女看着他，清清嗓子：“行，我命令你现在就睡觉，不准再做其他事。” 路之游：“……” 青年咬牙，难受地在她身上拱了拱，穿上裤子吹了灯睡觉。 我靠，真这么听话啊？ 她好像解锁了一些不得了的技能。 一夜无梦，次日晨醒。 冷窈妲醒来时路之游刚出门，依稀能感受到床榻旁的温热。 少女又缓了缓神，喊来自己的贴身侍女洗漱更衣。 吃好早饭走回静园，路时休恰好等在门口处，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看起来很是温柔。 “小叔。” 听见少女唤自己，路时休走出树荫下，颔首道：“大嫂，时休已经准备好，您何时出发都可以。” 见人家早早就打扮得干净利索，冷窈妲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出声：“我这就去简单收拾一番，小叔稍等片刻。” 说罢走进屋，一刻钟后少女换了身衣裙出来。 路时休很绅士地走在前面，他俩一人一辆马车，直奔街上。 昨夜青年睡得很晚，已经替少女选好了最合适的东西。 马车一路行驶很久，久到冷窈妲在车里忍不住怀疑人生。 这不会已经出城了吧？？ 还好，刚想完马车终于是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一下车，面前就是一座很古朴大气的店面，瞧着年代较为久远。 路时休主动把两个马车安排到一边，带着少女走进这家名为「兼淙」的店。 “这是一家专门收集古玩字画的店铺，父亲他是个文人，幼时就喜爱这些。” 简单介绍一番，路时休熟练地找到店长。 冷窈妲自己在店中边逛边看，路时休和这位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店长打招呼。 “路公子来了！我们这小店实在是太偏太远，也就只有您能愿意没事往这儿边跑了。” 他说完，对面的青年轻轻一笑：“你们这古玩店也算是有些名气，王店长又何须妄自菲薄呢？” 说着，王谆看见冷窈妲时，忍不住眼前一亮：“天爷啊！这是路公子的夫人吗？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好似个天仙！” 王谆说完，路时休的脸顿时红了。 青年本该马上反驳，可不知怎么，却支吾半晌来了一句：“夫人她……自然是顶顶好的。” 王谆听完给了青年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二人没有多留，路时休买好需要的贺礼，交完钱便直接带冷窈妲离开此处。 一是怕王谆这个嘴巴大的，万一在少女面前说漏什么就不好了。 二就是他下午还有事，的确不能待得太久。 就在他俩上马车不久，兼淙的二楼缓缓走下一人。 王谆见状面色恢复常态，不再笑嘻嘻的，躬身行礼：“主子。” 周盈亏没说话，神态略带沉重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第111章 同聚 “主子，这是最近兄弟们收集到的新消息，您过目。” 王谆说完，把一个小册子送到男人手中，然后恭敬退到一旁。 周盈亏收回视线垂眸翻开，很快“啪”一声，再度合上。 王谆只是做着自己的事，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着。 周盈亏哂笑一下，低声道：“倒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路时休先前对冷窈妲有好感这事，他一直都知道，但青年一肚子的文人墨水味，向来将纲常伦理看得很重。 今日倒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周盈亏眉眼沉了沉，往日魅惑的狐狸眼此刻令人不敢直视。 冷窈妲变化太大，但这种变化在他看来不算坏事，所以自己也就装作不知。 如今看来，发觉少女有了变化，甚至还被深深吸引的人还不少呢。 此话中透出酸溜溜的味道，但周盈亏自己却还没发现。 “罢了，左右与本王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男人带着气走了。 王谆这才敢抬头看看门口，松了一口气。 “主子不会也对……”他说着，尾音消失在空气中。 晚上，一家子人吃过晚饭回到各自院中，路之游看见桌上放着的精美木盒，有些疑惑问道：“窈窈，这是什么？” 冷窈妲擦着头发，微潮的长发披在肩头。 “哦，这是今日我去和小叔上街，给公公买的祝寿贺礼。” 路之游面色一下变了。 “抱歉窈窈，是我疏忽了。”青年下一秒马上开口道歉。 少女心中暗暗咂舌，心想路之游若是没那些奇奇怪怪的一面，也不那般疯批变态的话，在当代女孩们心中能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 知错就改，身强体壮，实力超群。 她摇摇头：“没事，你最近忙，我理解。” 听到她这么说，青年眼中融化两分。 中途的日子便是依旧这般平淡而相似的过去，十余日后的八月二十八，迎来了当朝丞相路煊的生辰宴。 但出乎冷窈妲意料的是，没想到路煊居然会把自己的生辰弄得如此简单朴实。 只在府中简单摆了几桌好饭菜，又拿出珍藏许久的佳酿分发给大家，一片和乐融融之景象。 但更令少女想不到的是，沈今啸周盈亏和苏洛安也都来了。 按理来说臣子的生辰家宴，作为帝王的沈今啸不用过来。 周盈亏毕竟搬到这里，大家都是邻居，来就来了也算正常。 肉眼可见沈今啸一出现，登时整个丞相府的人都紧张忙乎起来了。 路煊也不例外，激动又慎重地亲自来接待这位年轻的帝王。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沈今啸也是想了好久，自己要不要过来看看…… 毕竟他去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男人还是选择厚着脸皮过来，打着看望肱骨大臣外加蹭饭的名义，实则想干嘛，他自己最清楚了。 哦忘了，还有周盈亏也清楚。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纠缠一下，一身黑金华服的沈今啸率先心虚地移开了。 周盈亏见状，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来可不是像自己这位师弟带着想法前来，只是洛安喜欢凑热闹，早上就一直说想来看看，所以自己才带着少年一起过来。 顺着自己小徒弟和师弟的视线，他也看见了在人群中，美到如同画中仙的少女。 其实说是少女也不太对了，应该说是年岁稚嫩且美丽的少妇。 可周盈亏不想这么称呼她，不止是他，沈今啸等人更是不愿的。 罕见的沈、周、苏、以及路家兄弟齐聚名场面，在冷窈妲眼前上演。 沈和周这样的身份，来了以后自然是要和路煊坐在一桌的。 还好主桌本就没几个人，多加了两个黄花梨木的宽凳，苏洛安身份实在是低了些，便只能坐在旁边的座位。 可少年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他和冷窈妲背靠背坐着，中间的距离只有一米前后。 加上苏洛安刻意坐得靠后，现在除了少女身边的路之游，也只有他离得最近了。 路煊起身需同敬大家一杯。 男人说了很多客套话，然后还特意感谢沈今啸莅临，说完就一饮而尽。 冷窈妲面上带着笑，于是自己心大忘记了，她现在不能喝酒。 余光发现少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盈亏和路时休才发现异常！ 奈何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摄政王，不能在人前表现得太明显，特别是周盈亏猛然想起了那日的疯狂，面上竟开始泛红。 他绷紧身体，装作若无其事般喝下一杯酒，辛辣入喉，让男人平静了些。 路时休急得在对面坐立不安，青年想起月前在摄政王府时，少女喝醉后的场景。 后来他去寻她，却见少女的嘴角裂破，嘴唇鲜艳如花瓣，怎么瞧怎么都不对劲。 但主动问起，窈窈却只说不知，或许是磕到了。 若真是不小心磕到了，又怎么会是那般模样呢？ 青年眉头下意识紧锁，开始沉思。 沈今啸视线偷偷瞟向少女，发现冷窈妲面色浮现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逐渐迷离，一声不吭。 想到少女之前在周盈亏府中醉酒的模样，沈今啸放下酒杯刚想旁敲侧击说一下。 “夫君……”冷窈妲喝酒后变得软糯的声音传进几人耳中。 少女声音极小，按理来说他们这五人中除了路之游应是都听不到的。 可几人都是武力高强之辈，内功也是深厚，且一直偷偷关注少女动态，第一时间都听见了。 这两个字传进其余四人耳中，面色都是忍不住一变。 如此软糯甜美的娇娇声音，却只能借着路之游的光偷偷听上一回。 沈今啸周盈亏和路时休攥紧了酒杯，唯有苏洛安是攥紧了筷子。 “咔”一声轻响，原来是沈今啸不知何时将手中的青瓷酒杯握出一道裂痕。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男人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冲动。 “怎么了，窈窈？”路之游声音柔软询问道。 冷窈妲眨眨眼，说了句：“我好困啊……”。 紧接着就“砰”一声倒在桌上。 她是额头重重磕在桌子上，故而声音极大，将整个桌上的人吓了一跳。 第112章 躲雨 路之游是第一个站起来的，青年面色晦暗紧张，一把将少女打横抱起。 “大嫂这是醉了，先前在摄政王的宴席上也是如此，只需睡一觉就好大哥无需担心。” 路时休赶紧趁机开口，路之游的脸色这才放松些。 周盈亏也跟着回了句：“嗯，正是如此，路郎中先将夫人带下去休息吧。” 男人说着，左手一直抓着身旁人的衣袖。 沈今啸差一点没忍住站起，面部表情僵硬又奇怪，好悬没在众人面前露了馅。 还好周盈亏及时发现，沈今啸现如今也冷静下来，见状周盈亏这才收回手。 “多谢。”沈今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毕竟他的动作和表情实在太明显，本身作为帝王时时刻刻都被人关注着，要是有人发现异常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路煊和张思莲忙安排人跟着路之游下去，小插曲过后，宴席很快接着热闹起来。 但对于那几人来说，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他们在不在这里也无所谓了。 沈今啸心思烦乱，站起身又对着路煊敬了一杯酒后，说是宫中还有事，男人直接起身离开。 周盈亏目送着他的背影，然后若无其事般和其他大臣们闲聊品酒。 直到苏洛安对他说吃饱了，他才带着徒弟找借口离开。 路时休眼神扫向后院那头好几次，一开始是担心，现在是忍不住失落。 窈窈那头大哥在细心呵护，想来是不用自己去瞧的。 青年喝下好几杯闷酒，面上却还要强颜欢笑。 静园内，路之游将少女放在床榻上，褪下鞋袜后，净了手给她的额头上药。 青年小心又谨慎，细心呵护着独属于他的稀世珍宝般，满眼温柔。 曾几何时，他还是厌烦她的，才短短几月，就爱成了这般模样。 窈窈不知道，其实他也会害羞，但每次面对她时，自己也总是忍不住想露出那一面来。 还好她不怕自己，还好…… 宴席一直持续到夜间，宾客散尽后府中众人才得以休息。 路之游亲手给少女一点一点喂下醒酒汤，而后洗漱好抱着她入睡。 这日后，冷窈妲想出门也不能出了，只因她头上撞出一个包，紫青紫青的大包。 路之游每日都亲自给她上药，夜间虽然还是看起来很破廉耻的样子，但总算不那么像个m了。 或许也是看出少女兴致缺缺，撞到头后只想着休息。 而从这次后，冷窈妲牢牢记住自己不能喝酒这回事，实在是太尴尬太疼了。 一连在家待了三日，不得不说周盈亏送来的药真是有效果，在九月一日这天，冷窈妲头上的包彻底消失不见。 少女换上一身粉白色的衣裙，头上也挽了个娇俏的垂髫螺子髻。 她今日看天气好，将要入了秋没有盛夏时节那般炎热，想着出去好好逛一圈。 忽然想起之前和苏洛安去过的街道，在那里不仅看见了月老祠，还好巧不巧遇见沈今啸。 想起沈今啸说那月老祠香火兴旺，在当代她也不是没去过什么寺庙道观一类游玩，但人又多又挤，根本没好好玩过。 想着那边不算远，自己走路也能过去，便没安排马车随行。 凭借着良好记忆走到那头，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冷窈妲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还好这身体并非那种娇弱不堪的娇女，毕竟是连御射都可与男子一较高下的人，自然不会太过柔弱。 此时已进巳时七刻，将要进入正午。 可这夏末秋初的天气真是善变，明明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的模样，少女将将要到了月老祠，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雨。 冷窈妲一脸懵逼看向上空，眼见已是乌云密布，看来这雨不会比她去接路之游那日的小！ “轰隆隆”一声起，少女就在附近拔足狂奔，但还没跑几步，地上噼里啪啦落下拇指大的雨点！ “我靠！”冷窈妲低声骂了一句。 回忆起之前淋雨重病的几日，少女当机立断咬着牙跑向一条七扭八拐的小巷子中。 没想到凌朝中还有这样古老而略显破旧的巷口，少女一边跑一边用余光扫视附近有没有开着门的人家，先躲进去避避雨也好。 雨点越下越大，砸在人身上瞬间洇透了衣裙。 少女的头发和衣服很快就湿透，黏在了身上脸上。 眼见都快跑到尽头了，却还是没看见一户开着门的人家。 或许此处本就年代久远，没什么人在这里居住也是正常，只可惜大门都是被紧闭着，她想进也进不去。 还以为只能随便找个透雨的屋檐下暂时躲着，也算是老天偏了偏心，少女看见最后一间宅院大门是虚掩着的！ 冷窈妲此时的心情可算是轻快不少，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先进去以防不被淋湿才是最主要的。 少女推开门走进去，还贴心把门关上，然后跑到里面的厅堂。 这个院子算是巷子中最好的那种，虽然时间很久，但里面很干净，而且还分前后院子。 少女进入正厅前先将身上滴下的水拧干，头发也用袖子擦了擦，因为她觉得这样干净的院子应当是有人住的，就算没人那也是隔几日就来打扫一番。 走进厅中站在一侧，少女顺着打开的窗檐看着外头的大雨，下得像是冒了烟一样。 但这种急雨都是一两个时辰后就停了，自己就在这边等何时雨小了何时再回去。 少女苦中作乐地看窗外雨景，这瓢泼大雨也算是别有趣味，冷窈妲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发稍也不滴水了。 正在出神时，因为被外头的大雨声覆盖，所以冷窈妲也就没听见身后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男人一脸不虞盯着闯入者，冷着声音开口质问：“你是何人？” 这可是独属于他的秘密地界，怎么会突然在今日被人发现还闯了进来？！ 冷窈妲却忽然睁大眼睛，这声音…… 少女缓缓转过身子，不卑不亢略带敬意和谢意行了个礼：“圣上贵体晚安，臣妇今日被淋了雨，见大门未关故而冒失地闯了进来。” 沈今啸看清她的脸后，又看了看少女被淋湿的躯体，面上错愕到泛红。 第113章 意乱 “是你？”男人声音瞬间柔和下来。 “真不知是你进来，方才没有吓到你吧？” 听见沈今啸这么温柔的声音，少女有些发愣，很快又回道：“并不曾，是臣妇贸然进入此地的，还望圣上海涵。” 沈今啸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这宅子是朕曾经住过的地方，每每忍不住怀念过往时，就会独自来这里待上片刻。” 听后冷窈妲似乎才突然想起，今日是月初，沈今啸出宫的日子。 想到什么，她问道：“之前有一次和苏小将军在附近遇见了圣上，想来当时圣上也是来了此处吧？” “正是。” 沈今啸看见少女玲珑起伏的身段，夏衫轻薄，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粉红的肚兜。 男人面色一红，错开视线：“路郎中夫人衣衫长发都湿了，这样时间久了恐会得病，随朕去后院儿擦擦吧。” 虽有些不妥，但冷窈妲也实在是害怕再重病一次，没有过多犹豫，点点头跟着沈今啸走进后院儿。 中间小花园两边有回廊青瓦，走进后院儿沈今啸去拿了两方雪白的帕子。 “先擦擦，朕给你烧些热水，再帮你把衣裙烘干一下。” 少女瞬间瞪大双眼：“这不行！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臣妇怎么能让您去帮忙烧水！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听见沈今啸要主动给自己烧水，冷窈妲吓得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 见她露出可爱一面，沈今啸心头柔软到泛起涟漪，俊美矜贵的面容展露笑意。 “没关系，朕之前在这边住的时候，也时常亲力亲为这些家常事。所以给你烧些水顺便再烘干衣服是可以做到的，不用担心我会把你的衣衫不小心烧了。” 沈今啸一直看着她，心中悸动，语气更加柔和，最后还暗戳戳的没有用“朕”这个自称。 冷窈妲想笑又不敢笑，心想这圣上怎么还在这时候开起玩笑了。 僵持半晌，少女还是选择先去把衣服给换下，擦干头发和身上的雨水最好。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感觉到不太舒服。 沈今啸面色微红拿出一套黑色的普通男袍，递给少女：“这是我在此处留下备用的衣服，都是洗干净后放好的，你先拿去用吧。” 冷窈妲脸色也有些泛红，也对，自己将衣裙脱下后就只剩下单薄的亵裤和小衣，那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穿男人衣服也是她第一次做，就算是和路之游成亲后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少女低着头言谢：“多谢圣上体恤。” 不再过分矫情，冷窈妲转身去了旁边的里屋，将沈今啸的衣服放在一旁，开始脱下湿裙。 男人在外面的小厨房中熟练地把袖子挽起，将稻草与柴火填在灶坑中，拿起火折子准备点燃。 沈今啸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旧衣，腰间还挂着一个小小旧旧的护身符。 当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那里已经是空荡荡了。 这是母后留下的遗物！是在沈今啸出生后亲手做给他的！ 男人面色顿时变得惊慌，一点一点在附近细细寻找起来。 火已经点燃，沈今啸一直摸索到里屋门前。 只剩这里没找过，现在少女应当已经换好了衣服吧？ 男人刚想敲门，没想到手一用力磕在门板上，门就忽然自己打开了，将里面的场景展露无遗。 少女连粉红的小衣和亵裤都褪下了，但却没见衣衫穿在身上，因为这件衣服有个纽带，她没打开，还有点给弄成死扣了。 不过冷窈妲是背对着门，而且下半身被一个桌子给遮掩住。 但如此香艳的场面，直接让误入的沈今啸脸色顿时爆红，也瞬间起立！ 冷窈妲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于是她侧过身子，转过头。 两个人在一个又微妙又尴尬的画面中，对视上…… 最主要，少女还一眼就看见了小沈今啸，正在打招呼…… 而沈今啸的鼻血已经流下来，他看见了半轮圆月。 冷窈妲故作镇静将自己换下的衣服扔过去，直接扣在沈今啸的脑袋上，挡住他的视线。 “我换好了。” 这四个字忽然出现，让沈今啸面色爆红着仓皇逃离。 但那股火，却是越发剧烈。 因为他怀中有少女换下的衣服，其中还包含着小衣和亵裤。 沈今啸用自己的帕子擦一下鼻血，然后手忙脚乱帮少女把衣服挂在火堆旁，开始烘烤。 在他离开后，冷窈妲的脸也泛起红晕，赶紧胡乱地把这套男装穿在身上。 沈今啸一直消不去那股火，于是自己去门口坐在槛上，冷静了半晌才好些，独自看雨。 冷窈妲换好后发现地上掉下一个平安符，上面散发着淡淡龙涎香味道。 回忆起男人忽然要闯入的模样，少女心领神会，拿着这枚小巧精致的护身符，穿戴好衣衫出去寻找沈今啸。 院子不大，所以少女几乎没怎么费心找，就看见了在门槛处坐着的人。 “圣上。”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沈今啸浑身顿时又紧绷起来。 原本好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再度被深深波动挑起。 他意乱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她是来说自己的，还是来告诫自己的？ 沈今啸此时心思乱到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位帝王，冷窈妲不可能随便说他。 男人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外强中干似的挺直腰杆。 冷窈妲抬起双手，素白的纤纤指尖拿着一个小小的护身符。 “臣妇方才在换衣时发现了这枚护身符，猜想是圣上不小心遗落之物，或许对圣上而言十分珍贵，前来送回。” 瞧见少女不仅没提那时的事，面色平静照顾着他的情绪，还帮他把护身符第一时间送来，沈今啸的心乱成一团线。 这团线此时还在被猫儿乱抓，泛起又疼又痒的感受。 沈今啸将护身符拿回，二人指尖触碰，一人火热一人微凉，让沈今啸浑身一个哆嗦。 但护身符一到手，男人就马上小心又谨慎地保存起来。 “多谢，这是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宝物。” 沈今啸看向冷窈妲眉眼温柔。 第114章 情迷 冷窈妲只是低着头，两人身高差很大，故而沈今啸能清晰看见少女雪白的脖颈，粉白的耳垂。 他眼神一凝，慌忙错开视线，试图让自己冷静。 沈今啸感觉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让少女穿上自己的衣服。 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事。 更甭提眼前人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 少女缓缓开了口：“圣上实在客气了，若不是您帮我烘烤衣衫亲手烧火，恐怕臣妇现在已经生病，是我要感谢圣上。” 沈今啸喉结动了动，接着转身去了门旁：“无事，既然看见了，帮一下是应该的。” 男人的嗓音中透露出些许喑哑，不再像往日那般清透。 看沈今啸又坐回那边，冷窈妲站直身子，微微蹙起眉。 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说实话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想来沈今啸从未接触过女子，可能会更觉不舒服。 所以她刚才没提那档子事，假装无事发生。 但这种相顾无言等雨停的场面，也实在是太过于沉默和尴尬。 这瓢泼大雨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停，不如趁机聊聊天，万一不小心能听到什么有用的话呢？ 冷窈妲只思考了两秒，就当机立断走过去，坐在沈今啸身边。 沈今啸：！！！！！ 男人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睛动也不敢动。 他第一次有了爱的人，对她不仅有了欲念，还愿意等少女和离后娶了她，不顾一切想对她好，让她做整个凌朝的皇后。 可过去二十多天，冷窈妲却一直都没有和离。 沈今啸的心从一开始的激动，慢慢变成失望，最后转为冰冷。 看来自己师兄说得不错，他们果然是不会和离的。 其实这样的结局应当是自己最想见到的，可是他并不欢喜。 自己的欢喜只是她而已。 甚至愿意为了她，将帝位让给别人，只求能守护在少女身边。 只不过这想法目前看来太不现实，没人会让自己这样做，但总有一日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到她身边，离她更近一步。 “圣上。” “嗯？”男人僵硬地回道。 冷窈妲问他：“刚刚臣妇捡到的那个护身符，敢问是谁留给圣上的？臣妇见您十分紧张珍重此物。” 沈今啸稍微放松些，垂下长睫道：“是我的母后。” 少女点点头，似乎这是一个在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而也是在此时冷窈妲才发现，沈今啸好像一直都没用“朕”来称呼自己。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原来如此，怪不得圣上如此急切，臣妇晓得了。” 沈今啸嘴比脑子快突然说道：“此处只有我们两人，就不要再用臣妇来称呼自己了。” 说完，两人同时愣住。 冷窈妲其实也很不喜欢这么称呼自己，虽有些不解其意，但少女却还是马上照做。 “好的，多谢圣上。” 沈今啸闻言，也很惊讶地看向她。 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没有想再多问一下吗？ 少女不同于他人的处事风格，让男人觉得更加被吸引。 于是沈今啸也开始主动找话题：“我……之前听闻，冷小姐同路郎中欲要和离之事，可是真的？” 男人刚问完，就想起周盈亏对他说的—— 「我已经派人找到路郎中夫人为什么要和离。因为她喜欢自由，她是一个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女子，被所谓的婚姻压迫后，勇于反抗。」 「但为什么没成功，听说是她想明白了，自己斗不过命运和旁人。但……这话你信吗？我不信，她有难言之隐，却无人可知。」 沈今啸抿着唇，眼中波光闪动。 她有难言之隐吗？所以才会待在路之游身旁。 是不是少女对路之游并无爱意，所以才会说出和离这种话。 若是爱的，就算真的不喜欢被束缚，也愿意为了一人而改变自我吧。 沈今啸木着张俊脸，思考这些。 少女想了一会儿，在男人胡乱猜测了个遍后才开口：“因为我……其实很爱玩，但我每次和好友出去玩，都是有限制性的。” “比如说时间的长短，和谁出去的，有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这些都成了束缚住我的一切。” 冷窈妲将心里话说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外人面这么说，心中畅快不少。 沈今啸听完面色却开始发白。 那就是说，少女不愿意嫁人，不管是路之游还是谁，她都是不情愿的。 自己还想过要迎娶她为皇后，看来也成了笑料。 不过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冷窈妲没再说话，静静看着大雨。 沈今啸视线朝着她看去，看到因衣服太大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面没有穿小衣，所以风光从上看去几乎一览无遗。 少女身上散发着体香，透出布料传入男人的鼻尖。 他是第一次觉得如此难熬。 发觉自己再次起了反应，沈今啸皱紧了眉头，将腿并拢些。 “圣上可是坐得久了，腿有些不舒服了吗？” 冷窈妲靠近了些，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衣襟又扯开不少，让沈今啸看得更清楚。 男人眼神黏在了少女身上，面色绯红呼吸开始急促。 等冷窈妲发觉不对劲时，秀眉微皱刚要起身，沈今啸的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的胳膊，灼热的温度顺着单薄布料传来。 少女下意识往后一扯，衣服被扯开些，饱满的弧度和雪白的肌肤露出，激红了男人的眼。 “圣上……您……” 冷窈妲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让沈今啸快些恢复状态，樱唇却被堵住。 “唔！”少女娇呼一声，双手推搡着他。 但她的力气太小，对于沈今啸来说，反而更让自己兴奋又病态。 他太想得到她了，已经忍受不了。 沈今啸有些强势且急迫，和路之游截然不同。 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柔软，让冷窈妲更急切想要逃离。 吻着吻着，变成少女被迫跨坐在沈今啸身上，衣摆被撩开后露出两条雪白的腿，而衣襟也早就大开，风景全部泄露。 男人终于是放开了她，结束这长达三分钟左右的吻，离开时出现两条银丝。 不等冷窈妲说点什么，他已经再度发起进攻。 第115章 强夺 沈今啸埋下头，冷窈妲试图用手推开他。 少女的衣衫松垮垮挂在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沈今啸……沈今啸你清醒点！” 她直呼大名，如同曾经看书时，一遍一遍探讨他的剧情那样。 只可惜，现在是冷窈妲深陷其中，出也出不来。 “沈今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少女吼了一嗓子，刚好天空出现一道电闪雷鸣。 男人慢慢抬起头，薄唇艳红。 冷窈妲和他对视，面上一片桃花色。 原以为他已经清醒，少女忍着气准备起身，没想到对方突然出声。 “我知道，冷窈妲，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少女面色剧变，很快又惊声道：“你真是疯了！” 妈的，这书里面的人都怎么回事！！ 为什么忽然变了这么多？！ 原本应该在一起的两人，一个攻一个受，全部都喜欢自己！ 最主要是原着受路之游，他还不是什么天阉。 果然，穿书什么的，都是有阴谋的！ 冷窈妲咬着牙站起身，被撩拨到腿软的她下一秒又被打横抱起。 “放开我！”少女大声喊着，用手捶向沈今啸的胸膛。 坚硬的胸膛没有什么软处，她打了半晌还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沈今啸长腿一跨，抱着她几步就进到屋子里。 虽然已经被情欲和爱意占领高地，可男人还是很温柔地把少女放在床上，并不是很粗暴扔上去。 冷窈妲试图往外跑，沈今啸伸出手臂一拦，阻绝了她的退路。 男人欺身而上，再次深深吻下去。 少女眼睛和脸颊都是红的，她重重咬了下沈今啸在自己口中横行的舌尖。 男人轻哼一声，血腥味蔓延，却丝毫没松开的意思。 他的手摸在少女脸上，时不时留下些泛红的指印。 沈今啸是个愣头青，他虽怜香惜玉，但不多。 可就是这样有些粗暴的举动，却在不知不觉间把情绪给调动。 少女眼角泛起点泪花，羞于恼于自己的反应。 对于自己的衣衫，沈今啸自然是比冷窈妲更了解，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身上的黑袍给解下。 于是，少女雪白细腻如璞玉的肌肤，大片大片彻底映入眼前人眼底。 沈今啸只觉此刻身如火烧，唯有怀中的软玉温香能解救自己。 少女腰身被他用力抱住，不让其有半分可逃跑的机会。 沈今啸身上的衣衫也已褪尽。 冷窈妲试图唤回男人最后的理智，少女张张嘴，却是没等出声就突然瞪大了眼睛。 眼角的泪花也变为一滴晶莹的泪落下。 好疼！ 身体好像被撕裂了！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沈今啸用唇吻掉少女的泪。 冷窈妲刚准备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被彻底淹没在这种疼痛之中。 男人眼睛一直看着她，充满爱怜。 冷窈妲的身体太过于敏锐，于是她开始找回脑海中的清明。 少女硬是咬着唇，不让自己出声。 窗外雨落石阶，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月老祠内积攒了不少雨水，可能要群众再次帮忙清理一番。 大雨声偶尔伴随着一道道雷电，时不时映出少女被汗湿的长发铺在身上的样子。 黑的发白的肤交织，汗水落下。 这种景象，让沈今啸更加欲罢不能。 男人在她耳边一遍遍呢喃：“窈窈……窈窈，我爱你。” 被雨水掩盖住的宅院中，是一代英明帝王至今唯一的放肆之举。 冷窈妲感觉一切都是这样的不真实。 强夺的男人十分爱索吻，而一次次缠绵悱恻的亲吻，也在表明他有多爱她。 沈今啸将自己的初吻和初次都给了少女。 这是他唯一爱上的人，也是此生的挚爱，永不坠落的月亮。 她是他的月亮。 少女身子绵软，努力维持住头脑中最后那点清醒。 作为习武之人，肩宽腰细大长腿的沈今啸，体力自然也是好到爆表。 从午时一刻一直到申时初，外面的雨小了下来，逐渐变为朦胧细雨，巷口外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 而里屋的门也终于被打开，香甜混杂着麝香味扑面而来。 沈今啸沉默地去打热水，衣衫松垮垮披在身上，好身材一览无遗。 而几乎脱了力的少女，就在凌乱的床上静静躺着，眼睛盯着屋顶。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如今身体的变化。 他是初次启蒙。 要不是外面大雨停止露出了太阳，发现日头已经西斜，恐怕她还不能走出这里。 这体力实在太恐怖了。 原来书中的人真的天赋异禀，虽然这时候想这些不太对劲，但少女还能想些什么呢？ 她眨眨眼，咬着牙起身。 沈今啸已经回来，他看见床榻那一抹红，被灼烧了眼。 男人的指尖忍不住颤抖。 他不知……真的不知，窈窈竟还是清白之身。 原以为少女早已经不再是…… 满腔的悔恨和自厌感将沈今啸吞噬，淹没。 窈窈既然没同路之游圆房，两人又未曾分开，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少女是否会出事？ 沈今啸自嘲一笑，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窈窈肯定会出事的。 所以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好她。 “窈窈，我……” “闭嘴。”少女声音细细传来。 沈今啸被呛了一下，面色更加苍白。 他从未想过少女居然会是如此令人食髓知味，让自己…………。 看见她虚弱不堪的模样，以及更加娇媚动人的眉眼，定然是一眼就能让人瞧出端倪。 少女初为少妇，何止是娇媚动人四字可以简单概括的？ 沈今啸为了不继续犯错，只能将头转过去，不敢再看她。 “水烧好了？” “……嗯。” 冷窈妲披上一件衣裳，自己下了床。 虽做好准备，却难免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沈今啸心头一跳，忙上去扶住了她！ 少女的馨香混着自己身上的气味丝丝钻入鼻尖，男人咽了一下口水，脑子里忍不住回忆起方才的一切。 冷窈妲却突然拂开他的手，眼睛中没有爱欲纠缠后的妩媚，只有一片清明。 “圣上，夺人臣妻，爽吗？” 第116章 背德 被她忽然这么一问，沈今啸俊美到凌厉的面容泛白，连唇色都霎时变淡了。 冷窈妲站起身，把衣衫再度往身上拢了拢。 “若我是早已破了身子也罢，但很不巧，我还是处子。” 少女一边慢慢走向门口，一边轻声道：“这件事若是不久后被我夫君发现，想来我只有被休弃，遭受万人唾骂了。” 她嗓音轻轻飘飘，因为泄了太多次而无力，但却是清醒无比。 “圣上是万金之躯，我不敢说是您强夺了我，所有事恐怕只有我自己一人认下了。” 沈今啸猛然回头：“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若是……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迎你进……” 少女回头看了他一眼：“算了，圣上的好意我心领了，您还能克制自己在危急时刻抽身而出，就说明您是知晓自己在做什么的，您也知后果将会如何。” “我竟不知，这副身子竟是如此勾人，能让一向不近女色又稳重的帝王堕落如此。” 沈今啸被她的软刀子弄得无地自容。 少女一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下一秒，她却在沈今啸面前哭了出来。 “看来……罢了，还是不说了。” 娇软悲伤的哽咽声传入男人耳中，让他身子顿时紧绷，心头的痛楚蔓延不止。 “对不起，我……” 冷窈妲忽然软软倒在他怀里。 这一刻，沈今啸想到的再也不是什么不久前的疯狂，而是心疼。 “圣上，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她扬起娇媚美丽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您怎呢能如此狠心对窈窈做这样的事呢，窈窈日后在夫君面前如何还能自处？” 沈今啸抱起她，向浴桶走去：“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管如何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相信我好吗？” 把少女衣衫褪下，雪白娇嫩的身躯上满是斑驳痕迹，幸好脖颈处并无。 看来沈今啸真是在清醒着沉沦啊。 冷窈妲在他怀里，眸光浮动。 将她放入热水中，沈今啸准备转身离开。 “圣上也出了一身的汗，怎么，难道就这样回宫吗？” 沈今啸抿抿唇，皱着眉眼睛低垂：“无事。” 冷窈妲往后动了动：“浴桶够大，圣上也进来冲洗一下吧。” 听闻此话，男人十分惊讶地转过头。 少女歪了歪头，长睫轻颤：“反正也发生了，我没办法，只能依靠着您了……” 于是沈今啸沉默片刻，转身脱下衣衫进入桶中。 两人在这里难免有些肢体触碰，沈今啸此时满眼心疼之意，压根分不出多余精力来酿酿酱酱。 主要是对面少女一直表现出隐忍害怕又无奈的模样，面色发红嘴唇却是苍白的。 男人闭上眼睛，好似比她还难过般。 不多时两人就冲洗完毕，沈今啸将少女抱出来，然后先给她擦好身子。 猛然看上去，两人就像是相处很久的夫妻一样。 冷窈妲把已经烘烤干爽的衣衫穿在身上，在沈今啸也穿好后转头看过去。 “多谢圣上的帮助。” 沈今啸：“……” “你为何还要谢我，我是个禽兽罢了。” 说完，男人痛苦地扭过头，不敢再看向少女。 冷窈妲直起身子：“一码归一码，该言谢还是要言谢的，但圣上千万莫要这般贬低自己。您是将凌朝救活的人，您是凌朝的英雄，此时在我心中亦是如此。” “您给我的许诺窈窈相信圣上会做到，所以即便害怕，我也会选择去相信您。因为，您是我心中的英雄。” 说完，少女看了看天色。 “已经过了申时二刻，窈窈得快些回去了。我会将这件事尽量往后拖，因为我总有一天会脱离这一切束缚，但若是真有一日东窗事发，还请圣上要记住今日给窈窈的承诺。” 路过沈今啸身边，冷窈妲想了想，从他背后抱住他。 感受到身后突如其来的温软触感，沈今啸肌肉都是紧绷的。 少女也感受到他的紧张，轻声道：“今啸，为了凌朝，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妄自菲薄。” 说完她就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出院子，没看见沈今啸逐渐红了的眼。 “窈窈……你何苦这般温柔识大体，你可以对我哭诉难过，可以骂我的。” 男人半跪在地，看起来脆弱不已。 少女离开时最后留下的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心脏，也让他爱得更加无法自拔。 不管以后能否得到窈窈，他都情愿为她生死不离，九死不悔。 这等背德之事，他必会一力承担所有，要让窈窈从始至终都干干净净！ 想好后，沈今啸去了里屋，饶是心中钝痛，但看到满屋子的乱糟，男人耳根子偷偷上了温度。 床上、桌上、墙边、门旁都要收拾。 沈今啸收起心思，赶紧去解决这一切。 出了这个小巷口，往下走一走就能看到不少小马车，在雨停后开始等在附近载客。 庆幸此处有个香火还算旺盛的月老祠，冷窈妲走过去，努力不让人察觉出异常。 上了其中一辆精致些的马车，不久后便到了华荣巷附近。 下车后给了车夫一两碎银，冷窈妲利用路上积洼的雨水当镜子，好好看了一下自己此时状态。 除了眉眼处有些含情外，其余的装一装还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但想到路之游的眼睛，少女还是泄了气。 说真的，这哥们是真适合干刑侦啊…… 今晚看来只能先躲着了，不然定当要乱成一锅粥。 此时仍在飘着毛毛雨，少女就在路边多磨蹭了一下，让头发和面上被打湿后，多少当作遮掩，抬起步子向丞相府走去。 进了府门，不少下人在忙活，估计是正在准备晚饭，冷窈妲如往常那样走进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往人少的路上凑。 走路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双腿很是无力，非常飘，小肚子自然也是酸痛异常。 他非常激动，用足了力气。 快到静园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窈窈，你身上怎么湿了，今日是又淋雨了吗？” 路之游的手摸上少女衣裙下带有青紫的腰身。 第117章 急召 腰肢上面还有隐约的，青紫色的指痕，衣裙下也遍布斑斑吻痕，自然都是沈今啸留下的。 青年的手一触碰到，少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她现在的身子不仅是极其敏感，最主要还疼。 “今日可真是不巧，遇上这大雨，我在一处檐下等了好久才赶回来。” 冷窈妲一边说一边回头，状态极为自然。 少女就在刚刚突然想到自欺行为，就是忘记自己所做的事，不要紧张不要慌乱，就按照以往那样和旁人相处。 这样就算发现点什么不对劲，却也无此考察。 路之游原本笑着的嘴角落了下去。 少女眨眨眼，叹一口气：“入了秋雨水又开始多起来，看来日后我要是和人出去就要带伞了，不然回也回不来。” “窈窈今日去见了谁？” 路之游等她说完，面色平静问道，漆黑的眼睛倒映出少女的面容。 冷窈妲回他：“是玉音姐姐，我们去了月老祠，但是她比我先一步有事离开。我自己在那边又逛了许久，这才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困住了。” 路之游面色缓和些：“原是这样，快回去换身衣服冲洗一下，我是真的怕窈窈再度生病。” 少女笑了笑：“好，那今晚的晚饭我就不去吃了，麻烦夫君替我和长辈们说一声。” 青年亲吻一下少女的额头：“我会的，窈窈放心。” 路时休在树后看着，握紧了拳头。 然后他冷了神色，先一步绕路去了前院儿。 路之游和她又腻歪一会儿，等下人过来催促时，他才离开静园门前。 少女见他走远，马上走进院子。 为何要说和黄玉音出去，只因冷窈妲在躲雨时，的确是看见了月老祠附近有一辆黄府的马车疾驰而过。 于是她猜测，或许黄玉音也去了那里。 路之游总不可能直接去问黄玉音，就算青年有怀疑，也只能偷偷去调查。 而这个结果，就只会是黄玉音也去了月老祠。 不过为何黄玉音突然去了月老祠，冷窈妲不知。 会不会是，她突然有心仪之人了？ 少女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恨不得现在就去冲到她面前，好好问一问情况！ 而路之游却并没有如少女所想那般，去派人调查她。 青年一如既往走进厅堂，替她诉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坐下和家人用饭。 下人们已将水烧好抬进来。 冷窈妲屏退所有人，自己站在镜子前脱下全身的衣衫。 自锁骨下，满是沈今啸印下的痕迹。 猩红的吻痕，泛着淡淡青紫的指痕，触碰一下就感觉疼得厉害。 特别是纤细柔软的腰侧，青紫的痕迹更加明显。 正是因为这般用力，此刻还是觉得整个人像是快散架子一样。 最主要是腹处感受格外明显，酸痛感经久不散。 转身迈着无力的双腿进入浴桶中，少女深深吐出一口气。 晚上该怎么办啊…… 路之游贼喜欢没事啃自己一下，要是发现异常，青年会不会当场发疯？ 主要是他总喜欢时不时跪坐在下面，看着她。 虽然自己看不到变化，可路之游总会观察出来的吧？ 况且自己真的不太能接受这样。 就算不喜欢路之游，也不能背德到这种地步。 不行！ 冷窈妲想着想着否决自己的想法。 如果要完成自己所想的那些事，就不能在这扭扭捏捏，自己也是被强迫的，不应当将大错安在自己头上。 沈今啸突然的豪取强夺，是少女感觉最抓马的事情。 但论好处也不是没有，比如说过他现在对自己的愧疚之心。 加上在今日结束后自己软硬兼施的话语，想来他只会更加铭记这一日。 原本还以为沈今啸那头是最不好接触的，如今看来，也算阴差阳错圆了心思。 思考很久，直到水也有些凉掉，天也早就暗下来，路之游还没回来。 迎珠在门口大喊呼唤她：“大夫人，大公子说刑部那头有要紧事，被圣上亲口传谕过去了，晚上让您自己先早些睡。” 冷窈妲思绪回笼，这才发觉泡了好久，起身自己擦擦身子。 “知道了。” 看来是沈今啸的手笔，既然让路之游过去了，想来今晚上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她这颗心可终于是悠悠忽忽落在了实处。 男人今日几次关键点都抽身在外，自己也不用担心意外风险。 “迎珠抱玉，将饭拿进来吧，我饿了。” 两个丫鬟已经备着多时，赶紧一人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了三四道佳肴。 路之游骑着快马在越来越暗的道路上疾驰。 虽不知是何事急召，青年依旧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刑部和皇宫。 临近皇宫内苑，发现十二司的人也来了，一把年纪的张侍郎和季尚书也同时到达。 且就连大理寺那边也来了不少人。 路之游皱起眉头，精致的眉眼透出寻常见不到的严肃。 刘同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看到他过来赶紧小声道：“你可算来了！” “如此急切，是出了何事？” 刘同一向是个面上带笑的小子，此时也眉头紧锁：“刑部不少重刑犯要被重新移交给大理寺，但听说大理寺卿不收。” 大理寺和刑部也算密切相关，不知怎么就忽然出了这样的事。 青年开口询问：“可知原因为何？” 刘同点头：“大理寺卿周沅年轻时和镇南王是好友，只是这事知情人少之又少。如今眼看他没几年就能告老还乡了，结果这几天突然为镇南王求情，搞得圣上心情很不好，念在他年岁大了又一直为朝廷做贡献才忍了他的无礼。” “却不曾想周沅更加过分，这才发生今日这档子事，那些重刑犯如今还在囚车上呢，我们来了得先想办法把这事儿解决。” 刚说完，宫门在夜色中大开，让临时来到此地的二十余人进入。 一路上都是沉默的，周沅就在最前面，脊背挺得笔直。 进了金銮殿，沈今啸面色沉沉在上面坐着。 路之游随着众人跪下行礼，起身时却发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青年抬头望去，只见沈今啸面色带着一抹复杂看着自己。 被发现后，他才收回视线。 第118章 夜来 路之游微微蹙眉，重新低下头。 “圣上！镇南王他——” 周沅刚想说话，却被沈今啸抬手拦住。 “朕心中有分寸。” 沈今啸或许是已经懒得理他，让周沅快些闭嘴后，看向刑部尚书季滦。 “季尚书，重刑犯如今在何处安置？” 季滦躬身走出，对他行礼：“回圣上，那些重刑犯还在监牢中待命，囚车都不太够了。” 沈今啸看着他，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这样，那就还是先辛苦你们刑部继续关押吧，稍后朕会让人去给您们下发懿旨。” 此言一出刑部众人面上神情各异，大理寺那头却都有些不是滋味。 关押审问重刑犯虽累些，但却是个实差，若是运气好这些犯人受不住招供了，还能升个官或者得到重用。 但这好事却落在了刑部那头，真是让人又急又气。 周沅听完却只是默默跪着，也不出声就低着头看着地面。 路之游眼中浮现一抹思绪，若有所思地敛下眸子。 沈今啸忽然看向周沅，淡淡开口：“大理寺卿看样子也是老了，或许做事也开始力不从心。既然如此，朕便准你提前告老还乡。” 瞬时，众人面上浮现诧异和惊愕！ 周沅咬着牙，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得受着。 “臣……拜谢圣上隆恩！” 高座上的男人起身，挥挥手让众人退了。 路之游跟随刑部尚书等人出殿，进入刑部后刘同才偷偷对他耳语：“我的天爷啊！圣上今日看样子是真发怒了，大理寺卿在朝堂上任三十余年，说给辞就真给辞了！” 听完他的话，青年垂着眼沉思半晌，吐出一句：“不一定。” 刘同疑惑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不一定？” “没什么。”路之游恢复常态。 御书房中，只有沈今啸和周沅在里面说话。 过了知天命年纪的男人面带感激，跪谢君恩：“臣，周沅，拜谢圣上！” 沈今啸看着他，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大理寺卿快起吧，辛苦你和朕这几日演了这场戏。” 周沅笑了笑：“今晚过后，臣就不再是什么大理寺卿了。” 说完，他多少还是对朝堂有所眷恋，面上有一丝悲怆之感。 沈今啸声音也微沉：“朕会将答应你的事完成，也算谢过您这几年对朕的帮助。” 闻声周沅眼含激动：“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 周沅最大的心愿，就是告老还乡，能陪着自己将死的发妻最后一程。 他的发妻张溪草是从十四岁就跟了周沅的，彼时周沅也不过十八岁，家徒四壁寒窗苦读。 张溪草的父亲是云城枣霜县的八品县令，听着不大，但在枣霜县十里八村中，那可是头一号。 加之张溪草长的可爱秀气，让附近的媒婆都馋红了眼，直争着给她说媒。 没想到，在十四岁那年，少女爱上了家中一贫如洗，甚至贫苦到只能靠着众人接济过日子的周沅。 周沅父母双亡，靠自己一步一步成为了最年轻的秀才，可奈何地方小又偏，压根没人相信他会有出头那一日。 那时只有一人相信，就是张溪草。 少女十四年来第一次违抗了父亲，不听所有人的劝告，用自己的一切帮助周沅，不回头的一条路走到黑。 为了能让当初的周沅走出枣霜县，两人想尽一切办法，终于是走出了那里，奔赴这天子脚下的盛京城。 还好，还好…… 周沅并没像旁人说得那般，是个负心薄情的读书人。 他靠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步一步向上爬，早年间的确是和沈云隐成为了好友。 但周沅此番所谓的求情，压根就是和沈今啸各有目的搭建起的戏台子罢了。 男人虽惋惜沈云隐，却还不至于昏了头脑，想为他试图求情。 或许是当初积劳成疾，张溪草现如今身子一日赛一日不好，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周沅知道自己发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回阔别三十年的老家看看。 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沈今啸知晓后也难免会动容。 加之他本身就是个恋爱脑，又对冷窈妲爱而不得，听完就更有感触了。 大理寺卿这个职位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作为帝王他一开始也有些犯了愁。 于是周沅就主动提出个折中的法子，先暂时由大理寺少卿代理，将重要的事移交给刑部任命，待何时找到最适合的人选，一切再重回正轨。 大理寺那头的下属也都会慢慢安排些其他事务，不会让他们太过于心中不平衡。 此回也正好是让刑部忙了起来，让沈今啸的私心有了用武之地。 刑部这边的人刚忙起来，刘明山就已经带着沈今啸口谕过来了。 “圣上亲谕，近日刑部事多而忙，每位官员月俸三倍，夜间便直接在内苑休息，待事情全部整理完毕可再归去。” 路之游眉心一跳。 他率先出列，对着刘明山拱手：“圣上口谕臣定会遵守，但臣家中夫人新婚不久，恐怕会一直等待臣归府……” 刘明山笑着道：“这件事路郎中尽管放心，圣上已经派人去了各位府中告知，不会让尊夫人和其他人久等。” 闻言，路之游也只能蹙眉退了回去。 而在静园中的少女吃过饭后，重新洗漱好在榻上看话本，便从下人口中听到了路之游近日不会再回来的消息。 冷窈妲正在翻页的手一顿，知晓是谁的手笔，垂下媚人的长睫点点头：“知晓了，下去吧。” 传话的下人离开后，少女主动起身拿出几件路之游的换洗衣服，让皇宫中前来带话的人帮着拿过去。 “感谢公公夜来传话，这几件衣裳还请您帮忙拿给我夫君。” 说完，少女将一锭银子和一个包袱递给他，那人笑着掂掂重量，行了礼离开。 回到房间不久，因着白天被折磨得太狠，冷窈妲困倦不已，吹熄蜡烛自己躺在床上睡觉。 将要进入子夜时，从隔壁翻进静园内一道黑色身影，用着轻功几步便进入房间。 借着月色，这身影慢慢走近床榻之上。 第119章 甘甜 路时休面色绯红，眼中挣扎一瞬，却忍不住沉沦。 青年拿出一个小玩意放在床头，不多时便在屋中弥漫起淡淡香气。 这是能让睡着之人睡得更沉的助眠之物，路时休不久前刚买回来。 但若是人没什么睡意，那这东西也就没什么大用处。 青年撩开帘子看到床上的少女，太过于黑暗他看不清，但能隐约窥探少女窈窕的身姿。 他坐在床边，伸手抚摸冷窈妲的脸颊。 触手温润细腻，像是瓷器璞玉般令人爱不释手。 其实，他从不是什么君子，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青年喉结快速滚动一下，眼中爱欲纠缠，吐息灼热。 脱了鞋子和外衫，路时休躺在少女身侧，将她搂入怀中。 怀中佳人纤腰雪肤，前凸后翘的身材使人血脉喷张。 冷窈妲翻了个身，恰好和他面对面。 路时休看不清少女模样，但却能精准无误吻上她的唇。 双手在软玉温香上一路游走，煽风点火。 少女睡得熟，可身体还是会有感觉。 浅浅娇吟出声，让路时休更加坚挺灼热。 很快在有意的撩拨之下，少女的身体软成一潭春水，眉头微蹙。 青年一直吸取着少女的甘甜，忍了又忍，还是伸向衣领，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敏感的锁骨。 半晌后，冷窈妲扭动着身体，想要拒绝，却被紧紧禁锢在怀中。 路时休看着她，将唇印在雪白细腻的脖颈上。 辗转着厮磨一会儿，又在锁骨处留下细密的吻。 他已经很难耐了。 但路时休记得，先前某一日将要踏入厅堂时，听到大哥说过的话。 「母亲莫要着急，窈窈她还小，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做人父，故而我俩还未曾圆房。待明年时机成熟，我们定会行周公之礼。」 路时休的脚步在那时顿住好久，眼中有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不知大哥究竟是怎么能忍住的，日日和窈窈宿在一起，却还能那般不动心思。 若是自己…… 思绪回转，青年借着朦胧月色看向怀中的少女。 他垂下眼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柔软的触感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若是自己，定然是夜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每一刻也不愿放手。 所以，哪怕再忍不住，他也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大哥一走，他心中可谓是格外欢喜。 想着，路时休轻轻从少女的里衣中，抽出了她月白的小衣。 上面有少女体香，幽幽淡雅。 青年最后把冷窈妲的衣衫整理复原，又耳鬓厮磨半刻才离开。 用轻功回到朔园后，他马上将身上的衣衫褪了个干净，拿出月白的小衣。 即便门窗紧闭，依稀也能听见路时休压抑的，欢愉的粗喘声。 而唯一证明他来过的，就是静园房间中，弥留下的助眠香气。 次日，晨光高升。 冷窈妲是头一次感觉睡得这么沉，感觉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 当然，造成这样局面也有昨日被狠狠折腾一遍的原因。 少女透过窗棂看着阳光，呢喃了一句：“啊……起晚了。” 一下床走了几步，她发觉有什么异常，猛然自己扯开衣领向下看去。 没有，一片空荡荡，所以走路时一晃一晃的感觉才会那般明显。 “嗯？？难不成我昨夜洗漱完忘了穿？”她颦眉疑惑。 但冷窈妲是清楚记得昨晚换上了一件月白的小衣。 又转身去床上找了半晌，确定不是睡觉时遗落在上头，少女扶着额头叹息：“算了，连穿书这种怪力乱神之事都能发生，丢个内衣算什么。” 只不过昨夜她好像做了个梦，还是春梦。 那时只觉得自己被亲了很久，直到嘴巴都发麻了才被放开，然后就是脖颈之下。 不久后柔软处酥麻感许久才消失，让自己在过程中难受得直哼哼。 想到这儿，少女老脸一红：“我靠，这梦做的，太劲爆了。” 只不过那人看不清脸，只是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身高腿长有腹肌的那种。 许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冷窈妲缓了好半天才想着收拾。 将自己的丫鬟叫进来，少女洗漱梳妆。 “你俩昨晚看到有什么人进来吗？” 被伺候着的冷窈妲冷不丁问出这句话，让迎珠抱玉皆是一愣。 迎珠想了想回道：“大夫人，昨夜大公子并未回来，我们也未曾听到什么声音。” 闻言，冷窈妲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不再多想。 或许就是自己昨日头脑昏沉的缘故罢了，自己在在静园内，怎么就能联想到会有人闯入呢？ 自己何德何能有那么大的魅力，便是足够美貌也不至于如此万人迷。 暗笑一声自己的自恋，少女将一切整理好后吩咐小厨房上菜。 因为近期只有冷窈妲在府中吃饭，小厨房倒也是方便了不少。 吃完出院子准备消化消化，没想到和路时休撞了个正着。 青年一身玉青色的锦袍，头上也束着玉冠，十分俊美禁欲的打扮，和他往日的清淡截然不同。 少女瞧见他走来，感觉眼前一亮。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冷窈妲总觉得路时休今日瞅着有点骚气。 就像是快要孔雀开屏似的，但面上依旧那般清俊儒雅。 她心想，不会是自己这几日有点骚里骚气的，所以看谁都感觉如此吧？ “大嫂。”青年温和的嗓音响起。 “小叔今日的打扮倒是新奇，看起来很好。”少女恭维了一下。 路时休顿时浮现一丝笑意，眼中更加柔和：“多谢大嫂赞扬，时休心中甚是欢喜。” “小叔出去是要做什么？” 青年垂眸看着她：“时休想出去逛逛，听说鸣悠山那边风景不错，就在盛京城内，趁着今日天气好去瞧瞧。” 一听是要出去玩，冷窈妲眼睛都放光了。 虽然腿根处还是会感到不适，但她为了玩，能忍！ “小叔可是约了好友一起同去？”少女急忙问道。 路时休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嘴角微微翘起：“并不曾，大嫂可是也想去看看？” 冷窈妲点头：“嗯，想！” 青年眨眨眼，温声道：“那既然如此，时休就代替大哥这一次，陪着大嫂去鸣悠山上共赏美景。” 第120章 情痴 少女看看自己的装束，觉得还行，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直接出发吧。” 路时休笑意温柔，眉眼弯弯：“好。” 青年让少女先一步走在前，两人此次合坐一辆大马车，但路时休一直都很绅士，和少女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刻意也没事，毕竟在冷窈妲心中，也就只有他是个君子了。 在如今的异性中她最放心的当属苏洛安，这个爱炸毛嘴硬心软像只小狗的少年。 第二位就是眼前的路时休。 毕竟青年一直以来都是半个书呆子一样的存在，看重伦理道义，重感情，所以少女也对他很放心。 鸣悠山在城南，和之前他们去的亭云山围猎场正好相反。 路上冷窈妲几乎一直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没有别人在的日子，真的使她好快乐！ 昨夜让小太监给路之游送衣服，不是说有多关心他，而是恨不得让他在那边住到过年最好！ 希望沈今啸不会让自己失望，想办法多留路之游在刑部别回来。 少女看着风景，一旁的青年就在一直看着她。 偶尔冷窈妲会蹦出一两句诗词，大多还是路时休没听说过的。 青年瞪大眼睛，问她：“窈窈，这些诗词都是你刚刚做出来的吗？” 冷窈妲听后身子一僵，看见不同以往的美景她有些兴奋上头，忘记旁边还有个人在。 自己将之前学过的诗词拿出来吟诵，在路时休看来恐怕是非常牛逼的一件事吧？ 少女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小叔误会了！这些都是我……额，在一本野诗集中无意看见的，上面记录了很多不出名之人留下的佳作。只可惜现在找不到了，还是几年前我在闺中看过的，想来这本书已被我弄丢。” 胡言乱语解释一通，路时休半信半疑，不过窈窈看样子的确不像能做出那么多好诗词的人。 不是他看不起少女，而是创作诗词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除非是个极具天赋之人，便是他大哥路之游，也不能做出这么多好诗词来。 想了想，青年点头：“原来如此，大嫂看来很喜欢鉴赏佳作。” 少女干笑两声，没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午时二刻前后，马车在鸣悠山的山脚下停靠。 冷窈妲和路时休都没带下人前来，青年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抬起手臂横于前方，让少女扶着下来。 她的掌心温度隔着布料穿透，路时休眸子微微一缩，感觉喉头有些发紧。 青年马上转移注意力，毕竟现在是站着，要是有反应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冷窈妲像只花蝴蝶一样向山上走去，鸣悠山也是个风景区，路上有一些行人来来往往。 既不会多到让人觉得很挤，也不会少到让人觉得空旷。 瞧见路上偶尔还会有几个僧人走过，以及一些信女虔诚的眼神，冷窈妲回头看向路时休。 “这上面是有寺庙吗？” 路时休跟在少女身后两米左右，闻声笑着点头：“是，不远处有个香火不错的灵山寺，大嫂可想去看看？” 冷窈妲很想看一下纯粹的古代寺庙是何样：“想！” 青年淡笑：“好，时休陪大嫂一起过去。” 二人一步一个阶梯向上，穿过越来越多的人潮，看着朴素而大气的灵山寺。 路时休站在少女身边，并肩而立。 远远看去，如同红尘世俗中，身上缠着情爱纠葛的一对情人。 走进灵山寺中，里头香火不错，人头攒动。因为上香的人比较多，所以导致空气中飘散的香火味有些刺鼻呛人。 冷窈妲走进大雄宝殿，看着上面慈眉善目的观音，形态各异的罗汉。 少女没多想，直接跪倒在一处空下的蒲团上，闭上眼俯身跪拜。 菩萨低眉颂，千灯万户侯。 路时休暂时退出了宝殿内，看着少女跪下的身影，神态莫名。 他心思不纯净，来了也是无用，求不得、恨不得、说不得、怨不得，只能远远看着窈窈。 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放在天空。 恰好此时飞过一群鸟儿，青年面无表情。 或许是身处寺庙的原因，他此时觉得心中平静不少。 约莫着少女应当起身，路时休收回视线，回头向里面看去。 只见冷窈妲起身后朝四周看一圈儿，或许是没发现他，准备离开这里。 他忽然很喜欢这样的场面，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少女会扬起媚人的眉眼认真寻找他，一遍又一遍。 人群中若无自己的身影，她会继续换个地方继续寻找，直至找到为止。 青年抬头看向里面的地藏王菩萨，目光变得虔诚。 因为他的外表足够引人注目，冷窈妲没怎么费劲，几秒后就看见在门口等待着的路时休。 “小叔怎么不进去，只在门口站着？” 被这声音拉回思绪，青年低着头轻声道：“或许是没什么可许愿的吧。” 少女颦眉：“怎会没有？我记得十月中旬小叔要去秋季殿试，为明年开春上朝做准备，便帮小叔好好祈祷了一下。” 说完，她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 “这是我方才向一个小师傅求的，他说这个小木牌心诚则灵，虽说小叔文采斐然必不会落榜，但总归是有个心理寄托。” 冷窈妲指尖微凉，拿着木牌放在他手心中。 路时休愣怔地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木牌，眼中浮现错愕。 过会儿，他抬起头看向少女。 “谢谢。” 窈窈。 他没说大嫂二字，而是在心中念出“窈窈”。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天无地着相思。 路时休对冷窈妲的爱，在此刻正式脱离所谓的皮囊美貌，直击灵魂。 她将是自己未来生涯中，灵魂永不灭的光辉。 斋堂中放了饭，于是两人捐了些香火钱，准备在寺庙中吃一顿素斋。 皇宫，御书房。 周盈亏一路骏马奔腾，临近御书房门口才停下。 男人翻身下马，面上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羁。 他直接闯入里面，让所有下人都退下。 刘明山等人看一眼沈今啸，后者点点头，众人才马上退出去。 待人走净，周盈亏问了句：“昨日大雨时，你在哪里？” 第121章 意外 沈今啸的笔尖一停，很快掉下一滴墨来。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兄，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沈今啸平静地收回毛笔，将这张染了墨迹的纸扔掉。 见状，周盈亏走上前，沉默半晌。 “你就直接告诉我就行。” 这句话后，御书房内又安静了会儿。 沈今啸看着他回答：“我去了旧宅，当初为了韬光养晦而住了几年的地方。” 周盈亏看着他，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大雨。”周盈亏说出这两个字，随后移开视线。 两人间再度沉默下来。 “说话！”突然站在原地的周盈亏大喊一声，声音甚至穿透了御书房，在不远处守着的下人们忍不住一愣。 刘明山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御书房的大门。 “大雨时，我在旧宅中躲雨，有何不妥？” 沈今啸镇静回答，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起伏。 对面一向狐狸眼魅惑的男人眼神冷凝，就连泪痣都有些微微发红似的，紧紧盯着自己的师弟。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只有你一人吗？” “……不。” 闻言，周盈亏冷笑一声，甚至双手都有些颤抖。 “我要是不逼问，你就不打算说了是吗？” 他继续往前逼近，眼睛黑黝黝的暗沉。 “师弟，说话啊，还有谁？” 静了几秒，沈今啸抬头看向他：“窈窈。” 听见他居然这么称呼少女，亲密又自然，周盈亏气到大笑一声。 “哈！有趣！”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再度开口：“太有趣了！我的好师弟啊！” 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沈今啸也冷了脸。 “师兄来这里，到底想听到什么？” 周盈亏闻言定定看了他半晌，黑眸中翻涌着莫名情绪。 “我想听的，你难道不知吗？” 沈今啸攥紧了拳头，用力到指关节都发出咯吱声。 观察半晌，周盈亏的心更冷了。 其实男人并不知情具体发生什么，午时他在下属那里无意中知晓了昨日之事。 当偶然得知冷窈妲身段娇软体力不支走出宅院，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哪怕那个属下并未说的太过于详细，语气中也不带有揶揄，周盈亏却在听后忍不住直接策马前来，想问个清楚！ 被滂沱大雨掩盖住的真相和泥泞，究竟是何种模样！ 就算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周盈亏还是想听沈今啸亲口说出！ 到底！到底他们有没有！有没有发生！！ 男人的拳头已经攥得咔咔响，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到对面人脸上去。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危险的气息，甚至散发到了外面周遭，让下人们连呼吸声都是放的不能再轻了。 刘明山活了五十载，从十岁起就进了宫，一步一步靠自己爬到这个位子，看东西也比别人更透彻。 他眼睛看向御书房的门，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人在迷茫时，不止会看不清自己。 同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痛苦而煎熬。 沈今啸是在清醒的沉沦着，那周盈亏呢？ 他可是沉沦着而不自知啊！ 屋内，两个人已经有了些许火药味，更多是周盈亏身上传出。 他嗤笑一声，见沈今啸不回答，刚想再说些什么，刘明山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启禀圣上，摄政王，有急事来报！” 周盈亏一挥衣袖，替沈今啸做了回答：“不见，下去！。” 刘明山紧接着道：“摄政王，此事正是关于您的！” 闻言，一直绷紧了神经的男人，才转头看向门口。 沈今啸也转头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眼中带有一闪而过的轻松。 犹豫几秒，最终周盈亏没有再看沈今啸，绷着嘴角走过去打开门。 “刘公公，什么事如此急切？” 刘明山低眉顺眼地对男人说：“摄政王，正在练武场操练的苏小将军受了重伤，腿部被利刃贯入！已有在那头候着的大夫前去做紧急治疗，不过他们自然抵不过您的医术，这才加急传信请您过去看看！” 洛安！ 周盈亏闻言几乎没犹豫，直接离开这里。 最后他只留下一句：“我还会来的。” 说完，男人直接冲出皇宫，直奔练武场。 刘明山眼观鼻鼻观心站着，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在房门被关上时，沈今啸重新坐回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无力又颓废。 男人伸手抵着额头，本还是自责的心情慢慢发生转变。 刚才他太紧张没发现一个重点，为何周盈亏会因为这件事而忽然闯入？ 自己的师兄这么多年是个什么性子，不会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了。 便是窈窈和他是旧识，且不说看起来如今关系平平，就算关系很好，周盈亏也绝不会为了旁人如此不顾颜面质问自己。 只因他当上摄政王时，对沈今啸说过：“你是帝王，从今往后为了凌朝师兄会尽全力辅佐你，不论发生何事，都有我垫后。” 这五年间，周盈亏也的确是说到做到，两人相辅相成，互相理解包容互助，且极为信任对方。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若是周盈亏知晓自己做了这般错事，定会是第一时间想办法平息。 但他没有，他昏了头般怒气冲冲来找自己。 沈今啸越想越不对劲，面色也再度沉下来。 周盈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练武场，苏洛安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强忍着疼痛。 少年看着自己受伤的右腿，冷汗自额头上一滴滴滑落。 三个医师在旁边忙活，且不说苏洛安的身份，便是一个普通的练武之人，受了如此重伤他们也会尽心救治。 毕竟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那是一件天大的事。 周盈亏快步跑进帐篷中，苏洛安本还在强忍着，见到自己师父那一刻，眼泪直接砸在了地上。 “洛安！怎么样了！” 男人面上鲜少透露出慌张，亲自上前净手给小徒弟医治。 那三位大夫和其他下人见状，都先退出帐子在外候着。 “师父，洛安的腿是不是不行了，洛安该怎么办啊！以后……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保护她了！” 第122章 冷战 周盈亏面色顿时一僵，手中却不敢停下。 苏洛安的伤势可比冷窈妲那次严重多了，几乎是个贯穿伤。 虽然已经给他做过紧急治疗，但此刻若是再有半点失误，少年后半生就可能毁了！ 苏洛安眼泪落下，模模糊糊看不清周盈亏的脸色。 “师父……洛安好难受……” 少年哽咽不止：“师父，洛安之前其实听说过她要和离的消息，但最后却没成功。洛安知晓师父一直都了解我的心思，便也就不再隐藏了……” “若是……若是未来有一日她离开了那里，师父能否帮帮我，让我和她在一起？” 苏洛安边说边哭，现在他疼的不止是腿，更是心，正是因为思绪不宁而出了这等意外。 少年的感情热烈又澎湃，直白而深沉，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只求能陪伴在她身边。 前不久苏洛安自己去过一回月老祠，一笔一画用不太优美的字迹写下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甚至不敢写下两人的名字，不是怕自己会如何，是担心被发现后她会不会有事。 擦了一把眼泪，少年鼻尖红红，眼睛湿漉漉睫毛成了缕，飞扬卷翘。 周盈亏不想在现在被分了心思，男人本就心神烦乱带着一肚子气，为了好好医治他才暂时忍下，结果苏洛安也在这里满嘴都是那人！ 周盈亏烦躁异常，却还是得强忍着继续治疗。 “先别说话，不准分散为师的注意力，不然你这条腿就真的废了！” 说完或许是觉得太强硬，不由得软了语气：“若是真的治不好，你到时还怎么……去保护她？” 苏洛安闻言，这才忍住泪水不再说了。 周盈亏很快又把那几名大夫叫回来，让他们在这里打下手。 经过许久的救治，苏洛安这条腿被妙手回春的周盈亏给抢救过来。 只不过是暂时的，后续保养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定然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比如说阴雨连绵的天气中，或者是降温下雪等，都会有很严重的疼痛感。 到时别说什么当将军保家卫国了，连日常生活都会有很大影响。 “师父，若是我今后不良于行了，她会不会嫌弃我……” 说了一半，少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会的，她或许不喜欢我，但绝不会那般嫌弃我，她是洛安见过最好的女子！” 周盈亏额头青筋暴跳，但看见自己徒弟这样，男人心中还是难受。 “我们先回王府，你要好好养伤知道吗？不准再说那些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会大做文章。” 苏洛安乖巧点头：“知道了，师父，洛安会的。” 少年垂下眼皮，脑中浮现的却还是窈窈美丽动人的脸颊。 师徒二人启程回府，路上十分小心，尽量不让马车颠簸从而引发苏洛安病情恶化。 周盈亏时不时就观察一番伤情，医毒双绝的他用上了各种法子。 这段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拖到了一个时辰还多些。 将苏洛安送回房间，周盈亏已将能做的事都做好，剩下就是让少年好好休息，不要再继续胡思乱想。 “为师等下还要出去，你自己在这儿先休息一下。” 苏洛安听完忙问道：“师父，我的腿大概要多久才能……” 周盈亏想了想，看着少年温声回答：“若是你能好好休息，加上为师的药，定然保证你在年末前就能行动自如。” 虽说时间有些久，但苏洛安自己也知道，这样的重伤，寻常若是没有个一年两年恐怕都恢复不好，更遑论说什么三个多月时间。 少年只沉默一瞬，然后扯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像只乖巧小狗，小金毛那样的。 “好的师父，您放心吧，洛安知道了！” 他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这样就能在未来报效国家，还能，还能保护她！ 周盈亏摸摸他的头，然后笑了笑离开王府。 男人上了马背后，面色依旧是阴沉如水。 他本想继续去质问沈今啸，但脑子被这么一折腾清醒了些，发觉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诡异了。 冷窈妲不管有没有被师弟……其实都不关他的事。 便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该去质问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路之游。 周盈亏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却仍是心中堵得像块石头。 “去他娘的！”男人实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身下的马儿或许也感受出他的急躁，原地踏了几下打出个响鼻。 反正他是不会再主动去宫中了，二人都要面子，想来会冷战一段日子再说。 特别是周盈亏，他烦躁到开始不像自己了。 鸣悠山上，灵山寺。 吃过午饭的冷窈妲和路时休一起走出来。 二人在里面又逛了会儿，直到没什么再能看的景色，才看着逐渐向西的日头走出寺庙。 两人出来后并肩而行，不再像来时那般保持着距离。 但路时休也怕少女发现异常，多少还是差出半米前后的间距。 下山路比上山路要快上许多，冷窈妲摇头晃脑看着景色，路时休就一直偷偷看她，满眼温柔。 上了马车，少女忍不住将心中感触和对方分享。 “小叔，今天我们可真是去对了地方！且不说鸣悠山的风光如何，灵山寺就足够我怀念一阵子了，怪不得就算偏僻也能香火旺盛！” 路时休看见少女眼睛亮亮的，像林中麂子般清丽灵动，心下柔软异常。 “大嫂若是喜欢，待冬日我们也可接着去看，冬日有红梅白雪的映衬，整个鸣悠山和灵山寺格外壮丽好看。” 说完他倾身上前，小声道：“但大嫂要答应我，冬日时，也需得只我们二人前去观赏。” 冷窈妲也不磨叽，点头道：“行，成交！” 青年的目光明亮，嘴角忍不住翘起。 临近晚饭时间，马车进入华荣巷。 在丞相府的交叉路口，忽然车外传来一道声音：“冷窈妲，下来一趟。” 是周盈亏。 男人的声音和以往都不同，冷硬异常。 少女掀开帘子看去：“摄政王？您……” 不等她说完，路时休先一步下了马车看着周盈亏。 发现车中居然还有别人在，周盈亏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第123章 发疯 路时休面上没有了温和，只剩冷淡挂在俊朗的脸颊，他拱手行礼：“摄政王。” 周盈亏却只看了他一眼就略过，将视线依旧放在少女脸上。 他仔细观察冷窈妲有没有什么变化，不放过一丝一毫。 这种审视又专注的眼神，让少女微微蹙眉，感觉不适。 “你先下来。”周盈亏黑着脸又说一遍。 路时休眉头一拧，上前一步想说点什么，马车中的少女已经下了车，吩咐车夫先一步回去。 三人中唯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周盈亏也翻身下马，深吸一口气将面色变得尽量平和。 “冷窈妲，本王有事对你说。” 少女看了看路时休，又看向周盈亏，思考一下回道：“好。” 路时休猛然看向她，语气中带着不赞同：“大嫂，马上到晚饭时间了，若有事改日再议也不迟，我想摄政王也不会这么着急吧？” 青年说完这句话，看向的是周盈亏，眼中含着些阴郁之味。 周盈亏狐狸眼扫过路时休，只觉他今日和路之游很是相像，貌若好女精致俊秀，着实碍眼。 又想到刚才二人一路同乘马车，隐约还能听见欢声笑语，男人那股不知名的怒气就又升起了。 怎么冷窈妲在旁人面前就能那么欢乐？ 难不成自己长得很吓人吗？！ 周盈亏淡淡回了路时休：“路二公子说错了，本王很急，有要事，急得很。” 说完，男人不再理会他，对冷窈妲说道：“上马。” 少女只纠结一下，然后走向那匹帅气的枣红千里马。 “小叔先回去吧，麻烦替我与公公婆母说一声，我有要事耽搁一会儿，就不回去吃了。” 闻言路时休向前一小步，但冷窈妲已经上了马，周盈亏也在她身后坐着牵好缰绳。 青年定在原地几秒，然后转过头嘴角露出个带有讽意的笑容。 好女百家求，但他们是不是一个个都忘了，窈窈已经成了人妻。 哦，自己最近好像也差点忘了呢。 路时休走进府，面上依旧平静如沐春风，心中却在欢欣鼓舞。 想来大哥离开这段日子里，大嫂自己一人睡觉会很孤单，自己没事要去多陪陪她呢。 周盈亏带着少女上马后，慢慢悠悠走向王府。 冷窈妲观察一会儿，忍不住出声询问：“摄政王，我们这是要去……王府吗？” “嗯。” 得到肯定回答，她默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又说：“既然这么近，摄政王又为何让我上马，直接走几步不就行了。” 周盈亏：“……” 怎么，难道让他说实话？说自己就是为了在路时休面前表现得帅气点，所以才让她上马？ 男人当然不会这么说。 “本王看你今日出游一天，觉得应是很累了，就想着让你少走一些路。” 闻声冷窈妲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女微微侧过头：“多谢摄政王体恤。” 少女脖颈纤细，耳垂粉白娇嫩，周盈亏看着看着，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出一会儿两人就在王府门口下了马，男人说道：“你尽管放心，本王的王府中没有嘴碎之人。” 冷窈妲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这是怕自己觉得有伤风化，对名誉有损。 可她才不怕这些所谓的虚名。 走进去跟在周盈亏身后，男人看起来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后院儿中的一处客房。 少女到了门前才发现，这客房正是自己之前喝醉了，休息的那一间。 进去后周盈亏将外面的人都遣散，或许是他忽然回忆起了什么，忍不住耳根发热。 可现在不是回忆那些的时候，他稳定心情，转头看向少女。 “昨日大雨时，你……可是在外面？” 这话一出，冷窈妲僵在原地，半晌都没动静。 周盈亏虽知晓真相，但眼看少女不对劲的表现，全身的血液都好似一点点冷下来，让他通体生寒。 “我在……” “算了！不用说了。” 周盈亏突然就打断她，语气急促生硬。 男人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下肚，茶香四溢却也掩盖不住他内心的慌乱和憋闷。 少女垂下眼，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看来，眼前的人应是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儿，冷窈妲就懂了今天为什么周盈亏看起来这么不对劲了。 是不是在他看来，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他那好师弟如此？ “那不是我……” “今日你和路时休去了哪里？” 还是没等说完，就又被男人给打断了。 少女蹙起眉头，回答了他的问题：“去了鸣悠山上游玩，看了看初秋的好风光。” 听后周盈亏静静看着她，并未有其他言语。 她好像和所有人都很般配，除了自己。 少女与洛安可以说说笑笑，一起出游；可以同路之游琴瑟和鸣，和好如初；可以和路时休相处自然，共同进退；甚至可以在大雨中，和沈今啸…… 越想，他的心中就越痛苦。 曾经周盈亏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清醒的，搭建戏台子作为看客观赏世间百态，永不入戏。 但自己近期这接二连三的不对劲，便是不想承认，男人却也知晓，自己也成了戏中人。 他堕落红尘之中，再也不能做那所谓高高在上的看客。 “冷窈妲。” “嗯？” “你可知在这房间中曾发生过何事？” “什么？” 少女看向他，目光中只有清明和疑惑，没有其他半分感情。 她忘记了，只有自己记得。 周盈亏坚硬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怒意和羞恼同时爆发在脑中。 “明明是你主动的，结果却是我忘不了！” 男人此刻也没了自称，眼睛微微发红。 冷窈妲秀眉皱得更紧些，下意识后退一步。 周盈亏这是疯了吗？！ 但这个动作很明显刺激到了对方，周盈亏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走到少女面前，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捏住少女精致的下巴。 男人的肤色，和眼前的少女一样白皙，甚至在紫衣的映衬下，更显耀人。 冷窈妲昨日刚被强夺完，与异性相处时距离过近本就稍显不安，周盈亏忽然强势起来，吓得她一把打掉了男人的手。 “您逾矩了！” 第124章 慌乱 “啪”的一声响后，屋子中寂静许久。 周盈亏看向被打红的手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少女的声音。 她说，自己逾矩了…… 男人忽然像是被抽干身上所有力气，呆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做什么啊…… “洛安他受了重伤，你既然与他是好友，便去看看吧，洛安也许会很开心。” 周盈亏忽然没头没脑说出这句来，回过味的冷窈妲觉得自己刚才真有些过了。 但也不能怪她，少女这两天心绪不宁，好容易玩了一天好一点，又被他刚才的举动给吓个够呛。 “抱歉，我刚才不是有意要打的。” 憋了一会儿，冷窈妲说出这句话。 周盈亏看向她，瞧见少女有些局促的模样，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别说生气了，缓过神来的男人连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看来是自己刚才吓到她了。 是他的错。 “无事，我刚刚过分了，路郎中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男人声音温和，好似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假象。 冷窈妲抿抿唇，抬起眼直视他：“摄政王方才说我忘记了，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周盈亏盯着她，面上逐渐泛起桃花色，身体发热。 被她这么一问，男人自然是又忍不住想起那时的感受与过程。 第一次品尝到那种销魂入骨的滋味，一连让他连续几天忍不住自己纾解。 男人转过头，轻声道：“没事，我胡说的。” 少女如今很易惊，若是自己再说出那些经过，她还不知会如何呢，估计晚上肯定睡不着了吧。 冷窈妲也不准备接着问下去，既然对方不想说，那刨根问底是件不礼貌的事。 说完，周盈亏起身：“走吧，本王带你去看看洛安，然后你就在王府中同我们一起吃晚饭，本王届时送你回去。” 少女点点头：“好，都听摄政王安排。” 两人本是一前一后走着，冷窈妲看着男人的背影，想了想选择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 周盈亏看过来时，少女仰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他被这个纯净可爱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双眼有些滑稽地睁圆，脚下还差点一个踉跄。 还好男人会武功，在关键时刻稳住身形。 而后便是一路无言地走下去，很快来到另一处院子里。 这应当是苏洛安的住处，院中有一棵槐树，叶子已经开始黄了。 空地的整体空间很大，想来是为了方便少年没事在此练习，且附近还有个摆放各种兵器的架子。 冷窈妲盯着那头看一会儿，上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有，看起来都被保存得很好。 少女看过又跟上周盈亏的步伐，走进屋中。 一进去就是迎面而来的药味儿和淡淡血腥气，床上躺着个身姿修长的人，定是苏洛安没跑了。 “师父……” 听见开门声，少年起身看向门边，嘟囔着叫了一句。 逆着最后的夕阳看去，眨眨眼，少年发现进来了两个人。 而那身形窈窕的少女，不正是他一直念叨的冷窈妲？！ 苏洛安“腾”一下坐起身，差点就扯到了伤口！ “洛安，小心点，不准动了伤，小心日后不良于行。”周盈亏见状连忙说道。 冷窈妲向前几步，看到床上少年伤得竟然如此严重，不知不觉皱紧眉头。 “苏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少女声音中透露出急切。 看见她过来，苏洛安反而紧张起来，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的：“我，我没事，就是练武的时候走了神，才被那个，利器伤到了。” 少女听后不赞同地说道：“小将军既然是习武之人，当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重要，怎能在操练之时轻易走神？” 说罢，冷窈妲还坐在床边，细细观察起少年腿上的伤情。 周盈亏在后面看着，面色复杂起来。 而苏洛安看到冷窈妲的视线，面色忍不住涨红。 只因少年伤到了是大腿，所以整条右腿都是赤条条露在外面，只有伤口处绑上了绷带。 这还没完，少女看着看着，伸出手在绷带附近用指尖游走一番。 她只是想感受一下少年伤情如何，没想到差点给点了火。 苏洛安强忍着没有呻吟出声，但薄被掩盖下的某处，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若是不小心滑落，必然可见那可怖形态。 周盈亏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轻轻抬起少女的手腕。 “路郎中夫人，这样或许有些于理不合。” 他说完，冷窈妲顿在那里，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苏洛安红透的脸颊。 自己刚才是不是无意之中做了个很不守妇道的事？ 少女略显尴尬点点头，马上收回了手。 “本王先出去，你二人先聊。” 男人松开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一样，快步走出房间。 苏洛安和冷窈妲口头上送了他一下，少女转身继续坐在床边。 周盈亏出门后停在原地两秒，见门被关上少女没有出来，男人闭上眼，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 他应当是离开的，但不知为何，脚下就像是生了根，站在这里听动静。 作为武功高强之人，周盈亏是能听到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冷窈妲对苏洛安道：“苏小将军脸色怎的这么红，是不是有些热了？” 苏洛安何止是脸红，他甚至还在有反应。 或许是他年纪轻，加上少年身强体壮日日习武，便是这样有了反应也能持续许久。 “我，我没事……” 苏洛安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冷窈妲偏还没感觉，甚至凑近了些，给少年递过去一杯茶。 想到上次自己在少女睡觉时猛然泄身，苏洛安反应更强烈了些。 要是她再不离远点，保不齐他又快来了。 但明明他自己半夜偷偷看春宫时，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反应，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看来是因为眼前的少女，自己才会如此。 苏洛安喝下她递来的茶，但却没消下半分热度。 看少年出汗，冷窈妲想起几个月前少年救自己时的场面，心下叹息。 伸出手帮他用自己的帕子擦汗，苏洛安却突然眼尾发红，呜咽一声倒在她身上。 这一倒，刚好少年的脸埋在她的胸脯里。 周盈亏听到了这一声呜咽。 第125章 约见 男人没多想，赶紧冲进房间查看，然后瞳孔紧缩！ 冷窈妲很懵逼，她的胸前埋着一团毛茸茸，还在时不时发出带有喘息的呜咽声。 鼻尖涌上一股淡淡的奇异味道。 但这个味道少女很熟悉，没等细品，周盈亏过来直接将她拉起。 冷窈妲站起身后，苏洛安的眼神才逐渐从失焦转为水润。 看见师父一脸冷意盯着自己，方才刚体验过极乐的身子一寸寸冷了下来。 少年唇色苍白，没敢说话。 但转念又硬气起来些，师父他……他不是窈窈的夫君，自己何必要怕！ 少女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明白些什么，但又不确定。 师徒俩正在僵持中，苏洛安还是在男人的眼神中败下阵，低下头捏紧被子不敢动。 “来人！” 他刚说完，从外面快步进来两个小厮。 “给洛安换一下。” 苏洛安闻言脸蛋又涨红了。 周盈亏说完就直接拉着冷窈妲离开这里，此番他用了些力气，少女的皓腕开始泛红。 “摄政王，我疼。” 被拉扯的少女忍不住皱眉说了一声，男人将力气卸下些，但没有松开桎梏。 二人转眼间又来到那间客房。 一直到达屋中，周盈亏才总算是松开手，看着少女不语。 冷窈妲又惊又怒，她刚才被苏洛安吃了下豆腐，还没等说话就被周盈亏拉扯过来，这一路上还有不少下人路过，想来都是看见了。 少女忍不住说道：“摄政王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您的力气很大，这样抓着我会很疼吗？” 男人眼睛再度阴沉下来，看着少女气得脑仁都快炸了。 自己在这儿为她着想，一切的秘密深藏在自己心中，她呢？她却在做什么？！ 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周盈亏上前两步，抬起少女的下巴，两人距离非常近。 冷窈妲下意识后退一步，男人这回却没有如她的愿，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此番，她就彻底被禁锢在怀中。 抬眼是周盈亏妖孽俊美的脸，低头是男人紧贴在她身上的胸膛。 鼻腔内充斥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是清冽的淡淡药香和沉香木。 冷窈妲已经懂了男人的压制性，少女忽然想起昨日的一切，身体有些轻颤。 她有些经受不住那样的折腾，加上身体太敏感，简直是让她快丢掉半条命了。 “放开我！” 周盈亏将她直接带到床边，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不放。” 说完，男人就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去。 冷窈妲用手拍着男人的后背，但这样犹如隔靴搔痒，对周盈亏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吻着吻着，少女被刺激得眼角忍不住沁出眼泪。 “唔唔……唔！” 冷窈妲娇软地闷哼一声，周盈亏这才红着脸睁开双眼。 被松开后少女豁然起身，看着男人一脸愤懑。 周盈亏声音透着些许喑哑：“你知道吗，窈窈。那一日醉后，你就是这样主动来吻住我的。” 对面的少女矢口否认：“不可能，我怎会对摄政王做这样的事？！” 她对这狐狸精一样的男人总是带点防范心理，虽然现在已经相安无事，但也不是一丝全无。 既然如此，她又怎敢去主动亲人家！ 周盈亏听她否认，气得磨了磨牙：“那时你喝多了，本王来寻玉佩，结果你就拽住我不松手，还说我是青楼里的小倌。” “并且我还是你见过最俊俏的小倌，要包下我不准走，不等我拒绝你就主动吻上来了。” 周盈亏也站起身，然后慢慢走到冷窈妲面前。 “而且，你亲的还不止一个地方，本王的脖颈、脸颊、锁骨、胸膛可都被你啃了个遍！” 少女瞪大双眼，好像有些什么记忆隐隐浮现出来，但又太过模糊看不清楚。 直到周盈亏俯身在她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声音说了句什么，少女整个人活像是炸开了一样！ “不！我……这不可能！！” 冷窈妲听完面色涨红成了猪肝色，想起那日被撕裂的嘴角。 少女感觉自己快碎了，字面上的意思。 冷窈妲慌乱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踩上了裙摆，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周盈亏面色一变，上去一把捞起她，将怀中少女稳稳扶起。 耳朵贴在男人的胸膛上，能听见快到有些不对劲的心跳声。 她缓缓抬起头，然后好像又懂了点什么。 原本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的冷窈妲，在来到这里短短几月后，好似这方面成长了不少。 少女心乱如麻，推开面前的人，一路跑出去。 周盈亏见状脚尖微微一动，最后选择没有追出去。 男人深呼吸一下，面上红得如花，没比冷窈妲好到哪里去。 少女一路跑出王府，出了府门才冷静些。 慢慢随着夕阳最后那点余晖，冷窈妲独自走回静园，随意在小厨房对付了一口。 晚上，一股子熟悉的香气传来，一道身影轻车熟路进入静园内。 床上少女酣睡，脸蛋微红十分可爱，路时休喉结滚动，依旧是脱了外衫和鞋子躺上床榻。 青年和怀中少女如热恋期的情人般耳鬓厮磨，嘴唇一路游走于少女身体之上。 冷窈妲被撩拨得身子软如桃花春水，泛出淡淡粉色。 子夜后，路时休才翻身回了朔园。 近期夜夜如此，还好青年的身体很好，否则不一定能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回去后，他忍了忍，才没有在最后选择自我纾解一番。 一连过了三天，冷窈妲掰着指头数日子，终于是在这日一早来了月事。 少女身心瞬间都放松下来，还好还好。 看来沈今啸真是有够小心，一点意外都没发生。 还没等轻松够，小腹中比以往更加强烈的痛感袭来，让少女忍不住弓起身子。 “迎珠抱玉，让小厨房弄些热的红糖水来，我此回月事疼的厉害！” 两个丫鬟听声赶紧去办事，此时，静园内进来一位传话小厮。 “大夫人，有给您的信件。” 少年恭顺低下头，冷窈妲走向门口，接过少年递来的信件。 看着面前的传话小厮，少女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好像没在府中见过？ 来不及多想，打开信件后，里面只有四个大字—— 后日一见。 第126章 拳头 同时那小厮也轻声开口：“后日午时一刻，胜春朝。您只要进去，就会有人前来迎接您。” 冷窈妲看着他冷冷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去？” 那少年只是说道：“大雨。” 少女瞳孔紧缩，然后面色不太好看：“知道了。” 迎珠抱玉此时也捧着红糖水赶回，那不知名小厮一看就是个有功夫在的，掠地而行很快消失院子内。 两个丫鬟看她在门口站着，赶紧将冷窈妲扶进屋中。 少女一脸严肃认真，端起红糖水两口下了肚，然后让二人退下去。 再度拿起这封信件仔细观察，冷窈妲确定了一件事。 如此谨慎邀约之人，定是沈今啸。 为什么不会是周盈亏，只因他不知那日具体发生些什么，只是有个模糊的概括而已。 反正不是自己的问题，去是要去的，她要看看沈今啸想干嘛。 又过两日，冷窈妲在赴约这天吃好早饭，随意找了件衣裙套在身上。 来事来的肚子痛死，少女没精力捯饬自己。 再说，去赴沈今啸的约，她也没必要整那么精致。 都坦诚相见过了，其他东西再伪装也无用，粉饰太平根本做不到。 少女甚至都没有坐府中的马车出去，而是选择去外面找一辆，直奔胜春朝。 沈今啸在早朝结束后就等在这里，而周盈亏也已知晓他过来。 二人都在此处，也都知对方在此，却谁也没主动去见上一面。 除了在早朝和人前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冷战仍旧在继续。 沈今啸喝下一杯茶，手指下意识轻轻敲击桌面，顺着窗外看了看天色。 午时，已经到了。 不久，冷窈妲独自被安排好的下人领到这间雅阁。 进去后，少女对男人行礼，沈今啸垂下眼睛低声道：“窈窈，请坐。” 听见这个称谓，站在门口的少女顿了顿，若无其事走到男人对面坐下。 “窈窈有什么想吃的吗？” 冷窈妲没抬头：“圣上点就可以，我早上吃得晚，不饿。” 两人说起话看着很平和随意，沈今啸默了一下，然后唤来下人点菜。 少女安静捧起热茶喝一口，腹下的痛意被缓解，舒坦了些。 待人走光，男人想了想还是问出那句话：“窈窈，如今你……可有来月事？” 冷窈妲闻言点头：“嗯，来了，圣上放心。” “好，我那时没有……弄进去，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 说完屋子里再度沉寂。 沈今啸叹了口气，目光真挚看向她：“抱歉，窈窈，我是真的喜爱你，但我也知，那般做法对你有多不公，你日后或许也不会再相信我了。” 冷窈妲也抬头，嘴角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意：“圣上爱慕我，是我的荣幸，但只可惜……我已为人妻。” 话落，沈今啸嘴角有些干涩。 想到被他依旧留在刑部任职的路之游，男人眼眸黑沉。 为了窈窈，他只能辛苦路郎中，多在外忙活一阵了。 男人笑容也被传染上苦涩：“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窈窈。” “但如果，日后你与路郎中和离，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定然会想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他话中的含义冷窈妲明白，于是少女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会和路之游和离。” 至少现在还不能。 但后面这半句她没说出来。 若是说自己不久后要和路之游分开，沈今啸肯定会想办法得到自己。 人的本性没那么良善，何况原着中沈今啸也是带有控制欲，只不过现在还没表现出来。 看小说时，这种控制欲和强取豪夺很抓人胃口，但自己若是切身经历一遍，真的是很想报警啊。 也就是她还有任务和心愿未了，不然铁定不会继续和他们耗下去。 沈今啸听到少女说不会和路之游和离，瞬间整个人愣在那里，半晌也没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了，窈窈还是不愿意离开路之游？！ 沈今啸很是意想不到少女的回答，面色止不住沉郁下来。 察觉对面男人的变化，冷窈妲也只当做不知，静静等着菜品上齐。 缓了许久，沈今啸也想通了。 只要窈窈开心，其他的事或许也并不是那般重要。 虽然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少女，想夜夜和她红浪翻滚，娇弄月光。 “菜齐了，我点了几个窈窈应当爱吃的，尝尝吧。” 冷窈妲视线扫去，微笑一下拿起筷子。 而两人的谈话内容，自然也是一点不差都传进另一人耳中。 周盈亏在暗层中捏紧了拳头，怒气值已经到达顶峰。 听见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男人被气红了眼。 但他不敢细想，自己这个怒气究竟是因何而起。 周盈亏也不想承认，自己会是那种因情爱之事，和相处近二十年的师弟反目之人。 可他现在的表现，的确就是如此。 或许这其中也夹杂着很多嫉妒，嫉妒两人已经暗暗行过周公之礼，嫉妒少女居然不生沈今啸的气，甚至还能平和地坐在这里与男人吃饭！ 冷窈妲的确是不太饿，吃了几口爱吃的，少女便放下筷子。 沈今啸在对面同样颇有些食不知味，或许也是因为他吃过更“美味”的，所以不想吃现在这些。 二人又简单说了些其他，平坐在一起，看起来倒真有两分相敬如宾的意味。 一直坐到过了午时，许是连沈今啸自己都找不到什么话题聊下去，就同意冷窈妲先一步离开这里。 少女走后，男人吩咐下人将桌上的剩菜拿下去。 喝完一杯茶水，他就静静坐在原位，像是等待着什么。 周盈亏独自在暗层中忍了又忍，脑中浮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最终，男人还是站起身，走出这个暗层。 沈今啸面色平静看着外面，从这里能看见皇宫的一角飞檐。 雅阁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他转头看去，眼中有痛苦和释然。 反观周盈亏则是脸色沉如被打翻的墨，闭了闭眼，关上门走过来。 沈今啸站起身，却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措不及防。 男人被惯性打偏了头和身子，踉跄一下嘴角溢出鲜血。 第127章 裂隙 这一拳没有包含格外的力量，但却让沈今啸感觉很痛苦。 可痛苦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出手的周盈亏。 “师弟，哪怕是洛安犯了这样的错，我都不会这样难过。” 周盈亏放下手，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他俩在对方面前，可以露出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 闻言，沈今啸站直身体，揩掉嘴角的血迹。 他道：“师兄不是之前问我，究竟在那大雨滂沱之下掩盖住什么吗？” 男人垂下眼，瞳孔中流露出一些难过：“就是你在暗层刚刚听到的那样，我强迫了窈窈，使他成为了我的女人。”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真相，周盈亏怒目圆瞪，胸膛起伏着。 这还没完，沈今啸又补充一句：“窈窈她被我强迫时，还是……处子之身。” 这一句话，是压垮周盈亏的最后那根稻草。 他再度提力而上，重重打向沈今啸。 这回沈今啸做了抵挡，拦下自己师兄打来的重拳。 “师兄，那你呢，为何会这么愤怒？” 他抬眼，几乎带着点审视意味看向对方。 “你难道要说，是看不得我做了如此错事，才会这样对我出手？” 说着，沈今啸用力把周盈亏的拳头推回去。不知是不是话语起了作用，周盈亏被推着后退一步。 他抬起头，看着沈今啸：“不然呢？” 虽是这么问，可男人已经不知不觉心虚起来。 这回换沈今啸主动出击：“师兄，你心中恐怕并不是这样想的吧？” “从你在前几日得知消息后，冲进皇宫不顾我的颜面直接质问，到这几日你的有意回避和冷战，直到今天的出手和冲动。”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你难道就不敢承认吗？” 周盈亏咬着牙：“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窈窈。” 瞬间，一片死寂在两人中蔓延。 沈今啸说完看周盈亏没说话，面色也是变了变。 其实他也不是十分确定，所以趁着今日来试探。 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沈今啸加上一句：“师兄若是问心无愧，必然不会……” “对，我问心有愧。” 周盈亏忽然说出这句话，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看着自己的师兄，沈今啸垂下眼睛：“所以呢，师兄也想得到她？” “怎么算得到？像你那样吗？强迫发生关系？” 刚说完，他的左脸也被狠狠打上一拳。 沈今啸紧绷的神经也断了，他的身体反应甚至比脑子更快。 他也不想那样的。 但是少女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第一步错了后，步步都是错。 沈今啸回忆起那日，在周盈亏面前，差点落下一滴泪。 “我想吗？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那样做啊！！” 男人嘶吼着，眼眸变得猩红。 “我自喜欢上窈窈后，没有一日是不后悔的！我心中时不时就骂一句自己的愚蠢和矫情，可最终还是要故作冷静继续下去。” “我不想做什么帝王了，可所有人都对我说，凌朝的百姓和天下众生都在看着我，我作为帝王，生来就是要顾着众生的！” 沈今啸痛苦闭上眼，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落下一滴清泪。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双眼含泪冲着周盈亏喊道：“凭什么顾众生就不能顾一人！顾一人就不能顾众生！那我就不做这个帝王了还不行吗？！” 行盈亏看他有些疯魔的样子，心中剧震。 这么幼稚且孩子气的话，洛安都不一定能说出来！ 但沈今啸一向清冷肃穆的俊颜，此刻开始出现裂隙，痛苦和无奈交织在一起，让这个身高足有188的男人狼狈不堪。 此时，门被忽然推开。 本该早就离开的冷窈妲，不知何时重返这里。 甚至在外面假装什么都不知情，守在门口的下人们，看见少女出现后都是一脸震惊。 周盈亏和沈今啸的表情，有些可笑的停在那里，都闪过浓浓的慌乱。 特别是沈今啸，回忆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脸色可谓是一阵红一阵白，五彩缤纷。 少女进去后对二人平静地行礼：“圣上安，摄政王安。” 周盈亏皱皱眉头，看向门外。 察觉到视线，冷窈妲淡笑道：“是我躲过了他们，与这些人无关。” 闻言，两个男人又忍不住震惊一下。 胜春朝内的下人们都是周盈亏亲手安插进去，各个耳聪目明身怀武功，眼前的少女居然能想办法躲过去！ 冷窈妲没给他们多余思考的时间，少女叹了口气，坐在桌前。 “圣上和摄政王请先坐吧，二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对面不敢回头的两人，听后又同时身体一震，愈发僵硬起来。 太阳转向最热的时刻，屋子中坐着三个人，也不免有些闷热起来。 僵持一会儿，周盈亏落座冷窈妲对面，沈今啸见状脚尖动了动，坐在了周盈亏旁边。 少女平静直视着二人，对面投来的目光皆是有些闪躲。 “多谢圣上和摄政王厚爱，窈窈感激不尽，这是我的心里话。” 她忽然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讥讽。 沈今啸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周盈亏则一直在保持沉默。 冷窈妲也没指望他俩说什么，接着道：“二位是皆是人中龙凤，降世之材，想来若是其他人能得你们其中一人心意，都是一件值得恭贺的事。” “但没想到窈窈成了那人，还让两位因某种原因大打出手，实在汗颜。心中牵挂且纠结，这才瞒着你们重返此地。” 听少女娓娓道来，沈今啸和周盈亏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似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冷窈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有些干涸的嗓子。 “世上之人皆人无完人，便是天子也不例外，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能照进来的地方。二位同我发生过什么，又说过些什么，其实在我心中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不是说没有伤害，而是不至于让我为了这些事寻死觅活罢了。毕竟人活着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虚名。” 说完她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水光。 第128章 和解 其实怎么会一点都不难过委屈呢？ 冷窈妲也不过是个女孩子罢了，虽然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但心中也会偶尔惶惶不安。 但她从始至终也都知晓两件事。 其一，她是受害者不是获利者，永远不要把错误怪在自己头上，可以怪别人但永远不要怪自己。 其二，生命和灵魂是独属于自己的珍贵宝物，不要因他人他事而轻易放弃。别说被强夺了清白，便是更严重的过程和后果，她也能继续好好为自己活下去。 何况沈今啸对她的愧疚和怜惜爱意是真的，这是她用自己身体换来的一张底牌。 做人，总不能光失去东西，什么都没有为自己得到过吧？ 清白已经失去，那就刚好利用这东西换更好的东西。 沈今啸犹豫一下脸色微红，说道：“抱歉……窈窈。我，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道歉的话男人已经说了无数遍，听完少女说的这些后，沈今啸更觉无地自容。 而周盈亏心口处忽然豁然明朗，他自傲手段诡谲，博学多才，不曾想今日在此地，在窈窈口中听到她的这番言论。 他好像明白了，为何路之游那样的人，能义无反顾爱上她。 甚至在少女提出和离之后，放下一切身段卑微乞求她能留下。 若是自己……恐怕…… 想到这儿，周盈亏有些沉默。 冷窈妲抬起头，面上微微含笑：“圣上和摄政王是凌朝数万子民们的榜样，也是他们的救世主。千万不要因儿女情长的小事耽误到彼此，我虽是也有委屈和难过，但窈窈也知什么更重要，什么最重要！” “就算想‘算账’，也要等家国安定，天下太平之后，到时我再将旧账翻出，你们可千万别害怕。” 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完这些话，少女眼睛亮晶晶像是含着星子般，没有特意勾引，却能让人深陷其中。 这就是真正的人格魅力，甚至与皮囊没有太大关系。 周盈亏和沈今啸，都好似透过了这样美丽的外表，看到那闪闪发光的灵魂。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世间罕见。 周盈亏声音微哑，目光中蕴含着千丝万缕的情意：“窈窈说了这么多，本意是想让我们和好对吗？” 少女点点头，看起来温柔又多情：“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们俩呢，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周盈亏和沈今啸对视一眼，二人再也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平和了不少。 唯独剩下的，也就是身为男人，那心中最深处，不便言说的嫉妒。 不过是因爱而不得，转化为的无能狂怒罢了。 这对师兄弟不久前大打出手过，互殴一番也算是通了些气，胸口不再堵得难受。 见二人算是和解，冷窈妲垂下眼眸，捧起茶杯轻酌。 看来她这一趟，真是没白回来。 少女接下来就是和他们继续闲谈，如今在沈、周二人心中，冷窈妲也算是他们的自己人，话题也开始向较为机密的方向发展。 冷窈妲回忆那个梦境，想了想看向他们问道：“都说女儿家不可参与朝政，但窈窈仍是想多问一嘴，近期可有哪个邻国对我们虎视眈眈？” 话音落下，不管是沈今啸还是周盈亏，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少女。 她也不气馁，眨眨眼补充几句：“倒也不是因为旁的而感兴趣，只因我父亲是护国兵马元帅，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作为他的女儿，我从小接触的事物便和家国百姓沾点缘故，也比其他贵女知晓得更多。” 冷窈妲这一番话，稍稍打消了二人顾虑不说，还从侧面说出冷煜为国为民的忠肝义胆。 她从现在就要想办法为冷家铺路，哪怕没用，也得试一试。 沈今啸恋爱脑比较严重，男人顿了一下，马上开口：“我们的老敌人有两位，一个是东明一个是栩国。二国皆是不敌我们凌朝，但他们分别在一南一北，如今北有守在云城的定远侯盯着栩国，南是北平王和镇南王同在。” 说到这儿，沈今啸停顿片刻，周盈亏皱皱眉头不想再让他说下去。 眼神无意中和对面的冷窈妲触碰上，看到少女期待又闪亮的眼睛，他咽下了那句话。 冷窈妲趁机收回视线，继续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但镇南王的事想来窈窈也已经听说了，原本北平王就是我放在那边用来看着镇南王的，两人也算明面上和平相处六年。谁曾想……此番之事，看来也不简单，毕竟镇南王到现在也没被我们派出的人捉到。” 冷窈妲听完，感觉心头一片冷。 那既然这样，冷家在梦境中遭遇的一切，会不会和镇南王沈云隐有关？！ 如果和他有关，那沈云隐跑去的东明国，就是最有嫌疑的！ 东明国在南，多雨水潮湿季节，地理位置和兵力远不如凌朝强盛，却能让凌朝忌惮，想来是有本事在的。 冷窈妲在此时也突然想起，灵昭公主嫁去的国家，是叫做杞国的国家，正好和东明挨着。 虽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一面，但说不定会有联系。 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解完毕，再问就显得刻意了，冷窈妲就主动起身告辞。 余下的时间这两人还要交谈些其他，毕竟刚和解不久嘛。 沈今啸和周盈亏起身将她送出房间，眼神一个赛一个的温柔。 “窈窈路上慢些，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我，我们改日再见。” 沈今啸说完这句话笑了笑。 周盈亏也不甘落后，开口道：“本王和你离得近，有事直接派人来传，你本人来也可直接进入我的书房。” 少女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他俩一眼，离开这里。 回到华荣巷时太阳已经偏向西方，少女进入巷子走回丞相府。 回到静园，冷窈妲心中在思考其他，也就没发现下人们有些奇异的视线。 进入房间把外衫脱下，净了手坐在妆台前拿下饰品。 少女叹息一声，站起身走向床边。 忽然一具温热坚硬的身躯贴上她的背后，两条手臂环上腰肢。 “窈窈，好想你。” 第129章 归家 冷窈妲被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去。 只见路之游不知何时回来了，青年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发尾还有些潮湿，只穿着中衣在屋里晃悠。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路之游听完这话有些不太高兴皱起眉宇：“窈窈你是不想让我回来吗？” 哦对，不太想。 少女在心里皮了一下，嘴里没说出来。 青年重新粘在少女身上，冷窈妲心中惊魂未定。 还好还好，自己身上的痕迹在这几日都抹了药消下去，如今已然是光洁如新的模样。 但少女还是忍不住有些抗拒他的触碰。 路之游也察觉到了，精致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些：“窈窈，你怎么了，不舒服？” 少女点头：“啊对，我来了月事，所以这两日身体不适。” 青年算了下日子：“窈窈怎的还没完事？是推迟了吗？” 说完，路之游坐直身子有些紧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太好了，所以才会有月事推迟的问题？” 冷窈妲只能摇头：“没有，你别多想，这挺正常的，不过才推迟了两三日罢了。” 青年看她神色如常，也就作罢了。 少女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还没说呢，怎么刑部那边那么忙，你突然就回来了？” 路之游笑了笑，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这不是太久没回来，我在午饭后告了假，可以等吃过晚饭再回去忙，季尚书和张侍郎也同意了。” 冷窈妲挑挑眉，看来是今日沈今啸出来，才让路之游钻了空子。 于是她装作惊讶地问：“晚上还要回去吗？我以为能在府中休息一晚呢。” 路之游桃花眼笑得弯弯：“窈窈是想让我陪你睡吗？” 不是，这怎么说得怪怪的？ 少女轻拍他的手背：“我意思是想让你好好回来休息一下，毕竟夫君一连去了七八日呢。” 青年很是无奈叹息一声：“我又何尝不想好好休息一下呢？但不知怎的刑部最近将好多事都重新整理，别说我了，从十二司到刑部尚书，都留在了那头。” 冷窈妲心中有点愧疚，但更多是在憋笑。 看来整个刑部的人都遭受“无妄之灾”了！ 虽说是变成三倍月俸，并且还会在结束后发放奖赏，但这些官员们家中都不差这些，所以这好处也就看着没什么可欣喜的。 少女咳嗽一声，起身轻声道：“你的换洗衣物可都有拿回来？” “已经让青平拿下去了，方才我自己又收拾出来一些，等回去时都带着。” 自从路之游上刑部天天宿在那边，衣柜中便空了不少，冷窈妲甚至有种自己还没嫁人的冲动。 二人你一句她一句的说了会儿，前院儿那头派人过来，说是晚饭已经好了。 今儿的饭倒是比往常早了许多，想来是路煊和张思莲心疼儿子在那边劳累，想着给他多吃点好的。 两人相伴走到厅堂，看到满桌子都快摆不下的佳肴，冷窈妲感觉自己猜得真是太准了。 张思莲面上带着淡淡心疼之意，招呼着路之游和冷窈妲赶紧坐下吃饭。 路时休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看见二人携手进来，青年面色阴沉一瞬，马上又恢复如初。 没事，反正大哥晚上还要回去。怕窈窈夜里孤单，也需自己去好好陪伴一下她。 众人落座后聊了几句便开始吃饭，菜品丰盛总有几道很爱吃的，冷窈妲吃了不少，吃到撑才停筷。 路之游就在厅堂中与路煊张思莲说话，冷窈妲自然是不能离开，就笑着陪同在侧，路时休亦然。 眼见天都快黑了，路之游这边才停了话头喝下一杯茶，惋惜地站起身：“父亲母亲，之游得先离开了，刑部那边事忙实在放心不下。” 说完青年就直接起身离开厅堂，青平将他的贴身物品归置整齐放在马车内，亲自驾车送青年离开丞相府。 少女跟随大流出来送他，看路之游又离开此地，她面上带着淡淡不舍，心里却松一口气。 二人相聚的时间越少，她的事就越能晚点被发现。 但也不能总这样，因为她还要在路之游身上找出梦境中出现的重要线索。 也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回到静园这一路，是路时休送她回来的。 路上两人偶尔说上几句话，间距超过一米。 马上临近静园门口，路时休想了想问道：“大嫂过两日可还有时间？时休见大嫂喜爱看一些民间话本，听说青斋书坊又新进了不少，时休刚好要去买些新书，大嫂可要一起？” 其实冷窈妲不是十分想去，但前段时间自己买的话本子的确都看得差不多，是该去买点新的看看。 虽说这里的小说内容枯燥语句晦涩难懂，但运气好也能买到几本好看的。 比如说那种带着含蓄而香艳的内容，每每看到这里她都会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她是土狗她爱看！ “好，小叔去前告知我一声就可，多谢。” 路时休温和一笑，点点头走回朔园。 第二日，冷窈妲和张思莲说了一声，回到父母那头看望。 拿了些冷煜赵玉瑾及自己那两位哥哥喜欢的物件儿，少女进府后给了众人一个惊喜。 正在前厅中坐着的赵玉瑾看到进来的少女，第一秒先是愣住，然后一脸欢喜地站起身！ “窈窈！娘的好女儿！” 明明已经嫁人三个多月了，赵玉瑾却仍是把冷窈妲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看待。 其实少女如今变化很大，大多数人都多多少少看了出来，唯有冷家人待她依旧如初。 其实早先少女也不是没怀疑过，直到做了那场梦后，她算是确定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自己要试图拯救整个冷氏一族，旁人看出来端倪少女还能蒙混过关，或者靠自己铺路，但作为亲人们，她实在是没办法圆过去。 所以干脆让冷家人什么也看不出，这样也方便她后续的进行。 冷窈妲笑着和母亲说了会儿话，然后很快进入正题：“母亲，您可否先派人让父亲快些回来，女儿此番回来是有急事想说给父亲的。” 第130章 交心 赵玉瑾没多怀疑，也没多问，直接唤来下人去找冷煜回来。 女人握住少女的手，笑着问道：“窈窈中午就在这里吃吧，晚饭是想回去吃还是在家吃？” 看见她殷切的目光，冷窈妲笑着回答：“我今天不止可以在家吃，还能在家里住一晚呢！” 赵玉瑾激动到双眼放光：“可是真的？！那你婆母会不会心中不舒坦？” 少女摇摇头：“母亲放心，女儿已经和婆母说好了。最近夫君他上职事忙，想来母亲应当也听说过，晚上一直是女儿自己独自在房间睡觉，婆母她也是怕女儿时间久了无聊，同意我回来住一晚。” 赵玉瑾闻言笑容更甚：“果然你婆母她是个好的，窈窈嫁到那边母亲是放心的。” 冷窈妲身子一顿，没说话。 要是赵玉瑾知晓不久前都发生过什么，想来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但自己也不打算和她说出，还没到要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不想让冷家人知晓后夜夜担心自己。 这点小事她要是还弄不好，那也就白活这一回了。 少女和赵玉瑾聊了很多，两人很快喝完一壶茶水，此时得到消息的冷煜也放下手头的事务赶了回来。 瞧见自己乖乖软软漂漂亮亮的小女儿，冷煜的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窈窈回来了！” 听到老爹的声音，少女也笑着甜甜回应道：“父亲辛苦了。” 冷煜很是受用地点点头，坐在了旁边。 赵玉瑾是个颇有些温婉的性子，纯纯的大家闺秀，不是冷窈妲想瞒着她，而是这种朝堂之事她不一定会接受得了。 临近午饭前，少女看向冷煜：“父亲，女儿想去您的书房看看，您看……” 冷煜的书房很少让人进去，男人想了想还是应道：“好，窈窈想去就看看吧。” 冷窈妲笑着回他：“那父亲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赵玉瑾闻言没说话，她的思想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那种，几乎没去过冷煜的书房。 父女二人走进书房中，冷窈妲将门关上。 “父亲，我有比较重要的事要单独和您说。” 冷煜本以为她在说笑，看到少女认真的眼神，他也放下笑容：“窈窈，怎么了？” 冷窈妲马上开口道：“窈窈先问父亲一下，最近圣上可有给您安排什么秘密任务？比如说……让您集结粮草和兵马，以及近期沈云隐那头您可有跟着参与进去？” 闻言，男人的眼中剧震，面上浮现出震惊！ 冷窈妲看向他，不闪躲也不回避，丝毫不怕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 果然，不久后冷煜下意识选择相信少女，脱口而出：“有，圣上自开春就开始让父亲重新整编军队，但粮草之事未经过父亲的手，是交给其他人去办的。” 冷窈妲沉思，猜想那人应当是周盈亏。 少女继续问道：“父亲可知沈云隐之事？” “知晓。” “那您可有参与其中？” 冷煜想了想，如实回答：“应当不算参与其中，派去刺杀和捉拿的人，皆是圣上的神机营中人。父亲只是派出一小部分亲兵供应圣上调遣。” 冷窈妲听后皱紧了眉头，脑中在快速思索着。 既然这样，看样子不应该啊？ 梦境中，沈今啸似乎甚至都没有想为冷家平反的想法，还是路之游抬棺上书进行死谏提起来的。 现在自己也算在他心里留下的一个位置，加上冷氏一族忠心耿耿，沈今啸按理来说不会如此。 难不成……是中途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最后变成那样？！ 说真的，少女并未确定梦中看见的一切，到底是书中的后续，还是这一世的后续。 但她很害怕，这一幕真的发生，自己又当如何？ 所以冷窈妲是一定要把这百分之五十的机率，转化为百分之零！ 安静一会儿，少女又说道：“父亲，窈窈有一看似不切实际的猜想，但也很可能是真的，您可要听女儿一说？” 冷煜心中，自己的女儿聪慧过人，虽然后面被养成一个娇纵的性子，但在大事上也算不含糊。 男人点头：“窈窈你说。” 少女上前两步让男人低下身子，趴在父亲耳边说了句话。 刚说完，男人的面色就瞬间难看到极点。 冷煜直起身子，紧紧盯着冷窈妲。 冷窈妲也看向冷煜，目光中坚定不移的关心和坚持。 最后，冷煜移开视线，声音紧绷着：“父亲会注意的，窈窈放心。” 少女心脏一直跳，她也紧张，直到男人说出这句话，冷窈妲才算彻底松一口气。 二人又交谈几句，直到门外有小厮传话说冷麒冷麟也回来了，这对父女才换个表情走书房。 经过此回交心，冷窈妲自己也知晓，在冷煜这边，自己再也不是那个看起来天真娇软的小女孩儿，对自己或多或少会有一点点探究和疑惑。 但这都没关系，她只想求自己一个问心无愧。 来到前厅吃午饭，冷麒冷麟二人一直说窈窈回来没告诉他们，连少女最喜欢的东西也没带回来。 冷窈妲只是笑着安慰，说自己下次回来肯定会提前说一声的。 虽然丞相府和这里离得很近，但她其实并不能随回来看望。 若不是路之游被扣在刑部，加上张思莲对自己有些愧疚心理，今日也不一定就能回来住下。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为了多陪伴少女一会儿，冷煜和冷麒冷麟都没再回去上职。 一直到晚间，冷窈妲面上浮现些困倦，她坐得腰酸腹痛，赵玉瑾赶紧让人扶她回房间。 梨水居依然是被收拾得一尘不染，想来是赵玉瑾安排下人日日打扫。 冷窈妲进屋看见后，心中柔软酸涩。 冷煜信任自己，赵玉瑾疼爱自己，冷麒冷麟怜惜自己，少女觉得自己更应该帮他们做些什么。 躺下后，少女想着这些事，不久便睡着了。 丞相府内，静园内依旧是翻进来一人。 路时休不知少女没回来，刚上塌就发现空无一人，青年瞬间起身。 这一下弄出了点动静，刚好被起夜的迎珠听到。 “谁在里面？”少女拿着火折子打开房门。 第131章 林玉 路时休直接用轻功上了房梁，将身形隐在当中。 迎珠进来后寻找一圈儿，感觉鼻尖涌入一股香气，很好闻。 她嘟囔了句：“奇怪，小姐并没回来，怎么还燃起香了？” 说完她又走向床边，在火光的照耀下发现被褥凌乱被掀开，迎珠面上登时就紧张起来。 “抱玉！”她唤了一声。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就睡眠浅，抱玉也马上起身揉揉眼睛走过来。 “迎珠姊姊，怎么了？” 迎珠指着床上被弄乱的被褥问道：“这是你今儿弄的吗？” 抱玉看见后睁大眼睛：“不是啊，我为何要弄乱大夫人和大公子的床榻？” 迎珠闻言皱起眉头：“奇了怪了，方才我隐约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进来后却空无一人，偏偏床上还是乱的！” 听她说完，抱玉深吸一口气：“什么味道，好香啊，并不像小姐平日燃的香。” 两个丫鬟跟着冷窈妲数年，心思自然比旁人缜密细腻些，又将屋子里翻了个遍，却不见人影。 抱玉胆子小，忍不住说道：“或许是其他粗使婆子不小心弄乱了，转眼事多又忘记了也未可知。” 迎珠看出她有点害怕，也见这里实在没人来过，就先点头道：“那我们先回耳房吧，想来是我听错过了也未可知。” 说完，两人快步回来旁边的耳房中。 路时休见她俩离开，才从梁上下来。 青年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翻过窗户回到朔园。 冷窈妲在护国府的梨水居安睡一整夜，少女面色甚至都好了不少，看起来容光焕发。 早上和家人们一起吃过了早饭，看见冷煜急匆匆出去的步伐后，她垂下眸子，掩住瞳孔中闪烁的暗光。 吃过饭就要快些回丞相府中，人家让自己来住一晚已经是很好了，如果还磨磨蹭蹭不愿意回去，那就是从侧面表明对公婆不敬。 冷窈妲与赵玉瑾等人告别，回去先是和张思莲说了几句话，告知自己并未多说其他，女人才放下心笑着让少女回静园歇着。 路上，她遇上了路时休。 青年瞧着有些困倦，二人互相见过礼，冷窈妲问道：“小叔怎的今日看起来有些困乏，可是因昨夜温习得太晚了？” 路时休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为何会没休息好，自然是因没抱到窈窈，故而太过想念而导致睡不踏实了。 “多谢大嫂关心，时休的确是昨夜温书太累，今日想来是看起来很憔悴吧？” 冷窈妲也微微一笑：“虽说殿试只剩下一个月，但此时才最应当劳逸结合。” 青年点点头，目光柔和：“好，时休会记得大嫂的话。” 说着，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问道：“大嫂今日可有空？” “有空的，小叔可是有什么事？” 路时休淡笑：“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想去青斋书坊看看，大嫂想去吗？” 冷窈妲想起之前答应过与他同去之事：“那就麻烦小叔先去安排马车，我去静园换身衣裳。” “好。” 当少女回到静园时，迎珠抱玉的面上却不见什么欣喜，反而有两分凝重。 “怎么了？” 抱玉赶紧出声回道：“大夫人，昨夜出了个奇怪的事！” 迎珠心细，环视一圈儿后低声开口：“大夫人，我们先进屋，迎珠与您细说。” 冷窈妲带着她俩快步走回屋里，两个丫鬟马上将昨夜之事说给了她。 “昨夜婢子起夜时，不知为何忽听大夫人和大公子的房中有声音传来，于是便主动进来查看。找寻一圈儿并未看见有人在，但……” 说到一半，她走到床前将帷幔掀起，露出被翻过的被褥。 “婢子进来后就看见被打乱的床榻，后抱玉进来说可能是有哪个粗心的婆子进来不小心弄的，我虽觉得不可能，但也实在没其他理由，就想着等今日去挨个问问。” 早就在一旁等急的抱玉接话道：“结果大夫人您猜怎么着？我和迎珠姊姊认真问过下面所有的下人，就连青平也没落下，每个人都特别肯定说自己没进来过！” “但我和迎珠姊姊在昨日大夫人离开后，也没再进来过，更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低级错误！” 冷窈妲听她俩说着，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 转眼又看见有些惶惶的两人，她笑了笑：“好了好了，兴许是我昨日走时给弄乱没同你们说，不用多想了。” 说完这话冷窈妲转身去换衣服，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久后少女走出静园，看到在门口等候的路时休。 她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弯腰进入马车中。 路时休也坐了进来，依旧是保持在一个良好的距离内。 一刻钟多些过去，马车就在上宁街停靠，车中两人依次走下来。 不管怎么看，路时休都非常知晓如何把握和冷窈妲相处时的距离，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他轻浮孟浪。 进入青斋书坊内，冷窈妲主动说了句：“小叔要买的书肯定和我大相径庭，不如我们两人就分开各自寻找需要的，等会儿直接在前台见。” 听完她的话路时休愣了一瞬间，紧随其后应声道：“好，大嫂慢慢去选，不急。” 说完，青年就先一步离开少女身边。 冷窈妲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看着路时休的背影，面无表情。 很快她收回视线，转身去找自己爱看的话本子。 或许是因为来买书的多是些男性，故而书架的摆放位置不太合理。 至少在冷窈妲看来是这样，因为她够不到…… 少女看见最上层的几本书，踮起脚用力去拿，却总是差最后一点。 于是她环顾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直接蹦起来去够！ 果然能碰到了，但拿不下来。 冷窈妲直接蓄力用力一跳，书是掉了，但没掉到她的手上或地上，而是冲着她的头上来。 看见这场景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了头。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闪身到少身后，将她抱住护在怀中。 一声闷哼，伴随重物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冷窈妲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面容秀气身姿清隽的青年面露痛苦。 第132章 发现 林玉被同时掉落的好几本书砸在了肩头和手臂，衣衫下的皮肤泛起紫青。 少女呆了两秒，马上反应过来，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瞧见冷窈妲一脸担忧看向自己，被这样的美人询问，林玉目光闪烁两下，脸上微红。 “贵人放心，林玉没事。” 冷窈妲知道他没伤特别严重，但也是需要上上药的，否则不疼个十天八天是不可能好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莽撞，少女蹙眉道：“抱歉，是我刚才有些着急，才导致了你遭受这等祸事。” 青年连连摇头，心口怦怦直跳：“贵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还好这几本书没砸到您，林玉只是个粗人，皮糙肉厚的没什么大事。” 冷窈妲无奈摇摇头说道：“你长得清秀白嫩，怎么会是什么皮糙肉厚之人，别安慰我了。” 她不知自己这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林玉能害羞到什么地步，青年低下头，脸蛋直接爆红。 而闻声赶来的其他人，有两位和林玉交好的青年，反倒是踌躇在原地。 冷窈妲想了想问他：“你刚才说过，你叫……林玉是吧？” 青年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对，贵人，我叫林玉。‘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是此玉字。” 冷窈妲挑挑眉，此诗倒是她也听过，没想到林玉会用诗句来引用告知。 少女点点头：“我晓得了，你此番伤情是因我而起，新书厚重尖锐，想来也要好好修养几天。等下我会同你家掌柜说一声，先带你去医馆上药。” 林玉连连婉拒：“贵人无需这般看重林玉，待会儿我自己同掌柜说一声就好。” 冷窈妲却没再给他拒绝的机会，拿起那几本有些被摔坏的书，带着林玉这个伤者，二人直接走向正在赶来的掌柜身前。 在远处刚挑好书籍的路时休，也闻讯快步走来。 看见毫发无伤的少女，他松了一口气，转眼又看见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压低了眉宇。 掌柜的刚想问怎么回事，冷窈妲就先一步把书放在桌上，又将林玉拉过来。 “这几本书，还有你身后那位公子手中的，都算在我头上，共多少银子？” 路时休听后垂眸将书放在桌上，走向对面的少女。 他站在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刚好隔绝了林玉看向冷窈妲的视线。 林玉看见后，敛眸收回视线。 “大嫂，你可还好？” 路时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刚好能让这一圈人都能听到。 而林玉听见路时休对少女的称呼，脸色忽然隐隐一变，唇色泛起了白。 冷窈妲叹息一声：“我无事，有事的是这位林玉小哥，他为救我而受了不轻的伤。” 路时休面带惊讶看去，好似才知晓林玉救了少女一样。 “竟然是这样，我替大哥大嫂先谢过。” 林玉有些强颜欢笑地回了个礼，路时休眉眼略带阴沉，转瞬即逝。 冷窈妲看见青年更加苍白不好看的脸色，还以为是伤势加剧所致，便催促道：“掌柜，林玉的伤是因我而起，也应当由我前去处理一番。”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面值二十两。 “这是我连书和人该付的，请给这位林玉小哥一个月的假，月薪照付，不过分吧？” 掌柜的一直都没插得上话，瞧见银票才马上开口：“好好好，贵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全听您的安排。” 商人重利，只要好处给到了，自然说什么都方便。 少女带着林玉和路时休先一步出了书坊，一股脑将书塞进马车中，然后看向路时休：“小叔先回去吧，我去解决这头的事。” 青年闻言淡淡看向林玉，然后轻声对少女说道：“大嫂如果不方便和外男相处，时休也可以代劳。” 冷窈妲摇摇头，抬眸看向他：“多谢小叔的挂怀，但此事是因我而起，你说的事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想了想最后觉得我先离开实在不好。” “放心吧，既然林玉能救我，说明他是个好人，等我将后面的事情弄完很快就回去。” 路时休听完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少女那可叹一声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容。 为何会突然救她，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或私心吗？ 自己明明已经在人前特意强调过，冷窈妲是自己的大嫂。 虽然他也非常不想这样说，但总得是扫去一些没必要的障碍吧？ 这林玉看样子也读过不少书，长相也不错，想来是不甘心自己这般庸碌的活着？ 但他也应当知晓自己找错人了，只要他有脑子的话。 还是说……他甚至甘愿为了接近窈窈，不管不顾了？ 其实林玉在后面站着，也有点犹豫。 自己应当是主动拒绝的，毕竟贵人已经嫁了人，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但每当望向少女后，林玉他就说不出这种话了，他想试图靠近她一点。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因心动不止。 路时休没有再多说什么其他，青年转身上了马车，面色阴沉如墨。 冷窈妲就直接带着林玉来到一家医馆，青年一直是有礼而温和的样子，倾听着少女说的话。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不然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二人走出医馆，林玉怀中拿着被包好的瓶瓶罐罐，冷窈妲则是自言自语说了那一句。 林玉一直没怎么和她正面说上一句话，直到此刻才笑了笑：“贵人不必担心，林玉说过的，只是伤到了皮肉罢了。” 冷窈妲摇摇头：“可还是很严重，我已经帮你告了一个月的假，你能好好休养一番了。” 二人礼貌而疏离说着这些话，不久后少女上了一辆马车：“待有时间我再好好谢过今日之事，你的住处我也已经问清楚了。林玉，再会。” 林玉也回了几句话，青年就一直站在原地，目光微微迷离。 回到丞相府后，冷窈妲换好衣服和几人吃过午饭与晚饭，路时休中途倒是没主动提过这些事。 深夜，路时休轻车熟路来到静园内，走了进去。 掀开帷幔，透过月光他和一双没有睡意的，清醒的，漂亮的眼睛对视上。 第133章 告白 冷窈妲没睡着，她甚至都没有困意，一直在等这个时刻。 自迎珠和抱玉说完那些话后，少女就猜到这屋子铁定是有人来过。 联想到自己夜夜都睡得那么沉，甚至还会做春梦…… 这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了。 艳事过后，她是体验到了非常奇妙的感觉，身子也格外敏感。 但路之游之前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也不是全白做的。 总不至于说，来了一回真的后，就会那般想再继续。 而昨夜回到梨水居睡了一觉，竟是安安稳稳一夜无梦。 可见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也总不能是风水的问题吧，只会是人为的。 看来……自己赌对了，果然等来了那个人。 甚至连猜想都是一模一样，真的是一向人前温和守礼的路时休。 她想起了他，这个书中温柔又隐忍的青年。 而和冷窈妲对视上以后，路时休原本来时还有些激动发热的身体，很快一寸寸冷了下来。 眼前像是一下子光明起来，看什么都有些白花花的。 大片空白铺开，让青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速度褪下。 少女起身，穿着整齐，点燃了一点烛火，刚好照亮了两人。 一灯如豆，一人坐在床边一人站在对面。 路时休甚至想直接逃跑，因为太丢人了，也有些……害怕。 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在少女心中，再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其实想过一直装下去的，但果然还是，天不遂人愿。 若是知晓少女如此聪慧，居然会等待自己前来，路时休说什么也不会再过来了。 他害怕到浑身颤抖，甚至有点想干呕的冲动。 若是她嫌弃自己的心思肮脏怎么办？自己可以在窈窈厌恶的前一秒死去吗？ 短短一分钟内，青年已经将所有能想的事都想了个遍。 冷窈妲与之相反，少女面色平静，甚至还给了眼前人一些冷静的时间。 被自己当场这样抓包，便是脸皮子再厚也多少有些扛不住，路时休这番摇摇欲坠的模样，想来更甚。 “对不起。” 又过一会儿，路时休稍微冷静下来些，第一句话便是先道歉。 冷窈妲点头：“嗯。” 这四个字结束，整个屋子里再度沉寂下来，像死了般安静。 路时休面色苍白到吓人，少女想了想说道：“你先坐。” 青年张张嘴，然后听话地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烛火跳跃在青年的脸上，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单薄又俊秀。 相比路之游那样精致美丽的脸，路时休更柔和舒服一些。 “你还喜欢我对吧。” 冷窈妲忽然开口，听着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这并不难猜，毕竟路时休太过于隐忍克制，导致他时间久了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若是他能大大方方一些，不总是那么躲着自己，或许就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对，我爱你。” 他不再称她为大嫂，幽深的眼瞳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浓浓情意。 冷窈妲觉得很难搞。 毕竟路时休是喜欢上之前的“冷窈妲”，所以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下一秒转念一想，少女问了句：“你可看出我有何变化没有？” 青年沉默几秒，重重点头，目光坚定：“有。” 想了想，冷窈妲比较破廉耻地继续问：“那你是……喜欢我之前的样子，还是最近的？” 路时休眼睫开始轻颤，但声音依旧坚定：“我爱你，就在不久前，此爱意已经无关皮囊美貌。” 或许是有些激动，他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些。 少女赶紧开口：“你要是不想让迎珠抱玉过来就小声点！” 路时休听完马上乖乖闭上嘴，静静坐在她的对面。 冷窈妲颦眉：“那也就是说，你更喜欢现在的我？” 青年马上点头，丝毫没有犹豫，一秒都没有！ 少女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点啥。 话说，现在这个什么剧情，好像因为自己变得更加离谱了吧？ 目前……能确定对自己有好感的人有沈今啸、周盈亏、路之游，又加上个路时休？ 这四个……说句实在话，不论单拎出去哪个，也都是个极为出色的。 冷窈妲觉得自己应当适量修复一下剧情走向之类的。 但路时休不管是原着还是现在，他都是个恋爱脑吧？ 那他改不改变没什么区别啊？ 不对，有区别！ 至少在原着中他没有做到这一步，青年一直都是个守礼的人，没有对冷窈妲做过一点逾矩的行为。 以至于到最后，原着中的冷窈妲，到死都不知道路时休的心意。 可不是她现在自恋啊，路之游被自己训得像条狗似的，对她还算蛮喜欢的，那现在路时休又来个激情告白…… 日后要是来个兄弟阋墙的戏码，自己不一定能受得住。 一个本就变态病娇的哥哥，和一个正在往黑化之路一去不复返的弟弟。 冷窈妲神思天外，在路时休的角度看过去，少女表情和眼神都呆呆的。 青年没忍住舔了下嘴唇，然后靠近—— 吻上。 冷窈妲正在发着呆，直接被唇上的温热柔软触感吓了一跳！ 回过神就见路时休已经靠过来亲上自己了。 突然少女来了点脾气！ 亲亲亲！就知道亲！！ 一个个那个嘴怎么就那么闲不住！闲不住都捐喽！ 冷窈妲推了推他，没推动。 路时休一直亲吻着她，或许男性天生就对接吻这种事具有天赋，早在这几夜和她厮磨时，路时休就学会了。 冷窈妲被亲得气息不稳，路时休把自己亲到动情，快要忍受不住时，才松开少女。 没等冷窈妲先说话，路时休就微红着眼眶开了口：“窈窈，我爱你，真的，我真的好爱你啊。” 少女听完愣住，没接话，也没任何肢体动作。 因为路时休的告白，太过于深情。 虽说情爱这种东西能装出来，但眼神和下意识的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世上唯有爱意与咳嗽最难掩饰。 路时休轻轻吻了吻少女的脸颊，又呢喃一句：“窈窈……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爱你。” “救救我吧，窈窈……” 第134章 夺爱 “谢谢你的爱，我很荣幸。” 少女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慢慢推开他，让两人产生间距。 但冷窈妲是非常小心推开他，毕竟刚表白完的男人心灵很脆弱，不能让他的心碎了。 主要是碎了她也懒得拼起来，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路时休眨眨眼睛，水汪汪看着他：“窈窈，你说的是真的吗？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做其实很恶心……” 冷窈妲郑重其事摇摇头：“不不不，你不可以这么想，你做的事不对，但不代表你这么做就是恶心的。”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就是想去靠近她，这是忍不住的一件事，我能理解。只不过我现在是你的嫂子，你的靠近已经上升到伦理层面。让很多人，甚至包括你自己，会觉得接受不了。” 少女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你是个好人，读书读得特别多。但千万不能把书给读迂腐了，让自己日日都不痛快那就是蠢人所为！你看你哥，他就是……” 说到这儿，冷窈妲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路之游那么骚，她都没法用言语形容！ 想了想少女轻咳一声：“反正他就和你不一样，至少他活得快活，不会被什么事给轻易束缚住！其实我也是，我现在也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为了自己而活。” 这些话从没人和路时休说过，青年也不知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存在。 他面上露出点懵懵懂懂来，但很快又感觉到豁然开朗！ 原来……他也可以自由一些，甚至放纵一些吗？ 冷窈妲赶紧切入主题：“你在我心中是个君子不假，但你也被这个想法给束缚住了，刚极易折的道理你不会不懂，现在的你不正是这个样子？” “今夜包括之前的事在我心里就过去了，主要是你也没做什么，从明日开始我希望能看见一个快乐一些的，自在一些的路时休，不要再做这些你不会做的事了好吗？” 说完，少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青年真的被鼓励到了，看着少女缓缓点头，然后乖巧地起身，准备离开。 “窈窈，你说的话我都会记住的。我爱你，你也要记得这件事。” 冷窈妲噎了一下，然后也点点头：“……好。” 得到少女的回答，路时休露出一个笑容，明亮温柔。 青年轻车熟路从窗户跃出，冷窈妲见状面色变了变。 好家伙，就这么轻松地来回折腾，窗户就是专属于他的门是吧？ 少女看见路时休又扭头看向自己，马上换了副表情和他挥手。 直到青年彻底消失在静园，冷窈妲才无奈耸耸肩，面上有些憔悴。 她现在就想知道，那些同时和好几个男人互相周旋的“渣女”姐姐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现在想学……还来得及吗？ 在线等，有点急。 想着想着，少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将路时休短暂解决后，冷窈妲回到床上开始酣睡。 后续的那些夜晚青年果然没有再来，与少女相处时也不再故作避嫌，大方了不少。 看到他的变化，冷窈妲在心中忍不住点头，嗯～孺子可教也。 她那位便宜老公路之游还是没有回来，不得不说人家沈今啸这办事效率，真是嘎嘎的。 被成功洗脑后的路时休，把重心完全放在了温书上，认真准备下月的秋末殿试。 冷窈妲时常会想起冷家的事，总想回去再看看，同冷煜多探讨一番，考虑良久选择作罢。 冷煜能当护国兵马大元帅，又怎会是个笨人？ 自己将一些重点和猜想告知对方，想来他偷偷调查一番，定然会有所收获。 便是真的暂时什么都没发现，也能多注意些，防范于未然不是？ 十月初，落叶已经落满街上院中，人走上去时会发出清脆响声，脚底下有软绵触感。 冷窈妲看着院中那棵梨树，没事就去院子中踩落叶。 其他下人看见大夫人这番做法，很是惊奇，也都忍不住上前去踩一踩。 但每个人踩两下就走了，走时还会在心中有些疑问。 大夫人为何会喜欢踩这个东西？好似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不止静园里人们有这个疑问，甚至朔园那头也有人问出了声。 “大夫人真的性子与旁人不同呢，她喜欢的东西都比较不常见。” 青书再一次路过静园后，回到自己主子身边时没忍住说了一句。 路时休听完笑了笑，眼睛温柔又专注地看向静园方向，好似透过墙面瞧见少女的曼妙身影。 “她自是和旁人不同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青书听完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遥望那边半晌，路时休才终于是收回了心，继续看书。 又过十日迎来殿试，路时休也在全家人的期盼中走进皇宫。 此番进去在宫内要留下整整两日，冷家人将路时休送过去后，就各自坐着马车回去。 青年离开时特意和冷窈妲来了个对视，少女看了他两秒赶紧移开视线。 不是大哥，这也太明显了，你这视线实在太炙热，别人还不至于瞎成这个样子！！ 还好路时休知晓孰轻孰重，很快收拾好心情走进皇宫，同其他学子们一起踏入这条仕途之路。 而冷窈妲却准备不回丞相府，因为就在昨夜，沈今啸不知怎么，又派人偷偷送来一封密信。 表示在今日请她在上宁街的「有间茶肆」中一见。 甚至男人还特意在信尾标注了一下，说他有急事要事，请自己一定要去见一面。 冷窈妲猜想会不会是和自己提过的那些事有关，他是个恋爱脑，很可能在第一时间接收到消息后来告知自己。 少女今日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内心还挺兴奋的！ 先男人一步来到有间茶肆，冷窈妲等了会儿，果然就见沈今啸进来，只不过瞧着有些气喘吁吁的。 哦对，今天他可是挺忙呢，估计是想办法抽空来的。 少女对他行过礼，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今啸也没让她失望，直接单刀直入地说：“窈窈，嫁给我吧。” 第135章 不愿 听到这句话，冷窈妲整个人缓缓打出一堆问号。 ??? 为什么是红色的，因为她是双倍疑惑。 少女愣在原地，感觉这个世界都好像很荒唐。 她没忍住吐槽道：“我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恋爱脑就应该被叉出去！！！ 沈今啸看着她，将气息喘匀后脸上反倒是红了。 或许男人自己也知道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窈窈，但这的确是一件很急的事。” 冷窈妲直接“噗嗤”一声被气笑了。 看着她的表情，沈今啸有些委屈，表情也软绵绵的。 少女瞪着眼睛看他：“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急事，那我还是先不奉陪了！” 说罢，她转身就准备离去。 沈今啸连忙抱住她，将少女娇软小巧的身躯圈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头。 冷窈妲一下子便想起了两人当初的亲密无间，又羞又恼地挣脱开来：“你撒开我！” 被少女又吼了一下，沈今啸感觉更委屈了。 他都好久没见到窈窈了，怎么窈窈都不想他的吗？ 但也怕怀中人真的生气不再理自己，沈今啸还是慢吞吞松开了手。 “窈窈，你先坐下，我还没说完呢。” “你最好是真的有什么要事急事，不然我再也不会单独来见你了。” 被连吼带骗的恐吓一番，沈今啸面色终于是正经了些。 “路之游过几日就要回去了，我已经扣了他们许久，再这样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少女颔首：“我理解，圣上已经尽力做得很好了，多谢。” 沈今啸咳嗽一声，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今日要窈窈嫁给我，也是一件正事，并非是开玩笑的。” 冷窈妲：“……” “毕竟过几日路之游就要回去了，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 “……” “若是你能离开他……窈窈，你就是凌朝的皇后，我沈今啸唯一的爱人，此生只你一人！” “……” 不，她不愿意。 首先，嫁给沈今啸可不是嫁给其他人，说走还能走。 其次，冷家本就有些烈火烹油，不久后还会出了那档子事，她怀疑和沈今啸脱不了干系，哪怕男人可能不是故意的。 而且嫁给他以后，自己成为国母一言一行都要被盯着，到时候她还怎么去接近更多真相？？ 最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欢被囚在一角之中，哪怕那个地方极为繁华，哪怕是数万少女的梦想。 但那又如何，那又不是自己的梦想。 冷窈妲看向他，见到男人眼中的期待，她只能摇摇头：“抱歉，我不属于任何人，所以谁也不想嫁。” 闻言，沈今啸面色苍白。 “可是……窈窈你既然这么说，为何，为何又不愿离开路之游身边……” 少女安抚性地说道：“因为我还有事没完成，当我问心无愧之时，便可以自由自在归于山海之间。” 男人垂下头，竟有一丝脆弱浮现。 冷窈妲抿抿唇，心中叹息。 她没办法，所以也就当有些对不起他了吧。 其实少女完全可以假意逢迎，利用沈今啸对自己的爱意，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可说她妇人之仁也罢，心软无能也好，不管是对谁，她都没办法做到完全利用。 善意的谎言和推脱可以，但百分百的谎言和利用，实在是太伤人了。 何况沈今啸现在已经对自己有很大的愧疚之心，也没必要再那般行事，万一给逼急了咋办。 冷窈妲一定会用一个最稳妥，最安全的方式方法去应对自己面前的难题。 安静一会儿，少女还想对他说点什么，沈今啸自己就已经缓过来了。 他笑了笑，只不过面带苦涩：“是我着急了，明知窈窈不是个会轻易依附旁人的性子，我却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问……” 说着，沈今啸的声音小了不少：“总是想再问一问，万一你心里是有我的呢？说白了，也就是还不死心罢了。” 冷窈妲听得一清二楚，少女选择默不作声，继续让他自己消化情绪。 又过一会儿，沈今啸抬头问她：“窈窈，倘若路之游发现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少女蹙眉，思考一番说道：“我现在也算了解他的性子，总会有退路的，你不用太过于担心我。” 再说也不一定就会发现，路之游一直都没主动要那个，就算发生点啥也从未做到最后一步。 或许还不等发现，自己就已经脱离。 所以她还真就不怎么担心，冷窈妲想了几个退路留给自己，以防万一。 沈今啸也不再提什么让她嫁给自己的话，少女太过于美好而优秀，就算自己是帝王也不免有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当初少女对他和周盈亏说过“人无完人”四个字，其实沈今啸觉得，这世上也不是人人皆如此。 眼前这个少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越想，沈今啸就越喜爱她。 其实……其实退一步来说，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窈窈不恨他，还愿意和他见面，甚至不厌其烦开导自己。 而且自己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沈今啸回忆起那一日的大雨，自己的发挥应该还不错吧？ 毕竟事后他打扫了很久，雨后外面是潮湿的，屋中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香甜味可是散了很久才消失的。 冷窈妲看着对面人脸上越来越红，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她直接转移话题。 “镇南王还是没找到么？” 被少女冷不丁一打岔，沈今啸身体抖了一下，向腹下看一眼。 男人垂下有些颤抖的睫毛，轻声回应：“嗯，并未，我和摄政王也不知他为何可以躲这么久。” 听完冷窈妲皱皱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在思考着什么。 沈今啸有些紧张起来。 窈窈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一直都很关心镇南王那头的事，偏偏自己一直都没完成。 其实冷窈妲在想，沈云隐和冷家会有哪些联系，而将冷氏一族灭门之人，到底是不是有他的原因在。 但脑海中先一步否定了这个想法。 少女突然看向男人：“话说……今天是学子秋末殿试，您躲在这儿，可以吗？” 第136章 袭吻 沈今啸笑了笑：“窈窈不知，其实这殿试我不用过多参与的，只要在最后那日出现就可，途中都是内阁之人看管监考。” 少女点点头，倒是自己想得浅了，帝王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小事。 看着沈今啸，冷窈妲还是犹豫一会儿，问出一个问题：“我……我有个比较严肃的疑问，但不知可否问你。” 男人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是窈窈问的，我必然是知无不言。” 沈今啸从小到大其实都很缺爱，父皇忙于勤政疏忽了他，而母亲又在他七岁时逝世，在那以后他就没怎么感受到爱。 哪怕是沈云隐都叛国了，他也想尽力保一下他的名声。 只因为男人心中最后那丝感情，心软是为君者的大忌，可冷窈妲却从不这样觉着，只因心中有情有义会痛会难过，才能被称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热血难凉，方显真正的男儿本色。 少女紧紧看着他：“圣上，您是如何看待我父亲兄长，如何看待冷氏满门？” 她选择直接去问，不拐弯抹角。 沈今啸愣住，好半天都没说话。 “窈窈，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完，眼中不自觉带上一些凌厉的认真。 冷窈妲不退缩，甚至还逼近了一步：“我只想知道，在圣上的心中，我冷家可算得上是忠君之臣？” 沈今啸皱紧眉宇，一直看着她。 就算是他的心爱之人，这么问，也是十分僭越的。 二人就一直这样对视着，谁也不先移开视线。 “今啸，求求你……告诉我，我好害怕呀……” 正在紧张之时，少女忽然变成泫然欲泣的模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同时，又娇柔脆弱惹人心碎。 果然，沈今啸一见此情此景，心头一痛。 男人马上走过去把她抱在怀中，柔声安慰着问道：“是我不对，窈窈，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冷窈妲马上摇头，肩膀瑟缩一下，从衣领处能看到雪白纤秀的性感锁骨。 沈今啸视线凝在那里，再也移不开了。 很快，男人的身体也有了些反应。 在他怀中，少女自然是能感受出他的变化，却佯装不知继续啜泣。 “圣上……我就是，就是害怕。有朝一日，会不会我们冷家被您冷眼相对，不再信任父兄的为人？” 说着，冷窈妲将头靠在男人怀中。 “圣上，窈窈就是个没什么心眼儿又心直口快的人。您知道的，我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故作坚强……我也不过才十六岁，当然很多事都会感到害怕。” 少女声音娇娇，带有一点鼻音和依赖性，让沈今啸抱得更紧了些。 他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冷元帅在我的心中，自然是忠心耿耿的。你说你怕什么，嗯？” 男人声音磁性低沉，慢慢安抚着她的情绪。 冷窈妲这才慢慢止住了泪水，眼睫毛湿漉漉的，沈今啸见状喉结动了动，忍不住亲上去。 少女的睫毛纤长又浓密，沈今啸吻掉少女的泪，忍了忍自己的欲念。 他是真的佩服路之游，和窈窈同床共枕那么久，究竟是怎么忍住的？！ 不会是不行吧？ 沈今啸面色复杂，但男人最懂男人，路之游对窈窈肯定是有爱意和欲念的，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留少女在身边。 冷窈妲看向她，鼻尖微红可爱又可怜：“窈窈相信圣上，也请圣上不论何时一定要相信冷家对您的忠诚哦。” 沈今啸被她的模样弄得心头软软，赶紧应下：“好，我保证不骗窈窈，今日所说都是真心话。” 少女这才真正破涕为笑，从男人腿上跳下来，给他倒了杯茶：“圣上您说这么久还没喝茶呢，请喝茶。” 沈今啸笑着接过，一饮而尽。 冷窈妲又随意说了些话，将男人的顾虑更打消些，才装作无意提起：“咦？圣上出来也有半个时辰了吧，皇宫那边没关系吗？” 男人本想开口说无事，但想到今日殿选，不管如何自己出来这么久总归还是不行。 于是沈今啸点点头：“还好窈窈心细提醒了我，否则回去太晚真是不行。” 少女轻轻捂嘴一笑，站起身送他：“圣上今日出来，更多的也是为了想见窈窈一面吧？” 被心上人直接拆穿，沈今啸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嗯，原来窈窈都看出来了。” 少女说道：“多谢圣上垂爱，只可惜窈窈实在是……” 她颦眉，露出几分不可言说般的愁绪。 沈今啸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失落的光：“没事，窈窈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冷窈妲踮起脚抱了抱他：“我会试着多喜欢你一点的，等我忙完自己想做的，我会主动去找你，不论结果如何。” 这就是冷窈妲的高明之处。 我不利用你，也不欺骗你，但也不会完全隔绝我们的可能性，让对方失望透顶。 会试着喜欢你，结束后再找你，这都是冷窈妲可以去做的事，她完全不算在欺骗沈今啸。 甚至这都不算画饼，就算她最后依然拒绝沈今啸，男人也知晓，少女是信守承诺过的。 最后目送着沈今啸离开这里，冷窈妲松了一口气，准备启程回府。 虽说自己用了些技巧，但沈今啸的确是相信冷家的。 何况少女也提醒过冷煜，并且冷家人也都很谨慎，这么多年没被人抓到过什么把柄。 少女又静静思索半晌，眼见快到午时，才出了茶肆准备回去吃饭。 马车平稳行驶在路上，少女支着脑袋，有些昏昏欲睡。 刚进华容巷，冷窈妲就突然吩咐车夫停下，让他先回去。 少女想去不远处的一条巷子，之前救过她的林玉一家，祖祖辈辈都住在那条巷口中。 她途中一直都没再去看过人家，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还好青斋书坊午休时林玉会回来，冷窈妲准备去瞧瞧。 马车独自拐进丞相府，少女还没等走出华荣巷，就突然被一人拉进一个隐秘的路口。 冷窈妲刚想惊呼，红唇就被眼前人给堵住。 少女睁大双眼，鼻腔内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淡淡药香和沉香木味道。 第137章 真话 冷窈妲被男人禁锢在怀中，吻到腿软。 少女闻见这好闻又特殊的香气后，一秒就猜出此人是谁。 周盈亏。 不知怎么，他像是有些激动似的，将少女的嘴唇亲到发肿发痛，冷窈妲呼吸都已经不顺畅了。 过了许久周盈亏才放开她。 冷窈妲瞪着他：“你疯了？！” 周盈亏看着她，眼底闪烁着暗光：“你在茶肆和我师弟相依相偎那么久，怎么我亲一口你就不允了？” 知道瞒不过他，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你们这对师兄弟真是疯魔了不成？我已经成婚了你俩好似都没记得。” 周盈亏看着她一笑：“记得，但我不管。” 冷窈妲：“……” 这帮人……够了！！ 男人很快又恢复一脸正经的模样，看着少女被自己亲红的樱唇，挑了下眉宇：“跟我走。” “为什么？” “洛安的腿伤好了些，但他一直被囚在府中，心情不好不利于恢复，你去看看或许能好些。” 少女不解：“我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周盈亏看着她面色有些古怪。 “你……反正你去一趟看看他吧，毕竟是我的徒儿。” 说着，男人一顿，又加上一句话：“你去了他真的会很开心的。” 后加上的这句话声音很小，如风一般轻柔吹进冷窈妲耳中。 少女心中一怔，好像有什么思绪慢慢浮现。 周盈亏发觉她的愣怔，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酸胀和不快，带着她离开。 “走吧。” 冷窈妲此番没有拒绝，点点头：“好。” 二人慢慢步行回到王府，进门后直奔苏洛安的院子。 周盈亏绷紧了下颌，这一路上他有无数次想把少女拽走的冲动，不愿让她过来和洛安相处。 可不知怎么，想到洛安的眼睛，自己就没办法这么做，甚至还主动把冷窈妲给他带过来。 感情这种事，好像谁慢了一步，便是要彻底错过了。 不论怎么算，沈今啸和苏洛安都比他要快，要早。 周盈亏推开门，让少女进去：“你去吧，我……还有事，先去别处忙完再过来。” 冷窈妲不疑有他，应下来：“好，摄政王慢走。” 男人颔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 或许自己还没爱到如自己师弟那般模样，愿此生沉沦不止。 忍了忍，周盈亏放下心中的想念，暂时离开王府。 苏洛安在看书。 少年伤了腿以后，或许是因真的无所事事，居然能沉下心认真学习。 此事，就连周盈亏都觉得不可思议。 听到少女走来的声音，少年眼中浮现光芒：“你来啦！” 苏洛安忙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到少女身边。 冷窈妲被他吓得不轻，赶紧去扶住他。 “你这腿还没恢复好呢，急什么，快回床上休息去！” 少女扶着他又一瘸一拐回到了床边，苏洛安半靠在娇软的身躯上，微微红了脸。 冷窈妲能看见苏洛安的腿伤如何，过去一个多月时间，想来是恢复得不错。 但就这样直接蹦下来，还是蛮具有医学奇迹的。 少年好似这一个多月沉淀不少，他问道：“一定是我师父把你叫来的吧！” 冷窈妲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哇，一个多月没见，你聪明了好多哦。” 苏洛安皱皱鼻子：“怎么，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个傻子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是你师父说的！” “你胡说！我师父才不会这么说呢！” “就是就是！” “不是！才不是！他一直说我可聪明了！” …… 于是画风就从一开始的温和有礼，很快变成变成两个小孩儿吵架。 冷窈妲看苏洛安心情好了不少，噗嗤一笑不再和他闹了。 少年却被她的笑晃了眼，直勾勾盯着她。 少女眨眨眼靠近他一下，苏洛安像是惊吓到了一样，像只仓鼠马上后退一步。 这一幕出现后，冷窈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苏洛安，你喜欢我是吧 ？” 苏洛安：“！！！！！” 少年整个人直接红透了，像只煮熟的螃蟹。 “我……我，我没……” 支吾半晌，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少女坦然坐在他身边，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看起来目光有点呆滞。 苏洛安靠近她，小心翼翼问道：“你，你不觉得很……” “很什么，很奇怪吗？” 少年被她反问后没说话，低下头扑闪着长睫毛。 “可是我有夫君了啊，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冷窈妲也就只能和苏洛安聊聊这个话题了，毕竟沈今啸恋爱脑有点严重，路之游是个抖m的病娇小变态，他俩遇上自己脑子就不太正常。 虽说路时休还算正常些，但为了避嫌，自己总不能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周盈亏又是个不太能说实话的主，男人肯定会想办法搪塞过去，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么到最后，看来看去，只有苏洛安没啥心眼子，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少年果然红着脸目光闪烁，将自己的所想和盘托出。 “我可能在之前的围猎场上，就已经有点喜欢上你了……” 少女惊奇道：“可我记得那时候我俩关系非常不好呢，你为了灵昭公主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那时候也是一样啊！” 苏洛安炸毛了，他马上说道：“那！那不一样！我对灵昭公主只是模模糊糊的悸动而已！可是对你……对你是……真心喜爱。” 说到后面，少年红得头顶快冒烟了似的。 冷窈妲都怕他晕过去，赶紧开口：“你缓缓，别撅过去了，你师父不在我可救不了你。” 苏洛安听完又羞又急，但也只能暂时闭嘴了。 看他这个样子，又联想起之前少年在自己面前做过的事。 突然冷窈妲想到之前他刚受伤，自己过来看望他，结果苏洛安一下子撞自己胸上。 紧随其后就有些耐人寻味的味道蔓延，再然后自己就被周盈亏给拉走了…… 想着，少女的视线就下意识落在某处。 苏洛安看向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腹下一瞅，整个人呆在原地。 第138章 索爱 少年本想说点什么，结果颤抖着嘴唇没说话，其他部位却开始动了。 冷窈妲本想看一眼就移开视线，结果就发现他起来了。 甚至，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 然后她又向上看去，和苏洛安的眼睛正好对视上。 于是这两只野生大飒比，宛如被炮轰过了一样，齐刷刷退到对方最远的距离。 真的，好飒比！太飒比了！！ 冷窈妲倒是还好，只是真的很尴尬，或许还有些害羞，毕竟自己偷看被抓包了。 苏洛安则真的是快昏倒了。 不止快昏倒，昏倒前或许还会羞到掉出眼泪。 只被她盯着看了看，就能让自己有这么大反应，少年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道，小苏洛安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啊！！ 冷窈妲又偷瞄了一下，发现还没下去，就尽量往床边坐着。 又过许久，少女没敢再看过去，只是悄悄问道：“那个，你好了吗？” 苏洛安：“……” 少年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好，好了。” 冷窈妲这才松一口气。 “没事，你不用觉得羞耻，生理反应人人都有，没什么害羞的。” 冷窈妲冷静而语重心长地说，她不说还好点，一说苏洛安就更想晕了。 少年哆嗦着出了声：“窈窈你先，先别说了……” 少女马上点头：“哦，好，了解。” 余下的时间，两人接着相顾无言。 冷窈妲看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站起身：“那个，不然我还是先走吧，你自己好好休息，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苏洛安很快失落起来，甚至还有点害怕：“你，你会不会不再来看我了？以后也不想再理我了，这句话只是在安慰我……” 少女闻言失笑道：“我为何不理你不看你，别想太多了，安心养病。” 苏洛安这才点点头，然后乖巧躺回床上继续看书。 冷窈妲出了院子并未看见周盈亏的身影，少女便告诉门庭处的下人，若是见到摄政王替自己转告一声。 离开这里后，她自己走回丞相府中，因着已经过了午时，冷窈妲就在小厨房对付一口。 过去两日，路时休从皇宫中出来，只待七日后放榜就可以了。 但人人都知道，凭路时休的真才实学，就算比不过他哥，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冷窈妲跟在众人身后迎接青年，结果还有一人也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窈窈，我回来了。” 路之游像个阴魂不散的鬼一样，突然就出现在少女身后，给冷窈妲吓得差点打去一拳。 “你吓死我了！”少女不满地嘟囔一声。 将下巴轻轻搁在少女的肩头，路之游在她耳边吹气：“我好想你啊，窈窈。” 冷窈妲老脸一红，躲开了他的撩拨：“这么多人呢，你要干嘛啊。” 还好他俩的地理位置都比较偏僻，故而并没什么人看到刚才那一幕。 除了路时休。 青年原本还很开心，自己的文章做得感觉不错，放榜之日定会名列前茅。 谁成想他还没开心多久呢，就见到刚才那些。 路时休的心情可谓是一下跌落到谷底。 但在人前青年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接着装作无事发生。 而路煊张思莲二人看见路之游也终于能回家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为了对此感到兴致缺缺的，也只有冷窈妲自己了。 哦不对，应该还有路时休。 回到丞相府，为了庆祝路时休和路之游这兄弟俩都回来，张思莲特意嘱咐后厨好好备下一桌子好菜。 冷窈妲虽说心情不是很晴朗，但少女从不会和好吃的过不去。 虽然吃得慢，可架不住她吃的多，嘴里一直没停过。 直到撑得有些昏昏欲睡，少女才喝下一杯茶，放下筷子。 路之游静静看着她，要不是知晓他二人还未曾行房，青年都要合理怀疑身旁少女是不是有身孕了！ 冷窈妲看到了他的视线，只是娇笑一下：“今日胃口比较好。” 路之游闻言垂眸看向她也笑了，笑的可谓是满眼温柔。 路时休坐在两人正对面看着，抿抿唇放下筷子，开始有些食不知味。 虽然冷窈妲在之前同他那样说过，可人心里的执念和爱意怎可能轻易消散？ 他仍不是个君子，或许从一开始踏出那一步后，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直都没继续那般行事，也不过是因为怕少女对自己失望罢了。 只要她喜欢，他可以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暗地里更隐秘的看着她。 哪怕这副模样，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吃过饭，太阳将将要下山，冷窈妲吃得多就在院子里遛弯儿消化。 路之游就像是眼睛黏在她身上似的，不管少女做什么他都一直笑眯眯看着她。 冷窈妲也懒得理他，他俩做过的事实在都太破廉耻，没啥不能看的。 晚上，两人依次洗完澡，躺在了床上休息。 就连冷窈妲也有些奇怪，快两个月没见，路之游这厮居然看起来正经不少。 以前她洗澡，十次有六次都被路之游闯进来，不是默默看着就是上手说要帮她洗。 唯独这次，丝毫没有反应。 太好了，不会是对自己没兴趣了吧？ 冷窈妲面上露出点高兴的神采。 但还没等少女多高兴一会儿，路之游像是听见她的心声般，忽然凑了过来。 “窈窈……” 青年语气中浓重的欲望，差点给她吓了一跳。 冷窈妲心里一凉，完了，话说早了！ 路之游像条美人蛇一样缠了上来，身子滚烫。 “你，你吃春药了？” 少女被他烫到，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路之游呼吸灼热眼神迷离：“窈窈就是我的药，比春药可厉害多了。” 说完，他直接双手灵活一动，将少女的上衣脱个精光。 看见掉在地上的粉色小衣，还没等说点什么，锁骨之下就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 “唔！”少女小声哼哼唧唧，让路之游更加放肆。 冷窈妲被弄得眼中泛起水光，浑身颤抖。 “别，不要……” 太刺激了，太敏感了。 她受不了了。 加上路之游实在太懂她的敏感带，竟然就这样让冷窈妲眼前猛然一白，全身都是发麻的。 第139章 戏子 路之游看着她，有些惊讶松开口。 “窈窈，两个月未见，你变得这么敏感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少女全身都透出了粉红，面上更是如桃花降落。 “你不要……不要问得这么直白好不好……” 青年想了想忽然一笑，将唇重新放在锁骨之下，继续折磨。 “够了，够了……不要了……” 冷窈妲颤抖着开口，想挣脱开这种折磨。 路之游不会如她所愿，直接用老法子，将少女绑在床头，动弹不得。 “不要……路之游你个色情大混蛋！” 她被刺激出眼泪，嘴里娇娇软软地骂着，却更让青年动容。 “好窈窈，真好听，再多骂两句。” 说着，路之游已经很快让两人坦诚相见。 青年眼尾泛红，多情的眼睛好似能将少女吸进去一般，漆黑幽深。 路之游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他的各种举动比最后一步还猛。 冷窈妲感觉自己快死了。 深夜时分，等青年终于吃饱后发出餍足的意味，冷窈妲已经昏过去两次了。 她最后想着，为什么路之游这么会，她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床上已经不能再睡人了，青年抱起她，两人在另一侧的软榻上睡了一夜。 因为地方很小，所以他们只能抱在一起。 冷窈妲睡得很沉，少女是在日头高升之时才醒来的。 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榻上睡着，少女刚起身发觉身上一凉。 好家伙！ 空-无-一-物！ 还好房间内并无下人在，冷窈妲伸出手臂准备拿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只见雪白的玉臂上满是痕迹，吻痕遍布。 真是属狗崽子的！ 她低声咒骂一句，赶紧将衣服穿好下了榻。 掀开床前的帷幔，上面已经换上新的，瞧见干爽的被褥，少女心头稍微松一口气。 扭了扭酸痛的腰肢，冷窈妲唤来迎珠抱玉给自己梳洗。 可能是昨夜被折腾的太狠，她突然感到一阵饥饿感，问道：“今日早上可知前院儿备了什么饭菜？” 迎珠答道：“回大夫人，是六菜两汤外加三个小食，主清淡一些的口味，粥是甜菜杏仁粥和咸蛋黄瘦肉粥。” 少女点点头：“去派人做些差不多的，我就不去前院儿吃了，在院子里自己吃一口。” 抱玉闻言利落起身：“是！大夫人稍等，抱玉这就去办。” 她走后，冷窈妲笑了笑：“不知怎的，抱玉看样子是比之前伶俐多了，你也越发稳重了些。” 迎珠也微微一笑：“大夫人和以前相比都变了很多呢，我和抱玉自然不能落下，得跟得上您的脚步才是。” 少女一时无言，并未说话。 看来她俩也很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只是太过于忠心，不管冷窈妲变成何样都会跟在身后不离左右。 其实迎珠和抱玉一开始私下里也很拘谨很疑惑，但时间久了发现主子的这种变化并非是坏事，也就放下心好好跟着。 而且说句实话，她们俩甚至觉得这样的大夫人更好，能保护好自己。 迎珠心中暗暗想着，反正自家主子不论怎样都是好的，对她们都没变过。 虽说路之游能回家住，但刑部的事还是挺忙，青年仍旧早出晚归。 七日后，到了此次秋季殿选放榜之日。 除了去刑部任职的路之游，还有这两日忙起来的路煊，其余几人都来了这头观望。 路时休自己还是挺紧张的，冷窈妲看看他然后说道：“小叔别太紧张了，凭你的才智定然是榜首。” 青年闻声温柔一笑：“多谢大嫂宽慰，时休倍感欣喜。” 放榜之时人多，每家每户都是派小厮去看排名，然后回来告知主子们。 路时休自己独自上了另一辆马车，青年捏紧拳头。 当初大哥他轻轻松松作为榜首进入朝堂，成为两年前最年轻的五品官员，风头无两。 知晓自己何事与他相比都会差上一些，但私下里他比大哥更用功，想来不是榜首也应当是是个二三名的模样。 若是连这都够不上，路时休这个脆弱的心灵恐怕是真的要碎了。 不久后青书和青平两人依次回来。 青平走向张思莲和冷窈妲的马车处，青书则快步去找自家主子。 路时休听见靠近的脚步声，赶紧问道：“如何了？” 青书面露喜色，而青平也在冷窈妲那头开了口，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是第二名！” 听后，三人都很高兴。 路时休听完也终于在心底里狠狠出一口气，青年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可能不紧张的，他都要紧张死了。 听闻第一名是礼部尚书的嫡出幼子，据说他也极为早慧，同路之游相比也就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罢了。 输给他，路时休觉得没什么，也正常。 放榜过后，还未到午时，三人为了庆祝就去了不远处的旬阳街，胜春朝已经在向他们挥手。 三人走进酒楼中，或许是为了庆祝各位学子的放榜，戏台子上居然开始在放戏。 少女下意识驻足观看了会儿。 台上正在演《穆桂英挂帅》。 台上主唱的花旦伶人都是反串的，“穆桂英”面容姣好秀美，眉眼处依旧能看出些英气风姿。 一唱一和间身段虽一眼看去纤细修长，但想来应该是脱衣有肉的类型。 身高应该也能有个180，只是照目前少女见过的其他人矮了一点。 冷窈妲蛮喜欢看的，于是就请张思莲和路时休先上去，让自己在这儿看完。 张思莲今日开心，答应下来她的请求先一步走上三楼。 路时休本想陪着她，但青年步子顿了顿，还是选择没有跟在少女身后。 冷窈妲叫了壶茶水，坐在下面和其他人静静看着。 不久后就已经接近尾声，少女喝了两杯茶水没有动。 台上那伶人戏子眉间眼梢都带着英气和风情，身量也的确好看，少女不带任何目的性和赏玩性看着，眼神清透又认真，和一旁的人大相径庭。 或许是她本就外表出众惹人注目，也或许是少女眼神澄澈不同于旁人。 那戏子在这出戏将要落幕时，眼神和冷窈妲稳稳撞了个正着。 第140章 凑巧 两人足足对视了三秒后，还是那伶人先一步移开视线，没有抹上油彩脂粉的耳上浮现艳红。 终于是一曲落幕，冷窈妲看得很开心，虽然没有看到完整版。 少女走上前，先是在台上放下一锭银子，然后给他们表演的人依次打赏些碎银。 放在台上的是整个剧团共有的，而单独给的则是独属于个人。 冷窈妲很懂规则，直接让他们弯腰低头，将打赏之物放在他们头顶装饰物上。 这叫头彩。 若是放不住，那就用手拿着也行。 方才与她对视上的戏子在最后一个，冷窈妲打赏到他那里时，发现没有碎银子了。 于是少女让他低头，直接取出一张面值十两的银票放在他头上的饰品中。 其他人见状，皆是眼含艳羡。 戏子许是也没想到，他被油彩脂粉盖住的面颊泛红，行礼致谢。 只不过当他看见少女束着妇人发髻后，眼神微暗。 自己只是个戏子，一见钟情这般美好的女子已经是亵渎，怎敢再敢奢望更多？ 只是不知到底是谁家公子能有这般好福气，将她迎娶回去。 冷窈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少女点点头离开这里。 上到三楼，守在门外的青书和青平忙过来迎接她，给少女送进了雅阁之中。 张思莲笑着看向走近的少女：“刚想派人去叫你呢，倒是凑巧回来了。” 看着快要上齐的菜品，冷窈妲笑了笑：“或许是闻见了香味吧，便想着赶紧回来和婆母与小叔一起吃。” 张思莲被她逗笑了，就连路时休也淡然一笑。 女人点了不少菜，吃完这些又聊会儿，已经是过了午时不少。 但没想到离开时，依然听见这戏曲声。 少女向下看去，戏台上依旧是那帮人，只不过换了出戏在唱。 冷窈妲路过他们侧面，正常来说台上人应当是看不到她的。 可不知怎么，那换上男装的戏子看见了她，与少女对视两秒。 很快他就又转过头，为了唱戏认真在台上表演功底。 冷窈妲没在意这些事，直接离开胜春朝，回到府中休息。 可路时休的脸色从出了酒楼后就不太好，青年发现少女和那戏子的对视。 但转念一想，这做戏子的比那叫什么林玉的，做小工的还要低上不少，与其在这儿想那戏子，还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才能和窈窈关系更密切些。 于是在下了马车时，路时休的脸色就比刚才好了不少。 在放榜后的第三日，少女吃好早饭去了林玉家那条巷子。 巷子叫安平巷口，寓意着平安喜乐之意。 虽说在盛京城中天子脚下，多数是一些达官贵人在此地居住，但也有一些在祖祖辈辈也在城中生活的普通人家。 这条安平巷伫立在这里两百余年了，里面每家每户都烂熟于心，互相熟悉得很。 少女下了马车，独自走进这条巷子。 有出来在门口洗菜的妇人，瞧见这么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菜盆子差点没拿稳都翻了。 “哎呦我天爷嘞，好像见到仙女儿了！” 妇人嘟囔一声，对冷窈妲的外貌做足了评价，然后笑着回了屋子。 没多久，一位貌美无比的少女来到安平巷的事就传遍了。 这个时间或许林玉还没回来，但自己就是准备提前来这里看看，这种古老质朴的小巷子，才是冷窈妲一直以来的挚爱。 只可惜这几日无雨，若是能看见雨落青石台阶的意境，那就更好了。 其实她也不是没看过，只不过那时刚被沈今啸给……，所以冷窈妲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看。 要是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还有心情去看景，那也有点太缺心眼儿了。 林玉住的院子比较大，有些像那种四合院，里面通常不止一户人家在住。 少女在当时问过，林玉也提过一嘴，说院子里还有个张姓邻居，有一和他年岁相仿的青年。 二人关系不错，素日闲聊畅谈。 走到较深处的院子，冷窈妲敲响了大门。 “来了来了！” 从门后远处传出一道男声，声音格外动听柔软，让少女惊住了。 这声音完全和自己那位便宜老公路之游有个一拼。 只不过路之游的声音更脆润一些，像是珠玑落盘。 而这道声音软又温，不难想到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大门打开，冷窈妲和开门的人来了个对视。 张小卿看见少女那一刻，整个人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 冷窈妲亦然，只因少女觉得眼前这位端朗秀丽的少年实在眼熟。 “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张小卿脸色红红，看着冷窈妲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 “我，贵人你好，我是……我是那位被你打赏过的戏子。” 感觉自己说得太过于混乱，张小卿接着道：“就是三天前，您去了胜春朝，我们戏班子在那边给放榜的学子们唱戏。” 冷窈妲这才彻底想起来。 “居然是你！倒是巧了。” 少女说完也没忍住笑了笑，眉眼娇俏。 对面的青年脸红着不敢再看她，将她赶紧迎进了院中。 “贵人请进，小院儿寒酸，招待不周了。” 冷窈妲摇摇头：“没关系。” 她又问道：“我若是没记错，林玉应当是也在这院中住吧？” 说着，少女看向青年：“那你会不会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好友，与他同龄的张姓青年？” 张小卿睁大双眼，秀气的眼中浮现了不可置信：“贵人您居然认得林玉？！” 看见冷窈妲自然地点头后，青年缓缓张大了嘴巴。 林玉今日提前回来了。 因着最新一年的秋末殿选过去，书坊的生意进入淡季，用不上那么多人手就要轮番休息。 虽然是提前回来了，但工钱自然也是要减半。 好在林玉家并不很贫困，青年也不上火这些。 路上他听见了一些大娘的交谈声。 说什么一位漂亮到比肩天仙的女子过来，在巷子中四处看看，最后进到他和张小卿住的院子中。 林玉一下就懂了，一定是贵人来寻他了！ 青年马上跑过去，打开门一进院子就看见相谈甚欢的两人。 他的步子慢下来。 第141章 相融 林玉甚至已经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冷窈妲和张小卿笑谈。 直到少女无意间回一次头，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林玉。 青年一身淡青色的衣衫，长身玉立。 虽说他容貌只能算作端正秀气，但或许是在书坊被浸染得久了，满身书香气度倒是做不得假。 张小卿自然是精致英丽很多，容貌上更胜不少。 瞧见林玉站在那边，作为好友的张小卿，眼中下意识闪过点局促。 他也站起身，走在冷窈妲身后去找他。 林玉扫过好友的脸，然后扬起个温和的笑容看向少女。 “贵人原来与卿弟是旧相识吗？” 冷窈妲闻言一怔，摇摇头：“非也，我们的相识倒也是很戏剧化呢，是几日前在胜春朝见上的第一面。” 林玉恍然大悟。 前几日是学子们殿选放榜之日，张小卿倒是与自己提过一嘴，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想着，青年垂下眼。 真是没想到，原来好友说的那位人美心善的贵人，竟然就是她。 突然空气中好像有些微妙起来，少女没感受出一点来，和林玉说了会儿后便准备告辞。 “自上次将你不小心弄伤，过了这么久一直也没来看你一次，实在是不太妥当。恰好今儿有了空闲，便过来看看你如何了。” 说完，冷窈妲从可以放东西的宽袖中拿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 林玉面露惊愕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少女瞧着他这个模样莞尔道：“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这算是提前从你这里预约最近新进的话本。如果有好看的一定要帮我留下，等有时间我会去拿回来的。” 林玉这才面色恢复自然，眼中含了些感激：“多谢贵人的相助，林玉记下了！” 他俩在前面聊的更欢，张小卿站在后面看着，逐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好在他作为伶人，并不会轻易将心中想法托于表面。 换句话说，就是他很会演戏。 等冷窈妲准备离开这里时，少女和他们二人都告了别。 “待有时间再会。” 简短的一句话，让这两人都面露笑意。 “好，再会。” 林玉和张小卿同时开口，二人齐齐看向对方。 在冷窈妲已经坐马车离开这里后，林玉才缓缓开口：“她很讨人喜欢，不是吗？” 张小卿的目光还是没有从少女离开的方向收回，只是愣愣“嗯”了一声。 然后才道：“是，怪不得你自那次受伤回来后，便一直是念念不忘的样子，我那时还笑话你来着，没成想……” “没成想一次偶遇，你自己也陷进去了。” 林玉听着他说，接上他没讲完的那句话。 听见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这么说，张小卿自己也愣住了，没有否认。 最后两人又驻足很久才回到院子。 巷中之前洗菜的妇人和邻居家大婶闲聊。 “可真好看啊！王婶子你也看见了吧？比画上的仙女儿还漂亮！” 王婶子往巷子深处瞅了瞅：“这姑娘是去找小卿和小玉去了吧？咱们这里头就只有他俩长得最好看，巷子里有几个小姑娘不偷偷喜欢他俩？” 说着，她摇摇头：“可惜了。” 洗菜妇人不解：“可惜什么？” 王婶子叹口气：“你不知道！我小女儿就喜欢林玉那小子，原本我准备过段时间和林家人提一嘴，如今这样一看恐怕是不行了！” 闻言那洗菜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算是应下。 冷窈妲没有回到丞相府，大中午的她被熟人看见了。 黄玉音邀请她去黄府一聚。 冷窈妲瞧见她很是开心，马上同意对方的邀约。 少女让车夫先回去，顺便告知一声张思莲那头。 上了黄府的马车，她显得有些兴奋。 毕竟哪个小女孩儿不喜欢和好闺蜜出去玩呢！ 黄玉音笑了笑，艳丽的眉眼柔和：“府中父亲和母亲都不在，我长姐早就嫁出去了你也知晓。大哥他同父亲一样忙，我大嫂今日有事也回了娘家一趟，你来了我能有意思些。” 冷窈妲开心道：“那我们两人都可以自在一些了！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去你府中呢！” 说着，少女还凑到对方身侧，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黄玉音浑身一颤，面上强装镇定，但泛起的红晕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慌乱和激动。 冷窈妲丝毫不察，还动不动笑盈盈轻靠在黄玉音肩头，体香丝丝缕缕钻进黄玉音鼻尖。 柔软而饱满的胸脯肉触碰到她的手臂，让黄玉音心中起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好软，好香，好……可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半晌，不久后便到达黄府的大门前。 黄玉音有些武功底子在，冷窈妲与她不同，少女就是马术和骑射比较厉害，日常看起来依旧是个娇女。 于是先一步跳下马车的黄玉音，主动转过身去扶冷窈妲下来。 车上的少女握住她的手，手心温热柔软，一直烫进了黄玉音的心里。 两人一路走向深处，黄玉音的院子就在最里面。 见状冷窈妲笑道：“玉音姐姐倒是和我很像，因着是家中最小的，住的地方也就只能离前院儿最远。” 黄玉音微微扬起眉头：“这点倒是确实，之前我去找你也是走了很远呢。”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又接了一句：“当时那个贱婢还拦住我，我看你那时生气就没对你说，其实她还偷偷说了几句话给我。” 冷窈妲有些好奇，那个枝儿没什么脑子又刁蛮无礼，记忆中自己也告诫过她好多次了，一直没有太惩处过她。 “什么话？” “她说你自来便是看不上我的，你的大婚在即，看见我以后定是不开心，以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我的责任了。” 冷窈妲：“……” 少女直接被干沉默了。 这话完全可以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在贵女圈中混不下去。 正说着两人进到屋里，黄玉音又看她一眼，然后随口说了句：“不知怎么，我方才忽然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完她还特意补充一句：“不是说你的性格，而是……你的长相。” 第142章 同性 冷窈妲心头一跳，听见她的话快步走上妆台前，拿起光滑的铜镜看了看。 仔细观察半晌，少女发现这张脸，真的是有了变化！！ 虽然不是多明显，但竟然依稀能见自己原本的样子。 少女心脏跳得厉害，快到让自己都有些害怕。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不就是魂穿了，还是穿进了书中，怎么看着开始有相融的味道了？ 忽然她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原先的“冷窈妲”，已经重新开心快乐的在另一个世界生活。 其实她一直都很可怜“冷窈妲”。 毕竟原着中她结局那么惨，这一次提前死了自己还穿来了，就像是占据她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她才会想办法保下冷家，让自己在这具身体中也能好好活下去。 万一“冷窈妲”会在天上看见这一切呢，瞧见自己所作所为，或许她就不至于在天上急的团团转了。 别说是继续呆在路之游身边，还要和那几个男人接近，就算是她付出再大一些的代价，也愿意。 我既来了你的世界，我就会做好最后一件事。 也不枉我来此一场，借你身躯再活一次。 她静静思考着，不久后放下铜镜看向黄玉音。 “玉音姐姐，好像快到午时了吧？” 黄玉音一直在看着她，甚至有些出神。 被少女的声音这么一打断，她慌张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嗯对，怎么了窈窈？” 冷窈妲说道：“我有些饿了……” 她早上就吃了点粥和小菜，上午去林玉张小卿家里又聊很久，其实在马车上就饿了。 冷窈妲是一个从不会和肚子过不去的人。 黄玉音听后赶紧招呼后厨那头备菜。 少女回头看着她：“抱歉啊窈窈，是我没注意原来到午时了，还好屋中有些果子和点心，你饿了就先吃一些吧。” 冷窈妲听完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一旁和黄玉音一起吃吃喝喝起来。 二人又聊回刚才的话题：“窈窈，当初你为了我将自己的二等侍女发卖了，可有……记恨过我？” “你尽管说实话就成，毕竟我们之前都坏成那个样子了，我现在这么问也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罢了。” 冷窈妲看着她，喝下一口茶水：“自然是没有的，我甚至还在感谢玉音姐姐，你当初在我这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想到却没和其他人说出来，自己独自承受着……” 说到这儿，或许少女也有些不好意思，慢慢低下头。 黄玉音赶紧说道：“别多想，你已经给她发卖了我自然也就不再生气了，再说我一个贵女和她置气，也太过于降低身份。” 说完，两个少女在这里相视一笑，把这个话题也彻底略过。 又过两刻钟左右，下人们将做好的饭菜依次端进来。 她俩干脆就在屋子里吃了起来，黄玉音看着面色格外喜悦。 少女拿起冷窈妲的杯子，端着自己身旁的小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给，尽管吃，这都是你应当爱吃的，饿了就多吃些。” 冷窈妲接过杯子，先放在手边，拿起筷子吃了不少东西。 “玉音姐姐，你们府中的厨子不比胜春朝的差呢！” 她边吃边说，看起来可爱又娇美。 黄玉音不是太饿，就偶尔吃些，然后眼睛也不离开对面。 冷窈妲吃得差不多了，感觉有点咸，先是喝了一口茶水解腻漱口，然后又突然看见黄玉音递给自己的那杯水。 想来应该也是茶水吧，还是玉音姐姐亲自给她倒的呢。 自己刚才一直在吃东西，也就忘了这一茬。 来人家做客，这样做有点没礼貌啊。 刚好黄玉音也漱好口，看向她。 冷窈妲便扬唇一笑，拿起杯子将它一饮而尽。 刚下肚，少女脸色剧变！ “玉音姐姐……你给我倒的……是什么？” 冷窈妲问出这句话，然后头开始有些晕，面上也渐渐发红。 黄玉音有些不解，回道：“酒呀，这酒度数不高，而且是清甜的桃花香，便是不会喝的也不至于醉得厉害。” 对面少女勉强稳定心绪听她说完，然后有些摇摇晃晃，面上更红：“不对劲……这不是桃花香，这是，这是烈酒……” 说完她就扑通一声倒在了桌上。 黄玉音被吓一大跳，赶紧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触手便是冷窈妲热极的体温，黄玉音想了想，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 她跑过去查看自己拿过来的那壶酒，打开盖子闻了一下，面色异常难看。 完蛋了，她吃饭前亲自去取酒，结果一着急拿错了！！ 这是她爹的鹿血酒，能提升兴致的那种！ 看着冷窈妲开始难受到哼唧，黄玉音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她先用力把少女抱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将帘子放下，隔绝外面的视线。 又马上唤来下人，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撤下。 “所有人都给我出院子，我和好友有要事商议，出去后将院门关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黄玉音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下人们也都很惧怕她，赶紧从院子里退了个干净。 此时她再回到床边，一掀开帘子脸立马就红了。 眼前是一副很香艳的场面。 冷窈妲已经汗湿，她太热了，自己就把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小衣都是松垮垮挂在身上。 黄玉音红着脸想帮她穿上，少女一直哼哼唧唧不让。 明明是同性少女，可黄玉音就是连看都不敢看向冷窈妲。 床上的少女越来越难受，察觉有人在附近，摸索着够上了她的怀中。 “好舒服……” 她像只猫儿一样，蹭着黄玉音。 黄玉音觉得这是种煎熬，她手指一动，抱住了少女。 冷窈妲的小衣被彻底蹭掉了，黄玉音也就低头一直看着。 好好看啊，原来女生和女生之间也有很大差距吗，怎么窈窈这么好看。 于是她鬼使神差低下了头。 冷窈妲浑身一颤，娇吟出声。 折腾一会儿，眼看冷窈妲一次过后，黄玉音才放过她，抬起头。 看着目光迷离泪花闪烁的人儿，她亲了亲窈窈的脸。 同时低声叹了一句：“我怎么就没有呢……” 第143章 纯爱 呢喃完，她眼眶微红。 冷窈妲一次过后好了很多。 黄玉音方才并非是有意那般，而是为了帮她纾解，不至于使其难受到流鼻血什么的。 只是还没等脱下少女的裙子继续，她就已经…… 着实是太敏感了些，这个高敏感体质的身体。 又想办法给怀中的人喂了些水，帮她重新穿上衣服，黄玉音将她放回床上。 她就在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冷窈妲。 黄玉音今日面上化着前朝的世时妆，很适合她这种艳丽浓颜系大美女。 可少女不知…… 世时妆，妆成尽似含悲切。 真真是一语成谶。 她看着窈窈，眼中落下一滴泪。 快入冬了，海棠花也早就都败了。 冷窈妲之前送给她的那朵，被黄玉音好好保存了起来。 但怎奈，不敌时间流转，终究是灰败了。 就像她这只能被弃之如敝履的心意。 黄玉音高傲地擦掉眼泪，假装自己没哭过，好像也没喜欢上面前的人。 反正自己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正好，就藏好这心意，偷偷守在她身边。 若是路之游敢欺负她，那自己就算丢了命，敌不过，也要去将窈窈接出来！ 想到这里忽然就明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不行，万一真有事自保都费劲，更遑论去保护她。 于是黄玉音暗自决定，她从明天以后就要好好习武，有朝一日也能安心守在窈窈身后。 冷窈妲睡了很久。 少女在这里睡多久，玉音也就在这这边陪了多久。 直到临近黄昏之时，窈窈才在床上悠悠转醒，只是头还有些晕。 “窈窈，你醒啦？” 黄玉音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少女醒了赶紧问道。 冷窈妲点点头，扶着额头起身：“嗯……我应该是喝醉了吧？” 想起之前的场面，黄玉音心中羞涩又自责，若不是因自己粗心大意，又怎会让窈窈遭受这等尴尬之事？ 也幸亏这酒只是能助兴，若是那种酷似媚药的东西，她又不是男子如何能帮的了？ 想到这儿，少女的脸色也黯淡下去。 再说……就算她是男子，也很难做出那样的事来。 她怕窈窈知情后会怪自己。 冷窈妲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缓了一下起身穿鞋，准备喝点水。 黄玉音细心发现她的诉求，拿过已经晾好的温水：“我来。” 说完，她亲自将水杯放在她的嘴边。 被伺候的少女没想那么多，笑着谢过黄玉音，张开嘴小口喝了几下。 完事她穿鞋起身，准备去看看外面的天色。 可是刚走动一下，滑腻感瞬间袭来。 冷窈妲脑子轰的一声，瞬间尴尬到面红耳赤。 好像……隐约能记起来，自己做了个春梦？！ 记得醉了以后自己没有意识，怎么来的床上也不知情。 兴许是玉音姐姐和她的丫鬟一起将自己扶过来的吧。 来了人家做客结果不小心喝多睡着了，在床上睡了那么久，又做了春梦…… 最主要是，到现在还有淡淡反应，那当时自己肯定会做过什么吧！ 比如说什么奇怪的梦话，或者是干脆动起手来了！ 好丢人啊啊啊啊，窈窈现在整个就是一个懵逼到爆的状态！ 黄玉音看到她发愣，过去询问：“窈窈，你……怎么了？” 看向对方，冷窈妲有点欲哭无泪，咬着牙反问道：“玉音姐姐……那个，我……醉了以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听完这句话，玉音的脸蛋也瞬间爆红了。 “没……没有啊。你就是醉了睡着了而已，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你放心吧。” 磕磕绊绊说完，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又马上转到一边。 她俩心里想的事截然相反，但不耽误二人不敢直视对方了。 冷窈妲在同性漂亮姐姐面前，就是很容易局促又害羞，她差点同手同脚。 “那个，玉音姐姐，我我我就先回去啦！看样子外面也不早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见面！” 黄玉音红着脸点点头，偷偷瞥过视线看了她一眼：“好，下次见，窈窈。” 将少女送到府门前，玉音本想坐上马车直接把她送回家，但看出冷窈妲的窘迫，想来坐上去只会更尴尬，便作罢了。 冷窈妲回到丞相府时已经到晚饭时间，下人看到马车上属于黄府的标识，心领神会上前迎接少女。 下了马车将二两碎银递给车夫，少女转身走进丞相府。 黄玉音回到房间忽觉空旷不少，明明一直都是只有自己的，却在今日才感到无比孤独。 “窈窈……” 少女红唇中说出这两个字，眼神中带着忧伤。 冷窈妲回府中后，先去换了衣服自己清洗一下，转身前往厅堂中吃饭。 路之游还没回来，路煊也是，估计这爷俩又被扣在那头了。 路时休自放榜那日后看样子就轻松不少，整个人愈发精神气十足，看着少女过来笑着打了招呼。 张思莲微笑招呼他们坐下吃饭，表面看上去真是一片其乐融融。 吃过晚饭少女又陪着张思莲聊天，两人现在说话颇有些商业互捧的意味，但至少张思莲看上去真的挺开心。 回到静园冷窈妲看了会儿话本，路之游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但今日看样子有些不同，青年往常都会进来先将少女抱在怀中腻歪，此刻却只是淡淡对她一笑，然后闲谈几句换了衣衫。 冷窈妲也乐得自在，继续看自己的话本。 路之游去了书桌上，没有麻烦少女，而是自己研墨提笔，写下一封信。 余光发现他的动作，少女看了看又收回视线。 直到他写完这封信，然后又交给青平安排下去，路之游才再度看向冷窈妲。 “……” 少女沉默一瞬，起身道：“你干嘛？” “窈窈，我好累。”路之游带着点撒娇意味，对她忽然开口。 “累了就去休息。” 说完这句话，冷窈妲继续拿起书看。 她正看到起劲儿的地方呢，这个肉一点也不含蓄，直白得很！ 少女面上正经，心中直接笑开了花。 路之游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仔细看到内容后微微睁大双眼。 第144章 春图 冷窈妲还没发现，接着翻页看下去。 “我去！”少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红。 因为这一页不止内容劲爆，还配有插图！！ 虽然图画看着就寥寥几笔勾勒而成，也十分粗糙，可该有的细节也都有。 少女眨眨眼，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别误会，没别的意思，单纯好奇罢了。 路之游看了看插图，挑一下眉毛又看看少女，低声在她耳边问道：“窈窈，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冷窈妲被吓到直接起身立定站好！ “你吓我一跳！！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青年故作疑惑：“我早就过来了啊，我还以为窈窈知道呢。不过也是，毕竟你看得那么认真，没发现我也正常。” 说着，他的眼睛又扫过那本书。 少女见状赶紧把书藏起，双手反放在身后。 “你居然还跑到我身后偷看！” 路之游走过来笑眯眯道：“窈窈这是什么话，我可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冷窈妲悄悄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青年只是走到少女身边，仗着自己手快身法好，直接把书给抽走了。 “你！” 见路之游已经看了起来，还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冷窈妲忽觉拳头硬了！ 只过去几秒，他扫了两眼又把书放回少女手中。 “这都不好看，画得太粗糙了，细节也不到位。 窈窈愿意看怎么不早点和我说，你夫君就是个丹青出众之人，会给你画出个满意的作品。” 冷窈妲被他的言语又是一惊，瞪大了媚人的杏子眼。 路之游偏又说出句：“不对，或许一张根本不够，窈窈想要几张记得和我说。” 少女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宛如一个偷看小黄书被抓包的青春期孩子。 于是干脆不再理他，破罐子破摔走到一旁，继续看接下来的内容。 路之游笑笑没说话，走向了一旁的书桌。 青年找到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铺开一张结实的画纸，坐下作画。 等夜深了，两人都该洗洗睡的时候，下人们也将热水烧好抬进屋中。 路之游特意将画纸藏了起来，不让冷窈妲发觉一点。 洗好澡后青年照旧抱着她睡觉，天气冷了不少，有一个暖炉在身后，少女自然不会拒绝。 反正她身上凉，冷的又不是自己。 一夜好眠，醒来时依旧是路之游已经离开，看着已经升起的阳光，冷窈妲打着哈欠起身。 “今日天气好，大夫人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 冷窈妲洗漱好坐在妆台前，抱玉笑着问她。 少女思考一下，觉得出去走一圈也不是不行。 “最近玉景阁出了些新首饰，我也好久没买了，去那头看看吧。” 说完少女就没有再出声，余下的时间就是迎珠抱玉两人同她说些府中闲事。 去前院儿吃好早饭，冷窈妲和张思莲聊上几句后回到静园，休息片刻就走出府门上了马车。 她的首饰还都是半年前买的，寻常贵女们时隔一两个月就去看看，自己半年去一次，实属少见。 到了旬阳街一角，马车停靠在路边，冷窈妲穿着一身蝶粉衣衫配上纯白素锦裙，慢慢下了车。 独自一人进到玉景阁内，店中的下人上前服务，少女也没拒绝，随意挑选着饰品。 刚选了三样看对眼的，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林玉是一进门就看见冷窈妲的。 青年欣喜若狂，快速走向前，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明显，赶紧装作若无其事。 “贵人，我们两人还真是很巧呢。” 少女看着他，放下手中拿起的簪子：“的确真的很巧。” 看看身后发现是林玉自己来的，冷窈妲随口问了句：“你那位好友呢，张公子没有来吗？” 闻言，林玉的笑脸差点没绷住。 想到张小卿那张精致的脸，还有出众的好嗓子，林玉暗暗捏紧拳头。 他倒是不至于因嫉妒而失去理智，只是……只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忽然问起，心中有些不快。 强压下自己那些想法，林玉淡笑道：“卿弟在班子里练习，素日他也很少有时间能出来。” 少女颔首没多说什么。 看见她如此，林玉倒是松了一口气，将心中那点阴暗的想法压下。 青年上前两步，距离冷窈妲更近了些，主动问道：“贵人喜欢什么样式的饰品，素雅些的还是精致些的？” 看着琳琅满目的物件儿，她摇摇头：“我其实也不知究竟更喜欢哪样，只是单纯觉得哪个好就买哪个，什么样式都能包含。” 听后，林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 然后青年鼓起勇气开口：“若是贵人不嫌弃，林玉可以帮着一起挑选些适合您的。” 冷窈妲其实想拒绝，因为适合自己的不一定就是自己喜欢的。 但青年眼神蛮殷切的，况且人家估计也就是想稍微帮助一下自己，不然可能会心里不安。 最后少女没有拒绝，让林玉和自己一起挑选这些首饰。 青年眼光还算不错，挑选的这几样冷窈妲留下一半。 然后少女转头看向他：“林公子，你过来是准备买些什么吗？” 林玉耳尖微红，点点头：“嗯，后日是我娘的生辰，她其实年轻时很爱美，现在为了家人十几年没戴过好看的首饰。今年就想着给她买一件好看的，让我娘开心一些。” 青年说着，眼中泛起柔和的光。 冷窈妲听完，心头也忍不住一软。 玉景阁中首饰没有低于十两的，看来林玉应是真想让母亲开心一番。 林玉想到什么赶紧说道：“贵人请放心，林玉将您给我的银票存好了，等您来拿书的时候用来清算。” 少女失笑：“没关系，我知晓的。” 最后林玉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了根简朴又精美的玉簪，花了十四两银子。 他一年在书坊的工钱也不过二十余两。 但青年看样子的确很开心。 冷窈妲与他告辞回了府中，夜间，路之游将画好的画作拿出，献于少女眼前。 “窈窈，你看。” 路之游的表现就像是在等待夸奖。 少女看过去，第一眼就惊呆了！ 这居然是一幅极为细致的春图！！最关键是—— 画上的人似乎格外眼熟…… 第145章 初雪 这上面的女子……不是自己又是谁啊？ 冷窈妲愣了好一会儿，又看出另一个人是路之游。 青年将两个人的细节呈现出来，在少女的眼底绽放。 “……你真是疯了。” 路之游这个破廉耻的，居然真的画了…… 青年还是一脸等待夸赞的样子，看着少女眉眼与画中重合。 “窈窈。” 他轻轻唤着，声音中带点欲色。 少女看着他，又扫了一眼那幅画，直接转身睡觉去了。 路之游：“……” 青年自己看看画作，小心翼翼收起来，将卷轴放在书架上。 然后也去到床边，脱了鞋袜抱住冷窈妲安睡。 盛京城偏北，靠近燕北之地，故而十一月初下了第一场初雪。 雪花纷纷落下，降在肌肤上微凉一瞬，转而消逝。 冷窈妲捂着发痛的小腹，怀中揣着个汤婆子。 马车中，迎珠抱玉伺候在她左右，主仆三人都已经换上冬季时兴的装束。 少女有些恹恹靠坐在软垫上，罩着一个淡粉色嵌兔毛的披风。 一圈毛茸茸的毛领将她的脸蛋拥簇在其中，更显得明艳绮丽，娇俏可人。 “大夫人，今日下了雪路面打滑，您怎么还在今日突然就要出去？” 冷窈妲自己掀开防风帘一角，看看外头正在纷纷扬扬落下的初雪。 “翡姬姐姐元旦前就要出嫁了，日子定得紧，前日我才知晓腊月初九就是正日子的婚期，自然是急的。” 文翡月后将要嫁给杜凌云，两人终于修成正果，甜蜜异常。 冷窈妲作为她的好友，自然是要用心准备一番。 只是没想到今日有初雪，虽说好看，但也像迎珠说得那样，道路会很滑，马车只能慢慢行驶。 “去问问车夫大约还有多久？” 抱玉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跑去掀开帘子，询问一番。 几句话过后，她回到冷窈妲身边说道：“大夫人，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快了，您再等等。” 今日少女准备去的地方叫做「兼淙」，就是几月前路时休带她去过的一处古玩藏品店。 文家是书香世家，兼淙里面的宝贝也适合拿来送给文翡。 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刻，马车终于停在兼淙附近，迎珠抱玉依次下了马车后，转身慢慢扶着少女下来。 冷窈妲略显苍白的小脸，被裹在兔毛中间，嘴上点了些淡淡朱红，看上去有两分气色在。 捂着肚子走向店门，少女心中暗自摇头。 自己这两月月事推迟不少，都是在月初的五六日后才来。 走进这家店铺，少女将帽子掀下，露出漂亮的脸。 王谆听闻声音走来，见是她，眼前忍不住一亮。 但想到在楼上正在默默关注消息的人，他只是微微一笑，恭敬行礼：“贵人您请，有什么需要小人帮您的？” 店中很暖，迎珠帮她先把披风取下，完事后少女向前走了两步。 “我想要送好友贺礼恭祝她新婚之喜，是我交好已久的闺中密友。” 王谆听完点点头，眼珠子转了一下问道：“敢问贵人，素日您这位好友有无什么兴趣爱好，或者她都送过您什么物件儿呢？” 冷窈妲思考一下，轻声回他：“她素日喜爱闻香试琴，读书作诗。送我的各种礼物，自然也都符合清雅淡然的格调，但不论什么都不失贵重。” 楼上的男人听着如此熟悉的声音，勾唇一笑，放下懒散交叠的长腿，缓缓走下楼梯。 “你先下去，这是本王好友，本王亲自接待。” 王谆和冷窈妲几人向上看去，在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少女眨眨眼，却并不意外。 周盈亏能在第一线吃瓜，可不是只靠下人们，更多还是他自己跑得勤快。 王谆低头退下，冷窈妲见状也先让她俩远离此地，留出空间。 “摄政王安，没想到「兼淙」也是您的。” 少女因为体虚说话有些飘，周盈亏垂下狐狸眼看着她。 “怎么，现在我出来了，窈窈觉着把钱花在这里不值当了？” 被眼前人差点逗笑，冷窈妲嘴角翘了翘。 她忙压下，轻咳一声：“哪里的话，能花在摄政王这里，我还觉得值了呢。” 周盈亏眼光柔和些，声音不自觉温柔不少：“窈窈，叫我盈亏。” 冷窈妲没有正面回复他，只是说道：“还有人在呢。” 男人瞬间得寸进尺起来：“窈窈的意思是说没人就可以咯？” 冷窈妲：“……” 这人，可真是的。 少女没说话，周盈亏眼底闪过一些暗淡，面上却让人瞧不出来。 接着他又问道：“窈窈想给文家嫡女送新婚贺礼？” “是啊，翡姬姐姐是我的闺中密友，自然是要送一个极好的礼物过去，毕竟我们一直都是互相极为看重的。” 听完此话周盈亏没动作，思考几秒然后走向一侧：“若是想送，店中那把前朝古琴你拿去送吧，文家嫡女应当会喜欢。” “也算是祝她像你一样，在成亲后会更加快乐自由，不受束缚。” 冷窈妲的身子僵在原地，转眼又放松下来。 周盈亏应当是早就看出来了的，不是什么值得紧张之事。 少女走过去看着古琴，的确不是凡品。 “这琴一定很贵，也不知我目前能拿得出的银钱够不够买它。” 说完她微微蹙眉，有点迟疑。 周盈亏笑道：“你自然是能买得起的，五百两银子若是还拿不出，那我可就觉得窈窈是在赖账呢。” 男人开玩笑说出这句话，冷窈妲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才五百两？！ 这个古琴，若是他有意往上抬一抬，五万两以上都会有的。 周盈亏不给她多思考的时间，唤来王谆等人将这把琴拿下去保护好，届时等冷窈妲带好钱来取。 “不行，这琴我不能用这个价格带走……” 没等说完，周盈亏先将她拉到一边。 男人把她轻松圈在自己身前，少女背靠着墙，抬头看向他。 “窈窈不必多想，这东西在此处已经放了很久，若是时间再久些，说不定这琴都快变成哑琴，反倒是可惜。” “在者，我也希望……能在你心中，有一亩三分地的存在，多少看重我一点。” 第146章 试探 冷窈妲惊讶地看他一眼，抿抿唇垂下长睫没有说话。 周盈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一下，随后笑道：“别在意，一把古琴肯定不至于让你有多看重我，说笑一下罢了。” 少女这才忍不住叹口气问他：“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喜欢我，我真的不懂。” 男人看着她，依旧在笑：“我要是知道为什么，也就不会再这么煎熬了。” 少女最后没说话，低头走出这个“包围圈”。 她的确是身上没带那么多银票，只要将随身携带的信物拿出来留下，再留下个票据，不论哪日过来带着银票再取都可以。 周盈亏没表示直接送她，而是很妥帖的用五百两这个小数目，安抚了少女的情绪。 他知晓自己，若要让自己白白收下这个东西，定是不肯的。 冷窈妲在马车上，静静闭眼捧着汤婆子，一言不发。 回到府中已经未时末，少女来月事容易饿，在马车上已经吃了不少点心，但感觉一直填不饱肚子。 “你俩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随意吩咐人去做些，待会儿也跟着我一起吃点。” 距离晚间放饭还有一个多时辰，迎珠抱玉也的确早就饿了，应声后抓紧下去安排。 少女翻着放在榻边的话本子，发觉这些都已看完，顿感无聊起来。 等过几日身子利索，去林玉那头看看是否有什么新到的。 正在思索间，路时休手下的青书过来敲门。 “大夫人您可在？公子他有话让小的带给您。” 这还是路时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找自己。 想来他是真有什么事才会如此，少女也没犹豫，自己起身去打开门。 “什么事？” 刚问完，青书没回答而是直接一个侧身，将等在后面的路时休露出来。 青年穿着一身青玉色衣袍，月白的披风随着冬日的风微微飘起，手执一把伞面绘着雪落红梅的油纸伞，面容俊美恬静。 冷窈妲看着他，慢慢走下台阶。 “今日初雪天气冷，小叔怎的亲自过来，有事让青书传一句不就好了？” 路时休笑了笑：“时休觉得还是亲口和大嫂说一声比较好，不过见大嫂穿的有些薄，若是不介意，大嫂可带我和青书进屋去说。” 青年特意说出将青书也带着，声音不小，这样其他听见一耳朵的下人也不会多想。 冷窈妲看他一下，然后点点头，让这对主仆都走进房间中。 路时休在门口抖落伞上的雪，青书伺候着他解下披风，青年坐在距离少女两三米左右的座位上。 青书自觉走到门口处候着，低着头充作透明人。 “今日来找大嫂，主要是有两件事得说。” 路时休神情微妙一瞬，开口道：“大嫂可知，月末是母亲的生辰？” 冷窈妲摇头：“我不知。” 路时休无奈一笑：“想来是大哥如之前一样，又是忙于公事早出晚归，忘记和大嫂说了。” 少女无所谓地说道：“没事，晚几日知晓也无妨，不过还是要多谢小叔提前对我说这一嘴，让我有心理准备。” 路时休敛眸，没什么表情。 “这第二件事，便是想问问大嫂在知晓母亲将要生辰后，要准备什么贺礼送上？” 冷窈妲坐直了身子，蹙眉看向他：“这我的确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给婆母，很是苦恼。”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开口对她说：“大嫂不用急，时休已经帮您想好了。” “那小叔快些说说。” 路时休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变轻：“大嫂不知，我母亲她很喜欢听戏，只不过近几年操劳时休和大哥的事，慢慢就没了兴致去欣赏台戏。” “但母亲心中肯定还是喜爱的，不然也不会无聊时哼着小曲儿，也都是她往日爱听的那些。大嫂要是能想办法找到个优秀的戏班子来府中演戏，生辰宴上母亲一定会很开心。” 冷窈妲听完陷入沉思。 虽说她懒得在这些方面下功夫，但毕竟自己目前还在丞相府里，还是张思莲的儿媳。 且之前她俩还吵过架，张思莲不管是真心是假意也主动道歉了，往后也没再拘着自己出去游山玩水，她也不能太敷衍。 路时休总不至于害自己，这个办法或许应该听听，当是可取。 看她在犹豫，青年身子忍不住前倾：“大嫂若是不信……” “不，多谢小叔此番告知，我信。” 少女打断他，坐直身体面带笑意。 路时休眼睛亮亮，被喜欢之人所信任的快感自心中升腾。 “本以为大嫂会不信，方才还很忐忑。” “怎会，小叔的为人我很清楚。” 两人说完再度笑笑，青年想到外面的初雪，捏了捏手指问她：“大嫂，可曾还记得我们说过的……” 少女有点忘记了：“什么？” 路时休张张嘴，最后选择说出口：“鸣悠山，灵山寺，大雪。” 被他这么简单提醒一番，冷窈妲瞬间懂了：“原来如此，方才一时走神倒是忘了此事。” 说罢，少女再度靠坐在椅子上，神情略显萎靡：“倒不是我这两日不想去，但身子实在是有些……” 余下的话没说完，消失在尾音中。 路时休不是一年前的愣头青了，他一下就听明白冷窈妲的意思。 其实他只是借机提一嘴看看，怕少女忘了，或者干脆不想再和自己出去。 但看结果，好似并非那样糟糕。 而且青年也看出少女的不舒服来，毕竟一向有活力的她此刻连动都不想动了。 路时休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己微红的耳根：“那好，大嫂若是在下一次落雪之日想去，派人通传时休一声就好。”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告辞。 冷窈妲也缓缓起身，送了他几步：“小叔慢走，多谢。” 一直到晚上，少女的腹痛才稍微缓解一些，汤婆子没离过手。 朔园，夜间的青年没睡着，不知想到什么红着脸起身，去最隐秘的地方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后，他颤抖着指尖拿出里面的东西。 借着月光看去，那是一件月白色的女子小衣，被洗好叠在了那里。 第147章 撞见 青年难受到手背的青筋都一根根鼓起，呼吸粗重，面色潮红。 许久了，许久没有这样过了，他难熬又销魂。 月色隐入云层中，不久后喘息声终于是平复。 五日过后，天气明媚晴朗，雪景宜人。 因着答应了路时休之事，毕竟人家给自己帮了那么大的忙，于是他们在这日坐马车去鸣悠山。 车身极为宽敞，中间放了个小暖炉，让冷窈妲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青年穿上了一身深褐色的锦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貂毛披风，贵气俊朗。 冷窈妲默默观察他几秒，发觉路时休似乎开始爱打扮自己了。 之前他永远都是青或白两种颜色，也没什么繁琐的装饰物点缀，看起来极为简约干净。 路之游会比他骚包不少，加上青年本身长相就是精美型，可谓是惹眼。 如今路时休也喜欢繁冗的花纹装饰，不过也挺适配，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冷窈妲不知，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那男子亦然，甚至更甚。 两人在车中时不时掀起一角帘子观赏风光，看着外面的雪景，口中偶尔发出叹谓。 那场初雪断断续续洋洋洒洒下了三日，整个盛京城变得一片雪白，一眼望去红墙高瓦，相得益彰。 在山脚下停靠，路时休长腿迈下马车，转身去扶着少女下来。 路上偶有积雪，踩上去脚感软绵绵，咯吱作响。 两人一前一后上山，路上行人不见少，也或许是今日天气好吧。 走进处在山顶的灵山寺，少女看见眼前的景象，嘴里发出轻轻的感叹。 “太美了……” 路时休恰好经过身边，听见她的赞美，面露微笑。 “时休没有骗大嫂吧，这里真的很漂亮，每当大雪降临，红墙白雪更添意境。” 冷窈妲看向他，眼睛微微放光：“小叔真的很厉害，这等美景若不是你对我说过，恐怕我永远也不能看见。” 说着，两人跟上其他香客的步子，进入被大雪覆盖的灵山寺。 里面，张小卿告了假，来到香火最灵验的寺中祈福。 家中妹妹身子不好，他一开始也不想做戏子的，毕竟是下九流。 给你点面子时间久了叫声“梨园伶人大家”，真遇上看不起的，直接被叫成下三滥的死场唱戏的，比比皆是。 还有很多奔着戏子身段好嗓子好样貌好，不管男女都想包养亵玩之人都有。 特别是很多表面风光霁月的，私下里玩的特别脏。 张小卿当初十几岁时，也差点经历过。 好在他是台柱子，又很吃苦听话，班头舍了谁也没舍得自己，毕竟有不少过两年回来以后嗓子直接废了的。 他也算安静度过这几年。 直到遇上了冷窈妲，那个美丽良善的少女。 张小卿在她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尊重。 天啊，他从没在台下观戏之人的眼中，看见那样的神情。 容貌倒是其次，这样的眼神，姿态，从没有人拥有过。 莫说这贵人是个绝世美人，便是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被称作一声丑，对于张小卿来说，都是最美最好的。 他因自己的容貌吃过不少坏处，不喜容颜过盛之人，偏偏在少女这里并非如此。 好似在这皮囊之下，蕴含着更有趣的东西。 对着文殊菩萨拜三拜，貌美的青年起身。 他一动，附近的年轻姑娘们看见，忍不住微微红着脸。 路时休和冷窈妲依旧是兵分两路。 少女喜欢自己随便逛逛，寺庙很大，距离上一次也过去许久，加上雪景又能好好看上一回。 且自从发生魂穿这类怪力乱神之事，她现在多多少少还是相信这些了。 自己不常来，好容易来一次用心拜拜，说不定有什么好事能发生呢。 张小卿就是在这时候看见的她。 少女跪在殿内一个蒲团上，身姿娇挺纤细，脊背挺直，微微低下头双手合十。 青年一秒钟都没犹豫，大步走进去。 直到临近冷窈妲身边，张小卿才发现自己或许太急切也太突兀了。 于是他耐着性子，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跪在少女身旁看着她的侧颜。 女子睫毛格外纤长浓密，并不很卷翘，反而有些垂下。 被烛火照耀中，在眼下落着一片温柔剪影。 那点影子随着烛火跳动，就像张小卿现在越跳越快的心脏。 直到察觉出身旁少女将要睁眼，青年才快速转过头，也做出虔诚状。 冷窈妲跪得有点久了，她在心中说了很多愿望。 活动一下有点发麻的膝盖和小腿，刚起身就发现身边的人格外眼熟。 “请问可是张公子？”她询问道。 张小卿心跳直接飙到一百八，虽然在努力装作冷静且惊喜的模样，但睁开眼后，那眼底波光和面上红晕多少暴露了青年心情。 “贵人！真的好巧！” 青年站起身，走向她，声音动听容貌绮丽。 “张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并肩而行，但中间也有些许差距，不至于偶尔会碰到肩膀。 “我是替母亲和妹妹请愿，妹妹身子不好不能亲自来，不管有没有用，我过来拜一拜，全当是有个心理慰藉。” 说着，他的眼光就忍不住失落，嘴角扬起的弧度也带有苦涩意味。 冷窈妲张了张红唇，有些哑然。 怪不得会做了戏子，原是家中如此。 看来此人还是挺汉子的，年纪轻轻二十岁左右便做了家中顶梁柱。 果然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还好冷窈妲没有这个毛病，还算是能清晰认知一些人或事。 “都说灵山寺的香火最灵验，张公子此番前来如此心诚，必会得偿所愿的。” 明明是很普通的安慰话罢了，但张小卿听着就是很开心，本来还有些阴沉沉的心也开怀不少。 “多谢贵人，小卿就借贵人吉言了。” 少女对他笑了笑，在青年眼中，好似这满山的景色也比不上这个笑容。 而两人正在侃侃而谈时，来寻找冷窈妲的路时休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面色发冷。 他脚尖一动，朝着两人快步走来。 临近身前，路时休才做出偶遇样：“大嫂，原来你在这里。” 第148章 得罪 张小卿很识时务停在原地，对过来的路时休行了一礼后没说话。 很明显人家并非是冲着他来的，所以自己这个身份没事千万不能上赶着。 且此人唤少女一声大嫂，想来是小叔子一类。 冷窈妲看见路时休过来，有些觉着疑惑：“小叔怎的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没逛完呢。” 路时休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张小卿，面上的笑变得有些笼统。 “大嫂又偶遇了熟人？” 少女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叫又，我也不是次次出来都能遇见熟人，都是凑巧罢了。” 虽然联想到以前那些，的确也算是差不多次次偶遇。 青年顿时也察觉出自己语气有些不好，马上柔和下来：“大嫂莫怪，时休是怕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冷窈妲也没多说什么，但想到张小卿方才所言，少女叹了口气：“我知晓的，可张公子或许真不会那般城府深沉。再者，我自己也会多加小心。” 路时休许是真的没想到，少女居然会为了那个人说话。 青年面色难看到肉眼可见，装都有些装不下去。 刚说完，冷窈妲差点忘记重要的一件事。 “小叔先再逛逛，等晚点我去找你。” 话落，少女小跑几步去到张小卿面前。 被“丢”在原地的青年，面色有一瞬间阴沉如墨，看着张小卿黑眸冷凝。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路时休在几个年轻姑娘的注视下，离开此地。 冷窈妲带着张小卿来到一个人少的的地方。 虽说知晓少女坦坦荡荡，自己……自己现在也是。可孤男寡女在庙中跑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还是会让青年忍不住脸热。 加上他见人事儿见得早，自然懂得也就更多些。 压下自己心中那不该有的荒唐念想，他问道：“贵人，您这是？” 冷窈妲笑了笑：“人多的地方略显嘈杂，还是安静些好说话，其实我是有一事忽然想起要请教一下公子。” 张小卿惊地连连摆手：“贵人实在是言重了！您有何事尽管说，无需这样客气。” “是这样，不久后便是我婆母的生辰宴，如今我虽不知哪家戏班最好，但自从上次听过张公子等人的戏，便觉得在我心中这就是最好的。” “于是便突发奇想，若是能让你们戏班在那日去给我婆母一个惊喜，唱几出她最喜欢的大戏，想来定然是顶顶好的。” 张小卿闻言也很高兴，能给高门大户的贵人们唱戏，是一件很好的事，比普通登台唱戏要好上不少。 青年马上应下：“好，我去同班主说一声，想来他会很高兴，这可是我们整个戏班子的荣幸！” 冷窈妲笑道：“那就好，若是成了偷偷在丞相府的房门处说一句‘明日也不知会不会下雪’，这样我就懂了。” 张小卿笑得温柔俊美：“好。” 青年很快离开这里，回去准备和班主说一下这件事。 冷窈妲又和路时休闲逛片刻，途中少女提了一嘴。 “多亏小叔的法子，不然我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在此处游玩了，那位张公子就是戏班中人，届时请他们来就可以。” 路时休也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原来他就是那日在胜春朝唱戏之人，怪不得有些眼熟。” 可他竟不知这人竟然居然会和窈窈牵扯上关系，着实让人恼火了些。 两人回到马车上，路时休自己将小火炉弄了弄，免得不到华荣巷就灭了。 张小卿原本是不用去班子的，但他紧赶慢赶来到这里，差点将班主给吓了一跳。 “小卿？你咋个来咯？” 班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面色端正身材中等，操着一口有点可爱的家乡话。 张小卿笑着看他：“班主，我不久前遇见了一位贵人，她说月末之时长辈要在府中设宴，邀请我们全班子都去唱戏表演！” “什么？那可太好嘞！” 班主惊喜不已，又问青年：“小卿啊，那你说的这个贵人，是哪座府中的？” 张小卿难得有些骄傲：“是华荣巷内，丞相府的贵人。” 此话一出，班主整个人激动到要晕倒了。 丞相府，朔园。 路时休回到房间里，面色一直就不太好看。 他旋即便唤来青书：“去，替本公子查个人，不能打草惊蛇。” 余下的话青年是小声对少年说的，青书面色有些怪异，但很快就应下来，转身去办这件事。 做下人的，千万别在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上赶着去问东问西，这是青书做下人的准则。 少年快步走出朔园，安排几个得力之人去干这件事。 晚饭后不久，冷窈妲刚准备回房间，一个下人就走到她身边，对她小声耳语了一句话。 听完少女就笑了，那下人也被打赏了一两碎银子。 一件心事落下，冷窈妲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不少，笑着走回房间。 笑容维持到看见路之游这个骚包之后，少女马上落下嘴角，装作无事发生。 果然看见她进来，青年就笑眯眯凑上前来，继续自己那不值钱的样子。 自这日往后不久，便到了张思莲的生辰宴。 “白露”戏班也在这一日如约到来，作为台柱子的张小卿早已摩拳擦掌。 主要是想到可以再一次见到少女，还能借光在这样的府中表演，青年心情激动异常。 可班主却在准备出发之时，面色沉沉走过来。 “小卿，你不能去了。” 张小卿闻言一愣，不解其意：“班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班主看着他心里不好受，可想到方才那传话之人说的，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刚才有个人过来说，若是我们让你在今天登台演出，那整个戏班子就会在盛京呆不下去。” 青年面色有些发白：“班主，您知道的……这大多都是假的……” 男人摇摇头：“这回不一样，实在没办法和你细说，小卿你……抱歉！”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独留张小卿在原地。 原本他还不想用另一种方式，但如今竟不知得罪了何人落得如此境地，看来自己只能那般了！ 第149章 质问 张小卿想了半晌，犹豫不决时总会想起方才班主说的那几句话。 最后青年像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放手一搏。 于是他转身离开这里。 丞相府上，一片欢声笑语，宾客盈盈。 路煊还是很宠老婆的，虽然自己的生辰宴很简单，给张思莲弄得却很热闹。 女人作为“寿星”站在人群中，看着好友们和宾客们对自己祝贺，秀美的面容有种回到少女时期的娇媚。 冷煜赵玉瑾两人自然也是来到了这头，冷麒冷麟对张思莲说完恭贺的漂亮话，便急匆匆去寻找冷窈妲。 少女正跟在路之游等人身边，笑着迎接宾客们。 路时休趁人少走到后花园，青书自小路进来，躲过旁人的视线对他点点头，而后站在青年身边。 见此情景，路时休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走回前院儿，冷窈妲身边已经出现冷麒冷麟两人的身影。 “窈窈看样子更可爱了些，个头也似乎长高了点。” 冷麒目光温柔看着她，思念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冷麟赶紧也凑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小妹，笑得开怀：“小妹看样子过得不错，的确更可爱了。” 少女闻言感觉又好笑又无奈。 赵玉瑾冷煜两人和张思莲路煊寒暄半晌，看出前者早就想趁机去看看女儿，张思莲笑着推脱她们俩，让下人带着过去宴会厅。 赵玉瑾顺水推舟没拒绝，看见被自己两个儿子围着的小女儿，赶紧快步走过去。 “窈窈，母亲来了！” 冷窈妲向声音来源处看去，也在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母亲！父亲！” 路之游看见少女开心成这样，也觉得心中泛起暖意。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占据了自己的心神，主导着他的一切。 一家五口齐聚，瞧在眼里的其他人也笑着说好听话，让冷煜和赵玉瑾开心些，说不定还能关系更近点。 很快宾客到齐，偌大的厅堂中坐满了人，把酒言欢之际，一下人过来在少女耳旁说句话，少女便起身走向张思莲。 “婆母，儿媳还一直未曾送您一份贺礼，这礼物直到现在才能呈现给您，让婆母久等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主桌的人都能听见。 路时休眼底闪过些暗光，喝下一杯酒没有动作。 路之游有些惊讶，毕竟前几日他还问过窈窈，可少女却什么都没说，让他不用担心。 少女走出厅堂，不出一刻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在身后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给整个厅中的人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少女笑着走近主桌，而看到大开着门外这番场面，张思莲也几乎是瞬间就懂了。 女人感觉有些眼热，因为第一次有人是这样的懂自己。 她不知少女究竟是怎样知晓的，可张思莲真没想到，冷窈妲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送出这样的贺礼！ “窈窈，这是你……你安排的？”她声音透着惊喜和不可思议。 少女扫过路时休，然后点点头笑道：“是我做的，但儿媳是从别人那里无意中知晓婆母喜好看戏之事。想着您已经很久没好好观赏过，于是自作主张弄了这么一出。” 说完，她行了个礼：“希望婆母不要怪罪窈窈，只盼您能喜欢。” 路时休在前日特意来找过她，希望冷窈妲别说出是自己提出的这个提议。 那时候少女问过他为何，青年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希望母亲能够更开心一些。 想了想，少女应下他的话。 张思莲赶紧上前虚扶起少女，笑得合不拢嘴：“窈窈千万别这么说，你这个礼物实在是太合婆母的心思了，让我开怀不已！” 少女甜甜回道：“婆母开心就好。” 说完笑完，外头的台戏也正式拉开帷幕。 冷窈妲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跟着看了以后会儿，发觉竟没有戏班中台柱子张小卿的身影。 少女微微蹙眉，直到这场演完开始下一场，依然还是没有那道熟悉的，修长的身影出现。 她居然就有些生气。 戏班能来这里演出，结束后被打赏的数额可谓是能养活家中三年，而他们白露戏班能过来，不全靠着张小卿？ 卸磨杀驴这种事很常见，但这样对待台柱子和半个恩人的，实在不常有。 冷静一下，冷窈妲又发觉了些不对劲来。 班主应当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也不会尽力为张小卿寻得庇护，免得被有心之人给祸害了。 想着，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 路之游瞧见少女脸色不太对，青年凑近些询问道：“窈窈，你这是怎么了？身体又觉得不舒服了吗？” 路时休一直在关注着这头的动静，余光刮了过来。 冷窈妲察觉自己面部表情没保持住，赶紧放松不少。 她淡笑：“没事，多谢夫君关心，只是刚才吃的有点急，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千万别打扰了大家的雅兴。” 路之游点点头：“窈窈有事记得说，之前你生病的事我还历历在目呢。” 他并不知少女具体是因为什么事不高兴，可路时休是知情的。 青年眼色黑沉，面上也只能维持着最后那点风度。 难道没有看见那个戏子，窈窈当真如此在意！ 终于在四曲过后，整个厅堂中人都送上掌声，冷窈妲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也跟着轻拍几下。 少女给身后站着的迎珠使了个眼色，很快她明白冷窈妲的意思，偷偷趁乱离开这里。 整个白露戏班的人都收到不少打赏，班主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准备离开时，迎珠上前请他们留步，在后院儿那头暂缓稍等。 他们这些人自然是不敢得罪贵人们，于是跟着另一名下人去了后院儿。 约莫着过去两刻钟，冷窈妲从厅堂内找了个借口出来，直奔这边而来。 看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走来，包括班主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但还没等有什么其他反应，少女便直接开口质问：“为何你们白露戏班的台柱张小卿没来？是他自己有事，还是班主给扣下不准来了？” 第150章 包养 这句话没避着其他人，班主原本就是对这些人撒谎，说张小卿自己有急事来不了，不然怕有关系好的替他在此鸣不平。 男人在大冷天额角落下一滴汗，紧张到手脚都有点发抖。 眼前的贵人自然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可之前派人来传话的，同样也是。 不管他对哪头撒谎，恐怕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最后他咬咬牙，不知怎么能感觉到眼前少女不会伤害自己，说不定还能帮一帮，便上前两步压低声音。 “贵人请帮帮我，我也是没办法，小卿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孩子！” 冷窈妲冷下来脸色，看样子她猜的果然不错！ “走，跟本夫人去另一处细说。” 说着，加上迎珠三人走到另一边，抱玉则是在这头看着其他戏子们。 “说吧，怎么了？” 少女清冷的嗓音响起，班主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贵人，我不久前忽然收到了一个人的传话，说是如果在今日敢让小卿上台，那我们整个白露戏班，就永远都不会在盛京出现了。” “这种事常有，我一开始也不以为意，直到那人又告诫我别觉得这是以往那些吓唬人的，毕竟张小卿他自己得罪了人，怨不得别人！” 听到这儿，冷窈妲的眉头皱得非常紧。 班主心有余悸接着道：“这还没完，那人还说出很多关于我们戏班的事，调查得非常详细，不是那种简单说说的，所以我没办法才只能……” 说到这儿，男人也忍不住低下头叹息，看样子很是难受。 毕竟张小卿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是他的接班徒弟，但为了全戏班子，他也只能当这个恶人了。 少女想了想，抬头看向他：“罢了，你们今日能过来，也是因为张公子一人之力，且我亦是与他相识。你们也无需太过惊慌，我会帮助你们一些。” 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带有冷家家纹的络子。 “这东西是我的，上面有隐藏的纹章，一般贵族人家都看得出来。你千万拿好莫要遗失，真到万不得已之时可以将它拿出来，说明你们是我的人，届时会保下你们戏班。” 她没拿太贵重的物件儿，其一是容易被有心人发现后做文章，其二就是太贵重这班主他也不一定敢拿着。 男人见状感激连连，说了不少好话后才带着整个戏班人离开这里。 冷窈妲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最后深吸一口气回到厅堂。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吃好喝好的宾客们也都陆续离开这里。 冷煜赵玉瑾等人和冷窈妲依依惜别，最后一个离开丞相府。 少女回到房间，直接就洗洗睡了。 张思莲的生辰后，没几天就迎来了腊月，也就是一年中的最后一月。 腊月中，文翡和杜凌云的大婚也随之而来。 冷窈妲作为她最好的闺中密友，面上的笑意藏不住，将古琴送出时，文翡的笑就更加藏不住了。 哪怕是成婚，文翡也一直有些粘着她，闹洞房时不准少女离她太远，还等其他人离开后一直拉着她谈笑。 说着说着可能是又想起什么，眼看着又差点掉下小珍珠。 冷窈妲有些感动还有些哭笑不得，安慰好她才最后一个离开洞房。 但没想到，黄玉音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玉音姐姐，你一直没走吗？” 黄玉音点点头，美艳的脸上露出柔和：“没，看你一直没出来，我自己没什么朋友就想着等你一起过去。” 冷窈妲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玉音姐姐这么好，现在也变得这么温柔啦，很快就会有新朋友过来的！” 闻言玉音也只是淡笑，没表现出很期待的模样：“也许吧，多谢窈窈。” 二人走回前院儿的席面上，看着被好友们灌到满脸通红的杜凌云，也不知这红究竟是喝醉造成的，还是说羞的。 周盈亏和沈今啸在男宾席上同时看向少女，冷窈妲也只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苏洛安的腿好得大差不差了，但还是有些不方便，故而周盈亏还是没让他过来凑这个热闹。 但半月后的宫宴，想来少年再好好恢复一下，去参加是没什么问题的。 若是还拘着不让出去，苏洛安早晚得疯。 主要是他见不到冷窈妲，以前没事还能来个偶遇，现在腿受了重伤，少女自己也要避嫌，一共就去瞧过那两次。 沈今啸也挺长时间没看见她，男人想得要命，但最近国事繁忙日常出不去，月初和月中也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周盈亏坐姿有些随意，那也不耽误他吸引别人的目光，实在是太伟大一张脸了。 当然，坐在他身边的沈今啸也同样出彩，一个帝王后宫还在空置中，多少妙龄女子都想办法要进去呢。 婚礼同样盛大，和冷窈妲的那一场相比差不多，众人都是折腾到深夜才各自打道回府。 冷窈妲在冬日就不怎么出去了，雪天一化一冻路太滑，不管是人是马还是马车都不好走。 就算觉得无聊了些，她也只能大多数待在丞相府中消遣。 过去几日后，少女或许是实在待不住了，挑个好天气自己坐上小马车出去玩。 具体去哪里她也不知，反正就是边走边逛，看见熟人就聊上一会儿。 忽然想到上月戏班子那回事，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张小卿如何。 “停车，在这里等我。” 让车夫停靠在路边，少女自己走上那条小巷子。 冬日的巷子里没人拿着小凳子坐在门口闲聊，冷窈妲一路畅通无阻。 临近那扇熟悉的门前，旁边有一条逼仄的岔路，她就是在这时候听见啜泣声。 仔细一听，竟好似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冷窈妲愣怔在原地，而巷子里的人也似乎发现外面有人，赶忙擦掉眼泪低着头走出。 直到两人不小心对视上，双方都震惊不已。 “张公子？你怎么了？” 张小卿哭得泪眼婆娑，鼻尖耳朵都红红的，但仍旧不怎么女气，看样子脆弱又难堪。 忽然青年在一个隐秘位置跪在少女身前，声音沙哑：“贵人，小卿一直是清白之身，如今请求您包养了我吧，就当救我了！” 第151章 宫宴 冷窈妲直接被吓地后退一步，退出一个安全距离来。 张小卿见状，面色更加摇摇欲坠，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少女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可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青年笑了，笑得苍白无力，笑得力气尽失。 “贵人，小卿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但我实在不想死，也不想做一个帮不了家人的废物，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知贵人是好人，我不需要贵人出多少钱，只要能给我个安身之所，让旁人知晓我张小卿是您的人，就行了。” 冷窈妲摇头：“不可能，我不知其他人会不会这样做，但我不会，我能用其他方式去试着帮帮你，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青年怆然道：“贵人，您可以不表明您的身份，只要能做出样子，足够让其他人忌惮就行了！” 本来张小卿没想过用这样的法子，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就代表他在少女心中，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会变成一个为了活命和钱财，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脏人。 其实青年自己，更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少女。 但想到从之前被班主拦下后，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也就因班主毕竟是师父，加上那场台戏是因为他而起，所以班主自己拿出十两银子给他。 但妹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自己如今不再是白露戏班的台柱子，没有打赏和工钱来源，日子开始有些举步维艰起来。 少女听完很同情他的遭遇，也不难想象张小卿这一个月经历过什么，才会这般投状无门。 “但我还是不能这样做。” 冷窈妲声音淡淡，或许是怕有人过来，压得很低：“你应该靠自己重新闯出一番天地来，这难道你真准备一辈子就只唱戏吗？你也看见了，班主他对你再好，却也舍不下他的班子，还有其他的弟子们。” “为人处事不能只靠着别人，人靠着自己才不会出错出乱。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虽然我高高在上这样说你不爱听，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公平二字可言。” 张小卿看着少女有些发愣，很快他冰凉的手腕传来一阵温热，是冷窈妲走过来扶起他。 “出身高低贵贱听天由命，我们谁都无法选择，但后期努力改善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是可以做到的。哪怕不多，哪怕不太成功，但只要努力做了，就不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 少女看着他拿出袖子中的五十两银票，放在青年手中转身离开，同时还留下最后一段话。 “我一直都是相信人定胜天，就算胜不了，也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人生在世，当问心无愧。” 说完，她就离开这座小巷，上了马车朝着其他方向驶去。 张小卿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眼泪早已在寒风中干透，将青年白嫩的脸颊吹得刺痛。 他一直回想少女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顿感醍醐灌顶。 他并非只能做戏子，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回想自己刚才对少女做过的事，张小卿脸上一阵阵的发热，心中害臊。 他一时冲动加上实在喜欢贵人，竟然情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真是难以饶恕！ 青年知道以后自己很难继续在贵人面前露面了，除非做出点什么成绩来，否则他自己也没脸再见人家。 而在此刻，他的节点，也就此发生转变。 一月一日，新年伊始，元旦宫宴。 只要在凌朝盛京城中的四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入宫参加宫宴。 这是自凌朝开国祖皇帝就定下的规矩，意在盼望君臣和睦，家国强盛。 冷窈妲随着整个路家进宫，途中自然是能遇上冷家人。 两方再度寒暄半晌，在申时四刻准时进入皇宫。 因着是在深冬，此时已天黑得差不多，宫人们在各处角落都点上了宫灯，亮如白昼，热闹非常。 各家各户都在笑着打招呼，冷窈妲坐在靠近沈今啸那边的位子上，面前琉璃烫金的矮几放着冬日见不到的瓜果。 少女指尖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口中，口中酸甜的汁水四溢。 果然，比现在用大棚扣出来的好吃多了，也不知道在这边究竟是怎么保存下来的，真厉害。 几道不明显却有些专注的视线投射在她身上，许是觉着人多，故而余光一遍遍虚窥过来。 若是太明显让人发现了，他们那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唯一担心的事就是怕窈窈不高兴。 黄玉音的目光也时常放在她身上，想了想，选择主动过去找冷窈妲说话。 “窈窈，今年的宫宴似乎比往常还热闹，你觉着呢？” 少女看向她，微微一笑：“玉音姐姐说得不错，的确是更热闹了些。” 方才她在记忆中搜寻一圈，竟然对去年宫宴没什么太明显的印象了。 要说记得最清楚的，那肯定就是和苏洛安又差点吵起来，最后双方被各自家长拎回去的场景。 想到这里，少女视线在附近搜寻一圈，在一处很远靠后的座位上看见苏洛安。 少年瞧着皮肤更白了些，晶莹剔透的，和周盈亏相比也不觉着黑多少。 察觉到窈窈看过去，苏洛安一抬头与她对视上。 少年先是一愣，然后就在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冷窈妲见他心态良好，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隔着遥遥人海，对少年回以一个淡然笑意。 他俩隔着众人们对视一笑，而这一幕，也恰好落在周盈亏眼中。 沈今啸还没来，作为摄政王的他，自然是目前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但就算被围成这个样子，男人也依然看见了那一幕。 周盈亏觉得，眼睛有些被刺痛了。 他嘴角微微落下一瞬，一秒后再度扬起，毕竟还有其他人在看。 冷窈妲就坐在他对面不远处，一抬眼就能瞧见。 但她一直没有再看过去，毕竟两人在对方刚落座时，就已经对视上几次。 酉时初，沈今啸在众人目光里，坐在正前方主位上。 第152章 刺客 男人穿着玄色锦袍，上头绣着金丝龙纹，显得整个人极为俊美挺拔，出众耀眼。 沈今啸坐下后，第一眼看向的就是不远处的冷窈妲。 少女下意识看向他，然后若无其事转过视线。 发现她这样对自己淡漠，男人面上不显，心中却有点委屈。 他俩这么久也没说上一句话，就算是在文家和杜家的大婚之上，也不过是简单看见几面而已。 众人起身对他行礼：“圣上万岁！愿圣上贵体安康！福寿绵长！” 呼声在整个大殿内震耳欲聋，触底反弹的回音在房顶围绕。 沈今啸一向在人前严肃无比的面容露出了些许笑意：“罢了，众爱卿平身！今日是宫宴，在朕看来与家宴无异，大家自在一些便好！” 话落，殿内众人起身，看着沈今啸发出阵阵恭贺之声。 冷窈妲嘴角动了动，跟着附和几句，然后坐在座位上，看着慢慢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美味佳肴。 少女看了看旁边，又再度看向自己桌上的。 好似……她的和旁人的不太一样啊。 大多数人桌上的东西相似度很高，只有自己这些看着不大一样。 想着，她又看了一眼沈今啸。 果然，男人马上也转头看着窈窈，眼中闪过一些温柔讨好之意。 冷窈妲：“……” 这是干什么，生怕有些心思细的看不出来么？ 路之游凑过来看着少女桌面，有些疑惑：“窈窈的菜品和我有些不太一样呢？” 冷窈妲淡笑：“是吗？可能是每个人多少都有些不一样吧，只是我的可能多了些，倒是巧得有趣。” 说着，少女向前靠近些，稍微挡住青年的视线。 路之游眼中的光闪烁两下，看看少女然后垂下眸子。 不久后，他忽然又抬头看一眼沈今啸。 周盈亏好巧不巧看见这一幕，他压下眉眼，旋即又勾起嘴角冲着路之游举杯：“路郎中，本王方才敬了不少人，这杯现在来敬你。” 闻声青年将视线从沈今啸脸上移开。 他也勾起嘴角举杯看向对方：“之游多谢摄政王抬爱。” 两人笑着一饮而尽，表面看上去其乐融融。 冷窈妲余光看向周盈亏，敛下眸子不语。 坐在距离少女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路时休沉默而内秀。 自他将张小卿逼到一定地步后，好像和窈窈的距离也更远了。 少女聪慧，不出一两天就能猜出是自己所为。 或许也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也或许是出于嫉妒丑恶的心理，其实做完之后，路时休也有一瞬间的后悔。 但木已成舟，只能继续做下去。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把张小卿逼急，只是最后让青年在白露戏班子待不下去。 听说窈窈半月前见到他，还最后帮了他一下。 罢了，想来他俩之间也不可能了。 不对，是本来也不可能。 路时休喝下杯中酒，眼珠漆黑到没什么光源存在。 沈今啸被人灌得有点多了，今日高兴，喝了点酒大家也都大胆不少，上前和帝王凑热闹。 “圣上圣上！臣敬您一杯！” 一位四品的官员满面通红过来敬酒，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今啸笑着将这杯酒喝下，周盈亏那头瞅着也差不多，来敬酒之人络绎不绝。 冷窈妲吃饱后，漱好口拿着帕子细细擦净嘴角。 此时宫宴有些进入末尾，除了男子们还在互相敬酒，喝得脸红脖子粗。 女眷们互相谈笑，渐渐都放开不少，气氛活络。 黄玉音看着窈窈，想了想准备走过去和她坐在一块儿。 可这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只见上来敬酒的小太监低垂着头，拿着酒壶走向沈今啸等人。 男人不愿再喝，他自己也觉得喝得有些太多，走路甚至都有稍许摇摇晃晃。 沈今啸和周盈亏酒量都是极好之人，也很克制通常点到为止。 所以当他开口说要那小太监下去的时候，那些臣子们也就都很有眼力见儿的退下。 小太监没说话，杵在原地没动。 沈今啸喝多有些反应慢，还没发现什么，周盈亏眼神风刮过这里，忽得眉头紧皱！ 不对劲！ 男人豁然起身，拨开面前挡住的人群。 那小太监凌厉的眼一抬，和周盈亏对视上直接翻身而起，直刺两米开外的沈今啸！ 周盈亏第一个冲上去，守在不远处的御林军也紧随其后上前！ 冷窈妲反应力奇快，少女借着自己御射练出的准头，用力掷出一个大碗！ 这沉甸甸的大碗正好砸在那刺客的肩头，握紧泛着莹莹蓝光的短剑就被砸偏，没有刺进沈今啸身体里。 男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躲掉这一下，旋即眉目凌厉对着伪装成宫中太监的刺客出手。 而就在此时，从屋顶上、房梁上、人群中等等，冒出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刺客！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展开随意杀戮，特别是一些不会武功的娇女贵女们。 冷窈妲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 因为若不是她干扰，方才那剧毒短剑一定会刺进沈今啸的胸膛内！ 这十几个人，竟然都冲着她一个人而来，可见是气急了！ 见到此情此景，饶是一向冷静沉着的少女，也难免心头一跳，慌张起来。 黄玉音看见冷窈妲腹背受敌，连忙使上不太熟练的轻功飞奔过来！ 不止是她，路之游路时休周盈亏都朝着她的方向而来，眼中含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慌张。 苏洛安离得太远，少年刚一用力，右腿一阵酸痛，差点半跪在地上。 “该死！！”他红着眼恶狠狠骂道！ 沈今啸和那名刺客纠缠起来，很显然，能来这里刺杀他们定然都是武功不凡之辈！ 冷窈妲马上想办法自救，少女直接一字马沉腰钻进桌下，然后盯准时机从空隙跑出。 但这样实在太过于冒险，有一名刺客发现她的做法，急转直下拿着带毒的短剑逼近少女！ 冷窈妲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跑开，却还是相比他们使用轻功之人慢上许多。 突然少女的头发被狠狠抓住，发髻散乱。 与此同时，一阵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出现，还伴随着温热的鲜血。 第153章 中毒 冷窈妲头皮一麻一痛，紧随着就听见那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而是紧接落入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 少女一僵，不可置信回头看去。 只见周盈亏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第一个奔向她身边，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带着幽幽寒光的短剑没入男人的肩头，鲜血很快大片洇湿了他绛紫色的官袍。 男人一声也没吭，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轻声问她：“怎么样窈窈，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他居然还在关心自己？ 冷窈妲不知该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无声，然后眉目一凛，直接把他拉到了身前。 因为少女越过男人的肩头看见路之游和路时休双双赶到这里，出手准备制服刺客。 少女没犹豫，趁着刺客拿短剑的手脱力，干净利落把周盈亏拉到自己这边。 被她拽过来后，男人也没松懈，发现还有其他几人在追击怀中抱着的人，周盈亏干脆带她飞出大殿。 “窈窈！！”几道不同声音同时出现。 三名刺客出去追击，剩下的人就在这儿搅和个天翻地覆。 沈今啸听见一片嘈杂声中出现的“窈窈”二字，余光中只看见周盈亏消失在殿内的背影。 苏洛安腿还没彻底恢复好，少年就这样看着自己生命中如今最重要的两个人被追杀，想了想咬咬牙也马上飞奔出去。 哪怕这条腿真的恢复不好了，他也绝不会让师父和窈窈出一点意外！！ 少年强撑着身躯使用轻功，废了好半天劲才发现几人的踪迹。 苏洛安直接快步奔向那头，少年修长的身影隐在夜色中。 殿内御林军们训练有素保护着不会武功的其他人，让他们免于死在刀剑之下。 但此番进宫参加宫宴之人太多，让他们逐渐分身乏术。 沈今啸的酒彻底醒了，加上他心中逐渐升腾起来的怒气，终于是找到刺客功底破绽，一下将其头部拧断！ 刺客的身躯软绵绵倒在地上，眼睛睁大看着前方，死不瞑目。 沈今啸担心冷窈妲的安危，又眼疾手快将另一个受伤的刺客打至吐血垂危，才出了大殿追上去。 路时休保护着自己母亲，路之游也从某位御林军手中拿过一把剑，直接上去以一敌众。 刺客们定是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见自己人慢慢败于下风，其中一人忽然吹了声口哨，剩下几个还在苦苦挣扎的刺客，忽然齐刷刷将剑横于脖颈之上，血溅当场！ 至此，这场惊恐又突然的刺杀行动，才终于是落下尾声。 殿内众人皆是狼狈不已，除了那些会武功的男人，站在原地谨慎看着四周。 路之游看着沈今啸追出去的身影，尽自己的力量平息眼前事后，也马上冲进夜色中。 青年神情冰冷中夹杂着担忧，冰冷是因将窈窈带走之人是周盈亏，而追出去的竟然是沈今啸。 他不知这二人何时与窈窈竟然这般熟稔了，虽能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但也没有具体的思路和证据指明。 如今看来，的确是有什么不知情的。 路时休跟在路之游后面，青年一直和前者拉开差距，不愿让其发现。 若是大哥看见自己，一定会多想他和窈窈的关系。 自己已经让窈窈非常不开心，万不能再做这些没脑子的事。 周盈亏的伤口开始发胀，他知晓，这是中毒的前兆。 那短剑上带着不明显的七彩寒光，周盈亏大约知晓两种类似的毒，可不知究竟是哪种。 正在思考，忽然从他左侧闪出一个人影，身姿灵巧直奔两人袭来！ 同样的短剑一看就是带有剧毒，周盈亏自然是能打得过他，可奈何怀中还有个少女抱着。 冷窈妲被冷风这么一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将她白嫩的耳朵冻得通红，瞧见这一幕她当机立断道：“周盈亏，放我下来！” 男人紧锁眉宇，低声回应：“你是不是疯了？！” 少女赶紧用小到只够两个人听见的声量回他：“你现在带着我不方便，加上本来就受了重伤，如今只有他发现了我们，你先快些将他弄了，免得等下更不好打！” 看见她冷静分析局面，周盈亏微微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同时还觉得她本该就是如此。 这么优秀而出众的窈窈，自然是值得万众瞩目的。 所以他能在这几个月不知不觉爱上她，好似知晓了大概的原因。 冷窈妲天生就有爱人和被爱的天赋。 这是世间罕见且在他看来绝无仅有的。 周盈亏马上听话将她放下，那刺客见状过来刺杀少女，男人冲身上前与其展开搏斗！ 刺客借着月色看见他肩头的伤口，冷冷一笑：“呵，这毒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彻底发作了，到时候你可就要爆体而亡了！” 周盈亏也冷笑着回他：“放心，在本王发作之前，肯定会让你死在本王前面！” 说罢，这刺客一不留神短剑被他打掉，二人赤手空拳对打，很快他就落于下风。 眼见打不过了就想跑，周盈亏又怎能轻易放过他，直接将其弄死在这里。 冷窈妲静静看着，直到那刺客被周盈亏做掉，少女才颤着眼睫垂下眼，努力平复心跳。 她当然会害怕，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只是她可以为了活下去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就像刚才那样，自己能做到的不就是不拖后腿吗？ 且周盈亏已经为了救她而受了伤，冷窈妲心中一阵歉疚和酸涩。 “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你才……” 正说着，周盈亏这头像是有些挺不住了，忽然就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深色的血。 但天太黑，压根看不出这是一口几近于紫黑色的血。 “周盈亏！你还好吗？！” 少女上前扶着他，帮他轻轻拍背，试图让男人可以舒服一些。 缓了缓，周盈亏声音轻轻，看着她：“现在应是没什么大事，但我们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他苦笑一声：“我中了毒，不可再轻易使用内力，否则会加剧死亡。” 第154章 愿意 冷窈妲闻言咬紧了唇，面上浮现心疼之感。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为何要帮我抵挡那一下？” 周盈亏笑了笑，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模糊，他努力想看清少女：“我怎么会知道呢，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这样做。” 说完，他顿感浑身发热又无力，小声开口：“窈窈，先将我扶到一处隐蔽些的位置，此时我已在发毒的边缘，若是遇见刺客必将不敌。” 少女也很听话，马上应下后扶着他有些踉踉跄跄离开此地。 两人所处在一处比较荒凉的地界，冷窈妲的印象中自己从没来过这里，只能摸索着进到一户人家。 这院子至少也有好几年没人住了，里面破败又安静，冷窈妲半扛着周盈亏咬着牙推开门，落下门拴后进到里屋。 这里还有几个遗落的火折子，但她不敢点，万一附近有人这不就羊入虎口了。 周盈亏浑身都是冷汗，可他的身上却感觉非常热。 屋子里还算东西齐全，冷窈妲找了一圈，拿出两床被子，一个给男人披上一个给自己围上。 他俩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少女手中还攥着一把不知在哪里找到的镰刀。 如果真的有人进来，哪怕不可能赢，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周盈亏在旁边一下掀开了被子，热得将衣衫扯得乱七八糟。 “不行，冷，你会生病的。” 少女皱着眉把被子再度披在他身上，男人睁开眼，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却只是瞧见了漆黑一片。 他喘息着一愣，旋即清醒不少，赶紧问道：“窈窈，现在这屋子里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吗？” 冷窈妲也一愣，她摇摇头：“自然是不至于，有月光透进来，我是能清晰看见你此时情况的。” 男人也同样敏锐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联想正在经历的一切，忽地嗤笑一声。 少女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了？” 男人像是被气笑了一样，目光涣散着冷冷开口：“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毒了，真是够阴狠的！” 听见这话冷窈妲愣怔在原地。 苏洛安自己一人找了很久，但不管是师父，窈窈，还是刺客，他都没有发现任何人。 就连一点踪迹也没有，让少年很是颓败担心。 他的右腿也快到极限了，走路一瘸一拐，力不从心。 少年走了很久也没走出来多远，一阵寒风吹来，苏洛安裹紧自己身上的外袍。 坐在一处空地上，试图抵挡点夜间寒风。 最终他还是慢慢返回皇宫那头。 沈今啸遇见了另一个刺客。 男人看着他，面上出现从未有过的狠戾，恨不能将其当场撕碎一样！ “为什么要刺杀朕？”沈今啸阴冷威严的嗓音响起。 这刺客看着不过和苏洛安一样大，活像个假人似的不说话，只会用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盯着他。 这眼睛就像是古井一样，什么情绪也没有，恨也没有厌也没有。 刺客没说话，或许也是知晓自己和他的差距，闪到沈今啸面前快到看不清，直接对男人展开攻势！ “找死！” 沈今啸冷笑一声，提力与他进行搏杀。 虽然少年刺客手中拿着短剑，但不久就被沈今啸一点点逼进绝路。 眼看就要被活捉，他趁男人不注意把短剑直插进心脏，瞬间倒下没了声息。 沈今啸看着他，走上前抽出插在少年胸口的短剑。 明亮的月光照在剑身上，没沾上血的部分剑刃发出幽幽紫光。 似乎这些刺客们用的毒不止一种，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把他们派来的人，一定是个制毒高手。 看来这短剑得留下，等周盈亏回来后好好验证一番。 想到自己师兄，他就又想到了窈窈，也不知两人现在如何了。 他是看见了的，周盈亏为了救下窈窈替她挡下毒剑。 短剑上带毒，师兄他虽是医毒双绝之辈，可若没有解药，又能撑多久呢？ 越想，沈今啸这眉头就皱的越紧。 路之游这方碰见最后一个。 但这刺客容貌艳丽妩媚，身段出挑，是个女子伪装成宫女进来的。 因为太过于着急，现在还是一身宫女装扮。 “公子，你可真厉害，居然找到我了～” 说着，女子开始卖弄风骚，婷婷袅袅地向前走去。 这容貌的确是极为出众了，整个人骚媚入骨，一般男子看见后难免心神荡漾。 可路之游他是个变态，他不是个正常人。 青年静静看着她表演，具有欺骗性的面容上平淡柔和。 但若是仔细看去，他的眼底闪烁着嗜血的光辉。 女子看他不动也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美人计奏效了，眼神中透露着轻蔑和狡诈。 她越靠越近，姣好的身段展露无遗。 “公子，你看我美吗？” 女子呵气如兰，马上就要伸手攀上他的肩头。 路之游终于动了，青年像是守贞一样，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不美，很丑。”他微笑道。 女人自觉容貌出众，还特意练了这一身“好本事”，马上睁大眼睛反驳：“不可能！你在说谎！” 路之游笑了笑，看着她犹如看着死人：“你追杀的那个少女，就是我的夫人，你连窈窈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话音落下还不等女子反应过来，路之游抬手瞬间捏断了她的脖颈。 然后像扔破布一样扔在一边，青年拿起帕子擦擦手：“真脏。” 说完，他继续去寻找窈窈。 周盈亏喘着粗气，曲起腿掩饰自己的反应。 “这是一种可以爆体的毒，毒发之时会让人失明，发热，还有那方面的各种反应。现在我已毒发快半个时辰，再过半个时辰必然爆体。” 冷窈妲听完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是什么毒药，也太……” 太令人无语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解毒的法子？你现在肯定没有解药，不然早就吃下去了。” 周盈亏冷汗津津，强打着精神：“当然有，这东西就是进阶版可以死人的春毒罢了，解药就是进行交欢然后再将毒素慢慢逼出。” “所以说，等下窈窈快些离开此地吧，免得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刚说完，男人难受到闷哼出声。 空气中沉默片刻，冷窈妲抬眼看着他，把微凉的手掌放在他滚烫的颊侧。 “盈亏，我愿意。” 第155章 解毒 周盈亏一震，不可置信转过头：“窈窈！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男人一急，又是喉头一阵腥甜，差点再度吐血。 冷窈妲看了看他，没说话，扭头跑了出去。 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周盈亏又失落又庆幸。 也好，也好……她也不过是一时冲动说说罢了，走了自己也能安心点，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活下去呢？ 周盈亏难受地仰起头，喘息灼热，眼睛不管睁得多大也是一片漆黑。 他感觉眼中好像有点湿润温热，快要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真丢人，周盈亏。他想。 刚准备自暴自弃之时，他又听见一阵轻柔而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冷窈妲拿着两杯水返回这里，少女看上去衣衫有些脏，头发乱乱的很狼狈。 “我看你太热了，又渴，就去找到能盛水的东西，去后院打了些水上来。” 少女把其中一杯递到他嘴边，一点点喂着喝下去。 她一句带过了自己方才找水的狼狈，还有因为不熟练且着急，被粗粝麻绳磨破的手心。 “虽然有些凉，可能还不怎么干净，但你先喝一点点吧，你这伤已经不流血了，喝点水没什么事。” 周盈亏不知现在自己这心跳，是因为激动还是爱意，跳得越发厉害。 好像下一刻，就能从嘴里蹦出来似的。 男人小口喝下一些水，冷窈妲将他的水杯放在一边，转身拿起另一杯来，两大口灌下肚。 “我靠，爽！” 太冰了，从头冰到脚！ 周盈亏听见她的小声嘟囔，疑惑问道：“窈窈，怎么了？” 少女摇摇头：“没事，太冰了，但是很解渴。” 男人突然笑出声，低沉的声音在胸腔内震动，还有些磁性微哑。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口鼻中忽然流出鲜血，体温也在持续升高。 现在距离周盈亏中毒已经过去一多半时间，加上他不久前还使用武功对抗敌人，加速了毒发时辰。 可以说自他进了这个屋子后，就一直是在强撑着罢了。 冷窈妲低声惊呼一下，拿起袖中的帕子给他擦掉。 但刚擦下去就会流出来，新的血源源不断。 少女想了想，将男人扶到还算干净的床榻上。 把被子铺在上头，冷窈妲让周盈亏靠坐在那边。 “屋子有些冷，我将被子都拿出来，你再等我下。” 周盈亏自己摸索着擦掉鲜血，他笑了笑：“窈窈，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 少女无奈道：“你都这样了，我们的关系又那样好，怎会就这样丢下你离开？” “再说了，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子，我现在既能救你，为何不救？” 周盈亏垂下眸子，眼睛因毒变得灰蒙蒙一片，看不到一点光明。 但他却第一次在死亡边缘没感觉害怕，或许是因为有她在。 原来自己也可以去试着依靠别人吗？ 周盈亏第一次流露出有些迷茫而乖顺的模样。 冷窈妲累了半晌将床榻弄好，身上也觉着没那么冷了。 或许是自己等下要主动些，所以少女面色泛红，就连指尖也微微颤抖。 说是主动，其实，也不尽然。 事已至此，她说实话的确不想这么做，可周盈亏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好人。 献身后能救他一命，且日后也好继续探寻更多自己想知道的事。 少女将厚厚的外衣解下，然后爬上床榻，周盈亏听见声音，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手指紧紧扣着被褥。 男人的汗顺着锁骨胸膛流下，背后的伤好似也一点都不疼了。 窈窈脱下他的衣服时，也很细心避开了他的伤口。 周盈亏看不见，所以男人的其他感官会更加敏感，突出。 “窈窈……我爱你。” 他忽然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冷窈妲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别太在意，也别太上头了，我只是在救你而已。” 少女清泠泠的嗓音响起，周盈亏却笑了：“我知道，窈窈。我爱你是我的事，你别有压力。” 男人说完，就伸出手抱住她。 滚热的身躯紧紧贴着自己，少女也开始回应抱住他，还安抚性地轻拍了拍。 周盈亏浑身都颤抖起来，他眼角通红咬着牙：“窈窈，帮我把衣服脱了，快些，我难受。” 冷窈妲深吸一口气，抬手去脱下男人的衣裤。 虽然隔着夜色看不太清，但还是能见那可怖。 饶是做足心理准备，她还是想了想提前开口：“我知你现在体内带毒，可能等下会控制不了自己，但还是请你尽量轻些，我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了。” 紧接着她又补充些：“之前那次……你也知道，已经让我有些怕了这事，太久我的身体的确会承受不住，而且结束后会非常疼。” 周盈亏喉结滚动，哑着嗓音：“我知晓，窈窈你放心。” 少女下一秒闭上眼睛，勇敢地吻上他温热柔软的嘴唇。 周盈亏早就忍耐不住了，开始用力回吻。 很快窈窈咬着牙流下眼泪，叫出了声。 还是好疼！ 男人的全身肌肉都已经鼓起，少女带着哭腔说：“周盈亏你骗人！你说好会控制自己的！” 可现在的周盈亏已经听不见少女的话，他只能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心想如何，他就会如何。 好似融入了骨血一般的狠戾，一般人的确承受不住。 冷窈妲很快就变得浑浑噩噩，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从窗前透进来的朦胧月色。 沈今啸偶遇了路时休。 两人甫一打上照面，还有些愣怔。 “圣上万安。”路时休对着眼前的男人行礼。 沈今啸颔首，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接着向前走去。 还没找到自己的师兄和窈窈，男人非常担心。 不管他俩谁出了什么事，沈今啸都是不能接受的。 路时休也继续朝另一方向走去，沈今啸见状道：“那边朕刚才已经找过了，并没有两人的身影。” 青年也低低回应一声，两人的交集就此结束。 而路之游，却已经逐渐靠近了窈窈所在的地界，青年看着眼前的巷口房屋，迈步走进去。 第156章 秘密 冷窈妲就像条鱼一样，有些搁浅在岸边的趋势。 男人或许也是发现了她的难受，尽量轻柔不少。 即使这样，少女心中还能想着其他事。 比如说，剩下那两个刺客到底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被其他人给杀了？ 这样的话，她也就不用咬着唇不敢出声了吧？ 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继续忍耐。 周盈亏有些骚话连篇的，男人动不动就问一句：“窈窈，喜欢吗？” 少女懒得理他，只想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能解完毒。 已经进入子夜时分，本就安静的地方更加万籁俱寂。 路之游慢慢走进这条巷子，但这里面不是只一趟住户在，房屋的分布很是错乱，青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音。 刚走向一条岔路，漆黑的深处好似传来一阵像是猫儿在叫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快走几步过去。 临近那处，只见一只胖橘忽然跑出来，圆滚滚很是可爱。 小胖橘看见他，主动过去要贴贴，蹭着青年的脚，还把肚皮翻过来了。 路之游其实不喜欢动物，但也不算讨厌，可这只猫儿他却很喜欢。 因为他觉得这只小猫，很像他最喜欢的窈窈。 爱屋及乌，一向有些洁癖的他，甚至还将胖橘抱了起来。 “如果把你带回去，不知窈窈会不会喜欢。冬日能出来的时间太少，我不在窈窈应当会感觉很无聊。” 小猫回应似的喵喵叫了几声，又用它的的小脑袋瓜蹭着路之游的手背。 青年笑了笑：“看来你喜欢和我回去，但你有些太脏了，要好好洗几次才行。” 说完，他转身出了这条巷子口。 刚向另一方向走了几步，从深处又传出声音，这回是脚步声。 路之游压低眉眼，刚准备出招，却发现是熟人。 沈今啸自岔路深处走出，但男人的脸色却很难看，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看见路之游，他整个人都是一顿，面色恢复正常。 “路郎中，你也寻到这儿来了？” 青年看着他，怀中抱着那只猫儿，淡淡说了句：“圣上。” 沈今啸黑着脸瞟一眼后头，然后将面色转为平静开口道：“你来的比朕晚，朕已经将这一片都找过了，并无他二人的踪迹。” 说完，他就提步向下走去。 没走几步发现路之游停在原地，他嘴角勾出一抹奇怪的弧度：“怎么，路郎中不信朕？” 路之游静静看着沈今啸出来的那条岔路，好似那漆黑的深处有什么东西似的。 又过去几秒钟，青年才缓缓转过身，微笑看向沈今啸：“圣上说笑了，之游怎敢不相信圣上？” 说着，他快步离开这里，怀中的橘猫喵喵叫。 男人看着他，眼底翻涌着各种情绪。 沈今啸是先路之游一步发现他们的。 他听见了声音，也分辨出沈今啸的声线。 这隐忍又欢愉的喘息，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 男人瞬间捏紧拳头，恨不能冲进去！ 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自己没这资格。 唯一有资格的是路之游，沈今啸原以为自己会在遇见他之时说出这件事，但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帮着隐瞒。 到底是，没忍心如此。 也或许是心中还有些良知和理智存在，最终他让路之游离开这里。 那间屋子中，正在被翻红浪的两人对沈今啸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他此刻的心情难过到极点。 知晓二人无事，他就一个人迎着深夜的寒风，一步步走回皇宫。 那头的解毒进度，也几乎是一直到了天明。 周盈亏在进行到一半时，眼睛就慢慢能看见了，但他没有告诉少女。 他的眼睛借着月色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因为太冷，所以他俩时常抱在一起，感受对方的体温。 最原始的欲望和独特的爱交织，让周盈亏一次一次忍不住更多沉沦进去。 “窈窈……窈窈，我的窈窈。” 男人在她耳边呢喃，恨不能真的在此刻将其融入在骨血之内。 第一缕晨曦升起，周盈亏把少女擦干净，帮她将衣服穿好。 而被折腾到虚脱的少女，也早就没什么力气，昏睡过去。 男人爱怜地亲吻一下她的嘴角，随即横抱起她，走出这间宅院。 周盈亏已经在不久前安排好一切，这会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秘密。 窈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一切。 所以不管如何，周盈亏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她。 若真是东窗事发，他也早就为她想好了后路。 但不是像沈今啸那样，让窈窈嫁给自己。 他知晓少女一直都想要最大的自由，虽然不舍得，但真到那个时候，他还是愿意的。 用自己的一切为她铺路，暗中保护好她。 路之游和路时休都已经回了丞相府，冷家人知道冷窈妲没回来，担心得一整夜都没睡。 四个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安排下人在各处能打听到消息的场所，只要有线索第一时间来回复！ 除了赵玉瑾，冷煜和冷麒冷麟也都出去找了一夜。 路之游回来后就没再出去，青年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只陪着猫玩。 只不过就算是回到静园内，青年也是一夜未眠，顺便让人烧好了热水，把带回来的胖橘给洗得干干净净。 他得让窈窈回来后，第一眼就能喜欢上它。 若是这小东西能让窈窈更开心些，那他也会试着开心些。 接近午时，冷窈妲在一辆马车中转醒，而这辆马车也是从皇宫中驶出。 少女不慌不忙，她知道周盈亏此人会做好一切打算，只要自己回去再跟着撒点谎就行了。 掀开车帘看着外头，冷窈妲缓缓闭上眼睛，浑身酸痛到一点力气都没有。 自然是不用她特意去喝避子汤，周盈亏很小心。 回到丞相府时，少女甚至还有些狼狈地在下车后摔了一下，是路之游将她抱在怀里。 一路护送少女回来的刘明山，对众人解释是冷窈妲和中了毒的周盈亏躲在宫中别处，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少女被惊吓过度所以才会这么虚弱，周盈亏已经帮她瞧过了，只要休息一段日子就好。 路之游静静听着，抱着她的手忍不住越收越紧。 第157章 橘猫 冷窈妲此时身子又敏感又痛，路之游逐渐收紧的手，让少女蹙眉。 嘴角溢出一声轻哼，青年这才似乎发现自己力度加重，不小心弄疼了怀中人。 “窈窈，我们先回去吧。” 路之游轻声哄着她，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少女将头深深埋下，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青年的心思太细，其实冷窈妲感觉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其余人就在门口谢过刘明山等人，路之游一路把少抱回静园内，冷家人闻讯也自然都赶来这里看望。 冷窈妲浑身都很难受，但少女得强打起精神，免得赵玉瑾等人更加担心。 路之游就在一旁看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视线看向他时，青年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注视着这一切。 寂寥而孤独，甚至有几分脆弱浮现。 冷窈妲抿抿唇，她承认自己此时有些不舒服了。 自己要利用他，一直不准他碰自己，青年还要去帮自己去完成一些事，让她满意。 看出少女忽如其来的倦怠感，赵玉瑾确定自己女儿没事后，就带着其他人先离开这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呼啦啦的一群人离开房间，转眼只剩下她和路之游在里头，安静空旷了不少。 “窈窈，你现在好些了吗？” “嗯……等下我先沐浴，然后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冷窈妲说话时一直都没敢看向路之游，毕竟心虚，她的心理还没这么强大。 青年只是默默看着她，点点头：“我方才就已经安排下人去烧水了，猜到窈窈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沐浴一番。” 他的嗓音依旧温润动听，也让人听不出什么其他含义来。 少女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就听见一声可爱的“喵”。 她一愣，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只见一只肉乎乎小短腿，憨态可掬的胖橘走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先是看看路之游，又马上看向靠坐在床上的少女。 “这是？”冷窈妲起身，杏子眼睁大。 路之游嘴角微微上挑，表露他此时的好心情。 “这是昨夜我出去后凑巧碰见的一只小狸奴，不知为何，觉着窈窈应当会喜欢，所以将它带了回来。” 看着橘猫舔了舔爪子，然后摇摇晃晃走到这边，少女瞧着心头都软上不少，赶紧把橘猫抱在怀中。 猫儿蹭着她的身体，口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好可爱。”少女忍不住赞叹。 路之游也走过去，看着床上的一人一猫：“这小狸奴可真是过分，明明是我将它带回来的，看见窈窈后就和你更亲近了。” 冷窈妲的心情也被这小家伙治愈不少，少女笑道：“它和你也好，真可爱。” 刚说完，门外传来抱玉的声音，说是水已经烧好了，马上就让婆子们抬进去。 路之游走过去把猫儿抱在自己怀中，少女只能眼巴巴看着大胖橘被抱走，然后拖着身子去准备洗漱。 通常这个时候，青年肯定是黏糊糊凑上来，非要看着她洗澡，甚至还钻进浴桶中陪着她洗。 冷窈妲本想找点什么借口，免得脱下衣裙后被他发现痕迹。 虽然周盈亏不像沈今啸那样弄得她浑身青紫，但就这样的娇嫩肌肤，说是一点痕迹没有自然也是不可能。 “之游，我……” “我先出去一趟，窈窈你洗吧。” 路之游淡淡开口，将少女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打断，然后抱着怀中的橘猫走出静园。 看见他这样，冷窈妲半天都没动作，直到热水抬进来了，迎珠抱玉都已经在床边等了她好一会儿，少女才有些恍惚着起身。 “你俩也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迎珠拧着眉柔声道：“大夫人本就很累了，泡在热水中太久对身子不好，若是睡着了也会有危险。” 抱玉在一旁连连点头。 冷窈妲无奈一笑：“放心吧，现在就算想让我睡下，我恐怕也是睡不着的。” 说完也不再给两个丫鬟回话的时间，只撂下一句：“出去吧。” 迎珠和抱玉还是不敢忤逆自家主子的命令，只能互相看看行了个礼离开。 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少女自己才把衣服一件件脱下。 最后露出带有痕迹的身躯，还好，没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进入浴桶中，少女想到不久前路之游的样子，垂下眸子沉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 路之游实在是太聪明了，这种聪明在有些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比如说他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相比起其他人，青年才是最清醒而又痛苦的那个。 “抱歉了。”少女小声呢喃。 路之游抱着猫儿，走出院子去了中庭园林坐下。 今日天气还算暖和，加上是中午，坐在这边也不觉得多冷。 橘猫挣扎着想跳下去，青年看着它，最终还是松开手让它跳出自己的掌控。 他静静看着橘猫走向另一边，躺在长椅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原来在自己身边这么不舒服啊，所以才一直想着远离。 看来是自己的错。 青年修长挺直的脊背有些佝偻，发丝在冷风中吹起，时不时掠过他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 眨眨眼，路之游感觉眼前忽然有点模糊。 不仅如此，鼻子好似还有些酸意。 又是一阵冷风吹来，那模糊越来越大。 于是路之游抬起脸，眨眨眼将那模糊消散。 水气在寒风中很快消失，吹得他泛红的眼角刺痛。 “窈窈……你不可以丢下我……” 青年声音翁动，从嘴角溢出这句话。 说完，他眼前似乎又开始模糊起来。 在另一边晒太阳的橘猫，应当是发现了青年的不开心，一个翻身跳下长椅，走到了他身边。 “喵喵～” 橘猫乖巧可爱，自己一跃跳到路之游怀中，主动请求贴贴抱抱。 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儿蹭着他，青年的心能稍微平静一些。 毕竟这只小狸奴，实在太像窈窈了。 不是说外表有多像，而是那种感觉。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是吗？”路之游抱着它，轻声询问。 橘猫喵喵叫了两声，再度蹭蹭他的手背。 见状，青年嘴角终于微微上挑。 第158章 调查 冷窈妲费了两刻钟多些，才终于是把自己好好洗干净了。 毕竟那一夜的折腾，最后周盈亏只是将自己擦干爽了，并没有热水能让她去洗澡。 “迎珠抱玉。” 洗完将新的衣衫穿好，冷窈妲这才叫两个丫鬟进来。 “大夫人，婢子在，您有何吩咐？” 两个丫鬟冻得脸颊通红，进来后忍不住一直搓手跺脚，一看就是在外头一直候着了。 “瞧你俩，怎的不去耳房中等着，在外面等着做什么，不怕冷吗？” 冷窈妲连忙颦眉看向她俩，口中虽在训斥但眼底夹杂着心疼之意。 抱玉呵呵傻笑一声：“没事的大夫人，我和迎珠姊姊都不冷，您放心！” 迎珠也笑了笑：“大夫人，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冷窈妲指着那堆被自己随意扔在地上的衣服：“将这套衣服烧了，烧完了与我说一下。” 两个丫鬟有些疑惑对视一眼，很快也都反应过来。 一定是大夫人被吓得不轻，现在看见这套衣服心中不免就会想起昨夜的可怕，还不如烧了痛快！ 二人各自捡起两件，然后低头退下：“婢子告退，大夫人好好休息。” 关门声再度响起，屋子里安静下来。 少女把头发擦得半干，穿上厚衣出门去找路之游。 青年抱着只猫儿，不会出府的，她不能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自顾自的装下去。 她是自私，但也有良知。 皇宫，御书房。 沈今啸和周盈亏待在里面，气氛静到有些可怕。 周盈亏自不久前看见沈今啸，就知道自己师弟发现了昨夜之事。 但男人居然没有跳脚吵闹，只是把他找来，询问有没有什么发现，以及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听完这些，周盈亏很是意外，但也没有说别的，正常回答了这些问题。 随后他俩就一直沉默到现在，没有再说别的。 “她怎么样？” 沈今啸终于开了口，嗓音哑到有些狼狈。 周盈亏低声回他：“没什么事，我俩……当时窈窈是为了帮我解毒，不然我们是绝不可能那般行事的。” “我知道，你不是我，不会如我当初那样。” 周盈亏皱起眉：“你何苦又这么说。” 对面的人很快坐直身体，一扫方才的低靡开始正题：“师兄觉着昨夜之事，会是谁的手笔？” “不知道，这时侯派出一堆不怎么样的杀手来进行刺杀，要么此人没脑子，要么是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先混淆我们的视听。” 沈今啸看着他点点头：“不瞒师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他想了想补充一句：“会不会是……镇南王？” 周盈亏瞅了他一眼：“沈云隐不至于如此，若是第一种那他实在太没脑子了，第二种的话……” 男人停顿一下，看了看自己师弟：“他或许还不至于这样对你，我也宁愿相信他对你还有最后一丝亲情在，还不到真的让人将带剧毒的短剑刺入你的身体。” 说完他亲手给沈今啸倒了杯茶：“喝口茶吧师弟，先将昨夜受伤的人慰问一番，调查的事交给金吾卫和暗影就行。” “嗯，你还没恢复好身体，就先回去休息吧，过几日再忙。” 周盈亏静静看着他，最后低声道：“你也别太难过……” “我知道。” 沈今啸打断了他的话，苦笑一声：“我们谁都没有资格，不是吗？” 周盈亏张了张嘴，哑然失声。 男人最终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御书房。 刘明山见他出来对他行礼，然后走进去看见沈今啸坐在主位上失神，心中忍不住叹息。 “圣上，方才中郎将给你呈了折子，您是现在看还是再等会儿？” 沈今啸把自己的思绪强拉回来，看向刘明山手中的奏折。 “给朕吧，辛苦刘叔在外面一直候着，天冷路滑，这些小事还是让其他人做就好。” 刘明山心中一暖，已经长出褶皱的脸浮现笑容：“多谢圣上挂怀，但有些事让他们那些毛头小子去做，老奴也实在是不放心啊！” 听他说完，沈今啸的心情也逐渐好转了点。 但看完奏折上的几行文字后，男人的脸马上又阴沉下来。 “好好好！” 他直接将奏折扔在桌上，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根鼓起。 刘明山马上捡起奏折，重新拾掇好，放回沈今啸面前。 旋即他又退至门边，低着头不去看沈今啸。 缓了好一会儿，沈今啸黑沉沉的脸色才终于恢复正常。 男人自言自语道：“好样的！居然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也不知朕这一天养这帮人是为了什么！” 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交给周盈亏处理。 本就心烦意乱，现在沈今啸也觉得自己做事越来越焦躁了。 不久后，男人起身离开御书房。 冷窈妲找到路之游时，青年已经在园林处坐了许久。 怀中的猫儿叫着，大橘最先发现她过来，跳下来直奔少女。 冷窈妲笑着将橘猫抱在怀中，轻轻摸着它圆乎乎的脑袋。 路之游抬头看着她，少女刚好站在逆光处，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美丽而神秘。 “窈窈。”他站起身。 青年走上前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披风上的兜帽将少女半干的头发包裹住。 “这样会生病的，你昨夜本就受了惊吓，这样可不行。” 说完，他就把少女横抱在胸前，一路公主抱走回去。 冷窈妲轻靠在他怀中，抱着一只小橘猫。 两人一猫就这样一个抱着一个走回去静园。 回到院里，冷窈妲想了想：“之游，我想告诉你……” 青年浑身一颤，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马上转身拥住少女：“别说，窈窈，你先别说，别说……” 少女感受到他的颤抖，迟疑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这个带有安抚性的动作，让青年平静下来一些。 “窈窈，我爱你，你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没关系的。” 路之游开始胡言乱语，声音中还有一丝哽咽。 少女忍了忍，还是开口说道：“路之游，抱歉，我们得谈谈了。” 第159章 临近 青年慢慢松开她，指尖轻轻拂过少女的鬓角。 “窈窈，你想说什么呢？” 路之游轻声询问，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但他的心却快要碎了。 他不想管其他的，只想窈窈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若是自己的未来没有少女存在，那他还有什么乐趣呢？ 她是他的全部啊。 望着路之游的眼睛，冷窈妲静静思量半晌，说道：“你认为，这次的宫宴刺杀，可能是谁弄的？” 刚说完，对面青年的眼睛一亮，下一秒竟然蹲在地上，难受地大口喘气。 这种酷似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胸口都好似一阵猩甜。 “我不知道，窈窈。我，我可能还没认真想过这件事，你等等我……” 看他说话又开始颠三倒四，少女开口：“没事我知道，你别着急，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说完，她自己心中就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还没到那个时候，还不行，什么事都没解决呢。 冷窈妲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大渣女，无药可救的那种。 少女捏紧拳头，努力不让自己产生过多负担。 已经都发生了，也都到了这一步，若是再想什么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路之游，真的太缺心眼了。 这样一来，主导脑子的只有负罪感，不能再继续清醒地努力地去完成自己最终目标。 她是不允许自己做什么重要决定时，让其他因素干扰到的。 路之游又过来抱了抱她，亲吻她的发顶。 “窈窈，我好爱你，真的。” 冷窈妲垂下眸子，没说话，但至少也没推开他，拒绝他。 她不动不说，路之游就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毕竟少女在自己的怀里，他现在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过了一会儿被忽略的橘猫走过来，看了他俩一会儿，瞪着圆眼睛喵喵叫着。 冷窈妲看见它，露出一个笑容去将它抱起。 见状，路之游闷闷说道：“早知道就先不将这小狸奴带回来了，窈窈的心神都被它分走不少。” 少女心情愉快，便也半开玩笑回他：“瞧你那点儿出息，还和小猫儿攀比，不害臊。” 说完她就抱着橘猫去了另一头坐着，路之游听完开心地扬起嘴角，像个孩子一样。 他一向是个对什么都很刁钻的人，但在窈窈面前，好似那些所谓的刁钻，全部消失不见。 只要能看见她还能触碰到她，是一件令很多人都羡慕的事吧。 所以说，自己真的很幸福，青年微微眯起眼睛。 午后冷窈妲困得不行，就抱着小橘猫在床上睡觉，路之游一夜没睡也有些困倦，轻轻上床抱着少女。 今年这个元旦节过得一言难尽，很多高官显贵都不太痛快，然而最不痛快的还得是沈今啸。 周盈亏一连找了几天线索，却在中途不知不觉断掉，就连他也束手无策。 男人面色难看，看着沈今啸：“这次的事儿真的不简单，看来背后操纵之人是想让我们在临近年节之时自乱阵脚。” “年节？那这样说来，恐怕在过年前后，我们还要加强防卫了。” 沈今啸说完这句话，面色也可谓是十分难看。 两人沉默下来，心中各自盘算着该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金吾卫那头接着调查吧，我怕暗处可能还有人，明面上先假装要放弃懒散一些。虽然不太可能发现什么，但万一那头有个脑子不好使的露出什么马脚最好。” 周盈亏分析完用特别小的声音对他说，沈今啸听完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 想了想沈今啸也补充道：“我现在甚至都在怀疑，这些所谓的刺客也许早就出现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其中也包括我们。” 周盈亏讪笑一声：“呵，倒是令人没想到，这一切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说完，他的手下就进来传话，外头的百晓生有要事请他出去一趟。 男人起身离开，走之前看向沈今啸：“你别太有压力，还有一个月就到年节了，你先把宫内宫外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好，这些事儿有我。” 沈今啸也没客气，点点直接应下：“好，我知晓的，放心。” 简单谈论完这些，两人继续忙其他的事务。 日子越过越快，转眼就到了年前最后几日，整个盛京城年味浓到爆，冷窈妲待不住，一连三四天都出去溜达。 路之游今天只上了半日，回来时给少女带了不少喜欢的小物件儿。 “窈窈，我们放年假了，我可以多陪陪你了。” 青年进门后说着，面上的笑意深深。 同时路之游手中还提着不少东西，都是给少女买的。 冷窈妲看见他提东西进来，放下怀中的橘猫亲自迎上去。 “东西让下人提进来就好，何苦你自己拿着？” 少女接过其中两样，低头一看发现是玉景阁新出的几样首饰，将其小心翼翼放在一边。 青平是跟着主子一起回来了的，他被冻得大鼻涕直流，看起来好笑又狼狈。 “天气冷，再出去要多穿些衣物。” 把路之游身上的披风解下，少女看着他微凉的体温，想来是在外面待得有些久还没缓过来。 “我知晓了，窈窈放心。” 一个多月过去，上次元旦宫宴上的刺客还是没什么着落，途中冷窈妲遇上周盈亏和沈今啸几次，问过才知大概的经过。 她很意外，毕竟能让周盈亏查不到什么线索，让所有人都吃了个大亏，那也必定是个人物。 一开始少女同样以为是沈云隐，但听完周盈亏的分析，的确不太像男人的做法。 毕竟她不怎么了解沈云隐此人，也不能断定一些事的对错。 想着，冷窈妲又联想到冷家满门被灭的那一幕。 会不会和这有什么细小的关联？只是她实在找不出来！ 也不知自己之前和父亲说的事如何了，猜想若是正确，哪怕她被怀疑不对劲那也值了。但若是猜想错误，还得重新寻找蛛丝马迹。 正想着，路之游帮少女收拾妆台，忽然就拿出一张被踩过的，有些脏的画纸。 “窈窈……这是什么？” 青年打开看了一眼。 第160章 神秘 少女被他的询问拉回思绪，看着青年手中的画纸，她也差点忘了这是什么。 “嗯？”冷窈妲疑惑上前，路之游已经看了一眼，整个人呆在原地。 靠近青年身旁，她一瞥上面，下一秒整个人也呆在原地！ 这这这！这是自己画了路之游大王八的那张纸！！ 青年很显然也被画上这一幕冲击不轻，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少女。 “窈窈，这是你画的？” 听出路之游语气中的不可置信，冷窈妲瞬间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好尴尬好尴尬！！ “那个……你要不要先听我解释一下？” 说完，少女自己就沉默了。 路之游很快缓过神来，挑着眉看向她：“怎么，我在窈窈这里就是只王八？” 说着，青年还把画纸给抖落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鞋印。 “这鞋印一看就是窈窈的吧，我变成王八就算了，还要踩我？” 少女尴尬到快要钻耗子洞里去了。 “那个……你先听我解释。” “好，窈窈你说。” 青年直接做出洗耳恭听之态，冷窈妲没想到他一点也没推脱，就想着先把这画纸拿过来。 刚上手准备去抢，路之游就轻飘飘地把画纸拿高，让少女够不到。 冷窈妲：“……” 最后她只能讪讪收回手。 “谁让你之前总欺负我的……我这不也是，出出气嘛。” 青年看着她，勾唇一笑：“原来是窈窈之前画的，那好吧，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于是他走向书架处，将这幅画和自己画的那张春图放在一起。 少女见状无奈扶额，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橘猫自己玩够了过来找他俩，路之游把猫儿抱在怀中，叫它的名字：“绣球。” 这是他俩想了十数个怪名字中，唯一一个能好一些的。 所以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就叫“绣球”了！ 绣球在青年怀中蹭蹭，撒娇卖萌。 前院儿派人来传话，说是开饭了，请他俩过去吃饭。 路之游转身又将绣球放在地上，吩咐青平去将绣球喂饱带下去玩，候在一旁的少年马上过来把躺在地上不爱动的橘猫抱在怀中。 刚出静园，就偶遇了路时休。 青年穿着一身梅白色长袍，外头的披风也是嵌貂毛的月白色。 “大哥大嫂。”他见到两人颔首唤道，冷窈妲也颔首回复青年。 少女确实猜到了张小卿那件事是他所为，只是没想到了路时休表面看着对自己没什么念想，满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态，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张小卿从小就学了戏，他的心思大多或许不会正，因为看了太多人情冷暖，就会想自私些。 但不管怎么说，张小卿至少没有得罪过自己和路时休，没有原因将对方本就少得可怜的后路断决，实在不可取。 冷窈妲不喜欢这样的做法，只不过张小卿也是个糊涂的，所以少女最后仁至义尽一番，再也没有了来往。 现在对于路时休，她也没什么其他情绪了，只不过看来对方不这么觉得。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青年低眉顺目走在两人身后，像是空气一般安静。 这一路上的声音来源多是路之游，冷窈妲会时不时接上一句，很快三人穿过中庭园林来到前院儿，下人们已经把午饭安置妥当。 路之游从明日起正式大休，年后过完元宵节再回刑部上职，路煊也是一样，只不过他是当朝丞相，说是休息其实仍然很忙。 张思莲今日看起来很高兴，女人瞧见三人进来笑着让下人们迎上去，伺候着把披风解下后，依次落座。 “快要新年了，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张思莲笑着看向这几个年轻人，最后目光放在了少女身上：“记得窈窈嫁过来时还是带着暑气刚入夏不久的日子，这一转眼还没觉得怎样，已经是漫天白雪寒冬腊月到年底了！” 冷窈妲也赶紧抱以一个甜甜的微笑看过去，笑着举起盛着果饮的酒杯：“婆母心善一直迁就着我，希望明年是窈窈能多迁就着您些，让婆母也可以更开心点！” 说完她便一饮而尽，路之游和路时休皆看向少女，也都拿起酒杯一口下肚。 张思莲笑容更大了些，她道：“你俩个混小子可别在中午就喝多了！过几日到了除夕，届时让你们几个都喝个痛快！” 冷窈妲忙笑着打趣：“那窈窈还是加入了，可不敢再喝了。若是喝多了这一夜我就不能守岁，恐怕只能睡个天昏地暗了！” 少女话音落下，让桌上几人都笑了出来，路之游还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 冷窈妲差点下意识躲开，想到还有其他人看着，便忍住冲动。 张思莲看他们感情如此要好，心情更是好上不少，笑眯眯看着二人。 路时休没再弄以前摇摇欲坠的模样，但他偷偷暴起青筋的手，还是告诉他人此时自己的心态。 吃过午饭各自回了院子中，路时休只说他还要出去一趟，趁着书坊还未放假多买几本书回来。 若是路之游不在这里，冷窈妲说不定就要跟着去了。 最后一次见到林玉还是上次留下五十两银票当作预定，结果自己一次也没去过书坊。 若是把书给自己攒下，估计已经很高一摞子了吧？ 算了，还是年后有时间了再去，路之游回去上职她就能自由了。 目送路时休离开府门，冷窈妲吃过午饭准备回去小睡一会儿，路之游却神秘兮兮拦住了她。 “窈窈，你先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我有点困了。” “很快就能回来的。” 路之游扮作可怜又脆弱的模样，少女盯着他看半晌，最后点头同意了他突如其来的请求。 两人唤来一辆宽敞马车，坐进去后路之游亲手把小火炉给燃起，生怕冷到少女。 这里太暖和，少女靠坐在软垫上昏昏欲睡，也不知马车行驶到哪里，停在了某处。 “窈窈，醒醒，我们到了。” 路之游的声音轻轻把少女唤醒，冷窈妲本就半睡半醒，揉揉眼睛起身下了马车。 少女甫一下来，看见眼前这一切，瞬间捂住了嘴巴。 第161章 惊喜 “窈窈，喜欢吗？” 路之游的声音在少女耳边轻轻乍起，有种由远及近的缥缈感。 而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她的所有感官，都只凝结在视觉之上。 她不知道，路之游究竟是怎样弄出这样的“惊喜”。 因为除了让冷窈妲觉得有些惊喜之外，更多还是震撼存于心口。 “是你……你吩咐人弄的？！” 少女不可置信转过头，看着青年睁大双眼。 路之游本来还有些忐忑紧张，看见少女没有表露出不喜欢的样子，他轻松不少。 “是啊，但很多也都是我亲自上手，我不愿让别人做得太多，那样就不算是我送给窈窈的惊喜了。” 说着，他牵起少女柔软的手，走进他用心打造的世界。 路之游他居然用保存好的，干枯又颓艳的花，以及冰雪和许多奇异的小玩意，弄出一座古代版的冰雪王国！！ 虽不至于有什么雪上滑梯滑雪场一类，可单看着如此美丽精细的场面，还是让冷窈妲心头跳快上不少。 主要是，路之游怎么会发现她喜欢这些的！！ 弄出这样的一个小型冰雪王国，那她就可以在里面畅玩了！还可以打雪仗！！ 兴奋到摩拳擦掌之时，冷窈妲又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青年：“你……但是这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化了，好可惜啊。” 路之游笑道：“不辛苦，一个月够了窈窈。” “那你一定是弄了很久吧？” 听见她的问题青年故作沉思：“这……也还好吧，就是见窈窈喜欢雪，而冬日又不方便出去玩，所以我便在一个多月前开始着手制造这处给你。” “窈窈冬日若是再觉着无趣了，就有地方可以过来游玩，不然我也怕窈窈自己在府中待得无聊。” 说完，青年的桃花眼弯弯，水润动人。 我靠！色诱术！美貌暴击！！ 路之游虽不是那种长相俊美到有攻击性的人，他没有沈周两人那样耀眼，但青年真的很会在一些时候展示自己的特点。 比如说他肤白而貌美，貌若好女秀雅精致，但男子气魄萦绕于身使他毫无女气，让人忍不住想一直在他有意撩拨的目光中，永远沉下去。 冷窈妲吞了下口水，然后强迫自己从这样如桃花春水一样的目光中抽身而出。 路之游发觉她方才那两秒的走神，忍不住再度勾了勾嘴角。 两人牵着手走进去，此时正值太阳偏大，温度有些升高，几个被照耀到的冰雕流光溢彩，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冷窈妲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直接蹲在地上用雪团出一个小雪球，然后打在路之游身上。 “哈哈哈！” 少女张扬而明艳地笑了，被打到的青年一愣，随即也蹲下身子。 但他没有用手去攥雪球，直接将一大块雪拿起，然后起身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人。 冷窈妲：“……” 不是！路之游你丫的玩不起是不是！！！ 冷窈妲直接就跑了，路之游长腿一迈追了过去。 眼看被追上，少女直接扭头，做出一脸英勇无畏的架势，闭上眼捂着头。 “来吧！我才不是那种我玩不起的人！等下我一定会把更大的雪球砸在你身上的！！” 她喊完，就等路之游把松松的雪块砸下来。 反正自己穿得厚，这雪打在身上也没有多疼，怕什么！ 又整整过去十几秒，想象中的雪块并未掉下来。 冷窈妲睁开眼睛放下手，路之游也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他抬手，直接将大雪块砸过来！ 少女愣住，但雪并没有砸在她身上，而是被路之游扔在她脚边。 青年上前摸了摸她的头，眼中还闪着光：“这雪打在身上太冷，喜欢的话我们不如一起堆雪人？” 冷窈妲愣了愣，点点头：“哦，好……” 但少女不想两人堆一个，因为他俩一开始堆的时候，意见就不太统一。 很快她就放弃那个，转身走向另一处，准备堆一个流氓兔出来。 这个小玩意可是她小时候见到最火的形象，不管是书包挂坠，还是贴纸本子一类，都能看见它。 一晃好多年过去，脑海中依然能记得流氓兔的模样，只不过在她过来之前，大街上早就见不到了。 想到这儿，冷窈妲真的很想和朋友说一下曾经的事，把分享欲和吐槽欲放出去。 看向路之游，很明显她说不了。 此刻也不免产生点“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 只不过少女没有这么文学范，看她的动作就知道了。 冷窈妲跪坐在地上，两只手被雪冻得红彤彤，也不耽误她疯狂在附近把雪给自己围成一个圈儿。 路之游那边弄完了，笑着回头，看见冷窈妲把自己搞成这样，笑容僵在脸上。 青年嘴角抽了抽：“窈窈……你在做什么？” 少女抬头看见路之游那边都堆好了，是那种很传统的，圆滚滚的大雪人，可爱灵动。 “我这个可比你的好玩多啦！你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说完她弄得更起劲，流氓兔的身子已经搞得差不多，只剩下头和最有标志性的眼睛。 路之游走过来在她身后看着，发现冷窈妲弄得东西的确和他不一样，不由得好奇起来。 “窈窈，你这是什么？” “这个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东西，只有我自己知道！” 说完她就加快手中的进度，少女手很巧，不多时就把一个栩栩如生的流氓兔给堆出来了！ 她把冰凉的手刚放在嘴边，路之游就先一把将这双手握在自己掌中，随后轻轻哈气。 冷窈妲看看他，低下头赶紧把手抽回。 “你看！做好了，这就是我要做的东西！” 说着，她指向那个可爱到眼睛只剩一条缝的兔子！ 路之游笑着夸赞：“好可爱，和窈窈一样。” 少女听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我的眼睛哪有这么小哦。” 被她逗笑，青年揉了揉她的发顶：“是是是，我说错了，窈窈比这兔子更可爱。” 两人一直在此处玩到临近晚饭，上马车后冷窈妲睡着，不知不觉靠在了路之游身上。 第162章 不服 路之游生怕马车的轻微颠簸把她的头磕到，扶住少女让她能舒服一些。 怀中的人睡觉时候小小一个缩成一团，虽然相比年初长高了一点，但跟自己比起来还是像个小孩子。 但如此傲人的身材，却并非是小孩子能拥有的。 青年呼吸有些灼热，难耐得亲了亲少女的脸颊。 也是怕动作太大弄醒她不舒服，路之游一路保持抱住她的姿势，哪怕下了马车也把少女横抱进静园。 刚进房间冷窈妲就醒了，少女打了个哈欠问道：“是不是快吃晚饭了？” 路之游听后坐在一边，看着从床上起身下来的少女：“嗯，但窈窈若是想接着睡就再睡会儿吧，晚饭等你醒了在院儿吃就好。” 她摇摇头：“不行，还有几日就过年了，我也不能总是在院子里吃，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用饭更好些。” 虽然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做人总是要将心比心的。 张思莲和路煊如今对她不错，她只要还是路家的儿媳，就要把表面上的东西做好。 至少别让人挑出太多错处，就算她不在意自己，也总得在意在意冷煜赵玉瑾他们。 可别等以后真闹掰了，传出什么冷家人都不会管教女儿一类的话。 到时候她心里说不定还真有愧疚感了。 两人快速换上新衣，净了手去前院儿吃饭。 路煊也终于是在今日回来得早一些，刚好赶在饭口，这一家子人终于凑齐。 除了冷窈妲杯中是茶水，其余几人都举起酒杯好好喝上一口，高兴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星星在空中闪耀，府中的节日气氛浓厚，还有三日才是除夕，但灯笼烛台大多数都已经点燃，照得人面上红润喜庆。 少女原本雪白的面颊被这样映照一番，透出了娇嫩的红。 绣球老远就跑出院子迎接他们回来，她俯身把橘猫抱起，听猫儿在自己怀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静园内也被装饰得张灯结彩，其中不乏冷窈妲的手笔，昨日刚弄完时路之游还在口中赞叹不已。 少女累了一天，下人烧好热水后她钻进去泡着，发出极为舒适地感叹。 “啊……好爽啊……” 路之游听完探头进来看着她：“窈窈，你做了什么这么舒服？让我也舒服舒服吧。” 冷窈妲瞪大杏子眼看向他：“走开，我好累了，等下洗完就睡觉，不准烦我！” 于是一人一猫赶紧远离她，躲在一旁不说话。 就连绣球也不再喵喵叫，安静舔着爪子。 冷窈妲自己洗好快速擦干身子，穿上里衣钻进被窝极速入睡。 路之游：“……” 青年看着下人进来把水倒掉，然后很快又给他添上新热水，挑了挑眉。 抱着绣球他小声道：“绣球，你看窈窈是不是很过分哦，下次我们也不理她了。” 橘猫这才抬起头，看着路之游也小声“喵”了一下。 青年见状笑着把它放下，脱了衣服去洗澡。 白日里众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要去好好置办年货！ 别管是普普通通的小户人家，还是像丞相府和护国元帅府这样的，都要出动前去置办。 且家门越大的还越忙呢，毕竟人数众多，下人们府内府外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主子的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大夫人大夫人！您来看看这新岁花瓶摆在哪里在能好看又不占地方呀！” 迎珠和抱玉一人捧着个红底灯笼纹花瓶，里头插着红梅，一旁还有不少东西作为点缀。 少女刚从门外进来，看见她俩抱着沉甸甸的花瓶等着，马上道：“一个放在书架旁，另一个摆在床头！” 青平也进了屋，少年捧着二等丫鬟们拿来的新灯笼和平安挂穗，看见冷窈妲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大夫人，这东西小的先放哪里去，小仓库没什么地方了！” 少女看向他，又看看手中的东西微微蹙眉：“这些都不能挤到压到，否则除夕那日早上就挂不得了。” 说着她问道：“这些东西往年也这么快就分发给各院儿吗？” 青平一愣，随即想了想：“往年都是只提前一天拿过来的，但今年不知怎的确实提前了一天。” 冷窈妲点点头：“那就偷偷打听一下，若是主院儿那头也拿过来了，咱们就收着。若是没有那就先送过去，要是那分发东西的人想说点什么，就让他亲自过来找我说，我看他有什么想说的！” 青平听完马上点头，好像他自己的腰板儿也硬气不少似的。 “是！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少年又捧着这些东西，和另一个同样捧着一堆东西的下人快步离开静园。 路时休那头也同样收到了，青年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整个偌大的朔园只他一个人住，下人相比起其他院子也会少一点。 小仓库没堆满，青年也不在意这些东西是不是提早送来的。 虽然朔园也开始热闹起来，但忙的都是青书，路时休就是等完事儿去看看就好。 出了房门，他看见静园那边乱糟糟闹哄哄的场景，眼中含着深深的羡慕。 “罢了，可以了。” 路时休随便看了看，觉得可以后转身回了院子。 冷窈妲这头依旧在忙，少女在屋子里走了一大圈，感觉装点的不错，点点头还算是比较满意。 应当是没什么需要自己再去弄的，冷窈妲刚坐下揉了揉肩膀和胳膊，就听见有人唤她过去。 她皱皱眉，叹一口气自己披上披风打开房门。 原以为又是什么东西搞不明白，却没想到看见青平回来，东西也没送回去。 少年面色也很不好看，把东西交给其他人先拿下去，指着站在院中的一男一女：“你俩去跟大夫人亲自说！” 说完那两人面色有点惶恐，但不多，对着冷窈妲行礼：“大夫人勿恼，这东西也就只有丞相大人和主母的院子没送了，静园和朔园我俩都送了，不是只给您送过来的。” 这四十多岁的婆子刚说完，那个年岁也过四十的男人开了口，语气中有一丝丝不服。 “这事不过是件小事儿罢了，朔园那头已经收下，大夫人何苦再送回来弄得两头都乱呢？” 第163章 守岁 冷窈妲听完他的话，知晓这人应当也是个家生子一类，否则不会如此猖狂。 少女冷冷一笑，直接大喝一声：“放肆！给我跪下！” 男人一愣，没跪。 那女人却是很识时务的，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大夫人勿要和我们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迎珠抱玉跑过来，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直接气得瞪大眼睛！ “好啊！我们大夫人素日和善待人宽厚，现在你们几个恶仆却敢来欺瞒主子！怎么？真当大公子等人都不在，我们大夫人便是好欺负的了？！” 抱玉性子急，干脆利落地先一步数落了两人，那男人这才面色有些难看跪下去。 但他跪下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冷窈妲都懒得和他们这些人生气，只是少女受不了有人这样单单欺辱自己。 怎的，真就以为她是软柿子了？ “看来你们并不知晓本夫人的为人，本夫人是护国兵马大元帅的独女，又是你们大公子的妻子，婆母爱护我公公看重我。本夫人是真的不知你俩这脑子干什么用的，居然会想着过来和我作对，也不看看有几条命够浪费！” 少女素日都是一脸温和平静的样子，性子不张扬甚至有点温温吞吞，在下人堆儿里早就树起了好名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样是将心比心，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单纯以为她好欺负。 男人在府中挺作威作福的， 加上他的妻子，儿子，父母等都在府中过活，他还比一般的家生子更“尊贵”一点。 府中的下人总共近千人，自然是很多顾及不到了。 冷窈妲走上前，怀中还抱着猫儿，怎么看怎么美得像个女菩萨，但眼中的寒冷和淡漠，让男人有些不寒而栗。 奇怪了，明明是个温和的少女，怎么会让他感到可怕的？ 但还不等冷窈妲上前说些什么，路之游就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少女时便是笑盈盈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犹如看着两个死人。 “窈窈，这是发生些什么了，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呢？” 说着，青年慢慢走到她身前，直视那两人。 看见大公子露出这样的表情，男人和女人心里慌了起来。 “大公子……这守岁时要的东西我们给送来了，但大夫人不要，我们这也实在是没办法……” 少女缓缓开口：“你倒是说话有意思，我何时说过不要了，难道不是你说本夫人太折腾你了，是我的不对吗？” “再说了，这灯笼挂穗等物主院儿还没发，就非要先给我，难不成你们忙我这静园就不忙了？要是这点小事还管不好，本夫人真的不知这偌大的丞相府要你俩干什么！” 说这些的时候，路之游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越看越喜爱。 但此时他放在心上的窈窈却被他人惹得生气，这是青年绝不能忍受的。 于是他淡淡看向那两个人，口中如同吐出恶魔低语：“大夫人心善被你俩个恶仆欺压，可本公子不愿意让我的夫人看见血光，却又不能不让你俩轻易逃了。” 说完路之游沉思一下，想了想又道：“既然你们不让大夫人舒舒服服开开心心过好这个年，不如你们也别过了吧，这样才能公平些。” 路之游是个黑芝麻汤圆，他这性子府中下人们时间久了也会知道些，青年随口这样一说，那女人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忽然看向男人，恶狠狠道：“都是你！是你说大夫人心善好欺，趁着府中忙碌之时我们偷偷懒也没关系！都是你！！” 她的地位没有这男人高，也是半推半就被带过来的，但若说一点心思没有也不可能。 男人也马上回过神，哭着求路之游饶命，青年也只是挥挥手，让其他看热闹的下人把他快点带下去，免得再继续污了少女的耳朵。 冷窈妲毕竟是嫁过来的不好下手，少女见路之游弄完这一切，似笑非笑看着下面那帮人，不用她亲自动手，很好。 回到屋中好好休息一番，绣球应当也是察觉出来她心情不好，所以来找她蹭蹭。 萌萌的事物就是会让人心情愉悦，毛绒绒在手都不觉得有多生气了。 “多谢夫君替我做了这回的恶人，否则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尾呢。” 少女笑盈盈看向路之游，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反正就动动嘴的事，她现在最会的就是把别人夸得天花乱坠。 路之游蹲在她身前：“窈窈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生怕她生气不再理自己，青年不论三七二十一，把错误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冷窈妲摇摇头：“怎么能怪你呢，年节期间这些仆从也都偷懒了，脑子不好谁也救不了他，居然会觉着我好欺负。” 说完她淡淡一笑，看着可爱温柔。 被路之游特意“吩咐”过以后，这两个人的确也再也没出现过府中，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除夕。 丞相府中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几口人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年夜饭，气氛高涨到令人诧异。 虽说没有现代的“春节联欢晚会”一类可以消遣，但还有其他不少有趣的事物去笑谈，也是直到深夜才结束。 亥时四刻左右，冷窈妲和路之游从主院儿里开，青年喝得有些多，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少女半扶着他回到静园，路之游笑道：“窈窈，我没喝醉，我的酒量你知道的。” 听见他这么说，冷窈妲松开扶着他的手：“怕天冷路滑你再摔倒了，到时候被说的还是我。” 路之游落下嘴角，像是赌气般快步走回屋子，将少女远远落在身后。 今晚是守岁，不管多困都要在天亮时分才能休息。 冷窈妲已经很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回屋子。 迎珠抱玉她们原本是跟着进来的，结果少女一进门就被路之游抱了个满怀，把冷窈妲吓了一跳。 身后的两个丫鬟见状，也赶紧退了出去，还贴心将房门关上。 “窈窈，我们不如做点有趣的事，免得长夜漫漫。” 说完，他就深深吻上去。 第164章 贞洁 两人唇舌交缠，少女原本有些迷蒙的双眼逐渐清醒。 “唔！呜呜呜！”她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冷窈妲本想推搡他远离自己，扭动着身躯想逃离，但却成了在青年身上拱火。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少女开始服软，最后路之游才慢慢放开她。 他早就蓄势待发了，难受得要命。 哑着嗓子，他问：“窈窈，我爱你，可以吗？今晚可以吗？” 说着他又很是难耐地在少女胸口蹭蹭，学着绣球的姿态。 冷窈妲老脸一红，伸出手将他使坏的脑袋推开。 青年被推开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潋滟的桃花眼十分漂亮。 “窈窈……求你了……” 少女看着他，身体的肌肤从一开始有些发烫，逐渐就一寸寸凉了下来。 路之游他应当是猜到，甚至是确定自己…… 所以说，她在那一日想再度说出和离之事，不愿再继续如此。 不管怎么说，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虽然这种感受转瞬即逝，可冷窈妲实在是太不喜欢了。 她不喜欢对不起任何人，也不喜欢亏欠他人。 自己利用了他，路之游也做了不少事，至少在这一世上，青年并没有什么很对不起自己与旁人的。 冷窈妲微微冷下眉眼，紧盯着对面的青年：”路之游，你知道的，我……“ 说到这儿，她就说不下去了。 该怎么对目前并未同自己和离之人，说自己其实早就不再是处子之身？ 这种话，少女原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但真到了这一天，她居然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是的，她也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有点难以启齿。 她也是人，不是神。 察觉到面前少女的转变，原本还挺微醺的青年瞬间也不微醺了，抱了抱她然后先吩咐下人烧水沐浴。 冷窈妲这才轻松不少，心口吐出了一口气。 很快下人们抬进来一桶热水，冷窈妲看向路之游：“还是我先？” 青年面上的醉红已经下去不少，他挑了挑眉头：“好，窈窈先去吧，我不急。” 少女点点头，拿出一套新的里衣，走进屏风内开始脱衣洗漱。 全身都埋进热乎乎的热水中，冷窈妲感觉身心都好似活络不少。 洗到一半她还特意看了看，确定路之游并没有过来，轻叹一声。 也好，也好…… 免得她心中不适，愧疚感充斥。 洗好后又净了面漱完口，少女擦着头发走出来，很快下人们手脚麻利将水倒掉换上新的。 路之游走到屏风处，一边脱衣服一边道：“窈窈等下可千万别睡了，记得我们还要守岁呢。” 少女点头应下：“我知晓的，放心。” 说完她就拿起一本话本，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偷偷穿上厚衣服围着披风，跑到了外头手中还拿着一根红笺。 白色的毛绒绒兔毛围在脸侧，让她的小脸更加动人娇俏。 拿着红笺来到外头，冷窈妲直奔那棵梨树。 她没着急做什么，先是照旧抬头看看星空，看着那隐隐约约银河的轨迹。 随即她又看见了月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呢喃着说出这句诗，少女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会觉得孤独…… 暗自沉思一会儿，她起身走向梨树，看着上面的枝杈，努力踮脚够到高一些的。 红笺上面有她提前写下的愿望。 “希望我的心愿都能实现，希望我所珍重之人能平安喜乐。” 刚说完，路之游就也穿戴好来到外头，发现冷窈妲在那里，他走过去。 青年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被她发现，不远处的皇宫中忽然燃放了烟花。 大型烟花在黑色的空中炸亮，也点亮了少女的眼眸。 她马上大声说道：“烟花真好看，真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路之游刚好能听见这句话，他也抬头看向那边。 烟花的确好看，但没有被点亮的，少女的侧颜好看。 冷窈妲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垂下极为纤长的睫毛：“希望我能得偿所愿，希望冷家所有人都能安康无虞，希望……路之游能好好的。” 其实最后这句话一开始是没有的，但冷窈妲想了想，还是决定加上这句话。 毕竟心中有一丝丝的歉疚，那就也顺便为他许上一个愿望吧。 但她这个举动，却彻底把身后的青年震动！ 路之游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他走上前，看着少女。 冷窈妲这才发现有人过来，睁开眼抬起头。 两人在炸满烟花的黑夜中对视上，眼底映出两人各自的容貌。 “窈窈。”青年缓缓开口。 “嗯？” 刚问完，路之游就上前把她一把抱起。 少女被吓一跳环上他的脖子，青年就这样把她抱回屋中。 冷窈妲被他放在了床上，动作极尽轻柔。 很快少女就知道青年想做什么了。 “别！路之游你别……我，我已经不再是……” 说着，她垂下眼，没有再直视他。 然后像是忽然定下决心，少女认真说道：“路之游，我已经不是处子了。”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有些逃避的意味。 听到窈窈亲口说出，青年面上有一瞬间狰狞，但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自己若是一开始就对窈窈是真心的，对她更好一点，是不是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他也嫉妒，所以他只问了一句话：“窈窈，你可是主动的？你又可否对其动心？” 少女不可思议睁开眼，看向他：“自然不是，自然没有。” 路之游忽然就笑了，只是眼底闪过泪光。 “没关系的窈窈……真的。” 说着，他猩红着眼眸落下一滴泪，只不过他藏好了，并没有让少女看见。 很快他再度抬起头，认真看着冷窈妲。 对视一会儿，少女刚想移开目光，听得路之游轻声说道：“窈窈，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瞬间，冷窈妲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很快又出现一片光明。 她心神巨震，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听之言。 “窈窈，我爱你，我只爱你。所以也请你试着爱我一下，可以吗？” 青年说完，流着泪吻上她的嘴角。 第165章 一夜 冷窈妲没有退缩，也没有反抗，甚至在她想明白后开始顺从，开始迎合，开始主动。 路之游将两人的衣衫褪尽，极致温柔。 “窈窈，我爱你，我好爱你……” 青年一遍遍在口中呢喃着，汗水从他的鬓角滑下，落入床榻之上。 冷窈妲也终于回应了他一句：“谢谢你，之游……” 她的声音轻轻，蕴含着些许意外与感动。 这是古代，男权社会，女子之贞洁在男子心中向来是大于天一般的存在。 路之游是个很“洁癖”的完美主义者，他做事力求最好，得到的也要最好。 不然在书中他也不会对沈今啸感兴趣，只因为男人是全书最耀眼的存在。 可如今路之游却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在世人眼中，现在的自己犹如一个荡妇。 可路之游呢，他却对自己说“女子之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这种言论很震撼，更震撼是因为从路之游口中说出。 冷窈妲第一次在这种事上，自愿而主动。 青年会各种动作，可谓是翻来覆去地折腾，冷窈妲眼角的泪花就没下去过。 他实在是太懂她的身体了，导致少女忍不住带着哭腔重复：“我真的不行了……” 路之游却蹬鼻子上脸更加放肆，还笑道：“窈窈我们要一夜呢，我们要天明呢。” 此刻也不过刚入子夜不久，剩下的几个时辰，冷窈妲甚至想都不敢想。 青年时不时吻掉少女眼角的泪花，在她快要昏过去时温柔一些。 “窈窈，不能睡哦，我们要守岁到天明呢。” “你真……放肆。” 冷窈妲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胡言乱语一通。 路之游身心都仿佛徜徉在海底，忽高忽低起起落落，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眼前娇娇的少女。 他终于得到她了，他真的好爱她。 曾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爱的，那种奇怪的感受，被自己任性统称为有些好感罢了。 青年自负能轻易克制这种感情，所以一直都放任着，直到察觉自己竟然在清醒沉沦着，痛苦挣扎，不得善果。 路之游好似疯魔了。 爱到极致，不疯魔，不成活。 青年是最不愿也最厌恶情爱之事，故而当他深陷其中，也会比旁人更加可怕。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路之游猛的狠戾不少，少女的眼泪也终于是摇摇晃晃落了下来。 这一夜过后，也终于是迎来了大年初一的第一缕晨曦。 房间中隐隐传出冷窈妲虚弱哭泣的声音：“天…… 天亮了，够了……” 路之游看着她，掰过少女的脸颊，上面有湿透的发黏在嘴角，青年的指尖轻轻拂过。 他顺势又看一眼极为狼狈的床，淡笑一声：“那好，窈窈看来也的确挺不住了，我此番便先放过窈窈吧。” 少女早已经累到瘫软，她的泪水全部都是生理性的，不想流也止不住。 不久后一声男性的闷哼传来，路之游把他俩裹好，叫来下人烧好热水。 他俩的动静不小，特别是后半夜，静园这头的人想不知道也难。 迎珠抱玉笑着在水中撒上些花瓣，这些花瓣是之前都保存好的，香味浓郁。 房间中原本的气味被泡在热水中的花瓣掩盖，冷窈妲被青年抱在怀中，两人一起进入浴桶清洗。 少女在洗到一半的时候就睡着了，浑浑噩噩被擦干躺在重新铺好的床上，沉沉睡去。 下人们也都一夜没睡，青平顶着两个黑眼圈过来询问：“大公子，您和大夫人是先吃些早饭还是直接休息？” 路之游看向已经熟睡的窈窈，笑了笑说道：“还是先休息吧，你们也睡会儿去，午后再起来就行。” 青平闻声马上行礼退下：“多谢大公子体恤！” 说完少年快步离开，赶紧告诉其他下人们，院子里响起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很快这帮累了一夜的人作鸟兽散。 路之游也抱着少女安然入睡。 朔园中，路时休呆呆坐在床边，看着面前的一本书。 这是当初在大哥那里拿过来的，用于警戒自己。 他一直都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可心中的念想岂是说没有就能没有的？ 青年同样一夜未睡，他昨晚太过于无聊，于是想随便出去走走。 临近静园时他停下步子，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听见了一些声音。 没多久，路时休就苍白着脸回到朔园，将自己关进房间后没出去过。 看着院子中被妆点得喜气洋洋，他只觉得格外讽刺。 好像今日的喜庆和热闹，都是一把把刺入自己心口的利剑。 他突然冲向书架，拿出那本一直被放在最底层的书。 在要撕下去的前一秒，路时休想到大哥对自己的好，以及少女在那一夜对他说过的话，还是迟疑了，没有做出最后这一步。 那本书就放在他面前，青年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它，不知不觉到了天明。 原本应该休息一下，可他实在是没有睡意，哪怕路时休自己知晓此时他早已身心俱疲。 最终青年躺在床上，也只是闭上眼一直回忆着自己和窈窈那少之又少的相处过程。 鸣悠山上的雪不再下了，和她单独去过的两次时光，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 传闻地藏王菩萨曾发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想到那一日他和窈窈第一次去了灵山寺，少女就在红尘中静静寻找他，那时她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喜欢那种感觉，只是时至今日，再无可续。 终于还是，错了，悔了。 路时休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消失不见。 下午府中就逐渐热闹起来，下人们开始忙碌，毕竟主子们饿了许久，厨房那头那可谓是忙到飞起。 一道道众人爱吃的佳肴上桌，冷窈妲拖着疲惫酸痛的身躯缓缓走来。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罪魁祸首”路之游笑眯眯扶着她，看到少女瞪自己，他的笑容放得更大。 路时休跟在不远处，看见两人的互动，恬静低下头，好似什么都放下了一般。 第166章 毁书 三人前前后后进入前院儿厅堂中，落座后张思莲和路煊两人笑容满面，看着这三个小的越瞅越欢喜。 吃饭时张思莲提了一嘴：“窈窈，明日你可以和之游回娘家，好好看一看你的父母，顺便再替婆母公公向他们带个好。” 出嫁的女子在第二日可回门，张思莲也是一样，赵玉瑾更是同样如此。 但赵玉瑾也知晓冷窈妲能回去，所以会好好安排时间，或者干脆将自己女儿也一起带过去。 但冷窈妲就不一定能愿意了，毕竟刻在当代年轻人骨子里的，就是社恐又加上六亲不认。 她作为外孙女去赵家去的少，脑子里本就没什么印象在，若是真去了还不知得有多麻烦。 少女笑着应下，然后以茶代酒敬了二位长辈一杯。 她举起手时宽大的袖口滑落一点，隐约露出些暧昧痕迹，张思莲心细恰好看见，女人无奈笑着看一眼路之游。 或许也是怕冷窈妲不自在，张思莲笑过也没说什么，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也发现了。 路时休心思如女子般细腻，加上青年一直也忍不住关注少女的一举一动，自然是余光恨不得扫过千万次。 但他的眼睛，却一次也没有敢看向窈窈的正脸。 他生怕自己在这时候就会忍不住，会不顾一切去她的身边。 那窈窈一定会不开心的，一定会生气的。 这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吃完这顿饭，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又聊上许久，张思莲笑着问路之游和冷窈妲婚后之事。 他俩当初差点和离的事府中无人知晓，自那以后加上冷窈妲一直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所有人都觉得他俩关系格外好。 就连路时休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 女人笑道：“窈窈和之游的感情看起来可真是越来越好了，也不知何时准备要个孩子？当然这件事婆母不急，只是想到了随口问一句罢了。” 冷窈妲面色没什么变化，路之游忽然紧张起来，怕少女会不开心。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毕竟长辈们婚后催生这种事简直是太正常了，都想抱孙子。 她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昨晚路之游好像挺不管不顾的，她还没喝避子汤呢。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路之游，然后少女笑着回答：“婆母的意思窈窈明白，但我和夫君的确还没准备好呢。” 这句话就在告诉路之游，该你上场表演了。 青年马上很有眼力见儿地接话道：“是的母亲，儿子和窈窈都还没准备好呢，何况儿子最近刑部那头一直事忙，想等空闲些以后再和窈窈要个孩子。” 路之游真的很想和冷窈妲生个宝宝，但少女既然不愿，他自然也不敢去强迫。 曾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让青年差点失去少女，这一回他怎么说都不敢了。 只要窈窈还能陪在自己身边，路之游就非常满足。 路时休安静听着，仿佛置身事外，看着他们几人笑谈。 张思莲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小儿子的沉默，还以为是她无意中冷落到了，不免有点子心疼浮现在心底。 “时休，母亲还不知你如今可否有心仪的姑娘呢，你也还有一个多月便进入朝堂，也早已到了能娶妻的年纪。” 突然被点名的青年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道：“母亲莫急，儿子……还没有心仪的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略显犹疑，只不过这点不对劲没有人发现，除了路之游。 路之游看向自己的弟弟，眸光没忍住沉了沉，然后再转过头看着窈窈。 他在庆幸，庆幸一直陪在少女身边的人是自己。 窈窈不喜欢自己，但也没有喜欢上别人，他知道。 何况少女还愿意主动陪在自己身边，这会不会就说明，他对于窈窈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虽然这个可能性真的微乎其微，青年想了想垂下眉眼。 他偷偷攥紧了少女的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些。 路时休说完以后，张思莲和路煊对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叹息。 之游这孩子不用他们太操心，但时休却因为平日总是沉闷的性子，让他们时而泛起忧虑。 有些人总是太内秀，喜欢把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久了就会伤害到自己。 但孩子大了他们也不好总问，也只能随着去了。 接下来为了缓和气氛，大家还聊了些其他事，不久便到了黑夜之时，这顿饭吃得有些尴尬，时间处在晚饭之前，还都不饿。 路时休先一步回到朔园，对着大家行过礼离开前院儿。 在他走后张思莲看着冷窈妲和路之游，轻叹一声：“时休他性子太内敛了，有什么事也不爱说，你们两人没事多替我和他说说话吧。” 路之游笑着应道：“好的母亲放心，儿子晓得。” 冷窈妲想了想看了一眼门口，然后也笑了笑：“婆母安心，儿媳知道。” 终于他俩也离开厅堂，听着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路之游扶着她慢慢走。 少女的这双腿，恨不得废掉了一样。 青年一直看着她，想了想问道：“窈窈，你现在可是要喝避子汤？” 被他的问题一惊，冷窈妲连忙停下：“你，你是想让我……？” 不等说完，青年就像摸了摸她的头顶：“窈窈方才说不想要孩子，我就知道你会喝那个避子汤药，但你要这东西不方便，我帮你弄更好些，这样母亲知晓了也没关系。” 少女慢慢张大嘴巴，惊讶不已：“你愿意？” 路之游乖巧回答：“不愿意的，可我不能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当初我就这样做过了，后果我们两人都知晓。” 说着，他忍不住在这里抱住少女：“我要感谢老天能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要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了，我真的会承受不住。” 冷窈妲听着，逐渐抿紧了唇。 路时休回到房间，自己把披风解下后，挥手屏退所有下人。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一直放在那里的书，沉默不语。 最后青年拿起书，平静地将整本书撕毁。 第167章 避子 路时休将书撕毁后，突然蹲在地上，面上那虚伪的平静也像被撕碎了一样消失不见！ 他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到底是将感情深埋于心底，还是疯狂一把，让自己彻底陷入更深的深渊。 他是真的很爱窈窈，真的真的……很爱。 午夜梦回之时，路时休又何止一次梦见过窈窈属于自己，那种感受，能让他喜悦到浑身颤抖。 每当从梦中惊醒，他都会被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所淹没，让他难以忍受。 在梦中，他总是能够回到那个曾经和少女独处的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他可以看到她美丽的脸庞，感受到少女笑意盈盈的眼，听到那清脆动听的笑声。 可是，当青年忽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和寂静。 路时休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最终他只能去抱住自己，试图回忆梦里少女的馨香和温度。 真的，好冷啊。 路时休慢慢抱住自己，闭上带有水光的眼眸。 冷窈妲在余下的路程中都很沉默，她感觉路之游变了好多。 少女知晓他很喜欢自己，但从昨夜到现在，她才彻底知晓路之游对她的喜爱究竟有多深。 这已经是超脱她的控制范围了。 冷窈妲不想欠别人太多，包括感情，哪怕都知道这种事情怨不得任何人，但发生在少女自己身上，她仍有点不舒服。 路之游已经先一步离开，为她去寻得避子汤药。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古代的避子汤也有时间限制，久了就会无用。 很快这副汤药就在锅里小火慢炖着，噗噗噗地冒着热气。 路之游就在一旁看着，青年面色淡淡，眼底漆黑得犹如墨水在那里晕染开来，深不见底。 他时不时想抬手，直接把炉上药罐给打碎。 但这种事他也只能想想罢了，路之游可一点也不敢做。 青年亲自监督着药被熬好，又亲手把药给冷窈妲端过去。 等着药的少女在房间中干坐，想去看看进程怎样，却并没有起身。 她应该相信路之游的，她知道青年不会骗自己。 从他第一次对自己主动臣服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路之游此生所有的心甘情愿。 冷窈妲正在沉思，青年用宽袖挡住冷风，把温热的药端到少女面前。 “窈窈，你的药，趁着热快些喝了吧。” 闻声回过神的少女看向他手中漆黑的汤药，眉头一下皱得非常紧。 好家伙，古代避孕是真遭罪啊。 鼻子中满是苦苦的药味，冷窈妲深吸一口气，端在手中马上一饮而尽！ “好苦！！” 少女被苦得皱起鼻子，泪花儿都有些泛起。 路之游见状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麦芽糖放进她口中，冷窈妲整个人都是一愣，向他看去。 青年笑了笑：“知道窈窈受不了太苦的东西，这汤药喝下去苦得令人发酸，我便把年节准备好的麦芽糖拿来一些。” 说着，他像是变魔术一样，又从另一个袖子中拿出一小碗麦芽糖。 麦芽糖在冬日是被冻上的，再切成一个个小块儿，吃起来方便又简单。 冷窈妲并不很喜欢吃甜，但麦芽糖是微甜而香的东西，她还是觉得很不错的。 “多谢。” 听见她这么说，路之游挑挑眉：“窈窈，我们之间无需说谢，且这些小事本也是我应该做的。” 冷窈妲轻叹一声：“不一样的，不管如何我都要说声谢谢， 你真的对我很好，我知道。” 特别是避子汤这件事，自从之前因和离之事把他给吓到，青年就再也不会做任何惹恼她的事。 想到这儿，少女眨眨眼站起身，抱了抱他。 “多谢，真的。” 这个拥抱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只是冷窈妲自己单纯想抱一下。 路之游回抱住少女，然后低下头深深拥吻。 被他这么一弄，气氛马上就有些不对劲起来。 少女推开他，路之游哑着嗓子开口：“窈窈，这个避子汤药喝完可在十二个时辰内为所欲为，我们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被他的骚话惊呆，冷窈妲马上睁大双眼：“你疯了！不行！我……呜呜呜！！”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全被路之游给堵了回去。 青年首次开荤后便再也不想收敛了，很明显他也没有收敛。 少女被他吻得身子发软，很快就瘫在他怀中。 她身体刚休息一会儿，怎么可以接着这样？！ 回想到不久前的疯狂，冷窈妲又羞又怕，感觉那种快要疯掉的酸痛感还历历在目。 好容易趁机摆脱了他的桎梏，少女红着脸瞪大眼睛后退：“不行！我的身体受不了！” 路之游舔舔嘴角，强忍着上前的冲动，认真算了算时辰说道：“那好，明日我们再来，时辰还够。” 冷窈妲：“……” 早晚有一天路之游会把她给骚死的。 少女直接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直接走到一旁坐下，无视路之游的寻找。 青年摸摸鼻子，然后也走到那边坐下，和少女共看一本话本子。 “窈窈你还要不要春图了，我去给你再画一幅吧。” “你有病啊！” 冷窈妲被他骚的忍无可忍，说完就再度起身离开，到贵妃榻上躺着休息。 路之游看见她离开书房，想了想没跟过去，而是自己偷偷拿出一张画纸，在上面描摹作画。 不久后天色黑沉下来，少女唤来下人烧水准备洗漱，路之游发现少女看过来的目光，马上收起了画纸装作若无其事。 冷窈妲在准备脱衣前，还特意去告诫了路之游：“你不要趁我洗澡偷袭我哦，不然我会不理你的。” 青年一听她会不理自己，马上一脸正气凛然道：“窈窈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做，我说是明天就是明天，今天肯定不会！” 冷窈妲：“……” 累了，毁灭吧。 最后她摇摇头表示路之游已经无药可救，脱下衣服露出带有吻痕的身子，小心翼翼钻进浴桶中。 皇宫中，沈今啸在夜间批阅奏折，一名小宫女低着头进去，准备将一杯香茶放在他手边。 一不小心，茶水落地溅湿了男人的衣袍！ 第168章 赐死 沈今啸忽地皱紧眉头，看着这宫女。 刘明山在一侧刚好看见，气得过来指着她说道：“你这蠢婢，外头有人过来让你伺候圣上是你天大的荣幸，居然还敢笨手笨脚的，咱家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看似说得难听狠戾，实在是为了保这宫女一命。 沈今啸近期心情本就不好，元旦宫宴那次的事迟迟不下结果，作为帝王的他自然是最操心的。 这么一来，自然这个年他也就没过好。 心情不佳的沈今啸就连刘明山也不怎么敢靠近，结果这宫女忽然就冒失的出现，这不自己撞刀口上了？！ 那小宫女看着也害怕极了，瑟瑟发抖，从跪下的身形和声音判断，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沈今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天气冷他穿得比较厚，其实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造成。 那一小块儿被洇湿的痕迹在黑袍上不甚明显，男人本也有些懒得多说，直接拉下去杖责就好。 小宫女微微抬起头，将自己的侧颜暴露在男人面前，流着泪讨饶：“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婢子不是有意的，请圣上从轻责罚！” 说着，她再度微微抬起脸。 沈今啸和刘明山看见她的样子后，面色齐齐一变！ 刘明山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又看向沈今啸。 只见后者眼中出现些迷茫意味，刘明山刚想说点什么，沈今啸就已经冲着那名宫女开口：“你，给朕抬起头来。” 小宫女又瑟缩一下，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般，缓缓抬起头和男人对视上。 她的脸，很像冷窈妲。 窈窈的长相可谓世间罕见，这宫女虽然和她有几分相似，但并不至于美到那种地步。 或许是年龄小的原因，这宫女的脸蛋儿更圆一些，眼睛偏小也没有那般媚人姿态，嘴唇偏薄了一点。 总的来说，也是个美人，最重要是她和冷窈妲有三四分的相似。 沈今啸很久没有再见过她了，作为一个让男人日思夜想的人，只要有关于她的事，沈今啸的脑子就会短暂失控。 “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上，婢子贱名……遥儿。” 说完她就低下头，给自己不知不觉间保留了几分神秘色彩。 刘明山皱紧眉头，小声提醒他：“圣上，您……” 沈今啸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语。 无奈，刘明山只能退到一边去。 “你叫遥儿，哪个遥字？” 小宫女怯怯抬起眼，看着他回答：“回圣上，是‘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的遥字。” 她说完，沈今啸紧紧盯着她。 “你还学过诗？” 遥儿点点头：“回圣上，婢子以前在私塾读过几年书，所以懂些诗句。” 沈今啸没说话，他静静看着遥儿。 跪在地上的少女忽然紧张起来，紧紧攥着手指，脖子上也冒出细汗。 “很好。” 沈今啸忽然就笑了，刘明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低下头轻轻勾起嘴角。 遥儿忽然就放松不少，少女笑了笑：“能让圣上觉得开心满意，是遥儿此生莫大的荣幸！” 说着，她将正脸面向沈今啸，看起来一些角度格外像冷窈妲。 看样子，这是有意练习过，甚至她的脸上还带有妆容，瞧着更像沈今啸隐藏得很好的心上人。 男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有点恍惚，不到一秒就恢复正常。 他的恍惚反正不是因为这个什么遥儿，而是窈窈。 沈今啸挥挥手：“刘总管先下去，朕有事要问问她。” 遥儿眼底忍不住闪过欣喜，她只是在上月夜间听了一个人的指令，说是只要她肯费心思下功夫，帝王一定会对她感兴趣。 她本名王遥，从小便自觉长相出众，入宫没多久就不想再浑浑噩噩过日子，只可惜帝王连后宫都没有，她空有美貌却是无用。 好容易有个人告诉她能出人头地，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去试试！ 结果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圣上竟然真的对她与旁人不同！ 王遥眼中闪烁着光芒，看着沈今啸无比激动和期待。 男人淡淡一笑，在她这可谓能撑得上放肆的目光里，缓缓开口：“起来吧。” 王遥的心情更加激动，她起身后忍不住颤抖起来，还要努力装作娇怯瑟缩的样子。 “遥儿谢过圣上……” 少女声音变得极为软糯，听着让人心尖儿都忍不住酥麻，沈今啸面上的笑容加深，眼底其实一片寒冰。 “你这么没用，究竟是谁让你来御书房伺候的？” 上一秒明明还是笑意盈盈的，下一秒就忽然说出这句话，王遥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圣上……您，婢子，婢子是正好排到了这一日，不久前刚来这边服侍您。” “你多久之前来的？说！” 沈今啸看着她冷下脸色，王遥吓得不轻，直接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这一下可真是实打实的，但她来不及觉得疼痛，毕竟魂都要吓飞了。 “圣上！圣上恕罪！婢子方才的确是蠢笨了，甘愿受罚，求圣上开恩啊！” 王遥一边说一边磕头，很快额头上就有红色渗出。 沈今啸就在这里静静看着，不久后他蹲下身子，用手抬起王遥的脸。 “朕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王遥这一瞬间是想说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说出来说不定会得到沈今啸的庇护。 但也可能与之相反，自己会因为心思不纯而得到重罚，同时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少女犹豫片刻决定了回答，她哭着说道：“圣上您误会遥儿了！遥儿不知道圣上的意思！” 她演技也算不错，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只可惜，她对面可是沈今啸。 男人松开抬着她下巴的手，回过头没有再看她一眼。 “来人！” 一直守在门外的刘明山推门而入，视线一扫跪在地上的王遥，然后对沈今啸行礼。 “圣上，您有何吩咐？” 沈今啸看向王遥，淡漠到令人心生恐惧。 “带下去，赐死。” 说完，他用帕子细细擦过手指，随后将其扔在王遥脚边。 王遥一下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第169章 密谈 王遥忽然嘴唇煞白反应过来，马上扑到沈今啸脚下：“圣上！圣上您饶我一命！我说！婢子什么都说！” “您……圣上，圣上您再给遥儿一次机会！求您了圣上！” 说着，她哭得声音越来越大，撕心裂肺让人不敢细听。 哭声传出了御书房，外头的人全部低下头，偶尔有一两个和王遥关系偏好之人，对视一眼后面色紧张将头垂得更低。 都知王遥这人有些心思，但也不算坏，毕竟长相出众，惊鸿一瞥也会被惊艳一下。 加上她很会温柔小意的模样，一般男子可都是抵抗不了的。 他们这些在御书房和金銮殿中贴身伺候的宫人们，也随御前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们。 自然也在都见过冷窈妲，被她的容貌和气度所折服吸引。 而遥儿的长相猛然看上去与她有两三分的相似，这件事宫人堆儿里也都知晓。 上月在年节前夕遥儿被派到此处，和这头的人们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少女很有眼力见儿，做事也手脚麻利嘴巴也甜，谁知道怎的第一次进御书房伺候圣上，就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不敢想，也更不敢去偷看偷听。 御前侍卫听得指令鱼贯而入，看见瘫倒在地的少女没什么怜悯之意，刘明山对领头之人使了个眼色，王遥就被他们拖下去。 她在离开前哭着大喊：“圣上！圣上饶命！是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有一黑衣人闯入我们的房间，他将其他人迷晕后告诉我这样做，还说我只要成功了就能得到荣华富贵！” 王遥声嘶力竭：“圣上！婢子糊涂了！您就饶了我吧！我把知道的都和您说完了！求您饶婢子一次吧……” 声音越来越远，在打开门时御前侍卫就把她的嘴给捂住，不再让王遥发出声音打扰到沈今啸。 少女的生命不久后在这里消散，只因为她心术不正，就算现在没有发生什么，未来也定会产生很大变故。 只是让沈今啸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已经有人把手伸到皇宫之中，男人气得青筋凸起，双手攥成拳头。 刘明山见状上前来劝慰他：“圣上此时最应该做的事便是静心，老奴知晓圣上的急切，可越到这个时候，您越不应该让情绪战胜理智。” 听完刘明山的话，男人闭上眼睛缓了缓。 “刘叔说的对，是我着急了。” 说完他想了想小声吩咐道：“去将摄政王叫来，朕此番和他再好好详谈一下。” 刘明山低头退下：“是！” 周盈亏赶到皇宫时，已经很晚了。 “师兄，有新问题了。” 周盈亏来得比较急，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挥挥手：“我知道了，刚才在路上刘总管都和我说过了。” 沈今啸沉默一下，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那你是怎么觉得的，我感觉这已经不是镇南王能做出的事。” “我早就不觉着是他了，但有些证据的确在指向沈云隐，有人借着他的名义这般行事。” “你觉得会是谁？” 周盈亏看了看他，想到什么后嗤笑一声：“自然是咱们的几个‘老朋友’了，若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每当沈今啸回忆起当初几国纷争的混乱局面，他的眉头都会骤然一紧，心中涌起无尽的忧虑和不安。 在当时那个动荡的时代，各国之间为了争夺资源和领土，展开了一场场残酷的战争。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战乱之苦。 他孩童时期便深知，这种局面的形成，是由于人类的贪婪和欲望所导致的。 那时父皇也常常感叹，如果几个国家之间能够更加理性地对待彼此，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和冲突了。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 沈今啸和周盈亏都明白，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将天下疆土规划统一。 二人也决心为此而奋斗，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用这目前看来微乎其微的星星之火，为天下苍生带来和平与繁荣。 在他们的心中，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快乐，才是最好的治国之本。 二人的师父自然也是时常告诫他们，万不可让自己迷失，要永远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 所以沈今啸相信自己，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平定天下，他一定会做个明君。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是知晓这一日总会出现，男人的心中真的平静许多，不再像方才那般忧虑。 他幽幽叹息一声：“倒是没想到，他们沉寂几年后，越来越放肆了。” 周盈亏也沉沉嗯了一声：“东明国一直都是这样，那君主明明是个外强中干的，百姓也总是受苦，却还想着吞并我们，也不怕撑死自己。” 说完，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不止是东明和他们有旧怨，当年的栩国不也如此？ 但栩国的国君狡诈阴险，相比东明国君的外强中干，他是真有几分手段在身上的。 只不过栩国地小物薄，就算真有什么打算，也是不能轻举妄动。 最后两国短暂达成和平，且在三年前栩国的来使离开不久后，灵昭就告诉沈今啸，为了两国和平，自己愿意去和亲。 沈今啸虽然和她不是一母同胞，且关系也只是平平，但让自己的妹妹去那样的国家和亲换取和平，沈今啸定然是不愿。 灵昭却一直在坚持自己的意愿，甚至还很认真看起来并非冲动，最后在她长跪御书房外那一晚，沈今啸总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现在想想，灵昭当初为何愿意这样坚持前去和亲？ 男人有些不敢想，他甚至都觉得灵昭当时那样做，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可他自觉对她还算不错，灵昭若是个聪明人，必不会如此行事。 周盈亏看自己师弟眉头紧锁，那就是他在想什么很离谱但又有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他问道：“别你自己想，跟我也说说。” 听后沈今啸转过头，看着他沉吟一下，轻轻出声询问：“你觉得……灵昭嫁过去的栩国，有没有可能？” 周盈亏听后坐直了身体。 第170章 情意 “有可能。” 这件事周盈亏在两年多之前，灵昭刚嫁过去时想过，但之后两国一直都很和平，灵昭也会在每天送回一些传书，告诉沈今啸她在那边情况如何。 如果真的是她在三年前就和栩国搭上，灵昭的心思也藏得太深了！ 沈今啸有些难受地闭上眼睛，他道：“先等等，也许并不是这样的，这只是我们的猜想罢了。” 周盈亏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就看沈今啸面露痛苦，想到最近自己师弟有多累，男人选择暂时闭嘴。 “罢了，既然如此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别太在意，容易伤到自己。” 沈今啸又冷静下来，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个，容易冲动。 “好，我知道的，师兄放心。” 说完男人起身送他出去，周盈亏用腹语发出很小的声音，对沈今啸道：“宫中不太安全，你自己多注意些，表面加强些防卫，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快些把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 沈今啸也学着他用腹语回话：“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辛苦师兄了。” 二人表面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宫中不安全，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就一直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谁是赢家！ 送走了周盈亏，此时已进入深夜，盛京中众人都已经休息。 沈今啸终于是在子夜时分放下奏折，回去休息。 年后一直到元宵节，凌朝都是热闹而繁华的。 中途冷窈妲独自去找过冷煜，男人说他在件事上已经有了些眉目，但不多所以不能确定。 少女仔细想想时间，大约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倒是也够了。 于是她又把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告诉男人，冷煜惊讶又复杂地看她一眼，却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欺骗整个冷家，最后送少女离开。 冷窈妲当时唯一想的就是一件事，希望自己能帮助到冷家了，而不是费了这么大力气却一直没成效。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所努力的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面色闪过一丝沉寂，时间过的太快，也难免会有一丝惴惴不安。 千万别步了那梦境中的后尘。 转眼来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凌朝的元宵节真是热闹非凡，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盛京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 街头巷尾弥漫着花灯的香气，各种形状和颜色的花灯挂满了树枝和屋檐，犹如天上的繁星。 人们身着盛装，笑容满面，手中拿着小灯笼或花笺，在街头巷尾穿梭游玩。 在最中心的旬阳街上，一场盛大的元宵活动正在举行。 路上可谓是人挤人，被围得水泄不通，街上有传统的舞蹈、戏曲和杂技等。 游玩的人们围在周围，欢声雷动。时而为那扣人心弦的表演所打动，时而为那欢快的气氛所带动，还有不少能人逐渐加入进去。 而在旬阳街的另一处河流旁，许多人站在那里，放飞祈福用的孔明灯。河中飘着很多点燃的花灯，上面承载着每个人的愿望。 在旁边的角落里，一群孩子正在玩着猜灯谜的游戏。 他们围在一个个灯笼下，冥思苦想，试图猜出那些有趣的灯谜，毕竟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小动物样式的灯笼呢？ 靠近下游的地方，有一队正在进行舞狮表演。 在酉时三刻，城中各处准时燃放了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犹如一朵朵绚丽的花朵。 冷窈妲就和路之游两人在河边放花灯。 少女写下愿望，和守岁那晚在红笺上的差不多，蹲下身子将花灯缓缓推入河中。 路之游以前是对这些活动无感的，若不是说好每年的元宵节全家都要出动，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独处在屋子里看书。 但耐不住窈窈喜欢。 少女可以说是他的另一面，他并不在意或喜欢的东西，每每窈窈一说一做，青年就忽然感觉原来也很有趣。 也可以换句话说，他喜欢的不是这些活动，他喜欢的是窈窈。 如果是陪窈窈做这些事情，那么就算是感到无聊，看见少女的脸他也会开心很多。 冷窈妲在节日中心情也不错，她笑着回头看向路之游。 “你都在上面写的什么呀？给我看看！” 说着，少女还装作要去上手抢。 青年正在晾干，他方才写完就在晾干墨迹。 看见冷窈妲忽然过来伸出手，青年利用身高优势举起手中的孔明灯。 “窈窈，看了就可能不灵了哦。” 少女连忙说道：“不可能！我从未听说过有这个习俗，顶多就是许在心中的愿望不能让人知道罢了！” 路之游笑意深深，身姿灵巧躲着少女，看冷窈妲气鼓鼓又够不到的模样，他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咳唾落珠玑般的好嗓子，这么一笑可谓是勾人。 同时路之游又趁着她一个不注意，在底部点燃了火折子，夜空中，燃烧的孔明灯宛如一颗璀璨的星子，缓缓升起，逐渐升上夜空。 它的身体被热气鼓鼓地充盈着，仿佛一只热气球，轻盈地升腾起来。 在它的周围热气弥漫，像是一层轻纱，轻轻地包裹着它，让它看起来更加神秘而迷人。 孔明灯升得越来越高，它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好像快照亮了整个夜空似的。 因为升得太高，所以冷窈妲也看不到上面的字了。 但是她依稀看见了几个模糊的字眼：窈窈，安，快乐。 不难猜出，这应该是关于自己的。 可能是路之游居然也有了羞耻心？所以不想给自己看见他写了什么。 但自己又不会嘲笑他，真是的。 这样一来，冷窈妲的好奇心就被勾起，青年却只是笑着，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很快少女的玩心又被其他东西给吸引住，她把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去上一旁看杂技去了。 路之游就跟在她身后，也不去看其他东西，就只是看着她。 那孔明灯越飞越高，上面的字也终于在夜空中清晰显现。 上面写着：“愿祝我的窈窈永远快乐安康，心愿达成。之游烈火焚身，在所不辞。” 第171章 截胡 元宵节那日下了盛京城中最后一场雪，随后就马上暖和起来。 春来水暖，万物复苏。 进入烟花下扬州的三月，街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雪也开化，有些地方一片泥泞，来回路过总要小心些。 没多久就是冷窈妲的生辰，少女并不怎么想过生日，可路之游定不会这样想。 还有十余日呢，青年就已经开始吩咐下人着手准备，甚至于他自己都忙成那个样子，每到夜间也会在少女睡熟后亲自去看看。 之前他制作的冰雪世界已经融化，冷窈妲在开化那两日去看了，然后面带可惜地再回来。 可路之游心中觉得这真的太棒了，他从未想过，窈窈居然会心疼自己。 在之前，他只能在身边安静地陪伴着窈窈。 但他也有私心，会想尽办法让少女对自己多一点爱意。 路之游从未敢做得太过于明显，因为他不知从哪一刻起，忽然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的窈窈。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窈窈没有离开，是因为自己还有用。 但具体有什么用处，青年自己也不知。 于是他庆幸，开心，又自卑。 各种复杂的心情围绕着路之游，他仍旧甘之如饴。 天气暖了，少女也可以出去时常走动，今日就独自乘着马车来到青斋书坊，看看自己这几个月时间，究竟是存下了多少话本子。 进入青斋书坊，林玉正在帮着搬书。 三月也是个旺季，毕竟去年秋季殿选的学子们在今年三月末就要进入朝堂，书籍一类也不会少买。 坊中忙得不可开交，冷窈妲进去第一眼并没看见林玉，青年也没第一时间看见她。 还是书坊的老板第一时间发现少女，毕竟冷窈妲实在太好认了，出手也足够阔绰。 “哟！贵人您来啦！里面请里面请！我们这几日进的书多实在是有些忙，您小心着点脚下，有点乱哈。” 男人小心翼翼让冷窈妲进来，旋即眼珠子一转，让一旁的少年去叫林玉过来。 “去！将林玉叫过来带着贵人转转。” 少年机灵得很，马上就去那头把林玉找了过来。 林玉在里面摆书，累得满头都是汗。 青年用袖子随意擦一把额角落下的汗珠，接着忙碌起来。 “林哥林哥！外面掌柜的在找你过去呢！” 青年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少年：“是有何事叫我过去你可知？” 少年挠挠头一笑：“那啥，方才来了个极为貌美的贵人，然后咱们掌柜的就让我过来找你。” 林玉一听马上就来了精神，赶紧跑出这里直奔门口处。 都已经能看见少女的一片衣角了，青年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狼狈了。 方才忙了那么久，早就不再那样整洁。 他想起自己每一次和少女碰上，其实都很不满意自己的状态。 林玉马上用手理了理头发，额头上出了汗，碎碎的额发有些乱糟糟贴在上面。 青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乱糟糟的，但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好像怎么也理不齐。 他想用手去擦一擦衣袖上的灰尘，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脏兮兮的。 林玉突然觉得很自卑，觉得自己不敢去见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 但是，他又不想就这样失去这次能看见她的机会。 他已经喜欢贵人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少女将是他一生的月光。 林玉的月亮永悬不落。 他想要接近她，想要和她说话，想要更多了解她一点。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没有几次能看见她的机会，如果今天就这样放弃了，林玉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于是，青年鼓起勇气，他走出这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沙哑，说道：“贵人，您来了，好久不见。” 还没等冷窈妲转过身，掌柜的就热情招呼着：“林玉你小子可终于来了，贵人她在此处已经等了许久，还不快点带贵人去看看需要些什么？” 少女也转过身，看着还有些气息不匀的林玉笑了笑：“好久不见。” 二人尽量走在人比较少的地方，说话也能方便一些。 “怎么样，让林公子帮我预留的话本子，是不是已经都攒了好高了？” 林玉一直在偷偷拾掇自己，比如青年的鞋面有点脏了，衣袖也很褶皱，头发也有些乱。 这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在他心中此刻被全部放大。 冷窈妲并没关注到这些，或者直白点说，她压根也没关注怎么关注青年。 走到一处大约放了二十余本书的地方，二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林玉给贵人帮着留下的书，都是近几个月最好看的精品。知晓贵人应当是看不进去那些普通的，这些我自己都看过了，觉得不错。” 少女面露笑意，看着青年谢道：“多谢林公子如此用心帮着挑选。” 青年摇摇头脸上微微泛红：“贵人客气了，这是林玉应该做的。” 说完他马上又补充道：“这书都很重，贵人可是需要林玉帮您把书都搬过去？” 少女见他面上还微微有汗，知晓林玉已经很累，便准备开口拒绝。 “先不用了，我们府上的车夫也都可以能搬。林公子已经很是劳累，我不能让你继续帮我。” 林玉急得连连摆手：“不不不！贵人实在是在我面前客气了，林玉若是可以帮到您，那才是一件幸事。” 这话说得带着些不同以往的味道，冷窈妲还没反应过来，林玉自己就又脸红了。 此时另一道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如平地惊雷般乍起：“还是本将军帮窈窈送到马车上吧，毕竟窈窈和我更相熟，此番行事也更稳妥些。” 听见这熟悉到不用言说的声音，冷窈妲回头看去。 苏洛安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看着林玉眼神微冷。 又发觉少女朝自己看来，他马上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窈窈！好久不见啦。” 说完他直接走到两人中间，把林玉挤去一旁。 这还没完，少年又把这二十几本书直接捧起，将林玉准备干的事给截胡了。 第172章 想要 林玉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青年双手握成拳状，忍了忍没出声。 毕竟他的身份，惹不起任何人。 世上会有几个富贵之人能像少女这般，对平头老百姓和颜悦色，甚至愿意纡尊降贵与他们成为朋友？ 没有，除了她根本就没有！ 初遇贵人，林玉自己确实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如春日早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如秋天傍晚的余晖绚丽却夺目。 少女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印在了青年的心中，让他无法忘怀。 甚至就连自己的好友张小卿，不也是为她神魂颠倒，因为她真的值得。 然而，在与少女多相处几次后，林玉也发现她的美貌并不是唯一的闪光点。 贵人的脾气秉性、智慧和善良，都能让其他人深深地着迷。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女子，只可惜，她年纪虽轻却已成人妇。 但林玉也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他不敢，更不能。 与她的几回相处中，青年也逐渐发现了自己的弊端短处，因为她的优秀和完美，让林玉不断地想要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所以林玉读书读得更多，甚至准备去考个秀才，有了这个名头他会更容易向上爬。 她就像一面镜子，能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不足和缺陷。 很明显，现在这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将军，也一定是爱慕着贵人的。 最后林玉没有说话，默默退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在那头互动闲聊。 这一刻，却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努力考取功名的心。 哪怕会很艰难，自己也要一试！ 苏洛安余光扫向林玉，看见青年居然没什么太大反应，他微微一愣，然后没再管他。 要是没什么太大反应，说不定是对窈窈没什么想法的。 想到这儿，少年面色轻松不少，帮冷窈妲捧着书离开书坊。 少女离开前急匆匆来到林玉身边，向青年告别：“林公子我们先走了，多谢你帮我留书，下次再会。” 说完她就跟着苏洛安离开，因为人家手中捧着书，所以只能快步朝着马车走去。 林玉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有些失焦，很快便又恢复。 掌柜的看见他过来，本想还问问如何，瞧见林玉有些状态不佳的样子，想了想没有说话。 苏洛安把书放在马车里面，回头对着少女傻笑。 “你笑什么？” 冷窈妲有些疑惑，少女问完没等他回答，再度将视线放在了他的腿上：“你这腿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那一日周盈亏带她离开皇宫，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些什么。 也就不知晓苏洛安等人都一个个追了出来，少年的腿在那以后也严重了不少。 苏洛安只是装作无事道：“很好，我的腿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谢谢窈窈的关心！” 可事实并非如此，自那一夜过后，周盈亏都说过，苏洛安的腿又严重很多，就算是他，也不确定在这段时间内能否给他治好。 但少年第一句却是在问他：“师父，她没事吧？” 周盈亏愣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男人的嘴巴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忽然低下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 在他的眼前，是自己和少女交缠的场面。 一向老狐狸一样的周盈亏，此时却连看自己徒弟一眼也不敢。 因为少年的眼睛太清澈而明亮。 最后他轻声应了一下：“你放心，她很好。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腿养起来，否则再也当不了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了。” 闻言，苏洛安这才好好听话，认真跟着师父医治自己的腿。 好在少年身体健康恢复得还不错，目前看着没什么太大问题。 冷窈妲询问他：“今日你怎么来到书坊了？” “我来给师父买几本书，听说这青斋书坊又新进了几本。” 点点头，少女表示自己知晓了。 想了想她问道：“那要不要一起去喝杯茶？记得我们好久没去有间茶肆了吧？” 少年本就愿意和她多待一会儿，冷窈妲主动开口，他像只小狗一样连连点头。 “好！那我们这就去吧！” “那你师父让你买的书……” 苏洛安顿了下步子：“没事不急不急，反正那书一时半会儿又卖不完！” 冷窈妲：“……” 少女沉默一下，然后选择跟上去：“那好吧，听你的。” 进了茶肆内的雅间，二人对坐在矮桌前，在苏洛安看来，这是他们两人最“举案齐眉”的时刻。 少女叫了一壶单丛茶，又要了三份少年爱吃的糕点。 “今天我请客，苏小将军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要，全当个下午茶了。” 苏洛安此番没客气，笑嘻嘻道：“那好，但这第一杯茶我给你倒。” 他拿起茶壶，小心翼翼地倾斜着，茶壶里泡好的单丛茶，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苏洛安轻轻地倒出茶水，茶水如一条细丝般流淌进茶杯，泛起微微的涟漪。 冷窈妲接过，道了声谢把这杯暖暖的茶下肚。 对面的少年也慢慢端起茶杯，感受茶水的温度和香气。 他忽然轻声道：“窈窈你快到生辰了吧？” 少女抬眼看他一眼，点点头：“嗯，还有十多日吧。”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送你！” 苏洛安马上接话，眼睛亮亮的，有些期待。 他好想送少女什么东西，但又怕自己送不好，这样一来就会适得其反。 哪怕少年自己也知道，其实冷窈妲并不在意自己会送什么。 就算不喜欢，少女也会把东西好好收起来，毕竟是朋友的一片心意。 是啊……他们只能是朋友…… 少年成熟不少，很多情绪都能收在心中，面上看着平和宁静。 少女认真想了一下：“那就送我一副叮当镯吧，我很喜欢。” 这镯子是一套，两根细细的声音清脆的玉镯戴在一起，每每碰上便会叮当作响，故而名唤叮当镯。 说完冷窈妲笑了笑：“我们不常见面，戴上这个镯子，它响了我就能记起你。” 第173章 主动 苏洛安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惊喜万分。 “叮当镯？窈窈你想让我送你叮当镯吗？！” 他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声音放大很多，在门外路过的人们都能听见他说的话，差点被吓了一跳。 冷窈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但少女还真挺想要这玩意儿的，好看又好玩。 何况苏洛安好哄，加上少年的积蓄没那么多，叮当镯并不是很贵，还算合适。 冷窈妲想的是现实版，可少年想的是浪漫版。 叮当镯，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难不成窈窈对自己其实是不一样的？！ 苏洛安眼睛紧紧盯着她，想从里面探寻出什么情绪出来。 少女看向他，眼眸中满是清明和平静，只有对待好友的温和，但没有更多他想看见的东西。 马上，苏洛安心中那团火就渐渐灭了。 少年有些失落，但只用了两秒时间恢复到正常。 要是自己总是在窈窈面前像个小孩子，她一定会更不喜欢自己的。 想着，苏洛安状若寻常模样，和窈窈接着闲聊谈笑。 从未时二刻一直延续到申时初，冷窈妲看着太阳越来越偏西，只能打断一直滔滔不绝的少年。 “苏将军，我们得先先走了。” 苏洛安正说得起劲，和少女分享一些趣事，忽然听见她那清冷的嗓音，眨眨眼睛闭了嘴。 “哦……好，那我们先走吧。” “你不是要买书吗？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少女问完，苏洛安挠挠头：“不用啦，窈窈你肯定是有些着急才想着回去，那你就先走吧，我给师父买完就离开。” 冷窈妲看看他，最后点点头：“那好，你自己多注意着点你的腿，周盈亏可真是的，怎么还让你出来买，他自己不会动吗？” 她这番下意识的吐槽，直接让面前的少年整个人僵在原地。 因为苏洛安能听出自己师父和窈窈有多熟悉，甚至她可以十分熟稔地直接叫出师父的全名。 “哈哈哈没事，师父他毕竟很忙嘛。” 苏洛安强迫自己做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着去回答少女说出的话。 冷窈妲压根没反应过来，少女起身先一步离开这里下楼去算账，苏洛安在里面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跟着下楼。 少年是骑马而来，冷窈妲上马车后他才走出茶肆，少女掀开帘子看向苏洛安。 “等我的生辰宴你和你师父记得过来，没有很盛大，只是与我关系好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吃酒罢了。” 苏洛安闻声看过去，笑着点头：“好，放心吧窈窈，我会的。” 听见回应的少女也笑了笑，回过头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启程。 来的时候还是空荡荡的，离开时车里面堆满了话本子。 看着满载而归的自己，冷窈妲啧啧两声：“够看一阵了，真爽。” 苏洛安先是去了书坊，一进去就和林玉眼神碰撞上。 他们都对窈窈有意，自然是表面平静实则暗地里水火不容。 少年轻哼一声，特意越过他走向另一处。 看见他的做法，林玉心中冷然，面上却丝毫不显。 两人的交集也就这短短一瞬，苏洛安选好书出来后，林玉已经离开这边。 少年放下二两碎银离开书坊，骑上自己的爱马争春扬长而去。 林玉这才从书坊内探头向外看去，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冷窈妲回到府中，叫来几个下人帮着一起搬回静园，下人们看见这么多书，嘴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少女性子好有耐心，下人敬重她同时也不怎么怕她，就算是给她做事也心甘情愿的。 只是没想到路之游在今日提前回来了，青年瞧见她带着几个捧着书的下人进院子，笑着迎接上去。 “窈窈，你今日买了这么多书呀。” 少女挑挑眉看着他：“嗯，没什么能看的了。” 说着，她指挥下人们将书都送进房间里摆好，原本路之游专门给她留出放话本子的书架，一下子就满满当当。 摆放好以后他们就离开这里，对着两人行礼退下。 路之游随便拿起一本翻看，不久后颇有兴致说道：“此番带回来的话本倒是好看许多呢，的确新鲜。” 冷窈妲换衣净手，闻言回他：“这是书坊中我一位认得的人帮着预留的，所以看起来质量好上不少。” 青年拿书的手一顿，想了想问她：“此人是谁？” 少女回答：“是我的相熟之人啊，就是见过几次，所以才会帮我。” 她说得模棱两可，神态自然。 自从知晓路时休将张小卿逼成那般样子，少女就尽量隔绝这种类似的事再度发生。 路之游听后没说什么，放下书走出房间。 冷窈妲抬头看了看他，转身靠在贵妃榻上休息。 路时休才从外面赶回来，手中拿着准备好的礼物。 路过静园附近时，他下意识看了看那边，却听得身后忽然响起大哥的声音。 “阿休，才回来吗？” 声音由远及近，路时休回头看过去。 “大哥。” 路之游看向他手中的东西，笑着问道：“五日以后你就要去大理寺上值，难为你今天还出去给窈窈用心挑选贺礼。” 路时休笑了笑：“毕竟大嫂是第一次在我们府上过生辰，若是不给用心准备一份贺礼，也不是我们能做出来的事。” 路之游点点头：“那倒也是，快要吃饭了，阿休先回朔园好好休息一下，等下我们一起同去。” “好。” 说完，两人在此地分开，路之游则一直目送着弟弟离开。 晚上的确是三人一起过去，冷窈妲想起张思莲之前说过，想让他们没事多与路时休说说话。 其实私下里接触那么多次，少女也知晓路时休并不像表面那样沉默内敛，只是没有路之游这么骚包。 但他们也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青年最近遇上自己也都很躲避。 想来是以为自己一直都在为张小卿的事记恨着他？ 那倒也不至于的。 “小叔最近准备得如何了？我听说还有五日便要去大理寺任职，是一门不错的差事。” 冷窈妲回头看着青年忽然开口。 第174章 好友 路之游脚步放缓看向少女，冷窈妲看着路时休。 被询问到的青年一愣，愕然抬起头看她。 路时休嘴唇抖了抖，想说点什么又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她旁边后垂下眼睫轻声道：“大嫂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少女闻言笑了笑，眼睛弯弯：“那就好，我和夫君都很相信你。” 说完三人接着赶路，来到前院儿共进晚餐。 路时休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变好，就连张思莲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最后也就当他是因为快要上职了而开怀。 但究竟是因何才开心，也只有青年自己心里头知晓了。 这段时日过后，转眼就来到了冷窈妲生辰这天。 这一日府中众人都起得很早，开始在静园忙碌起来。 路之游还特意在这一日告好假，希望能陪着她过完这个生辰。 温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轻轻洒在静园的每个角落。 整个静园都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宛如少女心中梦幻般的仙境。 静园内的下人步履匆匆，忙碌地穿梭于景色之间，他们正细心地摆放着一簇簇娇艳欲滴的鲜花。 月季、百合、海棠……各种各样的花朵都有。五彩斑斓的花瓣交织在一起，在静园中构成花海一样的世界。 冷窈妲还没醒来，但是她已经嗅到了花香。 因为是从门外传进来，所以香气时而浓郁时而淡雅，少女皱了皱鼻子缓缓睁开眼睛。 掀开帷幔发现外头有人正安静弄着东西，脚步轻到不能再轻了。 “迎珠？” 正在蹑手蹑脚往外走的人，可不就是迎珠。 少女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马上一脸惊喜看过来：“大夫人您醒啦！可是婢子吵到您了？” 冷窈妲摇摇头，坐起身子看向外头：“不是你，我是闻见了好香好香的味道，记得静园内没有种什么花的呀？” 此时已经四月初，正好是百花争相开放的季节，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闻到香气。 迎珠没回答她，而是笑着让抱玉拿来给她洗漱用的东西。 见此情形，冷窈妲自己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看来是在院子里捯饬装点呢。 洗漱好以后，迎珠抱玉给她换上前几日做好的新春衫，云霞锦的料子走起路时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上面就像是撒上了细小的碎钻一样。 加上少女的身段太好，每一寸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似的，穿在她身上简直不要太漂亮！ 迎珠和抱玉自然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她们俩一左一右站在少女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 冷窈妲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说什么，她俩就先开了口。 迎珠轻声细语地说道：“这套衣裙真的太适合大夫人了，婢子保证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穿出这样的效果！” 她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喜悦，仿佛看到了她觉得最美丽的一幕。 抱玉则是眉开眼笑接着说：“不仅仅是衣服，迎珠姊姊今日给我们大夫人弄得发型也好漂亮呢！只可惜抱玉没这个手法。” 少女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和赞叹，也夹杂了一点羡慕。 冷窈妲被夸得面上绯红，比点上胭脂还动人许多。 她笑骂两人一句：“真是许久没罚你俩了是不是？居然在我这里皮上了！” 说完主仆三人笑作一团，看着十分快乐。 “都饿了吧？也不知你们这一大早都在忙活些什么，这花香应该都能传出老远了吧！” 迎珠和抱玉对视一眼，笑而不语，直接扶着冷窈妲走出门外。 少女甫一抬头，就看见了满院子的花。 其实她也很喜欢花，也没什么花粉过敏一类。 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花呢？特别还是被用心摆放过的，用心对待过的。 从震惊中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几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窈窈妹妹！想你的文姐姐了没有？！” 文翡直接从一处花丛中走出来，墨发上还带着一片花瓣，杜凌云见状温柔一笑，帮她轻轻捏下来。 冷窈妲笑道：“文姐姐你来啦！” 下一秒黄玉音的声音也响起：“窈窈妹妹，我也来了。” 少女声音轻轻，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中，她的视线一直凝聚在冷窈妲的脸上，含着深深的恋慕和骄傲。 今日她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有种想认真呵护的冲动。 冷窈妲笑着对着她点点头：“玉音姐姐！” 下一秒，周盈亏带着苏洛安，一旁还有路之游和路时休等人，都依次走进院子。 “本王今日可是告了一整天的假，怎么样，路郎中夫人觉得这面子够吗？” 他说完苏洛安跑上前几步：“路郎中夫人！我们都来了。” 这种好友相聚的场面，是她从没想过的。 以前过生日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伙伴们在那一天也非常开心，可以好好玩上一天。 在成年后离开孤儿院，加上来到这里一年，冷窈妲经历这些都快忘记那种快乐的感觉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生辰竟然是这么过，少女眼睛有些热热的，她想起今天上了妆，于是眨眨眼憋回去。 路之游走上前扶着她走下台阶，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把少女的碎发别在耳后：“窈窈，你可喜欢？” 冷窈妲真心实意地笑了笑：“自然，多谢你，夫君。” 听见她这么说，一些人的面色没忍住变了变。 周盈亏和苏洛安不是路之游找来的，或者也可说这些人都不是他特意请来的。 如果没有特意去请还能过来的人，想来是一定是看重窈窈的。 冷窈妲看着他，过了会儿又面向大家：“多谢各位来到我的生辰宴会，漂亮的话我不会说，但我想大家一定都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聊？” 她的话把所有人逗笑了，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 “好好好，那我们先去吃完再说！” 下人们鱼贯而入上菜，他们就在一片花海中露天而食。 其中有很多海棠花，黄玉音看着海棠花，忍不住摘下一朵。 她鼓起勇气学着少女当初对自己那样，把花别在少女的鬓角：“美人得配最美的花。” 黄玉音看着眼前最美的“花”，有些眼前模糊。 第175章 惹祸 冷窈妲摸上鬓角的花，人比花娇，笑颜如画。 “多谢玉音姐姐送我的花，这朵海棠比当初我送你的那朵更加好看呢！” 黄玉音听完却摇摇头：“其实重点不在花，而是在于送花之人是谁。” 刚才还笑得开怀的少女一愣，瞬间觉得指尖摸上的海棠花有些发烫。 而比指尖还烫人的，是黄玉音的眼神。 冷窈妲好似有些什么模模糊糊的东西蹦在心底里，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发现。 “窈窈，不是饿了吗？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 路之游的声音打破这个局面，青年用筷子给少女夹了一些最爱吃的菜，冷窈妲也回过神看向他。 “哦，好。” 说完她再看向黄玉音，对方已经朝着路之游微微颔首，发现她的目光又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冷窈妲小心翼翼摸上海棠花，慢慢放下手，和一旁的文翡开始谈笑。 黄玉音坐在远一点的位置上，看着她，饮下一杯酒。 若是靠得太近，她可能会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那就会被发现的。 若是被发现，那后果甚至她都不敢去想。 所以，这样吧，这样就够了。 而周盈亏和苏洛安这对师徒，看着眼前窈窈和路之游互动，心中情绪各异。 苏洛安就像自虐般看着，只不过他是用余光一遍遍瞥向对面，若是被发现就憨笑一声，说两句好听的话喝下一杯酒。 坐在少女身边的路之游就一直静静看着，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只是偶尔有意无意的人前“秀恩爱”，还是表露了他腹黑的心肠。 他做这一切，明显就是往一些人心上捅刀子。 路时休恢复了正常，青年自那日窈窈主动询问他近况后，就知道那个张姓的戏子并不会让他们如何。 且他现在也只是觉得，当初自己做得太明显了点，若是能再隐蔽一些就好了。 倒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得实在笨拙。 青年微微侧过身子，看着冷窈妲举起酒杯：“大嫂，时休敬你一杯。” 少女一直都是以茶代酒，已经喝了不少，见状她也只能给自己再倒一杯，与路时休隔空碰杯后一杯下肚。 路之游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擦嘴角。 因为吃东西，冷窈妲红唇上的口脂已经花掉，看着倒是有几分潇洒和可爱出现。 下一刻她忽然捂住肚子，蹙眉起身。 完了！茶水喝得太多，尿急了！ 路之游坐在她旁边，也跟着起身询问少女：“窈窈，你干嘛去？” 冷窈妲急匆匆离开这里：“我去小解一下，你别跟过来了！！” 路之游：“……” 被拒绝的他也忽然想起来，去年在围猎场上，少女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自己半开玩笑要带她去茅房的事。 青年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坏主意，真的起身跟了过去。 周盈亏路时休和苏洛安都皱皱眉，黄玉音想了想，利用自己女儿身的便利，也起身跟在少女身后。 文翡喝得有点多，看见黄玉音起身她赶紧问道：“唉？玉音你干嘛去呀？” “我去解手。” 文翡面上一红：“这样啊，那你快去吧。” 黄玉音点点头，快步跟上冷窈妲离开的方向。 走在最前面的少女一个箭步冲进茅厕，开始释放。 “我去……得劲了……” 冷窈妲憋得有点狠，忍不住舒服得感叹一句。 “窈窈？你有那么舒服嘛？” 路之游的声音从外头响起，少女刚起身准备提上里裤，吓得裤子都差点掉了！ “你怎么过来了？你变态啊？！” 她没忍住大声吐槽了一下，路之游这厮却在笑眯眯道：“我想你了，这才跟过来看看嘛。” 说完他又故意问道：“窈窈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是不是需要我的帮助？” 就算是知道外面这人在开玩笑，也不耽误冷窈妲此刻想搞死他的决心。 “滚啊！！！” 少女直接疯狂大喊一声，听得路之游笑个不停。 黄玉音站在不远处，听见这里传出的声音，停下脚步顿了顿，最后选择回走。 冷窈妲提上裤子走出来：“你也真是够闲的，就不觉得这里有味？” 青年听她说完这才捂住鼻子：“啊，好像是有点。” 少女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黄玉音回来后显得神情有些低靡，文翡看见后还问了一嘴：“玉音，你这是怎么了？没找到茅厕吗？” 过了几秒黄玉音才回答她：“啊……不是，没有，没什么。” 文翡蹙眉疑惑不解：“你这是在说什么呢？玉音你……” 说到一半，冷窈妲和路之游也都一前一后回到静园院子。 “文姐姐你在说什么呢？玉音姐姐她怎么了？” 少女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文翡和黄玉音出声询问。 文翡刚想说什么，黄玉音就马上打断她：“没什么，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可能是有些醉酒休息一下就好。” 闻言冷窈妲点点头，文翡有些疑惑，但没有再说话。 她是醉了点，却不是傻了。 黄玉音不知为何不想说自己刚才出去的事，那文翡看出来后必然不会再说。 周盈亏视线扫过黄玉音，想了想又看向冷窈妲。 下一秒男人眉头一跳，好似察觉出什么。 他不可置信低下头，再饮了一杯酒。 杜凌云看自己媳妇喝这么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瞧你，又馋甜酒没忍住多喝了两杯，是不是已经头晕了？” 文翡只是笑嘻嘻说道：“没有呀，我还能再喝一壶呢！” 冷窈妲看见后眼含欢喜：“文姐姐自嫁人以后反而更加活泼不少呢。” “那是当然！”文翡自己笑着接话。 她说完，很多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路时休看着这一幕幕，又看向自己的哥哥，眼底是深深的艳羡。 他捏紧酒杯，指节都微微泛白。 苏洛安已经喝多了，少年面色醺红，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里面半杯液体微微映出他俊俏白嫩的脸颊。 周盈亏似有所感看向他：“洛安，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少年摇摇头，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冷窈妲的方向！ 苏洛安可能要惹祸。 第176章 惶恐 正在和别人谈笑的少女差点被他吓了一跳，仰起头看着站在桌前的少年。 “你干嘛？”少女开口。 苏洛安还没说话，路之游就已经站起身面向他。 “苏小将军这是醉了？” 青年声音轻缓，但表面看上去笑盈盈的眼中，寒冷如冰。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苏小将军可能不知，窈窈她饮不得酒水，若是你想来敬酒，我代替窈窈喝一杯。” 说完他就先干了，然后挑挑眉毛看着少年。 苏洛安忽然就有些生气似的，原先还有些变音的嗓子不再沙哑，低沉的少年音传入别人耳中。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都知道！” 说完他也喝下自己杯里面的酒，看着路之游皱紧眉头。 眼瞅他又想说点什么，周盈亏已经走来把他拽下去。 “抱歉了，洛安他醉了，年纪小口不择言。” 男人替他这个不省心的徒弟道了个歉，带少年赶紧回到座位上。 “你要是不能喝就别喝，今日差点惹出祸事，看等你酒醒了看窈窈还会不会理你！” 周盈亏压低声音说着，苏洛安原本还有些气哼哼的表情立马变了，偷偷抬眼看向少女，发现对方面色已变。 少年立马就白了脸色，吓得放下酒杯低下头。 完了完了，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要不是因为有师父在，他一定就闯祸了！ 苏洛安回忆着，脑中忽然清醒不少，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好像……好像是想问少女，那副叮当镯，到底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含义！ 还好被路之游打岔了，也及时被师父给拽回来。 冷窈妲感觉自己脑仁儿都生疼。 她没想到苏洛安原来酒量也不怎么好，不好也就算了，喝多了还容易耍酒疯？！ 少女看了那头一眼，发现苏洛安耷拉着脑袋没动静，悄悄瞪他一眼。 这一眼被路时休刚好撞见，青年也看向如同一只鹌鹑的苏洛安。 此时已到了申时，桌上的饭菜也早就被撤下去换成饭后茶点。 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阳光在春日里炙烤着大地，隐约有种入夏的冲动。 冷窈妲怕热，她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逐渐闷热起来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她率先躲避在阴凉处，寻找片刻的清凉，随即又把文翡和黄玉音拉过来，也不管其他男的死活。 “大公子安，大夫人安，各位贵人们安！冷大公子和冷二公子过来了！” 一位门庭处传话的小厮笑着走来，对着静园内高声说话。 冷窈妲一听瞬间起身，直接走出静园迎上去。 “妹妹！” 少女刚迈出门槛，就看见远处大步走来的两位哥哥。 “大哥二哥！” 她笑着去迎接他们。 路之游紧随其后出来，对着二人行礼，冷麒冷麟也对他赶紧回礼。 “哥哥们今天实在不能告假，就只能尽量早些赶回来。” 冷麒摸着少女的鬓发，笑着看向她。 冷麟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中各捧着不少东西。 “这都是我们和父亲母亲给窈窈挑选好的礼物，早在一个多月前母亲就在准备了。” 说着，青年拍拍手让两个小厮上前，冷窈妲看去，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些难过。 她和“冷窈妲”，也都算是可怜人吧。却又命运相连，此消彼长。 看了几眼后，少女抬头谢道：“多谢父亲母亲和哥哥们给我准备的礼物，窈窈很喜欢！” 说完她就一手拉着一个哥哥，带着他们进入静园：“快来！这里有刚上的茶点，哥哥们快尝尝！” 冷麒冷麟一进静园，被眼前的场景给吸引到。 “这是……？” 路之游很合时宜地开口：“窈窈喜欢花，我安排下人们在今早弄的，希望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同时静园内其他人也都起身，对着他俩互相行礼。 冷麒冷麟也就在这里坐下，与冷窈妲及旁人谈笑闲聊。 “窈窈今日开心吗？哥哥们真是来晚了。” 冷麟有些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最宠爱的小妹第一次不在自己府中过生辰，自己和大哥却没早早赶来。 冷窈妲看出青年的沮丧，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少女忙说道：“开心的，哥哥们放心吧！等下你们也留下一起吃晚饭，厨房那头已经开始准备了！” 今日一切事物都是路之游安排，不得不说他的确很懂少女的想法，冷窈妲今日开心的不得了。 苏洛安惹了祸以后就安静不少。 周盈亏看了看他：“怎么，要是不愿意在这儿你就先回去？” 少年看向师父，马上瘪瘪嘴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回去。 “那你就好好的，别弄这一出！” 说完他转过头，苏洛安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沉默安静一点也不行，活泼多话一些也不好，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主要是怕自己再把窈窈惹生气，今天是她的生日，苏洛安当然是希望少女可以度过一个快乐的生辰宴。 原本已经有些安静的静园又因为冷家兄弟的加入而热闹起来，晚上众人聚在一起吃饭，吃好以后就各自回了府。 热闹一天忽然沉寂下来，冷窈妲依次送好友们离开静园，自己回来时看见这种反差后，难免失落。 “窈窈，你怎么看着心情不太好，不开心吗？” 路之游看见她的表情，面上浮现了担忧。 路时休刚想回朔园，瞧见她的模样，也忍不住问道：“大嫂可是累到了？” 说完他没有再多说其他，看见少女摇头说没事以后，青年点点头离开这里。 路之游抱了抱她：“没事的窈窈，我知道你一定是觉得太安静了，明天若是愿意就和朋友们接着出去吧，一切有我呢。” 少女点点头：“嗯，谢谢。” 回到房间好好泡了个澡，少女打了个哈欠上床去睡觉，毕竟这一整天的确很累。 路之游快速洗好后走出，下人们将浴桶撤出去，青年站在床前看着假寐的少女。 他忽然低下头，对冷窈妲深深落下一吻。 少女被亲得清醒不少，她甚至都能感觉出来，路之游此时的惶恐和不安。 第177章 春闱 少女知晓他是因何如此，今日自己是很开心，但路之游想来并非如此。 “睡觉吧。” 二人唇齿分开后，冷窈妲说出这句话，还主动拍了拍他的后背。 青年沉默一瞬，乖巧点头：“嗯，窈窈肯定是累了，我们睡觉吧。” 说完他自己就主动爬到另一边，抱着少女躺下阖上眼睛。 冷窈妲微微起身，将床头最后一盏蜡烛吹熄后，很快就进入梦乡。 路之游转眼又抬起眼皮，认真看着她的容貌，忍不住将少女抱得更紧了些。 …… 在冷窈妲生辰过去二十余日后，又是每年一次的春闱，众人浩浩荡荡如去年那般，上了亭云山。 天公作美，这一日天气格外好，坐在车中的窈窈掀起帘子，看着美景。 此时她非常想唱一首“今天天气好晴朗”，只可惜在这里没人会唱，倒是又忍不住有些惆怅了。 迎珠抱玉在车里照顾她，以免坐车时间久了她难受什么的。 路之游路时休兄弟俩跟在她马车附近，冷麒冷麟也没事就过来陪着她说话，一路上十分热闹。 沈今啸看着前面望眼欲穿，他是帝王，就得走在最后面，然后等宴席开始再现身。 周盈亏在他左侧，男人也望向前面许久，终于是回过头看向马车。 “洛安他找遍了借口不跟着我一起，就想离窈窈更近一些。” “嗯。”马车中传来低沉的声音，沈今啸偷偷收回视线。 周盈亏早就将一切尽收眼底，看见他的动作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冷窈妲已经成为几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甚至少女可以不属于自己，但他绝不可以此生见不到她。 这样的事周盈亏承受不住，当然，沈今啸等人也是一样。所以他们忍不住背德、强夺、阴暗。 只要能短暂拥有过，似乎怎么样都没关系。 从刚入辰时在城中出发，申时末终于是紧赶慢赶到了这边。 冷窈妲揉着额头下马车，路之游在外面扶着她，他本想去抱着少女一路走上去，奈何冷窈妲见此处人太多，实在是做不到像青年那么羞耻咖，直接义正严辞拒绝了。 再说被抱着也看不见那么好看的风景，她还是更喜欢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去。 回归自然山野的风吹来，窈窈面上带着惬意的舒适，看着春夏交替时节的草木。 “窈窈。”路之游的声音从少女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去，只见青年手持一个精美的花环，看着可爱的同时却不俗艳。 路时休也编了一个，但他是偷偷编好后，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藏在了身后。 他弄得更鲜艳也更热烈，用酷似玫瑰花一般的月季打造而成。 青年也知道自己的这束热烈的花环送不出，所以就一直藏在背后。 直到看见大哥将他做的亲手戴在少女头上，路时休苦笑着把他做的花环扔掉。 我将玫瑰藏于身后，再见时，花是花，树是树。 调整好心态，路时休面带和煦笑意跟在他们身后。 苏洛安好像更卑微一点，少年悄悄跟着几人，左躲右闪的样子反倒是有些惹人注目。 周盈亏过来找他，看见这一幕，感觉自己这小徒弟的脑子真的很令人不忍直视。 “过来，为师也许不应该先治你的腿，而是要先治一下你的脑子！” 少年被周盈亏拉过来，苦着脸看着男人：“师父……” 他瘪瘪嘴还有些不服气：“洛安的脑子好得很，不是师傅以前说的嘛？” 周盈亏：“……” 那是以前苏洛安总是被人叫傻子，男人怕他伤心，安慰一下罢了。 早知道之前就不说了，但凡有些脑子的都能听出来是安慰人的话。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躲躲藏藏反而惹眼，在队伍中的除了你都是聪明人，到时让他们看出什么你就完了。” 这边周盈亏正在数落教育徒弟，那边黄玉音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冷窈妲。 “窈窈妹妹！”她跑向冷窈妲，像是没看见一旁的路之游似的，对少女说话。 “我刚才找了你半晌呢，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她又对窈窈笑了笑，然后视线一转看见站在一边的青年。 黄玉音这才收敛一些笑意，对青年行下一礼：“路郎中安。” 路之游淡笑颔首：“黄小姐安。” 说完两人就没有其他交流，全然围着冷窈妲打转。 不久进入夜间，每个人换了身隆重些的衣衫前去参加宴会。 这回她坐在了路之游身旁，沈今啸坐在主座上时看向她。 冷窈妲的视线与男人隔空交汇，微微点头示意后错开。 再一看向对面，黄玉音朝着她举杯，少女笑一下拿起茶杯与她一饮而尽。 不远处还有几道视线汇集在身上，冷窈妲只当全然不知，低下头看着菜品拿起筷子品尝。 路时休纤长的眼睫低垂，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少女的侧脸。 他真的……好想拥有她一次啊…… 青年沉默中夹杂着将要爆发的冲动，像是摇摇欲坠的火山。 或许吧，暴风雨来临前就总是平静的。 路之游一直在给少女用公筷夹菜，冷窈妲看着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菜，有些沉默。 “你……你要不然自己先吃点呢，我都已经饱了，晚上不适宜吃太多。” 青年像是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马上放下正在给她夹菜的手。 “是我疏忽了窈窈，若是吃不了就不要吃，我怕你的胃会不舒服。” 冷窈妲自己也想到以前积食的时候，放下筷子拿帕子擦擦嘴。 本想侧过头起身，却碰上了周盈亏的目光。 她也同样平静颔首，没有多余的表示。 然后就同路之游说自己想去闲逛一下，夜间消消食。 青年本想黏着她，但少女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跟着，他咽下口中挽留的话，点点头应道：“好，夜间漆黑窈窈不要走得太远了。” “嗯，我知道。” 起身后离开宴席，在无人关注到的地方，路时休悄悄退下。 少女走了一会儿，发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她转头看过去。 逆着月光，她隐约认出此人是路时休。 第178章 叹息 “路时休？”少女直呼其大名。 青年身形微微一顿，然后快步走来。 冷窈妲蹙眉，看了看他身后远处的宴席：“你跟着我干什么？有事吗？” 路时休张张嘴：“我……大嫂，我……” 他支吾了一下，然后又沉默下来。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在少女面前开口，也不知该怎么撒谎。 冷窈妲看着他，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算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还要再逛一下。你若是实在担心我，我可以跟你往回走一段路。” 她很妥帖地帮着青年找好借口，路时休咬咬牙，面色略显痛苦。 他最近总是能想起守岁那日，在静园附近无意中听见的声音。 自己简直快要嫉妒疯了，又羡慕到心脏快要爆炸一样。 他多想那一夜在少女身旁的人，是自己。 路时休最终也只是强压下一些冲动，迎上少女明亮清澈的眼神，笑了笑转身回去。 “大嫂也要早些回到那边，夜间风大，我大哥他……会担心的。” “好，多谢。” 二人短暂交汇过后，又在夜风中分离。 少女无奈摇头，又往另一侧走几步，居然看见一个最不可能看见的人。 沈今啸忽然出现在她身前，瞧着有些激动。 “……圣上？” 男人听见她的声反而忽然胆怯，甚至还稍稍往后退一小步。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见男人不回话，冷窈妲又问他一下。沈今啸吞了下口水，好久没有离她这么近了，还有些紧张。 “我……我就是出来逛一下，窈窈你别误会。” 颠三倒四说完一句话，少女皱起眉：“圣上还是先回去吧，你出宴席也太明显些了。” 说完少女停顿一下，轻叹一声：“路之游他知道了，我俩在年节之时已经圆房。” 男人的身躯猛然一颤，他向前几步看着窈窈：“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可有欺辱于你？！” 说着，沈今啸甚至准备扶着少女好好检查一番，生怕她身上有什么伤痕。 冷窈妲摇头：“没有，他对我说‘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当时我也很震惊。” 沈今啸听完，整个人又僵在原地，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没有再进一步。 缓过神他开始后退，退出一个让少女觉得安心的距离。 “那你……他这样好，窈窈你可曾动心？” 说实话，路之游这样的想法，沈今啸自己想都不敢想。 这得有多爱，才能在少女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当然也爱，但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爱到这一步。 沈今啸想了想，不久便恍然大悟。 对啊……自己，自己也是这样的，他现在也在嫉妒着路之游，还是想娶她。 “窈窈，我……” “圣上，您该回去了。” 冷窈妲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然后又补充一句方才他提出的问题：“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爱。” 说完，她快步转身走向另一处。 沈今啸呆在原地，面上恍惚不已，不久后又震惊。 终于他发现自己似乎离开太久，这才回到席上。 路之游发现沈今啸不见，青年眼神暗了暗，不久后起身。 刚踏出宴席这一刻，二人隔着些距离擦肩而过。 两方都看向对面，视线有些冰冷地交汇。 冷窈妲的心情很不好，少女就是因为那些视线觉得憋闷，结果自己跑出来还有人一直跟着。 准备再逛一会儿就回去的她，有种想直接等宴席结束再说的冲动。 但肯定不会遂了她的愿，很快路之游就找来了。 “窈窈。” 冷窈妲：“……” 少女认命般过去：“回去吧，我逛好了。” 青年有些疑惑挑了挑眉，但什么都没问，乖巧跟在身后。 回到宴席上有几道视线再度聚过来，少女头也不抬，自己坐在那里只和不远处的文翡黄玉音说话。 又过半个多时辰这场宴席才落幕，众位青少年们各自回了帐子，喝多的互相搀扶一下，直接称兄道弟。 冷窈妲也回到帐子，哪怕是已经成了夫妻，在这里也要男女分开两边住下，不然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路之游在不远处和她分别，看样子很依依不舍。 少女则是截然相反，她抛下一句：“我困了，睡觉去了。”然后潇洒回头，没管路之游。 苏洛安离老远看着这一幕，难受地叹息一声。 去年他就是在这里喜欢上窈窈的，特别是看见她受了伤却又一声不吭的模样，当时便觉得心疼。 后来少年才懂，原来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就是心疼。 所以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中间苏洛安也不是没有冷静过，认真思考过。 所有人都说他脑子不好，但有些时候他也挺大智若愚的。 他和少女见面的次数少，特别是腿坏了那一阵子，也就见过两次，还都是师父怕自己心情不好对伤势不利才带她过来。 而且苏洛安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师父其实……也喜欢窈窈。 师父他以为在自己这里装得很好，或许也是觉得他看不出来，偶尔会露出些猫腻。 他自己就喜欢人家，怎会看不出别人喜欢她时的样子呢？ 趁着不能看见窈窈的那段期间，他不是没试着忘记她，晚上也不再让自己想起她。 终于在宫宴前夕，少年感觉自己不再有那么深沉的爱意，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窈窈身上，那自以为是的冷静和克制，从少女身后到她瞳孔之间全部清零。 这几个月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就在那一秒钟轰然倒塌。 苏洛安就是在那时候认输的。 所以他冒着腿永远会废掉的风险，去寻她。 他可以失去一条腿，但是她不能有事。 还好，结局也算皆大欢喜，他的腿现在靠着师父保住了，而窈窈也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少年想了半晌，忽然笑了笑，笑容中不带苦涩，只是很平静又很真诚。 他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苏洛安与路时休碰上，一向不对付的两人，就在此刻竟然平和地点头示意，然后路过彼此。 后者迈开步子，向窈窈那头走去。 第179章 埋伏 路时休是绕过去的，他找到迎珠，托她给给窈窈带话。 “去告诉大嫂，时休今日是饮了酒才有些恍惚，希望大嫂不要见怪。” 迎珠并不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些什么，少女愣了一瞬，然后点头应下。 “是，二公子放心，婢子一定帮您带到。” 说完她就退下，青年一直在此地等候，夜风在春日里还是有些凉的，吹起他的衣摆袖口。 青年好似没什么感觉，就静静等在原地。 直到迎珠再度出来，看见路时休还在原地，又愣了一下上前：“二公子，我们大夫人说您不必介怀，她没有在意，让您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她深深低下头，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刚才在帐中冷窈妲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让她把这句话带过去。 迎珠那时还说应是不必了吧，二公子肯定离开这里了。 冷窈妲却十分肯定：“他不会离开的，你尽管去就是。” 迎珠半信半疑出了帐子，结果青年就真的一直没离开。 路时休穿得有些单薄，夜风这样吹向他，竟也不觉得冷吗？ 迎珠说完这些后青年眼神飘渺，然后又点点头：“好，我知晓了。” 说完他才离开这里，脚步轻缓。 迎珠也赶紧回去复命了。 “大夫人您说得真没错！二公子真的等在那头没离开！” 冷窈妲已经在抱玉的伺候下卸了妆容和饰品，换上舒适的衣衫准备睡觉。 抱玉听完也忍不住问她啊：“大夫人您是如何知晓二公子一直等在那里的？” 少女无奈勾唇一笑：“他就是那样的人，表面看上去温和内敛，但性格比谁都倔。若是我不让迎珠带话出去，想来他真有可能等上一夜，到时若病了，我可不敢担着。” 说完她就打了个哈欠钻进被子里，剩下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看她睡下行礼告退。 第二日就是男男女女双方游玩比赛的时刻，冷窈妲去年受了重伤，今年冷家兄弟两人和路之游，说什么也不再让少女进围猎场了。 下午她只能百无聊赖呆在外面的回廊里，和其他不会御射马术的贵女们吟诗作画。 最终，搞得她昏昏欲睡。 黄玉音破天荒没进去，她可是一众贵女中最厉害的。 “玉音姐姐你怎么不去呀？文姐姐都去了呢，在回廊里待着多无聊呀。” 冷窈妲素白的指尖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听见她的问题黄玉音笑着说道：“这不是怕你自己无聊嘛，他们都去了还不让你去，我若不留下来陪陪你，你不得委屈死？” 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冷窈妲有些愣怔，很快心中又有些奇特感受慢慢浮现。 少女坐直身体，天边已经偏西泛红的霞光映照着她绝美的脸。 “玉音姐姐，你……”她张开嘴呢喃一句，然后又停住。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冷窈妲似乎越来越能拨开那团迷雾了，她逐渐靠近也逐渐惶恐。 黄玉音还没发现面前人的态度转变，笑容温柔看着她：“窈窈？你怎么啦？” 冷窈妲面色严肃一些，似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 “玉音姐姐，我们是不是——” 说到一半，忽然一声刺过空气的鸣音划过，越过冷窈妲黄玉音等人，这长箭无差别射进一位贵女的胸口！ 瞬间这名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少女，睁大眼睛倒在血泼中断了气。 整个回廊处安静一秒，旋即各种尖叫声响起！ 黄玉音应当是所有人中唯一有功夫的，她当即立断一把将冷窈妲护在怀里。 “快走！咱们往能隐藏的地方去！” 因为每日在父亲和哥哥身边耳濡目染，少女眉目冷静面色沉沉，带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窈窈直奔一处隐蔽地方。 冷窈妲的视线透过黄玉音肩头，她看见越来越多的箭矢袭来。 少女指尖动了动，最后却没有说话。 她若是个武功高强之辈，定然是想办法去救下更多人。 只可惜……她不是。 黄玉音带着她已经有些吃力，若是她再无能添乱，恐怕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玉音姐姐小心！” 冷窈妲突然大喊一声，因为一只尖端带着蓝色的剑羽直奔黄玉音背后而来，还好冷窈妲眼疾手快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拽。 裹挟着劲风的毒箭堪堪射在地上，只听“嘶啦”一声，裂破榴裙。 冷窈妲心口怦怦直跳，面色泛白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感受。 这毒箭虽然偏了，但却将自己的裙摆刺破，只差半寸就能划伤她的小腿。 若是寻常的箭也就罢了，奈何这上头可是带了毒的！ 黄玉音差点被她那一下吓破了胆子，少女面色看着比她还白，急吼吼说道：“你干嘛！窈窈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冷窈妲缓过神，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说：“玉音姐姐我们先逃离这边再说，太危险了！” 闻言黄玉音也快速反应过来，看着冷窈妲点点头：“好，我们先藏起来！” 两人尽量压低自身存在感，黄玉音穿着一身青，冷窈妲则是一身淡粉，颜色还好不算突兀。 她们离那边的回廊越来越远，二人刚躲进竹林附近的一片草丛中，就听见那里隐隐约约嘈杂起来！ 二人心道不好忙抬头看去。 只见几个黑衣人忽然冲出，奔向那些落了单的，或者体力不好跑不动的贵女们，明晃晃的刀刃刺入少女柔软的身体。 黄玉音捏紧拳头，她想冲上去却做不到以一敌众，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忽然想起什么一转头，看到身旁的窈窈睁着眼睛有些愣怔，眼睛中落下豆大的泪珠。 黄玉音见状赶紧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手心中扑扇，湿热的泪很快将她的手心浸透。 “别怕，有我呢。” 说完她把窈窈轻轻圈在怀中，安抚着少女。 “我不是怕……我是在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刚说完，黄玉音还没等回答她，忽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用轻功带冷窈妲离开此地。 第180章 诱敌 果然在她们撤离那里不久，一个黑衣人持刀而出，露在外面的眉眼紧皱。 “人呢？刚才明明听见有声音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像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眉间也有很重的川字纹。 黄玉音和冷窈妲躲在暗处，悄悄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冷窈妲看着他，偷偷拿起一块小石子朝反方向打过去。 “谁？！” 听见声响的黑衣人对着声响处奋起直追，黄玉音一脸惊诧带着窈窈趁机远离这里。 “窈窈，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行，我们打不过他，在附近躲着很容易被找到，还不如赌一把。” 黄玉音看着她赞赏道：“窈窈太勇敢了，刚才我都没想到去那样做。” 听着她夸赞自己，语气中满是欣喜和开怀，少女抿抿唇没说话。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想着想着，冷窈妲小声道：“我们去马场附近！想办法牵两匹马出来！” 黄玉音皱眉不太赞同：“太冒险了，而且也不确定马匹会不会已经被他们给全体杀掉！” 冷窈妲听完冷静分析了一下：“这场埋伏肯定早就是策划好的，在我们昨天来到这里他们就已经蓄势待发。等今日那些会功夫的男子们一进围猎场，这些人就开始了无差别的刺杀。” 说完，少女恶狠狠咬着牙：“太恶心了，但凡是有点良知之人，也不会轻易对老弱妇孺下如此狠手！其他贵女们几乎没几个活着的了，我们只能再赌一把，骑上马绕路去找他们！” “且咱们的马场分为两个，说不定西边那个比较小的马场并未遭殃也未曾可说，他们想不到会有人能跑出来！” 听完她的分析，黄玉音最后也点头同意：“那好，我们尽快赶到马场！” 但黄玉音毕竟是女子，她最近几月虽在努力习武，匀称的身段下是带着薄肌的曲线，却还是在此刻带着少女有些体力告急。 冷窈妲也细心发现了这一事：“玉音姐姐你先把我放下来，应是快到了我自己跑过去就好。” “不行，太危险了！” 黄玉音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甚至怕她自己挣脱下去，把她抱得更紧些。 “的确快到了，目前这附近没有人，但他们在那边也不会逗留，既然来这里暗杀埋伏，肯定是知晓我们的人数。” 黄玉音说完皱紧眉头，喘了两口粗气。 冷窈妲也回抱住她，让玉音能减轻些负担。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才终于是跌跌撞撞赶到小马场附近。 冷窈妲让黄玉音先休息一下，自己小心翼翼探查一番此处有没有人。 少女摸索着前行，临近马场周围停下步子，回头看一眼黄玉音的位置。 后者累得气喘吁吁，起身后离老远对她点头。 冷窈妲低着身子仔细看过周围，确定暂时没事对黄玉音招手。 她俩进去后各自牵出一匹吃饱的马，翻身上背奔着围猎场而去。 “果然让你说对了！他们并不觉得还有人能逃出回廊，所以就没想到来把这些马匹给解决掉！” 黄玉音上马后精力恢复不少，她是天生的领路人，哪怕极为不熟悉地形，也能凭借周遭的一切判断方向和位置。 冷窈妲就不一样了，她恰好相反是个路痴。 紧紧跟在黄玉音身后，此时天色渐暗，路程也还剩下约三分之一。 毕竟她俩不敢完全跑起来，那些人武功高强耳聪目明，对于各种声音也自然是敏锐异常。 “小心点，我们可能要到附近了。” 黄玉音压低声音，冷窈妲听后示意自己晓得。 空气中甚至都有些血腥味儿传来。 不难想象，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贵女们都是身份高贵之人，最微末的也是正四品官员之女。 来此地却遭遇了如此横祸，冷窈妲想都不敢想，若是她们的父母知道后会如何心痛！ 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还不能想着其他扰乱自己心绪。 “什么人？！！” 忽然从两人身侧远处乍起一声厉喝，一个黑衣男人紧紧盯着她们，视线扫过冷窈妲脸上没忍住闪过惊艳。 这等美人儿，这身段儿，这容貌，真真是一下就给他看得心痒难耐。 本来这些贵女们直接被斩杀剑下他还觉得可惜，现在看来倒是还剩下一个绝色美人儿供自己消遣！ 他是个好色之徒，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容易坏事，但这玩意儿谁能忍得住啊！ “好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此番果然是没白来！！” 他说话带着口音，很明显的南方话，冷窈妲听完眉心一跳。 果然，从上次的元旦宫宴开始，就一直有他国之人对凌朝虎视眈眈。 甚至手都已经伸到了盛京，伸到了皇宫。 冷窈妲两秒钟就抉择好，她小声对黄玉音交代：“玉音姐姐，等下我想办法去引开他。此人贪色我们分开跑，你赶紧去围猎场那头，他一定会来追我，我的马术很厉害足够拖他一阵子。” “不行！你疯了！”黄玉音也小声拒绝她，面色难看至极。 眼看那男人已经要过来了，冷窈妲急得不行：“来不及了就按照我说的办！” 说完她也不给黄玉音再拒绝的机会，直接驾马往回跑！ 黄玉音咬着牙红了眼，继续朝着围猎场那头而去。 男人没犹豫，他甚至看也没看黄玉音一眼，直接用轻功直奔冷窈妲。 “美人儿！跑那么快做什么？！” 他眼中闪烁出淫邪的光，可能是觉得蒙面实在费劲，干脆一把扯下遮面，露出一张还算端正的脸。 冷窈妲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不敢回头更不敢缓速，生怕被他给抓到！ 被这样的人抓到，下场定然是生不如死的。 少女冷静驭马，每次在男人快抓到时飞快脱离魔爪。 原本还觉得有趣的男人很快笑不出来了。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吼完这句话，冷窈妲就发现马受了惊。 原来是男人的袖口射出一支短箭，可能是有毒，很快马匹就倒了下去。 冷窈妲也被摔在地上，眼冒金星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黑衣人。 第181章 寻她 少女站起身，把头上一根金玉长簪拿在手中，尖端很是锐利，可临时充当护身武器使用。 黑衣男人面带戏谑看着她，慢悠悠朝着冷窈妲靠近。 “美人儿，这东西可伤不了我，别一激动反倒给自己伤了呀。” 少女冷冷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尽量处在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上。 “我本来也不是准备用这个东西杀你，而是用来自尽。” 说着，她就把这根长簪对准自己的脖子，眼睛里尽是坚定和无惧。 男人的步子被她弄得微微一顿，拧起了眉头。 “怎么？你还想当贞洁烈女不成？” “不啊，反正我怎么样都是个死，还不如死的干脆点。” 黑衣男人挑挑眉毛：“谁说你会死了？” 冷窈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是自己就傻还是觉得我傻？首先我肯定在被杀的名单内，其次我都看见你的脸了，难不成还能活？” 男人被她噎了一下，无语片刻又转眼笑了：“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怪不得你能跑出来，原来真的很聪明！” 他舔舔嘴唇看着少女，感觉身上都忍不住燥热起来。 “那你也不可能跑出我的手掌心，要是刚才那个会些功夫的或许还能有一点机会，可是你……” 后面的话他甚至都没说出来，只是用露骨而轻蔑的眼神一遍遍打量着少女。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冷窈妲不管如何做，在他面前都没有一点胜算和机率。 男人从袖中又不知拿出个什么东西来，冷窈妲定睛一看，好似一小包粉末。 发现她看过来的目光，男人嘿嘿一笑：“这是‘笑春风’，此药能使人欲罢不能。放心吧不至死，但若是不能得到很好的纾解，一辈子就要在这种折磨中度过。” 冷窈妲：“……” 好恶毒的药，真的。 好像比周盈亏那次还恶毒不少，少女忍不住蹙眉。 “所以啊，美人儿你要乖乖听话，否则将会一辈子生不如死哦！” 冷窈妲嘲弄一笑：“你别忘了，我可是不怕死的，这玩意就算给我下了，我也能一下把簪子深深刺入自己脖颈中。” “怎么，还是你想看看，到底是你快还是我快？” 说真的，若是这美人儿真想死，那肯定是人家的簪子快，一眨眼就能刺进去。 且他可不会什么医术一类，就算会，也没那个闲心去救人。 男人烦躁地“啧”了一声，很快又想清楚利弊。 “没关系，我更相信我的速度……” 说完这句话，他诡异地笑了笑。 黄玉音赶到围猎场时，两伙人已经开始厮杀起来。 沈今啸周盈亏与一众身有武功的公子们，几乎是杀红了眼。 这里面有他们的妹妹，爱妻，好友。 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皆是死不瞑目，眼中含着迷茫或恐惧，不难想象在这期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沈今啸目眦欲裂。 他是帝王，每年一度的亭云山围猎，是从他父辈那头开始的。 但彼时时局动荡，便是想来这头围猎，也是年年来不成。 毕竟怀揣狼子野心之人比比皆是，来了以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不留神死在这里。 如今家国太平，却不曾想，会在今日遭此横祸！！ 沈今啸想不通的，他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周盈亏和他作为主力军，和与黑衣人中的几个领头拼杀。 路之游一边试着寻找窈窈一边迎敌，他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冷家兄弟更是，他们如珠如宝的小妹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 看着眼前回廊中的惨状，两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都吓红了眼。 苏洛安咬着牙也上阵了，周盈亏看见后吼他一句：“你来做什么！腿不要了？别冲动！这边暂时用不上你！” 说完男人就接着投入战斗中，苏洛安试图冷静下来，少年咬着牙后退撤出。 黄玉音看见他们直接眼前一热，太好了！窈窈有救了！ 原本少女下去是想要找沈今啸周盈亏或者路之游，转眼又想起冷麒冷麟也在这头，她赶紧跑下去随意碰上哪个都行。 还没等赶到这几人旁边，从她旁边冲出来一匹马，差点和少女撞在一起。 黄玉音吓了一跳，现在她本就神经敏感，差点对马上的人大打出手。 “黄小姐，是我！” 少女看过去，发现是路时休。 青年的武功也很好，黄玉音没多想，秉着“有一个算一个，总比一个都没有强”的想法，让路时休先跟着她走。 “路二公子你跟我过来一下，刚才我和窈窈走散了，要多找几个人去一起寻她！” “什么？！” 路时休眼瞳剧震，不等再多问问就纵马前往她来时的方向。 “快带我去！” 黄玉音本还想多找两个人一起，但情况确实紧急且她自己也着急，加上路时休他俩还是有能力制服那一个人的，少女直接转头带路。 冷窈妲的脖颈上已经流出鲜血。 她相信黄玉音会带人来救自己，所以在尽力拖延时间。 黑衣男人其实已经没什么耐心，只是眼前的少女实在是人间尤物，让他舍不得直接弄死。 琢磨一会儿，最终在天色彻底黑下来，趁着视线不明，直接闪身到冷窈妲身后。 糟了！！少女心头用力一跳。 男人狞笑一声：“美人儿，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说完他就把这粉末往她面前一撒，他撒了一半还有一半留给自己。 “男人用这个同样有效果，到时候必然要你欲仙欲死！” 冷窈妲尽力屏住呼吸，但还是有一些飘进鼻腔内。 她自己捂住鼻子，想挣脱黑衣男人的束缚。 “别挣扎了！很快药效就会显现的，到时你就会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冷窈妲都快被气死了！ 她现在真的真的真的是太讨厌这种药了！！！ “恶心死了！”少女忍不住冲他大喊一声，然后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 这一下她是用足了力气，男人没怎么防着她，冷窈妲得逞成功。 趁机少女赶紧转身离开此地，男人气急败坏追了上来：“贱人！给脸不要！” 第182章 药劲 冷窈妲早在刚才和他对峙时就看了许久的地形，反正也不认路，那就能跑多久跑多久吧。 簪子还在袖中放着，实在不行等被抓到后，看他脱了衣服直接用力刺过去！ 冷窈妲才不会轻易去死，她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把自己的心愿都完成。 黑夜中的树丛阴森恐怖，能见度低到可谓是令人发指。 少女也是凭借着刚才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记忆，摸索着甩掉身后追上来的人。 “你以为你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吗？！” 黑衣人怒气冲冲大喊着，冷窈妲充耳不闻，只想着摆脱他往前跑。 少女越过荆棘一步步向前，她听不到后面有没有声音，但她知道自己或许快成功了！ 因为平时没有好好锻炼，所以很快她就体力不支，肺里就像是在拉风箱似的，呼呼直喘。 双腿一直打颤，冷窈妲即将跑到一处宽敞些的地方时，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将她紧紧捞在怀中。 少女吓得甚至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她的嘴就被捂住。 完了…… 冷窈妲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产生药效，所以她才越来越没力气。 只能最后一搏了，袖中的长簪还在，她刚准备朝身后刺过去—— “窈窈，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 路时休抱着她蹲下，靠在一棵树旁。 少女不可思议朝他看去：“路时休？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我和黄小姐也走散了，还不知她那边如何，能否回到围猎场。” 冷窈妲也有些担心，但她小声说道：“没事，玉音姐姐她对于方向很敏锐，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说完两人双双沉默下来。 不久后确定四周暂时无人，路时休发现少女额头一直有汗流下，身体温度也逐渐升高，问道：“窈窈，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才跑了太久累到了。” 冷窈妲一说完就喘息两下，试图平复自己的难受。 她主动转移话题：“路时休，若是你和追我那人碰上，有多少胜算？” 毕竟身旁的青年并不像沈今啸和周盈亏是那种武学高手，也不似路之游是个剑术天才。 路时休自己认真想了想：“或许我与之奋力一战，也可胜出。” 少女听完叹息一声：“关键还有个我在呢，我是个拖油瓶，肯定会大大拉低我们出逃的机会。” 听见她这么说，路时休攥紧了手：“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弱了。我要是可以再强一点……” 冷窈妲看他又开始自暴自弃，赶紧小声安慰：“没事没事，他们是专业的暗杀组织之人，我们打不过很正常。” 话音刚落，少女就浑身一软面上一热，差点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一声呻吟。 还好在关键时刻她忍住了，不然也太尴尬了些。 虽说做好准备吸入得不算多，但难免药劲儿上头，现在意识逐渐模糊。 “路时休，天黑视线不好看不到远处，他一时半刻兴许找不到我们。你先带我去一个隐蔽地方躲藏一下，他找不到我们就会回到围猎场那边。” 少女说完这些就赶紧闭嘴，生怕自己多说一点就叫出来。 青年精神高度集中没发现她的异常，觉得冷窈妲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带她离开此地。 少女猜得不错，那人实在是找不到他们，大骂几句只能赶回围猎场那头。 正常来说天黑前他们十三人就要到齐，此时他既没尝到美人的滋味，还耽误了这么久，心情差到出奇。 也不知这美人儿若是起了药劲儿，会不会被其他人给捡了便宜？ “他娘的！”想到这儿他更气了，还浪费了自己的药！ 最终实在没办法，黑衣男人重新戴上面巾，隐入黑夜中向伙伴的方向们奔去。 路时休牵着马，上面坐着冷窈妲。 “还没找到什么山洞或者隐蔽的位置吗？” 因为这药不仅会摧残身体，也会不知不觉中摧残意志力，她不觉得自己的意志力有多牛，已经第三次开口询问了。 路时休方才发现她脖颈处流了血，已经给她细心包扎过。 青年见她为了拖延时间这样狠心对待自己，利用黑暗在面上露出心疼之意。 以前不喜欢黑夜，对他来说太过于孤单而漫长。在此刻，路时休却很感谢因为是黑夜，他才能不用忍着自己的感情。 冷窈妲谢过后就继续往前赶，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两人先回到围猎场那头，可是…… 可是自己现在的状态怎么样都不方便，说不定那附近也有其他躲起来的贵女们，那些会武功的公子还要去好好保护她们。 又过不久，在冷窈妲已经想发疯的边缘，路时休终于是隐隐约约看见了一处山洞！ “窈窈！有了！前面好像有一个山洞！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少女满头都是汗，强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好……你先去，我等你。” 青年听出她声音中的不对劲，但回头看看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走到山洞处查看。 在外头走了两圈他又进去检查一番，摸摸四周墙壁和地表，看样子还算干净。 “可以的窈窈，那里很安全也很干燥，没什么异味很干净。” 冷汗津津的少女听完抬起眼皮，赶紧下了马。 “好……太好了。” 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跟着路时休一步一步走进去。 青年嘴上开始话多起来：“窈窈你知道吗？我一下来看见那样的场景，当时都感觉天快塌了，我一直在找你却找不到你，还好你真的没事……” “嗯……谢谢，我也没事。” 听见他说了一堆，少女点点头回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颠三倒四的。 路时休好像这才发觉少女的不对劲，赶紧过去查看。 “窈窈你怎么了？” 他的指尖刚触及到少女的额头，就被这烫人的温度吓退。 迎着渗透进来的月光，青年逐渐适应黑暗，看出冷窈妲此时的异常。 只见她面色绯红紧闭双眼，汗水早就把头发和衣衫打湿。 下一秒少女又突然睁开双眼，与面前的青年对视上。 里面是盈盈的波光。 第183章 交织 路时休看见少女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 “……窈窈？” 冷窈妲眨眨眼，好像有一瞬间的清明。 少女赶紧趁此说道：“路时休……你，你快……离我远一点，别让我看见你，你去……山洞外面先等一会儿。” 青年隐约察觉出什么，但是他不敢确认，轻声询问：“为什么？你怎么了？” 说着，路时休的手再度摸上她的额头，用指腹替少女擦去一滴汗。 “窈窈，是不是很难受？” 冷窈妲的意志力几乎崩塌，她的原始意识被唤醒，下意识去贴近青年。 少女像只猫儿一样靠在他怀里，用黑乎乎毛茸茸的头顶去蹭路时休的胸膛和手臂。 感受到少女滚热的体温，还有那被蒸腾过的，更加明显的体香。 路时休喉结动了动，身体上的某些反应愈加明显。 他哑着嗓子轻轻搂住少女：“窈窈……” 一声呢喃过后，冷窈妲的思绪又清明了一些，她用尽力气狠狠推开眼前人：“出去！离我远点！” 她甚至已经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想着让这个男人远离自己。 这是窈窈心中，最后的，唯一的仅存想法。 “窈窈，你……” “滚……”少女小声说道。 路时休面色复杂一瞬，嘴唇被这个字惊到煞白。 他此刻只觉得，是窈窈太过于不喜欢自己，才会在这么难受之时也不愿让他靠近。 路时休回忆起自己在少女面前做过的事，眼神黯淡无光。 也是，若他是窈窈，也不会对自己有一点好感。 转眼路时休又像是想明白什么，点点头走出山洞。 只要窈窈现在没事就行，只要还能看见心上人，似乎其他一切显得并不很重要了。 路时休离开后，冷窈妲就彻底被药效给控制。 少女难受地扒开衣领，又胡乱地把头发弄乱，张嘴溢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此时林中寂静，她的这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原本守在外头的路时休面色苍白，在这一声忽然出现后，他的面色就由白转红，体温也在微冷的风中逐渐升高。 青年这才彻底明白及确定，为何少女方才不让自己靠近了…… 但她既然这样，很明显是被下了药。 那这个药是否会对身体有害，甚至会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路时休想了想，怕自己再进去惹了窈窈生气，忍住冲动继续等在外面。 里面，冷窈妲已经迷迷糊糊把衣服扒开大半，露出粉白色的小衣和白嫩嫩的胸脯。 弧度颤抖着，少女时不时流下一滴眼泪。 看来她是真的小看这个药效了。 冷窈妲的声音中已经带有哭腔，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且此时山洞处的二人也都不知道，这药需得在一个时辰内解毒，否则从今以后会变成日日折磨人的热毒，再也无法根治。 少女若是知情，定然是愿意在现在让路时休帮自己解毒的。 毕竟她以后还要去看山川自由，若是有这个热毒，下辈子也就毁了。 离最后的解毒时辰剩下不到两刻钟，少女已经被摧折得不像样子。 怪不得那黑衣人如此自信，竟是此药真有如此可怕的效果！ 路时休忍了忍，听里面声音越来越不对劲，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冲了进去。 “窈窈！！” 青年进去后借着月光看见她的样子，第一眼先是愣住，随后皱起眉头走过去，将她的衣襟合上。 冷窈妲在他合上以后又把衣襟扒拉开，然后还主动环上青年的脖子。 路时休的脖颈瞬间热起来，还弥漫上一片片的粉红。 青年双手顿了顿，然后也抱住了他。 少女感受到一片凉爽，马上让自己整个人都靠了过去。 “好舒服……”她声音被折磨得喑哑，蹭着青年身体叹谓一句。 路时休也哑着嗓子问她：“窈窈……你是不是很难受？” 冷窈妲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只能依靠本能去扒他的衣服。 她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少女胡乱又着急去扒着他的衣衫，让青年的眼神更加幽暗。 “窈窈，这可是你主动的，但若你欲怪罪于我，时休也心甘情愿。” 说完，他就狠狠吻上少女有些干裂的嘴唇。 因为流汗很多，有些缺水的冷窈妲像是触及到了甘露，更加用力回应他。 很快两人的衣衫都尽数滑落，欲望和爱意紧紧交织在一起。 “窈窈，我爱你。” 路时休看着神智不清的少女，青年眼角轻轻落下一滴泪。 看啊，自己只能在窈窈不再清醒时，才敢去这样说这样做。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一位君子，他是窥伺窈窈的小人，是被贪嗔痴缠身的罪人。 青年拥吻着她，直到一个用力，冷窈妲忽神思清明一瞬，看清了眼前人究竟是谁。 “……路时休？” 青年看着她抱紧，然后低声诱哄：“窈窈，清醒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说完，他再度俯身而上，冷窈妲体内的毒毕竟还未根除，少女也开始忍不住主动。 “轻点……还有，别让我有了身子。” 最后她凭借意志力在青年耳边说，路时休怜爱地吻住她，轻声回应：“我知道了窈窈……我爱你。” 少女也闭上眼睛，蹙眉轻声一叹。 慢慢进入深夜，原本有些凉嗖嗖的晚风吹过山洞时，好似也带出一些火热的气息。 少女的体香和青年身上独特的墨香交织，在情潮中翻涌袭来。 “轻点……” “嗯……窈窈，我尽量……” 里面时不时会传来二人耳鬓厮磨时的交谈耳语，少女的嗓音细细的。 路时休吻掉少女被刺激出的眼泪，又亲吻一下她的鬓发。 但不论怎么说，冷窈妲的药可算是被解了。 在另一处，黄玉音摸索着赶回了围猎场那头。 她强迫自己冷静，刚回那边就看见已经到了尾声的厮杀。 少女咬着牙跑回去，看见沈今啸和周盈亏共同把一个黑衣人杀死，路之游则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选择纵马跑到冷家兄弟身旁：“冷家的两位哥哥，窈窈妹妹不久前和我在一起，她没有死在这里，可现在失踪了！” 第184章 撞上 “你说得可是真的？！” 冷麟红着眼许久，他一直都害怕看见附近有自己妹妹的身影，但找不到时他又接受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样子。 冷麒稍微沉稳一些，赶紧问道：“你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又是在哪里走失的？” 黄玉音赶紧回答：“大概的事你们也都能猜到我就不说了，在埋伏开始后我和她就赶紧逃离此地。因为我会些功夫加上窈窈她聪明冷静，还算顺利远离了这一片。” “后来我们去了西边的小马场里牵出两匹马，快要赶回这里时却被一个杀手看见了！但是这人是奔着窈窈而去……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窈窈就为了让我回来找你们所有人，自己去引开那人……” 说到这儿，黄玉音的声音越发低沉下去，她在责怪自己。 冷麟听完忍不住握紧拳头，一向冲动的他却先颔首向黄玉音致谢：“多谢黄小姐对小妹的相助！十分危险的情况下还愿意带着窈窈一起，你放心我和大哥知晓窈窈的性格，她在关键时刻的确会做出此举，黄小姐切莫自责！” 说完他就率先一步上了马，冷麒也在后头接话道：“确实如此，多谢黄小姐不久前对我小妹的舍身搭救，我们这就去寻找。” 两个青年说完骑马消失原地，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黄玉音没犹豫，下一秒她也上了马，朝其他方向奔去。 路之游很了解窈窈，他甚至都不用黄玉音特意去告诉，就已经去寻找少女。 他是知道窈窈有多想活的，既然这回廊中没有她的身影，那就代表少女是跑出去了，一定好好在某处躲着。 青年在夜间也不好寻找踪迹，他手中拿着一把剑，干脆呼唤起冷窈妲的名字。 “窈窈！” 他的声音不敢太大，主要是怕有其他杀手残党听到，到时候离得太远他第一时间赶不到窈窈身边去。 途中他还和黄玉音撞上了，二人打了个照面继续朝其他地方前进。 黄玉音悄悄回过头，看见路之游对窈窈如此爱护关心，少女笑了笑，差点笑出了泪。 太好了，看来她的窈窈一直过得很好。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少女，她实在不敢想若是那黑衣人真的得逞，后果将会如何！ 想到这儿，她的眉眼越发冷然，恨不能直接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惜，凭自己现在的功夫还不行，少女只能恶狠狠吐出这口气。 冷窈妲和路时休纠缠的过程中，逐渐药效消失，整个人都缓过来不少。 虽然身体上的欢愉很爽，但此时已经过去许久，月亮高悬于上空，少女在晃动中偶尔可以看见半圆的月光。 应该是……已经进入子时了吧…… 想来自己的哥哥们也在担心着自己，那些被杀害的贵女们也俱都死不瞑目。 想起这些，冷窈妲更是心头一痛，身体上就不由得冷了不少。 路时休能感受出来，他抱着少女亲了亲：“窈窈，怎么了？” 冷窈妲看向他轻叹一声：“我的毒已经解完了，结束吧，多谢你做了我的‘解药’。” 路时休却皱起眉，看着很是委屈：“窈窈怎能如此对待我，你明知道男子在一半时是停不下来的……” 懒得再听什么骚话，冷窈妲闭了闭眼咬着牙道：“那好，这次结束后我们快些赶回那头。” 同时她也在强忍着感受，努力表现出平静的姿态。 或许是路时休早就发现少女的故作平和，他也开始故意。 冷窈妲终于是忍不住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后，冷窈妲拖着虚脱疲惫的身体走出洞口，自己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衫。 “多谢。” 看见路时休也走出洞口，少女再度回头看着他说了一声。 路时休：“……” 怎么，难道我单纯只是个解药吗？ “窈窈，我们……” “这件事不要对外提起，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青年面色一变，有些哑然张了张嘴。 冷窈妲看向他无奈道：“我倒是无所谓，本就不是个贞洁烈女了，被人骂一声婊子也不惧什么，名声在我这儿并不重要。但是你和路之游是亲兄弟，别因我一个人产生什么隔阂了。” “今日之事本就是个意外，谁也都没想到，我本以为自己的意志力足够能挺过去的，看来还是高估自己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路时休乖巧点点头：“我知道了窈窈，你放心吧。” 少女想了想看向他：“这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我自己，反正现在这个世道谁好好活着也都挺不容易的，咱们都且行且珍惜吧。” 她这句话给路时休逗笑了，窈窈就是这样，她说的话和一些做法，真是和旁人大相径庭。 然后冷窈妲环顾周围一圈，慢慢走到马儿身旁。 少女问他：“怎么样，你还记得路吗？” 路时休看了看周围，又抬头看看月亮星群，低下头思考一番。 “我也不确定，晚上在密林中很容易走失，若是可以我们不如等天亮再离开？” 怕她不同意青年赶紧又加上一句话：“反正已经过了子夜，我们方才在这里就已经……总之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天亮，不如再等等吧。” 冷窈妲回忆起回廊中的一幕幕，她摇摇头：“不行，我不放心，大哥二哥他们一定会到处找我。玉音姐姐那边我还不知道如何了，何况路之游也肯定会着急，我不能这么自私。” 说着她拖着疲惫身躯自己翻身上马：“你也上来，我们一点点摸索着回去，加上马儿也认路，说不定能到围猎场附近。” 路时休刚才的话也多少带了些私心，他也知现在情况有多紧急，也知晓少女的顾虑。 但他，但他就是很想再多与她独处一阵。 “好吧，我知道了。” 青年刚准备上马，忽然从不远处出现一个身上带有斑斑血痕的黑衣男人，他先一步发现骑在马上的少女。 “是你？！你没事了？” 他刚喊完，就看见一旁的路时休，男人瞬间面色狰狞。 “他娘的，果然是给别人占了便宜！” 第185章 团聚 路时休一听就明白了，此人正是给窈窈下药的那个！ “竖子受死！！”青年面色迅速冷凝，趁着黑衣男人受伤跑不远，他举起长弓对准头部射去。 黑衣人一瘸一拐跑到一边，箭羽堪堪擦过他的头皮。 鲜红的血从头上滑落，黑衣男人回头大骂一声，也不跑了，干脆冲过来和路时休拼个死活！ “他娘的！本大爷给这小美人儿下了药，结果却被你这死人给抢先了！” 听见他口中如此肮脏下流的话，路时休面色黑沉如墨，眼睛死死盯着他！ “滚！等下我就生拔了你的舌头喂狗！” 冷窈妲赶紧趁机说：“别动怒，趁他病要他命！” 路时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青年一个箭步冲上前，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怎么样啊？这小美人儿的滋味儿可还舒服？你他娘应该感谢我！” 听见他的话路时休被气笑了：“看来让你痛痛快快死是便宜你了！” 说完他先是点了男人的哑穴，毕竟这张嘴里说出的话实在太难听！ 男人举手抵挡，很快因为受伤不敌对面的青年，这只手也被卸了下来。 他想喊，却因为被点了哑穴而发不出声，面部表情痛苦地皱在一起，张大了嘴巴。 “是这只手给窈窈下了药，还是……” 尾音拉长，路时休干脆利落又将他另一只手也给卸了！ “还是这只手下的？！” 眼看黑衣人两只手都被卸了，冷窈妲感觉自己心中那口恶气也散去不少。 这人兴许还不算个多厉害的，但是暗器和药粉倒是齐全，主要还好色！ 真是癞蛤蟆上脚面，不恶心人他膈应人。 少女纵马走过去，在距离二人几米外的安全距离停下。 “当初你给我下那种脏药之时，可有想过现在的下场？” 男人恶狠狠盯着她，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将眼前的少女凌迟处死一样！ “我知道你想骂我什么，无非就是什么‘贱人，你不得好死’一类，更恶心的我也能猜到，真是没什么新意。” 冷窈妲递给路时休一个眼神，青年立马懂了意思，看着被自己制服的男人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而在少女转身后不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气音，痛苦又惨厉。 她顿了顿忍住好奇心没回头，毕竟大晚上看见太血腥的东西，不利于身心健康。 又过一会儿路时休赶到少女身边，他并没有上马，选择牵着缰绳走在前面。 “确定死透了？” 冷窈妲忽然问了一句，路时休闻声轻笑一下：“自然，不止死透了，还很惨。窈窈想掉头去看看吗？” 少女撇嘴摇摇头：“不了不了，死了就行，我主要是怕他忽然诈尸过来偷袭我们。” 路时休笑道：“放心吧，不会的。” 二人又赶了一会儿路，试探着前行不久，就听见其他方向传来了声响。 他俩立刻做出一脸戒备状态，路时休还剩下最后一支箭，青年架起长弓看向那边。 “窈窈。” 从黑漆漆的密林中走出一人，少年嗓音清冽，和去年的公鸭嗓大相径庭。 苏洛安因为腿伤在打斗中没有帮上忙，少年此番倒是反应迅速，没有在一旁只顾着暗自神伤，而是去寻找其他存活下来的人。 他是个少年，更是一名热血难凉的小将军。 在这种时刻能做出一些有用的事，才是最正确的。 苏洛安骑着争春慢慢走来，说来也巧，他本来是想在附近让自己的爱马吃得饱些，毕竟这一晚上已经走了不少路。 刚好周遭还有一条不显眼的小河，他先带争春去喝了些河水，然后再来吃草。 争春吃到一半就忽然原地踏步几下，打了个响鼻儿看起来很急躁。 苏洛安一下便知晓这附近肯定有人！ 少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拿起自己的弓箭眼神锐利，看着周围蓄势待发。 果然他隐隐约约听见有其他人的说话声，像是一个男人破口大骂。 苏洛安没多想，直接上了马让争春悄悄往那边过去。 毕竟他自己有腿伤，若是那头有其他杀手在，少年不一定能打得过，还是偷袭适合他。 刚走出林子，他第一个听到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窈窈。 是窈窈的声音！ 下一秒还有另一道声音传来，少年的身体抑制不住有些发冷。 原来路时休先一步找到窈窈了，看样子还将少女保护得很好。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窈窈没事，真是一件太好的事了。 “苏洛安？” 冷窈妲看向他，路时休皱了皱眉，看见马背上少女的神情，垂下眼牵着马过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 少女问道，然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既然这样，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围猎场那头？” 苏洛安看着她笑了笑，轻拍两下自己身下的骏马。 “我不知道，但争春知道。当初师父将争春送给我，就是因为争春有千里识途的本事，不管在多么恶劣或难行的路上，它都可以原路返回！” 冷窈妲第一次看见这么厉害的马，突然就有点羡慕了。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像周盈亏这样的师父就好了…… 少女点点头然后看向路时休：“小叔，此时情况危急我们暂时不论男女大防，你先上来我们一起回到围猎场那头再说。” 苏洛安闻声眉头下意识皱了皱，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路时休只犹豫了一瞬，应下后直接翻身上了马背。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就像一个时辰前那样。 少女特意往前窜窜，苏洛安眼神复杂看着他俩，低垂着长睫没说话，骑着争春在前面的带路。 这里距离围猎场不算太远，却也不算近，三人骑着两匹马，半个多时辰后才回到那头。 此时已经丑时末，眼看要进入寅时，天边已经不再那样的黑了。 少女回到这边，冷麒冷麟也才回到这里不久，准备让马儿吃饱点接着去寻找妹妹。 路之游从另一方向出现，青年一眼就看见了冷窈妲，第一次在人前差点喜极而泣！ “窈窈！” 他这声出现后，越来越多的声音也相继响起，所有视线都朝着他们几人看来。 第186章 分析 路时休在临近附近时就已经下了马，青年牵着缰绳往前走。 见这么多人过来，苏洛安想想也翻身下了马背，放开争春让它自己去吃草。 冷麒冷麟狂奔过来，看着除了狼狈一些没什么大事的小妹，眼睛顿时又红了。 特别是冷麟这个二哥，性子本就跳脱柔软，终于是看见活生生的小妹，忍了半晌也没忍住，几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小妹……小妹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青年说完就上前一把抱住她，冷窈妲也跟着流下眼泪，她轻声说道：“没事的，二哥，窈窈没事，是玉音姐姐她带我逃离的。” 冷麒也擦擦眼睛走过来，赶紧开口：“是是，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之前一直忙着寻你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黄小姐呢。” 路之游站在一边也想去抱抱少女，他真的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害怕，害怕到手抖，害怕到失语。 这边短暂相聚一下，冷窈妲看见那些死去贵女的尸身都不见了，回廊中只剩下大片的血肉。 “那些……人呢？” 少女咬着牙问出这句话，眼中闪过痛苦。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围在身边的众人也都明白了少女意思，转眼面色都沉重下来。 “圣上和摄政王等人去挨个收殓了尸身，毕竟都是贵女们，已经死的够可怜了，万不能连最后那点子体面也没有。” 路之游终于插得上话，看着少女轻轻过去拥住她。 “窈窈，你一定吓坏了吧……对不起。” 冷窈妲沉默地摇摇头，然后走到回廊近处。 回廊中布满了鲜红，仿佛几个时辰前的惨烈还历历在目，少女鼻子一酸，落下眼泪。 黄玉音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这里，看见冷窈妲没事她也是眼睛一热。 “窈窈！” 听见她的声音冷窈妲回头看去，终于是微微露出些笼统笑意。 “玉音姐姐，你也没事，太好了。” 看见冷窈妲无比憔悴的模样，黄玉音心头一疼，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些贵女们都被好好收殓了尸身……文翡和其他两位郡主去了围猎场所以没事，在回廊中除了我俩还有几人也幸运躲了过去。” 说着她就叹一口气：“总共五六十位贵女，如今只剩下十一个全须全尾的了……” 此话一出，冷窈妲附近的人都低下头，他们之前在周盈亏清点完人数就知道了，但再听一次还是心中痛苦。 窈窈听完闭上双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能想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路之游过来本想安慰她，知晓少女有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肠，怜悯善良，会忍不住哭出来。 但没想到与他想的截然相反，冷窈妲很冷静地点点头，随后走向另一边。 “我自己去走走，不会离开这里的太远，等下就回来。” 说完她就径直走向一旁，余下的人们面面相觑，想跟上去最后还是选择停留在原地。 窈窈既然这样说了，说明少女肯定是真的想这样做，跟上去的话她一定会不开心的。 苏洛安看着她，最后叹息一声也离开这里，去看自己的爱马争春。 冷窈妲不让他们跟过来，主要是想去找沈今啸和周盈亏。 她假装在附近走了一会儿，直接奔去两人的帐子。 男子的住处离围猎场并不是很远，少女快步而行，双腿自解毒以后一直是无力酸软的状态，也只能咬着牙一秒都不敢耽搁。 两刻钟后到达帐子周围，冷窈妲一下就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 或许是太过于急切焦躁，也或许是知晓此时应当是不会有人敢来轻易打搅，所以帐子外并没什么人在守着。 少女也没出声，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确定里头只有他们二人，双手用力打开帐子，朝着里头看去。 这一刻，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沈今啸和周盈亏面色极为难看，二皆准备怒喝一声，看清来人后又马上噤声。 “窈窈？”沈今啸白着脸诧异问道。 冷窈妲点点头，如入无人之境般走进去，坐在他们旁边点点头。 “你们接着谈论，我没事。” 周盈亏面色也没比沈今啸好到哪里去，男人看向她张张嘴说道：“窈窈，这里现在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事的话我们等下再去找你。” 少女掀眼皮看向他：“我确实有事，刚才也在外面先听了会儿你俩的谈话内容。” “圣上说已经通知了那些贵女们的亲属，天亮之后就能知晓此事。那知晓以后呢？圣上准备如何面对他们？” 看着自己师弟越来越惨白的脸，周盈亏无奈开口：“窈窈，先别逼他，给他点时间。” “摄政王先安静一会儿，让我和圣上把话说完，等下你想说多少都随意，我会主动离开不打扰二位。” 少女冷冷开口，这回她甚至都没看向周盈亏，一直盯着沈今啸。 “圣上，我不是不懂您的难过和慌张，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该做的不是害怕和自责，而是考虑怎么能把这件事更完美的处理好，至少得先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冷窈妲看着他分析道：“这帮人是杀手更是死士，我之前遇见了一个，那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南方话，想来是靠近东明一地的。” “不止我听见了，黄玉音也听到他的口音。我们就暂且估计这些人是东明国派来的，你们都和他们交过手，也能猜出来这些人和元旦宫宴上的是否为同一批杀手，若不是，那我们就有两方敌人，不能再这样这样坐以待毙。” 周盈亏微微睁大眼，因为不久前他冷静下来后，也是和沈今啸这样分析的。 原本很颓废的沈今啸也抬起头，看着她面色稍霁。 冷窈妲已经沉寂在思考的世界中，她想了想蹙眉道：“我实在不了解那个镇南王如何，他是否能做出这样恶心残暴的事我也不知。” “但我想，有一件事我们可以确定了。” 说到这儿，少女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最新一轮的多国战争，我们必须首个打响！”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187章 微妙 沈今啸几乎是下意识突然站起身反驳：“不行！绝不可以！” 冷窈妲皱了皱眉，她知晓沈今啸因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现在不是安抚他童年阴影的时候。 “现在不能心软也不能害怕！几个时辰前，这些贵女们可曾有人对她们心软？其实早在元旦宫宴那一次，你俩只要确定了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哪怕是判断错了，也得主动出击一次，去震慑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国家！” “但你们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想着和平至上，一拖再拖！是，我知道这样并不是错，但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一直试图息事宁人就是软弱！所以这次贵女们惨死，就是一直没有反击的结果！” 沈今啸被她说得无地自容。 没错，他自己也知道，就是因为他想一拖再拖，只是一味的去找，去防，从没想过要主动出击。 如此缓慢无用的进展，才让他国更加放肆！ 周盈亏听着一直皱紧了眉头，他就算是劝，也从没说过如此重话。 毕竟沈今啸的童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男人抿抿唇，选择继续默不作声。 若是他能早些去替沈今啸做了这些，或许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哪怕自己的师弟会非常痛恨这一行为，可至少当时做了，这些无辜的贵女们也就不用死了。 少女说完面色冷然看着他俩，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不管怎么说，这些贵女们是无辜的，他们的父母族人，爱着她们的人此时伤心欲绝，更是无辜！我万分理解圣上和摄政王的想法，无非是想借鉴先人‘兼爱非攻’一类的想法。” “他国百姓的命是命，可我们国家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平民百姓们每日如此仰望圣上，难道圣上甘愿让他国攻来残害我国同胞吗？” 冷窈妲说完，停下来红着眼眸颤抖吐出一句话：“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这也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我们能做的就是自私一点，守护好我们的国民土地。” 至此，她彻底完成了对沈今啸的精神“斩杀”。 沈今啸必须要走出自己的阴影，不然受苦的会是数万黎民百姓。 那就由她做这个“恶人”，试着改写一下往后的历史。 说不定对冷家的结局也会有很大改变也未可知。 少女说完这些话，离开帐子时手都是抖的。 冷窈妲苦笑一声，站在不远处偷偷休息一下。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做坏人啊……”她呢喃着，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仰起头擦掉这滴泪，少女吸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回到那头。 那边的人也都各自散开，唯有路之游还静静等在原地。 青年看到少女缓缓走回来的身影，笑了笑主动迎上去。 “窈窈，去了哪里走这么久？” “就随便逛逛。” 冷窈妲敷衍着回应他一下，然后去找黄玉音。 “我先去找玉音姐姐，有点急事要去问她。” 路之游问道：“好，需要我陪窈窈一起去吗？” 少女摇头：“不用，你先去帮帮忙吧，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可能是被迫让他弟弟做了回解药，冷窈妲面对路之游时比以往能多一分耐心，说完了她才转身离开。 青年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里，窈窈从这里离开后就去另一侧找黄玉音。 她是和文翡待在一块儿的。 看见冷窈妲过来，文翡黄玉音二人都快步朝她走来。 瞧见这全须全尾的窈窈，文翡早已经哭肿的眼睛又流下眼泪。 “太好了太好了！窈窈，至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慌乱又庆幸，一直重复着“太好了”这三字。 知道文翡是跟着杜凌云进了围猎场所以没什么事，冷窈妲也替她劫后余生。 “文姐姐你也没事，对我来说也太好了。” “我知道是玉音给你拉出去好好保护起来，你俩可真是吓死我了！” 黄玉音和冷窈妲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对文翡笑了笑，又对她稍作安慰才罢。 随后窈窈走向一旁，黄玉音隔了一会儿才跟上去了。 刚才少女给她递了一个眼神，玉音马上明白过来，窈窈是有什么要事想和她说的。 “怎么了窈窈？” 走到一处没人的所在，黄玉音警惕地看看四周，毕竟现在还不知有没有杀手残党。 冷窈妲也知晓这个道理，见距离差不多附近没有人，她压低声音靠近对面的少女。 “玉音姐姐，有件事我需得提前和你说一下，但你万不可与他人提起，一句也不行！” 黄玉音看她如此认真，甚至神情中还透露着一丝急躁和压迫，忙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 冷窈妲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确定一遍周遭无人后，凑在黄玉音耳边轻声说，甚至还细心地将自己的嘴给挡住。 这样就算有跟踪者会读唇语，也断不会知晓她说了些什么。 黄玉音越听眉头皱得就越紧，她最后骇然抬头，看着冷窈妲被震惊地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她只是问了一句：“窈窈如何得知此事的？又是如何确定的？” 冷窈妲也没打算瞒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真诚回答：“因为是我亲口说的，我相信不久后就会发生我方才与你说的事。” 黄玉音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认真看了少女半晌，最后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窈窈，待此次回府后，我会尽快和父亲试探着说出此事。” 说完她又无奈叹息一声：“希望我能做到吧，毕竟我父亲的性子你也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下，两人便相视一笑。 气氛从一开始的紧张变为轻松，冷窈妲又说了些其他表达感谢的话，都被黄玉音摆摆手给免了。 “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虚的了，既然作为好朋友，那种情形之下我肯定是要保护你的。” 说着她靠近冷窈妲：“毕竟……那时候也就只有我能保护好你了，不是吗？” 窈窈下意识微微退后一小步，她心中那种很奇怪的，微妙的感觉又在此刻探出。 她张张嘴：“玉音姐姐……” 第188章 怒气 “你最近好像一直很不对劲，特别是……面对我的时候。” 冷窈妲忽然就在此时问出这句话，这个问题早在刺杀未发生前她就想问了。 黄玉音一愣，然后别过眼笑了一下。 “窈窈何出此言？我们如今成了好朋友，我对你好一些不是正常的吗？” 冷窈妲听完垂下长睫，顿了顿又说道：“但我能感受出来，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太一样，至少和以前相比不一样了。” 黄玉音闻言整个人一怔，看向她目光深深。 说吧，就现在说了吧。要是窈窈能接受她最好，自己也能更名正言顺陪着少女。 但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自己。 不行，肯定不行，说了以后该怎么办？ 现在还是好朋友，不过是因为自己做的有些太明显了，所以才会被觉得不对劲。 往后的相处中自己再小心些，隐忍些，想来定会没什么问题。 冷窈妲蹙眉又近一步：“玉音姐姐，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原本黄玉音的心情就很复杂，正在想着回答时突然被眼前心上人打断，她整个人都是一惊，随后抿紧嘴唇。 “我……窈窈。” 她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冷窈妲硬着头皮开口：“窈窈，你心思太细瞒不过你，其实我对你——” 说到一半，冷窈妲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出来，少女吓一跳拽起黄玉音的手就想跑！ 此时天已经亮了，只是太阳还没升起，被林子遮挡的此处还是看着很阴森。 黄玉音也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先护住少女，然后再快速带着窈窈后退。 但下一刻看清来人后，黄玉音整个人愣在原地，冷窈妲则是恨不得要去打人了！ 大爷的！这种时候周盈亏就大大方方走出来不行吗？！！！ 少女在他的视线中干脆利落翻了个白眼，男人脚步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碰碰鼻子。 黄玉音对他行礼：“摄政王安。” 想到玉音还在这头，冷窈妲不能表现出和他们很熟的样子，少女也跟着行了个礼。 周盈亏对她俩点点头，然后趁黄玉音不注意，递给冷窈妲一个眼神。 少女很快明白过来，于是她看向黄玉音道：“玉音姐姐，我想起来还有点事，等有空我们再聊吧。” 黄玉音心头瞬间弥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像是想趁这个机会说出来，但更怕二人未来的变化令她承受不住。 最终她点点头，先一步离开这里。 等黄玉音走远，冷窈妲目送着她的背影，又扭头看向周盈亏。 “摄政王单独找我有事？” 看着他，少女的语气和以前一样，没说客气几分也没说冷淡几分。 周盈亏见她仍旧和以前一样，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倒是没什么急事，就是想着来告诉你一声。” “什么？”少女看向他问道。 周盈亏微微压下眉眼，语气认真：“就在你离开以后，师弟他决定要在下月开始排兵布阵，最晚在入秋前就能出兵南下！” 冷窈妲露出些“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点头面色缓和不少。 “我还以为你俩会在我走后骂我呢。” 周盈亏闻言先是忍不住一愣，下一秒又笑了出来。 “怎么会？我师弟现在对你是彻底放不下了，当然我也一样。只是没想到你那时候居然会说出这些话，连我都没敢直接那样直白的说过。” 冷窈妲听完只是无奈一笑：“没人来当这个‘恶人’，更没人敢当这个‘恶人’，就连你也不行。那这种危急时刻能怎么办，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咯。”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你俩恨我，怨我，怪我。觉得我给你们双双落了面子，然后给我弄死，或者干脆生不如死呗。” 周盈亏心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反问她：“怎么，在你心里我和师弟就是这样的人？” 冷窈妲看向他挑了挑眉：“谁知道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我也是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听她说完周盈亏想了想，没忍住问道：“那如果……窈窈，真就是按照你这个想法往下走的，你将如何做？” 男人实在是太好奇她的做法了。 冷窈妲皱了皱眉，也没瞒着他直接说道：“那能怎么办，我就直接跑呗。” “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怎么跑。” 少女嗤笑一声：“哼，天下再大也总会有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我热爱山川自由，热烈烂漫。想用脚去一步一步丈量土地，想用这双眼去看自己最想看见的风景，只要我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周盈亏听着听着，整个人就忽然惶恐起来。 窈窈说的是真的，她很认真，没有开玩笑。 原来……原来自己留不住她，师弟也留不住她，路之游和洛安也同样留不住她。 甚至说荣华富贵，官位诰命，这些身外之物更留不住她！ 她就像是一阵风，早晚都是要回归山野的。 周盈亏忍不住向前一步，想要触碰她的肩膀。 就好像再不趁机碰一碰，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男人恐惧于现在自己的状态和想法，却更恐惧她真的会彻底消失在眼前。 “窈窈……难道就没什么能留住你的吗？” 周盈亏努力平复心情，试探着询问。 冷窈妲点点头：“家人，我会为了他们多留下一阵。” 周盈亏听完闭上眼睛，又控制不住向前一步，拥住她略显单薄的身体。 “窈窈，你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我，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再多留下来一阵，好吗？” 少女眨眨眼睛想推开他，推了一下没推动。 “周盈亏，你快松开我，我们还要回去做正事呢！” 男人摇摇头，看样子有些惊慌：“我唯一害怕的事就是看你逐渐远离我，别这样做，好吗？” 冷窈妲又急又气，刚想再用力狠狠推一把，从她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 “放开我的窈窈！” 路之游不知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青年也不知从何时看见的这一幕，语气中的怒气值爆表！ 下一秒他突然冲过来，脸色黑得吓人。 第189章 前后 看见路之游过来，冷窈妲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周盈亏别做得太过火，男人才咬着牙松开手。 窈窈先一步拦住过来的青年，声音尽量温和：“之游你别冲动，方才是我因为惊吓劳累过度所以身体不适，摄政王情急之下才那样扶住我。” 说完少女还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也顺势倒在了路之游怀中。 青年赶忙扶住她，面上的怒气也转为担忧：“窈窈，你现在怎么样了？” 周盈亏看着眼前这一幕，察觉到少女的视线，他冷着嗓音开口：“她没事，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就可，惊吓和操劳过度而已。” 路之游也冷冷抬眼看向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摄政王下次还是不要再离别人的夫人太近，看病也要有个限度。” 冷窈妲心中叹息，她最不爱见到的就是这种场面，实在是让人恼火得紧。 周盈亏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少女已经出了声：“好了，我不太舒服先离开这里，想来圣上那边也会有要事等着摄政王前去探讨。” 闻言周盈亏也只能把那句话咽下，右手握拳后又松开，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 三人很快分开，冷窈妲没有再装作柔弱样子靠在路之游怀中，她默默走在前面思考事情。 安静跟在她身后的青年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窈窈的背影。 窈窈在想些什么呢？她在怪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还是说她在想周盈亏？ 路之游自虐一样想着这些事，低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嘴唇逐渐苍白。 冷窈妲心中想的其实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一些？自己主动提出攻打之事，对别国百姓来说一定是个超级大恶人吧？ 少女摇摇头，无奈叹息一声。 “窈窈……”路之游听见她这一声叹息，想了想出声叫住她。 “嗯？” 少女转身，看见青年面色苍白，有些疑惑地挑挑眉。 “窈窈你，是不是生气了？” 冷窈妲被问得整个人一愣，不解其意：“什么意思？我不懂，我生什么气？” 路之游见她如此，张张嘴没说话，然后转移了话题：“窈窈你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少女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累，但是心中全是事根本睡不着。” 说不困是不可能的，冷窈妲感觉自己现在都快要困死了。 但睡不着也是真的睡不着。 青年过去轻轻拥住她，下一秒又突然收紧手臂。 冷窈妲蹙眉，想推开他。 但她察觉出路之游在发抖，少女的动作微微一顿，想了想还是选择抽身而出。 “路之游，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旋即她的视线转向回廊处，青年察觉到窈窈的情绪变化，眼瞳暗了暗。 他忽然就想起窈窈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过去近一年之久，此刻在这种情境之下再度想起，路之游的心情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知道了，窈窈。” 说完他就继续带少女离开此地，此时已经进入了辰时，太阳逐渐升高，照射进密林中。 阳光透过枝桠照在林中有些湿润发黏的土地上，冷窈妲走在回自己帐子的路上，一直看着地上的阳光发呆。 阳光都能透过茂密的叶子照射进来，但有的地方就是黑暗到一点光也进不去吗？ 帐子外迎珠抱玉急得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迎珠还急得嘴边起了个泡，抱玉也是一脸煞白。 那些杀手主要是奔着身份高贵的贵女们去的，她们这些守在住处的下人们倒是没有遭殃。 冷窈妲回到帐子看见站在前面翘首盼望的两人，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至少自己的两个侍女没事，少女想着想着有些眼酸。 其实她在独自引开那人时也会害怕，甚至都怕得要死了。 但她也清楚，那人短时间内不会杀了自己，要是想杀早在遇上她和黄玉音的时候就下手了。 看见迎珠抱玉，冷窈妲有种劫后余生的强烈感受。 可能是回到自己的帐子，有种回了家的冲动。 要是她真的能“回家”就好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迫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借了人家的身体和一切，那就不能对不起人家罢了。 冷窈妲其实也在一直偿还“冷窈妲”。 迎珠抱玉看见少女走来，都鼻子一酸落下眼泪跑过去。 “大夫人！！” 她们甚至都忘记行礼，就只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一番，生怕自家主子受了什么伤害。 冷窈妲也没拦着，就笑了笑让她俩看一圈，毕竟也都吓坏了。 仔仔细细看过确定没什么事，这两个丫鬟才算放下心，然后扶着少女走进帐子中。 “大夫人可是要准备一下先沐浴？” 迎珠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裙放在这边，冷窈妲很是疲惫地点点头，抱玉就出去找人给她烧热水。 少女身上很狼狈，烟粉色的衣裙上面全都是撕裂的痕迹，或是尘土或是泥泞在衣上残留，甚至微微带着些土地的气味。 途中抱玉拿了些点心和热茶进来：“大夫人这一晚上肯定饿了吧？抱玉去那头拿了些吃的回来，您先吃些垫垫肚子。” 冷窈妲睁开闭着的眼，看见上头放着的几块精致点心，问道：“这是从哪儿拿过来的？” 抱玉回答：“回大夫人，是方才摄政王路过此处吩咐抱玉去取的。” 果然和她想的不错，是周盈亏拿来的。 因为这点心上面的花纹很繁琐，这么精美的物件儿也就他那里能有。 此时帐外也响起了青平的声音：“大夫人可是休息了？大公子让青平给您送些吃的过来，想着大夫人应该饿了。” 迎珠一听直接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倒是巧了不是？摄政王那头刚送过来，大公子这头就也来了。” 听见她的话，冷窈妲连忙叫住她：“迎珠！” 马上走到帐子门口的迎珠停下步子：“大夫人有何吩咐？” 少女小声说道：“千万别把摄政王送东西过来的事和青平提起！” 第190章 心碎 迎珠先疑惑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点点头示意她晓得了。 那头迎珠明白了，可站在窈窈身边的抱玉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冷窈妲看着她一脸懵，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迎珠将帐子掀开后看向来人，青平看样子同样很憔悴，少年下巴上的淡青色胡茬都露出少许。 见到迎珠他才笑了笑，把手上的托盘递过去：“这是大公子送来的，特意挑拣了些大夫人都爱吃的点心，希望能吃些垫垫肚子。” 迎珠接过去后妥帖地谢道：“我替大夫人谢过大公子。” 青平笑着摇头说不用，然后才离开这里。 冷窈妲看着迎珠拿进来的托盘，然后又看看抱玉拿进来的点心，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从两方各自拿出一块儿点心吃下，然后才漱口。 恰好此时几个粗使婢女抬着浴桶进来，冷窈妲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自己脱下衣服开始沐浴。 少女低头认真观察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痕迹。 仔细找了一圈儿，发现只有胸前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吻痕，估计有个两三天也就掉了，她整个人都长舒一口气。 还好，路时休整个人都很温柔，他或许是想的比较多，很妥帖地照顾到自己的情绪。 想到昨晚的事，冷窈妲“啧”一声，将头靠在浴桶上假寐。 虽然这样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她自己知道，她是睡不着的。 闭上眼就是那一箭深深刺入某位贵女心脏处的场景，那少女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白白殒命于此。 想着，冷窈妲就忍不住蹙眉又“啧”了一声，看起来有些烦躁。 泡了会儿随意洗一下，感觉身体放松轻快不少，她就爬起来自己擦干了身子换上衣服。 迎珠抱玉听见声响走进去，看着少女问道：“大夫人，您要不要先睡会儿？” 看着已经进入辰时四刻的太阳，少女本不想睡，但想到还不知何时才能返回，还是先休息一下最好。 毕竟这边的事太多太乱，沈今啸和周盈亏还要忙很久，中午那些贵女们的家人估计也都到了，还不知会如何。 替他们再叹一声，冷窈妲选择上床先睡一会儿。 一晚上的精神高度集中，加上身体上的极度疲惫，让她就算心乱如麻，躺在床上不久身体就自动进入睡眠状态。 眼下的青黑也十分明显，迎珠抱玉蹑手蹑脚离开前，站在床边眼含心疼看了许久。 日头逐渐升高，冷窈妲睡着睡着有些热，稍微蹬开些被子翻个身接着睡。 没过多久，她就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喧闹的嘈杂声，声音还越来越大，哭声也转眼响起，惊天动地。 少女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子给自己灌下几口水。 “迎珠抱玉！” 她喊完好半晌才有声音传来，两个丫鬟急急忙忙跑进来，看样子也有些慌乱。 “怎么了？外面如此吵闹发生了何事？” 冷窈妲将长发捋成一股垂在脑侧，眼下的青黑略微消散些，看着面上也有点气色在。 但跟以前相比，还是看起来憔悴不少，刚被吵醒神情也有些恹恹。 抱玉忙说道：“大夫人不知，不久前刚入午时，忽然前前后后冲上来很多高官贵人们，到回廊那处看见惨状后又被侍卫们带着去看见了尸首，登时就乱成一团了！” 迎珠接话道：“大夫人您先起床，我们服侍您梳妆，圣上方才下了指令，说无事的贵女公子们先回盛京城，已经在路上给安排御林军保护。” 冷窈妲原本还有些恹恹的神情立刻清醒，眨眨眼睛想了想麻利起床。 是得回去，这件事估计在盛京城都传开了，就算自己没事冷家那头也会忍不住担心她，快些回去报个平安也好。 她起身后被人伺候着去洗漱梳妆，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一边看向镜中朱颜。 没想到是这张脸救了自己…… 但看久了，冷窈妲又在这张脸上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长什么样子还是知晓的。 可在此时她也才发现，脑中原本的容貌真的和现在有一些相似。 只是表面看着差距太大，“冷窈妲”的这张脸又太美了些，所以她从没觉得自己当初的容貌和现在有什么相似之处。 可能也是又长了一岁，少女的身材拔高了几厘米，有点要往170奔走的趋势。 或许是身体和灵魂相融时间久了，眉眼朱唇上也有了相似度。 看着看着她忽然轻轻颤抖一下，给她梳头发的迎珠还以为少女觉得冷，给她拿来一个小披肩。 冷窈妲顺势接过披在身上，外头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下一刻立马安静不少。 “应该是圣上来了吧。”少女张张嘴自言自语道。 抱玉从外头走进来，小声说道：“圣上和摄政王在那边安抚贵人们呢，也答应此事一定会有个交代。” 冷窈妲听完没什么反应，又听得外面响起嘈杂的交谈声，她淡淡开口：“早就该这样做了，现在这些人恐怕不会轻易离开，非要沈今啸做点什么实事才行。” 抱玉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那可是圣上啊！谁有那个胆子居然敢让圣上去做？！” 冷窈妲闻言看着她摇摇头：“是不敢，可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这些贵女们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在府中受尽父母宠爱。” “或许作为凌朝的臣子，他们绝不敢对沈今啸的做法有半分置喙。可……” 说到这儿冷窈妲也是觉得心痛，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可作为父母，他们就会不管不顾，只想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罢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冷窈妲的帐子距离回廊和男子住处都很远，但就是这样也能听见顺着风传来的声音。 时而绝望时而哭喊，也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沈今啸觐见的，诸如此类种种。 少女闭上双眼，堪堪落下一滴泪来。 迎珠和抱玉听着也觉得伤心，强忍着落泪冲动，红着眼做手里的事。 外面依旧一阵阵传来，那饱含心碎的声音。 第191章 进展 “大夫人再少吃些吧，估计得天黑才能回到府上。” 迎珠贴心地拿来一些吃食，上面还有一份辣子腿儿，看着色泽鲜美令人食指大动。 冷窈妲只是看了看，最后在这两个丫鬟殷切的目光中，拿起一只小鸡腿吃起来。 迎珠和抱玉见状这才稍微舒一口气。 “你俩也吃些，这些东西左右我也吃不下，别浪费了。” 少女指着那些其他点心吃食说道，迎珠抱玉看见桌上的东西，忍不住纷纷吞下一口口水。 她俩从昨夜到现在也几乎没睡，同样没吃什么东西。 二人本想着拒绝，她们做下人的怎能和主子同吃一样的食物？ 但奈何这肚子太饿，她俩推辞几番后，终于是在冷窈妲放下筷子时动起手来。 “大夫人真是越发良善了！” 抱玉嘴里塞着一堆云片糕，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少女见状忍不住笑了笑：“好啦好啦快吃吧，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迎珠也在旁边跟着笑了出来。 途中有圣上钦赐御林军保驾护航，且那些会功夫的公子哥们也都一直守在几辆马车附近。 这一路上众人都很寂静，前日赶来的马车有近百辆，少年少女们也都在路上笑谈欢声。 如今乍一看去，只剩十余辆马车行驶，萧索寂寥之感扑面而来。 冷窈妲掀起帘子看了许久，最后叹息一声又放下去。 这返城之路直至黑夜，一众少年少女才各自回到自己府上。 冷窈妲在丞相府说了一声后，转身就去护国元帅府报平安去了。 少女一踏进府门，门房处的下人就急急忙忙跑进去，激动到都忘了给冷窈妲行礼。 她也不介意，自己走进前院儿，看见面带慌张和惊喜的冷煜赵玉瑾二人。 少女扬起一个看似轻快的笑意，跑向他们身前。 “父亲母亲！” “窈窈！”赵玉瑾赶紧走过去抱住自己的宝贝疙瘩。 女人眼圈一红：“真是快把母亲给吓死了，还以为我们窈窈遭遇了什么不测……” 冷煜轻声提醒道：“夫人，窈窈都已经平安归来了，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赵玉瑾闻言脸色一白，赶紧点头：“对对对！窈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母亲是一时着急随口说的！” 三人随后进了屋中，赵玉瑾和冷煜细细问过少女当时的情况，冷窈妲挑着些不太危险的事去说，隐瞒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还是给二人听得脸色煞白，看着少女满脸的心疼。 冷窈妲只是笑道：“没事的父亲母亲，窈窈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嘛，多亏玉音姐姐一直保护我呢！” 提起黄勇的女儿黄玉音，冷煜面色变了变，最后开口道：“没想到玉音还有这一面，真是不输男子之气概呢！” 少女听完不赞同地摇摇头：“父亲此言差矣，女子从没比男子差在哪里，若是您用男子气概来夸赞玉音姐姐，我想她不会开心的，因为她就是她。” 冷煜和赵玉瑾听完都是一愣，像是第一次发现此话中的不妥之处。 是啊，为何女子的英勇非要用男子之事去称赞？ 冷煜是个好父亲，他笑着点点头：“窈窈真是将父亲一句点透，使我醍醐灌顶啊！” 闻声冷窈妲笑着撒娇说不敢，然后想了想主动提出再想去书房看看。 冷煜和赵玉瑾本就万事依着她，马上点头让冷煜带她去书房。 而男人也面色严谨了一些，他能感觉到女儿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要事。 父女二人到了书房以后，冷煜将院中的下人们都遣散个遍，门窗也都是紧闭的状态。 “窈窈，可是有什么事？” 冷煜倒是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问她。 冷窈妲轻叹一声，然后说道：“父亲，女儿等下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您十分震惊，但您先别问我是如何知晓的，让我先一口气说完。” 男人点点头：“好，窈窈你说，父亲是永远信任你的。” 少女听见他这么说，心中忍不住一暖。 “父亲，昨日之事您肯定已经知晓了，别国贼人太过于猖狂。第一次在元旦宫宴上刺杀失败后，这番竟直接埋伏于亭云山上，还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们下手！” “这心思实在是太过于恶毒了点！只要是还有几分良知之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所以此番圣上为了平息众怒，他不久后就要亲自率领兵将讨伐，估计父亲很快就能被秘密传召进宫，圣上与摄政王共同与您言明此事！” 如今朝堂之上的武将共有三位，第一位就是冷煜，官拜正一品的护国兵马大元帅，手下的兵马也是最多的！ 第二位是同在盛京城的黄勇黄大将军，他同样是一位嫉恶如仇的急性子人，想来黄玉音那边此时也在和他诉说此事。 第三位就是远在北线云城的定远侯沈云烨，也就是沈今渡的父亲，杜凌月的公公。 北线那头有蛮夷时常入侵令人困扰，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也多亏他们父子几人了。 东明和栩国皆在南方，原本沈云隐就是在南方的一方疆土上守着，北平王沈云峥在他不远处同守。 为何能让沈云隐守在南方，只因此人虽坏，但都知他做不出叛国之事。 至少在当初这样的，加上他本就一代枭雄早年战功赫赫，故而最后才如此决定下来。 所以沈云隐去年发生叛逃之事，沈今啸才会那般不可置信。 冷煜听完她的话，瞪大了眼睛面上愣怔一瞬，旋即闪过一抹了然。 “我知道了，窈窈不用担心这些，父亲有分寸。” 少女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换了个问题：“父亲，之前女儿和您说的事，父亲这边应该是有进展了吧？” 冷煜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上月倒是真有了几分进展，但关键时刻突然就断了！” 冷窈妲听完也是眉头一紧，心头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不，既然有了眉目却又断掉，定然是背后有人发现冷煜的调查！ 看来她也要试着摸索进去，否则时间恐怕会来不及，冷家的结局绝不能如梦境那样重现！ 第192章 恭候 冷窈妲又和冷煜说了几句话，天色实在太晚，少女最后也只能和赵玉瑾再单独聊上一会儿，便离开护国府。 出了府门，一眼就看见等在不远处的身影。 “路之游？”冷窈妲很快认出青年。 见青年踏着月色而来，口中说道：“窈窈。” “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我担心你。” 听见他回答这简短四字，冷窈妲张张嘴没说什么。 确实，亭云山的事太过于恶劣，路之游担心也是正常。 少女点点头认真说道：“多谢夫君，我没事的，如今整条华荣巷都被暗中保护，不用特意来等我的。” 路之游听完没说话，只是过去牵起少女的手。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极小声说了句：“可我就是想等你。” 冷窈妲听见这句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去。 只见青年的耳尖在月色的映衬下微红，少女眨眨眼又低下头看去，发觉路之游的手心也慢慢发热，甚至有些微潮。 她心中叹息一声，却没有回应。 路之游知道少女能听见的，没有得到他预想的效果，青年垂下微微翘起的嘴角。 握着窈窈的手，也忍不住收紧。 冷窈妲皱皱眉想挣脱开，眼看丞相府快到了，便也就由着他。 原本进府后少女想抽回手，但路之游察觉她的动作后，一直也没让她把手抽出。 冷窈妲：“……” 少女小声道：“你快松开。” 路之游笑了笑：“我不。” 二人就这样一路僵持着走过中庭园林，快要到静园时，路时休从静园和朔园的方向走来。 青年一下就看见他们交叠的双手，面色微微一变，马上垂下头行礼。 “大哥大嫂。” 路之游看见自己的弟弟过来，面色淡淡询问道：“阿休此时出去要准备何事？” 路时休嗓音轻轻，视线没有落在二人身上：“觉着父亲母亲那边应是不安心，我去再看一下。” 说完他也没问二人要不要跟着一起，起身行礼后离开。 冷窈妲蹙眉用余光瞅了他一眼，随后主动说道：“走吧，我累了，想早点睡觉。” 路之游听完应下：“好的，都听窈窈的。” 二人这才将手松开，进入静园后吩咐下人烧水沐浴。 路时休走在路上，看着园林中快要开放的荷花，他苦涩地扯扯嘴角。 昨夜已经是自己偷来的大梦一场，若不是一切那样凑巧，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青年喉结动了动，哪怕表面看着再淡然，终究也是个刚碰荤的愣头青。 看来他也得有一阵子被搓磨了。 自从在亭云山回来后，冷窈妲就很敏感的发现盛京城中气氛不太对。 几天后，冷煜就派人传密信给少女，说是沈今啸的确已经找了他，并且开始着手调兵遣将之事，清点军队。 黄玉音紧接着在第二天约了冷窈妲出去，少女看样子十分严肃，说话也都是用耳语。 “窈窈，圣上已经和我父亲说过，在一个月内将所有手下兵将清点完成，准备派遣出征！” 冷窈妲听着深吸一口气，少女的手指攥紧裙角。 就算早有准备，真快到了这一刻，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虽然是主动出击，但凌朝的老百姓们也同样会遭殃。 特别是那些边陲之地。 想着想着，她眼睫低垂，看起来很无力。 她真的不想打仗，真的真的。 黄玉音正说着，很快就发现冷窈妲的不对劲。 “……窈窈？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被黄玉音唤回思绪，冷窈妲抬起头看着她，然后强颜欢笑摇摇头。 “没什么，玉音姐姐我没事。” 黄玉音见状握住她的手，给少女传递力量过去。 “窈窈，你若是有事一定要和我说，不能憋在心里知道吗？这样会给自己憋坏的！” 冷窈妲纠结一下，然后换了个说辞含糊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战争不久后就会打响，途中受苦的总是黎民百姓们，真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住，但剩下的话她也不用再多说，玉音都懂。 看窈窈这般模样，她叹息道：“窈窈你别多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他国也能安安稳稳的，我们又怎会挑起战争呢？” 冷窈妲点头：“嗯，玉音姐姐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 两个少女短暂的交汇一下，将各自传达的话说完，原本想着再多坐一会儿，但二人谁都坐不住了。 随意聊了几句其他，冷窈妲和黄玉音就暂时分别此地。 而后又过去一段时间，已经是入了夏的季节。 天气闷热干燥，热得人心发慌，十分不舒服。 冷煜和黄勇两人几乎快日日住在皇宫和练兵场中了，脸上却不见什么疲惫感，只有凝重和严肃。 就连其他忠臣也同样不能避免，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是早出晚归，皇宫的夜里时常灯火通明。 路煊作为丞相自然不必多说，路之游和路时休甚至也是如此。 朝堂之上各种声音也越来越多，“和平主义者”们渐渐落于下风。 毕竟被杀害的贵女有整整四十三位，那这四十三位贵女的家人们，必然是要报仇雪恨的！ 丧女之痛谁人能知？何事能抵？！ 没有！都没有！ 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沈今啸手中，男人原来是个彻彻底底的和平主义者，但被冷窈妲一顿输出后…… 他早就决定好了，他一定要领兵出征！ 周盈亏也同样与他一起，届时会有三大臣子代理国事。 当然他俩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会留下几手用来防止内乱。 眼看时间逼近，整个盛京城也都人心惶惶起来，小商小贩卖东西都没那么热情了。 冷窈妲某日在府中想了很久，不知突然决定好什么，起身吩咐马车直奔皇宫。 皇宫内人来人往，少女带着幂篱穿梭其中。 她走了那条有些长又不怎么起眼的破旧小路，直达御书房附近。 少女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一个小太监拦住了她：“站住！你是谁胆敢擅闯此地！” 刘明山此时走过来，挥挥手赶了那小太监下去。 “小贵人，我们圣上早就对您恭候多时了。” 第193章 信任 那小太监听了一耳朵，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完了完了！自己这是真惹到贵人了！ 小太监瑟瑟发抖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惩罚降临。 冷窈妲微微掀起幂篱一角，露出小半张脸看向刘明山。 “多谢刘公公向我告知。” 刘明山笑眯眯低下头：“贵人折煞老奴了，您请进吧。” 冷窈妲没有再看向那个小太监，有意无意将他晾在一旁，转身上了台阶走进御书房。 小太监偷偷抬眼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这位贵人究竟是谁？好大气度的做派！ 刘明山此时却突然看向他，小太监浑身一个激灵，低下头不敢说话。 直到刘明山走到他身边，他才嗫嚅着唇道：“刘总管……小的刚才……” “算了，你也是护主心切，此番贵人大度懒得与你计较，下不为例，罚俸半月罢。” 小太监激动地跪倒在地：“小的多谢刘总管，多谢贵人！” 外面之事御书房内的人并不知晓，推开门走进去后，少女将幂篱撤下，看向正座上的男人。 沈今啸看着略显疲惫，眼下有遮不住的青黑蔓延，但眼睛依旧是明亮的，认真的。 或许是一个月前的事对男人来说打击很大，加上冷窈妲的劝告，双重奏效。 少女慢慢走上前，临近案边沈今啸才抬头看向她，然后淡笑道：“窈窈，这么久你终于来了，先坐下说。” 冷窈妲也抱以一个微笑，随后安静坐在他不远处的椅子上，等他先忙完。 男人抽空还说了句：“摄政王马上就来了，若那时我还没忙完，你就先和他交谈一番不用等我。” 少女点点头回答：“好。” 拿起茶杯喝了两口，不出一刻周盈亏就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坐在里面的冷窈妲，他面上闪过欣喜。 这点鲜活的表情将他的面色点亮，紧锁的眉宇终于松开些。 “窈窈？” 听见声音冷窈妲起身，看向男人点点头。 沈今啸的奏折还差一些，他看向两人抿抿唇，然后才说道：“师兄，你先和窈窈谈论片刻，我这番还要两刻钟左右。” 周盈亏看着他点头：“好，我知道了。” 少女走到一边，主动放低声音不想吵到沈今啸：“摄政王，您与圣上大约何时准备出兵？” 周盈亏沉思一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两下，心中计算出尽量准确的时间。 他看向少女说道：“大约还要一个月前后，毕竟兵将数量庞大，我们还要细细盘查一番。” 冷窈妲沉默着点点头，心中细细密密的酸胀感蔓延。 战争就快开始了，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天下间就将重新洗牌。 少女问出那个她一直藏在心中深处的问题：“那我父亲所带的兵，将会被安排着去往何处？” 周盈亏听完看向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 窈窈就一直那样盯着他，不卑不亢也不错开视线，只想等待一个回答。 一个她想要的，能听到的真实回答。 “这件事，说真的我们并未彻底定下来，但是……圣上心中应当已经有了决断。” 冷窈妲听完，又将头缓缓转向后面，看着将要忙完的沈今啸。 男人似有所感抬起头，与少女的目光对视，重合。 冷窈妲眼中闪过一点沉思，然后不经意间又露出一点祈求之意。 沈今啸手中的笔尖一顿，下意识起身走到她身边， “窈窈，你……怎么了？” 周盈亏在一旁见状，心中有些酸酸的，别开眼不去看他们之间的交流互动。 冷窈妲低声道：“圣上，烦请借一步说话。” 男人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师兄时，发觉对方并没关注着头，他才跟着窈窈走过去。 “窈窈，我与师兄关系极好，任何事都是我们二人共同相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问他就好。” 沈今啸大度地说着，但眼底的思念却是一点也藏不住。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点点头：“我知道的，今啸，只是我……很怕。何况方才我所问之事，你师兄他也不知。” 听到窈窈对自己忽然变换的称呼，沈今啸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然后心中十分不合时宜闪过狂喜。 “窈窈你……”男人惊讶一瞬，随后忍不住开口。 周盈亏自己主动走到一边，独自将其他事情完成，强迫自己不去看向那边。 因为他只要看向那头，心中的酸胀感就开始忍不住蔓延。 一直能到达他的全身，浸透血液。 冷窈妲开口：“圣上，不，今啸。我想问你，我父亲和他的兵，将要被调往何处？” 沈今啸听完整个人愣住，他皱眉道：“窈窈，你不应该这么问的。” “那我要如何问呢？！” 少女有些失控一样，忽然提高两分音量，下一秒她又控制住自己。 “抱歉，我的意思是……只要圣上提前告知我一声就好。毕竟此次攻打之事算是我提出来的，那么有些事让我知道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沈今啸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男人绷紧嘴角，看着少女不动。 冷窈妲就一直盯着他。 少女不是不知道这种问题有多敏感，若不是因为沈今啸对自己有想法，加上他是个心软重情之人，对自己一直有强烈的愧疚感。 此刻但凡是换了另一人在此处，恐怕早就是被拖下去砍头了。 “今啸，我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我自己的父亲要去往何处而已。” 冷窈妲说着，向前几步靠近男人：“这只是一个做女儿的，唯一想在父亲离开前，知道的唯一一件事罢了。” 少女垂下眼睫，表现出脆弱且难过的神情。 最终沈今啸还是心软，他在前几日就决定好了冷煜等人前去的方向。 冷窈妲忽然想起那个梦，少女神色紧张起来，就连呼吸都是有些颤抖的。 但还好，至少沈今啸在此时还是相信冷家的，也还算相信自己。 “窈窈，冷元帅要去的地方——” 他停顿一下，冷窈妲的指甲也已经深深嵌入自己的手心。 沈今啸轻声道：“西南，松城，霞门关。” 第194章 点透 冷窈妲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样，眼前一片片的漆黑，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想说点什么的，但发现张开嘴居然发不出声音。 沈今啸知道西南边陲属地危险，易攻难守，靠近着东明一带更是险峻，所以才不想和冷窈妲说出。 其实他是一直信任着少女的，之所以不说，就是怕窈窈担心。 她知道的越早，就越容易夙夜忧心，食不知味。 看着窈窈骤然白下去的脸色，少女身形还忍不住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周盈亏虽说不愿去看他俩的互动，但余光又何止一次偷偷扫过少女背影。 两人同时发觉她的不对，都出声喊道：“窈窈！” 但沈今啸毕竟离得近，男人先一步拉住少女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下一刻，周盈亏也突然出现，男人站在后面拉住少女的手腕，扶住了她的腰身。 这样看去，就好像是—— 夹·心·饼·干。 冷窈妲很快就清醒过来，这本就是夏日，少女怕热。 被两个火炉一样的男人包围，冷窈妲额头上很快沁出汗珠。 她抬眼瞅了瞅前面又看看后面。 冷窈妲：“……” “你俩都撒愣地给我撒开咯！” 少女气的口音都出来了。 沈今啸和周盈亏刚才还在对视着，各自不服气的样子，怀中少女猛然喊这一嗓子，都给喊懵了。 “……窈窈？？” “窈什么窈？快起来！” 本就心烦意乱的，还担心冷煜那边，这边沈今啸已经定下来了，她想改变恐怕也是没办法。 难不成说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预测出了未来走向？！ 那怎么能行，本来这个朝代就不盛行巫术，自己这样一搞只会更麻烦。 结果想得太急一下子迷糊了，再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被两人同时禁锢在怀中。 冷窈妲简直快被气炸了。 喊完以后她跑出那个范围，让凉爽的风顺着窗户吹进脑子里，可算是清醒不少。 那边两个大男人被突然喊完，像是乖巧不少似的，站在原地也不乱动了，就看着她。 冷窈妲缓了缓走向这头，然后叹了一声：“我也知晓西南边境危险重重，但我父亲战功赫赫，又是凌朝现在最勇猛的将军，他去，自然是应当的。” “只是，在去之前，我还想问一下圣上。” 说到这儿少女抬眼看向沈今啸，眼中微微闪动着光芒，像是凝结着千言万语。 沈今啸被这样的目光所触动，男人点头：“好，窈窈你说，不论什么我都会对你说实话的。” 冷窈妲深吸一口气，声音清亮：“圣上，您可会永远相信我父亲对您，对凌朝的忠诚？可会在他受人冤枉之时，愿意给我们整个冷家一个辩解的机会？” 这问题问得有些突兀，沈今啸和周盈亏俱是一怔。 少女的神情偏又太过认真，他俩甚至觉得窈窈应当是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这样询问。 沈今啸先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是自然，我对冷元帅十分看重信任，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将最重要的西南战线全部交由他去接手。” 说完男人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虽然危险困难，但我会尽力让冷元帅那边安全无虞，且所有副将都可让他自行选择，想来你们冷家其他的家臣和远方亲友都能参与进来。” “窈窈你看，我赋予了冷元帅这样的权利，又怎会是不信任他的呢？” 冷窈妲听完他说的话，顿时感觉醍醐灌顶！ 少女睁大眼睛，里面的眼瞳顺着日光透出些浅色的美丽。 周盈亏站在少女身侧，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准备扶住她。 “窈窈你没事吧？” 刚想把手指搭在少女的手腕上，冷窈妲就轻轻推开他。 “我没事，谢谢……” 她喃喃自语，然后突然看向二人，面上隐隐有些激动。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从哪里开始了！太好了！一切都能来得及！” 她激动地喊了几声，随后又向沈今啸和周盈亏各自行了一礼：“圣上，摄政王，我先走了有空再叙，你们先聊着！” 沈今啸：“？？？” 周盈亏：“……？” 他俩被少女这样一弄，很明显看起来更懵了。 冷窈妲出门时才想起来幂篱没拿，又风风火火转身去拿。 沈今啸和周盈亏就眼看着她又回来，对着二人一笑，拿起幂篱随便往头上一扣，大步朝着外头走去。 那步伐，那姿态…… 若不是因为知晓窈窈的确是位窈窕淑女，二人此时都要怀疑离开的少女是不是男子假扮的了…… 很快冷窈妲回到马车上，从小路回来时也遇上了几个人，她没管也没理，毕竟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先不回府，将我送到护国元帅府前，我有要事去说，快！” 少女很少用这么急迫的语气说话，车夫点头应下后赶紧驾车前往。 将幂篱放在一边，冷窈妲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的景色倒退，甚至急到腿都忍不住地抖。 这个小动作是少女很久之前着急时才做的，自从来了这里后没有再出现，毕竟对冷窈妲来说，没什么事值得让她很急切。 终于在两刻钟后，马车驶进了华荣巷内。 少女跳下马车让车夫先回去，反正就隔了几条后巷，她想回去自己走着就能回去，谈事还不知得谈到什么时候呢。 门房处的下人看见她突然进来，刚想跑进主院儿去禀告，冷窈妲已经叫住了他：“等等！我爹可在府中？” 男子一愣摇摇头：“回路郎中夫人，并不。” 她开口吩咐：“抓紧找人去将我父亲叫回来，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说！” 那下人很有眼力见，见此情景马上应下：“是！”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人走出去，冷窈妲自己走进去和赵玉瑾先闲聊一会儿，小半个时辰后冷煜从练兵场赶回。 “窈窈来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少女直接打断了他：“父亲我们长话短说，去书房！” 冷煜点点头带着她去了书房，冷窈妲看向他：“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入手了，那人就藏在我们不远处！” 第195章 背叛 冷煜听后低声询问：“窈窈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少女摇头：“没有，但女儿知晓该从哪里入手了！” 男人想了想她刚才说过的话，不可置信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难不成！？” “对！就是要从身边人，甚至是很亲近的人入手！” 冷煜下意识厉声反驳了一下：“不可能！” 冷窈妲急切向前一步：“父亲！女儿的意思不是怀疑家人，而是您的那些家臣或远亲！” 男人皱紧眉头，同样是一脸不愿相信。 “那些家臣副将都已经跟了我至少二十年，论忠心恐怕再也没人能胜过他们……” 少女叹了口气，然后劝道：“女儿知道父亲的想法，我又何曾愿意让您去这样做呢？但女儿很自私，只想让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哪怕是真的想错了，日后再尽力做补偿也好。” “可若是真的混在其中，这么多年父亲也能猜到，会有多少密报泄漏于外。到时候圣上雷霆之怒，我们冷家一脉可是能担得住的？” 冷煜纠结两秒，很快就下定决心。 “好，父亲信你，既然窈窈已经这么说了， 我会好好探察一番，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冷窈妲压低眉眼，问他：“女儿敢问父亲一句，若是您真的查出什么……” 男人声音压低，十分狠戾：“若是真的有，不管是谁，哪怕是军队中最亲近的人，也会毫不留情根除！” “既然跟了我那么久，明知一招事发受苦受罪的是我冷煜和我的家人们，却还是选择这么做，想来也是早就不顾着那些情面了。既然如此，我冷煜又岂是好惹的？！” 少女上前对他突然行礼：“窈窈谢过父亲的信任，或许有时难免会让父亲伤心失望，请父亲原谅！” 冷煜赶紧扶起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满眼欣慰：“我的女儿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儿，父亲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怎会不相信你呢？” 冷窈妲愣住，然后忍不住眼眶开始湿润。 已经故去的“冷窈妲”，你可曾听见了，你的父亲是多么的信任你爱护你，你若是在天有灵，也帮我一起保下冷家可好？ 少女又和冷煜仔细琢磨着各种原因，男人对她没有任何隐瞒，最后两人都对某人有了怀疑。 此人是冷家的远亲，也是一位跟了冷煜十九年的家臣副将，男人的左膀右臂。 冷窈妲看见冷煜的面色极为难看，双手握拳指节咯咯作响，赶忙轻声安慰。 “父亲莫要难过也莫要恼怒，有些人就是一辈子养不熟的，他能这样对我们叛变，日后也定会对其他人这般。其实他的幕后之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就算我们这边不提前揭发他，想来他往后也活不了多久。” 冷煜深吸一口气，缓下自己的心情道：“窈窈放心，父亲都晓得，不用太担心我。” 少女这才安心，毕竟冷煜是一位驰骋沙场近三十年的男人，若是这点事还弄不好，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些光阴和经历。 少女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准备回去，她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被人盯上。 自己还是很惜命的。 冷窈妲回到丞相府，路煊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没回来，少女与张思莲说了几句话回到静园。 快一个月没看见路之游和路时休，其实说没看见也不准确，青年主要是早出晚归的，冷窈妲睡着了他才能回来，醒来后他又已经离开许久。 迎珠抱玉随身伺候着她，窈窈和冷煜说完那些后，这对父女就用暗鸽相互传递重要信息。 并且上面的文字也都是经过加密，旁的人就算夺走了，看也是看不出什么的。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距离那日冷窈妲和父亲谈过心之后，已经过去了二十天。 少女不是不担心那方进展如何，只是她自己也知晓，自己的担心实在太过无用，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添乱，还不如老实待在家里。 途中她又去见了沈今啸和周盈亏一次，少女有预感冷煜那头可能快结束了，提前给二人再打点定心剂。 看见窈窈过来主动找自己，沈今啸忙里偷闲跟少女谈话，保证自己不会对冷家起疑，冷窈妲才离开这里。 快回府时遇见了周盈亏和苏洛安，二人与她交谈片刻，但他俩很明显是着急去做什么事，一刻钟后都驾马离开华荣巷。 少女看着路上行人神色匆匆，眯起眼睛思考一下，回了静园。 第二日，她就被迎珠抱玉给叫醒，两个丫鬟看起来很是着急慌张。 “怎么了？” 迎珠小声道：“大夫人出事了！冷元帅那头，那头……他……” 抱玉更是急得说不出什么来，眼看一向稳重的迎珠都这样，冷窈妲马上清醒，自己起身去洗漱。 “别着急慢慢说，我父亲他可是去了宫中，当众揭发了一个罪臣？” 这下迎珠和抱玉更加震惊加疑惑，她俩异口同声道：“大夫人！您是如何知晓的？！” 冷窈妲手上的速度慢下不少，少女吓得一头冷汗，听见这个回答才放松不少。 “你俩下次要是不会说就不说，想吓死我啊？” 两个丫鬟也觉得太过着急了些，主要是在这将要打仗的关键时刻，突然冷元帅来了这一出…… 冷窈妲也很紧张，这一番下去，就算父亲他不是主谋，那也得至少落个管教不严之罪。 但冷煜在临近沈今啸发兵的节点这样搞，最后沈今啸也没办法严惩他了。 毕竟是朝堂最厉害的重臣，武将中的顶梁柱，沈今啸将冷家当中那个叛臣处死后，对冷煜也只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少女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小声说道：“父亲他可真是……怪机灵的。” 笑完她就坐在桌前等待梳妆：“来给我梳妆吧，我去护国府上陪陪母亲。” 迎珠抱玉看她如此轻松模样不由得愣住，忍着疑问给自己的主子梳妆。 冷窈妲看着镜子，然后低声呢喃了一句：“如果可以，真是想去看看过程究竟如何啊……” 第196章 君恩 冷窈妲进入护国府前院儿时，并没太感觉出什么很紧张的气息。 这回过来少女还把迎珠抱玉也带了回来，两个丫鬟看见以前的小姐妹们，别提有多开心了。 少女也不拘着她俩，让迎珠和抱玉各自去寻了好姐妹闲聊，自己则是去赵玉瑾那头陪着。 刚被下人通报过，赵玉瑾起身往门边走了两步，就看见推门而入的少女。 “窈窈！” 女人上前摸摸她的鬓发，然后笑着和少女坐在一旁。 “怎的今日突然过来了？你父亲可没在府中，想找他还要等好久呢。” 冷窈妲淡笑一声回道：“女儿知道，只是怕母亲自己在府中担忧，故而起早过来看看。” 两人一听对方的意思就明白了，看来是都知道冷煜这回进宫干嘛去了。 母女二人瞧着都不太担心的样子，冷窈妲是确定父亲会没事的，可是母亲这样子是为何？ 少女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母亲，您难道就不担心吗？” 赵玉瑾笑着看向她，给她亲手端来一碟茶点。 “母亲自然也是担心的。” 冷窈妲听完眨眨眼，小声嘟囔着：“窈窈可没看出来母亲哪里担心呢。” 赵玉瑾听完忍不住失笑，女人挥了挥手，一瞬间房间内的下人都退下去。 她这才看着冷窈妲小声说道：“因为啊，你父亲离开前对我说过，让我不要担心，要相信他。” “你是不知，窈窈，在你还未出生前，有一次你父亲去打仗，那时恰逢乱世，当官的都受罪，更别提那些百姓了……” 说到这儿性子柔软的女人眼圈一红，想到自己女儿还在才没有哭出来。 “那时候你父亲还不是什么所谓的护国兵马大元帅，只是一个四品的将军。他说他领命要去攻打栩国，手中也只有三万的兵罢了。” 冷窈妲听到此处心中也不免跟着揪起来，连忙问道：“女儿虽不知什么家国朝堂之事，但却也知那栩国的兵力岂止三万！父亲当年这样去打……实在是……” 少女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了，她实在不敢想象那战况会有多惨烈！ 赵玉瑾点点头：“是啊，栩国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国家，又岂止只有三万的兵力？所以母亲那时候也担心，刚怀上你时忍不住整日掉眼泪，又怕对肚子里的你不好，就只能拼命忍住。” “你父亲看见了，既心疼母亲又怕你出事，所以就一直劝着我，最后出兵时你的父亲只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儿女人忽然停住，看向自己的女儿问道：“窈窈不如来猜猜，你父亲那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冷窈妲正听得起劲，忽然停在了最关键的点上，她央求着母亲：“母亲你最好啦，快说嘛，女儿想听！” 赵玉瑾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原本心头还弥漫着淡淡忧虑，这一下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好！母亲这就告诉你！” 女人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回忆以往说道：“你父亲那时候说‘有我在，瑾娘你尽管放心，一定要相信我’。” 冷窈妲有点愣住，她看向赵玉瑾问道：“母亲，就这？” 赵玉瑾点点头，摸摸她的头：“嗯！就这句话，让母亲彻底相信了你的父亲，他一定会平安归来，而且会胜利！” 少女想了想，觉得肯定那时候不像现在，当时的赵玉瑾和冷煜经历了很多，或许对于赵玉瑾来说，她只是需要一个保证，一个念想。 冷窈妲笑着道：“窈窈懂啦，所以这次父亲进宫前，肯定也对母亲说过同样的话是吧？” 女人也跟着她笑了笑：“是呀，你父亲告诉我说，让我尽管放心就是，万事有他在呢。” 说完她似乎才想起来似的，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少女。 “窈窈，那你为何看起来如此轻松？母亲还想着等下派人去找你，免得你担心害怕呢！” 少女微微嘟着嘴，表露出几分娇娇女儿的心态。 “刚听见的时候窈窈也吓了一跳呢！但想到父亲多年的英勇无畏，加上当今圣上唯材是用，父亲不会有事的！” 赵玉瑾看着她骄傲道：“真没想到我的女儿还有这般头脑，怪不得你父亲离开前不让我急着去找你，说你不会害怕，母亲那时还不信呢！” 冷窈妲挑挑眉，想到最近自己和冷煜的交流，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冷家人真的太好了，好到有些时候，她甚至都会误以为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 母女二人就在这里坐着，偶尔闲谈几句话，一直这样到了中午。 “中午了，厨房那头的饭菜应当是准备得差不多，要不要和母亲一起吃点？” 冷窈妲揉揉肚子，她来的时候有点着急，的确是随意吃了几口粥，方才就饿了。 少女点头应下：“好呀！窈窈刚才就饿了呢。” 赵玉瑾点点她的额头：“既然饿了怎么不早点说，母亲好吩咐下去早些备饭。” “没事的，就是想再多陪母亲一会儿～” 女人被她的嘴甜哄笑了，站起身吩咐下人过来布菜。 冷窈妲看着桌上摆着的七八道食材，很明显这根本不是赵玉瑾说的那种“随意”做的。 肯定是猜到自己今天会来，所以才特意吩咐下人去用心安排。 少女看着，然后坐在赵玉瑾身边，将头轻轻靠在女人肩头：“谢谢你……母亲。” 赵玉瑾笑着说：“窈窈，我们母女二人之间还需要谢来谢去吗？这都是母亲应该做的。” 少女目光依赖看向她，然后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此时，忽然门庭处的下人急匆匆跑来！ “主母！圣上下达旨令了！” 正吃到一半的二人赶紧走出房间，冷窈妲的手心冒了不少汗。 虽然知道结局大概如何，可还是会忍不住汗流浃背。 再看赵玉瑾那头，女人气定神闲走下台阶，在宣读圣旨的太监面前跪下，冷窈妲紧随其后。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护国兵马大元帅冷煜，管教下人不严，险些酿成大祸！幸而及时制止，念其劳苦功高，可功过相抵，今后勿要再犯。钦此！” 第197章 真相 宣读圣旨的太监走后，冷窈妲眼眶一热，好悬落下眼泪。 赵玉瑾笑着带她进了屋，安排下人将这宣读太监送走，熟练的给塞了几颗金豆子。 那太监笑的见牙不见眼：“圣上的意思就是不会再计较此事了，毕竟冷元帅是个为国为君为民的忠臣。此番之事虽有错，好在没有酿成大错，便也就抵消了罢。” 那下人是伺候冷煜的，平日主打一个机灵，又塞了一袋银子过去。 “感谢公公的直言，小的替主子们感谢您！” 这公公听完又颠颠袋子，显然一脸很受用的模样，又留下几句话离开了。 下人回去和赵玉瑾及冷窈妲复述一遍，女人点点头让他先下去。 “看来你父亲还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冷窈妲放下茶杯看着她：“只要相安无事就好，其余一切父亲定然会打点妥当。” 少女刚才想了很多，她大概能联系上梦境和现实中的一些细节了。 若是冷煜带着冷麒冷麟一起镇守西南松城，按照他们的实力不可能就被攻打成那个样子，一定是被泄漏了情报且还被延误了军机。 那个远亲太过于了解冷煜和他的兵，所以梦中才会节节败退。 既然这个毒瘤被摘除，看来剩下的就只有冷家被灭门之事。 这一点，也是最难的。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对冷家一脉下这样的狠手？ 而且整体时间线好似往前提了整整一年，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于紧迫。 冷窈妲喝一小口茶，心里一直想着这回事。 “窈窈？窈窈？”赵玉瑾的声音忽然响起。 少女一直在发呆，冷不丁回过神还有点发懵。 “怎么了母亲？” “窈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冷窈妲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没事的母亲，可能是今天被叫醒得有些早，所以总觉得有些困倦。” 看着已经偏过正午的太阳，赵玉瑾怜爱看向女儿：“窈窈先回府休息一下吧，若是你父亲回来了，母亲会派人过去通知你。” 冷窈妲心中有事，的确要回到房间独自好好想一想，也没再留下直接告了辞。 少女回到静园躺在榻上，原本还算清明些的脑子瞬间昏沉起来，缓缓闭上眼睛身上搭了条薄衫睡去。 短短浅睡小半个时辰，窈窈还做了个梦。 梦中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场景，而是借着别人的视角，看见了一些她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冷窈妲像是一个别人看不到的透明人，少女看着还算比较富丽堂皇的宫殿，愣了半晌才试探着向前走几步。 因为她听见宫殿里间的卧室内，隐隐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冷窈妲可谓是十分熟悉。 少女皱着眉头快走几步，来到这边查看。 只见宽敞的卧室内，冷窈妲的一位熟人端坐在里头，一个面上带有些异域风情的男子正在把玩她的秀发。 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前后，而那女子肖似十八九岁青春正好的年华。 这穿着单薄衣裙，对着男人淡笑的秀美少女，正是远嫁了近三年的灵昭公主。 冷窈妲觉得面上一热，有些尴尬。 这场面……应该是人家夫妻间的闺房乐趣吧？ 自己做个梦怎么还乱入呢？ 虽然知晓人家都看不见自己，少女还是下意识低着头，准备退出此地。 “阿妤，你可喜欢这样的礼物？那几千人可真是把盛京城的河都染红了呢。” 男人唤的是灵昭公主的本名，沈妤。 冷窈妲刚闭着眼转身，忽然听见这句，少女一下就联想到了冷家那头，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沈妤听完反而落下嘴角，有些恹恹的模样。 “陛下您这样做多危险啊……要是被人发现了……” 被称作陛下的男人哈哈大笑几声，然后走向一旁面带讥讽：“阿妤，别妇人心肠，想做大事就要够狠！” “孤在中间来回折腾了十几年！让东明和凌朝打得不可开交！东明不是粮草丰盛吗，那孤就想办法让他们颗粒无收，下毒之事就是孤派人去做的！” 说到这儿他像是有些癫狂一样，又走到沈妤面前捧起她的脸。 “你们凌朝不是什么都好吗，兵力最为强盛粮草也够，那孤就先把那些武将给一点点瓦解了！这样一来，凌朝那边逐渐就会无人可用，而东明因为没有粮食只能与我国求救！” 沈妤听着，面色逐渐泛白。 男人继续笑着说道：“凌朝那最厉害的武将莫过于冷煜，因为孤的手笔，现在凌朝的帝王对他不信任，就算灭了冷家全族也懒得去好好调查！” 冷窈妲听到这里，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原来……原来如此！ 少女猛然转头看向沈妤，双眼逐渐猩红！ 当初就是沈妤主动前去和亲的！和沈妤有过一些龃龉的也只有自己！ 可是“冷窈妲”当初和她的那点旧怨，真的就能让她做到这种地步？！ 但下一秒窈窈自己就冷静下来，首先这是梦境，其次沈妤的表现并不像是她主动想如此。 果然，下一秒沈妤自己开口道：“陛下，冷家那边还是很无辜的，您这样……” 男人原本还在笑着，听完马上面色阴沉放下手。 “沈妤，孤喜欢你才愿意给你一个惊喜，你别给脸不要。” 他阴测测说出这句话，沈妤的脸瞬间一片白，连嘴唇都没有了什么血色。 欣赏一会儿身下女子的失态，男人又开怀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是孤的错，不应该去吓唬爱妃的。” 说完他也不管沈妤愿不愿意，直接把女子的衣衫扯下，露出大片肌肤。 抬起女子的脸他重重吻了下去，冷窈妲对这样的情形感到无聊，这回是真的转身离开。 但在离开前，少女也清晰看见了沈妤眼角落下的一滴泪。 冷窈妲怔了怔，停顿两秒幽幽转醒。 醒后她只觉得荒唐，自己该怎么去将这件事和沈今啸说出？ 梦中提到过，那栩国的皇帝是成功污蔑了冷家的忠诚后才派人灭门。 只要是沈今啸永远相信冷煜和自己，那么栩国的皇帝就不敢进犯。 第198章 犀利 还有三天就到了出兵的日子。 冷窈妲熬着灯油在榻上做护膝。 西南那边多雨潮湿，入了秋以后就开始湿冷湿冷的，和盛京城这边完全不同。 此番出兵第一个离开的就是冷煜和他两个儿子，紧随其后再是亲征的沈今啸与周盈亏。 听说路之游和路时休也主动要跟着过去，冷窈妲前几天知道时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少女给他们这些人都做了这种防止湿寒入侵的护膝。 还有几日就进了八月，路上各自赶路就得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到了以后再开始打仗，一打就是半年以上。 从夏打到冬，这是常事。 眼看着要入子夜，冷窈妲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这一双秋瞳早就熬得通红。 眨眨干涩难受的眼，少女将这护膝放在一旁，只剩下最后一副了，自己今日早些睡也无可厚非。 路之游昨夜就没回来，听说是在宫中睡下的，路时休亦然。 站起身活动一下快要坐麻的双腿，还有这年纪轻轻就已经发痛的腰肢。 少女看向烛台，自己走过去吹熄了光源。 屋子里霎时间一片黑暗。 第二天正准备把最后一副护膝做好，就听见门庭处的下人来传，说是有人来找自己。 此时人人都忙，百姓们都努力主动上缴食物用品等，方便军队行军途中的日常伙食。 百姓们也都不是傻的，这时候不让自己放放血，等别国真的攻打进来，到时候就是真被放血了。 冷窈妲闻声只能放下护膝，起身走向外头。 在这种时候还来找她的，少女在脑海中筛了几个人，直到看见一身红衣高马尾的俊朗少年，她才惊讶道：“苏小将军？” 苏洛安主动来找她，实在是太过于稀奇了。 少女想了想先将他引进招待厅中：“先进来坐会儿吧，苏将军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是摄政王那头有话让你带过来？” 少年原本还挺开心的，自己终于能主动来找窈窈，没想到少女一开口就是师父。 他扁扁嘴说道：“难不成我自己就不能有事来找你吗？” 冷窈妲听完眨眨眼，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失笑：“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毕竟我们平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交流。” 苏洛安有点不开心似的转过头，拿起温热的茶杯喝了一口，顿了几秒才开口。 “我的腿不行，师父和圣上都不让我跟着去……” 少年声音闷闷的，说完这句话眼睫低垂，看样子很沮丧失落。 也是，苏洛安是个五品小将军，在一众将军中等级中最低，但是少年从不在意这些，他只想着有机会能报效国家！ 但谁曾想，一次意外，竟然让他失去了这个上战场为国为民拼杀的机会！ 冷窈妲听完皱了皱眉，心中也有点替他不是滋味。 苏洛安最想去做什么，她还算是知晓的。 毕竟少年学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好好上阵拼杀，让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苏洛安曾经也不是没去过前线，只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少年定然是觉得不够舒坦。 “这番战事也是危险，你的腿还没彻底恢复好，若是再受了伤，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苏洛安马上反驳：“可上了战场上的，有多少人都是受了重伤，甚至最后截了肢！我又不怕这些，我就只想为了保护大家而拼杀，却偏偏不让我去！” 冷窈妲也不太客气地回道：“你这样有些太幼稚了，而且还自私！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懂你的想法和心情，但你就没想过吗？若是你的腿伤在拼杀时复发，你师父和其他人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他们只会一边迎敌，一边还要去好好保护你，生怕你会有一点闪失！你想想，这样他们会不会很累，会不会更危险？！” 少女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吐出，对着少年就是一顿输出。 苏洛安的脸色明显从带着微微羞恼的红，逐渐因为少女的话而变成苍白。 是啊，这些事……这些事…… 其实少年也不是没想过，可他总是太冲动了！ 苏洛安总觉得自己容易冲动的毛病没有了，都被改正完成。 所以他觉得自己如今所想都是对的，因为一时的冲动差点产生逆反心理。 可是，师父不光是担心他们自己顾不过来，更多则是担心他。 担心他会心态不好，又急又怒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担心他的腿本来都快好了，又因为在疆场上厮杀而犯了毛病，从今往后不良于行。 冷窈妲的一席话又彻底点透了少年，苏洛安想到自己方才说过的那些，以及心中所想，顿时感觉无地自容。 他泛白的脸很快又转为红，这是羞愧的红。 苏洛安想了想，磕磕巴巴道：“多谢你，窈窈。我，我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你不要介意我，我下次不会了。” 冷窈妲看着他无奈叹一口气：“我又没说什么，再说你是当局者迷，加上你实在太想去前线支援，一时间想不明白也正常。” 说完这句少女又正色起来：“但你不能对圣上和你师父有什么怨怼之意，他们绝对是为了你好才下了这个决定，不然不可能不让你跟着。” 苏洛安连忙点头：“嗯！我知道的窈窈，你放心吧，我刚才真的太冲动了……” 少女叹了口气，看向他道：“好了好了，我还得给他们这些快要出征之人做护膝呢，马上就完事了。” 苏洛安听完忍不住站起身，看着冷窈妲：“窈窈，你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吗？” “是啊，他们都去打仗了，我总不能做出什么厚此薄彼的事，自然要一视同仁。” 少年听完有些失落地抿抿唇：“这样啊……可真是羡慕我师父和圣上他们……” 冷窈妲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知道你的腿现在一到下雨天和冬季就发痛发痒，所以我也给你带了一副。只不过得先把他们做完，不然真来不及了。” 苏洛安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那一份，少年开心得像只小狗。 “太好啦，窈窈谢谢你！！” 第199章 相送 冷窈妲起了个大早，她要拿着护膝去送给父亲和哥哥们。 少女坐在马车中跟在队伍后面，一直临近城门，她才走过去和父亲与哥哥们做最后的道别。 赵玉瑾眼含热泪看着，女人也怕在孩子们面前哭出来，就一直忍着没怎么说话。 冷窈妲红着眼亲手将做好的护膝送到几人手中。 “父亲，大哥二哥。这是窈窈亲手做的护膝，西南边地的冬日湿冷难耐，你们每日打仗本就劳累伤身，窈窈没什么其他可帮到大家的地方，就请把这几副护膝拿着，等天寒以后切记保重好身体。” 少女说完将护膝塞进三人怀中，看着冷煜和冷麒冷麟，别过眼偷偷擦掉眼泪。 现在的她已然把冷家人全都当成自己的家人。 冷煜倒是还好，虽然心口酸胀倒不至于哭出来，他身旁站着的两个青年可就不是了。 冷麒冷麟看着母亲，又看看小妹，最后低头看向手中做工精细的护膝，不难想象小妹是如何一针一线将此物给做好的。 他们可是记得，小妹或许琴棋书画和御射都不错，可这些所谓的针织女红，她素来不爱学。 冷煜赵玉瑾看她小小年纪要学的实在太多，也就不再逼迫她不碰不感兴趣的东西。 没想到今日，窈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还拿出她自己亲手做的护膝。 这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的针脚，生怕不结实还特意走了两回。 冷麒冷麟偷偷擦一把眼泪，看着自家小妹笑了笑。 “小妹放心，大哥二哥一定会和父亲好好回来的，你在这里与母亲好好的，千万别惦记我们。” 冷窈妲点点头，看着他们心中也不是滋味。 赵玉瑾连忙说道：“千万要记得每个月都寄一封家书回来，切记切记！” 说完女人就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毕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又很快擦去眼泪，别过脸。 冷窈妲也低头落下几滴泪，却是无声。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在这种时刻，多少的钱和身外之物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有家人平安归来才是真的。 行军急迫，冷家人不好再继续磨蹭，冷煜带着两个儿子出了城门，赵玉瑾和冷窈妲就站在城门上目送他们远行。 少女很快强迫自己收回心思，毕竟更重要的事还没解决。 沈今啸和周盈亏他们也来了这里送冷煜等人，冷窈妲见时机差不多，在赵玉瑾那头找了个借口，转身去找他们。 少女在一处无人的角落穿上一件不显眼的外衫，头戴幂篱快步走向周盈亏。 男人刚准备上马车，忽然发觉自己的袖口被人拽住，回头看见是一名女子，皱眉刚想呵斥一声抽回袖子，她就开了口。 “周盈亏，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出现，下一秒少女掀起幂篱一角，看向他说道：“我本想直接去找圣上，但奈何实在不方便，你带我过去一趟，我有急事和你俩说。” 周盈亏张张嘴，本想说窈窈只要把想说的事告知自己就好，但看见少女认真又着急的样子，他只是点点头。 “好，那你上我的马车随我一起进宫。” 少女自己身姿灵巧钻进去，周盈亏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什么人发现他们，马夫这才驱车前往皇宫。 在马车里冷窈妲摘下幂篱，本就天热她带着这个不透气的东西走了很远，早就热出一脸汗。 “好热！” 周盈亏笑道：“这种天气你穿了一件外衫就算了，还戴着幂篱跑这么远，不热才是怪事。” 冷窈妲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现在特殊时刻，我想找你俩可不就得注意点。” 说完她自己偷偷掀开点车帘，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全部都是来给冷煜他们送行之人。 少女想到不久前送别时的场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周盈亏见状收起自己的直男性子，看着少女道：“窈窈，别太难过也别太担心，本来有件事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觉得还是要和你先说一下。” 冷窈妲转头看向他，疑惑道：“什么事？” “等过几日，我们会偷偷将神机营的精兵派去十分之三给冷元帅，当然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只有我和圣上两人知晓。”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你也知晓了，那就是三个人。” 冷窈妲睁大了眼睛！ 神机营！ 这个神机营她倒是知晓，隶属于最高机密的军队，里面的人各个都武功高强，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的人物！ 这神机营一出手，很多困难险阻皆迎刃而解！ “谢谢！谢谢你们！”冷窈妲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口不择言。 周盈亏看她不再难过，心里那块石头也落地。 到达皇宫后，冷窈妲戴着幂篱降低存在感，一路被周盈亏给带到御书房。 沈今啸刚在里面忙起来，看见自己师兄带了个少女直接进来，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窈窈。 少女一摘幂篱，直奔男人面前：“圣上，我有急事要说。” “好，你说。” 周盈亏也主动凑上前，毕竟少女没想过防着他，男人也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冷窈妲直接开门见山：“圣上，你们一定要小心栩国！就是灵昭公主嫁去的国家，那个帝王心思阴险，很会从根本上腐蚀别国！” 说完，她又紧接着道：“还记得之前我父亲找到的那个叛国之人吗？圣上和摄政王以及我父亲都没找到他真正的幕后之人，但其实，他就是与栩国那边有所联系！” 少女说完突然跪下：“窈窈知道突然在两位面前这么说实在是可疑！但不管你们是怀疑我也好，调查我也罢，还请相信我此时所言！” 沈今啸忙把她扶起，看着少女虽然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转眼就转为坚定。 “窈窈别担心，我相信你，我和摄政王还有路家兄弟就是准备要去攻打东明以及栩国的边境。” 周盈亏也上前两步：“是的，我们也不相信一个东明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要么就是和栩国联盟，要么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第200章 出征 冷窈妲原本藏了一肚子的话，还没等说二人就已经准备去做了。 少女笑了笑，也放下心来。 自从做了那个梦，她心中的焦虑和担忧就越发严重。 沈今啸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扶着她，虽然二人连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但不知怎么，突然就感觉有些羞涩起来，忙松开了少女。 周盈亏反倒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冷窈妲只顾着松一口气，一点也没发现两人的不对头。 少女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急着回府继续做其他事情。 毕竟眼前这两人加上路之游和路时休，他们四人也将要出征。 而北线那边的蛮夷听说最近也在蠢蠢欲动，沈云烨与他的两个儿子也开始在近期清点兵数，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而东南西北各有战线，共同守护的就是凌朝中的子民。 沈今啸等四人，则是在七天后出征南线。 冷窈妲回到府中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待过几日她就和张思莲好好说一下，要回护国府陪一下赵玉瑾。 进行到一半时，路之游和路时休在百忙之中赶回，前者和张思莲说完话直奔静园。 “窈窈，我回来了。” 听见熟悉动听的声音，少女竟然一瞬间产生了些恍惚的荒唐感。 好像她和路之游好久好久没有说过话了。 其实认真算算，也差不多。 二人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面，更没有说过话。 一开始至少还能见上面，后面事情越来越多，路之游这个人，明明在原着中是个反派的角色，偏偏又是个忧国忧民的坏蛋。 他坏，却也有好。 “你……回来了。” 少女看向他，说了一句后点点头，二人竟然有一点不可言说的陌生感。 路之游不是没感觉出来，青年身形顿了顿，向前抱住她。 “我很想你，窈窈，但我得去……” 不等他说完，少女轻声说道：“我知道，之游，你做的是对的。” “窈窈你知道吗？我现在居然在庆幸，庆幸你并不爱我，所以也就不会很担心难过。” 冷窈妲听见这话，本来她今天就经历了离别，不管怎么看，说自己一点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她以为自己是入了局的羔羊，努力让自己永远保持清醒，永不沉沦。 她的确做到了，她为了自由烂漫，山海尔尔，一直将自己努力摘除。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起，她逐渐变成了一个超脱这个世界之外又游离在其中的旁观者。 她看着这些人的悲欢喜乐，爱恨情仇，虽然他们的一切一切，都是关于自己。 说真的，她真的一点就没动过心吗？ 这，冷窈妲自己也不敢说。 第一次和路之游在大雨中奔跑，然后她重病被青年日以继夜亲身照顾，那时候真的没感觉很惊讶吗？ 第一次被沈今啸强夺，紧密结合唇舌相依偎之时，被大雨倾吞的她难道就没有过沉沦之感吗？ 第一次和周盈亏交心相谈之时，为何后面愿意以身为他解毒？少女试问自己，若是另一个人，她真的就愿意吗？ 第一次被苏洛安救下，一个热血善良偏偏又毒舌炸毛的少年将军，那样愿意豁出去的救自己，不管是出于感谢还是其他，都也曾把视线偶尔放在他身上的。 第一次和路时休去了鸣悠山灵山寺，菩萨低眉颂，千灯万户侯。她自己在起身后频频寻找他，那时怎么不算恍惚了呢？ 最关键，是那一夜守岁，路之游对她说出了“窈窈，女子之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他怎么，怎么敢的啊…… 自己真的差一点，就动了心。 可是她一直将自己的心藏的很深，为了能彻底脱离这一切，她一直都没有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人嘛，活这几十年，总得是为了自己为了所爱所想。 最后她悄悄擦下眼角的那滴眼泪，看向青年的眼睛：“之游，说实话我会担心你，所以你要平安归来，你们都要平安归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青年看样子很惊讶，同时也很开心，他松开少女看着她。 “窈窈，我会回来的，你要等我。” “好，我知道。” 二人至此之后短暂的相顾无言，少女也和他说了一下过段时间要去护国府住上几天，毕竟赵玉瑾那头她不放心。 路之游挑挑眉，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 今晚，也是他在府中住下的最后一晚，余下的时间仍是要去宫中。 青年没做什么，他只洗漱好以后早早上床，抱着心爱的少女阖上眼眸。 眼中的疲惫也随之消失在其中，冷窈妲就安静的让他抱着，不久后也沉沉睡去。 时间转瞬即逝，七日一过，到了沈今啸他们出征的日子。 冷窈妲同样也去亲自送行几人，少女拿着做好的护膝，依次送到几人手上。 “我没什么能给你们的，更没什么能帮到大家的地方，这点不值当的小心意还请收下。” 少女说完，坐在马背上四人同时愣住，看着手中的护膝没缓过神。 “窈窈，你……” 路之游开口，说了一半没说下去。 因为他看向少女，发觉她居然一视同仁。 没有对自己多一份关心，也没有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奇怪的态度。 这样淡然又自在，又蕴含着淡淡忧伤和告别的眼神，让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像在此刻，什么所谓的千言万语，都不是很重要。 沈今啸亲自下了马，紧随其后那三人也像如梦初醒般下来，靠近少女身前。 “路郎中夫人，朕谢谢你。” 沈今啸看着冷窈妲的眼中饱含着深情，但周遭还有很多其他人在，男人也只能忍住。 周盈亏和路时休也各自向少女道谢，最后路之游走过去轻轻拥住她。 “窈窈，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在少女耳边小声道：“窈窈，我爱你。” 冷窈妲微微一怔，没有回应什么轻轻推开他。 “到时候了，走吧，我会等你们回来的。” 她看向几人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队伍附近。 下一刻，远赴出征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冷窈妲就默默看着，却偷偷下定了一个决心。 第201章 捷报 “窈窈，你看这料子如何，可还喜欢？母亲去给你做一身秋衫。” 赵玉瑾握着少女的手，吩咐下人拿出一块蜀锦给她看。 闻言冷窈妲看过去，瞧见那方淡蓝色蜀锦莲纹料子，倒是淡雅中又不失可爱。 外头院子里的落叶很多了，此时距离冷煜沈今啸等人离开，已经是近两个月前了。 将将进入了十月，盛京城中有些冷，各家各户也早就换上秋装，大户人家都在筹备着制作新衣。 只不过凌朝这边南北起战，今年再看旬阳街上，远没有以前热闹了。 少女看着料子又看看女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免得太过于伤神。 冷窈妲在护国府住了很久，张思莲自从两个儿子都离开后，也不再拘着冷窈妲出门了。 毕竟人家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去了最难的西南边线，偌大的护国府变得空空荡荡，赵玉瑾一人在府中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冷窈妲在护国府的梨水居住了一个月，赵玉瑾也明显看样子好了很多。 朝堂上是路煊带头的三大文臣代理朝政，路时休和路之游都跟着沈今啸去了前线，路煊说死也得帮人家把江山守好。 这样一来，倒也是能互相制衡了。 和赵玉瑾聊了会儿，少女吃过午饭出了门。 苏洛安与她相约在胜春朝见面。 二人在这段时间里关系倒是比从前近了不少，毕竟在盛京中冷窈妲的朋友本来也不多。 少年约她见面是为了将第一时间传回来的捷报给她看。 冷窈妲被小二引进雅阁，里头苏洛安已经先一步将捷报看完，有些激动到坐立难安。 “窈窈你来啦！！” 他露出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的神态，转眼来到冷窈妲面前，邀功似的将手中的捷报献出。 冷窈妲笑着看向他：“多谢，苏小将军总是事事先想着我。” 苏洛安猛然害羞起来，他摸摸鼻子走回座位上，看着对面少女专注的神色。 他真的好喜欢窈窈啊…… 少年脸色渐渐红了，下一秒又马上甩甩头，试图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粉色泡泡弄出去！ “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洛安闻言马上道：“啊不，没有没有，我，我挺好的嘿嘿。” 冷窈妲心思全都放在捷报上，少女一字一句认真看完，甚至还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我父亲和大哥二哥首战告捷了！太好了！” 先细细将关于冷煜等人的战报看完，结合几日前传回的家书，冷窈妲心中浮现淡淡喜悦和轻松。 苏洛安紧随其后说道：“是啊是啊，窈窈你尽管放心就好，冷元帅那边很顺利的。” 说完他指向另一份：“这是我师父和圣上他们，你的夫君也在其中为你加上了几句话。” 少年最后这句话说得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想把路之游称作是窈窈的夫君。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更了解少女的想法和态度，苏洛安为了让他们二人相处起来更加舒服，自然也得稍微做点改变。 冷窈妲把冷煜的那份捷报小心翼翼放下，最后拿出沈今啸路之游等人的战报。 看过一遍后，她将此物还给苏洛安。 “多谢苏小将军特地将捷报带来给我查看，如此一来，我与母亲的心也算放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不用谢。” 少年有些羞赧，他面色微红低下头，看向窈窈的眼中带有隐藏好的绵绵情意。 二人顺便在这里点了些吃食，刚过正午这里头的人就少了很多，倒是冷清得很。 少女夹起一块儿小排骨吃，然后把目光望向窗外，看着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 苏洛安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少年原本在大快朵颐，下一秒胃口消失不见，放下了筷子。 “窈窈，别看了，看得越多心情越不好。” 冷窈妲转过头看着他，点点头收回视线：“嗯，好。” 她也不想让自己太过于难受，压下思绪认真吃午饭。 二人间有些沉默，苏洛安时不时会主动挑起些话头，让气氛不至于很尴尬。 少女也会接上一两句，吃完就各自离开这里。 这顿饭为了表达谢意，是冷窈妲主动去付的饭钱。 “以后若是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烦请苏小将军第一个告知我，不论消息的好坏皆如此。” 最后这句话是冷窈妲特意加上的，她也怕苏洛安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有事却不通知。 少年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点点头：“好，窈窈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有事故意瞒着你。” 说完苏洛安自己也皱了皱眉，其实他真的有过那种想法，若是有不太好的消息，选择不去告诉少女。 但面对冷窈妲的那双眼睛，他自己好像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面对少女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他也就会说到做到的。 “多谢。” 对着苏洛安道完谢，窈窈才起身走出胜春朝，上马车回府。 捷报算是朝堂密事，苏洛安能冒着这样大的险给自己看很不容易，她虽不能拿着捷报回去，但将此事告知赵玉瑾一声也没什么。 毕竟自己的母亲比自己还懂得这个道理，嫁给冷煜二十多年，女人可不是一点事都不知的。 回了护国府和赵玉瑾说完此事，女人的一颗心也算稍微安稳了些，不用再故作镇静。 母女二人屏退下人又谈了几句此事，冷窈妲才回到梨水居休息。 躺在床上半晌，她却没有一点困意。 少女想起在送行沈今啸等人时，自己那一刻偷偷下定的决心。 她要亲自去栩国一趟，隐瞒身份去见灵昭公主。 沈妤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有些事必须要亲自证实才可以。 来了这里一次，又知晓那么多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虽然危险，可冷窈妲觉得自己应该试一把。 不然她总有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就是沈今啸与冷煜那边，总有一方因不知栩国那头的真相而吃亏，甚至再度发生梦境中那样的事。 冷窈妲自己躺在床上认真琢磨半晌，最后决定最晚十月末出发，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好好准备！ 第202章 吻住 苏洛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窈窈了。 听说窈窈只在前日去找了一次黄玉音，二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分开后黄玉音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好。 为何少年能知道这些事，只因周盈亏走了以后，落在城中的这些百晓生们，就归属于苏洛安手中。 毕竟人家也要吃饭也要赚钱，苏洛安肩上挑起了这个担子，看起来是真的不再像去年那样浮躁了。 那些百晓生们也瞧见这位少年身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主子的影子。 苏洛安左思右想总觉得不简单，毕竟对于冷窈妲他可从来不去调查，所以也不知到底她和黄玉音说了什么。 少年起身去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下人送去，让冷窈妲与自己明日在有间茶肆一叙。 不久后下人就带了回信，少女说茶肆太远她还有事要忙，故而就不去那头，若是方便可以直接在王府一见。 苏洛安皱起剑眉，纤长的眼睫抖了两下，让下人回复说可以如此。 少年突然还有点紧张起来。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让他很惊讶且慌张。 “不行不行！自己绝不能多想，窈窈她一看就是太忙了，能过来找自己已经很好了！” 在苏洛安心中，冷窈妲如果不是对自己还有几分看重，也不会在她很忙的时候抽时间过来。 少年脸蛋微红，白净的面颊像一只苹果，看着酸甜可口。 单论容貌，苏洛安或许是长开了些，相比去年围猎场时，面容更俊秀明朗不少。 意气风发的少年热血小将军，在他身上看着越来越明显。 苏洛安还特意吩咐厨房明日做些少女爱吃的茶点，也亲自安排了午饭菜谱。 毕竟这两年和窈窈纠缠这么久，少女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苏洛安自觉还是挺了解的。 看着自己安排下去的一切，少年一脸满意地点点头，心情愉快回房间休息。 入夜，冷窈妲在房间中看边线布防图。 少女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甚至能不能进去栩国也不一定。 她在今日约了黄玉音，就是想让她帮自己一次。 一开始黄玉音听见冷窈妲说请求自己帮帮她，少女非常开心，没问是什么就答应了。 结果一听是请自己想办法帮她隐瞒此事，且不说玉音能不能做到，别人会不会担心她也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一定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帮着冷窈妲隐瞒她去栩国的事，隐瞒她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了国家百姓如此，黄玉音真的做不到。 除非……除非她能陪着少女去。 但冷窈妲义正言辞拒绝了她，黄玉音不愿意同意。二人僵持片刻，最后窈窈只说她不帮也可以，还请不要说出去。 最后两人也是不欢而散。 看来自己还要抽空去找一次黄玉音，要是不把这件事说开，恐怕会影响到她的行动。 原以为黄玉音可以有帮助，但想到白日里她拒绝自己以后那偏激的样子，冷窈妲忍不住扶额叹息。 想起明天还要去王府找苏洛安，也不知少年有什么急事，都天黑了才想着派人来传信儿。 最近忙了这么些天少女很是疲惫，冷窈妲走到床边吹熄蜡烛，不久便进入梦乡。 第二日晨醒时分，少女被迎珠叫起，看着外面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冷窈妲有些累的不想动。 “大夫人今日还要出府吗？” “对。” 少女自己刷完牙漱完口净好面，回答了抱玉的问题。 闻言迎珠抱玉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迎珠忍不住说道：“大夫人，最近主母看您总是出府，不免有些担心，让婢子们来好好问一下，是否需要我们平时跟着点？” 抱玉也点头：“对，主母她毕竟担心，最近盛京城中很乱，大夫人每日都出去……” 冷窈妲看着她俩，无奈开口道：“告诉母亲我没什么事的，而且我出门也都是有武功高强之人跟着，若是真有事也会告诉她，不会瞒着母亲的。” 少女知晓赵玉瑾的意思，第一是怕自己有什么事不说，第二就是她确实每日都出去很久，怕出什么事。 “好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你俩就把我的话带给母亲就行，我吃点东西就得走了。” 话已至此，迎珠抱玉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将早饭端上来后，少女快速吃两口离开护国府。 她先是让车夫出了华荣巷，绕着附近走一圈儿后独自偷偷下车，戴着幂篱从侧门进入王府。 苏洛安等得有些急，少年一会儿看看自己的着装打扮是否有问题，一会儿又看看客房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头的。 总之在原地一直忙活没停过。 直到冷窈妲头戴幂篱凭借身体记忆找到苏洛安的院子，看见在客房中等待的少年。 “苏小将军，我来了！” 猛然听见心上人的声音，苏洛安整个人都是一抖，慌忙转过头去。 “啊！窈窈，你，你来了！” 少女发现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摘下幂篱后看着他。 “有什么急事吗？” 苏洛安听完忽然就涨红了脸，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这，就是我看你最近很忙，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地方。” 少年支支吾吾说完，冷窈妲无奈看了他一眼。 “原来就是这件事，我这边……也没什么需要的。就是想着快入冬了，有些忍不住担心圣上和我父亲他们，找点事情做做。” 苏洛安听完坐在少女身旁，看着她道：“窈窈你放心吧，圣上和我师父都做过精细的打算，两军粮草充足，且都部署好了作战计划。” 冷窈妲倒是不太担心这一点，少女相信他们都能胜利且平安归来，只是栩国那边自己实在不放心，总是一想到梦境就心口乱跳。 少女和苏洛安说了些别的事，想着套套近乎，说不定自己能从他这里入手。 苏洛安一见冷窈妲居然开始主动，看着少女一张一合的樱唇，他忍不住越靠越近，甚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冷窈妲的声音忽然在某一刻停住，她瞪大眼睛，看着吻住自己的少年！ 第203章 爱你 冷窈妲被吻了好几秒，才发觉唇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少女皱着眉发愣似的后退一步，苏洛安整个人一顿，颤抖着眼睫看向她。 “苏洛安，你……” 少年回过神，他下一秒却依旧吻了上去。 或许是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或许也有其他原因，总之苏洛安整个人接着俯身上前，扶住窈窈的头吻下去。 冷窈妲想推开他，推了一会儿发现没推动，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终于苏洛安爆红着脸蛋松开少女，看着被他捧住头深深拥吻后的窈窈。 “窈窈……我好爱你啊……” 少女气到面色涨红，少年的身体热乎乎又硬邦邦，根本推不动一点。 “苏洛安你给我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看着被自己钳住的少女，苏洛安脑子都没忍住“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逐渐占领了精神高地。 “窈窈……我……” 没说完，他就又吻了上去。 一开始少年还有些笨拙，有些不知所措，后面就逐渐开始学会怎样去利用技巧。 或许男性天生就对吻技和性事有得天独厚的见解。 或者说，这也可以被称为，天赋。 冷窈妲逐渐被苏洛安吻了个七荤八素，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少年似乎格外喜欢亲吻。 直到窈窈有种窒息的压迫感，苏洛安才依依不舍松开她。 二人都是刚喝过茶再接的吻，淡淡的茶香在中间蔓延。 “你是，混蛋吗？” 冷窈妲气的胸脯剧烈起伏，苏洛安却像是没听见她的问题一样，眼睛一直看向此处。 这犹如圆月的饱满弧度，一动时总会轻微颤抖一下，每一次都能颤进少年的心中。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做了他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苏洛安的手掌轻轻抚在冷窈妲的胸前，少女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昏！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眼前少年这番模样代表着什么，冷窈妲又怎会不懂？！ “苏洛安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没有正事我就先走了！” 少女大吼一声，试图让少年冷静一下来。 苏洛安湿漉漉迷蒙的眼神微微缓过来些，他看着冷窈妲，但一直没说什么。 少年不久后呢喃道：“窈窈，我爱，我爱你，真的爱你……爱你……” 冷窈妲没有哪一刻这么想爆粗口，恨不得拿个榔头给他的脑壳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 但余下的时间来不及让少女再做些什么了，苏洛安很快将她抱起，冷窈妲只觉得眼前一晕一花，然后就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放手！”少女呵斥他，面上泛着红晕，有气的也有一部分是羞的。 苏洛安不让她再说话，干脆又用唇堵住了少女剩下的话。 冷窈妲被他超强的天赋吻技，吻到浑身发软，眼神中却是明亮的，清醒的。 她最后忍无可忍，直接别开脸，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他！ 苏洛安“唔”了一声，却不松开她，甚至更加放肆，逐渐蔓延扩大。 窈窈被他控制在身下，少女的力气怎么会有少年大，她推了很久也推不开，直到给自己弄得满头大汗，身上也开始忍不住潮湿起来。 苏洛安一边吻着，一边褪下二人的衣衫。 少女强制性地挣脱开，累得气喘吁吁，瞪着少年。 毫不夸张，他俩至少得吻了五分钟，苏洛安的嗜吻性实在太强大了。 冷窈妲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她湿润着眼睛说道：“苏洛安，你要想清楚你自己在什么！” “你知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根本不——” 下一秒，少年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唇：“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苏洛安说着，苦笑一声。 “可是，窈窈，你知道的，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真的。” 少女试图安抚他一下：“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了。” “但我们是朋友，何况我已经成亲了，你千万别忘记了。” 或许是这句话更加刺激到少年，苏洛安眼睛瞬间红了。 “我知道！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件事！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想控制自己，也不想就这样一直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朋友！” 他喊完，少女就在他身下忽然愣住了。 “你不想？你不想的话你想干嘛？你到底想做什么？！” 刚问完，苏洛安就红着眼发了狠一样吻住她，这回是带着些不可名状的委屈和害怕。 所以少年也格外的狠，狠到让人想要发抖。 冷窈妲的衣衫都变得凌乱不堪，少女一直在找机会逃离，却根本没用。 她又气又急，被刺激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洛安看着她，眼中盛着盈盈深情和压抑。 “别……”少女叹口气试图最后做一下挣扎，但很显然，根本不会有效果。 折腾一会儿后，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冷窈妲眼角下意识沁出一滴泪。 最后心口处只觉得很酸很涩，好像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受袭来。 她突然就很想远离这一切，少女有预感，若是再不快些脱离，恐怕以后更多情况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二人在此处同船翻红浪，冷窈妲咬着牙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苏洛安的胆子实在太大，这种事他也敢在王府里做，都离得那么近，且院子外头就有下人们在走来走去。 原本想着来问是否可以准备午饭的下人发现院子大门紧闭，想着去不去传话问一声，最后犹豫半晌也作罢了。 苏小将军的脾性和摄政王不同，有些时候少年很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 也庆幸苏洛安平时的习惯如此，若是这下人直接进去，恐怕真的会出了什么祸事。 少年在过程中总是在她耳边呢喃着两个字。 “爱你，我爱你，爱你，窈窈。” 爱你这两个字，他这几个时辰里，甚至说了几百遍，不厌其烦。 冷窈妲不给任何回应，就像是置身其中而无力改变。 第204章 跟随 冷窈妲离开王府，已经都夕阳西下了。 这所谓的，被好好安排的午饭也没吃上，倒是白白浪费了一桌子好菜。 苏洛安也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少年却不后悔。 厨房那头的下人们忙了许久，他们将菜热了一遍又一遍，但一直到下午也没听苏小将军出来安排，只能最后作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将中午的饭一直留到晚上再吃吧，那不就是等着挨骂挨罚吗？ 少女回到护国府时已经很晚了，毕竟被折腾了许久，回去后赶紧安排下人烧好热水来沐浴，否则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经历过这么多次，说来也好笑好气，冷窈妲自己都有经验了。 赵玉瑾刚刚还派人过来询问她因何才回来，比平时还要晚上不少。 窈窈只是让迎珠抱玉先去说一声，告诉母亲自己很好，只不过很累了，要好好沐浴一番早些睡下。 赵玉瑾这头听完回话，也只能点点头按捺下心里的疑惑。 随即她吩咐下人去送些做好的茶点给少女，生怕自己女儿在外边忙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 此时冷窈妲泡在热水中看见身上的斑斑痕迹，感觉心中都快生不起来气了，只是有种无奈又悲催的感受。 但她还是想打苏洛安一顿！ 旁的人她不确定会如何，像沈今啸和周盈亏路时休那种，冷窈妲就算尽量避开，最后也还是发生了那些事。 但少女和苏洛安一直关系偏近，就是觉得少年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结果却直接让自己啪啪打脸！ 看来只要是男的，她就应该多主动躲远点！ 但冷窈妲自己也知道，她已经躲得很远了…… 现在自己没空想这些，摇摇头将这点没用的想法去掉，把重心放在过几天的路途之上。 去栩国只要一直南下就可以，但不方便的点有三。 其一是说赵玉瑾这头，女人总是会各种担心她。 其二是说她不知南线的战事如何，若是走在半路被潜进来的敌人围攻，自己小命定然不保。 其三这最后一点，就是她绝不能误打误撞遇上沈今啸周盈亏等人。 若是遇上了，那她想做的这件事就一定不会成功，少女是真的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才一直给自己制作更精密的计划。 洗完澡以后本想再想想事情，奈何被折腾了近一天，爬出浴桶后少女的眼皮就止不住打架。 穿好里衣让下人把这些撤下去，冷窈妲又累又困加上心烦意乱，最后选择直接上床睡觉，有什么事推到明天再说。 中间又过去十日左右，苏洛安没有再主动找她，她更不会去主动找对方。 少女看着落叶落满的街道，确定时间已经差不多，自己准备得也差不多了。 再不出发等过段日子下了雪，只会愈发寸步难行。 冷窈妲特意花高价带了一个会些拳脚功夫的车夫，以及一个牢固的崭新的宽敞马车。 自己将能用到的东西全部放在里面，少女头戴着幂篱，就这样准备离开盛京城。 赵玉瑾那边她也都安排妥了，只要不出意外，一直到年前都不会被发现。 少女最后回头看了看护国府，登上马车以后决然回头，再也不看盛京城里的一切。 车夫得令后驾驶马车离开，冷窈妲在车中也没拿下幂篱，以防万一。 过了两个时辰临近午时，马车缓缓来到城门边，车夫话不多说按照冷窈妲的命令给城门的守军放下两张银票。 这两个守军看了看两张五十两数额的银票，确定马车里面只有一位少女，想了想也就吩咐别人放行。 冷窈妲听见外面交流的声音，整个人都松一口气，马车有些摇摇晃晃驶出城门。 这还是少女除了去亭云山，第一次自己独自出盛京城。 冷窈妲靠坐在软座上，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她的心跳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少女有些发懵。 这种事谁做谁紧张，冷窈妲的手甚至都还在微微发抖，只不过她克制的很好，几乎看不出来。 “贵人，出了盛京城不远处就有两个村庄，等快天黑时路过那头，我们先借宿一夜吧，毕竟这时候晚上赶路不安全。” 冷窈妲也知道他的意思，少女也是抱着安全第一的想法，在里面淡淡出声：“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辛苦了。” 这年轻汉子摇摇头，一脸受宠若惊。 “贵人无需言谢，真是折煞我了！” 冷窈妲出手阔绰，此番出行只需要将其送到边境，往后的路少女自己想办法，登时这二百两就拍在了桌上。 做个车夫到七老八十也不一定能挣这么多，虽说现在有些危险，可这贵人好说话又大方，当然是都抢着来的。 冷窈妲又加上一句：“要年轻些的机灵一点的，最好会拳脚功夫。” 一下就让他脱颖而出。 一直赶路到天黑，冷窈妲和车夫就在附近的村庄里住下，找一个农户给了二两碎银，一直能好好住到明早，还包早饭。 晚上睡好养足精神起来，少女麻烦妇人将早饭端进来，她不方便在外抛头露面，自己的容貌太盛，容易被人发现。 且此处离盛京城不远，要是有人真的好巧不巧发现自己，那可真是一件太抓马的事了。 吃饱以后道过谢，少女刚准备出发，就发现有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冷窈妲马上皱起眉头，紧紧盯着那头。 突然骑着马出现在这里，除了有人跟踪自己，少女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车夫发现她的紧张，马上就护在少女身前。 很快一个骑着快马，身后放着些行囊的人出现在二人眼前。 冷窈妲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子，惊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马背上美艳又飒爽的女子，不是黄玉音又会是谁呢？ 冷窈妲愣愣看着她，怎么都想不到，也想不明白玉音为何会突然出现！ “玉音姐姐……你这是？” 黄玉音翻身下马，走到少女身旁笑道：“怎么？我来保护你，不可以吗？” 第205章 同行 冷窈妲瞬间冷下了脸色，她看着黄玉音认真道：“玉音姐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此事只能我一人前去！” 黄玉音眨眨眼，也不生气也不失落，只是问她：“窈窈，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吗？” 少女下意识想说不是，但到了嘴边话音一转，点点头：“是，你会拖累我，这样我很苦恼。” 听完黄玉音只是静静看着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把那车夫和冷窈妲都弄得一愣。 “窈窈，你真不会说谎。” 黄玉音牵着马过来，把自己的马也拴在了马车前端。 这辆宽敞的马车成为两马并行，玉音就在两人面前自顾自把带来的行李塞进马车中。 冷窈妲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动作。 “玉音姐姐我没开玩笑，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说出真正的原因，你快离开这里吧，真的会拖累我的。” 少女一字一顿认真说着，黄玉音抚上她的手。 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冷窈妲有些冰凉的手不禁一颤。 “窈窈，你知道吗？你真的不会撒谎，因为你的眼睛比嘴会说话。” 冷窈妲睁大眼睛，原本故作严肃认真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明亮真诚。 里面的担忧也控制不住流泻出来。 “你在担心我，我知道。” 黄玉音说完靠近她，然后轻轻抱一下自己的窈窈。 “没关系的，我最近几个月认真学习了武功，完全可以像别人那样在路上保护你。” 冷窈妲旋即又皱紧了眉头，摇摇头：“不行，玉音姐姐，你真的不能——” 没等说完，黄玉音就先一步上了马车。 “快出发吧，这里离盛京城不远，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可不能怪我，是你们在这里磨磨蹭蹭。” 车夫看看冷窈妲，又去看看已经上了马车的黄玉音，眼珠子咕噜一转，回到马车上面做准备。 黄玉音见状笑容放得更大了些，冷窈妲拧着眉被她拉到马车上。 行驶出村庄，冷窈妲看着黄玉音欲言又止。 “窈窈你干嘛一直这么盯着我？” “你说呢！玉音姐姐居然还在这里问我，真是的！” 冷窈妲气恼地瞪她一眼，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现在根本就装不了一点。 黄玉音见状小声笑了起来，然后主动坐到少女身旁安慰她：“好啦好啦，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放心吧，不会拖你的后腿。” 窈窈一听直接就炸毛了！ “玉音姐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怎么还……” 说完她又沉默下来，看着黄玉音再度开口：“玉音姐姐，事已至此你已经过来了，那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无需费心保护我，一定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听完她的话，黄玉音慢慢沉下脸色，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儿。 窈窈是不相信自己吗？还是因为其他？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冷窈妲再次出声：“玉音姐姐，我知道你最近学习了很多新武功，我多少也对你有些了解。其实我也猜到了，你很可能会跟过来，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在今天出现我眼前，我又惊讶又感动，当然也有生气。” “玉音姐姐，正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不愿意让你去冒这份险，也不想让你因为我而出什么意外。当然这话实在是不好听我也就不说了，我希望想做的事情能顺利完成，我们也能平安回去。” 黄玉音听完轻拍两下她的后背，说道：“窈窈你放心吧，你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得到，而我们也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冷窈妲听完笑了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垂下眼眸。 到了后面冷窈妲才知道，有些事是不可以随便去立g的。 二人坐着马车无聊，动不动就会掀起车帘看着外头。 此时不过才离开村庄四十余里开外，将要天黑时遇上了一处庙堂。 只是没想到一进去，里面的荒凉和破败感，让三人同时都是一愣。 “这……这庙并不小，看样子也不像很久以前修缮的，怎么就能如此荒凉杳无人烟？”车夫嘟囔着。 黄玉音细心体察到了冷窈妲的不对劲，她开口接话：“也许是因为修缮得太过于偏僻了，或者只是哪个有钱的商户修葺，用来保自己生意兴隆。” 经过她这么一解释，冷窈妲的面色才好了些许。 此时正经历战争，黄玉音说的这些只是在安慰她罢了，但至少让人听着能不那么难过。 黄玉音不知道这场战争其实就是眼前人主动提出来的。 窈窈不愿看见自己的国家被欺辱成那般样子，所以少女只能自私一些，主动去攻打他国。 当然要是别国没有主动进犯，更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家人，那么她也不会这样去做。 谁想当恶人呢？谁也不想。 心里动不动自主产生的负罪感，有时候真的要把她压垮了。 冷窈妲别无他法，她不能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憋出病的。 晚上，他们三人就在这里对付一夜，还好有几间客房能住。 而在一百多里开外的盛京城中，华荣巷摄政王府内，苏洛安一直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少年很想窈窈，非常想。 二十多天过去了，他甚至一闭上眼睛依然能清晰地想起那天的事，二人说出那些慌乱无措的对话。 苏洛安心中乱成一团线，怎么弄，怎么捋都整不明白。 最后他干脆坐起身，去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下的茶，喝下去后给他冷的浑身一个激灵。 这一下，也让少年更加清醒了。 苏洛安好几天没睡好一个觉了，他白天也会觉得困，感觉精神头不好，但一到晚上这个脑子就会控制不住想各种事情。 于是少年第二天派人去送口信，第一次在发生那件事后，主动请窈窈出来。 很快被派去传话的下人回来。 “苏将军，路郎中夫人并未在护国府中。” 苏洛安挥挥手：“那就是回了丞相府，快去。” 下人摇摇头：“路郎中夫人也不在丞相府中，小的偷偷打听了一下，两个府邸的下人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苏洛安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第206章 带走 少年立刻反应过来，他皱起眉头大步向外走去。 “本将军亲自去护国府一趟！” 刚说完，他又停在原地。 窈窈突然离开，肯定是有要事，她不和自己说，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虽不知少女是如何让赵玉瑾放下心的，可他若是现在突然去说上一通，定然是要坏了她的事。 苏洛安手心一直在冒汗，最后少年选择回到房间，让下人们出去后独自坐在桌前，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天一亮冷窈妲等人就出发了，两个少女坐在马车中有些摇晃。 黄玉音努力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闷，她挑拣着一些能活络气氛的话题说，冷窈妲也稍微露出些轻松的表情。 三人一路尽快赶着，想在最快的时间内去到南线。 冷窈妲看向车外，少女发现越往南去越来越有战争的味道，人迹罕至荒无人烟。 可是这才走了几天呀，距离南线的边境战场还有一大半路程。 这也就不难想象更靠近战场的地方，那正在发生的事会有多惨痛。 也不知沈今啸周盈亏他们现在如何了，路之游和路时休兄弟俩也没什么明确消息。 想到这里少女又忆起了苏洛安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离开了吧，或许也还没有发现。 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若她是苏洛安那种傲娇的性格，估计得等年底才能察觉。 黄玉音一到晚上就和那个车夫轮流换班，以防晚上在外面过夜时，有什么贼人来抢夺财产，或者是对窈窈见色起意。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都没怎么睡好，不止是冷窈妲，车夫和黄玉音眼见这段时间内瘦的更厉害。 三人已经来到南边战线，车夫费了不少心思，让她们能更安全一点，路上也偶尔会绕远。 “两位贵人，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马车给你们我只要这匹马就行，这样贵人们还能舒服点。” 冷窈妲本想推辞，车夫已经手脚麻利地骑上马离开。 黄玉音笑着说：“你先上去吧窈窈，现在换我充当临时车夫。” 少女看向不远处的战乱，她俩目前躲在一处民房中，二人在巷子里乱窜，寻找合适的时机。 冷窈妲想了想当机立断道：“不坐马车，咱俩直接骑马走，不然太扎眼了。” 黄玉音回头看向她：“对，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但又怕这马车被舍了我们同样也不方便。” 听完冷窈妲思考一番咬了咬牙：“不管了！现在太危险，三里多开外就有战乱，我们必须得先离开这里，绕过战乱潜入栩国。” 说完她把车里最重要的几样东西拿出来，其余一些换洗衣服等身外之物都留在里面。 黄玉音让她先上马，随后自己再坐到她身后。 少女的手臂刚好能环住窈窈牵着缰绳，这样比较暧昧的动作和姿态，让冷窈妲有一瞬间皱了下眉。 黄玉音有些急切，她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驾马离开此地。 冷窈妲并不能踩到脚蹬，也坐不稳，少女只能靠自己紧紧抓住一点缰绳，不然就很容易滑落马背。 离开这里以后，少女掏出怀中的边线布防图。 这玩意也不是谁都弄到的，还好她那时候还有苏洛安这个人脉，毕竟少年跟着周盈亏那么久，在宫中也是有两分地位在。 他把这种绝密的布防图拓下来给冷窈妲，少女的确非常感激。 甚至苏洛安都没问到底她用来干嘛，只不过少年应该可以猜到。 所以他才会在那段时间里一遍遍问她，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有没有什么忙需要他帮。 冷窈妲不愿意牵扯进来任何一个人，所以少女一直没说自己到底要干嘛。 唯一说过的话，也不过是让苏洛安帮自己隐瞒下去，千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黄玉音和冷窈妲一路南下，越过不少起了战乱的地方，用了一整天时间才进去栩国的边境。 “太好了，终于进来了。” 冷窈妲说完回头看向黄玉音：“玉音姐姐，余下的路我必须得自己去，你想办法在这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可以吗？” 说完她主动上前抱住黄玉音：“玉音姐姐，相信我，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两个人反而会更加危险，这匹马我得用到，所以你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躲一下，辛苦你了。” 虽然有战乱，但她俩来的地方是比较偏僻少人的场所，故而巡逻的人也少得可怜。 黄玉音张张嘴，最后确定冷窈妲说的是真话，她才艰难点头应下。 “窈窈，那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归来好吗？” 少女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我比任何人都想活。” 尽管不放心，可黄玉音也只能让她去了。 冷窈妲骑着马，少女虽然看过数百遍栩国的地图，可奈何她是个路痴，走着走着难免在陌生的环境里迷失方向。 她急得满头大汗，在无人的角落中拿出地图，看了会儿却发现自己看不出所处的位置。 “我受够了……”她自己突然吐槽一句，叹口气收起来。 只能大概判断一下，反正就一直往南走就对了，栩国的国都就在正南方向。 栩国并不大，骑着马往南走大概一天一夜就能进入国都，国都的皇宫中，沈妤就在那里面。 冷窈妲不知道沈妤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单从那个梦境看来，也许她真的不快乐。 在栩国的帝王眼中，女子就是凌朝派来的一个玩偶，一个美丽的玩物罢了。 所以冷窈妲想好了，她就从沈妤这边入手，至少得搞清楚栩国皇帝到底有什么阴谋。 弄清楚以后她得赶紧告诉沈今啸，然后再让他派人告诉冷煜那头，两方都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临近夜间，冷窈妲感觉自己走了一半的路程，虽然此处也有些战火，但眼看着繁盛起来不少。 正在路上骑马奔走，突然前方横插过来几人，看样子是巡逻兵。 他们没犹豫，互相看一眼连话都没说，直接把少女带走。 第207章 美人 冷窈妲被这四人带走，少女没有说什么，表现得一脸坦然。 反而是那四人有些疑惑起来，这种时候居然有一位貌美无比的少女出现，看样子好像就等着被他们发现似的。 “你一看就不是我们栩国人，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冷窈妲看他一眼，这人应当是四人中的领头儿，说话时面部表情狠厉凝重。 栩国的人多数高而瘦，眼窝偏深邃一些，皮肤偏黑。 冷窈妲和他们相比，明眼人一看上去就知道差距在哪里。 少女的皮肤太过于白净细腻，身量略微娇小一些玲珑有致，容貌更不是他们这般偏向异域风情，而是很古典的东方美人长相。 但还好，这四人当中看起来没有对少女见色起意之徒。 或许是这几个月被战争折磨得够呛，就算是个美人儿，只要是别国的，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直接带走。 窈窈一开始也很慌，很快她又冷静下来。 这样被他们带走的话，一时之间也不敢杀自己，毕竟想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秘密。 万一能想办法直接见到沈妤或者其他人，那少女接下来自有办法。 四人将冷窈妲带到了一处大帐之内，少女双手反绑着被推进去，她一眼就看见了高座上的男人，紧随其后瞪大双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梦境中，她看见的栩国皇帝！ 原以为最多只能见到什么将军一类的，却没想到直接被带到皇帝面前了。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为何栩国的皇帝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也是如沈今啸一样亲自出征吗？ 可他却一点都没有显露消息出来，悄无声息地就在大帐子中排兵布阵。 想到这里少女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她总觉得自己来得还是太过于仓促了些。 冷窈妲只想去见沈妤，而不是来见这个栩国的皇帝，一个阴晴不定像条毒蛇的男人。 “陛下，我们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女子，她很明显不是我们栩国之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想做点什么，特意带来给您一看！” 男人缓缓抬起头，那双泛着阴冷的眸子看过来，停留在冷窈妲脸上一瞬间愣住。 只见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视线一点也没离开少女。 “美人。” 他终于开了口，眼神在少女脸上逐渐凝固，形成一种男凝视角。 这让冷窈妲十分不舒服，她皱了皱眉，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的两个男人制止了她的动作，把少女牢牢按在原地。 窈窈就只能一直看着栩国的皇帝走来，最后离自己只有两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谓是十分的暧昧以及危险，少女整个人下意识往后倾斜，但被身后的两个人制止。 她的心跳很快很快，甚至连自己都能清晰地听见。 当然，栩国皇帝也听见了。 他又向前一步，和少女的距离只差最后一步。 “孤还不知，竟然世上还有如此美人儿。” 冷窈妲眼神微冷看着他，男人和她对视上，没忍住舔了下嘴唇。 他很喜欢这种偏向柔和的美人长相，所以才偏爱沈妤更盛那些本国的女子们。 哪怕沈妤的长相其实并非绝色，或许这中间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沈妤可是凌朝的公主，沈姓亦是国姓。 栩国皇帝看窈窈一直不说话，还有几分清冷孤傲的性子在身上，他不由得更加感兴趣。 “你是凌朝人吧？” 冷窈妲听完微微皱眉，说了第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押着她过来的几人中，其中一个大声呵斥道：“大胆！这是我们栩国最尊贵的皇帝，你个他国贱民怎敢不用尊称？！” 男人挥挥手：“罢了罢了，对待这样的美人儿，得温柔一些。” “这样的小事何苦为难她呢，你们先下去吧，孤亲自来问问。” 那四人忙抬起头，对着他抱拳行礼：“陛下！不可呀！此女子来历不明，这样恐怕会——” 不等这几人说完，男人有些不耐烦似的抬起头，当他的眼神扫向这几人时，终于世界安静了。 他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瞳孔让在场所有人都是浑身一抖，当然除了窈窈。 少女面无表情垂下眼眸，在心中快速思量对策。 最后带她来的四个人只能互相看看，无奈点头退了下去。 栩国皇帝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好色。 冷窈妲这一下也算误打误撞，没想到正好撞在了点上。 他走过来亲自把少女的绳子解开，让她可以自由活动。 男人挑眉笑道：“孤一眼就看出你不会武功，而且孤的武功不错，就算你真的会些功夫，也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冷窈妲自己默默活动一下手腕，转动两下眼球。 “我是误闯进来的，在边境找我的姐姐，我听说她在这里。” 很快冷窈妲给自己编出了一套完整的故事线，并且换上一脸失落迷茫的神情，与方才大相径庭。 栩国皇帝被她勾起了兴趣，虽也能猜到眼前这个美到惊人的少女或许在撒谎，可男人还是笑着问了下去。 “哦？既在凌朝那边的边境，你又怎会过来我们栩国？孤可是记得边境线处并不是很容易进来的呢，看来你是有意为之？” 男人直接揭穿了她的话，闻言窈窈也不慌张，叹了口气自己继续自己的话题。 “陛下不知，我正是因为在边境找了三日都没有找到姐姐，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闯进您的国土上寻找一二。” “但……谁料到一时不察迷失了路，走错方向后便越走越远。好不容易看见了人没想到还没等解释一下，就被送到陛下面前了……” 男人听完点点头，看了她两秒忽然伸出手摸一下少女的侧脸。 冷窈妲浑身一僵，整个人差点跑出去。 想到梦境里他对待沈妤的样子，少女就有种下意识的反胃。 忍了忍没忍住，她别过头躲过去，往后退了一步。 瞬间，面前男人的脸沉了下去，看着冷窈妲冷冷勾起嘴角。 他趁窈窈还没反应过来，再度欺身而上。 第208章 软禁 冷窈妲的反应也算练出来了，她对异性的靠近十分敏锐，竟然一个后退旋身躲了过去。 被她逃离控制后，这栩国皇帝面上青筋暴起，一瞬间看着表情十分恐怖。 下一秒他恢复正常，面色温和看向冷窈妲。 “孤刚才有些唐突了，实在是这么多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美人儿。” 他说着，还装模作样退后两步，留出一个很绅士的距离。 少女也点点头，看起来有点惶恐：“没事的，我方才也有些着急了，不怪陛下……” 男人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喉结滚动一下，手指捻了捻。 冷窈妲忍着恶心问道：“陛下也知道我是个无意中闯进来的，小女的确是凌朝的人，虽然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可我真的只是来寻我的姐姐。” 说到后面她还有些着急的样子，倒是让人信了她几分。 果然和路之游等人打交道久了，冷窈妲也跟着学到不少演技上的硬实力。 栩国皇帝若有所思低下头，不久又抬起：“既然如此，可否需要孤帮帮你？” 少女先是眼睛一亮，下一刻又很快摇摇头：“不行不行，陛下您怎可以帮着我们凌朝找人呢？” 男人笑了笑：“怎么？是因为不管找不找得到，对你来说都不好是吗？” “若是找到了，那就说明你们两人是有备而来，想要为了自己国家在我国这里找到我们的破绽。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证明你在说谎是吧？” 冷窈妲眨眨眼没说话，只是沉默。 见状，栩国皇帝倒是饶有兴致，觉得面前的美人儿实在是太有趣了，让他喜爱得紧。 沈妤容貌秀美出挑，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无趣了，加上她的性子本就有些沉闷。 如今突然来了个这样的少女，年轻美丽聪慧可爱，实在是让他太想得到。 男人哈哈一笑，轻声道：“别害怕，孤就是有些喜欢你罢了，刚才想逗你一下。” 听他说完冷窈妲差点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被他的后宫们给捧习惯了，以为自己现在特帅？ 少女摆出有些娇羞的神情：“小女多谢陛下抬爱，真的太过荣幸了！” 说完她紧接着又问道：“既然如此，陛下可否让小女回凌朝边境处？姐姐她或许已经……我知道她不会随便进来这里的……” 说着，冷窈妲还哽咽两声，挤出了两滴眼泪，看着让人心疼。 栩国皇帝马上抓住这个机会，上前几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美人儿别难过，孤会帮你的放心吧。既然你想回去，那孤给你派一辆马车让人送你回去，毕竟现在太危险了。” 少女马上轻轻从他怀中挣脱，装作害羞惊讶的样子：“陛下您说真的吗？您真是个好人！” 男人十分受用地笑了笑：“你个凌朝人居然在这里夸孤是好人，若是你们凌朝的帝王听见，那可要被气疯了啊。” 冷窈妲嘴角抽了抽，心里头呵呵冷笑。 果然，男人不管是什么都想比一下，只要能给对方添堵就行。 少女不久后上了马车，男人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但想到不久后还能再次看见她，再度露出笑容。 “陛下的恩情小女会一直记得的，多谢陛下此番出手相助。” 窈窈上了马车后对他一脸感激说着，完全把自己交给对方，信任对方。 男人看着她，安慰几句后吩咐车夫离开这里。 冷窈妲放下帘子就换了个表情，她沉思着接下来的事。 现在这个栩国皇帝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的，若是按照她的猜想，此时这马车应该正在行驶栩国皇宫方向。 虽然还要很久时间才能到，但想来男人应该是偷偷安插了人跟在马车后面，以免自己跑了。 但她的确得“跑”一下，毕竟她现在是一个普通的凌朝女子，发现不对劲可不会这么淡定的。 路上冷窈妲一开始还很正常，可天黑她发现不对劲后，想办法叫停了马车，跳下去准备离开。 果然还没跑出三百米呢，两个暗卫一样的人出现这里，看着她话不多说，手起刀落之间给她一下劈晕了！ 冷窈妲：“……” 少女最后一秒是骂了人的，只不过她晕的有些彻底，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再次醒来时，她没等看清眼前的场景，就感觉脖子后面一痛。 “啊……”她轻轻呻吟出声。 不用猜，这疼痛等级，脖子后面一定是青了一大块的。 缓了会儿窈窈才起身看着周遭环境。 入眼就是和梦境中差不多的富丽堂皇，瞬间她就确定自己在哪里了。 冷窈妲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润润嗓子，然后酝酿着叫了一声。 “我，我这是在哪里？！” 她刚喊完这句话，从门外就快速进来两个侍女。 “这是哪里？” 少女问完这句话，这两个侍女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像个锯嘴的葫芦似的不说话。 冷窈妲头脑还很昏沉，但她还得接着演下去。 “你们说话呀！为什么不说话！” 少女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站起身就想往外冲。 两个侍女力气比她大，将她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冷窈妲深吸一口气，刚想继续自己的表演，这两个侍女忽然松开了她。 少女趁机起身，侍女们没管她，直接跪在地上向某方向行礼。 她们终于出声：“贵妃娘娘万安！” 窈窈听完这话整个人都是一顿，停下脚步朝着拐角处那一抹粉红的裙角看去。 “平身吧。” 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冷窈妲听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因为她太高兴了，这不就是瞌睡了递枕头吗？ 沈妤慢慢从那边走出，一身粉红色金丝宫装，在这边浸染了三载多，她身上也有了几分冷傲矜贵。 看见被软禁的冷窈妲，女子淡淡开口：“你们先出去，本宫有事要问她。” 侍女们很听话，毕竟沈妤是后宫中最受宠的。 二人在侍女退尽的房间中对视，沈妤看着她有些恍惚：“好久不见了……冷窈妲。” “别来无恙。” 第209章 合作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表面光鲜，实则背地里受了太多煎熬，当看见以前在故国一直吵吵闹闹的人，她也觉得有一瞬间的开心。 再说，冷窈妲一直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她隔了这么久，再见到她甚至很想念。 “灵昭公主，您……” 刚说出一句话，少女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 “不对，或许现在我应该叫您，贵妃娘娘。” 沈妤听见她换了称呼，面色微微一白偏过头：“别这样叫我，只有我们在，你叫我以前的称呼就好。” 冷窈妲听完张张嘴，一下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点点头。 很快沈妤缓过来，她收回方才的脆弱，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地步。 “你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你，路上恰好被栩国的皇帝发现了，也好，这样误打误撞过来我还省事了。” 沈妤皱紧了眉头：“这样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窈窈叹一口气：“灵昭公主，我没办法。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在不久前我做过一个梦，梦中我父亲和哥哥们来镇守的西南边线被一举攻破。” “我们整个冷氏一脉，最后也被……满门覆灭。” 说到最后，少女身上忍不住发抖。 一想到当初梦境中的惨状，现在说出来，她只觉得历历在目。 沈妤听完先是震惊，随后马上想到什么，面色可谓是难看至极。 冷窈妲看见她的反应，就知道第二次梦境中的一切，已经是发生过的。 少女顿了顿，问了个其他问题：“灵昭公主，最近凌朝和这里开战，您如今……” 余下的话窈窈思考一下没说出来，沈妤当然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无事，陛下待我如初，本宫依旧是宫中最受宠的贵妃。” 毕竟搞不懂那个皇帝的想法，可能沈妤一开始也很疑惑，但她懒得去想。 任何可能性都有，但唯独不会是他爱她。 冷窈妲颔首，沉默一会儿又把话题引了回来：“灵昭公主，栩国的皇帝想做什么，您其实也多少知道些吧？” 沈妤回过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沉重：“你究竟是如何知晓这样的密事的？” 说完，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转瞬即逝。 冷窈妲面色微微一白，她摇摇头：“我知道灵昭公主或许不会相信我，但我的确是这样知道的，甚至一直到现在想起了依旧触目惊心，我才宁愿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就想求一个真相。” 沈妤抿抿唇没有说话，冷窈妲也不急，她知道对方得先消化一下这样的消息。 “……我相信你。” 不久后沈妤开口，她忽然就像是决定好什么一样，看着少女眼神坚定。 “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其实表面看上去风光靓丽，实则背地里早就已经腐烂生蛆。或许所有人都觉得陛下很宠爱我，但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他用来排忧解闷儿的一个玩意儿罢了。他爱我？笑话！这怎么可能呢？” “若我是别国的公主，或者是栩国本地的贵女，他对我能尚有一两分的真心也不是没可能……但我是谁？我乃堂堂凌朝公主，就算在凌朝不受宠也不受重视，可我身上总归流着凌朝的皇室血脉，尊贵无比！” “他作为栩国的皇帝被我国压制这么多年，他又是这样的性格，那他能怎么做呢？当然是从我的身上寻找快慰和变态的安抚罢了！他只是一个卑鄙小人，居然有人说我爱他，这更是一个笑话，我听见以后真是快笑死了！” 沈妤一股脑地将这么多年的怨气全部说出，冷窈妲默默听着不作声，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女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怜惜她。 毕竟沈妤想痛痛快快放肆说一回都不行，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控制不住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依然是压低声音，一直忍着这口气。 等面前的女子将怨气撒出以后，窈窈这才走过去轻声对她说：“灵昭公主，既然如此我们都是凌朝的人，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互帮互助，您说是吗？” 沈妤回过神慢慢平复好心情，她看着少女，点点头：“好，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虽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或多或少也能猜测出来一二。 “但我实在是说不得，需得拿纸给你写出，你马上看完再烧掉，这样才能最万无一失。” 眼见快成功了，冷窈妲眼含感激：“多谢！灵昭公主，我没想到您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想到当初臣女对您做过的一切，真是羞愧无颜……” 说完窈窈低下头，她的确心中泛起羞愧和震撼。 果然在最后时刻，原来所谓曾经不好的人其实也有很好的一面，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灵昭公主看着她没忍住笑了笑，这个笑是比较发自肺腑的，而不是那种虚伪的，做作的。 “没关系，我能在这里看见你已经是我的幸运，这一辈子恐怕我都回不到凌朝了，除非你们能将栩国彻底攻下。如果还愿意留我一命，那我也算回到我的故土了。” 沈妤目光忧伤起来，遥遥看向北方：“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想家了……” 冷窈妲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女子力量和温暖。 “灵昭公主，这一切都会的，我相信会如您所愿！我们很快就能回到家的，请您也相信我，只要这一次能让栩国被吞并，把东明也击败，从此以后天下也就太平了！” “待天下太平，我们就都能回家了，灵昭公主您想想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所以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坚持，更加要小心一点！” 沈妤被她的话激励到，话不多说女子拿出纸笔，凭借记忆和猜想，将几行字写在纸上。 冷窈妲拿过来查看，她看完之后眉头皱得非常紧！少女对沈妤用眼神示意询问，后者坚定地点点头。 少女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多谢灵昭公主的细细告知。您放心，今年……不！最晚明年您一定会回家的。” 下一刻，那张写满字的纸就在两人眼下，被烧成灰烬。 第210章 逃离 看完纸条少女急道：“时间紧迫，或许我应该早些出发，回到那边同圣上和我父亲说明真相。” 她想了想：“但我现在身处皇宫中，他既然能把我送到这里，恐怕有很多人在暗中监视我，只凭自己一人之力一定是出不去的！” 沈妤默默看着她，然后轻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你慌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怎么，难不成我们都合作了，我还连这点小忙都帮不到你？” 窈窈也是一时着急没有多想，她听完眼睛一亮。 “对！灵昭公主您可以帮我，太好了！我实在是没想到您居然愿意……” 沈妤笑了笑：“哟，难不成在你的印象中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小心眼儿还爱发脾气的骄纵公主吗？” 冷窈妲腼腆一笑：“您折煞我了，真正小心眼儿，爱发脾气还骄纵之人，其实应该是我才对。” “毕竟当初在盛京城，我的这个性子可是人尽皆知的，和您有过龃龉，和苏小将军也有过龃龉。” 沈妤笑道：“这些你还记着干嘛？好多年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说我也有错。不过听你提到了苏小将军，也不知这个冒失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呢！” 冷窈妲一下就想起那天的事，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和尴尬。 “灵昭公主，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呢，不知趁现在问一下可好？” “你问。” “臣女想知道当初公主您可有喜欢过苏小将军？毕竟那两年他对您也算情根深种。想来公主那么聪明，应当早就知晓了。” 刚问完，沈妤的脸色就微微有些凝重了。应当也不算凝重，是夹杂着一些遗憾的认真。 “我……当初其实对他一开始带了两三分利用，但后面时间久了，突然就觉得他有趣的起来。一个比我小了两三岁的少年对我有好感，也是一件很奇特的事。” “再后来，我若说自己一点都没有心动过，恐怕也不可能吧……毕竟他的喜欢是那么热烈，那么真诚。但我也知道苏小将军对我只是懵懂的那种情愫，若是说对我有多喜欢，其实也不然。” 说着，沈妤看向她，目光中有些光亮浮现。 “只不过这样对我来说足够了，至少不管如何，当初是有人真正喜欢过我，现在再回忆起来，我真的很感谢他。” 冷窈妲听完心头不是滋味儿。 没想到沈妤对苏洛安竟然是有感情在的，而若不是自己无意中撩动了少年心，想来这二人在今后，或许还会有些其他故事。 看见窈窈露出点愁容，沈妤还以为是她心思柔软善良，心疼自己才这样。 “好了好了，最晚得在明天想办法把你送出去，你先提早休息一下，有可能半夜行动。” 冷窈妲睡了很久，应该说她昏了很久，所以压根睡不着的。 非说需要什么，少女其实很想吃点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就像是听见她心里话似的，沈妤说道：“我这就派人送些吃食过来，放心都是我的人，会替你检查好的。吃完等天黑时你沐浴完就睡下，大约丑时会有人来找你。” 冷窈妲听完忙点头：“好，我晓得了。” 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沈妤看样子多少也有些紧张，她下意识捏紧手帕，快步离开这里去安排事务。 这时候要说谁最紧张最担心，那当然非黄玉音莫属了。 她急得嘴里都起了两个泡，一说话就疼。 虽然知道窈窈去做事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但她就是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黄玉音躲在了一处还算完整的民宅中，少女自力更生尽量照顾好自己。 她没办法知道窈窈何时会出现在附近，就只能日日躲在暗处看着两人分别的地方，盼望她能早点回来。 天色渐渐黑了，黄玉音依旧像往常一样躲在角落中，看着那片漆黑的地界。 冷窈妲在房间中熟睡。 她想了想，感觉不睡一下真的容易会在路上疲惫，吃饱喝足后又好好沐浴一番，在浴桶中她就舒服得快要睡过去了。 结束后少女马上爬出来，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深夜，丑时初。 冷窈妲还在睡着，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一长两短，声音很小很有规律。 瞬间少女就从熟睡中起身，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一身深青色的方便衣裙，刚换好就有两人从门外进来。 “您起身了？奴婢还以为睡着呢。” 沈妤派来的侍女轻声进来，然后手脚麻利替她梳好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这侍女并未出现在今日沈妤的随行中，想来是个表面看上去，和沈妤一点关联都没有的人。 这样看来，女子在这里也有很多安身本事。 确实，沈妤来了这里四年，凭着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一点后路都没有。 冷窈妲心中扬起些敬佩之意，换成自己，定然做不到如沈妤这般。 屋子里一直都暗暗的，只有一根蜡烛在远处跳跃，冷窈妲和侍女摸索着从那个窗户翻出。 “你们这里都打点好了？暂时不会让暗卫一类的发现？” 冷窈妲开口问这个侍女，对方只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很快就知道真相了。 二人躲在草丛中，而另一个身高体型与窈窈相似之人，瞅了她俩一眼翻身进入。 原来直接用了个笨方法啊…… 少女很快也明白了，她给沈妤的时间太短，人家主要得安排出宫的路线和躲避暗卫，不然都白扯。 冷窈妲余下的路就一直跟着这个侍女，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出宫的时候甚至都顺利到让窈窈感觉不太真实。 这就……出来了？ 总感觉电视剧里在骗她，什么途中忽然被发现，最后搞一堆追杀。 但出了皇宫还不够安全，侍女一直带着她走很远，直到冷窈妲双腿发软，直到回头已经看不见皇宫了。 刚想开口问一下还有多远，侍女就牵来一匹快马。 “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您快走吧，他们追过来了！” 第211章 奔赴 冷窈妲闻声一愣，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反问：“那你呢？那你们呢？还有贵妃，如果被这样发现了该怎么办？” 作为下人，她或许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焦急又认真地询问。 侍女愣了愣，然后笑了一下：“贵人能在这里担心婢子，真是云儿三生有幸。但既然听从主子吩咐这样去做，那当然一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贵妃娘娘她有办法保全自身，您无需担心娘娘。” 说完她回头离开这里，利用自己的轻功往皇宫奔去，冷窈妲目送了几秒钟，随后翻身上马快速撤离此地。 此时栩国的皇宫中逐渐乱起来，但在最危急的时刻，沈妤弹指一挥间，轻巧将此事压下。 至少短时间内，栩国的皇帝是不会知晓此事。 冷窈妲骑着快马，一路向北奔逃。 少女看着身侧逐渐升起的太阳，眼中的冰冷严肃也被冲淡一些。 但是天亮以后途中难免会遇见更多人，若是运气不好，如之前那样被栩国皇帝的人看见也不是没可能。 少女咬着牙，御马从各种不易被发现的小路中穿行。 她换上了一身栩国的衣服，头发还被高高束起，不经意扫过一眼，还以为是本国的哪位小姐赌气出逃了呢。 只可惜，少女的脸还是富有凌朝的独特象征，柔和平缓没有那么深邃，要是有心之人仔细看看，就能一眼识破她这略显拙劣的伪装。 慢慢的，天大亮了。 太阳越升越高，少女额上有些冒出冷汗，被风一吹就又干透。 窈窈受不住打了个冷颤，感觉这一次奔逃后可能身体也熬不住了，大病一场是必然的。 毕竟她已经折腾了近二十天，从没有吃好睡好过，昨日在皇宫反倒是相对轻松些。 一直抄了近路往北走，少女也不想管这路到底是对是错，总之朝着北行，早晚都是可以回到凌朝的边境。 而玉音姐姐就在那边等着，也不知她得多担心自己。 能想到这儿，冷窈妲想回去心就更强烈了，而且沈妤告诉自己的那些事，她也要尽早与沈今啸和父亲他们细说一番。 若不然时间久了只会越拖越严重，栩国皇帝的阴险狡诈令人咋舌。 这一整日冷窈妲只是拿起水袋喝了几口水，快马都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高强度奔走，哪怕它可以日行千里。 或许也是听从命令被训练出来，即便累得不行，马儿中途也只是稍微喝了点水，又吃了几口草，就再度带着少女一直奔跑。 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窈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马鬃，轻声说：“马儿马儿，辛苦你了。” 她的心思细腻又柔软，善良却带着保护色，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处于清醒状。正是因为如此，窈窈才会对那些人有致命般的吸引。 在夕阳西下将要落尽的时候，马背上的冷窈妲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凌朝的边界线。 她甚至好像能看见玉音姐姐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瞬间窈窈的心头激荡起来，“驾”了一声御马快速奔向那头。 这么快就可以回到边境线，比来时还要快上许多，看来沈妤给她配置了一匹最好的快马。 眼看着可以回到目的地，却突然听见后方逐渐传来非常杂乱的马蹄声，窈窈回头看见了十几个人同时追来，少女猛然一惊向前冲去。 但身下的马匹已经跑了将近一天一夜，便是再好，也明显能感受出它此时的放慢。 不久后，那些追上来的人，就渐渐和冷窈妲齐平了。 其中一人加速追过来，和她的间距只剩下两米左右，直接提起长枪准备刺进马的后腿处。 窈窈发觉了他的动作，知道这马若是被伤到，自己真的就一点能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少女咬牙颤抖着手，直接把马用力往侧面一拉，马儿嘶鸣一声被她扯着躲开了这次攻击。 但长枪尖锐的顶端还是擦过了马儿的后腿处，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血痕。 它痛地再次嘶鸣一声奋力向前冲刺一段，这一下倒是恰好拉开了差距，暂时在一个安全距离内。 冷窈妲也不啰嗦，趁着机会往前冲去，还有一里多就能进入凌朝的边境，他们不可能随便越过这条线。 哪怕凌朝这头暂时没有人，他们也会犹豫着要不要追过来，趁这个空隙自己就能彻底脱身， 但窈窈想得太过于简单，她正在往前冲刺时，身后那俩人变换队形骑着同样的快马朝她袭来。 身下的马儿又开始放慢速度，毕竟它太累了，刚刚又受了伤。 少女“啧”了一声，心道这运气真是够不好的！ 这回是左右夹击，从后奔来。 窈窈就算是再有能耐，这一下恐怕也是躲不过了。 她看向身下的马儿轻拍两下它的脖子，然后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突然她就松开了手往后用力一扯，让马儿猛然停住扬起前蹄，少女趁机翻身下马，用力向前跑去！ 就差两三百米左右的距离了，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跳下马后的那一瞬间，少女大声呼喊了一句：“着火了！！” 声音传出很远，太阳完全下了山，四周阴暗漆黑起来。 不知附近会不会有人听到，若是运气好有人跑出来，冷窈妲就有办法了。 这一嗓子喊完她又来了一遍，黄玉音刚往这边走几米，就听到了窈窈的声音！ 她也大声呼唤了一句：“窈窈！我在这里，往我这个方向跑！！” 黄玉音因为练了武功，所以更显中气十足，这一声不止冷窈妲听见了，后面追赶的那十几人也都听见。 窈窈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有过跑这么快的时候，她只想尽全力奔赴黄玉音身边。 黄玉音用着轻功快步奔过去，那边几个黑衣人眼看就剩一百多米进入栩国内部，互相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但显然他们不敢去伤害冷窈妲，若是伤了她让陛下不开心，恐怕后果不会比她跑了好到哪里去。 在十几个人的追逐中，黄玉音用着最后一刻光线，看清窈窈向自己奔赴过来的身影。 此时她竟忍不住不合时宜地觉得，这很浪漫。极度的危险中夹杂着致命般的爱意，她突然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第212章 保护 黄语音的功夫是临时抱佛脚学的，和这些长年习武之人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少女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股子勇气和力气，忽然飞身而起，窜到了窈窈身后。 她虽然比窈窈身量还高些，但总归是个贵女，和这些男人一比，显得单薄娇小。 他们接到命令是不可以伤害冷窈妲，但可没说其他人该如何。 既然如此，这突然闯入的女子，结局当然是个死字！ 冷窈妲第一时间发觉那些人的动机，少女当机立断大喝一声：“玉音姐姐你小心！快跑！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会出事的！” 但自己一直最想保护的少女在眼前，黄玉音看着那群“豺狼虎豹”，目眦欲裂。 即使知道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即使知道自己获胜的希望渺茫，她也毫不退缩地挺身而出，想要保护好窈窈。 黄玉音的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和无尽的勇气。 她知道，自己可能在人家眼中，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螳螂，做出的一切只是螳臂当车。 但少女绝不会因此而退缩！ 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窈窈的安全，愿意为了保护她而付出一切。 在玉音的眼中，窈窈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 她是自己的朋友，是亲人，是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无法想象没有窈窈的世界，无法想象她受到伤害的样子。 黄玉音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敌人的攻击。 不过两三招过去，玉音的身上脸上就挂了彩。 她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厉害程度，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但少女却没有害怕。 黄玉音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保护好窈窈，而被她护在身后的冷窈妲，也开始了属于她的反击。 知道这些人不敢随便伤害自己，少女就利用这一点，一边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在保护着玉音。 那些人每次想对黄玉音下狠手的时候，窈窈都会出现在关键时刻，用身体为她挡住，让那些人只能恨恨将手收回去。 但难免少女也会受到些伤害，比如有的人一着急武器收不回来，就算伤不到致命部位，挂彩也总是有的。 黄玉音看着，心中的痛早就超越了身上的伤痛。 她踉跄着躲过一次攻击后，开口说道：“窈窈你先走，我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自己的，但你绝不能被他们再一次抓到了！” 冷窈妲听完急得不行：“玉音姐姐，应该是你先走才对！别管我了，至少他们不敢杀了我，我总有办法再逃一次！” 在这激烈的围攻中，她们两人互相保护着对方，如同两只被困在陷阱中的小兽，用尽全力牵制着对面的敌人。 她俩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仿佛一幅不可分割的画面。 二人的目光坚定而坚毅，彼此交汇时，都能传递出无限的力量和勇气。 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倒性的对战中，她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仿佛是世界上唯一的声音。 而她们的默契突然是如此的完美，像是心灵深处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们紧紧相连。 冷窈妲观察着那几人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都能被她精准地挡下，而黄玉音每一次防御，也都能巧妙地化解困局。 她们的动作如流水般自然，仿佛是一体的。 就这样，被压制的二人，在此时竟然有了几分突围的可能性。 在这围攻中，她们的友谊变得更加深厚，甚至更加默契。 仿佛都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黄玉音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更加有意义，她忽然就很想眼含热泪。 她们明白只有相互依靠帮助，才能在这场围攻中生存下去。 冷窈妲的敏锐也在这场围攻中得到了升华，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那些人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女子，居然可以扛住这么久的进攻。 主要是有冷窈妲一直在其中掺和，他们不能痛快出手，肚子中都憋着一股气。 暗卫们下手也逐渐重了起来，哪怕是冷窈妲在前面挡着，他们也毫不犹豫直接刺上去。 “啊！！” 冷窈妲被刺伤了，少女纤秀的脊背出现一处伤口，鲜红瞬间浸透了大片衣服。 看着她受伤，黄玉音一下子怒火攻心，大喝一声抢过横来的长枪，直直朝着那人而去！ 只可惜她不是对手，那个人的身手远在她之上。 少女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她知道自己还是保护不了窈窈，还是无法战胜这些强大的敌人。 她眼前一片模糊，自厌感袭来，让她整个人都像是溺在水中。 加上长枪太重，她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玉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而敌人却依旧强大。 她突然很厌倦疲惫，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还想要继续战斗，但是少女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 黄玉音一下脱了力，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 她试图再次拿起长枪，但是手指已经无法抓住枪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因为窈窈已经受了重伤。 最终，好不容易抢来的武器掉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她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好像跟着长枪一起沾上了尘埃。 冷窈妲因为背上的伤口，痛得站不稳。 但是少女也清楚，这只是他们弄的警告而已，不是真想要她的命。 所以这伤口看着唬人，自己又非常疼，确是不致命的。 “玉音姐姐……不要恋战，我们能走就走……我没事！” 她磕磕绊绊说出这句话，随即半跪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 “窈窈！！”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心痛大喊。 而此时，在二人都没注意到的身后，突然一柄长枪刺来！ 只听一阵血肉分离的声音，黄玉音停在原地，嘴角流出鲜血。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窈窈带着哭腔大叫一声：“玉音姐姐！！” 第213章 悲痛 黄玉音抬头看了看窈窈，恍惚间才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和温热袭来，她眨眨眼挤出眼泪，低下头。 只见自己的胸口处被贯穿了一柄银枪，枪头上还带着斑斑血液。 这血还是温热的，是从她的身体中流出的。 玉音再度抬头，只看见窈窈跌跌撞撞向她奔来。 少女脸上的悲痛是那么的明显，那样的大。 黄玉音痛得失语，那人恶狠狠抽出长枪，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真碍事！” 说完他们一哄而上，想要将冷窈妲抢走。 此刻，窈窈悲痛到生命都好像流失尽，只剩下一具躯壳木讷地流着眼泪。 “玉音……姐姐……” 黄玉音半跪在地上，冷窈妲的双手终于在此刻触碰到她了。 “玉音姐姐！！” 窈窈帮她捂住伤口，可贯穿了身体前后两处的伤，鲜血一直在源源不断流出。 少女哭着想帮她捂住，但这样的致命伤，鲜血根本止不住，指缝中都是鲜红。 那个杀人的男人是领头的，他狞笑一下，看着冷窈妲面上忍不住闪过惊艳。 娘的，怪不得陛下非要让他们将她看守好，这样的美人，世间难得！ “快！把这少女带回去！这里是凌朝的边境，等下有人发现就完了！” 他发号施令，话音落下第一个冲上去。 冷窈妲瞪大了双眼，看着黄玉音的生命渐渐流逝，她的心跳也渐渐地变得缓慢。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黄玉音那微弱的呼吸声和冷窈妲内心的恐惧在交织。 窈窈突然看向那个男人，猩红着眼眸大喊一声：“滚！我看谁敢碰我们！” 她喊完那些人就愣住了，被少女决绝的眼神和语气给惊讶到。 黄玉音眼睛微微涣散着看向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冷窈妲挤出眼泪想看清她的脸，见状下意识地俯下身去，想听清她的话。 然而，在冷窈妲的耳朵里，却好像只有一片死寂。 因为她的耳中一直嗡嗡作响，就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所以大脑试图给她屏蔽掉。 可下一刻，她的耳朵里竟然传进了黄玉音的声音。 那是一种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黄玉音声音在冷窈妲的耳边浮现，但就在此时，还不等她多说几句，从凌朝边境那边忽然跑出很多人！ 冷窈妲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要抱紧黄玉音，却又不敢触碰她那脆弱的身体。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若是再早一刻，或许玉音姐姐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别哭……”黄玉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你看……窈窈，窈窈，来，来人了……你终于，终于安全了……” 说完，她忽然大喘气一下，然后面色不受控制青白下去。 那些从凌朝境内奔来的人，直接举起武器朝着那些栩国人打去！ 人多势众，蚁多还能咬死象。这帮人一看他们如此多，有些慌乱但又不想就这样放弃把冷窈妲能带走的好机会。 最后没办法，他们敌不过这么多人，只能灰溜溜回去复命，接受自己的结局。 冷窈妲就一直抱着黄玉音，明明刚才是那样的嘈杂混乱，可是她对自己说了些什么，窈窈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玉音努力不让自己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窈窈，缓缓说出那些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冷窈妲只能抱着她，耳朵轻轻贴在玉音姐姐的嘴唇前。 她说…… “春风助断肠，吹落白衣裳。” “……窈窈，你送我的那朵海棠花，它凋零的那夜……我哭到天明。”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样的感情，我，我说不得……” “待……海棠再开的一日，你替我去看看那风光。窈窈你……千万记得采下一朵放在我的碑前，我就知道你来看过我了……” “下辈子……你若是还记得，路过一处开满海棠花的门前，你千万停下脚步敲敲门，我会……一直等你来。” “你进来，讨一杯茶喝。走时，再带一朵海棠花……” “……我爱你，你要忘了我，不要为我伤心。” “你曾说过……我们都是种星星的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我就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窈窈……你要快乐，不然我会在天上急得团团转的。” 说到这里，黄玉音已经上不来那口气了，她嘴角的血已经凝固，身下流出那么多的血，也干涸了。 冷窈妲的泪，好像都在此刻流干了。 她才知道，原来黄玉音真的，真的对自己是有其他感情在的。 第一次发现不对劲时，是在今年的围猎场上。 那时候窈窈一直想问，但一直被打断，最后事情太多，她和玉音能见面的次数又少，故而一直忘记了耽搁下来。 如今，竟然是……真的。 冷窈妲紧紧抱住黄玉音，感受她逐渐冷下来的体温。 好冷啊，玉音姐姐，我怎么一直……都没办法将你温暖起来。 少女怔怔落下一滴泪，这滴泪，竟是混着淡淡鲜红。 这滴血泪落在黄玉音的脸上，很快又滑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冷窈妲双眼红到令人感觉害怕，其中一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走上前想和她说话，却被吓退了一步。 少女抱着另一个少女，怀中那个应当已经气绝，面色青白胸口没有了起伏。 “姑娘……你，你没事吧？” 此时窈窈的惨状，让人觉得心疼和震惊。 “啊……”她愣愣出声，不知道听没听见这人的问题。 很快她看向自己的怀中，已经死去的玉音。 “我……我没事……” 少女声音细细的，眼泪就没断过，每一颗泪珠都混着些红。 她听见了，黄玉音最后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即使到这种时刻，她也不想让窈窈伤心，愧疚。 冷窈妲脑中回忆最后黄玉音说的话。 “记得告诉我爹娘，玉音没给他们丢脸……我是为国而死，窈窈，我不是为了你。要帮我记得，你的玉音姐姐……未辱将门之女的名号！” 最后冷窈妲只是流着血泪说道：“好……玉音姐姐，窈窈知晓了。” 第214章 血泪 漆黑的夜空，偏偏星光和月亮是明亮无比的，而天空突然又下起了大雪。 这大雪有多大呢。 就像…… 就像盛京城那连下了三日的大雪，突然就要在这一夜里下尽。 大到让所有人觉得疑惑，奇怪，震撼。 这时一个人疑惑道：“奇了怪了，这才刚入十一月不久，加上南方不常下雪。若是要下，也是在腊月深处，象征性的下上那么一些罢了，如此大的雪，我倒是从未见过！” 冷窈妲抱着黄玉音，听完缓缓抬起头。 她看着漫天扑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少女的泪在此刻将要流尽了。 不久那些人看了看，又互相使了个眼神，终于走过来一人蹲下看着她。 “姑娘……下雪了，气温恐要骤降，我们帮您一起收殓了这位姑娘的尸身吧……” 男人身高近九尺，面色略微黝黑，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粗旷模样，却在尽力放轻柔声音，怕眼前的少女承受不住。 冷窈妲原本有些呆滞的神情和视线，突然就变得慌张起来。 她紧紧抱住黄玉音早已冰凉的身体，摇着头流下泪，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无助。 冷窈妲不愿意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不愿意接受黄玉音已经离开了她的现实。 “不要，我不要，求你们了！别把我们分开！”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和哀求，仿佛在向命运，向所有人祈求一丝怜悯。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黄玉音的衣服，不肯松手，仿佛这样就能让这个爱着她的人重生一般。 少女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好似在这个世界中已经失去了方向。 说着说着，她突然惊恐大喊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下一秒就能破碎掉一样。 冷窈妲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黄玉音，不能失去她的玉音姐姐。 听见她失控的叫声，男人马上站起身后退，他觉得不能再刺激到这个少女了。 可下一秒窈窈就突然站起身，她马上跑到一边牵来一匹马。 少女擦一把眼泪，自己先上了马，然后又让人把黄玉音扶上来。 “烦请两位帮我一下，将玉音姐姐绑在我背后，千万不要让她掉下去。” 她的冷静又让男人们震住，但谁都能看出来，少女是因为要做什么事，所以才强撑着让自己恢复正常。 “姑娘你现在……要去哪里？” 男人斟酌半晌问出这句话，他觉得快些把她身后这位姑娘安葬才是正事，但看向冷窈妲的眼睛时，他又没办法说出这句话。 最后这些人只是默默目送冷窈妲离开这里，看着她带着黄玉音不知去往何处。 窈窈只是想带着她去找周盈亏他们。 少女骑在马上，因为在下雪，很快这里铺上厚厚的一层银白，在月光和星子的照耀下，反射出很多光。 这一路上，都很明亮，能让她清晰看见远处。 冷窈妲突然又崩溃了。 少女擦一把眼泪，在这无人的道路上疾驰，凭借记忆御马奔向沈今啸他们的驻扎地。 若是没记错方向也没错的话，好像只用几个时辰就能看见他们。 冷窈妲咬紧嘴唇，想要咽下自己的哽咽和哭声，却咽下了一口腥甜。 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但玉音姐姐还在身后，她不能，不能就这样倒下了。 少女受不住，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大哭出声。 她的哭声传了很远很远，远到很远地方的人也都能听见少女的痛哭。 这破碎嘶哑的声音，好像压着每个人的情绪，他们心中的那根弦。 冷窈妲就一直向那边走，凭借着记忆中的方向奔走，她口中喃喃自语：“玉音姐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再等等，再等等……” 冷窈妲哭到干呕，哭到双眼几乎睁不开，哭到眼泪中的血红逐渐变多。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将停，少女努力睁开双眼，她的这双眼睛如果再得不到救治，或许会更加严重。 冷窈妲看见他们的驻扎地，少女一瞬间高兴得像个孩子。 她像是有些疯癫了一样，对着黄玉音说道：“玉音姐姐你看，我们，我们到了！” “玉音姐姐，这样你就能得到救治了，周盈亏他很厉害的，他一定一定可以治好你！” 冷窈妲驾马过去，临近帐子前，却被人给拦下来。 “站住！什么人！” 此时还没有天明，驻扎的营地中还是灯火通明，很多守在附近的官兵看见冷窈妲出现，赶紧上前拦住她。 现在任何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可能是敌国派来的探子，不得不紧张重视起来。 冷窈妲抱着黄玉音小心翼翼下了马，少女带着讨好般的笑，脸上挂着两行血泪，身上也满是干涸的深色血迹。 “兵大哥，我是冷元帅冷煜的女人，我怀中这位是黄勇将军的独女，她……” 说着，冷窈妲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水红色蔓延，就在他们面前，笑着落下两行血泪，凄惨绝艳。 那人睁大眼睛，磕磕绊绊说了句：“你……你们……” 他也不想相信，但冷窈妲这番样子，男人多少还是心软了。 让别人看住她俩别乱跑，就赶紧去到主帐中传讯此事。 沈今啸和周盈亏以及路家兄弟同在一处，通宵安排过两日的进攻。 路之游和路时休低头看着上头，沈今啸说着，周盈亏偶尔出声指点。 “报！！！” 传话的官兵来到帐外，大声喊道。 沈今啸皱着眉不喜被随便打扰，路之游神态平静做了主：“进。” 男人进来后看见他们四人，紧张到差点同手同脚。 他跪下行李后，磕磕绊绊说道：“禀……禀报几位大人！外头方才闯入一名女子，自称为冷元帅的女儿。怀中还有一位已经看起来气绝的女子，她说是黄将军的独女！” 闻言，这四人同时愣住，下一秒同步快速离开帐子，将这人看得愣在了原地。 第215章 无解 冷窈妲在那里冻得面上微微生疮，两颊泛着病态的红晕，双眼血红偶尔会流出点血泪。 她怀中的黄玉音软软靠在她身上，少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不撒手。 刚才这些人也不是没出手想帮她，窈窈每次在别人靠近时都会发抖，有些癫狂地不让任何人碰玉音。 见她这样，那些人也只能作罢了，不敢再随便靠近她。 沈今啸周盈亏和路之游路时休四人，刚到这头第一眼看见窈窈时，甚至都没敢往前再动一步。 这是……这是他的窈窈？ 冷窈妲一身一脸的血，眼睛红肿到让人不忍细看，脸上泛着明显的病态的红晕，那细嫩无比的肌肤，已经被风雪吹得暗暗生疮。 路之游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惊到她一样。 “窈窈……窈窈你怎么来了？” 他问完，冷窈妲马上转头过来看向路之游。 但少女的视线只是停留在他身上半秒，然后看见周盈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周盈亏！你快来周盈亏！” 其余三人听见窈窈第一个叫的人居然是周盈亏，俱是一愣。 路之游的面色是最难看的，毕竟他是窈窈的夫君，且在刚刚还唤了少女一声。 沈今啸和路时休的面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抿紧嘴唇，看着窈窈眼中含着深深的担忧。 被她第一个呼唤，周盈亏一开始心中是很开心，但很快男人就被她的伤势所震惊。 窈窈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睛尤为严重，她一直抱着黄玉音，也不知那么一双纤细到惊人的手臂，到底怎么承受的。 他直接飞身过去，扶住在寒风中单薄瑟瑟的少女。 “窈窈，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窈妲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但因为被风雪吹了一夜，她的眼睛被恶化了，现在连人都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 听出周盈亏的声音，或许是因为突然放松了，冷窈妲的眼睛刚才还能看清很多东西，身体也不觉得很累，突然就撑不住般踉跄一下。 还没等说话，少女张张嘴先是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口血说是吐，更像是喷出来的。 周盈亏的盔甲上被染上一片血红，这都是窈窈的鲜血。 这一下，让后面愣住的三人也猛然冲过来！ “窈窈！！” 冷窈妲听见其他人的呼唤声，她凭借声音向那边看去。 四个人将她围住，路之游看了看她，想帮她把黄玉音扶住。 “不要！！” 青年的手刚碰到黄玉音，冷窈妲就突然暴走，大声喊了出来。 “窈窈！窈窈你冷静点！” 周盈亏一眼就看出她此时的状态有多不好，甚至是致命的，男人担心不已，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又听见周盈亏的声音，冷窈妲抓住男人的手腕，说道：“周盈亏！周盈亏你特别厉害我知道，求你！求你救救她！救救玉音姐姐！！” 冷窈妲全身颤抖着，沈今啸和路之游也趁机把黄玉音扶到了一边。 所有人一眼都看出来了，黄玉音已经死了。 可是冷窈妲状若癫狂口中一直呢喃着，想让周盈亏快点去给她的玉音姐姐治疗。 周盈亏皱着眉看向黄玉音，她已经死了至少几个时辰了，胸腔的贯穿伤骇人异常。 “好……我去救，窈窈你放心。” 听见他这么说，冷窈妲才笑着点点头，然后突然倒在地上。 还好离她最近的周盈亏眼疾手快扶住少女，让她没有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风雪小了很多，并且远处的天，已经逐渐亮起不少。 路时休看向周盈亏：“摄政王，黄小姐已经……” 周盈亏打断了他：“我知道，可是不那样说，窈窈是经受不住的。”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昏死在男人怀中的冷窈妲，沉默不语。 沈今啸绷着嘴角说道：“别在这儿说了，先把窈窈带回去让摄政王治疗，黄小姐的话……” 男人看向黄玉音，想到替他镇守着盛京城安危的黄勇，眼中闪过痛苦和怜悯。 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周盈亏抱着冷窈妲先一步快速离开，其余三人各自分工。 路之游和路时休先把黄玉音的尸身收殓，沈今啸回到帐子修书一封需得送回盛京黄府。 哪怕想尽量写得委婉一点，但丧女之痛，何止是几句话安慰一下就能缓解的？ 周盈亏则是治疗着窈窈，少女的眼睛和脊背处的伤口太过于严重。 这还是能看见的皮外伤，心上的伤痕和痛苦，却是他没办法医治的。 想要让冷窈妲想开，只能靠她自己。 不难想象少女来到这边以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不止是周盈亏，沈今啸和路之游路时休也同样这样想着。 想到窈窈那时候的惨状，他们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周盈亏给少女用上各种最好的药，不让她醒来后太过痛苦。 甚至她的左手手腕是错位的，右边的肩头也是骨裂的，其余各种刀枪伤口十数处。 背后的伤口耽搁了太久，肯定是要留疤了。 周盈亏心疼到浑身都感觉很抽痛，男人轻轻摸向少女的鬓发，最后在她干裂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刚起身就听见帐子被掀开的声音。 路之游脚步顿了顿，不知青年到底是看没看见，他缓了会儿才开口：“窈窈怎么样了？” 周盈亏淡淡看向他：“你应该也能猜到，很不好。” 路之游听完沉默了，他心疼地走上前同样摸了摸少女有些潮湿的头发。 就是因为上面落满了风雪，后面又进了帐子，才导致如此。 “我的窈窈……”青年动听的嗓音，缓缓轻声说出这句话。 周盈亏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同时在治疗窈窈身上的其他伤口。 好像在这里共同相处了半年时间后，他们四个当初多少带点水火不容的性子也逐渐平和了，毕竟他们此时有共同的敌人。 而他们共同的梦想就是保卫天下太平，四人共同的梦想融合，所以就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可窈窈因黄玉音产生的心结，却是无解。 第216章 冷静 冷窈妲再次醒来时，是在第二日。 少女醒了就觉得身上疼痛无力，她睁开眼后先是懵懂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有些没缓过来，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处于哪里。 本想坐起身，但那种疼痛感袭来让她的记忆也回溯了，少女想起来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窈窈一瞬间很崩溃，但想到自己身处此地不能添乱，又生生忍了回去。 她的眼睛依然没好，所以不能出去不能吹风，也不能去看看玉音姐姐。 那万一，万一周盈亏把姐姐给救回来了呢！ 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好笑到笑出声，笑着笑着也落下泪。 她知道，玉音姐姐已经死了，其实她都知道，但自己只是不甘心，不相信，不情愿也不想放弃。 玉音姐姐，如果有奇迹……你是否能…… 可那种致命伤，冷窈妲知道玉音姐姐能在最后给她留下那些遗言，已属不易。 或许是听到了声响，帐外一位军医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然后赶紧非礼勿视般垂下眼，去向周盈亏或沈今啸等人禀报。 可主帐内并没人在，还好路时休提前回来，军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见青年他赶紧去通传此事。 路时休听完快步往这边走，窈窈的伤那么严重，不知道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但相对于身体上的伤痛，他也知道窈窈的心里会更加难过。 虽然他们几人把黄玉音的尸身收殓准备安葬，可毕竟黄勇将军那边没有通知到，说不定还得想办法送回盛京城，哪怕很难。 沈今啸下午给黄勇那边送的信是加急的，最多三天就能到黄府内。 也就是说明天晚上黄将军就会知道这件事，想到这儿路时休也觉得头疼。 青年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冷窈妲的帐子前，他走进去站在少女面前，又慢慢低下身子。 路时休轻声道：“窈窈，你醒了，怎么样？饿不饿？我们给你留了一些可以吃的食物和清淡的粥，你先少吃一点好不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你也说过，无论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的，一定要好好保重才是对不对？” 冷窈妲眼睛好了很多，只是看着仍红肿不堪，看着他也依旧很模糊。 少女点点头没有拒绝：“好，那就麻烦小叔帮我拿来一下，我吃一点。” 原以为还要劝上一阵子，窈窈才能吃些，没想到少女自己这么主动，青年马上起身。 “好！窈窈你等下，我这就吩咐人去给你热好拿上来！” 冷窈妲没有回话，她有些呆愣地低下头，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很明显，她在想黄玉音。 路时休回头无意间看见她这样，抿抿唇觉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 黄小姐的死给窈窈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创伤，看来很久不会好了。 很快一些人小心翼翼将食物拿过来，冷窈妲每一样都吃了一些，只不过眼泪也落在了碗中。 看着少女面无表情落泪，路时休感觉他的心都被揉皱了。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青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路之游听到消息赶过来，随后沈今啸与周盈亏也是一样。 “窈窈，你好点了吗？” “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窈窈？” “眼睛如何了？我来给你再上些药。” 几人一起说了许多话，冷窈妲静静听着，因为眼睛看不清，所以耳朵和其他感官都很敏锐。 “很好，谢谢你们。” 少女说完就安静坐着，周盈亏拿来伤药给她治疗，她也不问不躲。 过了一会儿沈今啸才主动提起：“窈窈，黄小姐她……” 刚说到这里，冷窈妲就突然生理反应一样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脸色苍白。 路之游刚想开口拦住，窈窈却主动道：“没事，没事的……圣上您请说吧，我也想知道。” 闻言四个人都没说话，沉寂一会儿沈今啸继续沉声道：“黄小姐的尸身被我们好好安置起来，但要明日晚上才能告知黄勇将军一声，到时看他是否需要将黄小姐的尸身运回盛京城。” 冷窈妲的双手手心渗出血，她为了不让自己出现刚才那种情况，紧紧握拳后指甲用力插进嫩肉中。 直到自己发觉手心太过于湿粘，少女才偷偷放开手。 “好……我知道了，但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需要给几位说一下，同时请圣上也要第一时间告知我父亲一声。” 沈今啸应声道：“好，窈窈你说。” “我前几日潜入栩国，遇见了灵昭公主。”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震惊。 “窈窈！你怎么突然去了栩国？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冷窈妲只是冷静道：“大家先听我说，我从灵昭公主那里得到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是关于那个栩国皇帝的。” “据闻栩国皇帝十分喜欢渗入敌方，使其直接从内部崩坏。而灵昭公主告诉我，因为此番他没有来得及打探进来，所以准备从东明入手，先让我父亲那边的西南战线崩溃，马上再转战到此处，这样可谓是赢了个大满贯。” 冷窈妲说到这儿喘息一下，感觉有些累。 “而他准备做的事情，就是从粮草下手。此时已经入冬，粮草最充足的莫过于东明，而我们这边也不过是勉强温饱罢了。” “他想要将我们的粮草毁了，到时候我军只能快些把东明打败，好争夺他们的粮草。但其实那时东明的粮草上，已经被下了毒。这样一来，东明被我们攻陷，而我军又吃了有毒的粮草，打也不用打直接败北！” 听着窈窈说出的话，沈今啸周盈亏及路家兄弟，每个人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的确，虽然已经把粮草保护得很好，但难免还是会有可乘之机。 路之游开口：“看来，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这一点，其他人是默认的。 最后冷窈妲又说了句：“还有玉音姐姐的事，无论如何，我有话得亲自和黄将军说一声。” 周盈亏下意识道：“可是窈窈，这并不能怪你。” 第217章 决定 冷窈妲抬起头，顺着模糊的视线看向他。 “此事的确与我有关，但有一点不同，玉音姐姐是为了家国而死，不是为了保护她的爱人。” 少女说完低下头，四个男人听完都当场愣在了原地。 “……窈窈，你说……什么？” 路之游呆呆看向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少女又看向他，苦涩一笑：“玉音姐姐喜欢我，这件事我也是在她死前才知道，或许，这份感情不应该被辜负，可我已经辜负了。” 说完她没有给其他人过多思考的时间，转头问周盈亏：“摄政王，请问我的眼睛最快几天可以恢复？” 周盈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看着她回道：“按照现在的伤情，若是恢复良好，或许五日前后就可正常出行。” 少女听完在心中算了下日子，觉得能赶得上稍微松一口气。 “好，那就好。” 周盈亏大概猜出她要做什么，皱着眉接话道：“窈窈，可你身上其他的伤口都很严重，特别是背后的枪伤，绝不可急着出行！” 冷窈妲扫视他们一圈，影影绰绰也能看清点他们的表情。 “没关系，黄勇将军是一定会将玉音姐姐的棺椁带回盛京，我到时就跟着队伍一起回去，不管伤口会不会好，我都必须要一起回去。” 沈今啸柔着嗓子开口：“窈窈，身体是自己的，黄小姐和黄勇将军那边我们都会好好安排，你不要把一切错都怪在自己头上。” 路之游也终于出声：“圣上说得不错，窈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自己的身体变好，如今你多严重你自己应当是知道的。” 冷窈妲听完沉默着，很久以后才说道：“我知道，谢谢你们，谢谢。” 少女说完就半靠在床上闭眼睛休息，用行动下了逐客令。 知道她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的确需要多休息一下，四人又小声各自嘱咐一些话，然后才退出帐子。 冷窈妲闭着的眼睫，一直都在微微轻颤。 她现在一闭眼睛就能想起黄玉音临死前的场景，耳边也能时不时回荡起玉音姐姐最后的那几句话。 玉音姐姐说有些感情难以启齿，她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样的爱她说不得。 但玉音姐姐不知，其实从一开始，有些事根本就分不得对错。 窈窈很想出去看一看玉音姐姐的棺椁，少女非常想去再见一次黄玉音。 可是她更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和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如果非要跌跌撞撞地出去，那自己今后还不知会如何。 原谅她吧，就让自己自私一点吧…… 她想带着曾经的“冷窈妲”，以及玉音姐姐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自己不想对不起那些期待着，爱着她的人，所以等身体好了以后不仅不能消沉，还要更加努力鲜活去看待世间。 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不是吗？ 最重要的“任务”已经结束，她保护了凌朝，保护了冷家，只可惜…… 她最终没有保护好，那个一心爱着自己，为自己为家国付出生命的黄玉音。 少女没有落下眼泪，她的泪在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干涸了。 不过也好，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允许继续痛哭，也许是玉音姐姐从另一层面保护了自己。 她说过，会在天上看着自己，如果过得不好不开心，玉音姐姐会急得团团转的。 五日后，冷窈妲眼睛彻底恢复好，少女想得清醒，活得通透，没有过多悲伤。 或者说，她将悲伤藏在了最深处，等待它自己慢慢消失，自己则是要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身上的伤口只是结痂，冷窈妲并不在意，反正留不留疤什么的，都无所谓。 周盈亏将最好的药送给少女，窈窈面色平静淡笑着接下，认真谢过男人后转头离开。 见她如此，周盈亏忽然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伸手想留住她。 他有种预感，似乎这次不留住她，以后……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窈窈了。 “等等！” 这一声不是周盈亏喊的，而是不知何时赶来的沈今啸。 冷窈妲脚步一顿，听见声音回头看过去，点点头：“圣上万安。” 沈今啸紧紧盯着她，问道：“窈窈你……是准备跟着送行队伍回到盛京吗？” “回圣上，正是。” 少女有些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面色也白到微透，看着虚弱但坚韧。 沈今啸看着她，忍了忍最终没忍住问道：“那你，会等我们回去吗？” 冷窈妲面色变了变，她低下头想想，然后再抬起头：“或许吧。” 说完，三人间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还有沉默蔓延。 冷窈妲深深看了他俩一眼，可这还没结束，她还要去主动找路之游一趟。 少女离开这里，顺着记忆走到路之游和路时休两人的帐子前。 看着眼前的两个帐子，她随便进去一个，里面的人是路时休。 青年刚换好盔甲，看见窈窈进来，面上一喜。 “窈窈你来了！现在外面风大，小心身体。” 少女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些疏离：“时休，我是来告别的，我明日就要跟随玉音姐姐回到盛京城，今日与你们辞行，感谢这几日的帮助和照顾。” 说完少女就行了个礼离开这里，路时休在后面唤了她一声，窈窈没有回头。 另一个帐子就是路之游的，她直接掀开帘子走进去，看着坐在桌前的人。 对于路之游，冷窈妲总是容易恍惚一下。 明明从一开始，他是不喜欢冷窈妲的，甚至是厌恶，可最后，他也最爱。 因为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这样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一个人，可以说出“女子之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这种话。 “窈窈，你来了。” 青年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窈窈看着他眼神逐渐清明。 从始至终，冷窈妲都没有忘记，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张张嘴没有出声，直接走上前，面容苍白而美丽。 少女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之游，我们这次，请真的和离吧。” 第218章 无言 路之游手中的笔“啪”一声折断。 他脸上的血色几乎是一下子就褪尽了，青年有些踉踉跄跄起身，走向她。 “……窈窈，你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帮到你，是不是因为这几个月你太孤单了窈窈，对不起，是我不好。” “请你相信我，这边的战争会在最快的时间结束。到时候我，我就能好好陪着你了！” 路之游几乎是胡言乱语一堆，他看着少女，感觉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 “窈窈，我，我或许有些地方做错了，但是你别离开我可以吗？我不想听见那两个字，对不起，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有哪些地方不对，请让我再次留在你身边好吗？” 他卑微异常，冷窈妲看着他，秀眉逐渐皱起。 少女淡淡开口，垂下了眼睫：“之游，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么好，或许我的容貌很出众，我在贵女中算是拔得头筹的那一个，可我到底好不好，其实你最知道。” “而我一直最向往什么最喜欢什么，你我二人成亲马上两年，你应该也都知晓。我从没有怪过你，我甚至一直都想谢谢你。但我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心，我父母那边我自己会解决。既然如此就好聚好散，你放我自由吧。” 路之游依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青年眼中的泪，最后还是摇摇晃晃落了下来。 少女看他如此心中竟是一痛，这一痛原因为何，她甚至都不敢细想。 最后只能拿起那张纸放在青年的眼前，那上面有大大的“和离书”三字。 冷窈妲轻声说：“之游，我们就签了吧，各自放对方走。之后还会再见面的，而我也永远不会再嫁人，我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 冷窈妲说完这些话，嗓子突然有些紧，声音也干哑了些。 原谅她只想自私一点，想去追寻自己最想做的事。 原本她没想过这么急着抽身而出，是玉音姐姐最后助推了窈窈一把。 冷窈妲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她轻轻放在桌上，重新拿出一支笔放在青年手中，还贴心为他沾好了墨。 “之游，我真的很感谢你。所以山高水远，定会再见。” 路之游的泪只流下那么一滴，他知道自己留不住窈窈。 何止是他，就连冷煜赵玉瑾这些和她最密切的人，都留不住她了。 冷窈妲的确不好，她此时可谓是自私到令人发指。 但那又怎样，他爱她。 路之游也有些恍惚起来，他隐约记得少年时听过别人说过爱是何种滋味。 当你心疼一个人，不愿让她难过只想让她开心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为她将一切都摆平，铺好她的路。 根本不想看见她受一点伤害，掉一滴眼泪。 这些不是爱的全部定论，但如果真的发生，一定是爱上了。 路之游彼时不懂，早慧的他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情情爱爱什么的，或许只是一种无聊又让人乏味的东西罢了。 路之游感觉这些话，就像是过期的利剑忽然刺入自己的胸口。 青年也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究竟做的有多过分。 他不喜欢窈窈，觉得她是个麻烦，是个没用的累赘。 但不知不觉被她深深吸引后，路之游又觉得窈窈很好，值得被自己用心喜欢。 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值得窈窈喜欢的呢？ 所以说，她不喜欢自己，也喜欢不上自己，才是最正常的。 青年一直盯着窈窈的脸，好像要趁着现在把她的样子刻在心中。 “好，窈窈，我同意了。” 路之游说着，拿起毛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三个字落下，青年差点又是眼前一片酸涩。 冷窈妲心中也很涩然，可是从很久之前开始，她就已经决定好自己未来的路了。 “谢谢，还有……对不起，路之游，真的很对不起，但我——” 冷窈妲开口说了些话，青年笑着打断了她，只是眼中的水光暴露他的心绪。 不止是眼泪，颤抖着的双手还有苍白的脸，都在表明路之游有多痛苦和不舍。 “没事的窈窈，没关系……我都知道。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都错了，一步错便是步步错，我都知道的。” “你喜欢自由，我总不能强留你在身边。但是，窈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少女看着他，眉头舒展开，眼中含着点温柔。 “之游，你问。” 青年的嘴唇一张一合，问了几个字后冷窈妲愕然睁大了双眼。 少女嘴唇微微抿了抿，她没有说话，也没摇头或者点头。 但这样的反应，却让路之游眼眸瞬间猩红。 窈窈就看着他弯下身子，颤抖着哽咽两声。 最后少女转身走出了帐子。 第二日一早，冷窈妲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坐在沈今啸等人给她安排好的马车中，准备启程。 此时太阳刚升起，远方显出一些辉光，冷窈妲站在马车前，看着四位来送行自己的男子。 她依次都回了礼，最后到路之游这头，看着青年的眼睛，少女很快错开视线。 冷窈妲甚至都没和他说些什么，气氛有点凝固的窒息感。 沈今啸周盈亏和路时休盯着他俩，可能是太过于敏锐，都发觉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三人面上也有些灰败。 “我走了，诸位保重，一定要平安获胜归来。” 冷窈妲给四人都留了话，被人目送着上了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路之游眼睛又开始温热起来，或许是被寒风吹的吧，导致他怎么看这辆逐渐远行的马车，怎么都看不清了。 他想到昨日窈窈的沉默，回过头先一步离开，因为青年的泪又落了下来。 为何她会沉默，为何不骗骗他？ 窈窈哪怕在那时候骗骗自己，或许他也不会觉得这么心疼，这么难过，这么……遗憾。 路之游笑着擦去这滴泪，从此山高水远，有缘江湖再见吧。 他那时候问的问题是：“窈窈，你可曾有过一点，对我心动过？” 少女的沉默，胜过一切。 第219章 释怀 冷窈妲掀开一角车帘，眼睛看向了前方的队伍。 她一直跟在最后面，默默看着。 就好像当初那样，黄玉音也会偷偷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窈窈。 少女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子，外面的风雪陆陆续续一直没有停过，奇怪了，明明往年都没有这么大的风雪。 可如今路程已过大半，风雪陆陆续续却从没有真正停止。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冷窈妲没有多想，或许城中最勇敢的姑娘死了，就该有这样一场大雪吧。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后，少女心中也会爆发出一阵空虚落寞。 回去后她会好好黄府的人安葬玉音姐姐，同黄勇将军说好这一切原因后，冷窈妲就会辞行。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自己用脚去丈量所有的土地，用眼睛去看遍世间的美景。 或许总有一日会走到尽头，但毕竟回来的路也同样很长，足够自己再看一遍了。 又过三四日，这方队伍终于是在盛京城的城门口停下，黄勇和他的夫人李氏也站在那里一脸悲痛，迎接着自己女儿的棺椁。 或许是随了父母的性格，黄玉音才会那么的勇敢坚毅。 哪怕得知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死在战场，黄勇和他的夫人虽然悲痛，眼睛也同样红肿，仍是挺直脊背大步走过来。 冷窈妲下了轿子赶过去，她明明想了一路自己将如何诉说，临到眼前却打起了退堂鼓。 她没脸，也没办法去说。 可自己既然做了，那就不能瞒着，该说还是要说。 不管怎样，得让黄勇将军他们知道真相。 冷窈妲上前对着黄勇和李氏，以及其他的人依次行礼：“诸位长辈安康，晚辈是护国兵马大元帅的女儿，在这里与大家见礼了。” 说完少女起身酝酿一下，看着这么多人她还是没有勇气在他们面前说出，窈窈选择向前一步。 她小声说道：“黄将军，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请您同晚辈往旁边一去，有些事情想对黄将军细细说明一下。” 黄勇看向她，微微皱着眉头问道：“是关于我女儿玉音之事？” 冷窈妲轻叹一声，点头：“正是。” 男人目光扫过身后这些人，最后想了想同意道：“好，既然如此，你随我去一处地方吧，只要是关于玉音的事，无论什么都请细说。” 冷窈妲点点头，跟着他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少女再次对他深深行礼。 抬起头，少女眼含悲痛对他说道：“黄将军实在抱歉，玉音姐姐之死……或许圣上在信中已经提及过，但更多的细节，我想晚辈还是要对您一五一十说出。玉音姐姐她的确是为了家国而亡，不辱将门之女的名号。” “而姐姐也告诉我，让晚辈一定要告知将军一声，她是死得其所，请您不要太过伤心。但姐姐的事，其中也有……晚辈的原因。” 听完窈窈说的话，黄勇看着她，眼神中瞬间起了两分怀疑和猜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与你有关系？难不成居然是你害了我女儿如此？！” 冷窈妲很痛苦，她想点头，但最终没有在男人面前承认。 毕竟此事说是因为她却也不全是，冷窈妲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从何说起。 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是一个罪人。 如果一开始没有对黄玉音说出自己想要做的事，那么她就不会轻易跟过来。 黄玉音不跟过来的话，那么她就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在那种地方孤独死去。 乃至说玉音死时，甚至都没有死在凌朝界内，她们都没有进去凌朝的边境，黄玉音孤单的死在了他国异乡。 冷窈妲再度冷静一下，看着黄勇的眼睛，慢慢将她与黄玉音如何碰上，她又做了些什么，而玉音身上真正的死因，少女毫无保留全部说了出来。 男人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通红的眼睛里竟然有骄傲浮现。 窈窈说到一半就不敢再看着黄勇，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终于花费了两刻钟时间，才一点一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清楚。 当然有些类似于那些让人不会相信的怪力乱神之事，窈窈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黄勇现在正陷入失去爱女的悲痛之中，只要不是非常仔细去揣摩，定然是发觉不了什么不对劲之处。 说完一切，少女眨了眨干涩的眼，直接向他下跪重重磕了三个头，少女抬起微微泛起青紫色的额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黄将军是我对不起玉音姐姐，也是我害了她。” 她说着说着开始哽咽，但奇怪的是眼中依然没有流出眼泪，干涩得让少女觉得眼中发痛发胀。 难不成自己如此虚伪？竟然连几滴鳄鱼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正在窈窈自责痛苦时，甚至因为难过和羞愧面色涨红起来，没想到听完这些的黄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也惊到了冷窈妲。 少女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男人，他低下头扶起窈窈。 黄勇轻声说着：“好孩子，你做得好，我的玉音做得更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听完这些话的瞬间，冷窈妲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一直没有留下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喷薄而出。 “黄将军……您，您不怪晚辈吗？” 黄勇看着她，眼中含着水光，面上却浮现了骄傲。 “我的玉音做得好，你也做得好，何错之有？你们是为了凌朝数万百姓，为了家国为了天下和平，舍生取义英勇无畏！” “我的女儿说得不错，她的确没辜负旁人给她将门之女的名号！” 冷窈妲就那样愣愣看着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只剩眼泪在扑簌簌落下。 黄勇看着她点点头：“你们都是孩子，能为了家国百姓做到如此地步，是为大义，我很骄傲。” 至此，冷窈妲心中沉甸甸的结终于被解开。 少女哭着哭着也跟着他笑出声，这个笑终于是发自内心的了，带着点感动和温暖。 “谢谢您，黄将军，晚辈永世不忘今日您之所言。” 冷窈妲释怀了。 第220章 向往 她放过了自己。 冷窈妲随着队伍一起，看着玉音姐姐下葬，在心中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少女告辞后，就回到了护国府。 她走了一个月还多些，人有点憔悴到微微脱相，只不过面色明显好了很多。 赵玉瑾第一眼看见她时被吓了一跳，冷窈妲心中觉得对不起“母亲”，在第二日就将这一个多月中发生的事全部说出。 女人听得心惊胆战，赵玉瑾先是好好检查一下窈窈的伤情和身体，随后才问了另外两件大事。 第一个就是黄玉音的死，赵玉瑾听着窈窈说完，心痛到落泪。 她也没想到，玉音这孩子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不由得长叹一声。 第二件自然就是窈窈与路之游和离一事，赵玉瑾若说不震惊，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么久了，可从没听说路之游和冷窈妲他俩，发生过什么龃龉或吵闹。 “窈窈，你同母亲好好说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就突然想和之游和离？” 虽说世家从无和离妇，但冷窈妲这种身份，总不能说随意给赶出去吧？ 这学着前朝和离就和离了，两人都同意也没什么。 冷窈妲淡淡一笑，看着赵玉瑾道：“母亲不知，其实女儿一直都不想嫁人，只想自己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你与之游的婚事，毕竟是圣上亲自下旨，这……” 少女听完只是微微一笑：“母亲尽管放心，这件事圣上会同意的，并且也不会多说什么。” 何止是同意，沈今啸恐怕要高兴坏了。 只不过他可能高兴得太早了，不管是他还是别人，冷窈妲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赵玉瑾听完握住她的手，耐心询问道：“既然如此，窈窈，你想要什么呢？” 冷窈妲看向她，微微垂下眼，顿了顿鼓起勇气开了口：“母亲，我想要自由。” 听她这么说，赵玉瑾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女儿半晌都没动静。 少女心中升腾起一股冲动，她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母亲，女儿想对您说些心里话，窈窈一开始就想着去做自己最热爱的事，奈何身处其中不可脱离。可今日我可以这样做了，没有其他顾虑了，您说，我如何能不欢喜期待呢？” “所以女儿想去为了自己快活一次，当然这话我说出来您或许不能接受也不会理解，窈窈都知道的。但我得说出来，我知道母亲会担心也会忧虑，奈何人生在世，窈窈不愿意被永远拘束在一方天地中。” 冷窈妲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她站起身，眼睛里含着光亮。 “母亲您知道吗？女儿实在是太想看看其他景色了！山川、海洋、荒漠、戈壁、雪山、草原……还有很多地方！我都没来得及去看过，亲身体验过！” 赵玉瑾第一次看见窈窈露出这样的表情，女人张了张嘴，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被传染到了，哪怕赵玉瑾觉得这太过于猖狂和匪夷所思，可心中却忍不住隐隐激动起来。 少女还在说着：“而且玉音姐姐其实也很喜欢这些景色……曾经她就问过我，若是又一年的秋月湖旁海棠花开，我是否可以继续和她共赏？” “不，不止是海棠花开的月份，不管是秋叶落下，还是冬雪降临，我都想和玉音姐姐去看。” 说着，少女眼中又露出点水光。 “只可惜……如今却是做不成这些了。但我想，我不能只给玉音姐姐看秋月湖的海棠花，我还要给她看更多地方绽放的海棠花！” 冷窈妲说完眼中落下几颗豆大的泪珠，声音也是哽咽的。 少女回头看向赵玉瑾，然后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伏在她的膝头。 披散下来的黑发落在一旁，给搓磨得纤瘦到单薄的少女，徒增了几分凄美感。 赵玉瑾看着她，也跟着鼻子一酸，落下眼泪，悄悄落在衣襟上消失不见。 “母亲，玉音姐姐说过，让我以后去了各种地方，看见海棠花开时，记得给她采下一朵。” “她还说，若是下辈子，我能看见一处门口开满海棠花的院子，一定要去敲敲门，她会在里面等着我。我进去一定要讨一杯香茶喝，走时再带一朵海棠离开。” 冷窈妲跪坐在地上，侧着头轻靠在母亲的腿上，眼泪从鼻梁划过，落在她枕着自己的手背上。 赵玉瑾心疼不已，轻轻摸少女的黑发，一下又一下，让窈窈觉得很舒服。 她闭上眼睛，地上烧了地龙所以不冷，甚至还有些温暖，可能是太累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赵玉瑾看着自己女儿，憋了很久的眼泪止不住落下。 她舍不得，她是一个做母亲的，怎么会舍得这样呢？ 但正因为她是一位母亲，所以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开心快乐，她才更想同意。 舍不得窈窈的心情与希望她更快乐形成对比，在女人心中来回较量。 冷窈妲做了个梦，这个梦不是什么所谓的梦境，只是她这么久了第一次睡这么安稳这么好，所以做了个喜欢的梦。 梦中她独自去了各种地方，有海边，有荒漠，有花海也有雪山。 她也收藏了很多海棠花，没有花香，毕竟海棠无香。 但玉音姐姐说她送出的海棠都是有香的，所以冷窈妲就攒了很多各种地方采来的的海棠花，哪怕风干了枯萎了，她也要带回去给玉音姐姐看。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玉音姐姐的碑前，冷窈妲从一位十几岁的少女变成女人，成熟美丽了很多。 刚将海棠花们放下，这里就起了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起她的裙角。 “玉音姐姐……是你来看我了吗？” 她刚说完，梦就醒了。 冷窈妲抬起头看着赵玉瑾，她睡得不长不短，醒了以后浑身轻松不少。 女人一脸慈爱看着她，扶着她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静静看着少女许久，最后赵玉瑾才决定好一件事。 “窈窈。” “嗯？我在呢母亲。” “你说的事，母亲同意了。去吧，去寻找属于你的自由。” 第221章 全胜 冷窈妲听完笑了，眼角却又沁出眼泪。 赵玉瑾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态下才能同意自己，这看起来十分无理且荒唐的要求。 难道是母爱真的伟大到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就可以了吗？ “谢谢你，母亲。” 少女认真说着，眼底绽放出美丽的色彩。 赵玉瑾只是摸着她的头发，轻柔缓慢，笑中带有浓浓的不舍。 她的窈窈长大了，可以自己去做更多自己喜欢的事。 窈窈喜欢自由，虽然不舍同时也会担心，但作为母亲，赵玉瑾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快乐。 母女二人在晚上一起吃饭闲聊，赵玉瑾想知道窈窈心中更多的想法。 冷窈妲也不拘着，她和赵玉瑾就像是朋友一样畅谈一切，少女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都对女人全盘托出。 赵玉瑾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这么多不同于他人的想法和见解。 听见少女说的这些，越听，赵玉瑾多多少少感觉自身好似也有了一些改变。 女人甚至有种冲动，也想跟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同行！ 发觉心中居然会突然浮现这个想法，赵玉瑾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们笑作一团，然后赵玉瑾准备主动和张思莲说明和离一事，顺便让人把窈窈的东西都拿回来。 冷窈妲本想亲自去一趟，这事儿虽说路之游也同意了，或许还能帮着自己与他父母说一声，但总归是她先提出来，作为晚辈还是应当主动一些。 赵玉瑾只是拦住她：“你担心什么？母亲和你的婆母……不，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们是自十岁起就是玩在一起的手帕交，三十年过去了，如果因为这些事儿就能与我们闹掰，那我和她也就到不用再做朋友了。” “何况她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有数，她心里更有数。有些事母亲隐隐约约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说过，要不是看你一直都没有主动回来倾诉，而她也确实及时弥补一番，母亲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呢。” “罢了罢了，她若是有心能想明白的话，这事儿也不会多说什么，甚至更不会怨怼我们。母亲自有办法，窈窈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身后还有母亲在呢！” 冷窈妲实在是没想到赵玉瑾能说出这样的话，少女看着她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她缓缓点头道：“谢谢母亲这么惦记着我帮着我，女儿准备等年后开春，战争平息得差不多，便开始离开盛京城，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事物。” “不过母亲大可以放心，女儿不会傻到再往南去，年后我准备北上。正好去北边看一看那边的雪山和草原，听说凌月姐姐在那头过得也不错，我去找她也算是个玩伴，女儿会时常写信回来告知母亲父亲。” 女人听完满脸慈爱，不舍地摸摸少女的脸。 “母亲的窈窈真是长大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我的女儿嘴里听到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动。” “待你父亲胜利归来，这件事你我二人共同与他好好说说。你父亲疼你，虽说也不舍，但不会不同意的。还有你那两位哥哥你也得好好哄着点，毕竟他们俩更舍不得你。” 现在的赵玉瑾完全和自己的女儿站在同一阵线，她也相信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十分支持窈窈。 当然一开始或许还有些不能接受，担心又害怕。 但女人是知道冷窈妲上一个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想到自己女儿居然那么的勇敢坚强，受过那么多伤却毫不退缩，她就更加为自己的女儿骄傲。 赵玉瑾第二天就前去丞相府和张思莲说了此事。 张思莲一开始也不能接受，女人还想说些什么，毕竟她性子急，这一着急说出的话或许就不好听。 但此次张思莲却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其中有一些问题，或许也出自她的身上。 张思连看着赵玉瑾的眼睛，她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地笑了一下。 “既然是两个孩子没有缘分，那就也做罢了。没事，这件事等过两日丞相归来，我会好好给他细说，窈窈带过来的东西遍都拿回去吧。今后我们还是好友，都还可以互相帮助联系不是吗？” 听见自己的好友这么说，赵玉瑾才开怀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也懂我的女儿。你说我们往后依旧是好友，那是自然，三十余年的感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何况我们一文一武在朝中互相扶持多年，感情也早就超越他人。那这件事就定下了，之游这孩子如此优秀，日后会有更好的姑娘主动前来的。” 将该说的话都说完，赵玉瑾吩咐众多下人一股脑将冷窈妲的东西都搬走。 瞬间，静园中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估计青年回来后看见此番场景，心中又是一阵肝肠寸断。 往后又过数日，直到年节都过完，开了春，窈窈甚至都着手准备出发之事，终于战争前线传来了最新的捷报！ 此番捷报可真是意义上的捷报！ 原来是冷煜和沈今啸两人带队的两支军队，在西南线和南线并行，共同歼灭了东明国和栩国！ 瞬时，整个盛京城都洋溢着幸福的欢声笑语，百姓们的脸上也再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赵玉瑾和冷窈妲她们每日说不担心是假的，终于在年后的第九天知道这件大好事，少女一高兴还多吃了半碗饭。 捷报传来也需要时间，所以在消息传遍盛京城后的六天，冷煜和沈今啸等人，俱已经班师回朝。 百姓官员们全部都在城门口迎接他们，夹道两侧的人一直排到皇宫处。 冷窈妲站在靠近皇宫高处，若是有人有心寻找她，定是可以找到的。 路之游一路上都在寻找着什么，找了太久已经有些失望时，忽然就看见站得比别人高一头的窈窈。 青年一下子眼神亮了！ 冷窈妲看了看他，不只是看着她，一视同仁将所有人一扫而过，笑着打了招呼。 第222章 归来 众位英雄归来，今夜的盛京城必定是不眠不休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沈今啸将嫁去栩国整整四年的灵昭公主接回，并且依旧赋予她公主的称号和地位。 晚上皇宫中开始了接风宴，沈今啸作为帝王，又是此次平复战乱的功臣，自然是受到了更多大臣的拥护和爱戴。 其次便是冷煜，然后是周盈亏等人，他们都在沈今啸下首落座，接受着夸赞和恭贺。 苏洛安也来了，他坐在一个比较微妙的位置上。 少年这个角度既可以清晰看见对面前方的冷窈妲，也能看见上首的几位。 他的余光一直跟随着少女，视线却是一次也不敢看过去。 自那次以后，苏洛安几个月都没有见过窈窈，因为宫中无君上，也就没有了每年的元旦宫宴。 而少年也一直没有再敢去找窈窈，就这样一直耽搁了下来。 今日看见她面色不错，神态自然，苏洛安苦涩地垂下眼，安静得有些不像他。 他都听说了，窈窈和路之游两月前正式和离，冷家和路家也没什么过多表示，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 平淡到他都有点觉得不真实，确定了好几次才相信。 甚至圣上知晓后也没什么反应，就像这件事没发生似的。 窈窈……窈窈她不再是路之游的夫人，是否他也有了些机会？ 冷窈妲没有太关注这些男人们，她只是看向了一个人，灵昭公主，沈妤。 少女先是和自己的父亲哥哥们好好谈论许久，然后端起杯子路过沈今啸周盈亏路之游路时休等人，直接来到了沈妤面前。 她笑着对沈妤说：“灵昭公主恭喜您，您回家了。” 沈妤看着她，同样回以一个微笑：“还好我们胜利了，皇兄仁慈大度也相信了我一直都是被逼无奈。最后知晓是我将栩国皇帝的秘密托出，也想办法让你逃出了他的监禁，得知一切前因后果马上让我重新做回灵昭公主。” 冷窈妲看着她消瘦的肩头，大概能猜到沈妤为了活下来，为了能回家，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发现面前少女的眼神，沈妤也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一白，但下一秒又很快恢复正常。 都过去了，没事的，她回家了。 二人又闲谈一会儿，看着对方一切都好，各自回了座位。 沈今啸时不时看向冷窈妲，眼中闪过期待和复杂。 当不久前得知窈窈和路之游和离，男人震惊过后马上又心中欢喜起来。 不止他这样，周盈亏和路时休亦是如此，或许这当中伤心的，只有路之游一人。 除了他，所有人都在狂欢。 冷窈妲视线最终依次扫过那五人，最后一个就是坐在远处的苏洛安。 她只是在想，自己准备离开，到底用不用和他们说一声呢？ 想了想，少女觉得说不说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自己想要什么，其实这几人一直都知道。 而她已经离开路之游，因何离开想必也都是清楚的。 除非真的有人糊涂到觉得自己还会来个二婚，好不容易从这个牢笼出去然后再进去另一座牢笼。 当然成亲不算牢笼，只不过对于冷窈妲来说如此。 少女回到座位后安静吃菜，除非有人主动过来交谈，余下她全程都是一声不吭。 最晚下个月她就要离开，如之前所说那样，先去北方看看风景，也顺道看看凌月姐姐如何。 然后她要多待上一段日子，等海棠花盛开的时候，采下几朵好好保存。 趁着三四月份海棠在各处都开得艳丽，冷窈妲要多去几个地方采下不同的地方开出的海棠，最后都送给玉音姐姐。 接风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冷窈妲见自己的父亲冷煜喝得满面红光，甚至自己那个两个哥哥也走路时有些摇摇晃晃，少女和母亲对视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刚准备上马车回府，沈妤忽然出现请冷窈妲留步。 见此情形，窈窈自然不会不答应，陪同沈妤走到一边。 “灵昭公主，您这是有何要事如此急迫？” 沈妤看着她问道：“我听说，你与路侍郎和离了，可确有此事？” 冷窈妲淡然点头：“公主听见的消息属实，我的确已经和路侍郎分开了。” 自从章侍郎去年也因为身体原因告老还乡后，路之游跟着沈今啸一起去战线立了大功，直接就成为了刑部侍郎。 按理来说，这么年轻就能官封三品，长相俊美出身极高，任谁都不可能轻易离开了他去。 只不过，冷窈妲就是那个不可能的例外。 沈妤听完没有什么过多表示，她只是挑了挑眉说道：“看不出来，原来你挺有主见的，而且还很……不同。” 冷窈妲笑了笑：“对于公主来说，我到底有哪里不同呢？” “你啊，从我在栩国的宫中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你和以前不同了，并且是大不同。只不过这种改变让我很惊讶，特别是你做出和路侍郎和离的事，若是别人一定不会这样的。” 窈窈听完若有所思：“只可惜，我不是别人，我就是我咯。” 她说完，两个人都笑出了声。 离开皇宫，冷窈妲回到护国府，洗漱一番倒在自己的床上睡到大亮。 第二日，赵玉瑾就已经提前和冷煜，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了窈窈的事。 少女起得有些晚，等她洗漱好过去吃饭，就发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她对几人依次行礼：“父亲母亲，大哥二哥，早上好呀。” 少女说完就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饭菜顿时有些饿了。 冷煜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知道了原来圣上那头传来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是窈窈拼命找出来的。 男人一阵后怕心痛和叹息，眼中也逐渐升起骄傲。 冷麒冷麟两兄弟藏不住事，冷麟性子更急一些，马上起身走到少女身旁：“窈窈，母亲说你准备独自离开盛京城，是真的吗？” 冷麒也一脸凝重看着她，冷煜没说话。 冷窈妲看着他们，最后点头回应：“是的二哥，我要离开这里。” 第223章 支持 冷麒作为大哥听完霍然起身！ “不行！窈窈，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之前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潜入栩国，此事还是我从母亲口中得知！” “大哥刚才听到你竟然差点死于疆场，你可知我们的心情有多——” 赵玉瑾面色一变，刚想拦住冷麒脱口而出的话，冷窈妲却已经白着脸猛然喊道：“不要再说了！” 少女的声音甚至有些尖利，和平日里温和从容的模样大相径庭。 赵玉瑾赶紧对着自己大儿子摇摇头使眼色，冷麒并不知冷窈妲和黄玉音之事的细节，所以才会如此说道。 虽不解其意，冷麒却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说得重了，马上开口：“小，小妹，抱歉，大哥不是有意的。” 冷窈妲没有说什么，少女有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久后才回过神看着自己的家人。 她轻轻地说道：“我吃饱了，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休息会儿。”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女便步履匆匆离开这里，头也不回。 冷麟下意识问了句：“吃饱了？小妹她不是还没吃，怎么就吃饱了，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呢！不对，是连座位都没有坐下过。” 他这么一说完，冷麒的面色也开始隐隐发白。 赵玉瑾看着自己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忍不住重重叹一口气。 心想这两个臭小子还没有我们窈窈一半聪明细心呢，有空真该给自己这两个儿子好好看看脑子。 “我提前与你们说一声，可不是让你们几个挨个去说她一顿。窈窈大了，她想做什么让他打她去做便是了，窈窈开心快乐不才是最主要的吗？” “你们几个可倒好，一个个的连饭都不让她吃了，哪怕让你们的小妹吃过饭以后，再谈这种事儿都不行吗？” 冷煜马上站起身哄道：“夫人莫生气，咱们这两个儿子一向心直口快习惯了，肯定不是故意的，等下让他们去和窈窈好好道个歉。” 他若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赵玉瑾又将矛头指向了他。 “还有你也是！” 冷煜被说得一怔，马上问她：“我又怎么了？” 女人皱着眉看着丈夫：“一开始你怎么不帮着我们的窈窈说句话，现在倒是马后炮想起来帮这两个臭小子说话了，哼！” 说完赵玉瑾就像个少女一样，坐下生着闷气吃着饭，也不等他们一起。 可见冷煜平日对赵玉瑾有多好，才会让她保持住这般心性。 冷麒冷麟看着，感觉被自己父母喂了一嘴的狗粮。 赵玉瑾看着他们几个无奈道：“有些事儿你们都不知道，我趁现在和你们赶紧说一下，等下你们就知道窈窈为何会如此了。” 冷窈妲回了房间后，心中的思绪就已经平息不少。 她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什么呢？后悔没吃饱就回来了。 不管怎么样，人不能饿着肚子和自己过不去呀。 迎珠抱玉两个丫鬟看见自家小姐回来，在她和离后就恢复了从前的称谓：“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吃完回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去小厨房吃呢。” 冷窈妲有点尴尬，她的肚子刚刚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对面这俩人听到没有。 少女悄悄揉下肚子，她的确是饿了，中午本就没吃什么，晚上又不吃，估计明天早上起来都能吃下一头大象。 她想了想吩咐二人：“我在那边刚刚有点没有胃口，等下你们去小厨房端来点，分我一些吃。” 迎珠抱玉对视一眼，两人面上都浮现了惊讶。 “小姐，您怎么能和我们一起吃小厨房里的剩菜呢？为何刚刚在前院儿突然就没有了胃口啊？” 听见这个问题，少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没事，我晚上吃的又不多，给我留一些就行，什么剩菜不剩菜的都无所谓。” 拗不过自家小姐，迎珠抱玉也只能点点头应承下来，然后准备给少女端一些饭菜，让她先吃饱再说。 这两个丫鬟刚走出梨水居，不久后冷麒冷麟兄弟俩就进了院子。 “窈窈！小妹！” 他们二人各自呼唤一声，冷窈妲在房间里随便翻看之前买的话本子，听见大哥与二哥的声音，少女直接走了出去。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可是都吃好了？” 冷麒先是面色微红，对小妹道了个歉：“抱歉窈窈，是大哥说话难听，让你伤心了。这件事都是大哥的不对，大哥向你道歉，小妹千万别往心里去，不吃晚饭又生着气对身体不好。” “再说了，小妹你不是过段时间要出发远行吗？有去看看山川河流，看看各种风景，结识各地的友人。若是养不好自己的身体，那我们会更担心你的，而且在路上你自己也会不舒服。” 窈窈听见他这么说，眼睛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大哥，你这个意思……难不成你们都同意了吗？同意我出去？！” 冷麟这时候终于能接上话了：“既然小妹你愿意出去，也想出去。我们听母亲说这件事你已经想了很久，那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你的绊脚石，把你硬留在这里呢？” “窈窈你已经和路侍郎和离了，现在是自由之身，我们也都理解你。既然作为你的家人，那就应该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帮助你，而不是打压你。刚刚我们就想好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但前提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 窈窈听完这话心头又温暖又酸涩。 她以为不会成功，要被拖着很久最后一拖再拖，直到自己受不了，可能要做很久他们的心理建设。 等她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了，都得是很久以后了。 但令冷窈妲没想到，家人居然只用了几天时间，就都同意了这番看起来很过分的要求。 虽然还有担心也有忧愁，想来等自己离开后，他们会派人一些人时不时跟在后面保护着自己，怕受到什么危险。 当然，这些事都是少女可以接受的，她也同样理解他们的心情。 冷窈妲笑着看向他们，然后过去给了两位哥哥一人一个拥抱。 第224章 见面 家人已经全部同意，甚至还帮着窈窈去着手准备剩余的事宜。 这样一来也算是事半功倍，距离少女能离开的日子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早。 冷窈妲心中自然对于家人与朋友也有很多不舍，但即将要到来海棠花开放的季节，还要赶路前去北方。 她要看一看北边的海棠花究竟有何不同，自己要好好采几朵最美的，来送给玉音姐姐。 虽然说和家人与朋友都告别完成，但还有几人可能也得说上一句。 冷窈妲决定和他们亲自去说一声，就当是这么久以来，多多少少曾经对于自己也有过帮助吧。 虽然他们对自己也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但都过去了，窈窈懒得去计较曾经，早就放下了。 少女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带着曾经发生的悔恨和痛苦，去过下半生的人。 人生在世能活多少年呢？ 如果总是带着曾经不好的念想来过余下的人生，那这也太糟糕了点。 连路上的风景都不能好好用心去欣赏，这不是窈窈想要的生活。 冷窈妲第一个去见的自然就是曾经的夫君，也是现在最安静沉默的人，路之游。 看见他的那一刻，窈窈心中已经是波澜无惊。 少女唯一的波动就是自己马上就可以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有些兴奋和激动。 冷窈妲走上前去，看着路之游的眼睛，青年也平静地和她对视，眼中有隐藏不住的情意。 反观少女只是淡淡一笑：“路侍郎，近日可还安好？” 路之游苦笑一下，他能说些什么呢？ 最后也只是回她一个笑容，轻声道：“还好，多谢窈窈关心。” 少女点头，她看出了路之游的口是心非，但是她不想问也不能问。 问了以后事儿更多，既然已经分开，还是利索一点比较好。 “我要离开盛京了，家人都已经同意，我也会照顾好自己，想了想在离开前还是决定要和你说一声。” 路之游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不舍和遗憾，最后点点头，沉着声应了一句：“嗯，好。” 甚至青年连句一路顺风之类的话都没说出口，冷窈妲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二人相顾无言后转身离开。 少女还是相信他，相信青年很快就可以从这种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毕竟，他可是路之游啊。 但其实，路之游也不是万能的，他永远会爱着窈窈。 第二个去见的，就是周盈亏。 男人也算是从侧面帮助了自己很多，冷窈妲记得他的好，所以就主动来告别。 周盈亏和她对坐着，听见少女要远行，他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摄政王这样的反应，难不成是早就猜出来了？” 周盈亏笑了笑，本想在窈窈面前看着平淡一些，可倒茶时颤抖的手，悄悄暴露了内心。 他稳定一下心绪，抬头看向她：“自然，你想要什么，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摄政王的眼睛。” 冷窈妲像是恭维也像是感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周盈亏听完勾了一下嘴角，但垂下头时，很明显面上带有苦涩。 他怎么会，怎么会舍得窈窈的离开呢？ 冷窈妲与他又谈论几句，直到二人也开始沉默，少女才喝下最后一杯茶，起身告辞。 临到门口，周盈亏却突然叫住她。 “窈窈。” 冷窈妲回过头，看着他问道：“摄政王还有何事？” 周盈亏静静看了会儿她的脸，一寸寸描摹着少女的眉眼，直到深刻在心中。 “没事，你走吧，有缘再会。” 冷窈妲看着他：“会的，毕竟总有一日我还会回到这里。” 说完，她离开周盈亏的视线里。 男人低头看向茶杯，最后闭上眼睛。 胆小鬼，都到最后了，也不敢说出藏在心中最深处的话。 冷窈妲顺势也去看了眼苏洛安。 他和周盈亏大多都同处一地，就算不在一起，离得也不远。 少女过去时，苏洛安正在读书。 他看完放下书提笔练字，如今少年的字已经漂亮大气许多，看着还算有两分赏心悦目。 冷窈妲敲响房门，苏洛安过来打开门一看见是她，瞬间像只小狗一样，恨不得对着少女摇尾巴！ “窈窈！你，你来找我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少女和他相比起来，就看着淡然冷静不少，对苏洛安笑了一下，窈窈问他：“苏小将军，我可以进去吗？” 苏洛安忙不迭让开一条路：“当然可以！” 少女进去后坐在一旁，发现他在看书，眼光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我今日过来……” 她开口，苏洛安马上笑着做出洗耳恭听状，乖巧得不得了。 顿了顿，冷窈妲移开视线接着说道：“我是想来对你告别的，我要离开盛京，不知何年才会回来。” 说完，空气中寂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苏洛安感觉自己好像都不会呼吸了，一开始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什么？你在说什么窈窈，你要走，为什么？！” 看见苏洛安的样子，冷窈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少年肯定接受不了。 “你先冷静一下，让我跟你说一说。” 窈窈扶着额头看着他，少年听到她这么说，只能勉强压下心头的慌张和难过，强迫自己坐下来。 “我为什么会离开，因为我喜欢自由，我想去追寻自己最向往的东西，不愿让自己继续拘在一方天地之间。” 苏洛安听着，很快懂了少女的意思。 她想走，那就是谁都留不住了。 不然的话，师父早就想办法留下她了，不是吗？ 少年藏不住事儿，面容浮现苦涩，嘴角也开始向下。 他舍不得，舍不得窈窈。 冷窈妲默默看着他，不久后起身留下一句：“你成熟了很多，苏小将军。” 苏洛安抬起头没等说什么，少女离开房间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他来到了皇宫。 原本窈窈想先去找路时休的，但听说青年去了鸣悠山的灵山寺，这么远，只能等他回来了。 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进入御书房，沈今啸已经在等着她了。 第225章 辞行 刘明山将沏好的茶端上来，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便低着头退下了。 冷窈妲走上前去看着沈今啸，淡笑一声坐在他的对面。 “圣上，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少女说着自己拿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刘总管的沏茶手法果然高明，这茶竟比我自己做出来的，还要好喝两分。” 沈今啸这时候才开了口，男人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若是刘叔能听见你这么说，恐怕真是要高兴坏了。” 少女抿着唇说道：“圣上谬赞，臣女哪里有这样好的本事，说句话就能让刘总管如此开心。” “那是你自己不知道，你向来就有这样的本事。” 冷窈妲听完沉默几秒，然后放下茶杯看向对面的男人：“圣上，我今日前来是向您辞行的。臣女要离开盛京城，去往各国各地看看其他的风景，何时能归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直在这里装作不知情的男人，在此刻终于卸下了伪装，或许也是他根本就忍不住了吧。 沈今啸站起身，走到少女身旁。 “窈窈……” 他轻轻唤了一声，右手伸出握住少女的左臂，微微使了些力气，像是怕她直接从眼前消失一样。 沈今啸怎么能受得了，怎么能受得了窈窈突然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呢？ 这么多年了，眼前的少女是他唯一深爱过的人，也是这一辈子都会深爱的人。 “窈窈，当我求你，别走可以吗？我不会强迫你也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你，但是至少……你得让我有个念想，让我能偶尔看见你一眼。” 沈今啸看起来很是卑微：“窈窈，你真的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冷窈妲沉默，少女有些不知怎么继续说下去。 最后她只是认真看了沈今啸一眼：“圣上，有些事有些决定，您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一早就被做好了的，只是到这一日才终于可以实现。” 听见她的话，男人愣在原地。 冷窈妲接着说道：“所以只要我决定好了，那么谁也留不住，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住我，等我再一次回来之时，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女起身，走向御书房的门外。 “圣上，希望您可以每日早点休息，不要太过劳累。如今已经天下太平，我也可以安心去四方游玩，时不时会寄回一些信件，记载各方美景趣事，届时请君共赏。” 沈今啸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少女离开眼前。 是啊……没有人能留得住她。 沈今啸偶尔也会觉得，窈窈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早晚有一日，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中。 冷窈妲离开这里就回了府，她让迎珠去告知丞相府那头，只要路时休回来了，让人来告诉自己一声。 迎珠听后没有多话，少女应下一声走出府邸，去到丞相府那边和门厅处的下人吩咐一番。 临近晚饭前，路时休身边的青书过来回话，说他家主子已经回来了，请冷小姐前去一见。 冷窈妲听见消息，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出府入眼便是一辆马车，路时休在上面掀开帘子请她先上来，毕竟外面寒风肃肃，吹得人有些冷。 少女也不和他周旋，上去后坐在他的对面，客气地询问了一下：“听说路二公子今日去了灵山寺，如今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那风光可还好？” 路时休笑着向她，点点头：“冷小姐不知，大雪刚化开之时，那风光看去依然不错，别有一番萧索平和的意境。” 与他说了两句，冷窈妲也不再过多询问，少女直接在此处切入了主题。 “路二公子可能不知，我过几天就要离开盛京城了，要去寻找我最向往最喜欢的事物，今日着急让你过来便是为了与你辞行。” 路时休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嘴角的笑意都没来得及落下。 原以为窈窈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要对自己说，不曾想……竟是如此。 “你难道就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吗？窈窈，你只是找我来想说这件事吗？只有这件事吗？” 青年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眼中含着不可置信的伤心，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这种话。 但冷窈妲只是点点头，有些冷淡的“嗯”了一声：“对，就是这样，我只想告诉你一下顺势和你告别，仅此而已。” 路时休想说点什么，但他最后只有沉默。 他不傻，甚至可以说很聪明，自然懂得少女对自己说的话究竟有何含意。 最后他只能跟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今后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快乐一点。如果可以，请时常告诉我你的消息。” “你看见过的风，我也想看一看，你见过的云，我希望可以在同一时间看见，你晚上能看见的星空和月亮，还有新结交的朋友，我都想知道。” 窈窈没有多说什么，她最后只是留下三个字：“我尽量。” 少女其实早就表明了立场，她不想和任何人做过多的纠缠。 对他们辞行也不是为了想让他们挽留，就是想让他们忘记自己，或者说，是希望他们收回这一份单沉甸甸的情意。 冷窈妲最后下了马车直接回到到府中，她和家人一起共进晚餐，看着丰盛的菜肴，少女脸上展露了笑颜。 这种温馨的感觉她喜欢，但向往自由的感觉，她更喜欢。 饭桌上四个人依然是问了她许多问题，也有很多不舍的情绪，窈窈依然如往常那样一五一十和他们诉说。 毕竟家人的关怀总做不得假，就算是有些唠唠叨叨，也不过因为担心自己罢了。 冷窈妲都知道，所以少女十分耐心地日复一日这样去解答他们的疑问。 说着说着，窈窈就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日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她从床上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或者是上了天堂。 但直到过了几日才发现并非如此，随后便是天崩开局般要嫁给路之游。 然后她开始自救，结果差点弄成了一团糟。 想来想去就笑出了声，还好，她将一切都保护得很好，自己也安全活了下来，真好。 第226章 自在 途中少女也不是没想过，不然自己就稀里糊涂的过完这一生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人能对她怎么样。 但很快冷窈妲自己就否定了自己。 她喜欢自由，可是这里偏偏没有什么自由。 自己嫁了人就要传宗接代，就要每日三省，就要伺候公婆，在后宅过完一生，不能随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说实话这些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她不愿意，她的心更不愿意。 所以很快少女就努力为现在做准备。 没错，在两年前来到这里不久，她就已经开始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着。 回忆起曾经少女笑着低下头，赵玉瑾见她如此忍不住问了一句：“窈窈，你在笑什么呢？快和我们也说说，这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少女看着他们说：“也没什么的，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觉得还是挺有趣的。若以后在路上如果没什么风景看了，想想这些倒也不错呢。” “我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家里寄信，把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大家。所以父亲母亲和两个哥哥完全放心就好，我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而且有些事情就是要自己亲自经历一遍，才会懂得其中的道理和奥秘。” 冷煜一脸骄傲，看着自己的女儿夸赞道：“窈窈说得好！没想到最出息的居然是我这当初最小最娇气的女儿，真是让我冷煜面上有光啊！” 赵玉瑾也看向他嗔怪一声：“好啦好啦，明明我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久，窈窈这般厉害也是随了我的性子罢了，和你有何太大关系，还是你这两个儿子最像你！” 她说完一家几口就笑作一团，冷麒冷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在冷窈妲即将离开护国府前，还能出现这样的欢声笑语。 看着他们心情如今好了很多，都不再夙夜担心自己，少女心中也同样欢喜不少。 过了五日后，一辆宽敞崭新但又朴素的马车停在了护国府的门前。 马车上坐着一位妙龄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装，头上只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如瀑般的长发，看起来极为干净利落。 冷煜和赵玉瑾，还有冷麒冷麟四人都在旁边送她。 迎珠抱玉早就哭成一团，不舍得自己小姐离开。 冷窈妲本就不准备带着两个丫鬟同行，迎珠抱玉又实在是不放心，非想要跟着去。 最后窈窈一直不同意此事，两个丫鬟拗不过自己的主子，才哭着应承下。 “小姐！您离开后一定要在路上照顾好自己，多写一些信给我们看，我们都会担心你的！” 抱玉哭着看向冷窈妲，哭天抹泪地说着，眼睛都快肿成两个核桃了。 迎珠虽然稳重一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擦一把眼泪也马上连连叮嘱。 “小姐在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您的胃不好，不能吃太生太冷太硬的食物，也不可一直吃太多。总之不管去了哪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冷窈妲看着她俩也有些鼻子发酸，但最终少女忍住了，只是认真看着二人缓缓开口。 “我知道啦，放心吧，无论怎样，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好好照顾我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在府中同样也照顾点自己知道吗？” 迎珠抱玉一起哭着点头：“我知道了小姐，您放心吧！” 众人都好好告了别，少女开始启程。 路过丞相府的时候，窈窈想了想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她心中竟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宫中，沈今啸和周盈亏对坐着，二人心中都忽然升起一些莫名的情绪，同时看向了窗外。 “也许……我们应该出去看一看。” 周盈亏察觉出什么，眼睛定定看着窗外，喃喃自语。 沈今啸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慢慢皱起眉头。 突然男人起身，先一步从窗户跳出，周盈亏下一秒也紧随其后。 窈窈的马车已经临近城门了。 而路之游和路时休，竟然一前一后都提前在此处等着她。 或许是实在舍不得，便想着抛下一切，与她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毕竟上一次，实在是太过仓促也太狼狈。 两人同骑着马出现，让马车在眼前暂缓。 “窈窈。” 他俩同时开口，但并没有看着对方，而是看着马车中从帘子后方探出头的少女。 冷窈妲看着他俩挑了挑眉，随后又看向车夫：“难为你作为暗卫还得充当车夫陪我一起，辛苦了。” 正在驾车的男人面色平静颔首道：“小姐无须多言，这是属下该做的。” 然后冷窈妲才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两人淡淡说道：“两位稍微让一步，我还需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处地点。” 路之游忽然开口：“窈窈，抱歉。那时候我没有跟你好好告别，今天就让我来送你一程可以吗？” 路时休马上也接了话：“窈窈，我也是！” 少女没回答他们，此时已经隐约听见了马蹄声，她回过头，果然看见正在奔来的另外三人。 冷窈妲忽然不知对着谁大声喊道：“别送我了！江湖路远！有缘再见！等我回来请你们喝酒！” 然后少女就钻回马车中：“快走快走，别管他们，等下来不及啦！” 车夫直接扬鞭纵马，马车下一刻快速离开城门口处，一直朝着外面的世界驶去。 只不过这次不同，窈窈此番是北上，而不是南下。 南方的话，她可能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去，等自己心中的伤疤再愈合一些。 她还是会想她的玉音姐姐。 而那五个人也都在后面停住脚步，神色各异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 冷窈妲心中激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把头伸出去，对着天空大喊：“喂！自由！我来啦！！” 少女做到了，她做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 她热爱自己，热爱自由。 冷窈妲从来不需要靠男人的爱来维持自由，她永远是自由的，烂漫的。 她就是一阵风，最后回归于山海之间，怀中总会带着海棠。 冷窈妲爱着一切，平静而汹涌。 第227章 黄玉音(上) 我们最爱的最心疼的玉音姐姐，究竟是因何爱上了世上最好的窈窈呢？ 明明她一开始对窈窈只有嫉妒和憎恶。 在这里，将有很多细节对大家献出，希望喜欢。 ——正文分割线—— “父亲！这次的围猎场我不去了！” 黄玉音一脸怒气冲冲摔着门走进父亲的书房，然后就是一顿大喊，十分骄纵蛮横的模样。 若是寻常人家的父亲，恐怕早就对她大发雷霆了。 但黄勇不同，他很喜欢自己的小女儿，也十分宠爱自己的小女儿。 男人皱了皱眉，虽有些觉得她此举不妥，最后还是扬起一个笑容，站起身走到黄玉音的身边。 “好啦好啦，我们玉音可是整个盛京城最勇敢，最漂亮，最坚毅的女儿！这围猎场每年你都很期待，怎的偏偏今年就不想去了？有什么事尽管对父亲说出来，为父替你解决！” 黄玉音刚想开口，但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嫉妒冷窈妲才如此吧？ 毕竟冷窈妲的父亲是凌朝最尊贵的大将军，她也跟着水涨船高身份尊贵，长得也比自己漂亮，自己就是不喜欢他，烦得很！ 最后黄玉一摆手，气冲冲地说道：“算了算了，父亲您也不用知道我为何如此了，这次围猎场，我去！” 哼！难不成她还比不过那冷窈妲？笑话！ 几日后黄玉音来到围猎场上，她的确喜欢这种氛围，也很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 遥想这两年在自己身上那些不好的传闻与流言，少女冷冷一笑。 他们都不懂自己！ 虽然说一开始她的确挺喜欢那个尚书家的小儿子，但奈何他根本就是个不值当的，这份喜欢也很早就收了回来。 嗯……甚至还打了人家一顿。 如今没有什么人来约束自己，束缚着自己，这么自由自在，她可快乐得很，这些人都太俗气，都不懂！ 感受了好一会儿山间的风和天上的云，以及四五月份的好空气和好风景。黄玉音回到帐子中，重新洗漱后换了身衣裙，等晚宴过去好好吃上一顿。 晚上去到宴席上，没想到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冷窈妲。 但黄玉音感觉她好像和以前不同了，那个明明很讨人厌的少女，这回怎么看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可是具体哪里不同，玉音自己也说不出来。 转眼又看见冷窈妲那一副有些傲人又偏偏要装作平易近人的姿态，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的小怒火和妒忌又被不知不觉勾起，忍不住对着冷窈妲冷嘲热讽一番。 没想到冷窈妲口齿伶俐了许多，不一会儿就直接反驳了回来，还专挑她的痛处去说！ 这对黄玉音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痛处，只是自己实在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拿那件事去当谈资和笑料。 气得不行后，却只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怎么理会自己，直接将头淡定扭向一边和其他好友继续说笑，好像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黄玉音又想说些什么，但唯一一个与她勉强算关系略好的杜凌月拉住了她。 其实杜凌月和冷窈妲关系也不错，或许是少女比较温柔吧，和谁都不曾交恶过。 黄玉音想起母亲对她的告诫，相比于父亲对自己的宠爱，少女还是更惧怕母亲一些。 最后只能强忍下这口恶气，想着第二日看看能否有机会再报复回去。 却没想到第二天来临，玉音看见的是一身利落骑装，在马背上大放异彩的冷窈妲。 这让她不禁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少女身上好几次，这点小变化玉音自己都没有发现。 然后她关注窈窈的行为就越来越频繁，余光也不禁投在少女身上好多次。 玉音才知道，冷窈妲原来马球打的这样好，她的射箭也这么厉害，甚至御马之术也这么出彩，那么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差劲呢。 是啊！自己可能忘了，冷窈妲她也是一位将门之女啊！ 就算和自己相比并没有那么的英勇，也总不至于在这些方面很差劲吧。 黄玉音这才恍然大悟般正视起来，直到大家一起进入围猎场，她其实很想冷窈妲组队。 但是对方看起来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冷窈妲甚至都没有主动去和未来的夫君路之游共同组队打猎，顺便提升感情。 这让黄玉音觉得更加奇怪了，她记忆中的冷窈妲不是这样子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玉音忍不住好奇，就偷偷跟在窈窈的后面，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结果路程还没过半自己就被发现，黄玉音可是一位同样很骄傲的贵女。 你赶我走？那我还不想跟着你呢！ 她自己打了很多猎物，最后和大部队走出围猎场。 途中依然用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冷窈妲，却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 天都黑了，所有人都出来了，自己甚至在门口还留意了一会儿，根本就没有发现少女的踪迹。 那就是说……冷窈妲被困在里面了，她没有出来！ 于是黄玉音心烦意乱又焦急地冲着所有人大喊：“冷窈妲没有出来，有没有人在最后看见过她！” 这时候少女那心大的未来夫君路之游才缓缓走出，脸上虽然带着焦急，但眼中却没有什么更多的情绪。 这时候玉音就知道了，冷窈妲这家伙呀，今后可能要不幸福了。 不知怎么，黄玉音心中还有一点点不开心的情绪，但是被急迫和担忧吞没了，所以她没有发现。 如果看见冷窈妲不开心不快乐，其实不正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吗？ 但为什么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情绪出现……算了，不想了，还是先去把她找到再说。 冷窈妲安全了，那么自己也就放心了。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担心冷窈妲呢！ 还不是因为自己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万一别人误会自己伤害冷窈妲该怎么办，这不就有理说不清了！ 找到冷窈妲的时候，她的心也终于慢慢放下。 见少女还活着，至少还是活着的，虽然受了伤，但好好的活着呢。 不错，挺好，这个结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一点点，黄玉音悄悄跟在他们的后方下了山。 第228章 黄玉音(下) 再一次去找她，就是在冷窈妲大婚之前，看样子她恢复得不错，心情也挺好。 怎么？嫁给路之游这家伙她竟然还挺开心？ 黄玉音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点子气闷究竟因何而起。 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干脆直接去找冷窈妲一趟算了。 没想到刚进这偌大的护国府，进了冷窈妲所在的梨水居，就有一个不长眼看起来没脑子的臭丫头拦住自己！ 还美其名曰说什么为保护自家小姐才如此。 天哪！天哪！快听听！ 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到了，冷窈妲在这盛京城中，名声得臭到什么样子啊！ 虽然她的名声已经很臭了，和自己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件事还是有点严重的。 这么一来，冷窈妲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也没什么人喜欢她，可别再因为自己搞得一个朋友都没有了，那到时候不会自己还要做她的好朋友吧？！ 嗯……不过，做朋友这件事吧……好像也不是不行。 黄玉音看少女突然发怒，算是为了自己也算是趁机赶走这个没有脑子的人，弄得还挺兴师动众，让自己大开眼界。 如果是以前，黄玉音敢确定冷窈妲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还好，虽然说自己多少受了些委屈，可却在不知不觉中和冷窈妲最后成为了朋友。 所以现在自己不会再叫她冷窈妲了，而是会叫他窈窈。 窈窈……窈窈……真好听。 她的名字其实真的很好听，也很特殊。就算别人不喜欢，玉音自己是真的很喜欢。 但很奇怪，明明几个月前她还不喜欢冷窈妲这个人，也不喜欢冷窈妲这三个字。 今日过后她却突然就有点喜欢上了，这是为什么？ 黄玉音自己想不清楚，也弄不明白。算了算了，往后再说吧，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大婚那日她也去参加了婚礼，甚至还跟着闹了洞房， 看着少女一身大红的嫁衣，面容绝美，漂亮到让人失语。 黄玉音突然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心想路之游这人可真是好福气，能娶到窈窈这么好的人。 若是路之游今后敢对窈窈不好，自己一定想办法，第一个不放过他！ 黄玉音晚上回了府，一夜没睡。 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去看看窈窈。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邀约，毕竟之前她对窈窈那么不好，现在又突然对人家很好，会不会觉得自己心里有鬼？ 最后黄玉音只能带着文翡和杜凌月一起，第一次在秋月湖旁共同赏花品茶笑谈。 在这次以后，瑶瑶和玉音才正式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可以一起相约出去玩。 再下一次，就是窈窈送给她海棠花的那回。 黄玉音看着手中的海棠花，她非常开心，也是从这时候开始，也终于确定自己爱上了窈窈。 晚上，她一直看着海棠花，眼中有些干涩。 第二日的晚上，海棠花已经开始枯萎，掉落。 就像她那无法言说的爱，只能被掩埋着，开始腐朽。 所以说，当这一晚的海棠花彻底枯萎之时，黄玉音也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的天明。 她想放下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可有些事要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那就好了。 玉音知道自己真的很爱窈窈，所以也根本就放不下。 那么就从今以后开始去关注她吧，默默保护她，跟随她，是不是也可以呢？ 当黄玉音去问她：“窈窈，如果你愿意，这秋月湖一年四季的风景，是否都能陪我来看一看呢？” 她最爱的窈窈是个好姑娘，其实窈窈和自己一样，也很喜欢自由。 所以黄玉音觉得她会很懂自己，当窈窈迫不及待说出“当然可以”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也彻底沦陷。 怎么会不喜欢呢？怎么会不爱上呢？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寻的，而不是她很莫名其妙的，很一厢情愿的就去爱上冷窈妲。 黄玉音开始为了窈窈而努力变强，还好她也变强了一些，所以在之后的围猎场上把窈窈好好保护了下来。 因为在元旦宫宴上，自己就没有保护好窈窈，差点让她出了事，黄玉音一直都很自责。 这一次保护到窈窈是她最开心的事，当然少女也有为那些其他贵女们伤心难过。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就能保护更多的人了，但她那时很自私，也很无力，有些事实在是做不到。 再然后没多久，就开始了南线的战争，自己的父亲因为年岁更大一些，只能留在盛京城中为圣上保护这里的安宁。 而窈窈的父亲冷元帅，还是奔赴了西南前线。 她能看出窈窈很担心，可玉音也不知怎么帮助窈窈，只能时不时去找她散散心，说说话。 直到有一日，窈窈突然找到自己说是请求帮助，让她可以奔赴南边的战线去做一些事。 这怎么能行？这太危险了！ 黄玉音肯定不放心，所以她不愿意，甚至第一次狠下心和冷窈妲生了气拂袖而去。 但在路上玉音就后悔了，自己若是不帮便罢了，怎的还对瑶瑶那么凶呢？ 回府后那几日她几乎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想了想偷偷派人去跟踪窈窈的踪迹，直到有一次看到少女偷偷出了城， 她瞬间就懂了。 那一日黄玉音认真想了很久，很快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牵来一匹马跟在窈窈身后。 不管她同不同意，自己都要去跟随着一同前往。 果然，窈窈担心自己，还为了让她离开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可是窈窈你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不会撒谎，你的眼睛比嘴会说话。 但黄玉音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死在这里。 后悔吗？不后悔。 疼吗？很疼啊。可是看见窈窈因为自己而落下泪，她更心疼。 窈窈你不要难过，我会化为天上的星星，在深夜陪伴着你。 所以要快乐开心一些，我将自己的情意说出口，是不是也很勇敢呢？ 应该没有吓到你吧…… 但我也对不起我的父母，所以还要辛苦你帮我带话回去，让他们也忘记我这个不省心的女儿。 窈窈，希望下辈子你能来找我喝一杯茶，然后再带一朵海棠花走。 我会提前去下一世，等着你到来。 第229章 路之游(上) 假如游子他……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个挺好的人，或者说如果游子他追妻火葬场成功了，将会如何呢？ 我觉得大家应该是挺想看到这一幕的吧，那就让我稍稍动笔来改写一下吧！ ——正文分割线—— 路之游慢慢起身，当他听见圣旨下达说，要自己娶那位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 刚听见时青年心中是有一些震惊的，但他却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好像也对少女一直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自己若是娶了，那阿休该怎么办呢？ “阿休。” 他回过头看着面色微微发白的弟弟，忍不住口中唤了一声，将对方的思绪拉回。 路时休先是愣怔一下，然后赶紧回道：“大哥，有何事吗？” 路之游看他的神情已经转变为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与他说什么都是无用，也只能叹一口气。 “罢了，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最近风寒咳嗽可好些了？” 路时休低垂着眼点点头：“多谢大哥关怀，如今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兄弟二人简单说了几句，最后只剩下些沉默，便各自回了院子。 还有不到三月就和自己的小青梅成婚，路之游也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他欣喜吗？其实也算不上多开心。 可如果说他不情愿似乎也不对，他并不讨厌。 可能还是有些太过于突然吧，初为人夫，青年面上忍不住现出淡淡薄红。 想到窈窈的脸，路之游抿抿唇走向一旁，拿起画笔一下一下勾勒出少女最美丽的模样。 估计此时护国府那边也收到了圣旨吧，不知道窈窈会不会想嫁给自己。 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些忧心，要是窈窈不愿意怎么办？ 自己还是尽快抽时间过去与她好好谈谈，要是窈窈真的不开心，自己就再好好安慰安慰她。 毕竟这可是圣上下达的圣旨，他们也无力去改变什么，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日后用心对待窈窈，好好敬重她呵护她。 而第二日的护国府中，此时的冷窈妲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冷窈妲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天崩开局，穿进了这本书中，整整用了两日时间才缓过神马上开始自救。 而就在今天，她听见路之游等人来到府中，想见自己的消息。 少女心头紧张又忧虑，磨磨蹭蹭走过去刚进了屋，她一抬眼就撞上了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非常的漂亮，是一双多情又温柔的桃花眼，眼中盛着数不完的情意。 少女愣在原地几秒，这双眼睛太过于真诚了，真诚到就算是装，恐怕也装不出来其中的感情。 毕竟喜爱或爱慕这种情感，你捂住了嘴巴，它也会偷偷从眼睛里流出来。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世上唯有爱意与咳嗽是无法掩饰的。 “窈窈，你来了。” 路之游看着她笑着开口，青年的声音真是咳唾落珠玑，好听得让人觉得身心都舒畅不少。 冷窈妲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她也下意识扬起一个微笑，回应了青年：“之游哥哥，我来了。” 路之游看她心情还不错，也不似以前那般脾性，有些骄纵任性或者敏感多想。 青年挑了挑眉头，觉着有些意外。 而他身后的路时休看向少女，嘴角溢出一些苦涩的情绪。 下一秒他又看向自己的大哥，最后归于平静。 还好，他对窈窈的喜爱也是近期刚萌生了一些，但想必也是可以收回去的。 既然如此，日后他也是希望能看见窈窈和大哥能够幸福，而他也坚信自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快乐。 不久后，赵玉瑾和张思莲就想让他们三个人一同出去。 三人离开房间时是一起离开的，可刚出了院子准备走向中庭园林，路时休就很有眼力见儿的主动退出。 青年说他就想去阴凉的地方坐一会儿，去看荷花的话，还是大哥和窈窈妹妹一起过去更好。 路之游看出自己的弟弟已经在尽力撮合着自己和窈窈，青年看着路时休，眼中露出轻松的光采。 看来阿休也逐渐放下了，随后他又看向窈窈。 只见少女面色平静，发觉自己看过去时也主动回应，对着他笑了笑。 这个笑容非常可爱恬静，路之游知道窈窈心中或多或少也对自己有一些感情在。 既然如此，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无聊了。 于是去荷花莲池的小部队便从三人转为二人，他俩的距离不近不远，中间只隔着一个手掌大小。 若是有意靠近，便能身体微微接触到，在这逐渐热起来的四月末，想来还是有些暧昧浮动呢。 冷窈妲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路之游好像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他这么温柔，甚至对自己还挺好的，真的就会像书中一样想杀了自己吗？ 不过少女也知道有些人天生演技就好，毕竟人心隔肚皮，自己还是得稍微多留几个心眼，以防万一。 若是路之游真的有什么其他打算，或者像书中一样对她出手了，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逃出他的魔掌，好好活下去！ 二人在荷花莲池那里静静交谈许久，直到有些口干舌燥了，他们才原路返回。 在路上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路时休也偶遇上了二人，三位装作一同前去荷花池又一同回来进入前院儿。 很快张思莲就得带着这两个儿子返回自己的府中，毕竟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回去还要和路煊同吃晚饭。 离开时是冷窈妲去送他们，少女笑着和他们告别，路之游心中升起了淡淡暖意。 “窈窈，过几日若是方便，我们一同出游赏景吧。” 少女看着他想了想同意道：“好，一切都听之游哥哥的。” 青年闻言更高兴了点，回去后接着作画。 可能是心态不同，很明显，画中的少女栩栩如生不说，还格外温柔美丽，好似是那九天玄女下凡。 “我得有多幸运呢，才能娶到这样的夫人。” 路之游喃喃自语，然后面上浮现温柔笑意，看着画中人满眼柔情。 第230章 路之游(下) 因为路之游对窈窈非常上心，所以此番在围猎场上，并没有出现她自己独自一人进入围猎场中又受伤的事。 毕竟路之游厚着脸皮一直粘在她身边，也在一直保护着少女。 所以这次冷窈妲也没有过多亲密接触苏洛安，二人依旧是那样，只要碰面就是冷言冷语，水火不容。 但路之游这回非常向着窈窈，青年每次都主动帮着她回怼，所以苏洛安只能碰一鼻子灰，最后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冷窈妲也没有想到眼前人居然会主动帮自己，毕竟不管是从书中看，还是从他前几日的接触上看，还是从青年的行为上观察，他都不像是这般能咄咄逼人的样子。 少女看了他好半晌，直到路之游笑着摸摸她的头，冷窈妲才像触电一般，脸红着赶紧躲开了。 “窈窈，你怎么了？” 路之游像是故意的一样，明明看出少女因何脸红且窘迫，他却一再追问着。 冷窈妲有些羞赧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扭头不再理他，自己独自去找其他人了。 这时候黄玉音也在默默关注着窈窈，只不过不甚明显罢了。 因为没有那档子事，所以少女也没有受伤，他们这一行人都在第三日赶回城中，天黑前还能赶得上吃一顿饱饭。 路之游将冷窈妲亲自送回护国府后，青年心中竟然还有些依依不舍。 不过想到一个月后就是二人大婚的时刻，青年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期待看着窈窈成为自己的新娘。 他想起自己的画之前就已经送给了少女，窈窈收到后看着很开心也很惊喜，看来自己又是做了一次正确的决定。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股冲动，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一定不能再一次失去窈窈了。 所以这次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用一辈子去好好爱惜她，对她好。 不能再把窈窈弄丢了，这样的痛自己再也受不住第二次。 婚前的第三日她去见了窈窈，顺便将聘礼单子提前呈现给她看一看。 窈窈看着九十九抬整的聘礼数量，少女眼中的惊讶根本藏不住。 路之游其实想给更多的，但父亲一再告诫，若是再多对窈窈的影响恐怕也不好，想要给她更多东西在婚后去慢慢补偿就是。 最后青年才收回了一百二十九抬的想法，只留下更精挑细选的九十九抬。 “之游哥哥，这……这是你一点一点亲自写出来的吗？” 少女非常惊喜和感动，她感觉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心中慢慢破土而出。 冷窈妲实在是没想到，明明书中的路之游没有这么温柔，也很讨厌自己，为何如今如此大相径庭？ 她想不明白，但少女知道就算是演技再好的人，眼睛也不会骗人。 所以冷窈妲选择相信自己一次，也相信他一次，开始去试着接受路之游。 只不过她得提前说好，两人婚后的约法三章。 自己的确喜欢出去玩，如果路之游为了上职实在是太忙的话，那请他一定要和他的父母说好，不要拦着自己没事出去和好友约酒赏花，论诗煮茶。 这些事都是自己所喜欢的，本来在古代没有wi-fi，空调和手机就已经很无聊了，如果连这点小事也不让她做，那真是太令人抓马了。 想好这些对策后，冷窈妲很快就嫁了过去。 路之游来护国府迎接她，看着属于自己的窈窈如此美丽，青年眼前竟然有些慢慢模糊起来。 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开始蔓延，路之游觉得这一天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到为何。 他此时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从却扇后可以隐隐约约窥见少女的容颜，两人隔着却扇模糊地对视上，一瞬间都红了脸。 路时休的神情看起来已经淡然许多，青年掩藏起最后那点不甘心，高兴地祝福着他们二人喜结连理。 去闹洞房的时候，路之游都差点下意识跟着走进去，还被好友们给嘲笑了一番，说他真是一刻都舍不得自己的新娘子呢！ 很快又有人感叹：“唉！不过这也都能理解，毕竟之游兄的新妇那般美丽，肯定是不想在这里被我们灌酒的，只想去伴着人家！” 说完众人笑了起来，路之游少见地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一点含蓄和羞赧。 终于到了晚上，宾客们都散尽，路之游知道自己的酒量，他便一直没有喝多，面上带着醉红走进房间。 他很紧张，不对，应该是非常紧张。 青年四肢僵硬到差点同手同脚，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见坐在床上的少女。 窈窈应该是有些累了，她的身体没有那么挺直，但路之游看见后心都软了下来。 他不觉得是他的窈窈姿态不端庄，青年只觉得是窈窈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 果然，爱你的人怎么都觉得你好，就算真做错了事，也不过是那件事不好而已。 他轻轻走上前，冷窈妲也早就听见了声响，少女放下却扇，抬眼看向他。 四目交接，也不知是谁的心跳突然这样快。 空气中特别安静，导致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冷窈妲眨眨眼，面色微红看向他：“那个……要不然夫君你……冷静一下？” 说着她指了指路之游的心口处，青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加速。 但一听见窈窈叫自己夫君，路之游的心真是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路之游上前亲自把少女的凤冠拿下，沉重繁琐的婚服也被褪下，二人洗漱一番后，一同躺在了床上。 冷窈妲有些好奇，所以少女主动牵住他的手，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夫君，你……你想吗？” 青年瞬间感觉身体一片火热，他喉结滚动着，然后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答案。 少女被吻地迷迷糊糊，眼角都逐渐湿润起来。 “窈窈，我……我爱你。” 路之游在大汗淋漓中趁机表白，看你的少女怜爱地亲吻她。 今后，他们会同甘共苦，永远幸福下去。 第231章 周盈亏(上) 在我看来，爹系男友周盈亏好像被读者宝宝们喜欢的特别多。 嗯……那我就替他圆个梦吧，周盈亏和冷窈妲如果在一起，他俩的日子的确不会无聊了。 一起拭目以待吧！ ——正文分割线——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冷窈妲有想法的呢？ 男人独自坐在月下，喝着一大坛子酒却没醉。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因为他的酒量……太好了。 天气还是挺冷的，毕竟才三月初。 今儿发生了一件事，他那师弟不知脑子突然抽什么风，就是要把都要把冷窈妲和路之游撮合到一起。 等他俩成了婚以后，美其名曰说是什么平衡朝中文武大臣的局势？ 拜托……这是成个亲就能平衡的了的吗？真是让他一言难尽。 今天自己没同意，但是也没直接拒绝。 没同意，当然是因为他对冷窈妲有心思有想法，而且不止一年两年了。 自己一开始还不相信，但是越不相信才越发现原来越是真的，没办法，他就是对人家有好感。 虽然说年龄差的有那么一点多，性格什么差的更多，但好感这东西他也控制不住啊！ 他是周盈亏，但他不是神，他也不能去修了无情道去啊！ 再说心动这种东西，要是光靠修过什么所谓的无情道就能避免，全天下都去入道得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情，周盈亏看事情一向看得比较通透，所以说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他得想办法把冷窈妲抢过来。 哪怕只是有些好感，但他就是不想让自己后悔，心中似乎有个声音也在一直告诉自己。 若是此番之事他不主动出手，日后必然会后悔！ 这个决定在最后一刻彻底拍板儿，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把少女娶到手里，这才算皆大欢喜。 第二天，当沈今啸还在琢磨着，是把她嫁给路家的老大还是老二的时候，周盈亏直接推门闯进去了。 男人也不啰嗦直接道：“五日后，你拟定个圣旨，让冷窈妲嫁给我。” 沈今啸批阅奏折的手一抖，直接在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好好好！这么一本奏折，算是彻底毁了！ 沈今啸可谓惊诧不已，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师兄，对方也在看向他。 但很明显，周盈亏的脸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些绯红，这种红开始在他的脸上逐渐升温。 沈今啸瞪大了眼睛更加不可置信：“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周盈亏面上的红更多了一些，男人外强中干一样咳嗽两声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师弟。 “怎么，很难猜吗？我的确很喜欢她呀！” 沈今啸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什么时候开始的？师兄你藏得太好了，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那么说。” “嗯？怎么说？” 沈今啸挑了挑眉，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自然是不会在你面前说，我要把冷窈妲嫁给路之游的事。” 周盈亏闻言清咳两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又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你又没下旨。好了好了，所谓的文武大臣我这个做师兄的帮你去制衡，但我有什么要求你应该是知道吧？” 沈今啸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做师弟的就相信师兄一次吧。这份圣旨五日之后我就会拟出，绝对让师兄觉得满意。” 二人又闲谈片刻，最终周盈亏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神清气爽面色和煦走出皇宫。 苏洛安就在外头等着他，看见自己的师父一脸高兴模样，少年感觉十分惊奇。 毕竟周盈亏很少在人前将情绪这么外露。 “师父，刚刚发生了什么呀，怎么您一出来这么高兴？” 周盈亏连声音中都透露着喜悦，他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没什么，你可能快有师娘了。” “啊？？”少年满脸的震惊，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周盈亏话不多说，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徒弟先回府。 如果成婚的话，还有许多的事宜要做，他得好好去查探一番。 顺便把仓库里最好的宝贝都拿出来，当作聘礼送给他的窈窈。 不过明日还是要想办法约少女见上一面，最近这几年窈窈越长越大也开始主动避嫌了。 这两三年间，二人的关系已经是平平无奇，甚至还不如路之游路时休他们。 这可不行，他千万不能落了后。 回到府邸他就下了一个帖子，请冷窈妲于明日与自己在胜春朝一见。 少女很快回了帖子，虽然她应该有些疑惑有些奇怪，不知男人为什么会突然邀请她去做客，但还是十分礼貌回复了。 她说自己没时间，有空再叙。 周盈亏：“……” 男人一下就有点泄气，他总觉得这一次见不见都无所谓，以后反正有的是机会。 这种感觉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像什么东西凭空指引着。 周盈亏刚想去认真琢磨一番，他的手下就突然有事来禀报，男人将注意力又马上转移到这上面，暂时将情绪搁置在了一边。 直到五日以后，他和冷府那边同时收到了沈今啸下达的圣旨，周盈亏一下子感觉透亮不少，心中也安定下来。 圣旨一下，这也算是彻底尘埃落定。 周盈亏用最快的时间把手下那边的事全部解决，圣旨下达后的第五天，男人准备去见窈窈一面。 依旧是下了帖子，这回少女回复他说自己有时间，可以在胜春朝一见。 明日巳时四刻他们会在胜春朝碰头，周盈亏心中一喜，面上也露出淡淡笑意。 这回对了，这回的感觉也对了，不知为什么他格外期待明天和窈窈见上这一面。 周盈亏甚至有些紧张起来，毕竟二人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认真看过对方。 他像一只花孔雀一样开始翻着自己衣服，只可惜多数都很严肃且老气沉沉。 男人甚至想要不然管自己的徒弟借两件吧，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穿的了。 还好有一件压箱底的衣服，两年前做好的浅青色蜀绣锦缎滕纹袍。 这件衣服在春日里穿比较显眼，也符合他的矜贵气质。 男人在第二日换上这身衣袍，前去赴约。 第232章 周盈亏(下) 男人走进胜春朝后，进入雅阁看见了冷窈妲，周盈亏心中升起一点儿不言而喻的感受。 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和几个月前见到的最后一面相比，似乎变了一些。 但具体有哪些改变，自己也实在说不出来。 周盈亏装作不知情走到她身旁，笑着看向冷窈妲。 窈窈看见了周盈亏，少女心中其实有很大的疑惑。 自己是在几天前突然穿进来的，这本书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周盈亏只能算是个男三男四。 毕竟这是一本主线为双男主的剧情，其中围绕着沈今啸和路之游展开叙述。 这当中周盈亏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但和自己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纠葛。 唯一有感情纠葛的，也就只有路家的两个兄弟吧。 少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有些腼腆而疏离地对着他行礼。 “摄政王安。” 周盈亏听见她这么称呼自己，眉头一皱。 男人很快又觉得不妥，马上双眉舒展开。 “窈窈，你叫我盈亏就好。” 这种称呼多少是带了一些暧昧的味道，冷窈妲毕竟没谈过恋爱，她面对周盈亏下意识地有点脸红。 但还是在脑中回忆着原主与他相处的细节，声音小小地叫了他一声：“盈亏哥哥。” 周盈亏听见这一声“盈亏哥哥”，可真是身心一瞬间都舒畅了不少，这种感觉他很难形容出来。 男人露出了他这二十多年以来，可谓是最温柔的笑容看着冷窈妲。 他声音温和无比：“窈窈妹妹先坐下吧。” 冷窈妲坐在男人的对面，周盈亏看着她道：“我知道这件事有些突然，但既已发生，你我二人就共同好好解决。” “这……盈亏哥哥想怎么解决？毕竟，我们二人之前的关系确实已经大不如从前，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男人忽然正色起来，看向她的眼神逐渐认真。 “不。”他开口。 冷窈妲一愣，看向周盈亏。 “我喜欢你，就从此刻开始，非常的喜欢你。” “但我之前也对你有好感，却没有那么强烈，或许是有什么在指引着我。窈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请你也……试着爱上我吧。” 冷窈妲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等等等等！这是什么事啊？！ “不，不对，等等！” 她本就还没有适应自己已经穿进书中的事，突然周盈亏又来了这么一出，让少女眼前有些发黑。 冷窈妲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处在一片火海里，全身都燥热起来，连汗毛也一点一点地竖起，这种感觉让她接受不了。 “盈亏哥哥你这么优秀，而且我们这几年也都没有怎么很密切的接触过。或许你是想安慰我，想让我安心，但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于……” 周盈亏轻轻叹息一声：“窈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下个月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以后你就知道我是否真心了。” 说完他自己也知道窈窈现在有些受不了，就连周盈亏自己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打直球的一天。 当然冷窈妲更想不到，毕竟自己看原着时就感觉里面最聪明最冷静的人，也就只有周盈亏了。 突然这个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说，还对自己深情告白，换谁也受不啊！ 这之后二人就有些沉默下来，但周盈亏依然很体贴的给窈窈把她最喜欢的菜递过去。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谢过，吃得很慢也很小心。 不久他俩便从胜春朝出来，周盈亏亲自把少女送回护国府，然后自己才赶到皇宫。 他去皇宫也只不过是抽时间和自己的师弟说一些重要的事，然后再次从里面赶回来，亲自去装点自己的王府。 等下月窈窈嫁过来之时，他要让少女感觉到很温馨，很舒适。 所以他将二人的婚房整体布置的非常好，毕竟周盈亏的审美很不错。 男人亲自所写的聘礼也有整整一百零九抬！这是全凌朝最高的待遇。 当然也只有他能这么做，别人最多也只能弄到九十九抬。 苏洛安看见自己的师父又在奋笔疾书，规划着下月大婚的一切事宜，他好奇地伸长脖子凑上前看了几眼。 看见那聘礼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宝贝，少年都替自己的师傅感觉肉疼。 他咂咂嘴忍不住问道：“师父……迎娶冷窈妲这位师娘，就得这么隆重吗？” 周盈亏看着他声音淡淡：“那是自然。” 随后他想起什么再次开口：“对了，洛安。之前你与她因为灵昭公主有一些不好的过往，但从今以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师娘，而且窈窈如今的变化很大，定然不会再随便出现那档子事了。” 他放下笔看着少年，面上的表情可谓是严肃无比。 “你若是实在忍不住想对她冷嘲热讽，那就主动离窈窈远点，你们不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就好了。有什么事或什么话你与我说不要去难为她，知道了吗？” 听见自己的师父这么向着冷窈妲，苏洛安的心中感到不舒服也很正常。 少年却也看出来自己的师父对冷窈妲有多看重，他也就收起那些不好的心绪，还主动帮着周盈亏去布置。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二人成婚的日子。 路之游也当然来参加了婚礼，青年的眉头却一直都是微微皱起的，因为他觉得这场面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好像他……他也和谁这样举行过这样盛大而隆重的仪式。 冷窈妲被周盈亏横抱着进来，少女却扇下的脸蛋红透了，小声让周盈亏放自己下来，男人也装作听不见。 众人见状赶紧起身恭贺他们，路之游顿了顿，也露出一个比较虚伪的笑容。 宾尽主欢后，所有人都散去，冷窈妲也在洞房中等来了周盈亏。 男人身上带着酒香，眼角的红不知是因为醉的还是其他，看着少女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窈窈……”他呢喃一声，上前抱住了她。 冷窈妲也放下却扇，脸红着看向他。 “我答应你，盈亏。我会……试着去爱你。” 往后的日子，他们将会携手同担。 第233章 沈今啸(上) 作为全书中，除了小狗子苏洛安以外最纯情的男人，他要是能和窈窈在一起将会怎么样呢？ 个人感觉我还是很喜欢沈今啸的，我得给他写一个比较有趣的故事，希望读者宝宝们和我一起期待一下吧～ ——正文分割线—— 沈今啸觉得自己马上二十六岁了，应该迎娶一个皇后了。 但他不想要妃子，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好处，纯情！ 他只能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但凡再多一个人，他都得哭。 对，他真能哭出来…… 沈今啸本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自己的师兄周盈亏比自己还大两岁，但为何沈今啸要这么着急呢？ 只因为他心里突然有人儿了，这个心上人就是冷窈妲。 事情还得从上个月的亭云山围猎场说起。 自己两个月前是准备下旨撮合丞相路家和武将冷家两家结亲，稍微制衡一下朝中文武两大巨头的平衡。 但这件事暂时被耽搁下来了，圣旨也就没有颁出去。 可没想到在围猎场上他对冷窈妲突然一见钟情。 其实也不算很突然，今年第一次看见少女是在上个月的胜春朝中。 两人无意间碰头，那时候他就感觉少女和其他人不一样，沈今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而这一看，男人就稍微上了心，她不仅和常人不一样，长得还够漂亮。 虽然说他自己不算什么所谓的颜控，主要喜欢的是感觉。 但冷窈妲身上的感觉就刚刚好，美貌呢……也勉强算是一个加分项。 导致沈今啸那天去和自己的师兄会面，都是有些看起来神游天外的，只因他脑海中总是有意无意浮现少女的身影。 周盈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男人看着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干嘛呢？到底在想什么？我和你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听进去。” 沈今啸看着他咳嗽一声：“都听进去了，你放心吧，我会让影卫去参与这件事，供你调遣。” 闻言周盈亏才很是怀疑地看他一眼，但实在懒得多问便也作罢了。 又过几日，沈今啸觉得自己不能光靠想象力，梦想着把窈窈娶到手。 虽说他完全可以仗着自己帝王的身份，直接下令册封冷窈妲为皇后。 等少女进了宫，从此他们就能开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让她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 可窈窈和他还不熟，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面。所以呢，他得主动出击。 追女孩子这种事儿，当然得他们这种大老爷们厚着点脸皮冲上去。 沈今啸很快就做好了一个打算，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红了脸。 三日后冷窈妲在护国府中自己独自看着书，少女去青斋书坊买了不少话本子。 话说那个叫做林玉的书童倒是有趣，看着能比自己就大了三四岁左右，人还挺稳重的。 如果实在无聊，不如偶尔去书坊找他聊聊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在这儿想着，迎珠拿着一封请帖走进来，恭敬递给她。 “小姐，门外有一男子给您递了拜帖，但婢子问他是谁家的下人他却不说。只说这封拜帖只有您能看，等您看过以后便都懂了。” 冷窈妲闻言将信将疑地拿过这封帖子，她来回看了几遍，最后才确定一件事，这竟然是圣上给自己送来的。 没错，就是原着中的双男主之一沈今啸。 冷窈妲感觉自己可能是中午没睡好，所以才出现这种幻觉。 缓了半晌，少女再次打开这封帖子，又看两遍才确定一件事，自己没有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沈今啸他……真的不知为何突然给自己下帖子，还让自己三日后和他一起出游！ 少女愣住了，迎珠在一旁看自己家的小姐神情不对劲，忍不住开口询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这请帖有什么问题吗？” 冷窈妲知道这件事自己不能轻易和任何人提起，毕竟沈今啸也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但如果男人是真有什么事儿的话，也许她的确需要保密。 冷窈妲很快就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少女摇摇头：“没有，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请帖下完后沈今啸其实有些紧张，但不久后自己派去的手下便带着冷窈妲的回帖赶了回来。 男人看见少女欣然同意，脸上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太好了！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三日后就是六月初一，他们在秋月湖附近相约而见。 沈今啸特意打扮了一番，男人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袍，黑发被束在玉冠中。 微风吹拂而来，将男人的衣角和发丝轻轻吹起，更显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太过于精致俊美的容貌甚至有一些攻击性，但他眼中的期待和柔情，却淡化换了这种锐利感。 冷窈妲下了马车快步朝着沈今啸走去，少女面上有些紧张，还有一些疑惑。 因为她真是不知道沈今啸找自己究竟是要干嘛，毕竟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和沈今啸可是从来没有什么接触的。 “圣上万安。” 少女对着男人行礼后慢慢开了口，她的声音动听，清润中混杂着一些糯糯的感觉。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心尖好像都化开了一些。 转过头看着少女乌黑的发顶，他竟有一丝紧张。 “出门在外游玩，放松一些就好，不用如此多礼。” 沈今啸看着冷窈妲，声音是以往从没有的温和。 但少女只是腼腆一笑，话虽如此，可自己毕竟是凌朝兵马大元帅冷煜的独女。 若是自己在沈今啸面前有任何行差踏错，恐怕也会连累到冷家一门。 所以少女只是表面装作听从，但背地里却是一丝不敢松懈。 但也正因如此，冷窈妲感觉自己真是太累了。 途中她得思考对面的人某句话有没有别的含义，又得时刻关注自己的礼数保持得如何，有没有出错。 才进行到一半的游玩，她就感觉自己身心俱疲了。 可沈今啸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忧虑呢，男人心疼她在自己面前放不开这么累。 于是他直接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冷窈妲的手腕。 第234章 沈今啸(下) 冷窈妲整个人感觉身上都是一阵酥麻，有些惊讶于对面异性对自己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更惊讶对面的异性是沈今啸。 哪怕是路之游，可能少女都不会觉得如此的尴尬和惊讶。 窈窈马上撤回手腕，然后站起身对他行了个大礼。 “圣上息怒，可是臣女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请直接说出，臣女必然会认真改正，请圣上不要与臣女一般见识！” 看见窈窈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沈今啸整个人可谓是直接呆愣在原地。 面上笑意僵在脸上不上不下的，让人看着有两分萧索寂寥之感。 冷窈妲见他没说话，小心翼翼瞄了男人一眼，也发现了这个不对劲的地方。 少女心中更加疑惑，但却不敢再多说，一直低着头等待沈今啸出言发落。 “唉……罢了，是我太急了。” 窈窈听见他这么说，甚至语气中还有很多落寞浮现，不由得有些震惊。 少女下意识喃喃自语问道：“圣上，您究竟叫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沈今啸看向她，随后亲自过去将窈窈扶起：“先坐下吧，我……没什么事。” 听见面前的人突然不用尊称，而是自称为“我”，冷窈妲刚想坐下，又被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她腿一软身体一抖，咬咬牙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刚维持好心态安稳坐在椅子上，沈今啸突然又开口了。 “窈窈，我喜欢你。” 此话一出两秒钟不到，只听对面重重的“噗通”一声！ 冷窈妲一下从凳子上滑落，直挺挺地跪在了沈今啸面前。 少女没能站起来，因为她的膝盖被磕麻了，但是现在更让她发麻的是自己的大脑。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此刻都被麻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今啸怎么突然对自己表白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这本书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难道在恶搞自己吗？ 天哪！她真的要受不了了！ 这种事路之游要是知道的话，肯定第一时间想办法弄死自己！ 这种想法刚浮现，冷窈妲自己先是否定了自己。 不对不对！这个时候路之游和沈今啸还没认识呢，至少两人得在半年多以后才能无意中相识然后相知，最后劈里啪啦出了一堆的事儿。 这剧情可谓又抓马又狗血，还有一丝丝诡异的浪漫。 自己也不用这么害怕吧，还不至于死这么早呢，还是先起来再说吧，多少有些丢人了。 想通以后，窈窈自己哆嗦着双腿起身，忍不住偷偷在桌子下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刚刚这一下真是太疼了，疼得让她有点受不了，膝盖不止很疼还很麻，回家后定然是要肿了。 沈今啸很是紧张，看着对面少女站起身开口询问：“窈窈你怎么样了？刚刚是不是伤到了！应该是我吓到你了……抱歉，是我没有想那么多，是我没有考虑好，你别害怕。” 没想到沈今啸会突然这么说，冷窈妲被他的纯情弄得面上一红。 毕竟沈今啸的外表太出众了，而且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纯情的直球boy。 冷窈妲害羞中也带着一丝惶恐，她现在接受的是谁的道歉啊？那可是凌朝一代堂堂帝王的！ 少女赶紧站起来走了两步，装作无事发生：“没事的圣上！臣女没事！您看，臣女这不是好好的吗？” 冷窈妲直接来了个“没病走两步”，男人看着她这副不同以往和他人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被逗笑。 瞧见沈今啸笑了，少女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膝盖是真疼啊，回去后她得用最好的药来涂一涂，否则这几天走路肯定是要遭罪了。 沈今啸最后送她离开，二人分别之时男人忽然说道：“窈窈，我今日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也希望没有吓到你。” 其实你已经吓到我了…… 少女偷偷在心里腹诽，面上却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圣上如此说真是折煞臣女了，感谢您带臣女前来赏景出游。” 刚入夜吃过晚饭后，沈今啸就派人前来送药膏。 冷窈妲看着专属于宫中的药瓶子，少女抿了抿唇，面上浮现了一抹红晕。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害羞，是单纯想起来自己在沈今啸面前，究竟出了多大的糗。 话说……她今天都这样了，沈今啸应该不可能再对自己有什么其它想法了吧？ 冷窈妲接过伤药，让迎珠抱玉好好拿着金豆子去谢过这位宫中的下人，更要好好在他面前谢过沈今啸，互相恭维半晌才作罢。 早就回到皇宫中的沈今啸，想到少女今天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样子，因为可爱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他赶紧正色起来，只是脸上的薄红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而这天以后，沈今啸那边也确实没什么动静了，冷窈妲在府中热得百无聊赖，吃着各种解暑小甜品。 忽然她想到一个多月前，沈今啸带着她去游湖泛舟，看夏日的湖中美景，少女觉得心中一阵空落落的。 她不懂这种感觉为何出现，只知道自己现在有些不太对劲。 奈何说曹操，曹操到。 冷窈妲心中还在想着沈今啸的事，突然宫中的大太监总管刘明山就突然来到护国府上。 少女还在榻上半躺着悠闲地吃着冰饮，突然就被迎珠抱玉两人半拉着走出去。 “干嘛干嘛！” 冷窈妲被拉到前院儿跪下跟着听旨，当听到沈今啸直接立自己为皇后，少女差点两眼一黑。 但她心中那些空落落的情绪却突然消失不见，原来他还一直记着，原来他没有骗自己，原来一国之君果然是一言九鼎。 立后之事弄得比沈今啸自己登基还隆重，冷窈妲折腾了一天累得不行。 沈今啸贴心的让所有人都下去，他亲自给冷窈妲拆下各种首饰和繁琐的婚服，然后给她揉肩。 但很快……他的手就有点不老实起来。 二人进入屏风后共同沐浴，随后沈今啸抱着脸蛋红透的少女，一起去了床上。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帝后传奇，也从这里正式开始。 第235章 路时休(上) 最贴近各种书中“深情男二”角色的小叔子路时休，总是能让人感觉又气又急。 但不得不说，心疼的时候也是真心疼。 而且他算是有些争议的角色，毕竟有宝宝们说他是否爱上的其实一直都是原来的女主，而不是现在的，这样似乎对谁都不公平。 不不不，在这里我就要认真且仔细的把这件事说清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看看路时休完全变成冲动男孩以后，究竟怎么把窈窈抱在怀中的吧。 ——正文分割线—— 路时休已经暗恋窈窈很久了，大概有两三年的时间。 但他却一直没有主动出击。 因为青年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对窈窈百分百的好，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家。 再说了，窈窈是个很好的姑娘，也不一定她就会喜欢自己。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和观察，路时休确定了一件事。 窈窈对自己只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罢了，反正自己也不准备耽误她，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但奈何不久之后，路时休在过完年后便染上了风寒，看样子还很严重。 冷窈妲没过几天就听说了这件事，听从父母的话给他送了一个方子，说是自己的父亲当初染了风寒以后，便是喝了这副汤药慢慢好转的。 青年看着方子，在病中的他心头不禁有些柔软，但也只是有些柔软而已。 如果说他什么时候彻底想将窈窈抱在怀中，那就要从……下个月说起了。 下个月他的风寒总算是拖拖拉拉好了不少，想起护国府中的荷花莲池快开了，路时休想去作画一幅。 他独自一人主动前去拜访，临近中午，护国府中没有其他人在，只有冷窈妲自己。 但此时的少女已经穿过来三天了，只不过不同的是，此时还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赐婚圣旨下发。 或许是没来得及，或许是沈今啸还没决定好，总之这件事往后推迟了。 青年进了府后发现没有长辈在，只有窈窈一人。 他素白俊朗面上微微一红，知道窈窈不太喜欢旁人在只有她自己的时候进来打扰。 刚想离开，少女突然对着他说道：“时休哥哥一定是想来看看荷花的吧，临近五月荷花的确是快开了。正好还没有人陪我同看呢，时休哥哥便和窈窈一起吧。” 路时休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女，说实话，他知道窈窈很有一些任性的小脾气，但自己觉得很可爱，并不是不能接受。 突然面前人的性子变化这么大，他也觉得很是惊奇。 窈窈居然能这么妥贴地照顾到他人情绪，倒是很让青年意想不到。 “窈窈妹妹，你不是……很不喜欢让别人打扰到你吗？” 冷窈妲和原主的脾性可谓是截然相反，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经历过的事情，以及那些成长环境，让少女很喜欢和别人交朋友。 于是她笑了笑，找了个借口：“时休哥哥不知道，我也是这几日豁然开朗了。觉得当初一直使着小性子与各位哥哥们相处，想来是让大家有些不愉快，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太妥贴。” “加上母亲最近说我早就到了该议婚的年龄，也需得沉稳一些，便准备稍微做一些改变出来。” 这话其实也不过是冷窈妲搪塞的借口罢了，毕竟她不再是原主。 就算凭借脑海中模模糊糊的记忆，去仿照原主的习性和说话语气，但肯定很多时候还是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特别像路之游和路时休以及冷家人，这种和女主格外亲近之人，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肯定要麻烦死了。 干脆先找个理由，时间久了便也就没觉得什么了。 路时休听完面色变了变。 对呀，窈窈已经十六岁了，也到了能议亲的年纪。 路时休原先还觉得自己并不是非常喜欢冷窈妲，可他现在一想到这么可爱伶俐，也有了变化的窈窈若是嫁给他人，他心中就格外不舒服起来。 这种感觉来得有些冲动而唐突，就连青年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好像他应该开始主动出击了，而不是等着过几个月把少女拱手让给他人，自己再后悔一辈子。 路时休也感觉自己若是趁此机会错过了，那就是他一辈子都会后悔的事。 青年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窈窈来主动邀约，那时休便同窈窈妹妹一起前去观景，这样你我二人或许也不会无聊了。” 说完二人便一同去荷花莲池处，看着已经含苞待放的娇艳荷花，青年坐在不远处的亭子中作画。 可画中却突然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他原本没有打算画上去的冷窈妲。 少女安静坐在一旁，她的侧脸非常精致美丽，看着如同漱冰濯雪一般的清冷娇贵。 路时休脸色又开始微红起来，他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在认真描摹着少女的侧颜。 冷窈妲的发丝被风抚过微微吹起，让她如同仙女一般仿佛在瑶池仙境中，睥睨着世人。 画作逐渐进行到到一半，他没有怎么画荷花美景，而是主要在画窈窈。 看着自己落笔半成，青年又突然心中浮现一丝丝难过。 毕竟他的丹青功夫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哪怕已经在尽力做画，却还是没有在画纸上出少女最美的模样。 而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他们二人在这里有事没事搭上两句话，喝着香茶吃着茶点。 冷窈妲眼看晚饭时间都快到了，想着是口头上留一下路时休一起吃，还是直接送他离府。 在她思考时，青年已经起身主动请辞：“窈窈妹妹，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去了，这画作等有时间我再来继续完成。” 听他这么一说冷窈妲倒是好奇起来，她看出路时休认真画了许久，想来这幅画应该很漂亮。 少女忍不住说道：“时休哥哥若是方便，可否让我先看一看？毕竟今日这般风景可不多见。待过两日再来，荷花便全开了，可没有这样含羞待放的美景，还好你都记录下来了！” 可听完，青年马上就攥紧了画作，紧张起来。 第236章 路时休(下) 奈何路时休抬眼就能看见冷窈妲期待的眼神，少女的眼睛亮亮的，像水洗过一样。 迎着夕阳看过去，里面竟然还会微微散出一些浅色的光彩。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他想拒绝却根本就拒绝不了。 但画中他画的可都是眼前的少女，那荷花莲池他只是寥寥带过过几笔，所谓过两日在画，也是想着把荷花再画上去，免得让有心之人看见后有了说辞。 窈窈看着他满脸的期待，这种期待感让路时休突然感觉很满足，很舒服。 他知道若是以前的话，不管是他还是大哥，二人无论做什么窈窈都不会很期待，也不会很好奇。 少女对待他们两个就像对待比较熟悉的哥哥们，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 但此时路时休心中却突然萌发了更多的情感，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窈窈，我给你看。” 青年就在少女的眼前徐徐展开画作，冷窈妲一开始看见的就是那潦草的荷花图，她眼中开始浮现疑惑。 不知道这好几个小时路时休究竟在画些什么，怎么画点简笔画用了这么久？ 直到展开到最后，少女才发现上面多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画上的冷窈妲可谓是活灵活现，那侧颜那角度那风采，真是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惊叹。 可想而知作画之人对这个人投入了多少情感，以及在作画时他又有多认真，才会描摹得这么仔细。 冷窈妲好像突然明白点什么，少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再度抬眼看向他。 而路时休的脸已经红透了，青年连眼角都带着红，就像是被抹上了一层胭脂。 冷窈妲不知为何，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纯情到红了脸，她也跟着忍不住脸红发烫。 少女差点在原地跳了起来，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感受吓得不轻。 她忙说道：“时休哥哥！那个……我想起府中其实还有一些事，而且我爹娘也快回来了，不如我们改日再聚吧！” 说完少女就直接离开这里，甚至都忘了让人去送送青年离开。 路时休看着她离开，摇摇头笑了笑。 他笑是因为，青年看出来少女对自己可能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样一来……或许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今日过后，路时休被加注了不少勇气，他也准备去主动追求自己越来越喜欢的窈窈。 五月末，青年再度给窈窈下了拜帖，少女看见后，想了想欣然同意了。 路时休看见回帖后，青年面上露出笑意，而冷窈妲那头也同样在脸上扬起笑容。 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开心，她又想起了那一日，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路时休的画作中。 她知道，路时休的丹青并没路之游好，所以青年是用了非常多的心思，才能把自己画的这么好看。 中途他也来过一次，说是要将最后的荷花景补齐。 但荷花那几日开得本来就快，早就与他画中的不同。 没想到他却对着冷窈妲说：“没关系，我的脑海中一直存留那一日所有的光景，只要看见画中的你，便能记起所有。” 冷窈妲知道自己没谈过恋爱，也不太懂男女之情，所以不是很容易被忽悠。 但为何……这一次面对路时休，却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看见了他眼中的真诚？ 后日，他们接着去出游，二人共同去了鸣悠山，在灵山寺中一起对着菩萨拜三拜，身上沾染上了红尘烟火气。 这一次，少女没有像以前一样在人海中寻找他，因为路时休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旁了。 青年不用再像个小偷一样，只敢去偷偷看着窈窈。 他俩很快就明目张胆地一起出游，并且次数越来越多。 因为冷窈妲毕竟带着现代人的习惯，少女觉得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谈恋爱前的暧昧期间，双方都要多见面才行。 只有多见几次，才能互相感情升温，也能多了解一些日常的习惯。 虽然说她对路时休已经很了解了，但还是得亲眼见到更多面能放心一点。 二人的私下关系也逐渐被两方长辈们发现，九月份的中旬天气终于凉爽了一些，冷窈妲这一日和路时休逛完各自回了府中，突然就被赵玉瑾给叫到了前院儿。 少女下意识脚步一顿，心中感到一丝不妙。 完蛋了，她怎么有种瞒着父母偷偷谈恋爱，然后被抓包的感觉。 磨磨蹭蹭走到那边，冷窈妲小心翼翼对着他们行了一礼：“父亲母亲安，不知叫女儿过来有何要事？” 冷窈妲说话间带了些小心翼翼，看着她这副模样，冷煜和张思莲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正好把有些凝重的氛围给打破了。 赵玉瑾看着她轻声说道：“窈窈，你不用多想忧心。这几个月父亲和母亲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和时休那孩子走得很近？果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管是性情还是出身都是格外般配的。” 冷窈妲听见他们这么说，腰板也挺直了：“原来父亲和母亲您二人……都知道了？” 冷煜看着她：“窈窈你不用担心，父亲已经去和路丞相交流过了，他们也非常喜欢你。我们两家也算互相知根知底，窈窈，等你日后嫁过去，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而路时休那边也同样在和自己的父亲母亲说这件事，两家不久后便直接拍板决定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冷窈妲和路时休在大婚前几天是不能随便见面的，二人就干脆互相书信来往，黏糊的好像一刻都不能分开。 倒是苦了他们的下人，互相来回跑着传信。 在十月份的末尾，就在化荣巷内开始举行大婚。 这一日几乎所有凌朝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而婚礼也是格外的盛大。 九十九抬聘礼绕着盛京城一圈，冷窈妲坐在花轿中，仿佛能透过红帘看见前面的路时休，心里格外甜蜜。 晚上等到宾客散去，终于在洞房中只剩下二人，路时休走进去红着脸掀起盖头，看着她。 青年在冷窈妲耳边轻声说着：“窈窈，我终于娶到你了。” 第237章 苏洛安(上) 最后的这个就是全书中个人感觉出场率偏低，也是最容易炸毛嘴硬还纯情的小狗子，苏洛安。 这个苏小将军，一开始大家很不喜欢他，但是我觉得后期他其实挺可爱的。 而且十几岁的小男孩就是容易心口不一，当然他做得很不对，没有给他前期洗白过。 所以让他最后才和窈窈有交流，并且咱们窈窈对他的情谊算是比较薄的，也算是小小惩罚他一下吧。 但如果苏洛安一直都是对冷窈妲没有口不择言过，又会怎样呢？ ——正文分割线—— 苏洛安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七八岁的一阵子，那时村里闹饥荒很久了。 好多村民们最后饿得不行，想把他捉起来吃掉。 那时候大旱了很久，民间颗粒无收，百姓易子而食。 他还好，人比较聪明，也想活下去，于是费了很大力气跑了出来。 本以为在路上就会死去，却没想到遇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父，周盈亏。 少年又又又一次梦见了当初，他每年都会固定梦见七八次，好像是在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那种绝望和困境。 当初他因为被饿了很久，就喜欢吃很多的东西，也不挑食，更不喜欢浪费食物。 还好苏洛安从小就敬仰将军，他为了能成为将军也爱运动，不仅没有长胖，反倒个子长得很高。 他当初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就已经非常优秀了。 少年起床后先去照常跟师父问早，又把昨晚的功课复习了一遍。 吃完早餐原本应该去练武场了，他却方向一偏，偷偷去了华荣巷找冷窈妲。 半年前他对窈窈表白了，苏洛安一直都没有喜欢过灵昭公主，和灵昭公主也不熟。 在这里他永远只心仪窈窈，只喜欢少女一人。 性格也不再那么暴躁冲动嘴硬，他变成一个纯情的，专一的可爱的小狗。 还是独属于冷窈妲一人的可爱小狗。 “苏小将军请稍等，我们家小姐刚吃过早饭不久，还需要再拾掇一下才能出来见您。” 抱玉对着他回复，少年马上说道：“无事，本将军也只是过来看看窈窈，正好她有空那就赏我个面子出来一起游玩。” 听见他这么说，抱玉马上笑盈盈道：“苏小将军别这么说，我们小姐其实也一直这几天眼巴巴等着你来呢！” 苏洛安闻言眼睛亮了亮：“这是真的吗？！原来窈窈她也一直在等我！” 抱玉赶紧小声道：“苏小将军千万别对我们小姐说是我说的！您就装作不知道就好。” 苏洛安点点头，表示他自己晓得了。 不久后冷窈妲出现在他的眼前，少女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冷窈妲穿过来已经有一年之久。 正值夏天的季节，空气中都在涌动着闷热的气息。 冷窈妲穿的是烟粉色的衣裙，让少女看起来格外娇嫩美丽。 苏洛安脸红着邀请冷窈妲上了马车，二人同坐马车内，少年与窈窈闲聊。 他俩就像一对谈恋爱的小情侣，面对着对方时总会脸红。 下了马车他们一起去了漂亮的花海，这个所谓的花海有些远，有些偏，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这片花海其实也不大，可里面有很多花，海棠、月季、牡丹、芍药等，这些漂亮的花争奇斗艳，让这原本并不大的一片花海芬芳扑鼻。 冷窈妲很喜欢花，苏洛安因为窈窈喜欢花，所以他现在也很喜欢花。 “窈窈，你看，果然夏天的花海更加漂亮！” 少女跑过去，额头上很快就沁出汗珠。 “是啊，果然漂亮！只可惜……只有在夏天这些花才会开得这么多，这么美，这么艳。” 说完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了，笑得眉眼弯弯看向苏洛安。 “如果它们冬天也能开，春天也能开，秋天也能开，四季都能开最好了！这样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每个月都可以来！” 苏洛安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这是幸福的感觉，也是心动的味道。 少年看着她说：“窈窈，你是想把这里彻底变成我们一年四季的秘密基地吗？” “秘密基地”这四个字还是冷窈妲第一次看见花海时说出的，苏洛安虽然不太懂具体什么意思，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只要是关于窈窈的，任何事他都会记得特别清晰。 少女看着他点点头：“我当然想把这里变成属于我们的一年四季，以后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是生气了，是开心了，还是不想理你了，我都可以来这里！” 苏洛安马上走到她身边：“我才不会让你生气！就算你真的想和我捉迷藏，不管多少次你都藏在这里，我都会来这里找你的。找到你以后我会用力地向你赔罪，让你开心，到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冷窈妲羞红着脸看着他：“谁要跟你回家！净胡说！你真是学坏了！” 少年对着她轻轻抱了一下，然后马上松开了。 他也怕自己太唐突，吓到少女，可是窈窈实在太可爱了，他真的忍不住。 这一下已经是他这几个月来做过最逾矩的行为。 冷窈妲和他一起红了脸，虽然少女是现代人的思想，可奈何苏洛安实在是太纯情。两人最多只偷偷牵过手，突然来个拥抱，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你……你做什么！怎么突然抱了我一下！” 冷窈妲磕磕巴巴地问他，苏洛安的脸也早就像红透的螃蟹一样。 他甚至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手臂上好像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的体香。 冷窈妲和他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又马上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忍不住后退一些，退出一个更远的距离。 他们两个的纯情要是让别人看见，会有种忍不住想磕cp的冲动。 不敢想象这么可爱的一对小情侣，如果不久后成了婚，在婚后会有多开心，多快乐，多幸福。 苏洛安和冷窈妲就是这样，他们的性格其实有些相似，但苏洛安为了迎合窈窈，也为了更好的去爱她，把自己弄得更加的耐心成熟且稳重。 少年看着她，红霞弥漫了整张脸和耳根，去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第238章 苏洛安(下) 冷窈妲也回应着牵起了他的手，十指相握交缠，很快，两人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 但他们两个谁都不想先放开，就这样一直牵着，好像就可以牵到天荒地老。 不久以后少女还是被这片花海所吸引住，她走着走着为了去看一朵小花，下意识松开了苏洛安的手。 少年随后整个人都是一愣，他竟然感觉心中突然很失落，也更加坚定了要把窈窈娶回家的想法。 自己不能接受没有窈窈在的日子，他知道。 只要能和窈窈在一起，苏洛安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他只想和冷窈妲，永远，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而冷窈妲则是被一朵小小的海棠花吸引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很喜欢海棠花。 这片花海中几乎没有海棠花，这还是自己偶然发现的。 “天呐……这么一朵小小的海棠夹杂其中，真的很难让人发现呢。” 听见她的喃喃自语，苏洛安主动走过去，看着少女手心中的海棠，他想了想斟酌再三才开了口。 “但这朵海棠花很坚强啊，它自己独自在这里盛放着，哪怕没有人会发现它。” 苏洛安自己不是很会说话，因为他的童年其实不幸福，那样的生长环境下，少年也不会和别人交流。 冷窈妲听完看向他，站起身并没有把它采下来，只是刚才双手合上捧了起来。 “既然如此，它能这样坚强着在里面盛放，那我也不会把它采下来的，就请它继续绽放自己。虽然海棠无香，但是它足够美丽，这就够了不是吗？” 在她说话时，苏洛安就一直看着她的侧脸。 他总是这样在少女没发现的角度，轻轻侧过头低垂着眼瞧她。 可冷窈妲这一次说着说着，就突然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少年那深情的眼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窈窈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少女后知后觉发现些什么，才往后退了一步。 她面色泛红眨着眼睛问道：“你……刚才是一直都在看着我吗？” 苏洛安此番连眼角都弥漫上云霞，少年支支吾吾在那里也不太会撒谎，只能自己盯着地上。 “我，我就是刚看向你一下，窈窈你就，你就看过来了，我可没有一直看着你，你别误会！” 冷窈妲眨巴着眼睛，少女突然起了点坏心思。 她向前一步，站在苏洛安的面前，让少年一直直视着自己。 苏洛安当然不敢直视她，少年脸蛋红得好像都快冒烟了。 冷窈妲看着他忍不住发笑：“既然你没有一直看着我，那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和我再说一遍呀！你说你并没有看着我，你也没有想看我！你说呀你说呀！” 可原本就不太会撒谎的苏洛安，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呢？ 何况他还是面对着窈窈，少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小声承认道：“我确实刚刚一直在看着你，而且我不止这一次偷偷看你，从前有很多次，我都像这样……看着你。” 被他突如其来这样一说，如同表白一般的热烈话语，又真诚又直白。 现在换成是冷窈妲脸上红得像是快要冒烟了，少女有些慌乱且羞涩地后退一步。 这一下却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还好苏洛安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少女。 窈窈纤细的腰肢在他的臂弯中，两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他们的心跳声一直在此处怦怦作响。 就这样静谧了几秒后，冷窈妲先一步反应过来，马上轻轻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 苏洛安摸摸鼻子，也同样不敢再看向少女，心口处好像要蹦出什么东西似的。 二人就这样用余光偷瞄着对方很久，直到冷窈妲脸上的薄红褪去，目光忽然看着远方惆怅起来。 她喃喃自语般开了口：“其实我很想自由自在一些，感觉这世上还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好多好多风景我也还没来得及去看。” “可是……如果我们成了亲，我就要一直在盛京城中生活，不是说盛京不好，只是我还想去看更多的风景和事物。” 苏洛安不可置信睁大了眼。 冷窈妲最后叹息一声：“可我既喜欢你，又热爱着自由，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哪怕我有些不快乐，不能做往后最想做的事。” 她说的一切苏洛安都认真听了进去，但少年特别激动，他上前几步抱住了窈窈，这一次是特别用力抱住她。 “窈窈！窈窈！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想嫁给我？！你喜欢我！” 苏洛安音量忍不住提高，抱着冷窈妲开心到一直说来说去。 被他抱得有些上不来气，少女就一直推搡着他。 “喂！苏洛安你快，快放开我！” 等她喊完，少年才慢慢松开她，看着窈窈的眼睛都是带着光芒的。 “窈窈，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所以我，我愿意陪着你做任何你喜欢的事！” 听见他这么说，冷窈妲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而是很冷静地问：“那如果你师父不让呢？” 苏洛安没有犹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虽然是师父救了我还收留了我，但是我相信师父会让我去做我喜欢的事的！” “你……喜欢的事？” “嗯！我喜欢你，你喜欢自由，所以我也就同样喜欢自由。你去哪里我都可以奉陪，窈窈，我是真心的。” 说着他向前一步，再度轻轻抱住她。 “相信我。” 冷窈妲将头轻轻搁在他的胸前，因为苏洛安长得很高，所以她低头就能听见少年的心跳声。 心跳声很快，他一定很紧张。 冷窈妲的心却忽然静了下来，少女看着他，第一次主动回抱他。 “那如果这样的话……苏小将军，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苏洛安眼睛一热，除了周盈亏以外，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被尊重，被爱，被期待着。 “那么，窈窈……今后的日子，还请我们一起互相扶持了。” “好呀，那你一定要陪我去看更多的风光，一年四季都是！” 二人在此处定下了终身，最终他们也会打马看花，掠过一切不同的事物和风景。 共同前往。 全文完(大团圆) 最西方的雨国不久前刚离开一位红衣女子，她的远行让雨国的太子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虽然那女子比他大了六七岁，可奈何此女貌美无双，胸有沟壑。 最关键的是，她与旁的人都不同。 与她的思想眼界相比，好似她的美貌都有些黯淡无光了。 “太子殿下，您的功课最近都落下了不少呢，应该好好温习一下了。” 一直跟随着他的老太监苦口婆心劝慰青年，但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太子却有些郁郁寡欢。 “本宫知道了。” 他淡淡回了一句话后，便自己走向另一处接着黯然神伤去了。 那老太监见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了，只能无奈摇摇头退下。 而被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正是冷窈妲。 她纵马欢歌出了雨国，就一直往东走。 窈窈用了十年的时间，几乎是看遍了附近的美景，山河山川，人海漫漫，体会到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 而自己的锦囊中也已经塞下很多很多的海棠花，只可惜大多都是被封干了保存起来，希望玉音姐姐不要嫌弃吧。 整整十年过去了，她中途倒是回去过两次，是在几乎无人知她回去的情况下，且每次都不超过十天。 窈窈就是为了好好回去看一看冷家人，毕竟自己总是出来这么久，赵玉瑾和冷煜等人说不担心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然后就是把海棠花放在黄玉音的墓碑上，然后对着她喋喋不休说着各处的趣事。 可其余那五人……她确实没有告诉一声，因为窈窈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可出来的时间久了，冷窈妲觉得自己应该光明正大回去一次。 不是还答应过他们，等日后自己回去了，可是要请那几个人一起喝酒的。 顺便也把有趣的事情也说给他们听，其实想想他们这五个都走不出盛京城，估计也挺无聊的。 这一次冷窈妲回盛京城，是光明正大回去的。 甚至她还有意放出一些消息，又过了几个月时间，在临近盛京城的城门前，窈窈看见了几道身影。 哪怕十年过去了，他们互相还是都能一眼看出对方。 冷窈妲下了马，牵着马慢慢往那边走。 沈今啸，周盈亏，路之游，路时休，苏洛安他们几乎也没有太大变化。 只不过都成熟了，稳重了，也更有魅力了。 而当初那个十七八岁离开盛京城的窈窈，也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美丽，更加的英姿飒爽。 她和当初的模样还是变化很大的。 这六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先说话。 冷窈妲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女子知道这几个人一定是第一个先出来迎接自己的。 倒不是说冷家人不在意，而是自己放消息就是先给他们几人放出去的。 此时冷家人也应该知晓了，一家子正往这边赶来。 借着这个时间段的空隙，窈窈倒是正好有机会和他们叙叙旧。 “大家，很久不见了。” 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冷窈妲笑了一下，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对他们说出这句平淡的话。 这句话一出口，让她没想到的是，对面五个人竟齐刷刷忍不住红了眼。 他们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窈窈，欢迎回来。” 从此以后山高路远，这五个人啊，却再也不想放她随便离开了。 不过要是冷窈妲实在想走，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偷偷跟上去，总之既然他们的窈窈回来了，以后便不能再随便让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而他们为了爱她，也愿意做更多的事，只希望窈窈年年都可以平安喜乐，安康无虞。 团圆小剧场之吃醋篇 今天是窈窈二十九岁的生日。 从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变成一个马上三十岁的人，中间这十几年的时间，窈窈感觉大多数还是非常的快乐。 而且不得不说，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虽然知道自己永远不能回到当初的世界，但在这边生活这么久，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同时也有很多有趣的事物伴随着她，当然如果每天没有那五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非得缠着自己还在那里互相制造修罗场和吃醋时机的场面，窈窈也许会更开心一点。 “窈窈，我记得你喜欢花海，所以这一次我给你重新弄了个最漂亮的花海作为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路之游走上前，笑容和煦看着她。 相比于当初他温和俊朗的模样，现在的路之游很明显更具稳重的魅力，且年岁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冷窈妲看着他，皱了皱眉。 不得不说，就算是自己，也会觉得老天爷偏心了些。 因为他们这六个人中，只有路之游变化最小，说白了就是抗老。 在他刚说完这句话不久，苏洛安和周盈亏一前一后赶来，二人同时斜睨了一眼路之游，然后站在窈窈的两侧。 当初最小的少年如今也过了而立之年，苏洛安性子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眼瞅着实沉稳不少。 “窈窈，我与师父共同为你做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你爱吃的，也给你准备了些特别的礼物，等晚点再给你看。” 男人一身红衣，当初经常高高束起的长发如今也披散下来，竟也有了几分霁月清风之意。 而一旁的周盈亏依旧话少，等苏洛安和路之游都说完，他才淡淡开口。 “窈窈，我记得今日你身体不太舒服，方才已经亲手为你制好了需要用到的东西，希望莫要嫌弃才是。” 冷窈妲昨夜来了月事，所以才导致她今早看起来有些神情倦怠，懒得开口的模样。 一听到周盈亏做了如此实用的物件，她倒是鲜少表情一亮，看着男人道谢：“如此，便多谢摄政王了。” 闻言，在一旁的路之游面色有些不好看，而苏洛安脑子有时候不太好使，他并未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此时从门外再进来两人，正是沈今啸和路时休。 他俩刚好听到冷窈妲说的话，皱了皱眉却没多问，余光看向周盈亏后依次开了口。 “窈窈，我自己又琢磨着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和点心，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快来尝尝看吧。” 路时休笑咪咪看向冷窈妲，面上带有一些恰到好处的温柔和憧憬。 在这种目光下，窈窈果然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先一步跟着他去了厨房看菜品。 眼见众位的心上人被带走，房中剩余的四人面色都有了些变化。 其中唯有路之游和沈今啸的最为精彩。 路之游是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也有这么鬼精的一天，毕竟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更“茶味”一些。 而沈今啸则是黑了脸，他今日还没怎么和窈窈说上一句话呢，好不容易见到面，却被这路时休给抢了先。 周盈亏也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路之游：“当初咱们几人里，只有你最方便讨得窈窈欢心，也确实只有你最有心机，如今怎么不是了呢？反倒让你这位看似一向沉默的弟弟跑在了前头。” 路之游听完只是笑了笑，但额角偷偷跳出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在一片沉默中，沈今啸率先打破僵局说了话。 “罢了，先去准备其他的，快到午时了，窈窈也应当有些饿了。” 说完，男人大步流星先走了出去，握紧的拳头已经表明他的不虞。 周盈亏和苏洛安也相继走出房间，唯有路之游在原地半晌没动静。 最后他无奈一笑，眉梢眼角带有勾人的风情。 不得不说，路之游若是再度像从前那样有意勾引，想来功夫会更进一步。 男人也是这样想的，他沉思一会儿，才慢慢抬步离开。 此时冷窈妲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路之游其他几人俱在。 “窈窈，你看这道菜，是否火候有些轻了呢？” 路时休说着将一道摆盘略显花哨的菜肴递到冷窈妲身旁，女子端起看了看，点点头笑了一下：“我觉得甚好。” 见此状，其余人再也忍不住了，便是一开始想装作高傲些的，突然像是孔雀开了屏似的转悠到窈窈眼前。 苏洛安把一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冰种放在窈窈手中，女子被双手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不值钱的大石头呢，差点就给抛出门外。 还好及时低头看出冰种的不凡，若是过段日子打成饰品佩戴定然不错。 冷窈妲面露微笑，因为冰种挺沉的就先将其放在一边，看着苏洛安道谢：“多谢苏将军的贺礼，有心了。” 沈今啸也往前走两步，在她身侧站定后开口：“窈窈，我记得你说过冷元帅如今身体已经有些迟暮，去年便想着退守后方，将大事交由你的两位哥哥管理。” “这件事原本我还在考虑，但今日忽然一想，觉得此举并无不妥。便趁着今日你的生辰宴上，做主让你大哥继承冷元帅的袭位。” 冷麒的确更加稳重些，冷麟在几年前就看自己的妹妹到处游玩好不快活，也有些蠢蠢欲动，最近也开始不着家了。 冷窈妲一听此事，马上点头应道：“多谢圣上，此事自然是极好的。” 沈今啸利用家人的便利更得窈窈的心思，其余人表情没有一开始那样开怀，心中其他小九九开始弥漫。 周盈亏便趁机道：“窈窈，我且记得冷元帅的腰腿因为先前的战争而落下些伤病，在不固定的日子里便会复发。这两年我尝试了一些法子，恰巧前几日研制出最成功的一套方法，待今日的宴会结束后，你带回去给冷元帅尝试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冷窈妲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心口都有些怦怦直跳。 女子马上微微躬身：“若是真的，那可是太好了！” 冷窈妲此时露出的笑容应当是今日最纯粹，也最真情实意的。 周盈亏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他是开心了，可其他人马上黑了脸，却因为今日是窈窈的生辰只能忍住。 路之游刚才就忽然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出去干嘛。 忽然男人又折返回来，外面也合时宜的刮起一阵风，撩起他的袖摆发稍。 男人的容貌极为精致优雅，他出去一趟也没做什么其他的，唯一的变化也就是头顶簪了两朵花。 冷窈妲看过去时，那夹杂着花香的风也扑在她的脸上，女子忍不住呢喃出声：“男子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男儿头。” 听见她的话，路之游像成了精的花妖一般，嘴角的笑意再度勾起，看着冷窈妲眼中闪着星子。 回过神的窈窈有些愣怔，然后无奈扫一圈其他人的神情。 果不其然，除了她和路之游，剩下的这几人表情又控制不住严肃起来。 偏偏引起这场景的人，还在那里眯着眼笑，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似的。 窈窈无奈地眨了下眼，开口向其他人说道：“外面的花海品类繁多，若是大家喜欢，那我们也学他这般去簪花吧。” 这话才算暂时打消了其余几人的醋意，苏洛安第一个走出去：“好！窈窈你等我给你采一朵最美的回来！” 他这般起头后，剩下的人也呼啦啦全都消失在屋里，谁也不想比谁多慢一步。 路之游和冷窈妲走在了最后面，男人嗓音轻柔着开口：“窈窈，你倒是会端水。” 声线里还有几分淡淡的幽怨之感，冷窈妲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在生辰这日，再看见你们这一帮人制造修罗场了。” 自从她回来后，他们就越来越释放自我了，一个比一个能吃醋，暗戳戳的互相攀比，让她烦不胜烦。 不久的时间便到了正午，早上众人忙碌许久都没吃什么，此时也感觉饥肠辘辘。 冷窈妲又主动派人安排宴席，一群人又闻声又马上折返回来，拿出其他的贺礼送给窈窈。 看见女子脸上再度扬起笑容，这几人才终于收敛醋意，共祝冷窈妲生辰快乐。 冷窈妲认真看向几人，她出游近十年之久才回来，如今虽然身处盛京城中，却也算自由自在。 如此一想，倒也算是不错呢！ 窈窈主动举杯，和他们同饮。 看来往后的日子，大家还要继续相互帮助扶持走下去。 “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窈窈的桃花篇之雨国小太子(海棠花语) 如今，从凌朝盛京离开已有数年之久。 就连当初的车夫都谈了恋爱结婚生子了，我们窈窈依旧没玩够。 “你去好好陪媳妇吧，毕竟都快生了，看来你也得在这个村子安家，提前祝福你喽！” 冷窈妲收拾好行囊，重新找了两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且武功高强的车夫，并且马车也更豪华了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的东西可真是越来越多了，从各地搜罗来的小物件已经堆不下了。 “多谢冷小姐，小的再次谢过您，希望冷小姐以后能玩更多地方！” 这祝福……属实太直白了点。 女子一身红衣挑了挑眉，给他扔下一袋银锭子。 “都说了，叫我女侠。” “……”男人听后沉默。 窈窈也不再多说，潇洒挥挥手，“我继续玩去了，有缘再见！” 上了马车，她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行驶。 那是一个富饶美丽的国都，雨国。 雨国和凌朝相距甚远，几乎为两个极端。 之所以被叫做雨国，是因为国都之内江流众多，气候湿润四季如春，且一年之内有八个月都在下雨。 所以雨国里头的国民长相都很温婉，男女皆精致优雅。 窈窈进入雨国内，就被街道上的景象深深吸引住。 她准备在这个边陲小镇稍作停留，然后再去往更繁华的中心地界。 说不定她还能接触到雨国之内的皇亲国戚，听到他们的故事，能更深入了解到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冷窈妲的美貌引起小幅度骚动，雨国中人多数秀美清丽，很少有美得如此张扬浓艳之貌。 走走停停又过半个月，女子终于在渊城落了脚。 这里和盛京城差不多，越往里去越是达官显贵之地。 窈窈就在不近不远处安顿下来，前年她回了次盛京，除了陪伴家人一段时日，还去给玉音姐姐扫墓。 但她可没让那几个人知情，不然再走可就更费劲了！ 据小道消息所知，某游某周某沈某休和某苏就没彻底放弃过自己。 啧啧，你瞧瞧。 他们有这份定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所以他们几个人如今也越来越牛逼了不是？ 冷窈妲甩甩头，将几人甩出自己的脑子。 眼看天色渐晚，她准备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早赶个早市啥的。 次日再晨起，她换上一身青碧色的衣裙，面上覆着一层面纱。 独自走入最繁华的地界，她举目四望，眉目弯弯。 但下一刻…… “站住！别跑！” 前面传来骚乱，冷窈妲连忙看去。 只见一人慌不择路朝自己跑来，两人的间距不过几米而已。 而方才还熙攘的人群，一下就剩她自己杵在原地。 “哎我擦……”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结果显而易见，她被撞翻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后，疼的她眼冒金星，胸口被碎大石般痛苦麻痹。 压在窈窈身上的那人来不及多说，直接拉起她就嗷嗷跑！ 女子的面纱在被拉着逃跑过程中吹掉，她耳边风声呼啸，双腿勉强跟上前面那人。 终于跑到一处较为隐蔽的胡同口后，那人才停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 说到一半少年立刻顿住，看着冷窈妲不知所措。 好……好漂亮！！！ 这个姐姐……这个姐姐好漂亮！！ 冷窈妲喘了半天气，才终于把这口气给喘匀了。 “你大爷的！！你谁啊！！” 原本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还在惊叹窈窈的美貌，下一秒就被她一嗓子吓麻了。 雨国里头几乎没这样“霸气侧漏”的女子。 而这被人狼狈追赶不说，还莫名其妙拉着窈窈跑了一路的少年，正是雨国的太子殿下。 他就是喜欢出来玩，还习惯性惹祸。 加上民间少有人能认得太子，他动不动就在街上和旁人进行“追逃游戏”。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请原谅在下！！”少年脸红着道歉，然后又红到了耳朵根。 “算了算了！”女子大度地挥挥手。 原本以为二人交集就此结束，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雨国要下雨了。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现在已然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冷窈妲看看天，又看向地面被砸出的豆大的雨滴。 小太子很明显熟悉地形，他轻轻拉住女子的衣袖，“姐姐，跟我来！” 说完，他又不等冷窈妲拒绝，拉着她一路奔跑。 不过很快，二人就到了一处宅院前。 小太子打开门，带着她进到里面避雨。 “姐姐别慌，知道你不是雨国人，这种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会儿就能接着出门玩了！” 话音落，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还想说点什么的他，马上住了嘴。 因为身旁的人开始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空洞，就连唇上都没什么血色。 很明显，她在害怕。 可是他并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是的，只有窈窈自己知道自己忽然想到什么。 她想起了某个相似的雨天。 同样的磅礴，同样的凄迷。 指尖微微颤动几下，有些痉挛。 这是她因为天天来回乱跑，有些没好好照顾自己的表现。 当然，也只有情绪大起大落时才会这样。 少年太子想了想，伸出手轻轻扯了下女子的袖口。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沈今啸你给我爬！！”女子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回过神后，冷窈妲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这样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 “啊……抱歉……”她张了张嘴。 少年先愣怔一会儿，转眼就呻吟出声。 “好痛！！”说完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看着他这般模样，窈窈怀疑他可能哭了。 这下，她心里头的愧疚感难免更重了些。 “我刚才想起些别的事，有点走神了，不是故意想打你的，你……没事吧？” 小太子抬起头，看着女子眼眸湿润。 他扁扁嘴道：“沈今啸是谁？” 七年过去了，冷窈妲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不止是沈今啸。 周盈亏、路之游、路时休、苏洛安的也是一样。 都已经好多好多年没听过了。 这五个人和她的所有纠葛，她其实一直都没能正面相对过。 她是热爱自由，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逃离呢？ 如今她已然步入二十五岁，想来那几人中除了苏洛安，都马上要三十往上了。 原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正想着，少年发现她的走神，站起身在她眼前挥挥手。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冷窈妲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她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到一点过往而已，你还疼吗？” 太子摇摇头，眼神却有些黯淡。 “我没事，刚才你喊出来的那个名字，是……姐姐的心上人吗？” 少年询问，眼神有些闪躲，语气也有点小心翼翼。 他此刻还不知，这是对另一个人有好感的表现。 或许爱上窈窈就像喝水呼吸一样简单，这样可爱的小太子也不例外。 听到他的话，窈窈赶紧笑道：“什么话，你小小年纪说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我可没有！” 小太子听完，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那种微妙的酸涩感也消失不见了。 他挺起腰板，清清嗓子对她说：“姐姐，我叫祁云宣，你呢？” 祁云宣笑嘻嘻补充道：“现在我们也算认识啦，但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 窈窈轻声回应：“冷窈妲。唉？等等！” 女子豁然抬起头，“祁是雨国的皇姓，你的身份不简单吧？” 祁云宣在外都是用假名，可面对这位姐姐，他就是不愿骗她，想对其说出自己的真名字。 点点头，他说道：“是的姐姐，我是雨国的太子，但是我不喜欢当太子，所以就每天跑出来玩！” 冷窈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吧……” 这倒霉孩子，怎么有什么说什么，比苏洛安还傻呢！ 祁云宣笑容更开怀了些，他主动向前：“那以后我就叫你冷姐姐好不好呀？” 冷窈妲皱皱眉，“你可是太子呢，我这种身份当不了你的姐姐，而且在雨国待上两三个月我也就走了。” 一听这话，祁云宣马上连连摇头：“冷姐姐你多待一阵子好不好！或者你干脆在雨国住下！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冷姐姐不开心的！” 冷窈妲看他这么期待，想到自己如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总是很期待什么。 如果眼下被拒绝，应该会很伤心的吧？ 她最后还是无奈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尽量多游玩一阵子。” “好哦！冷姐姐最好了！！”少年欢呼。 二人在雨过天晴时走出宅院，冷窈妲还婉拒了祁云宣的同游请求，让他快点回宫别乱跑。 看着祁云宣远去的背影，窈窈有些恍惚。 想当年自己走出盛京城，离开凌朝时，好像也是这般年纪。 真好啊。 不过现在也很好。 人嘛，不管哪个年纪，当下都是最好的。 随后的日子里，窈窈每日就是吃喝玩乐，祁小太子也总过来主动找她。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两人的感情似乎也出现了变化。 冷窈妲越来越觉得祁云宣像自己素未谋面的弟弟。 而对方则是越发情根深种。 从女子的视角看去，祁云宣平易近人，喜爱自在，还对很多新奇事物充满好奇心。 这几点，其实都和窈窈十分相似。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不再十分抗拒祁云宣的邀约，甚至有些向往起来。 祁小太子其实也瞧出些端倪，面前的姐姐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她心中有更向往的地方。 他有次夜不能寐，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许久，甚至想用太子妃的身份试图留住她， 其中包括更多，比如金银珠宝，字画古玩等名贵物件。 可很快，他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他在亵渎她。 冷姐姐是需要些资金钱财去周游各地，可她又向来是不缺这些的。 而且她很能“吃苦”，明明娇生惯养，却和旁人又极为不同。 也和祁云宣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太子首次对异性用了心，自然是热烈而澎湃的。 可他，却又是隐忍而腼腆的。 在第二年的春三月，他俩一起相约来到苦情山。 亲眼看到后冷窈妲才知，这苦情山上竟然开满了海棠花。 女子下了马车，从素白的指尖开始，一直颤抖到全身。 她颤栗着，有些不知所措，踌躇不前。 祁云宣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只想着如今正值：苦情山上苦情花，海棠遍地美如画，这等美好季节。 因为美丽的海棠花，也被雨国人称为苦情花。 祁云宣高兴地大喊：“冷姐姐你看！这漫山遍野的苦情花，可真是好美呀！” 冷窈妲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看着他：“苦情花？” “是啊！” 得到回应后，女子看向粉白的花朵，雨后的它们娇艳夺目，在风中摇曳着。 她喃喃道：“天若有情……” 话说一半，她又垂下头。 玉音姐姐…… 当初你送我海棠花时，是否知晓此花语含义呢？ 原来海棠花的别名，竟是苦情。 你在借花喻人，是吗？ 想着，冷窈妲的眼中落下泪水。 滚热的眼泪打湿睫羽，像是欲飞的羽翅。 祁云宣回头，看到女子在哭泣。 一瞬间，他的脑子好像炸开了。 少年慌慌张张，差点在有些湿滑的路面上摔了一跤。 跑到窈窈身边，他下意识心疼地伸出手臂，将其抱入自己温热的胸膛。 “别哭，对不起。”他小声道歉。 女子只是摇摇头，不知该怎样开口。 很快，她便从怀抱中抽离出来，擦干眼泪。 “我只是想到一位故人，她若还在世上，一定是个顶顶好的女子。” 听闻此话，祁云宣没出声，让她沉浸在回忆中。 “她是死在了我的怀中。”她说。 少年猛然抬起头，眼底满是心疼之意。 “那年，她说若有来世，会在一处开满海棠花的院子中等我。路过时，记得进去看看她。” “她说，可惜她是女儿身，有些感情有些话，终究是难以宣口。” 冷窈妲慢慢走着，路过这一片片的海棠花。 过了很久，她才对一直跟在身后的少年开口：“你知道吗，我很想她。” 祁云宣终于说出一句话：“我知道。” 冷窈妲含泪停下脚步，伸手摘下一朵最美的海棠花。 “玉音姐姐，等我回去看你。” 她甚至冲动到现在就想直接回到盛京城中。 可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不久前女子得知雨国皇帝只有祁云宣一子时，不免是震惊的。 而这也就说明，面前的少年未来是一定要继承大统的。 可他只想玩，只想逃离。 但雨国万千百姓不能没有君主。 自己既然来了一遭，又被太子奉为座上宾，是要做点什么的。 劝一劝吧，万一能有所成效呢？ 这日分别后，冷窈妲再接到祁云宣的邀约，就开始带他看一些最底层的场面。 这些在她刚进城时遇见过。 就算最精美富饶的国度，也总有灰暗的，不见光的一面。 小太子终究只是局限在了美好之中，还未曾见过这般场景。 又经冷窈妲徐徐图之，他沉思几日后，开始主动参与起了政事。 这让雨国的皇帝高兴不已。 又过一年春，冷窈妲见时机成熟，准备回到盛京城。 她要回去看看冷家人，看看自己当初的旧友，还要看看玉音姐姐。 那五个人就不用看了，他们会主动来看自己的。 真是粘人啊。 离开前夕，祁云宣最后一次找到窈窈。 “冷姐姐，你还是要离开了吗？” 少年已经步入青年，声音更显稳重了些。 可在面对她时，眼神依旧明亮如初。 “是呀，我要回家了。” 女子笑容淡然，好像和那些不好的彻底做了告别。 祁云宣笑容苦涩，他再一次过去抱了抱她。 “冷姐姐，我喜欢你。” 这是少年唯一一次表白，深情而无终。 冷窈妲叹息一声：“我知道，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祁云宣的眼泪差点落下来。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最后一夜他俩都没睡，坐在房檐上说了一夜的话，像是知晓未来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不过，天涯海角，苍野茫茫，或许终有一日也会重逢。 翌日，冷窈妲带着一身微潮的露气，踏上归国之旅。 祁云宣，小太子，谢谢你。 我们，有缘再见吧。 （本小剧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