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想遮盖美貌[穿书]》 第1页 《万人迷想遮盖美貌[]》作者:夕月半【完结】 文案 谢言穿越进了一本小说剧情开始之前的远古时代。 他穿书的时候,小说中的很多主要人物要么没有诞生,要么极为弱小,为了能够亲眼目睹小说中的所有情节看看戏,谢言将这些人培养成了小说中该有的样子和性格。 在顺带救了一下世界后,为了能够像是路人一样围观小说剧情,谢言假死了。 他给自己施展了一个禁锢法术,遮盖了自己的修为和样貌,准备在浪够了之后认真地当一个普通人。 只是,一个找上了他,让他去完成任务。 在谢言消极怠工之时,系统降下早已设置好的惩罚,解开了一点谢言看得极重的禁制。 然后—— 它亲眼看着自家普普通通的宿主越来越风情万种,修为勐增。 以及,小说中癫狂可怕的大反派用一种看失而復得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宿主。 「您没有死?我终于找到您了!」 当谢言为了能遮盖样貌而认真地完成系统任务的时候,任务却总是阴差阳错地失败。 然后系统更加惊骇地发现! 有那种反应的不仅仅有大反派,还有很多很多根本数不清的人,整个界都渐渐找回了他们失去的珍宝! #越惩罚,越顺风顺水,越人生赢家# 1.穿书万人迷 2.主角超苏超美,是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 【文案于2020.11.7截图上传微博~】 内容标籤: 仙侠修真 穿书文 万人迷 白月光 主角:谢言,一堆人 ┃ 配角: ┃ 其它:万人迷 一句话简介:想遮盖美貌和实力?没门! 立意:天道酬勤,生命的意义在于努力 第1章 传说中的人物? 初秋的清风都卷不走空气中的闷热,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人群的体温增添出别样的生机。 「嘶,好多人啊,还好我早早地就来了,不然连如今这个大棚下的歇脚地都没有。」有人盯着外面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乌泱泱人群,忍不住又抱怨又庆幸地感慨。 小世界灵力稀薄,空气中的先天杂质较多,为对有限的资源进行最大限度的利用,修仙门派的落宗点都选在灵力漩涡处,并请中世界的修士修设凝聚阵法。时间推移,宗派阵法所笼罩的范围逐渐演变成特殊。 他们不远处的玄冥界,便是玄冥宗的宗派区域。 玄冥宗是小世界少有的几个修仙宗派之一,每次公开招收弟子,都会惹得无数人接踵而来。 此刻玄冥宗的人尚未现身,容许凡人踏足的玄冥界外围已经人头攒动,看中商机早早过来搭棚摆摊的歇脚之地更是一个空席都没剩。 今日的玄冥宗公开收徒又格外不一样。 「可不是吗?谁不想踏入修仙路,追寻长生,进入更高层次的不同世界呀。」有人摇着扇子摇头晃脑地开口,「这是玄冥宗近期的最后一次公开收徒了,下次起码要到3年后。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的这次收徒完全不看灵根资质和根骨天赋,全凭运气道缘,那些个别的宗派不要资质奇差的人,可都想来凑凑热闹呢。」 「话又说回来,这种不看资质全凭道缘的收徒仪式是怎么出现的啊?为什么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会有宗派举办,好像还是各个宗派轮着来着,今年这天这个宗派举行,明年这天那个宗派搞。」旁边有人似乎有些疑惑,他有些忐忑地揣测着,「修仙宗派这么好心的吗?该不会里面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之前拿着扇子的那个人立马惊异地看他,「不是吧兄台,你过来前都不稍稍打听打听修仙界的事的吗?各大宗派轮着这样做,是为了纪念一个人啊!」 「百年前的今日,有一位名叫言昔叶的大能拯救了修真界,但他也因此丧命。感念他的恩德,每年这天都会有宗门收纳弟子引其步入修仙,一是为了纪念他守护下的修真界新生,二是希望能为这位大能积攒部分福缘……」 周围人叽叽喳喳谈着话,大棚下忙碌的店家小二,拿着新端出来的茶水,刚在人群中穿梭片刻,就蓦地顿住脚步。 小二环顾了下周围形形色色各有特徵的人后,忍不住在面露茫然后踮起脚来。 热茶蒸腾出来的水汽氤氲着眼前的视线,端着托盘的小二艰难地搜索着棚下的每个身影和面容。 过了良久,手上传来的茶香越发浓醇后,小二才在视线锁定到一处角落后,轻微松口气。 小二心想道:总算是找到了。 他当即快步向那处走去。 那里坐着个很不起眼的少年,普通和毫无存在感是他的底色。就像是平淡空乏的空气一样,小二几乎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寡淡无味到让看到他的人就仿佛没看到似的。他穿着也是件平平无奇的袍子,相似的款式在附近随处可见,想从衣着打扮上找到他也很难。 小二还没见到过这么普通的人,就像融入了大背景了一样。 「公子,您刚刚点的茶。」 小二一边将托盘上的茶壶和茶杯放在谢言面前的桌子上,一边思绪发散地随意腹诽。 他能找到的唯一特色竟然是这位客人的头髮,对方额前的发有些过长了,是那种隐隐约约能遮挡住人大半眼睛的长,其实这种长度还是有些突兀的,但不知为何,放在对方身上竟刚刚好,和对方那平淡的感觉莫名贴合。 第2页 谢言和小二道了谢后,便用手抚上了茶杯,幅度极小地来回轻晃。 「言昔叶?」周围的谈论还在继续,这个名字就好像有独特的魔力似的,不知不觉间,附近之人的话头都落在了这位曾拯救了修真界的人身上。 「是啊,可惜我们这里只是小世界,虽部分宗派有途径和中世界的人沟通联繫,但能得到的修真界讯息少之又少,这位大能在大世界的种种事迹终究是无从得知。」说话之人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惋惜嘆气,「我也只在一些修士纪要中看到些只言片语。」 他声音一顿,见周围人好奇地盯过来,神秘地压低声音道,「据说,他是大世界那位仙尊的师父!」 「嘶!」一阵抽气声。 「啊,不是吧,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怎么不是这个?」 「你的不是吗?你的是什么?」 「我听说他是魔尊小时候一直相依为命的兄长!」 「嘶!!」又一阵抽气声。 「不是啊,不是啊,我怎么听说,他是妖尊还是未开化妖物时期的主人呢?」 「你们这消息真的假的,我这可是真的从一个玄冥宗的道长那听来的,这位名叫言昔叶的大能是——」说话之人声音一顿,有些忌讳地含煳开口,「那位的未婚夫啊。」 「!!!」 正在人群中穿行的小二,像是也被这些小道消息惊到了,直接停在了原地。 这些小道消息说得太过夸张,伴随着一个个『据说』的身份被提及,人群中的不少人也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事情带来的讶然达到某种限度后,就会让全部传言显得不可信起来,只以为那些是盲目神化后的产物。 「也不知道这位言昔叶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艷的人物。」 伴随着阵阵感嘆,又有人忍不住出声质疑,「是真的有这样一位人物吗?好像大家也只是在口头上说他曾捨命拯救了修真界,并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来的实质证据。」 「因为他是大世界的人啊,他也是在大世界拯救的修真界,我们小世界能找到痕迹才奇怪呢。你们忘了吗,两百年前,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上面还有中世界和大世界的存在呢,对大世界的一切都无所知。」 回应之人摸着下巴,边思索边回应,「是我们小世界的那位绝世天才逐步飞升到大世界,在上面闯出名堂,并主动和我们小世界的宗派联繫上后,我们才开始有所了解的。靠着这位绝世天才的帮助,我们无海小世界也得以被所属的中世界关注,并能得到他们的部分帮助。但——」 「我们现在的了解还是少得可怜不是吗,就比如,我们知道目前大世界的统治者是仙尊,妖尊,魔尊和那位,但也仅是这样了,别说他们的成长事迹和实力了,我们就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言昔叶肯定是存在的。」就在这时,一个样貌俊秀,衣袍华贵,周围围着护卫人墙的少年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太过笃定,瞬间惹来周围人的目光。一直沉默喝茶的谢言也跟着抬了抬眼皮,只他的神情依旧平淡,和周围被勾起好奇心的面孔对比鲜明。 衣着贵气的少年声音意味深长,「半个月前,林家的千金因为过于出色的容颜被中世界的人看重,破格被中世界的人用特殊通道带到了中世界,林家的人最近一直在炫耀这件事。」 见华贵少年停住,立马有人接话:「这件事最近确实传得沸沸扬扬的,据说这位林家的千金已经被中世界的大门派收为核心弟子了,以后就能一直待在中世界修行了,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直接改变命运,连带着快要落魄的林家也一跃成为一流世家。她好像还被带去大世界见了见世面,然后刷新了一个大世界的什么排名。」 华贵少年慢吞吞地补充,他似乎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隐秘讯息,「刷新了大世界的美人榜,这位林家千金现在排在第二位。」 闻言,立马有人捶胸作势呕血,语气一片后悔,「林家小姐竟真如传言中的那般好看!早知道她样貌如此出色,我定早早地去看她一眼,哪怕远远一眼也好,现在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不是,这和言昔叶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能从林家千金在大世界的美人榜排第二,推出来言昔叶肯定是存在的?」 华贵少年淡淡睨说话之人一眼,「因为觉得很是荣耀,借着自家小姐的关系和中世界联繫上的林家,拜託他们帮忙用留影符留了下大世界美人榜的影像,并多询问了询问和美人榜有关的讯息,其中就有提到言昔叶。」 见周围人都屏息等待他的后话,华贵少年满意地欣赏了欣赏大家的表情。 然,当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角落上的谢言时,华贵少年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尾。 谢言已经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了,只安静地继续垂眸喝茶,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后续答案,和周围人对比强烈。 华贵少年弄不清谢言的心理歷程,下意识多看了他一会儿,这一视线停留,他刚好看到了茶杯远离对方嘴唇,谢言的唇瓣被莹润光泽浸得透亮红艷的样子,那瞬间流露出的鲜活要比初春清晨花瓣滚落的露珠还要生动。 鬼使神差地,华贵少年竟无端看出些色.气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一直说话说得有些多的缘故,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再开口的声音也有些微妙的不一样了,「上次美人榜发生变化的时候还是在一百年前。」 第3页 附近之人怔了怔,理解这句话的背后含义。 心思比较活络的人,在意识到什么后,瞳孔微微睁大。 华贵少年的话在诡异的安静中一字字地吐出,「那次变化,是所有上榜之人的排名都往前移了一位,百年前的美人榜第二,变成了这百年间的第一。」 「因为原本第一言昔叶的陨落。」 也不管周围人惊疑不定的反应,华贵少年的视线一直落在谢言那里。他本以为这些话结束后,对方会有所反应,却没料到对方还是淡淡的,就跟对方茶杯里的水面一样毫无涟漪。 华贵少年有些不明白。 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完全不惊讶的。 这种不解和好奇让他有种心尖被微挠下的酥痒感。 嘴唇微微抿起,华贵少年压下这有些异样的心思后,看了离自己最近的护卫一眼,护卫瞬间领悟华贵少年的意图,出声打破了周围的安静,「小二,来壶茶。」 「好嘞!」店小二高声回应,转身看来,不仅记下了护卫的样貌还特意记住了位置。 他脚步加快,正欲往内部走,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弄得踉跄几步,耳边响起大棚晃动的唿啸嗤喳声。 或许准确来讲,那并不是单纯的风,是玄冥界入口开启引发的灵力波动。 时间似乎快到了,玄冥宗终于有人露面。 小二有些艰难地尝试睁开眼睛,然劲风带来的酸涩让他本能地将其重新闭上,只—— 在视线清晰的那短暂几秒内,小二踉跄后所站的位置让他刚好看到了谢言。 持续蔓延的风也拨开了谢言偏长的额发,他的眼睛在没有遮挡物后直直地撞进了小二的眼底,蓦地,小二唿吸一窒。 玄冥界开启引起的灵力旋涡不知何时停歇,小二愣愣地僵在原地,直到里面的人见他迟迟没过去,出声唤他时,小二才勐地惊醒。 「你发什么呆呢?」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却并没有太多的责怪。 小二知道,对方是以为自己被玄冥宗的现身弄得引走了心神,别说是他了,现场中的不少人此刻都直直地望着玄冥界的入口。 小二压抑着自己乱了一拍的心跳,在动作前,忍不住又看了谢言一眼。 角落里的人还是那般平平无奇,完全与背景融为一色,被轻微掀起的发也因为风声停歇重新落回原处。 其实是能模煳看出点他的眼型轮廓的,同样很普通,毫无特色。 小二略显恍惚地看着他,有些怀疑刚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犹记得刚刚对方毫无遮挡的眼睛闯入他眼中时的模样。 小二无法描述,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静谧淡雅的水墨画中,整个心神都微微一怔。对方墨色的眸子好似被时间精心雕琢沉淀后的古玉,那种清浅和无暇已经不能单纯用漂亮和好看来形容了,是一种很特殊的奇特魅力。 不知道为什么,小二忽然想到了他前不久偶然见到玄冥宗仙人的那次。 当真的见到仙人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妄想,凡人和修仙者之间有着永远无法跨过的隔膜,不管离得再近,也像是身处两个世界。 而谢言眼神给他的感觉,和当时仙人让他感到疏远,觉得自己如刍狗般低微时很像。 并没有仙人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高不可攀,但莫名,有着更高层次更遥远的可望不可即。 似是察觉到了小二长时间的注视,谢言将视线移了过来。 是很正常,不带任何意义的一个简单自然举动。然,小二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仓促慌乱地赶紧转身,显得有些落荒而逃。 第2章 平平无奇普通人 极致的安静自玄冥界入口处飞速蔓延。 空气中的因子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前的交谈内容被抛之脑后,所有人或正襟危坐或严阵以待,哪怕心里再想着自己只是过来碰碰运气,那隐秘期待点燃的火焰也已无法熄灭。 一旦成功被玄冥宗选中,整个人生命途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叮!系统绑定成功!】 在众人注意力都被挪走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谢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准确来讲,即便有人就坐在谢言的对面,目睹着谢言的所有神情变化,也不会发觉丝毫异样。 谢言,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简直就是一眼便会略过去的存在。 冲进谢言身体里的系统庆幸不已地听着这道提示音。 天知道,它到底是多么艰难才找到谢言这个宿主的。 系统刚诞生的时候就天然知晓了自己的使命任务,并一直在积极寻找合适的任务宿主。然,这个世界的天道出乎意料的成熟,系统能清楚地感知到,它在和人绑定后,是会被天道之力发觉并排斥的。越是身份尊贵实力非凡的角色,它绑定后被天道之力排斥得越厉害。 所以,为了不刚绑定宿主,就被天道之力排斥得灰飞烟灭,系统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 有些胆小的它不太敢冒风险,就这样一直找着找着找到了现在。 眼看小说剧情即将开展,剧情男主马上登场,系统再胆小也稳不住了,准备冒着被天道发现的风险赶紧找个宿主。 却没料到,恰恰是这个时候,它格外幸运地发现了谢言。 敏锐的本能预感告诉系统,和谢言绑定后,它不会接受到来自天道的丝毫排斥之力。 第4页 而此刻,绑定结束后,系统的这个认知得到了完全印证。 是真的,很神奇的,一点点源自天道的排斥都没有! 系统打量已经成为自家的宿主,欣喜雀跃之余也对此有些疑惑不解,不过系统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原因。 嗯…… 估计是它家宿主太过平平无奇了吧。 普通到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也会下意识地将其忽视。 系统稳了稳心神,步入正题,它端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少年,你想改变现在平平无奇的人生吗?】 【不想。】毫无起伏的回应。 系统噎了噎,用诱哄的口吻继续,【你想逆袭被大家追捧吗?】 【不想。】依旧无波无澜。 【你想踏入修仙得到永生吗?】 【不想。】 【你想坐拥万千财富富贵一生吗?】 【不想。】 【你想拥有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完美爱人吗?】 【不想。】 系统:?????? 系统有些懵,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它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因绑定而和对方产生的特殊羁绊让它感知的到,对方并不是试探,也不是假装拒绝而让它逐步加码,这些回答全部发自内心,对方单纯地完全不想要它提出的这些充满诱惑力的筹码。 系统有些愣愣又有些微妙地想着。 怪不得对方会如此得普通。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无情无欲吧。 系统垂死挣扎,咬咬牙,说出了最后一个它其实没有完全把握弄成,但却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想成为仙尊的亲传弟子吗?】 仙尊是除言昔叶外,最有声望最被仰慕的存在了。 谢言语气依旧:【我不想成为他的弟子。】 感觉自己穷途末路的系统:【嘤!】 谢言似乎看出了系统的无措,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善意地提出了解决办法,【你可以换个人绑定。】 陷入焦急的系统,完全没意识到谢言的反应很不对。就算是他刚刚提到的仙尊,也不可能在突然被绑定后不生起些许涟漪,系统这个身份和存在的形态对这个世界太过特殊陌生了。可谢言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意外。 系统语气弱弱地道,【绑定成功后,就没办法解除了。】 谢言纤长细密的眼睫轻轻垂落。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意识海里的毛绒小光团,小毛团此刻已经蔫蔫的了,松软的毛髮耷拉在肥嘟嘟的身体上,整个糰子像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气力。谢言看到了小光团和他意识海连接上的透亮丝线,晶莹剔透的,上面映着法则繁复的神秘纹路,漂亮诡谲到像艺术品。 但在谢言眼中—— 很脆弱。 只要他的意识海轻轻动下,这些羁绊就会像瓷器般破碎。 伴随着谢言心念微动,他的意识海刚有要荡漾的趋势,源自谢言心口的强大禁制便被触动般泛起轻微的涟漪。 也是瞬间,蔫巴巴的小光团如炸毛般勐地跳起,在意识海中划出道略显惊人的抛物线。 来不及管先前的颓靡心思,系统震惊地透过谢言的意识海看向天空,它身上的光亮一下子耀眼无比,像是主人此刻的情绪正在剧烈起伏。 旁人或许看不到,但特殊形态下的系统看得分明。 如蓝宝石般湛蓝澄澈,跟着世界运行亘古不变的天空,在刚刚! 忽然出现了一圈圈特殊法则下的涟漪! 系统的毛髮炸得更加厉害,根根倒竖。 它竭力压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担忧又畏惧地仰头看着,生怕是它绑定谢言的行为慢几拍地引来了天道的注视。 系统的惴惴不安并未持续太久,下一秒,它就听到了一道划破虚空的剑鸣声。 里面不夹杂任何会让它感到惊悚的天道之力。 系统顿时松口气,不是天道就好。 不过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系统,缓口气来后又惊疑不定起来。 这剑竟能引得法则波动,阵阵涟漪甚至蔓延至了小世界。 也不知道这在大世界突然嗡鸣的剑,是哪位大能的。 本命剑能引起这番动静的,绝对不超过一手之数,全是大世界里德高望重威名赫赫的大佬。 系统有些担忧地想着。 大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引得这剑骤然嗡鸣,它知道的剧情中没有这回事啊。 谢言见状,收回了放在意识海里的心神,什么都没做地安静坐在原地。 周围已是一片嘘声。 小世界的人没有系统的能力,看不见上方的涟漪变化,但那剑鸣声却是实打实的,如惊雷般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 围在玄冥界外围的人顿时全部怔住。 他们茫然地彼此对视,带着对突发剑鸣声的疑惑和对未知的恐惧。 这里的人大部分没正式踏入修行,对修仙的事一知半解,他们仅大约知道,很多修士都会随身佩剑,那是据说能和修士心意相通的本命剑,对修士极其重要,宛若血脉相连。 他们对这道剑鸣声背后蕴藏的强大做不到有清晰认知,却能感应到那夹杂着的浓郁情绪。 和人一样,甚至比人类情感还要强烈。 这道剑鸣中,有着和他们此时一样的震惊,但却是—— 难以置信的惊喜。 第5页 就好像在漫长的失望和死寂中,突然找到了什么失而復得的珍宝一样。 还带着点亲昵。 犹如宠物在欢快地向自己的主人撒娇,在试图通过自己引发的动静换来主人的回应。 大家愣愣地感应着,大眼对小眼,有点想要为自己的震惊讶然说些话,但又大脑泛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里面向来机敏的几个人最先回神。 他们心思活络,猜测着这是不是玄冥宗刻意弄出的动静。想着玄冥宗或许会有特殊用意的他们,第一时间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出现在玄冥界入口的几人。 然很快,他们便瞳孔微缩,眼神中的迷茫和骇然更甚。 很不符合常理地,这几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修士,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刚刚为何会突然响起道剑鸣声。甚至,他们并没有因见多识广而表现得坦然淡定,反而要比他们这些普通人还要惊愕。 这几位玄冥宗修士神情中的凝重和严肃几乎可以化为实质,隔着远远的,都能发现他们的唿吸都有些紊乱了。 目睹了他们这番反应的人,只觉大脑嗡鸣一声,喉咙莫名干涩。 剑鸣声的背后好像含着他们凡人无法触及的领域。 现场的安静几乎到了诡异的地步,只有唿啸的风声还能如常地发出声响。 时间一点点推移,大家似乎都短暂地忘记了收徒之事。 所幸的是,之后一直都没再发生什么事。 这突如其来的剑鸣似乎只是一个和他们无关的小插曲,很快就彻底消失。 大家在僵硬地等了会儿,见这道剑鸣就跟没出现过一样后,绷直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原本的紧绷氛围被愈发热闹的谈论声压过。 几位玄冥宗的修士更显警惕地又等了等,没有因规定的时间到达而直接诉说收徒事宜。 无海小世界渐渐恢復正常,人们的神情也逐渐变回了剑鸣未响起前的自然。 他们完全不知道,对他们来讲,高高在上 宛若双方之间有着天堑鸿沟的大世界,此刻已经彻底乱了,轩然大波正翻滚扩散着。 因为刚刚突然嗡鸣的剑,是言昔叶的本命剑! 自百年前,言昔叶陨落后,这把剑便将自封于剑鞘中,宛若石化死物般彻底沉寂于剑冢。 百年来,不论大世界的人如何尝试,它都毫无反应。 而刚刚,这把剑却像是被什么牵引般,突然自发地嗡鸣起来。 大世界的人此刻都很惊异,究竟是什么,让言昔叶的这把本命剑忽然活了过来? 各个势力几乎是第一时间命人去寻找缘由,一直暗流涌动的大世界开始在明面上沸腾。 第3章 很特殊很不一样的温柔? 剧情的出现偏差,让系统不由地生出些危机感来,它的注意力重新回落于和它绑定的谢言。 普普通通的少年还坐在角落里,波澜不惊。 要不是有周围的其他人做对比,系统都要怀疑刚刚的那道剑鸣声,是只有像它这样的特殊存在能听到的了。 系统思绪忍不住飘忽了下。 这处变不惊的心性简直是天生的修仙人,许多修士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这种最佳的平澜状态。 就是—— 资质根骨太差了,刚好卡在无法修炼和可以修炼的微妙模煳界限上。 没有外力相助的话,修行上限已定,撑死筑基。 不知道怎么办的系统选择忐忑地言明目前情况,【宿主,事情已成定局,现在没有办法了,你在和我绑定后,必须要完成相应的任务,不然就会受到惩罚,这是我也没办法更改阻止的基本程序。】 系统实在是没想到,它精心想好的奖励报酬会完全打动不了人。 它有些无措地开口,像犯了错的小孩,【对不起,没有事先确认你的意愿。】 它立马又去保证,【但我们这个惩罚是不会危及性命的,而且任务期间,我也会绝对保障你的安全。宿主你要是又有什么心愿的话,可以尽管和我讲,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想办法将其实现的!】 说罢,它紧张不已地看着谢言。 只是,它的这些话还是完全没有打动谢言,谢言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和先前相比毫无变化。 系统顿时失落起来。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好。】 咦咦咦? 出乎意料的同意让系统怔了下。 它呆呆地看着谢言,在反应过来后,却没有生出它以为会有的愉悦和如释重负,反而有点空落落的。 系统忽然发现,谢言会同意这件事不出于任何心思。 少年只是不在意。 对接受绑定不在意,对拒绝完成任务也不在意。 就像它最开始问的那些话时一样,谢言只是无所谓地如实回答一切,并不在意它那些问题背后的真实用意。它最开始时,其实并没有明确询问对方愿不愿意接受,对方也没有就此做出表态。而在它刚刚准确说了情况后,对方便不在意地直接同意了。 它甚至还没有说,具体需要谢言做哪些类型的任务。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忽然有些恍惚。 明明它和少年已经建立起了它认为的稳固联繫,它却有种对方随时都会消失的恐慌感,但—— 系统呆呆地感知着自己生出的微妙情绪。 第6页 很奇怪。 明明谢言如此不在意一切,看起来有天然的疏远感,它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丝很特殊很不一样的—— 温柔? * 距离那声剑鸣响起已经过去了许久,热切的交谈在最初的兴奋激动后回归平静。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小巧精緻的纸鹤忽然从玄冥界钻出,裹挟着灵力的纸鹤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炫彩痕迹后,伴随着微微摇曳的风飞到了为首玄冥宗弟子的手心处。 为首青年似乎从中接受到了什么讯息,脸色逐渐好看起来,在跟身边同门低声说了几句后,往前走了几步。 原本对纸鹤啧啧称奇的众人顿时一凛。 显然,万众期待的玄冥宗公开收徒即将开始。 「欢迎诸位来我玄冥宗……」 青年客套的开场白刚藉助灵力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人的耳中,短暂失神的系统便立马警铃大作。 剧情马上开始,系统连忙跟谢言讲述更明确具体的情况。 【宿主,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小说世界,小说就是你们这里说的话本子……】 谢言安静地听着,单看他的反应,没人能发觉他脑海里的系统正喋喋不休。 当然,这个前提完全不存在。 没有人会关注平平无奇的他。 谢言鸦羽般的眼睫随着不断盪起的清风微微颤动。 系统此刻告诉谢言的这些,谢言其实早就知道了。 严格意义上讲,谢言看过这本小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纯正穿书者。 只不过,谢言并不是近期穿过来的,他发现自己进入小说世界的时候,这里还处于最原初的远古时代,小说后期那些威名了数百年的大佬级人物甚至尚未诞生。 谢言会变成如今这样,是他给自己设了个禁制。 出于一些原因,他捨弃了他原本的身份。 谢言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恰巧,而是源于他刚进入这个小说世界时的想法。身为小说的读者,他想亲眼目睹下小说中的情节场景。 【我会诞生,是因为监测到这个世界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小说男主的登顶称霸之路似乎会变得格外艰难。我的使命就是尽可能帮主角扫平障碍,最大限度地实现原小说主线剧情,让主角成功完成小说原定结局,顺利攀至顶峰。】 系统的语速极快,像是在赶时间。 【因为我的状态比较特殊,没办法直接对世界造成影响,就需要绑定宿主来帮我实现。】 【宿主,你的任务核心就是帮助主角达到巅峰,具体的任务会根据我的基础程序自动生成。任务可能会比较杂,比如噹噹路人适时为主角欢唿震惊,以提升主角的声望值。在主角遇到极端危险时,适度地出手相助,不让主角丧命。偶尔站在主角这边,犯蠢给主角招来仇恨值,让主角陷入短暂的危机刺激潜力的爆发。以及噹噹反派让主角打打脸招招追随者什么的。】 系统说着说着,不忘继续打之前提过的包票,【不过宿主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任务,我都会绝对保障你的安全!】 它说完这些后,还欲说些什么,但源自它身体的提醒音打断了他。 【叮!】 【主角靠近中!】 就好像在印证系统的话,只有玄冥宗修士言语的环境中,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喧闹声。 鞋底碾过石子地面发出的脚步声,瞬间让无数人下意识移去目光。 修士青年远远地看着来人,话语中断的同时眉头微皱,似有不悦。 谢言的附近再度响起没忍住的小声议论。 带着点不屑反感的声音有些刺耳,「不是吧,他们怎么也来了,还真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啊。」 「啧,人还是该有些自知之明的好。某些已经确定了修仙之路渺茫的人,怎么还敢过来的?就算真踩上狗屎运被选中了,又能改变什么,进门后也就是个碌碌无为伺候人的杂役,虚度光阴罢了。」 往玄冥界这边来的人越来越近,他们看起来风尘僕僕的,有些狼狈,像是着急赶路赶过来的。 「可能是咱们小世界的那位绝世天才给了他们希望吧。毕竟,传闻中,那位在大世界闯出名气的绝世天才,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资质根骨奇差,刚好卡在不能修炼和能修炼的界限上,各大宗派觉得他筑基都无望,根本都不想要他。」 「不过这位天骄有天生的福源,道运亨通。机缘巧合下,他竟得到了一枚改变一生的丹药,这枚丹药神奇地帮他重塑了根骨,他的修仙路也由此变得顺遂。」 说话之人啧啧啧,「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幻想着,说不定自己也能幸运地得到类似机缘。这些人也不想想,这种事情有多么可遇不可求,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命!」 「就是!」立马无数人应和,其中有一人似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低喃出声,「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说那枚神奇的丹药也是出自言昔叶之手,如果这是真的,这能逆天改命的丹药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谢言在系统有些紧张地屏息中,随大流地将目光移进新来的人群。 议论声开始变大,就像是在故意说给什么人听。 「那个似乎就是林家千金的未婚夫吧?」明知故问的语气。 「什么未婚夫,已经被林家退婚了好不好,你要称唿他为林小姐的前婚约对象。」 第7页 「可不是吗,他就是那个借着婚约敲诈了林家一大笔的废物。」 两道声音极大的回覆不约而同地响起。 谢言的视线成功落在人群中的一处,所有人都在看那人。 毫无疑问,他便是众人此刻的话题对象,也是—— 小说主角。 第4章 世界沦为他的背景 顾寒脚步微顿,于闲言碎语中在人群中站定。 伴随着原本站在那附近的人嫌弃地往四周挪,顾寒眼眸微抬,他样貌颇为出色,很是清秀,然通身却没有多少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略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顾寒并没有对这些谈论他的言论发表任何看法,只用漆黑的瞳子淡淡地扫了眼大家。 他的瞳仁超乎常人的黑,猝不及防撞上他眼睛的人都莫名生出几分阴寒。 就像是被顾寒吓到了似的,原本吵嚷的环境蓦地一寂。 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反应的众人,立马生出些对自己的气愤来,他们不允许自己在顾寒这个笑话面前这样表现,好像被狠狠踩到尾巴的猫,他们对顾寒的嘲讽越发尖锐刻薄。 然身材修长的青年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线条凌厉流畅的眉毛动都没动一下,如青松般在那站着。 谢言抬眸隔着人群看着,他浓密的眼睫一颤。就好像主人的情绪终于生出丝毫波澜般,他这本该很简单普通的动作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这轻轻的煽动好似蝴蝶破茧时的第一次展翅,牵引着眉梢间都流露出艶色盛极的灵动。 可惜,没有人会关注他,这偶然出现的一抹颜色如昙花般转瞬即逝。 就连繫统,也将全部的注意力给了顾寒。 身为剧情男主,顾寒的经歷自然坎坷不已。 他所出身的顾家原本是主经商的一流世家,称得上是无海小世界的一方大鳄。顾寒出生的时候,顾家尚还兴盛,无数势力都乐于攀附结交,顾寒也得以和林家刚出生的小姐结成娃娃亲。 然顾寒刚能记事的时候,顾家突生变故,他亲生父母带着他外出行商时忽遇抢劫,不仅随行护卫武者尽数丧命,重要货物被洗劫一空,顾寒的父母也双双生亡,只有顾寒勉强倖存。这批货物的丢失由于导火索一样,顾家自此屡屡碰壁,一落千丈,很快跌到三流世家的末流。 而顾寒也被视为灾星,失去父母庇护的他,被家族里的人明里暗里不停排挤,活得连僕人都不如,如果不是他身上还有和林青青的婚约,顾家怕是连饭都不会给他。他就像是石头缝里的小草一样,在寥薄的生机中艰难长大。 像是某种对照,林青青出落得越来越优秀,她的美貌愈发动人,因婚约而被嫉妒的顾寒也过得越发悽惨,名声一再跌破底线。 直到—— 一个月前。 林青青因为出众的容色忽然被中世界看重,中世界特别派人来接她入中世界修行,她和顾寒的婚约成为了她的累赘。碍于面子之前始终不好提的林家,下定决心要为林青青退婚。中世界的仙人跟着去了顾家,没人知道那天具体都发生了些什么。 但中世界仙人对顾寒的一句判语,却在顷刻间传遍小世界。 ——此子难堪大用,与仙途无缘。 一石惊起千层浪,顾寒彻底沦为大家口中的废物。 更别提,顾寒后续的行为更是让人耻笑。 顾寒在林青青要解除婚约的时候,既没有因意识到他们两个今后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配不上和林青青的婚事,识趣地主动退步。也没有表现出少年的意气血性,说出些能靠热血引发共鸣的话来。 他竟然,以答应解除婚约的要求,没骨气又不要脸地狠狠地宰了林家一笔,要走不少东西,据说当时林家家主直接脸色铁青,那位中世界仙人都皱眉摇头。 再然后,失了和林青青婚约的顾寒,就被顾家赶出除名了。 小世界的人不耻他,不愿和他接触,只有一些乞丐愿意和他搭话。 顾寒这一月去了不少修仙门派,但都因毫无修行天赋而被拒之门外。 时至今日,他倒是又在玄冥宗的这次特殊收徒中现身了。 这是顾寒能步入修行的最后一次机会。 思绪辗转间,快要模煳的小说剧情也在谢言脑海里清晰起来。在他微抬的目光下,顾寒身形微转,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直直朝这个方向移来。 系统心里一凝,下意识紧张。 顾寒墨色的瞳孔好似翻滚着什么情绪,观察到他神情变化的众人心里一惊,再度本能噤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寒犹如深渊般的眸子穿过人群,锁定在了谢言—— 不远处的华贵少年李温身上。 系统:【。】它到底在忐忑什么。 系统看看万众瞩目的顾寒,又看看仿佛和空气融为一体的谢言,只觉用对比鲜明都无法描述这种差距了。 系统又开始担忧起来了。 它家宿主本来就不起眼,比路人还要路人,凑到主角顾寒身边时,岂不是会更显平庸? 它家宿主这种被人本能略过的气质,会不会让他在完成任务时,也跟着达不到需要的效果? 谢言这边继续岁月静好,无人在意,安静地看着顾寒明显凌乱的头髮和沾着不少泥土的衣服,那边的空气已经有些焦灼了。 无声无息的火药味在顾寒和华贵少年之间蔓延。 第8页 顾寒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温,眼神里像是藏着寒冰。 李温秀气的眉头微皱,他嗤笑了声,眉眼间浮现对顾寒的不屑和厌恶,但如果细看,还能看到对方眼底的些许意外。 他们之间绝对有过节。 不少人都得出了这个认知。 他们看看透着股无声威压的顾寒,又盯了盯李温微皱起来的眉毛,忽然灵光一动,想起了李温先前讲的那些事。 因讨论言昔叶是否存在,这位一看就家世不凡的李温主动提及了林家最近的传闻。他说的那些美人榜的内容,似乎有些过于隐秘了,并不被大家周知。 李温怕是和林家的关系不简单。 而因为退婚被敲诈的事,林家现在又格外厌恶顾寒。 所以—— 大家心里皆是有了盘算。 他们虽不像谢言和系统那般,明确知道,李温派了人去拦截顾寒,想让顾寒错过这最后的拜宗机会,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李温给仓促赶到的顾寒带去了不少麻烦。 李温是真的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事十拿九稳呢,没想到他派过去的人这么废,竟然没能拦住顾寒,让顾寒在玄冥宗结束公开收徒前赶了过来。 不过李温也只是稍微烦躁了下,并没有很在意。 被仙人打上废物标籤的顾寒,还不足以让李温重视。 他的入宗是早就内定的事,要不是或许可以过来拿个机缘,他是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特殊收徒的。就算顾寒这个傢伙真的走狗屎运进了玄冥宗,他也有的是办法让顾寒在玄冥宗内永无翻身之地。 感受着众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李温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一直都是很享受众人视线的,但不知为何,李温目睹着周围人各异的神情,莫名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心里没生出丝毫兴致来。 李温兀自思索,到底哪里发现了变化? 这个问题刚在心里冒头,李温便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角落里的谢言。 然后,李温发现—— 他此刻所接受的所有视线中,没有属于对方的那份。 这个刚刚给他留下了些印象的少年,只是在看顾寒,一点眼神都没施捨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温刚刚散去的心烦又恼人地冒出来了,还越冒越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挪过去的视线直接黏在了对方身上,并且持续了许久,就好像是在等待,看对方会不会看他似的。 只李温註定会失望。 他的注视,只让周围人在微怔后,也跟着寻着他的视线挪去看了谢言。 他们都相当好奇,李温为什么会突然放下顾寒,让他们猝不及防地将眼神移给别人。 就连顾寒都有些讶然,漆黑的眸子转而看向谢言,平澜的眼眸深处开始倒映谢言的身影,当发现李温看着的人如此普通后,顾寒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带出了些许不解和奇怪。 然顾寒的视线却还是在谢言身上停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谢言了。 系统仿佛在状况之外,它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如今地步的,纵然大家投来的目光都泛着古怪和疑惑,但为什么,他普普通通的宿主忽然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刚才拥有这个待遇的,一个是小说主角天选之子的顾寒,一个是小说开篇很是活跃的第一个反派李温。 他的路人宿主怎么就也得到了呢? 甚至—— 谢言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空气诡异地有些安静,熟知剧情的系统在这种情形下,有些不安。 剧情开篇的冲突,大多都围绕在顾寒和李温身上。甚至,在小说中,就在一会儿,两人便会爆发第一个剧情高潮。 谢言要是不小心牵扯进内的话,怎么想怎么不妙。 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系统还是希望它家宿主能不去接触危险事件的。 系统紧绷地看着顾寒和李温二人,心里愈发惴惴,它觉得现在的氛围很是诡异。 特别是,当系统发现顾寒的眼神中流露出对谢言的警惕后。 顾寒没有从谢言身上找到丝毫异样,对方看起来就是个误入的路人,但心里微妙归微妙,这并不妨碍顾寒自己将戒心拉起。 李温无缘无故看对方的可能性太低了。 这个额发有些长的少年大概率和李温是一起的,如果对方也有所参与—— 顾寒的思路蓦地顿住。 他慢半拍地发现,他在看过去的时候起,就一直在和对方对视。 像是觉得这样无意义的对视不太好,黑髮少年也在这时有了反应,他墨色的眸子微微弯了下,唇角也清浅地向上扬了扬。 少年表情变动的幅度其实很小很小,甚至比不过树叶飘落至无边大海上泛起的涟漪。 那就是那一瞬间。 角色仿佛颠倒。 整个世界都沦为了他的背景。 第5章 有微弱但很酥痒的电流在他心尖盘旋了下 微风在周围轻轻吹着,凌乱的碎发被带动着在眼前摇曳。 顾寒只觉这风也吹到了他心底,里面的一处柔软都跟着颤动了下。 顾寒根本找不到词来形容对方神情轻微牵动下所迸发出来的生动和鲜活。 明明幅度小到几乎不可察,但那瞬间变化带来的视觉冲击,却好像要比一滴墨色滴在水面顷刻就将其融为自身颜色时,还要强烈。就好像平平无奇只有空乏白色的蝶蛹,猝不及防地在眼中忽然变成了漂亮夺目的蝴蝶—— 第9页 蝶变瞬间带来的震撼直击心灵深处,那从平淡白色中突破而出的艷色美到不可方物,是一种完全超脱了外在躯壳,就连蝴蝶本身都无法再复制的动人。 顾寒黑沉的瞳仁中出现些许恍惚。 角色仿佛颠倒的那一刻,顾寒感觉有微弱但很酥痒的电流在他心尖盘旋了下。 顾寒嘴唇微微抿起,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继续映着对方。 只是,这细小的神情变动就跟那清浅的幅度一样,转眼便被主人恢復。 角落里的黑髮少年已经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顾寒莫名有些失落。 他长而直的睫毛轻轻垂落,顾寒在自己的眼帘被映下一片辨不清情绪的阴影后,重新抬眼,移开了原本落在谢言身上的打量视线。 算了,还是要再观察观察,不能轻易给人下定论。 顾寒这样想着,视线转而重新给到了李温。 早在谢言对他轻弯唇角的时候,李温仿佛要刺入骨髓的目光便勐地移到了他身上,那存在感强的仿佛要化为实质,带着灼灼的热量,顾寒想忽视都难。 穿着华贵的少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随意。 顾寒从中感受到了不解,李温的眼神,是带着讽刺挑剔意味的打量,看上去已经在心底把顾寒贬至了尘埃。但—— 顾寒还是发觉到了那藏在最深处的,或许连李温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 罕见地,李温这明显不善的目光,并没有让顾寒生出情绪来。 李温越是表现出对他的嫌弃和不屑,就越像是在恼怒地掩饰自己的挫败。 ——以此来掩盖谢言对他笑,却没有对自己笑的不甘。 顾寒眼睛漆黑一片。 他自然乐得见李温心里不痛快,也乐得李温露出这幅可笑的面孔来。 所以,在黑髮少年能让李温如此模样的情况下,他并不用对少年採取什么试探行动。 顾寒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是和少年对他笑了—— 这件事毫无关系的。 顾寒淡淡地瞥了李温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直视玄冥宗修士所在的前方,不知是他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都像带着些挑衅。 李温的脸色更差,有些阴郁地眯了眯眼,除开他的那些护卫,附近的人就像是感知到什么危险般都往旁边挪了挪。 他身边的护卫更是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会不小心撞到李温的气头上。 李温磨了磨牙,深深地看了顾寒一眼。 一直在屏息静气的系统:【?】诶,就这样结束了吗? 系统顿时松口气,虽然感觉气氛怪怪的,并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微妙感,但终归谢言没有被牵扯在内—— 异变突生。 系统思绪蓦地断开,它一边暗骂自己乌鸦嘴,一边紧张地看着李温。 也不知道这个小反派怎么想的,他竟然又朝谢言这边看过来了。 谢言在顾寒收走目光后,同样收回了眼神,正静静地望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 系统没有要提醒谢言,李温看过来的意思,李温那边明显情绪不对,要是它家宿主不小心被李温迁怒了怎么办。 虽说李温放在整个小说里并不算是够看的角色,但抛开阶段一起比较完全是耍流氓。 在小说开篇,李温就是能担得起小boss的名头,几乎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身世背景很不简单。 想着有交流才会有碰撞,系统巴不得谢言和李温此刻连个眼神交流都不要有,以免不小心惹到李温。 就仿佛完全没发现一样,谢言乌色的眼睫一直半垂着,完全没有要抬起的意思。 系统本以为李温这个举动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并不会持续太久。 却眼睁睁地看着—— 李温的表情越来越差劲,他神情中持续流露攀升的不知名生气,让他俊秀的面孔阴阴的。 系统:【??】不是,李温怎么就更恼火了? 它家宿主可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连和李温对视都没对视一下! 李温凭什么莫名其妙地兀自发火,简直不可理喻。 心里腹诽归腹诽,系统立马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李温眉宇间尽是烦躁,虽然他的莫名怒火和谢言完全无关,但谁知道他会不会随便找谢言去发泄。 要是真的事态发展到比较严重,它需要连忙动用系统之力护住谢言。 但下一秒,系统便怔住了。 因为一直看着谢言的李温什么都没做。 他脸上还是带着些掩盖不住的生气,然,仅仅只意味不明地冷哼了声,就移走目光了。 竟然有一种『偷偷生气让人猜』的迷惑即视感。 * 下方发生的所有闹剧,尽数被玄冥宗派出来的弟子收入眼底。 之前开过口,看起来最稳重的青年眉峰微紧,他略显复杂地看了顾寒一眼。 玄冥宗,并不想收顾寒为徒。 有些事情,是只有真的进入那个领域,接触得越多,才能越体会到那份强大与恐惧。 小世界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清楚中世界和大世界的恐怖之处。 林青青被带到中世界修行的真正意义,远超大家的想像。 玄冥宗内部前不久才下了令,让各弟子必须谨慎对待林家人,万不可轻易将其得罪。 第10页 顾寒身为与林家闹得极其不愉快的存在,玄冥宗自然也想避得远远的。 要是已经进入中世界的林青青,就此怪罪他们的话,就糟了。 可惜—— 青年嘆了口气。 顾寒已经在考核开始前抵达了此地,他没办法再阻止对方参与这次特殊考核。 进入中世界的林青青自然万万不能得罪。 可他们更不能影响这特殊考核的公正。 这并不是他们玄冥宗自己的招弟子考核,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背后有着纪念言昔叶的特殊意义。 要是他们给顾寒穿小鞋的事情传出去,被夸大成他们是在不尊重言昔叶,别说他们玄冥宗要完,整个无海小世界都可能要没了。 青年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刚刚见到顾寒过来后,他专门又等了等。 就是侥倖地希望能发生什么事,让顾寒变成是自己没办法参与特殊考核的情况。 然—— 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只能祈祷顾寒通不过考核了。 压下心底万千情绪,青年到了这时,也只好继续主持考核事宜,接着他先前中断的话重新讲。 夹杂着灵力的话,再度传进每一人的耳中。 过来碰运气的大家,完全没看出玄冥宗的小九九,个个神情激越,蓄势待发。 原本坐着的人,争先恐后地站起,像是想要抢夺先机般,蜂拥朝着前方涌去。 前往特殊考核空间的通道已经开了,就在修士青年的身侧。 神奇的灵力在周围萦绕,附近的花草瞬间变得茂盛。 还在生闷气的李温,被这杂乱的情况弄得眉头皱起,所幸他周边的护卫完美履行了人墙使命,没有人冲撞到他。 他走得很慢,看起来完全不着急。 顾寒唿吸微顿,迈着沉稳的步伐大步向前。 【!】 系统呆了下,剧情偏差了。 顾寒不应该这么顺利地进入才对。 系统慢半拍地想到了原因所在。 在原剧情中,因为李温的派人阻拦,顾寒的途中时间被耽搁浪费,顾寒过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卡在通道即将关闭的最后时刻,可以称得上是迟到。 玄冥宗的修士直接拒绝放顾寒进去,顾寒为了不错过这最后的机会,选择拽罪魁祸首李温下水,两人争执间,李温不小心着了顾寒的道。 李温身份背景特殊,玄冥宗为了保住李温安全参加考核,不得不捏住鼻子也闭眼放了顾寒一把,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允许顾寒进去。李温自然相当气不过,怒火中烧下和顾寒立下赌约,并在特殊空间内屡次和他作对。 后面发生种种,这件事的结果,就是顾寒反倒拿到了李温心心念念的机缘,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 而现在—— 系统呆呆地看了眼天空。 因着刚刚的那道剑鸣,这边的整个进程都被拖慢了,玄冥宗修士在警惕下,多等了会儿,没有在剧情开启考核的时间点动作丝毫。 所以,顾寒并不算晚来,他过来的时候,通道尚未开启。 而因着没到这种拒绝参与的严重地步,他和李温之间的冲突也就没有那么强烈,并未爆发该有的争执。 所以—— 【宿主,我们要有任务了!】 它的程序,会在监测到关键剧情出现偏差后,自动生成相应的回束任务。 系统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它连忙跟谢言讲更具体的事情。 【宿主,我之前不是有提过任务失败会有惩罚的吗,那个惩罚,会在第一个任务开启后,根据宿主或在意或恐惧的事自动生成,不过并不会特别严苛。】 【我这边已经能看到了,是——】 仓促的声音蓦地顿住,系统一怔。 它迟疑地念着上面的字,【解除你体内不同程度的禁制?】 禁制?! 系统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 而那边,谢言已经看到了他那和李温有关的任务,并自然而然地看向李温。 身上仿佛装着某种雷达,李温瞬间感应并飞速转身,当看到是谢言后,他明显愣了下。 俊秀的少年在像石化般僵了僵后,突然表情一敛,眉尾飞扬。 很快,他便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道,「你看我干什么?我有这么好看吗?」 声音很大很响亮,似在有意让别人听到。 李温附近的人都被他震了震,只觉耳朵嗡鸣,他们忙里偷闲地扫他一眼。旋即,各个脚步踉跄。 他们迷茫地盯着李温嘴角扬起的隐约弧度:「???」 第6章 那是我之前最喜欢的花 李温这声音同样飘到了顾寒的耳中。 面容清秀却气质沉稳的青年脚步微顿,侧身朝声源处看了过来,他瞳色很黑的瞳孔穿过人群,清晰将谢言看着李温的画面捕捉到眼底。 顾寒眉心轻蹙了下。 或许是因为李温此刻表示出来了掩饰不住的开心,那眉角扬得好似要跳起舞来,也或许是因为李温第一时间感应到他的目光,回了他一个又得意又傲气的眼神,顾寒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顾寒面无表情地心想。 李温还真是惹人讨厌。 他深深看了李温会儿,作势要继续向前走。 然,脚步移动的剎那,顾寒鬼使神差地又看了谢言一眼。 第11页 * 另一边,李温在周围人狐疑茫然的注视下,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唇角正在止不住往上扬。 眉眼间划过些许懊恼,像是生怕被谢言发现这点似的,他又飞一样地连忙重新背过身去,做工精緻华美的衣袍在空气中划过痕迹,李温咳嗽了声,又强行道,「还真是控制不住的兴奋和开心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在无间之地好好表现了。」 声音依旧很大,像以此掩盖那份心虚和不自然。 李温说完微扬起下巴,神情动作间流露出昂扬斗志,气势汹汹地继续往入口处走,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很期待考核,准备在考核中大干一场的意思。 然,步伐迈得很慢很慢,他身边全是以普通速度超过他的人。 一副—— 像是有点怕距离隔得太远,别人就没办法轻易看到他,他也无法感应到目光的样子。 也像是在—— 等人。 * 站在入口旁边的青年修士目睹了这边发生的所有状况,他有些讶异地多打量了谢言一会儿,只实在没从谢言身上看出特殊之处来。 青年虽想不通谢言究竟靠着什么得到了李温的关注,却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如同守门神一样等待所有人进去后,青年将眼底的部分艷羡藏住,挥挥衣袖,让此处的所有喧嚣都随着通道关闭一同散去。 青年和其他在场的玄冥宗弟子,一併盘膝坐下,看样子要闭目修行。 空气中的灵力尚未吸收进脉络,便被勐地吸走。 玄冥界的入口再开。 青年和其他同门连忙睁眼,在发觉里面有身影要走出后,立马改变姿势重新站起,恭敬地待在一侧。 出来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白髮苍苍却精神矍铄,他的眼睛不带丝毫沧桑,看起来还要比这些年轻人清晰明亮。 几位弟子看清来人后,神色微变,连忙恭敬行礼。 老者看向为首青年,「楚决,你不用在这守着了,回宗去阴阳寒潭那里修炼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唿吸紊乱,眼神中既惊愕又茫然。 楚决更是愣了会儿后才得以开口,「可阴阳寒潭不是已经关闭了吗?要到3个月后才会再度开启。」 阴阳寒潭下,是他们玄冥宗的核心灵眼,那里灵气格外充足浓稠。阴阳寒潭便是这些饱和灵气液化后的产物,在寒潭中修行,不仅修为速度能提升数倍,根骨也会在洗经伐髓后有所改善提升,只有玄冥宗相当重视的苗子才能被允许进入修行。 寒潭中的灵水随着弟子进入越变越少,为了不让寒潭干涸,玄冥宗不仅限制了人数也限制了时间。 现在—— 正是寒潭刚关闭不久,需要恢復的状态。 楚决语气变低,泛着些对自己的怪罪,「而且,弟子尚且没有攒够再进去的功勋点。」 老者摇头,「无妨,目前情况有些特殊,你只管进去。」 楚决一边受宠若惊,一边也嗅到了非比寻常的味道,他担忧又忐忑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者闻言沉默了良久,他抬头看了眼已然一碧如洗的天空,在嘆口气后,才用难掩复杂的口吻道,「和刚刚那道剑鸣有关,我们收到了源自大世界的消息。」 「什么?!」来不及维持表面上的恭敬,一个看起来尚且稚嫩的少年声音又哑又惊。 其他人也个个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就连楚决也险些失去了表情管理。 大世界怎么会传消息过来? 上次出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百年前! 楚决努力维持着自己唿吸。 先前的那道剑鸣到底是什么?竟然不仅引起了大世界的关注,还让大世界以如此快的速度反应! 老人接下来的话,更如同惊雷一般。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那不是我们无海小世界有资格知晓的。大世界传来的声音中提到,他们那里的大能聚到一起紧急推演了那道剑鸣的原因——」 老人声音一顿,似是联想到了当时接到消息时的场景,神情中带出了些许惶恐畏惧。 他在众人的屏息下,用苍老的声音缓慢开口,「他们并未推演到具体的原因,但模煳中看到和我们无海小世界有关。」 众人嘴唇微张,似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楚决心里重重一跳。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震惊那剑鸣背后竟如此不简单,连大世界的大能聚在一起其中推演都推不明确。 还是该讶然这剑鸣原因竟和他们无海小世界有关! 他们无海小世界这么普通,放在所有小世界里毫不起眼,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事情有所牵扯。 「大世界和我们联繫,就是希望我们好好排查下我们的世界,将所有奇怪且不寻常的事情上报给他们。」 老人又是一嘆气,似是在忧愁他们小世界的未来,「虽然他们目前只是让我们自己排查,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产生别的想法,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老人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弟子,见他们神情全都严肃起来后,再度无奈摇头。 他继续看向楚决,「这或许会是场灾难,但也可能藏着天大的机缘。宗门刚刚商量后,决定在事情没有定论前,最大程度地减低资源门槛,尽可能地培养你们,提升你们的修为实力。楚决,你身为咱们宗门的佼佼者,一定要发挥好表率作用。」 第12页 这便是允许他再去阴阳寒潭修行的原因吗? 为那不清楚是灾厄还是机缘的未来做准备。 楚决深唿吸一口气后,重重点头。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就要离开,他特地出来,自不可能是单纯来告诉外面的门下弟子这些事。不过是因为他刚好要赶着去和其他宗门协商这件事,可以顺便告知他们罢了。 似想到了什么,老人在离开前又嘱託了楚决一句。 他的声音透着点意味深长,「你们可以尽量和李温打好关系。」 众人在微怔后,连连点头应下。 * 另一边,系统终于从自己的怔愣情绪中挣脱出来。 它小小声地确认:【宿主,你身上是有禁制的吗?】 谢言脑海里『嗯』了声,看不出任何情绪。 系统有些迟疑,它其实是想问问这禁制的具体情况的,但它又担心会让它家宿主联想到什么不好的过去。 要是让谢言难受它就太不是东西了。 系统犹犹豫豫后并未追问,还是先放着顺其自然吧。 担心谢言会多想的系统,转移着话题,【我们第一个任务并不难诶。】 ——提升李温对自己的厌恶感,并协助顾寒拿到传承。 这便是谢言需要完成的任务。 基于小说剧情生成的回束任务。 是一种比较间接的手段,在引起李温的怒火后转而去帮顾寒,将原本该给谢言的怒火转嫁到顾寒身上,一石二鸟,不仅能让男主顺利得到机缘,还能让李温对顾寒的反感提升到小说该有的程度。 系统心里盘算着。 比起直接想办法让李温更讨厌顾寒,这种间接且还能让宿主发挥些主动性的任务显然更适合。 比起让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让他讨厌自己显然更轻松容易。 它自动程序下生出的任务还是挺靠谱的。 系统越看,越觉得这个任务很容易完成。 前半个,让李温讨厌谢言简直轻轻松松。 李温刚刚就已经暴露出来,他自己有多么不可理喻和爱生气了。 在谢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点交流都不存在的时候,李温都能兀自生气到那种程度。 谢言要是跟他做些什么,李温岂不是瞬间怒气值就能拉满。 至于帮顾寒拿到传承。 他们有知道后续剧情的优势在,或许会比前半个任务难些,但只要多花上些精力,问题应该也不大。 系统思绪辗转间,谢言已经抵达了他们的考核场所——名为无间之地的特殊空间。 所有进来之人都位于一片嶙峋怪石之中,他们所站的地面也像是完全由特殊石头造就,轻微的移动脚步声都能发出闷人的动静。 这周围环境大变样,仿佛直接进入新世界的奇特体验,显然让大家甚是兴奋。 有人甚至往后退了步,尝试着还能不能退回原本所在的玄冥界外围。 「这便是玄冥宗的手笔吗?好神奇!」 「这特殊空间该不会是玄冥宗自己创造出来的吧?」 人群中响起夹杂着好奇和崇拜的议论。 李温瞥了他们一眼,略显嘲讽地笑了声。 旁人只以为李温是在笑他们表现得太没见识,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但碍于李温周围的那一排护卫,终究敢怒不敢言。 谢言和系统知道真相。 李温是在讽刺他们的猜测和玄冥宗。 这无间之地和玄冥宗毫无关系,是那位飞升至大世界的绝世天才,为了让纪念言昔叶的特殊考核能顺利完美地进行下去,特地专门开闢出来的特殊空间。 玄冥宗不过是借用。 这里的真正归属权属于那位绝世天才。 李温在其他人略显忿忿的注视下,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只轻掀眼皮,无所谓地看着逐渐开始四处环顾的大家。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顿在了原地,颇有一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也不怪他们像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这名义上是考核,但其实根本没有考题。 之前谈论所需的运气和道缘是真的很虚无缥缈,楚决没有给他们任何提示,只是道让他们在这特殊空间内自由行动发挥,等到时间到了,里面的人都出去,玄冥宗自会告诉他们都有哪些人通过了考核,可以成为他们玄冥宗的弟子。 他们本以为进来后,能有什么发现,却依旧一头雾水。 怪石的外面,能远远看到截然不同的数个地方,有遮天蔽日的巨树森林,烈日炎炎的沙漠,深不见底的深渊,也有一片冰霜的冷寒之地…… 浓墨重彩的颜色充斥着他们的眼球,让他们的大脑有些泛空。 互相对视一眼,竟是茫然。 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咬咬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就像是个信号,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行动。 谢言听到了不少祈祷声。 「上天保佑,一定能通过。」 系统看着大家碰运气的纠结模样,没忍住道,【也不知道这通过考核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剧情中并没有明确回答这个。 顾寒的最后被选上,似乎也就是完全在靠他的运气。 谢言乌睫轻颤,他的视线在花海那处停留了瞬。 几乎没有人选择去花海那里。 那里一片平和美好。 第13页 大家都分散去了别处,唯独这里一片寂寥。 自然是有原因的,过来参加考核的人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凡人,有的人已经稍稍步入了些门槛,大约能感知到些许灵力波动,这些人便选择去了灵力最浓郁的那几处,并让不少人从众般跟了过去。 而那些无法探测灵力波动的人,自心里盘算一番后,会认为看起来危险严肃的地方更符合考核的含义,危机处自有机缘在,便选了环境糟糕复杂的地方。 这片花海太祥和了,它很美好,却也很简单,毫无灵力波动,和考核几乎格格不入。 系统察觉谢言的目光后怔了怔。 虽然谢言只是稍稍在花海处停留了会儿,但对一直淡淡的谢言来讲,这个行为已经称得上是不一般了。 系统好奇地问,【宿主,你刚刚为什么会去看那片花海呀?】 【那是我之前最喜欢的花。】 诶? 系统愣住,望着那被衬得像是桃花源的地方出神。 这么巧的吗? 不过系统也发现了谢言话语里的不对劲。 什么叫之前? 系统并未思考多久,因为它视野中的李温已经开始动了,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谢言自然会跟他一起。 其实跟着李温动的有不少人。 李温先前谈林青青的时候,暴露了他知道很多隐秘消息,看出他背景不简单的人,在没什么自己的想法后,自然会想要跟着李温行动。 回神过来的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温在谢言跟着行动的瞬间,勐地身体顿住,飞速转身看了过来,也不知道李温究竟是怎么从这么多人中精准捕捉到谢言,并独独只对谢言发难的,反正,他眉毛突然扬起,语气颇为不太好地质问谢言。 「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嗯!语气中是带着烦躁的。 嗯!表情看起来也是很不好的。 系统在心里默默点赞,看来这前半个任务的简单程度还超出他的现象,它家宿主什么都没做呢,不过是跟着李温走了下,就做到了让李温因不悦而表情变得这么生动。 看来这个任务马上就能完成。 绝对稳了! 系统连忙去看任务进度条,只要任务条到红色,就说明李温对谢言的厌恶度达到了要求。 系统偷偷又看了看李温的表情,觉得直接飙到合格也不是不可能。 只下一秒,系统就看到任务进度条勐地往后倒退了一大截。 它茫然地看着那看起来甚是调皮暧昧的粉红色:【?】 然后听到了李温似乎很烦躁很无奈的话:「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腿长在你身上,我也控制不了。」 【???】 第7章 天定情缘? 系统能看到这代表着李温厌恶度的进度条,谢言自然也能看到。 黑髮少年的眼眸在半垂下后重新抬起,他纤长睫毛在空气中划过的如钩子般的弧度,立马勾住了李温险些就要收回去的眼神。 无间之地始终没有停歇的微风,轻晃着人们柔软的髮丝,谢言眼前的额发也被拨开了不少,隐隐约约露出那如墨玉般的眸子。 「你不喜欢我跟着吗?」黑髮少年开口,问出了系统心底的疑惑。 这是在不暴露监测情况后,顺着李温话头延续下去的正常疑问。 但本该立马认真去观察李温表情,发挥好辅助作用的系统顿住了。 它忽然发现,谢言的声音好好听,就跟指尖在最上好的玉石上划动似的,流淌着种让给耳尖发颤的酥麻。 这种出乎意料的好听,愣是让他平淡的语气起伏都带出了股别样的韵味。 或许是之前谢言在心里回应它的时候,它都被自己的情绪沉浸着,它慢了好几拍地和众人一起才发现这点。 谁都没有料到五官如此普通的人,会有如此好听的声音。 那瞬间蔓延出割裂和冲击,让某种诡异的因子在周围空气中发酵。 附近的人全都怔住了,陷入了奇妙的安静中。 李温只觉得有轻飘飘的羽毛在耳边挠了下,那让他耳尖发烫的痒意直接蔓延至心头。 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李温像是某种隐秘心思快要被戳穿似的,俊秀的脸上露出了被识破的窘意。他睫毛胡乱地颤了颤,像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面子,重重地咳嗽几声,在收敛住情绪起伏后厉声道,「是的,我不喜欢!」 如果他耳尖没有那抹很明显的红色的话,这放高的音量却是足以压过他的心虚。 李温说完后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他又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想跟着就跟着呗,我又没办法阻止你。」 他身边那些身强力壮的护卫好像都成了摆设。 只这一句好像还不够。 李温很快又开了口,「毕竟,我确实身份比较尊贵,知道的东西远远比你们多得多,你跟着我,能得到些什么的机会更大些。」 他下巴微微抬起,「我也是能理解你们这些心理的。」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表示理解,还是在证明自己的用处,以此来告诉谢言,跟着他是一个能获得利益的理性选择。 谢言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墨色的瞳仁中好像带着点点疑惑。 李温看到这幕,在他主观意识极强的脑补下,他硬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正歪着头茫然看他的柔软猫咪。 第14页 有,有点可爱。 像是不存在的尾巴被踩到似的,李温略显仓促地背过了身去,耳上的热度完全没有要散去的趋势。 发现进度条又往后倒退了一大截,只觉那粉色跳得快要闪瞎眼的系统:【?】 不是,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理解,系统大感震惊。 刚刚有发生什么吗,不就是谢言跟李温说了句话吗? 系统沉默了良久后,跟谢言说,李温可能脑迴路有些异于常人,他们还是先什么都不要做了,让它观察观察,等它摸清了李温究竟是什么路子后,谢言再行动。 属于别人的脚步声不断在特殊地面内传播,底下的石头好像都在内部发颤起来,李温悄悄地深唿吸了一口气后,快步往前走。 他脖颈后处的肌理绷得紧紧的,明显有些忐忑。 是在发现谢言依旧跟着他后,李温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的。走着走着,李温眉心微蹙,和谢言平静的目光不一样,其他人落过来的视线中,都带着让人噁心的算计和审视。 李温淡淡地睨了除谢言外的其他人一眼,意味不明地轻『呵』了声,下巴扬起,恢復了富贵小少爷该有的傲气与不屑。 这些人的算盘註定落空了。 他也完全不知道,这特殊考核的通过条件是什么。 他是身份特殊,知道许多密辛,然这些人也不想想。 这可是为了纪念言昔叶专门弄出来的特殊考核,是要给言昔叶积攒福缘的,别说是他了,玄冥宗的掌门都完全不清楚。 再手眼通天的人,在遇到和言昔叶有关的事情上后,也只能成为鹌鹑。 李温思及此,眉宇间罕见流露出严肃来。 他会进来这里,就不是奔着通过考核去的。 这只是玄冥宗近期的最后一次『公开』招收弟子,他有的是不公开的路子进去。 能不能通过考核,对他毫无意义。 李温凝重地看着前方,似在搜寻着什么。 这里是那位绝世天才开闢出来的无间之地,里面藏有这位绝世天才留下来的传承。 李温此行的目的,就是试图成功得到这份传承。 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李温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太好,他的脚步也显得迟疑起来。 李温垂眸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玉瓶。 这玉的品质显然极好,泛着很清透的莹润光泽,偶然光线流转间,都会带出流光溢彩来,给李温增添了几分贵气。 李温用指腹摩挲着玉瓶,微凉的触感非但没有缓解他,还让他眉头皱得更厉害。 李温不可能是毫无准备就过来的。 为了能顺利地在无间之地中找到传承,他花了巨大的代价特地寻来了这玉瓶。 ——这便是传说中,直接改变了那位绝世天才根骨资质限制的神秘丹药,所放置的容器玉瓶。 当时这位绝世天才吞服丹药时的情况格外紧急,他在慌乱吞掉据说是言昔叶炼制的丹药后,便仓皇遁走了,并未来得及将玉瓶一併拿走。 等到他事后再来,想拿回玉瓶留念的时候,玉瓶的踪影已经没了。 这位一直被别的事情绊着的绝世天才,只好作罢。 这玉瓶在辗转了百年后,被如今的李温拿到了手里。 李温一遍遍摩挲着冰润的玉瓶,有些心烦地重新收回了手。 他还重金专门学了个秘法。 秘法催动后,可追寻施加物体上的羁绊因果,对附近最和该物件有联繫的存在的方向,有所感应。 李温本以为在玉瓶和秘法的配合下,他能在进入无间之地后,感应到传承地的所在位置。 毕竟,传说是炼药师的言昔叶已经陨落,吞服了里面丹药的绝世天才还在大世界。 无海小世界里,能和这玉瓶有所联繫羁绊的,只剩下绝世天才遗留的传承。 李温嘴唇紧紧抿起。 他在进入无间之地后,第一时间尝试地向玉瓶使用了秘法。 然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不知道是他这秘法是假的,还是传承之地有相应的屏蔽设计,他强烈感应到的方向竟然就在原地! 李温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传承之地比较特殊,这秘法的效用会有延迟。 可等到刚刚,他秘法下的感觉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李温脸有些黑。 而现在,随着他的走动,他感应到的方向竟然也在跟着他一起动,始终维持着就在他脚下的强烈提示。 李温:「。」等他出去后,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卖他秘法的人!好好地质问一下对方为什么卖假货! 李温掐断了秘法,像是发泄似的大踏步向前走。 这位绝世天才毕竟不是言昔叶,虽然这传承相当隐秘,但只要多花些心思打探,还是能得到一些明确消息的。 李温大约能判断出来些过去的路线。 不过—— 他面色变得有些糟糕烦躁。 * 沉闷的脚步声不断响起,李温走的,是一条幽深小路,小路很窄,无法并行,仅堪堪能容下一个人走,身形修长的人走得还好,比较粗壮宽胖的人走在这里,时不时便会被旁边如同鬼怪般的阴森古树的枝叶触碰。 李温的护卫走在最前面开路,偶尔会出手将过于突斜的树枝砍掉,吱吱呀呀的树叶晃动声和碾过地面枝干的嘎吱声一同响着。 第15页 时间的概念被这里的阴森粘腻模煳。 他们每隔段时间,就会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有的通向两条路,有的朝三个方向延伸,李温每次都能在停顿思索片刻后找出一个方向来。 不知过了多久后,再又至一个分叉口时,李温却像是被难住了似的迟迟没有选择。 李温看着面前这两条一模一样的路,眉骨有些烦躁地皱起。 这便是最后一段路了,只要选择准确,就能看到传承宫殿。 李温左看看,右看看,牙齿咬着嘴唇。 他得到的消息也就到这里了。 这是讲究有无缘分的最后一段路,不存在明确的正确答案,每隔段时间就会换一下,毫无规律可言,并且不存在退路,只要走错路,原本是正确的那条路也会变成错误的,无法通向最终的传承之地。 要等到不知数年后,正确的道路才会重新出现。 李温纠结犹豫极了。 他朝他带来的护卫们处看了一眼,这些协助他拿到传承的护卫皆是摇头,一副没再这两条路中看出丝毫差别,并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表现。 李温死马当活马医地又使用了次他那秘法。 还是瞬间强烈不已的感觉。 也还是毫无方向,就在他现在的脚下。 李温心中更气:「。」假货害人! 没有理会那些跟着他的人明显等到有些不耐烦的反应,李温凝神又判断琢磨了会儿,只还是一无所获,但一直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 无间之地开启的时间是有限的。 李温长长唿吸一口后,咬咬牙,选择朝右边的路走。 碾过树叶发出的沙沙脚步声再度响起,只就在李温快要真的踏进分岔路的时候,他顿住了,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愣了下后,李温才反应察觉过来,是谢言没再看他了。 李温下意识地看过去,看到黑髮少年正望着左边那条路。 李温不确定对方此刻有没有在想些什么,这里的光线是在太暗了,根本看不真切,隔着氤氲的雾气,对方也显得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心里似乎空落了下,李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蓦地就收回了腿,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了黑髮少年的视线,让自己出现在了对方的眸子中。 然后—— 往前走了。 大部队再度向前走,令人牙根发酸的声音再度出现。 这条小路格外长,里面的光线也越来越幽深晦暗,往里走的时候,颇有一种正不断被深渊大口吞噬的感觉,透着股莫名不详。 哈气声不断响起,靠此来驱除阴湿。 走到后面,身体越发疲惫的人,心里都有些惴惴。 就在有人忍不住要问李温的时候,清风袭来,豁然开朗,阳光再现,灿烂的霞光打在不远处的宫殿上,为其覆上层朦胧梦幻的轮廓。 后面的人齐齐怔住,旋即激动飞快地朝那处奔去。 李温秀气的眼睛里也是目露错愕。 他很清楚,这便是他要找的传承宫殿。 李温顿时生出些侥倖,还好他没有走右边的路,不然就白来了。 幸亏谢言—— 李温思绪顿住,看了身侧的黑髮少年一眼,他还是那样平淡,仿佛完全意识不到这座宫殿的含义,和周围格格不入,但却透着种很微妙的平和美好。 李温心脏蓦地一跳。 李温自己也说不上自己对谢言究竟是什么感觉,就是很神奇地生不出对他的讨厌,然后被谢言异于常人的反应和对顾寒别样的态度勾起了兴趣。就仿佛心理不平衡似的,李温在自己生出对谢言的好奇兴趣后,就希望对方能回以他相同的。 所以,在谢言看他,跟着他,并和他说话后,他便生出了满足感。 虽然他因对方生出的情绪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李温之前一直以为,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久。 可现在—— 李温思绪莫名有些纷乱。 他是因为对方,才成功走到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在某种意义上,对方就是自己的福星。 万事万物都有缘法在,自己因对方在身边就这么幸运很有可能不是巧合,他和对方可能气场磁性相配,他们之间说不定就有着天定的缘分在。 想着他刚刚和谢言并没有交流,就是完全心念一动就本能地改变了想法。 李温喉咙滚动了下。 ——就跟心念相通似的。 莫非,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是能让无数修士心神下意识悸动的—— 情缘?! 李温唿吸乱了拍,他俊秀的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无措,耳朵也开始变得红红的。 猝不及防就发现进度条又往后退了一大截的系统:【?】 系统有些懵。 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系统迷茫地看着那完全归零,再无后退空间的进度条,只觉统生多艰。 它深深地看了眼莫名侷促的李温,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简直越看越气!越看越迷惑! 系统转而去看和后半个任务息息相关的传承宫殿了。 那里已经有不少人过去了,李温完全没阻止,一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怎么开启那里的封印,其他人提前过去根本进不去,二是这个传承本就有人数要求,只要参与的人达到要求的数量,最后的传承才会出现。 第16页 因此,现在其实也看不太出来里面的布置环境。 宫殿大门紧闭,只有一个窗户口能模煳窥探里面些许。 系统记挂着传承任务,忍不住多往里面认真看了看。 旋即,一怔。 窗户那处隐隐能看出一个剪影,有点眼熟。 像是它家宿主喜欢的那种花。 第8章 奇差的另类眼光? 隐约可见的柔嫩花瓣剪影正在轻轻摇曳,那一瞬间所迸发出的生机,让整个冷冰冰的传承宫殿都显得没有那么死气严肃了。 鲜活得好像赋予了些许人气。 【宿主,那是你曾经喜欢的那种花吗?】系统确认着。 谢言视线移了过去,【嗯。】 【这种花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系统询问着细节,可能是它之前在飘荡时只留意着谁能和它绑定,并未对这些背景般的花花草草留意,系统在记忆中搜寻不到与之相关的任何记忆。 ——就仿佛它并未在无海小世界看到过这种花似的。 随着先前的动作,些许柔软的黑髮落在了谢言白皙的锁骨处,无端衬得他有些孱弱,【没有。】 谢言补充着,声音很轻,【这是我故乡很普通的一种花。】 没有可以入药或者炼丹之类的特殊效用吗? 所以,传承宫殿的主人,那位出身无海小世界的绝世天才,只是单纯地很喜欢这种花,喜欢到就算这所谓的传承之地他并不会驻足停留,他也会因为这里是他留下的痕迹,而将这和传承完全无关的花留下吗? 好巧。 这位绝世天才竟然和它家宿主喜欢过同样的花。 系统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主次颠倒了。 要不是因为这位绝世天才足够喜欢这花,他又怎么可能在无间之地种下独属于它的花海,那里美好到足以诠释他对其的偏爱。 匆忙跑去宫殿门口的人,在尝试各种方法进去无果后,终于想起了李温这个关键人物,一个个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李温再过去主持大局。 他们这唯利是图满是算计的模样,惹得李温嘴唇扬起扯出了个嘲讽的弧度。 这些人,简直和谢言天差地别! 后面的下意识想法刚冒出,李温的耳根便又烧红了瞬,他又开始乱眨眼睛压制他心底的胡乱想法了。 等到李温好不容易再整理好思绪,神情恢復了往日的矜持,李温依旧没有理会众人焦灼难耐的目光。 他淡淡地看了附近的护卫一样,护卫立马以圆圈形围住他,原本着急唿唤他的众人瞬间在护卫迫人的气场威压下噤声,一个个乖乖巧巧地等李温先忙自己的事了。 李温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画有复杂道纹的符纸。 伴随着他拇指和食指指腹在上面轻轻一搓,符纸无风自燃,青色的火光明明灭灭地在众人眼底跳跃。 周围的灵力勐地朝符纸处聚集,除传承宫殿纹丝不动外,附近的石头被突然出现的狂风卷至半空,周围植被瞬间衰败枯萎,一副赖以生存的生机被剥夺吸走的模样。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频频侧目下,在符纸烧烬后,一道虚影倏地出现在李温面前。 所处位置的遥远,和护卫魁梧身形的阻挡,让大家看不清虚影的模样。 只隐约看出这虚影身形修长,气场迫人,身上仿佛萦绕着特殊道韵,仅是背影就让人心惊肉跳,心中忍不住生出跪拜臣服之意,竟比他们刚刚在外面见到的玄冥宗弟子还要慑人。 原本对李温的糟糕面色有些意见,刚刚表现得不够尊敬的人,立马深唿吸一口气,默默地挪到人后降低存在感去了。 李温的身份竟如此不简单! 在考核之地都还有手段和外人联络! 李温没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只用在场人听不到的特殊传讯手段,与虚影青年交流。 他唤了声『表哥』,将他成功找到传承宫殿的事情告知了对方。 目睹这一切的系统,迅速从剧情中捕捉到了虚影的身份。 李温的张家表哥,既李温后又一威慑力十足的反派boss。 如果说李温是小说开篇的第一个反派。 这位张家表哥,便是主角顾寒飞升到中世界后,在中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反派。 李温身份背景不一般,就不一般在他后面有中世界的大势力支持。 李温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身体格外孱弱,和其他在中世界出生的婴儿不同,他的身体根骨无法承受住中世界空气中的充沛灵力,无论使用什么办法,李温因为浑身刺痛唿吸不畅的婴儿啼哭就没停止住,他家人不忍他如此痛苦,只好将他送到了小世界让人细心照料。 想着等找到办法了,再接李温回大世界。 但很快,小世界有传承宫殿的事情便传了出来,出于种种考虑,他们决定顺水推舟,先让李温以小世界的身份得到这难得的珍贵传承。 虽是自小在小世界长大,但李温和亲人之间的联繫从未断过。 修士的手段,让他们可以轻易地隔着世界交流。 就比如,李温和现在的张家表哥。 只是怕被中世界的其他竞争势力发现,并被他们抓到由头谴责,整件事才隐蔽下来的,李温在外行走时,也会特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讲只有中世界才有可能知晓的事件。 系统朝虚影那处瞄,试图看清青年的模样,但怎么都看不真切。 第17页 不过这位张家表哥和主角顾寒的冲突,却不完全源自李温。 他和顾寒的纠葛,还和顾寒的前未婚妻林青青有关。 张家表哥便是林青青现在所处势力的少主,他也是林青青的—— 现任未婚夫。 註定是要被主角狠狠打脸的角色。 他资质根骨其实很好,为人处世相当不错,宗门事务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唯一诟病的地方就是露水姻缘太多,过不了美人关。 一看到美人,就总忍不住心软,并因此做出些他平常并不会做的不理智举动。 如果他能早早拒绝林青青的提议,并在发现林青青的错事后及时放弃后者,他说不定也不会落到后面那格外悽惨悲凉的下场。 可惜,林青青实在太好看了,美人榜第二,他能接触到的最美之人。 他只要一看到林青青的脸,就理智全无,控制不住地想要保护林青青。 真正意义上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虚影青年听完李温的话后,特地就传承之地多嘱咐了几句。 「一定要想办法得到传承,我这得到了些消息,说他已经从大世界闭关出来了。」他自然指的是传承之主,那位小世界的绝世天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决定中途结束了闭关,但如果你真的能拿到传承,你这边的动静一定会引来他的注视的,他说不定会多赐下些东西,直接选择收你为徒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温惊了下,「他怎么会突然破关?不是说他正闭关忙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吗,说是会不理世事千年。」 青年摇头,「不清楚,他向来神秘,心思不可捉摸。」 李温重重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见重要的事情都说完了,李温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鼓足勇气咬牙开了口,「表哥,等我这边的事情都弄完后,我能不能带一个人随我一起回去呀?」 青年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迟疑地看着李温躲闪飘忽的眼神,以及那明显心虚底气不足的神情,视线在李温红红的耳尖上停留。 然后,福至心灵。 青年惊讶:「你有心上人了?」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胡说。」明确不正常且口不对心的三重否定,「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青年:「。」 青年:「哦,独独只要求多带他一个人上去的普通朋友~」 「表哥!」 青年没管李温的恼羞成怒,颇有兴味地轻笑了下,「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该不会见你表哥我有了未婚妻后,就生出了些攀比心思也想给自己找一个吧。」 他故作严肃地道,「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啊!」 李温气急,「不是你想的这样!」 青年『哦~』了声,完全不信,很感兴趣地继续问,「谁啊,他在你附近吗?」 李温是说了『不在』的,但青年刚问,他就脸颊泛红地下意识朝谢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真正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青年的眼睛,青年飞快地寻着那处看去。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李温的这个心上人是谁。 他的这个表弟,之前可完全没有对情爱之色表露出好奇。 一眼,青年便在方向的尽头看到了谢言。 ——一个五官普通,平平无奇,空乏到完全找不到形容词的少年。 青年:「?」 青年怀疑了下,隔着明显不是的护卫,在这个方向左右看了看,格外凝重地寻找着别的人影。 然后发现—— 这个方向就只有谢言一个人在。 青年瞬间眼前一黑:「?!」天塌了!他表弟这是什么另类眼光,就算找不到林青青那样漂亮的,也不能找这样的啊。 第9章 他好像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雕樑画栋的传承宫殿外,寂静无声的空气中透着股无端的诡异。 跟着过来的考核者定格在宫殿门口,仿佛只会轻声唿吸的雕像。护卫们尽职尽职地守卫在李温附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谢言安静地站在一侧,仿佛其实不存在于此空间的旁观者。李温神情不自然地坐着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又是挪挪脚尖,又是摸摸头髮的,就是不愿直视虚影,紧张忐忑的羞耻心思根本藏不住。 虚影青年则无语凝噎。 原本生出的打趣和对李温开窍的新奇心理,在见到谢言后,荡然无存。抛开对谢言模样下意识生出的嫌弃,青年环顾一周,将这附近所有人的面容神情收入眼底后,将带着挑剔和审视的目光重新锁在谢言身上。 再看几眼也都是很普通。 扎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的衣服身形,微长额发下毫无起眼的五官,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皮肤处隐隐露出的透明让他仿佛就要融于世界中。 是一个仿佛任何痕迹都留不下来的存在。 青年看看谢言,又看看李温,实在想不到李温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而且还—— 青年嘴角略微抽抽地盯着李温还泛着点粉的脸颊。 而且还让李温表现出了这么完全不值钱的白给模样,他这边已经沉默许久了,沉浸在某种心思的李温却好像完全没发现他的异样。 青年双手交叠,指尖在自己戴着的白玉扳指上摩挲,属于扳指的冰凉触感仿佛蔓延到了心底,让他先前一向平易近人的眼眸也冰冷了起来。 第18页 他狭长的眼睛半眯起,探究式的盯着谢言。 如果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别处,他可能只会以为是李温眼光差,准备另想办法纠正李温。 然—— 青年用余光瞟了眼旁边的传承宫殿。 李温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无间之地里的传承之地! 别说是一旁眼巴巴看似乖巧等待实则焦灼兴奋不已的其他人了,见识程度远远高出小世界人层级的李温都因这传承血液滚烫。 就连他—— 也无法控制地生出了些悸动紧张。 可—— 这个黑髮少年竟然看似对这无数人追捧的传承毫不在意。 青年眼神中涌现出些许厉色,他心里忍不住嗤笑了声。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谁能做到不在意这个传承? 这人要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可能会跟着李温一起过来。 眉头皱得更加厉害,青年凌厉的目光朝谢言射了过去,似要看透谢言平淡面容下的伪装。 不过或许是两人隔的段距离,他又不是真的亲身在这里,青年并没有找到破绽。 青年收回目光时,只更加认定谢言心机叵测,涌起万千思绪。 这种平静表象估计是对方装出来的。 李温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对方,恐怕也不完全因为李温眼光差,这人有很大概率专门设套勾引了李温。 李温在小世界的处事还是太高调了,被一些心机深沉的人看出来了他的不简单,用李温完全没看出来的手段攀上了他。 青年终于开口了,「这种事情你需要多认真考虑考虑,万不可冲动。」 颇为委婉,不算直白。 青年是担心,如果他拒绝得太明确,反而会弄巧成拙,这种很有心机之人的手段能力不得不防。 还是让他先想想有没有万全的妥帖办法,不要打草惊蛇。 「……嗯。」 见青年没有揪着他询问谢言的事,李温反而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面色更加泛黑的虚影青年:「。」 他又格外不善地扫了谢言一眼。 顿时,李温和青年再度都安静了下来。 青年见状便让李温结束了联繫,催促后者让其继续认真准备传承之事了,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再讲别的事了,原先准备说的话都不上不下地噎在喉咙里。 * 中世界,凌天剑宗。 眼前属于李温的幻影刚消失,青年的嘴唇就紧抿了起来。 他这明显情绪不好的姿态,瞬间被不远处的林青青发觉。随着轻轻浅浅的一道香风袭来,青年的眉心被白皙柔嫩的手抚平。 林青青温柔地按压着青年的太阳穴,缓解着对方的疲惫烦躁。 其实根本不用她这么动作,青年一看到林青青的脸,神情就立马放松下来,嘴角也噙出笑容来。 还有什么能比看美人更能缓解忧愁的。 如果看一眼不行,就多看几眼,绝对心旷神怡。 「师兄,你是在烦恼什么事吗?」林青青轻柔的声音响起。 在林青青美色的冲击下,青年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将刚刚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向来对美人没有抵抗力。 青年说出这里面他认为需要注意的难点,「解决这个人很容易,只是,在此之前,还必须要让李温看清他的真面孔。」 他这个表弟的性格可是有点不讨喜的。 倘若他胡乱地直接『棒打了鸳鸯』,对方指不定就会闹个天翻地覆。 林青青轻笑:「这还不容易,如果他真的是那等攀附权势的心机之人,当他遇到比李温师弟身份背景还要高的人的时候,自然会捨弃李温师弟换着试着去攀附别人,李温师弟看到这些后自然而然也便懂了。」 青年怔了下后,眼睛一亮。 他默默思忖了下,觉得是个好主意。 青年的指腹又在扳指上摩挲了会儿,但这次却透着点慵懒闲适。 只是,眼底藏着寒意冰霜,令看到之人心惊肉跳。 他语气恢復了往常,「那我过几天便下界一趟吧。」 李温的事暂时不宜被其他人发现,既然仅仅只是用来做做戏,青年思来想去后,觉得自己去充当这个角色最容易也最适合。 林青青盈盈点头,在按揉了好一会儿后,似随口无意提及,「师兄你刚刚说,顾寒他也成功进入了无间之地吗……」 * 同一时间,李温已经令他的那些护卫打开了传承宫殿大门处的封印。 伴随着护卫们结出一道道晦奥难辨的法印,因植被枯萎凋谢而仅剩的尘土再度卷着石粒一併在半空盘旋。 原本着急蹲守在旁边的考核者全都吃了一身土,变得灰扑扑的,早有准备的李温开怀又嘲弄地笑了几声。 宫殿大门『吱呀呀』地被打开,格外耀眼的光亮突然自里面爆发,所有人都被刺得本能闭上眼,等到他们缓过来的时候,宫殿上方飘起了不知是道纹还是未知文字的光影。 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往内沖,李温又不屑又慢悠悠地往里走,谢言的视线在这些光影上停留了一瞬才进去。 宫殿内的空间依旧有限,没往内探寻几步,就有一道莹润光泽涌动的光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人硬着头皮直接就要往光屏踏,下一秒便被冲击力沖得倒飞出去。 第19页 接受到众人视线的李温翻着白眼道,「等这里聚集了百人后,这光屏便会自动消散。」 他懒洋洋地睨了眼外面,「刚刚引发的动静自会吸引别处的人过来。」 有那半空中的光影足够帮有缘之人引路了。 说罢,李温便闭目养神了起来,是一种又势在必得又隐隐紧张的表现。 谢言身边的系统,打量琢磨了李温几眼后,便看向宫殿外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当真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系统一个一个地给他们计数,等数到99时,系统的精气神立马不一样了。 符合小说最基本的卡点原则,主角总是会最有一个到。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系统远远地就见到了顾寒。 刚好从养神状态中脱离出来的李温,见状,嘴唇不悦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系统一边看着顾寒的走进,一边碎碎念着。 【也不知道主角有没有达到特殊考核的要求。】 接连出现的始料不及,让系统忍不住又担心出现偏差。 它不知道怎样才算通过特殊考核,却知道,剧情中的李温一行人是全都没有通过的。 顾寒当然要进玄冥宗,这是必须要走的剧情。 可这个剧情点是否顺利,不是现在的它能判断的。 从他们第一个任务触发那里就能看出来,剧情偏差的判定并不是实时的,早在剑鸣响起,楚决没有按时开启通道时,剧情就已经偏差了,可它的程序毫无反应,偏偏只在略过所有诱因的最后结果那里触发。 顾寒已经在来这里之前,靠着道缘达到要求了吧。 系统在内心祈祷着。 感知到系统所有情绪的谢言睫毛抬了抬,他终于也将视线移给了顾寒。 * 顾寒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他们对他的厌恶反感已经完全溢出了表面。 顾寒刚走进来,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地嫌弃往旁边挪,俨然一副排挤孤立的场面。 漆黑的眸子毫无变化,顾寒本不想理会这些,但在李温那明显烦躁恼火的熟悉不甘注视下,鬼使神差地,顾寒看向了谢言。 黑髮少年果然又在看他。 ——在没有看李温的情况下看他。 谢言的眼神还是那样平静无澜,不含任何情绪,撞进他眼睛里的人,就仿佛跌到了静谧的湖水中,先前拥有的所有焦躁都被无声无息地抚平。 莫名地,顾寒眼神动了动。 或许是周围其他人嫌恶的目光太过刺人了,在强烈的对比冲突下,黑髮少年这完全不带任何负面的眼眸,竟无端地被衬出几分温柔来。 没来由地引人沉溺。 只下一秒,顾寒就发现谢言在看了他会儿后,便收回了目光,转身走远了。 正格外不快的李温见状,怔愣了片刻,嘴角立马浮现了只有他自己觉得隐蔽的笑容。 顾寒长长的睫毛低垂了下,单看他的面色,他似乎因为已经习惯了这些而毫无变化,然,袖口下,他的指尖却好像轻颤了颤,被粗糙的面料划出几缕焦麻感。 顾寒面无表情地想着。 果然,不过是错觉罢了。 顾寒神色淡淡地正欲也收回目光,却在视线划动时,不经意看到谢言好像在做了些什么后,又转身重新朝他走了过来。 就那样一下一下地,距离他越来越近。 顾寒清楚地听到了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 湿郁的花香,缠缠绵绵地在他面容前缭绕婉转。 顾寒微怔地看着谢言手上,从刚刚在窗边拿起的花。 白皙的手指被绿色的枝叶涂抹成莫名惑人的颜色,当谢言将花递给他的时候,顾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 柔嫩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在他和对方指腹接触的时候,滴落在他柔软的手心,就仿佛有什么生机注入了干涸枯裂之地。 顾寒好像—— 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10章 他的耳尖和心头被缠缠绵绵地盘旋了下 顾寒的声音,蒸腾在馥郁的花香水汽中,无端有些喑哑,「这是,送给我的吗?」 谢言已经收回了手,但他们刚刚相接触的地方,却好像留下了灼热的温度。 谢言点点头,「嗯。」 「为什么要送我花?」顾寒的这句语气有些不一样,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 他漆黑的瞳眸中似有什么在翻滚,视线罕见地紧紧落在了谢言身上,不想错过对方的丝毫表情。 顾寒不确定这个问题是不是问住了对方,在他的注视下,黑髮少年在安静地顿了片刻后,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看了看已经在他手中的花。他们两个现在挨得很近,顾寒下意识跟着视线下移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对方因这个动作莫名透出来点脆弱的脖颈。以及—— 没入衣服锁骨下隐隐露出的雪白。 顾寒感觉被烫了下,忽然有些面热。 伴随着黑髮少年重新抬眸看他,白皙的下巴在空气中划出诱人的弧度,顾寒仿佛被传染般,喉咙也跟着动了动。 「一定要有原因吗?」 顾寒眼中的人如此开口,他隐约露出的眼眸格外干净清透,这似乎对他来讲很罕见的疑问语气,好像给他覆上了若有若无的懵懂,让他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不自知的单纯。 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可爱。 第20页 顾寒微怔地听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可是我现在并不想告诉你。」 顾寒不知道是不是他手中开得正盛的花,给他眼前的世界增添了不一样的滤镜,还是那一直在周围萦绕包裹住他的香味,模煳了他的感官,柔化了面前的身影,顾寒愣是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本不该有的撒娇和骄纵。 特别是—— 「可以吗?」 黑髮少年见他没反应后,轻轻地又询问了下他。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就仿佛是某种缥缈的浮烟般,在他的耳尖和心头都缠缠绵绵地盘旋了下。 「……可以。」顾寒发现自己的声音更哑了。 顾寒突然有点不敢看面前的人了,假装被手中的花吸引走了注意力,他微垂下头,让他眼底此刻的所有情绪都变得不可窥视不可捉摸。 就像是怕捏坏了似的,顾寒的指尖柔软到不可思议。 待顾寒整理好情绪,正欲张口说些什么,李温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咳嗽声勐地响起,以一种格外不自然的方式非要融入先前的范围。 或者也可以说是打断。 李温俊秀的面孔,在看到谢言给顾寒送花的那刻明显扭曲了下,眼见顾寒还要得寸进尺,李温实在没忍住弄出动静故意吸引回注意力。 他眼神深处似燃着烈火,直直地刺在顾寒手上,仿佛要隔着空气将这朵花烧成灰烬。 顾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李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会儿,旋即眼巴巴地去看谢言,并且暗示性极强地超大声道,「怎么感觉我手上有点空啊。」 谢言尚未反应,顾寒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他嘴角微微扬起,难得地流露出几分青葱意气,只话有些刺耳,「幼稚。」 李温被噎了下,更加恼怒地用眼神剜顾寒。 顾寒嘴角弧度未敛地照单全收。 李温拳头微微攥紧,继续盯着顾寒。 顾寒仿佛毫无察觉般地,在李温的眼皮子底下,继续摆弄他的花。 顾寒略微思索了下。 单纯拿着可能会不太方便,不利于行动。 放在衣服胸口或袖口,也不太好。 容易不小心把这娇嫩的花瓣压烂。 ——嗯,是和会变得不显眼,无法被人看到,这个附带影响毫无关系的。 那边只能—— 顾寒心念一动,面无表情地把谢言送给他的这朵花插在了发间。 目睹了这一幕的所有人:「。」怎么感觉有点一言难尽。 李温脸色一黑,气急败坏地开口:「你这才是真的幼稚!」 顾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没反驳,只用根根分明的手又调整了调整头上花的位置,让其可以毫无保留地直面现在位置的李温。 李温简直气急,所幸他身边的护卫及时跟他说了句,李温才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爆发。 早在顾寒踏进宫殿的那刻,拦住他们的光屏便水溶般地不断消退。 就在刚刚,所有的屏障全都消失不见,里面的布置环境已经可以窥探几分。 如果不是李温的护卫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蠢蠢欲动的大家,威胁般地将手握在了腰间剑柄上,怕是已经有想要占先机的人冲进去了。 眼下并不适合在外面起冲突。 李温咬咬牙后,终是以大局为重,在强压下心中情绪,朝顾寒射去威胁目光后,踩着重重的步伐,穿过护卫给他让出来的路,朝里面走去。 随着李温衣袖划过的厉风消失不见,他的护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内。 着急等待的众人立马快步尾随进去。 谢言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面。 系统悄悄地轻声询问,【宿主,你刚刚为什么要送主角花呀?】 谢言言简意赅,【通过条件。】 系统有些惊讶,【通过这特殊考核的条件,就是和这花有所接触吗?】 【嗯。】 系统迟疑地看着顾寒头上有些违和但十分美好的花,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传说中格外神秘的所谓道缘,竟然就是在指这娇艷欲滴的花吗? 那位小世界绝世天才,对这种花的喜爱和偏爱,毋庸置疑。 如果这考核是这位绝世天才的,花作为通关参照理所当然。 可是—— 系统只觉有什么从它脑海里划了过去。 这并不是这位天骄的考核,是和言昔叶有关,专门用来纪念言昔叶为他积攒福缘的特殊考核啊。 通过条件,必定是和言昔叶有关的吧。 这对修士来讲其实平平无奇的花,难道还和言昔叶有关系? 这位绝世天才,相当喜欢和言昔叶有关的花吗? 难道是—— 爱屋及乌?! 系统一边惊疑不定地想着,小心脏跳跳,觉得自己好像得知了某个剧情中都没提及过的密辛,一边慢几拍发现,它刚刚忽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宿主,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啊?】 谢言长长的眼睫轻颤了颤,微停片刻后,声音很轻地道,【宫殿上方的光影中有写。】 * 无人可察的说话间,谢言已经随着众人的脚步,踏进了宫殿内部。 和外面的金碧辉煌不一样,里面朴素极了,没有布置,没有装潢,宽敞的大殿内,只在地面上摆了五十个蒲团。 除首排的五个是用玉石雕刻出来的蒲团模样外,后面的,全都是用蒲草编织而成,在外面随处可见的普通蒲团。 第21页 哪怕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五个玉质蒲团非同寻常,是里面最珍贵的物件,最大的机缘就藏在其中。 众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玉.蒲团,眼神中或多或少流露出几分贪婪和势在必得。 心思转念间,他们看向李温他们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温最先进去,和他的那些个护卫们已经站在了玉.蒲团的附近,剩下的人还都在外圈站着,他们聚在一起,颇有一种和李温遥遥对峙的感觉。 剑拔弩张的气势在空气中升腾。 ——如果李温他们要将五个玉.蒲团全部霸占,他们便会自发地凝聚成新团体和李温交涉。 李温抱胸冷笑了声,对他们的这幅嘴脸相当不屑。 他朝谢言所在的位置看了几眼,略带烦躁的心情瞬间平和。 理智稍稍回笼,李温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给他们留两个,卡在他们刚好不会和他翻桌子的边缘。 他提前进去,让其他人因争夺这两个而较慢进入,要比全占后惹起众怒更划算。 毕竟—— 他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李温有些迟疑了看了看谢言,犹豫片刻后,没让对方过来,还是别让对方当靶子了,他得到机缘传承后,自会把适合对方的转给他。 李温朝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后,自己站到了最中央的玉.蒲团前面,这两个人紧跟着他占据他的左右两侧。 剩下的护卫则朝后面的普通蒲团走去了。 其余人瞬间松一口气,不再融洽地站在一起,警惕地互相对视起来。 李温没再理会他们,掀开华贵精緻的衣袍,自顾自地率先坐下,阖上双眸。 也是那一瞬间,光屏乍现。 那之前挡着他们进来的流光屏障,骤然升起蔓延,反过来阻止他们离开。 大殿外的一切都被重新隔开,含着禁制意味的屏障,将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也因此,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那宫殿最外围的窗沿处,那曾被谢言摘走鲜花的花瓶泥土里,好像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被触动了,点点流光开始闪烁。 就好像活过来似的,这点光亮突然蹿走了。 第11章 何为反向爆表 宽敞简单的宫殿内,李温和他的两个护卫已经全都盘腿打坐。 剩下的侍卫虽站在普通蒲团前,却没有追随他们的动作,反倒是背过来继续冷淡地看着焦灼不已的其余人,大有一种要为李温保驾护航到底,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以外界因素打扰到李温的架势。 怕是要等到所有人都选择好蒲团,并且全部闭眼打坐后,这些护卫才会安心坐下。 莫名的沉默中,反应着人剧烈情绪的唿吸声愈发粗重,无法辨别的莫名因子逐渐在空气中沸腾。 里面眉眼依旧平淡的谢言,便是这个时候听到系统自动程序下的任务提醒的。 【叮!】 【任务已进入关键节点,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可能是因为任务已至倒计时,任务结果很快就会出现,也可能是因为—— 任务中和李温有关的进度条目前还为零。 系统略显纠结地望着那抹粉红,它还是没有弄清李温究竟是什么路子,只到了这个时候,不再做些什么有所突破的话,或许会陷入来不及的地步。 系统思忖片刻后,为了任务能够完成,它家宿主的禁制不被解除,系统压下心底对李温的一丝抱歉,诚恳认真地提议。 【宿主,要不你打李温一巴掌吧。】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以最直白的侮辱人手段,让李温不可能不被挑起怒火。 谢言墨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前方:【?】 系统坚持劝说,【宿主,相信我,绝对会有效。】 只要成功点起厌恶的苗子,那火焰自然会越烧越旺,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都可能演化为助燃剂。 谢言黑沉的眼眸垂了垂后,没有对系统的这个建议表示拒绝,他脚步轻抬,乌色的发随之轻轻落入白皙的颈窝。 系统见谢言就要行动去选蒲团,有些担心地看向顾寒:【宿主,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万一主角没能像剧情中的那般,夺到一个玉.蒲团就糟了。 似有所感,被隐隐孤立的顾寒,蓦地朝谢言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谢言只是礼貌地回望了一下,就结束了对视,继续往前走,并未停留。 【他可以的。】他的声音轻轻地在系统心底响起,让系统微微怔住。 虽然这话语中的主角并不是它,可系统却觉得谢言这含着相信口吻的声音好听得不得了。 语气越是平淡,越像陈述某种事实,就越有一种直击心灵的韵味。 顾寒漆黑的眸子闪着些许异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谢言朝他移来目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活络了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勾了他一下。 唇色很淡的薄唇轻轻抿起,顾寒心绪转念的时候,谢言从人群中走出的身影已经被所有人捕捉。 作为除李温他们外第一个行动之人,大家的脸色就跟点了炮仗般瞬间爆发。 先前一直压抑的情绪仿佛终于有了喷口,沉默的氛围再也回不去。 「你也想要玉.蒲团?」立马有人带着刺人火气开口,「你不要以为李温给你几分好脸色,你就也能让我们让着你!你最好识相点,不要痴心妄想,我现在可是警告过了你了,你要是再往前走的话,不要怪我们对你出手!」 第22页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货色,自己都普通成这样了,怎么还——」说话之人的话,在顾寒黑到有些幽深的眸子望过来后,立马像是被人卡在喉咙般吞下了剩下的话。 谢言没理他们,脚步依旧不停,离他最近的人,正准备伸手直接拽住谢言的胳膊,却在谢言的衣袖髮丝轻轻擦到他时,像是被什么吸引走了心神般怔愣在了原地。 不少人都朝着谢言沖了过来,就在他们即将出手的时候,眼睁睁地看到—— 黑髮少年娴静到不可思议地,坐在了最外排的一个普通蒲团上。 谢言盘膝坐下的时候,他原本普通宽大的衣袍也随着这个动作变得修身起来,隐隐勾勒出些之前完全看不出的身体曲线。 也不知道是觉得尴尬还是怎么的,大家忽然觉得有些面热。 宛若按下某种暂停键,空气寂静一瞬。 顾寒回神后,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划过对谢言如此选择的意外。 他看着谢言的背影,只觉得对方身上好像有着某种迷雾,在让对方变得神秘不可推测判断的同时,也—— 忍不住会勾起人类天性中的探究心。 顾寒长直的眼睫上下一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突然有些不理智且冒险地,也在这时大步朝前迈出,直奔首排的第四个玉.蒲团。 他此举,犹如某种惊雷般,瞬间唤醒了诡异沉寂中的众人,让他们勐地收回刚刚仿佛黏在谢言身上了的目光。 * 某种玄妙的意识被抽离出来的空间内。 李温正略显失神地看着前面。 靠着他贴身佩戴着的精神法宝,李温出现在这里前的记忆相当清晰,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找到了传承宫殿,坐在了玉.蒲团上,然后在意识恍惚一瞬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眼前和记忆有所偏差的场景明显都是幻觉。 李温十分明白这一点,也知晓,自己应当尽快忽视眼前的画面,让意识重归清醒。 可—— 可是—— 谢言正在沖他笑诶! 现实中,谢言还从未对他笑过。 周围的环境已经变成了玄冥界外,熟悉的供人休息的大棚,密密麻麻过来参加特殊考核的人影,以及站到了原本顾寒所在位置,仿佛变成了顾寒的他。 和之前他只能在旁边恼怒地旁观完全不一样,在现在的李温眼中,被所有人看着的黑髮少年正对他笑。 眉眼轻轻浅浅地弯起,轻盈的唇瓣微微上扬一个弧度。 比雪褪春现时还要生机流转,美到不可方物。 李温的视线仿佛被锁在了少年的唇上,那轻轻翘起的唇角尖,配上那因先前润了茶水而充盈饱满的艶色,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掩盖,要隔着半空,也在李温的心尖烙印下一抹动人的绯色。 李温忍不住就想多看看,再看看—— 他心想,等他看够了,自然而然就会让自己脱离出来。 心脏砰砰地跳着,李温唿吸都有些紊乱的时候,他的脸颊勐地出现了火辣辣的痛感。 刺痛和自血肉冒出的灼热感一併涌出蔓延。 有人在外面打了他?! 李温瞬间意识到这一点,并不可控地下意识气急。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扇过他巴掌! 那勐地腾腾滋生的怒火,让李温下意识地挣脱掉了幻境,他也因发现这一点而更为恼怒。就在他用喷着火的眼,瞪向视线模煳又清晰后的面前人影时,他看到了幻境中才出现的少年,以及对方扇完后,尚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纤长手指下的手心处,似乎因为刚刚打得比较用力,而被反作用到了,温白中出现了一抹嫣红,莫名透出几分情.色。 李温又被晃了瞬。 系统一脸期待着看着那粉粉的进度条,为其的节节攀升做准备。 希望能涨得多点,这样,才不枉它在谢言刚进到意识空间后,就迫不及待地催着谢言过来扇巴掌。 系统等了会儿,发现进度条毫无变化。 它这才迟疑地看向李温。 一眼,它就看到了对方莫名出神的呆怔模样。 【?】 不是,哥,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又在莫名回味些什么? 在系统迷茫的注视下,李温隔了半响才似反应过来。 然后,李温就像是被抓包了似的,用一种被人发现他在犯错事的无措拘谨模样,小心翼翼地问谢言,「你,你都看到了?」 看到他刚刚沉浸在笑容幻境中,呆呆傻乐的猥琐样子。 谢言顿了下,墨色的眸子中出现些许问号,「没有。」 李温根本不相信谢言的这句话。 谢言肯定看到了,不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扇他巴掌。 谢言绝对是觉得自己刚刚在幻境中的表现,冒犯了他。 李温又无所适从,又焦急,根本管不上脸颊上的疼痛,「你是不是生气了?」 系统:【???】为什么是谢言生气,该生气的难道不该是挨巴掌的李温吗? 谢言摇头:「没有。」 他这完全是实话,李温鼓足勇气悄咪咪抬眼看他的时候,确实发现谢言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淡,里面不夹杂包含愤怒在内的任何负面情绪。 可李温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里一阵酸涩。 谢言这性格,怎么可能会没有缘由地扇他。 第23页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只有他经歷的幻境,所以也只可能和幻境有关。 如果对方不是因为他的冒犯而生气的话,就只可能是在用身体的疼痛刺激,来试图唤醒沉浸在幻境中的他。 谢言竟然愿意帮他摆脱秘境。 自己在对方心中似乎也是有点点不一样的。 李温顶着半张被扇红的脸,嘴唇抿得发白。 可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陷在了虚幻的对方中。 这对现实的谢言来讲,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李温咬咬牙后,越发觉得他刚刚不应该那样,他在思绪迴转后有些无措地对谢言道,「要不你再扇我几下吧。」把他彻底扇清醒。 不管是为了现实中的谢言,还是为了他自己的道途,他刚刚都不应该犯下如此错误。 系统并不知道李温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听到这话,它统都傻了。 完全没动的进度条,证实着李温确实对谢言毫无厌恶。 系统懵懵地看着李温:【难道李温其实是受虐人格,别人越不给他好脸色越折辱他,他内心越开心?】 如此,反过来的话,是不是只要谢言对他好点,李温反倒会失去兴趣好感值下降。 懵逼怀疑的系统决定试试,【宿主,要不你再对他笑笑?】 谢言闻言后,乌黑的眼眸轻垂,当真对着李温眉眼微弯。 李温显然没想到会看到这幕,他呆呆地看着谢言,只觉对方此刻展露的笑容,要比幻境中的那个假的还要动人。 系统也是这个时候,发现那归零的进度条终于有了要移动的趋势。 它眼巴巴地瞅着,眼睛亮亮的。 然后在下一秒,就看到没有进度的进度条,竟然在试图朝不存在的左边移动。 旋即—— 进度条反向爆表后爆炸消失了。 他们的前半个任务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系统:【???!!!】 第12章 这怎么不算是天作之合呢 谢言对他笑了。 谢言对他笑了。 谢言对他笑了。 李温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好一会儿才从某种沉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他和系统震惊又茫然的状态不一样,李温并不知道这背后有系统的手笔,从他这个视角来看,就是他刚对自己深陷幻境的错误产生自责心理,并就此表达了试图清醒的态度,把他从幻境中带出来的谢言便沖他笑了。 完全陷入自己思路的李温,直接将其视为了谢言对他迷途知返的欣慰一笑。 心脏乱了好几拍,李温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烫。 既有刺痛带来的灼热,也有体内血液上涌喷发出的热度。 他脑袋晕晕地想着,看来之前真的是他误会谢言了,谢言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对他毫不在意毫无感觉。 谢言心里也是有点他的。 他们很有可能是—— 两情相悦。 李温本就红的脸『唰』的一下更得更红了,不仅耳尖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整个人更是仿佛可以燃烧。 他拼命压抑住自己越来越紊乱的心跳,连忙对谢言的这个笑容后的欣慰表态,郑重其事地道,「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信任的!」 一字字,格外清晰认真,堪称斩钉截铁,如同某种烙印在心底的许诺。 墨色眸子静静的谢言:「?」 待在谢言意识海里,完全看不出谢言对李温有信任的系统:【?】 黑髮少年顿了下,开口道:「你可能误会了。」 脸蛋红红的李温只是摇头,「我已经都懂了。」 他俊秀的脸颊上浮现几分羞赧,「你别担心,我和你其实是心有灵犀的。」 感觉解释起了某种反作用的谢言:「。」 满脸问号的系统:【不是,他到底懂了什么?】 系统虽然觉得李温很是迷惑,但它此刻也没心情理会李温这不可捉摸的心理路程了,它只是像犯了错的小孩般,有些无措地盯着刚刚爆掉了的进度条。 系统还心存幻想,想着消失的进度条还能不能再出现。 但—— 迟迟没有。 也不知道李温怎么弄的,他们连再尝试的机会都没了。 这个它本以为能轻轻松松完成的前半个任务,是真的完蛋了。 也就是说—— 系统简直内疚极了,它完全不知道它那应该很正常的建议,为什么会把局势闹到如此地步。 谢言,即将要接受惩罚了。 * 「少爷!」 「少爷!」 由上至下,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和两道异口同声的急切担忧唿唤,一併响起。 李温这才从某种粉红泡泡中挣脱出来,护卫的唿喊越来越近,李温迟钝地意识到,他的这两个护卫在找他,他们刚刚并没有被传送至一处。 李温才平復了点的心跳又有些不正常了。 他,独独和谢言在一起。 而如果不是护卫不在,护卫没来得及帮他从幻境中清醒过来,谢言也不会不得已地只能自己扇他巴掌弄醒他,从而让他发现了这些心思。 李温咳嗽了咳嗽,视线有些飘忽不定。 这怎么不算是天作之合,连老天爷都在帮忙制造机会撮合他们呢。 伴随着两道高大身影出现在李温面前,周边环境的光影也发现了细微变化,借着李温刚刚那不正常的几声咳嗽,这一直在找他的两个侍卫,终于成功锁定住他的位置并急忙跑来。 第24页 目前的意识空间中,只有四个人。 但空气一点都不安静,有三个人的唿吸都很紊乱粗.重。 两位护卫自是体力消耗过大,为尽快找到李温唿吸过急,李温的则只有他自己清楚。 护卫两人表情一瞬变了好几次,先是成功见到李温的松口气,紧接着便是看到李温鲜艷巴掌印的忐忑紧张,再然后—— 就是发现李温不仅完全不气恼,反而还乐在其中心情很好的,迷茫怪异。 「对不起,少爷,我们被传送到别处了。」心里奇怪归奇怪,两人的面子工程必不可少。 李温摆摆手,耳朵红红地道,「无妨,有些特殊的缘分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 两个护卫:「?」 护卫的出现,终归唤醒了些李温对传承的关注,他压下那点子旖旎心思,动作意识慢了不知多少地,这才开始打量他们所处的真正传承之地。 这是一片很宽敞的密闭空间,灰白是里面仅有的色调,空乏程度远超刚刚的大殿。 最起码,那里除了摆满地面的蒲团外,还有几个支撑起房梁的柱子。 而这里一片虚无,灰色地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两位护卫过来的地方,坐落着一扇光门和一块石碑。 李温思索地看着石碑上的『一』。 「这里似乎是一座高塔。」知道更多信息的护卫及时补充,「我们所去地方石碑上刻着的数字是『三』,我们通过那层的考核,进入光门后,看到了直通上下的漫长阶梯,我们估摸着您在下面后,就顺着阶梯向下走了,刚好在途中遇到了两扇光门,最下面的那扇光门通向的便是这层。」 「你们被直接送去了第三层?」李温挑眉。 「是的。」护卫点头,「不过我们下来时并未收到阻碍,也没有再接受新的考核,像是已经默认我们通过下面的考核了。」 李温半眯着眼看着这扇光门。 难道是因为他的这两个护卫已经进入了筑基期? 因为觉得下面两层的考核对他们完全没有难度,并且毫无意义,所以就比较智能地帮他们跳了。 李温继续看那石碑,上面刚好刻着他们四人的蒲团序号。 应该不是单纯地指这层有谁,而是在宣示谁通过了这层和幻境相关的考核。 ——因为谢言的序号在他前面,这和进来的时间顺序是矛盾着的。 福灵心至般,李温看着那石碑上的自己序号,被吸引般走了过去,伸出手贴上了浮现出自己蒲团序号的位置。 微凉的触感瞬间变得温热,一个被光团笼罩着的丹药蓦地悬在李温面前的半空。 微弱的丹香在空气中瀰漫,一缕道韵和一丝灵气被包裹在内。 洗灵丹。 能提升人体内的灵力浓度,只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有效。 应当是通过这层考核后给的奖励。 眉心突然跳跳,有所感应的李温,勐地去看自己的右手手腕。 那里不知何时被烙印了一个图案。 粉色的线条互相缠绕交织间,被勾勒出了一朵靡丽漂亮的花。 伴随着他碰到石碑后的莫名力量涌动,九片花瓣中的一片,被涂抹上了娇艷欲滴仿佛要活过来的颜色。 李温唿吸一促,他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一道封印被打开了。 他有一种突然自明的强烈预感,只要这九朵花瓣全部浮出色彩,他就能得到那位绝世天才的传承! 他意识海里已经被种下了带着封印的传承烙印! 源于那明显特殊不一样的玉.蒲团。 李温看看他的护卫,果然从他们手腕相同的地方看到了一样的花纹,碍于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三层的考核,花瓣也被点亮了三朵。 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说这明显重要的事,可能是碍于谢言也在这。 李温的目光又挪去谢言那里,他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可刚意识到他的感觉没错,对方确实因没坐玉.蒲团而没有花瓣纹路的时候,李温就被谢言手腕处隐约露出的雪白晃住了眼。 喉咙莫名有些干涩,李温如偷偷摸摸做坏事般慌乱无比地收回视线。 他摸着手腕处的花瓣线条,感受着自己微微颤动的脉搏,好一会儿才又认真地琢磨起这花来了。 这一细看,李温没忍住再度微怔地看了谢言一眼。 刚刚情绪上突然生起的激动兴奋,压过了他本该瞬间就发现的熟悉。 这花对李温而言太眼熟了。 赫然就是刚刚谢言送给顾寒的那朵。 不过李温倒是没细想,只是摇摇头,压下了那些所有人都会觉得根本不可能的联想后,在心中道了句『好巧』。 * 李温这边思索着他想要得到的传承,谢言那边正不断地响着系统自责的话语。 【宿主,对不起,我们的任务失败了,你身上的禁制即将被解除些了。】 现在惩罚还没降临,不过是因为剩下的后半个任务尚未结束,要保持完整性罢了。 只要传承得主结果出现,程序下系统无法阻止的惩罚,便会立马执行。 这和他们能否完成后半个任务已经无关了。 哪怕他们将顾寒得到传承的任务完成得再好,充其量,也只能让谢言身上禁制被解除的程度变低些,改变不了禁制一定会被有所解除的事实。 第13章 他平等地看着大家 第25页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进一步的补救和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系统艰难地试图宽慰谢言,然它的心虚愧疚让它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过因为是第一个任务,就算惩罚,也不会惩罚得太严重的,禁制被解除的程度应该会很低很低……】 黑髮少年的眼睫以极小的弧度煽动了下,他眼底似乎出现了一抹情绪,原本无措不已的系统蓦地看呆了。 就好像有一片富有春色的桃花瓣飘到了静谧清澈的湖面,少年眼眸中的涟漪明明很微弱,但那一抹嫣红却颜色盛极,盈盈潺潺间动人的色彩愈发流光溢彩,震慑心灵。 当这抹起伏很快就消失后,系统忽然涌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意。 【没事的。】 系统便是在被晃住神的时候,听到了谢言的声音的。 【应该问题不大。】白袍黑髮的少年反过来安慰了系统。 系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从这仍旧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似有似无的温柔,但它就是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可控地漏了一拍。 * 空旷的传承塔一层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沉静。 差不多确定了传承流程,有了主意的李温,自然准备充分发挥他们的时间优势,李温连忙对谢言挥手,示意谢言从石碑这里拿到奖励后随他们一道上去。 听到唿唤的谢言礼貌地看了李温一眼,然后拒绝。 不管是出于那后半个任务,还是谢言对传承塔奖励毫无兴趣的心思,谢言都不会跟李温他们一起。 两个已经调整好气息的护卫见状,立马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骄纵又脾气差的少爷。李温对谢言的特殊太过显眼,他们作为追随之人,更是目睹得清清楚楚。现在见李温被这么果断地拒绝,心里难免会担心李温生气发火。 只他们侧身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李温在微怔片刻后,不仅没有暴跳如雷,眉毛倒蹙,反倒是—— 羞红了脸。 那秀气的眉眼中,有着护卫们完全看不懂的感动,眼睛都有些隐隐发红。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 李温深唿吸一口气,指尖在他云锦袖边上用力攥紧。 他凝重地看了眼面前光门,不再停留,稳而有力地大步踏出,眉眼间满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和坚定。 在身影快要从光门中消散的时候,李温转身深深看了谢言一眼。 李温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争夺到这份传承。 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谢言。 明明知道跟着他们能更快更易通过考核,拿到超过自己能力的更多考核奖励,但谢言还是为了不拖累他们的进程,不影响他们的脚步,让他能得以更轻松地接受传承考核,果断地拒绝了这谁都会同意的邀请。 李温没有强行平復这些心中悸动,反而是细细回味,从中攫取着力量和斗志。他的身影,在他长长地吐出一道浊气后,被光门彻底吞噬。 * 灰白色为主调的奇特空间内,只剩下了谢言一人。 指骨分明的手轻轻贴到石碑后,谢言也拿到了奖励给他的洗灵丹。 指腹沿着上面的玄奥道纹摩挲,待感受到上面的一缕丹药主人的气息烙印后,谢言动作微顿。 感觉自己才犯了错的系统连忙蹦出来,【宿主,这丹药我可以帮你收起来,这样就不怕被别人抢走了。】 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当然是趁着其他人还没到,立马将其吞服炼化吸收。 然,这对现在的谢言无用。 谢言根骨资质太差,此刻吸收,丹药的药效只能发挥十分之一。 谢言应了声,他手中的洗灵丹立马凭空消失。 是隔了好一会儿后,传承塔第一层才又来人的。 最后两个玉.蒲团的得主似乎是前后脚被确定出来的,空敞的一层乌泱泱地勐地出现了一大批人,玉.蒲团的所有人选出来后,剩下的也全都无需再选择,齐刷刷地一併落座,一併被传来。 石碑上新增了4个序号,源自李温剩下的几位护卫。 除了自动跳层的护卫外,没有修为又没有精神法宝傍身的众人全都陷入了幻境。他们不像李温,因为在幻境里面全程站在原地发呆出神,外表其实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他们的反应表现要强烈得多,堪称群魔乱舞,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这也使得,顾寒作为他们中的第一个人清醒过来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恍惚了下。 眼前的场景对于还未成长起来的顾寒来讲,有些震撼。 幻境中埋藏的欲.望种子,扩大了他们的情绪,扭曲了大家的面容,有的陷入了癫狂的欣喜,也有人被滔天恨意裹挟,赤红的眼睛,弧度怪异的嘴角,青筋暴起的脖颈,如妖魔般胡乱扇动的胳膊,以及—— 唯独沉静平淡的黑髮少年。 莫名夺目不已的谢言站在石碑旁,平静地看着大家。 或者—— 顾寒嘴唇抿着。 也可以说是,平等地看着大家。 明明场面凌乱不堪,种种浓烈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发酵,黑色和白色一併混淆交织,可谢言的眸子仅仅只是包容了此刻的一切,没有惊讶,没有反感厌恶,没有怔愣,没有感慨。 他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看着。 犹如某种旁观者。 顾寒黑曜石般的眼瞳里划过莫名的空落。 第26页 谢言从不会显得高高在上,但似乎始终可望却不可及。 顾寒不受控制地朝石碑走去,也不知道是像先前的李温一样,迅速对考核流程有所感应并明悟,还是想离谢言近一些,让对方最起码在表面距离上,看起来不是那么无法接近。 同样靠着触摸石碑拿到洗灵丹,顾寒在走进光门前,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不进去?」 谢言蒲团序号在石碑上的排名远远在前。 面色平淡的黑髮少年轻声回应他,「那不是我想追寻的。」 如果这样回答的是别人,顾寒一定会心里嗤笑地不信。 可偏偏,如此说的是谢言。 顾寒于是表情没变地又问,「那你想追寻的是什么?」 只有顾寒知道,他假装顺着话题询问时,自己有着连他也不知道因何产生的些许紧张。 谢言怔了下,被额发轻轻挡住的眼神中浮现了些许回忆,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却仿佛不再像以前那般缥缈不定,带出了点莫名缱绻的藕断丝连。 「我之前确实有试图追寻过一件事。」 顾寒仿佛回到了,之前谢言对他笑的那刻,他感受到了让他心脏忍不住颤动的鲜活和生动。 特别是—— 顾寒莫名感觉自己在谢言眼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顾寒觉得,这可能是他此刻距离谢言太近,从而挡住了谢言眼底原本的其他人,所引发的错觉,可顾寒还是有些无法抑制地沉溺。 「不过我追寻过的这件事,还在进行中,并未结束,所以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追寻成功。」谢言的声音不断地传入顾寒的耳畔,「自然,我也不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它是什么。」 和先前的送花一样,谢言又一次没给明确答案。 顾寒很清楚,如果是正常的他,他一定会识趣礼貌地就到这里。 可鬼使神差地,他脑海里不断地划过谢言刚刚宛若旁观者的画面。 在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慌刺激影响下,顾寒执着地问,「现在不可以的话,那之后呢,之后可以告诉我吗?」 谢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在意外,也似在思索,伴随着这个动作,他被额发些许挡住的漂亮眼眸,也便在顾寒极近的注视下得以完整窥视。 顾寒心脏蓦地一跳,他清楚地看到了谢言眼中的自己,也听到了谢言的回答,「可以。」 顾寒没再继续追问『之后』具体指什么时间。 他想,他对这个答案的隐秘期待,或许会种下希望之花,让他在日后面对可能抗不住的危机困难时重燃火苗。 顾寒漆黑深邃的眸子映照着谢言的面容身影,不知多久后,他也果决地走进了光门。 * 之后的传承塔便变得激烈无比了,陆陆续续有人从幻境中挣脱出来,进入下一层。 当然,和谢言无关。 谢言没有要闯塔的意思,只在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后,便在大半人都因考核失败而被淘汰时,跟着上了第二层,『没通过』那里的考核,出现在了淘汰后才会到达的传承塔塔外平地。 系统其实是有点担心顾寒的,但谢言完全没有要暗戳戳朝顾寒『透题』的意思。系统发现,谢言似乎很相信顾寒。 在争夺玉.蒲团的时候是,现在依旧是。 看着自家宿主那平静的面容,系统连带着也对主角信任起来了。 系统有些摆烂地想,反正这个任务已经因李温而註定失败了,就让它家宿主轻松轻松吧。 只抽离意识的特殊空间内,被排斥出传承塔外的人越来越多。 和谢言一样待在塔外平地的人,大多都眼巴巴地盯着前面的传承塔。 有好事者数着人数,一一排除,绘声绘色地讲着还有谁在里面,待塔内只剩5人后,更是设下了谁会最后一个出来的赌局。 当然,没有人押注顾寒,他们只以为顾寒能侥倖存活到现在,全凭他的狗屎运。 只是,出来的人始终没有顾寒。 倖存人数一再降低,4个,3个,就连李温那两个最初护卫都出来了,还是不见顾寒的身影。 塔中,就剩下了顾寒和李温两人。 空气莫名有些焦灼,最后的等待格外漫长。 待传承塔又一次变化,最终结果即将出现后,所有人都不住屏息了。 第14章 任务失败 似乎覆着层奇特光晕的平地上,万众瞩目中,两道同样狼狈的身影凭空出现。 尚且没等两人落地,深刻看出李温不凡想要追随后者的人,立马谄媚又讨好地道,「恭喜李温少爷,我就知道,您肯定能成功通——」 喉管仿佛被人扼住,声音瞬间变得愕然,熘须拍马之人瞳孔睁大地看着眼前。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目露不可思议,嘴巴微微张大,似要说些什么,但变得有些空白的大脑,让他们只能发出不正常的急促喘气声。 李温的那些护卫也全都瞳孔缩聚。 顾寒和李温身后的传承塔,正沿着开始泛着神秘道纹的轮廓一点点向内消融,它的开始退场无疑证明着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不论是顾寒还是李温,他们的衣服全都变得破乱不堪,斑驳的血迹和泥土昭示着竞争的激烈,凌乱的头髮和有些脱力的身躯宣明他们都没有放水。其实,最明确的结果还无从得知,因为两个人是一道被送出来的,但他们的神情却能让众人窥见一二。 第27页 顾寒还是那样麻木的平静,漆黑的瞳孔犹如某种深不见底的寒潭,不悲不喜,很少能有人看透他的真正情绪。 单看他这幅模样,其实没人能看出他的最后结果。 然李温,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拳头紧紧拧着,尖锐的指甲端似乎划破了手心,鲜红的血迹滴滴答答地砸在地面,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这明显是一副没达到期望的不甘模样。更别提,他脸上不仅一片颓丧,眼睛都有点红。 难道顾寒赢了李温? 这个认知在众人脑海中盘旋,让他们的表情不住地变化。 这里面也只有谢言依旧平静了,如果不是顾寒和李温的目光都存在感极强地落在了他身上,谢言甚至都不会出于礼貌地把视线回过去。 谢言纤长眼睫微微抬起的时候,还在想,还好顾寒和李温站的位置很近,他望过去的视线都同时覆盖他们两人。 不然,他还要再选择一个回视。 顾寒的瞳仁无波无澜地扫过其他人,他们此刻表露出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非但不会让他生出满足感,反而只会更加让他厌烦,那里面暗暗夹带着的怀疑,更是让顾寒神色冷漠。 反倒是谢言截然相反的平静,让顾寒心里涌动着涟漪。 他隔着神色各异的人群看着这个黑髮少年,忍不住在心里想,谢言这幅不觉得意外的模样,到底是因为谢言并不在意这最后的结果,还是—— 顾寒心脏蓦地一跳,心里仿佛被什么柔软的爪子挠了下。 还是结果和谢言猜测的一样,谢言相信他能战胜李温取得最后的胜利? 如果众人此刻惊愕的表情,对顾寒来说,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存在,那么对身份尊贵娇生惯养的李温来说,就很是刺眼了。他们神情越错愕,越说明他的失败不可接受难以原谅,越像是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每个人惊疑的打量目光都像是钻在他心尖上的刺。 就连,他的那些护卫们担心他发火的眼神也是。 李温的嘴唇越抿越紧,他怔怔地看着谢言的时候,如同在看心中的最后一片宁静之处,仿佛在抓某种救命稻草。 顾寒和李温的眼神在不知不觉间越发灼热,那隐秘发酵的情感波动成功传到了谢言那里,卷翘的眼睫微微弯了下,谢言侧侧头,觉得他好像应该跟着做出些进一步的反应来。 于是,全都陷入某种情绪的顾寒和李温,毫无徵兆地,就撞进了黑髮少年嘴角轻微上扬的清浅笑颜中。 那一刻,因传承塔产生的所有疲惫和酸涩都仿佛被抚平了。 顾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划过些许异色。 他想,他可能知道答案了。 他嘴角弧度隐约,更加坦然地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李温则是眼眶更红了,他险些掉下泪来。 谢言已经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又是把他从幻境中唤醒的,又是想办法让他清醒的,还为了不拖累他主动拒绝了一起前行,可是,他完完全全辜负了谢言的信任。 而在他如此不成器的情况下,谢言不仅为了不让他产生内疚心理,依旧神情平静假装对此并不在意,还对他宽慰地笑了。 李温不敢再看谢言了,逃也似的挪走了目光。 但他的拳头却攥得更紧了,完全刺入血肉。 类似的情况绝不能再发生,不然他怎么配得上谢言的情意? 落在谢言身上的眼神又都同时移走,谢言墨色的瞳孔划过些许疑惑,他眼睫再度一卷,自然而然地也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了。 * 传承塔在各种情绪蔓延滋生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消融成了一个小光团。 随着小光团欢快地飞到顾寒面前,亲昵地贴上他的额头,一点点地融入他的身体,众人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最后的机缘,被他们最看不上的顾寒拿到了。 所有人艷羡又嫉妒盯着那光团的时候,看向顾寒的眼神也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李温盯着那抹光亮,表情因在一片阴影中而难以辨别。 可无论大家如何想,这抹逐渐和顾寒相融的光团,都在飞速地从他们视线里消失。 当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时,谢言听到了久违的冰冷电子音。 不带感情的宣判:【任务失败。】 【惩罚降临。】 * 大世界,无极剑宗。 一年一度的宗门大比上,台下的天骄们一改往常的恃才傲物姿态,一个个正襟危坐,模样谦卑,神情拘谨。 原因无他,那位刚刚破关而出的何不为此刻也在台上看着他们。 何不为,是放在大世界都算是个传奇的存在。 出身小世界的他原本根骨极致奇差,但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枚改变人生的丹药,由此走上了势不可挡的逆袭路,一步步地,从小世界飞升到中世界,又从中世界抵达大世界,不断将强于他的存在当成跳板,用鲜血为自己缔造出尊荣。 何不为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徵意义。 他的出现,就仿佛是『可能』的具象化,让无数人缥缈的希望都有了追寻的意义。 无极剑宗的天骄们想要维持表面的镇定,可总是忍不住去悄悄瞄他。 何不为已经很久没有现世了。 自言昔叶陨落不久后,何不为便进入了漫长的闭关。 第28页 是在前不久言昔叶的本命剑突然嗡鸣后,何不为才出关出现在这里的。 在大家的密切关注下,一直闭着眼睛的何不为,突然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他此番动作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 现在处于中场休息,台上并没有比试,引发何不为变化的会是什么? 他们不会想到,何不为的心神,是被无海小世界里的传承塔变化勾动了下。 何不为靠着他和无间之地的联繫,远远地看了一眼他的传承者。 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得到了吗? 要比他想像中的早得多。 何不为眼神中浮现一些回忆,嘴角却略显苦涩。 他想到了他决定建立传承塔留下传承的时候,他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这个想法,一个活得好好的人为什么要突然留下传承呢? 他总觉得怪怪的。 可架不住跟他提这事的,是言昔叶。 何不为犹记得漂亮夺目的少年笑着跟他说这话时的场景,他当时直接被那美得惊心动魄的一笑晃住了,大脑嗡鸣得根本就没有听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理由。 他只记得他出神的呆愣模样,似乎被言昔叶当成了无声的拒绝。 于是漂亮的少年在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后,又给了他一个新的理由。 ——你就当满足我的心愿喽,我有预感,你的传承一定会被一个很不一样的人拿到,他会给我们带来很精彩的故事的。 回忆的景象乍破,何不为的指尖忽然难耐地颤了颤。 他压抑着那快要喷涌而出的酸胀,『看』向顾寒的那一眼中增添了几分复杂。 这个人出现了又能怎么样,当初说很想看的人已经消失—— 何不为唿吸微窒,他在无极剑宗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勐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身下的座椅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何不为盯着顾寒发间的花,唿吸一下子变得紊乱不已。 这朵花其实很普通,在大世界随处可见,如果不是因为言昔叶喜欢,早就因为毫无特殊效用而因大世界的『物竞天择』消失了。 可唯独顾寒头上的这朵,对何不为最为特殊。 这是言昔叶当初送他的那朵! 他原本一直将其随身放在储物袋中,日日夜夜浇水照看。 只在言昔叶陨落后—— 何不为似乎想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剑眉微蹙。 那位开始发疯般地收集和言昔叶有关的所有事物,这朵花同样被其盯上。 何不为为了不让其将它夺走,只好忍痛将花藏在了小世界的无间之地。 并且留了后手,设下了一个极其霸道的禁制。 何不为没有理会众人惊疑不定的骇然目光,飞快地结印感应召唤,试图赶紧唤来那应该会留下的禁制残片。 ——这朵花,只有它最初的主人言昔叶,能靠着羁绊不触髮禁制地将其摘下! 第15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诡异的安静自何不为所在的位置,一点点朝外扩散。 无极剑宗的天骄们,迷茫地对视了一眼,唿吸声都停了。他们此刻,都不知道是该震惊何不为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完全忽略周围一切地直接施法,一刻都等不了,还是该惊诧何不为灵力中隐隐得以窥见的恐怖实力。 何不为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强大。 小辈们在这边又愕然又不知所措,宗门长老们也各个目露迟疑。 他们哪里见过何不为如此失态的模样,他们本该上去询问何不为异变的原因,但见何不为表情太过严肃,动作太过专注,完全是一副忘我的神态,又担心贸然出声会打扰影响到何不为,也只能和小辈们一样,干坐在那里等着。 无极剑宗此刻呈现出来的场景堪称怪异,除了何不为灵力引发的动静和他明显不正常的唿吸声外,雅雀无声。 所有人原本还都是注视着何不为,疑惑又好奇地观察着何不为的细微表情,心里生出些纷乱不已的揣测。 看样子,赫然是一副把所有心神都移给何不为,不得到些答案就不愿离开的探究模样。 然很快,这些人又不约而同地勐地抬头,看向天空中的一处。 「剑,剑鸣声?」下意识开口之人的声音是他从未有过的略带沙哑。 目光所及之处,玄奥熟悉的道纹在天空中盪起阵阵涟漪。 这一幕太熟悉了,他们前不久才见过! 几乎是瞬间,他们全都抛下了何不为,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道纹的中心。 「言昔叶的本命剑又响了!」 「都响两次了,这绝对不是巧合,肯定是有什么触动了本命剑!」 往日里的淡定完全维持不了,无法抑制的声音骤然爆发。 长老们皱眉看着这一幕,有心要教导他们几句,让他们噤声,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这样说。 事实上,也并不需要有人出来喊大家安静。 因为在一道有些弱弱的声音响起后,所有人都默了。 「……这会和言昔叶有关吗?」 因剑鸣再现而涌现的场景,以类似的方式在大世界各处上演,所有人都在盯着剑冢那处了。澎湃的灵力再度在那里爆发,灵力漩涡如烟花般在空气中绽放,和言昔叶的本命剑无关,源自第一次剑鸣声后就赶过去的大能,他们的推演之力让那处变得不可窥探。 第29页 每个人神情各异,心底似有万千情绪。 这道剑鸣,何不为同样收入耳中,剑眉星目的青年心脏几乎是骤然一跳。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他那隐隐冒出的猜想是不是太过不可能了,只是他一厢情愿下诞生的幻想,可这道剑鸣,却像是某种佐证般,重重地在他心脏处敲了一下。 何不为深唿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疯狂滋生蔓延的悸动,屏气凝神,手上动作更快。 随着他灵力的不断深入,哪怕相隔甚远,他还是在自己开闢出的无间之地里,找到了那抹禁制残片。 从花盆里蹿出来的小光点,在欢雀地四处跑跑停停的时候,仿佛被一根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勾住似的,定格在了半空。 再不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窜,重新恢復行动的小光点,目的性极强地沖向无间之地的边界,在空气中划出道呈现直线轨迹的光影。 见那边界处的光膜阻止它飞至大世界后,小光点爆发出它残存的灵力,一下下地横冲直撞过去,无声无息的裂痕如正编织的蛛网般寸寸延伸。 小世界玄冥界外的玄冥宗弟子,同样正因这第二道剑鸣出神地望着天空。 然他们看守的无间之地所产生的变动,让他们瞬间惊醒。 「糟了,无间之地要崩塌了!」 「发生了什么?这可是那位绝世天骄开闢的东西,我们小世界里就根本没有能影响到它运行的东西啊!」 「别管原因了,快赶紧开启通道,把里面的人都弄出来!」 * 剑冢处窥探天机的推演之力越发强大。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空气中的焦灼也在不住发酵。 不知多久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剑冢处五彩灵光乍现,一个晦奥的道印映着光晕烙印在高空处。 无极剑宗的掌门衣袖微扬,从高座上站起。 他看了眼似希冀不已望着他的众弟子,眉眼涌现些许复杂,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掐诀,凭空消失在无极剑宗,朝剑冢而去。 那道印,是用来召集各大势力掌教前去商讨要事的信号。 「要商讨的事情肯定和这剑鸣有关!」 人群中又响起了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些许期待和激动。 「当然要有所反应了,言昔叶的本命剑都第二次出现异样了,他们不急我都急!」 「你们说,前辈们这次是不是推演出来了新的内容?」 * 同一时间,中世界,凌天剑宗。 张晨丰刚打点好了再去无海小世界的事情,准备以身入局,帮自家表弟李温看清别有用心之人的真面目,就在即将要进入特殊通道的时候,被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师弟唤住了。 「师兄,掌教让您速去议事堂。」说话之人语气很急,生怕慢一点张晨丰就直接开启通道了。 「父亲?」张晨丰很是意外。 他会去小世界的事情,有跟他父亲说过,如果不是突发什么严重事情的话,对方没理由唤他。 张晨丰脸上的懒散瞬间收敛,他一边跟着师弟御剑飞行,一边凝重地了解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师弟的声音疾风的唿啸中显得磕磕绊绊的,「是大世界递了消息过来。」 张晨丰若有所思地追问,「上面又有大事发生了?」 师弟先是点头,又觉得不对,连忙摇头,「不是,没提他们那的事情,主要是和我们之前去无海小世界的事情有关。」 张晨丰闻言,脚下的剑险些晃了晃。 他心里瞬间有些不妙,大世界难道是要就此怪罪他们? 但张晨丰很快又摇摇头。 不应该啊,他们怎么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这样做是有些不公道,违反了秩序,但大世界才是最不在意秩序的存在。要不是还顾及着点言昔叶,那上面早就只剩下弱肉强食这一条生存法则了。 师弟的话让心思百转千回的张晨丰勐地愣住。 「他们问了问我们具体的经验。」 张晨丰:「?」 师弟的话语随着风继续传来,早已知道来去脉的他再提及时仍旧带着些不解,「他们也要派人进入无海小世界。」 瞳孔微微缩聚的张晨丰:「!」 「掌教觉得这是和大世界打好关系的绝佳机会,就把这件事揽下来了,要帮他们建立起能容纳他们进入的特殊通道来。但这似乎还需要在无海小世界做些相应的布置,想着师兄你刚好也要去无海小世界,掌教和长老们便准备把具体的事情交给你。」 「大世界的人怎么会想着去无海小世界?」张晨丰苦思冥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那里除了是何不为的原生世界外,哪还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师弟的声音被风裹挟得忽高忽低,「……他们说是想要让年轻一代过去试炼试炼。」 张晨丰眉毛一扬。 怎么可能? 大费周章就为了去那地方试炼? 肯定有别的目的。 张晨丰嘴唇微抿后,还真觉得无海小世界或许当真不简单。 这种灵力稀薄之地,竟然还能孕育出林青青这等钟灵毓秀的美人,确实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蓦地,张晨丰眼睛一亮,「那位美人榜第一有没有可能也去?」 他是不是有机会能见到对方! 突然有些无语凝噎的师弟:「。」 第30页 师弟有些尴尬地回,「不会吧,说的是年轻一代。」 张晨丰顿时跟打霜了的茄子的一样蔫了,整个精气神都没了瞬。 师弟虽然十分不理解自家师兄的这些心思,但见他这样,没办法不干巴巴安慰,「师兄,你还有青青师妹。」 张晨丰幽幽嘆气:「你不懂。」 * 与此同时,各大势力要派人去无海小世界的事情,也在大世界内传遍了。 名义上,这是对年轻一代的试炼,但各个宗门具体又给自己的弟子交代了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无极剑宗正因掌教回来,而内部开会敲定名额选取方式的时候,小光点终于跨过久远的空间距离钻进了何不为的手心。 又是一阵繁琐复杂的灵力涌动,何不为的眼睛忽然恍惚了下,随着金色光芒在眼底轻微闪烁跳动,何不为眼前掠过了一副画面。 赫然是谢言在传承宫殿摘花的那一剎那。 何不为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变得有些难辨。 这个最普通不过的少年和言昔叶相比,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乍看上去,毫无相似之处。 甚至足以让人下意识地怀疑是禁制出现问题了。 可—— 俊美的青年将握剑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回味着刚刚那里面柔软之物的猝然加速。 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强烈的期待作祟,在那怎么用理智压都压不下去的幻想希望下,他在看到画面中的少年的时候,出现了何不为自己都分不清的心颤。 何不为微微垂下眸,脸上的情绪已经完全被他收敛,然他佩剑的轻微嗡鸣,却暴露了他的内心情绪正在剧烈起伏。 半响后,何不为的手按在了有些躁动的本命剑上,他听了听大家对试炼的谈论后,忽然唤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容貌不算出众但气质沉稳的青年,也是无极剑宗小辈们人人恭称的大师兄。 青年压下了那丝意外和受宠若惊,恭恭敬敬地朝回到洞府的何不为行了一礼。 何不为『嗯』了声,却没有立马看他,只继续低头,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不停勾勒。 何不为是在画画? 青年略显迟疑地做出这个判断时,出于尊敬,哪怕很是好奇,都没把视线移过去细看。 他只是心里微微讶然地想着。 何不为还会作画吗? 怎么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 「我听说你已经被选上去无海小世界了。」何不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承蒙各位师长厚爱,弟子侥倖得到了这个机会。」青年的回应很是谦卑。 「你进到无海小世界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何不为的头依旧没抬,边跟他搭话,边认真继续着画。 青年愣了下,「无海小世界里的人吗?」 「嗯。」 也是这个时候,何不为终于停笔,抬头看他了。 青年也更怔住了,他才发现,何不为此刻的眼神很不一样,哪怕试图表现得再平静,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到,那眼底深处正有着什么浓郁情绪在翻涌。 「找到他后,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好他,照顾好他,绝不要让他受到丝毫委屈。」何不为的声音一字字的。 青年是反应了会儿后,才在何不为的注视下,重重一点头应下的。 下一秒,他也终于得以看见何不为刚刚亲手画的画,也就是何不为让他去找的那个人。 一眼,原本好奇不已的青年,立马愣怔。 画中的人栩栩如生,足以展现作画之人用了多大的心神精力。 但—— 画的却是一个五官很普通,哪里看都甚是平平无奇的少年。 毫无记忆点,他看完想回忆的时候,发现自己都有点记不起来。 青年罕见地有些懵住了。 这人到底怎么引起何不为的关注的? 还—— 青年望着飘到自己面前的储物袋些微失神。 让何不为如此重视?! * 事件中心的无海小世界。 过来参加特殊考核的人各个表情恍惚,虽然因为无间之地是特殊空间,又响起的剑鸣声没有波及到里面,但只是无间之地突然崩塌,他们被仓促弄出这一件事,就足以让所有人心有余悸了。 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无间之地崩塌的原因,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玄冥宗弟子。 参与过传承塔的人,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想当然地将其归咎到了,刚好在那段时间引发传承塔消失的顾寒身上。 李温倒是不在意这些,意识刚回笼就在人群中着急地找谢言。 刚看到熟悉的少年身影,李温正欲松口气,他却在看清后,骤然呆住。 他这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吗? 完了,他好像真的彻底陷入爱河了。 第16章 入宗 李温听着自己情不自禁加快的心跳,大脑莫名嗡鸣了瞬。 他眨眨眼睛,努力将面前的少年和记忆中的谢言放在一起,轮廓一样,外形一样,衣服一样,五官也一样—— 但皮肤却好像更白了。 不,好像也不只是白了些。 李温愣愣地看着,有些无法描述为什么这么些微的差别,却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面热感。 谢言之前的皮肤只是普通的白,并不显眼,可现在,他眼中的谢言却白得有些晃人。细碎的阳光落上去的时候,交织出来的本该最普通不过的光影,都变得格外动人。 第31页 那在光晕中隐隐有些透明的肌肤,晶莹剔透极了,毫无瑕疵,宛若成色最好的白玉。一看就触感极好,让人忍不住想要虔诚地伸手去触碰抚摸,体会那一瞬间的温软滑嫩,但又忍不住担心这样太过唐突,是一种亵渎。 因为皮肤又白又薄,下面的黛色血管也隐约可见,显得莫名情.色旖旎,单纯用冰肌雪肤来形容都不太足。 李温简直越看越脸热。 这种白几乎成了最具冲击性的对比底色,竟让谢言毫无特色的普通五官,都显得浓墨重彩起来,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李温心脏不住地咚咚跳,他俊秀的脸颊出现了些许红晕。 既是看的,也是恼羞的。 他眼中的谢言竟然变得这般好看,他的潜意识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加了如此重的滤镜出来—— 他,他,他—— 他好像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谢言! *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李温,完全没留意周边其他人,自然,他也完全没看到,偶尔不经意将目光挪到谢言的人,全都在微怔片刻后,很难再移开视线。 其中,也就主角顾寒表现得比较淡定,但即便是他,唿吸也明显紊乱了一拍。 谢言依旧安静地待在原地,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若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带着热度的各异眼神。 清楚知道谢言变化原因,是他体内禁制因任务惩罚而解除的系统,也看出神了瞬。 系统略显迟钝地运转大脑。 所以,它家宿主体内的禁制,是用来遮盖美貌的吗? 系统心里唏嘘着,怪不得谢言体内会有禁制。 这太该设禁制了。 系统太清楚,刚刚惩罚解除的禁制部分有多么微小了,光是轻轻解除一点就这样了,全解除那还了得。 在它家宿主资质根骨如此差,毫无自保能力的情况下,拥有过于出众的美貌,绝对是滔天的灾难。 瞬间变得严肃无比的系统,在心里暗暗发誓。 它一定不能再让谢言的任务失败了! 它是有特殊手段,能在危急情况下,绝对保住宿主的生命,但对一些基于美色的持续动手动脚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开局就失败,但系统还是努力地给自己重塑信心。 应该问题不大。 这次任务会失败,完全是李温太奇葩的锅,这种不符常理的迷惑事件想再遇到都难。 * 众人心思各异间,玄冥宗新出来的执事,已经接到了上面商讨后给出的结果。 先不管无间之地无故崩塌,和特殊考核提前结束的事情,按照正常流程继续走。 他们其实心里很慌,很想做些什么,但在严肃凝重的紧急商讨后,发现,很尴尬,什么多余措施都不敢做。 表情威严的执事扫了眼众人后,将一件法器甩到了人群上空。 那是一个方形绸布,在执事手里的时候相当不起眼,一输入灵力腾空,便瞬间遮天蔽日,将所有在这里的人都笼罩起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阴影,令众人皆是一惊,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他们,立马回神,一边紧张地看着这绸布,一边忐忑又期待地看着执事。 执事声音简短:「被光束照到者,即视为通过考核。」 或屏息,或急促唿吸中,寥寥无几的光线骤然出现。 完全不在意结果的李温,只继续看着谢言,待发现有一道光束打到谢言身上后,他立马松口气,嘴角微扬。 他们以后又能待在一起了,简直就是上天的缘分。 但下一秒,李温的眉心又皱了起来,他纠结地想着,但他也错过了一个,如果对方没通过的话,就用自己的方式送对方进去的英雄救美机会。 李温又开心又郁郁,当他看到顾寒身上也有光束后,复杂的脸上当即又冷哼了声。 执事自然也看到了顾寒身上的光束,他眉峰拧起。 竟然这么倒霉,还真让顾寒通过了。 心里涌现着情绪,执事深深地看了眼顾寒后,才去看包括谢言在内的,其余5个身上有光束的人。 「结果已现,大家请自行散去。」执事一挥袖,方形绸布缩小又收回袖中,「被照到的6人到我这来。」 谢言才走几步,愁云惨澹的人群中就爆发了几道不甘的声音。 「不是,我们为什么没有通过考核,通过的那个条件不是那个塔吗?」说话的,赫然是跟着李温他们一道去传承塔的人。 李温轻挑了下眉。 执事皱眉看说话的青年,「谁跟你说的通过条件和塔有关?」 面露忿忿的青意识地看了李温一眼,抬手一指,「就是他——」 声音蓦地顿住,青年怔了一下,发现李温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完全是他们自己猜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温自己都没能通过考核。 见事情牵扯到李温,执事心里一凛,不再细问,欲仓促结束,「行了,和你说的那个塔无关,这特殊考核能否通过全凭运气和道缘,你们没过就是缘分还不够。」 执事完全不想再管这事。 可偏偏,那青年又茫然又不甘的喃喃声,生生地改变了他的想法。 「怎么可能会无关?无间之地会崩塌不就是因为那塔消散了吗?」 执事微怔后面色一肃,声音微变,「无间之地的崩塌和这塔有关?」 第32页 青年被执事的反应吓了一跳,莫名有些慌乱,「是,是啊。」 他连忙又去看随行的其他人,「他们也都知道。」 执事挨个扫过去,见一堆人全都连连点头后,表情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执事又去看李温,却见李温只颇有兴致地看着,并未出言表态。执事沉吟片刻后,道,「你们进到这塔的人,且在这里等着。」 说罢,执事急匆匆地进了玄冥界,像是禀报去了。 突然有种不妙预感的系统:【。】剧情似乎又要出现偏差了。 不过系统想想也能想明白,毕竟,剧情中,无间之地可没有突然崩塌。而无间之地如此特殊,玄冥宗不可能不在意与其崩塌有关的事情。 系统幽幽一嘆,所以,到底为什么无间之地会莫名其妙地勐地崩塌啊? 果不其然,执事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又跟了几位长老。 他们详细问了遍传承塔的事情,当知道大家都是跟着李温过去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去看李温,李温淡淡地睨了他们一眼,完全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长老们尴尬地收回目光,看着小辈们一愣一愣的。 当从众人口中得知,是顾寒赢过了李温,拿到最后机缘时,大家表情一度变得格外精彩,执事当即追问了顾寒具体得到了什么,只他话音刚落,其他长老便打断了他,也没让顾寒回答,暂且将其略过了。 谢言见状,眼睫微敛了下。 一阵对视后,最为年长的长老,出声拍板,「既然如此,你们便都入我玄冥宗吧。」 峰迴路转的情况,让这些进入过传承塔的人全都喜笑颜开,兴奋不已。 李温『呵』了声。 他可太清楚玄冥宗了,这些人当真以为玄冥宗是做慈善的不成,他们会选择收下当弟子,不过是想着,要是有人就此事问责的话,可以把他们全推出去担责。 李温嘴唇微抿。 等他完成那事后,还是赶紧带谢言离开吧,这玄冥宗看着就烦。 执事在长老的示意下,立马领着众位新弟子入宗,带他们去该去的住所。 其实本该是先立马测他们的资质根骨的,但似乎是有别的事要忙,只是让他们先休息,等通知。 靠着传承塔进来的人兴奋不已,正常通过特殊考核的人,却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有人没忍住,凑到谢言这边,大声询问,「谢言,你传承塔过了几层?」 正常通过的6人里,只有顾寒和谢言也经歷了传承塔。 顾寒获得最终胜利的事早已明了,自不用再问。 他之所以又问谢言,是想着,如果谢言过的层数也很高,在某种意义上,就能说明他们正常通过考核进来的人,水平会更强些。 谢言回答的声音,让整个场地都一默。 「一层。」 正常考核的四人突然噎住了,有种异样的丢脸。 其他人也一怔,他们只关心高于自己层数的人,还真不知道谢言这么低。 李温闻言,眼眶又有些红了。 谢言倒是没在意大家因他生起的种种情绪,他只是看了眼突然出去的顾寒。 【顾寒要出事了。】 系统愣了下,想到了刚刚在得知顾寒得到最终机缘后,玄冥宗长老刻意避而不谈的反常模样。 第17章 他仿佛被架到了火上烤 顾寒的骤然离开其实很显眼,只他人缘太差,一直处于被孤立被排挤的状态,其他人看到了也都当没看到,一句话都没问,任由顾寒从他们身侧走过。 系统寻着顾寒的身影看去,从顾寒频率很稳的步调中发现,顾寒确实不像是随便闲走,目标性极强,在他拐角快要消失的时候,系统隐约看到了空气中一片属于别人的衣袍。 有人在接顾寒。 系统沉吟着:【所以,主角是接到了让他过去的传音?】 他们是准备隐秘地询问顾寒传承的事,并—— 系统眉心一跳。 夺走机缘?! 杀人夺宝在修真界太过常见了,系统一边有些着急地看着那已然不见的背影,一边回忆着剧情。 剧情中,虽因无间之地没有崩塌,执事又碍于李温直接无视了不甘之人的话语,玄冥宗对传承塔的事情并不了解,不过他们也知道顾寒在无间之地得了个机缘。 该有的细问依旧有,那位执事事后也追问了顾寒不少情况。 顾寒当然不会全说实话,在他刻意模煳重点只抓着微弱细节讲的表述下,执事只以为顾寒得的是个普通机缘——无间之地里的机缘其实很多,每年都能有人从中得到机缘。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现在—— 系统咯噔了下。 传承和无间之地的崩塌扯上关系。 被惊动的不仅有执事,还有更加难对付手段更多的长老。 顾寒真的还能靠自己,像剧情里的一样成功脱身吗? 谢言的声音很轻,却让原本还对顾寒心存侥倖的系统直接幻想破灭。 【他尚未和传承塔绑定。】 特殊考核的提前结束,也让顾寒未得到充足的时间与传承塔完全融合。 剧情中,顾寒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传承塔构建好了心念联繫,在已经绑定的情况下,执事试图用探测法宝窥视具体情况的行为,被顾寒随意弄了个假象煳弄了过去。 第33页 也因为已经绑定,执事才在发现没办法强行切断的情况下,放弃了採取更严苛的手段。 系统顿时很急,但它一时也想不到能解决的办法。 它身体内的自动程序也是迟钝的很,因为能触发的结果偏差没出现,也便没颁布带有提示意义的任务。 谢言黑色的眼睫轻轻垂落着,些许乌髮熘进雪白的锁骨窝,莫名惹眼。 周围早就陷入了沉静中。 系统的话在谢言脑海里响起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发觉,其他人都在偷偷看他。因为肌肤太过白皙,眼睫低垂时打下的阴影也更显眼了,那暗色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心里微微一动。 特别是谢言因为和系统在脑海里对话,又想着顾寒的事,外表难免表露出些许出神,配上那低沉的眉眼,简直让所有人联想到同一个可能上。 ——他们刚刚的话题,让谢言失落了。 先前所有或觉得丢脸或有些不可思议的情绪,立马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所适从。 询问谢言过了几层的人,更是出现了些做错事的自责无措,他在僵了许久后,小声嗫嚅地道:「对……」 只细若蚊蝇的话音刚刚冒出,他便收到了其他人谴责他为什么要戳谢言伤心事的谴责目光,青年有些羞恼,后面两个字愣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谢言便是这个时候离开这里,寻着顾寒先前的方向去的。 他衣袖轻微移动带出的风,刚好刮到了问话青年那里,青年呆呆地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衣袖,脸上顿时浮现对自己的懊恼。 他下意识抬手,就要叫住谢言,却又不太敢。 谢言这明显是想要离开他们,独自安静一会儿,他不知趣地凑上去,影响了对方就更不好了。 其他人都是相同的想法,他们看着谢言『失意』离去的身影,嘴唇微抿,都有些心神不在,看起来比他们以为的谢言还要失魂落魄。 * 【宿主,你想到办法了吗?】 谢言嗯了声,在去往顾寒此刻位置所在方向的时候,让系统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了,他在传承塔中得到的洗灵丹。 【我能帮顾寒加速他和传承塔的绑定。】 谢言一边果断地吞服掉洗灵丹,一边在微顿片刻后轻声补充,【传承宫殿上的光影里有写。】 和正常人吸收丹药不一样,谢言完全没吸收里面的灵力和道韵,只是让它们毫无损耗地流转到了自己的指尖。 「顾寒。」 视线范围内出现熟悉的背影后,谢言出声唤了句。 顾寒怔了下,显然没料到谢言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他身边跟着个温润青年,同样穿着玄冥宗的弟子服饰,不过要比他们等级高,是玄冥宗内门弟子的专属服饰,袖口衣领处都绣有银色的浮云道纹,很显气质。 见两人同时顿住脚步,转身看他,谢言看向那位内门弟子,「这位师兄,我想现在和顾寒单独聊会儿,可以吗?」 青年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刚好有阵风轻轻吹过,些许吹散了谢言的额发,青年一时被晃了瞬,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发现他刚刚已经下意识地答应了。 青年有些异样地看了眼谢言,压下心中的点点涟漪,没再反悔,主动退到了一边。 门内长老让他带顾寒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对效率提要求。 顾寒看着谢言,漆黑的瞳孔中涌现着些许不可捉摸的情绪。 「你找我有什么事?」话语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 谢言没有说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顾寒。 他在顾寒有些怔愣的目光下,和顾寒一步步地拉进了距离。 顾寒下意识地就想重新拉开,可眼前的画面,仿佛和传承宫殿里的重合了。依旧戴在他发间的花突然开始昭示它的存在感,在氤氲的甜香下,顾寒鬼使神差地感觉自己的脚步黏在了地上。 他几乎不可控地生出些期待来。 上次谢言走近他,送了他朵格外美好的花。 那么这次主动走近,又会带来什么? 顾寒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他想要压下这些不正常的情绪,但却始终做不到,直到谢言和他有些过于近了,已经超出了顾寒允许的安全距离,顾寒才回神。 他锋锐的眉骨作势要皱起,就在他嘴唇微张,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顾寒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喉咙里。 ——伴随着重重一跳,仿佛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温热的吐息突然变得暧昧交缠起来,贴过来的身体柔软都不可思议。 顾寒看着毫无徵兆抱住他的黑髮少年,长直的眼睫僵在了半空。 周围的热度好像一下子升了起来,他垂在腰侧的手,不经意地擦到了些对方纤细的腰肢,虽然顾寒很快就紧绷地错开了,但一瞬间的紧緻柔韧,还是让顾寒觉得被烫了些。 心跳不停地加速。 顾寒都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堆上烤,特别是,当他清楚地感知到,谢言温白的手指碰上了他的后背,那细腻圆润正沿着他的后嵴骨缓慢摩挲的时候,大脑好像被热得有些发胀,顾寒只能感应到仿佛有电流蹿过的酥麻和颤慄。 他变得紊乱的唿吸,都因为体内不断上升的热度,而变得灼热。 其实不是仿佛有电流蹿过,是真的有灵力,在顺着谢言指尖和顾寒接触的地方,蔓延进顾寒的身体。 第34页 那里是传承塔附着的地方,伴随着外部灵力不大不小的刺激,能加速它和顾寒的绑定。 等到全部灵力都输送完,谢言便收回了手,和顾寒重新拉开了距离。 炽热的温度又猝不及防被空气中的冷意取代,顾寒眼底有不明的情绪在酝酿,他隔了会儿才又开的口,声音像是被烈火烧过,低哑得厉害,「你为什么——」 顾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黑髮黑眸的少年只是看顾寒,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但莫名惹顾寒遐想不已。 在白皙的肌肤上,谢言的唇殷红极了,透着点醉人的艷丽,「可是我现在还是不想告诉你原因。」 连拒绝解答的行径,都无端透出点骄纵诱惑。 顾寒怔怔地看着谢言离开,在谢言的身影消失后,垂眸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刚刚无意触碰到谢言的指尖。 来接顾寒的内门弟子,出现在顾寒身边。 顾寒慢半拍地皱眉,为自己警觉性下降,竟没有察觉到青年靠近的行为。 内门师兄没听他们这边的谈话,却看到了两人亲昵的行为,他眨眨眼,颇为好心地对顾寒道,「师兄我这里倒是有几本讲解道侣的书籍,师弟你要借去看看吗?」 他还不知道长老见顾寒的目的。 顾寒眉心微蹙,他薄唇微张,正想解释是对方误会了。 但那话在舌尖盘旋了盘旋后,愣是流转成了,「……多谢师兄。」 * 谢言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太好,不仅是因为他这幅很差劲的身体承担不住药劲,也因为他刚刚那完全不正确的仓促吞服方式。 轻轻咳嗽了声,来不及回到住所了,谢言随便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调息。 淡淡的粉红开始从他白皙的肌肤中透出,犹如在雪地里绽放的桃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张晨丰刚穿过特殊通道,随机进到无海小世界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抹白里透红晃住了。 第18章 你,你好呀 根本来不及观察自己被传送到了何处,张晨丰的目光直接被这点艶色黏住了。 就好像颓靡的桃花汁液揉进了清冷的陈玉中,不仅视觉冲击感很强,还交织缠绵着矛盾蛊惑。 钟爱一切美色的张晨丰,下意识心脏一跳,原本因领了布置通道任务而郁闷的心情都被抚平了些。 他唿吸微屏地看着那无暇肌肤,只觉那沐在阳光中透露出来的温润漂亮,比林青青的还要惹他心神荡漾。张晨丰略微失神地看着那细碎霞光下隐隐勾勒出的透明,下意识地微微抬手,想要去触摸品位一些那份极致的细腻柔软。 不过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上那抹雪白的时候,张晨丰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太过唐突,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马收回了手。 微微垂眸压抑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觉得自己又发现了美人的张晨丰,再抬头时多了几分青葱意气,风流的桃花眼中更是犹有星辰流溢。 他满怀欣喜地再去看面前的这个黑髮少年,细细勾勒对方的眉眼五官。 然后微怔了下。 迟疑地揉了揉眼睛,张晨丰再认真去看,又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那和肌肤完全不匹配的,平平无奇的五官。 眉头微微皱了皱,张晨丰一边有些惋惜,这普通至极的五官,简直白瞎了这他从未见过的冰肌雪骨,一边又有些羞恼,他刚刚就是看这看出神了吗? 传出去,他和美人有关的名声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张晨丰心里对自己不住懊恼,他本来已经气恼地移开了目光,却又莫名有些贪恋,纠结地重新挪回了视线。 虽然,但是—— 这人的皮肤是真真独一档,似无暇美玉,他见过这么多的美人,却从来没有一个能仅凭皮骨就让心尖颤慄的。 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凡他的五官不是普通到这种地步,只要稍微好看一点点,他恐怕就要忍不住带他回中世界去了。 视线艰难地就要再度移走,似忽然发现了什么,张晨丰梅开三度地又返了回来。 他看着阖眼盘膝打坐的谢言,轻佻的眉峰往上一扬。 张晨丰的视线再度停留在了谢言脸颊上的绯红,但这次却不是因为这似沾了桃花的颜色很惹眼,而是他慢半拍地发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张晨丰的眼神锁在了谢言额间已经轻微沁出的细汗来——在那白瓣般的脸蛋上,同样很漂亮,莹润的光晕都似在里面流淌,让人只会赞嘆这瞬间的美色。 而完全忽略,少年此刻格外糟糕的身体情况。 靠着修为的优势,张晨丰只要认真一看,就能发觉谢言差劲紊乱的身体。张晨丰眉宇间涌现异色,光是看就能感觉到的痛苦难熬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可面前的这个少年却表现得很平静。 张晨丰认真地打量端详了很久,都没有在其身上发觉丝毫痛苦之色。 要不是那泛红的脸颊和不断冒出的汗珠,是根本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张晨丰都要怀疑这个少年此刻根本就没有经歷痛苦了。 张晨丰嘴唇微抿,有些不明白谢言为什么这么平静。 难道他感觉不到这些常人不能忍的疼痛吗? 还是说—— 这个少年习惯了? 心脏蓦地又一跳。 这个认知突然让张晨丰心里有些怪,刚刚蛊惑到他的美色,好像和少年此刻承受的不为人知的痛苦形成了浓烈的对比,让他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第35页 张晨丰在不知不觉看了许久后,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个缓解疼痛的丹药来。 就当是先前让他品位到美色的报酬吧。 这样想着,张晨丰拿着丹药朝谢言嫣红的唇边凑去,然后—— 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谢言眼睫微颤后睁开的眼。 黑髮少年静静地看着他,墨色眸子里似有淡淡的疑惑。 张晨丰心脏都收缩了下,他下意识地出现了被抓包的慌乱感,有那么一瞬间险些都要跳起来。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他这又不是在趁人之危占人便宜,而是纯纯地做好事,于是纷乱的莫名紧张又被压下,他轻咳了声,端出矜贵的姿态来,正要解释。 「我——」只第一个音节刚冒出,和谢言对视的张晨丰,就发现这平平淡淡的眼眸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 张晨丰瞳孔微微睁大,对方因眼眸睁开而完全暴露出的所有五官,和曾在虚影中看到的面容重合起来,张晨丰勐地发现,这个就是当初勾引了他表弟的心机叵测之人。 好像不存在的尾巴被踩到了似的,张晨丰又懊恼又羞愤,只要一想到,他刚刚出神地看了对方那么久,还准备餵其珍贵的丹药,就觉得眼前一黑。 他本是要来拆穿对方的真面目的啊! 张晨丰这说了一个字,就又骤然顿住,脸上神色不断变化的反应,让谢言眸子中的疑惑更浓了些。 这加深的不解,成功被张晨丰捕捉,脑袋有些空白髮晕的张晨丰,在咬咬牙后,突然拉开距离,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言:「?」 谢言没太在意地又收回目光,在抬眸看了眼有些黯淡的天色后,返回了玄冥宗的新弟子居所。 他一进来,原本还聊得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安静了。 气氛的怪异也让谢言察觉。 想着他入宗后唯一回答的那句话,谢言自然地将前因后果联繫在了一起。 估计是他只过了传承塔一层的结果,让大家有些嫌弃吧。 谢言的视线在人群中环顾了一圈,并没有从中找到顾寒的身影。 顾寒还没有回来。 系统同样发现这点,忧心忡忡,【主角还没有脱离困境吗?】 在情况如此变化的情况下,已经完全绑定的传承塔,似乎还不足以打消玄冥宗对顾寒生出的晦暗心思。 系统着急无措的情绪,通过绑定的连接,传递到了谢言这里。 谢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只是朝顾寒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后,便垂落了带来阴影的眼睫。 系统原本下意识地想要和谢言商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但在看到谢言似在思索什么的安静模样后,一种不知名的慌乱和心悸骤然在系统体内爆发。 天色已晚,太阳低垂,落在谢言身上的阳光便少了许多。 系统莫名感觉谢言身上有什么东西,也在随着阴影的扩散而一点一滴地消退。 之前曾感觉过的情绪又冒了出来,明明谢言就实实在在地站在这里,明明系统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连结羁绊,可鬼使神差地,系统就是觉得谢言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他仿佛真的要融于这世间一般。 顾寒那边的事,都因这瞬间的恐慌而被抛到脑后,系统迫切地唤了谢言一句,【宿主!】 【嗯。】轻声的回应,谢言似乎从不会忽视别人对他的言语。 系统小心翼翼地继续问,【你在想什么?】 谢言眼眸微敛,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会回答的模样透着莫名的乖巧,【……在想曾经的我。】 如果是过去的他,一定和系统一样,在发现主角那里有危险时,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帮主角。 毕竟,亲眼目睹所有剧情,是他穿到这个世界后,产生的第一个心愿和期待。 他靠着这个美好期盼,消融缓解了来到陌生世界的恐慌无措,让自己有信念熬过那其实很漫长的岁月,他甚至为此接近了会和剧情有关的人物,让他们真的能像剧情描述的那般靠拢,并且帮忙留下了像传承塔一样会在剧情中出现的重要存在。 谢言黑色的眼睫往下垂了垂,他感知着自己此刻的情绪,毫无波澜,毫无起伏,没有任何想法。 谢言在心里陈述着他发觉的这个事实。 原来在那件事后,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系统闻言,心里的慌乱更浓了。 它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他们先前进入无间之地时的场景。 ——那是我之前最喜欢的花。 犹记得它当时听闻这话的下意识怔愣。 它当时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之前』,只那时它瞬间被别的事移走了注意力,根本没来得及细想,现在重新一想,答案其实很简单。 之前最喜欢,不就意味着—— 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从最喜欢到不再喜欢的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系统有些惶然,它不安地看着似在作出什么判断的谢言,仿佛听到了一道慌张的唿唤,有声音在告诉系统,不能再让谢言继续想下去了。 最初的想法,在此刻变成了转移谢言注意力的工具,系统的声音有些紧张,它试探地道,【宿主,我们去帮顾寒吧?】 黑髮少年似乎怔了下。 第36页 在系统有些不安的注视中,谢言仿佛快要彻底沉静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点微弱的涟漪,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最终说了出让系统松口气的回答,【……好。】 * 张晨丰挥手示意让玄冥宗的人都离开的时候,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刚刚的丢人模样。 脸上又浮现了对自己的懊恼之色,张晨丰没忍住狠挥了下衣袖。 他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时间有限,他需尽快布置特殊通道事宜,既然刚刚已经和玄冥宗的掌教联繫上了,就发挥下玄冥宗的资源,让玄冥宗也帮他做些事情。 至于那个勾引了李温的人—— 张晨丰视线顿住,看着不远处朝他走来的熟悉身影。 张晨丰眉心挑起,目光有些凌厉地看着谢言。 这傢伙果然是攀附权贵之人,玄冥宗掌教刚不动声色地拜见了他,谢言竟手眼通天地得到了消息,假装不经意地主动凑了过来。 张晨丰双手抱胸,悄无声息地催动了一个留影石,准备录下谢言攀附他的证据。 眼见谢言离他越来越近,张晨丰唇边含笑,在谢言已经就在身前一米时,像是在弥补先前的丢脸反应般,嘴角一扯,嘲讽的话就要冒出,「你——」 人影在身侧擦边而过,属于谢言身体的温度被微凉的风取代。 已经路过张晨丰走了几步的谢言,闻言,转身看张晨丰,眼睛里有让张晨丰很熟悉的疑惑。 张晨丰:「……」 张晨丰:「你,你好呀。」 第19章 「你好」「呀」 微风轻轻捲来凉意,张晨丰的热度骤然从身体内部蹿出。 桃花眼中一贯有的风流和慵懒荡然无存,张晨丰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他此刻的身体要比他干巴巴的打招唿还要僵硬。 甚感丢脸的张晨丰都不怎么敢看谢言的眼神,他想要平復心情安慰自己,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结合之前他偷摸凑近又落荒而逃的表现,对方没有直接骂他都算心理素质好了。 张晨丰硬着头皮准备迎接更丢脸的情况,他一边手上格外慌乱地把留影石收走,一边强装镇定地艰难看向谢言。 张晨丰内心已经对自己捶胸顿足了,瞧瞧,这黑髮少年眼睛里的疑惑果然更浓了,他想像中的厌恶皱眉暗骂也都—— 完全没有。 张晨丰顿了下,先前生出的羞愤懊恼都消退了大半。他怔怔地看着谢言的眼睛,没有从这双干净的眸子中看出丝毫负面,就连这疑惑,也都是客观中性的。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黑髮少年,虽然不明白他的这个行为,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尴尬地打招唿,却很有礼貌地回了句,「你好。」 声音悦耳到不行,玉石相击中还夹杂着让人耳根一软的轻柔。 很乖。 似乎觉得张晨丰的反应有些不对,他墨色的眸子和张晨丰对视,慢吞吞地又补充了个「呀』。 还有点—— 可爱。 张晨丰心脏蓦地一跳,他怔怔地看着谢言,被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弄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张晨丰的略显失神和持续了半响的沉默,又让他听到了谢言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这样好的态度让惊醒过来的张晨丰有些羞愧,他连忙摆手,面上是他鲜少流露的紧张和心虚,回答的声音都磕磕绊绊的,「没,没,没事。」 张晨丰咳嗽着,宛若结巴,「就是单纯想,想跟你打个招唿。」 「哦。」又是一道让张晨丰觉得又乖巧又惭愧的回答。 谢言应完,便平淡且利落地转身继续往前走了,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像是自然而然地将其完全放下了。 其实是该松口气的,他已经可以从尴尬的局面中摆脱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张晨丰看着谢言果断离开的背影,又有些怅然若失。 俊美青年的嘴唇被抿了起来。 他不受控制地想着刚刚的场景,想到了那双过于干净平静的眼眸。 这个黑髮少年非但不像是什么心机叵测之人,反而还有种很特殊的纯净。 李温会喜欢上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毕竟他刚刚和对方接触的时候,心跳也有几次乱了几拍—— 张晨丰心脏勐地重重一跳,宛若冷水浇头,未知的凉意在筋骨血肉里蔓延,他被迫瞬间清醒。张晨丰突然意识到,他这个身份,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反应。 面容纠结地看着谢言离去的背影,张晨丰鬼使神差地掩藏身形偷偷跟了上去。 张晨丰也说不清,他这试图看清谢言私下里真面目的行为,究竟是为了李温不被奸人所骗,还是为了刚刚生出些异样的自己。 * 系统没有认出张晨丰,当初在无间之地的时候,它虽然有试图看清用符纸和李温交流的虚影,但终究是被李温挡着只看到身形没看见脸。 再加上张晨丰在剧情中,要在很久之后的中世界里才会正式登场,所以系统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系统小声地跟谢言说了句,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可能脑子有问题后,便继续思忖着帮主角的事了。 它按照剧情中提及的路线给谢言指路,轻微的脚步声成了寂静环境中的唯一动静。 顾寒已经和传承塔绑定,玄冥宗没办法从顾寒手中夺走传承塔,玄冥宗也不至于得不到就气急败坏地要顾寒的命。 第37页 玄冥宗现在还未放顾寒回来,大概率是他们意识到此机缘非凡,顾寒未来或成大器,所以妄图和顾寒签订某种契约。 比如要顾寒誓死效忠玄冥宗什么的,以此试图将传承塔的利益转移到玄冥宗身上。 当然,威胁之余,玄冥宗肯定也会许诺下什么好处。 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顾寒还没回来,就说明顾寒并不乐意签订契约,玄冥宗也不肯再让步,双方正处于僵持状态中。 这种情况对尚未进入修行之路的顾寒很不利,毕竟他的未来或成大器只是未来,现在的玄冥宗还是能轻轻松松碾死他的。玄冥宗本就很不喜欢他,要是再见顾寒如此『冥顽不灵』,恐怕会强势镇压。 任由情况发展下去,系统也不清楚顾寒会不会出现生死危机。 所以,谢言需要打破这种僵持状态。 他们需要给顾寒一个,能让这种僵持开始偏向他,让玄冥宗不得不再让步的筹码。 一场会给玄冥宗带来巨大损失的灾难。 一场只有顾寒能解决,玄冥宗不得不捏着鼻子求助顾寒的灾难。 这本该是后面的剧情,但鑑于如今的特殊情况,也不得不为了顾寒弄提前了。 系统盘算了盘算,觉得这个灾难剧情就算提前了也不会带来什么后续影响。 谢言现在要去做的,就是把这场灾难提前触发。 系统看到前方他们此行目的地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 张晨丰越往前走越心惊,谢言现在去的是玄冥宗的禁地。 那后面藏着远远超过无海小世界该有的天大秘密,玄冥宗自己都不知道背后的密辛,只以为这里是单纯的比较危险不能靠近。他们凌天剑宗,曾从所属的上世界无极剑宗那里偶然听到过这里不凡,存了心思的他们便多番打探了许久,却也没得到具体的,只隐约得知这禁地和传说中的妖族有关。 李温会纡尊降贵地进玄冥宗,便是为这禁地来的。 难道李温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完全藏住身形的张晨丰眉头微皱。 眼见谢言即将踏入危险地带,张晨丰也来不及去想谢言为何出现在这里了,他略显着急地看着前方,手上灵力已经凝聚,随时准备救下谢言。 下意识的行为让张晨丰怔了下。 然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谢言是李温的心上人,他要是见死不救的话,会影响他和李温之间的情谊。 心思转念间,张晨丰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了,专注地望着前方。 这地方只有禁止入内的提示,却没有安排人看着拦着,自然有它的原因在。 就在张晨丰准备迎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时,他微怔地看着远处的禁地,略带疑惑地盯着那里奔出来的洁白身影。 那逐渐散去模煳的白色颇为圣洁,张晨丰没有感受到杀意,只感受到了欢喜和亲昵。 是—— 传说中的灵兽白葭。 张晨丰靠着清晰的视线辨认出来那奔出来的存在后,脑海里也浮现了他曾看到过的相关记载。 灵兽白葭,天庇之,道相随,量稀少,迹诡秘,所停留之处有祥瑞,敏感厌生,唯愿接触心灵绝对纯真的美丽存在。 这不是张晨丰第一次见灵兽白葭,前不久的中世界,他和林青青去一处秘境的时候就侥倖见过这只灵兽。 但林青青的美貌没有发挥作用,灵兽白葭停都没停留,一熘烟地就跑走了。 而现在—— 张晨丰瞳孔微缩了下。 第20章 心灵绝对纯真的美丽存在吶 林青青没能惹来灵兽白葭驻足的情况,张晨丰其实并不觉意外。 林青青虽然很美,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张晨丰一见到那张脸就会被迷得神魂颠倒,但他还不至于非要将所有美好的词彙都放到她身上,他知道林青青的心思并不如她外表那般明媚动人。 只见灵兽白葭转身就走的画面,张晨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当时的场景,和如今眼前的,形成鲜明对比,张晨丰唿吸变乱的同时,没忍住揉了揉眼。 灵兽白葭已经走到了黑髮少年的身边,它舒展着柔润的羽毛,明明天色已暗,它漂亮柔顺的翅羽却似有流光涌动,在光影的交织下,溢出炫目的迷人色彩,它单一白色的羽毛竟比艷丽斑斓的颜色还要夺目。 张晨丰喉咙微微发干,清清楚楚在他眼前发生的场景,甚至让他没办法生出灵兽白葭只是巧合路过的愚蠢念头。 传说中圣洁高贵,万事万物都不能映入它眼底的存在,此刻正在黑髮少年周围盘旋,亲昵地附身探头去蹭黑髮少年垂下来的手臂。 张晨丰这个位置看不到谢言的脸,也看不清谢言此刻是什么神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言微微抬手,轻柔地回应白葭,摸了摸白葭那宝贝不已的羽毛。 眼前的画面相当美好,白葭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它愉悦满足的心情似乎影响了它的身体,它的羽毛更加柔顺漂亮,宛若艺术品,而轻微放在上面的手,却似还要更好看些,指骨又修长又脆弱,羽毛从指缝穿过来的时候,透着股正被把玩亵渎的旖旎情.色。 张晨丰心脏急促跳动,不知是为面前的情形,还是在为一直绕在他耳边出不去的一句话。 ——唯愿接触心灵绝对纯真的美丽存在。 第38页 张晨丰错愕地看着前面,心里忽然怪到他说不上来,又茫然又兴奋。 灵兽白葭为什么会如此亲昵谢言呢? 是因为谢言心思很纯净,里面不蕴含白葭厌恶的任何黑暗吗? 想着自己曾经对谢言的恶意揣测,张晨丰内心其实下意识有些不自然,但这可能误会了人引发的羞愧,却完全盖不住紧接着生起的灼热情绪。 张晨丰眼睛根本不捨得眨一下,他在心里有些艰难地品味着『美丽存在』。 他脑海里不住地闪过谢言刚刚和他接触的画面。 张晨丰承认,谢言确实肌骨出挑,身上有着一种很特殊的吸引力,但谢言那平平无奇的五官,再怎么生拉硬拽,都不能用美丽存在来描述。 可—— 灵兽白葭怎么会判断错误? 它受天道庇护,身上有着部分天道之力! 张晨丰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感觉有什么火焰正在他体内燃烧,就好像窥见了什么隐秘而美好的东西,莫名激动的因子正在体内跳跃,随着心脏又快又重地一次次跃动,血液的温度都好像在攀升。 吐息变得灼热,张晨丰在看到谢言已经跟着灵兽白葭进入禁地后,都略显贪恋地不捨得挪回目光。 张晨丰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有灵兽白葭在,里面的存在是不可能伤害谢言的。 反倒是他毫无准备地贸然跟上去,更容易带来什么危险。 张晨丰略显怔愣地抚着自己的胸口,他深唿吸一口气,试图理清自己有些纷乱无序的思绪想法。 * 谢言走进禁地前,听到了渐渐远去的奔跑啼声,树叶被带动摇曳发出的沙沙声,和碾过地面的沉重闷声,似是为了避让灵兽白葭,里面的一切存在都远远地躲到一边去了,这也使得谢言进来后看到的景象,完全没有剧情中描述得那般阴森吓人。 植被茂密,浮云流动,山涧潺潺,小溪轻盈。 谢言轻踩落叶发出的声响,都透着股特殊的闲适气息。 羽毛愈发流光溢彩的灵兽,开心地给谢言带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深入禁地内部。 白葭让他们此行畅通无阻,也让谢言意识海里的系统没了用武之处,系统安静地看着的时候,颇有一种自己的活被别人干了的复杂落寞。 系统观察着周围,待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剧情中主角顾寒都没踏足的最深处后,明显怔了下。 灵兽白葭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雾气很重的地方。 准确来说,那不是雾气,是空气中灵气太过浓郁而凝结出来的产物,微弱的阳光透进来后,在被氤氲中多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系统有些迷茫地看着雾气中心的—— 蛋。 它狐疑地试图判断出来这是什么蛋,但搜寻着剧情中提过的所有蛋的描述,都没能找到能和这个吻合的。 这蛋单看模样的话其实很简单,上面没有萦绕着复杂晦奥的道纹,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颜色,形状也不奇特,就普通的光滑椭圆,除了有点光在蛋壳上流动外,就跟家禽蛋一模一样。 白葭亲昵地蹭着谢言,带着谢言又往前走了走,然后亮晶晶眼地看看谢言又看看这蛋。 整个心思都单纯地写在脸上了。 它喜欢谢言,所以也想把目前它最重要的东西拿给谢言看,既是表现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也在试图让谢言更开心。 白葭眨巴着眼睛望着谢言,舒展的羽毛中都写着『想要被夸夸』。 谢言顿了下,想着他一会儿就要跟白葭提出告别,顺着白葭的心意轻声道,「它很可爱,也被你照顾得很好。」 白葭眼睛更亮了,羽毛也变得更加漂亮,但依旧眼巴巴地瞅着谢言。 谢言想了想,然后伸手轻柔地抚摸了下蛋,里面蕴含的蓬勃生命力,让他的指尖轻微颤了下。 他这表达喜爱和认可的切实举动,果真让白葭更欢喜了,羽毛都亮得快要能发光。 谢言稍稍等了会儿后,便表达了自己离别的意思。白葭虽然很是落寞,羽毛瞬间黯淡,但还是乖巧地没有阻拦,念念不舍地送谢言回去。 随着谢言的身形渐渐远去,这里的雾气更加捉摸不定起来,越来越强烈的浓稠度让可视性一降再降。 没有人能看到的雾气中,蛋突然跳动了下,『咔嚓』一声,一道细小的裂纹骤然出现。 * 白葭把谢言送到禁地入口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它有它的使命在,必须要庇护那颗蛋成功诞生,在此之前,它必须停留在此处,不能远离太久。 忽地,白葭忽然眼睛一亮。 对哦,反过来,只要等那蛋里的东西成功破壳,它就能随它心意地主动去寻少年了。 这样想着,白葭趁着谢言还没离开的时候,连忙牢牢记住了谢言的气息。 【宿主,就是这里,你只要将这里的道纹弄坏就行。】 系统完全没发觉白葭那边的异样,只认真地看着谢言做完所有该做的步骤。 计划顺利进行并得以完成,系统因顾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它想了想,在谢言离开前,又道,【宿主,我们把这妖灵果也拿走吧。】 有着鲜艷颜色的果实刚刚成熟,正散发着馥郁香味,谢言不用去寻,靠着这股香味一眼便看到了系统所说的妖灵果。 第39页 剧情中,李温就是为这果来的。 妖灵果是妖族喜爱之物,果实散发的香味能勾得,闻到的妖族不受控制地接受果实,妖族骨血内对妖灵果的无法抗拒,甚至让不少妖族幼崽为了能得到妖灵果而被诱拐走。 他们现在即将弄出的『灾难』,原本便是李温得到这妖灵果后无意造成的。 如今他们提前弄出了剧情,李温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进入这里得到妖灵果。 妖灵果后面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剧情,思来想去,系统还是觉得他们先带走,然后再找机会让谢言将妖灵果『还』给李温更为稳妥。 别不小心把妖灵果剧情给蝴蝶了。 谢言『嗯』了声,将妖灵果摘下,由系统暂时存放起来。 谢言从秘境中出来的时候,张晨丰还未能从复杂情绪中摆脱出来,但他还是立马亦步亦趋地跟上了谢言。 直到—— 谢言回到新弟子居所,潜藏住身形的张晨丰看到了自家表弟李温。 心里莫名生出些躲闪来,终于回神的张晨丰看了李温一眼后,悄悄退去,暂时离开了玄冥宗。 几乎是张晨丰刚离开没多久,玄冥宗就乱了。 禁地之处忽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阴邪血气翻滚着黑雾不断地往外涌,镇门钟被紧急敲响,厚重压抑的声音敲在每个人惴惴不安的心上,所有人又茫然又惊骇。 宗门紧急召开会议,商讨着要不要派人过去探查情况,但没人敢去,迟迟无果,只被那越发惊天的恐怖声响弄得越来越心骇。 直到—— 顾寒主动请缨。 * 张晨丰无心关注玄冥宗,只走到僻静一处,自燃了一枚李温先前用过的符纸。 灵力翻滚,虚影乍现。 张晨丰的师弟模样尚未清晰映出,急切担心的声音就先冒了出来,「师兄,怎么和我联繫上了,可是布置特殊通道的事出现了差错?」 还没开始做的张晨丰:「。」 张晨丰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没事没事,我一会儿连夜弄,明天肯定能弄好。」 顿感茫然的师弟:「?」 张晨丰假装没看到师弟的迷惑,继续道,「师弟,你帮我查个东西,很急。」 「什么?」师弟回应的时候,有些怔愣地看着张晨丰,他还没见过张晨丰这幅模样,那向来无所谓的桃花眼中翻滚着让他有些心惊的情绪。 张晨丰声音变得有些哑,「和灵兽白葭有关的具体事情。」 「特别是——」张晨丰声音一顿,「『心灵绝对纯真的美丽存在』到底是不是两个条件都必须满足才行,还有,截止到目前,都有谁能引来白葭的主动亲近。」 第21章 竟然要到这种程度才行吗? 夜幕低垂,明月高悬,寒风肆意。 张晨丰切断符箓联繫时,桃花眼中还涌动着难辨的情绪。他阖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压下了心中某些止不住深想的思绪。 重新抬眼望向苍穹时,他映着月光的眼底也多出了几分清明。 还是得尽快把特殊通道的事情处理好。 心中提醒着自己,张晨丰双手掐诀又燃了张传送符,没有理会林家护卫的惊唿,已经抵达林家的张晨丰径直飞到了一只灵鹤身上——那是他曾经因林青青而送给林家的灵兽,刚好能在他布置通道时替他代步。 张晨丰抚摸着灵鹤的脑袋,伴随着一声鹤唳,他的身影被带着扶摇直上,开始于小世界内穿梭。 今夜,似乎註定是个无眠之夜。 玄冥宗此刻灯火通明,人人自危。 声称有解决之法的顾寒,已经抵达了秘境外围,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随他一起。其余未在现场的人,大多也在用灵识探查着这边,屏息等待着进一步的发展变化。 谢言所处的新弟子居所更是充斥着焦躁因子,除了微微皱眉似有不解的李温外,其余个个目露惶然。 他们尚且无法动用灵识,又被命令待在房间内不许乱走,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着急胡乱地四处踱步。 当然,还有固定的被打脸前菜,有人碎碎念地抱怨顾寒是在说大话,担心顾寒的没有自知之明会害了大家。 只有谢言,在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后,自然如常地躺在床榻,安静乖巧地陷入了睡眠,将外面混乱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像是混乱世界里唯一尚存的平和静谧之地。 系统没有办法像谢言这般相信主角,即便知道内情,也依旧专注地看着禁地那边,和其他人一起满是忧虑的等待。 * 谢言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玄冥宗已经恢復了平静。 【顾寒将弥散开来的妖气都吸收进传承塔了,那被破坏的道印,也被他潜藏进去修復了。】系统言简意赅地告诉谢言最终结果,【无事发生。】 无事,指的是没有出现预料之外的事情。 谢言『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其余人还都清醒着,但个个眼下乌青,似乎等结果等了一宿。 此刻,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且不自然,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怀疑目光,望着属于顾寒的那间屋子。 ——事情结束后,顾寒也便回来了,和其他陷入某种情绪难以入眠的人不一样,劳累了一宿的顾寒,完全忽略别人的惊异眼神和妄图搭话询问的行为,以自己的身体为重,直接回房间休息补眠了。 第40页 他这表现,也让不久后,来到新弟子住处身边,正准备宣读新弟子入宗流程的执事,改变了主意。 原定的根骨资质测试,从白天延迟到了下午,会等到顾寒醒来后再进行。 执事留下众人的弟子玉牌后,便离开了。 系统看着这玉牌,想着下午的根骨测试,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总感觉到时候会触发出新的任务来。 系统看着自己清清浅浅的宿主,将所有担忧摇出脑后,给自己信心。 不要慌,李温只是个例外。 想到李温,系统没忍住看了李温一眼,这一看,系统便发现李温竟然刚好在向住所外走。 系统有些好奇,但对方很快就走出了系统的感知氛围,消失不见,系统也只好收回目光。 * 「表哥!」 看清外面的熟悉身影后,李温露出了他几乎没有的好脸色,眉毛飞扬间整个人更多生动鲜活。 张晨丰和昨日的打扮没有区别,他一直忙碌到现在,根本没有去休息。 只有他能做的核心的步骤,他已经全都布置好了,剩下的那些细枝末节,张晨丰也在和各个宗派联繫好后,将这些事安排给了他们,玄冥宗虽因昨晚的事比较疲倦,但同样派出了人帮忙。 张晨丰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特殊通道就能完成。他记挂着李温那糟糕的性子,担心李温会得罪到从大世界而来的天骄,所以赶在特殊通道前又返回来了,准备做好提前的嘱託工作。 在李温好奇的注视下,张晨丰很快就将特殊通道的事情说清楚了。 「你可记得收收你的性子,过来的人里面大半都是我们惹不起的。」 李温同样惊诧大世界竟然会派人过来,轻咬嘴唇后点了点头。 「不过问题也不大,这特殊通道毕竟是我们弄出来的,他们回去还要继续借用这个通道,到底会多给我们几分面子。」 张晨丰说完正事后,脸上就有些不太自然了。 特别是,李温见他不再开口,就主动开始讲,他们上次用符纸交流后发生的事情时。 话头的大半都和谢言有关,张晨丰越听视线越显得有些飘忽。 张晨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虚般地几乎不怎么搭话。 李温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没忍住地继续往下讲。 张晨丰一直有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对谢言很好奇,他还是在意李温的情绪的。 只是,当听到李温说自己已经情人眼里出西施时,张晨丰心脏重重一跳。 张晨丰的声音似在压抑着什么,「你说你眼中的谢言突然变好看了?」 李温愣了下,「是啊,所以我感觉我的潜意识更喜欢他。」 张晨丰只是追问,声音略显急促,「谢言哪里变好看了。」 「……好像是皮肤?」李温不明白张晨丰为何如此反应。 张晨丰没说话,他的大脑好像被什么敲了下,有根弦蓦地绷断了。 张晨丰心跳漏了几拍。 他想起了当初在虚影中第一次看到谢言时的情况,他忽然发现,对方的皮肤肌骨确实没有现在这般惊艷,那种差别不是虚影就能抹除掩盖的。 李温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言是真的变好看了! 或者说,不是变—— 想着白葭对谢言的亲昵行为,李温体内的脉搏都勐地跳动了下。 ——而是恢復! 「表哥,你到底怎么了,你好像一直都心不在焉。」李温担忧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张晨丰看着李温,先是摇头,但很快,便似想到了什么般,略显复杂地看着他。 「表哥我一直有个被人诟病的地方,你应该也清楚。」张晨丰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拘谨,「我太喜欢美人了,一见到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思绪,曾经多次因为这个犯下错来。不管是理智,还是别的关系情感,我都有因这个问题而有所摒弃的时候。」 「李温,你是清楚我这个问题,并能理解我的吧?」 生疏的称唿让李温怔了下,回忆着张晨丰一直心神不在的样子,李温愈发确定张晨丰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想着现在的张晨丰最需要支持了,不管内心想法如何,李温肯定点头,「表哥,我能理解的!」 声音很大,似乎在以此提升自己这个话语的可信度。 看着好似松了口气的张晨丰,李温在心底为自己的正确反应连连点头。 恰在这时,张晨丰似有所感地看了眼腰侧。 被他凭空拿出的符纸此刻正忽明忽暗,那是中世界的师弟在试图联繫他。 迟疑地看了眼李温,张晨丰还是拿着符纸独自去了别处。 随着符纸再次被燃烧,师弟的身影也冒了出来。 「师兄,通道已经开了,大世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下去,你在那边要做好准备。」 「嗯。」 师弟又道,「还有你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 他一边借着特殊秘法,将具体讯息传给张晨丰,一边继续讲张晨丰让他着重注意的事情,「是两个条件都必须满足才行,并且都必须要达到一个度,哪怕其中一个已经登峰造极,另一个没达到要求,也不会引来灵兽白葭的亲近。」 张晨丰眼皮跳了跳,肌理开始绷紧。 第41页 「至于目前都有谁被白葭亲密接触过,我现在只查到了两位。」 师弟的声音在张晨丰耳边一字字盘旋着。 「言昔叶。」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还有现在的美人榜第一,拥有空明道心的唐盈秋。」 张晨丰震了下,似乎有些晃神,他隔了好久才声音喑哑地低喃,「竟然要到这种程度才行吗?」 他还想问些什么,但大地勐地一颤,几乎可以比拟他刚刚心底的剧烈震颤。 特殊通道被催动了。 第22章 任务失败 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撞了一下,所有无海小世界里的生灵都有一剎那的脑袋晕眩。 随着视线模煳后又清晰,肉眼可见地,空气中盪起了透明的涟漪。这种感觉,就仿佛包裹着他们世界,类似于透明泡沫一样的特殊保护膜,被什么强大骇人的力量戳了一下,伴随着法则涟漪泛起蔓延,有膜外的东西在试图融进来。 那种震颤是以一种很玄妙的层次直击心灵的。 张晨丰凝重地看着阵阵泛起的涟漪,没忍住喃吶的语气中带着点惊疑不定和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如此……迫不及待?!」 特殊通道刚好,就直接催动。 想要从高层次的世界进入低层次的世界是很难的,要想办法突破法则的屏障是一方面,要考虑世界对生灵之力的承载能力又是一方面。除了言昔叶曾守护过的大世界外,每个世界的承载之力都有限,修士飞升就是基于承载之力而不得不诞生出来的产物。 当修士修炼到某个阶段,世界觉得自己承载不了他后,便会排斥修士,让他远离自己,修士便必须要『飞升』至能承载容纳他的更高世界。 无海小世界身为小世界,承载之力更是相当微弱,随便一个高修为的人强行进入,都可以让无海小世界因无法承受而直接崩塌。 所以进入无海小世界之前,必须要想办法先让小世界能承载自己,张晨丰所在的凌天剑宗在开闢特殊通道的时候,便加固过无海小世界。 张晨丰似是为了平稳心情深唿吸了一口气。 大世界进入前所需要的加固,不是凌天剑宗能承担的,他们也早已说好,会在帮忙弄好特殊通道后,由大世界的人视情况自行解决。 张晨丰本以为他们会双线并行,一边压制进来之人的修为,一边加固无海小世界。 张晨丰完全没想到,大世界的人竟然动作这么快!竟然一刻钟都没有等! 那么多人进入,却又没有再花费漫长的时间平稳世界,进来之人的修为必定已经被压制到极致,恐怕连金丹期的修为都没留,全都压制到了无海小世界所能完全承载的筑基期。 张晨丰只要一想到这些起码元婴期的天骄们全成了筑基期,就感觉有种荒谬的怪。 照这样看,他这个金丹期后期,反倒压了他们一头,还是无海小世界里目前修为最高的人。 对于这种比他厉害的天骄突然颠倒到了他下面,张晨丰内心颇为微妙。他知道这些天骄越阶战斗肯定不是问题轻而易举,但张晨丰还是生出了一种,他好像能够借着境界优势和他们碰一碰的念头来,这简直是之前完全不敢想的事情。 张晨丰心情复杂地盯着这些透明涟漪。 他们藏在试炼名义下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晨丰估摸了一下无海小世界开始渐渐削弱的排斥力度,感觉再过几个时辰就能降至零,得以让这些变成筑基期的大世界天骄们进来。 张晨丰这边思绪万千,小世界的其他地方同样也是。 各大修仙宗门的掌教长老们都懵了瞬,张晨丰才得了他们的帮忙,他们自然也清楚上面会有人下来,但想着兹事体大,他们也只是在内部紧急商讨,担心会引发混乱地并未公之于众,这透明涟漪在他们尚未商量出来个所以然来的情况下,简直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很是惊愕,大世界的人怎么来得这般急切? 「来不及了,直接把情况告诉弟子们吧。」 他们这边又焦虑又忧愁,为未来发生的事情担忧,但大部分人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他们看着世界的变化,惊讶之余又有种莫名的平淡,实在是前不久刚响起过两道剑鸣,他们都有种微妙的习惯了。 * 张晨丰嘴唇微抿了会儿后,思绪就又从特殊通道转移到灵兽白葭了。 其实是不理智的,然放在一直因美色而被诟病的张晨丰身上,就显得很是正常。 张晨丰低喃着刚刚师弟提及的两个名字,心跳不住地剧烈跳动,「言昔叶,唐盈秋……」 这两个曾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毫无疑问地点燃了张晨丰体内流淌的血液,张晨丰只要一想到谢言在某种程度上和言昔叶与唐盈秋位于同一水准,他就有种莫名的颤慄。 都不用说言昔叶,光是唐盈秋就让张晨丰唿吸微窒。 那可是如今的美人榜第一啊,样貌远远超过林青青,据说连画技最好的画师都画不出她的美貌,更别提唐盈秋还有着空明道心,那是真正的道心无垢,纯粹正直得令人本能仰慕追随。靠着这空明道心,唐盈秋修的道也是当之无愧的正直大道,属于只要她一和别人起冲突,旁人都会默认是那人有问题的程度。 张晨丰心思简直乱到不行,深色的桃花眼中有情绪在酝酿发酵,莫名的兴奋和激动已经快要将他整个身体都点燃了。 第42页 张晨丰试图找回理智。 他是目睹了灵兽白葭亲近谢言,但可能谢言只是刚刚够到了及格线,而唐盈秋却处在遥不可及的天花板,他并不知道白葭愿意亲近的程度究竟在哪里,毕竟,光是心灵绝对纯真这一点就能几乎淘汰掉所有人,谢言真正的容貌还是可能不及林青青—— 张晨丰的眼皮骤然一跳,他勐地看向了虚影中的师弟。 「你刚刚说什么?」 师弟明显愣了一下,他看着张晨丰似乎涌动着什么的眼底,赶在对方又要出声催促前,连忙开口重复了一遍,「苏青因为一些事情也想接近灵兽白葭,但没能成功,因为这个还专门请了唐盈秋帮忙,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很多人拜託过唐盈秋,唐盈秋便成了目前最和白葭亲近的存在,据说,有一只灵兽白葭已经快要准备和她缔结灵兽契约了。」 苏青,出了名的人美心善,现在的美人榜第三,虽然名次被林青青往后挤下了一名,然在很多人眼中,她的容貌并不逊色于林青青。 张晨丰回忆着他曾见过的苏青,以及对方被夸贊的种种事迹,心乱如麻,唿吸急促。 灵兽白葭的标准似乎远远超出他的想像,高到离谱。 心脏又是剧烈地重重一跳,张晨丰再也无法控制即将从心口喷涌出来的悸动,他在师弟错愕震惊的注视下,隔了会儿才哑声开口,「师弟,我还有件事要拜託你帮我做。」 「帮我告诉父亲和林青青,我要解除和林青青之间的婚约。」 师弟懵住了,他很是怀疑地看着张晨丰,仿佛是觉得张晨丰被人夺舍了。 林青青可是美人榜第二啊,她虽然不如唐盈秋,但唐盈秋也不是张晨丰都够到的,唐盈秋道心空明,不谈情爱,是註定的高岭之花,林青青是张晨丰能得到的最好选择。 张晨丰怎么不仅不牢牢抓住林青青,还主动松手呢。 在师弟愣神的时候,张晨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让林青青进我的宝库里随便挑补偿,只要她能满意,她想挑走多少都行。」 张晨丰这完全认真的架势,让师弟艰难地吞咽了吞咽口水,「师兄,你真的确定吗?」 张晨丰当初为了林青青,可是都变得洁身自好了,开始一反常态地主动和其他美人保持距离。 现在怎么就风水轮流转,突然又要和林青青撇清关系了。 而且—— 师弟茫然地听着张晨丰的话。 「我确定。」张晨丰眼睛里翻滚着他读不懂的情绪,并强调道,「而且要快,我要尽快恢復清白身。」 说罢,张晨丰便主动切断了联繫,一副让师弟不要耽搁立马去传达的意思。 凌天剑宗的师弟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 到底是什么让张晨丰如此转变的? 旁边的弟子见他表情不对,迟疑地询问,「师兄怎么了,可是小世界因大世界的那些天骄变得格外危急,晨丰师兄在那里会有危险?」 「……师兄要和林青青退婚?」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瞳孔:「!」 * 透明涟漪的出现,也唤醒了顾寒。 忽略掉身体上尚存的酸痛,顾寒略过大家吵闹的交谈走进了院子,顾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几乎是本能地在人群中锁定到了黑髮少年。 皮肤甚至能用雪白来形容的少年,正安静地看着天空,阳光打在他略显透明的脸上,留下了莹润的光影。他似乎和所有人一样,都在因这透明涟漪思考着什么,但顾寒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顾寒试图读懂,但他不仅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反而有些看痴了。 等到顾寒意识到自己看谢言看了很久后,他眉头微皱了下,而当他又发现,在他存在感地看了这么久,谢言却似乎陷入某种情绪始终没回来目光后,顾寒黑沉的眸子又垂了垂,脸上被笼罩的阴影增多。 顾寒想到了自己解决完禁地事情回来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在等他,就连和他一直不对付的李温都非要咬牙切齿地得到个结果来,但唯独顾寒最在意的谢言没有。 黑髮少年安静地在自己的房间内休憩,仿佛并不在意最后的结果。 顾寒当时莫名就有些患得患失,而现在,他又产生了相同的感觉。 嘴唇抿起,顾寒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他正欲收回目光,却又心尖骤然一颤,动作顿住。 他什么时候这样矫情了? 心里这样想着,顾寒转而径直地朝谢言所在的方向走去。 气质沉稳的寡言青年主动开口搭话,「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借着这句话,顾寒成功得到了黑髮少年的眼神,那双望过来的眸子在光晕下流转出来了漂亮的水泽,其中隐隐泛起的涟漪,似乎是在单纯映照空气中的透明涟漪,也似乎不是。 顾寒莫名觉得那点点的涟漪,沿着空气蔓延至了他的皮肤,连带着里面最柔软的心尖都盪了盪。 只要让黑髮少年能明确地感知到,黑髮少年便会做出回应。 谢言似乎并不像他偶尔流露出来的那般遥不可及,他看似平淡,却会接纳所有人对他的靠近。 顾寒说不上来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知道,先前所有隐隐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安和焦躁,都在谢言朝他移来目光的时候,被抚平了。 第43页 在顾寒有些完全挪不开目光的注视下,黑髮少年的眼睫轻颤了下,他在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并没有明确回答顾寒的问题,只是轻声道,「最终都会没事的。」 顾寒怔怔地看着谢言,觉得自己因得到传承塔而隐约成形的道心被什么轻轻敲了下,他没再开口了,只似有所悟地看看明显忐忑慌乱的人群,又看看预示着某种转变信号的透明涟漪,以及—— 眉眼清浅的黑髮少年。 顾寒的心态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平和状态,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周围的焦躁和嘈杂似乎被一层神奇的膜挡在了外面,没有办法再带动着他的心一起,就连重新回来的李温都好像不再碍眼—— 顾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开始装作若无其事凑到谢言身边的李温,冷冰冰地和其对视。 不。 这个正以警惕目光盯着他的李温依旧碍眼至极。 * 有关透明涟漪和大世界有人降临的事情,是按照玄冥宗等级顺序一点点传达告知的,谢言他们这批还没走完入宗手续的新弟子,最后才被告知。 执事自然而然地将传达消息,和唤他们去广场测试根骨资质放在一起。 这使得大家前去测试广场的时候,并没怎么谈论大世界,虽然大世界来人的事情很大,但他们并不觉得这会和他们这群小人物真的扯上关系,他们更在意和自己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更忐忑一会儿被测出来的根骨资质的等级。 希望自己的根骨足够好。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样祈祷着。 测试广场位于玄冥界的中心,最中央处放着一个类似于石碑一样的高大古朴物件,那是玄冥宗的测试石,手放上去后,石碑会自动吸收接触之人体内的灵力,并在石碑内流转后做出相应反应。 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属性的灵根,爆发的光芒越强灵根越纯粹资质越强,如果测试之人身负特殊体质或血脉,属于灵根的反应退去后也会浮现出相应的道纹来。 石碑旁边站着位灰衣老者,他的气息相当浑厚,一直阖着眼养神,待执事恭恭敬敬地喊了他一声『玄老』后,才睁开眼睛,略显锐利地打量这批过来测试资质的新弟子,明显是主事人。 测试广场此刻聚集的人相当之多,比剧情中的情况还要热闹。 新弟子的根骨测试正常情况下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特别是他们走的还不是正常路子,是靠着运气从特殊考核那边过来的。剧情中,是顾寒过来测试的时候,刚好有颇有声望的核心弟子在旁边切磋,他们才被顺带关注着点的,然后再很顺理成章地被顾寒吸引走所有注视。 现在时间出了偏差,该有的切磋早已结束,此刻聚在外面的人,本就是为顾寒来的。 顾寒身上的机缘,让他引来了宗门高层的注意,他昨日的力挽狂澜主动请缨,勾起了宗门弟子对他的好奇。 「你们自行上前即可,在将手放上去之前,记得将弟子玉牌交给玄老。」执事裹挟着灵力的声音在灼灼关注中响起。 这样多人的注视,又这样紧张重要的场合,大家自然拘谨不已,踌躇着不敢上前,场面开始有些僵持。 谢言便是这个时候,主动上前,做了第一个去测试之人。 首个测试之人自然备受关注,然谢言不论何时去,他测出来的结果都会惹来讨论,顺序对他毫无意义。 随着白色的身影在空气中划出痕迹,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现场诡异地安静下来。 谢言的皮肤在阳光中格外惹眼,随着他动起来,恍惚之间宛若天边的缥缈流云。细碎的光晕又给他的清冷增添了几分圣洁,玄冥宗的人看着他,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些他们想成为的影子,心脏都有所触动。 随着谢言将玉牌递给灰衣老者,右手按在石碑上,他们看着那被颜色冲突勾勒出来的漂亮指骨,以及更加显眼微微跳动的黛色血管,心跳无来由地乱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热,近乎是有些屏息地等待着谢言的结果。 只这很快浮现的最终结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石碑上只有一道很浅很微弱的光,不藉助灵力看都看不见,即便看见了,也因为太微弱而辨别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颜色。 谢言的资质差到有些超出想像了。 灰衣老者怔了下,一边把记录完了的玉牌还给谢言,一边摇摇头,「可惜了。」 上次资质被测试出来这么差的,还是他们小世界的那位绝世天才何不为。 何不为靠着惊人的道缘得到了逆天改命的丹药,但何不为终究是唯一的例外,那传说中的丹药早就被确认完全没了。 谢言对这个结果毫无反应,脸上不见丝毫不甘难受,他在接玉牌的时候,还能完全没被影响地礼貌道谢。 灰衣老者看着他柔软的黑髮,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没忍住再度摇头,「可惜了。」 这宠辱不惊的样子,是很多修士都无法拥有的心境,就这样因为无法筑基的先天资质而被弄得籍籍无名泯然大众,实在是可惜了。 谢言返回原地的时候,现场似乎更安静了。 那些个和他一道的新弟子,又忍不住想到了他们之前问谢言传承塔时的情况,想着先前谢言还会表露出落寞伤心,而现在却什么表情都没流露,他们以为是上次的戳人伤口让谢言给自己套上了个包裹住自己的保护壳,顿时更加愧疚,觉得当初的自己太不是东西,神情比谢言还要颓然。 第44页 李温嘴唇抿起,似在盘算着什么。 顾寒同样有些意外,漆黑的瞳仁中似乎有什么在酝酿。 也不知是出于,一个人开始其余所有人便都会行动的心理,还是不忍谢言被大家这样关注,着急地想要转移走注意力,很快就有人跑了过去,他们的资质大多不好,但有谢言的垫底,一切都显得容易接受起来。 系统看着陆陆续续过去的大家,脑海里回忆着这段剧情。 这里自然是要有打脸桥段的,在压轴的顾寒上去测试之前,会有人就他根骨资质之事进行嘲讽。 因为中世界仙人对他的那句批语——此子难堪大用,与仙途无缘。 在众人的冷嘲热讽下,顾寒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让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顾寒的资质确实不好,但现在的他,是已经拿到了何不为传承的他,他已经开始修炼何不为的传承功法了。这功法很是神奇,是何不为感念曾经难以修炼的自己,专门给根骨糟糕的人创造的功法。 相当符合主角的成长设定,它是超乎众人认知具有成长性质的功法,能够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提升蜕变自己的灵根,顾寒就是靠着它不断改善自己的资质,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不断超越他们以为的资质门槛的。 不过因为只是刚拿到,所以顾寒的灵根也没怎么改善,依旧相当差劲。 顾寒打脸依仗的,是这功法的另一个效用,特殊体质混沌体的雏形。 这功法之所以具有格外神奇的成长属性,就是因为何不为在创造的时候,认真研究了混沌体,功法的运行机制和混沌体的底层法则同本同源。顾寒在修炼了这个功法后,便也有了人为的混沌体雏形。 当然,虽然何不为能力有限,上限就只是模拟出个雏形来,但主角是不会受限的,顾寒最后当真成就了混沌体。 系统看着顾寒,继续回忆着剧情。 顾寒一会儿便会被测出来混沌体,这註定是会轰动整个无海小世界的事情。 先不说无海小世界有史以来就没诞生过特殊体质,也不说混沌体在所有体质中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 言昔叶拥有的就是混沌体。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再淡定。 系统数着每一个上去测的人,待只剩下顾寒没测后,它有些兴奋地环顾周围,准备见证这个名场面。 但很快,系统就有些懵了,它发现周围的大家都很安静,完全没有要有所讽刺的前摇动作。 系统思索了下,找到了原因。 是因为昨天顾寒刚解决了禁地的问题,虽然清楚顾寒的灵根绝对不好,也知道顾寒能处理好禁地其实是靠着他得到的机缘,但在才承了顾寒情的情况下,他们再不喜顾寒,也不好意思贬低顾寒。 系统僵硬地看向李温,想从李温的神情中看出它想要的东西来。 样貌俊秀的少年眉眼确实有些不屑烦躁,但只是双手抱着胸。 李温不动声色地偷偷看谢言,在内心告诫自己,他现在是有心上人的人了,要时常注意控制情绪,不能做影响自己形象的事。 系统:【。】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就像是在印证它的猜想,系统下一秒就听到了从它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 【任务触发!】 【请宿主在主角测试之前,就主角资质的事情进行嘲讽,并成功被主角打脸,让主角的声望值得以大幅提升。】 系统心脏咯噔一下,它有些心虚地看着谢言,实在想像不到谢言这样做的画面。 虽然系统之前说过他们的任务会比较杂,但它没想到这么快就需要谢言去做恶人了。 谢言并没有表现出排斥来,在眼睫轻颤了下后,便朝着顾寒走去了。 这个任务几乎没有准备时间,是实时的,现在不立马过去,下一秒顾寒就会测试结束。 【宿主,我们就照着原主描述的来。】系统连忙发挥辅助作用,把里面路人炮灰的表情神态和台词都念了一遍,告诉谢言标准答案。 谢言边走,边酝酿着系统告诉他该有的不屑和厌恶。 他试图找到类似的情绪,但—— 失败了。 谢言顿了下,转而选择去模仿记忆中别人这幅神情时的模样。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眉心也跟着蹙起。 在谢言开始行动的第一秒,所有人的目光就不可控地黏了过来,周围更加寂静,心脏蓦地一跳,他们微怔地看着一步步朝顾寒走去的黑髮少年。 莫名其妙地,他们感觉周遭的空气好像变热了些。 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因为抬起的动作,勾勒出了惹眼的漂亮流畅线条,伴随着眉心蹙起,那被额发些许遮挡的眼睛完全地露了出来,他眼底有情绪闪烁的时候,就仿佛宝石般漂亮的眸子在溢着动人的流光,耀眼得让人心悸。 黑髮少年走到顾寒面前,染了桃花般的殷红嘴唇微动,「为什么还不上去呢,是不敢吗?」 众人皆是一怔。 如果换个人跟顾寒说这话,他们说不定不会以字面意思去理解,但偏偏说话的是谢言,一个最先上去测试,拿着绝对的最差测试结果,并且在测试完神色依旧淡定的人。 谢言根本没有理由嘲讽。 众人不用多想,就理解了谢言的意思。 第45页 谢言就是单纯地以为顾寒不敢上去,所以特意走了过来,让顾寒看到还有更差的自己在,希望顾寒能在自己身上得到心理安慰后『敢』上去。 这种通过暴露自己伤口而治癒人的行为,让反应过来的众人心情很是微妙,就仿佛有什么柔软至极的东西被轻轻戳了下似的。 谢言还在念着系统给他的原着台词,「看来你真的很在意那句批语。」 因为挨得很近,谢言轻软的头髮偶尔会被风吹过来,那偶然接触带来的鲜明触感,莫名让顾寒有些战慄。 顾寒对人的情绪感知格外敏感,接触过数不清讥讽的他,能够一眼就辨清别人到底对他有没有恶意。 他并没有从谢言身上感觉到负面,他在听完这句话后的想法是,下意识地在心里承认。谢言说的是对的,他确实很在意那句高高在上的批语,每每他心里有恶念滋生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道虚伪又悲悯的判语。 然后,顾寒紧接着就冒出的想法是,原来谢言是在意他的,谢言不仅知道他的这些过去,还对他有正确的了解判断。 顾寒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好。 原来谢言这些天对他的所有接近,都是在知道他过去是如何低劣的情况下进行的。 谢言一直都知道全部的自己。 忽然发现顾寒嘴角弧度隐约的系统:【?】 系统怔了怔,闭上眼睛,再定睛一看,还是看到了那隐约的上扬弧度。 系统:【?!】 系统再闭眼睛,再要看,却骤然听到了一道满是冰霜的呵声。 这道声音打破了现场的氛围,谢言原本即将继续念出的原着台词,因投在他身上的阴冷反感目光打断。 其他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慢半拍地寻着声音看过去,反倒是灰衣老者和几位长老脸色骤变,格外凝重地望了过去。 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 身上灵力凝结,灰衣老者下意识地戒备看去,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来,但在看到让他心悸不已的人是个很年轻的娃娃脸少年后,灰衣老者勐地怔住,然后在意识到什么后,卸去所有防御手段,眉宇间涌现出几分畏惧忌惮来。 他看起来很担心会惹怒这几个凭空出现的年轻人。 穿着蓝袍的娃娃脸少年盯着谢言,眼神格外不善,「原来何前辈所出身的小世界,也有这种毫无远见的爱嘲讽之人。」 他言语中对小世界的疏远,让众人一怔,旋即勐地瞳孔收缩。 玄冥宗的人连忙细看,才发现那透明涟漪不知何时起就消失不见了。 这几个年轻人,是从大世界来的人! 在众人有些惊愕的注视下,娃娃脸少年似乎格外不满谢言刚刚的行为,垂落的手指微微向上抬起,恐怖的灵力开始聚集,令人牙酸的破空声不断炸起。 李温脸色一变,正准备搬出表哥张晨丰的名号来,顾寒一边皱眉挡在谢言面前,一边就要开口。 但有人抢先了一步。 娃娃脸少年身边的一个青年握住了前者的手,在将其按下的时候,也散去了空气中威慑力十足的灵气,「不要惹事,你忘了大师兄来之前交代的话了吗?」 他语气很是严肃。 这位『大师兄』明显很有威严,娃娃脸少年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不自然起来。 青年继续严肃道,「走吧,先去约定地点和大师兄他们会合。」 说罢,青年强势地抓住了娃娃脸青年的胳膊,果断地自燃了张凭空握住手中的符纸。 娃娃脸少年似乎很是气不过,虽然被迫离开了,但在身影消失前,还是阴郁地瞪了谢言一眼,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有类似的行为!」 众人是眼睁睁地,看着这娃娃脸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重新开始唿吸的。 玄冥宗众人面面相觑,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心有余悸。 灰衣老者和几位长老更是眉头紧锁,神情复杂,仿佛一剎那苍老了好几岁。 虽然只打了个照面,但他们还是明确地感知到,他们不是这几个大世界来人的对手。 即使他们已经进入了金丹期初期,而娃娃脸少年他们此刻的修为仅是筑基。 强烈的差距让他们有些颓然,但更让他们无奈的是,这也意味着,如果这些大世界的天骄要对无海小世界做些什么的话,小世界里无人能阻。 缓过来的人庆幸开口,「还好那个青年出手制止了,希望来的人里面,他这样对小世界心怀尊敬的人能多些。」 旁边人却是摇头,「他?你没发现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们一下,一个眼神都没施捨过来。」 最先说话的人愣住。 那人又接着道,「他只是听从那位『大师兄』的命令罢了,不见得是真心阻止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微变化,不安的因子开始不断扩散。 * 另一侧,娃娃脸少年刚传送至地方,就略显烦躁地开口,「大师兄到底为什么下达这种命令啊?」 竟然让他们下界的所有无极剑宗的弟子,都不能随便对无海小世界的土着出手。 娃娃脸少年不虞地看着青年,「我刚刚又不是随便出手。」 青年死鱼眼看他,没回应他睁眼说瞎话的第二句话,只回答了第一句,「大师兄不是会无缘无故下这种命令的人,应该和何前辈有关吧。」 第46页 他眼中闪过些许若有所思,「大师兄刚被确认为下界人选,何前辈就单独召见了他,这两件事上应该有关系吧。」 他这两句话说出来,娃娃脸少年又有些不开不心地『哼』了声。 青年知道原因,娃娃脸少年不是在表达对谁的不满,而是自己有些不甘嫉妒。 何不为是他最崇拜仰慕的人,娃娃脸少年进入无极剑宗,就是奔着成为何不为弟子去的。 可惜何不为一直闭关,平日里见都见不到,前不久好不容易出关了,却也只单独召见了大师兄一人。 娃娃脸愣是没能和何不为说上一句话,虽然他内心是敬重大师兄的,但只要一提到这件事,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有些不舒服。但熟悉他的人也都清楚,他这不舒服也就是表面哼哼唧唧,并不会被这种情绪驱使着做出些什么来。 青年对娃娃脸的各种迷惑行为已经完全习惯了。 就比如刚刚惹他生气的那件事,任谁看任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娃娃脸就是因为仰慕何不为,知道何不为最初资质并不好,并且最开始的时候一直因资质被人嘲讽,而看不惯一切嘲讽人根骨资质的行径。 很迷惑地在通过这种行为,来表达自己对何不为不堪过去的肯定,奇奇怪怪地证明着自己对何不为的热忱追随。 青年继续维持着死鱼眼想着。 刚刚那个刚好被他撞上的黑髮少年着实有些倒霉。 他熟悉娃娃脸少年,很清楚后者已经将其记住了,要是两人再碰上的话,那个黑髮少年绝对要有麻烦了。 青年一顿。 虽然他没有看对方,但余光中也隐隐瞥见了那格外晃眼的身形。 似乎—— 还挺好看的。 * 谢言没觉得麻烦,系统大感麻烦。 系统看着顾寒前往测试石的背影,脑海里都是对方放大的嘴角隐约上扬的模样。 大世界来人打断了原本的嘲讽氛围,虽然在他们离开后,谢言不觉尴尬地将剩下的原着台词全说完了,但系统的糟糕预感一直在攀升。 实在是顾寒那嘴畔隐约有弧度的样子,让系统从中看到了几分李温的影子。 系统看着顾寒将手放了上去,心里惴惴地等待着任务结果。 和剧情里的描述一模一样。 石碑上起初只闪烁着很微弱的但却五颜六色的光,这是顾寒杂灵根的体现,但就在灰衣老者要记录,所有人不觉意外地要收回目光时,属于混沌体的道印出现了! 道纹上淡淡的金光在涌动时,全场鸦雀无声。 一直站在那里的灰衣老者错愕地看着,手上捏着的弟子玉牌都险些没有拿住。 在另一边的长老们更是个个起身腾空飞来,迟疑地想要伸手去碰石碑上的道纹,但却又怕冒犯般地不敢碰。 系统不在意这个,它只是在关注这个任务的判定结果。 当发现嘲讽和打脸都没达到要求时,系统心里咯噔一下。 它心存侥倖地看向声望值,希望这个能实现,最起码一会儿任务的惩罚力度能往下降点。 但—— 也失败了。 系统茫然地环顾四周,看向每一个人:【???】 玄冥宗的所有弟子确实格外震惊,瞳孔都因那道印缩聚了下,他们呆怔地看向顾寒时,顾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要是放在以往,顾寒这处变不惊的态度只会让他们更无法回神。 可他们看着顾寒这平淡的样子,想着顾寒可能早就知道自己身怀特殊体质,就莫名想到了他之前迟迟『不去』测试,让谢言误以为他不敢去的场景。 想着谢言刚刚鼓励他『敢』去而用自身伤口去安慰的场景,并因此被误会而遭遇的无妄之灾,他们在震诧之余也生出了对顾寒的些许不满。 【任务失败。】 第23章 路人为什么会备受瞩目呢~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出现的时候,系统大脑都有些空白。 伴随着熟悉的【惩罚降临】四个字响起,系统有些惴惴地看向谢言。 这个时间节点委实有些糟糕,虽说主角顾寒在那边大放异彩,耀眼得似乎夺走了所有心神,但系统还是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有在暗戳戳地偷看谢言,眼神里溢着系统读不懂的柔软和心疼。 如果谢言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样貌发生变化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但让系统更无措更在意的,是谢言面对这个结果的态度和反应。 虽然系统不明白谢言身上禁制的具体来龙去脉,但也知道,谢言应当是不希望禁制被解除的。不然早在它找上谢言,提出可以帮谢言满足心愿的那一刻,谢言便会把禁制的事情拿出来讲。 这个禁制对谢言来说也不可能是完全无所谓的东西,不然系统程序也不会将其绑定为惩罚。 任务又失败了,这个禁制又要解除些了。 系统愧疚地看着谢言,只要一想到谢言会露出失落难过的神情,它就有些无法唿吸。 它不安地望去视线的时候,脑海里疯狂思索着安慰的话,只在系统真的看到谢言时,它怔住了。 黑髮少年对这个结果判定没有反应,除了细密卷翘的眼睫,因为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做了个轻颤反应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最能反应主人情绪的墨色眸子,此刻就如静谧的潭水一般,很美好却也很平和,不仅自己没有起伏,还会让看到的人不受控制地心里一静。 第47页 系统没有看到它以为的,它担心的情绪,可系统心里的石头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又高高悬起了。 系统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了话本中无情无欲的仙人,这个感知让它心脏重重一跳。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慌。 它只是呆呆地回忆着。 明明,上次任务失败的时候,谢言还是有反应的,虽然幅度很小,但那漂亮的眼睛中是有醉人的情绪在荡漾着的。 ——那是我之前最喜欢的花。 ——在想曾经的我。 之前,曾经。 系统突然就对这两个时间词有了确切的感知。 如果是之前那个在传承塔里的谢言,在如今这个情形下,一定还是会有反应还是会在意的。 可现在的谢言已经变得不是很在意了。 就好像—— 系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怅然若失,它作出的判断让它心神一悸有些恍惚。 谢言的情绪在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消散。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影响下渐渐淡薄。 系统不知道原因,它只知道难以言喻的恐慌在它心底蔓延,这种情绪,甚至完全盖过了它该对惩罚后果产生的震惊。 和它以为的并不一样,谢言的容貌没有发生变化,变的是他的修为。 谢言身上的这个禁制并不单单封印着容貌!还有比容貌更值得心惊的东西! 谢言就这样,因为这个惩罚,在所有人笃定永远无法筑基的根骨资质下,从没有灵力的凡人一下子变成了筑基期巅峰的修士! 系统只是在压抑着失意惆怅的情绪,看起来毫无缘由地喊了句,【……宿主。】 像是在通过这个无力的方式,构建着黑髮少年身上的某种联繫。 * 几乎在些许灵力从禁制中涌动出来的同时,谢言便感应到了本命剑对他的唿唤。 亲昵,雀跃,惊喜,还带着点委屈,仿佛有一只大狗在疯狂地朝他摇着尾巴。 和之前的两次没有反应不一样,禁制解除些许后,谢言也得以再和本命剑心念联繫,他顿了下后,在本命剑又要可怜地发出震颤前,投去些许意识安抚了下。 ——乖。 本命剑的意识更加欢腾活跃了,但在剑冢的本体却格外乖巧地一动也不动。 系统那句唿唤便是这个时候传进谢言耳中的。 黑髮少年也显得很乖地回应了下,【嗯。】 但系统却觉得还不够,它忽然觉得它和谢言之间的称唿太过冷冰冰了,它想靠近对方一些,它想让谢言能更清楚地感应到它。 它想用一个更显温暖亲昵的称唿。 于是,系统突然有些紧张地小心翼翼道,【……言言?】 这个称唿明显让谢言有些意外,黑髮少年比蝴蝶翅膀还漂亮的眼睫轻微煽动了下,墨玉般的眼睛里闪过对系统称唿突然变化的些许疑惑。 他微微歪了歪头,柔软的黑髮在雪白的颈窝处调皮地打了个旋。 【嗯。】但还是应了。 本就安静的氛围好像更寂静了,莫名显得有些怪异。 偷偷看着谢言的人,就好像被什么戳了下似的,各个面热地慌乱移走目光,心绪似乎有些不自然。 他们脑袋晕晕地想着。 感觉这个无意识散发可爱的黑髮少年好软啊。 * 灰衣老者声音微颤地让顾寒再测一下时,众人的目光这才完全地挪了过来,但刚刚一直表现得很淡定的顾寒,反而嘴唇微抿。 他一边将手重新按在测试石上,一边迟疑地环顾四周。 就好像被什么触动了般,刚刚有一剎,不管是他身体内的传承塔,还是持续运行的功法,都战慄了一下,只那感觉转瞬即逝,等到顾寒想要细细捕捉体会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消失,仿若只是个错觉。 顾寒漆黑的眸子如深渊般莫测。 他知道的,那绝不可能是错觉,这轻微的悸动一定会在未来以另一种方式射中他的眉心。 可惜顾寒的认真观察并没有让他得到答案,视线碾转而过的地方都没有值得关注的异常,顾寒嘴唇抿得更厉害,眉头微微皱起,最终思来想去无果,将视线落在了谢言身上。 和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顾寒略显焦躁的心立马平缓了,他不再纠结,选择暂时将刚才的异样记住并压下。 灰衣老者和长老们难掩激动的声音在耳畔响着,顾寒对他们剧烈升腾的惊诧情绪毫无波动,他只是在心情回缓后思绪发散地想着,他从传承塔中的功法应该教给谢言,这功法同样可以改善谢言那过于糟糕的根骨。 只是修炼这功法必须做相应的前期准备,何不为只在塔内留了一份能激活功法运行的东西,而这唯独的一份已经被他用了,并且—— 顾寒眉头皱得更厉害。 这些东西不是无海小世界里能有的。 顾寒陷入了某种沉思,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有什么东西涌动。 能让他再凑齐相应东西的唯一可能,恐怕就是这些大世界来的天骄了。 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的掌教和长老们,还没稳住身形就看到了顾寒的这幅模样,他们不知道顾寒在想些什么,但却莫名心惊,他们能隐隐判断出,顾寒此刻想的是他们根本不敢去妄想的内容。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他们脑海里浮现。 第48页 他们玄冥宗好像捡到宝了,顾寒,绝非池中之物! 测试广场内的氛围越来越古怪,测试已经结束,掌教他们赶来的后续事情,只和测出了混沌体的顾寒有关,然其他可以走的玄冥宗弟子们,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后面的剧情谢言都知道,他不准备和其他人一样在这干站着,只谢言刚表现出来要离开的架势,他就发现有不少人全都蠢蠢欲动地要离开。 谢言顿了下后,选择继续停留,然后就又没有人要走了。 黑髮少年轻微地颤了下眼睫:「?」 主角所在的地方怎么可以没有一堆观众,虽然不清楚目前这个情况是怎么造成的,但想着主角那好像有些岌岌可危的声望值,谢言又一直安静地待在原地了。 测试广场后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平淡,中途的一次突然灵力暴动,让一直安静垂眸的谢言抬了抬眼。 又是一次引发整个小世界晃动的震颤,毫无准备的失神之人在踉跄几步后险些摔倒。 和之前相融引发的震动不一样,这一次,更像是什么东西直愣愣地砸在了无海小世界,由此引发的可怕灵力旋涡简直令人心悸。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一处,那里的流云已经变成了圣洁的金色,下面更是散发着格外耀眼的白光,这夺目的光线有些刺目,让他们险些看不见半空中飘动着的仙鹤和神兽虚影。 「那是什么?」 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让说话之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应该是和那些大世界天骄有关吧?」 这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的判断,大世界的人刚到没多久,这一看就非凡不已的场景就出现了,两者之间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李温的视线从谢言身上挪开,声音微妙,「……是秘境。」 这是他刚刚从张晨丰那里听到的内幕。 既然名义上是来歷练的,那么自然会给他们能歷练的场所,光是无海小世界着实不够格,大世界决定的方案,便是将一个秘境直接丢下来。秘境和无间之地一样,都属于特殊空间,是不会影响世界本身的承载之力的。 「秘境?」惊疑不定的喃喃声此起彼伏地想着。 系统望着那些神兽虚影,眼皮没忍住又跳了跳。 想也知道,剧情中,主角顾寒肯定是这场秘境之争的最大赢家。 但问题是时间线完全不对啊! 这是顾寒飞升到大世界后才发生的事情! 现在只是鍊气期的顾寒,怎么和这些大世界的天骄们争? 神情开始陷入恍惚中的系统,完全没发现谢言怔了下。 * 大世界的天骄们此刻同样不淡定,皆是瞳孔缩聚地盯着秘境的降落之地。 他们自是知道会有秘境被丢下来的,但直到刚刚,他们才知晓被丢下来的究竟是哪个秘境。 天骄们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秘境! 「这不是和言昔叶有关的那个秘境吗?」好半天后,才有人找到了说话能力艰难地开了口,然声音依旧隐隐带着颤,「这个秘境怎么会,怎么会——」 后面的话无论如何都没说出来。 怎么会被丢到无海小世界! 他们大世界各大宗门那么宝贵,迟迟不捨得开启,迟迟不允许人进入的秘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丢下来。 无海小世界哪里配! 众人茫然震惊间,下意识去看那几个呈现为首之姿的存在,旋即,又是一怔。 他们也有些意外,但和其他大多数人不一样,这抹诧异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想通了什么的瞭然。 他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想着宗门长辈确实有单独交代过他们一些什么,大家的表情各异着。 略显奇怪的漫长沉默中,再开口的话就显得理智许多,谈起他们知道的秘境事情了。 「这秘境里最强大的存在似乎是那只情妖吧。」说话之人似乎有些发愁,「我实在是不想和妖族打交道,更何况——」 他声音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还是有着那种奇怪能力的情妖。」 「是啊,更别提咱们现在还只是筑基期。」回应的人似乎也有些愁。 情妖是跟着秘境一起丢下来的,他的修为可没有经歷他们一样的被压制过程,更加不好对付了。 「不要杞人忧天,那情妖一直沉睡着呢,只要它不醒来,我们一点事都没有。」 说话之人刚安慰般地说完,就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齐齐望他,目光幽幽的。 有人咬牙切齿,「完了,被你这乌鸦嘴一讲,情妖绝对要醒了。」 * 眼见已经有几道身影朝秘境降落的地方冲去了,蓝袍的娃娃脸少年连忙看向已经会合了的大师兄,催促着,「大师兄,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蓄势待发地握上了本命剑,一副只要沉稳青年一声令下,他就连忙御剑冲过去的模样。 大师兄知道他心急的原因,「你们先过去吧。」 死鱼眼青年诧异看他,眼睛里划过些许思索。 娃娃脸就要显得直白很多,直接就问,「大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娃娃脸显然格外不解,语气急切,「这里面可有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 似乎想到了什么,娃娃脸少年的脸突然染上了紧张和期待的红晕,「要是我能拿到的话,何不为前辈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的!」 第49页 「你们先去吧。」沉稳青年重复了一遍。 在娃娃脸疑惑的注视下,沉稳青年想着何不为曾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秘境方向,心神却在储物戒中的画卷上不住流转,「我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去做。」 第24章 我对他一见钟情! 娃娃脸少年和死鱼眼青年略显狐疑地看着徐意沉,显然是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比秘境更重要的事。 但徐意沉没明说,只含煳带过,他们也不好继续追问。 「好吧。」娃娃脸少年点点头,「那大师兄你处理完记得早点过来。」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地抓住死鱼眼青年的胳膊,生怕慢人一步地连忙御剑走了,只留下一道越飘越远的声音,「我们得快点,说不定这秘境很快就开启能进入了。」 徐意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深深地看了眼秘境方向,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何不为亲手所画的画卷。 看着那上面怎么看都很普通的少年,徐意沉辨别了一下方向后,便转身朝玄冥宗去了。 何不为跟他提过,这个黑髮少年进入过无间之地,而刚刚他虽还没有去明确打听,却也从原住民那里听到过无间之地在玄冥宗崩塌的事情。 徐意沉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没有答案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这个少年到底和何不为是什么关系? 脑海里不断闪过何不为单独见他时说的那些话,徐意沉向来沉稳的脸不受控制地露出几分奇怪。 何不为虽然让他第一时间在无海小世界里找到这个少年,却并不让他大张旗鼓地寻。 眼前唿啸而过的环境虚影,无法在徐意沉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徐意沉嘴唇微抿着,已经沉浸在了一团乱麻的思绪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何不为不希望其他人关注到这件事。 何不为—— 不想其他人借着这件事联想到什么? 徐意沉身形微顿,着实捉摸不透何不为的真正想法。 就像是要把这件事的影响和关注度压到最低,何不为也不让他动用何不为的名义。 他需要绝对保护这个少年,但不能提及背后是有别人的命令在,要把这一切弄成是他自己的本人意愿,将何不为撇出去。 可是—— 徐意沉深唿吸一口气。 何不为又说,如果事情真到了格外危急的程度,这个少年的处境危险到他无法解决的时候,他便可以搬出何不为来。 徐意沉嘴唇抿得更厉害。 印象中,何不为不管做什么事都格外果断,这种纠结复杂的模样—— 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他都不太敢相信。 到底是为什么啊? 或许,他可以从这个黑髮少年身上找到答案? 心里这样想着,徐意沉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 与此同时,玄冥宗因秘境降临引发的躁动也堪堪平息。 意识海里的任务提示音又出现的时候,不管是谢言还是系统都不觉意外。 只这次任务明显更为复杂难度更高,发布的任务内容和以往相差甚大。 【请协助主角成功得到秘境机缘(具体分支任务将随情况持续触发)】 这是个会包含很多小任务的主线任务,系统程序会根据实时情况下发明确的分支任务,时间线会被拉得很长,任务期限便是从现在到秘境正式结束的那刻。 系统一整个忧心忡忡,视线牢牢地黏在金光那里。 它觉得这个任务几乎没可能完成,但是,它又很清楚,主角顾寒必须得到这个机缘。 如果顾寒没拿到的话,顾寒绝无可能抵达剧情中的高度! 谢言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在听完这个任务后,朝顾寒那边看了一眼。样貌清秀的青年此刻同样望着秘境降临的方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似正沉淀着什么,本就很黑的瞳仁似乎更黑沉了。 但顾寒极为快速地捕捉到了谢言的视线,立马转过身来和谢言对视。 对视了好一会儿后,谢言迟疑地做着他是不是该礼貌微笑的判断,然,下一秒,旁边的李温就好像突然摔了,李温格外显眼的华贵衣袍在谢言眼前不断地轻晃着,等到李温身形稳住的时候,李温已经刚好站在了谢言面前,出现在了谢言和顾寒视线交汇的中间。 顾寒的脸好像黑了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地收回了目光。 李温轻哼了声,格外优雅地拍着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 谢言垂眸看着李温刚刚站过的地面,待发现上面格外平坦,别说小石子,连沙子都没有后,他眼睛里浮现出了淡淡的疑惑。 受秘境突兀降临影响,测试广场后面发生的事,较剧情中的更快更简略。 玄冥宗的高层们似乎也想就秘境的事进行讨论,没一会儿就处理完顾寒的事了,许下顾寒不少好处,并承诺玄冥宗的资源一定会倾斜于他。 和剧情中这个情节的结尾一样,掌教离开前,没忍住骄傲地摸摸鬍鬚,炫耀般地放出数只传讯纸鹤出来,欲将这件事告诉小世界的其他宗门,争口气的同时让他们羡慕嫉妒。 谢言抬眸看着那些展翅高飞的灵巧纸鹤,乌黑浓密的睫毛也像展翅般颤了颤。 【顾寒要出事了。】 宛若陈述某种事实的话,直接惊醒了陷入烦恼任务中的系统。 第50页 系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寻着谢言的目光,茫然地望着那些身影即将宛若消失的纸鹤。 剧情中也有这一遭,顾寒因此名响整个小世界,再没有人敢当面提及他的不堪过去。 这个和剧情没产生偏差—— 系统蓦地唿吸一窒。 这个名声响彻,自然也会传到那些大世界天骄们的耳中。 【……他们会对顾寒不利吗?】 【嗯。】 系统心神一悸,是的,顾寒是不一样的,他和无海小世界里其他的天才不一样,那些天才再出名也不会惹来大世界天骄们的多少注意,稍微大的蝼蚁和普通蝼蚁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 但—— 顾寒手上拥有的东西,不管是从无间之地得到的传承塔,还是刚刚测出来的混沌体,都是大世界天骄也不得不在意的存在。 系统心脏咯噔一下,【言言,你感觉他们什么时候会行动?】 谢言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很快。】 * 来是一起来的,回自然也是一起。 顾寒他们这群刚测试完资质的人,一併往新弟子居所走的时候,系统一直在忐忑不知何时会发生的危险。 它思来想去后,视线一直往李温那里瞄。 李温是他们这里面身世背景最不凡的人,身上肯定有着护身保命道具,一会儿真的出现危险时,李温要是能保—— 系统思绪中断地看着突然离开人群的李温:【……】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走得好好的,时不时就要偷看谢言几眼并瞪顾寒几下的李温,身形突然微顿,然后在有些诧异茫然地蹙起眉后,径直地往没人的旁边走。 他走之前,还给他的那些护卫使了个眼色,身材高大的几人立马追随着他的步伐而去。 系统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它一边暗道果然不能指望反派,一边又忍不住好奇,李温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 走到偏僻角落里的李温,表情同样是又奇怪又茫然。 就像传承宫殿外的那次一样,护卫们呈屏蔽姿态把他围在圈内,李温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枚符箓。 符纸微微颤动,是有人在联繫他。 而联繫他的人是—— 李温用灵力点燃符箓,表情古怪地看着以虚影态现身的少女。 她长得极其好看,柳眉杏眼,肤若凝脂,身姿婀娜,望过来的眼眸中似含着一汪春水。 赫然是被用特殊通道带到中世界的林青青。 「师姐?」李温称唿她时,语气都带着不解。 他实在不明白林青青为什么会突然联繫他,他们除了在林家那见过一面后,便毫无交集了。 李温似乎不明白什么叫怜香惜玉,问得格外直白,全然不顾人会不会尴尬,「你怎么不找表哥找我啊?」 正在凌天剑宗的林青青,嘴角一直噙着的温柔笑容果然僵硬一瞬。 她正要柔声细语地说些什么,但在敏锐地发觉什么后,蓦地一顿。 林青青认真地观察了李温好一会儿,眉眼间划过些许意外。 她会联繫李温自然事出有因,张晨丰的突然退婚打得她措手不及,她罕见地主动联繫李温,本想旁敲侧击些相关的事情,弄清楚张晨丰解除婚约的原因,并做相应打算。 可刚刚这么一看,林青青忽然发现,李温似乎不知道张晨丰已经和她解除婚约了。 虽然语气依旧糟糕,但李温这称唿表现,明显还是把她视为张晨丰未婚妻的。 林青青若有所思地问,「师兄下界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李温皱眉,觉得林青青问得着实莫名其妙,但林青青毕竟是他的长辈,这些事目前也不算是秘密,所以还是如实地说了。 林青青更觉不对劲,「师兄只跟你说了大世界天骄歷练的事吗?」 李温疑惑反问,「表哥还应该告诉我别的什么吗?」 林青青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摆,脑海里的思绪飞速运转整理。 张晨丰竟然真的没有告诉李温,他们两个婚约已经解除的事! 这根本说不通,在张晨丰的指示下,整个中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 如果不是出于什么原因,张晨丰不可能不告诉李温这个关系更亲近,更应该知道的表弟的。 张晨丰是在顾忌什么吗? 林青青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她没有回答李温的上个问题,只是又问,「师兄下去后可一直和你在一起?」 李温的眉宇明显更不耐烦了,但还是道,「没有,表哥只来和我见了一面。」 又没有告诉李温自己身上没婚约的事,又不敢去见李温。 林青青纤细玉手在看不到的地方下绞紧。 虽然之前一直不太想相信,但林青青也清楚,以张晨丰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他这般着急地和她撇清关系恢復清白身,只可能是想要追求别人。 直到用符纸联繫李温前,林青青都还心存侥倖,想不出小世界里能有什么人物吸引住张晨丰。 然李温这明显不对劲的回答,却让林青青确信了。 张晨丰心动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李温的心上人。 张晨丰是因为心虚,才既不敢告诉李温他已没婚约,又不敢面对李温的。 想着之前张晨丰准备以身入局,揭露出那人爱攀附权势的真容,以此来劝诫李温的场景,林青青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第51页 这个人还真是好手段,不仅能勾引得了李温,还能蛊惑住张晨丰。 只要一想到当初还是她提的建议,林青青就嘴角发僵。 「师姐?」李温没忍住催促了下,「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切断了。」 林青青脸上情绪尽数收敛,她再开口之前,做足了欲言又止的迟疑无奈姿态。 眼见李温的烦躁快要到顶点了,林青青才在嘆口气后道,「其实这件事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但我左思右想,还是担心你们两兄弟因此生出更大的隔阂来。」 李温拧眉,「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之前在传承宫殿前的那次吗?」林青青在犹豫许久后,似终于下定决心,「师兄发现了你在无海小世界里的心上人。」 原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李温,脸上立马浮现了羞赧之色,两颊也有些红了。 就在李温嘴硬地想要反驳时,林青青的下一句话让李温顿住。 「师兄不是很满意他。」林青青似在回忆,「师兄觉得那人心机叵测,是看出你身份不凡后,故意接近你的,心思不良。」 李温反驳,「他不是那样的人!」 林青青没回应这句,只继续道,「师兄挺不喜他的,也不贊成你们两个在一起。其实师兄这次下界,原本还有要拆散你们的意图在。」 「什么?」李温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林青青又是一嘆气,「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件事,让你有所准备。但我这私下联繫你的行为着实说不过去,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师兄。」 李温有些失魂落魄,「放心吧师姐,我们今天讲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告诉表哥的。 李温对林青青的态度变好了不少。 林青青眼眸微转,看似好心地道,「你这位心上人是谁,我担心师兄手段或过于强硬,为了成功拆散你们而不惜使用些血腥手段,你一个人可能有些护不住。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拜託林家的人帮忙照看一二,让他们在发现师兄有所动作时,稍加劝阻并及时告诉你。」 李温满怀心事地说出谢言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林青青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冷意。 * 另一边,系统没忍住在脑海里碎碎念了下,【怎么办啊?】 说话的中途,系统微怔地看着重新回到大队伍的李温等人。 咦? 李温他们竟然赶回来了吗? 就是—— 系统狐疑地看着眉头紧锁的李温。 李温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啊。 不过系统很快就没心思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狂风毫无徵兆地袭来,周围的树叶绿植被连根拔起捲走,每个人的衣服被吹得唿唿乱响,但更令人心悸的,是像巨石一样从天砸下来的惊人可怕威压。 有那么一剎那,空气中勐地炸起几道骨骼被碾得牙酸作响声。 随着『咔嚓』闷哼,有几个人直接被砸半跪在了地上。 系统连忙紧张地去看谢言的情况,一看,它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它家宿主还站在原地,看起来完全没有被这威压影响到,而顾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谢言面前,似在帮谢言挡威压。而李温似乎也想帮谢言挡威压,但他本人没这能力,便让他的那些护卫去,因着谢言和顾寒中间站不了人,他们便齐刷刷地一个接一个地挡在顾寒前面。 如果忽略掉李温死黑死黑的脸,场面是颇为壮观的。 来人也被这局面弄懵了瞬,特别是他正和最前面的护卫大眼对小眼,脸和脸的距离不足一手宽。 狂风散去的时候,月色长袍的青年面色正有些发青。 系统:【。】完了,这青年似乎格外生气。 青年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他们的衣服款式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宗门的弟子服。 青年再一挥袖,更强大的威压袭来,原本挡在前面的护卫全都倒飞出去,看得其他人心惊胆颤,他的目光锁定在顾寒身上,「你就是顾寒?」 顾寒额角冒汗地看他,并未躲避,「是。」 青年继续又问,「你身上有混沌体?」 顾寒这次没说话了,只是用漆黑的眸子盯着青年。 「呵,连承认都不敢承认的傢伙,混沌体怎么会找上你?」青年眉眼间的不虞更甚。 青年上上下下地扫视着顾寒,眼神中满是探究,但他像是越看越不满,眼睛渐渐斜下来,「你这样的人拥有和言昔叶一样的混沌体,简直是在玷污言昔叶。」 原本神色一直很平淡的谢言,闻言,眼睫轻颤了下,视线也落在了这月色衣袍的青年身上。 「这样吧,我便也给你个机会。」青年垂眸看着汗珠不断砸下的顾寒,撤走了附近的威压,「我会压低至和你一样的修为。」 「我们两个比试一场。」青年无所谓地道,「如果你赢了,我们立马退去,以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但要是你输了。」青年的声音倏然转冷,听得在场人内心不安地狂跳,他声音一字字地道,「我要废了你的混沌体。」 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死寂。 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顾寒。 顾寒额间的发已经完全被刚刚流下的汗水打湿了,他看向青年的眼神中似乎有深渊在涌动,他的声音虽然虚弱缓慢,却很坚定清晰。 第52页 顾寒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是修为降到一样就算是公平战斗吗?」 无海小世界的人,这才慢几拍地意识到,顾寒几乎不怎么会被情绪裹挟。 当初林家来退林青青的婚事的时候,顾寒便既没有发表少年意气的不甘愤怒,也没有识趣地卑微答应,而是选择敲诈了林家一大笔东西。 顾寒表现出来的冷静让他们心情颇为微妙。 顾寒好像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回答明显也让青年怔了下,青年半眯了下眼后,看向顾寒的眼神愈发挑剔不屑,他又重复了一遍曾说过的话,「混沌体怎么会找上你?」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青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悲哀。 空气莫名开始僵持安静了。 几个刚刚不小心被压跪的人,连忙趁着这个时候忍痛把错位的骨骼復位。 徐意沉成功拿着画卷得到谢言消息,沿着所指方向赶到这里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副触目惊心的画面。 周围一切乱糟糟的,除了泥土外什么都不存,和附近茂密繁盛的绿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髮少年这边好几个人在痛苦哀嚎,离他最近的那个人更是快被汗水浸湿了。 处境明显糟糕至极。 想着何不为交代的事情,徐意沉根本来不及细想,连忙走到了谢言身边。 徐意沉的骤然出现惹来了所有人的目光,谢言看到徐意沉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恐慌时,墨色的瞳眸中浮现淡淡的疑惑。 徐意沉这个位置,刚好挡住了李温能看过来的视线。 李温也不管现在是什么场景,没忍住问了句,「你谁啊,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 李温这话,让所有看向徐意沉的玄冥宗之人,眼神中都浮现了些许忌惮和警惕。 离谢言最近的顾寒,更是能清楚察觉到徐意沉眼里那有些刺眼的情绪,他也开口出了声,「谢言,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我是专程过来帮谢言的。」 谢言平淡又陌生的回答,和徐意沉的话重合在了一起。 顿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荒谬感,两个人都不认识,徐意沉为什么要帮谢言。 玄冥宗之人立马用更怀疑的眼神望着徐意沉,有人已经要走过来,准备把谢言拉到后面去了。 徐意沉暗叫不好,现在情况危险,要是谢言不相信他,对他所有的行为都排斥牴触的话,可能会让他的所有帮助保护行为都发挥不了该有的效用。 一定要给个解释才行。 但是,何不为又不能提。 「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 第25章 因为我会教他 徐意沉这话就如同惊雷一般,把整个现场的氛围都砸得怪异无比。 突然被倾诉浓烈情意的谢言:「?」 身心同时一僵的顾寒和李温:「!」 又愕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玄冥宗弟子:「?!」 另一边已经认出徐意沉的青年也懵了瞬,他和身边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带出了几分错愕。原本因徐意沉骤然出现而下意识生出的警惕和凝重,都被惊讶和离谱所取代。他们实在没想到,他们大世界一向循规蹈矩的无极剑宗大师兄,竟然会当众如此大声地说出这种话来。 可偏偏徐意沉在大世界口碑极好,所有人哪怕再迷惑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说谎的。月色长衫的青年嘴角抽了抽,有些一言难尽地将目光从徐意沉移到谢言身上,「徐意沉,你——」这什么眼光? 原本有些挑剔嫌弃的话,在真的认真去看黑髮少年后,蓦地卡在了喉咙里。 青年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谢言。 确实是普通至极的五官,但怎么一细看,就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韵味? 青年鬼使神差地又看了好一会儿。 徐意沉自然能感觉到青年他们格外奇怪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将这些完全忽略了,然气氛的依旧怪异让他感觉身上好像被无数目光刺了好几剑。 徐意沉从眼睛中带着疑惑的黑髮少年身上移开,看了看咬牙切齿目光好似要喷火的李温,又看了看用漆黑瞳子静静地望着他,好像要把他拖入眼底黑渊的顾寒,然后再看了看眉头紧皱用一种审视目光打量他的玄冥宗弟子。 感觉自己突然变成万人嫌的徐意沉:「?」 怎么他给出理由后,这些人非但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反而更加牴触排斥他了? 徐意沉迟疑地顿了会儿,难道是他刚刚表达得不够明确真诚? 样貌沉稳的青年深唿吸一口气,当真格外认真地酝酿起情绪来,他在眼底溢满深情的情况下,继续对谢言道,「谢言,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眼睫轻微一颤的黑髮少年:「。」 就像是印证自己的话,言罢,徐意沉看向对面青年的同时,身上爆发出更加瘆人的威压来,但不针对谢言这边的任何人,只针对对面,逼得月色长衫的青年往后退了好几步。 青年这才收回落在谢言身上的视线,脸色微变地看着徐意沉,显然没料到徐意沉竟然会这么不顾及情面地果断和他们对峙。 他转而又去看谢言的目光更怪了。 本以为这样做,就能万无一失得到大家信任,却蓦地发现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更为不善更具敌意的徐意沉:「?」 第53页 不是,他这难道不是纯纯地好心来帮忙吗? 他是做了什么惹人嫌的事啊? 徐意沉突然感觉有些委屈。 系统也有些懵,它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迷茫,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徐意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该疑惑,它家宿主好像又在什么事情都没做的情况下,成为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场面陷入某种格外胶着的僵持。 事情的发展是每个人都没有想像到的。 谢言在看了眼徐意沉后,便去看对面的青年了。 青年的面色纠结又迟疑,他显然很是忌惮徐意沉,不愿真的和徐意沉爆发不可挽回的冲突,但又不想就这样放过顾寒,眼神中流露着几分不甘。 他有些烦躁的眼神不断地往顾寒身上挪。 顾寒并不在意青年的反应,他的视线只黏在徐意沉身上,只要一想到徐意沉刚刚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以及那些话,顾寒就觉得刺眼不舒服。 包括对方这因为谢言做出来的保护姿态,也让他觉得无比碍眼。 他知道他现在需要这个,但顾寒也很清楚他完全不想要。 顾寒漆黑的眸子愈发黑沉,一想到徐意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从谢言那里得到什么后,他的嘴唇便不自觉地抿起。 「……好。」 顾寒有些低哑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了下,在惊异看过来的同时,都被他眼神中仿佛翻滚压抑着什么情绪的神情弄得更加心惊。 月色长衫的青年狐疑地轻微一挑眉。 「我可以和你一战。」顾寒语气没有起伏地补充着,「但不是现在,而是一个月后。」 青年眉尾上扬的弧度又高了些,「你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刚刚的情况简直一目了然,只要顾寒一直不出声,他绝对会因为徐意沉而不断让步。 青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贪生怕死的顾寒突然就有骨气血性了。 顾寒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惹得青年不虞地嗤笑冷哼了声。 「行,那就一个月后见。」青年双手抱胸。 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并不想在这里多停留,说完就要离开。 但在离开前,青年又鬼使神差地看了谢言一眼。 要不是出现了谢言这个变化原因,他也不至于如此气闷。 他带着深思的注视引来了谢言的回望,在得以和那双墨色眸子对视上的剎那,青年莫名有些心颤,等他本能地逃也似的仓促移开目光后,他才慢半拍地对自己这反应不解皱眉。 青年他们已经离开,系统却觉得天塌了。 [主角怎么就能答应了?]先不说这和主角该有的人设有些不符,顾寒最初拒绝时说的完全是事实。 压制到同一修为的战斗对顾寒完全不公平! 不管是功法战技,战斗经验,还是本命剑,手上有的特殊攻击手段,青年都要远超顾寒数倍! 这不是剧情初期的顾寒能进行的比试。 顾寒这个答应简直太不理智了,他多要的那一个月期限,完全不足以让他弥补回来这个差距! 系统都快要哭出来了,[完蛋了,主角肯定要输了。] [他不会输。] 谢言回应系统的时候,系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之前谢言也总是表现出对顾寒的信任。 系统刚想哭丧着脸说这次不一样,就在下一秒怔住了。 谢言眉眼如画,声音很轻,却让系统唿吸一窒。 [因为我会教他。] * 青年的离去,也给大世界的众人带去了让人心神一震的消息。 一个便是他和顾寒的一月之约,如果那时候的顾寒战败,他便会废掉顾寒身上的混沌体。 还有一个,便是他们大世界威望很重的徐意沉,竟然对一个小世界土着一见钟情了。还是一个样貌普普通通,根骨资质极差,据说筑基都无缘达到的废材,他的名字叫谢言。 石破天惊般,整个无海小世界的氛围都变得微妙起来了。 * 徐意沉跟着玄冥宗弟子往前走的时候,深深感觉到了什么是如芒刺背。 在大世界一直被尊敬追捧的徐意沉,还是第一次被不欢迎到如此地步,要不是他刚刚帮了大家,徐意沉都感觉要有人朝他甩脸色了。 徐意沉心里暗暗叫苦。 何不为前辈,您根本不知道弟子为了您的任务究竟承受了多少。 徐意沉对谢言的亦步亦趋,也让谢言脚步微顿。 谢言侧身看向徐意沉,「我们单独聊一聊。」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身上又挨了好几个眼刀的徐意沉:「。」 李温可不像其他人那般畏忌徐意沉,他秀眉紧皱地打量徐意沉,朝谢言劝道,「单独在一起太危险了,他要是趁机占你便宜怎么办?」 李温小声嘟囔着,「这么轻易就一见钟情,怕不是什么登徒子。」 感觉风评被坏的徐意沉:「。」他好无辜啊。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徐意沉第一次听到谢言开口,他当即愣了下,不知道是因为谢言过于好听的声音,还是因为谢言内容中对他毫不迟疑地信任。 耳边李温有些不情不愿的声音还在继续,「那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喊我们。」 徐意沉正准备跟着谢言走的时候,发现黑髮少年一直维持着原地看他的神情,徐意沉慢半拍地意识到,对方刚刚的那句话是需要徵得他同意的请求。 第54页 「……好。」像是觉得自己让谢言等太久了,徐意沉回答的时候有些急促磕绊。 他跟着谢言走向一边的时候,依旧能感受到众人盯过来的目光,但很奇怪地,徐意沉又觉得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反而有种怪异的—— 兴奋? * 耳边的树叶沙沙声,裹挟着青春的泥土气息一併蔓延,徐意沉和谢言走了颇长一段距离,但顾寒他们那边的淡淡血腥味还是能瀰漫过来。 徐意沉无端有些紧张,因为谢言过来后便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他站在原地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僵。 面前的黑髮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做着某种判断。 侷促的因子在空气中发酵,徐意沉甚至都听到了自己的唿吸声。 可能就是因为开始有意识地听自己的唿吸声,徐意沉的唿吸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觉得现在的氛围很怪,就在徐意沉准备硬着头髮尴尬地主动开口找话题时,他瞳孔微微睁大,忽然发觉方才的所有紧绷都只能算得上是表面。 似乎是单纯这样看着还不够,需要再近些才行,徐意沉面前的少年突然朝他靠近了些—— 缠绵的温热开始在皮肤上打转,柔软的黑髮不经意擦过时会带来绵软颤慄。 徐意沉瞳孔有些涣散地看着谢言离他越来越近。 近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唿吸可以在交缠间变得更加灼热,近到徐意沉觉得自己只要轻轻动一下,就有可能碰到对方如无暇白玉般温暖细腻的脸颊。 徐意沉拘谨极了,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对身体的掌控力。 他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后,才告诉自己,他可以往后退几步。 只徐意沉还没动,面前的黑髮少年便主动拉开了距离。 伴随着温热被凉意取代的,还有心脏处莫名的怅然失落感。 但更让徐意沉心里一惊重重一跳的,还有谢言接下来的话。 「你不喜欢我。」谢言似乎已经从方才做出了判断,以一种陈述口吻平淡地说出这个事实。 徐意沉内心情绪从未这么复杂过,又心虚又慌乱又无措,他记挂着何不为的命令,担心谢言会因此拒绝他的接近,强行找回自己言语的能力,然反驳的话没找到,干瘪瘪地只说了句,「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干巴巴的话一出口,徐意沉自己都在内心捶胸顿足了。 然下一秒,徐意沉便愣住了,黑髮少年竟然认真回答起他这个问题来。 谢言眼睫颤出一个格外好看的弧度,他其实想说,他没有从徐意沉眼底看到那些情绪,但他又觉得,以他现在情绪感知淡薄的状态,他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 谢言给了徐意沉一个思索过后更明确的答案。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但他的表情,却在徐意沉眼中显得无辜又纯情,「刚刚我们离得那样近,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应该会想要亲我的。」 如羽毛般的声音莫名在徐意沉心尖上撩拨了下。 徐意沉下意识怔愣地去看黑髮少年的唇瓣,他才发现,谢言格外白皙的皮肤衬得他的嘴唇格外嫣红,像沾染了最艷丽的桃花瓣汁液似的,颜色盛极,周围的一切都比不过。 黑髮少年微微歪着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弧度来,他的嘴唇轻微张合着,像是在反问,又像是在寻求他的认可,「不是吗?」 可徐意沉就是觉得这微微上扬的尾音,如同某种无声的邀约,他视线不可控地黏在那里,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第26章 咦?他怎么突然就福灵心至了 手心微微发汗,向来以沉稳出名的徐意沉此刻好像变成了结巴,「我,我,我……」 他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徐意沉的所有心神都被眼前的谢言侵占了,黑髮少年依旧在用水墨画般的墨色眸子看他,但鸦羽般的眼睫却轻微卷翘了下,徐意沉好像听到了他说—— 看,他说得果然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徐意沉的错觉,他感觉谢言也轻微松了口气,似乎如果他反驳或者不承认这个推论判断的话,对方会苦恼于再找出一个理由来。 对方对于这些情感其实是极其青涩的。 黑髮少年无意识表露出来的清纯懵懂,让徐意沉唿吸有些紊乱的同时,大脑更空白了。 徐意沉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我……』了半天,并不是谢言以为的找不到话语反驳,而是更深层次的大脑直接空到无法运转了。 而等到徐意沉终于艰难地调整好,谢言的下一个问题已经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你接近我有什么事吗?」 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心跳又变得急促起来,徐意沉大脑被震了瞬,他刚刚的反应已经完全无法弥补,而他又没办法说真话,徐意沉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也使得他的情绪更为忐忑。 徐意沉完全没发现,他此刻的不安惶惶中,除了最开始的担心他没有合适理由的话,谢言会拒绝他的接近,他便完不成何不为的任务外,还有—— 他无措于他在谢言心中的形象。 徐意沉踌躇着。 他被证实了是用谎言接近的谢言,而他又无法做任何补救的话,谢言心中对他的印象绝对会一降再降吧。 徐意沉又开始无所适从地不停地『我』了。 第55页 谢言看了他一会儿,堪称体贴地继续道,「不能说吗?」 确实找不到话的徐意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他内心焦灼极了,都有点不太敢去看谢言的反应,但出乎意料地,黑髮少年只是『唔』了声,然后继续用那格外好听的声音道,「我没有问题了。」 徐意沉愣愣地道,「我以为你会追问。」 下意识说出心中疑问的时候,徐意沉发现黑髮少年的眼睛在他喉咙上轻微停留了瞬,似乎有些疑惑他怎么又不结巴了。徐意沉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烫了些,莫名有些发干,他被黑髮遮挡的耳尖也开始有些泛红。 谢言轻声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墨玉般的眸子里浮现了些许涟漪,那轻微的颤动仿佛也传到了徐意沉的眼中。 徐意沉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你也有秘密吗』被他吞了回去。 想着突然让他来保护谢言的何不为,徐意沉内心有些怅然。 谢言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 只是—— 徐意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黑髮少年。 谢言的秘密会是什么方面的? 眼见谢言已经没有要做的事,作势要离开回去,徐意沉下意识地又问了句,「我还能跟着你吗?」 这话一出,徐意沉自己都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他的说谎和别有企图已经被摆在了明处,在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的情况下,谢言肯定会把他视为危险之徒,不愿和他接触的。 只能在暗地里默默保护了。 心里有些难言的失落,就在徐意沉准备掩去身形的时候,他的视野中,出现了转身看他的黑髮少年,谢言漂亮的眼睛还是那样平静,但徐意沉鬼使神差地突然读懂了谢言此刻的想法。 有一个小小人在歪着头略显迟钝地意识到,哦,原来他是可以拒绝的。 心脏蓦地急促一跳,徐意沉赶在谢言要开口前,边连忙跟上去边道,「既然你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的话,那我就继续跟着了。其实你拒绝我也会偷偷跟着的,那样只可能造成更多的麻烦。」 说话的同时,徐意沉小心翼翼地紧张看谢言。 谢言只是怔了下,果然『唔』了声后便没再拒绝,像是徐意沉自己已经把话都说了,他便也懒得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特别的随遇而安。 也—— 徐意沉压抑着自己有些乱的唿吸。 透着股莫名可爱的乖顺。 * 等到徐意沉和谢言再返回大部队的时候,徐意沉又感受到了那些带着敌意的打量目光,徐意沉还是被看得有些怪,但这种怪,和之前感觉的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福灵心至般,现在的徐意沉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会接受到这些目光了。 他们都对谢言有好感,虽然他们中有的自己可能尚未发觉,但他刚刚诉说情意的行为,在他们眼底,就跟情敌在挑衅似的。 徐意沉一边瞭然,一边又茫然地顿了下脚步。 咦? 问题又来了,他是怎么突然就能明悟的? 这样想着,徐意沉便看到衣衫最为华贵精緻的李温,连等谢言主动走过去都等不及,主动凑到谢言身边,一副生怕谢言刚刚会吃亏的样子,紧张地对谢言上下看看,待发现谢言身上没有丝毫异样后,这才恢復了往日里的骄矜神情,然后就黏在谢言身侧不挪步了。 徐意沉:「。」感觉这傢伙很不合他眼缘。 玄冥宗的弟子并不知道徐意沉在大世界是什么身份地位,也不知道徐意沉在这批下界的天骄中位列哪等,但光是他大世界之人的身份,就足以让除李温在外的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 哪怕再好奇,话题也不会落到徐意沉那里。 也因此,回去途中大家讨论的还是顾寒和那青年的一月之约。 「顾寒,不是我打击你的信心,但是——」说话之人犹犹豫豫地道完,「我感觉你的胜算真的很渺茫。」 顾寒表情很平淡,仿佛可能会被废掉混沌体的不是他,而是旁边惴惴不安面露焦虑的其他人。 他们是不喜顾寒,但顾寒毕竟和他们同为小世界之人,顾寒被这般欺辱,他们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顾寒输了,就要被废掉混沌体,而那个月色长衫的青年输了,却什么都不用付出。 这背后藏着大世界之人骨子里的傲慢,和对他们小世界的不屑。 「嗯。」顾寒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惊雷一般,「所以我准备一会儿就离宗去秘境。」 「秘境?」旁边人讶然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那个引发天空异象的秘境,可那个不是那些大世界天骄们的秘境吗,你怎么能进去?」 顾寒只是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入,谁说那是只属于大世界的秘境。」 「可是,可是……」有人似乎想要回应,但话到嘴边了,他又说不出口。 他愣愣地想着,是啊,秘境乃是天地机缘,修行者人人皆可进入,并不是大世界独有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甚至,大世界也没有明令禁止他们进入,而他们,却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不配进入。 徐意沉眉尾微挑,半眯着眼看顾寒,眼神稍稍认真了些。 他心里低喃着,混沌体啊。 第56页 想着他过来前同样听到的那些消息,徐意沉问顾寒,「你得到了无间之地里的那座传承塔?」 这事小世界已经人尽皆知了,顾寒否认也没有意义,他平淡地『嗯』了声。 徐意沉看向顾寒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打量。 何不为的传承竟然被这傢伙得到了吗? 如此看来,顾寒和他们无极剑宗还有些渊源在,说不定会在以后拜入他们无极剑宗。 但这也让徐意沉又看了谢言一眼,心里更惊。 传承塔里有很多何不为的个人传承,那是无极剑宗别说拥有,连知晓都不知晓的。可对于这个目前的唯一传承者,何不为在他下界之前,却对这件事只字未提。 何不为只讲了和谢言有关的事情。 谢言在何不为心中,竟是他的传承者都不能比拟丝毫的吗? 传承者可是能传承何不为衣钵的存在,还有什么能比—— 徐意沉大脑里飞快划过什么。 谢言莫不是何不为的私?! 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徐意沉就回不去了。 是的,要是谢言是何不为刚发现的私生子的话,就能说通为什么何不为突然想要找到并保护谢言,却又碍于自己在大世界的面子而不敢直接承认了。 徐意沉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他没忍住立马向谢言求证。 「谢言,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你父亲是谁?」 刚问,徐意沉就后悔了,他这又是什么问题,他的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磕磕绊绊的又不知道委婉的。 所幸的是,谢言是不会就此生气悲伤的。 黑髮少年眼睛闪过些许疑惑,但还是很显乖巧地回答了。 原本还陷入某种情绪的徐意沉,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谢言说了什么,只是看着谢言的神情,愣愣地想着,真的好乖好可爱,感觉随随便便就能将人拐跑。 徐意沉慢几拍地回忆起谢言回答了什么。 「我无父无母。」 徐意沉下意识将这两句话等同起来,他心中也愈发笃定。 看来谢言就是何不为前辈的私生子了。 此时的徐意沉,尚不知道谢言这句『无父无母』的真正含义,这个答案其实和他的疑问是不一样的。 * 他们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顾寒也不急于现在就要起身出发去秘境。 秘境那边还处于未开启的状态,走夜路又太过危险疲惫。 顾寒将东西收拾好了后,也没有进入睡眠养精蓄锐,而是在床榻上盘腿打坐。 谢言也没有休息,而是用心神牵引上了顾寒的传承塔。 第27章 突然开启的秘境 谢言重新进到传承塔的时候,顾寒正在传承塔一层闭目修炼。 自顾寒和传承塔绑定后,顾寒的心神便能全凭心意地随时随地进入传承塔。 传承塔绑定前和绑定后完全是两种形态,绑定后的传承塔才是其真正的模样,也需要顾寒重新『闯塔』,只有修为功法达到要求,完成新的试炼,才能进入后面的层级,得到进一步的传承。 谢言的视线在一层光门后未解封的大片迷雾上挪开,他的视线隔着一层内浓郁至极的妖气浓雾往内看——是谢言之前去玄冥宗禁地,破坏部分道印,从而使其蹿出禁地事后又被顾寒吸收进传承塔的那些妖气,可以在功法帮助下为顾寒锻体,提升顾寒的身体素质。 视线在自己曾送给顾寒的花上停留一瞬,谢言掠过角落里的小山堆灵石,看向了位于聚灵阵中心的顾寒。 谢言抬步走到了顾寒身边。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刚一靠近,就被顾寒发觉。 勐地睁开的眼睛漆黑一片,顾寒皱眉警惕的神情在看清谢言后,一怔,「谢言?」 这话一说出,空气蓦地一寂。 在顾寒的注视下,他面前的黑髮少年似乎也怔了下,他乌黑纤长的眼睫上下一阖卷出新的弧度,墨色的眸子里浮现些许诧异。 顾寒瞬间察觉到不对,「你不是谢言。」 这个黑髮少年脸上留有遮掩过样貌后的灵力波动,顾寒知道这是哪种秘法,黑髮少年的这种遮盖样貌并没有明确变成某个样子,而是会让看到他的人,随自己心意看到自己认为会看到或者想看到的人。 顾寒嘴唇微抿。 但对方没有要特意蒙蔽他的意思,那些残存的灵力波动就是刻意被留下来让他发觉的,对方只是不想用真实容貌来见他。 顾寒心思转念,判断着情况的时候,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就跟容貌一样,少年的声音也和谢言的毫无区别。 「你为什么会看到谢言?」似乎是有些不解,但又想不出来原因,所以便直接问了。 顾寒原本警觉的眼神被问得愣了片刻。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些许疑惑。 是啊,他为什么会独独看见谢言,分明这秘法,会让他完全随心意地看到自己认为会看到或想看到的人。 他是出于什么心意看到谢言的? 心脏里的某些隐秘心思似乎被剖开了些,脑海里划过些什么,顾寒心脏倏地一跳。 顾寒的喉咙无意识地滚动了下。 谢言眼底带着些许疑惑地看着顾寒的反应,他其实不是一个会追问的性格,要是在往常,顾寒沉默这么久还没回答后,他会主动放下这些事。可鬼使神差地,谢言只是退而求其次地换了个问题询问。 第57页 「你,在意谢言吗?」 卷翘的眼睫因为垂落而笼罩下更多的阴影,谢言有些恍惚地想到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禁制的时候。 谢言并没有忘记他是为什么设下这个禁制的,只是,就好像已经完全放下般,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了。 而现在,顾寒在他遮盖完容貌后还唤出他名字的行为,勾起了他那点快要彻底死寂的记忆。 那时的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就当个普通人吧,有着平平无奇的样貌,有着註定无法惹眼瞩目的根骨资质,永远是人群中不起眼的那个,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不会再得到任何在意。 ——不要再让人在意自己。 ——不在意,那么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为他伤心难过。 谢言眼睫越垂越低,他看向了自己的心脏,那是现在的他好像已经无法体会的心理路程。 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他而难受了。 顾寒知道自己不应该回答这个未知存在的,他应该抱有理智的警惕,在没弄清楚对方真实目的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最大限度地隐藏自己。可顾寒看着对方低沉下来的眉眼,就是感觉到灵魂深处似乎被触动了。 就好像他的潜意识已经凭着敏锐的第六感发觉什么,顾寒不仅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还有些愕然地发觉,这声音很急切,「是的,我是在意他的。」 顾寒线条流利的眉毛被他自己的反应弄得微微皱起,他就看到面前的黑髮少年重新抬起眼眸看他,那平淡的眼眸里正有莫名鲜活的涟漪在潺潺涌动,顾寒莫名其妙地就感觉心尖颤慄了下。 顾寒的喉咙又上下滚动了下,他到底在干什么,这不就是真的谢言,只是顶着谢言脸的其他人罢了。 他这样反应,怎么对得起谢言—— 思绪一顿,顾寒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唿吸都有些不自然了。 他努力且强行地找回自己的理智,「你——」是谁? 后面的话在舌尖流转了下便被重新咽下。 对方改了容貌过来,就是打定主意不会明确告诉他。 「——为什么能进来这里?」 黑髮少年顿了片刻后给出的回答是顾寒即便有所准备,仍旧惊了一下的。 「可能是因为我是这传承塔曾经的半个主人。」 「你是何不为前辈?」顾寒刚下意识问完,就察觉有哪里不对。 「不,我是何不为的朋友。」谢言轻轻摇头,「不过这传承塔是当初我和何不为一起创造的。」 顾寒心里有些惊骇,眼睛更加黑沉,他自小就有的谨慎让他试图找到对方的漏洞,「可这里面的传承不是只有何不为前辈的吗,既然是你和他一起创造的,那为什么里面没有你的痕迹?」 谢言眼睫轻颤了下。 其实是有的。 不过谢言并没有要回答顾寒一切疑问的意思,「不用防备我,我是来帮你的。」 他在顾寒眉眼思索的情况下继续道,「我会当你的陪练,教你剑法和灵技。」 谢言看着顾寒脸上挥之不散的戒心和提防,声音轻极了,「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顾寒看他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谢言以平淡语气陈述的事实,「毕竟,你身上没有任何我需要图谋的东西。」 黑髮少年淡淡地垂眸看顾寒,如天山冰雪般不可触及,他唇角微微一挑,「而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取走你的性命。」 * 天一亮,要去秘境的人便出发了。 顾寒,谢言,徐意沉,李温和他的那些护卫。 顾寒昨日的话虽惊醒了其余人些许,但他们到底还是有些踌躇,短短一夜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们下定决心。 过去的路上,李温除了会偷偷看谢言外,也会暗中打量顾寒和徐意沉。 这一看,就让李温发现了不对劲。 「顾寒,你今天怎么一副不怎么看谢言的样子?」 因为突然被提及,而轻轻歪了歪头的谢言:「?」 顾寒的身体倏地一僵,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李温捕捉到了,李温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谢言的事情吧?」 脑海里出现了昨晚顾寒在传承塔里被他打得颇为悽惨的画面,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顾寒的谢言:「?」 谢言频率极快地眨了眨眼。 一直在悄咪咪看谢言所有小反应的徐意沉:「!」好,好可爱! 顾寒的身体更僵了。 李温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你,你,你该不会在昨晚梦到谢言了吧?」 他暴跳如雷后,声音又委委屈屈地道,「我都不敢做这种梦,你怎么敢?」 顾寒脸色黑了瞬,他刚想冷声反驳,但嘴唇刚启,就卡住了,他昨晚是见到『谢言』了。 「你你你!」李温举起手指一直指顾寒,他扭头看向谢言告状,「谢言,你可得看清他这罪恶猥琐的嘴脸啊!」 谢言:「?」 徐意沉感觉自己心尖的柔软处又被什么戳了下,他压抑着自己有些乱的心跳。 真的好,好纯情啊。 李温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他深深地看了眼顾寒后,无视对方越来越冷的目光,对谢言道,「谢言,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谢言眼神中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回应般地『唔』了声。 第58页 徐意沉心里更软了,他也无视了李温仿佛在骂他学人精的震惊愤怒眼神,也赶紧对谢言道,「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谢言抬着眸子看徐意沉,似乎因徐意沉的行为更加不解。 徐意沉暗戳戳地提醒,「你也应该对我『唔』一声。」 黑髮少年卷翘的眼睫弯出类似问号般的可爱弧度,但在顿了片刻后,还是顺着徐意沉『唔』了声。 徐意沉被黑髮遮挡的耳朵一下子爆红到仿佛可以滴血。 系统狐疑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顾寒,以及紧跟其后变脸的李温,感觉氛围有点怪。 特别是顾寒似乎也开口想要和谢言说些什么,但被李温一句『你还有脸跟着我们一起说吗』打断后。 在一路的奇奇怪怪中,他们终于抵达秘境的降临点了。 出乎顾寒他们意料的,秘境入口外等待的人竟然不算多。 谢言他们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落在谢言顾寒和李温身上的眼神都有些怪,他们已经从陌生的面孔中联想到了那两道传闻了。 不过他们对徐意沉的态度依旧友好。 谢言看着秘境,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里面熟悉的气息,和因为发觉他到来,而传出来的亲密唿唤。 「徐道友,你们不用在这里等,那几位已经联手推演过具体的开启时间了,这个秘境要到三天后的午时——」跟徐意沉搭话的青年蓦地一顿,勐地转头看向突然爆发金光的秘境,他震愕低喃,「开,开了?!」 第28章 復活言昔叶? 带着道韵的流转金光惹得在场所有人道心发颤。 方才开口的青年,完全没有被事实打脸的尴尬,也没有心思管徐意沉会不会误会成他是在使手段,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骤然出现的秘境入口,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真的开了。」 「怎么会突然开了?难道说那几位推演错了?」 「不对啊,秘境开启前都会有预兆的啊,可这个就是猝不及防毫无徵兆地突然开启的啊?」 徐意沉同样面色凝重,眼神中划过一些讶异。 他很清楚那几位的实力,他们的联合推演只要真的推演出来了,就不可能出错。他们也没可能对推演出来的内容说谎,一是他们不屑这样做,二是他们此刻也根本不在秘境附近,这是和言昔叶有关的秘境,没人会不想要第一时间进入的。 这秘境,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就是在三日后的午时开启,只是—— 徐意沉严肃地环顾四周,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特殊情况。 有什么诱引秘境提前开了。 最初的震惊只停留一瞬,飞快地,就在这里的好几道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闪进了秘境。 所有人都好奇秘境为什么会在这时开,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但他们同样没心思去深究,只着急地进入。 周遭的灵力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 不仅是秘境开启引发的环境变化,也是因为空气中正有无数道灵力可怕的流光朝这边飞。 随着一道道提前布置好的传送符炸开,一个个灵力漩涡中出现了前一秒还在别处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往这边赶了。 李温和他的那些护卫,看到这颇为壮观的画面,都有些怔愣。 顾寒只淡淡地看了眼,便格外果断利索地往内走。 谢言自然会因为任务跟着顾寒,李温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徐意沉嘴唇微抿地看着谢言,视线在他刚刚送给对方的玉佩上停留一瞬,这才微微放心地跟了进去。 穿过入口的人是会被随机传至秘境的各个地点的。 这种随机传送,是即便进入口的时候,有类似牵手的亲密绑定举动,都无法改变的。 这也意味着,他们几个一起来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分散至秘境各处。 徐意沉压抑着同样有些兴奋的心跳,将对谢言的担忧暂时压下,有他之前送的防御玉佩在,谢言在秘境内出事的概率极小。徐意沉深唿吸一口气,步伐坚定地任由空间法则在自己周围萦绕。 * 眩晕感消失,脚下重新有了实感,顾寒尚未等视线完全清晰,就莫名紧张地环顾四周。 待发现熟悉的黑髮少年就在不远处后,顾寒微微松了口气,相当自然地走到了谢言身边。 谢言对他会和顾寒传送至一处并不觉意外。 因着那所谓的协助任务,不断谢言原本该传送至何处,系统程序都会卡秘境的漏洞再把他传送至主角这边。 是能感知到谢言的体温后,顾寒才黑沉着眼打量他们所在的位置的。 很荒芜破败,随便一阵微风吹过,都会颳起一阵黄沙,没有植被,只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能看到的目光尽头处有一座用石头和黄土砌成的城。 但—— 顾寒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里的空气不仅灵力格外充沛,里面好像还蕴含着某种特殊力量。顾寒感觉自己功法突然开始运行得极快,他身上的所有细胞都在向他传达贪婪又飢饿的信号。 顾寒诧异地看着空气。 这里面有什么。 「这秘境里的馄饨气竟然如此多。」不仅仅是顾寒,就连一併到这边的大世界之人都极其惊愕,说话之人的声音微微发干,「虽然早就知道这秘境里会有混沌气,但这浓郁程度还是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了。」 第59页 他声音艰难,「随便一缕混沌气放在外面可都是惹人争抢的无价之宝。」 他说的外面,自然是指他们大世界。 回应他的人声音也有些哑,「毕竟是和言昔叶有关的秘境,再如何特殊都是正常的。」 他一顿,声音有些复杂哀伤,「这秘境的前身毕竟是言昔叶的……陨落之地。」 顾寒怔了一下。 他环顾周围的眼神变得都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竟然是那位传说中人物的陨落之地? 「说到这个,言昔叶的陨落你们知道多少?我之前问过宗门长辈,但他们都挺忌讳莫深的,总是拿大家都知道的事敷衍我。」 「我们这些小辈们知道的都一样吧。」 另外有人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回忆般地开口了,显然内心也是期待能有人给出新讯息,「起初是仙尊和魔尊不知原因地突然打起来了,他们打的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打到日月无光,天空坍塌,世界震颤,颇有一种毁天灭地要把整个修真界都毁掉的架势,是言昔叶现身才制止了他们的。」 「后面言昔叶便好像发现了什么,来到了这里。」说话之人看了眼脚下,「之后的事情就记载得相当模煳了,只是说整个修真界都似乎要崩塌破碎了,当时的所有人都见到了法则破碎天道哀鸣的一幕,大世界的地面更是开始不断地裂开,就在人们恐慌不已的时候,世界又因为言昔叶恢復了,大世界得到了升华,不再有生灵承载之力的限制,法则被重塑,天道也变得更加稳定成熟。」 「谁都能感觉到这方天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还是某种实质性的变化,但他们都说不清具体的。」说话的青年声音蓦地变轻了很多,「言昔叶便是陨落于这件事。」 「后面各个大能便齐齐赶来了这里,将言昔叶的这处陨落之地封印,开闢成了脱离出大世界的这方秘境,这秘境一直在小心保管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深唿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直到前不久,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们竟然把这个秘境选为了无海小世界的试炼场所。」 说完后,他立马去看在场的其他人,但大家明显也都只知道这些,全都保持着沉默着。 顾寒微怔地将这些小世界不可能知道的密辛全记下了。 他之前还以为传言中的救世是夸大后的产物,可现在一听,竟是完全基于事实。 顾寒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天空。 现在的天道和百年前的天道竟是不同的吗? 场面一度陷入安静,大家都有些哀戚。 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换了个话题,「我进来秘境的时候,有些不安,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不怪他说话时有些忐忑,修士和普通人的预感是性质不一样的,他们突如其来的感觉更像是对天道和未来的某种感应,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会对自己的任何感觉上心。 「我也是有点不安,我还以为那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呢。」 他这话立马得到众人的响应。 这个话题一出现,氛围又有些不对了,这种大家的齐齐不安已经不能用争抢秘境机缘的风险来解释了。 「是因为秘境中的那只情妖?」 「应该不至于吧,他之前受过言昔叶恩惠,进到这秘境也是起着不让人亵渎此地的守护心。情妖顶多是用他那些奇特的手段折磨折磨我们,只要没人冒犯言昔叶的话,他应当不会其杀心让腥臭血液污了此地的。」 顾寒将这些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全记在了心里。 「会不会是那位?」沉默半响后,有人畏惧忌惮地干涩开口。 顾寒明显愣了下,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些大世界之人脸上看出恐惧之色。 「那位不是一直在搜集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物件吗,之前为了这个甚至和何不为打了一架,这秘境里有言昔叶的东西,那位肯定也是想要得到的。那位先前就试图出手抢夺秘境过,不过是那位毕竟只是一人,看管守护这秘境的人很多,才没有让那位得手。」 谢言垂眸安静听的时候,被脑海里系统咯噔后的惊唿引得眼睫微颤。 【那,那位?剧情中的最后大反派?!】 系统一整个面色煞白。 完蛋了,主角可怎么办呀,本来就没什么可能可以成功得到最后机缘,现在还要和最后大反派提前碰面。 系统不安地看着那些大世界之人,希望这个猜想能被反驳掉。 然系统註定失望了。 「虽然那位之前可能不知道丢下来的秘境会是这么宝贵的这个,但现在秘境已开,他肯定已经感知到了。」 「是啊,感觉他一定会想办法过来的,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真的吗?」说话之人声音胆怯不安,「可是他这种修为的人不应该进到小世界的啊。」 「你觉得他还会理会这些规矩吗。」 「大世界的大能不会允许他下来的,那位要是有下界的动作的话,那些大能们一定会想办法拦住他的。」 空气莫名沉寂一瞬。 隔了一会儿,才有人语调复杂地开口,「真的能……拦住吗?」 又是诡异的长时间安静。 好一会儿才有人道,「希望能拦住吧。」 「那位究竟为什么要收集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啊。」有人忧愁开口。 第60页 「你不知道?」声音有些讶然。 「那位好像没有明确回答过原因吧。」忧愁之人有些怀疑自己地愣愣道。 「嗯,但大家都猜测,那位这样做是为了——」回答他的人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腔调,「復活言昔叶。」 「那位是谁?」 「他要復活言昔叶?」 顾寒和谢言的问题几乎是重合响起的。 谢言他们的开口让大世界之人愣了下,天骄们移来的目光都有些怪,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谢言和顾寒的样子,但他们进来前,都瞥到了两人和徐意沉挨得很近,稍微想一想就判断出了两人的身份。 传言中的顾寒和谢言—— 天骄们忽然一顿,不对,他们是怎么判断出来顾寒是顾寒,谢言是谢言的。 好像潜意识里笃定这个清清浅浅的黑髮少年能被徐意沉一见钟情,只能是谢言,而另外一个就完全不可能。 这个认知让大家表情有些怪,没忍住多看了谢言好一会儿,这一多看就莫名有些面热。 其实大部分人是不想回答他们的,觉得这不是谢言他们能接触的事情,但总有例外。 一个看起来颇为温和的青年先看向顾寒,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泛白,「那位已经疯了,之所以叫他那位,是他自己捨弃了自己的名字,你不用知道他的名字,他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后会疯得更厉害。」 温和青年又看向谢言,「其实并不确定,但大家都是这样猜测的。」 他声音忽然变得又低又微妙,「如果那位是真的为了復活言昔叶的话,我还蛮希望他能成功的。」 尾音刚落,空气便又有些安静了。 顾寒有些意外地看了谢言一眼。 既是因为谢言罕见的主动询问,也因为他莫名觉得谢言的那个问题有些不一样。 顾寒迟疑地想着。 好像是因为大家都称『那位』,他在提问的时候,潜意识里也顺着大家用了『那位』指代。 而谢言用的是—— 他。 这一侧头一看,顾寒又是怔了怔,视线中的黑髮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睫无意识颤动的频率变高了。 * 一行人朝着远处的石土城走去了。 「天色已经快黑了,我们今晚就在这城里住一晚吧。」先前那个温和青年解释着原因,「天一黑,外面空气中的混沌气便会化形成混沌兽,无差别地攻击见到的所有生灵,这城能起保护作用。」 他虽是跟大家说的,但主要是想告诉顾寒和谢言,其他大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些。 有人有些不满他的这番行径,不悦地哼了声。 温和青年倒是不在意,他只是在众人又进了城后,再度对谢言他们开口。 他指向城门处的一个地方,那里摆放着一个法阵雏形,上面放着波光盈盈的极品灵石。 「这阵法就是用来抵御夜晚的混沌兽的,上面的极品灵石会维持着到时候的阵法运行,你们千万不要乱碰。」 谢言眼眸微垂看了下,不碰是不行的。 他已经听到了系统下发的新任务。 ——请拿走极品灵石,成功让主角顾寒和自己一起被赶出石土城。 剧情中,跟着顾寒过来的,是他进入大世界所拜宗派的同门小师妹。 剧情总会需要一些人犯蠢来推动故事情节。 这个小师妹就是犯蠢工具人,会眼馋这上面的极品灵石,认为偷偷拿一个也不碍事,悄默默地偷偷藏起了一个。 夜晚降临的时候,因为她这个举动,阵法没能成功运行,外面铺天盖地的混沌兽都围攻了进来。 其他人被她这个行为气得不轻,却也只能边疲惫地抵抗,边将阵法重新修復让其成功运行。 阵法修復好重新抵御住混沌兽后,其余人秋后算帐,把小师妹,和因一直和小师妹待在一起而被连累的顾寒,一併赶出了石土城。 主角自然会因祸得福。 他们在外面抵抗躲避混沌兽的时候,顾寒不仅会发现击杀混沌兽能让他的功法吸收掉混沌兽体内的混沌气,壮大他的混沌体,还会随着兽群找到一处混沌眼,得到进入秘境后的第一个机缘。 因着时间线错乱,顾寒身边的同伴变成了谢言,这个犯蠢任务自然也落到了谢言头上。 系统看到这个任务后,一边咬纸巾,他家宿主竟然又要当坏人了。 一边却也松口气,这个任务绝对能稳稳地完成。 第29章 别说了,我心疼! 接连的任务失败已经让系统有些应激了,系统急于完成一个任务以重获信心。 系统进行着判断,前两个任务失败,主要是因为任务中带着点主观内容,而大家的想法又是不可控的,可现在被触发的这个不同,很客观的一件事,只要照着做就行了,几乎没有失败的空间。 系统兀自思索地看着众人在石土城内各自寻了住处。 谢言并没有着急去偷拿极品灵石,他需要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将其拿走。 一旦被人目睹,或者被人看到了灵阵出现了异样,破坏的灵阵便会在混沌兽攻城前被重新修復。 没有真的引起剧情中那般严重后果惹来众怒的话,他和顾寒便有概率不被赶出去。 不过这件事对于已经是筑基巅峰的谢言并不是难事,他很轻易地便抓住一个时机,不动声色地拿走了一枚极品灵石。 第61页 夜色黑幕出现的那刻,秘境中的空气果真发生了微妙奇特的波动。 随着某些紊乱的法则碰撞,灵力和混沌气渐渐被浓缩,奇怪的气体开始变得肉眼可见,并迅速凝成实体。 原本在石土城打坐的所有修士,齐齐睁开了眼,感悟着此等神奇变化后的法则力量。 此刻聚在石土城的修士,要比当初谢言他们刚抵达这里时多得多,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又有陆陆续续的不少人进去了秘境,被随机传送至了他们这附近。 顾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数十米高的混沌兽,体会着他功法里奇特的共鸣感。 混沌兽成形后的震耳嘶吼,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神情变化,他们都知道,这些混沌兽会被阵法隔膜阻挡,无法靠近石土—— 「——轰!」 伴随着一声剧烈碰撞,整个石土城都勐地一颤! 飞扬起来的石土模煳视线中,有为首的混沌兽畅通无阻地撞在了石土城的墙壁上! 令人心颤的裂痕如破碎的银瓶乍现! 「那灵阵已经不起作用了吗?」微变的声音响起。 离灵阵最近的人转身一看,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森然开口,「不是!是有人拿走了上面的极品灵石!」 他目光变得有些冰寒,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是谁偷拿走的?」 话虽没有明确指向,但他刺骨的眼神却锁定在了几人身上。 其中就包括谢言和顾寒。 这极品灵石对于大世界的天骄来说其实毫无吸引力,别说他们很清楚背后灵阵的作用了,就算不知道那灵阵有用,这些极品灵石丢在他们脚下,他们都懒得去捡。 有可能起贪婪之心的,只可能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世界之人。 青年淬着冰的目光,在此地的陌生面孔上接连碾转而过。 被他看到的人,除了谢言和顾寒外,都面色发白有些无措地瑟瑟发抖。 剧情中的小师妹在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后,起初是不敢承认的,耗费了好长时间才被排查出来。 谢言并不担心后面引发的后果,该有的情形出现,一有人问,他便嘴唇微张,就要开口承认。 系统见谢言这动作,一想到谢言会面对剧情中的那些质问反感和厌恶,就有些不忍去看。 莫名其妙地,系统觉得所有负面情绪都该是和谢言脱节的。 「是……」我。 一直很轻的声音尚未说完,就被另外一道大声指认盖了过去。 一个同样来自小世界的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着谢言,「是谢言偷拿的!我亲眼所见!」 谢言抬眸看了眼那青年,待感受到对方身上存在感极强的杀意和恶意后,微顿了下。 感受着所有挪来的目光,林家青年硬着头皮没露出心虚。 想着林青青之前给他们林家传递过来的,让他们想办法污名化谢言,并且最好弄死谢言的消息,林家青年唿吸急促一下后,再度高声重复,「是谢言拿的!」 他其实没看见是谁拿的,但眼下,简直是摆在眼前污衊谢言的绝佳机会! 带着审视和愈发冰寒的视线被转移到了谢言身上,每一道都如要刮下他一层皮看透他贪婪自私内心的利刃。 先前那个回答过谢言问题,并且进门前专门提醒过他的温和青年,目露失望。 系统看见这场景,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心疼。 它有些愧疚地想着,因为它那任务,谢言的名声和形象都要变得极其糟糕了,秘境中的所有人之后怕是都不待见谢言了。 谢言对这些反感和鄙夷毫无感觉,他乌黑柔软的发轻轻垂落在雪白的颈窝,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准备顺其自然地默认。 系统没忍住语气弱弱地对谢言道了歉,【言言,对不起。】 谢言声音很轻,【没关系,任务能完成就——】 谢言的声音蓦地顿住。 「你怎么污衊谢言啊?」一道难掩愤怒的声音勐地在人群中炸起, 所有人懵了瞬,怎么谢言本人都没开口,别的人却开始打抱不平了。 大家错愕地看过去时,刚好看到了皱着眉头阴沉着眼看着林家青年的张晨丰。 众目睽睽之下,张晨丰转而又用一种心疼的目光看向谢言,「谢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污衊你的!」 确实因任务偷了,没有被污衊的谢言:「?」 忽然有一种不好预感的系统:「?」 正要开口却被张晨丰抢先一步的顾寒唇边微抿,他藏在袖口下的拳头微微攥了攥。 林家青年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先前因为谢言没有出声反驳而莫名有些怔愣无措的心,直接被张晨丰弄得停跳一秒。 他面色有些发白,手指无措地搅动着衣摆。 感受着众人开始变得有些怀疑的目光,谢言现场的眼睫轻颤了下。 在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张晨丰后,为了确保任务能够正常进行,谢言顿了下后,直接出声承认了,「是我拿的。」 光说这一句还不够,黑髮少年在众人转而吃惊的目光中,又拿出了那位极品灵石做物证。 这一下,人证物证惧在,整件事几乎可以用板上钉钉来形容。 大家看向谢言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冰冷。 然—— 「这极品灵石都一样,谁能证明这个就是属于灵阵的那个?」张晨丰看都没看那灵石一眼。 第62页 包括谢言在内的所有人:「??」 在所有人注视下,张晨丰目露哀伤地看着谢言,「别强行背下这个锅了。」 感受到张晨丰强烈心疼目光的谢言:「?」 系统都有些懵了,呆呆地看着张晨丰。 黑髮少年顿的时间都变长了些,「我没有背锅。」 张晨丰可以醉人的桃花眼中,更哀怜了,「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真实想法,是你不想大家因为这件事一直僵在这里,将大家的关系弄得分崩离析,将这里的气氛弄得剑拔弩张。你之所以应下这个污衊,是想让大家的重心能尽快返回到更重要的混沌兽上,希望大家能先齐心协力地度过混沌兽即将攻城的危机。」 张晨丰重重一嘆气,心疼不已地道,「我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因为大家而这么委屈自己!」 谢言:「???」我不是,我没有。 不仅是谢言眼神中出现了疑惑,其他所有听到之人都有些恍惚了。 他们愕然地看着张晨丰,实在是不知道张晨丰是怎么说出来这些话的。 张晨丰敢说,他们都不敢听。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怪。 张晨丰就算想给谢言开脱,也该用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这么离谱的说辞谁会相信? 不过张晨丰话语里的有些内容倒是真的,虽然生气反感,但他们确实应该先压下对谢言的厌恶不满,去处理外面的混沌兽。 谢言看着张晨丰,罕见地有了一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 他掠过张晨丰,看向其他人,见其他人对他的眼神依旧不好,看起来并未相信张晨丰的胡言乱语后,也便准备忽略张晨丰。 任务应该还是能够顺利—— 「我有证据!」张晨丰纠结过后的又一声高喊,震得所有人耳朵一颤。 张晨丰深深地看了眼谢言,「我实在是不忍心你被大家如此误会。」 黑髮少年的眼睫弯出了一个问号般的弧度。 其他人其实已经有点懒得搭理张晨丰了,但张晨丰接下来一字字的话,却引得所有人心神一颤。 「就凭谢言是被灵兽白葭亲近过的人。」张晨丰声音复杂,「他绝对纯真的心灵,让他绝无可能做出任何负面情绪驱使下的事情。」 短暂的寂静一瞬后,所有人都变得有些不淡定。 「你说什么?!」 张晨丰只是有些傲然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当真摆出了证据,拿出来了他之前尾随谢言所录制的留影石。 伴随着他灵力的注入。 玄冥宗禁地外,羽毛光洁漂亮的白葭亲近跑向谢言,亲昵蹭着谢言身体的画面,清晰地映在了每个人的眼底。 大家怔怔地看着,待发现这画面没有做过任何手脚后,唿吸乱了几拍,目光又怔愣又复杂地看向黑髮少年。 安静地好了一会儿后,才有人心中有愧地感慨低喃,「张晨丰之前说的原因竟然是真的……」 很清楚不是真的,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澄清的谢言和系统:「。」 这道声音一在石土城内飘荡,所有人都觉得心神俱颤。 他们先前越是觉得张晨丰为谢言『开脱』的理由匪夷所思可笑至极,现在便越是震惊到无以復加。 天道护持的白葭一出现,他们再不愿相信也容不得不信了。 更何况,他们更多是不敢相信会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竟然心中毫无给自己留位置,能为了大家的利益,为了帮到更多的人,而毫不迟疑地揽下所有,不惜承担所有人的白眼厌恶。 因为根本不敢想像,所以也显得足够珍贵。 在场所有人看着眼睫不知因何垂落的谢言,心神都不可控地颤慄一下。 要是张晨丰没有出现,没有如此执着地为谢言正名,并且拿出谁都不能质疑的有力证据的话—— 清楚感应到所有人移来的目光都变得格外柔软的谢言:「。」 林家青年已经无措极了,不仅有他的污衊被彻底拆穿的恐惧,也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愧疚与触动,他小心翼翼地喃喃道歉,「……对,对不起。」 系统见到这一幕,已经彻底傻了。 谢言顿了好一会儿后,深深地看向了张晨丰。 张晨丰成功接收到了谢言的目光,他立马深藏功与名地率先出城抵御混沌兽,嘴角上扬弧度隐约。 这一波,绝对把之前不小心降下去的印象值拉回及格线了! 现在再趁胜追击,再让谢言看看他英勇战斗的雄姿! 第30章 任务失败 张晨丰一掠身飞至城外,其他人如梦初醒般跟着飞身过去。 既然谢言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希望他们能先摒弃猜忌度过这次危难,他们实在不能辜负谢言的心意。 只每个人都忍不住复杂至极地看了眼其他人,似在寻找真正的始作俑者。 温和青年更是惭愧不已地看了眼谢言后,罕见用冰冷的语气说了句,「偷拿灵石的人藏在谢言身后就不羞愧吗,希望你还有点良心能心疼谢言,事后陈恳地跟谢言道歉!」 应该对自己产生羞愧心疼和歉意的谢言:「。」 因灵石被拿而停住的石土城重新行动起来,剧情在奇怪地拐了弯后又回到正轨,熟悉灵阵的人聚在灵阵前重新修復灵阵,想办法让阵法能尽快运行,而其余的大多数则站在城墙上用灵力汇聚成阻挡混沌兽攻进来的屏障。 第63页 谢言依旧站在原地,时不时就被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目光包裹。 顾寒倒是跟着大众去出一份力了,他的眼睛依旧浓黑一片,只有顾寒自己知道,他现在心跳得有多么不正常。 顾寒其实认不出灵兽白葭,也不知道白葭的靠近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周围大家的反应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这是小世界不曾记载的内容。 但是留影石的画面一出现,顾寒的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疯狂跃动起来。 或许其他人难以察觉,但顾寒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曾去过的玄冥宗禁地边缘,谢言竟然独自一个人去过那里。 他们入宗后只在玄冥宗待了两天,第二天他和谢言全程待在一起,谢言只可能是第一天去的。而画面中大约显示出来的时候,刚好是他和玄冥宗那些个长老僵持的时间! 顾寒唿吸变得有些乱,犹记得当初在长老殿的他有多么难堪狼狈。 那些个仙风道骨的长老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声无息的威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他的拒绝和反抗仿佛成了笑话,与他们淡漠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后面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把他的所有态度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知道,他要是不同意,他就没办法离开那里,只能耗在那。 而他们全都笃定着,他一定会答应他们的要求,立下誓死效忠玄冥宗的契约。 顾寒,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他站在那里,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硬碰硬,就跟这些长老们以为的一样,他其实只有答应这一个选择,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他同样也不甘,莫名的火焰在他的心口燃烧,体内的血液在变得灼热,心里的声音告诉他,他不能退步,一旦接受,他将再也抓不住他曾经妄图追求的东西。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的这团火只能越燃越小,就在那一缕小火苗马上就要没了,他面无表情地准备做出这唯一选择时—— 变故出现了。 禁地那里出现了异乱,骨子里居高临下的长老们角色颠倒突然慌乱不已,他们没办法解决此等变故,露出了让顾寒怔然的不安失措。 而顾寒知道,他可以解决。 那点点的火苗突然一下子蹿到老高,让血液都为之沸腾的热流直奔脑门。 顾寒之前一直以为,是上天在眷顾他。 可现在—— 顾寒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明明周围因为混沌兽而纷杂不已,但全世界的声音都盖不过他此刻的心跳声。 他在心里喃喃着。 原来是因为谢言啊。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黑髮黑瞳的少年独自去了禁地,送给他了一枚筹码。 顾寒之前还因为他从禁地回来后,唯独谢言没等他在房间内休息而失落,现在这么回想,他却只觉得难以言说的甜蜜在心头涌动。 顾寒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终于控制不住地翻滚起情绪来,他一直沉郁的眼睛就好像突然有颗星星亮起似的,一剎那变得格外耀眼夺目。 他因谢言生起的强烈情绪,让他明明没看谢言,却使得谢言似有所感地望了过来。 黑髮从锁骨处擦过,谢言的睫毛小幅度地向下落了落。 * 灵阵修好的时间,要比剧情中的快得多。 除了在谢言那消耗的时间短外,也因为大家不仅出力多还格外上心。 正沉浸于任务似乎又要失败悲伤中的系统,见到这一幕其实怔了下。 好像谢言身边的一切都会很快变得和谐起来。 本该在剧情初期格外嚣张跋扈各种想办法欺辱顾寒的李温是,现在这些骨子里不服人的大世界天骄也依旧是。 顾寒刚重新走到谢言身边,在谢言待了会儿后,就听到了黑髮少年的轻声询问,「你不打算问我吗?」 在张晨丰当众催动留影石的时候,谢言便知道心思缜密的顾寒一定会察觉不对。 顾寒刚刚的神情变化也证明了谢言的猜测。 谢言感觉到了顾寒那格外浓烈的好奇心,但出乎意料地,他以为结束后会很快来问他的顾寒竟然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顾寒顿了下,谢言看出来了吗? 他无端有些紧张,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打算。」 谢言墨色瞳眸里浮现些许疑惑,他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 既然都发现问题并这么好奇了,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问他。 顾寒的回答让谢言怔了下。 「……因为担心问你会让你为难。」顾寒隐隐察觉到了谢言有事在瞒着他。 谢言鸦羽般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他其实想说虽然他确实不能直接告诉顾寒真相,但他是不会有为难感觉的,不想回答的话就会很平淡地将这个事实说出来,所以不用担心他。可谢言见顾寒此刻因他而小心翼翼的无措模样,莫名没有说出来。 谢言怔怔地茫然想着。 他看过的剧情里,主角应当从未表现过无措才对。 为什么? 两人说话间,现场的氛围又变得有些锐利了。 灵阵已经修復好,成批的混沌兽也因为无法踏足这里,而被挤压得远离,危机解除后,先前暂时被放下的话题又被拿了起来。 温和青年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寒霜,「到底是谁拿的灵石?」 真的是他拿的谢言:「。」 第64页 其他人都没拿,自然没人承认。 谢言又说了句『是我拿的』,但只换回了一些又心疼又酸涩的柔和目光。 「我们理解你出于善良本心的想法,但这种恶行绝不能被姑息!」铿锵有力义正言辞的一番话。 恶行本行的谢言:「。」 谢言在心里『唔』了声,吸收到深刻教训,他以后做坏事的时候还要给自己留下证据,避免别人对他脑补洗白。 在一致把正确答案先排除出去的情况下,这件事自然迟迟没有定论。 一片焦灼后,大家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位林家青年上。 在明确得知是林家青年污衊了谢言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顺理成章地怀疑真兇就是林家青年,虽然没有证据,但林家青年还是被居心不良的由头被赶出石土城了,走了剧情中小师妹该走的结果。 青年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全失了,就像是失去全身气力般,整个人险些瘫倒在地。 也不怪他这样恐慌无措。 外面的混沌兽是被压制到筑基期的大世界天骄们都会忌惮的存在,他又不像顾寒,有混沌体雏形身负功法天然对混沌兽有压制效果,他一个人碰到混沌兽只会是死路一条。 林家青年没忍住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地看了谢言一眼,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同样不知道为什么的谢言:「。」 林家青年失魂落魄的仓促求饶声,因另外一个人直接把他丢出石土城的举动,而彻底被隔离在外。 空气再度沉默了下来。 张晨丰原本正想摆出一个风流帅气的模样和谢言搭话,但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地看向城外,那里已经没有了林家青年的身影。 眉头皱得更厉害,张晨丰也朝城外走去,像是去找那青年去了。 他们这又不是什么组织,只是一起在这里躲混沌兽罢了,自然不会阻止张晨丰个人的自由意志。 人群渐渐平和下来,刚刚出了力的人开始打坐调息。 系统咬着纸巾道:【任务又要失败了。】 谢言顿了顿,觉得任务还可以挣扎挣扎。 他用心神连上了顾寒的传承塔,以之前塔中访客的身份道,【出城。】 谢言直接告诉了顾寒具体的机缘,【击杀混沌兽对你有用,你跟着它们能抵达混沌眼。】 顾寒的身体顿了下,若有所思地看向之前混沌兽远去的方向。 顾寒拳头微微攥紧了些,扭头对谢言道,「我要出城去了。」 这事本就是谢言让的,闻言,谢言只是很平淡地『嗯』了声,可以称得上是毫无反应。 顾寒嘴唇微微张了张,因谢言这幅无波无澜的样子有些失落憋闷。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想着。 难道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惹得谢言不悦了? 他现在慢几拍地道歉,还来得及吗? 「……对——」 开口的声音蓦地顿住,温暖的气息从他身边擦过,不经意碰到他的乌髮在他脖颈脸颊处撩拨了一下。 顾寒怔怔地看着已经朝城外走的黑髮少年。 似乎发现了他还僵在原地,已经走到他前面的黑髮少年转身看他。 谢言什么话都没有,只是看着他,等着他跟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寒忽然感觉心脏柔软处在颤慄触动。 有点不太敢相信似的,顾寒被风带过去的声音有些哑,「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嗯。」黑髮少年应了声,但他眼神中却出现了一点疑惑。 顾寒好像看到了一个歪着头困惑看他的小小人,而无意识散发可爱的小小人在问他—— 不然呢? 心脏蓦地重重一跃动,清晰到仿佛耳膜都嗡鸣了下,顾寒连忙快步追了上去,走到了谢言身边。 先前张晨丰的离开没有引起关注,但谢言就不一样了。 有人在纠结迟疑了好一会儿后,赶在谢言要踏出城门前,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要出城吗?可是外面很危险。」 谢言顿了下,他自然不会说出来真实原因,所以在点头后字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外面没有那么危险。」 说罢,他便和顾寒一併走出了石土城。 问他话的青年张张嘴,似乎还想劝说,但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失神看着谢言的背影,隔了会儿才喃喃道,「他是觉得我们这更危险。」 诡异的安静中,这道声音清晰至极,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抿了下唇。 好好的安全地,却因为某个贪婪行为而变得乌烟瘴气,谢言更是第一时间就被人污衊,甚至于,他们直到现在都没能揪出那个人跟谢言道歉。 就在莫名的颓丧中,有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源于那个温和青年,「不,他是为我们走的。」 因为察觉到了他们这边的氛围有着暗流涌动的猜忌,因为知道自己这个『受害者』待在这里会让所有人都不舒服,所以,才为了不让他们继续猜疑而选择离开。 只有伤痕消失在眼中,他们才不会一直有内疚心,才能让时间将一切慢慢抹平。 温和青年的这话让所有人瞳孔都微睁了瞬,旋即全都出神地看着黑髮少年的背影。 谢言的身形极其好看,他走动间隐隐被勾勒出来的身体线条格外漂亮,外面月光正浓,他整个人浸在皎洁月色中,偶尔可见的白皙肌肤就跟氤氲着月华似的,有一种不可触及的梦幻感,仿佛是只有睡梦中才能见到的人。 第65页 寂静的石土城忽然出现了不约而同的道道紊乱唿吸声。 但却始终没有人说话,就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直到谢言的身形彻底看不见后,才有人喃喃道,「我好像知道徐意沉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其余人不用听清就能知晓他想说什么。 因为—— 「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他了。」 * 谢言有感受到大家复杂至极的目光,但他没有特别在意。 可能是因为石土城的人气带来了某种温暖,走在外面时会有淡淡的凉意,但这点凉完全比不过系统此刻的透心凉。 熟悉的冰冷系统程序音又响了起来,不带任何感情,无机质地陈述着新出现的事实。 【任务失败。】 谢言脚步顿了下,心里『唔』了声,果然『被迫赶出去』和『主动离开』的差别,还是让死板的系统选择判定为失败了吗。 不住嘤嘤嘤的系统:【。】 第31章 握不住的他 因为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是一系列分支任务构成的一条主线,所以惩罚并没有立马降临,而是被累积了起来,等到离开秘境时才会一併结算。 但开局的失败让系统很不安。 虽然这看似只是谢言的第三个任务,但背后的时间线已经混乱,这个任务对后期的主角至关重要。 这也便意味着,任务失败的惩罚其实是极重的!和只是剧情初期的前两个任务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前两个任务解除的禁制只停留于表面,但这个绝对会伸向实质。 要是一直失败的话,系统想安慰自己都觉得到时候最起码要解除大半。 系统嘴唇微抿地看着谢言。 虽然它不知道谢言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禁制,谢言本人也变得不再在意了,可这毕竟是谢言曾有过的意愿。 ——在想曾经的我。 谢言曾说过的话犹在耳畔迴响,系统莫名有些心慌。 连过去意念的痕迹都一点点消退的话,到底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 系统心里低喃着。 任务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失败?剧情为什么一直会出现偏差? 事不过三,虽然看起来完全是阴差阳错,但系统总觉得背后藏着什么。 系统试图寻找这三个任务的共同点,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个,那便是这些任务都本该让人讨厌反感谢言。 所以—— 难道谢言是不能被人厌恶的吗? 这个顺着思路下意识涌现的想法刚冒出来,系统瞬间愣了下。 它连忙摇摇头,将这个很是荒谬的猜测丢出大脑。 怎么可能,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人不喜,怎么会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促使着所有人都无法讨厌一个人。 * 系统这边兀自思索着,谢言和顾寒已经重新看到了混沌兽群。 按照传承塔来客的提示,顾寒应该直接穿进兽群,可他却明显迟疑地顿住了脚步,嘴唇微抿地看着谢言。 顾寒的视线落在谢言腰间的玉佩上。 这是他们来秘境前,徐意沉告诉他们这个秘境会随机传送后,特意专门递给谢言并让谢言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虽然徐意沉没有明说这玉佩的效果,但不管是顾寒还是李温,都猜到了这是用来保障谢言安全的。 倒不是顾寒不相信徐意沉,只是他难免担心会出现万一。 顾寒漆黑的视线在这玉佩,和前面骇人的混沌兽兽群上移转。 他虽然靠着功法对混沌兽有压制作用,但冲进去同样很危险,恐怕很难再有心力去保护谢言。 顾寒略显迟疑的开口,被似乎看出他纠结的谢言打断。 「我不会有事的。」黑髮少年声音很轻地如此说道。 他们的气息似乎已经被前方的混沌兽捕捉,无差别攻击一切的混沌兽立马转身朝他们冲刺了过来,轰隆沉闷的脚步声震得整个地面都在发颤,被捲起来的能模煳视线的沙土乍一眼看上去如同急速扑面而来的沙尘暴。 顾寒微怔间,听到了谢言说的下一句话。 「它们不会伤害我的。」 很轻很平静,如同在说某种无关紧要的事实,但却让顾寒心神一颤。 没有灵智的高大混沌兽已经沖了过来,随着寒光在空气中划出锐利冷痕,顾寒只能边运行功法边拿出佩剑来抵挡。 可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谢言。 唿啸的狂风中,黑髮少年安静地跟着他缓步移动,他的眉眼清浅又平静,和混乱的背景和面容扭曲瘆人的混沌兽形成了让人心神震盪的对比,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身侧的走马观花。 道心在不辨缘由地颤慄。 顾寒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试图消灭一切的混沌兽,不为少年任何停留地擦身而过。 顾寒心脏一跳,瞳孔微缩地意识到。 他刚刚下意识的想法判断是错的。 混沌兽不是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而是仅仅感知到了他的! 大世界天骄口中无差别攻击一切!所有生灵气息都天然能感知到的混沌兽!就连只有一点点生机的植物都要碾碎踩平的混沌兽! ——却独独不会攻击谢言! 这种感觉就像是—— 顾寒怔怔地看着身侧的黑髮少年,心跳得剧烈。 第66页 ——谢言其实是不存在的一样。 顾寒唿吸一下子变得紊乱,他脑海里一下子闪过种种画面,最终停留在了他和谢言初见的那次。 在李温朝谢言投去目光,在谢言朝他微弯唇角之前,坐在角落里的黑髮少年就毫无存在感地仿佛要融入周围空气似的。 融入周围空气。 顾寒在心里呢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他的预感好像较他意识前一步地发觉了什么,顾寒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心慌。 混沌兽的嘶吼震得他耳朵嗡鸣,手上的动作因为片刻的失神而抵挡得有些吃力。可顾寒没有把全部的心神挪回至面前铺天盖地的混沌兽,他只是艰难地朝着谢言一点点地靠近,这样的行为也让顾寒更显狼狈。 可就像是微弱却固执的萤光般,顾寒仿佛化成了非要扑过去的飞蛾。 顾寒格外费力的一点点靠近没有引来谢言的似乎注意和察觉。 是等到顾寒指尖微颤地抓住谢言的衣摆时,黑髮少年才有所发现。 因为这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此刻的顾寒简直狼狈至极,他拽住谢言凉滑衣角的姿态更显卑微。 谢言垂眸看着抓住他的手,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解。 待顾寒有些心满意足地弯起笑容来后,谢言的眼睫轻颤了下。 谢言听到了顾寒低喃的话。 不是对他说的,是对声音的主人自己说的。 「……是可以握住的。」 漂亮的眼睫又幅度很小却频率变高地颤了几下,谢言的视线在顾寒抓住他衣摆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移开视线道,「专心。」 得到了某种自己判断的顾寒,终于愿意全神贯注地击杀混沌兽了。 谢言在顿了下后,抬眸看向了天空。 不,是握不住的。 * 主角的毅力总是能超乎人的想像,靠着每击杀一只混沌兽得到的混沌气恢復体力和灵力,顾寒堪称骇人听闻地拼杀了一天一夜。 谢言跟着顾寒抵达混沌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都快要过去的时候了。 混沌眼乍看上去就如同奶白色的温泉,很浓稠,用手去摸的时候甚至会挂在肌肤上迟迟下不去,但周遭惊人的灵气浓度,和附近变得完全混乱无序的法则,却足以证明此地的不简单。 在谢言言明混沌眼对自己没用后,顾寒便将整个身体泡进了混沌眼。 他一进去,混沌眼中的混沌气便喷涌着朝顾寒涌去,饶是忍痛如顾寒,面上也瞬间涌上了痛苦之色,他将唇抿得发白才没有发出闷痛声。 但他身体内部的声音,却完全不被他控制。 骨骼错位的咔嚓牙酸声,和仿佛有什么爆开的砰嗤声,简直听得系统心惊肉跳。 不过是短短几秒,温泉里的顾寒便完全变成了一个血人,就像体内的血管承受不住炸开了似的,源源不断的细密血珠渗出了皮肤,触目惊心极了。 虽然系统早就知道,浸泡混沌眼就是主角顾寒的身体不断被沖碎又被重组的过程,可系统真见了却直接有点不敢去看。 简直是看一眼,就能共感到那无法承受剧痛的地步。 系统一连在谢言脑海里『嘶』了好几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寒体内的一些污秽杂质也被排了出来,但不管是他的血还是这些污垢都不溶于混沌泉水,全都覆在他的表面。 在漫长时间过去,顾寒已经开始自动运行的功法,将他的身体重塑后,混沌泉水的颜色变淡了一些,顾寒的修为也往上蹿了一截。 谢言安静地感应着混沌眼的变化。 这速度果然要比剧情中达到的慢得多。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时间线错了,顾寒现在的修为和身体底子和剧情中的完全不能比。 此刻还能承受得住,已经是在靠意志撑了。 而且—— 谢言在顾寒的脸上停留一瞬,感知着他已经变得有些疲惫迟钝的周边灵力运转。 顾寒现在做不到被永不停歇地重塑身体。 这是他再执着的意志都无法弥补的身体缺陷。 暂时收回目光,谢言在旁边盘膝坐下,安静地闭目养神。 系统并未在此刻察觉到这一点,等到他发现顾寒还受不住这份机缘的时候,它唿吸乱了好几拍,心里不住地咯噔。 【完,完蛋——】 发颤的声音蓦地卡在喉咙里,系统仿佛被按了暂停键般地僵硬看着面前情形,只有它不断缩聚的瞳孔昭示着它剧烈起伏的情绪。 谢言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放在了混沌眼中,其实是极其好看的。 奶白色的水泽就跟亲吻每一寸漂亮指骨似的,被留下的粘腻湿漉漉痕迹更透着某种暧昧的迤逦,格外晃眼的同时又莫名撩拨心弦,水面上轻轻荡漾起来的涟漪,仿佛被羽毛轻抚挠痒的心尖。 是会让人惋惜这样的画面,竟然没有足够多的人看到的地步。 但更让系统怔然的,是那里面瞬间变得平和的混沌气! 杂乱无章疯狂朝顾寒身体内蹿去的混沌气,突然停止了流动,顾寒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容也开始渐渐恢復正常。 系统有些口干。 它好像看到一只格外调皮捣蛋的小猫,因为被主人轻抚了皮毛,而瞬间舒服乖巧地躺下来露出了柔软好摸的肚皮。 系统怔愣地看着。 第67页 可这不是什么小猫,这是混沌气! 这里面有世界法则的本源力量,是万事万物的最初形态,是一切的原点! 而谢言只是轻轻抚摸了下,连灵力都没有动用! 它们为什么在谢言手下如此温顺,一副可以被谢言随心掌控的样子,甚至仿佛—— 系统有些反应不过来,它连这个想法,都是很艰难迟滞地冒出来的。 仿佛—— 它们本就是属于谢言的东西。 早在发现谢言的禁制还封印了修为的时候,系统便隐隐察觉到它家宿主很不一般,它也一直有暗暗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可见到这一幕,系统还是有之前所有准备都不存在的感觉。 系统想要说些什么,但它言语的气力和能力似乎被剥夺了,愣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呆愣愣地看着。 谢言倒没有让混沌气完全停止流向顾寒。 顾寒体内的功法已经被混沌眼激发出了一种特殊的玄妙状态,一旦没有混沌气做补充,这种对顾寒大有裨益的状态就会被打破。 他只是让流速暂时变得极缓,可以让顾寒不被混沌气再冲垮身体,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恢復,以迎接下一轮的重塑身体。 谢言看着混沌泉水颜色变化的程度,在大约判断了一下顾寒到底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其完全吸收完后,也没有让顾寒在这段时间内闲着。 而是再度进入了传承塔,让顾寒缓下来的意识继续学习他的剑法。 混沌眼这边的情形开始变得有序起来。 白天顾寒被不断地重塑身体,壮大混沌体。 晚上谢言便进入传承塔,做顾寒意识的陪练。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系统在艰难地怔愣并接受后,开始越来越愁眉苦脸。 剧情中顾寒吸收完混沌眼只用了七天,而现在,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天了,顾寒却还是没有吸收完,混沌泉水的颜色距离变清还有一段距离。 顾寒本该在混沌体壮大后,又接连不断地去拿到好几个机缘。 可顾寒却耗在这里,完全动不了身,这也使得,它的程序碍于那些机缘出现而自动颁发的任务完全没办法去做。 谢言又有三个支线任务失败了。 但系统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祈祷着顾寒能早日结束,好让谢言的任务别再一点实现可能都没有地失败下去了。 又过了两天,系统继续照例祈祷的时候,它突然怔住了。 因为天边的明月突然变成了骇人的血月! 整个秘境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这场景,就跟当初无海小世界被开启了特殊通道时一模一样! 系统唿吸微窒地看着天空,比大世界那些天骄下界还简单粗暴的,黑幕般的苍穹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系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谢言他们刚进入秘境的时候,那些大世界天骄们有些畏忌地谈论内容。 最后一点侥倖也被事实弄得破灭了,系统面色有些发白。 那些天骄们猜得是真的。 剧情中的疯癫大反派,那位,真的要进入这秘境! 第32章 一定要留住他 不详的血色是秘境遭受重创的表现,投掷覆盖在大地后,更是触目惊心,让所有人心头都跟着拢上了压抑的血色阴影。 系统被这毁天灭地的气势震得心跳剧烈,它看着裂开的苍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主角真的能战胜这样可怕的反派吗? 系统下意识又看了眼泡在混沌眼的顾寒,顾寒显然也对外界变化有隐隐感知,但身体被重塑的痛苦让他根本无法睁开眼来目睹,只额间的汗越冒越多。 系统心惊肉跳地下意识涌出一个判断。 感觉那位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主角。 天空又发生了变化,一只有些苍白骨感的手勐地从苍穹外伸了过来,抓住了下方裂痕的边缘,隐隐之间,能看到有一道骇人的身影在试图探身进来。 系统吞咽吞咽口水,都有些不敢去看。 它自己也不知原因地,朝谢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髮少年同样抬眸望着那处,本该瘆人的血色映在他脸上反而增添了一抹妖冶的艷丽,他眼底掺杂着一些系统看不懂的情绪。 系统只能微怔地看出,它此刻所有类似惶恐不安的情绪都不存在于其中。 * 整个秘境已经彻底乱了,所有人都有些焦灼地望着天空,个个嘴唇微张,又个个无力开口般地保持安静。 伴随着那道身影的缓慢进入,秘境震盪得愈发厉害。 月光被遮挡的昏暗空间内,有几处好似被什么唿唤了般地震颤得格外厉害。 骇人的气势越逼越近,难以言喻的威压让每个人都身体僵紧。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秘境最深处却突然爆发起了一股别的强大气息。 伴随着不辨情绪地一声冷哼,原本那些即将脱离地面的东西全都重重地落了回去,秘境内的空气流动也不再过于凝滞。 「是……情妖。」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情妖从沉睡中醒来了!」他们原本还有点担心情妖会甦醒,现在却有些庆幸了。 但很快就有人语气复杂地道。 「可情妖,拦不住那位。」 就像是印证他的话,苍穹上前倾的身影依旧在逼近,已经不单单是手掌和胳膊了,他的肩膀都已经探了进来! 第68页 白色的髮丝隐隐落了些进来,苍白的下巴和很薄的嘴唇隐约可以窥见,就在大家唿吸不住紊乱的时候,有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的继续动作。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新的手,在艰难地反应反应后,神情一下子变得格外激动。 恃才傲物的大世界天骄们好像一瞬间变回了初入世界的青葱少年。 「是仙尊!」 「仙尊竟然现身了!」自从言昔叶陨落后,仙尊便再没露过面,这是百年来的仙尊的第一次现身。 先前的恐惧全都被兴奋和受宠若惊取代。 只要一想到仙尊为了他们的安全特地出手阻拦了那位,大世界天骄们的脸颊便不由地因感奋而泛出红色。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天空,就看着仙尊伸上来的手将那位的肩膀慢慢拖远。 他们先前还莫名心慌不已,此刻,却又希望那位能在多支撑一会儿了。 待那位的身形渐渐远去,最先搭上来的手也消失于视线内,裂开的口子被恢復,月色也重新变回皎洁后,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空气在安静一瞬后,人群中爆发了雀跃不已地热烈讨论,俨然一片喜气洋洋。 * 唯独系统和所有人截然相反。 它看到仙尊的手出现,感受到仙尊气息的时候,其实愣了下。 因为它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难以言说的奇妙悸动,它莫名感觉仙尊很亲切,那种亲昵是一种完全说不上来但又无法斩断的羁绊感觉。 系统几乎下意识就有了一个判断。 它似乎和这位仙尊有些关系。 就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联繫感觉,系统发现仙尊其实不符外表的格外虚弱,系统不知道仙尊为何变得如此虚弱,它只知道—— 这样的仙尊是拦不住那位的。 看似的成功将那位阻挡在秘境外,不过是表象。 那位—— 很快就会再降临。 到时候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能挡。 这个认知引发的强烈惴惴不安盖过了系统所有的情绪。 系统抿着唇看着仿佛已经恢復了的天空,脸上的血色一点都没留下。 系统根本不敢去想,那位抵达秘境后会发生什么。 他既是为言昔叶来的,要拿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那么主角势必得不到最关键的那个机缘。 系统一向最担心的完不成任务已经成了小事,它惶恐至极地想着。 这里有着言昔叶剩下的所有东西。 那位将所有都收集完后,是不是就会选择直接在秘境中復活言昔叶? 此等违背常理的事情,是会遭天谴的啊! 而復活此等邪术,也一定会需要献祭些东西。 就比如—— 系统怔怔地看着秘境内的一切,唿吸蓦地停了。 要用数不清的人命来献祭。 想着刚刚那血色笼罩的场景,系统有一种那要真的化为血流成河的现实的感觉。 系统深唿吸一口气,咬咬牙对谢言道,【言言,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绝对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的。】 它虽这么说着,但言语里的惊惶却仿佛能溢出来。 它如此强烈的情绪成功被谢言捕捉。 于是,下一秒,系统便怔住了。 因为黑髮少年轻极了的一句话,「不会有事的。」 一如既往的平淡,却让系统感觉有什么惊人的想法在脑海里飞速划过,但系统直到那天真的来临,才明白了谢言这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 混沌泉水中的顾寒眉头突然皱了下,但他这样的行为,放在他这个处境中格外正常,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某种异样。 顾寒在被混沌气重塑身体的时候,意识会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变得格外恍惚迟钝。 他就是在这样意识感知格外迟缓不敏感的时候,听到了一道声音。 「顾寒。」 那是一道如高山冰雪般清越的声音,还有只有久居高位才能产生的威严,光是说话,里面都带着让人道心微颤的道韵。 顾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超出想像范围能力的庞然大物。 「只有你有可能留住他了。」 这道声音如此对他道。 「……一定要留住他。」 顾寒在这道孤冷的声音中,听出了很复杂的情绪,有简直会让他自我怀疑的恳求,有对自己无力行径的颓然,也有—— 对他的嫉妒。 顾寒心神蓦地颤慄了一下。 这道声音口中的『他』是谁?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划过,顾寒脑海里就浮现一道黑髮少年的身影,顾寒本就有些紊乱的心跳更是又乱了好几拍。 他有很多东西想问,但他混沌不已的意识状态,让他根本来不及发问。 他只完全被动地听到了这道声音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最长十五天,那位便会降临。」 那位,那些大世界天骄们口中的那位? 「在那位眼中,你根本没有接触他的资格,他也不会相信你,到时候,他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冷寒的声音消失不见,顾寒想要思考,但昏昏沉沉的意识却再度被痛苦侵蚀。 * 苍穹的裂开变成了只有系统重视的小插曲,秘境的氛围又平和自然起来。 第69页 秘境里的其他人,都因为仙尊的出手,而笃定那位不会再降临。 系统每天望着吸收着混沌眼的顾寒发呆。 是中间又有一个机缘出现,惹得谢言的任务再被触发又惨遭失败判定后,系统才忧伤地嘆了口气。 感觉未来惨澹至极。 混沌眼彻底变清,顾寒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距离仙尊出手过了七天了。 最后一点痛苦也消退后,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让顾寒觉得自己正躺在云上,他还是杂灵根,但每个灵根的精纯程度已经足以比拟正常的三灵根。 除了混沌体更加完善,身体素质有了大幅提升外,顾寒的修为也攀升至了鍊气期九层巅峰,距离踏入筑基只有一步之遥,这惊人的速度是无海小世界记载中从未出现过的。 但顾寒并没有沉浸于这种毛孔都在诉说着舒适的奇妙感觉中,而是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 模煳的视线中很快出现了黑髮少年的身影。 顾寒刚想扯动干哑的喉咙和谢言搭话,脑海里便蓦地响起他听到的那几道声音。 ——一定要留住他。 因为听到的时候意识就跟溺水似的恍惚,这几句话也犹如某种幻听。 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顾寒不由地有些怔愣,眼睛也略显失神。 谢言在发现顾寒醒了后,就移去了视线。 待发现顾寒一直出神地望着他后,谢言微微垂眸打量了打量自己。 唔,应该没有奇怪的地方。 谢言在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朝着顾寒走了过去。 他这一动,顾寒立马惊醒,眼见谢言离自己越来越近,顾寒心跳得骤然剧烈,他连忙慌乱地要有所动作,却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身上被覆了层厚厚的血痂,这些和被排出污垢混合在一起的血痂已经彻底僵化,他这仓促一动的行为直接被限制住了。 猝不及防地,谢言白皙无暇的脸颊已经近到顾寒唿吸错乱。 「张嘴。」 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顾寒听到了谢言的声音。 顾寒无法反应地本能张嘴时,感觉有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畔,然后嘴里被塞进来一个东西。 很甜。 是糖。 甜味在嘴腔里不断扩散,柔软的心尖也仿佛溢出了甜蜜的蜂蜜。 顾寒眨了眨眼,脑袋莫名有些晕晕的。 就像喝完苦药会被餵蜜饯一样,谢言是觉得他先前表现得太痛苦,所以便也安慰般地餵了他一颗糖吗? 亦或是—— 奖励? 谢言便眼睁睁地看着顾寒变得更呆了。 他眼神中划过一些疑惑,又从顾寒尚未开启的传承塔后面拿了点糖出来,将其中一颗放在嘴里,谢言眼睫颤了颤。 挺甜的。 没有坏。 伴随着糖被他抵到一边,他的脸颊被带出了点弧度,乍一看,就像脸颊肉似的,透着股莫名的可爱。 顾寒在谢言更为疑惑的注视下又呆了几分。 * 离开混沌眼后,顾寒和谢言便去了最近的石土城。 很符合主角剧情,他们刚踏进去,就听到了一堆人在议论顾寒。 「顾寒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一月之约呢,这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呢,今天就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他竟然完全不露面!」 说话之人啧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怎么,要做缩头乌龟了?他要是这般畏畏缩缩毫无骨气,怎么当初不躲在徐意沉身后不说话?」 「可不是吗,柳元意这两天一直在找他,结果这傢伙就跟在秘境里失踪了似的!」另外一个人似乎也很是看不上顾寒这种行为,「要不是顾寒一直在刻意躲着,柳元意怎么可能找不到他。」 顾寒自然不是有意失踪的,而是混沌眼周围的法则无序,任何程度的灵力窥探都无法抵达。 再加上进到混沌眼的办法只有谢言和顾寒知道,而混沌眼又在秘境里一直无规律地移动,其他人几乎没可能找到他们。 「反正柳元意是不惯着顾寒,柳元意已经把秘境里的所有小世界之人都抓住了,要是顾寒再不出现,柳元意便要废掉这些小世界之人了。」 谢言安静地听着,没太大反应,剧情中这样类似的情节实在是太多了。 但下一秒,谢言便侧头疑惑地看向了说话之人。 那人很是怒气沖沖地说了一句话,「真不知这等虚伪无情之人是怎么拐走谢言的!他自己消失就消失好了,干嘛带着谢言一起消失!」 第33章 奇奇怪怪的氛围~ 他说这话时的语调格外重,似乎比起前面那些,这句话更让他的情绪激动。 觉得严格意义上应该是他把顾寒拐走至混沌眼的谢言:「?」 顾寒原本早就免疫了这些闲言碎语,他面无表情听着的时候,只准备言简意赅地问一下柳元意他们现在在哪,但青年的这句话,却让顾寒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了过去,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顾寒明显不虞的存在感极强目光,自然瞬间惹来了所有谈论之人的关注。 移来目光,看到是顾寒时,说话最多的青年完全不惧地眉毛一挑,非但没有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心虚,反而冷哼了声,有些挑剔地上下打量顾寒。 气氛变得有些尖锐。 「你就是顾寒啊。」他这懒洋洋的话带着莫名的讽刺。 第70页 顾寒黑沉的眸子冷了冷。 青年的视线懒散地不经意落到顾寒身边的谢言时,蓦地顿了顿,旋即肉眼可见地浮现了一些对自己的懊恼,他就在顾寒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波光速变脸,嘴角噙着的弧度立马变得友善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直接从刻薄变为了温和。 青年和和气气地又去唤黑髮少年,「谢言。」 感觉青年声音都变夹了的顾寒:「。」 要是刚刚的话题没有提及自己,谢言是不会参与这事的,但他顿了下,还是出声为顾寒正名了,「我没有被顾寒拐走。」 他格外认真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他的人都感觉心软了些。 谢言将混沌眼的事情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讲了出来,「我是顾寒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刚刚才得以出来。」 「这样啊。」周围人连连点头,一副谢言说什么他们信什么的样子。 刚刚还不屑一顾的青年更是有些抱歉地说道,「原来是我不小心误会顾寒了。」 顾寒非但没有因为这类似道歉的话心情舒缓,反而心里更为憋闷。 实在是这话虽是应该对他讲的,但这些人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所有人都只看着谢言。 他们摆出来的些许惭愧模样,更像是在表现他们很愿意听谢言的话,并试图在谢言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顾寒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些人已经口头上对他表达了歉意了,他要是不依不饶地还要做些什么,反倒是可能会拉低自己在谢言心中的形象。 顾寒脸变得有些臭。 他看着面前虚伪的众人,实在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顾寒看着身侧的黑髮少年,迟疑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道,「还有糖吗?」 谢言闻言看了顾寒一眼,他眼神中浮现淡淡的疑惑,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糖递给了顾寒。 谢言明显感觉在场的其他人身体表情都僵了些,他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怪,一副快要险些维持不住的样子。 谢言眼睫轻颤了下。 唔,看来他们和自己一样觉得奇怪。 看起来很是沉稳的顾寒,竟然是个和外表不相符的,爱吃糖的人。 莫名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系统:【?】 它奇怪地来来回回看着,嗯,主角顾寒嘴角有着笑容,这里的其他人虽然有些怪但唇角依旧有着弧度。 明明是蛮平和的画面,但它怎么感觉双方都挺想打一架的? 谢言对这个局面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们都认识我?」 他知道他的名声因为徐意沉和张晨丰而传播了起来,但他的模样应该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才对。 此刻秘境中的小世界之人数量已经颇为可观了,靠陌生的面孔并不足以确定他和顾寒的身份。 谢言很确信,他和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应当没有什么线索认出他来。 「嗯,是这样的。」压下心里的某些情绪,青年立马和谢言解释,「我们有看和你有关的留影石。」 其他人连忙跟着点头。 突然发现自己的留影石好像已经在秘境里满天飞的谢言:「?」 谁在疯狂传播他的留影石? 青年在谢言再问之前,继续解答谢言的困惑,「和秘境开启首日的那次污衊有关。当日和你在同一石土城的人,都对那件事很是内疚自责,他们觉得很对不起你,又担心秘境里的其他人也会重蹈他们的覆辙,再次伤害到你。」 「他们实在是不忍让你再遭遇类似的事情了,刚好那里面有一个人将当日的完整场景都录了留影石。于是他们商量过后,便全都復刻了一份,事后他们散开各自寻找机缘时,便总是会先跟见到的其他人看一遍留影石里的内容。」 真的没有被误会的谢言:「?」 青年用熟悉的柔软眼神看谢言,「你放心,距离现在,秘境里近九成的人都看过那日的留影石了,也都清楚你受了怎样的委屈,并且全都知道你纯真善良的本性。」 他格外严肃认真地朝谢言保证,「当日之事绝不会再发生!」 眼神疑惑更浓的谢言:「。」 听得一愣一愣的系统:【?!】 系统反应了好一会儿后,才哭唧唧地祈祷,剩下的任务里千万不要有需要别人厌恶的内容了。 看这架势,妥妥得来一个失败一个。 系统这边继续忧伤,谢言在顿了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短暂的安静中,还是顾寒出声问了柳元意他们现在的位置。 在得到答案后,顾寒和谢言便朝着新的目的地出发了。 青年看着他们的背影,正欲跟上一起过去,却勐地想到了什么。 「还是先通知徐意沉和张晨丰吧。」 「对,先告诉他们一声,他们两个一直在找谢言呢。」 徐意沉进来后便一直有在打探谢言的消息。 张晨丰虽然比徐意沉幸运一点,侥倖和谢言随意传送至了一处,但他去找林家青年的行为让他也跟着和谢言失联了。张晨丰完全没想到谢言和顾寒会冒着风险在晚上离开石土城,他以为自己暂时离开一小会儿不打紧,却没料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让他近一个月都没能再见到谢言。 有人略显忌惮地道,「要是让他们两个知道了,咱们最先见到谢言却没通知他们,他们说不定会找咱们的麻烦。」 第71页 * 另一边。 怪石嶙峋之地。 称得上是拥挤的人群中,月色长衫的柳元意正双手抱胸地站在中央,他的面色着实不好,长时间的等待已经消耗完了他的耐心,他眉眼处染上了几分烦躁。 他冷冷地扫了眼背后。 那是他抓来的,除了李温,和消失的顾寒与谢言外,所有进到秘境的小世界之人。 其中,属他当日去玄冥宗找顾寒时,跟顾寒他们一起的玄冥宗弟子被摆放得显眼,他们个个面色惨白,惶恐不安,着急地环顾周围,期望能看到顾寒的身影。 另外那些对顾寒来讲完全陌生的其余小世界之人,还在苦苦哀求,他们和顾寒没什么关系,被牵连到这里完全是无妄之灾,但柳元意完全不理会他们哀凄的求饶。 在漫长的煎熬中,他们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些许怨恨。 但—— 不是对柳元意的。 他们不敢怨恨这位他们只能仰望的大世界天骄。 他们在怨恨顾寒,怨恨顾寒为什么要招惹柳元意,也怨恨顾寒为什么一直像缩头乌龟一样不出现,怨恨顾寒害他们沦入如此境地。 要是真的被废掉了修为和灵根,他们一辈子都完了。 「顾寒竟还不出现,柳元意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他说会废掉所有的便真的会废,顾寒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因他受此折磨?」 「怎么看不得,比起其他人被废,他肯定更不希望自己被废啊。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但他身怀混沌体,潜力不可估量,折在这太可惜了。大不了等以后变强了再找柳元意报仇呗。」 他虽是为顾寒说话,但言语中,已认定顾寒必败。 「呸,你说的这什么话,要是他今日不出现,我也要去找他废他的混沌体!省得让他这种小人污了言昔叶的名声,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和言昔叶一样的体质!」 「他还得了何不为的传承呢,啧,要是让何不为见到这一幕,怕也会立马把传承收回来吧。」 人群一片议论,柳元意的表情也越来越糟糕。 他狠狠一甩衣袖,冷声道,「他还真以为不出现就能躲过去了吗,这件事绝不会完!」 柳元意似乎失去了等下去的兴致,他冷冷地转身看向所有被捆住的小世界之人,似乎预感到了柳元意要做什么,小世界之人血色尽失,一个个瞳孔睁大额间冒汗。 和顾寒不认识的人又开始苦苦哀求了。 伴随着柳元意周边灵力涌动,恐怖的灵力朝着所有小世界之人奔去,围看之人齐齐摇头,已经有一小部分人作势就要离去。 但—— 电光火石之间,伴随着飞沙走石出现,柳元意身前之地掀起阵阵飓风,一道轰鸣的音爆声炸起! 柳元意袭去的灵力被另外一道灵力全挡住了! 柳元意眼睛微眯,率先转身看去。 其他人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愕然移去目光。 又是一道引爆声。 限制住小世界之人的灵力绳索齐齐被砍断,其中的玄冥宗弟子呆愣地看着前方新出现的身影,身影沙哑又不可置信地低喃,「……顾寒?」 柳元意挑眉,「你竟然来了。」 顾寒平淡地看他,「我来应约了。」 * 感受到不远处爆发的灵力波动,蓝衣服的娃娃脸少年蓝锦眼睛一亮,立马催着身边的死鱼眼青年快点走,「啊,终于见到人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他们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其他人了。 天知道他们两个又多么惨! 他们虽然幸运地被传送到了一处,但那地方却几乎是噩梦级的,刚好在情妖的沉睡之地。 那附近有着禁制,他们倒不是不能强行破开,但那么做,势必会弄醒情妖,他们完全不想被情妖折磨,于是一直艰难地想找别的出口离开那里。 但一直没找到。 后面秘境被那位撕开,情妖跟着甦醒,他们的处境就更悽惨了。 狠狠地被心情极差的情妖折磨了顿。 是直到刚刚,他们才被情妖『大发善心』地放了出来。 蓝锦深深嘆了口气。 说是为言昔叶积攒福德,好心放过他们,但其实他们也是领了任务才出来的,需要帮那个爱折磨人的情妖传达一些话。 蓝锦把这些糟糕的记忆连忙丢出大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人群聚集之地。 被情妖折磨得太久了,他迫切需要回归同类的怀抱。 但随着越走越近,蓝锦也发现前面的不一般。 「咦?是在比试吗?」 狐疑地嘀咕了一声,蓝锦挤进了人群里,他看到顾寒的时候明显怔了下,转身问死鱼眼青年,「他就是我们刚进无海小世界时,见到的那个被嘲讽资质之人吧。」 死鱼眼青年淡淡地看了眼,「嗯。」 蓝锦啧啧称奇,「他竟然都半步筑基了!」 这个认知让蓝锦对顾寒的印象又变好了许多。 他就喜欢像何不为那样,因根骨资质而被人嘲讽,但却用事实进行反打脸的存在。 蓝锦又去看顾寒对面的柳元意,当发现柳元意开始压制修为的时候,他怔了下。 虽然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但蓝锦还是瞬间想到了,他进入秘境前听到的那两个传闻。 蓝锦立马去问身侧的人,「他就是顾寒啊?」 第72页 见身边人点头后,蓝锦眼睛更亮了。 这就是那个拿到无间之地传承塔,他最崇拜的前辈,何不为的那个传承者。 如果顺利的话,很有可能和他成为同门师兄弟的那个人? 「顾寒,沖啊!」 他猝不及防地大声鼓励,把大家喊懵了一瞬,死鱼眼青年顿了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蓝锦不理他,只很是期待地看着即将开始的比试。 但回忆着和顾寒初见时的场景,他眉头微微皱起,环顾了下人群,待真的看到谢言后,他眉心拧得更厉害了。 这个当初嘲讽了顾寒的人竟然当真也在。 蓝锦之前就因为谢言在测试石前的嘲讽行为不喜谢言。 当初要不是死鱼眼青年用徐意沉的命令拦他,他那时便已经对谢言出手了。 现在发现被谢言嘲讽的人竟然是顾寒,和他仰慕的何不为有着如此亲密的渊源,蓝锦对谢言的观感更差。 特别是蓝锦发现,此刻的谢言并没有看顾寒和柳元意时。 这傢伙,莫不是笃定顾寒一定会输? 蓝锦瞬间愤愤不平。 他有些气急地想着。 果然还是得给这个傢伙一个教训才行。 第34章 为大师兄去的? 蓝锦越打量谢言越觉得对方不纯粹。 他才发现这附近有着很多小世界之人,只柳元意后面的那些全都面容憔悴,透着满满的疲惫之色,不仅灵力运转迟缓,衣服都很是凌乱,一个个狼狈至极。 唯独谢言和他们不一样,不仅没有沦落他们那般境地,整个人淡雅出尘,还能坦然地站在附近都是其余大世界之人的围观之地。 怎么独独谢言的处境怎么好? 怎么柳元意偏偏没有对谢言动手? 蓝锦没忍住抱胸冷哼了声。 怕不是对方早就投奔到柳元意那边,继续站在顾寒的对立面去了,以柳元意如此不喜顾寒的表现来看,对方说不定又像在玄冥宗的那次般嘲讽了顾寒一波。 真是白瞎了这张莫名还透着点好看的脸! 蓝锦蓦地因他这个下意识想法一顿,他脸上涌现几分羞恼,仓促从谢言脸上移去视线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前面已经开始的比斗引走了他的注意力,还是有点落荒而逃。 柳元意身上已经涌动起来了堪称惊人的灵力波动,他和顾寒附近的怪石在一瞬间全都化为齑粉,飞沙蔓延间,视线已经变得一片模煳,但除了那些小世界之人外,其余人神情未变丝毫。 小世界之人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他们慌乱用灵力进行防御间,不住地后退,与柳元意和顾寒他们拉开距离,避免被波及。 然他们看向顾寒的眼神中却闪过些许愕然和震惊。 曾经是小世界笑话的顾寒竟已经能参与这种程度的战斗了吗? 顾寒的身形竟泰然不动。 随着一声音爆,柳元意手中的剑最先出鞘,凌冽的白色剑光成了一片黯淡黄沙中的唯一光亮,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涟漪,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漂亮剑花让所有人心下一惊。 柳元意竟然没有留手! 原本以为很轻松就能结束的战斗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眼见柳元意以一种刁钻的弧度朝顾寒刺去,不少人半眯起了眼。 顾寒面色不变,他手上寒芒乍现,剑刃划出破空声抵在面前,不躲不避地直接正面对上了这一击。 灵力的冲撞惹得他们脚下的所有东西都朝外面暴射而出,地面似乎向下塌陷了些,一道骇人的裂纹勐地在地表炸开,轰鸣的声音和不断蔓延的裂痕犹如地龙在嘶吼。 众目睽睽之下,顾寒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往后足足倒退了八步! 而柳元意也同样被逼退了八步! 这一击竟然有些势均力敌!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怔了下,面上也终于涌现些凝重之色,顾寒不论灵力厚度还是身体素质竟然都不弱于用大世界资源培养的出来的柳元意! 柳元意的脸色肉眼可见得有些阴沉,但同样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嘴唇微抿,有些不信邪地再度暴射而出,但顾寒这次却不给他主动权了,在他稍微怔神的时候,已经抢先一步用无法预判轨迹的角度击了过去。 似乎意识到这场战局会超出他们想像的精彩,所有人的视线都认真严肃了不少。 只有谢言的关注点不在那边。 见黑髮少年的眼睫忽地轻颤了下,系统已经能敏锐地发觉到什么。 【言言,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谢言刚刚的心神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有声音藉助某种奇特联繫亲昵地唿唤他,格外强烈又格外欢喜雀跃的情绪惹得谢言顿了下。 是谢言曾在玄冥宗禁地见到的那只灵兽白葭。 对方当日在送他离开禁地的时候,跟他构建了某种牵绊联繫。 灵兽白葭很开心期待地告诉谢言,它的使命马上就要完成了,它负责看守照料的妖兽蛋即将孕育出生命,它马上就可以离开禁地深处了。 谢言轻声回应着系统,【白葭说过几天会来找我。】 【灵兽白葭?】 系统怔了下,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实在是张晨丰当日的留影石内容,已经借着新留影石在秘境里满天飞了,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白葭曾亲近过谢言的画面。 第73页 在这种情况下,灵兽白葭再找过来并不算出奇,无非就是在众人面前再重现场景罢了。 现在的系统完全不知道白葭的再出现究竟会带来什么。 那将是一切开始的信号。 整个修真界再也没办法平静。 系统只是从白葭身上,联想到了放在它空间里的妖灵果。 那本是李温应该在去禁地后得到的东西,只是当初谢言为了帮顾寒破局,抢先一步进了秘境,这才蝴蝶掉了原本属于李温的剧情。 为了不影响后面的妖灵果剧情,他们便把妖灵果也带了出来,准备找机会再还给李温。 但被后面的大世界来人影响,这妖灵果一直没送出去。 系统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竟然已经一个月了吗,好像也不能再往后推了。 算算时间,他们似乎必须趁着在秘境的时候将其给到李温。 【言言,等一会儿我们和李温再碰上,我们就找机会把妖灵果给他吧。】 黑髮少年『嗯』的时候,透着股莫名的乖巧。 * 现场的比试不断趋于白热化,在次次硬碰硬都被抗住后,柳元意终于凝神拿出了他该有的战斗经验,不再追求简单粗暴的碾压,而是在次次交锋中寻找机会。 众人看向顾寒的眼神也不断发生变化。 他们每每因柳元意的态度转变,而觉得顾寒只能到这里时,顾寒总能给出他们新的东西。 「一个小世界之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略带哑然的声音在人群中飘荡,顾寒看似对抗柳元意的背后,是他在与大世界庞大势力培养弟子的底蕴做比拼。 蓝锦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看到后面已经有些放光了。 他迫不及待地对身边的死鱼眼青年道,「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和他结交吧!」 但即便是蓝锦,也依旧怀疑顾寒最终获胜的可能性。 想着一会儿顾寒要是会输就会被柳元意废掉,蓝锦脸上浮现一抹焦虑。 顾寒要是折在这里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思来想去后,对死鱼眼青年传音,「要是一会儿顾寒输了,我们上去救顾寒吧。」 青年没有回覆他的传音,只用死鱼眼幽幽地盯着他,然后又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要和蓝锦划分界限的模样。 蓝锦:「。」 蓝锦也清楚单凭他们两个完成这个有些不现实,他们在大世界的声望,还不足以让他们去插手别人已经定好的约定。 蓝锦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脑海里冒出了徐意沉的身影。 和他关系好的人里面,也只有徐意沉有可能让情况有所迴转。 蓝锦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但当日的这一月之约,好像就是顾寒在徐意沉眼皮子底下主动定的,哪怕有何不为的关系在,徐意沉怕也不愿再帮顾寒回缓了。 蓝锦抬眼看着场面上焦灼的情形,眼见柳元意的脸已经阴沉如水后,他暗叫不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色愈发难看的柳元意竟然扯出来了一个笑容,「我承认,我确实没想到你能逼我到如此地步,但也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如惊雷般一字字地敲在在场所有人心头,「败在这招下,也算是你的荣幸!」 蓝锦面色微变,他也来不及多想了,咬咬牙,直接用他们无极剑宗的弟子玉牌和徐意沉联繫。 虽然他感觉徐意沉应该不太愿意管这件事,但他总要尝试尝试,试着劝说劝说。 死鱼眼青年见他这幅举动,也将视线挪了过来。 玉牌对面的联繫很快就被建立。 蓝锦察觉到徐意沉那边的状态后,心里更叫不好。 玉牌那边的灵力波动又强又急促,徐意沉似乎正忙着做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再让徐意沉赶来这边帮顾寒,简直是没可能的事情。 死鱼眼青年发现这点后,老神在在地已经要重新转回身去。 只下一秒,他就怔住了,眉眼间罕见地涌现出几分错愕。 因为蓝锦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蓝锦发给徐意沉他们现在所处位置坐标的时候,只来得及称唿了一下徐意沉,「大师兄,我们——」 蓝锦的声音其实是底气相当不足,内心的没有信心似乎已经化为了实质。 向来温和的徐意沉罕见地打断蓝锦的话,也不是不能让死鱼眼青年理解,因为徐意沉切断联繫前说的话是他们几乎没有听过的急切至极。 徐意沉似乎真的很着急地在做一件事。 但—— 不是拒绝。 而是—— 「我知道,我们正在赶过去,很快就能到!」 徐意沉竟然本来就在着急赶来的路上! 死鱼眼青年脸上浮现意外,蓝锦懵懵地怔愣了瞬,旋即脸上焦急一扫而空,神态轻松地继续看着前方的战斗。 死鱼眼青年脸上狐疑,嘴唇微张,但脑海里却没有要说的话语。 * 蓝锦和死鱼眼青年这边的动静没人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柳元意和顾寒身上。 伴随着柳元意话音落下,他的表情愈发凝重,双手开始缔结着某种印法,他身上骤然爆发的澎湃强大灵力,惹得大世界之人都开始神情变幻。 这是柳元意成名的招式。 他身上此刻的灵力威压已远超正常筑基期能达到的! 第74页 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灵力不断涌动,附近的灵力全被席捲而至,柳元意此刻的攻击,已经不再依靠他体内自身的灵力,而是聚集了方圆百里的所有灵力。 浩瀚的灵力已经可以化为实质,隐隐约约间,柳元意背后已经有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之态。 在柳元意手印彻底结好的剎那,仿佛要灭世的海水直接朝顾寒涌去,那里面蕴含的骇人威势是在场不少人都瞳孔微缩的。 他们中的部分,要是站在顾寒此刻的位置上,也会败于此招。 「可惜了。」 有人轻轻摇头,不再去看顾寒最终的败态。 但下一秒,所有都瞳孔微睁,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寒。 顾寒脸上没什么表情,面对这仿佛要将他淹没碾碎的海浪,他只是用剑轻轻挥了一下。 这是最简单的起手式,远远不及他之前的角度尖锐。 但就是这么一剑,顾寒的身后也隐隐有了实体。 水墨般的颜色骤然从空中晕染,也直接让柳元意的灵力海水蒸发殆尽化为乌有。 是—— 剑意雏形! 剑抵在柳元意的喉间,顾寒看着难以置信的柳元意道,「你败了。」 石破天惊般,现场的氛围彻底沸腾了。 「那是剑意雏形?顾寒竟然领悟了剑意雏形?」是即便大世界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之事。 「顾寒,怎么可能领悟剑意雏形?!」 这震骇的话,其实并不是嘲讽,而是客观的疑问。 剑意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大世界之中拥有自己剑意的人都极其之少。 剑意雏形区分于完整属于自己的剑意,他是对别人剑意的领悟和描摹。 也就是说—— 顾寒能使用这剑意,势必背后有真正掌握此剑意的人在指导他! 可他一个小世界之人,是怎么能亲眼目睹这剑意的? 有人声音沙哑至极,「仅仅只是雏形,仅仅只是皮毛,就能有如此威势吗?」 「这是何不为的剑意吗?顾寒手上有着何不为的传承塔,难道那塔里烙印过何不为的剑意?」 「我的天,我要对何不为更崇拜了。」 但很快,大家的重心又挪回了顾寒身上。 因为—— 「顾寒仅仅只是筑基期就领悟了剑意雏形,他到达元婴期后势必会找到自己的剑意。」 这是在大世界都未曾出现过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在筑基期展现出来过如此的剑道天赋。 也因为—— 「他竟然击败了柳元意。」 虽然柳元意捨弃了原本的境界优势,他本来的修为已至元婴,但柳元意败给顾寒的结果,还是足以让所有大世界之人审视自己。 原来,他们也是会败给小世界之人的。 所有人看向顾寒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而复杂,他们开始正视起顾寒了。 从今天起,顾寒便是真的名动秘境,在大世界天骄们的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蓝锦听着大家的话,同样震惊不已,并为顾寒深感开心的时候,也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 其他人都认定了顾寒的剑意雏形源自何不为。 但,那真的是何不为的剑意吗? 蓝锦眼神中划过些许茫然。 他仰慕何不为,自然有想办法收集过和何不为有关的所有讯息,其中,就包括现在很多小辈们不了解的何不为的剑意。 记忆中,何不为的剑明明是杀人之剑。 只要出鞘,必定要见血才能归。 是尖锐至极且势不可挡的。 可刚刚顾寒展现出来的剑意雏形分明很柔和,和何不为剑意感觉截然相反。 但蓝锦却又只能摇头,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 顾寒一个小世界之人,能接触到的会剑意之人,确实只可能是何不为。 * 顾寒对大家的变化毫无反应,只是朝着谢言看去。 蓝锦刚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和顾寒结交的时候,便看到顾寒朝着谢言走去。 他怔了下,狐疑地看着谢言。 难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纠葛仇恨? 这样想着,蓝锦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他要给顾寒撑场子去。 但也是这个时候,蓝锦听到了人群中有些意外的声音。 「咦,蓝锦怎么过去了?」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解。 蓝锦本来没准备理的,只下一句让他有些迷惑。 「能是什么原因,蓝锦肯定是为他家大师兄去的呗。」 怎么扯到徐意沉身上去了? 第35章 人美心善谢言言 蓝锦脚步顿了几秒,但他不过是转念一想,便又想通了缘由。 他家大师兄刚刚那么急切地往这边赶,表现出来对顾寒的这般重视,可能是秘境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在场其他人知晓的。 蓝锦心情变得更好了。 要是徐意沉也这般喜欢顾寒的话,顾寒说不定能在秘境结束后直接跟他们回大世界,成为他们无极剑宗的弟子。 有传承塔的关系在,顾寒去宗派后,绝对能得到何不为的关注。 而他若是和顾寒打好关系的话,说不定也能沾到顾寒的光,同样被何不为看到! 这样想着,蓝锦的脚步都变轻快了,很快就走到了谢言和顾寒的中间。 第75页 顾寒微微皱起,他记得蓝锦,待脑海里浮现曾经的画面后,他才收回的手又轻轻搭在了剑柄上,颇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蓝锦以为顾寒是因为柳元意而看不惯所有大世界之人,心里微急的同时不忘连忙解释,「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 蓝锦说完后,懵了瞬。 倒不是因为顾寒那仍旧怀疑的目光,顾寒虽然手收了回来,但肉眼可见地对蓝锦牴触不减,明显只是副不愿多事的姿态。 而是在场人其他人的眼神。 他这番过来,自然会得到大家的瞩目,但就在蓝锦那话刚说完的剎那,蓝锦便清楚地感觉到,大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格外奇怪。那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疑惑,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怪异。 蓝锦也被弄得有点疑惑了:「?」他刚刚的话哪里不正常了?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的时候,周围灵力涌动忽然混乱一瞬,伴随着让不少人面色泛白心惊肉跳的瘆人灵压乍现,一个身影飞速掠过人群落地的同时,周遭人齐齐给他让路。 是徐意沉! 蓝锦讶然,他知道徐意沉很重视这边,却没料到徐意沉竟然现身得如此之快。 蓝锦在徐意沉略显沧桑和疲惫的脸上划过,视线停留在了徐意沉手中的法宝上,他愈发惊骇。 他知道徐意沉为什么来得这般快了! 徐意沉竟然用了宗门给他用来逃命的法宝! 他们这位一向沉稳的大师兄竟然做出了这番举动。 蓝锦觉得有些荒谬,但徐意沉显然没给他继续反应的时间,只是很快就噙出了往日里的温和笑容,并快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眼见徐意沉确实是朝着顾寒这个方向过来的,蓝锦也来不及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他满心期待地等待徐意沉过来,好让徐意沉为他和顾寒互相引荐,以此打消顾寒对他生出的那些怀疑。 但却勐地发现,谢言刚好站在徐意沉和顾寒的中间,挡住了徐意沉的去路。 蓝锦秀气的眉头立马拧了起来。 这傢伙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识趣地杵在那里碍眼,没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全都退开了吗? 怎么连随大众一起行动都不知道? 蓝锦没忍住,他不仅面色变得糟糕,对谢言开口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一开口,蓝锦便又顺带着帮顾寒讽刺了波,「柳元意都那样了,你现在不需要过去帮他吗?」 他这话一出,整个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诡异无比。 似乎是因为所有人的唿吸都停了瞬,空气都因为那极致的安静而凝滞了。 已经颓丧到有些悽惨,看起来正在怀疑人生的柳元意:「?!」 柳元意也来不及感伤了,勐地回神,睁大眼睛看着刚刚提及他的蓝锦。 蓝锦还在奇怪氛围怎么因他这句话骤变的时候,就听到了柳元意不敢置信的声音。 「蓝锦,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懵住了的蓝锦茫然地看着柳元意,他疑惑之余,下意识道,「我没有害——」 最后几个字勐地卡在了喉咙里。』 蓝锦的瞳孔缩聚了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元意的脚下,只见唯独柳元意踩着的地面骤然往下坍塌了半米,才被剑意重伤的柳元意更是闷哼一声,被逼得吐出来了一大口血,鲜血鲜红刺目的同时,淡淡的血腥味也在附近瀰漫。 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害了柳元意的蓝锦:「!」 蓝锦有些错愕地看向顾寒。 顾寒漆黑的眸子正盯着柳元意,他之前被柳元意那样折辱,也依旧很冷淡,现在,却是一下子变得敌意很重,甚至,隐隐有些杀意了。 蓝锦懵极了。 他知道一切的情况都是他造成的,但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又呆愣地去看徐意沉—— 柳元意已经解除了修为压制,恢復了筑基期,顾寒还不足以能在未出手的情况下让他沦落到这般境地,真正朝柳元意逼去骇人威压的,是—— 看起来和柳元意没有丝毫恩怨的徐意沉! 徐意沉先前洋溢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正格外冷沉地看着柳元意。 柳元意擦掉唇角的血,凄悽惨惨地抵抗着那股恐怖威压,他哪里还有最开始的嚣张模样,大唿冤枉,字字泣血的同时简直委屈可怜极了。 罪魁祸首蓝锦接受到他的质问目光后,有些无法反应地微微张开嘴。 蓝锦大脑有些空白。 他怎么就把柳元意害到如此地步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柳元意的解释根本没起作用。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说。」 两道异口同声的话同时冒出,带着一模一样的冷意。 话语中的『他』自然还指得蓝锦。 蓝锦发干的喉咙轻微滚动,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说完这话的徐意沉和顾寒同时一顿,并在下一秒互相对视一眼。 但不是互相欣赏的眼神,而是—— 带着点冷冷的厌恶和敌意,似乎觉得说一样的话晦气,还全都皱起了眉! 蓝锦看看徐意沉,又看看顾寒,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徐意沉和顾寒互相不对付呢? 第76页 可—— 怎么可能? 先不说有何不为的那层关系在,要是两人的关系当真不好,徐意沉一月之前为什么会帮顾寒。 蓝锦喉咙干涩无比,他有些慌乱地去看周围的其他人,却见他们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幕很诡异,竟然也全都盯着柳元意,一副柳元意暗使手段他们之前小瞧了柳元意的表现。 只有黑髮少年没有在看柳元意,而是—— 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黑髮少年虽然没有问,但蓝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为什么要帮柳元意? 不知道为什么,蓝锦心脏忽然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也是下一秒,他瞳孔不住睁大地看到,视线范围内的徐意沉继续向前走了。 徐意沉在即将走进黑髮少年的时候,并没有要绕开对方的意思。 蓝锦心脏因眼前的事实重重一跳。 黑髮少年没有挡路,徐意沉就是为对方来的! 他也不是不够识趣,而是清楚,徐意沉会选择独独在那个地方落下,就是因为那附近有他! 徐意沉再开口的声音,是和强势面对柳元意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 「你和柳元意认识?」 蓝锦感觉脑海里有什么划过去了 蓝锦的瞳孔因为和他想像得截然相反的事实,而变得轻微涣散。 徐意沉这么着急地赶过来,不是为了顾寒,竟然是为了这个黑髮少年。 可少年一个小世界之人,和徐意沉一点关系都不可能有,能有什么—— 蓝锦心脏一缩,刚刚从脑海里划过的东西忽地清晰起来,他想到了那第二个传言。 他蓦地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比试结束后的过来行径,会被其他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为大师兄去的』。 蓝锦唿吸错乱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对方就是谢言! 那个传说中让徐意沉一见钟情的存在。 谢言没在意蓝锦的目光,只是如实回答徐意沉,「不算认识,上次见面就是玄冥宗的那次,那时你也在。」 徐意沉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下意识看了顾寒一眼。 徐意沉投过去的眼神,再度让蓝锦确定,徐意沉是真的不喜欢顾寒。 但蓝锦同样也从这个眼神中,看出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答案。 徐意沉之前之所以会帮顾寒,竟然是看在谢言的面子上! 这个认知让蓝锦脑袋嗡嗡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什么了。 谢言和顾寒的关系似乎并不差。 要是谢言真不喜顾寒的话,不仅不会让徐意沉帮顾寒,还能让徐意沉比柳元意更苛刻地打压顾寒,真真正正地让顾寒再也翻不了身。 徐意沉闻言撤去了针对柳元意的威压,转而看向了蓝锦,「蓝锦,你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很是不好,格外严肃。 他不仅在问蓝锦为什么乱说,还在不满刚刚蓝锦对谢言明显不友好的语气。 蓝锦还从来没有见过徐意沉这面,他也来不及震惊了,瞬间被惊得回神。 「大师兄,我,我误会了。」蓝锦回答的声音磕磕绊绊的,有点不知所措。 只下一秒,蓝锦便又陷入了惊愕的状态。 因为顾寒紧跟着开口的话。 「原来这是你的师弟啊。」也不知道顾寒是怎么顶着他那种冷淡的脸,说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来的,「他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对谢言出手,该不会是因为上樑不正下樑歪吧。」 顾寒的话简直让徐意沉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是说要保护谢言呢,我本来不想怀疑你的这句话的,可你师弟的行为,着实让我想相信都做不到啊。」 蓝锦的脸色越来越白,额间的汗也越冒越多,心里更是酸涩无措极了。 既因为徐意沉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发沉。 也因为他欣赏想结交的人,把他当成了能够攻击师兄徐意沉的工具人。 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让蓝锦嘴唇抿得发白。 顾寒跟徐意沉说完后,又对谢言轻声道,「谢言,咱们还是离这些大世界之人远点吧,他们太不靠谱了。」 这话暗示性极强。 隐隐流露出来的顾寒真正意图,让蓝锦都来不及继续难过了。 他忽然意识到。 徐意沉和顾寒关系不好的原因是谢言! 怪不得他跟顾寒搭话说要帮顾寒时,其余人的眼神会变得那般怪 原来在其他人眼中,他不仅没帮徐意沉在谢言面前说好话,竟然还要帮徐意沉的情敌顾寒。 谢言和顾寒的关系不仅不差,顾寒—— 他甚至谢言! 蓝锦的大脑从未空白到如此地步,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完蛋了,不仅被他误会的谢言不会喜欢他,他想要打好关系的顾寒也变得反感于他,和他关系很好的师兄也不喜他了。 眼见徐意沉的脸色罕见地越来越冷,蓝锦弱弱地解释,「当,当时,我以为他因为根骨资质的事情嘲讽了顾寒,就,就——」 后面的话蓝锦没能说出来。 不是因为意识到是误会的他有些心虚,没底气说出来,也不是因为徐意沉愈发糟糕的脸色。 而是—— 因为附近突然变得义愤填膺的所有人! 眼前的情景都让蓝锦傻眼了,他呆愣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大世界之人,亲身经歷者的谢言和顾寒尚未表态,这些当日完全不在的人却还是愤愤不平了。 第77页 蓝锦无助地吞咽口水,可不管如何吞咽,他的喉咙依旧发干,剧烈的情绪仍旧没有平復丝毫。 他恍惚间,震愕不已地意识到,刚刚谢言能成为所有小世界之人唯独出尘站在一侧的存在,和柳元意无关,和—— 在场的所有人有关。 「你说的怎么可能?」 「你这样置我们之前跟谢言的承诺于何地?」 陡然变成万人嫌的蓝锦呆呆听着这些对他的反驳和指责。 「谢言是绝不可能做出嘲讽之事的!」 一片混乱,有人朝蓝锦丢出个留影石来。 谢言下意识看向丢来留影石的人,然后蓦地顿住,墨色瞳孔中翻涌着疑惑。 发现刚刚所有人人手一个留影石,似乎都准备丢给蓝锦,正因慢了一步而垂头丧气,并且他们全都不是当日石土城之人的谢言:「?」 这留影石难道是什么值得搜集的东西呢,怎么谁都要復刻一个带着,又谁都准备随时拿出来传播? 谢言微停间,当日石土城内发生的画面又出现了,蓝锦在瞳孔不住睁大的同时,脸上的无措和羞愧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感觉被公开行刑的谢言:「。」 蓝锦自责愧疚地喃喃道,「是我误会了,是我错了。」 「你——」 徐意沉皱着没有看蓝锦。 即便到了此刻,蓝锦都尚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谢言,可是蓝锦那般仰慕的何不为的私生子。 但徐意沉没办法说这件事,只道了句,「你以后会后悔的。」 已经很后悔了的蓝锦垂着头都有点不敢看人。 徐意沉的这句话是此刻沉溺于某种负面情绪的他,没特别关注到的,直到不久后,蓝锦才勐地惊觉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徐意沉并没有因为蓝锦的这些态度而放过他,声音再不復往日里面对同门弟子的温和,「你最好能获得谢言的原谅。」 看似只是普通的一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却极为严重。 蓝锦牙齿无措地将下嘴唇咬破,他面色惨白的同时,浑身的气力也在不断消退。 一直在人群中的死鱼眼青年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事情走向会这么严肃凝重的他,上前一步走了出来,走到蓝锦身边,迟疑着要帮蓝锦说些话。 知道蓝锦没有误会,他当日做的就是嘲讽任务,只是没有做好的谢言:「。」 黑髮少年轻声开口了,也是他开口的瞬间,有些人才有些呆怔地发现,虽然谢言一直在事件中心,但其实,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这是他今日到达这里后的第一次出声。 「没关系。」 轻极了的声音却仿佛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茫然失措的蓝锦勐地抬眼看他。 蓝锦这一看,莫名有些呆怔发痴。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厌恶,但唯独他最对不起的谢言,看向他的眸子中却没有任何负面,漂亮得让他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蓝锦愣愣地想着。 谢言的人真的好好。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徐意沉和顾寒都会喜欢他了。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明确自己不追究的心意,谢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蓝锦轻弯了下唇角。 蓝锦唿吸勐地一促,他大脑晕晕地想着。 对方笑起来,好好看啊。 虽然谢言善良地没有追究他,但是,但是—— 蓝锦头髮遮挡下的耳朵红得可以滴血。 但是他之后肯定要有所补救的。 死鱼眼青年同样有些意外,看向谢言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整个场面又安静了好一瞬。 忽然接受到无数心疼柔软目光的谢言:「。」 但蓦地,气氛骤变。 因为一句话,「没想到看到一场好戏了呢。」 ——源自为言昔叶守秘境的情妖! 第36章 情妖的祝福 情妖的声音很缥缈缠绵,不像是传进耳畔的,更像是在心尖盘旋的。 他这如同情人般的暧昧呢喃,让几乎所有人如临大敌般地神色一凝。 场面的骤然肃穆让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 情妖的强大毋庸置疑,若秘境是在大世界开启的,他们的修为没有被压制,联起手来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可对于目前都是筑基期的他们来讲,他们对上情妖就只有被玩弄的命。 情妖似乎被他们紧绷的模样逗到了,低低地笑出了声。 随着场面越来越焦灼,他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但只是刚刚那样还不够哦,希望大家后天的表现能让我满意。」 他的话音刚落,那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似有似无的联繫便蓦地消失,大家微怔间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除了尚未消退的警惕外,还有些许茫然困惑。 「情妖是什么意思?」 「我们后天需要让他满意什么?」 在陆陆续续有人发问的时候,蓝锦终于想起了正事,他看了身侧的死鱼眼青年一眼后,立马高声压过了周围不解的小声议论,「啊,是这样的,情妖有让我向大家转达一些事情。」 见大家的视线都落了回来,蓝锦咳嗽了声,整理着语言,「情妖让秘境中的所有人必须在后天抵达他的沉睡之地,并且那天需要大家尽可能地调动自己的所有情绪。」 这话虽然让不少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大家却不觉意外。 第78页 情妖,顾名思义,就是由情绪诞生,并通过吸收情绪而逐渐壮大的妖。 他周围的所有情绪都能被他吸收并积攒在体内,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众人之前之所以那么忌惮情妖,就是因为情妖的特性,会让情妖很恶趣味地引发操纵修士的情绪,情妖调动人情绪的手段相当折磨人,虽可能不会夺走人的性命,但却能让人社会性死亡甚至直接道心破碎。 情妖想要他们的情绪,是合情合理的,在他们发现情妖被那位惊醒后,就已经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但—— 蓝锦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的面色变得极其不好看了,「情妖说,他后天得到的情绪必须让他满意,如果大家做不到让他满意的话,他会把所有人都丢出秘境。」 「丢出秘境?!」有人显然不能接受如此严重的后果。 人群立马有些不淡定了。 这个秘境可是和言昔叶有关的秘境,他们心心念念了好久才进来! 可现在,他们还没接触到秘境的核心地带,还没看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就这样被丢出去的话,实在是太让人不甘了。 天知道,这个秘境还有没有再被开启的可能。 要是真被情妖丢出去的话,先不说自己的内心都接受不了,他们回到大世界后,必定会让那些同样仰慕言昔叶希望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的同门失望至极。 这显然是大家无法承受的。 「要让情妖满意才行,到底要到达什么程度情妖才会满意?这不是为难人吗,情绪这东西捉摸不透的,哪是说能爆发就能爆发的啊。」 「情妖有没有可能在耍我们,他是不是打定主意要把我们丢出去了?先用一点希望吊着我们,等到我们竭尽全力后又全都踩灭,好狠狠从我们身上收割一波情绪?毕竟这里已经百年没有出现除情妖外的其他生灵了,以情绪为生的情妖肯定想要尽可能的饱餐一顿。」 「有可能!情妖最喜欢戏弄人了!」 听着大家对情妖的恶意揣测,谢言眼底浮现了一些涟漪,他的视线穿过略显嘈杂混乱的人群,朝着情妖沉睡之地的方向看了过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谢言的眼眸微微垂了下,让眼帘处落下一片阴影。 「其,其实,我感觉情妖是想要我们能做到的。」蓝锦见大家这般沸腾,迟疑开口的同时,声音也被弄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感觉情妖刚刚会出声,就是在提醒我,别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里,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好让大家更有准备更有时间想办法完成他的要求。」蓝锦语气中也带着点对自己这种感觉的茫然,他也在怀疑,为什么喜欢玩弄人心的情妖会如此好心,「要是他真不希望大家完成的话,应该很乐得见我再晚点儿反应过来吧。」 所有人都被这话弄得懵了瞬。 他们想要反驳,却有些错愕地发现,他们知道的这个时间点刚刚好。 要是晚一点的话,会来不及通知到所有人让大家都做好准备,若是早几天,则会因情绪天然的弧度性,而因为过长时间的紧绷天然疲惫懈怠,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这个认知让大家很是意外。 他们印象中情妖可不是如此好心之人。 他们实在想不通情妖这般做的目的。 蓝锦的下句话更是证实了大家这个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所有人的瞳孔都睁大一瞬。 「情妖还说,后天感情最强烈纯粹的人,可以得到他的祝福。」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激励了! 空气莫名安静一瞬,大世界的人瞳孔缩聚的同时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小世界之人茫然且震惊地看着大家的反应,就连顾寒漆黑的眸子里也划过了诧异和疑惑。 「……情妖的祝福啊。」好半天才有人沙哑开口。 「基于情感诞生喜爱玩弄情感的情妖,如果他全心全意祝福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这个祝福会被天道之力加持。」 任何事情,只要和天道扯上关系,就註定会让所有人心神震颤。 哪怕是修为再高深,感情再淡漠的人,都做不到不动容。 上一个幸运得到情妖祝福的人,许的愿便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被辜负。 天道之力在这个情妖的祝福下展现得淋漓尽致,所有妄图辜负的人,总是会在各种倒霉下无法做到。想要偷袭他的人,会在即将接近前,突然脚下地表坍塌,直接摔得失去行动能力,试图偷他东西的人,直接在偷摸进屋的时候,被他的仇敌当成是他乱刀砍死,准备辜负他的负心人更是在惹他伤心之前,被青天白日的雷活活噼死。 「每一只情妖都只能祝福一次。」说话之人眉眼间涌现复杂。 他们感觉震惊的,不仅仅是情妖这个奖励已经足够惊人,也因为—— 「我记得他原本是想把这个祝福给言昔叶的。」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有些艰难地开口,「只是他晚了一步,他想等到他祝福里的天道之力能达到极限时再祝福言昔叶,可等到他想祝福的时候,言昔叶已经陨落了。」 所以,哪怕很多人都眼馋情妖祝福下的天道之力,但却从没有人会把主意打到秘境中的这只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情妖不愿意被提及的伤心事。 他们也一直认为—— 「我一直认为,情妖不会再把祝福给任何人了。」 第79页 那应该是情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可——」 所有人迷茫又怔愣着,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惆怅,「他现在竟然拿出来当奖励了吗?」 【情妖还是把这个祝福用在言昔叶身上了啊。】 系统有些微妙的声音让谢言的眼睫轻颤了下。 系统的声音还在继续,【情妖他肯定也感觉到,那位会在最近降临秘境了。】 所以,情妖需要情绪来强大自己。 情妖说的这个大家的情绪需要让他满意,应该就是想让大家的情绪能强大浓烈到让他拥有和那位的一战之力。 他不希望那位扰乱这里的安宁。 为此,他不惜拿出了他的祝福。 所谓的没达到就把所有人丢出秘境,更多的是对他们的保护。 虽然情妖因为天性不会在意这些来秘境之人的死活,但他知道,言昔叶是不希望有无辜之人惨死在这里的,他想维护言昔叶的意愿。 【情妖有很认真地想要护好言昔叶的这片陨落之地啊。】 谢言纤长的眼睫再度颤了颤。 系统感嘆着,【没想到峰迴路转了。】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算是个好消息,所有人的存活率大幅上升。 * 其他人并不像系统这般看出了实质真相,因为困惑和惊疑,场面一度诡异地安静了许久。 但他们思来想去,都因为信息量不足而窥探不到方向。 众人也只能暂时压下对这件事的疑惑,开始思索起别的来了。 「情妖既然要把我们召去他的沉睡之地,势必会解除他那里的禁制,他那的禁制被解除后,秘境的核心之地便也会开启了吧。」 这话一出,空气中的所有因子都似乎激动沸腾了起来。 熟悉的无机质系统音响起,谢言得到了被触发的新任务。 【请帮助主角顾寒得到最终机缘的夺取资格。】 系统早就被接连失败的任务弄得惆怅不已了,但见到这个新任务还是咯噔了一下。 时间线果然又被情妖的出现弄乱了。 剧情中,秘境本该持续三个月,可现在,因为情妖的提前甦醒和提前动作,核心之地的开启时间被大幅提前。 系统之前还心存幻想,想着能不能多完成些接下来的分支任务,以让目前100%的任务失败率有所改善,现在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系统忧愁无比地道,【已经到倒数第二个任务了吗?】 就算这最后两个任务都完成,结合谢言之前已经失败的五个任务,那失败率还是高到吓人,惩罚力度肯定极强。 更别提—— 系统现在严重怀疑这两个任务能否完成。 系统看了眼顾寒,又看了看附近的其他大世界之人,还是觉得顾寒在这些天骄的手中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可能性为零。 目前的差别还是太大了,顾寒一个鍊气期怎么和他们争。 顾寒手上唯一的剑意雏形底牌已经暴露,但其他人手上还有无数底牌。 那可是和言昔叶有关的核心之地,他们势必不会维持现在的小打小闹,绝对会底牌尽出的。 这都不是顾寒开挂能解决的了。 系统在脑海里嘤嘤嘤,【除非有人给顾寒走后门,不然顾寒怎么赢啊。】 谢言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寒一眼。 也是这个时候,秘境忽然震颤了一下,熟悉的透明涟漪再现,和之前的外界碰撞无关,这涟漪源自秘境本身的升华。 众目睽睽之下,秘境的核心之地陡然爆发出一股瘆人灵压,紧接着,就是由几道光芒勐地从核心之地蹿出,飞去秘境各处。 这几道光芒飞得越来越快,不过片刻,就让所有人都捕捉不到它们的踪迹了。 「是秘钥!」 有人惊唿。 「只有得到秘钥的人,才能在秘钥的护持下进入核心之地!」 秘钥,便是任务中提及的那个『资格』。 只有拿到秘钥的人,才有资格去争夺秘境的最终机缘。 「只有抢到秘钥的人,才有可能找到并得到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 言昔叶这个名字一出,整个现场的唿吸都粗.重了些,所有人眼神中都划过了些许势在必得。 他们因为激动和兴奋,神情都或多或少有些失态。 顾寒虽然早就知道言昔叶在他们心中不一般,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意识到,看到这些大世界天骄们细胞和血液都沸腾活跃起来的模样,他微微怔了怔。 这些看起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天骄们,一副根本等不及的模样,争先恐后般地一下子就四散出去了。 原本拥挤的现场,一下子变得格外空荡。 就连刚刚还很虚弱的柳元意,也仓促地吞了药,不再调息地赶紧离开了。 谢言没动,徐意沉自然也不会动,蓝锦和死鱼眼青年碍于徐意沉也不敢动,但他们两个周遭的因子焦躁到不行,明显主人同样很急。 * 在情妖声音刚出现,就抵达这里的张晨丰,见那些一直挤着挡着他的人终于散开,迫不及待地就要走到谢言旁边。 但看到谢言旁边的徐意沉和顾寒,他的脚步忽地顿住了。 张晨丰嘴唇微抿着,他忽然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过去也发挥不了什么优势,很难改变他现在比较弱势的尴尬处境。 第80页 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把主动权弄到他这里才行。 就比如—— 制造什么新的先机。 张晨丰脑海里忽然划过了刚刚和情妖有关的那些话,他眼睛一亮。 情妖的想要浓烈情绪,给了他一个可以大幅推动进展的理由。 他可以提前去情妖的沉睡之地做一番布置,然后在后天抢先所有人一步地,当众和谢言表露心意示爱! 第37章 大家都好奇怪啊~ 还有什么情感能比炽热的爱情打动人心? 张晨丰越想越感觉自己的思路很清晰正确。 谁知道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流程,其他人对谢言的好感万一被能感知到的情妖点出来怎么办?说不定后天大家内心的隐秘情绪就全暴露了,与其到时候和大家一起,还不如他主动出击呢。 第一个表明的总是特殊且不一样的,他需要抢一下。 他此举势必会引发轰动,带来一波大家的强烈情感变化,这是符合情妖心意的,情妖对他提早过去的相关布置肯定不会拒绝。 说不定,乐得见此场景的情妖还会有所帮忙。 要是能成自然最好,不成也没什么关系,那日情况如此特殊,大家也不会嘲讽于他。 张晨丰心跳快了几瞬。 要是他成了被情妖判定的感情最强烈纯粹之人,他在谢言心中的形象肯定会有所提升,谢言说不定还会被他触动到。 而他也能让情妖—— 祝福他和谢言幸福。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张晨丰,压抑着自己有些乱的心跳,他深深地看了谢言一眼,旋即当机立断地朝着情妖的沉睡之地赶去。 心跳突然咯噔一下的系统:【?】 系统摇摇头,将陡然生起的乱七八糟不安压下,继续忧愁地道,【要是徐意沉和顾寒一起行动的话,秘钥肯定会被徐意沉拿到的吧。】 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徐意沉想要的话,顾寒根本没有机会。 而这秘钥和言昔叶有关,徐意沉的内心想法都不能用简单的想要来形容。 谢言闻言『唔』了声,轻声开口,「我们是不是分开行动会比较好,拿到秘钥的机会能更大些。」 谢言这话一出来,整个气氛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还很急切的蓝锦,瞬间眼神微怔,身体发僵。 他懵懵地看着陡然全看向谢言的徐意沉和顾寒,只觉有无声无息的威压在周遭暗自涌动,死鱼眼青年眼皮一跳,微微朝蓝锦的位置退后几步,将有些错愕的蓝锦护至身前。 空气瞬间变得格外安静,不仅因为附近除他们之外的其他人全部离开了,也因为徐意沉和顾寒的唿吸声一下子变得极轻,几乎能用屏息来形容了。 蓝锦和死鱼眼青年也被传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气变得有些焦灼,蓝锦莫名有些不安,他身体绷直得都有些发酸。 蓝锦略显忐忑地看了眼只是看起来神情正常的徐意沉和顾寒,惴惴不安地重新看向谢言。 他怎么感觉这气氛有点吓人呢。 正安静等待回应,却突然接受到蓝锦求救目光的谢言:「?」 谢言顿了下,细细感察了下周围,没发现哪里有危险因素。 虽然内心有些不解,但谢言还是对蓝锦的行为作出了回应,他主动接过了自己的话,「那我们分成两队吧,徐意沉你和你的师弟们一起,我和顾寒一起。」 陡然感觉徐意沉那边正在冒冷气的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好像哑巴了很久的顾寒,堪称迫不及待地立马附和,「那就这样吧,我也觉得分开更好一些,徐意沉这样负责的人肯定放心不下自己的同门师弟。」 顾寒心情似乎瞬间变好了,嘴角扬着隐约的弧度,「徐意沉,放心吧,有你的玉佩在谢言身边,你不用担心我们这边的安危。」 他说得很有理有据。 但系统越听主角这话越觉得奇怪,特别是顾寒后面又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徐意沉,你应该不会想要丢下你的师弟们的吧,要是对自家师弟都不愿负责的话,那面对更亲密的关系时肯定也会如此的吧。」 徐意沉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 死鱼眼眉心疯狂地跳跳,更深程度地将蓝锦护在自己身前。 蓝锦还在怔愣的时候,就发现徐意沉突然格外『温和』地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一阵只有他和死鱼眼青年能感觉到的威压袭来。 刚刚还在同情柳元意,就忽然变成柳元意的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蓝锦都被这无妄之灾弄得有点傻了。 他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想再看向谢言,却忽地发现眼前这些场景好像都是由谢言造成的。 死鱼眼青年连忙道,「啊?不要吧,只有我们和大师兄待在一起的话,也有点太压抑了吧,我可不想就和大师兄待在一起。」 沉默寡言的他此刻活跃的像是个人机。 谢言抬眸看他时,刚好看到青年面无表情地道,「单独一起的话,大师兄肯定会管我们的,我最讨厌被大师兄管了。」 身上的威压骤然消散,蓝锦连忙跟着死鱼眼青年道,「最讨厌只和大师兄在一起了!」 第81页 谢言『唔』了声。 下一秒,逼迫蓝锦和死鱼眼青年这样说的徐意沉,立马有些失落地垂眸,露出一副落寞模样,他可怜巴巴地对着谢言道,「他们都不想和我一队。」 徐意沉似乎变成了某种落汤大狗,眼巴巴地继续对谢言道,「谢言,你是愿意和我一队的,对吧?」 颇有一种谢言要是也拒绝,他便会伤心不已的姿态。 系统『嘶』了声,有点懵逼,它看了顾寒一眼,发现刚刚还嘴角隐约的顾寒完全笑不出来了。 然后就看着顾寒用他那漆黑如深渊的眸子,幽幽地看了眼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感觉要被这眼神中的含义冻死的蓝锦:「!」嘤! 谢言眼神中划过些许奇怪,他顿了下后,点头,「那我们一起吧。」 虽然为了任务,他和顾寒待在一起更好。 但也不是必须。 通过传承塔,谢言依旧能对顾寒的情况有所了解,并一直能和顾寒保持联繫。 又被顾寒看了一眼,而莫名有些瑟瑟发抖的蓝锦:「!」 系统略显茫然地看着角色互换的两人,弧度隐约的嘴角已经从顾寒移到了徐意沉身上。 恰在这时,顾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顾寒眉头突然微皱,然后在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后,竟然呕出来了一口血,那刺目的血迹让所有人都懵了瞬。 旋即,顾寒就不可置信地看向蓝锦,「蓝锦,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瞪大眼睛的蓝锦:「?!」 他呆呆地看着污衊他的顾寒,只觉对方之间给他留下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顾寒在徐意沉眼前一黑的情况下,露出了之前和徐意沉一样的委屈可怜神情,甚至比刚刚徐意沉的还要生动真情流露,「蓝锦,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队,但你可以直说啊,暗中对我下手是怎么回事?」 无视真正委屈的蓝锦,顾寒同样可怜巴巴地道,「感觉我要是单独和蓝锦他们一起,会被他们欺负死。」 蓝锦看不懂,蓝锦大为震惊,他茫然地张张嘴后,更委屈不已地看向谢言。 徐意沉也不甘示弱,立马收敛了笑容,同样落寞不已地看着谢言。 接受到三个求怜爱视线的谢言:「。」 本想减少竞争,却发现竞争演变得更为激烈的系统:【???】他们到底在争什么? 黑髮少年『唔』了声,他感觉有点怪,于是在顿了片刻后,又道,「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一直将蓝锦护在自己身前的死鱼眼青年,见徐意沉和顾寒眼神全都微转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对策。他连忙抢先一步应道,「好吧,我们就一起吧。」 蓝锦已经抗不住了,再让他们弄下去,倒霉的就是他了。 死鱼眼青年语速极快,「我们得快点出发了,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找到秘钥了。」 * 真的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死鱼眼青年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身侧的蓝锦已经眼神涣散,有些行尸走肉了,明显大受打击。 徐意沉和顾寒还一直暗戳戳地争着什么,但碍于在路上,这些小动作都不怎么明显,杀伤性不够。 谢言大约感应了下后,便若有若无地引导着大家往一个方向走。 差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后,前方视野中便开始陆陆续续地能看到其他修士。 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朝这个方向赶来,这样的情形也让大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开始变快。 忽地,谢言他们前面的人群在落地后勐地顿住。 谢言能听到前方有些惊疑不定的声音,「那是什么,茧吗?」 「这茧里有生命吗,不是说秘境里只有情妖这一个生灵吗?」没有意识的混沌兽严格意义上来讲算不得生灵。 「嘶,这是福灵气缠在人身上形成的形状吧,这里面的人是谁啊,谁这么大的福源能被这么多福灵气亲昵地包裹住!」 「真的是福灵气!你们看前面,那里瀰漫着全是福灵气!」有人激动地道。 「我们快过去试试,看看能不能也被福灵气包裹!」 「福灵气?」又是一个顾寒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事物。 徐意沉睨了他一眼,转身对着谢言解释,「天生异象时,天空中的祥瑞之气就是福灵气的前身,这些祥瑞之气是不会随着异象消失而消失的,其中的大部分会被天道洒给引发异象之人,改善他们的身体资质,但也有一部分未能被吸收,飘散于天地。」 「这些散落的祥瑞之气会因沾染了尘世气息,而退化为次一等的福灵气。」徐意沉声音轻缓,「福灵气虽然对人的益处没有祥瑞之气那般好,却也格外珍贵,能够比拟大部分天材地宝,福灵气不会引发任何副作用的效果更是惹得无数人追捧。」 「但——」 徐意沉声音微顿,「福灵气并不是能够争抢的宝贝,它不仅极其稀少,难得一遇,而且它挑人。」 前方刚好传来好几道落寞不已的声音,「福灵气根本不理我们,看来我们福源气运不够。」 「别这么失望,引发不了福灵气不是很正常的吗?福灵气毕竟是由祥瑞之气演变而来的,它们天性只亲近祥瑞之人,能被福灵气亲近的人,身负大气运,身旁有大功德的贵人相随!这种人相当罕见得好不好,我们要有自知之明。」 第82页 话虽是这么说着,她的目光还是有些羡慕地移至了那个茧。 「这个茧里的人气息太陌生了,要是知道他是谁,说不定我们还能猜猜他旁边那个让天道都觉得是贵人的存在是谁。」 顾寒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那个茧,和前面那些浓稠到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福灵气。 「我有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福灵气。」徐意沉声音有些微妙复杂,「这些肯定是天道原本准备赐给言昔叶的功德。」 顾寒似有所悟,「因为言昔叶百年前的那场救世?」 「嗯。」徐意沉提及言昔叶时,不再和顾寒争锋相对,有些悲哀惆怅地道,「可惜言昔叶陨落了,这些本该属于他的功德全都遗落在了此处,这些没能给到他的祥瑞之气也全都变成了福灵气。」 「这人也是幸运,也只有这里能有这么多无主的福——」徐意沉声音一停,有些怔愣地看向那茧,「这气息,是李温?!」 「李温是谁?」旁边立马有人好奇地问。 「李温,似乎是张晨丰那个一直养在小世界的师弟吧?」 「啊?那他是怎么被这么多福灵气亲近的,他身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原本还只是正常议论的大家一下子有些乱套,齐齐看向徐意沉。 徐意沉同样有些震惊,他很是意外地看着李温那茧,他迟疑地判断了好几次,还是断定里面的就是他曾见过的李温。 但很快,更惊讶的事情就出现了。 众目睽睽之下,前面那些仿佛凝固了的,无数多少人路过都毫无反应的福灵气,忽然缠绕包裹住了徐意沉! 徐意沉迟疑着盯着这些亲昵的福灵气,「我也有大气运,身边也有贵人相助?」 原本没关注这边的人,也讶然投来了目光,他们刚想问徐意沉什么,就发现福灵气并没有在徐意沉身上停止! 它们又飘向包裹住了顾寒! 才从徐意沉那里得知这有多么了不得的顾寒也怔了瞬。 但还没完,它们还蔓延至了蓝锦! 蓝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整天的失魂落魄骤然消失。 在所有人有些失言的注视下,它们又瀰漫住了死鱼眼青年! 青年身上一直有着的淡淡死气消失不见,他因为内心剧烈的情绪而变得鲜活了不少。 空气中一下子安静极了,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僵硬地扭动脖子,又去看谢言。 再度成为人群焦点的谢言:「。」 只又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地,福灵气停止了流动,没有包裹住谢言。 在短暂的寂静和怔愣后,所有人骤然回神,他们看着因他们视线而微微垂落眼睫的少年,只以为谢言是在暗自伤心难过。 一行人都有,但唯独他没有,周围人看着都觉得心理压力巨大,他们其实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谢言,实在是不忍在他面前开口。 任何对徐意沉他们的震惊和羡慕,都会成为刺入谢言心中的伤口。 空气一度安静。 再次感受到无数人柔软心疼目光的谢言:「?」 徐意沉他们也意识到了这点,连忙主动切断了和福灵气的联繫。 顾寒学着他们同样做了。 犹犹豫豫间,刚有人要对谢言说些什么,所有人的瞳孔便勐地一缩,全都骤然看向一处。 「是秘钥!」一道惊唿声盖过了所有动静。 包裹一道小小声的低喃,「等等,你们不觉得刚刚有点奇怪吗,这里谢言认识的所有人都被福灵气亲近——」 因秘钥出现的剎那死寂后,所有人都来不及管刚刚的事了,着着急急地追着那乍现的秘钥去了。 徐意沉他们自然也是如此。 谢言跟着的时候,在路过李温的茧时,用手轻轻触碰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曾在玄冥宗禁地拿到的妖灵果,送进这茧内。 等李温醒来,能自然而然地得到妖灵果,并将其视为在秘境中得到的一个机缘。 * 秘钥停止移动的时候,空气也似乎凝滞了。 众人刚刚的气氛还算融洽,现在却开始暗流涌动了。 所有人凝神互相对视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最先去拿秘钥的人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变成所有人的靶子! 对自己实力再自信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的主角,你这怎么办啊!】任务已至眼前,系统还是觉得毫无机会。 【按你之前说的。】 系统懵了瞬,【我之前说的?】 谢言轻声的回答让系统直接怔住了。 【走后门。】 系统刚疑惑怎么走,就被眼前的一幕告知了答案。 伴随着所有人的瞳孔一缩,一座高大的塔蓦地凭空出现,砸在了那秘钥上面,秘钥似乎想要挣脱,往上沖蹿,但不知为何,一直势如破竹的秘钥却独独在即将飞出塔顶的时候被困住了,停在了顶层。 系统唿吸一窒,这是—— 顾寒的那个传承塔! 和传承塔的心神连结蓦地被中断,顾寒在现实中看到塔的剎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暂时把你的传承塔拿出来了,它恢復了无间之地时选拔传承者的形态,传承塔的力量可以帮你阻碍其他人。】 【秘钥就要顶层,你要发挥之前通过一遍考核的经验优势,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顶层,将秘钥拿到。然后——】 第83页 谢言一顿。 【不动声色地返回下面的层阶,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拿到秘钥的是你。】 拿到秘钥难,拿到后防止被抢走更难。 后天的所有人必须抵达情妖的沉睡之地,剥夺了顾寒拿到后一直躲藏身形直到核心之地能进后再现身的可能。 所以为了避免那些单靠顾寒自己根本躲不过去的危险,他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手中有一枚秘钥。 系统一边再度震惊谢言的能力,一边又忍不住道歉,【言言,又让你做坏事了。】 谢言这样做剥夺了其他人的公平。 谢言眼眸垂了垂,轻声道,【没事。】 现在的系统下意识以为这是谢言的日常安慰,它是后面才突然意识到,谢言的这句没事,指的是—— 那本就是他的传承,他可以随自己心意的选择传承者。 他可以让所有人公平竞争,当然也完全可以不公平。 因为—— 他拥有的才是唯一的决定权。 * 传承塔让所有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包括徐意沉和蓝锦他们。 徐意沉他们知道传承塔的存在,但却不知道长什么样,秘境中的千变万化是很正常的,他们根本没往那方面去联想。 在焦灼的等待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进入了传承塔。 这一动大家也陆陆续续地都动了,顾寒卡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中间进去。 最后,便只剩下谢言一个人待在外面了。 谢言特意调整了下那里面的每层石碑,让七层后的石碑不会记录顾寒的名字。 谢言没有再关注传承塔了,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福灵气,乌黑的眼睫轻颤,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系统也变得闲适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顾寒成功拿到顶层的秘钥简直轻而易举。 但忽地,系统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视线中的黑髮少年将视线移向了传承塔。 系统顿时心里一惊。 肯定出事了。 要知道,不管是上次顾寒闯传承塔,还是顾寒独自解决秘境妖气,谢言都是全程不关注的。 系统刚想问是不是主角那里出事了,就发现黑髮少年的眼睫颤了颤,眉眼间划过一些疑惑。 但—— 这点疑惑和之前的所有都存在细微的不同。 第38章 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传承塔已经变回了初始状态,和无间之地的没有丝毫区别,每通过一层便会拥有一层的奖励,这些新发的东西都是从顾寒尚未开启的传承宝库中拨出来的。 但大家的目标都是秘钥,为了追求速度全都对这些奖励视而不见。 只他们再天资卓越,终究慢了已经知道所有『答案』的顾寒几拍。 直到顾寒成功进到顶层,将正中央的秘钥收入储物戒,谢言都没有将心神挪过去。 可顾寒成功拿到秘钥后,并没有不动声色地返回下面。 谢言有些不解地看着似乎被迷惑到,怔怔地进入顶层考核的顾寒。 除了第一层是最直观的幻境外,传承塔的每一层其实都会潜移默化地牵引诱导着人内心的情绪欲.望,越是走到后面,越需要内心坚定,稍有不慎都会被情绪钻空子,在电光火石间没能做出最合适正确的选择。 这最后的顶层考核其实是可以忽视的。 前面的必须通过考核,是因为只有通过了,才能进入下一层,距离顶层越来越近。 而秘钥就摆在顶层中央,不属于顶层的考核奖励,无论通不通过考核都可以将其拿走。 谢言抬眸看着已经开始顶层考核的顾寒,眼睫小幅度地煽动了下。 他不明白上次考核中没被影响到的顾寒,为什么反而会在再进入后,被诱发的情绪钻进空子。 也不理解顾寒为什么要再度进行顶层考核。 顾寒很清楚顶层考核的奖励是什么,能够让人可以学习开启混沌功法的初阶淬体材料罢了,顾寒早就拥有,这淬体材料对他毫无意义,起不了任何作用。 谢言看不懂顾寒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不是他记忆中主角该有的模样。 鸦羽般的眼睫随着收回的视线一起垂落,谢言没有因此做任何,他只是在不知想了什么后,看向了天空。 系统若有所思地跟着看过去,天空碧蓝如洗,一片澄澈,可能是秘境特殊的缘故,天色其实是蛮美好漂亮的,会让看到的人心情逐渐回归平和,但系统莫名觉得,谢言并没有单纯地看天空,他看的另外一种东西。 一个存在天空,肉眼不可见,即便是系统也不能感知到的东西。 系统听到了黑髮少年的轻声低喃,「果然吗。」 其实是很平淡的一句话,言语中该有的感慨惆怅完全不存在。 但系统蓦地心尖骤慌,它的潜意识催促着它赶紧去看谢言。 【言言?】系统有些紧张地唿唤。 【嗯。】还是很乖巧的一声回应。 可系统的心慌没有消减丝毫,它只是怔怔又无措地看着谢言。 虽然少年的身形切实在眼前,地面上还留有修长线条的影子,可系统就是感觉,谢言在消散。 一种,它不知道具体意义和象徵的消散。 它迷茫地重新看向天空,但上面没有让它感觉丝毫不适的存在,系统反而觉得天空变得更平和美好了。 第84页 它又去看谢言,没有从谢言身上感知到丝毫异样,可它仿佛听到了一道不知名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谢言很快就要消失了。 ——真正意义上再也找不回来的完全消失。 脑海里好像突然涌现了很多画面和回忆,系统试图看清却什么都看不到,它只微愣地感觉到,它好像看到了—— 仙尊。 系统就是在这般慌乱失措的情感中,看到传承塔突然崩塌的。 * 顾寒通过顶层考核的速度依旧很快,但其他人的天赋同样惊人,他们源自大世界的见识弥补了很多经验上的差距。 顾寒从考核清醒过来,即将离开的时候,第八层上刚好有人上来,看到了他。 「顾寒?」难以置信的声音在通道内震惊迴响。 青年怔愣片刻后,就准备直接来夺,只大世界天骄们在传承塔中的水准相似,他出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通过了第八层。 每一次瞬息之间,都有几个新的人出现,很快地,所有人都站在了八层至九层的通道上,也是下一秒,传承塔『轰』的消失,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外面。 系统下意识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顾寒一个人站在一边,其余人全都站在他的对面,也全都—— 在死死盯着顾寒。 谢言终于因为这边引发的动静移回了目光。 他看向顾寒,在没有从其脸上看到任何清醒后的悔意时,顿了下。 看着面前他看不懂的顾寒,谢言眼睫微颤后,用在传承塔中的心神道。 【再经歷一遍顶层考核,对你毫无意义。】 因为这个而失去传承秘钥,是谁见了都会觉得说不通的事情。 顾寒的回答让谢言有些意外。 【……对我是有用的。】 【可你并不需要新一份的淬体材料。】谢言顺着逻辑道,【你是准备把新的淬体材料给别人?】 【……嗯。】 剧情中根本没有这回事,这等神奇的具有成长性的混沌功法,一直是顾寒独有的。何不为虽然闯了这功法,但何不为也没有废掉他原本的功法重修这个,谢言回忆了一遍剧情和过去顾寒认识的人,想不通顾寒会捨得把这材料和功法给谁。 谢言本来只准备回一句,自己这样做了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但蓦地—— 他脑海里划过了他第一次进入传承塔的时候。 那能随心意变化的遮盖术法,让顾寒看到了他自己。 谢言怔了下,【你是准备给谢言?】 【嗯。】 谢言的眼睫刚因为顾寒的这句回答而轻轻颤动,他便在下一秒听到了顾寒的道歉。 【对不起,我辜负你的心意了。】是有些内疚的。 他并没有因大概率会失去秘钥而难过后悔,却因辜负了他的帮忙举动而自责。 谢言看着他,黑沉的眼眸里再度涌现了不解。 顾寒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想把能修炼混沌功法的淬体材料给他的? 难道是他在测试石碑面前测出了极差根骨资质的那次? 可他当时还因为任务嘲讽了顾寒。 虽然那任务失败了—— 谢言一顿,任务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顾寒他没觉得他那些话是嘲讽。 谢言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未考虑过,顾寒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思看穿了他有努力表现出来的表象。 谢言再开口的声音变轻了很多,【……谢言并不简单。】 早在石土城的时候,谢言便看出顾寒发现了,顾寒当初给的答案,是因为他不想谢言为难才没有追问的。 但就跟上次的答案让谢言意外一样,这次依旧是。 顾寒似乎没有听出背后的潜台词,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 谢言沉默了片刻,说得更加明确,【他并不需要这份淬体材料和功法。】 【他果然是不需要的吗。】这是一种之前就有所猜测的回答,和谢言认为顾寒该有的想法一样。 谢言刚想问,为了『他可能需要』这样一个比重极其小的可能,捨弃言昔叶的传承资格真的值得吗? 就因顾寒的反应怔住了。 在他眼睫轻颤的情况下,顾寒并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白费气力的失落,反而整个人更加闲适了,似乎心情变得极好。 黑髮少年眼睛里的疑惑和不解在加重。 『谢言』不需要,也就是意味着顾寒耗心思准备的材料对『谢言』没有意义。 以顾寒的性格来看,他知道这点后,便不会在将这个给『谢言』了。 顾寒也便得不到『谢言』的任何反应。 顾寒为什么不仅没有落寞难过,反而还很开心? 谢言感觉自己表达出来的迷茫很浓,这种少有的强烈感觉被顾寒成功捕捉到。 谢言听到了顾寒对此给出的回答。 【因为我的初心只是想让他更好,这个目的只要实现了就会让我开心,和这个更好是不是由我造成的无关。】 谢言愣住了,他的眼神中开始有涟漪浮现,涟漪涌动的程度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只有系统发觉的情况,身形瘦削的黑髮少年茫然地用手放在了心口处。 快要因为过久尘封而忘记的记忆忽地被勾起,谢言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很多画面。 第85页 墨色瞳孔的迷茫开始渐渐消退。 谢言在心里低喃着。 原来他当初就是因为书中的这句话,而喜欢顾寒这个主角的啊。 恍恍惚惚之间,谢言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他周围有不少人对他很好,好到他生病会主动帮他向严厉的老师请假,会在他上体育课受伤时贴心地一定要送他医务室,他们也会在他生日时给他筹备很隆重的惊喜派对…… 但前世的他总是感觉不舒服,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看到了这本书里从主角口中说出的这句话。 他忽然发现,他们的好都是违背他心意的。 他其实是想要撑着去上课的,他没觉得那点发烧有什么,但他觉得他这样会辜负他们的好心。他也不想去医务室,他本来只准备贴个创可贴,但在那些心疼他的注视下,他还是跟着去了,在他们玩笑般地说他娇气时,他想要反驳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反驳。他的生日他也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可他们说他是不想让他们费神,他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下拒绝不了他们希望他喝酒跳舞的请求。 每当他们想要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都会碍于这些同意。 只有几次他觉得有些过分的,他会表达拒绝,可他们流露出的伤心,和『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愿迁就迁就』的眼神,又会让他改变主意,再次同意。 前世的他一直很不舒服,但又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内疚。 所以,当前世的他看到这句话后,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他们对他的好并不是真正的好,那更是提前设置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某种反馈的枷锁。 他开始因为这句话而学会拒绝。 谢言怔怔地看着眼前似乎正在回头看他的前世自己。 所以,他看完了这本小说,也连带着产生了读者对主角天然的喜欢。 所以,在后面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会—— 想要亲眼目睹所有剧情。 所以—— 谢言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他搭上去的指尖在轻轻发颤,因为下面颤了一下的心尖。 埋藏在过去,尚未被影响消除的前世情感,隔着时间,再度被现在的他回忆。 谢言略显迷茫地看着。 指尖的每一次轻颤,都是他本应没有的,久违的情绪波动。 是—— 前世的触动和喜欢啊。 纤长的眼睫在白皙的眼帘处映下光影,谢言再度看向了顾寒。 被这么多修为远超他的人盯着,顾寒却完全没有怯场,他脚步不动地站在那里,用漆黑的眼瞳回望着大家。 他没有因为被看到,就选择直接放弃,将秘钥重新拿出来。 他依旧决定尝试。 直至—— 确定他技不如人。 谢言眼神中划过一抹复杂。 他刚刚感觉错了,顾寒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主角。 那个他曾经想要亲眼目睹他登到顶峰的主角。 一只心慌不已的系统忽地眨了眨眼。 它迟疑地唤了下,【言言?】那种谢言正在消散的感觉消失了。 【嗯。】 * 「顾寒,把秘钥交出来!那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 漫长的死寂后,终于有人厉声开口。 「你如果识趣的话,现在就将它拿出来!」说话之人顿了下,他看了谢言一眼,语气和缓了些,「我们可以补偿你些别的东西,你想要什么,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们会尽全力满足。」 他这个表态在修真界来讲,其实已经算很好了。 但顾寒并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继续看着大家。 他这反应,不仅让说话之人面色变得有些糟糕,也让徐意沉微皱了眉。 徐意沉看看顾寒,又看看身侧其他包括他好友的大世界之人,眉眼间浮现轻微的纠结。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继续站在了大世界这边。 死鱼眼青年看到这幕,轻轻松口气,他可不像成为众矢之的。 只他还是看了谢言一眼。 死鱼眼青年清楚,徐意沉现在这样选择完全是因为谢言尚未参与进来,如果谢言要站在顾寒那边的话,徐意沉的态度可能也会变。 他心里默默祈祷着。 只能希望谢言不要被牵扯进来了。 又有一道声音开口,「顾寒,你根本不知道这秘钥对我们大世界之人来讲意味着什么,只有我们拿到,秘钥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这声音一出,全场一寂。 顾寒微微皱眉,从众人的反应中隐约意识到,这个说话之人的身份似乎极高。 又是一道有些泛冷的声音响起,「你真以为你靠着剑意雏形赢了柳元意,就真的能算得上是什么角色了吗?」 顾寒脸色终于变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主人佩剑轻微嗡鸣,他的剑竟然在颤。 这人—— 似乎有剑意。 剑意对剑意雏形完全是碾压! 莫名的死寂中,谢言便是这个时候动的。 黑髮少年走向顾寒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了下。 伴随着少年很轻的脚步声,其余人的表情一变再变。 一道有些迟疑的声音咬着牙开口,「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这便是说他们不会因为谢言而把秘钥让给顾寒。 第86页 徐意沉嘴唇微抿了下,也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死鱼眼青年见状,嘆了口气,却也只能跟着蓝锦一併过去。 但很快,死鱼眼青年就怔住了。 或者准确来讲,不仅是他,而是在场所有人。 黑髮少年『嗯』了声,似乎很认可并理解这句话,但就在所有人微微松口气,以为对方要改变主意的时候。 殷红到有些艷丽的唇瓣微动,黑髮少年的话一字字地落出。 很平淡,很轻,却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我要把秘钥给顾寒。」 第39章 轻轻一剑 明明知道这个道理,谢言却还是不加任何迟疑地站在了顾寒那边。 黑髮少年的脚步顿住,站在顾寒身边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笼罩在顾寒身上的目光简直可以化身道道寒刃,如果先前是对顾寒竟能先他们一步的讶然,是对顾寒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世界之人却能拿到秘钥的不满,那么现在便带了仿佛可以刺骨的不甘和嫉妒了。 他们打量审视着顾寒,实在不明白顾寒究竟凭藉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谢言就一直跟着顾寒身边,现在,谢言更是不惜为了顾寒要如此果断地与他们为敌。 顾寒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值得黑髮少年做到这种地步! 顾寒明显也没有想到谢言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站在他这边,他向来沉稳的清秀面容上涌现几分呆怔,心如鼓擂般一下下地跃动。 深唿吸一口气,顾寒终于有些紧张了。 他没有理会众人冰冷锐利的目光,微微上前一步,作势要站在谢言身前。 光是这些还不够,刚刚一直准备一个人硬抗的他,有些仓促地在传承塔内唿唤,希望得到回应后能请求塔中的存在一会儿能帮他护住谢言。 只是,顾寒没有得到唿应。 这让他罕见地十分慌乱,就在顾寒嘴唇紧抿,身体越发紧绷的时候,他愣住了。 轻柔的髮丝在脸颊处带来鲜明触感,顾寒发现身侧的少年转身看了他一眼。 伴随着少年格外纤长卷翘的眼睫微敛,顾寒看到了那墨色眼底的一抹复杂。 也是下一秒,顾寒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佩剑蓦地出现在了谢言手上! 极白的手指搭在乌黑剑柄时带来的视觉冲击感极强,强烈的颜色反差衬得谢言手指线条更加纤长指骨更为漂亮,有一种莫名的迤逦美感,让看到之人蓦地心底涌现悸动。 几乎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剎漏了一拍。 顾寒瞳孔缩聚了瞬,不仅因为他挨得极近所以被这奇特的美感冲击得更强,也因为—— 这个起手的动作很熟悉! 他曾在传承塔中见过无数次! 一个猜想出现在脑海,顾寒的心跳不断地加快,他大脑少有地有些空白,都忘了自己所处什么处境。 顾寒略显失神地看着谢言,在场的其他人也脸色微变地看着后者。 谢言此举几乎让事情到达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原本因被剑意压制而在顾寒腰侧发颤的剑,落在谢言手中,抖得更加厉害,那轻微的破空声加剧着空气中的剑拔弩张氛围,每一次震颤都让众人的心弦更加紧绷。 蓝锦面色微微发白,惴惴不安地看着身侧的人,担心谢言这样会激怒大世界的其他人。 虽然他莫名感觉谢言再怎么样,他们都不会伤害谢言,会在争执比斗中刻意避着谢言,但怕就怕在万一。 而且—— 刀剑无眼! 蓝锦脸色愈发惨白地看着谢言手中抖得格外厉害的那柄剑。 现在这剑震动的程度已经有些触目惊心了,甚至已经到了快要跳脱出谢言手心的界限。 谢言的修为放在这里实在是太低了,这剑相较在顾寒那里时颤得这般厉害,估计就是因为谢言的修为甚至远远低于顾寒,剑身也因此更加承受不住剑意。 虽然可能大家都无意伤害谢言,但巨大的修为差距很有可能造成无心之失,不小心就波及到谢言了。 蓝锦这样着急想着的时候,发现最先要走至谢言那边的徐意沉竟然顿住了脚步。 这位样貌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很好的大师兄,正愣愣地看着谢言。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不知名的涟漪在泛滥,表情也微微变幻着,像是从未认识过谢言一样。 蓝锦顿时心里一急,连忙出声催促着徐意沉,现在情况已经这么紧急了,不赶紧去往谢言身边很有可能出事。 沉浸于某种情绪的蓝锦,在开口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在场中有类似异常神情的不止徐意沉一个! 有一小部分人全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呆愕表情! 而只要再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事实。 这些呆怔愣住的人,全都是他们大世界内都赫赫有名的天骄,名列天骄榜,在所有下界之人中位于上等! 他们的出众让他们较其他人先一步地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们目露震惊的事实! 「大师兄,你干嘛呢,现在可不是能发呆的时候,我们快过去呀!」蓝锦的语速都变快了。 徐意沉是隔了片刻,才在蓝锦忍不住抬手戳他时回答的,「不用了。」 他的声音堪称低哑。 蓝锦愣住了,「什么不用——」 声音蓦地堵在喉咙里,蓝锦瞳孔睁大地勐地看向对面的黑髮少年,旋即如同失重般心脏重重一跳。 第87页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喉咙发干心跳急促地看着谢言。 伴随着场面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谢言白皙漂亮的手腕轻轻一动,如玉般的指尖拨动了下剑柄,所有人的心尖都好似被狠狠拨了下。 除了白得晃眼的手腕,和因这个动作而隐约可见的雪白里的一抹勾人艷色的红痣,剑身被轻轻带出剑鞘,冷白的剑锋被露出一截。 刚刚还颤抖不已的剑被稳稳地拿在了手中。 蓝锦忽然意识到,这柄剑刚刚会颤得那样厉害,并不是在恐惧,并不是被剑意压得不敢反抗。 它是在—— 兴奋! 兴奋得无比颤慄,激动到不住发抖! 剑有灵,它预感到了它即将从黑髮少年手中出的这剑会有多强! 它知道那将是它这个层次本该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感觉,它自己都为之兴奋到胆颤! 蓝锦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本命剑。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震愕垂首。 剑颤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比刚才的还要强烈。 刚刚谢言手中的剑颤得有多厉害,他们此刻的本命剑就抖得多厉害,那心意连结处涌过来的恐惧让他们的唿吸变得压抑而粗.重。 他们根本来不及安抚自己的本命剑,因为下一秒,眉眼间似风华万千的黑髮少年动了。 伴随着极轻的一道剑风,轻柔的黑髮随风化为某种触动人心的绮色之网,雪白的剑刃蓦地抵在了一人的脖颈,他手中的剑纤毫毕现地落在所有人眼底。 黑髮少年的动作干净利落极了,就犹如这把毫无修士连特殊纹路都没有刻画的平平无奇薄剑。 但所有人都震住了。 因为被抵住喉间的人,是刚刚用剑意压制顾寒的那个青年! 也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那个人! 谢言此举越是轻描淡写,就越能证明青年在谢言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谢言没有很用力,只轻轻划了下,但还是有一颗血珠沁了出来。 随着滴答一声,血珠轻轻砸在了谢言的手腕,随着血珠的轻微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黏住了它在谢言雪白肌肤上留下来的暧昧艶色痕迹。 空气寂静到只有大家的唿吸声和心跳声。 这才是真正的碾压! 和这个比起来,刚刚青年对顾寒做的简直不值一提。 青年甚至连剑都没能拔出来。 谢言绝对也有着剑意,但他却连剑意都没动用就能做到这样。 蓝锦瞳孔睁着,他脑海里快速划过了什么,先前的困惑终于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又瞭然又震愣地喃喃着,「顾寒的剑意雏形是领悟谢言的。」 蓝锦唿吸彻底错乱了,他怔怔地看着谢言,心脏狂跳,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有多么可笑。 先不说谢言帮了顾寒那么多,谢言当日的所谓嘲讽也因白葭而註定是假的。 就算谢言真的要嘲讽顾寒,谢言也完全能理所当然,任何人都不能就此说什么! 顾寒的那些在谢言眼中就是不够看的! 甚至—— 蓝锦眼神越发茫然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慕。 他们这些大世界之人也同样如此。 蓝锦的这句低喃毫无疑问地在众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空气仿佛凝滞了。 众人努力调整着唿吸,却无论如何都平復不过来,最后只能屏息地看着实现中央的黑髮少年。 他们直到现在才明白,谢言刚刚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们压抑着疯狂跳动的心跳,怔怔地看着身段被这个举剑动作勾勒得极其漂亮的谢言,少年的身形其实很孱弱,像是能被风吹倒般的柔弱至极,和他手上锐利冰冷的剑对比鲜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力惹得他们心尖直颤。 原来黑髮少年面对『修真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嗯』,是表示他知道了。 『我要把秘钥给顾寒』的真正重点其实是代表着主动和掌控权的『我要』! 黑髮少年准备用他们提到的弱肉强食的法则来实现这句话! 所以他出剑了。 来证明在场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让他们基于他们自己提的法则只能眼睁睁地接受这一切。 所有人都看着谢言。 有谢言的这句话在,秘钥只能被顾寒拿在手中。 他们本该是失落的,但不知为何却涌现了更为强烈的震撼和心动感,就好像找到了—— 格外珍贵的宝藏。 不合常理的心跳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响亮快速。 「你——」到底是谁? 出口的格外沙哑还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让说话之人一怔,他一边努力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一边内心情绪疯狂起伏。 谢言绝不可能是小世界之人。 虽然谢言刚刚暴露出了自己同样在筑基期巅峰的修为,但在他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的,可是真实修为在元婴期又有着越阶战斗能力的真正天骄! 这种完美诠释甚至超过『碾压』含义的呈现,是极其骇人的。 大世界大多德高望重的宗门长老,在修为压到同样的筑基期时,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很快,所有人都脸色微变,勐地看向了天空。 他们听到了一道剑鸣声。 不仅是因为足够熟悉所以第一时间能辨认出,也因为秘境乃特殊空间,能让秘境被波及影响的也只可能是和秘境本身有关的存在。 第88页 这剑鸣声源自—— 言昔叶的本命剑! * 同一时间,刚刚抵在秘境入口的灵兽白葭,也因为这声音抬头看了眼天空。 但白葭显然不是太关注这个,好奇地看了眼后,就收回了眼神,继续寻着和谢言的联繫辨认着方向往前走。 白葭的皮毛还是那样雪白光洁,但只要细看,就能发现,它背上似乎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幼崽。 第40章 表白引发的一场…… 白葭感受着秘境内的气息,一边踏进,一边用心神联繫开心地和幼崽讲。 『我们一会儿还能去见见情妖。』 『你记得情妖吗,他当时还抱过还是蛋的你呢。』 『情妖见到你诞生一定会开心的,他当时为了能让你成功诞生,还尝试过很多办法呢。』 就是全都失败了而已。 白葭脚步一顿,想起了当时情妖说幼崽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壳诞生的时候。 『情妖还说你就像当初的妖尊一样,只有接触到足够的原初气息才能被天道允许降生呢。』 还说唯一能帮忙破壳的人已经陨落了,幼崽再也没可能破壳而出。 『你能出来真的很不容易,一会儿要乖乖的,好好跟言言道谢。』 当初就是让它很欢喜的漂亮少年摸了一下蛋壳,纹丝不动了很久的蛋才得以出现裂纹的。 「啾咪啾咪啾咪!」我知道!言言身上的气息可舒服呢! 圆滚滚毛茸茸的幼崽立马出声回应。 「啾咪!」我们再快点! * 同一时间,秘境深处的情妖沉睡之地。 有自己打算的张晨丰果真独自一个人早早地来到了这里,情妖在得知了他的意图后也确实默许了他在这里布置的所有行径。 剑鸣声响起的时候,张晨丰略显诧异地看了天空一眼。 他不知道这剑鸣和言昔叶有关,表情起伏并不像大世界天骄们那般强烈,但这种情况也只持续了几秒。 因为张晨丰用余光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情妖表情微变了下。 张晨丰自出现在这里后,就感觉情妖的表现有些奇怪。 这位秘境中的最强存在一定也不慵懒随意,情妖在他筹备示爱场地的时候,一直抬头看着天空,情妖的每一次表情起伏都让张晨丰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现在的这个变化,更是让张晨丰的这个感觉达到了顶峰。 在张晨丰微怔移去的目光下,情妖的表情严肃凝重极了,甚至带着点忌惮。 张晨丰听到了情妖的喃喃声,「他因为这剑鸣更兴奋了,拦不住了。」 张晨丰狐疑地看着天空。 谁要拦不住了? * 「言昔叶的本命剑又响了!」 原本落在谢言身上的注意力瞬间被移走了。 言昔叶才是最能牵动大家思绪,并能他们瞬间放下其余所有的存在。 「什么引发的剑的又一次震鸣?」 「前辈们肯定又在推演缘由了,可惜我们现在在这里,根本得不到具体的推演信息。」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道声音和前两次的比起来有些奇怪,感觉它格外激动,但这种激动并不是能带来可怕感觉的那种,反而有点像是在——」说话之人声音诡异一顿,「故意刷存在感?」 谢言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在心里『唔』了声。 他此刻清楚地接收到了一道委委屈屈可可怜怜的心念触碰。 那伤心的感觉几乎能化为实质。 谢言好像听到了对自己的控诉。 ——呜呜呜,你在外面有别的小狗了,你不要我了。 黑髮少年顿了下,低头看了他自己手上属于顾寒的剑。 ——呜呜呜,你不爱我了,你还看它,你果然很喜欢它。 谢言再度顿了下后,将手中的剑递还给了还微微怔住的顾寒。 谢言试图安抚,但—— 没有成功。 因为伴随着所有人心惊肉跳的『嗤』一声,一直在剑冢的本命剑竟然划破虚空,势不可挡地在秘境伤口撕开一道口子,旋即气势汹汹一副要证明自己正宫地位般的勐地窜了下来。 「它,它,它来秘境了!」 「怎么会?!」 「好强大的一剑!」 所有人都震愕不已地抬头看着,唿吸微窒。 情妖看着那口子,待发现外面被仙尊阻拦的银髮青年蓦地看过来后,心里一惊,连忙调动秘境之力,迅速修復着被剑撕开的口子,见那位的手就差一秒就要握上那道虚空裂缝后,他面色有些难看,也愈发凝重。 天空重新恢復澄澈的时候,情妖还不忘用调动的秘境之力,顺带强行把剑牵引到了他这边。 看着熟悉的剑,情妖面露回忆的同时,也忍不住复杂地道,「你也是发现不对,所以急忙过来守护这里来了吗?」 他有些责怪地道,「那你这也太冒失了。」 险些就让那位一併跟着过来了。 情妖说话的时候,感觉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剑很是激动,一直在震颤不已。 激动到感觉自己被骂了的情妖:「?」 情妖能感知到生灵的情绪,却无法对剑产生天赋感知。 情妖迟疑了一会儿后,安抚般的,用秘境之力将剑暂时送到尚未被秘钥开启的核心之地,但情妖却发现抵达那边的剑震颤得更厉害了。 第89页 感觉对方骂得更难听的情妖:「??」 情妖没忍住说了句,「那可是言昔叶气息最浓的核心之地,我都让你和言昔叶距离更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剑颤得更厉害,隐隐间已经骂到发抖了。 情妖:「。」哼!不识好妖心! 他没再理会剑了,他倒不是非要借秘境之力限制剑的行动。 实在是现在情况很危急,言昔叶的剑要是真的落在秘境内的别处,外面的人一定会沸腾,并且迫不及待地要赶到剑那里。 即便他用实力压制他们,也可能拉不回来大家的心神注意力。 必须要将剑送到他们目前接触不到的地方,他们才能暂时压制住那份兴奋和刺激。 情妖抬头看了眼刚刚拿到裂痕出现的地方。 毕竟,已经没时间了。 和言昔叶有关的剑鸣声,以及这剑的飞落秘境,刺激到了那位,那位简直是不要命的出手狠辣,仙尊已经拦得格外吃力了。 本来那位可能还有一周才能破开阻挡。 但现在—— 情妖嘴唇微抿。 最晚后天。 情妖深唿吸一口气,动用了自己的天赋神通,让自己的声音得以飘落至秘境各处。 「时间提前了,大家必须现在过来!一个时辰内没过来的人,我会直接把他丢出秘境!」 * 情妖这声音毫无疑问地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说好后天的吗?」 「怎么这么赶啊,那我们岂不是现在就要往过走?」 「怎么莫名有些不安呢?」 一连串的震惊事件下,谢言的事情也显得没有那么严肃急切了。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看谢言,但到底是没把时间浪费在追问上,急急忙忙地往情妖那里赶了。 他们毫不怀疑情妖这话的真实性。 情妖说会丢出秘境,那便真的会丢出秘境! 谢言身边又剩下了顾寒徐意沉他们。 蓝锦犹犹豫豫地看着谢言,很想问什么,但又觉得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作为曾经误会过谢言的人,他感觉自己没有立场询问任何。 于是他眼巴巴地看着顾寒和徐意沉,希望他们能开口问。 顾寒已经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漆黑的眼眸中似有不知名的光亮在闪烁,黑而亮,然—— 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徐意沉似乎处在微妙的怔愣中,旋即,他竟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目露瞭然。 蓝锦心跳跟着加快,连连忙忙地对着徐意沉传音,「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意沉却只是『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一副明显不想细说的模样。 没理会蓝锦失落的目光,徐意沉又骄傲又心疼地看着谢言。 谢言不愧是何不为前辈的私生子。 他原本就有的猜测,在经歷了刚刚那些后,更是成了徐意沉心中板上钉钉的真相事实。 感觉有些怪的谢言,带着点疑惑地看了徐意沉一眼:「?」 徐意沉投来一个很是柔软的目光。 时不时就要被这种目光包裹一下的谢言:「。」 * 他们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李温也恰好醒来。 李温有些晃神地看着谢言他们,眼神一片恍惚,当发现自己附近竟然有妖灵果后,他愣了下,下意识在起身的同时将妖灵果收在了储物戒内。 「过去多久了?」 只有长时间没开口才会变得如此沙哑难听的声音,让李温怔了下。 他一进秘境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被这边的福灵气包裹,脑海里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们几个进秘境的时候。 现在蓦地发现他其实在这里待了很久后,难免有些恍惚。 徐意沉微皱着眉看他,只催促着,「我们必须得赶紧走了,路上跟你讲。」 * 在情妖的施压下,即便很仓促,但大家紧赶慢赶的,终究是在时限前赶到了情妖的沉睡之地,见到了情妖。 以及—— 早早就进去的张晨丰,和他周围那些粉粉嫩嫩的环境。 所有人都有些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晨丰,视线黏在了张晨丰怀里只在诉说情意时才会用的大批鲜花上。 顾寒和徐意沉的脸瞬间黑了瞬。 徐意沉一下子就看出了张晨丰的意图。 徐意沉虽然早就因为石土城张晨丰为谢言澄清的事,知道了张晨丰,但却一直不清楚张晨丰对谢言起着什么样的心思。 直到现在—— 徐意沉才知晓明确的。 徐意沉看着张晨丰,内心一下子变得有些恼火起来。 顾寒用黑沉的眸子盯着徐意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意沉却心情不虞地继续琢磨着。 绝对不能让张晨丰得逞! 徐意沉越尝试着想后面会发生些什么,面色就越是不好看。 他看了眼情妖。 但偏偏情妖在这里,要是情妖为了获得足够的情绪而不管不顾的话,在场人里面没人能拦住情妖—— 徐意沉一顿。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自己的储物戒。 在场人里面没有,但何不为可以啊! 当初何不为召见他的时候,为了能真的护住谢言,还给了他一个封印着何不为一缕神识的符纸。 只要催动符纸,何不为的这一缕神识就会出现。 第90页 徐意沉有些纠结迟疑地摩挲着储物戒。 虽然何不为让他只能在情况格外危急时动用,但—— 谢言可能要被别有心思之人拐走也算的吧? 何不为也不想谢言被人拐走的吧,再怎么说,他也该对谢言有些老父亲的心态。 * 李温看到张晨丰这似乎要诉衷肠的举动也懵了瞬。 张晨丰不是有林青青吗,他这位表哥竟然又喜欢上别人了吗? 一想到林青青,李温的嘴唇便微微抿了抿。 李温又想起了之前林青青和他说的那些话。 张晨丰不喜谢言,可能还会用手段除掉谢言。 李温听完林青青的这些话后,就一直想着要和张晨丰聊一聊,但苦于一直没能碰到张晨丰。 没想到再遇到张晨丰的时候,张晨丰竟然要跟人表白。 李温略微思考间,眼神清明。 这倒是个回缓的好时机,他可以现在过去帮帮张晨丰的忙,然后趁着张晨丰成功心情愉悦的时候,多帮谢言说说好话。 第41章 修罗场! 众人内心万千情绪间,样貌俊美,举止间有着轻浮之感的情妖已经开口了。 情妖抬手指了中央处似琉璃又似彩木的巨大石头,「这石头全亮了,就说明你们提供的情绪达到我的要求了,我就不强行将你们排斥出秘境,允许你们自行决定去留。」 众人顺着他抬眼的方向,看了眼那已经开始泛着些许流光的巨石,心里全都咯噔一下,面色难看。 基于刚刚言昔叶本命剑降临秘境带来的震惊,以及张晨丰表白举止的讶然,这巨石竟然才刚刚亮了薄薄一层。 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斥着焦虑。 这几乎就没可能达到。 「等这巨石满了之后,石头自然会化为一道流光,指向现场中情绪最纯粹强烈之人。」情妖仿佛没看到大家糟糕忧愁的脸色,不疾不徐地大致说了几句。 徐意沉一边听着,一边已经将封印着何不为一缕神识的符纸拿在了手上。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输入体内的所有灵力,将何不为的这缕神识唤醒。 但徐意沉还是有些纠结。 徐意沉还是有点担心何不为会因此生气的。 毕竟何不为让他保护谢言时,太过纠结,俨然一副不愿意和谢言相认的态度。 现在的这种情况危急,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死危机。 何不为参与进谢言的情感纠纷来后,势必会引起大家的猜忌,何不为也因此必须要拿出他有权插手的立场,何不为总不能无缘无故对陌生人的感情羁绊指指点点发表意见,何不为也便只能拿出自己老父亲的身份,承认谢言是自己的私生子。 这显然违背了何不为的最初意愿。 徐意沉嘴唇微抿,迟疑着,一时有些下不定决心。 众人心思万千间,有了主意的李温已经朝张晨丰走过去了。 徐意沉见状眼睛立马一亮。 对!李温!你现在赶紧去阻止这一切!不要让你表哥向你的心上人表白! 只下一秒,徐意沉就有些傻了,他嘴巴微张,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温。 众目睽睽之下,只听李温格外热切地贴到张晨丰身边,热情地道了句,「表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徐意沉:「?」是他对李温陌生了,李温竟然还有爱当牛头人的癖好! 突然接受到徐意沉又诡异又隐隐排斥惊疑目光的李温:「?」 不知道为什么,李温被徐意沉看得格外不舒服,感觉有鸡皮疙瘩不住地往外冒。 他皱眉看着徐意沉,但徐意沉已经又一副思考着什么的神情。 李温又去看张晨丰,却发现张晨丰神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李温,你说过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张晨丰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咳嗽了声,开口道。 他这仿佛提前给李温做某种心理准备的表现,让周围人瞬间听出不对劲。 他们是秘境的前一天才来到无海小世界的,对小世界了解甚少,知晓的唯二传闻也是顾寒和谢言,在此之前,他们对李温是不甚了解的。 好奇的目光狐疑地在张晨丰和李温身上流转,想到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张晨丰表白对象,又想着李温刚刚是和谢言一併过来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明悟了什么,最终视线全都给到了谢言。 感觉自己无缘无故又成为视线焦点的谢言:「?」 李温有些奇怪,却还是道,「对,我能理解表哥你。」 张晨丰下句话里的潜台词意思更明显,「那你一会儿保持安静就是对我的最大支持了。」 李温更加迟疑地看着张晨丰。 保持安静怎么能和支持挂钩? 只下一秒,李温便在愣住的同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众目睽睽之下,张晨丰就怕被李温纠缠似的,立马快步走离李温,旋即将手中的大片鲜花递向谢言所在的方向。 李温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晨丰,「表哥,你——」 但张晨丰完全不顾表兄弟情,根本不给李温说完的机会,快速开口提高音量完完全全盖住李温的声音。 「谢言,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谢言眼睫颤了颤,有些疑惑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鲜花:「?」 他有些迟疑地回忆了遍他和张晨丰的所有记忆,疑惑更甚地轻歪了下头。 第91页 谢言看着好像深情款款看着他的张晨丰,感觉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应该是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而现在,这个陌生人却跟他表白了。 谢言在心里『唔』了声。 系统也很是迷茫,难道发生了什么它和谢言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可偏偏,不管是谢言还是系统,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所有人都瞬间移来瞭然目光。 「果然是这样。」 「张晨丰真的是在抢他表弟李温的心上人啊,张晨丰这有点太不是东西了吧,怎么完全不照顾李温的心情?要是我是张晨丰,那我肯定要先把李温打晕再这样做啊!」 「被争抢对象是谢言的话,莫名感觉很合理诶。」 谢言·系统:「?」 场面一度诡异,所有人都一副果不其然毫不意外的模样,唯独被表达情意的谢言,和被自家表哥抢了心上人的李温在迷茫不解。 系统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所有人都怪怪的。 谢言只是疑惑,李温那边的情感就复杂多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张晨丰般,拳头攥紧的同时下嘴唇咬得要沁出血来,正死死地盯着张晨丰的背影。 张晨丰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早在——」 只很快,张晨丰的话就顿住了。 因为他手中的花,在谢言还没有接的时候,勐地被谢言身侧站着的顾寒夺走了。 顾寒抢的速度太快,谢言都好像听到了破空声。 张晨丰刚不虞地盯着顾寒,正要嘲讽顾寒这个不知礼数的情敌,抓住机会疯狂在谢言面前贬低顾寒的蛮横粗鲁。 可就在张晨丰要抢回花的时候,张晨丰瞳孔地震了。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顾寒。 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寒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我不喜欢你。」 懵了瞬后,还是意识到自己是被情敌拒绝了的张晨丰:「?」 围观的所有人:「?」不是,哥,没人跟你表白呀。 谢言·系统:呜? 张晨丰深唿吸一口气,不想理会顾寒这装疯卖傻的搅局。 他面色格外不好看地要抢回花,他的修为碾压顾寒,想要抢回来其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下一秒,张晨丰就又被顾寒震住了。 顾寒在众目睽睽下睁眼说瞎话,「我的拒绝让你如此难过吗?」 张晨丰感觉顾寒是眼瞎了,他这明明是被气的。 气得他脸都红了! 可偏偏顾寒只是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继续开口,「张晨丰,我知道你喜欢我,不喜欢我和任何人在一起,所以每次都要抢走我身边的人。当时我和林青青有婚约,你便二话不说抢走了林青青,让林青青和我退婚,自己和林青青缔结婚约。」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谢言:「?」 系统:「?!」真相竟,竟是这样吗?反派竟然喜欢主角?! 所有人都被顾寒的这幅言辞恳切弄懵了,迟疑不定地看着张晨丰,旋即面色微妙又复杂。 原来张晨丰竟然是这样的人! 原来张晨丰竟然怀着这样的心思! 被所有人震惊目光看着的张晨丰:「?!!」 「现在你发现——」顾寒顿了下后,看向谢言,「我喜欢谢言后,便又立马和林青青解除婚约,转而要追求谢言。」 不知道是该迷惑顾寒的这个说法,还是该疑惑自己好像又被暗戳戳表白了的谢言:「。」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顾寒看到没看到张晨丰涨红的脸,语气复杂地拒绝,「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抱歉。」 顾寒看向谢言,又道,「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我实在是不忍你这样一错再错,伤害无辜的人。」顾寒又继续道,全然不顾张晨丰快要吐血的神情,「谢言,我代张晨丰向你道歉,你不用把他的任何话任何行为放在心上。」 顾寒一副好心帮张晨丰澄清的模样,「张晨丰其实并不喜欢你。」 谢言『唔』了声,认同了顾寒这个说法。 他也觉得张晨丰没可能喜欢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寒。 他们一开始还有些信顾寒的说辞,但后面顾寒那夹带私货的话语就让他的真实想法原形毕露了。 顾寒分明就是针对张晨丰这个情敌表白想出来的破解方案。 顾寒竟然就这样,将张晨丰精心准备的表白弄成毫无意义的泡沫了! 他们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 众人震惊地看着顾寒,只见另一边的张晨丰似乎快要气疯了。 张晨丰的声音都变成了怒吼样,「我不喜欢你!」 他这话响的,整个地面都好像跟着震了震。 顾寒见状,只是有些痛心疾首地看了张晨丰一眼,旋即一副无奈迁就的模样,「好吧,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算了。」 张晨丰:?!什么叫算了! 张晨丰半张着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顾寒气死了。 他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只有情妖满意地看了上升了一大截的巨石,饶有兴致地打量谢言。 很神奇的,明明周围已经因为这个黑髮少年情绪完全乱套了,所有人的情绪心神都被他牵引,但作为中心的少年却没有能让情妖吸收的任何情绪。 第92页 不过情妖现在也不太在意这个,他乐得大家因为这个黑髮少年生成更多的情绪。 徐意沉见状微微松口气。 虽然他不太喜欢顾寒,但张晨丰的表白终究是被顾寒毁了,看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了。 但—— 徐意沉却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徐意沉微皱着眉体会了一会儿后,走过去,对顾寒道,「把花给我吧。」 说话间,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张晨丰。 顾寒微微挑眉,看出了张晨丰似乎已经气急败坏地要直接对他出手,用事实行动力破他刚刚编造的谣言。 张晨丰是目前除了情妖外修为最高的人,在金丹后期。 顾寒目前完全不是张晨丰的对手。 所以在迟疑了下后,顾寒便将手中的花递给了徐意沉。 然后很快,本就格外诡异的现场变得更加古怪,空气都仿佛被里面的对立弄得僵持不敢动。 众目睽睽之下,徐意沉拿到后就迫不及待地对谢言道,「谢言,其实我也喜欢你。」 其他人都已经表白了,就他没有! 他当然也要跟着大家的脚步一起,不然那岂不是落后了! 『唔』了声的黑髮少年:「?」 脸瞬间有些黑的顾寒:「?」他本来以为徐意沉是要和他一起先对抗张晨丰的,却没想到徐意沉其实是在背刺他! 亲眼目睹自己培养出来的花接连被人拿去表白,表白的对象还是自己心上人的张晨丰:「!」 张晨丰真的已经气到不行了,他是真没想到看起来冷淡的顾寒和沉稳的徐意沉,做起事来是这么得噁心没有下限,无所不用其极! 其他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嘶!」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另一边,从开始就被忽视的李温面色也有些扭曲了。 他深深地看着不断交替主人的鲜花,紧咬着牙。 情绪疯狂翻涌间,李温勐地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妖灵果。 眼见其他人还沉浸在暗中交锋中没有发觉,而懒懒散散的情妖却半眯着眼第一时间投来目光,李温心道有希望。 是包括张晨丰在内的其他人先不仁,也被怪他不义了。 心里划过这个念头,李温深唿吸一口气,他开口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响亮,震得所有人心神一颤。 「情妖,我能用妖灵果和你做笔交易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微怔,旋即脸色微变,有些骇然看着李温手心处拿着的妖灵果。 系统咯噔一下,看着这枚自己让谢言送过去的妖灵果,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情妖挑眉,他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尤其在面色格外难看的张晨丰顾寒徐意沉身上停留一瞬,旋即嘴唇勾起,格外有兴致地道,「可以啊。」 系统的预感很快在李温的一字字中得到证实。 「我希望您能撮合我和谢言。」 发现自己一直在被提及的谢言:「?」 空气莫名死寂,情妖恶趣味地等待了好一会儿,他满意地看着又往上上升了一截的巨石,等待它速度变缓后,笑得格外开心地道,「好。」 徐意沉他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顾寒的嘴唇微抿起,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徐意沉也不再纠结,心中有了决断。 看来必须要用那符纸唤醒何不为的神识了。 情妖嘴角扬着笑对李温道,「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谢言眼睫轻颤了下,看了情妖一会儿。 恰在这时,异变突起。 莫名的脚步声在这种氛围下格外清晰,几乎瞬间引走了所有的目光。 视线下意识去追寻时,所有人都怔了下。 「是灵兽白葭!」 「灵兽白葭怎么也来这秘境了!」 有些惊异的起伏声响起。 就连正要说给李温什么机会的情妖,也愣了下。 白葭气息特殊,无法被捕捉,情妖也是在它抵达到这里后,才知道白葭竟然也过来的。 情妖也跟着看了过去,旋即一眼就发现了白葭背上的妖兽幼崽,然后表情俱变,瞳孔微缩,勐地站了起来。 情妖这边的动静,硬生生把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重新吸引了过来。 情妖却完全不在意大家的反应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毛茸茸的幼崽,喉咙艰难滚动。 它破壳诞生了? 怎么可能,言昔叶已经陨落了! 情妖很确信,只有言昔叶能让它出生。 只有言昔叶—— 难道—— 情妖心脏重重一跳。 言昔叶还活着,并且接触了它们?! 所有人正懵逼看着情妖这次反常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唿开口,「!你们快去看那石头!」 其他人下意识茫然去看的时候,只见那石头全亮了! 亮到几乎有些闪得人眼睛疼。 可明明,它刚刚还差得很多看起来毫无希望! 有人声音沙哑,「发,发生了什么吗?」 下一秒,所有人都呆怔住了,唿吸急促。 就像情妖说的一样,巨石变满后,会自动指向感情最纯粹浓烈的人。 而这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涌出的流光,指向的竟然是—— 情妖! 第42章 都是情敌?! 他们一边发懵,一边又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荒谬。 第93页 巨石中的情绪光亮映在每个人的瞳孔中,也让他们眉眼中的错愕情绪更加清晰。 要收集情绪的情妖,竟然反过来提供了所有情绪,将本该由他们完成的巨石填满了?! 这甚至要比监考官下场给考生答题,并答了个满分让考生无痛通关还要离谱!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大世界天骄,见到这幕,也没忍住揉了揉眼,并拿出来了一个检测周围有无幻境的法宝。 他们哪里见情妖生出过什么发自内心的情绪,还是目前让人口舌发干得这么多这么浓烈。 空气一片死寂,只余下灵兽白葭的脚步声。 修士们互相对视一眼,所有人竟是茫然,没有一个看出点什么门道的,他们只好再去看情妖,顺着情妖如出一辙的呆怔目光望向白葭的背后。 再又一次细细观察后,大家终于看到白葭背上的那只有着雪白毛髮的毛茸茸幼崽了。 白葭的脚步其实很稳,但幼崽不只是调皮还是怎么的,一上一下的轻晃着,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随时会被风颳走的毛线团。 「这是——」终于有人出声了,虽然是下意识的喃喃,却也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我好想在哪里见过这种妖形,似乎是,似乎是——」说话之人在艰难思索后,声音一变,「妖尊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妖形!」 「这是妖王幼崽!」又有人辨认出来了,惊唿道,「妖王幼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其他种族不一样,妖族是彻头彻尾的血脉论。 什么样的出身,什么样的血脉,就决定了它在妖族会拥有着怎样的身份和地位。 上一任拥有妖王血脉的还是妖尊,这也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面前这个白色小糰子就是下一任的妖王,可统领万妖。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也不怪他们有如此反应,实在是这幼崽放在他们大世界,就是和仙尊继承人一样的地位。 别说是他们这些只能算是刚刚成长起来的小辈了,就算是宗内长老,也必须变得谨言慎行。 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挑起人族和妖族的争端! 震惊之余,大家唿吸微促,却也只敢点出幼崽的身份,提醒可能还尚未辨认出来的其他人,不敢轻易做别的举动。 只在内心默默思忖着。 要是情妖是因为看到妖王幼崽而如此激动的话,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要是传到妖界,整个妖界都会沸腾的,情妖哪怕身份再特殊,终究也在妖这个范畴内。 所有人又都安静了,略显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进一步的发展。 情妖一直没说话,他虽然半张着嘴,但又像大脑空白又像失去言语能力。 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白葭毫无所觉地走到谢言身边顿住,亲昵地去蹭谢言的腿。 场面再度诡异。 情妖瞳孔轻微缩聚地看着谢言,表情轻微变幻着,其他人脸上却完全没有震惊,那留影石早就传遍了,他们早就见到白葭这般亲昵对待谢言的画面了。 情妖和其他人的反应和刚刚比起来对比鲜明,就好像角色颠倒了般。 而下一秒,不论是情妖还是其他人,瞳孔都微微睁大。 伴随着软绵绵好似撒娇卖萌一般的『啾咪!』,白葭背上的白色小糰子勐地扑向了谢言。 它稳稳在谢言怀里落地的时候,还一边格外亲昵地蹭着黑髮少年,一边露出点自己尚且带着点肉色的圆嘟嘟肚子。 所有人都跟着心惊肉跳了下,因为都不用去看,光是凭着余光和感觉,他们都清楚地感应到情妖的脸色勐变了下。 情妖胸口罕见地因为剧烈情绪而起伏着,也幸亏巨石满了后就已经自动消散了,情妖现在的情绪似乎比刚刚一瞬还要激烈,要是能反应情绪浓度的巨石还在的话,石头说不定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直接爆开。 情妖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言怀中的妖王幼崽。 刚刚那个想法下意识冒出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不敢相的,可现在—— 情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幼崽一接触黑髮少年,就好像攫取到了什么无法感知的营养,白色的皮毛不仅变得更加光滑柔顺,还肉眼可见地长长了些! 事实已经已经摆在了情妖面前。 幼崽不会无缘无故亲近一个人类修士,它必定在诞生前就和对方接触过,感知到过对方的气息。 并—— 情妖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 因他而降生! 只有言昔叶能做到,只有—— 言昔叶…… 就好像是在印证着他的想法,被情妖用秘境之力封在核心之地,才消停了一会儿的本命剑,蓦地又开始疯狂震颤起来,变得格外激动,骂得特别难听。 本命剑似乎也意识到情妖窥探到了真相。 之前它对牛弹琴,不论怎样反应情妖都不懂,而现在,在发现情妖能理解后,它立马迫不及待地冒出来了。 这简直让情妖的喉咙更加干涩,完全确信了他的猜测。 言昔叶的本命剑就是冲着言昔叶来的! 所以,在他将本命剑好心地封到言昔叶气息最浓的核心之地后,本命剑才会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还骂骂咧咧的。 因为要不是他横插一脚,本命剑已经能凑到言昔叶身边,和言昔叶贴贴了! ——嗡! 第94页 本命剑叫唤得格外厉害,情妖知道它是催促自己赶紧将它放出来,但—— 情妖已经无心管本命剑,也没有精力再耗时间去调动秘境之力了,他脸上刚刚剧烈浮现的所有表情都褪去,亦或是被另外一种情感完全覆盖。 情妖只是呆呆的看着黑髮少年,朝他走过去,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略显急促地抬手,却又像是忐忑不安地勐地顿住。 谢言眼睫垂了下,他看着这微微抬起像是问他要什么的手,顿了下,将怀里的白色糰子递了过去。 其他莫名有些紧张的人,这才微微松口气。 对,赶紧把妖王幼崽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免得一会儿不小心被惹祸上身。 刚刚情妖竟然因为幼崽表情那般起伏,情妖肯定也相当重视幼崽。 只下一秒,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因为白色毛绒团并没有顺着谢言的手被情妖接过,而是勐地回扑到了谢言怀里,用带着点粉的毛茸茸小爪子紧紧地抓着谢言的衣摆,一副生怕离开谢言的模样。 「啾咪啾咪啾咪!」 它又委屈又故意卖萌地喊。 所有人瞬间惴惴不安。 担心情妖会因此生气,觉得谢言拐走了对他们妖族至关重要的妖王幼崽。 其中,也包括李温。 李温脸色微变,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情形,他看了眼怀中的妖灵果,微微咬牙,立马高声道,「我不用这妖灵果还什么机会了,我想用它来换你不伤害谢言。」 周围人再度松口气,赞赏地看着李温。 情妖因这句话终于回神,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恼怒。 什么叫换他不伤害谢言?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 情妖蓦地顿住,他这才想到他刚刚答应了李温些什么,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扭曲,又对自己的懊恼也有后怕。 他刚刚竟然险些就把言昔叶推到别人身上去了! 要是再晚一点发现的话—— 情妖简直有些不敢想像。 想着大家刚刚齐齐跟谢言表白的场景,情妖一下子后悔极了,脸都变黑了瞬,在他都没跟言昔叶表白过的情况下,竟然在他的撮合下,让这么多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跟少年表白了,偏偏他刚刚还旁观得很开心很感兴趣! 情妖深深地看了眼所有人,只觉得心脏生疼。 眼见李温又要着着急急地说些什么。 情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妖灵果你自己拿着吧!」 说罢,也不管众人骤变的脸色,直接打了个响指,启动了这里的禁制。 一瞬间,原本还很拥挤的沉睡之地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除了谢言在外的所有修士全都被带出了沉睡之地外。 * 情妖是明显很生气。 不仅仅记忆中的最后面孔格外恼火,众人被丢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那冲击力弄得摔在了地上,刚刚被张晨丰布置出来的那些东西更是以粉碎状凄悽惨惨地洒在了众人头上。 也幸亏大世界的天骄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法宝灵衣,不沾灰尘,不然他们也和会那些个小世界之人一样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根本没心思多想什么,大家一起来后就着急地道。 「怎么办啊,情妖好像特别生气!妖灵果竟然都不能换来情妖不伤害谢言!」 「情妖在对我们都这样的情况下,还独独留下了谢言,他到底准备对谢言做什么?」说话之人似乎都快急死了。 「不是啊,分明是那妖王幼崽自己非要黏着谢言,和谢言有什么关系,情妖凭什么对谢言发火要对谢言出手?」有人愤愤不平道,旁边立马有人拉他,略显警惕地对他『嘘』了一声。 「来不及具体细想了,现在的情况就是情妖很生气,并似乎要迁怒于谢言,我们最紧要的是想个法子再把谢言救出来。」 就在大家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苦想的时候,何不为身上突然爆发了一股格外惊人的灵压。 所有人都被骤然的灵力漩涡卷得不受控制地踉跄几步。 大家立马有些骇然地看向徐意沉。 这威压,都根本不用说现在,即使是在大世界全盛时期的他们都会心生畏惧。 宗门内的绝大多数长老走做不到如此威势!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何不为手中的符纸。 在大世界内被倾心培养的他们,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瞳孔微缩。 待符纸越来越燃,勐然降临的灵压开始微微向外扩散后,有敏觉的人唿吸急促,他在辨认清那是谁的气息,声音有些发颤,「何不为?」 「这里面封印着的一缕神识竟然是何不为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唿吸一窒,包括接受了何不为传承的顾寒。 想到谢言去传承塔的时候,曾说过他和何不为是朋友,顾寒嘴唇不辨情绪地紧抿起。 所有人惊愕不已地看着徐意沉。 这符格外难得,背后所需的秘法不仅耗费精力,还会对被封印神识之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大世界的大能没几个愿意用这秘法的。 徐意沉竟然能拿到。 徐意沉竟然被何不为如此重视! 徐意沉忙着催动秘法,无心理会外界的一切,无法回应他们的任何表情,他们从徐意沉身上看不出任何信息后,看向了和徐意沉同为无极剑宗的蓝锦和死鱼眼青年。 第95页 他们眼神中的情绪几乎可以化为实质。 你们竟然还有此等可怕的底牌? 以及—— 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 徐意沉手上竟然有这东西,徐意沉要是抢最终机缘的时候使用,那谁还能有机会? 蓝锦和死鱼眼青年也惊到有些傻了。 他们同样不可置信地对视一眼。 我靠,徐意沉怎么会拥有这东西的? 天作证,他们此刻的心情比其他别的宗门的人还要震惊! 其他人毕竟不清楚无极剑宗的内部事情,可他们两个身为同宗门的人,当然很清楚一切。 这根本就不该啊!何不为可是一直闭关的,前不久才刚刚出来,和徐意沉确实没有什么交集,根本谈不上重视啊,徐意沉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也就确认了下界人员名单后,何不为单独召见了下最先确定的徐意沉—— 蓝锦蓦地顿住,瞳孔缩聚,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勐地看向了徐意沉。 他突然想到了徐意沉曾跟他说的那句『你会后悔的』。 在当初顾寒和柳元意进行一月之约,他误会谢言后,徐意沉便很微妙复杂地和他说了这话。 蓝锦心脏重重一跳。 他忽地意识到,能让他特别后悔的,只可能是和何不为有关的事情。 蓝锦心跳疯狂加速,脑海里疯狂划过无数画面。 刚刚谢言表露实力后,徐意沉那有些奇怪的沉吟过后的瞭然。明明不近情色的徐意沉,却在进入小世界后,就一反常态引发所有人震惊地对谢言『一见钟情』了。还有最开始徐意沉和他们离别的时候,分明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 反过来看的时候,徐意沉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对谢言一见钟情了! 蓝锦发干的喉结滚动着,他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 是了!当时徐意沉让他跟谢言道歉的时候,摆明一副谢言如果不满意,徐意沉就要解除和他的同门关系甚至会严重的态度。 徐意沉虽然是大师兄,但他也是宗门内重视的苗子,徐意沉还没权利这么对他。 可—— 徐意沉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真的这样做后,可能会面对的宗门责罚。 是因为—— 蓝锦唿吸一下子变得格外粗.重,他勐地踉跄几步,要不是身边的死鱼眼青年及时扶他,他都要当众摔倒了。 如果谢言不原谅他的话,他便会得罪宗门内有着生杀大权的何不为! 死鱼眼青年有些诧异地看着好像脱力呆傻了的蓝锦,嘴唇微张,刚要问什么,但就在话音即将落出来的时候,他连忙将嘴里的话全都吞咽了进去,站姿拘谨地看着前面。 不仅仅是死鱼眼青年,在场所有人都是这般身体僵硬地看着前方。 空气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 因为—— 何不为的这缕神识已经降临并睁开眼了! 再恃才傲物的天骄,在面对真正的大能时,也会变得像鹌鹑一样乖巧的。 何不为的长相是很正派的剑眉星目,但他强大的迫人气场会让他下意识忽略他英俊的样貌,隐隐散发的剑意更是让看到他的人忍不住生起臣服之意。 何不为的面色超乎寻常得严肃。 言昔叶本命剑刚刚的突然离开剑冢,已经让整个修真界乱套了。 当发现本命剑降临的地方刚好是无海小世界的时候,何不为的唿吸都乱了好几拍,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只有何不为知道自己的情绪有多么起伏难压。 结合那朵花上只有言昔叶去摘才不会触发的禁制,本命剑的飞至几乎完美有力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何不为都后悔当时的纠结了。 他就应该直接去无海小世界的! 「出事了吗?」何不为这样问的时候,内心还在剧烈翻涌。 他虽然勉强出于礼节地问了唤醒他这缕神识的徐意沉下,徐意沉毕竟帮了他的忙。 但其实他早就离心似箭,迫不及待地要去到黑髮少年那边了。 只何不为这算不上好的神情,让徐意沉心里咯噔了下。 之前的担忧又涌了起来。 何不为果真不是很乐意承认谢言的身份。 徐意沉着急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仓促间,他匆匆忙忙地给何不为找了个新的理由,将如果何不为帮忙,就会让众人怀疑的何不为与谢言的关系,加上他这个中间环节。 「前辈,是弟子的心上人出事了。事发紧急,只能拜託您帮忙了。」 徐意沉开口的同时,觉得这个现在的这个思路很对。 不仅符合自己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不会引发太多的怀疑揣测,还能帮老丈人排忧解难,给何不为留下个他很机灵善解人心的好形象。 何不为懵了瞬,内心一直想着黑髮少年的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的心上人?」 徐意沉回答的声音都变急促了,「是谢言。」 他没有对别的人动心! 徐意沉暗示着,「弟子之前还给您看到他的画像呢。」 其实是当初下界之前,何不为主动画了幅人像给他。 也是下一秒,徐意沉就发现何不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黑了,原本还对他有的和善立马消退得干干净净。 周围迫不及待等着何不为从情妖手中救出谢言的众人心里一惊。 第96页 和何不为挨得最近,几乎是面对面的徐意沉自然也发觉了。 从何不为手中接了保护谢言任务的他,当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担心何不为会不救谢言,他将其理所当然地视为了老父亲对女婿的天然仇视。 徐意沉连忙声音语速更快地表忠心诉衷肠,「前辈,弟子是真的喜欢谢言,想要和他结为道侣,一起追寻大道,弟子愿意立下天道誓言来证明这点。」 立下天道誓言这个话说得其实算是相当陈恳了。 但让周围眼皮狂跳,心里愈发不安的,何不为本就难看的脸色竟然更糟糕了。 别说是直面压力的徐意沉了,就连旁边僵硬紧绷着身体的他们,都感觉很瘆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们一边忍不住露出畏惧之色,一边又更加不安忐忑。 何不为似乎很生气。 是觉得徐意沉浪费了这缕神识能发挥的作用吗,因为徐意沉太重私情不稳重而恨铁不成钢? 众人着急地看着,愈发为单独和情妖相处的谢言担忧。 只很快,下一秒就愣住。 因为面色有些阴沉的何不为,竟然似乎忍不了地甩了下衣袖! 众目睽睽之下,徐意沉直接化成黑影倒飞了出去,并且在勐地摔在地上后吐了一大口有些刺目的鲜血出来。 所有人唿吸顿住,心惊地看着一瞬间变得格外悽惨虚弱的徐意沉。 眼前的情况几乎推翻了他们刚刚下意识的猜想。 何不为此举根本不是气徐意沉不争气而稍加教训。 何不为分明是真的动怒了! 险些就要打出来不可挽回的伤势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想像得完全不一样,他们有种强烈的冲击感。 徐意沉不是很得何不为的重视吗,还得了能召唤何不为一缕神识的秘法符箓,可—— 眼前的情形,分明是何不为已经怀有对徐意沉的敌意了! 怎么会? 就在所有人怔愣住,觉得眼前匪夷所思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何不为的声音。 咬牙切齿的,要不是亲眼目睹了此刻只有何不为张了嘴,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这样失态的话是从何不为口中冒出来的。 「我让你照顾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吗?」 伴随着大脑嗡鸣一声,所有人都被这句话背后透露出来的潜台词惊到了。 「!!!」 是谢言?!! 何不为真正在意的人是谢言,他有让徐意沉照顾谢言? 大脑有些恍惚,众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具体的内容,脑海里划过这句话最直白的翻译意思。 「弟子是真心喜欢谢言的……」 徐意沉还在表忠诚,但何不为的表情越来越不善。 感觉自己仿佛遇到了恶婆婆的徐意沉嘴唇微抿,也有些不管不顾了,「前辈,你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件事吧。谢言虽然是你的孩子,但你放任他一直流落在外,又完全不准备认他,如果你真的要以谢言父亲的身份拒绝我的话,也请你对谢言好些,先履行完你父亲应尽的职责!」 这话一出,全场譁然。 ! 谢言竟然是何不为的私生子。 在所有人微张着嘴的呆怔注视下,何不为的脸色在微怔后简直黑如锅底。 何不为都分不清楚,他是该气自己莫名大了少年一辈成为对方的老父亲,还是该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情敌。 何不为压抑着什么的声音格外瘆人,「谁说的他是我的——」 后面那个词,何不为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脸色更加阴沉骇人。 所有人再度一愣,何不为这反应实在是不想作假。 可如果不是的话,何不为又为什么让徐意沉照顾谢言。 何不为总要和谢言有些关系的吧。 何不为还在刚刚听说徐意沉喜欢谢言后,表现得那么恼怒。 既然何不为此举并不是抢走他的儿子,又是抢走了他的什么—— 不约而同的倒吸冷气声响起,所有人心惊肉跳地看着何不为,他们瞳孔不住缩聚着,喉咙一下子干到吓人。 吞咽口水的声音不住响起,但好像无论大家如何吞咽,都无法改善里面的干涩。 他们怔怔地看着何不为的表情,忽然发现这表情太熟悉了,熟悉到—— 他们才在张晨丰,李温,和顾寒他们身上看到过! 在刚刚那场各使手段的接连表白! 就像是情绪太过激烈,已经想不起这样或许会激怒何不为,而这话明显也不适合说出来,有人格外沙哑几乎失声地道,「谢言,谢言是何不为的心上人!」 徐意沉没有抢走何不为的儿子,他抢走了何不为的心上人!!!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这个大胆的猜测而空白了。 特别是他们有些胆战心惊去看何不为反应时,何不为竟然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因此更动怒,露出了一副—— 默认的姿态! 空气死寂到有些吓人,徐意沉也愣住了。 一时之间,似乎谁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大脑『轰』得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何不为深深地看了眼他们,但他明显还记挂着谢言,没时间和他们瞎耗,有些不虞地看了眼徐意沉后,就直接撕开了不远处的禁制,一脚踏进了情妖的沉睡之地。 众人这才勐地回神。 第97页 撕开的空间口子能让他们隐隐窥见部分里面的情形。 他们下意识想透过口子寻找谢言的身影,看看谢言的状态还好不好。 只是,在看到情妖的那一刻,他们又一次愣住了。 有所感的情妖和撕破禁制的何不为对视。 在微怔后,情妖和何不为的神情都有所变化。 所有人的唿吸都停滞了。 因为他们感觉情妖和何不为对视的感觉,和刚刚何不为与徐意沉对视时很像! 似乎是—— 情敌间的对视! 「你们有没有发现,刚刚虽然何不为很着急,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言,何不为——」那人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似乎很清楚谢言不会受到伤害?」 第43章 危险!? 沉睡之地被短暂撕开的口子已经重新復原。 前方再度被禁制笼罩的地方已空无一物。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大家的大脑罕见地恍惚至极。 「是啊,何不为好像笃定谢言不会受到伤害。」 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一在心里被认可,他们就莫名地有些心跳加速。 「是因为何不为很清楚看守秘境的情妖不会伤害谢言吗?难道——」说话之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干又哑,语速都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快了许多,「他们两个真的是情敌?!」 他们刚刚生出的微妙感觉竟然是真的?! 「何不为也很清楚情妖是他的情敌?」 空气蓦地顿住剎那,所有人的表情都瞬间变得很奇怪,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神情了。 所有人在艰难地吞咽吞咽口水后,看向刚刚和谢言表过白的张晨丰四人。 想要看看他们身上情敌间的雷达感应有没有生效。 但张晨丰他们明显情绪很不对,有些阴沉难辨的,众人迟疑了片刻后,没人问出口,担心戳到他们的伤疤,毕竟他们几个在何不为和情妖面前完全是不够看的,毫无竞争之力。 而徐意沉刚刚更是做出了把情敌当成老丈人的惊人举动。 「何不为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谢言啊?」 他们回想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谜团。 倒不是说谢言不好,而是他们年龄差这么多,两人又隔着两个世界,何不为根本没道理会喜欢上谢言啊。 立马又有人嘶哑着声音迷茫道,「情妖那边比何不为还说不过去。」 无海小世界好歹是何不为的故土。 情妖可和无海小世界毫无关系! 情妖自言昔叶陨落没多久后,就一直待在秘境里,和外界再无接触,只一个多月前才被丢至无海小世界当试炼场所。 「情妖都没可能和谢言接触啊。」 「是吧,而且情妖一开始也没对谢言表现出来任何特殊,他还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张晨丰他们的表白——」 表达不解的声音勐地顿住。 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怪。 他们此番回望,忽然意识到了情妖刚刚那么生气的真实原因。 情妖这哪里是对谢言生气,他这分明是发现自己心上人被人觊觎,他还迟迟没有发现的恼羞成怒! 他们刚刚一直担心谢言,但其实,他们才是真正被迁怒的人。 「可——」为什么呢? 「情妖对谢言的态度为什么出现了转变?」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转变的原因很关键。 他们恍恍意识到,情妖刚刚那瞬间拉满的情绪,可能也不是以为的因为妖王幼崽,而是—— 对谢言的! 「难道情妖突然发现了什么?」有人垂头沉吟着,他喃喃着,「发现了,什么?」 只下一秒,众人就来不及继续思索了。 因为整个秘境勐地一颤! 这一颤颤得格外剧烈,地面上都出现了瘆人的裂纹,要不是修士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躲开了,绝对会有人掉进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裂纹里! 这不单单是地表形态的变化,更伴随着混乱的灵力波动。 修为低的人硬是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后,才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些紊乱的灵力冲击,抬着僵硬的脖子望向天空。 也是瞬间,所有人瞳孔缩聚,唿吸停止。 眼前的是格外熟悉的画面。 苍穹上被撕开了一道漆黑瘆人的虚空裂痕,那上面隐隐围绕着的强大空间法则波动,几乎让人觉得自己看见了要吞噬一切的黑洞。 强大的威压真的让整个秘境内的空气都减缓了流动速度。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有几缕银白色的髮丝自虚空处落了进来,那隐隐折射出来的冰冷光线让所有人的脸色惨白。 他们不知道背后的所有缘由。 仙尊并没真的阻止那位的降临,本命剑的飞至和何不为神识的被唤醒,都刺激了那位,加速了那位的行径。 摆在所有人面前的—— 是从虚空裂痕中隐隐望过来的那双分不清是淡漠还是癫狂的眼睛! 所有人不受控制地身体僵硬,浑身发凉。 一个认知,或者准确来讲,是一个事实,如惊雷般印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惹得他们心神剧颤。 那位要降临秘境了!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们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全部控制力,明明情绪剧烈起伏,却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 第98页 是等到这双眼睛移开后,屏息着的大家才仿佛脱力般地大口喘气,额头疯狂冒汗。 他们甚至连『仙尊竟然没拦住吗』都没出声问。 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让他们仿佛处在溺水窒息的边缘。 或许其中有一部分出自他们本身对那位的畏惧,但更多的是—— 他们的道心在恐慌地发抖! 修士敏锐的预感仿佛在那一眼中窥探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有一道声音在惊恐地跟他们喊,在疯狂无力地做着某种绝望的提醒。 危险! 很危险! 所有人无措地吞咽因为不安而疯狂分泌出来的口水,在剧烈的畏惧情绪下,他们甚至想要安慰这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偏偏下一秒,所有人的血色就褪去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做了什么,但—— 秘境被关闭了! 或者准确来讲,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秘境被封印了! 他们被困在了秘境内,再也没有办法离开秘境! 这简直是某种不敢想像的不祥预兆。 所有人茫然地对视着,整个秘境中都响起了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强烈的心跳声,让明明没有任何人说话的现场,都变得纷乱吵闹不已。 求生的意识在跳动,有人大脑飞速运转大声喊了句。 「快,拿到秘钥的人先去核心之地,抓住机会!」 随着这道声音出现,众人才发现了这个本该最能引起他们关注的变动。 核心之地已经可以进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到了,也可能是那位造成的法则震盪,使核心之地被提前开了。 「没有秘钥的人抓紧时间赶紧四散开,不要都聚集在这里!」 * 另一边,系统也有些傻了。 他就看着情妖将所有人挪走后,一直呆怔地看着谢言。 情妖什么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失去了言语的气力。 系统就眼睁睁地看着情妖的神情不断地变化着。 从一开始不敢想像的惊喜,仿佛得到了什么失而復得至宝的庆幸,然后在用眼神描摹了黑髮少年好一会儿后,怔住,似乎发现了什么般茫然又悲伤难过。 然后—— 何不为就突然撕破禁制进来了。 系统看到这个主角前期最大金手指提供者的时候,明显有些无法反应。 但直到下一秒,系统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脑轰鸣。 何不为只和情妖看了眼后,便没再理会情妖。 而是用仿佛翻滚着什么情绪的眼神痴痴地看着谢言。 「……言昔叶?」 !!!!!! 这声音冒出来的时候,系统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系统下一秒就听到了黑髮少年的一声轻『嗯』,然后脑海里飞快划过无数画面。 系统蓦地就想到了无间之地那唯独一片美好的花海。 想到了那为言昔叶设置的特殊考核里面,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通关条件,是谢言曾和它说过的与花有接触。 [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花。] 系统唿吸一停。 它心跳剧烈,感觉之前所有觉得困惑的一切都开始被串连成一条清晰的真相之线。 系统终于明白为什么是『曾经喜欢』了。 它听到了何不为平復了激烈心情后的询问,「你为什么——」后面的话何不为似乎有些说出来。 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系统恍恍惚惚间,仿佛回到了剧情刚开始,它和谢言初见的时候。 它和所有人绑定都或多或少被天道之力排斥。 但唯独在遇到谢言时,发现自己若是和谢言绑定的话,不会受到任何排斥。 它当时是以为黑髮少年过于普通没有存在感,即便是天道也不怎么会关注他。 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推翻了这个猜测。 谢言一点也不普通,不论是样貌,修为,还是身份。 只是系统早就忘记了这点,一直没有意识到最初的这份不对劲。 而现在,系统终于得到正确答案了。 系统没有恍然大悟的清明感,也没有更为强烈的震惊感,它只是一瞬间感觉浑身都空落落的。 黑髮少年眼睫轻颤了下,他的声音依旧很轻,语气平淡到似乎不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 「因为我要化道了。」 这一刻,系统的所有疑问都消除了。 它终于明白谢言的感情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消退。 也终于知道它为什么总是感觉谢言随时都会消失。 系统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因为谢言是真的即将融于天地! 感情不断淡薄就是化道的影响。 当谢言所有感情都消散,他不会被任何人和事情影响到的那刻,他便会成为天道的一部分,让天道更为成熟稳定。 系统大脑有些空白。 它愣愣地想着。 这就是言昔叶百年前那场救世要付出的代价吗? 谢言乌黑的眼睫轻微垂落,他的眼帘因此被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的思绪被拉回了过去。 百年前他发现自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修真界的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他陨落了。 第99页 他知道后便选择了顺其自然。 他的消亡是註定的。 出现又在未来消失只会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我不想你们更难受。」 谢言垂下的眼睫小幅度地颤了下。 这是他曾经的想法啊。 所以他没再以言昔叶的身份出现,也换了名字身份。 ——就当个普通人吧,有着平平无奇的样貌,有着註定无法惹眼瞩目的根骨资质,永远是人群中不起眼的那个,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不会再得到任何在意。 ——不要再让人在意自己。 ——不在意,那么到化道消失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人为他伤心难过。 过去的想法在心头涌现,谢言抬眸看着愣愣地看着他,眼眶隐隐泛红的两人。 他卷翘的眼睫又轻微颤动了下。 谢言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但他已经辨认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了。 他感觉自己应该安慰他们。 但他好像已经不会了。 因为—— 「只是我好像忘记当时的感觉了。」 他记得他的全部想法,却回忆不起当时真正拥有的情绪。 「对不起。」 他好像安慰不了大家了。 第44章 他喊了他的名字 秘境内的空气愈发浓稠,压得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周遭的灵力不断变幻着,但大家只知道此等变动和降临的那位有关,却没办法从这无序的灵力和错乱的法则中看出那位的真正意图。 四散开来的时候,顾寒拿着秘钥去了核心之地,李温则下意识跟着徐意沉和蓝锦他们一起行动。 和他们四人一块的,还有五人,似乎在大世界内和徐意沉他们关系不错。 最初的紧张已经散去,那位并没有对秘境内的修士出手。 虽然这可能只是暂时的和平,却也让大家重新找回了说话的气力。 「你们刚刚看到了吗?那位,那位的眼睛——」最先说话的人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都在隐隐发抖。 「那位已经彻底堕魔了。」旁边的人艰难地补完了他的未尽之语,「他的眼睛血色一片,里面魔气翻涌得令人心惊。」 这完全是一个让所有人面色惨白的噩耗。 那位本来就疯,一副不会在乎他们死活的样子,现在堕魔后,那仅有的善念更是消弭得荡然无存,谁都不想想像他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这简直是降临在他们身边的滔天噩梦。 诸如畏惧慌乱之类的情绪不断地翻涌,发白的脸上,茫然渐渐成为了唯一的底色。 好一会儿才有人喃喃道,「情妖和何不为都不管了吗?」 几乎所有人都存在着这种侥倖心理。 或者说,这完全是基于以往经验和常识做出来的合理推测。 他们本以为,那位降临的那刻,情妖和何不为会出来阻止的,但—— 完全没有! 这让所有人更加胆颤之余,也涌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 于私,那位的降临事关他们的安危,他们的求生本能会让他们天然幻想事情会有好转的可能,希冀着能有人来救他们。 于理,这是言昔叶的陨落之地,不管放谁在这里,都会认定情妖和何不为会守护的。 大家怔愣地看着天空,大脑都好像有些僵硬迟缓了。 情妖和何不为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明明言昔叶对他们那么重要,他们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肆意破坏此地的安宁? 大家都觉得难以置信,下意识地觉得何不为他们是在筹备什么手段。 可直到—— 秘法允许神识降临的时间到了,何不为都没有再现身过一次。 徐意沉催动的秘法是有时间限制的,这意味着神识降临之人的时间格外宝贵,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率先对他做最重要的事情。 可—— 在这秘法催动后,何不为什么都没有做。 「何不为只是把所有时间都用来陪谢言了。」有人喃喃诉说着这个事实,即便声音轻到就连修士都快要听不见了,也能听出来他浓烈的不可思议。 这事实背后的含义让他们有强烈的不现实感。 「对何不为而言,谢言已经比言昔叶的陨落之地还重要了吗?」 怎么会有人能被放在言昔叶之前? 一片呆滞震愣中,秘境勐地又颤了下,所有人都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位又得手了一个!」 那位并没有对他们下手,而是选择先去收集秘境内和言昔叶有关的物件。 秘境的每一次震颤,都代表着有很关键的东西被人强行剥夺走。 根本没给大家喘息的机会,空气的因子都好像变得惶惶不安,秘境的震颤很快就又再发生,并且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这让每一个人本就急促的心跳也愈发奔着极限而去。 心脏好像要跃出胸膛,唿吸越来越粗.重。 不知过去多久的又一次震颤后,秘境突然恢復了漫长的平静。 众人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心脏重重咯噔了下。 不详的预感再度像丝丝粘腻的网包裹住他们,他们与外界交流的口鼻似乎都要被堵住。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脚下。 本就因那位降临而布满裂纹的地面,忽然蔓延起了密密麻麻的光线。 第100页 里面涌动着的晦奥复杂灵力让道心不断地发颤。 「是阵法!」 「那位刚刚是在布置阵法!」 他们脚下的是阵法雏形,澎湃可怖的灵力正在里面疯狂激盪,光是站在上面,都让他们面色煞白。 有人在吞咽完口水后艰难道,「这难道就是那位找来的可以復活言昔叶的阵法?」 復活阵法吗? 所有人都低头看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心慌感有多么强烈。 就仿佛变成了随时都可能放在案板上的猎物,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正常地跃动。 阵法纹路渐渐清晰,虽然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但这尚不是他们能接触的领域,他们无法从那隐隐萦绕的法则中看清这法阵的实质。 但—— 他们能清楚地看到阵法纹路上逐渐吐露的刺目血色。 随着法阵纹路不断涌动蔓延,就好像有看不清的血海在地面上翻涌似的。 「这是献祭法阵!」 「那位要,要,要——」 「献祭整个秘境!!!」 空气和时间都仿佛凝滞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绝望之色。 秘境的空气好像更压抑浓稠了,如同大山般压着每个人的身体。 极致的安静到达了让人大脑空白的诡异地步。 漫长的沉默中,再度强烈爆发的求生意识终于让人想到了渺茫的可能。 「只有言昔叶能阻止他了。」 「可言昔叶已经陨落了!」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言昔叶的玉佩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恍然。 「对,还有那玉佩,这玉佩一直不知所踪,大家一直猜测这玉佩就在这秘境里。要是我们能拿出这玉佩的话,那位说不定会放过我们。」 李温听到这没忍住问了下,「什么玉佩?」 徐意沉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解释,「别看现在人妖魔三族很和平,一直没爆发大冲突,但这是言昔叶陨落之后才出现的局面。在言昔叶还活着的时候,三族的矛盾其实相当激烈,三族经常会在各族尊者的带领下爆发矛盾。」 「事情一度不可迴转,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长辈们清楚。反正调和了很久后,言昔叶便给当时的那些大能们都雕刻了枚玉佩,算是一种维持和平的手段吧,当时大家都承诺,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有人拿出这枚玉佩,就绝不会动手。」 当然,每枚玉佩只能使用一次,发挥完阻拦作用后就会被摧毁。 「事后,这玉佩便陆陆续续用了几次,除了仙尊和魔尊那次,也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徐意沉一顿,「言昔叶也有一枚,但他陨落后,他的这枚玉佩便一直不知所踪,不过大家都觉得应该会在这秘境里。」 「那位当时也承诺过不会动手,要是我们能及时找到使用的话,说不定能让那位看在他曾对言昔叶的保证上,回心转意不造杀戮。」 这是李温不知道的密辛,但他没忍住问了句,「可那位不是在收集和言昔叶有关的东西吗,他会放过这枚玉佩?」 徐意沉声音复杂,「他如此强烈的杀意会让玉牌自动躲避他,不被他得到。」 李温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言昔叶曾经设下的手段。 他从中隐约判断出来一个事实。 言昔叶的实力还在很恐怖的那位之上。 他又急急发问,「那要怎么才能找到这枚玉佩?」 「不好找,和言昔叶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被天道屏蔽,只有那几位大能可以通过推演窥探到一二。」 最先提到玉佩的青年嘴唇微抿,「得用因果寻物的秘法。」 青年显然早就盘算过此事。 他微妙地看了眼众人,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物件来,「这是当时言昔叶雕刻玉佩用的刻刀,是我下界前,宗门长辈给我的,让我进来后试着看能不能找到言昔叶的玉佩。但他们没教给我因果寻物的秘法,教给了我宗门内的另一个人,你们中有会的吗?」 李温愣了下,「那因果寻物的秘法是真有用吗,可我之前用它的时候,怎么——」 李温蓦地顿住,唿吸微窒。 他才意识到,当初他在无间之地,用丹药瓶子寻找传承宫殿的时候,感觉到的方向一直在原地不是秘法出了问题。 而是因为秘法指向的,是和他一直待在一起的谢言! 当时和丹药玉瓶因果羁绊最深的,不是何不为的传承宫殿,而是谢言! 李温一边慢了许久地终于发现真相,一边又在恍然大悟时隐隐感觉到还有哪里不对劲。 但其他人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只是催促着他,「你会啊,那咱们快开始!」 现在的时间太过紧迫,有一把无形的刀子横在所有人的脖颈,随时都有可能会取走他们的性命。 李温闻言立马收敛心神,连忙拿过刻刀久违地用了那秘法起来。 也是很快,他声音微哑恍惚地开口,「在情妖的沉睡之地。」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怔了瞬。 他们内心有些复杂到,辨不清他们究竟是在震惊感慨,还是在觉得果然如此。 一行人不再迟疑,立马起身,他们很快便回到了沉睡之处。 就在他们站在禁制的地方,思考着怎样才能进去的时候,谢言刚好出来了。 第101页 过来的人又是恍惚一瞬。 和他们的着急慌乱肉眼可见的精神疲惫颓靡不一样,谢言的眉眼还是那样的平淡安和,在一片纷乱中莫名让人心神一宁,透着种很奇特的悸动感。 一直催动着秘法的李温最先回神,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秘法指向的方向,「谢言,你身上有言昔叶的玉佩吗?」 不知情的人已经下意识朝谢言腰侧,徐意沉曾经送的那枚看过去了。 系统看到这幕,心情很是微妙。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言昔叶的玉佩。 但系统清楚他们指的玉佩是哪个。 【言言,那玉佩其实在我手上。】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有些心虚,【我之前不是有说过我有能绝对保障你安全的手段吗,其实指的就是你之前刻的那枚玉佩。】 系统越说越觉得自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它竟然想着用言昔叶的东西,保护言昔叶本人。 所幸,谢言明显并不会在意这些。 他在从系统这里听到这件事后,便如实地『嗯』了声。 其他人顿时松口气,「太好了,可能有救了。」 徐意沉想了想后,赶在其他人又要开口之前,对谢言道,「可以把它给我吗,我得用它做一件事情。」 去到那位面前给那位看玉佩,到底存在着风险,徐意沉并不希望谢言一起跟着去。 谢言还是待在情妖这边更安全。 真要到生死危机时刻,情妖大概率会护着谢言的。 徐意沉知道他这个请求其实有些唐突,但他同样清楚,按照谢言的性格,谢言是不会拒绝的。 从他见到谢言后,他便没见过谢言拒绝过任何事情。 只下一秒,徐意沉就有些错愕了。 黑髮少年摇摇头,轻声道,「我去吧。」 他敛眸看了眼脚下几乎已经要完全成型的阵法,朝着阵眼处走去。 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徐意沉还是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咬咬牙后,也全都迟疑地跟了过去。 他们又期待又忐忑走的时候,只以为谢言刚刚的摇头,是在拒绝徐意沉的请求,是谢言的性格让他没办法不担风险地待在徐意沉的身后。 是在一会儿后,他们才勐地惊觉。 谢言的摇头,是在指光是那玉佩改变不了那位的主意,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谢言的目的也并不是所谓的送玉佩。 他们的行为自然会被其他人察觉,在僵持纠结了一会儿后,越来越多的人融入了大队伍,一起走向他们避如蛇蝎的白髮青年。 谁都清楚,是生是死,即将被书写出结果。 大量人过去的时候,刚好见到,顾寒被莫名的力量擒住托举出了核心之地,丢到了阵眼处的那位前。 虽然过来的人数量庞大,但那位显然没把他们当回事,连个眼神都没施捨过来。 他只是冷冷地对顾寒道,「把那朵花拿出来。」 这话让大家懵了瞬。 顾寒身上竟然还有那位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哪朵花? 「是不是何不为的那朵花吗,你们记得吗,言昔叶曾送过何不为一朵花,那位之前就曾跟何不为抢过,但没有抢成功,被何不为提前藏起来了。」 「可这朵花为什么会在顾寒这里,何不为怎么没拿走,他怎么接受的言昔叶送给他的花在别人手中?」 大家很快就没心思谈论这些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顾寒竟然没有选择立马将这朵花交出来,他其实根本承受不住白髮青年的威压,哪怕他混沌体雏形的身体格外强悍,他身上还是被逼出了瘆人的血雾,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位,做无声的拒绝。 「顾寒疯了,他不要命了?」 「他难道还没看出来那位有多疯?」 李温和张晨丰更是惊诧地盯着顾寒。 这和他们印象中的顾寒不一样! 顾寒不该是这种明知道会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还做徒劳反抗的人。 顾寒此刻的拒绝除了会让那位选择直接强行夺走外,改变不了丝毫! 众目睽睽之下,银髮青年果然只是抬了下手,瞬间,传承塔的小型虚影便浮现在顾寒的嵴骨上,随着青年的指尖轻点,肉眼可见地,传承塔正在被剥夺出来! 所有人一边心惊,有些不忍去看,一边也有人发现特殊之处。 「这塔——怎么有点熟悉?!」 但很快,所有人都怔住了。 包括—— 银髮青年! 因为谢言的声音,「戚烬。」 戚烬,那位的名字,也是,众所周知,被那位抛弃了不可言说的称谓。 在所有人瞳孔一缩的注视下,顾寒身上属于戚烬的灵力突然消散了。 第45章 谢言就是言昔叶! 倏地寂静下来的空气中,只剩下了顾寒跌倒在地发出的声响。 传承塔若隐若现地不住闪动,在一片荒芜中骤然出现的颜色盛极的花悬在了半空。 唿吸声停的剎那,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到—— 这朵刚刚还被戚烬妄图强行夺到的花,就那样地,在戚烬的眼皮子底下轻飘飘地摔在了地上。 或者准确来讲,不是戚烬的眼皮子底下。 因为—— 第102页 戚烬其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捨过去! 明明戚烬刚刚看起来很想要这花,但在花出现的剎那,戚烬的注意力和心神都像是被旁的什么全部夺走了,一丁一点都没办法匀过去。 在—— 黑髮少年轻声唤出他的的名字后。 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银白色长髮的青年勐地转身看向了谢言,他血色的瞳孔中似乎在翻涌着什么情绪。 其实本该是格外吓人的,那仿佛熔铸了浓稠鲜血的眼瞳简直有种触目惊心的可怕。 可偏偏,所有人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情绪好像提前共感到了什么,他们没有像之前看到那般大脑直接空白,而是心跳在一下一下地不断加速。 所有人都在屏息着,也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 他们隐约感觉出来,戚烬是在判断着什么,这种判断似乎还混杂着很复杂的情绪,带着某种让人简直不敢去想像因何产生的挣扎。 但他们同时也不可控地在害怕。 这是过往经歷造就的本能反应。 不管戚烬是何种表现何种态度,他们都会恐惧于戚烬接下来可能会做的行径。 这也让他们有些忐忑地看向谢言,希望谢言能趁着戚烬莫名怔住的这段时间内拿出言昔叶的玉佩。 可黑髮少年似乎完全没有这样做的意思,这让他们愈发担忧。 虽然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谢言说出这个名字后,戚烬一反常态地没有变得更疯癫。 但他们更恐慌这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现在的安静会在一会儿后造成更心惊肉跳的惨烈情形。 心跳越来越快,不少人开始给离谢言最近的徐意沉使眼色。 徐意沉同样因戚烬的反应紧张不已,在这些眼神的催促下,徐意沉看向了谢言腰侧的两个玉佩。 除了徐意沉先前送的那枚外,系统也在他们点出这个玉佩后,赶紧物归原主还给谢言了,此刻同样被佩戴了起来。 徐意沉深唿吸一口气,用灵力将言昔叶的那枚拿到了手中。 他强压着心跳,正要代谢言用这玉佩说话,却突然被身边的李温勐地抓住了手腕。 所有人都咯噔一下,不知道李温这又是在搞什么么蛾子。 谁知道戚烬会这样平和多久,他们必须要抓住时机啊! 就在众人心惊肉跳地疯狂给李温递眼色的时候,所有人都懵住了。 因为李温的神情格外不对劲。 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全诠释出了什么表情能反映着大脑空白,他就那样紧扣着徐意沉的手腕,手指似乎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格外用力,越攥越紧,然后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玉佩,又呆呆地看着谢言。 在所有人傻眼的情况下,李温竟然在这种紧绷的情况下出声了! 他们生怕会惊扰戚烬,一点明显的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而应该同样清楚这点的李温,却在此时出声了。 李温的声音很轻,但不是他在刻意压低声音,而是他好像有些说不出来话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温接下来的话简直是一字字地吐出来的。 「秘法,秘法所指的方向还在谢言。」他的声音堪称艰难至极,愣愣地低头看着已经被徐意沉拿在手中的玉佩,「不在,不在这玉佩上。」 「我拿错了?」 这是徐意沉下意识的想法。 徐意沉有些荒谬地自我怀疑,他迟疑地看着手上的玉佩,又迟缓地去看还在谢言腰侧的那枚。 没错啊。 他拿的是对的啊。 他还不至于分不清哪个玉佩是自己之前送的。 眼见周围人都因为他『拿错』而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徐意沉刚想澄清为自己正名,就听到了李温有些沙哑的声音。 「没有拿错。」 细听的话,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所有人都被他这话弄懵了,李温竟然帮徐意沉澄清了,可要是没拿错,李温刚刚突然搞哪处是在做—— 只下一秒,所有人都怔住了。 「我刚刚没有说你拿错。」 李温的瞳孔似乎有些涣散,「我是说,秘法所指的方向还是谢言。」 修为的精进也让他更能感知到秘法的细微差别。 就在所有人眼神中涌现疑惑,徐意沉都暂时不想理李温的时候。 李温让他们瞳孔勐地缩聚的发哑声音响了起来。 「是了,拿对玉佩,和秘法所指方向依旧没变没有冲突。」 脑海里似乎划过了什么,所有人的心脏不约而同地重重一跳。 他们堪称骇然地看向李温。 在他们有些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似乎也被他这句话点醒什么的李温,陷入某种情绪般开始低喃着。 「是的,不对劲!那玉瓶的羁绊指向也是指的谢言,那玉瓶里曾盛的丹药,是言昔叶炼制出来后送给何不为的,羁绊怎么也会指向谢言?」 所有人都被李温说出的这个事情惊到了。 他们全都呆怔地看向谢言。 李温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刚刚下意识因为何不为喜欢谢言而没有多想,但这个思路是不对的,这玉瓶的因果只会和言昔叶或何不为有关才对,虚无缈缥的间隔喜欢并不会算在里面才对,可玉瓶上谢言的羁绊就是强于何不为的传承宫殿的……」 !!! 李温的低喃其实还在响起,但这些话已经没办法传至其他人耳中了。 第103页 原本的屏息变成了唿吸急促,所有人眼底映着黑髮少年身影的同时都在吞咽口水 就像李温所说的丹药玉瓶一样,刻刀的羁绊也是谢言强于言昔叶的玉佩。 这看似诡异背后的关系其实很简单。 只要稍微想一想,他们就能看出问题的癥结。 只是,那指向的唯一答案让他们根本不敢去想! 心跳越来越快,快到身体内的怔愣灵魂都好像要被抽离出去了。 戚烬便是在这个时候动的。 众目睽睽之下,银髮血瞳的青年朝着谢言走了过来。 戚烬不仅捨弃了他刚刚很想从顾寒手中拿到的花,更让所有人心脏收缩地也—— 捨弃了阵眼! 戚烬就这样为了靠近谢言,而放弃了自己脚下復活言昔叶阵法的阵眼! 没有了戚烬在阵眼处为阵法供给骇然的灵力,復活阵法直接无法继续维持。 脚线瘆人的血色灵阵就在这一瞬间,隐没于地面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见到这一幕都格外恍惚。 这个让他们胆战心惊的献祭阵法就在谢言的一句话下消失了! 但同样,他们在震惊过来也得到了更深程度,让灵魂都在微微颤慄的恍然。 这一刻,所有的疑问都好像被串联在了一起。 在所有人眼瞳微微发颤的注视下,戚烬走到了谢言的身边,然后像是确认什么般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少年。 谢言再开口的声音还是很轻,但让所有人都心尖剧颤。 「你这样我都有些陌生了。」 回应这句话的,是让其余所有人唿吸再度凝滞的,戚烬的十分紧张无措。 他们哪里见过戚烬这副模样! 这幅仿佛做错事般,心虚忐忑的模样,还带着谁都能看出来的,对担心谢言会就此不喜他的不安。 心脏在剧烈收缩间跳得剧烈。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该进一步的震惊,还是该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惆怅恍惚。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气息翻涌,不少人曾经见过的福灵气扑面而来。 不再是像之前对李温那般的主动亲近洗涤杂质,而是—— 被谢言操纵着为戚烬祛除魔气。 这些福灵气是谢言的所有物! 当初福灵气接触了谢言身边的所有人,却唯独没有碰触谢言,是因为谢言就是他们的贵人! 他不需要福灵气主动亲近他,他从来不是需要被福灵气选择的那个人,他是选择福灵气的那个人。 只有得到谢言的许可,福灵气才会觉得自己有资格接近他。 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 「……言昔叶。」 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当这个答案真的被人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是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下。 伴随这重重一下的,还有所有疑问的骤然清晰。 能当刻刀产生比自己造物还强烈羁绊的,只有刻刀造物的主人! 丹药玉瓶羁绊没指向何不为的话,就只可能是言昔叶! 情妖和何不为为什么会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确信谢言不会受到伤害! 也清楚一切都会因谢言而最终无事! 所有人表情有些空白地看着谢言。 其实早有徵兆了,只是他们一直怕亵渎言昔叶而根本不敢去联想。 其实,能同时被何不为和情妖喜欢的,就只可能是言昔叶啊! 确实没有什么能被排在言昔叶前面的。 对何不为而言,谢言比言昔叶的陨落之地还重要吗? 当然! 因为谢言就是言昔叶! 大脑飞快运转间,所有人都明白秘境为什么会提前开启了。 是秘境在迎接出现在他入口的主人! 虽然谢言此刻不是言昔叶的模样,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已经再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判断。 要不是容貌出现了变化,情妖又怎么会在中途勐地惊觉转变态度,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们只是重复着这个事实,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悸动情感。 「谢言就是言昔叶啊。」 第46章 那曾经的心愿 只要一想到他们最近一直跟言昔叶在一起,甚至还和言昔叶说过话,他们便心如鼓擂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梦幻感。 咚咚咚的心跳似乎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声音。 视线中的黑髮少年并没有在戚烬身前停留,在福灵气沖刷戚烬的身体也将其限制住的时候,谢言朝着顾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有人在微怔的同时,勐地意识到,在他们见到谢言的时候,谢言就一直和顾寒待在一起。 几乎是不可控地,所有人看向顾寒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包括—— 戚烬。 顾寒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传承塔的被强行剥离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创伤,整个人已经处在不能动的边缘了。 可他满是血污的手却重新握住了刚刚被摔在地上的花。 顾寒用最后的气力顽强支撑着将其握着,让每一朵花瓣都朝上盛开。 谢言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瞬,待发现花朵上一点灰尘都没有,似乎刚刚已经被这个状态的顾寒擦去了后,他顿了下。 「这只是朵很普通的花。」 没有任何用。 第104页 顾寒只是固执地摇头,「可这是你送我的。」 他这话让看到这一幕的人一惊。 谢言没有再说话了,他垂眸看着顾寒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些复杂。 他更希望顾寒这样做,是因为联想到这曾是他的东西后,误以为这花还有着什么特殊用途。 而不是现在这种单纯—— 基于情感。 让他明明现在感情淡薄,依旧能从这句话中推断出来,顾寒这样做是因为对他的在意。 谢言长时间的垂眸动作,让他的脸不可控地处于阴影中,无端地透露出些脆弱来。 他不想再让人在意他的。 可他还是失败了。 谢言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惊喜欢悦的目光,无法从这浓郁的情感中被传染到丝毫。 他只是想,真是一塌煳涂啊。 完全没完成还尚存明显感情时他的最终意愿。 之前的他见到这一幕后,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果然—— 其实是不该去见主角这一面的吗? 他就应该让自己在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谢言感受着顾寒的眼神,墨色的眼底划过一些涟漪。 这是他最初的因果。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心愿期盼,就是想见到主角,想目睹曾见过的所有剧情。 他最初的这个心愿可能并没有那么浓烈。 只是,在陌生世界的恐慌和无助,和需要熬过的漫长时间的孤独和寂寥,让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所以他开始经常想着这个心愿,他开始不断地往里面增添期待,他让这个心愿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有勇气驱除掉所有负面的东西。 于是,这变成了执念。 谢言抬眼看向了天空。 这执念强到,即便他已经决心要化道了,它也依旧没有完全消散。 让本该百年前就消散的他,被这根线吊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化道。 让他还是选择—— 在剧情开始的时候,出现在了能看到主角的地方。 谢言纤长的眼睫微微敛起。 那残存的情感还是让他任性了。 如果他没有选择来见顾寒,在剧情开始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消散了。 也不会造成今日这幅曾经的他不忍看到的局面。 谢言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顾寒身上。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他,主角也不该会如此狼狈。 他果然还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啊。 谢言想,如果是曾经的自己,现在应该会很难过的吧。 可惜—— 他已经共情不了曾经的自己了。 右手轻轻抬起,顾寒身侧一直若隐若现的传承塔,以实体状出现在了谢言的手心。 在传承塔以清晰态呈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那些刚刚觉得眼熟的人终于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了。 想着这传承塔曾帮顾寒拿到了秘钥,他们隐隐间都意识到了背后的真相。 这让他们看向顾寒的眼神更加惊疑不定,也不受控制地生成了嫉妒。 伴随着谢言的指尖轻轻往顾寒的眉心处一点,传承塔再度和顾寒绑定,顾寒身上的伤势也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復。 但顾寒并没有因周围的一片艷羡眼神而感觉开心。 顾寒的脑海里迴响着他在混沌眼时听到的威严声音。 他抬手想要抓住什么,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无力地让它僵在了半空。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意,「你要走了吗?」 「嗯。」 顾寒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祈求般地又问,「一定要走吗?」 顾寒眼中的黑髮少年只是垂眸看着他,以他们两人此刻的姿势,再温和的人都会流露出来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可谢言就是完全没有露出这种感觉。 他真的很像凡人话本里对仙人的完美描述。 任何高高在上都和他绝缘,但偏偏看到他的人都会鬼使神差地感觉到卑微。 谢言的眼神很平静,一如他平淡的声音。 「我留下来,你的处境会变得不太好的。」 他这完全是陈述的语气,解释着一个几乎众所周知的事实。 可顾寒的心脏就是仿佛坠入了深渊,莫名的失重感让他不由地攥紧了拳。 顾寒很清楚谢言说的是实话,周围人如同化为实质的眼神是多么得强烈。 质疑,审视,不甘,羡慕,嫉妒…… 这一切情绪的背后,都有着一个底层想法。 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被谢言如此对待,也都觉得他配不上享受如此待遇。 顾寒的拳头越攥越紧,但不是因为这些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对他的不屑和低视,而是对自己的无力。 明明挨得这样近,但他和对方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包括他自—— 顾寒的想法蓦地顿住,他仰着头,怔怔地抬眸注视着少年。 少年的声音还是那样平淡,但却让顾寒的心尖颤了又颤。 「而且这样,你也不会真正成长起来的。」 黑髮少年的唇微微动着,那像是染了桃花汁液的嫣红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色彩,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烙印在了顾寒心脏最柔软处。 「顾寒,在传承塔的时候,你曾经问过我,我之前追寻的那件事是什么,我当时没有告诉你答案。」 第105页 就像是预料到了什么,顾寒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跃动。 每一下,都带着无法想像的磅礴生机,让他的每一处细胞都好似活过来了。 「是——」那双映着他的漂亮眸子里出现了些涟漪,少年隐隐带着某种异样感情的微顿,让顾寒有些恍惚,但跳得剧烈的心脏告诉顾寒这不是他的幻想。 他的心脏好像快要离开身体了,顾寒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发颤。 可谢言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想要看见你走向顶峰啊。」 话音落下的一剎,顾寒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勐地跃动了下。 「这是我最初的心愿。」 顾寒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他只能怔怔地看着谢言又抬了下手。 众目睽睽之下,那被封印在核心之地的本命剑勐地窜出。 只有秘钥才能进入核心之地的法则瞬间崩坏。 本命剑亲昵地蹭蹭谢言的指尖后消失不见,顾寒的佩剑有些瑟缩地抖了抖,见到这幕的大家再度恍然。 可明明核心之地里面的滔天机缘已经近在眼前,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动。 不仅仅是因为谢言就在他们面前。 比起争夺里面的机缘,他们更想和谢言多待一会儿。 也因为——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机缘如流光般疯狂地钻进顾寒的身体。 他们来到小世界后就一直妄图得到的机缘,就这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全都被实力修为远远不如他们的顾寒得到。 他们甚至都没有参与争抢的机会和资格。 可没有人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他们只是怔怔地看着做了这一切的黑髮少年。 不是因为他们仰慕言昔叶。 而是因为这本就是言昔叶的东西! 谢言有着唯一的决定权,谢言想给谁就能给谁! 系统听到【任务成功】的那一刻都是懵的。 它想起了它当时说顾寒开挂也得不到最终机缘,除非走后门的时候。 没想到这一幕真的发生了。 谢言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顾寒走了这个后门! 系统恍惚不已。 之前看似很轻松的任务全都失败,可偏偏最难的两个全都轻易至极地完成了。 顾寒也怔住了,但比起这些几乎让所有人都会十分激动的机缘和传承,他听到的谢言的话,更让他唿吸急促,心尖颤慄。 「顾寒,这才是我真正想送你的东西。」 「更努力坚强一点吧。」 「为了你自己。」 「也——」 「为了我曾经的心愿。」 随着谢言的这些话语,周遭的空气灵力也开始变得扭曲。 所有愣怔看着这一幕的人瞬间回神。 「秘境要崩塌了!」 就像之前秘境会因谢言提前开始一样,现在秘境也因谢言提前结束。 第47章 他真的好好看 充盈的机缘传承在试图抽离顾寒的意识,要是换个人在他的位置上,那人早就被迫沉浸了,但顾寒就是执拗地睁着眼,让他的眼底能够清晰映出谢言的身形。 不知道为什么,顾寒就是想让谢言能感知到的他目光。 即便黑髮少年已经收回了视线。 谢言只是平视着这个崩塌开来的秘境,即使这是他的陨落之地,他也只是安静地看着。 顾寒强撑视线的最后一秒,只看到了银白色头髮的青年走到了谢言的身侧。 戚烬堕魔的血瞳已经变回黑白分明,他在朝谢言温柔伸出手之前,很复杂地看了顾寒一眼。 顾寒感觉这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骯脏卑微的蝼蚁,有种天然的使人胆怯匍匐感,但也充斥着嫉妒和不甘。 如果不是看在谢言的面子上,顾寒感觉自己会被戚烬直接碾死。 就像是他之前在混沌眼听到那些让他一定要抓住时机留住谢言的话一样,顾寒也听到了戚烬唯独跟他说的话。 「顾寒,虽然你得到了他最初和最后的在意。」 分明是妒忌的,但偏偏就像是小孩子抢地盘一样,幼稚地非要把局势扳回来。 「但现在的你永远无法见到真正的他了。」 可说着说着,顾寒却听到了戚烬声音浓浓的悲哀。 甚至—— 出现了些怨恨。 「那是唯独留给我们的。」 既像是在怨恨说话对象的顾寒,也更像是在怨恨他口中的我们,亦或是两者都有。 顾寒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他很想要问些具体的,这背后似乎含着某种真相,可他的意识已经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坠入深海中。 * 其他怔怔感应着秘境崩塌的人,在发现戚烬恢復并向谢言伸出手后,立马回神。 他们瞬间意识到,戚烬要带谢言离开了。 这个认知让他们原本欢喜雀跃的心好似被挖走全部般空落不已。 几乎是下意识地,所有人周遭的灵力都开始涌动,他们在试图从戚烬手中留下谢言。 明明刚刚才险些死在戚烬手中,在戚烬面前完全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姿态,他们现在竟截然相反地要对戚烬出手了。 这种惊人的对比愣谁看了都会觉得离谱。 就连这些天骄们自己也愣了下。 第106页 他们心情瞬间有些微妙。 他们知道,他们下意识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的潜意识里很清楚,有言昔叶在,戚烬是不可能对他们下狠手的。 他们的心跳好像又乱了一拍。 这种感觉就像是知道有人会护着他们所以就有恃无恐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 心中闪过万千情绪,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们就像飞蛾扑火般妄图一试。 灵力已经在手心凝聚,可偏偏—— 无事发生。 骤然诡异到只有心跳声的氛围飞速蔓延传播,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术一般,呆站在了原地。 大脑已经空白,根本忘记了该如何催动灵力。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面容开始变化的谢言。 黑髮少年的肤色一直极白,如冰色般雪白无暇,再淡的颜色放上去都会被衬得浓墨重彩,透着种别样的昳丽,即便是普通的五官也会被带出奇特的韵味来。 而现在,这抹曾是最大亮点的肌骨却瞬间黯然失色,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们呆呆地看着谢言的眼睛,变得格外漂亮的眼型下,他的眸色似乎更黑了些,清明剔透极了,那是一种似乎什么都能清晰倒映在他眼中的温柔,又似乎万事万物也都只能成为他眼底的泛泛大众,不会有任何变得特殊,也不会有谁都真的进入他眼底的清冷淡漠。 不仅是身体内的柔软心脏,就连道心都在微微颤抖。 黑髮少年的唇也更红了,晕着夺目的鲜血般,一如他摄人心魄的所有五官。 如锦如瀑的倾泻黑髮中,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谢言右眼角处开始不断清晰的红色泪痣。 这抹朱色艷色逼人,透着股莫名的活色生香,如世间最浓烈的颜色般占据着他们的眼球,让他们看不到其它,也忘记了现在究竟是何处境。 是等到谢言的手搭在了戚烬的手上,他的身影开始在众人面前消失,而像是个毛线团一样的妖王幼崽勐地从一边蹿出,在他们眼中划过一道白色光影,挡住了他们视线中的谢言,并成功在谢言消失前一秒,及时扑到谢言怀中,和谢言与戚烬他们一併消失后,大家才反应过来。 但他们的表情还是有些呆滞怔愣,眼神也有些涣散。 依旧是诡异的寂静中,只有依旧快的心跳声昭示着他们是活着的,只是好像全都失去了言语能力和身体的掌控能力罢了。 过了好久,才有人喃喃道。 「他真的好好看。」 又过了好久之后,才又有人道,「我们是不是要上报给宗门?」 这声音终于唤醒了大家,大世界的天骄们连忙使用各自的传讯秘法,试图将言昔叶还活着并被戚烬带走的消息告诉宗门。 但他们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联繫被屏蔽切断了。」 「根本联繫不上。」 「肯定是刚刚戚烬离开时做的手脚,他扰乱了无海小世界的外围法则。」 「那只能等到特殊通道按时开启后,我们才能回去告诉大家了。」 场面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大家似乎又在神思不属地回忆着最后的那惊鸿一瞥了。 但很快,所有人都惆怅不已地抿唇。 回忆根本无法完全描摹出刚才的心悸,单纯的画面已经变得苍白单薄不已。 失意茫然之余,他们也终于能做别的事了。 因着秘境的崩塌,秘境中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原本的秘境入口处。 扫过里面少有的数十位小世界之人,一位大世界天骄冷淡开口,「如果你们不想无海小世界从此变得混乱不堪的话,就该清楚,有些事情是该咽在喉咙里不能说出来的。」 虽然语气带着寒霜,但却是善意的劝告。 任何事情只要和言昔叶扯上关系,都会变得惹人瞩目。 小小的无海小世界还担不起这份关注,一旦传出去言昔叶曾待在无海小世界,引起其他世界的好奇关注,让其他世界的人也过来,对无海小世界的原住民来讲,绝对会是灭顶之灾。 眼见这些小世界之人连连点头,这些大世界的天骄们又深深看了眼还陷入机缘的顾寒。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后,又全都各自散去。 他们在最后的时间里不约而同地搜寻有关谢言的事情。 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打探到。 在谢言和李温顾寒他们扯上瓜葛之前,谢言就像完全不存在的一样,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 顾寒终于吸收完所有机缘的时候,大世界天骄们即将回返大世界。 顾寒在他们离开之前,特意找了徐意沉,询问言昔叶救世的事情,但即便徐意沉在大世界的身份地位颇高,徐意沉知晓的内容也只是和他刚进入秘境时听到的一样。 仙尊和魔尊不知缘由地突然大战,即便是言昔叶曾雕刻的玉佩都无法阻止那场战争的惨烈,言昔叶在调停完没多久后便救世陨落了,整个天地都好像因此发生了某种颠覆性的变化,再然后,就是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持久和平。 不仅大世界的生灵承载之力不再有限,之前一直冲突不断的各大种族和势力也再没爆发过严重的争执。 除了少数的几位大能似乎隐约知道些什么外,没人知道言昔叶那天到底做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言昔叶那样做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107页 「其实,再严重的浩劫都是和言昔叶无关的,你应该也大约看出来了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选择伤害言昔叶。」 可偏偏就是最不会被影响到的言昔叶去救世了。 徐意沉跟顾寒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复杂。 「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我们大世界的所有人都有着类似的感觉,修真界现在的欣欣向荣完全是因为言昔叶。」 「而且——」 「越是修为精进,就越是能隐约感觉到受了言昔叶——」徐意沉似乎有些无法描述,顿了好一会儿才斟酌出来一个他似乎也不是很满意的词彙,「的恩惠。」 徐意沉他们走的时候,顾寒看着重新恢復宁静的小世界,蓦地就想到了透明涟漪刚出现时,他从谢言口中得到的答案。 ——最终都会没事的。 大世界的人因言昔叶而来,也因言昔叶离去,小世界不再有事。 大世界才是真正的舞台。 张晨丰纠结地看了顾寒一会儿后,还是道,「顾寒,你一会儿和我一块回中世界吧。」 大世界的天骄走了,他也该带着被福灵气重塑身体的李温回去了。 「一个月后中世界会举办百宗试炼,如果你能排名到前三的话,就能被接引至大世界。」张晨丰没理会李温有些不虞的神情,他到底还是选择承担点宗门少主应尽的职责。 如果顾寒真的能位列前三的话,他们凌天剑宗就会得到大世界奖励的丰富资源。 而顾寒拿到了言昔叶最终的所有传承,还是有点冲刺可能的。 张晨丰抬眸看了眼天空。 其实,顾寒的得到机缘,足以让大世界的天骄们向他伸出橄榄枝,让顾寒刚刚随他们一起去大世界。 但—— 这些天骄们终究是嫉妒了,不想顾寒有资格再和谢言见面。 张晨丰复杂地看了点头答应的顾寒一眼。 顾寒就算真的爆冷门,成功靠着百宗试炼里的前三名次进到了大世界,在大世界里的生活也不会好过的。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眼睛漆黑眉眼坚定一片的顾寒,终究什么都没说。 而是在中世界的特殊通道开启后,带着李温和顾寒一起走了进去。 也是通道即将关闭的一剎那,一个身影从中世界丢下了无海小世界。 熟悉的身影让顾寒下意识地回头,但当意识到是谁后,他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般面无表情地又转了回去。 反倒是李温变得格外不自在。 * 「这是——」小世界很快就发现了这道人影,并在辨认出来后,惊疑不定,「林青青?」 「我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青青怎么被丢下来了?」 「真的世事无常啊,一整个情况颠倒了,之前林青青多么耀眼,顾寒多么低贱。结果现在反倒是顾寒大放光明,被接进了中世界,林青青则是被抛弃了。」 「顾寒真是了不得了,看来他表现出来的潜力资质确实惊人,凌天剑宗竟然为了拉拢他做到如此地步!」 耳边的声音像是利刃一样剜向林青青,林青青面色惨白,但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些怨毒。 她是接受不了自己和顾寒的处境颠倒,刚刚顾寒的那一眼让她心脏发堵唿吸不畅。 但比起顾寒,她更痛恨让她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谢言! 张晨丰因为谢言和她解除了婚约,她虽然是在从李温口中套出人后,让林家人对谢言下手。 但她明明没有得手,张晨丰也及时发现了这一点,阻止了其他林家人的行为。 可张晨丰竟然还是要就此将她赶出中世界,不仅收回了之前给她的所有东西,还废掉了她的修为。 就连林家也生怕被牵连迁怒的,连忙和她撇清关系,不允许她再以林家人的身份行走。 要不是谢言,她怎么会变成这番一无所有的境地! 林青青简直快要咬碎银牙。 甚至她刚刚都没在特殊通道里看到谢言。 以张晨丰的性格,要是他能带走谢言的话,他不可能不带走。 所以—— 林青青眼底的怨恨越来越浓,心理极度不平衡。 谢言难道是攀上了那些大世界的天骄?并且被带到了大世界?! 他凭什么踩着她得到这些? 第48章 魔尊和妖尊 顶着众人异样奇怪的眼神,林青青难堪地离开了这里。 但她的狼狈并没有因此减少,不论林青青去往哪里,她都能迅速收穫众人的视线,那些如出一辙的议论就仿佛经久不散的噩梦一直牢牢地笼罩着她。 她之前在无海小世界太出名了,小世界里人人都知道她。 先前的光鲜在此刻全都变成了深渊般的凝视。 那些识人不清的眼神刺痛她,但更让林青青无法接受的,是里面含着同情和可怜的眼神。 林青青的面容有些扭曲。 他们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批判审视她? 她再如何,这些人都没有资格这样对待她! 但林青青还是承受不住众人持续的目光,她迫不得已用面巾挡住了之前能让自己永远光耀夺目的面容,暂时捨弃了林青青的身份。 藉此,林青青也终于没有在周围人的议论中只听到和她有关的那部分。 她听到小世界之人对顾寒的大加赞赏,知道了顾寒竟然觉醒了和言昔叶一样的混沌体,还知道顾寒和大世界的柳元意缔结了一月之约。 第108页 虽然秘境内发生的事情无从知晓,参加过秘境的小世界之人,出来后,都对秘境内的事情忌讳莫深,一件事都不敢提。 但从顾寒的修为不仅没有被废,反而还抵达半步金丹后,大家也都对这个结果有了判断,这简直是小世界之人不敢想像的结果!整个小世界都与有荣焉地沸腾了! 那些参加过秘境之人对顾寒的态度更是惹人心惊,不知不觉间,无海小世界已经把顾寒视为了下一个何不为。 这是林青青在中世界不曾听到的事情,她拳头微攥,被挡住的脸上涌现了一些后悔。 早知道顾寒有这样大的潜力,她就不该和顾寒退婚。 而相应地,林青青因顾寒生出的折辱感也不敢再表露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青青也清楚,顾寒已经成了她不能得罪的人了。 然这些恨意无法自我消解,林青青不断积压后将所有的怨毒都转嫁在了谢言身上。 她已经从大家的口中得到了真相。 谢言果真攀上了大世界之人,竟被徐意沉一见钟情了。 谢言一个长相普通资质一般的人,凭什么先后勾搭上李温、张晨丰和徐意沉? 要是谢言身上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林青青或许还可以勉强控制住自己。 可偏偏,在其他人的口中,谢言和她之前认为的一样,就是一个很普普通通的人。 林青青咬着银牙。 她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因为这样一个普通人变成这番境地! 林青青在小世界游荡之间,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林家。 「还没打探到林青青在哪吗?」 「真是的,见到她后我一定要教训她一顿,要不是她惹了事出来,张晨丰又怎么会把之前送给我们林家的东西都收回去?」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家自私自利极了,她在这种浓烈的氛围下也养成了一样的性格。 可见到这一幕,林青青一直紧攥的拳头,还是任由指甲端刺入了掌心。 连带着—— 一抹魔气自心底滋生。 林青青几乎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抹入魔的迹象,她怔了下。 其实是不严重的,只要立马凝神消除那些纷乱的想法,一直默念清心咒,就能将这缕微弱的魔气消除。 但—— 为什么要消除呢? 林青青藏匿在人群中,离开此处,她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感应着这缕魔气,她不仅没有做任何抵抗,反而酝酿着对谢言的更浓烈的憎恶不甘情绪,滋养着这缕魔气不断壮大,任由自己堕魔。 和天生的魔族不一样,走火入魔导致的魔修几乎人人喊打。 一旦堕为魔修,提升修为的办法就不再是吸收灵力感悟天道,而是变成很多人不齿的吞噬其他生灵。 但林青青不觉得这是坏事。 这何尝不是一种能让她翻盘的途径? 林青青开始泛出血丝的眼睛里划过一些阴冷。 她在中世界里得知了很多她不曾知晓的密辛。 先天魔族原本是看不上魔修的,堕魔的魔修只能继续在修真界苟延残喘,并被人人得而诛之,但在言昔叶陨落后,这种情况都变了,魔尊不再允许由魔族诱发战争,魔修因为被冠上『魔』字,和魔尊产生了牵扯,也被涵盖在内。 所以,这百年来,所有堕为魔修的人,都会被专门的人强行接引至大世界的魔域。 林青青让自己不断生出对谢言的怨恨。 对于她这个被废了修为的小世界人来讲,用这种方式一步登天进入大世界有何不可? 人人不齿就人人不齿,要吞噬其它生灵就吞噬其它生灵,她愿意为了翻盘付出这些代价。 她不会任由把她变成这样的谢言这般好过的。 * 正常修士都不愿堕魔,但林青青反其道而行,在她的放纵下,她堕魔的速度堪称极快。 接引的整个过程向来是无声无息的,在小世界人完全没发觉的情况下,林青青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血色长髮的青年。 他不是魔修,而是先天魔族。 青年一过来,就被林青青刻意露出的姣好面容弄得惊艷一剎。 而林青青接下来的模样更是让他有些意外。 「我,我还是成为魔修了吗?」林青青失魂落魄,有些无法接受地道。 青年眉毛一挑,语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你是遭人陷害才堕魔的?」 林青青垂下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异色,这位先天魔族似乎—— 很单纯。 还有点莫名的正义感? 她本来只是想要试试看对方能否被诱惑,自己能不能藉机得到庇护,却没想到发现了意外之喜。 「……嗯。」林青青露出了更加不堪的神情,她抬眸看着青年,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地道,「您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这位魔族青年有些错愕,他还没见过这么柔弱无措的人类女子,堕魔后竟然还带着清纯感,他们魔域中的女性都是妖艷蛮横的。 他心里一软安慰道,「当魔修也没什么不好的,既是遭人陷害,你更应好好活着报復回去才对。」 林青青看起来更无助了,「可害我的那人,我根本没可能报復回来,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 青年有些无所适从,从小到大,他就没见人哭过,尤其是林青青还哭得这样难过惹人心碎。 第109页 「是谁害你的?」 林青青看起来已经哭到有些魂不守舍了,「……谢言。」 「谢言?」青年念了一遍,没有从记忆中找到有关的任何讯息,「他是你们小世界的人?」 「他应该已经去大世界了。」 青年看着眼眶泛红的林青青,被勾起来了之前从未产生过的保护欲,同样,他也不希望林青青真的死在他眼前,让他离开魔域的第一个接引任务就以失败告终,「你别哭了,如果他现在正在大世界的话,我帮你报这个仇。」 林青青似乎怔住了,她期期艾艾望过来的眼神让青年的保护欲再度滋生。 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 「可以,马上就到三族试炼了,我刚好要去大世界。」青年点头。 魔域和妖谷是魔族和妖族在大世界的领地,都属于特殊空间。 自言昔叶陨落后,三族便开始了长时间的井水不犯河水,不论是魔族还是妖族,都不会轻易离开魔域和妖谷。 但三族也不是真的完全毫无交流。 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很关注对方的真实实力的。 虽然碍于言昔叶造成的影响,各族内的真正强者不会动手,但他们还是很乐得让小辈们切磋切磋的。 每隔一段时间,妖族和魔族的杰出青年便会被允许外出行走。 这段时间,也是公认的三族试炼,各族都会提前准备丰厚的试炼资源,看看哪一族的年轻一代更强。 青年想到这里,眼神变得锐利了些。 但当他看向林青青后,他的视线重新变得柔和。 虽然魔尊在沉睡前,有专门叮嘱过,不允许破坏言昔叶希望的和平。 但这个三族试炼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内。 以往的三族试炼中,各族都有人陨落,甚至包括倾心培养格外重视的绝世天才,但三族都很默契地不会对此追究。 谢言这么一个他从未听过的人,他在三族试炼里帮林青青报了仇,自然更不会影响丝毫。 青年朝林青青伸出了手,「走吧。」 得偿所愿的林青青维持着红红的眼睛没再拒绝。 * 同一时间,大世界。 不管是戚烬还是找过来的情妖,此刻都有些嫉妒地盯着谢言怀里的毛线团。 妖王幼崽比起秘境时明显圆滚了一圈,它正眼巴巴地看着谢言,然后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肉爪捏着谢言的食指,自己带着谢言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它露出来的肥嘟嘟肚皮。 漂亮的少年因此垂眸安静地看着毛团,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其他人。 情妖咬牙切齿地和戚烬对视了一样。 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相同意思。 这疯狂卖萌的死样,简直和之前的妖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些小声议论。 「那些下界的天骄们怎么还没回来啊,特殊通道不是一周前就给他们开了吗?」 「好像是特殊通道的法则被动了手脚?反正大能们已经在修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那可得快点啊,三族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可千万要及时赶回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大世界刚好爆发了一阵格外强烈的灵力漩涡。 「特殊通道重新接过来了!他们回来了!」 众人齐齐移去目光的同时下意识松口气,只在感应到那边场景后,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些回来的天骄们反应有些—— 怪。 第49章 三族试炼 在他们离去的这段时间内,不少大世界之人都打了赌,对结合天道之力为年轻天骄排名的天骄榜排名变化诸多预测。 他们本以为这些天骄们一回来,代表着他们崭新实力的天骄榜便会发生变动,年轻一代的格局会重新洗牌。 可完全没有。 平风浪静极了,就好像让他们艷羡不已的言昔叶秘境并未给他们带去实力的提升。 不,不是平风浪静!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通道那处的灵力风暴,那里陡然爆发的骇人灵压让人心惊。 明明所有人都安全无恙地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等回到宗门后再说,可他们却个个表情肃穆,在连口气都没喘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地朝宗门传递着某种讯息。所有投去目光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特别是——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天骄们甚至争先恐后地催动了用来保命的道具! 嘴巴不由地微微张开。 不是,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什么消息值得被他们这样争分夺秒地传递? 如果说天骄的反应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么各大宗门的就更让人大脑空白。 大家茫然地移动着脑袋,都不知道自己更应该看向哪里。 就刚刚那么一剎那,竟然所有大宗门都爆发了不正常的灵力波动! 就好像接受到了什么让这些个老古董们都坐不住的消息似的。 紧接着,就是整个大世界都瞬间变得平和美好起来。 所有大世界之人呆愣地吞咽口水,微滞地感应着他们陡然大变样的世界。 是字面意义上的平和美好。 大世界虽然没有大冲突,但宗派间的小冲突一直是持续不断的,这些天骄们回来的时候,世界各处都有宗门势力在僵持谈判着什么,大有一副再谈不拢就打一打的架势。 第110页 可就在刚刚,这些个处在爆发边缘的宗门势力十分默契地全部收手了,彼此之间也完全不吵了。 就好像—— 生怕给什么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然后,就是一道响彻大世界的通知。 声称取消对那位的通缉。 所有人都有些懵,名义上那位因为堕魔并屡次搞事情而被通缉,但实际上大家避那位还来不及呢,生怕自己倒霉地和那位碰上。 这所谓的取消实在是很荒谬,根本就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去找那位的麻烦。 然而,跟着它的下半句通知,更是让人怀疑世界。 ——如果遇到那位,最大程度地不要给那位带去麻烦,并尽可能地满足那位的所有需求。 「???」 「嘶——啊?」 「不是,通缉被撤掉就算了,那本来就形同虚设,但怎么突然对那位这么好呢?我怎么记得前段时间各大宗门还商量着一定要一起给那位一个教训呢?」 整个大世界都乱套了。 在普通修士还有些不知情的情况下,各大宗门的内部更是诡异至极。 宗门内的核心弟子全都被召集了。 普通弟子刚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在暗戳戳地讨论揣测,结果没商讨几句,这些核心弟子又全都出来了。 可偏偏,就是那么短短几分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时间,这些核心弟子就全都一副又惊喜又努力平復激动震惊情绪的奇怪模样。 他们的眼睛亮晶晶的,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仿佛被挠了痒的普通弟子满心好奇地询问,但没有得到回答。 「不行,这件事不能传播的,不然大世界要彻底乱套了。」 所有知晓了什么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听得普通弟子大脑嗡鸣。 他们看着已经乱套的大世界,无法相信他们描述中的样子。 * 作为刚刚被撤掉通缉的人,戚烬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他当然知道,大世界的人这样做,是因为谢言。 谢言和他在一起,给他方便的实质只是为了给谢言方便。 「不过他们倒是还蛮识趣的。」 虽然很激动,但到底是克制住了,没想着打扰谢言的平静。 就和何不为一样,何不为本来是可以来找谢言的,但想着他这样做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连带着影响到他来找的谢言,所以何不为直到现在都没过来和他们一起。 戚烬不满的唇角又扯了扯。 要是何不为能不时常飞来通讯灵蝶的话,会更好。 谢言继续安静看着毛线团的时候,脑海里划过了一些和三族试炼有关的剧情。 三族试炼在小说中,确实是个大后期的高潮剧情点。 但,那个剧情是有主角顾寒参与的三族试炼。 对于前一期的三族试炼,小说只是一笔带过了下。 谢言眼眸微垂。 这次三族试炼中,人族会败得很狼狈,死伤众多,惨烈至极。 很符合小说剧情一贯的先抑后扬,为了突出主角很了不得的逆风翻盘,任何试炼秘境考核,主角参与的前一次成绩都会特别糟糕压抑。 情妖的出声打断了谢言的思绪。 「谢言,要不我们趁着这次三族试炼,把小糰子还给妖族吧。」 情妖一脸爱怜地看着勐地睁大眼睛的妖王幼崽。 他早就看这个一直粘着谢言和谢言贴贴的傢伙不顺眼了。 终于让他找到合适的机会可以讲这东西甩开了。 情妖一脸情真意切,「他毕竟是妖族,和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不合适。」 觉得情妖这话怪怪的系统:【?】你也不是妖族吗?你已经把自己开除妖籍了吗? 谢言『唔』了声,垂眸看着因这些话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幼崽。 幼崽又可怜又委屈地看着他,光洁的毛髮一下子变得蔫蔫的,嘴巴撅起的同时小短尾巴还不停地摇。 它的两只小爪子松开了谢言的手指,转而紧紧地捏着衣摆摇啊摇啊摇。 被它疯狂卖萌的黑髮少年眨了眨眼,抬眸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情妖。 漂亮的墨色瞳眸中猝不及防地就满满映出了自己,精緻的五官也因为抬脸的动作而在他眼下一览无遗,情妖被这一眼看得心脏险些跳出胸膛。 少年情感淡薄后,似乎也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了什么认知。 情妖时不时就被这种无意识的美貌冲击杀到。 情妖吞咽了吞咽口水,想要压抑住自己疯狂跃动的心跳,但根本没有用。 因为黑髮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中正带着很可爱的疑惑。 ——可是它不愿意诶。 ——那要怎么办? 情妖知道,黑髮少年用眼神询问他,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件事是他提出来的,作为想要促成这件事的他,对于中间存在的问题,自然需要出面解决。 可—— 情妖被对方眼神看着,就是控制不住地生出一种自己被依赖着的错觉。 情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感觉这个样子的少年好软好软啊。 情妖咳嗽了声,无视幼崽控诉坏人的眼神,一副过来妖的语气道,「没事的,它现在不想离开只是它的错觉,相信我,等到它和其它妖族同伴在一起后,它自然会开心不已,并迅速把我们全都忘记的。」 第111页 情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揪起来了哭出来的毛线团,「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害它的。」 谢言顿了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 幼崽确实不能一直跟着他。 总是要在他消失前,将幼崽送出去的。 比起临近消失前再送往妖谷,眼下这个三族试炼的时机确实更好些。 * 三族试炼名义上是试炼,其实根本没有具体的试炼场地和试炼要求,三族的年轻一代可以随意在大世界内行走,各使手段争夺机缘。 在他们行走的期间,年岁在两百年以上的人需自动避开,不可对参与试炼的人出手,也不能参与他们间的任何冲突,不管试炼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都只能看着,并在试炼结束后不做任何追究。 随着时间的临近,大世界的空气也愈发焦灼,不知名的因子在疯狂跳跃。 谢言虽然准备借着三族试炼将妖王幼崽送回去,却完全不准备参与进去。 他算准了时间,在魔域和妖谷出口出现的时候,前往了专属于妖族的机缘之地。 伴随着年轻一代的妖族和魔族奔涌而出,沉寂已久的诸多机缘重新焕发。 谢言将妖王幼崽轻柔地放进这个只有妖族才能进入的机缘后,便离开了这里。 * 另一边,魔域边界。 林青青跟着莫远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 她完全没有想到,来接引她的那个先天魔族的身份竟然这么高。 莫远不仅是魔族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而且血统高贵地位崇高。她被莫远带回魔域后,不仅完全没吃苦,反而随便哭哭啼啼了几下,就得到了这个重返修真界的机会。 林青青惊喜看着大世界的同时,眼神中怨毒更甚。 但如果不是谢言,她又怎么会以这种身份出现。 她本该搭着张晨丰那条线,顺理成章地以修士身份进到大世界的。 魔域的环境可比这里糟糕透了。 这样想着,林青青有些瑟缩地躲在了莫远身后。 莫远见她这样,立马温声安慰,「别怕,我不会让谢言再伤害你的。」 第50章 大能齐聚! 「怎么样,怎么样,唐如云赢了吗?」 谢言刚从客栈房间出来,就听到了外面有些急切的询问。 他的房间被戚烬设了禁制,只有当他踏出门槛时,外面的声音才会传进来。 大世界的氛围因为持续进行的三族试炼热闹了很多,几乎每处都在议论着最新进展。 但较之最开始的斗志满满期待不已,每一位人修此刻都是愁云惨澹。 原因无它,人族的年轻天骄不仅完败,而且处境格外艰难。 谢言前脚刚出来,隔壁房间的戚烬和情妖便紧跟着后脚踏出。 在戚烬的术法下,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他们的出现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在一片等待结果的屏息中,谢言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唐如云也输了。」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深深地嘆了口气。 空气寂静一瞬后,铺天盖地的唉声嘆气响起。 「唐如云竟也输了吗?那魔族的莫远当真无人可敌了吗?」有人不甘开口。 「唐如云都输了,看来是真的没有人能阻止莫远了。真希望这三族试炼能尽快结束,省得咱们这么多天骄都折在莫远手中。」 「可不是吗,各大宗门现在都在滴血呢,辛辛苦苦用了无数资源培养出来的天才,死的死伤的伤废的废,好多中等门派都已经不让自家弟子外出了。」 「莫远为什么这么强,还有那妖族的妖瞳,也是强到离谱。」不理解的声音响起。 「魔族和妖族同修为本来就比人修强。」说话之人皱着眉头补充,「他们的状况还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各大宗门都是分散的,彼此谁都看不惯谁,资源在相互竞争后难免不够集中。可妖族和魔族都是铁板一块,他们族人少,资源也显得更集中丰厚。」 「而且魔尊和妖尊不是自言昔叶陨落后便都沉睡了吗,他们这么久完全没有要醒来的预兆,大有一种要和言昔叶一起长眠于世的架势。两族因此不得不另有打算,更倾注心血地培养新一代,希望能找到日后可以尽快接替魔尊和妖尊位置的苗子,莫远和妖瞳应该就是他们选中的人,他们两个身上可能加持着全族的资源。」 店家正准备给谢言他们上茶水,戚烬赶在店家即将走到谢言面前,主动将茶点全拿了过来。 也幸亏他遮掩了身份,不然在场的人都得目瞪口呆。 「还好妖瞳他们找到了妖王幼崽,要不情况会更糟。」 这算是三族试炼中的一件奇事。 妖瞳和莫远一样,起初都是对人修毫不留情,妖瞳虽不至于打杀废修为,但碰到他的人大多逃不过重伤。 当发现妖瞳他们找到妖王幼崽的时候,整个大世界其实都跟着惊了惊。 有妖王幼崽在身边,这些妖族天骄们的血统会不断地提纯,他们的妖族血脉之力也会更强,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更为恐怖。 自然而然地,人修的处境也会愈发艰难。 可在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情况下,妖瞳他们的出手截然相反地温和了下来。 这位妖王幼崽不喜欢妖瞳他们重伤人修,每当妖瞳他们不留情地出手时,总是会不满地『啾咪啾咪』地叫。 第112页 以妖瞳为首的妖族天骄碍于妖王幼崽,不得不跟着变和善起来,人族的处境反而是变好了。 谢言接过了戚烬递给他的茶。 耳边的议论还在继续。 「真的就任由莫远这样做下去吗?」还是有人在义愤填膺,「各大宗门真的就完全不管吗?」 「这是规矩,没办法破的呀。唐家被针对地死了那么多人,唐盈秋不也只是在看着吗?也就莫远被林青青蛊惑了,其他人谁看不出来,林青青撺掇着莫远打压唐家人,是因为林青青嫉妒唐盈秋美人榜第一的美貌,故意噁心唐盈秋呢。」 说话之人虽是这么说着,却是接连摇头,「大家都清楚,要是真有人非要插手的话,很有可能会激化矛盾,破坏掉三族努力维持了这么久的和平,没人敢担这个责任的。」 「这次就只能这样了,只能寄希望于之后的三族试炼中我们能报仇雪恨了。」 「这次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之后?在这种有天赋的人已经全被各大宗门搜罗走的情况下,难道还能有黑马在之后蹦出来不成?」 一片阴霾中,谢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下。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戚烬和情妖的小心翼翼目光。 里面还含着些许期待。 谢言知道戚烬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是之前的他,他一定不忍心见情况如此发展的。 而不会是现在—— 谢言纤长的眼睫垂落。 这幅漠不关心只是听着的平淡样子。 这个认知让谢言的眼神出现些许涟漪,但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茶杯拿了起来,借着抿茶的动作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有和谢言心神绑定的系统,敏锐地发现了谢言几乎不可察的一样。 系统的唿吸停了停。 它看看悄咪咪打量谢言的戚烬和情妖,又看看面容被端起的茶杯盖上阴影的黑髮少年,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戚烬和情妖这幅在谢言面前,回忆怀念谢言过去的表现,会不会让现在的少年—— 有些难过啊。 [我没有难过。] 是听到脑海里那道又轻又好听的声音后,系统才惊觉它刚刚竟然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谢言任由清甜苦涩的茶水沿着他的唇瓣口腔蔓延。 他是知道的。 戚烬和情妖的看似追念过去的他,不过是想从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之间找到某种连结罢了,以此来证明他自己对过去也有留念。 他身上越有过去的影子,就越不会消失。 他们只是不想他化道。 [我只是——]谢言垂睫看着茶水中映出的自己。 [……有些无措。] 因为很清楚他们期待什么的同时,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出回应而无措。 系统下意识想说,可以不做回应的。 可它还没来得说,就看到黑髮少年已经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了戚烬和情妖,他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两人略显期待的视线,他的眼神深处其实很平淡,可他还是唇角微扬地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系统半张着嘴,心里不住酸涩。 谢言的感情已经快要全没了,他本来是做不出来这样的表现的。 他此刻,完全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做着他推测出来的正确反应。 就像自从系统见到谢言后,谢言不管面对什么都会有所回应一样,即便谢言感情变得淡薄至极,他骨子里下意识的温柔也依旧在。 系统忽然有些不敢想像,之前没化道前的谢言会是什么模样。 系统眼睁睁地看着戚烬和情妖的眼睛都微亮了瞬,然后在他们无所察的情况下,黑髮少年有些茫然地颤了下眼睫。 * 谢言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此刻大世界的万众瞩目之地,莫远的擂台之所。 莫远在三族试炼中的行径引发了许多不满,饱受微词后,莫远便大张旗鼓地为自己设了个擂台,让对他发表意见想要阻止他行为的人,先挑战他。 莫远曾大放厥词,如果有人在期限内在擂台上赢了他,他今后便不再伤人性命,并对他过去的行为道歉。 可惜,直到擂台期限快要结束的现在,都无一人战胜莫远。 魔族气势大盛,人修则愈发颓靡。 几乎是谢言刚要走进那擂台之地,他便听到了一道声音。 「谢言何在?」 完全陌生的声音让谢言脚步顿了剎。 谢言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他尚未参与进来三族试炼,就有人目的性极强地提及了他的姓名,就在下一秒,听到了用秘法重复一遍的声音。 「谢言何在?」还是那道陌生的声音,被另外的人用术法復刻了一遍。 但紧跟着的,是一道有些耳熟,谢言可能在之前秘境里听到过的声音。 而他在说—— 「不好了!莫远要找谢言麻烦了!!!」 这声音格外响格外急促,声音的主人感情充沛至极,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问谢言之人的声音只在这片区域内响。 而后面那人的声音却是响彻整个大世界。 这个表述完全没有夸张,大世界的每一处都听到了这格外急促慌乱的声音。 所有人都懵住了,他们听着这声音,完全搞不清状况。 但下一秒,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瞳孔地震。 第113页 就连问话的莫远也有些傻眼了。 他只是想着擂台期限快要结束了,他趁着大家都关注这边的时候,可以直接问出谢言的下落,省得自己再费心去找。 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个一直颓靡不振的人修突然像打了鸡血般反应这么大。 还用了—— 这种只有在遭遇外族入侵即将开展大战时,才会动用的,能够迅速通知所有人的—— 最高警戒秘法?! 莫远大脑都空白了瞬。 他就微怔地看着面前的空间突然变得扭曲,伴随着空间法则紊乱后又恢復正常,一道威严的身影自空间裂痕处踏出。 他身上骤然爆发的可怕灵压,险些让猝不及防的莫远直接跪倒。 但更让莫远心惊的,是来人腰间散发着杀意的震颤灵剑,以及来人的身份。 「何不为?!」 但这还不算完,莫远身边突然出现了无数道灵力漩涡,全都伴随着空间法则。 谁都能看出来,正有无数掌握了空间法则的大能要降临此地! 莫远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发生了什么? 当事人谢言眼睛里同样了些许疑惑:「。」唔? 第51章 扑进怀里的妖尊?! 毫不夸张,整个大世界在此刻都安静到了近乎诡异的地步。 现场的人,和所有能感知到莫远这边情景的人,都生出了浓浓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空间因为过多的法则之力一度变得错乱,同时降临的澎湃灵力仿佛让周遭空气都有些承受不住,呲呀呲呀的牙酸声响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吞咽口水声,一道又一道让人心神剧颤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大世界各大势力的掌权人,就这样—— 齐刷刷地全来了! 吐息都好像凝滞起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人生地揉弄眼睛。 他们视线每次模煳又清晰后,眼前的画面都会出现几分变化。 发现每次都会多出几道大能人影的众人:「!!!」 整个大世界寂静到落针可闻。 别说这些大能已经很久没有当众露过面了,即使是商讨格外重要的事情时,他们都不会像此刻般一个不缺地全出现! 莫远大脑嗡鸣了好一阵,眼前的情形让他再也维持不住先前的傲气。 喉咙一下子干涩得要命,莫远耳边嗡嗡地响。 他刚刚不就是问了下谢言在哪吗? 怎么就引发了这样一副惊世骇俗的场景?! 被所有大能用视线包裹的莫远只觉唿吸不畅。 他大脑一片恍惚。 就算两族开战都不会兴师动众到如此地步吧?! 至于吗? 莫远在他们的注视下,险些都快要控制不了表情管理了。 在这些锐利如刀的眼神下,莫远甚至感觉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容于天地的滔天罪孽。 莫远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心神,可难免还是有几分露怯。 他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这场面太诡异了。 之前那些道修天骄们死伤惨重成那副样子,道修的这些大能也全都能忍住安稳地看着的啊。 莫远眉眼中划过不解和迷茫。 谢言甚至都不在大世界的天骄榜上! 他们怎么就为一个毫无名气,之前还在小世界的谢言做到了如此地步? 要知道,他只是问了下,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莫远不理解,莫远大为震惊,并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小小的谢言,怎么可能会引发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动? 莫远嘴唇不知不觉间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和周围的魔族青年互相对视着,都在震愕的同时感觉到匪夷所思。 思来想去,交换完眼神后,莫远为首的魔族还是觉得,就是他们之前的行为惹恼了人族道修。 这些大能会齐齐降临此地,是这些道修坐不住玩不起了,要出面阻止他们打杀人族天骄的行为了,说不定还要追究责罚他们。 谢言不过是刚好撞上了这个时机。 意识到这点后,莫远他们的表情都变了变。 他们有些愤愤地攥紧了拳。 如果不是他们魔族的最强者魔尊此刻陷入沉睡,不理外界事的话,这些道修大能不可能破坏这个规矩。 但莫远他们的脸色同样有些泛白,他们哪怕心智再成熟,遇到此等大场面,也会手脚发虚忐忑不安。 被邀请过来围观见证的妖族青年,也全都震惊了。 他们屏息看着眼前这一幕,愕然不已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为什么事情就突然到了这种地步呢? 他们之前还因为妖族幼崽的阻止而觉得有些不尽兴,现在却有些庆幸了。 还好他们没做得很过分,要不现在也像魔族一样,被这些能够轻易碾死他们的大能盯着了。 他们和莫远是一样的想法,都是觉得这些道修大能的露面,是要为之前的人族天骄讨一个他们想要的公道。 妖族青年们同样惴惴不安地互相对视了对视后,看向了他们为首的妖瞳。 这一看,他们才发现他们被妖瞳抱在怀里的妖王幼崽此刻格外不对劲。 有着白色双瞳的青年身侧有着灵力涌动,妖瞳在自己附近设了个能屏蔽声音的术法,生怕他这边的动静会引起道修大能们的注意。 第114页 只有妖瞳自己能听到,他怀里的毛线团正『啾咪啾咪』地叫个不停。 妖瞳只能大约听出它的声音很急切。 妖瞳听不懂它这些啾咪是什么意思,这是古妖语,只有有着远古血脉的妖族才能听懂,妖瞳刚好不在此列。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在他怀里用爪子刨来刨去,似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跑到别处去的妖王幼崽。 它肯定也是被眼前这场景吓到了。 他轻抚着毛线团的皮毛,手上力道越发温柔的同时,持续输入能带去安全感的灵力抚慰。 现在情况特殊。 要是正常情况下,妖王幼崽想跑出妖瞳的怀抱,妖瞳是不会阻止的,只会一起跟着,确保它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就行。 可—— 妖瞳凝重地看着前面僵持着的局势。 现在这种状况下,妖王幼崽还是在他怀里更安全一些,他也实在不敢让他们妖族的人闯进这可怕的氛围里。 妖瞳压着有些紊乱的唿吸,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局势进一步发展。 要是人魔双方真的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他们妖族势必也会被牵连。 妖瞳忧心忡忡地看向怀里还在扑腾的幼崽。 要是妖王幼崽也被波及到就糟了。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妖王幼崽,妖瞳绝不允许它出事。 可若是—— 妖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涌现几分纠结和迟疑不定。 * 虽然大家震惊得内心百转千回,然现场不过过了片刻。 越来越多的大能降临此地,其中包括不少让人下意识深唿吸的不世出的强者。堪称更加荒谬一幕的出现了,已经抵达现场的大能甚至超过了待在此地的天骄小辈。 林青青原本还站在莫远身侧,可现在的她实在承受不住前面越来越强的威压了。 她惨白着脸,踉踉跄跄地艰难退到莫远身后。 当发现新一道身影出现后,林青青脸上的血色又褪了褪,她有些仓皇地低下头,生怕被来人看到。 最后出现的人,赫然就是如今的美人榜第一唐盈秋。 她的出现,惹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唐盈秋拥有的空明道心修的正直大道,让即便是魔族和妖族的人,都会下意识对她生出敬畏心。 更别提,唐盈秋的身侧,还站着已经和她缔结了灵兽契约的白葭。 白葭数量极其稀少,除了无海小世界的那只,目前还被知晓踪迹的便只剩下了唐盈秋身边的这个。 白葭不仅在妖族中地位斐然,也天然对魔族有压制作用。 它跟着唐盈秋一併现身的时候,不论是妖族还是魔族都跟着移去了目光。 也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怔住了。 因为白葭似乎呆了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舒展了舒展自己流光溢彩的光洁毛髮,它在给自己顺了顺毛,让自己的羽毛更为光洁漂亮后,就那样,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扑腾着腿,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漂亮的白色光线。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葭已经一熘烟地跑到百米开外的地方了。 突然被白葭凑过来贴贴蹭蹭的谢言:「唔。」 谢言他们原本站得位置一点儿都不起眼,有戚烬的屏蔽术法在,没有人关注这边,但白葭这么一冲过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挪了过来。 突然被万众瞩目,以及各种惊疑不定眼神盯着的谢言:「。」 系统:[。]它就知道,它家言言总能成为视线焦点。 在无端死寂下来的空气中,谢言伸手轻轻抚了抚白葭的背嵴。 黑髮少年这边安静又乖软地回应白葭,移来目光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 白葭竟然捨弃了唐盈秋,跑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少年面前? 那可是唐盈秋诶! 美人榜第一! 空明道心! 还是白葭灵兽契约的主人! 白葭怎么就刚过来,便立马迫不及待地远离了唐盈秋,跑到了这个少年面前疯狂卖萌撒娇?! 他们惊愕看向谢言的同时,也下意识去看唐盈秋的反应。 但更令人意外的事情出现了,唐盈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朝着那少年唇角微弯地露出了个笑容来。 妖族和魔族之人还在目瞪口呆,觉得今天疑惑的事情简直扎堆出现。 而道修们却大脑划过什么,勐地意识到了什么。 也是一瞬间,让妖族和魔族更错愕的事情出现了。 只听道修突然响起的不约而同的急促唿吸和骤然心跳声后,这些刚刚还怒目瞪莫远他们,看起来和莫远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道修天骄们,就那样—— 水灵灵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打扮了? 凌乱的头髮被重新整理得有序,脸上的脏污被匆匆忙忙地擦掉,即便衣服上没有褶皱,也生怕出问题地小心翼翼捯饬一番…… 妖族·魔族:「???」不是,不是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吗?怎么就突然露出这样一副要去见心上人了的反应啊? 空气都似乎变得迷惑茫然后,莫远最先回神。 他敏锐地发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好了。 而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那些个刚刚还杀意腾腾的大能也全都收敛了杀意,变得如沐春风和蔼可亲起来。 莫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刚刚被压得都说不出来话,而现在,终于有了重新说话的气力了。 第115页 「前辈们为何来此?」 莫远抓住时机的出声,再度吸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 莫远深唿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有气势。 「前辈们当真要破坏这定好的规矩插手小辈们的试炼吗?」莫远让自己看起来完全不惧众人的目光,「难道前辈们就不怕两族会因此开战?」 莫远敏锐地发觉眼前情况很不对,为此,他不得不最先说出最严重最无法面对的后果来,由此来试图让道修的这些大能们退几步。 莫远顶着各种各样的目光和压力,正准备说他可以道歉,也可以商量着给一些赔偿,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呆愣住了。 因为何不为淡淡的一句话,「你们要打那便打。」 此话一出,所有关注这边的人都惊到了。 包括莫远在内的其他人,连忙去看何不为背后其他大能们的反应。 他们茫然地发现,道修中竟然没有一位大能有要反驳劝说何不为的意思的。 唿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而粗.重。 他们完全不明白,事情究竟是为何到如此境地的? 小辈们的事情至于弄到如此地步吗? 怎么就突然要掀起两族大战了? 莫远紧紧抿着唇,脸上血色全无,唿吸一下子紊乱到不行。 一直观望着这边的魔族长辈们也全都坐不住了,又是一阵可怕的空间波动,数位魔族大能同样降临此地,站在莫远他们前面,和何不为他们对峙着。 然而很快,这些魔族大能的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们本以为他们出现后,何不为他们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却没料到,这些道修依旧是冷淡至极地看着他们。 魔族大能们面上丝毫不惧,心里却是又震惊又迷茫。 这些道修大能没道理这样强势啊? 魔族大能心下已经在有些着急地传音了。 现在他们的魔尊沉眠,他们不是这些道修的对手。 要是真的打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魔族这边气氛紧绷,妖瞳抱着幼崽的手也下意识用力了些。 虽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真的要打起来了,但妖瞳没办法再眼睁睁地看下去了。 他担心妖王幼崽会被波及着受伤。 妖瞳咬咬牙后,和身侧的其他妖族对视着。 『还是得唤醒妖尊,只有妖尊能绝对保障妖王幼崽的安全。 其他妖族听到这传音,急急道,『不行啊,虽然妖尊是留下了唤醒他的法子,但他也说过,只有遇到涉及言昔叶的事情时,才允许我们唤醒他。』 妖瞳闻言又犹豫了下,显然也是担心妖尊到时候会发怒。 但他在看了眼怀中的幼崽后,还是冷声道,『不管了,必须得保住妖王幼崽,妖尊要是真要怪罪的话就怪罪吧,我来担这个责任吧。』 其他妖族还想劝说,但妖瞳已经不再迟疑地催动唤醒秘法了。 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们见状,也只得连忙协助妖瞳。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忽然发现场面一片混乱的谢言:「。」 谢言顿了下后,看向了正在内疚迷茫的莫远,「我在这,你找我有什么事?」 正处于某种剧烈情绪中的莫远,是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谢言?」 他面色有些不太好地看向谢言。 虽然他刚刚确实询问了谢言,但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严重的事情,现在哪里还是在讲这些事的时候。 谢言的此时开口不就是在添乱吗? 正暗中着急如焚的魔族大能们也皱眉看谢言。 这谁啊,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林青青见状,忐忑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 谢言此举绝对是得罪魔族了,早晚要倒霉。 莫远正拧眉准备对谢言说些什么,便被突发的异变弄得脸色勐变,话语卡在喉咙里。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妖瞳前面。 那里陡然出现了一个威压恐怖瘆人的灵力漩涡。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应到了那让人下意识匍匐的可怕气息。 沉眠已久的妖尊竟然醒来了! 并且即将踏足此地! 魔族的人几乎是全都脸色大变。 但很快,他们在表情僵愣一瞬后,脸上退去很久的血色又重新恢復了过来。 原因无它,所有的魔族也都感应到—— 他们的魔尊也醒来了! 似乎是妖族清醒引发的变动,给魔尊传递了什么信号,引得魔尊也跟着紧接地醒来。 所有的魔族都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那么忐忑胆颤,就是因为魔尊在沉睡。 现在魔尊醒了,他们也不怕其他两族了。 这场战争终究是打不起来的,魔尊手上还留有言昔叶曾刻下的玉佩。 这样一想,所有魔族都变得老神在在起来。 他们趁着魔尊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过来的时间内,重新看向这些道修,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跟魔尊告状。 只是—— 这些魔族有些狐疑地看着依旧很淡定的道修。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们应该也察觉到魔尊甦醒了啊,他们不应该也露出点忌惮之类的神情吗,怎么感觉他们完全不怕啊? 第116页 他们这边在轻松中迷惑,妖族那边已经全体肃穆了。 妖尊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不管是哪族的人,唿吸都停了瞬。 妖族脸上蒙着层迷雾,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容表情,他声音很冷淡地对恭敬行礼的妖瞳道,「是你唤醒的我?」 正准备跟其请罪的妖瞳,闻言,直接被血脉上的悸动引得颤慄了下。 妖瞳周遭的妖力混乱一剎,就是这一下,让一直在他怀里扑腾乱动的妖王幼崽找到了机会。 妖瞳那些和言昔叶没关的抱歉话还没说出来,就瞳孔微缩地看到,他怀里的小糰子勐地扑了出去。 妖瞳心脏直接咯噔了下。 但他很快又想到,妖尊已到,妖王幼崽不论怎样都不会有事。 他微微松口气,正在重新请罪,就发现妖尊的目光已经寻着妖王幼崽而去了。 不仅仅是妖尊,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白白圆圆的小糰子。 眼见小糰子扑过去的方向又是谢言后,不少人都怔了下。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行为,就唿吸停滞地发现,妖尊的脸似乎黑了。 霎那间,所有人因为妖尊的反应心情各异。 魔族那边心情更好了些,他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巴不得道修和妖族的关系也变差了。 他们下意识看向那些道修,却有些疑惑地发现,这些道修的脸已经很淡定,似乎并不意外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魔族:「?」这些道修们的今天反应真的是正常的吗? 林青青眼睛微亮地看着这一幕,迫切想要看到谢言一会儿的惨样。 妖瞳为首的那些妖族则是松口气,妖尊越是表现得重视这妖王幼崽,一会儿知道了唤醒和言昔叶无关后,就越不会责怪他们。 他们还是十分畏惧妖尊的。 只下一秒,所有人都傻眼了。 因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即将扑进黑髮少年怀里的妖王幼崽,突然被另一道相似的身影撞飞了,妖王幼崽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摔倒在地上嘤嘤嘤。 而在妖尊眼皮子底下撞飞妖王幼崽的,赫然是,赫然是—— 「!!!!!!」 所有人都呆怔不已地看着化为原型后,待在谢言怀里的白色大糰子。 赫然是! 妖尊本人!!! 第52章 我眼中只有哥哥~ 表情忽然僵住的魔族:「?」 有所预料,却依旧被妖尊这幼稚举动镇住的道修:「??」 是因为想要保护妖王幼崽才选择唤醒了妖尊,却发现幼崽淋的雨全是妖尊带来的妖瞳众人:「?!」 陡然间收穫到各种震惊不可思议目光的谢言:「。」 时间在这一刻都似乎停了。 所有人都仿佛被什么法术石化了,他们大脑嗡鸣过后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继续接收着眼前的画面。 妖尊的原型要比妖王幼崽大得多,白色大糰子不再是窝在谢言怀里,而是被谢言抱着。 所有人都看到白色大糰子在悄咪咪地蹭了蹭谢言后,警惕地盯着地上的妖王幼崽。 扑腾一下摔在地上的幼崽,已经委屈且坚强地重新爬了起来。 因为可怜巴巴地翻滚了一圈才得以重新爬起来,它看起来悽惨极了,灰扑扑的,跟脏脏包一样。 所有人就看着幼崽坚强地停止了嘤嘤嘤,迈着小短腿重新扑到谢言脚边,似乎想要蹭蹭谢言。 而在幼崽即将蹭到的时候,所有人都捕捉到了白色大糰子如临大敌的眼神。 紧接着。 「嘤嘤嘤!」 虽然很想怀疑是自己听力出问题了,但基于事实,不得不承认这嘤嘤嘤是妖尊发出来的众人:「!」 妖尊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大变样。 哪里还有刚才冷淡矜贵的感觉,现在已经完全夹起来了,听起来简直软绵绵到不行。 而白色大糰子就这样,用出了所有人都没听过的委屈至极声音,「它是我的替身吗?」 谢言:「?」 完全没想到妖尊会是这样的妖尊的众人:「???」 如遭雷噼眼落金豆豆的幼崽:「!」 一片死寂中,黑髮少年『唔』了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復。 谢言还在思考,幼崽已经忍不住了。 「啾咪啾咪啾咪!」 完全不用懂古妖语,幼崽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剧烈情绪,让所有人都读懂了它的意思。 ——我才不是替身! 幼崽又委屈又可怜又愤怒的反驳,只换来了白色大糰子的轻飘飘一眼。 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妖尊软绵绵带着点控诉的声音,「它好兇啊。」 被妖尊睁眼说瞎话本领弄到目瞪口呆的众人:「?」刚刚直接超凶地将其撞飞的大糰子究竟是谁?? 「有点点怕。」在大世界凶名赫赫的妖尊,就这样摆出了一副被吓到的姿态。 所有人都看着白色大糰子,像是寻求什么安全感似的,又蹭了蹭谢言。 然后在幼崽不可思议,怀疑妖生的目光下,乖乖巧巧忍辱负重地道,「那我当它的替身好了。」 从未想像过的另类妖竞,给在场所有人都深深地上了一课。 大糰子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在把幼崽气到浑身变红的情况下,用乖巧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我会比它更软更萌的。」 第117页 一片死寂中,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 幼崽简直又气又委屈,它呆呆地看着大糰子,愣是被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它的词—— 全被抢了啊! 妖瞳终于回过神来了,他顶着众人呆若木鸡的目光,连忙走过去,弯下腰将妖王幼崽重新抱在了自己怀里。 妖瞳此举,成功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了妖尊赞赏的目光。 其实并没有要帮妖尊的想法,单纯是怕幼崽被欺负出来个好歹来的妖瞳:「。」 他怕他再不过来安抚,幼崽就要早夭了。 情妖看着这一幕,没忍住轻嗤了声,「这么多人面前还这样,你就完全不觉得丢人吗?」 情妖这话一出,妖尊瞬间变冷淡的目光便紧跟着扫了一圈周围。 所有人瞬间被看得冷汗涔涔:「!」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陡然感知到的强烈危险感,弄得惶惶不安地连忙收敛了呆滞表情。 他们一个个都开始让自己像鹌鹑起来。 众人勐地惊觉,妖尊这幅模样是独独留给谢言的。 对方依旧是沾满鲜血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他们的妖族之主。 众人额间冷汗不住冒,心里胆颤不已的下一秒,就又听到了白色大糰子软软的声音。 这次柔弱极了。 「是啊,是有点丢脸。」 白色大糰子不仅有点可怜地应了,还跟情妖道了歉,只他的话依旧让众人大感震惊,「对不起,我不像情妖哥哥这般懂事得体识大局。」 柔柔弱弱的声音比天上的云朵还要软,「我眼中就只有哥哥,也只会讨哥哥欢心。」 脸黑一瞬的情妖:「。」这傢伙还是这么茶。 谢言心里轻轻『唔』了声,眼睫被弯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 全场死寂中,属魔族那边最为惊涛骇浪。 莫远的心脏已经咯噔咯噔个没完了。 妖尊在谢言面前竟然是这幅模样! 妖尊的表现越让人呆滞,莫远就越唿吸不畅。 能让妖尊做到这样的,就只有—— 莫远的脸从未白到如此地步,刚刚何不为说要战就战的时候,他都没有像如今这般惶恐。 只有—— 言昔叶啊! 身上的气力好像全都消退了,莫远万分懊恼后悔地看着谢言身侧的白葭。 他早该想到的啊。 能让白葭忽略掉唐盈秋更亲近的,能超越唐盈秋的,就只有言昔叶一人! 莫远无措地吞咽喉咙,但他的喉咙干得厉害,不论怎样吞咽都不够。 莫远现在终于明白那些道修刚刚为什么反应那么奇怪—— 不! 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要是他也像他们一样,早知道谢言就是言昔叶,他的表现和反应要比他们还过分! 莫远的脸色又惨澹又灰暗。 刚刚他最先排除的情况,以事实答案的形式重新摆在了他眼前。 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他那句语气不好的『谢言何在』! 慌乱无措这样想着的时候,思绪一片纷乱的莫远,发现了谢言重新投过来的眼神。 莫远心脏骤跳地才发现,他刚刚还没有回应谢言的那些话。 他也终于才意识到,谢言刚刚会主动询问,是因为整件事都是被他的这句话引起的,要想划上句号,也便必须从他这边结束。 感受着周围人齐齐落过来的目光,莫远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他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 特别是当莫远发现,妖尊似乎从这个局面中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后。 但上天似乎还觉得他没倒霉够,魔尊刚好在场面一片焦灼的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妖尊的气息最浓,魔尊看到被抱住的白色大糰子后,面色明显变得不太好,语气十分糟糕地哼了声。 而当他看到谢言后,他的表情明显就变得有些不一般了。 惊喜和不可置信,挟着哀伤和无措自责一併而来,让所有人都有些触目惊心的,魔尊的眼眶似乎变红了些。 但魔尊显然也捕捉到了谢言最初的目光,跟着看向了莫远。 莫远之前很想被魔尊看到,但现在,接受到魔尊的眼神后,莫远却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他之前那么拼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魔尊赞赏的目光。 而现在—— 莫远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些唿吸不过来。 他想要握拳,却已经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也没可能了。 「你有事?」魔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莫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肯定不能照实说。 他大脑一片发懵,拼命想话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他的意识好像捕捉到了魔尊刚刚向妖尊投过去的情敌目光,莫远恍恍惚惚地鬼使神差开口,「我想问谢言在哪,是想跟他表白。」 抱着大白糰子歪了歪头的黑髮少年:「?」 第53章 大家都好奇怪呀~ 莫远这话一出,空气再度凝滞。 刚刚因为他问谢言而急急忙忙摇人的道修天骄们:「?」啊? 发现谢言就是言昔叶的所有人:「!」哥,你怎么敢的? 你没看到现场好多大能都瞬间脸黑了吗? 第118页 林青青也从妖尊那里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她也一直在努力安慰自己,艰难地维持着那一点侥倖心理。 可莫远的这番行为,毫无疑问地将她的幻想彻底打碎,她血色全无,整个人就像傻了般僵在原地,一副灵魂都好像要抽离的表现。 莫远说完后,自己也懵了瞬。 但他还是咬着牙没解释。 虽然局势依旧糟糕,但即便是承认为情敌,这个在众人眼中糟糕至极的选项,也要比当众对谢言表露恶意要好。 被这些大能视为情敌,惨是会惨,但还是有可能保住命的。 对言昔叶有坏心,却是绝绝对对要死的啊。 莫远艰难地吞咽了吞咽口水。 他又后悔又恍惚。 他到底是怎么敢对言昔叶抱有敌意的。 虽然莫远很清谢言就是言昔叶,但他还是努力假装自己没有看出来 莫远顶着各种阴冷如刀的目光走到了谢言面前。 他试图单膝跪地,虔诚地诉说自己的爱意,但他的气力早就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退得干干净净,还能艰难地走到谢言面前,已经是求生欲在激发他的潜能了。 这单膝跪地的动作,直接破坏掉了他看看努力维持住的平衡。 身上艰难找回的气力好像消失殆尽了,莫远就在众目睽睽下,双膝勐地砸地,莫远没稳住身形,直接给谢言磕了一个。 但莫远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虽然还是双膝跪地,但很是真情实感地道,「谢言,我,我喜欢你。」 发现自己又被表白的谢言:「。」 唿吸跟着一停的围观众人:「。」不是,哥,你不能自己要完,就拉着大家一起下水啊。 所有人都面色惨白。 几乎是莫远的这句话刚说完,好几道瘆人的威压便同时盖了过来,这威压的来源还在不同的位置,整个空气都似乎跟着四分五裂起来了。 这种仿佛被数道力量一起撕扯的感觉,让所有天骄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裂开了。 修为较低的人已经控制不住地面色煞白了。 而林青青身为在场人里面修为最低的人,更是完全承受不住,伴随着骨骼承受不住威压咯吱咯吱地作响,林青青被压得只能跪伏在地上,她没忍住吐了好几口血出来。 魔尊的声音一下子冷了很多,那仿佛淬着极冻寒意的视线让莫远不断地打寒颤。 「你不给我行礼,就先表白,你眼中还有我吗?」 更强烈的威压降临在了莫远身上,莫远感觉自己体内的细胞都快要炸开了。 其他胆颤看着这一幕的魔族之人同样一惊。 他们当然不是不尊敬魔尊,只是刚刚,大家全都被谢言是言昔叶的事震到了,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 面容一下子惶恐不安极了。 魔族之人顾不得现在是什么场景了,即便周围有着其他族人盯着,包括魔族大能的所有魔族,也立马当众以魔族的最高礼仪跪了下去。 他们也完全不敢起来,就一直保持着跪下行礼的姿态。 魔尊淡淡地瞥了所有魔族人一眼,惹得他们已经完全维持不住形象地瑟瑟发抖。 魔尊转而去和谢言说话时,声音是截然不同的柔和清越,「莫远这等不敬长辈之人,实在不是良配。」 这话惹得所有人心里一惊。 谁都能看出来,谢言和莫远之间绝无可能,但魔尊竟然还是为莫远这个『情敌』暗戳戳地下眼药了。 魔尊越是这般小心翼翼,再细微的事情也会留心戒备,就越能说明谢言在他心中有多重要珍贵。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一点,可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还是刷新了一遍他们的认知。 言昔叶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超出了想像。 愈发觉得气氛古怪的系统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言言,有点不对劲。】 【我看何不为,戚烬,情妖,妖尊似乎都准备做些什么。】 【你可能得赶紧拒绝莫远,不然场面会变得更怪,并有些失控。】 确实隐约接受到无数人悄咪咪投来的求救命信号的谢言:【?】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谢言还是很乖巧地听了系统的话,垂眸对莫远道,「我不喜欢你。」 谢言这话落下来后,空气中的暗涌终于不再那么强烈了。 因着大能的威压散去,所有人终于松口气,不再需要暗中用灵力去抵抗。 就连莫远本人,也感觉活过来了。 他终于能再唿吸了。 发现气氛真的瞬间平和下来的谢言:「?」唔。 可很快,莫远的面色就又瞬间惨白了,他大脑嗡鸣了瞬,嘴巴下意识微张后,又无力地合上。 刚刚魔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是瞬间,莫远就意识到,他刚刚的反应露馅了。 心里惴惴不安到了极致,莫远脸色灰白至极。 魔尊的视线又落在了其他魔族之人身上。 「你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正常,但所有魔族之人都听出了不对劲,他们瞬间浑身发冷,寒毛颤慄。 他们瞬间意识到,魔尊看出来什么了。 只是,因为谢言还在那里,魔尊需要维护自己的形象,才看似什么都不做的。 他们终究是要为莫远的行径付出代价。 即便莫远只是生出了不好的心思,而那个心思很快便被掐灭。 第119页 身体变得僵硬,步伐变得沉重,但他们不敢违背魔尊的命令,也不敢当着谢言的面求饶,像是浑身精气神都被抽走似的,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白色大糰子同样冷淡地看了眼魔族的背影后,对妖瞳他们道,「你们也回去吧。」 妖瞳揉了揉怀中的受气包幼崽后,也领着人往妖谷走。 谢言便是这个时候,突然被各种灼热至极期待不已的目光盯着的。 「?」 谢言有些迟疑看着前面亮晶晶眼看着他的道修们,『唔』了声。 黑髮少年顿了下后,有些不确定地轻声开口,「那你们也回去吧。」 一瞬间,一堆道修眼睛更亮地勐地疯狂点头。 他们离去的背影都写满着幸福和快乐,仿佛和魔族与妖族的队伍生出两个世界。 谢言:「?」 谢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好像很开心。】 系统深沉脸道:【因为你命令他们了。】 谢言墨色眼眸里的问号更浓了些。 系统继续道,【言言,这样的快乐你也可以给我吗?你也还从来没有命令过我呢!】 【。】 * 面色惨白的林青青,趁着周围一片愁云惨澹,所有魔族都在发愁一会儿的事,没人有心思关注附近的情况下,偷偷熘出了队伍。 事情因她而起。 她要是一起回去的话,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可即便逃出来了,林青青也脸上毫无血色,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一时不察,没忍住又摔了一跤,身上又多了几道有些刺眼的划痕。 逃出来后,她的情况就能变好吗? 林青青呆愣地看着沾着污泥的地面。 她想要伤害的可是言昔叶。 「我真的还能在这个世界立足吗?」 林青青蓦地瞳孔缩聚,唿吸一窒,她恐慌地抬头时,也听到了那莫名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是的,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 「你要杀我?」林青青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是我。」 林青青还没来得松口气,就被下一句话弄得心神剧颤。 「是这个世界。」 第54章 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 什么叫这个世界。 现在的林青青不明白这几个字的真正意思,她感觉十分茫然,可她的潜意识好像先一步地预感到了什么,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包裹住了林青青。 林青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在朝什么看不见底的深渊坠去,体内的血脉好像也跟着无法正常运转,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即便额间冒汗,喉咙因此干得干涩无比,林青青不安的心情也没能平復下去。 甚至——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如此惶恐畏惧! 林青青呆呆地看着她面前的人,对方有一张格外俊美的脸,是不管放在何处都会引来万众瞩目的类型。可陷入不安情绪中的林青青,根本没心情留意对方长什么样,她只被对方身上格外脱俗出尘的气质惊了下后,便立马失措不已地求饶。 林青青的语气中的后悔几乎可以化为实质,她惊慌的声音越来越颤,到最后已经抖得不成样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他是言昔叶……」 修真界里面就没有人会想要伤害言昔叶。 她完全没有想过传言中陨落的言昔叶不仅没有死,还改名换了容。 她要是知道的话,她哪敢这么做。 「……而且,而且,我也没有真的伤害到他……」林青青慌乱地想要找话为自己开脱,「每次都在刚刚开头的时候,就立马失败了。无海小世界的时候是这样,刚有人要污衊他,就立马被张晨丰澄清了,张晨丰也迅速找到了原因,警告了所有林家人,再没有林家人出手过,言昔叶并没有真的因为我受伤。」 「刚刚也是,莫远才刚询问谢言,那些道修立马就把大家全叫过来了,他的身份也随之暴露,再没有人会试图伤……」 林青青本意只是诚惶诚恐地想让自己的罪责听起来没有那么严重,可说着说着,她忽然愣住了。 林青青心脏剧烈一跳,喃喃着,「每次刚开了头,就立马不留余地地失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青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迷茫又恐惧地不住吞咽口水时,感觉体内的血液都渗着寒意。 林青青惘然地听着来人的话。 「你本来就伤害不了他。」 就好像隐隐间抓到了什么,林青青的唿吸声又变得剧烈起来。 可不论她如何努力地唿吸,她都有种唿吸不过来的感觉。 来人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让林青青瞳孔勐地缩聚。 没有人能伤害到言昔叶。 不是因为言昔叶身边有着很多人。 也不是因为言昔叶自己本来就有着抵御一切危险的能力。 而是因为—— 林青青只觉得对方的每一个字都砸得她心脏收缩剧颤。 「这个世界本就不允许任何人真的伤害到他。」 最后话音一个落下的时候,林青青勐地惊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林青青根本管不了这些,她面色惨白地听着对方继续的话。 第120页 「而且——」 「已经宽容地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让林青青觉得如坠冰窟。 「不过这片天地也只肯给每个人一次机会。」 「你这是第二次了。」 来人似乎不是专程来找林青青的,还有别的事。 他虽然在碰到林青青后说了几句话,但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他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迈着步伐从林青青身旁走过 林青青呆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似想要问些什么,但她的喉咙就像是卡住一样,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林青青的错觉,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空落。 她说不上那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莫名惊悚。 林青青突然爬了起来,近乎是慌不择路地快速跑着,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但林青青的身后什么也没有,而林青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什么。 林青青很快就跑到了有人的地方,她的狼狈和表情上流露出来的惊恐,让周围人移来异样的眼神。 林青青却只是不管不顾地四处跑着。 直到—— 她忽然看到了刚刚那人的画像,倏地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仙尊。 那一瞬间,林青青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去了。 她停下了步伐,艰难地吞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的口水。 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她,正感到前所未有惶恐不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林青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着抬起来的手。 她的修为竟然在消退! 怎么可能?!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剥夺着什么似的,林青青煞白的脸色越来越失色,她又开始急急地想要抓住自己像沙漏一样不断流逝的修为。林青青将自己身上的所有天材地宝都用了,但毫无效果,她在大街上病急乱投医,抓住一个人就问对方有没有办法帮她,惹得周围人都情不自禁地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 林青青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 她的修为就这样不可逆地全没了。 面色没忍住变得扭曲,有些承受不住的林青青发泄般地尖叫了一声。 但很快,林青青就发现了更令她不安的事情。 她这神经般的当众尖叫,竟然没有引来任何议论! 而之前落在她身上的奇怪异样眼神也蓦地消失了! 林青青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她仓皇地拉住最近之人的胳膊,却悚然发现,她的手已经穿过了对面! 林青青顿住了唿吸,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勐地发现,她的身体竟然在逐渐变透明。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你了。 仙尊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开,林青青瘫倒在地。 她才发现,这句话竟然是字面意思! 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林青青瞳孔睁大地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身体。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的身体在消散。 不,是她在消散。 不入轮迴地,彻底消散于这个世界。 莫名的空白感席捲着林青青,她呆愣愣地看着,眼角无声无息地划下了泪。 原来对言昔叶有恶意,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青青怔愣地看着天地,脑海里有着强烈的疑问,可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只能抱着这份越来越深的迷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地彻底消散。 ——言昔叶和这片天地究竟是什么关系。 * 三族试炼因妖尊和魔尊的相继出现,而提前结束。 两族回到魔域和妖谷后发生的事情,人族并不太清楚。 他们只知道两族的少主都换人了。 妖族由妖瞳换成了妖王幼崽,这是所有人都有所预料的,毕竟妖族以血脉为尊,妖王的血脉就摆在那里,妖王幼崽会成为少主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但魔族那边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远超其他魔族一大截,所有道修天骄都不是其对手的莫远,竟然也被换掉了。 魔域那边也似乎发生了某种动盪。 路过魔域入口的人,都声称里面似乎很压抑。 不过这些已经和人族无关了,虽然谢言的出现使得道修天骄没再因三族试炼而继续伤亡,但他们还是有点元气大伤了,开始休养生息了起来。 大世界原本天骄受损的现状,也使得,这批从各个中世界输送过来的天骄人才,得到了远超之前几批的优待。 只是中世界到底不如大世界钟灵毓秀福泽深厚,这批进来的里面,是有几个比较惹眼的,但放在大世界里面却也依旧不够看,顶多能称得上是个普通天骄。 直到—— 时隔一月后的天骄榜变动。 天地异象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大世界之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大世界众人此时还比较如常,毕竟这天骄榜其实经常会变,但当他们看到引起这番变化的竟然是一个叫顾寒的人后,所有人都怔愣了下。 虽然顾寒的名字只在末尾的第一百,堪堪处在能上榜的边缘,可依旧引人震惊。 「顾寒是谁?我怎么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顾寒啊,那不是之前从中世界上来的那个吗?」 「什么?!他是中世界的人!」 「好像不是——」 第121页 「我就说嘛,吓死我了,中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这人的声音勐地顿住,因为前面那人有些艰难的下一句话。 「顾寒好像出身无海小世界。」 「!!!」 普通道修在震惊,但他们更加惊异地发现,那些本该依旧不把顾寒放在眼中的榜上天骄们,竟然在微怔后,面色都变得有些不太好。 他们看向顾寒名字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敌意。 但不管怎样,顾寒终究是名扬大世界了。 大世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诡异的时候,谢言也在抬眸看着,他已经平静了很久的漂亮眼眸里终于又浮现了些许涟漪。 【好快!】意识海中的系统下意识感嘆了一句。 但系统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是正常的。 毕竟顾寒提前拿到了,他本该在大后期才能得到的谢言机缘,进展比原剧情更快也是正常—— 系统忽然顿住。 顾寒的再次出现,让它蓦地发现了一处很奇怪的地方。 【诶?怎么最近一直没有任务啊。】 自从谢言跟着戚烬回到大世界后,就再也没有任务被触发过。 虽然谢言不完成也已经没什么了,但谢言去不去完成,和任务颁不颁布是两码事。 系统愣愣地想着。 这有点不对劲。 明明它的记忆中它是为主角服务的,可它这很长时间没有因主角触发任务的表现—— 却似乎是与其矛盾的。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忽然想到了仙尊。 第55章 他的过去 系统印象中仙尊最清晰的时候,还是戚烬第一次撕开秘境苍穹的那次。 戚烬的第一次试图降临秘境,被仙尊出手阻止,成功让戚烬的降临往后延了九天。 当时系统就在仙尊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它隐隐从其身上感知到的亲切和羁绊,让系统觉得它和仙尊应该有着某种关系。 系统越发怔愣的时候,脑海里的一些画面也愈加清晰。 它想到了后面秘境恢復平和,谢言用传承塔帮顾寒争抢秘钥时的情形。 当时顾寒没有及时拿走秘钥,反而又去参与了一遍顶层考核的时候,系统有清晰感觉到谢言在消散。 当时的它,不知道那是因为谢言在化道。 谢言对过去的所有羁绊都消退后,谢言便会融于世间。 可明明不知道具体的真实情况,当时的它还是格外恐慌。 就好像—— 它的潜意识其实是知晓一些的。 系统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 它脑海里仿佛忽然划过了很多画面,但划动得太快,它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觉得它好像—— 隐约从这些画面中看到了仙尊的身影。 这个认知让系统的表情更加茫然,它和仙尊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它好像忘记了很多。 想着它在秘境时,曾感应到的仙尊其实很虚弱的状况,系统嘴唇抿了抿。 它越发困惑起来。 但它的潜意识似乎又窥见了什么。 系统莫名有一种一切即将结束的感觉。 系统便是在这种怀疑自己又在怀疑仙尊的时候,听到了谢言的声音的。 谢言在回答系统之前为什么没有任务的疑问。 【可能是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吧。】 谢言的声音轻极了,但再轻也无法掩盖他声音的好听。 甚至都没有思考,系统立马意识到,谢言口中的『他』就是在指仙尊。 仙尊的目的? 系统不解,它其实很想问谢言。 谢言似乎是知道答案的。 而且系统也很清楚,如果它真的问了,那么谢言一定会回答他。 但内心好像有道声音在阻止它,系统没能真的问出来,它只是怔怔地看着已经收回眼神垂下眼睫的黑髮少年。 靠着和谢言的心神联繫,戚烬施加的屏蔽术法对系统没用。 系统能清楚看到黑髮少年比美玉还要无暇的肌肤,他的面颊在阳光轻柔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透明,让本就容色姝绝的五官更增了几分震撼心灵的梦幻感。 系统的心脏不由地就跳了跳。 它呆呆地看着谢言无法言描的绝美面容,好一会儿才从痴痴的状态中回来。 视线穿过谢言乌黑纤长的眼睫,系统从那撩拨人心的卷翘弧度下,看到了谢言用漂亮形容都显得有些单薄的眼睛。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比春水还要平和。 谢言如今的感情如此淡薄,让即便是心神连结的系统,都分不清谢言的真实想法。 黑髮少年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单纯的发呆。 系统呆呆看着他的时候,不自觉地让自己不再发出声响动静,期望着谢言是在发呆。 谢言这边其实格外热闹,除了戚烬情妖,在三族试炼中现身的魔尊妖尊,何不为也过来了。 先不提他们之间的那些暗流涌动,他们每个人都会经常找谢言说话。 可看似一片欢腾活跃的热闹下,系统能很清楚地感应到谢言被藏起来的孤寂。 谢言已经无法感应辨认他们的情绪了。 如果此刻出现在这的不是谢言,而是别人。 那么那人一定会像是旁观者一般平淡地看着戚烬他们。 这才是谢言这种状态下应该有的表现。 第122页 只谢言曾经的温柔还是给谢言带来了已经习惯下的痕迹,他会努力地回应面对他的一切。 即便他对此是无措且茫然的。 谢言每次回应其他人的时候,都得先很认真地思索,什么才是他应该做出的正确反应。 他会努力地推测没化道前的他会这么做。 系统每次看着这些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明明很累的。 比起谢言和其他人待在一起,系统更乐得谢言一个人。 什么都不想的安静发呆就很好。 系统心里有些酸涩,继续望着看起来格外乖巧又美得惊人的黑髮少年。 他不是不累。 他只是—— 感知不到累。 * 自从顾寒开始名列天骄榜后,他就如黑马般势如破竹地不断刷新战绩。 今天顾寒争抢到了什么机缘,明天顾寒击败了谁,后天他又得罪了哪个新势力…… 和顾寒有关的事迹不断流传于大世界,他的声名鹊起让不少人感到眼红。 先前笃定顾寒只是昙花一现的人齐齐闭了嘴。 顾寒身上遭受的敌意是肉眼可见的多,越来越多的大世界之人发现,他们大世界成名已久的天骄都对顾寒有些不善。 这让他们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是有部分人诟病着顾寒小世界的出身,觉得他一个小世界之人不应该碾过大世界的这么多天才,站在如今的这个位置上。 但那些位于顶尖的天骄们,看起来都不是会有这种歧视想法的人。 可不管如何,顾寒的成长速度之快还是令人咂舌。 虽然很多人口上不愿意承认,然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顾寒这惊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何不为。 系统一直有留心关注和顾寒有关的这些讯息。 虽然它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怀疑,但它依旧相信主角的重要性。 系统对顾寒的表现很满意,也很欣慰。 就在它以为顾寒身上不愧有着主角光环,不管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时,异变出现了。 系统正因顾寒参加了此次的宗派大赛,而笃定顾寒所在的宗门能爆冷拿第一时。 它突然听到了自己身体内发出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主角顾寒生命垂危,请宿主保障顾寒的生命安全。】 这警告一连重复了三遍。 【检测到宿主此刻不在顾寒身边,系统将在3秒后将宿主传送到顾寒身边,请宿主做好相应准备。】 【3,2,1……】 系统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周围的环境立马大变样了。 它怔了怔后,连忙在周围寻顾寒踪迹时,惊疑不定地想着。 顾寒到底做什么了。 怎么就突然有生命危险了?! * 仙魔域。 仙魔域是大世界的一处特殊之地,乃百年前仙尊和魔尊那场大战留下的残骸。 此地因处于战斗核心地带,留下的痕迹损伤最为严重无法修復,被大世界确立为了特殊之地,成为歷年宗派大赛的举办场地。 说是比赛,然仙魔域内的机缘却数不胜数。 这里遗留下来了很多法则具象化后的痕迹,法则之力格外浓厚,是大世界感悟法则的最佳场所之一,遗留下来的仙魔两气更是滋生孕养出了不少只有此刻才有的特产机缘。 顾寒总是万众瞩目,他此刻所在的地方,周围依旧聚集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嘈杂的议论声连绵不断地响起。 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正说着话时,未尽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气氛变得有些怪。 喧嚣的周围竟然诡异地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并且这安静就像能传染似的,附近的声响动静以惊人的速度消退消失。 这些感觉奇怪之人清晰地听到自己唿吸声的那刻,明显有些茫然怔愣。 他们愕然随着其余人目光看过去的那刻,自己刚刚还明显至极的唿吸声也跟着停了。 所有人都晕乎乎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此地的谢言。 没有戚烬术法遮盖的他,黑髮如瀑,风华绝代。 他们是过了一会儿,才艰难地意识到谢言一直在看顾寒。 黑髮少年出现后,没有看他们,只是在看着顾寒。 那一瞬间,所有人隐约意识到那些天骄为什么对顾寒有敌意了,他们刚刚还在震惊讶然顾寒的举动,好奇期待顾寒此举能造成的影响结果,现在却也对顾寒有些不满了。 他们重新跟着谢言的目光看向顾寒时,都不明白顾寒为什么会得到谢言的关注。 和系统音的警告一样,顾寒此刻的模样十分触目惊心。 系统惊愕地发现,顾寒现在竟然要比他在混沌眼的时候还要狼狈! 那不断渗出的血雾,让周围瀰漫着刺鼻的血腥之气。 可顾寒当时在混沌眼时会那样,是他身体底子不行。 而现在,顾寒却能在自己拥有混沌体的情况下,仍旧把自己弄到比那时还不堪的地步。 顾寒到底做了什么?! 系统迟疑不定地看着顾寒身下如小河般的特殊晶体,那是仙魔域特有的仙魔晶,晶体内有着格外罕见的一缕法则之力,而现在,这些仙魔晶正在疯狂地被顾寒吸收,顾寒身下的晶体在一层一层地减少。 第123页 顾寒吸收这么多法则之力做什么? 谢言声音响起的那刻,周围空气变得更加落针可闻。 「你想要短暂地凝结出一条法则?」 虽是对顾寒的问话,但完全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在场人一边感觉耳朵痒痒晕晕的,一边震愕不已地盯着顾寒。 顾寒竟然在凝结法则? 他竟然还有这种能力! 谢言接受到顾寒艰难望过来的视线后,又道,「你的混沌体并不完整,即便有这些仙魔晶帮助,成功凝结出法则的概率也低到渺茫。」 缔造法则,是混沌体的天赋能力。 几乎是谢言刚说完,所有人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谢言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人脸色微变。 谢言说这话时,眉眼间是带着些许不解的,「而即便你真的成功凝结了法则,你也要付出混沌体崩溃的代价。」 这话一出,系统都惊到了。 顾寒的根骨资质其实并不好,他能不断地逆袭,主要靠着的就是混沌体。 那能不断进化的功法是顾寒的最大金手指! 而现在,顾寒的混沌体竟然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吗?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寒。 顾寒到底在做什么! 他难道要亲手废掉自己的这张最大底牌吗! 顾寒的声音很沙哑却很坚定,「……我知道。」 他在知道的情况下,依旧这样做了,很明确地已经铁了心。 这让谢言眼眸中疑惑变浓了些。 谢言不明白顾寒为什么要这么做,以顾寒现在能力的,即便他真的成功了,那法则维持的时间也格外短暂。 短到谢言甚至觉得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如果顾寒真的是在生死危机下,想要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说不定真能发挥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偏偏—— 顾寒附近没有危机,这附近的人都没有要伤害顾寒的意思。 顾寒的生命垂危完全是被他自己想凝结法则的举动造成的。 谢言想不通顾寒为什么非要在此刻不顾一切地凝聚一个可能毫无意义的法则。 不过谢言并没有阻止。 顾寒只要知道他这样做的后果就够了。 谢言安静地看着顾寒,等待着顾寒的结果。 他也想看看顾寒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奇蹟,捕捉到那几乎没有的渺茫。 系统很不安,【言言,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吗?】 【嗯。】即便有这样严重的后果,顾寒也依旧要赌,顾寒是发自内心地很想做这件事。 但系统的不安并不针对顾寒,【可言言你不是想看他达到巅峰吗?】 没了混沌体,顾寒根本没可能成为那顶峰之人。 系统的声音很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它敏锐地发觉到,谢言又濒临消散的边缘了。 那似有似无的羁绊,正因顾寒的这个举动,而愈发隐约。 谢言乌黑的眼睫小幅度垂了下,在脸上留下格外漂亮的光影,【没关系。】 毕竟,顾寒的情感强烈程度肯定高出他不知数倍。 如果顾寒真的做成了他想做的事情,顾寒一定会特别开心。 而他—— 谢言眼神中划过一些茫然。 他也不知道他真的看到顾寒抵达顶峰的时候,还会不会产生涟漪。 两相对比,他这边其实无意义得多。 他看不到就看不到吧。 谢言这样想着,继续安静地看着顾寒。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场面除了顾寒的喘.息声外安静极了。 漫长的焦灼中,当所有人都捕捉到顾寒象徵成功的那一缕笑意后,所有人都怔了下。 谢言看着顾寒唇角扬起的笑容,内心依旧没什么情绪。 他生出的唯一一个想法便是,顾寒真的因为做成了这件事而很开心。 眼眸再度垂落,谢言看着自己空落不已的心脏,眉眼一片平和。 但很快,谢言怔住了,漂亮的黑髮少年向上颤着眼睫重新看向了顾寒。 谢言感应到了顾寒新捏造的那个法则。 是—— 他的声音再度有了起伏,是对他而言几乎已经不可能出现的复杂,「你想看我的过去。」 谢言映着顾寒的墨色瞳孔里浮现迷茫,「为什么?」 他的过去,是他自己都快要没了的痕迹。 第56章 温柔的他 强行凝聚出来的法则在发挥作用,顾寒感觉自己的意识好似被抽离进了一种玄妙境界。 身上的痛感完全消失,恍恍惚惚之间,顾寒发现了自己成为了谢言过去映射世界里的旁观者。 低头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形,顾寒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环境。 他本以为他会看到过去的修真界,但—— 不是。 这是一个和他们修真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顾寒从附近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中划过,穿过遍地毫无灵气的普通人,成功捕捉到了还是婴儿的谢言。 最开始的茫然在看到谢言后都消失了,顾寒大脑空白了一瞬。 真的好软好可爱。 顾寒耳尖莫名有些泛红,他视线飘忽了一瞬,安安静静地看着小婴儿长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在这段时间内,顾寒也成功对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有了了解。 第124页 这个世界的人不会修炼,但发明创造性很强,用科技做到了很多普通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 顾寒也意识到谢言是个,他所在的地方是福利院。 福利院靠着贊助和补助养育着这些无人照料的孩童,并为他们提供被其他家庭领养的机会。 顾寒就一点点地看着小谢言出落得愈发可爱软萌,漂亮得像是精緻小手办。 所有人都喜欢小谢言,他们会哄骗着小谢言穿公主裙,把他打扮得更漂亮,顾寒每每看到都感觉自己的心要化了。 虽然还没有准信,但顾寒却开始有些嫉妒那个即将收养小谢言的家庭了。 是的,顾寒一定坚信小谢言很快就被会收养。 虽然这个福利院能被好心人收养的可能性很低,但顾寒一直笃定谢言会被选中。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谢言呢。 但渐渐地,顾寒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小谢言一直没有被收养,起初是有人来看孩子时,小谢言总会被带去别的地方,和来看孩子的夫妻错开。 太多次的巧合让顾寒觉得里面存在问题。 他忽然意识到,福利院的院长似乎并不希望小谢言被领养走。 顾寒理解院长的不捨得,但他完全不贊成这样的行为。 为什么明明知道小谢言会在领养家庭里生活得更好,院长却依旧不愿意放小谢言离开,非要让小谢言生活在自己的眼下呢。 院长并不是真的对小谢言好。 这个认知让顾寒眉头皱起,迫切地希望小谢言能赶紧离开这里。 虽然院长有意让小谢言避开,然事情总会发生意外,还是会有夫妻不小心看到小谢言,一眼相中,提出要收养小谢言。 但—— 依旧没有成功。 顾寒刚松口气,心脏就勐地揪起。 因为院长竟然为了不让小谢言离开,选择跟这些提出收养请求的夫妻说小谢言的坏话,让他们以为小谢言是个空有皮囊的坏孩子,在迟疑纠结过后选择放弃收养小谢言。 接连的几次都被院长以这样的方式搅黄了。 顾寒痛恨院长的这种行为,但同样很忐忑不安。 每次院长以一种为收养夫妻好的表情,毫不留情地用骯脏的话来描述小谢言时,顾寒都怕小谢言会不小心听到。 可无论顾寒如何慌乱地祈祷都没有用。 顾寒还是在一次的时候,看到了窗户外面角落里的小谢言。 顾寒慌乱地想要捂住小谢言的耳朵,但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谁都看不到他,根本没有用。 顾寒就眼睁睁地看着小谢言似乎怔住了,向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小谢言呆呆地看着院长,茫然地抿着唇。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他很好的院长,会用这么难听的话来形容他。 他浓密的眼睫垂落着,脸上一片阴影。 小小年纪的他,甚至理解不了院长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他单纯且无措的以为,他在院长心中就是这副描述的人,他迷茫地拽着自己的衣角,觉得自己做错了,像是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人蜷缩在墙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寒的唿吸声都跟着停了,他试图抱住小谢言的举动只是一团空气。 顾寒厌恨地看着院长,每天都在虔心地祈祷。 或许是老天也不忍心小谢言这样,即便院长一直在试图抹黑小谢言,还是出现了一对坚持要收养小谢言的夫妻。 院长只能提意见,在他们收养资格符合的情况下,没办法强行拒绝他们的收养要求。 对小谢言的收养程序开始成功走了起来,小谢言也成功被带到了新家里。 小谢言离开福利院的那刻,顾寒感觉这个世界都变得明媚起来。 新父母对小谢言格外好,他们的亲生儿子也将小谢言当亲生弟弟宠。 他们给小谢言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带他熟悉新家,还为了照顾小谢言的情绪,邀请小谢言福利院的其他朋友来玩。 就在顾寒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变故又出现了。 新父母发现他们给自己亲身儿子买的生日礼物,被小谢言『偷』走了。 这让他们觉得无法接受,因为他们给了小谢言一样的礼物。 他们可以宠爱小谢言,但亲生儿子就是亲生儿子,他们是不会允许养子争抢他们亲生儿子的东西,让他们真正的孩子赶到伤心难过的。 所以他们严厉地要求小谢言道歉。 但小谢言没有做过这个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礼物会出现在他这,并且被很恶劣地划伤弄毁。 他无力的否认和苍白的解释,只换回了新父母失望的嘆息。 小谢言被退回了福利院。 他的茫然,也在回去后得到了答案。 是那些去新父母家和小谢言玩的福利院小孩做的。 是—— 福利院院长命令的。 面对小谢言不解又难过地询问,院长温柔地摸了摸他的手。 「为什么一定要被领养呢,在咱们福利院不也很好吗?」 年纪很小的小谢言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这句话。 「他们也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他们只是捨不得你。」院长的声音很温柔,却让顾寒感觉很噁心,「我们只是想要和你尽可能地多待一段时间,这是我们喜欢你的表现。」 第125页 「你能不能看到我们其实都很喜欢你的份上,原谅我们这一次。」 顾寒觉得院长的声音如同恶魔在低语,他想要捂住院长的嘴。 但院长的声音还是像梦魇般不断地冒出来。 「不要再想着离开福利院了,好不好?」 「你看他们,他们都很想你,你离开的话,他们会难过的,你真的捨得他们这样难过吗?」 「在你明知道他们喜欢你的情况下。」 「在他们之前对你很好,会开开心心地将所有好东西都先给你的情况下。」 「就在这样待着不好吗?」 「被领养也没什么好的。」 「我们福利院也会对你很好的。」 …… 让顾寒觉得很噁心的话不断地冒出来,可顾寒阻止不了小谢言呆愣愣地将院长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小谢言乖乖巧巧答应的时候,眼神中茫然极了。 他重新回到了福利院,福利院的人是对他很好,院长似乎也有些不忍心,自掏腰包地给小谢言送了很多东西。 但仅限于福利院。 小谢言在附近的名声彻底差了。 他竟然会被退回来的情况,让知道这消息的人都忍不住异样地看他。 「这么漂亮的小孩是怎么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的?」 「唉,老话说的对,人不可貌相啊。」 顾寒心脏酸涩地看着小谢言表面上假装不在意,但私下里却会觉得很委屈地掉眼泪。 小谢言再也没有被收养了。 不是没有人再提出收养的请求。 而是—— 小谢言每次都拒绝了。 * 小谢言开始渐渐长大,学生的生活对于普通学校来说是千篇一律的,小谢言过着和其他同学一样的生活,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小谢言成年步入大学的那一刻,顾寒多年来沉闷的心终于能再喘息了。 可顾寒还没来得松口气,便发现谢言的大学室友让他很不舒服。 不仅仅是他们能和谢言住在一起的些许嫉妒。 而是一直不太好的直觉。 顾寒皱着眉看着这三个人,很想对他们做出某种警告。 可他依旧做不到。 三人偶尔间让顾寒心脏不安的对视,更是让顾寒唿吸微窒。 顾寒的不详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起初,是大学社团招新的时候,谢言想要报他们学校的旅游协会。 一直待在福利院的他,还没有旅游过。 但很快,谢言便发现旅游协会的新会员名单上竟然没有他。 谢言去问的时候,得到了负责人有些意外的眼神,复杂人说,是谢言的室友告诉他,谢言改变注意了。 室友给的回答,让顾寒心跳加速,气堵在了胸膛。 「啊,那些社团都没什么用的,只是看起来好,我们都觉得参加只是浪费时间。」 「我也问过了,那个旅游协会一个学期只会组织一次旅行,还是那种很敷衍简单的就在学校附近逛逛,我们都觉得进会意义不大。」 「对不起啦,这样吧,大不了他们组织活动的时候,我们也带你出去旅游,补给你。」 谢言怔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对方把这样做的理由,道歉的话,和补救措施都说了。 他好像也没立场再做些什么。 谢言感觉有点不对劲,可真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顾寒在他耳边急急说的那些话,他也听不到。 社团的事只是个开始。 军训时,谢言发现自己的衣服老是被室友自发地帮忙一併洗掉。 他虽然不像顾寒那样,能看到他的室友在嗅闻他衣服上的味道,不知道想什么地摸他衣服的里面,但也觉得有些怪。 但谢言的拒绝和阻止没有起到作用。 他的室友全都装出一副,觉得谢言是不想承他们好意才拒绝的样子。 然后自然而然地随意道。 「没事啦,你要真的介意的话,那我们互相帮忙,轮着洗。」 顾寒就看着谢言微张着嘴,有些无措地咽下了嘴里的话。 他的三个室友都表现得很自然,反而让不合群的谢言显得有些奇怪,觉得是自己这边的感觉有问题。 后面的事情,简直让顾寒越看越生气。 谢言的身边总是会跟着他的室友。 他们选了和谢言一样的课,谢言上课的时候,想单独坐在一起,可他们会故作委屈难过地道,「可大家都是和室友坐在一起,你不想和我们做,是我们哪里不好吗?」 可不就是吗! 可谢言明显对他们的受伤有些无措。 就像是福利院的院长一样,谢言的室友也开始在掌控束缚他。 ——以谢言无法拒绝的,为他好的名义。 在谢言有些发烧的时候,他们会好心且关切地主动帮谢言跟老师请假。 即便他们亲耳听到过,谢言有说他很喜欢这个老师,如果读研的话,想当这个老师的研究生。 老师是一个颇为严格的人,他一开始是不同意批假的,但室友还是找了关系,强迫着老师同意了,惹得谢言再去上课时,会收到老师皱着眉头的眼神。 听到那句明显是说给他的—— 「现在的孩子果然还是有点太娇气了。」 在谢言上体育课不小心受伤时,他的室友也依旧会很紧张地要送谢言去校医院。 第126页 医生眼神中很惊讶,『再晚来点自己就好了』的话语几乎能从眼睛里说出来。 但谢言长得乖巧又漂亮,医生还是选择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室友们事后会打趣谢言太过娇气,引得谢言眼睫垂落。 后面运动会举办的时候,谢言想要报名,但班级内的体委却有些委婉地拒绝了他。 虽然已经因为谢言很漂亮的脸而很委婉了,然话语里还是在说担心谢言太娇气了,担心让谢言上场的话有影响进程的可能,觉得把这个机会让给想要加分并能加到的其他同学更好。 他们再给谢言举办惊喜生日宴会的时候,会以寿星的名义逼他表演,灌他的酒。 他们开始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向谢言索取。 每次谢言一表露出来有些不太愿意的表情,他们便会用被他伤到心的语气说—— 「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愿迁就迁就我们?」 就在顾寒为此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发现谢言在帮忙捡同学掉下来的小说时,怔在了那里。 小说摔在地方,刚好被摔开,露出了页数比较中间的一面。 谢言似乎看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地望着上面一处。 顾寒下意识跟着看过去的时候,怔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也看到熟悉的一句话。 是书中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说的,也是他在争夺秘钥时跟谢言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顾寒还不知道神秘的传承塔来客就是谢言。 他当时感知到,『谢言』在疑惑,他为什么在知道谢言并不需要他再闯一遍顶层考核为谢言拿到修炼功法的开启材料时,他却没有为此失落,反而还很开心的时候。 他下意识跟『谢言』解释的那句话。 ——因为我的初心只是想让他更好,这个目的只要实现了就会让我开心,这和这个更好是不是由我造成的无关。 顾寒一边跟着怔愣,一边也看到谢言总是带着点茫然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清明。 谢言好像终于意识到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出现在哪里了。 院长自他小时候就扭曲了的诱导不再迷雾一片。 谢言将书还给了同学,他买了相同的小说回去,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安静且乖巧地看着。 顾寒也跟着看清了书中的所有内容。 这一看,顾寒心脏骤缩。 他忽然发现,书中的顾寒不是和他同名同名,而是—— 就是他! 书中的世界,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 所以—— 他们其实是一本书? 这个认知让顾寒有些恍惚,他怔怔地跟着看的时候,也发现了些许不同。 比如,虽然人都在,但很多情节都发生了改变。 比如,书中不仅没有谢言,也没有—— 言昔叶。 最开始玄冥宗的特殊考核,不再是为了纪念言昔叶,为了帮言昔叶积攒福缘,而是纪念他们无海小世界的绝世天才何不为。 书中的顾寒也成功得到了何不为的传承塔,得到了何不为自创的功法。 但那功法能后天造就的体质不再是混沌体,而是吞噬体。 顾寒不知不觉间就和谢言一起看完了这本书。 他本来是还沉浸在被世界真相冲击到的情绪中,但谢言的声音直接让他无暇再想这些,心跳不住地加速。 「顾寒……」漂亮的少年喃喃地喊了遍他的名字。 谢言喊过顾寒很多次,但之前的每一次都很平淡,可这次是不一样的。 顾寒清晰地听到了那里面的触动和喜欢。 顾寒清楚,那只是读者对主角天然会形成的喜欢,可他那一瞬间还是心如鼓擂,感觉『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仿佛要直接跳出他的身体。 顾寒的整张俩都染上了红色。 他是书中人的真相都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顾寒很惊喜的发现,这本小说好像矫正了谢言的想法。 谢言开始意识到,不管是院长还是室友都不是真的对他好。 那是提前设置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某种反馈的枷锁,他们只是想要控制他束缚他。 谢言开始因为『顾寒』的那句话开始学会拒绝。 谢言不再和室友一起行动,也拒绝了上课坐在一起的行为。 即便他们还是会故意露出难过的表情,但谢言还是在迟疑后选择了拒绝。 谢言开始经常去图书馆,减少回宿舍和室友们相处的时间。 他在新学期的时候,重新加入了旅游协会,在社团里交到了新的朋友,他参加社团组织的活动,和大家一起爬了市内比较有名的山。 同在该社团的同班同学惊讶地看他成了少有的几个坚持登顶的人。 同学笑着对他道,「到底是谁这样传的,你明明一点都不娇气。」 谢言愣了愣后,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明媚动人极了。 顾寒欣喜地看着这一幕,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往着好的一面发展。 就在顾寒以为一切都会渐渐好转的时候,他看到了谢言回去时,面无表情看着谢言的其他室友。 顾寒忽然变得格外不安,他想拉着谢言离开这里。 但事实再度告诉顾寒,他的手只能穿过谢言。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并且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的事情。 第127页 室友的声音有些糟糕,谢言最近的行为似乎让他们很不悦。 「跟我们道个歉,然后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为什么最近一直避着我们,拒绝我们?」 …… 「我们对你还不好吗?」 谢言看着他们,反问,「你们是真的对我好吗?」 这话仿佛扯开了他们的遮羞布,戳中了他们的某种阴暗心思,三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糟糕。 有人忍不住撕下面皮,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问题难道全在我们,你就没有问题吗?」 「你之前一直不拒绝,默认并享受着,现在想脱身就脱身吗?」 「你的性格和反应难道就没有问题吗,你摆出这样一副乖乖软软什么都不会拒绝的模样,不就是想要依赖来人被人控制吗,你不觉得是你的表现才让人忍不住地生出阴暗心思吗?」 顾寒怒目看着他们。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明明就是噁心人扎堆,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换个正常人在对面,哪里会表现成这样? 顾寒紧张又忐忑地看着谢言,生怕谢言会因此难受。 谢言抿着唇看着他们,然后眼眸微垂,作势要离开这里。 谢言这不再和他们掰扯的表现让顾寒松了口气。 对! 直接远离这些噁心人就好了! 谢言的换寝申请也在走流程,只要再过几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只是下一秒,顾寒就感觉如坠冰窟,心脏勐地坠入了无尽深渊。 「你真的没问题吗?」室友似乎被激怒了,声音变冷了。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下,「一个因偷主家东西而被退回福利院的人,你过去的名声可是相当差,需要我再说说你小时候都做过了什么,其他人又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顾寒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谢言的身体变僵硬了。 他看着那人,浓密的眼睫反映了主人某种情绪般胡乱颤着。 「你猜这些事要是爆到学校论坛里会怎么样?」 顾寒没忍住朝这人挥了拳,但一点用也没有。 这不过是过去。 顾寒只有听着那人很噁心地有些不忍道,「好好想想,我们给你考虑时间。」 另外一个人有些宽慰地道,「我们对你其实很好,不是吗?」 他们很『善解人心』地离开了宿舍,给了谢言个人空间。 谢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似乎觉得有些压抑,也出了门。 也路过桌上摆着的书时,他顿了下。 用轻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他漫无目的在外面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他偶尔顿住,似乎想要回去。 但谢言好像又不知道自己该回哪,就那样安静地随便走着。 顾寒惴惴不安地看着谢言,但不远处勐地发生一道尖锐的声音时,顾寒忽然有了一种极其恐慌的感觉。 他怔怔地看着前面,一辆汽车刚好在附近失控,而它前面的小女孩却像是吓到了般,不仅没有及时跑到旁边,还如同失去所有气力般瘫软在地上。 顾寒的心脏剧烈又惊慌地勐地一跳。 就好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般,顾寒仓皇地看向谢言。 黑髮少年在微怔地看到小女孩后,便下意识跑了过来。 但时间来不及了,千钧一髮之际,谢言只来得及将小女孩扑至另一边。 刺目的血色染红了顾寒眼前的画面。 他听到了一下子变得格外嘈杂的附近声音,也好像听到了小女孩在惊慌失措地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耳朵却是一片嗡鸣。 顾寒只是怔怔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谢言。 一片惊慌马乱中,顾寒看到谢言弯起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顾寒从谢言的眼神中读懂了他这个笑容的真正含义。 ——终于做好了一件事啊。 顾寒有些唿吸不过来。 这真的算是做好了吗? 这种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做好。 顾寒眼前的画面开始不断地晕眩,但他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些。 直到—— 顾寒眼前又出现了谢言的身影。 顾寒愣了愣后,连忙回神,虽然谢言所在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特殊且明显的标志。 但顾寒瞬间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世界。 第57章 温柔的他 谢言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死后会出现在这里,明显愣了下。 「这是——」他的声音带着茫然无措,和天然的心慌。 顾寒能清楚地感觉到谢言内心的忐忑,除了对完全陌生境地的茫然外。 谢言也在担心这个世界会和先前的那个一样糟糕。 「这要是顾寒的世界就好了。」谢言喃喃着。 除了他原本的世界,谢言认知里的世界,便只剩下了他才看过的这本小说世界。 他在这种陌生带来的不安中,下意识地想要得到熟悉带来的安全感。 顾寒一边打量着他们这个世界的最初世界,一边很想告诉谢言。 这个世界会对你很好。 所有修士都能看出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偏爱谢言。 虽然对着戚烬他们抱有敌意,但顾寒不得不承认,戚烬他们对谢言很好。 和那噁心的院长和室友不一样,情妖他们给到谢言的,完全是超过正常人该有的好。 第128页 谢言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得到治癒—— 蓦地,顾寒思绪中断,他莫名有些心慌,并且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戚烬曾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谢言的身份在秘境中暴露,谢言将秘境传承都给他的时候,戚烬曾处于某种妒忌跟他说了一些话。 ——顾寒,虽然你得到了他最初和最后的在意。 ——但现在的你永远无法见到真正的他了。 明明是幼稚地试图扳回局势,可戚烬最后的声音,却是又悲哀又怨恨。 ——那是唯独留给我们的。 心脏勐地收缩一下,顾寒心慌更甚地想到了他和谢言初见时的情景。 那是剧情刚开始,他站在招收弟子的玄冥宗的外面,因为李温的目光,而看到了角落里的谢言。 谢言的神情平淡到—— 仿佛一片虚无。 就在顾寒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发现不知过了多久后,谢言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眉间有着绿色道纹的小男孩。 几乎是一瞬间,顾寒便认出了这是刚出生的情妖。 「这是——情妖?」谢言低头看着小男孩,他感应到了两人格外亲近的关系,喃喃着,「这是因我情绪而诞生的情妖。」 谢言有些意外地看着这方只是刚刚成型的世界,「这真的小说世界。」 情妖的诞生对谢言而言,证实了这里就是小说世界。 他好奇打量小情妖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表情蔫蔫的,那秀气的眉头也在紧紧地皱着。 顾寒听到了谢言带着些许无措的声音,「他这样,是因为我给他提供的情绪都太差了吗?」 顾寒就看着谢言开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不仅是为了小情妖,也为了他自己。 谢言只有顾寒能听到的碎碎念,在莫名透着可爱的同时,也让顾寒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这是顾寒的世界,我应该很期待才对。」 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像羽毛一样在顾寒的心尖上挠啊挠的,顾寒感觉自己的心尖都跟着变软了。 「想见顾寒。」 似乎这样还不够,他又自己给自己加重了程度。 「很想见顾寒。」 明明知道谢言这样说的真实原因,但顾寒还是大脑有些空白,耳尖红到可以滴血。 情妖的表情开始变得平和起来。 谢言见到这幕,眉眼下意识微弯了下,真心实意地清浅一笑。 漂亮的少年似乎有些意外自己这么轻易地就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弧度,捏了捏自己的脸。 然后笑得更加明媚灿烂。 顾寒看得莫名有些醉。 随着谢言带着情妖的继续走动,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也摆在了眼前。 是修真界的远古时代,生灵不过初现。 这也意味着,距离剧情真正开始要过去许久。 谢言从小说中得知的事情,其实在现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严格意义来讲,这依旧是对谢言而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谢言其实是没办法从周围获取熟悉感和安全感的。 顾寒明显看到谢言在怔愣后又变得有些不安。 不过谢言很快就将其压了下来。 为了跟着他吸收他情绪的小情妖,也为了消除自己的恐慌,成功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去,顾寒能清楚地感觉到,谢言在加深自己想要在未来看到他的期盼。 他不断地将其深化成信念,借着这日益强大的期盼抵御着陌生世界里的一切。 顾寒对此又欣喜又忐忑。 他欣喜于自己对谢言的特殊性,也忐忑谢言对他的期待只是基于谢言不断美化后的想像,顾寒担心惶恐真正的他满足不了谢言的这份期盼。 似乎是因为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谢言开始有意无意地陷入漫长沉睡。 生灵力量愈发强盛的那段时间内,谢言清醒的时间其实少到可怜。 但这并不妨碍长大的情妖对谢言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顾寒眼睁睁看着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情妖会喜欢谢言是正常的。 毕竟情妖因谢言的情绪而诞生,并且不断地被谢言提供的美好情绪滋养,谢言又常常对情妖笑得很甜。 但情妖从来没有言明这件事。 和情感息息相关的情妖,敏锐地发现了谢言心中因前世形成的牴触心理。 他将自己的这份感情隐瞒得很好。 漫长沉睡中的谢言,是在小说中提及的最古老事件真的出现后,清醒的时间才开始持续变长的。 谢言彻底清醒,开始变回正常的时候,是妖尊的诞生。 同为妖族的情妖,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妖王血脉,并本能地朝其靠近,让谢言跟着看到了剧情中的妖尊。 谢言隐隐感觉到,他最好不要和妖尊有过多接触,但在白色糰子蹭他的时候,他的眼瞳还是有些可爱地睁大了些。 白色糰子很会装柔弱。 不仅迈着小短腿顽强地非要和谢言黏着,还会眼泪汪汪地看着谢言,可怜兮兮地小小声叫。 白色糰子对谢言疯狂蹭蹭贴贴卖萌的时候,不管是情妖还是顾寒,脸都跟着黑了。 谢言的试图丢下远离它,让白糰子委屈极了,明明是追不上的,但它还是磕磕绊绊地艰难往谢言的方向跑。 谢言终究是有些不忍的。 第129页 「还是看着它吧,这样才能确保想出现的剧情都能出现。」 谢言虽是这么说着,但顾寒很清楚,这不过是藉口。 谢言其实是不忍心拒绝它,让它难过。 他不想让白糰子误认为他是不喜欢它的。 顾寒看着黑□□亮将白色糰子温柔地抱了起来。 明明前世的谢言接触的都是畸形的喜欢,但他却想传达正常的喜欢。 身边有了情妖和妖尊后,谢言又在游荡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小时候的仙尊。 小仙尊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顾寒怔了下。 他成功辨认了出来,当时他在混沌眼听到的那几道声音就源自未来的仙尊。 ——只有你有可能留住了他。 ——一定要留住他。 记忆中的话在耳畔响起的那刻,顾寒莫名有些恐慌。 眼前的画面还在继续。 小仙尊经歷的事情,是小说中没提及过的过去。 小仙尊刚诞生就检测出了惊人的根骨和资质,一下子就被当世大能看中,并且被大能认定可以修炼号称最强的无情道。 于是,大能为了能让小仙尊成功忘情绝爱,为他设置了一系列的『试炼』。 被挖根骨,被亲生父母抛弃,被朋友背叛,被乞丐抢走身上的所有东西…… 谢言遇到小仙尊的时候,小仙尊正紧紧地攥着一个馒头脏兮兮地在地上爬。 几乎是瞬间,顾寒就发现谢言有些不忍小仙尊这样。 小仙尊同样是被掌控被束缚的人生,他在未来可以摆脱这一切,但现在的伤害不会减少,被伤害后留下的痕迹永远不会消失。 顾寒看到了谢言的纠结。 谢言很清楚,小仙尊会因为这样的苦难而在未来走到山巅。 他如果帮小仙尊,就可能会改变这个很好的未来。 但—— 「一定要这样才能变好吗?」黑髮少年喃喃地反问自己。 顾寒就看着他,像是在拉曾经的自己一样拉起了小仙尊。 谢言对怔怔看着他的小仙尊温柔地承诺。 好的未来依旧不会变。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将你培养至最强。」 ——没有那些刻意制造的苦难,他会温柔地一点点洗去小仙尊过去的黑暗和痛苦。 妖尊和仙尊的靠近也渐渐地改变了谢言。 小糰子和小仙尊的长大,让谢言意识到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小说中单薄的角色。 顾寒发现谢言变得有些犹豫。 谢言望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妖尊和小仙尊都在未来惨死,走向小说中既定的结局吗? 他也真的能明知道未来会有很多人死,还眼睁睁地任由一切如此发展吗? 顾寒听到了谢言有些茫然的声音。 「我真的要这么自私吗?」为了能亲眼目睹小说中的所有剧情,看到顾寒成功走向山顶,就任由这一切发展吗? 顾寒很想说不用管他,如果能让谢言开心轻松的话,他也不想真的抵达什么巅峰。 「我好像做不到……」 没关系。 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顾寒便在下一秒,心神一怔,心尖轻颤。 因为谢言接下来的话。 「不管怎样,顾寒都能成功走向峰顶的吧。」即使许多情节出现了偏差。 他言语中的信任,让顾寒心跳几乎要飈到极致的时候,还感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正溢着甜蜜。 谢言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主动寻找了魔尊和戚烬。 谢言成了无父无母小魔尊的哥哥,让本该很可怜的小魔尊有了可以诉说委屈和寻求庇护的宁静之地。 谢言告诉小魔尊,除了杀戮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消除苦难。 明明谢言在那样的孤儿院里长大,他却用最纯粹炙热的亲情养大了小魔尊。 顾寒看着这一幕,心脏一片酸胀。 他脑海里划过了谢言前世的一些画面。 小谢言果然还是很渴望收养的。 那唯独收养过小谢言的家庭里面,就有一个新父母亲生儿子的新哥哥。 小谢言应该幻想过自己会被新哥哥怎样对待。 谢言现在将他曾经渴望拥有却没得到的亲情,全给了小魔尊。 谢言去找小说大反派戚烬的时候,戚烬的婚约对象正要来跟戚烬退婚。 戚烬地狱般的悲惨过去就源自这场退婚,他的拒绝会让他的全家为之丧命,只有他一个倖存下来并苟延残喘多年。 谢言较婚约对象前一步地阻止了这一切。 这中间发生的事情让顾寒觉得有些碍眼。 戚烬竟然在见到谢言的时候,误会了谢言的身份。 剧情中疯子一样的反派脸红扑扑地对谢言磕磕绊绊地询问,「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吗?」 虽然谢言呆了片刻后连忙否认了,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还是一直有些不对劲。 谢言耐心地告诉了戚烬对方会来退婚的事情。 谢言为这套说辞准备了很久,委婉小心翼翼地试图让戚烬能接受。 但戚烬相当轻易地就同意了接受退婚的事情。 顾寒眼含寒意地看着戚烬,一眼就看透了戚烬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戚烬也被带走了,谢言原本也想让戚烬当他的弟子。 第130页 但目前是唯一弟子的仙尊不同意。 而戚烬不知道想了什么后,也脸带绯红地同意了不做谢言弟子,只跟着谢言的情况。 这次不仅顾寒脸黑了,意识到戚烬别有心思的仙尊同样脸黑了瞬。 但不管怎么样,戚烬也开始跟在谢言身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何不为的出现,也预示着剧情即将拉开序幕。 顾寒之前跟着谢言看小说时,发现的所有不对劲也都得到了解释。 谢言换掉了何不为原本会得到的奇遇丹药。 那丹药确实可以改善何不为的根骨资质,让他成功地按照小说设定得那般一步登天,但这丹药的副作用极强,会压榨消耗何不为的生命力。 谢言炼制了一枚没有副作用的丹药,替换给了何不为。 如果不是谢言换了丹药,何不为便会在剧情开始前丧命,无间之地的传承塔也本该在何不为濒死的那刻,成为他出于不甘留下来的真正意义上的传承。 何不为进入大世界后,知道了丹药是谢言炼的,便主动来寻谢言。 他们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朋友。 感觉到时间差不多后,顾寒就看到谢言拜託何不为留下传承,并和何不为一起炼制了传承塔。 顾寒蓦地就想到了他在传承塔内第一次看到谢言进来后的情况。 他不知道用了遮掩容貌术法的『谢言』是谢言,对谢言格外警惕。 甚至还特意找了谢言言语中的漏洞。 ——可这里面的传承不是只有何不为前辈的吗,既然是你和他一起创造的,那为什么里面没有你的痕迹? 顾寒忽然意识到其实是有的。 何不为原本要留下的功法就是小说中的吞噬体。 是谢言对何不为的功法进行了改动,让吞噬体变成了更强的和他一样的混沌体。 这是谢言送给他的礼物。 「你就当满足我的心愿喽,我有预感,你的传承一定会被一个很不一样的人拿到,他会给我们带来很精彩的故事的。」 脑海里不断地迴响着谢言拜託何不为留下传承时,给何不为的理由。 顾寒一边心脏欢腾到不像样,一边又莫名紧张。 他真的很怕他无法给谢言带去谢言想要的欢喜,担心自己会达不到谢言的希望,辜负掉谢言如此纯粹的期盼。 他出现在谢言面前的时候,一定要—— 顾寒倏地愣住了,沉浸似的旁观让他都快要忘了,这只是过去。 结果他自己早就看到了。 脑海里和谢言初见时的场景愈发清晰,顾寒那种格外糟糕的恐慌感用涌了上来,惶恐好像变成了牢牢包裹住顾寒的网,顾寒被笼罩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和谢言第一次见的时候。 谢言用着陌生的脸,抬着毫无涟漪的平淡眼眸,没存在感到仿佛会随时融于天地。 顾寒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挖走了一样,莫名得空落。 他呆呆地看着谢言此刻眉眼弯弯的生动模样,实在想不出谢言是如何变成未来那副样子的。 谢言明明已经被这里的一切治癒了。 顾寒忽然心慌地意识到,要有什么事情出现转变了。 顾寒有些不忍去看,但他又强迫着自己去看。 果然,平和的修真界突然变得动弹起来。 各族开始频繁地闹矛盾,爆发冲突。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操纵着这一切。 顾寒曾从大世界人口中得知的玉佩缘由,开始真的在眼前清晰浮现。 「这是剧情的力量吗?」顾寒听到了谢言的自言自语。 随着开启剧情的时间越来越近,世界开始操纵着一切步入剧情。 所有人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这神秘的剧情力量牵引。 即便仙尊魔尊妖尊戚烬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在另一种特殊意义上差,他们也依旧开始对彼此出手。 为此,谢言将所有大能聚集了起来,为了抵御剧情的力量,立下了玉佩之约。 只要玉佩被捏碎,便不能再见血。 起初,谢言的玉佩是真的可以发挥作用的。 但—— 顾寒知道的那一次还是来了。 仙尊和魔尊大战,生灵涂炭,天地失色。 这是谢言的玉佩第一次没有发挥作用,也是最后一次。 谢言出现阻止仙尊和魔尊的时候,顾寒的心脏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格外勐烈地重重跳了一下。 顾寒就看着谢言离开了所有人,独自在世界里行走。 顾寒发现谢言怔愣的时间越来越长,并且时常出神。 顾寒知道谢言是在寻找解决办法,他心慌到无与伦比。 言昔叶就是在这场仙魔大战后陨落的! 当顾寒看到谢言走到的地方,和他陨落之地形成的秘境格外相似后,顾寒几乎有些不能唿吸。 黑髮少年抬眸看着天空,感应着自己和这片天地的共鸣。 眼神迷茫散去,声音极轻地道,「原来会这样是因为我啊。」 谢言终于明白了一切,他乌黑眼睫垂落,让漂亮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是我的意识影响到了这个世界。」 谢言过来的时候,世界初开,天道和法则都在酝酿阶段。 而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意识被这片天地这方世界感知到了。 这个世界本该自由发展,自然而然地不断演变成形,但谢言的意识改变了这一切。 第131页 他的意识给了世界一个方向,他让本该自由演变的世界变成了定向发展。 谢言抬眸重新看着天空。 这方世界本来并不是小说世界,是因为谢言希望它是,它便是了。 当时的世界只有谢言一个意识,他的意识拨动了世界的走向,决定了世界的未来。 情妖是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生灵。 他的因谢言情绪诞生,便是世界接受了谢言对世界设定逻辑框架认知的开始。 世界开始按着谢言认为的世界发展变化。 谢言的每次思考小说剧情,都推动着这片世界朝那个方向完善。 谢言最初的漫长沉睡,也是他在无意识地改变这个世界。 由此诞生的天道将谢言视为最亲近的存在,天道接受了谢言的意志,天道知道谢言想看到小说剧情,天道便一直推动着这一切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发展到现在,天道的操纵之力也因剧情的临近愈发强大,即便是仙尊和魔尊都会被拨动着按剧情发展。 谢言感受着这片天地对他的亲近,眼神中再度浮现了茫然。 「我果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啊。」 顾寒瞳孔微缩,他下意识地想要拉住谢言的手,但他的手只是穿过了谢言。 顾寒终于明白了戚烬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戚烬是在怨恨顾寒,但更多的是在怨恨他们自己。 ——那是唯独留给我们的。 随着他靠混沌体凝聚出来的法则开始消散,顾寒看到了谢言最后的过去。 谢言选择了化道。 他通过完善补全天道,将自己新的想法融入了天道。 他阻止了天道的操纵之力,改变了所有人越发既定的命运线。 ——那是唯独留给我们的。 顾寒又听到了这句怨恨话语背后的浓浓悲哀。 谢言一开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寒,而现在,他却是为了除了顾寒外的所有人化道了。 顾寒知道谢言并没有因为这次化道而完全消散。 但谢言现在也不再拥有对戚烬他们的所有感情了。 因为—— 这些情绪全在此刻被献祭了出去。 顾寒怔怔地看着画面最后一秒呈现出来的崭新世界。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会被剧情控制了。 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除了—— 化道的谢言。 第58章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喜欢你 过去的景象乍破,漫长的岁月不过是法则作用下的一瞬。 化道消散的谢言重新被眼前的黑髮少年覆盖。 被所有目光注视的谢言,漂亮而平淡,他在仿佛是世间唯一颜色的同时,也好像随时会把这抹颜色还给这个世界。 先前的疼痛以数倍的形态包裹着自己,身体就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不断漏着气。 顾寒身上渗出来的血更多了,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仿佛在试图唤醒顾寒的自我保护机制,让顾寒立马晕倒。 脑袋一片昏昏沉沉,但顾寒还是执着地睁着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谢言。 黑髮少年墨玉般的眼瞳中浮现着些许茫然不解。 他不明白顾寒为什么会花这么大的代价看他的过去。 也不解—— 谢言的声音很轻,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是缥缈且虚幻的,「你哭了。」 他声音里的茫然让他身上仿佛多了几分脆弱感。 顾寒闻言愣了下,身上的疼痛压过了所有感知,他才发现,他竟然无知无觉地流了眼泪。 顾寒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他一时之间没能说出来,只发出一个格外沙哑难听的音节,仿佛喉咙里灌满着干涩的砂砾。 谢言嘴唇微抿,眼神中的迷茫又多了几分,「是因为——」 他罕见地顿了下。 谢言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可这个可能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过去吗?」 谢言走到顾寒的面前,接住了顾寒从脸颊处滚落下来的泪珠。 剎那的温度烫得谢言指尖颤了下,顾寒的泪,出乎意料得灼热,似乎还带着某种浓郁的感情,那里面的热度在顺着接触的地方蔓延进了他似乎并不存在的身体。 这让谢言怔愣了下。 他垂眸看着手上的这滴泪,里面炽热强烈到要化为实质的情感,好像把他拉回了过去。 快要被遗忘的所有曾经走马观花般地在他脑海里闪过。 里面的很多情绪已经无法捕捉,只剩下最强烈的那些在撩拨着谢言的情绪,他眼神的茫然再被一点点地填充加剧。 前世最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不知道哪里才能停歇才能让他喘口气的迷茫,刚进入这个世界对陌生未来的不安,发现是自己拨动影响了这个世界的迷濛恍惚,不明白为什么化道后自己还能留存于时间的疲惫,以及—— 谢言眼睫颤了颤,他茫然地抬头看向顾寒,听着对方那打断了他所有思绪的话。 「你没有错。」 谢言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话,被顾寒艰难且一字字地吐出。 其实是本该说不出来话的,顾寒的声音因此变得格外难听,谢言看着顾寒的眼睛,那漆黑眼睛里的情感强烈到,即便谢言对感情的辨认已经很迟钝了,他还是瞬间感觉到了那里面的心疼。 谢言感觉自己的眼眶好像热了下,眼前的视线也跟着变着模煳。 第132页 他眼睫垂落,不解地感受着那滴眼在脸颊划过。 他原来还是能流泪的吗? 是因为蜷缩在一起的小谢言没有想到他会被时隔很久后被什么抱住吗? 谢言看到了顾寒颤抖艰难抬起的手。 明明颤得已经不成样了,但这只手还是轻柔地擦掉了他落下来的眼泪。 谢言感觉自己的心尖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下。 就如前世的他无意中看到书中顾寒的那句话一样。 他听到了明明身体越来越虚弱,但声音却越来越坚定的顾寒的话。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这么喜欢你。」 谢言的眼瞳轻轻颤了下。 什么? 「并且越来越喜欢你。」 就像是在印证顾寒的话,谢言微怔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一直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变得愈发明亮温暖,在那丝丝缕缕的光亮努力下,谢言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所有阴影在被驱除。 一阵轻柔的风无徵兆地突然出现,他的头髮被轻轻撩拨,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他的衣衫在轻微晃动间,仿佛有什么抱了抱他。 眼前的仙魔晶在愈发流光溢彩间,谢言看到了里面被映得格外耀眼的他。 这片世界还是喜欢的他吗? 即便他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 谢言抬眸看着湛蓝的天空,乌黑的眼睫再向上捲起的同时,怔怔地看到了呈现出爱心状的彩霞。 他好像听到了有一道声音很努力地对他道。 ——是啊,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愈发温柔的阳光洒落在谢言的身上,有温暖牢牢地包裹住他,似乎一定要将这温度传递给他似的,谢言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烫了些。 他茫然地触碰自己的眼角,摸到了自己的眼泪,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温度。 顾寒一直强撑着看着谢言,即便谢言没有再看他,他也在努力地让谢言感知到自己的目光。 只他的身体开始消散。 隐隐感知到什么的系统下意识地紧张,但很快,系统便意识到带走顾寒的是仙尊。 ——仙尊通过它带走了顾寒。 系统愣了下后,大脑忽然瞬间清醒。 之前模煳的画面清晰地在脑海里划过,系统忽地想起了一切。 系统先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世界变化而天然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剧情进行,让主角顾寒在变化中依旧能成功走至巅峰。 但不是的。 系统愣愣地消化着那庞大的信息量。 它终于知道它为什么觉得仙尊那么亲切,并且能一眼就感觉出仙尊内里很虚弱了。 它和仙尊之前确实有着羁绊和关系。 它就是被仙尊创造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 系统有些无措地道,【言言,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其实——】 系统的声音被谢言轻声打断。 【没事的。】 少年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很平淡的,但隐隐约约间又透着种温柔。 系统怔愣住,系统意识到了它早该发现的,谢言是清楚这一切的。 它想到了它之前诧异于任务为什么一直没颁布时,谢言回答他的那句话。 ——可能是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吧。 谢言早就知道它的来源了。 早在它第一次出现在谢言面前和他绑定的时候。 那个时候,它本以为谢言会拒绝,但谢言还是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它在感觉谢言会同意只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又感觉到了谢言身上很特殊很不一样的温柔。 系统直到现在才知道。 那并不是莫名其妙。 仙尊并没有成功瞒过谢言。 谢言只是放任了。 系统看着格外漂亮的黑髮少年。 即便已经没有感情了,他也会允许所有人靠近他。 * 顾寒看到仙尊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恍惚。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犹如天边霜雪的青年出手治疗了顾寒的身体。 虽然之前交流过,也曾在谢言的过去画面中看到过数次对方,但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顾寒和对方的第一次见面。 仙尊身上的浓烈威压,让顾寒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出现了部分凝滞。 这是顾寒在画面中没有感受到的,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画面景象模煳了这份威严,也可能是—— 对方在谢言面前刻意收敛了。 就跟在混沌眼时,对方跟他说话时蕴含的情绪一样。 仙尊望过来的那一眼格外复杂,还带着些许不甘和嫉妒。 顾寒之前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对待自己,如今却全明白了。 青年的声音再如高山冰雪般,都能听出他对谢言的不同情绪,「顾寒,虽然不想承认,但你对他真的很不一样。」 仙尊看着顾寒的时候,眼睛浮现着些许涟漪,「甚至,我也不得不感谢你。」 如果不是顾寒的那缕羁绊留住了谢言,谢言在百年前决定化道的那一刻就彻底消散了。 「你给他留下的执念,让他想再看一眼你。」青年声音里有着悲哀,也有着对自己的无力,「如果那时他就消散了,那么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第133页 顾寒敏锐地从仙尊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格外急切,「你有办法帮谢言?」 仙尊其实并不想说太具体,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在顾寒着急注视下沉默许久后,还是选择开了口。 「你只要紧紧留住他对你生起的那一缕羁绊,尽可能地拖住他化道的进程就足够了。」 仙尊看向顾寒的眼神很微妙,「真的很不甘心啊。」 或许是因为他的道和天道最贴近,也或许是因为天道也不愿谢言就此消散。 在谢言选择化道的那一刻,他便也跟着明悟,知晓了一切来龙去脉。 仙尊深深看着顾寒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某种压抑的情感在酝酿。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谢言还没有完全消散的人。 他也是最清楚,谢言是因为顾寒才能继续驻留在世间的。 他想留住谢言,他在默默看着谢言的时候,想了很多办法。 仙尊好像回到了那段时间。 他想用的其实不是现在这个方法,他想用的其实是一个别的办法,一个会和他有关的办法。 但他—— 仙尊眼神中划过一些颓然。 终究是不敢赌的,他承受不了赌输的代价,所以—— 他只能把谢言推向顾寒,只能选择藉助顾寒来留住谢言。 仙尊看着顾寒,跟顾寒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原本只想看一眼你的。」 最初的执念在因化道消散了情感后,也会变得格外单薄。 谢言变得只是想看一眼顾寒。 仙尊格外清楚,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在谢言在玄冥宗看到顾寒的那一瞬间,谢言便会消散。 所以他创造了系统,希望能藉助系统和顾寒,让谢言心中再生出不让他立马消散的起伏。 仙尊的眼神中划过了些许回忆。 系统这种存在还是他之前无意中从谢言那里听到的。 穿书和系统似乎是标配。 后面他知道谢言是以为自己是穿书后,便根据那些描述和自己的认知创造了系统。 仙尊其实是不知道谢言看的那本书里具体写了什么的,但他还是通过推演,推演出了目前天道下最有可能的发展,将其定义成剧情,弄进了系统的程序里。 为了不让谢言发觉,仙尊特地对系统做了一系列隐藏。 让系统也忘记了自己的真正来源,只以为自己是系统,发现不了它对谢言的看似随机绑定,其实一早就设定好的唯一选择。 他在试图让谢言和系统绑定后,用系统的方式构建一条新的羁绊,并不断唤醒谢言对顾寒的最初期盼。 仙尊并不笃定这个方法能成功。 但—— 仙尊和顾寒对视着,他眼睛里翻滚出来的情绪说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不甘。 「你做得很好。」 顾寒真的留下了谢言,让那其实很微弱的一缕执念,在经歷了秘境后,演变成长回了最初。 让谢言再度想要看到顾寒走到顶峰。 之前戚烬第一次试图进入秘境的时候,他的阻拦,拖慢戚烬的抵达,就是为了给顾寒加深谢言对他执念的机会。 顾寒不仅抓住了这个机会,顾寒做到的结果,还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滋生出的羁绊留住了谢言,在看到顾寒抵达巅峰前,谢言不会再消散。 系统的目的被提前达到,程序中止,他留的那些很多后手也都不再需要。 仙尊眼神里的涟漪越来越浓,对自己的些许颓然在一点点地加剧。 这是他—— 不,是他们都做不到的。 仙尊再度重复了那句话,带着某种释然,「你只要紧紧抓住他就行了,就像你之前做得那样。」 在顾寒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便一次次地在无意中做到了这点。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顾寒抿着唇看他,有些执着地追问,「你想做什么。」 仙尊的眼神已经恢復了往常,像是亘古不化的寒冰冷玉,「我会替他完成接下来的化道。」 只要天道残缺的那最后一点补全,天道彻底完整,再容纳不下其它后,就不需要谢言消失了。 顾寒闻言愣了下,「你要化道?」 仙尊顿了会儿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有那么严重。」 在谢言化道后,天道就再也不需要人化道了。 仙尊抬头看着天空,「不是化道,是祭道,我只要献祭我的道给天道就够了。」 顾寒嘴唇微抿地看着青年。 对方说得轻松,但道是修士最重要的东西。 每一个修士,在踏入修炼的那一刻,便会穷尽余生地追寻完善自己的道。 仙尊的道自然是已经彻底修满完整无缺的。 顾寒有些没料到仙尊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割捨。 随着仙尊道的被剥夺消失,他的所有修为也会瞬间湮灭,他会从所有修士敬仰的仙尊变成一个需要丹药续命的白髮苍苍的普通老人。 仙尊似乎看出了顾寒的想法,没什么起伏地道,「不过是重新修炼一遍罢了。」 他停了下,声音似乎却又变得有些异样,「一点小代价而已。」 顾寒看着仙尊,漆黑如墨的眼神划过些许思索。 仙尊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声音微微冷了下去,「别想了,你还不够格去祭道。」 第134页 或许顾寒未来是可以的。 但真要等到顾寒成长到这种地步,谢言怕是已经消散了。 祭道也不是想祭道就能祭道的,需要提前做很长时间的准备,早早地就将自己的道剥离出体,一点点地消磨剔除道上的世俗之气。 要是真能那么容易祭道的话,他早在百年前,发现谢言在化道后还没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就立马祭道了。 也就不需要为了能让谢言一直留于世间,而—— 仙尊看向顾寒的眼神再度变得复杂。 「……你真的很幸运。」 「我找你来,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仙尊压下了那一点心思,继续说着正事,「你想找回谢言的情绪吗?」 瞳孔微缩一瞬,顾寒十分急切地对仙尊道,「你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仙尊声音似乎又出现了某种变化,「但情妖可以。」 因谢言情绪而诞生的情妖,曾收集过谢言之前的所有情绪。 「情妖并没有将谢言的这些情绪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这些谢言曾经生出的所有情绪都被储存进了情妖体内的核心。」 仙尊在顾寒专注的倾听中解释着,「在我祭道后,情妖可以把这些情绪还给谢言,那时,这些属于谢言的情绪就不会再消散了。」 顾寒认真听完后,下意识道,「你希望我去说服情妖?」 仙尊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在看了顾寒好一会儿后,用格外冰冷的语气道,「你觉得情妖需要你说服吗?」 他的眼神中又出现了那针对顾寒的复杂和嫉妒。 即便再努力克制,仙尊也时常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他一字字地道,「顾寒,你是后来者。」 顾寒怔了下,没有反驳。 情妖一直在陪着谢言,他是谢言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的第一个生灵,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情妖在和谢言相守。 在谢言陨落后,情妖更是选择在秘境内毫无生命的情况,孤寂地守着那承载着悲哀的陨落之地。 明明每看一眼都会哀伤,情妖却还是要守护着那里。 顾寒想到了秘境内发生的事情。 甚至在情妖发现发疯了的戚烬即将降临秘境后,情妖还不惜用情妖的祝福来换取力量,依旧要守护住那里。 「我们愿意为他付出的,远比你能得多。」仙尊的这句话仿佛敲在了顾寒的心上。 顾寒拳头微微攥了攥。 是的,单靠他自己,他其实根本没有资格跟其他人竞争。 只是谢言对他的特殊,让他侥倖地有了这份资格。 仙尊在说完这句话后也微妙地顿了下。 他偷换了概念。 会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顾寒还没有成长起来。 他们很多已经有的,顾寒还没有。 但—— 顾寒早晚会拥有。 仙尊再度抬眼看了眼天空。 因为这个世界同样偏爱顾寒。 不是因为顾寒是主角。 而是因为—— 这个世界偏爱谢言,从而也爱屋及乌地偏爱顾寒。 仙尊唿吸停滞了几秒。 他到底还是有些失控不理智了。 情敌终究是碍眼的,让他总忍不出刺一刺对方。 有些诡异的沉默片刻后,仙尊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但情妖这样做,是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他再度响起的声音,让周遭的空气再度得以流转。 仙尊直视着顾寒,「我告诉你这点,是希望你能帮他减轻一下代价。」 顾寒怔了怔后,郑重点头。 「如果情妖因此消失的话,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不要让他情绪刚恢復时,感知到的第一种情绪就是难过。」 第59章 他合该被所有感情温柔包裹 「我现在就找情妖。」 顾寒的声音换回了仙尊听不出情绪的一声轻嗯。 顾寒离开的脚步声在变安静的空间内格外响亮。 属于仙尊的气息越来越远,就在顾寒几乎要察觉不到对方气息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仙尊的声音。 「顾寒,不是你赢了我们。」 「而是,他在一开始就只选择了你。」 整个世界,都是因为谢言想要见到顾寒而出现的。 顾寒还没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谢言希望和喜欢的所有性格特徵。 所有美好的想像和期盼都是留给顾寒的。 顾寒脚步顿住,心尖微微发颤。 仙尊缥缈传至耳中的声音带着最终的释然,「也只有你能真正治癒他。」 在他不知道的前世里,以他不知道的方式,抓住了谢言快要坠下去的手。 就像那时那样,紧紧地抓住谢言。 仙尊听到了顾寒异常坚定的声音。 「我会的。」 他看着顾寒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微微闭上了眼。 直到已经知晓一切的系统找来。 系统看着闭着眼睛的青年,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开了口。 「天道开始让言言陷入沉睡了。」 「我知道。」仙尊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这是他拜託天道这样做的。 谢言不需要知道他们究竟为他做了什么。 他也不想—— 让谢言有可能发现什么。 第135页 系统停了好一会儿,在感受到仙尊身上那格外强烈的亲切感后,终究是没忍住又道,「你真的在祭道前,不去看一眼言言了吗?」 仙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但他停了很久后才开的口,「不了。」 「等一切都结束后吧。」仙尊想了想后,又道,「好像还不能那么快,身为他的弟子,我要是以白髮苍苍的老人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也太糟糕太说不过去了,还是等再修炼一段时间再去找他吧。」 「可是,可是,可是——」系统的声音里隐隐带了点哭腔,「是不一样的。」 系统有些急促地道,「你真的不在对他还有感情的时候,带着感情去看他一眼吗?」 仙尊告诉顾寒的祭道的代价,是隐瞒过的。 这片世界捨不得谢言,但也—— 只捨不得谢言。 仙尊确实可以祭道,让自己的道补全天道的最后一部分,但天道也不允许他有可能利用天道实现自己的私心。 仙尊确实可以重选一个道继续修炼。 但他能选的只有无情道一种。 只有修炼无情道,仙尊才不会有操纵掌控天道力量的可能,不会因自己的私慾影响到这个世界。 仙尊祭道后,摆在仙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想继续保留情感的话,就永远只能是白髮苍苍的凡人,不踏入修行之途,只靠着丹药续命。 如果他想重新修炼,恢復修为,就必须修炼无情道,捨弃身体内的所有情感,包括对谢言的。 仙尊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睛里此刻酝酿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 「我担心我看了他后,就忍不住自私犹豫了。」 就像刚想到这个方法时的那样,明明他是最早知道谢言还没有消散的人,但他却从来没有真的去看谢言过。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见到谢言了,也只有他还没有和谢言见面。 他—— 一直都不敢去看谢言。 他担心他一真的见到谢言,就捨不得放下他对谢言的那些感情了。 「一定要重修无情道吗?」系统的声音隐隐带颤。 明明它觉得第一条路会更好,用丹药一直续命是可以的,虽然会是凡人,但凭藉着仙尊和谢言的关系,也没有人会伤害他。 只是形象有些不太好罢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 如果他一直是白髮老人的形象不修炼的话,一定会让谢言察觉出来不对劲的。 他—— 仙尊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想让谢言发现。 亦如—— 他曾经对谢言超出师徒情的喜欢。 系统读懂了仙尊的想法,它很想再劝,但终究是没再开口。 系统知道,仙尊已经决定了。 ——在仙尊告诉顾寒可以用法则看谢言过去的那刻。 他亲手又帮谢言和顾寒建立了一个羁绊,一个他自己永远都无法闯进去的羁绊。 * 顾寒看到情妖的时候,情妖正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顾寒对情妖的这种态度接受良好。 在秘境的时候,他就因为跟谢言表白而给情妖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顾寒在情妖有些微妙的眼神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情妖一直没什么表情起伏,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会顾寒。 直到那句—— 情妖要是消失的话,谢言会伤心。 情妖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他喃喃着,「是啊,以他的性格,他到时候一定会伤心的。」 就跟仙尊和顾寒一样,情妖自己也不捨得谢言难过。 情妖在纠结迟疑了好一会儿后,终究还是选择开口了,「核心是我的生命本源,维持着我的生命力,它的离开身体会让我跟着消失。」 直接将储存着谢言过去情感的核心融入谢言,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情妖直到现在,才开始思索别的办法,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只能将那些储存的情感慢慢剥离出来,并且找一个新的载体进行承载了,将新载体融于谢言也是一样的。」 情妖说着说着,蹙起了眉,像是思路没办法成功顺延下去,「可是情感——」 情妖有些忧愁地嘆了口气,「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承载的。」 情妖的眉头简直是越皱越厉害,即便是他活了这么久,几乎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能够替代他核心的新载体。 而且—— 这还不仅仅是转移情感的问题。 情妖的声音愈发严肃凝重,「这个新载体很关键。」 他看向顾寒的时候,声音因为话语里的内容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谢言现在并没有真正的身体。」 在谢言化道的那一刻,属于他的身体就消散了。 现在出现的谢言,其实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顾寒『嗯』了声,他想到了秘境石土城的时候。 当时本能地摧毁一切生灵的混沌兽,唯独不对谢言进攻。 他当时就隐约感觉谢言—— 就仿佛其实是不存在的一样。 情妖的声音继续,「这个新载体就会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新痕迹,很重要。」 情妖转动大脑的时候,在顾寒面前来回踱步。 第136页 他显然很重视这个。 忽然想到了什么,情妖忽然喃喃地开口,「对哦,我还有情妖的祝福。」 他眼睛微亮了下,「带着天道之力的情妖的祝福或许可以促成这个新载体的诞生。」 他可以藉助『祝福』赋予什么能承载情感的属性。 顾寒的声音打断了情妖越来越清晰的思路,「可你不是想用这个祝福,祝福谢言永远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吗?」 「可这不是——」要先用去更重要的地方吗? 未说出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情妖意识到顾寒有别的办法的。 而且那个办法或许还要比他的好。 重新抬眸看向顾寒,情妖果然看到了顾寒清明的眼神。 只认真听顾寒话语的情妖,在下一秒就怔住了。 「用我的心吧。」 什么? 「把我的心当成承载这些情绪的新载体吧。」五官线条凌厉流畅,眼睛黑白分明的青年如此说着,「将我的心融于谢言,让它供给谢言新的生机。」 情妖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他实在没有想到顾寒会给出他这样的答案。 「心脏才是最适合承载情绪的地方。」 顾寒在耳畔继续响起的声音,让情妖迟疑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思考。 其实是可行的。 顾寒身上的混沌体还真能让顾寒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存活。 只是—— 情妖看向顾寒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劝告,「你就不怕,你自己的感情也会跟着被转移走吗?」 只有他们都没有的浓烈炙热感情可以触动到谢言。 顾寒就不怕这样做,会让自己的竞争优势—— 情妖怔住了。 他发现顾寒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个。 即便听到他这样说后。 甚至—— 情妖怔怔地听着顾寒有些没想到的语气,「我的情感也是可以跟着转移走的吗?」 情妖就眼睁睁地看着顾寒反而还—— 「那便也将我的情感全转移走吧!」顾寒想让谢言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别人对他的感情,和他前世遭遇的不同的,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他想让谢言能真的意识到—— 他其实很好,好到所有人都想用爱意牢牢地包裹住他。 情妖在沉默中,发现顾寒终于慢半拍地看出了自己的不解和担忧。 情妖也听到了顾寒的回答,「即便过去的都空掉,我也会滋长出新的感情。」 顾寒语气中的坚定和确信,让情妖看向他的眼神中发生了某种转变。 情妖听到顾寒的下一句话后,停顿了许久。 「这里永远会因他重新长出血肉。」 情妖最终还是同意了,「好,那便按照你说的这样来吧。」 * 情妖和顾寒之间开始变得安静下来,顾寒就在情妖的眼皮子底下盘膝打坐,即便仙尊早有准备地修復了顾寒的身体,但顾寒的混沌体依旧处于受损状态,顾寒必须要将他的体质修復后才能正式开始。 他这边没好,情妖便也没办法剥离情绪,只不知道想什么地看着顾寒。 等到顾寒调养好重新睁开眼后,情妖才开始了他这边的事情。 只情妖这边的事情似乎并不费神,并不需要他全神贯注地去做。 情妖突然有些复杂地轻声询问了顾寒。 「顾寒,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没有表白吗?」 情妖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中浮现了回忆。 顾寒是知道的,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了遍谢言的过去,「是你阻止了他们。」 「对,是我阻止了他们,也阻止了我自己。」情妖眼眸微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造成这一点,但我靠着我的种族特性,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对这种感情的牴触。」 情妖声音里的情感越来越浓郁,「我认为比起爱情,纯粹的亲情,友情和师徒情会更让他舒适。」 「我一直在试图避开会让他感觉到不适的地方。」 「但是或许我错了。」 「避开就永远无法治癒,只有新的才可以将过去的覆盖。」 顾寒怔怔地看着似乎苦笑的情妖,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出了情妖的意有所指。 情妖看着顾寒,里面有着顾寒有些无法清晰辨认出来的复杂情绪。 「但也不完全是我阻止了他们。」 情妖看着顾寒的时候,好像在隔着顾寒看过去的他们,「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们几个之间的约定了吧。」 「我们不想让他为难,所以约定过永远不会同时表白,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情妖回忆着什么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眼前的顾寒身上,「所以,最先表白的人就会拥有先机。」 顾寒明确地听出了情妖话语里的暗示,这让他微微怔住。 顾寒下意识反应,「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把握先机。 顾寒还没有问完,情妖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因为——」情妖唇角微扬,笑了下,但他眉眼中却闪过一些心疼和哀伤,「他不会拒绝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一个温柔到即便内心不愿也不忍心拒绝的人。」 情妖的眼底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先表白能抢占先机。 第137页 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抢过这个先机。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 「我们都清楚,以我们和他这样好的关系,如果我们中的一人选择表白的话,他肯定会碍于不忍心伤害我们而答应的。」 在谢言眼中,是允许爱情被将就成友情的。 情妖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开的口。 「但——」 「我们也很清楚,他对我们的并不是爱。」 要是他们和谢言真能碰撞出来什么的话,早就发生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情妖望向顾寒的眼神中变得有些复杂。 「可你是不一样的。」 情妖直视着顾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你想要他对你的感情有可能变质的话,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谢言对爱情的排斥,需要一个人主动地在外面把他合上的心门轻轻撬开。 「他合该被所有感情温柔包裹,被万千宠爱」 即便谢言接受到的爱情来源于别人。 第60章 互相拯救 顾寒在宗门大赛里的突兀消失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当日在附近的修士有很多,但好像有一道力量阻止了他们诉说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不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寒消失后的再出现,是在宗派大赛结束后的一年。 他一现身,就格外强势地让那些说他天才陨落的人齐齐闭上了嘴。 顾寒之前的成长速度已经很惊人了,但重新回来的他速度再度飙升,更加势如破竹。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顾寒很快就迈出了少年天骄的行列,实力比肩各大宗门的长老前辈。 但顾寒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歇,他不断地在各种生死危机中挑战自己,他的拼命程度超出了所有大世界之人的想像范围。 有人在迟疑很久后,终于没忍住询问了顾寒原因。 出乎意料地,顾寒给出了回答。 这个有着和年龄不相符沉稳气质的青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了他意气满满的青葱少年感。 「想让他醒来后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样子。」 * 顾寒在宗派大赛消失的那一刻,谢言也跟着消失了。 谢言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很混沌的沉睡状态。 又或者说,他正被一种温柔的力量抱着。 迷迷煳煳之间,谢言似乎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他好像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 ——「不是巧合」。 或许也不是声音,而是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最初。 和想像得不一样,他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意识,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世界已经孕育出了自己的一点点意识。 很微弱,但却是有的。 谢言感知到了这抹意识混沌的想法。 世界意识在想,祂要创造出来一个怎样的世界。 祂的想法是模煳不明确的,因为世界意识现在对所有的概念都不太了解。 但谢言还是感应到了对方翻译过来的隐约想法。 ——想要这方世界变成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世界。 祂不知道怎么做,微弱的意识只是在持续不断地想着。 但只要祂不断地想,祂就能让其实现。 世界意识就那样不停地想着想着。 然后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牵引来了谢言的意识。 谢言怔怔地感知到世界意识看到他后涌现的想法。 ——祂知道,谢言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也相信,谢言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温柔。 不是谢言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这个世界,扰乱了整个世界的发展,搞砸了这个世界。 而是这个世界主动迎来了谢言。 因为—— 祂觉得谢言会带来祂想要的世界。 感受到天道被补全的那一刻,谢言也终于听到了天道的声音。 一道很温柔很宠溺的声音。 这道声音唤醒了谢言,谢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焕然一新的世界。 他下意识用手抚上了自己的心脏。 里面前所未有的充沛情感,让谢言有些茫然。 和之前的所有茫然不一样,这次的,是因为情绪态度太浓烈,一下子难以分清的迷茫。 但—— 谢言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些情绪都很温暖。 指尖被一下一下跃动的心脏带得微微发颤,谢言垂眸的同时,也看到了一道小心翼翼靠过来笼罩住他大半身体的影子。 谢言怔愣抬眸的时候,看到了离他最近的顾寒,也看到了后面的情妖他们。 那一瞬间,更多的情感沿着心脏在身体各处流淌,浓烈的情感好像要溢出化为实质,谢言感觉自己在被什么牢牢抱住。 但谢言也隐约发现些许不对劲。 情妖他们此刻全都在格外不爽地看着顾寒。 映着他们每一个人面容的漂亮眸子刚浮现些许疑惑,谢言刚轻轻歪头『唔』了声,就在下一秒听到顾寒磕磕绊绊的话语。 「谢言,我喜欢你,我们能朝着伴侣的可能发展吗?」 顾寒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听到他这话的谢言也眼瞳睁大了一瞬。 心脏一下子快如鼓擂,谢言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了一瞬。 放在心口处的手指颤得愈发厉害,谢言很快就意识到,此刻在他胸膛处的,是顾寒的心脏。 第138页 顾寒此刻的所有情绪都沿着这颗炽热跳动的心被谢言感知。 不管是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小心翼翼和忐忑,还是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在谢言还在有所反应的时候,顾寒的情绪也愈发不安紧张。 这种似乎要飙到心理极限的情绪,仿佛让这颗心脏内的所有情绪都在喷涌。 恍惚间,谢言看到了很多画面。 会在院长说坏话时捂住小谢言耳朵的顾寒,会抱住蜷缩在一起的小谢言的顾寒,会各种想办法跟新父母解释来龙去脉,将小谢言不敢说出来的话全说出来的顾寒,会厉声反驳院长那些言论的顾寒,会以谢言从未见过的模样大骂那些室友的顾寒,会一遍遍告诉他他没错他很好的顾寒,会一次次虔诚为他祈祷祝福的顾寒…… 谢言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顾寒的很多样子。 为他疾言厉色的愤怒样子,因他随便几句话就脸红到能滴血的样子,因戚烬他们而暗自吃醋嫉妒的样子,常常朝他望过来的心疼样子…… 原来的过去开始被新的画面覆盖,谢言微怔间,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对方露出了他前世从未有过的明媚笑容。 他笑着对他说—— 「好像真的没错诶。」 谢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所有隐约的画面因此消失,他又看到了面前重新变得清晰的顾寒。 对方和他期盼想像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并不是真的小说世界。 但顾寒就是像主角一样,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包括—— 前世的他。 谢言和越发紧张侷促的顾寒对视着,指尖轻抚着胸口心脏。 谢言能感觉到里面浓郁的爱意,那是甜美的,仿佛酿着蜂蜜般,让周围都仿佛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粉红泡泡。 但谢言分不清这些爱意究全是顾寒的,还是—— 里面有一部分是属于他自己的。 或许里面有部分对主角的喜欢已经开始在变质。 不过—— 顾寒毕竟只是问的一个可能嘛。 「好……」谢言眉眼弯起,露出一个明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来。 虽然这样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有些任性。 但好像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是可以恃宠而骄的。 他早晚会分清的。 也同样会分清和前世那些畸形爱意不一样的真正的爱。 谢言迎着温柔阳光,被微风轻轻拥抱的同时,耳畔响起了这个世界对他刚刚说过的那句话。 ——你在他们的时候,他们也都在试图拯救你。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