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的草是精灵王》 第1页 [gl百合] 《我拔的草是精灵王》作者:山水有尘【完结】 简介︰ 安无恙拔了棵草。 第一天,草钻进她的裤筒里碰她大腿; 第二天,草躺在她的床上想和她一起睡; 第三天,草不见了,但是多了个粘人精,安无恙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粘人精来处不明去处未知,警局不肯去医院不肯进。 安无恙:……你想让我怎么办? 粘人精理不直气也壮:你养我! 后来,安无恙摆烂了,就……养着呗,也挺可爱的。 直到某一天,安无恙捂着腰从床上艰难坐起:当年真是瞎了眼! * 精灵王在精灵大战时受伤,意外流落到人世,被人捡回家。 第一天,愚蠢的人类,竟然把本王扔进臭烘烘的垃圾桶; 第二天,大床又香又软,勉强原谅这个人类吧; 第三天,我都无家可归了你这个人类竟然还敢赶本王走? 后来,这个人类也还行,随便哄哄就什么都听本王的,就是太笨了,本王忽悠她的都相信。 安无恙静静看着粘人精头上的情绪颜色不说话。:) 直到某一天,大长老扑过来抱着精灵王的腿涕泗横流:王,国不能没有您啊!您早已休养好身体,为何迟迟不归? 精灵王不耐烦:归归归! 临行前,精灵王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回去后,那个笨笨的人类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内容标籤:强强 因缘邂逅 治癒 日常 第1章 黄焖鸡米饭 六月正午的太阳晒得人脸疼,安无恙将最后一个大纸箱子搬进宿舍。 “受不了了,我要休息!”一个丸子头女生瘫倒在木制椅子上,掀起衣领给自己扇风。 “哐当——” 顶着鸡窝头的女生从房间里走出来,依稀可以看出头髮原本是漂亮的大波浪,被主人丝毫不爱惜地用一根黑色皮筋在头上绑成一团。 鸡窝头女生坐在桌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学着丸子头女生把自己摊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可算把东西都搬上来,累死老娘了!”鸡窝头女生“duangduang”灌下大半瓶矿泉水。 丸子头女生感同身受:“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呢,那么大声?” 鸡窝头女生抱怨:“桌子还没拼起来,一起身拼好的那点又散成零件!” “现在拼起来了?” “没,先让我休息休息,下午又是一场恶战。” 两人有气无力地吐槽。 安无恙走来坐下,掏出手机。 二人立即凑过来:“怎样怎样,外卖到了没?” 安无恙打开外卖单的具体页面,将手机微侧:“还没有,但是快了。” “快了啊!”戚梦松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嘆息,又灌下一大口水。 邵书雪晃晃脑袋,丸子头上的星星装饰闪闪发光:“再坚持一会儿,以后我做饭给你们吃。” 戚梦松宛如“诈尸”一般从椅子上缓缓立起,坐正,眼睛一点点变亮。 “大厨!” 大厨本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身后有新晋“小弟”捏肩。 安无恙也会做饭,不过只会些简单的家常菜,打下手不成问题。 “我也会一点,给你打下手。” “哟!大厨二号!”戚梦松狗腿地想过来也给她捏肩。 安无恙怕痒,呲熘缩回贴紧椅背。 戚梦松头上闪现出代表兴奋的橙红色,笑嘻嘻地要过来挠痒痒。 “戚戚别欺负阿五!”邵书雪义愤填膺要来帮忙,也不知道是在帮谁的,越帮越乱。 三人笑闹做一团。 安无恙和两个新室友一样,都是医学生,大五出来实习。 学校要求必须实习满一年才达到毕业要求,安无恙因为种种原因,被分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医院不包住宿,正当安无恙为住宿发愁时,在学校表白墙上看到捞人合租的帖子。 巧获两名室友! 三人虽然不同专业,安无恙是临床的,戚梦松学影像,邵书雪是学临床药学的,但是都在一家医院学习。 本着出门在外,同一个学校的自然抱团取暖,三个人一拍即合,精挑细选大半个月,选择了这个小区租房子。 三室一厅一卫一厨,对于三人来讲绰绰有余;有洗衣机,微波炉,小冰箱,基础设施齐全;还有个小阳台可以晾衣服。 离医院距离适中,最重要的是,租金合理。 今天要来医院报导,三人起个大早,从学校所在城市,拎着大包小包,坐高铁来到这个城市。 三个人都不是本地人,人生地不熟,幸亏现在手机导航技术发达,这才顺利地找到医院,完成报导一系列流程。 上午的剩余时间,她们来到租房的地方,放下大包小包,还去驿站领取从学校打包寄来的生活用品,驿站老闆人很好,看她们包裹实在多,骑车把大件的都运到门口,某风的更好,直接送货上门。 忙活一上午,众人筋疲力竭。 就等外卖续命。 棕褐色的滷汁覆盖在大块鸡肉上,咖喱快被烧化了,汤汁粘稠,青翠的辣椒片点缀其中,鸡肉炖的入味,软烂,入口即化;咖喱浸透汤汁,筷子一夹,分成两半从两侧滑下,用勺子舀一大勺,淋在洁白又颗粒分明的米饭上。 第2页 一口鸡肉,一口浇了咖喱的米饭,咸香软糯,让人慾罢不能。 再来亿口! 吃饱喝足,三人满足地喟嘆。 “黄焖鸡米饭太好吃了。” “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抚慰我疲惫的身心。” 安无恙看着两人头上萦绕的橙红色,这是心情愉悦的标志。 安无恙天生就可以看到人头顶上的颜色,小时候在福利院和其他小朋友分享,其他小朋友都看不到,告诉照顾他们的阿姨她骗人,她被惩罚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明确告诉其他人这个秘密。 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地,她发现,只有她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头顶周围萦绕着不同的颜色,颜色会随人的心情变化。 她也总结出一些规律,一些常见的颜色多半都会对应人们常有的心情。 长大后,阴差阳错学了医,更是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能力。 或许,随着她学习的深入,她可以自己自己找到原因,解开困扰多年的秘密。 也算是她在医学学习中拼命努力的原因之一。 * 日影西斜,橙红色的日光柔柔地笼罩大地。 一辆深灰色的自行车架在路边,已经掉漆的车篮歪斜在一旁,原本应该由两根螺丝固定,其中之一不知所踪,阳光给残余的白漆部分镀上一层金边。 安无恙拖着个大纸箱子,从破旧的居民楼二楼一点一点往下挪。 纸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垃圾,全是今天打扫出来的。 安无恙把垃圾分类丢进垃圾桶,骑自行车去附近商场购置一些必要生活用品。 在学校用的东西,太多太杂,全部邮寄不方便。有的出给需要的同学,有的直接赠送给学弟学妹了。 回来的时候迎着夕阳,吹了阵风,眼睛好像进了沙子,安无恙眯了眯眼。 自行车轻快地腾空而起,越过下坡路。 “噗呲——” 安无恙急忙伸出两着脚支地,像个叉开腿的圆规,就着这个姿势把自行车挪到路边。 车胎坏了。 路面上的玻璃渣如璀璨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又好像在嘲笑老旧的车胎不堪一击。 安无恙嘆了口气,仔细检查绑在自行车后座的刚买的生活用品,所幸大大小小的盆盆罐罐都完好无损。 安无恙打开手机地图,查找最近的修车店,要是比宿舍离得近,就先去把车胎补了。 又是一笔巨资输出! 天杀的! 到底是谁,不讲公德,玻璃碎了都不清理! 要是她可以看见自己头上的颜色,一定是愤怒的红色和伤心的灰心交替出现,跟个闪灯一样。 导航显示修车店离得更近,安无恙决定先去修车。 车胎还在轮框内,安无恙踩上踏板试了试,勉强能骑,就是费力,得尽快,战损版老旧自行车撑不了多久。 刚跨坐在车座上,突然感觉小腿有点痒,低头一看,一株疑似是草的植物在她的小腿旁摇摇曳曳,一片叶子从牛仔裤管钻进去,贴着她的腿。 应该是风吹的。 安无恙另一条腿撑地,两手扶着车把,抬腿,试图将草叶从裤管下方弄出来。 抖抖腿。 出不来! 再抬高点。 还是出不来! 怎么弄都不出来! 仿佛跟她的腿槓上了。 安无恙一把将草连根拔起。 左右端详,总感觉这草叶没有多长,怎么之前觉得蹭着自己大腿呢? * 细长的根茎上沾着潮湿的泥土,静静地躺在摇摇欲坠的车篮里。 安无恙肉痛地付给老闆补车胎的费用,余光瞥见。 “老闆,您这儿有没用的铁丝么?” “干啥?” 安无恙指了指车篮。 “哦!我记得有螺丝,看看能不能找到!”老闆弓着腰回店里,拖出一个表面五彩斑斓的箱子“哗啦哗啦”翻找,“你把那个草拿了,我找到给你固定一下。” 安无恙捏着草,原本想要丢掉,不知道为什么,塞在后座绑着的塑胶袋里。 “好了!你骑着试试看!”老闆用稍微干净的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头上萦绕着淡淡的蓝色,这是大多数人心情平和时的颜色。 自行车修补的很好,安无恙再三感谢老闆,趁着老闆不注意在桌上摆了个苹果。 老闆吆喝她的时候,她已经哼哧哼哧骑远了。 * “阿五回来啦!快来尝尝我做的西红柿肥牛锅!” 安无恙掏出钥匙,拧开有些老旧的门锁,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邵书雪用抹布垫着,端着一个大砂锅到客厅四方四正的木桌上。 戚梦松洗了三副干净的碗筷分别摆在三个方向的位置上。 安无恙忙放下东西,洗手盛了三碗饭。 “你们先坐下吃,还有两盘凉菜!”邵书雪招唿她们坐下,“快点尝尝我的手艺!” “大家有杯子吗?我买了饮料。”安无恙从购物袋里拎出一大瓶雪碧和椰子汁。 “哇,阿五准备充分啊!”戚梦松赞嘆到,钻回卧室拿了个马克杯。 安无恙将饮料放在桌子上:“想喝什么自己倒。” 第3页 “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雪,你杯子呢?我给你倒杯。”安无恙拿着新买的玻璃杯到水池边清洗。 邵书雪将切好的蒜瓣撒进黄瓜里,举着醋瓶在上面点了几滴醋:“等等,就来拿!” 透明的玻璃杯装了奶白色的椰子汁,杯身上印着的小雏菊清晰可见,明亮可爱,就和邵书雪这个人一样。 三个人自从通过学校表白墙添加了联繫方式,就开始不断联繫交流,先是在线聊天,后来逐渐转到线下,互相了解是合住的前提。 毕竟要在一起住一年,如果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与其在以后的日常生活中暴露出来,不如合租前解决。 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还可以选择不合租,总比合租后发现,再进行搬宿舍好得多。 三人在学校时就处理好互相之间的关系,没有太大的生活差异,对彼此的性格也有一定了解。 还挺聊的来。 第2章 西红柿肥牛锅 西红柿皮划出十字,浇上热水,稍微凉一下后剥皮,将西红柿切成小块,下锅煸炒出红油,炒好的西红柿备用。姜丝、蒜末、葱段也切好后下锅煸炒。在西红柿锅里加水,煮至沸腾,一片一片下肥牛,接着下金针菇,倒点料酒,撒点香菜,最后盖上锅盖焖一会儿。 “就出锅啦!”邵书雪一边嚼着肥牛,一边解释西红柿肥牛锅的做法。 安无恙在福利院长大,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会,毕竟福利院要求成年的孩子若无特殊情况,必须独立生活。炒几个简单的菜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像西红柿肥牛锅这种,原材料比较贵,安无恙倒是没有做过。 此时认真听邵书雪教学,想着多学一点,既可以做给室友吃,总不能老是让人家辛苦做饭,又可以做给对她很好的院长吃,自己一个人做饭的时候也不用总是那几个菜。 夹一大块肥牛放在米饭上,肥牛上沾着青绿色的香菜,带出来的西红柿汤汁浸透周围的米饭。用筷子拨一大口,咽进口中,酸酸甜甜在味蕾中炸开,肥牛有嚼劲,米饭不黏牙,一切刚刚好。 再夹一大块金针菇,顺带一小块西红柿,舀一勺汤汁,都不需要其它菜,就可以把一碗米饭吃完。 众人吃得浑身冒汗,戚梦松将空调温度打低了一点。 安无恙的购物袋正好对着空调出风口。 塑胶袋里的草叶大半露在外面,被空调风吹得摇摇欲坠。 安无恙端起茶色玻璃杯,喝了口饮料,余光瞥见塑胶袋。 当时就只把草根塞进塑胶袋的吗? 可能是路上颠簸,滑出来了。 饭后,安无恙和戚梦松洗了碗。安无恙将购物袋拎回房间前,顺手捏起草叶丢进垃圾桶。 邵书雪作为大厨,有特殊待遇,可以最早洗漱,回卧室睡觉。 安无恙洗过澡,惬意地靠在床头,点开购物软体。 今天在商场里,只买了一些急需使用的生活用品,还有许多零碎物品,可以在网上买,网上价格相对便宜。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独立生活后才知道生活需要考虑方方面面。 安无恙在手机上点点点,领红包,凑满减。 哎。 生活不易。 突然,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 安无恙盯着熟悉的电话号码,向右滑开,接通。 电话里传来不陌生的声音:“无恙,这些天怎么样?” 声音温润柔和,却掩不住疲惫。 “挺好的。”安无恙垂下眸子。 “宿舍搬好了吗?”声音充满关切。 安无恙眨眨眼睛:“都收拾好了,以后我就在南城实习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为她说了一长句话感到开心,声音都带上喜悦:“那就好,东西不够直接买,拿卡刷,卡里的钱管够。” “你放心,随便用,以后我手上的,都是你的。” 听到这里,安无恙的眼神黯淡下来,语气不变:“好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猜到她的心里想了什么,嘆了口气:“你这性格,像你妈妈。” “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开心就好。”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出神,“人这一生就年轻一次。” 对面的人回过神后又絮絮叨叨几句,无非是注意照顾好自己之类。 安无恙耐心听完。 “不早了,”对面的人声音带着笑意,也许仅仅几乎全是单方面的交流就足以让他开心,“早点休息吧。” “嗯,”安无恙的声音有点闷,“您也是。” 挂断电话,安无恙仰头看着天花板。 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天花板,被正中间方形的灯照射出的暖黄色的灯光,映照成浅黄色。 果然,很快,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安无恙等待铃声响了片刻后接起。 “无恙,最近怎么样?”类似的开头语,只是这次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安无恙也没有改变回答:“挺好的。” 电话对面的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简单交代几句,最后总结:“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家里大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两边都是一片安静。 第4页 过了良久,安无恙“嗯”了一声。 卧室的灯光开关靠近床尾,安无恙懒得爬起来,用脚够着,“啪嗒”把灯关掉。 宿舍在二楼,窗帘没有拉,窗外是一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 夏天了,树叶长得茂密。 室外的路灯灯光照进室内,投下婆娑树影。 树影晃晃悠悠,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像她一样。她是一只可以看清人的情绪的怪物。 安无恙,今年22岁。18岁以前,在福利院长大,18岁以后,发现自己有一个狗血的身世。 她的生母出生书香世家,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温柔美人;她的生父是家中长子,家里世代从商。两人大学期间相遇,一见倾心,迅速进入热恋,两家父母也没有反对,毕业后就立即结婚,婚礼举行的非常盛大,邀请了各方名流。郎才女貌,在当时是一段佳话。 然而,凡事最怕的就是然而。新,两人蜜里调油,不久,女方怀有身孕。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奈何女方有遗传的先心病,小时候前往世界各地的医院寻医,使用了很多药才顺利长大,虽然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但是医生还是不建议妊娠。 如果是普通人家,就夫妻两人的关系而言,不能生就不生了,喜欢孩子,可以领养一个。 可惜这不是普通人家,男方家的资产遍布各行各业。外人对这偌大的家业虎视眈眈,家族内也不安定。主家一脉只有男方和他的妹妹,旁支众多,谁都想寻找机会从主家身上咬下一块肉。养子也有继承权,但是毕竟不是亲子,这给了旁支一个向主家发难的理由。 女方想要留下孩子,不为其它,单纯喜欢孩子,既然孩子到了她的肚子里,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她的父亲年事已高,是老来得子,极力反对,因为妻子就是产后体弱离世,但是拗不过千娇万宠长大的宝贝。 男方在多方面权衡下,同意女方留下孩子的决定。 意外还是发生了,女方临盆之际,发生车祸。两人都在后座,男方及时紧紧拥住女方。救护车赶到时,女方的心脏病发作,已经性命垂危。抢救室外,女方的父亲白髮苍苍,只等来一张死亡通知单,佝偻的嵴背瞬间倒下。 男方也受了重伤,正在抢救。新生的婴儿咬着手指头,好奇地睁开眼睛,观察这个忙碌的世界。 所有人都在忙,婴儿躺在婴儿车内,没有人有时间一直看着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婴儿已经不见了。 两家耗尽所有的人力物力去寻找,遍寻无踪。 安无恙自有记忆起就在福利院,过中曲折,她也不清楚。 在她高考结束以后,她的家人找到了她。 她父亲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姑,有一个孩子,比她小大半年,和她同一届高考。当年小姑知道母亲不可以妊娠后就开始备孕,两人的关系很好,小姑也不希望母亲冒风险,如果自己怀上,就过继给他们。既可以满足母亲想要孩子的愿望,又让主家拥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母亲也可以免受风险。可惜迟迟怀不上。 她的高考成绩很好,照片被学校张贴在荣誉墙上。表弟高考结束后来到她的学校找兄弟玩,无意间看到她的照片,和家里墙上照片里的人很像,回去和他的母亲提了一嘴。 即使寻找多年无果,小姑还是不放心地来学校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个孩子。 和她的母亲太像了。 福利院的孩子多半都会经歷一个心理路程,从盼望着亲生父母找到自己,到有一户好人家领养,最后不再需要。 安无恙当时已经成年,早已过了渴求父爱母爱的年纪。但是找到原生家庭,还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她回到家,看到一个穿着整洁衬衫,打着领带的儒雅中年男性,微笑着和她打招唿。 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坐在轮椅上。 是她的父亲。 当年抢救回了命,却没有保住腿。 在外是人形象的姑姑,在她面前,温柔地讲述当年的事情。 她知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得知自己必须要继承被许多人眼馋的家业。 墙上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藕荷色旗袍,温婉美丽,面带微笑,注视着她。端庄温和的气质穿透了照片,她停留在了最好的年纪。 他们都说她和她很像,她扯了扯身上已经洗的领子发白的校服,觉得一点都不像。 没来由的,她感觉自己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没有她,或许就没有那场交通事故。岁月从不败美人,她仿佛可以看到,照片上的女人坐在藤椅上喝茶,美得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卷,儒雅的男人坐在另一边,手捧咖啡,认真阅读文件。 外公不会因为急火攻心,一年中的大半年都要躺在床上。姑姑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繁琐混乱,忙得怀孕了都不知道,早产烙下病根。表弟也不会因为早产,生下来体弱,只能呆在恆温箱里。 也许,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父亲和姑姑的头上萦绕着喜悦的红色,只有在心情极度喜悦的时候,颜色才会这么红。 她张了张口,话说不出口。 父亲温和地注视着她:“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原来的生活,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选择权在你。我们把一切都告诉你,是认为你有知道的权利。” 第5页 他们给她一张卡,告诉她原本是她从小到大的生活费,只是没用的上。是一个天文数字。 每个月,卡里都会有一笔进帐。她定期取出一部分,捐给曾经生活过的福利院,也会捐给其它社会公益组织。 他们果真没有干预她的任何选择。她学了医,勤工俭学,平稳度过大学四年。 偶尔会通话,询问近况。刚好保持在一个让她觉得舒适的范围里。 * 安无恙迷迷煳煳睡着了。 房间内空调的温度打的偏低,安无恙半夜被冻醒。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才睡四个多小时。 调高空调温度,安无恙掀开被子,准备继续睡。 模模煳煳看见床上有一根细细长长的不明物体。 安无恙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 摸索着打开灯,安无恙眯了眯眼,适应突然亮起的光线。 定睛朝不明物体望去,是那根草! 安无恙的第一反应是: 床单脏成这样,不能要了吧! 第3章 玉米灌汤包 天蓝色的床单上平摊着一棵草。 草根上粘着泥。 床单上有一道泥印子。 运动轨迹都留下来了! 安无恙冷哼一声。 后知后觉的,安无恙反应过来:这算不算是灵异事件? 要不,找个机会去寺庙拜拜? 南城的寺庙还是挺多的。 安无恙由于自身原因,对这种非自然现象接受良好,毕竟自己都可以看到他人的情绪,现代科学也无法解释,总不能自己去寺庙里被净化。 睡是睡不着了。 安无恙找了两根笔,在一端裹上纸巾,纸巾缠好笔后多出的一角刚好被抓握在手里。 採用使用筷子的姿势,拇指和食指用力,将裹上纸巾的一端分开,支撑在草的上方,在用力一合,细细长长的草被夹起,离开床面。 安无恙就着这个姿势,迅速将草甩进垃圾袋。 垃圾袋动了。 准确来讲,是里面的草在动。 墨绿色的草叶,颤颤微微地从垃圾袋的提手那个圈里伸出来。 当着安无恙的面。 看样子是装都不想装了。 草叶有四片,每片都几乎等宽等长,大概一指宽,小臂那么长。 安无恙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将光照在草上。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过来,草叶颤抖了一下,翻译成人的行为,大概是瑟缩了一下。 安无恙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发现简单用墨绿色来形容叶片的颜色似乎不太合适。 乍一看是墨绿色,实际上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在不断流动,好像有银色细闪混在其中,仿佛星河落入之间流淌,使得叶片充满光泽,颇有一种流光溢彩的味道。 神秘而高贵。 这棵看着就不同凡响的草应该是有意识的。 不然也不会半夜爬到她的床上。 明明被她扔到…… 安无恙顿住,缓缓眯起眼,凝视已经离开塑胶袋的草。 “没有用水洗过,直接爬上床的是吧?”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肯定没有用水洗过,草根上依旧沾着泥,地面上斑斑点点,昨天才拖过的地板又被弄脏了。 两片草叶交叉成十字,剩下两片草叶成倒v形支撑在地面上,草根在上方。整棵草在大约中间的位置,朝着安无恙的方向,向下一折。 一个完美的鞠躬的姿势。 这是在求原谅。 “呵!” 安无恙冷笑一声。 如果这是一棵普通的草,她大可以将叶子一片片分离,以解心头之气。 可惜这不是一棵普通的草。 普通的草也不会半夜爬上床。 “有意识……”安无恙蹲下,视线尽量与草齐平,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低声喃喃。 所以,昨天钻进她裤腿里的时候,她感觉大腿被碰了,不是自己的错觉? 安无恙有些神色莫名。 因为幼时的部分不愉快的经歷,从小到大,她一直不喜欢和其他人肢体接触。 其他人的描述可能不太准确,准确来讲,她不喜欢任何有自主意识的活物触碰到自己。 所以她常年都穿着长裤长袖,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触碰。 草根上的泥土又掉下一块,“啪嗒”落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暂时不能动。 无言对视,一派静默。 “吱呀——” 房间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听着声音,有人拖沓着拖鞋,走向卫生间。 “哗啦——” 抽水马桶沖水。 那个人拖沓着脚步回房间关上门。 安无恙摁亮手机屏幕,将近五点。 室友们快要起来了。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最好早点到医院。 安无恙打算站起身,蹲的太久,腿脚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膝盖即将与地板进行疼痛的亲密接触,安无恙急忙伸手,想要撑住地面。 但是来不及了,两手捧着手机的时间过长,手腕僵硬,手掌不听使唤。 手机脱手而出。 预料之中的膝盖处剧痛没有到来。 第6页 两个膝盖悬在空中,被青凌凌的绿色光芒托举着。 快要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也被托举在半空。 安无恙整个人维持着一个要跪不跪,要站不站的奇怪姿势。 闪耀着细碎银光的墨绿色草叶迅速生长,越来越长,两根分别缠绕上膝盖,两根缠紧腰,牵扯着人坐到床上。 缠绕着膝盖的草叶松开,讨好地凑到安无恙面前,蹭了蹭她的脸颊。 凉凉的,不太光滑,有点痒。 腰上的两根也松开,往下滑到腿上,隔着轻薄柔软的纯棉睡裤,一松一紧,给她按摩蹲麻的双腿。 腿太麻了,松松紧紧的,酸爽直冲天灵盖。 安无恙感受到这棵草正在向自己展示能力,企图矇混过关。 越蹭越往下,安无恙偏头躲过又要过来蹭的草叶,忍住想要挠脸的冲动。 还挺会撒娇。 “咳咳。”安无恙清清嗓子,发生在她身上的古怪事情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这棵来路不明的草好像有点用,也不是不能留下。 不过事先肯定要约法三章。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物种,看你的样子,也无法和我语言交流。那么,我说,你听着,如果回答‘是’,就用叶子打一个结;回答‘不是’,就用叶子打两个结。听明白了没有?”安无恙想出一个勉强可以交流的办法。 长长的叶子捲曲了半天,绞成麻花似的一团,又“嗖”得一下恢復成原样。 安无恙想了想,捏着叶片三两下打个结。 “就是这样。” 打了结的叶子晃了晃,有些新奇。另一片叶子顺利打了两个结。 安无恙满意点头,开始询问:“你是不是有意跟我回来的?” 打了一个结的叶子晃了晃,另一个打了两个结的叶子没有动。 安无恙明白它的意思,很想问它为什么,但是目前的交流方式解释不清楚,只能先放着,询问下一个问题。 “你需要和普通植物一样种在泥土里吗?” 不出所料,两个结的叶片晃了晃。 “你想睡床?” 打着一个大大的结的叶片欢快地左右摇摆。 得了,知道你想要睡床的迫切心情了。 “睡床可以,必须洗干净,尤其是根部那里的泥土,不洗干净不可以睡床。”不是真正的植物,多半是精怪之类,想睡床也无可厚非。 一个结晃了晃。 “最重要的是,不可以碰到我。” 打了一个结的叶片用力点了点,仿佛在做下承诺。 安无恙满意颔首:“我不管你从何处而来,有何目的,只要你不影响我和我室友的正常生活,就可以留在这里。当然,仅限于我的房间,不可以在我和室友共有的区域出现。明白吗?” 一个结的叶片左右摇晃。 “你应该不需要像人一样正常饮食吧?”安无恙想起什么,补充问道。 打了两个结的叶片迟疑地晃了晃。 “那就好。”安无恙舒了一口气。 动了动腿,已经不麻了。 刚刚酸麻的感觉盖过其它感受,现在回过神来。 回忆起刚刚干了什么。 浑身僵硬。 顿了顿,安无恙说服自己,就是一根草,跟个抓背的痒痒挠差不多。 * 安无恙收拾好书包,拿着钥匙就准备和室友一起出门。 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安无恙转了转又拔了出来。 “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你们先走。”安无恙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 “好哦,我们先去医院附近的早餐店啦!”邵书雪大声回应。 回到卧室,安无恙小心扒拉钥匙扣上的兔子挂件,从兔子的脖子那里,抽出一根草。 草叶伸直,僵硬不动。 装死。 安无恙取出一卷宽面胶带,作势要将草粘在木板床的床腿上。 草又活了,挣扎起来。 安无恙强势摁住,粘上一角。 没想到来真的,瞬间不挣扎了。 草叶焉答答地搭在手背上,轻轻搓了搓。 硬的不行,来软的是吧? 安无恙忍住涌到嘴边的笑意,板着脸收手。 吓唬也吓唬够了,讲道理才是主要目的。 “不可以跟我一起去上班,偷偷摸摸的更不行。” 草叶委屈巴巴地卷出一个结。 看它这么听话,安无恙心一软:“晚上回来一起睡大床。” 草叶顿时支棱起来,向四周伸展开,充满勃勃生机。 安无恙若有若无笑了一声。 “乖乖呆在家里。” * 清晨的南城是喧嚣的。 公交车到站,安无恙随着人流下车。 公交车即停即走,后面跟着排成长的私家车。 “老闆,一份灌汤包和一份豆浆。” “好嘞!” 瓷白色的盘子上放着几只皮薄馅儿大的灌汤包,肉馅可以透过薄薄的包子皮看到,呈现出充满食慾的粉色。用筷子在包子皮上戳出一个小洞,黄澄澄的汤汁流出来,吸一口,满口都是鲜香。皮一咬即破,肉质软嫩,玉米清脆爽口。 现磨的豆浆和用豆浆粉沖泡出来的不一样,满满都是豆子的味道,喝到底,可能还会喝到没有过滤干净的残渣。 第7页 安无恙一边斯哈斯哈吃着烫嘴的包子,一边观察行色匆匆的行人。 在她眼中,早晨是五颜六色的。有橙黄色,是火急火燎赶着上班的上班族;有蓝色,是多年如一日,每天都是正常工作的工人;有的人的颜色上蒙上一层灰色,是没睡醒的烦躁。 三个人不同专业,被不同的老师领走。 安无恙一整天都跟在老师身后来迴转,各个科室都见识一下。 晚上下起了小雨。 南城的梅雨季节到了。 安无恙拉起防晒外套的帽子,快步走进公交站台。 雨越下越大。 还好今天没有骑自行车。 今天第一天,三个人都觉得可以乘坐公共运输工具踩个点。万一哪天遇上特殊情况呢。 特殊情况第一天就遇上了。 回到宿舍,安无恙脱去外套,扔进脏衣篓,等衣服全部换下后,全部丢进洗衣机洗。 额前的头髮被淋湿了,牛仔裤也由浅蓝色变成深蓝色。 安无恙对自己的体质有数,立即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墨绿色的草偷偷扒着门缝往外看,只看到浴室的磨砂玻璃,被水汽氤氲后,更加模煳了。 第4章 香肠蛋炒饭 冰箱里还有昨天没吃完剩下的饭,安无恙裹着干发帽,走进厨房。 先切些葱花备用,再切两根香肠。锅烧热后,倒点油,等一小会儿敲两个鸡蛋进去。将鸡蛋炒散,在倒进切好的香肠,稍微煸炒一下,接着倒入剩饭。轻轻用锅铲将米饭炒散,米粒炒开后用大火翻炒一会儿,再调回小火,加点调味料,可以倒一点酱油上色,炒饭也会更有滋味。最后撒上葱花,炒一炒就可以出锅了。 安无恙将炒好的香肠蛋炒饭用三个盘子装好,端到桌子上。 正巧,邵书雪回来了。 邵书雪哧熘哧熘嗅了嗅鼻子:“阿五,你炒的什么,炒饭?好香啊!” 安无恙朝她身后望了望:“戚戚还没有回来吗?” “我下班的时候看到她了,她还在跟着老师拍片子呢。”邵书雪洗了手坐下,拿勺子吃了一大口,差点儿烫到舌头。 “今天影像科那里的人特别多。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先吃,等她回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 安无恙中午就在食堂随便点了两个菜,凑合一下。跟老师忙了一天,也是又累又饿。 深棕色的米饭粒粒分明,细碎的金黄色鸡蛋夹杂在其中,一片一片有嚼劲的香肠掺在里面,点缀着青绿色的葱花。 配上拌饭酱,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安无恙刷牙时把草揪到水池边仔细清洗。 担心它自己洗不干净。 纤细白嫩的手指挤了下沐浴露瓶子,桃花香味的沐浴露落在掌心。 粉色的液体,白皙的手心。 “啪”的一声,兜头冷水冲下,墨绿色的叶子都被水龙头冲出的水流打偏了。 全部淋湿后,沾满沐浴露的手仔细揉搓,从叶子到根部,一点缝隙都没有放过。 一开始,叶片抖了抖,想要挣扎。 安无恙看穿它的念头,冷声道:“不洗不能睡床!” 为了又香又软大床,忍! 在安无恙看来,叶片还是比较好洗的,难洗的是根部。 整棵草的大部分被托在掌心,许是冷水沖的太久了,指尖有些泛白,在深棕色的根部的对比下更加明显。 安无恙的指甲很短,和专业有关,定期就会修剪,长出来的地方大概只有一毫米,不超过指尖。 安无恙用那一毫米长的指甲细细抠挖根部的角角落落。 洗着洗着感觉不太对劲,手心怎么越来越烫? 这个根尖原来就是粉色的吗,不会被她搓红的吧? 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停下,安无恙意识到什么,绯色爬满脸颊。 此时的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外面的人喊她:“阿五,你洗完没有啊?我想要上厕所!” 安无恙回过神,强装镇定,将水龙头拧开到最大,迅速沖干净泡沫:“好了好了!” 外面的戚梦松等不及了,听到她说好就冲进来。 安无恙镇定地转身出去,身后戚梦松疑惑的声音响起:“阿五,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啊?” “浴室有点闷。”安无恙用平稳的声线回答。 “噢!”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好吧,窗户开着透气,刚刚也没有人洗澡啊。” * 安无恙用两个长尾夹将一根棉线固定在床上,将床分成1:3两个部分,大的那一部分是她的。 “不可以过线。”再次重申。 一片草叶迅速绕出一个结,它现在打结非常熟练。 抬腿关灯,一下子没够到,安无恙正想着往下挪一点。 一片墨绿色的叶子伸过去,“啪”的关了。 安无恙:…… 其实她一点都不矮,只是开关有点远。 深夜,万籁俱静。 安无恙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眉毛紧皱,鼻子急促唿吸,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终于,安无恙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感觉胸口喘不过气。 低头一看,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搁在她的胸口上。 第8页 支撑着想要做起,身上的人也动了。 “嘶——” “你脚踢哪儿呢?”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明亮,室内一览无余。 天蓝色的格子纹床单上,两个人影清晰可见。 上面的人影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睁开。 眨巴两下。 四目相对。 安无恙拧眉打破沉静的氛围:“从哪儿来的?” 上面的人轻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一排小帘子一样轻缓扫过,背对着光,眼神幽深:“本王是青缇王国的国王,你可以称唿本王为青缇王。” 啥玩意儿? 青缇王国? 安无恙忍住想要掏耳朵的冲动。 青缇王严肃道:“本王在精灵大战中受伤,不幸流落到此地,待法力恢復后,即会离开。届时,会满足你一个要求。” 安无恙饶有兴致道:“哦?所以你是精灵?” “没错,本王是青缇王国星古一代最杰出的精灵,”提起自己的实力,语气不由带上骄傲,胸脯不自觉挺了挺,“青缇王国以实力为尊,本王既能坐上这个位置,自身实力当然毋庸置疑。” 自夸就自夸,你挺什么挺? 安无恙睡觉不喜欢束缚,浑身上下就一套纯棉睡衣。 睡衣穿了很长时间,水洗过许多次,料子已经变形、变薄。 一是因为衣服总是越穿越舒服,二是为了省钱,安无恙一直没有丢弃这套睡衣。 柔软的睡衣松松垮垮地罩住床上曲线分明的躯体。 该高的高,该低的低。 天生的性格使然,安无恙二十多年来,自有记忆起,就很少与人接触。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更是有意避免一些不必要触碰。 学医以后,了解了人体结构的各种知识,这种情况得到好转,但是接触最多的,依旧是大体老师。 在医院,不管是上见习课,还是实习,她都会戴上一次性手套。一面做好防护,防止交叉感染,保护患者的同时也保护自己,一面也避免了和他人之间的肢体接触。 安无恙侧身让身上的人滚下来,伸手挡了一下,防止滚过头,掉下床。 “不要碰到我!” “……噢。” 今天晚上又睡不了了,安无恙坐起身,感到胸前一点凉意。 睡衣上有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罪魁祸首小声解释:“我现在的法力没有恢復,受制于目前的躯壳,这些细节方面控制不住也是在所难免。” 观察着变换变幻莫测的脸色,迅速补充道:“等我法力恢復,只要一个咒语就可以解决。” 安无恙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之前那一脚也不能控制?” “……嗯。”迟疑几秒后回答。 “你最好是!” 清醒后受到的一脚不是很重,就是位置有点尴尬,脚尖刚好划到那里。 单身二十多年的人哪里受到过刺激。 直到现在,那个地方还是隐隐有感觉。 由于位置过于特殊,安无恙不愿意多提,跳过这个话题。 “你的法力什么时候恢復?” “不清楚。近期叨扰了,你放心,等我法力恢復,你的要求随便提,本王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哪怕想要成为世界首富也不是问题。”那人心里也有些歉疚,信誓旦旦作出保证。 安无恙:就这,还不如回去继承家产呢。 第5章 奶香小面包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大概七八岁大小的小孩。 墨绿色的头髮像是海藻一样散在天蓝色的床单上,浅绿色的大眼睛清澈透亮,直直照进人的心底,嘴唇粉嘟嘟,皮肤白生生滑熘熘的,很好捏的样子。 安无恙来回打量床上的不速之客,平心而论,长得不错。 好吧,蛮可爱的。 除了不合时宜的穿着。 整个躯体只被一层青绿色的类似于纱的面料包裹着,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该挡的不该挡的都没挡住。 “你……冷不冷?”安无恙迟疑道。 万一这个种族的风格就是这样呢,安无恙也不好直接问是不是没衣服穿。 “我的衣服和武器都在精灵大战中毁坏了,这是我精灵一族天生自带的。”躺着的人扯了扯身上的纱。 安无恙没有多问,这人的实际年龄显然不只如此,很可能比她大,说不定赶得上她的祖宗。 面对小小的身躯,尽量当成一个成年人交流。 “你可不可天亮后就离开。”安无恙觉得自己真是心地善良,考虑到缩小版青缇王的硬体条件不允许,特许人天亮后离开。 “什么?”碧绿的眼睛睁的熘圆,“你想赶本王走。” “那你说怎么办。”安无恙心平气和,“我这里不养活人。医院和警察局选一个。带你去医院查个身体,看看能不能用人类的方式补回法力,补完就给我离开。” “但是去医院需要身份证明,还是去警察局吧。” 白嫩嫩的小手来回不停晃悠:“不行不行,我就在你这里呆着,哪儿也不去。” “本王以王之本心向你保证,恢復法力后会满足你任何愿望。” 第9页 “可以变回之前的样子吗?”安无恙猜到自己的床为什么会大变活人,原来这张普普通通的木板床上就睡了自己和一棵草。 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安无恙看着代表疑惑的淡紫色,深吸一口气:“就是草的样子。” 话说出口,安无恙险些咬到舌头,面前的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安无恙看得眼角一抽。 青缇大王,您还记得目前躯壳的年纪吗? 这样的表情真的很怪异哎! “噢。”躺着的人恍然大悟,然后一口回绝,“不行。” “变换形态需要法力,我的法力还没有恢復,无法自由改变形态。而且我作为人身时,做事情会方便许多。” 提到方便,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之前洗澡。 安无恙淡定地看着躺着的人耳尖红了。 自己本身就是学医的,什么没见过。 虽然草的……嗯……确实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内心充满底气。 理由正大光明,行为光明磊落。 这点小事,有什么的? 多出一个人和多出一棵草不同,一棵草随便团吧团吧就可以找个地儿揣着,一个人就需要有完整的身份信息。 定了定思绪,安无恙问:“怎么称唿?说个正常的名字,总不能以后当着其他人的面就叫你青缇王吧。” 说的有道理,在恢復法力前最好低调行事,免得引起那些人注意。 青缇王思衬着开口:“本王的名讳是西尔维亚。” “好的,西雅。” 这个人类真是笨笨的。 “不对,”西尔维亚纠正,“是西尔维亚。按照你们国家的语言方式,是四个字,你只说了两个字。” 安无恙微笑:“看来你挺懂我们的语言,应该知道你的名字并不常见。根据我的推断,你暂时不能暴露姓名,我分别选取你的名字的开始和最后一个字,作为简略的称唿,既可以降低你被敌人发现的可能,又更加符合我们国家的语言环境。您看,怎么样?” 西尔维亚内心轻嗤: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谁知道心里打了什么主意,本王能坐稳现在的位置,可不是靠的一身蛮力。 听起来,这个人类有点小聪明。 可惜,本王目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原来是这样,”西尔维亚眨了眨眼睛,碧色的眼眸清澈,闪烁出懵懂无辜的光芒,“本王特别允许你如此称唿。” 安无恙微笑依旧:“谢谢西雅啦!” 装成什么无辜的样子?情绪颜色都五彩斑斓了,心里估计绕的跟山路十八弯有的一比。 虽然但是,看着人装模作样的低头,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看着自己,心情不由自主变得愉悦。 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安无恙。” “平安的安,健康无恙的无恙。” “无恙。”清脆的嗓音尝试念道。 安无恙应了声。 这是可以正常交流的人,安无恙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来。”扔了几次都没扔走。 西尔维亚想起某些不太美妙的记忆,酸爽的滋味又冲上她的鼻子,奈何还要“寄人篱下”,不能翻脸,面带微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安无恙疑问。 西尔维亚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当时就是感觉你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现在我化成人后反到感觉不到。” 安无恙思索片刻,给西尔维亚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在你离开这里以前,我们之间对外的关系,你是我的远房妹妹。”家族里有旁支去了国外。 西尔维亚的外貌,出去说不是混血都没有人信。 西尔维亚顺着她的话回应:“好的,姐姐。” 安无恙又揉了揉耳朵,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忽略感受,叫姐姐确实没有错。 “嗯,对外就这么称唿,西雅。” 西尔维亚的眸色变换,回忆起曾经在生命树上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小精灵,还没有到离开生命之树的年纪。 整天在生命之树上无所事事,飞来飞去。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从一片叶子飞到另一片叶子,如果飞得远,就会向树灵母亲炫耀。树灵母亲常常亲昵地叫她“西雅”,让她喝最大最甜的生命之果的汁水。 安无恙看着西尔维亚的眼睛,惊奇地发现颜色的深浅会发生改变。墨绿色的中心一点点变浅,紧接着是周围一圈,再慢慢到更外围,最后整个都变成浅绿色,像是新长出的嫩芽。 再由中心向外一点点变深,最终再次全是深邃的墨绿色。 好好看! 好好玩! 好想要! 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安无恙不无遗憾地在心里嘆了口气。 * 时间不早了,安无恙准备出门去上班。 “不要出门,你没有身份信息,在外面就是个黑户。等我回来,带你去逛商场。有急事给我发消息。” 安无恙心累地对着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的人强调。 “知道知道,你去上班吧。”回答的人眼睛不离平板,翘着腿一抖一抖,白嫩嫩的脚丫子像是打拍子一样上下一点一点,活像一个沉迷电子产品的网瘾少年。 第10页 老妈子心态的安无恙一步三回头地推门离开。 安无恙两个晚上没睡好,而罪魁祸首此时正躺在她的床上玩平板,不由悲从中来,狠狠咬了一口小面包。 小面包黄棕色的表皮柔软富有弹性,里面的囊心宣软多孔,咬进嘴里细细咀嚼,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瀰漫开。 两三口吃完撕开下一个包装。 好吃!再吃一个! 吸一口自己沖泡的牛奶,奶香浓郁,刚好顺下干干的小面包。 第6章 章鱼小丸子 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地面还残留正午炙烤的余温。 安无恙蹬着自行车的脚踏板沿着林荫道往宿舍方向骑行。 掉漆的车篮里有一支百合,百合翠绿色的茎干上有一根银色的丝带,扎成一个蝴蝶结,微微闪着光。 停好车,安无恙坐在车座上喘了会气,背着双肩包手上拿着百合花上楼。 “哇,大美女收到花啦。百合哎,百合的花语是永恆的爱,有情况啊?”戚梦松朝着安无恙挤眉弄眼。 “别闹,朋友花店新开张,就在这附近,我去捧个场。”安无恙将因为缺水泛黄的一部分茎干剪短,洗干净一个塑料瓶,灌了半瓶水,将花插在里面。“挺好看,也好闻。” “噢——原来是朋友啊。”戚梦松拉长声调。 “再闹打你了。”安无恙作势要打她。 戚梦松笑嘻嘻地走开:“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 房间里。 西尔维亚悄悄竖起耳朵关注外面的动静,听到开门声后立即带上耳机,捧着平板装模作样打游戏。 “送给你了。”安无恙将插了百合花的塑料瓶放在床头柜上,靠近西尔维亚的手边。 “干什么?”西尔维亚没好气地问。 安无恙莫名其妙,没劲儿搭理她的臭脾气,自行解释:“你跟这只花都是植物,同类应该比较亲近吧。” 西尔维亚撇撇嘴。 西尔维亚想说,她才不跟这种劣质的花朵是同类呢,她的花可比这种劣质品漂亮百倍,盛开后的花香整个王国都可以闻到,而且香气沁人,令人心旷神怡,可比这种刺鼻的香味好多了。 不对,她为什么要自降身价,跟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对比。 等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个人类看看她的花,就再也说不出除了本王以外的花朵好看了。 本王宽宏大量,人类本是好意,本王也不会辜负。 西尔维亚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谢谢”。 安无恙笑了:“起来了,先临时套下我的衣服。穿好后出门给你买衣服。” 西尔维亚的眼前一黑,几件衣服蒙到她的头上。 “我在外面等你,换好了出来。”安无恙带上门。 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非亲非故的,能避就避着些。 安无恙在门外跟戚梦松和邵书雪说好,晚上带妹妹去逛商场,会晚点回来。 门内的西尔维亚跟现代化服装斗智斗勇。 安无恙考虑八岁的小孩可能发育了,所以里外都准备了,运动款,小孩子也勉强能穿。 所有衣服都是干净的,本意是让她有需要就穿。 西尔维亚手上提着一根蕾丝细带,细带坠着一小团布料,目测没有她的手大,布料还连着另外三根细带。 本王就算沦落至此,也不会穿这种衣服出门! 安无恙见长时间不开门,试探敲门:“怎么还没换好?” 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与西尔维亚的目光对上,视线缓缓下移。 进门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夺过西尔维亚手上的东西塞到衣柜最底下。 冷静起身,仿佛刚刚冲进门的不是她:“那件不是,拿错了。” “你穿好没有。”若无其事转移话题。 “还没有,你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见不得人的喜好,西尔维亚不理解但尊重。 只是,西尔维亚瞄了眼安无恙穿着白色长袖和牛仔长裤,脚踩帆布鞋朝外面走,人不可貌相啊! * 霓虹灯变幻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各种各样的音乐响遍大街小巷。 城市里辛勤劳动一天的人们,属于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大一小打车来到附近最大的商场。 安无恙牵住西尔维亚的小手,防止小孩走丢。 原来在那个世界,应该没有见过这些场面,成年人还好说,万一变小后心智也部分跟着变小,伟大的青缇王被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吸引走兴趣,跑丢了,可就麻烦大了。 西尔维亚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又看到路过的两个人也是手拉手,而且还时不时把嘴皮贴在对方脸上。 若有所思。 这大概是人类礼节的一种吧。 本王不理解,但尊重。 只要不把口水煳在本王脸上,黏煳煳,噁心心! 粉雕玉琢的小糰子总是能获得很多人喜爱,西尔维亚扭身,屁股一旋,巧妙地躲过又一伸向她的脸蛋的魔爪。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晚上第多少次了。 西尔维亚扯了扯安无恙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眼巴巴盯着她。 安无恙莫名就懂了她的抱怨,嘴角缓缓上扬。 第11页 眼疾手快捏了一把许多人眼馋的肥嘟嘟。 西尔维亚不可置信地捂住脸,控诉地看着她。 旁边的导购调侃:“小朋友这么喜欢姐姐啊,别人都不给碰,就给姐姐捏。” 安无恙结帐,攥住软绵绵的小手赶紧离开。 再不走,大王就生气了! 捏过脸蛋的手拎着购物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喜欢吃什么?”安无恙低头询问。 “都可以。”没有抬头,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安无恙也不恼,买了两份章鱼小丸子,阿姨看小孩子可爱,多加了一个章鱼小丸子。 “别气了,吃吧。”安无恙找了个地方坐下,将多加了一个丸子的那份递给西尔维亚,“你看,你都可以靠脸吃饭了。” 西尔维亚没有动。 安无恙拎着袋子的手悬在半空中。 气氛陷入僵硬。 “咕噜——”过分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凉了就不好吃了。”安无恙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凉凉的。 西尔维亚有些羞窘,一把抓住袋子接过,捏着竹籤用力插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塞进嘴里,嘴巴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 “慢点,烫。” 章鱼小丸子的表皮金黄,西红柿酱、色拉酱淋在表面,上面撒上海苔碎和肉松,咬下酥脆的表皮,里面甜香软糯,还有有嚼劲的章鱼颗粒。 安无恙吃完放下竹籤。 “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未经你的允许就捏你的脸。我想你道歉,刚才是我的不对。” 西尔维亚的嘴不大,还在拼命嚼。 “我们国家有一句古话,叫做’人是铁,饭是钢”。小的时候,院长妈妈就告诉我要好好吃饭。开心了要好好吃饭,不开心更要好好吃饭。要是因为不开心就不吃饭,还没等到去找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人的麻烦,自己的身体就先垮了。” 西尔维亚看到讲述的人眼里的落寞,缓缓将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搭在对方骨节分明的手上。 安无恙疑惑看她。 西尔维亚奋力咽下最后一口章鱼小丸子:“我全部吃完了!” 安无恙笑了,笑得很大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第7章 秀色可餐 戚梦松觉得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话是这样的:老娘每天累死累活地抬病人下病人,带教老师随叫随到,医院免费的牛马,还要整天和颜悦色,提防患者投诉。还有老娘的人身安全,天知道那天那个病人冲着我吼,我都以为就要被打了,就怕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刀。不行了,老娘一定要去寺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 邵书雪心有戚戚:“我在药房每天都能遇到来胡搅蛮缠的,咱也想轻言细语温柔待人,可是连续遇到几个存心来找事的,脾气得多好还能保持好脸色。最关键的是,咱们连工资都没有。” 说着都要哭出来了:“我也要去拜拜!” 安无恙觉得自己最近的运道也不好,不说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草变成人,多出一笔支出,以前的存款即将告罄。前两天帮老师搬机器手被夹了,红印子到现在还没消,接个患者递过来的单子都是沾上血迹的。 三人一致决定周末一起去寺庙。 安无恙看着还没她腰部高的西尔维亚:“你去不去?” 西尔维亚听她们讨论,早就心动不已,只是面上维持着王的风范,高冷点头:“可以去看看。” 安无恙原本担心她这个外来种族能不能进去,既然本人都不担心那她也不用多想了。 * 晨光熹微,浅金色的日光柔柔地笼罩大地。 邵书雪扎了个丸子头,卡上山茶花髮夹作为点缀,穿了一条蓝色碎花小裙子,打着一把明黄色的太阳伞,脚踩一双板鞋,清新可爱。 戚梦松披散着一头大波浪,戴了一副墨镜,上身是件紧身短t,下面穿了一条高腰登山裤,脚上一双高帮登山鞋,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该肉多的地方鼓鼓囊囊,该细的地方两手可握。 “哇啊啊啊——,腰细腿长大美女。好大,我也想要!”邵书雪扑过去就要揉。 戚梦松一点都不害羞,反到挺了挺:“来啊,到姐姐这里来~” 邵书雪被戚梦松用一根手指勾住下巴,戚梦松朝她抛了个媚眼。 安无恙拉着西尔维亚走出来。 西尔维亚穿着那天晚上在商场买的衣服,一条汉元素小裙子。 裙子胸前是粉色的,下摆是青绿色,腰侧两根浅粉色系带绕到身后扎成蝴蝶结。裙摆随着走动的步伐来回飘荡,仿佛步步生莲。 安无恙上身白色长袖,下身牛仔长裤,头上一顶太阳帽,脚上一双运动鞋。 还是老一套。 邵书雪招唿西尔维亚到她的伞下面,伞下面凉快些:“西雅今天真好看,小裙子真漂亮!” 安无恙感慨今天真得很热,打伞的邵书雪耳朵都红了。 西尔维亚确实很好看,白嫩嫩的小糰子,穿什么都好看。 安无恙给她买衣服时体会到了某些人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打扮暖暖的乐趣。 西尔维亚每试一件衣服,安无恙都觉得好看,旁边导购再一夸。 第12页 大手一挥,买! 最后是西尔维亚不肯试了。 那天拎着打包小包回宿舍,安无恙腰酸背痛,手都麻了,这还是西尔维亚帮忙拎了一部分的情况。 * 几人去的是着名的景点寺庙,人满为患。 安无恙抓紧西尔维亚的手:“不要跟丢了。” “嗯!”西尔维亚点点头,反扣住她的手。 几人四处逛了一圈,各买一张平安符,然后打算上柱香。 安无恙嘱咐西尔维亚在原地不要跑。 西尔维亚凑到安无恙耳边,压低声音:“本王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安无恙一愣,回过神,不由失笑。 自己竟然真的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实在是外表太有迷惑性了。 “你们姐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邵书雪回过头,望着几乎头碰头的两个人。 安无恙笑着走向她们:“没什么。走吧,去上香。” “西雅不去?”戚梦松自问自答,“喔,她们国家可能不信这个。”过来恐怕就是图个新鲜。 * 安无恙举着香闭目: 惟愿平平安安。 上过香,安无恙回到原地,没有看到西尔维亚的影子。 虽然知道灵魂是成年人,但安无恙还是免不了担心。 法力还没回復呢! 对于她来讲,人生地不熟的,本就不安全;还有仇家,更不安全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防止她找回来,要是回来了打电话告诉我。”安无恙嘱咐二人,“我去周围找找看。” * 安无恙将来时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接到电话。 步伐越来越急促,颳起一阵风,一片叶子被风吹了煳在安无恙的脖颈上。 安无恙下意识扭头,发现竹林里有一条小路。 很隐蔽,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找不到人,抱着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心态,安无恙沿着小路走向竹林深处。 曲径通幽,小路越走远宽,逐渐变成石板铺成的路。 流水潺潺,鸟鸣不止。 巨大的古木有两人和抱那么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树下有个棋盘,一边坐着手持念珠的出家人,一边坐着她正在寻找的人。 人找到了,安无恙也不慌了,给邵书雪她们发了条消息,她们回復“收到”,并表示先去素面馆那里瞧瞧。 观棋不语,安无恙轻轻走到一旁坐下。 低头看向棋盘……过了片刻,抬头,左边是一脸严肃的西尔维亚,右边是面带慈祥微笑的高僧。 白嫩嫩的小手捏着白棋,在棋盘上方左右摇摆,最终犹犹豫豫落下。 对面的高僧食指和中指夹住黑棋,另一只手拂袖,稳稳落在棋盘上一点。 西尔维亚瞪大眼睛,高僧微微笑道:“施主,承让了。” 五枚黑棋落入右边的棋盒里。 棋盘上几乎都是白棋,黑棋寥寥无几。 二人继续对战几个回合,西尔维亚的棋盒空了。 “大师,可否和我来一局?”安无恙扭头看下一脸和蔼的和尚,左手抓住西尔维亚的右手。 “当然可以。”和尚笑眯眯地,“施主请。” 安无恙坐在西尔维亚的位置上,棋盘上的棋风瞬间改变。 “啪嗒啪嗒”,落子声不绝。 西尔维亚惊奇地看着安无恙,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二人下棋的速度逐渐变缓。 旁观的西尔维亚也能感受到局势焦灼。 最终,安无恙捏着一枚黑子,笑眯眯地对着对面的人说:“大师,承让了。” 和尚笑着摇头:“施主是个有趣的人,贫僧免费为你卜一卦。” “柳暗花明,红鸳星动。” * 竹林里的小路上。 安无恙问:“你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肉嘟嘟的小手挠挠脑袋,讪讪一笑:“有个小男孩扯我衣服后面繫着的蝴蝶结,把一根系带扯断了,我想追上他拿回来。” 要不是这件衣服是面前人买的,她看起来还挺喜欢,本王也不会自降身份去追个小屁孩。 哼,本王在青缇国要什么没有? 安无恙一只手扶着西尔维亚的肩膀让她转过去,另一只手挑起只剩一根的系带。 系带很长,就要垂到地面,随时都有可能踩在脚底下,然后被绊倒。 左手半握拳,手指伸直,右手将系带在左手的几根手指上绕了几下,穿进去,穿出来。 最后左手的两根手指用力往两边撑,右手将系带末端拽出。 一个简易的中国结成形了。 浅粉色的结落下,像一个漂亮的装饰,悬在半空中,不再靠近地面。 西尔维亚拨弄着裙子旁边的新装饰:想不到这个人类还挺有本事。 “刚才那种棋是怎么下的?”西尔维亚眨巴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她,“你刚才好厉害啊!可以回去以后教我吗?” 等她学会了,法力恢復以后回去,普及整个王国,她的子民又多出一种娱乐方式。 安无恙也眨眨眼睛,与她对视:哦?这是在撒娇吗? 第13页 安无恙存了捉弄的心思:“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和尚下棋。” 关乎国运的事,怎么能告诉你? 西尔维亚撇撇嘴:“他说我有缘。” 倒也符合情理。 安无恙轻“嗯”一声。 “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下棋?那种棋一般是另一种下法。” 西尔维亚不情不愿地说出是自己听不懂另一种方法。 所以就下五子棋? 安无恙仰头,张嘴,无声狂笑。 低头,迎接上幽幽的目光。 轻咳一声:“告诉你一个秘诀,先手必胜。” 第8章 素面 素面馆的面很好吃。 白净的瓷碗里盛着一筷子面,面上盖着香菇片和青菜,滴上香油,酱很香甜,汤汁鲜美可口,不咸不淡。 * 几乎每一个实习生都想过:我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 每天重复地收单子,机械地看仪器,忙上忙下抬病人。 患者过来询问,一律回答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学生,你去问老师!” 在苍白的色调里长期生活,看到许许多多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伐,总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 ——什么也不会做。 然后或者被其他人告知,或者被现实揭开遮掩的面纱,暴露出残忍的真相: 其实没什么意义? 每年的实习生如过江之鲫,少一个,又有什么大的变化呢? * 安无恙放下书包,书包上挂着的平安符垂落到桌面上。 洗澡洗漱洗干净衣服,晾好后躺在床上。 西尔维亚默默地注视一系列动作。 等人躺在床上,轻轻推了推:“你还没有吃晚饭呢。” “今天不吃。”安无恙闭上眼睛。 西尔维亚戳戳她:“我要吃!” 对上安无恙的目光,语气丝毫没有减弱:“我目前的身体需要营养而且身体长得好也有助于法力恢復。” 一句话说完都不带停顿。 安无恙点开某个外卖软体:“自己选。” 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 西尔维亚盯着屏幕里的大块炸鸡,咽了咽口水,然后下单两份猪肚鸡汤饭。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本王让让你。 过了一会儿,安无恙掀开脸上的被子,将手臂拿出来,喘口气。 被子里太闷了。 还没到睡觉的点儿,睡不着。 西尔维亚觑着她:“本王见多识广,免费帮忙排忧解难,过时不候。”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就在西尔维亚以为安无恙不会开口时,安无恙疲惫的声音响起:“我今天在医院里,接了几百个单子。” “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年患者,驼背,口齿不清。”安无恙再次想起那位患者。 背着一个超市大减价的购物袋,一只手握着一个满是划痕的塑料杯,另一只手捏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颤巍巍地举到她的面前。 大地色的脸庞沟壑丛生,不明颜色的涎水在嘴角留下一道印迹,似乎是干涸已久的土壤淋了雨,变得肥沃即将重归于大地。 浑浊的眼睛里水光闪烁,像是落入泥潭的星星,即使身处污泥,依旧璀璨。 她的身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安无恙耐心解答她的问题,佝偻的身影一边听一边道谢。 里面的老师出来询问,怎么还不到下一个。 安无恙愣愣的,看着老师两三句将她打发走,让自己喊下一个人。 “像这种直接喊下一个人,做不完下班迟是你们自己的事。”老师教育她。 好像有道理。 人很多,一个接一个,安无恙一整天没有停下过,甚至没有时间喝水上厕所。 腿很酸,很累,最后拖着步子走。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呢?”西尔维亚问她。 安无恙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明晃晃的,没有一点杂质,好像是世间最纯净无瑕的镜面。 此时,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仿佛心灵被穿破,安无恙讲起过去的生活。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先天性心脏病,体质差,经常去医院。” 当时的院长对她特别好,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地健康长大,给她取名安无恙,是对她最衷心最质朴的祝福。 那时候,她是个非常麻烦的小孩子,照顾她的阿姨出现一点点小错误,都会引起她发病。有一次,差一点就就不回来。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上一个小窟窿。 医生姐姐微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很好。 院长拉她起来,让她向医生告别,她们要出院了。 “姐姐再见,我以后也要做一名医生。” 那是最初的愿景。 那次以后院长将她单独带在身边,悉心照料。 后来,她的身体状况逐渐稳定,院长退休了。 下一任院长不那么友善,她重新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 孩子们的食物莫名其妙开始减少。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没来由的,也许因为一块饼干,也许因为一次游戏名额。 她的身体差,被欺负了只敢跑到后墙的爬山虎下面蹲着。 第14页 爬山虎爬满墙,绿意旺盛。 她喜欢这个充满生机的颜色。 不像她的生命里,多半是苍白调的。 后来,听说这个院长因为贪了什么东西被抓了,又有人出现举报虐待福利院儿童。 上任院长来看望她,她问可不可以带她走。 院长遗憾摇头,她的家里已经有几个孩子。 福利院又换了一位新院长,新院长很严厉。 安无恙踏实好学,院长尽力让她就读最好的学校。 最终她也不负所望,高考取得好成绩。 成绩出来以后,她去看望了曾经的院长。 老院长拄着拐杖给她开门,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在意地笑了笑:“老了,不中用,摔了一跤。” 再后来,被原生家庭找到,与轮椅上的父亲相见。 她确定了自己的专业。 也许自己并不能在这个领域作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她想要了解,不希望看到报告单时一片茫然。 很多人都说,学医这一条路很辛苦,时间长,回报低。 曾经她也犹豫过,毕竟离开福利院以后就要独自生活。 医学生活忙碌,而且早期几乎没有收益。 也许是父亲的话提醒了她:“人只年轻一次,想去做什么就去做。” 坐在轮椅上的人目光温和包容,有着歷经风雨以后的沧桑。 * 现在,卧室里的空调声音很大,嗡嗡的。 “我们精灵世界有一颗神奇的种子。”西尔维亚介绍,“将它放在生命之巅,整个王国就会拥有喜怒哀乐。” “如果没有这颗种子,精灵们就不会再有痛苦。” “但是,即便是会引发精灵大战,也要守护这颗种子。” “因为没有痛苦的情绪,也就不会有开心的情绪。” “你们人类的爱恨欲亲别离,想必也是如此。” “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第9章 猪肚鸡汤饭 “哐哐哐!” 外卖员敲门。 安无恙掀开被子撑起身下床。 小心拽开保温袋上固定用的订书钉,撕开一次性餐具包装袋,取出勺子、筷子、牙籤和纸巾。 鸡肉炖的软烂,汤底炖的发白,汤上漂浮着几粒红彤彤的枸杞和红枣,猪肚有嚼劲,汤很鲜。 安无恙将米饭全部泡进汤里,用勺子舀着吃。 房间里因为经常开空调,温度比较低。 一大勺咽下去,一股热流涌向肠胃,整个身子都热起来。 院长妈妈说得果然没错! 没有什么是美食解决不了的! 汤还是热的,眼镜上起了一层雾。 安无恙的视线有些模煳。 她的人生其实是彩色的,从出生起就能看到情绪的颜色。一个人在苍白的病房里的那段时间,还有窗外的绿叶陪伴。 曾经,她强迫自己忽略每个头顶上萦绕的仿佛不详的各种颜色。 后来,这个世界就该是多彩的! 有开心,就有悲伤;有得意,就有失意;有坚定,就有彷徨…… 两代院长都很关心她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她的原生家庭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她。 她接受自己的一切。 存在有意义。 * 小夜班回来,安无恙拔出插在锁孔里的钥匙。 戚梦松瞥到:“阿五,你的钥匙扣都这么旧了,怎么不换个新的?” 安无恙搓了一下兔子挂件的脸颊:“用习惯了,而且,有意义。” 西尔维亚的视线不由落在兔子挂件上。 一个丑兮兮的脏兔子,一条腿都要掉了。 邵书雪洗完澡出来,头髮还在不停滴水,随手用一条毛巾搭在头上。 “阿五,不带西雅出去玩吗?我看西雅天天一个人在家看动画片,对眼睛不好。”邵书雪顶着毛巾去洗衣服。 “嗯,这次放假就带她出去玩。”安无恙看着西尔维亚,“平板开未成年模式,限制看动画片时间。” 闻言,西尔维亚的脸色变了。 安无恙轻笑一声回房间,身后的戚梦松喊叫:“先把头髮吹干,感冒刚好就皮痒是吧。” * 天气转凉了,安无恙给西尔维亚买了两套秋装,钱包越来越瘪。 有一天,安无恙打开手机上余额,两眼一黑。 貌似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 套着连帽卫衣的西尔维亚站在娃娃机前一脸严肃。 “啊!又没抓到!”感谢围观小孩的倾情解说,青缇王的脸色更黑了。 安无恙从西尔维亚手边的小篮子里摸出几个币,走到一个贩卖机旁。 “哇哦!好厉害!”还是刚才那个小“解说”。 安无恙又投进两个币,西尔维亚在一边瞪大眼睛盯着。 在她手中松松散散,夹在半空中都能把玩偶滑下来的大爪子,稳稳地提着一个青色的玩偶掉进洞里。 安无恙弯腰掏出玩偶递给她,冲着她笑。 西尔维亚一直知道,自己选的人类很好看。 眉如远山,眸似点漆,唇红齿白。 垂落到脖颈中段的短髮俏皮地向外翘起。 第15页 这一刻,烟花仿佛在耳边炸响。 游戏城里的音乐很吵,说话声音听不清,西尔维亚看到安无恙的嘴唇上下开合。 她暗暗动用一点点灵力,听清了。 “这个颜色跟你特别配,专门抓了送给你。” 安无恙揽着西尔维亚的肩膀从人群中挤出来,天气凉快,来玩的人特别多。 身后那位小“解说”还在嚷嚷:“刚才有个人特别厉害,一抓一个准!” * 商场外面有套圈、抓大鹅、打气球等好多的小游戏。 西尔维亚走着走着,感到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安无恙看她在套圈摊那儿不走了,头上的情绪颜色变幻莫测的,以为她想玩,但是不好意思开口,跟老闆买了十个圈。 安无恙分了五个圈给西尔维亚,示范着扔出一个:“就是这样,套中什么就是你的。” 扔出去的圈碰到了机器猫耳朵,被弹飞了,落在靠着人很近的小物件上。 圈中的是一个糖果形状的物体。 有点丑,好歹也算套中一个。 安无恙内心嘆气。 西尔维亚取出一个圈掂量几下,随手甩出。 套圈稳稳噹噹从机器猫的头顶落下。 安无恙眼睛一亮。 “礼尚往来,给你的。”西尔维亚将机械猫递给她。 安无恙挺开心:“谢谢西雅!” 机械猫是一个储钱罐,颜色上的并不均匀,安无恙一直拿在手里,没有放进随身挎着的帆布袋。 西尔维亚将剩下几个圈都落在安无恙的视线短暂停留过的地方。 周围发出一阵阵欢唿。 安无恙把自己剩下的圈都给她。 仍是一套一个准。 后面套到的两人并没有带走,两人并不需要那么多小玩具,留下来好给摊主继续做生意。 * 西尔维亚曾经来过人世。 当时她和照顾她的大长老吵架了,一气之下逃出精灵谷,前往各界游玩。 其中一站就是人世。 当时还是未成年精灵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人山人海的,摩肩擦踵。 但是非常热闹! 精灵谷常年都是寂静的,精灵们很少大吵大闹,也不会大声喧譁。 她很喜欢这里! 精灵的模仿能力很强,西尔维亚在一个小摊前观察了一会儿。 然后跟摊主商量借几个圈玩玩,结果所有圈都套中了。 引起四周一阵阵欢唿。 摊主担心是来砸场子的,塞给她什么东西希望她立即离开,不要耽误做生意。 没意思,西尔维亚食指勾住钥匙圈,在手指上打转,小兔子被转得飞起。 棕色的小皮鞋“嗒嗒”敲击在青石板路面上。 不知道走到哪里,西尔维亚发现一面碧绿的墙,满墙的叶子生长得非常茂盛,郁郁葱葱。 像她家乡的颜色。 西尔维亚爬上去坐下,两条纤细的长腿盪啊盪,小皮鞋跟时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白衣服的小人儿跑过来。 想是也没有预料到有人坐在墙上。 吃了一惊。 “哧熘”吸了下鼻子。 红彤彤的鼻头上悬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泫然欲滴。 西尔维亚低头看着小孩泛红的眼眶,觉得实在可怜,将小兔子丢进下面人的手心中。 然后她在这里玩腻了,跑到其它世界玩,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 过了不久,被大长老找到,押回精灵谷。 天天被迫在宫殿里学法术! * 安无恙的兔子挂件是由一位漂亮的神仙姐姐给她的。 神仙姐姐坐在高高的墙上,墨绿色的长捲髮垂落到腰间,穿着紧身皮质套装,是和爬上虎一样充满生机的绿色。 垂下的蜜色小腿肌肉紧实。 是健康的颜色,她梦寐以求的样子。 那天她捡到的小猫咪不见了,找了很久,最终在灌木丛里发现。 小猫咪遍体鳞伤,阿姨告诉她活不了了。 因为她的身体一向不好,阿姨为了防止意外,一直都不允许她接触不明来源的小动物。 她的手掌空了,小猫咪伤痕累累地从她的手中被夺走。 她听到那些人在她身后笑嘻嘻地议论:“阿姨都让她不要碰了她还要碰。” “你们之前干什么了,好玩吗?” “好玩啊?下次喊你一起。” 从那以后,安无恙再也不碰了。 第10章 鸡蛋手抓饼 秋老虎来了,天气再度炎热起来。 西尔维娅捧着平板看动画片。 不知道那个人类今天的工作忙不忙。 窗户关着,窗帘紧闭。 屋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像一个漩涡一样,越来越大,深蓝色的中心逐渐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洞。 接着从中间的洞里钻出一个人。 白髮白须,宽袍广袖,鬍子长的快要拖到地上。 西尔维娅起身:“你来干什么?” 白鬍子老头扑上来抱住她大腿涕泗横流:“王,国不能没有您啊!您早已休养好身体,为何迟迟不归?” 西尔维娅不耐烦地将他一把推开:“归归归!” 第16页 “行了行了,把戏收收!” 白鬍子老头装模作样抽噎了几下,然后施个法术把先前用催泪果逼出来的眼泪清除。 西尔维亚站在床边的空地上,身形逐渐变得修长。 四肢舒展开,面容变得深邃,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樑,嫣红的嘴唇,蜜色的肌肤,手臂上有一层均匀的薄肌,光滑且富有弹性。 一身墨绿色的长裙,无袖,单边宽肩带斜搭在肩上。裸在外边的一侧肩膀,锁骨分明,下摆像花瓣一样交迭着,紧实的大腿隐隐绰绰。 一头墨绿色的长髮过腰,堪堪及臀,无风自动。 窗外的树叶“哗哗”,树干仿佛弯腰一点,向着无上的王者致意。 威仪天成。 白鬍子老头捋了捋鬍子,深感欣慰: 看!这是他养大的娃! 外面响起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 几不可察的,西尔维亚的身形微微一僵。 “西雅,我回来了。”安无恙开外面的门进来,在进房门之前习惯性说。 白鬍子老头眼睛滴熘熘地闪过一丝精亮。 “王,可否需要臣迴避。”白鬍子遮掩住的嘴唇上下开合,鬍子一颤一颤。 西尔维亚神色莫名:“不必。” 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门把手上。 “吱呀——” 门开了。 西尔维亚无意识地攥紧拳头。 “西雅,我今天……”话音戛然而止。 安无恙张着嘴,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拽着背包肩带,肩带已经被拉下肩膀,背包原本即将被主人像往常一样边走边取下。 可是这一次,依旧在主人的肩膀上摇摇晃晃。 室内落针可闻。 白鬍子老头眼观鼻关心,默默垂首。 “你要走了是吗?”安无恙打破沉默。 西尔维亚的嘴唇嗫喏,似乎想要说什么。 安无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答案:“你的法力恢復了是吧。” “恢復了就回去,你不是还有仇家么?人类社会也不适合你。” 安无恙冷静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愿望,你在我这儿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毕竟同吃同住一段时间,安无恙衷心祝福:“愿君日后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也许是天气热,回来还没来得及喝水,声音有点哑。 西尔维亚重复:“愿君日后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声音沉沉,砸进心底。 “你走吧。”安无恙收回目光,“我累了,要洗澡休息了。” “好。”西尔维亚最后看她一眼,“本王的承诺永远有效。” 她们不过因缘际会,两条轨道意外相交。现在,一切应该回归正轨。 安无恙放下包,去阳台上收衣服。 “记得把你的东西全部带走,不要放在我这里,占位置。”声音越来越小。 浴室的水声“哗哗”,空荡荡的屋子有了声响。 西尔维亚用灵囊收拾自己的东西。 临行前,精灵王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回去后,那个笨笨的人类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安无恙一只手将毛巾搭在头上胡乱搓着,短髮被她搓的微微炸起。 拖鞋里残留一层水,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进房门,直到消失不见。 安无恙从书包里掏出两个手抓饼,头髮上的水珠顺着柔软的髮丝滴在外面的塑胶袋上。 哦,她还没有吹头髮。 拿起吹风机,安无恙走到浴室镜子旁的插头附近,插上插头,拇指摁着开关滑到最大档。 “呜呜”的声音响起,安无恙一手握住吹风机,一手拨弄头髮。 今天的头髮没有擦好,吹得时间有些过长。 安无恙估摸着差不多干了,拔下插头。 手抓饼的面皮是脆的,炸的金黄金黄,面皮内侧是鸡蛋,里面夹了里嵴和火腿,还有生菜,挤了很多西红柿酱和色拉酱。 黄的红的绿的,应该很好吃。 安无恙咬了一口,凉了,没有想像中好吃。 开了一瓶酸奶,安无恙吸熘一口,味道还行,凑合吃完鸡蛋手抓饼。 吃完一个,饱了,早知道只买一个。 浪费钱。 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安无恙一口一口把另一个手抓饼也吃了。 然后,吃撑了,打了个饱嗝,胃有点胀。 最后瘫在椅子上刷短视频消食。 * 西尔维亚回到宫殿。 宫殿静悄悄,白鬍子老头解释:“为了防止王失踪的事情暴露,臣找了些理由遣散了服侍的精灵。王宫内现在只有护卫队。” 西尔维亚颔首:“大长老辛苦了。” 大长老忙垂首:“王言重了,这是臣之本分。” 透明的墨绿色水晶高跟鞋“嗒嗒”,筋骨分明的脚背若隐若现,有节奏地在空荡荡的宫殿里产生迴响。 议事厅外面的白色蔷薇花开的灿烂,与离开时别无二致。 西尔维亚坐在一把低调奢华的软椅上,面前的书桌上堆满了积压的政务。 大长老在一边叙述她不在王国时发生的大事。 第17页 西尔维亚靠在铺有红丝绒的椅背上,伸出两指捏了捏眉心。 太久不处理公务了,竟然才听一会儿就觉得劳累。 大长老瞧着西尔维亚眉宇间的疲惫,捡了几件重要的事情汇报。 “王,暗精灵反叛首领被您重伤后逃到安息岛,云将成功将其抓捕,现在关押在暗灵狱。” “我们已经搜过他的精灵海,并无灵犀种的痕迹。” “灵犀种至今下落不明。” “知道了。”西尔维亚摆摆手,“先下去吧。” 落日从高大的落地窗照进议事厅,桌上印有鎏金公文闪着金色的光芒,映亮这个角落。 第11章 芋圆粥 夜色深深,万籁俱寂。 只有空调“嗡嗡”工作的声音。 安无恙半夜被冻醒,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脚底下,一小半挂到床边,差一点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 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觉前没有调高温度。 安无恙调高温度,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翻个身继续睡。 迷迷煳煳地心想:之前不都是一觉到天亮,被子盖的好好的吗? 清晨,手机闹铃“叮铃铃——”响了一遍又一遍。 “哐当哐当”,有人在不停敲房门。 “阿五,起来了!再不起就迟到了!”邵书雪在门外大喊。 安无恙懵懵地掀开挡在脸上的被子,手撑在床单上准备起身。 脑袋昏昏沉沉,刚一离开枕头,就掉了回去。 “我起来了。”像被鼓风机吹过的嗓音响起,“你们先去医院。” “你怎么啦?”门外的邵书雪听出声音不对,急忙询问。 “应该是感冒了,老毛病。”安无恙又试了几次,终于勉强站起身,转动把手开门,“我以前经常感冒,吃过药睡一觉就好。” 邵书雪掩不住关心:“真的没事吗?要不去医院,就我们那个小破医院,找老师看看?” 安无恙摆摆手:“不必了,我就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跟屈彤调一下班。”安无恙摸到手机,“她今天刚好休息。” 邵书雪把暖水瓶拿给安无恙,里面装满热水。 戚梦松看邵书雪一直没有下楼,又折回来。 发现安无恙感冒,从迷你药箱里找出一盒感冒药。 “我们去上班了,有什么事儿给我们打电话。”邵书雪挎着单肩包叮嘱。 安无恙点头答应。 宿舍里空荡荡,安无恙感觉喉咙干痛,起来喝口水。 给屈彤发消息问今天工作忙不忙。 屈彤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宝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吊个水?” 安无恙沙哑地回应:“不用了,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我宝贝的嗓子怎么了?”屈彤在对面惊讶,“多喝水,我下班来看你。” 安无恙连声答应。 脑袋昏昏沉沉,突然注意到身边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安无恙艰难扭头。 对上一双神色难辨的眸子。 西尔维亚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这个人类真得很笨,自己才离开一个晚上,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安无恙想抬头仔细端详,奈何脑袋实在太沉,只好作罢。 安无恙的手机再次响起,西尔维亚沉默地看着她接通。 外卖员将外卖挂在外面的门把手上。 没来由的,安无恙觉得西尔维亚的神色好转了一些。 挂断电话,安无恙准备去拿外卖,西尔维亚默不作声地窜出去。 安无恙还没有穿好鞋,西尔维亚就回来了。 手上拎着她的外卖。 外卖放在桌子上。 安无恙的脚踝被捉住,套进之前一直进不去的拖鞋里。 墨绿色的长裙逶迤拖在地面上,长长的捲髮蹭着小腿。 安无恙有点痒,想缩回来。 蹲在她两腿间的人沉声:“不要动。”说着仔细抚平卷到膝盖以上的睡裤,认真拉到最下面。 安无恙低头看着常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仍旧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外卖是一份芋圆粥,很甜,甜得齁人嗓子。 安无恙不住呛咳,被人揽住轻轻拍着后背。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安无恙顺从着喝了口,渐渐缓过来。 原本拍着后背的手不知何时挪到前面。 安无恙有气无力地瞪着手的主人,眼尾因为刚刚的咳嗽,红彤彤的,向上勾起。 软绵绵的,像一只被剪指甲的小猫,张牙舞爪,却因为被迫缴纳“武器”,毫无威胁。 西尔维亚的心里痒痒的,之前听到“宝贝”时的郁闷一扫而空。 手有自己的意识,流连忘返。 谁让又大又软呢。 第12章 没有吃东西 安无恙低头喝粥,喝完把一次性餐盒一丢,埋头继续会见周公。 西尔维亚收拾好垃圾,去浴室用热水沖了个澡,浑身热乎乎的,然后和往常一样爬上床。 安无恙体温偏低,喜欢靠近热源。 第18页 西尔维亚搂着怀里的人,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地。 她的侍官说得没错,她走到了每一个精灵都会经歷的阶段。 经过这个阶段以后,有的精灵会拥有一个陪伴一生的伴侣,生命漫长而快乐;有的精灵会孤零零地在生命之树上照顾新生的小精灵,直到生命之力耗尽。 临行前,她的侍官很惆怅地牢牢握住她的手:“王,不要再一个人回来啊。” 干瘦枯藁的双手,表面皮肤皱起,像是枯老的树皮,即将从老树上脱落。 侍官是第二种精灵,西尔维亚在生命之树上面的时候就由她照顾, 她希望自己养大的小精灵不留遗憾,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 安无恙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整个人像一个大号洋娃娃一般被人搂在怀里。 蜜色有力的两条腿夹住白嫩柔软的两条腿。 抬手揉了揉眼睛,身边人动了动,似乎被惊醒。 安无恙的思绪逐渐回笼。 眼神一点点清明。 在那些暗淡无光的岁月里,面前的人常常出现在自己梦里,拥抱安慰并且鼓励自己。 不过终究是梦里的幻想,现实怎么可能存在那么美的人呢。 然而,只会在梦中出现的人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 既然出现了,就不准走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强求过什么,这一次,她想强求一下。 白皙光滑的手臂绕过窄细有力的腰肢,一点一点缓慢收紧。 * 西尔维亚一直清醒着。 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四目相对。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性子。 “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温柔缱绻,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一道低沉磁性,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哑。 “你先……”又是同时开口。 安无恙笑了,震动带着胸腔引发阵阵咳嗽。 西尔维亚连忙顺着后背。 “我喜欢你。”猝不及防的。 西尔维亚的手顿住。 “我喜欢你很久了。”安无恙重复,从小时候看到的第一眼,那个坐在墙头晃荡双腿的漂亮姐姐。 她的健康与快乐,是她年少遥不可及的一个梦,被她珍重地放在心底。 本以为无缘再见,未曾预料到会在某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再次相遇。 也许特别的容忍不是无缘无故,即使记忆蒙尘,但是心不会变。 她永远都偏爱那一抹活力与自由。 西尔维亚的眼睛一点点亮起,像一条细碎的银河,浅浅的弯在墨绿色的眼珠里。 “我也喜欢你。”精灵的喜爱一向凭心。 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不下这个弱小的人类。 * 明明已经入秋,室内却又热又粘腻。 太热了。 安无恙转过脑袋喘了一口气。 唇色润红润红,湿漉漉的。 像是娇艷的红玫瑰,沾满露水,引人採撷。 缓过劲后,轻轻摩挲对方锁骨上的红痕。 在蜜色的肌肤上,像是烙印,昭示着归属。 第13章 营养粥 精灵谷很大很大,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植物比精灵大很多倍,精灵的房屋掩藏茂密的叶子中。 小精灵从高高的牵牛花花骨朵里钻出来,顺着细细长长的茎叶滑滑梯一般滑下,然后落到含羞草的针状叶子上,含羞草害羞地蜷曲叶子,裹住可可爱爱的小精灵,小精灵在里面胡乱蹬腿,过了会儿,含羞草惩罚够了,终于将她放出来。 安无恙兴致勃勃地观察了全过程,直到西尔维亚过来将她拉走。 王宫的床又大又软,人躺在上面,会自动陷下去,被子什么的都会滑到中间。 安无恙特别喜欢,来的第一天,就差当成蹦床在上面蹦哒。 西尔维亚也很喜欢,怎么都能滚到一起。 安无恙生病后被西尔维亚带回青缇国,青缇国的环境优美,空气清晰,还有灵露浆果,更有利于疾病的恢復,还很适合休养生息。 当时两人刚从传送阵里出来,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两侧的精灵吹着大大的牵牛花,牵牛花里喷出五颜六色的花瓣碎屑。 小精灵手上抓着小雏菊的茎干,从不知名的植物上滑下。 许许多多的月季花瓣在她们面前铺成一条长长的红毯,直接通向王宫。 一辆风铃花马车停在面前,精灵们簇拥着两人坐上马车。 安无恙坐在装饰有满天星的车厢里,愣愣的。 直到被送进洒满玫瑰花瓣的温泉里,才反应过来。 “你们精灵都这么热情吗?”安无恙在水里问。 都是,西尔维亚用行动回答。上到国王,下到每一个子民,都对外来的生物充满热情。 只是,王的热情,安无恙有些难以消受罢了。 西尔维亚牵着在外面玩了一上午的人的手,单手搂抱上骏马。 骏马跟着西尔维亚多年,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叫怜怜。 安无恙刚知道时,笑得前仰后合:“怎么叫这个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嗯……很可爱。” 腿比人高的黑马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安无恙一喊名字,就扭头冲着她喷响鼻。 第19页 西尔维亚笑着看她逗弄怜怜,没有告诉她,这匹黑马是她当年被大长老抓回来,大长老为了安抚她,让她去马厩挑选的。 她在外面的万千世界,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小可怜。 安无恙后背贴着两团鼓鼓囊囊,坐在高高的骏马上。 两人挥手和其它精灵告别。 精灵将手中的鲜花塞给她们,安无恙的双手抱得满满当当。 怜怜的头上也插满花。 二人一马好不容易从精灵之间挤出。 怜怜载着二人奔向远离人群的王宫。 迎着风,安无恙手里的花被吹到脸上,有几片花瓣被衔进嘴里。 安无恙吐出花瓣,唿吸了一大口充满花香的空气,感觉心旷神怡。 柔软的黑色短髮有些长了,被吹进西尔维亚的口中。 西尔维亚用牙咬住,没有松开。 五彩缤纷的花朵遮掩下,安无恙的脸越来越红。 西尔维亚准许她或掐或咬,在自己身体上留下痕迹。 奔驰的马儿终究还是会跑回王宫。 西尔维亚将人拦腰抱进温泉,两人的衣冠完整,除了有些褶皱,旁人看到只会以为是玩累了。 安无恙把红彤彤的脸埋进柔软。 西尔维亚抱着她走进温泉,再解开衣衫。 有些样子,只有自己才可以看到。 温泉的水一直晃悠,时而和缓时而激烈。 最后总能将人里里外外沖刷得很干净。 西尔维亚哄着人喝了一碗稠煳煳的营养粥,安无恙半被迫咽下,最后在喜欢的大床上沉沉睡下。 西尔维亚收拾好碗和汤匙,交给门外等候的侍从。 议事厅,大长老眉头紧锁,不住用手捋鬍鬚,然后发现手上有几根掉下来的。 更愁了! 西尔维亚不急不缓地踏入议事厅,慢步坐上主位。 “王,此事不宜久留,精灵大战过去后不久,精灵谷的惨状您也清楚。灵犀种一日不归,精灵谷一日不得安宁。还请王速战速决,将此事迅速解决,万不可因小失大,酿成大祸。”一个穿着白袍绣金线的老头趁着西尔维亚刚刚坐下时,站出来大声陈述。 “哦?”西尔维亚似笑非笑地瞥向他。 第14章 青菜葱花面 冬日里的太阳升得晚,一旦升起,大地的寒气就会被逐渐驱散,照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沿湖的小路行人稀少,湖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树干上涂了一层白色的石灰水。 安无恙沿着小路小跑,绕湖一圈,口中唿出热乎乎的白气。 湖边有一个小广场。 “白鹤亮翅——”穿着宽松太极服的奶奶缓缓抬起一只脚,跟随舒缓的音乐做动作。 不远处还有人在甩扇子,自带的大音响里放出有节奏的鼓点。 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新的一天已经在喧嚣中开启。 清晨不像正午和晚上,有各种各样的颜色,绚丽多彩,清晨的彩色热闹在心底。 安无恙找了个躺椅坐下休息,嘴里叼着一袋温热的豆浆。 昨天上班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向患者解释怎么从自助印表机上取报告。 老人年纪大,耳朵听不清,安无恙大声重复了很多遍。 最后终于弄明白了,安无恙舒了口气,转身去核对下一位患者信息。 老人喊着医生,不停点头说谢谢,棉纺碎花上衣的袖子随着抬手,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一截长了老年斑的小臂。 安无恙回过头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 比起那些真正治病救人的医生,其实她真的没做什么事情。 她只是个实习的学生,未来何去何从还不确定。 但是在患者的眼中,她与医生无异。 红豆味的豆浆特别甜,慰藉了空荡荡的胃。 迎着新生的朝阳,安无恙骑着车身已经斑驳的老旧自行车回宿舍,一路吱呀吱呀响。 车篮用一根铁丝固定,稳稳噹噹的,一点也不晃,里面躺着一把绿油油的小青菜。 这辆自行车是老院长留给她的。 自行车跟了老院长很多年,老院长退休前没有将车带走,送给当时快要上初中的安无恙。 安无恙上的当地蛮不错的初中,距离福利院有段距离,老院长留给她代步。 车身上退了漆的地方生了锈,形成一块一块黄褐色的斑。 不管是人还是物,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久了,总会留下痕迹。 老院长待她极好,她先天性心脏病,幼年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老院长从来没有放弃过。 如今二人的角色仿佛产生对调,下午,安无恙要去一家私立医院看望老院长。 医院是她母亲名下的,自从被认回去,就转到她的名下。 *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抓把细细长长的面条撒入,再将洗干摘净的小白菜丢进去,用筷子不断搅拌。不一会儿,浓郁的面香扑面而来。再等一小会儿,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夹断。稍等片刻后全部捞起,装进洁白的大瓷碗里,用大汤匙舀两三勺汤汁淋在面条上,最后撒上切好的葱和大蒜瓣,滴上几滴香油,一碗简简单单的面条瞬间有了精髓。 喜欢吃辣的,还可以酌情加些辣酱。 安无恙坐在客厅的大木桌旁边,吸熘一大口面条。 第20页 寒冷的冬天,浑身热乎乎的。 邵书雪从戚梦松的房间里走出来:“阿五,好香啊!” 戚梦松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探头过来:“怎么没加香菜呢?香菜可是灵魂。阿五,你以前可贊同我的观点了。” 安无恙不挑食,这次估计是忘记了:“下次一定加。” “阿五想吃什么吃什么,你别老是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其他人。”邵书雪把戚梦松按回房间,“阿五别管她,她还没睡醒,我们再歇一会儿出去玩。” 安无恙咽下嘴里的一大口面条:“玩的开心。” 面条好像差点味道,下次记得要加香菜。 * 福利院翻新了,安无恙沿着陌生的水泥路边行走,找不到曾经生活过的影子。 每年都会有孩子们离开这里,一代又一代离开,一代又一代进入。 像是高大的树木,冬天叶子落尽,来年春天,又会长出新的一茬。 陌生的道路,也不知道会通往何方。 安无恙漫无目的地行走,重新认识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走到一处,停了下来。 应该原来是白墙吧,现在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墙皮。 已经脱落的,欲掉不掉的,黄色的泥沙露在外面。 看,人工造物,白墙,也因在这个世界上久了,留下痕迹。 吸引安无恙目光的是墙上的绿色。 满墙爬山虎,棕褐色的枝条交织,遍布整张墙壁,枝干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 初生的,鲜活的,明亮的生命。 老墙,旧枝,新叶,像一幅画。 安无恙注视良久,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离开时,她询问工作人员,为什么福利院其它地方都翻新了,那面墙却没有动。 工作人员说是老院长要求的,老院长说年纪大了,记性会变差,要留一块地方存放记忆,等身体好了要经常去看看。 不知道老院长想要存放什么记忆,她没有等到查看记忆的那一天。 安无恙将照片洗出来,放在冰冷的石头旁。 第15章 桂花藕粉 艷阳天,宿舍门口大包小包的行李交给快递员,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短袖上,晕出一摊深色的痕迹。 安无恙为期一年的实习即将结束,下午去医院办理手续。 一部分行李寄到家里,一部分寄回学校,她还要参加一场毕业考。 考完后,跟着家里长辈学习,她不再是一名主要任务是学习的学生,该承担的责任总要捡起来。 医院是洁白的,充满苍白无力感,而梦中的是彩色的,人们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五彩斑斓的情绪像云雾一样萦绕在脑袋边上。 毕业后,她首先尝试接手的是医疗行业。组织人员专门研究,尽可能突破现有的医疗瓶颈。 会议上有很多人反对,她太年轻了,父亲力排众议:“我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去做。” * 夏天日长。 从医院出来,头顶上是黄澄澄的天空,像切开流油的咸蛋黄。 小区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家花店。 安无恙鬼使神差的走进去。 花盆里的兰花开出了粉色的单瓣花朵,安无恙觉得叶片不够绿,花色也不太好看。 花店里的小姐姐热情的走上前,看她盯着一株兰花,以为是想要,伸手就要从花架上搬下来。 安无恙摇摇头,制止住她的动作,示意自己不是要买。 小姐姐好似有些遗憾,介绍一些其它的花。 安无恙心不在焉地听着。 里屋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另一位比较高的女孩走出来,很特别的,她的头髮是幽蓝色,像深不可测的深海。 安无恙飘忽的心思顿住了,正在介绍花语的小姐姐的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安无恙盯着幽蓝色的头髮不说话,开花店的两人对视一眼。 时间凝滞许久,幽蓝色的女孩开口:“你好,请问我的头髮有什么问题吗?” 安无恙如梦初醒:“没有没有,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您这么盯着看,我还以为头髮乱七八糟就出门呢。”幽蓝色头髮的女孩微笑着说,说完继续问道:“您想要什么样的花呢?” * 安无恙捧着一束百合回了宿舍。 拉开书包拉链,拉链头上挂着的平安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打到小拇指。 好巧不巧,平安符有塑封,边缘有些锋利,白皙的指节上出现一道红痕。 蹭过灰扑扑的兔子挂件,所幸是灰色,不太明显。 安无恙掏出食堂买的花卷,敲开一个咸鸭蛋,配一碗桂花藕粉,当作是晚饭。 花卷里面裹了葱碎,闲香可口;桂花藕粉甜甜的稠煳煳的,浅浅的粉色,用勺子舀起一勺,拉出越来越细的丝。 咸鸭蛋是家里长辈腌制的。 云姨,家中长辈,年轻时打下一片江山,然后培养一位继承人,将手中事物全部交给继承人后,选了处靠山傍水的宅子安心养老。 安无恙刚开始接触家族产业,很多不明白的问题都去请教她。 云姨爽朗,每次都叫她带上些自制酱菜之类。 沿着桌角轻磕,咸鸭蛋的大头端裂开,剥掉碎片,露出里面的蛋白,用勺子挖一块,挖到流油的蛋黄,咸度适宜。 第21页 收拾碗筷时安无恙的胳膊肘拐到靠墙的桌角的机器猫,陶瓷机器猫在桌子上滑出“呲呲”的声音。 收手时已然来不及,机器猫的大半离开桌面,悬在半空中,然后—— “哗啦!” 碎了。 花花绿绿的便签纸条散了一地,有的折迭的方方正正,有的是一颗歪歪扭扭的心,有的是活泼可爱的小兔子小猫,还有星星和小鱼…… 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安无恙放下碗筷,抽出一张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捡起一个天蓝色的小方块,展开: 可恶的西雅,竟然说我下的面不好吃,不就是撒了点葱花吗? 安无恙愣了愣,然后打开另一张纸条,一颗粉色的心: 你敢说这软趴趴的玩意儿是蛋糕,算了,勉为其难尝尝看。怎么那么笨,切草莓都能划到手。 淡黄色的小雏菊便签纸折成的小兔子很可爱: 簪子盘发,她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们的文化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这样就想达成目的?没门!不过,手真灵活,盘的时候头髮一根都没扯到,还挺好看。 …… 绿色的星星是用有光泽的纸折成的: 要去她家了,有点紧张。 …… 安无恙在檯灯下一张张看完,捋平,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认真用一个书夹夹住。 夜已深,即使是昼长的夏天也迎来黑暗。 兜里揣上门钥匙,打开手机手电筒,安无恙冲下楼,没有来得及打开楼道的触碰式感应灯开关。 小区门口的花店还开着,明亮的白炽灯照得店里亮堂堂的。 幽蓝色头髮的女孩正在阅读一本花草集锦。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女孩抬头起身。 “我想要一棵草,四片细细长长的叶子,墨绿色的。”安无恙凝视着她的眼睛,“叶子会变长缩短,不需要浇水更不需要施肥,银亮有光泽。” 幽蓝色头髮的女孩听完苦笑:“芃织,你说的没错。” 芃织应声从里室走出来,看着店里的情形,心中已然明了。 花店挂上歇业的小牌子,安无恙跟她们进入里室,里面是一个金色的传送阵。 “进入后,你就可以找到她。” 传送阵旋转启动,金色的光芒愈来愈耀眼。 芃织二人席地而坐,将赤红色和冰蓝色的灵力汇入其中。 传送阵的转速越来越慢,光芒也逐渐消失。最终,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芃织长嘆一声:“水苏,我们短时间回不去啦!” 黑暗中传来温柔的声音:“你期盼已久,不是么?无论在哪里,我都陪你。” * 安无恙第一次见到这棵孕育了整个精灵文明的树。 古老的生命之树,是精灵伊始,是精灵终结。 树干要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枝繁叶茂,远看像一片绿色的云浮在空中。从地面往上看,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许许多多红黄相间的小木屋。 生命之树前面有一个用藤枝搭建的圆台,安无恙盘腿坐在上面,抬手抚摸心口。 空空荡荡。 灵犀种被取出,回到生命之巅。 棕褐色的树干上一道金色的纹路异常刺眼。 安无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有她。 大长老说,西尔维亚力排众议:“我青缇国何时需要献祭一个弱小的人类才能维持安定?” 耗尽所有的生命之力仿佛只需一瞬间,力竭的西尔维亚必须回到生命之树的根部。 孤零零地留在精灵一生的起始处,守护整个精灵谷。 “我的生活离了你也能照常进行,”安无恙低声喃喃,“但是没有滋味,无聊至极。” “灵犀种赋予精灵喜怒哀乐,你赋予我酸甜苦辣。” “如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该如何证明你的存在。”安无恙的眼眶湿润。 家里的大草坪,总是不够绿。 再好吃的食物都食之无味。 即使是最美的花,也不过如此。 收拾行李时发现莫名其妙的物品。 总觉得缺点什么。 也许那一天,她和她坐在同一个位置,向着生命之树祈祷。 西尔维亚曾经偷偷跟她说过,生命之树是所有精灵的母亲,深爱每一个孩子,真心祈求的事情大部分都会得到响应。 风吹过树叶,安无恙的髮丝和衣服上都落上树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藤枝变得圆台发出墨绿色的光。 一席长裙长身而立,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她。 安无恙笑了:“这身衣服不会又是你幻化出来的吧?” 西尔维亚没有回答,朝她走来。 生命之树下,两人相拥而立,墨绿色的头髮和浓黑色的头髮随风飞舞,交织在一起。 有一棵草,只属于她。 小贴士:看好看得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