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刷爆他的幸福值！》 第1章 你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正值八月酷暑，烈日炎炎闷热至极。难得吹来一缕清风，高大乔木的叶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栋白茶褐三色洋房静静矗立在绿荫之中，粉红的蔷薇月季遮了满墙。 洋房前的私人花园还种着各种颜色的玫瑰，馥郁的香气扑鼻，不难看出房子的主人是个有生活情趣的。 戴着围裙的年轻人推着草坪清理机绕着院子走了几个来回，早已满头大汗。他干完活就呼哧呼哧的跑到客厅里，十分享受的站在空调前吹凉。 郑黔眯着眼，额前湿发被冷风拂起。 此地对他来说不亚于天堂。 在现实世界里他是吹不到空调风的，甚至为了省点电费连电风扇都不舍得开。虽整天拿着个蒲扇扇啊扇，但降温效果实在甚微，身上每时每刻都有着黏糊糊的汗。 可自从来到任务世界后一切都变了，这无疑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 吃的好了，睡的香了，夏天也有空调吹了。 他哪里是做任务的？分明就是老天看他可怜让他来享福的！ 郑黔抹抹眼角，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 他二十四岁之前的日子根本不能称为生活，只能算勉强的活着。呜，老天爷终于发现他这个苦命人了！ 郑黔正要张开双臂好好的享受这午后阳光时一阵暴跳如雷的电子音却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打破了这份惬意。 “三天了！一点进度都没有！” “好歹和任务对象碰个面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啊，整天无所事事的窝在一楼混吃混喝！祖宗，给点力行吗？”它这个老还能不能养了？ 郑黔对0211这没有风度的样子早已司空见惯，不急不忙的捋了把被吹得干爽的额发，无奈道： “我刚来第一天的时候就被在厨房工作的王妈拉着叨叨了俩小时。她说唐先生喜静，有事没事都不能上去打扰。不然很容易被炒鱿鱼的。” “而且你给我安排的这个身份就是老实话少只知道闷头苦干的大学毕业生。做事太刻意可不行，得等待机会。” 郑黔拿起角落高脚架上的喷壶，灌满水后开始喷洒屋内的绿植。 虽这样说，但他的视线却顺着楼梯攀爬上了二楼。 那里异常寂静，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他是有点担心任务对象想不开的。 他初来乍到，有很多事都不了解。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多多少少能摸清一些，而且保姆王妈是个话唠，一番交流下来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这栋房子的主人姓唐名黎，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年少时一直跟着父母生活在国外，后来自己回国读了大学。 可天妒英才，半年前在艺术界初露锋芒的唐黎在去往首都画展的路上出了车祸。因外力撞击头部而导致了视神经受损，出现了失明的情况。接受了治疗但效果不佳。 唐黎许是受不了打击，坚持出院疗养。出了院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除了上门给他做康复治疗的医生，其他人一概不见。 听王妈说他本来没有招男佣的打算。 他喜静，房子很大，只雇了一个做饭阿姨——王妈。 除了做饭，其他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拖地、洗衣、照料花园、整理画室和书房。王妈说唐先生把这称为“乐趣”。 可能是失明之后做事不方便了，再加上王妈一直劝唐黎再雇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活，所以郑黔才有机会来到这里。 郑黔还是王妈替唐黎物色的。年轻有力、老实本分，要的工资还低，谁不喜欢这样式的？ 郑黔也是没让王妈失望，做事任劳任怨，只要吃饱了饭就闷头傻干。外面太阳毒辣，一天下去原本偏白的肤色立马黑上了一两度。 “随你吧。”0211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变得极其低落。“希望你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宿主。” 郑黔好奇，“你们那儿只有你一个没攒够积分吗？” “当然不是，有好多呢！” “那你表现的和穷途末路一样干嘛？你又不是孤身一统，有那么多系统陪你一块丢面儿呢。” 0211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用深沉悲怆的强调道：“我有一个兄弟……” “它在统界的排面比我还靠后，本以为它会给我垫背的……结果没想到它被它那个看起来贱兮兮不着调的宿主带飞了，直接平步青云，攒够了积分去逍遥快活了！” 郑黔哦了声，慢吞吞道：“……你嫉妒它了？” 0211没搭理郑黔，自顾自的操着伤感调继续道：“我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统。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它话锋一转，像个老母亲教导不争气的孩子般凄凄惨惨道：“你可一定要争气啊。没有机会咱就创造机会，千万不能摆烂啊！你是我全部的希望了！” 郑黔被它吵得脑袋瓜子嗡嗡响，腹诽道为了六位数他可是能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可能摆烂？ “放心吧，我尽量不做到最差……” “啧！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0211不满，恨铁不成钢，“拿出你百分百的精力来，别让别人看了你和你系统的笑话！” “……哦。”面对系统的激情发言郑黔只是垂着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这系统的嗓门快比上他高中班主任了，动不动就一顿乱嚎。唉，人生哪有那么多的观众，做好自己就行了，管别人看不看笑话做甚。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提前忧虑害怕失败倒不如保持乐观豁达的心态，没有迈不过的坎，只有想不开的人。 只要人活着，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想开的郑黔满面春风，心平气和的开导了系统一番。 夜幕降临，天空罩上一层暗蓝的纱。晚上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传来虫鸣。 王妈是住家保姆，有自己的房间。而郑黔不一样，当初签合同时说的是管吃不管住，他需要每天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回自己那出租屋。 郑黔觉得出租屋也挺好的，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电扇，冻不着也热不着。而且房费有系统报销，他只需要安心入住，顺便再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就行了。 “王妈，我走了啊。” 郑黔在对厨房刷碗的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出了门。下班后只觉身轻如燕，浑身舒畅。 他在放满豪车的车库里推出了自己那半旧不新的自行车，出了通体漆黑的栅栏门后才骑上。 夜风袭袭，门口的照明灯亮起来。 郑黔恋恋不舍，回头想轻声对这梦中豪宅说声明天见。扫过静谧的花园，视线自下而上，瞟到三楼露天阳台时一怔。 阳台吊灯昏暗， 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应该是唐黎先生了。 阳台上的人扶着栏杆，穿着白色睡袍，晚风拂过半长的金发。隔着老远看不清样貌，不过身姿挺拔，立如芝兰玉树，能感觉到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矜贵。 虽然失明，但没有半点颓废的样子……像是…像是西方高贵圣洁的天使。郑黔苦思冥想，想出来个这样的形容词。 系统见郑黔像得了颈椎病的二傻子似的歪脖盯着任务对象看了又看后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它越来越觉得郑黔不靠谱了。 “怎么，你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郑黔正看的入神，冷不丁的听到脑海里冒出的声音后激灵了一下。 他莫名心虚，有一种偷看却被抓包的感觉。猛地踩上脚踏板蹬出二里地，而后在错乱的呼吸声和怦怦的心跳声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等…等机会吧。” 第2章 没想到是个能人 第二天 早起饿到眼冒金星的郑黔打消了去雇主家蹭饭的念头，从床上爬起来两步并一步的跨到小区楼下想买两屉小笼包。 去的不是时候，只有韭菜鸡蛋馅的了。 “……韭菜味儿大啊，吃完还能张嘴吗……”郑黔站在摊位前思来想去，最后秉着苦了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的原则一锤手心买了。 他一边蹬车一边吃，吃美了，但是良心过不去，于是在路旁超市买了瓶矿泉水边喝边漱口。 风风火火的到了工作的地儿后正好八点。 “刺啦————” 郑黔握着车把原地漂移了半圈，刹闸声尖锐刺耳。他像往常一样将自己的破自行车和那些价值不菲的豪车放到一起，想着沾沾贵气。 “小郑啊……” 郑黔刚进门戴上围裙就听见王妈唤他：“先生说今天让你抽空上楼找他一趟。” 郑黔心藏暗喜，乖乖的应下。机会这不就来了吗？系统也苦尽甘来的嗷了一嗓子，催促他快去。 郑黔将围裙的那两根绳系到腰后，对王妈微微一笑：“我现在就去吧。” “吃过饭了吗？”王妈摆摆手，把给他留的早饭端出来，意思是不急，让他先吃饭。 “吃过了吃过了，您吃吧。”郑黔早上吃包子都要把胃撑到嗓子眼了，就算王妈做的是山珍海味他也吃不下了。 郑黔踏上楼梯，尽量将脚步声放到最低。 来到这么安静的地方，他是大气也不敢出。一想到唐黎先生那胜似谪仙的气质他就升起几分忐忑。 大人物哎，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大人物。 郑黔问：“系统，唐黎当前的幸福值是多少？”他心里也好有个底。 0211清清嗓子，字正腔圆道：“当前幸福值为——2。” “？”郑黔俊脸上多出几个问号。都这么有钱了，有豪车有豪宅，为什么幸福值才这么点……是因为失明吗。 也是，遭遇了这么大变故幸福值高才奇怪。 郑黔在二楼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先生？” 他一边轻轻出声一边踏着楼梯来到三楼。 三楼有个大大的落地窗，罩着纱帘。拉开门就是露天阳台。 此时门是敞着的，白色纱帘迎风而动。 闭目养神的人坐在吊篮藤椅上，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他显然是听见了郑黔的呼唤，扶着藤椅粗糙的边缘慢慢站起身。 线条优美的下颌微抬，唐黎迎着声音望过去，虽看不见但还是礼貌的点头示意。“在这儿。” 阳台门开着，郑黔不难发现他。 “……您…您找我？” 郑黔脚步一顿，呼吸微微怔住。 他第一次见“面若冠玉”这个词是在语文课本上，当时学的是什么文章他已经忘了。只见了一次，没有拿这个词形容过人，只知道释义。 而今天，见到唐黎后，这个词竟一下子从他的词海里蹦出来了…… 如果他没有文化不会用雅词，也许会蹦出一句“真他妈帅”。 这深邃立体的五官，这飘逸秀美的金发，这气质，这嗓音…… 唐黎在听到郑黔没出息的结巴了之后清润的声音带上笑：“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些事要问你而已。” “您坐，您坐着说。”郑黔忙上前把人扶回椅子上，还十分体贴的给他倒了杯热水。 “听王妈说你将花园打理的很好。”唐黎睫毛眨了两下，浅茶色瞳孔清透却不聚焦。“本来以为王妈招来的人会是个只有蛮力的毛头小子。” “没想到是个堪比花匠的能人。” “没有没有。”郑黔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心里的紧张消去了几分。 他主动开口道：“您好像很喜欢在阳台晒太阳。” 唐黎没反驳，只道：“阳台能闻到花香。” 郑黔闻言耸动鼻尖，深深的吸了口气：“确实。不过院里的花香会更浓些。这几天没见您下过楼，总待在楼上多没意思，您应该去院里吹吹风散散心的。” 唐黎勉强勾了勾唇角，没说话。郑黔也不再说，立在原地悄悄的打量对方美貌，顺便等下文。 “多大了？”过了好一会儿，唐黎才像唠家常一样轻快的吐出一句话。 “二十四。” “贵姓？” “王妈叫我小郑，您也叫我小郑就行。” “听说你是a大毕业的？” “是的。” 提前看过这个世界身份资料的郑黔面对这查户口般的问法丝毫不慌，对答如流。 唐黎点点头，又问：“吃过早饭了？” 这个雇主还怪好的嘞，还会关心他吃没吃早饭。郑黔很感动，在心里直夸唐黎人美心善。“吃过了，路上买的包子。” 唐黎：“嗯。”他大概知道是什么馅的包子了。 本来清新香甜的空气突然混进来了股韭菜味，真的让人难以忽略。 唐黎与新佣人正式见了面后就不留人了，“去做事吧。” 郑黔听后没急，0211倒先急了：“宿主！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啊！把他带到楼下溜一圈，争取多刷点幸福值！” “……他不想去怎么办？” “那你就让他自己孤孤单单的待在房间胡思乱想。”0211想给他脑袋一瓢，“然后想着想着把最后那两点幸福值也掉没！” 郑黔咳一声，试探开口： “今天事少，我扶您去楼下花园转转吧？”系统说的有道理，一个人待着挺容易胡思乱想的。 “不用……”了。 “现在花开的正艳，香味浓的很。只是往旁边甬路上经过衣角都会沾带上花香。”郑黔热情的搀扶上唐黎的胳膊，轻轻一拽就把人从藤椅上拉起来了。 “我见院里有个秋千，先生可以坐在那里晒太阳……” “你这样说不行。”0211打断他，“还记得刚来第一天那只挠过你的猫吗？它算是唐黎养的宠物，拿它说事，唐黎会心软的。” 唐黎脸上原本勉强勾起来的笑挂不住了，他想挣脱时却又听郑黔道：“先生喜欢猫吗？“ “……” “院里墙头那儿总卧着一只橘猫，十分高傲，不理人也不乞食。但体型却忒胖，毛也干净，脖子上挂着个铃铛，想必不是流浪猫。但方圆几里除了先生的房子就没有别的人家了，所以是先生养的吗？” “……我喂过它几次。”唐黎听了这话果然没再挣脱了，但还是杵在原地不动。苦楚倾泻而来，他心里那根名为柔软的弦被触动，垂眸几秒低声道：“去找王妈拿些猫粮喂它吧，托人收养也行。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适合养它了。” “恐怕不行。”郑黔歪头，看他的表情。“这猫认主，不吃别人给的食物。而且有人愿意收养的几率也很小。现在名种猫那么多，谁会愿意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养一只不爱理人的土猫呢。” “唉，您不下楼也没关系。那猫或许再过几天就跑到别处去了，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唐黎在听到“饿死”这俩字后眉心蹙的更深，伸手去摸导盲杖的时候无意碰翻了桌上的水杯。 冒着热气的水有一半洒在了桌上，还有一半洒在了他手背上。 水珠顺着指尖滴落，他下意识甩了两下。 郑黔吓坏了，忙抽出桌上的纸巾去给唐黎擦拭。“您没事吧？！” 他朝着被烫红的手背吹了几口气，见没什么大碍后放下心。“没起泡，涂点药膏应该就没事了。” 手背上拂过的风轻如羽毛，从没这样被关怀过的唐黎僵硬一瞬。 他的手还被郑黔捧在掌心里，此时被吹过的地方有些泛痒。 “我烫伤的时候就这样给自己吹吹，挺管用的……”没发现异常的郑黔把浸湿的纸巾覆在对方手背上降温，然后将捧着的手放下。“您稍等一会儿，我去拿药膏。” 他说完就要走，却在转身之际被叫住： “……不用了，没什么感觉。麻烦把导盲杖给我。” 唐黎抿着唇，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微蜷。 郑黔照做，并问： “您要下楼吗？” “……嗯，带我去花园坐会儿吧。” “我扶您。”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撩人而不自知的郑黔欣喜万分，自然的把功劳归于系统。 第3章 你摸人家的腰 0211在郑黔扶唐黎下楼的过程中总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说出的话也是模糊不清。 “我说你……刺啦刺啦……能不能……刺啦……” 郑黔没管它，只对搀扶着的美人温声道：“先生慢点，还有几步路。” 唐黎闷闷的嗯了声，他此时浑身不自在，但又不知道如何委婉的开口。 “先生有话要说？”向来敏感的郑黔发现了不对劲。 唐黎握紧导盲杖，略薄的唇动了两下。他似乎很尴尬，身体也僵硬的很。 “你…你扶我胳膊就行。” “……哦。”郑黔不情不愿的把手从对方细腰上拿下来。他这不是怕这人走不稳摔了吗。唉，怪就怪他太过细心了，竟让任务对象产生了不适。 唉，太难了。 此情此景，0211也叹息出声。它挺怕郑黔被解雇的。 下来时不见王妈，郑黔只能将人先扶到花园秋千上坐着，然后再去翻箱倒柜的找猫粮。 最后猫粮没找到，拿了两根拇指粗的火腿肠。 “喵呜~” 橘猫在郑黔走后就跳下墙头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花园，早已嗅到熟悉气味的它精准无误的找到了想见的人。 这猫很会撒娇。 先是蹭蹭唐黎的小腿在地上滚一滚，见没被排斥后就跳上秋千，继而向前，卧在了主人的腿上。为讨欢心还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喵喵直叫。 唐黎的心已经化成一汪清水了。他挠着橘猫的下巴，听着它舒服的呼噜声。 馥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还有微风、暖阳、蝉鸣相伴。唐黎放松的倚靠着椅背，觉得这一刻的时光不算很糟。 郑黔刚踏进花园就看到这样一幅安静祥和的画面。 还不等靠近，唐黎膝上的那只猫就开始朝他呲牙咧嘴。 郑黔：“……” 好好好，面对唐黎时搔首弄姿袒胸露乳，一看见他就立刻炸毛浑身戒备。 这肥猫想必也不饿，呲牙呲的多有劲儿啊。 郑黔把火腿肠揣进围裙的口袋里后就戴上手套拿起剪刀开始为这一簇簇的玫瑰修剪枝叶。 “小郑，没有猫粮了吗？” 听到旁边因干活而闹出轻微动静的唐黎抚猫的动作顿了顿。 “先生，我没找到，王妈也不在。” 郑黔挂上职业微笑，“火腿肠行吗？” “可以。”唐黎颔首：“拿过来吧。” 郑黔放下剪刀扯下手套走近。 那猫又开始呲牙咧嘴。郑黔也不惯着它。一边给它撕火腿肠包装一边无声的骂骂咧咧。 一人一猫吵得不亦乐乎。 “先生，气温马上就要升高了。咱们赶在中午之前进屋吧。您可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会儿音乐，然后稍微等等就能吃午饭了。” “好。” 唐黎仍垂着头。他捏着小猫的爪垫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黯淡下来。 郑黔不会哄人，也不会安慰人。见到这种情况只能抓耳挠腮的干着急。他烦躁的偏过头，飘忽不定的视线撞上一片火红的玫瑰。 太阳渐渐高悬，温度升高，院子里的任何生物都蔫了一两分。 唐黎膝上的猫吃饱后就不知跑去哪里了。他自己呆坐了一会儿后就拿起导盲杖站起了身，“小郑，该……” 一瞬间馨香扑鼻。 话还没说完，怀里就被塞了一束去了刺的玫瑰。 唐黎下意识抬手揽住，在触到娇嫩的花瓣后怔在了原地。 “花开的艳，也香的很，可以插在您房间的玻璃花瓶里。书上说常闻花香会使人身心愉悦，先生长的好看，不要总是耷拉着眼角。” 郑黔把花塞进唐黎怀里后还顺手拍了拍他被蹭脏的裤脚，捻下来几根猫毛。“走吧，我扶您进去。” “……嗯。” 唐黎回过神，指腹细细摩挲着花瓣，任郑黔扶着他进屋。 时间卡的很好，王妈正好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她看见郑黔扶着气色还算不错的唐黎出现在餐厅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克制住情绪，挤出来一个笑：“出来透透气总归是好的，老在房间里闷着是会闷出病来的。” 这么多天了，先生终于肯下楼了。 想当初她是把嘴皮子磨破了先生也不愿下楼散散心，还是年轻人更会开导年轻人啊。 “今天天气很好。”唐黎的声音没有棱角，像润物细无声的初春小雨。 “先生，坐。” 郑黔拉开椅子，照看着人坐下。然后端碗拿筷，将餐具一一摆在唐黎面前。 “王妈先照顾先生吃饭吧，我把花放到先生房间去。” 郑黔对王妈打了声招呼，接过花上了楼。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0211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话是不当讲的，说吧。” 郑黔去储物间找了个能看的过去的花瓶，清洗一番后插上媚而不俗的红色玫瑰。 “你……性取向正常吗？”0211艰难开口。 “干嘛问这个？”郑黔抱着花瓶来到唐黎房间，将花瓶郑重的摆放在床头柜上。他摘去一片蜷缩干蔫的玫瑰花瓣，沉吟道： “嗯…我虽然没谈过对象没摸过女孩儿的手，但是…应该是喜欢异性的。最好是长发，细腰，温柔体贴这种类型的。……怎么，我的取向和我的任务有关？” 0211啧啧了两声：“没关系，也就是好奇。不过你知道吗，你今天干了特多gay里gay气的事。” “别造谣。”郑黔不乐意了，“我今天做的都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儿。” 0211十分不屑：“你摸人家的腰也是工作范围内的事儿？” 郑黔要被气笑了：“我那是怕他摔了，摔下楼梯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用狡辩，本统自有定夺。” 郑黔懒得和它斗嘴，整理好心情就下楼吃饭了。 今天过的异常轻松，几乎一整个下午他都是坐在唐黎身边陪他听音乐。 郑黔没有音乐细胞，听歌就像是在听催眠曲似的，一下午都坐在沙发上直打盹。最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倚着沙发直打鼾，翘着的二郎腿也没放下来。这就导致王妈叫醒他的时候他两条腿都是麻的。 “……先生呢？” 郑黔朦胧着眼环视四周，在心里握草了几声后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 “先生在你睡着后就关掉电视上楼了。我本来想那时候就叫醒你的，但先生说让你多睡会儿。” 王妈叫醒他后就转身将打包好的饭菜递给郑黔。“这是给你留的晚餐，带回家吃吧，省的再自个儿开灶了。夜路太危险，现在天色不算太晚，你快回家去吧。” “…嗯……” 郑黔欲哭无泪，早知道自己这么能睡就站着了。这不得扣他半天工资啊。 第4章 我在，先生 郑黔不知道是不是在雇主家睡够了的缘故，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着两眼看着天花板愣神，一直到凌晨一点才隐隐有了困意。 刚要睡脑子里就传来一阵语音播报。 “唐黎幸福值＋1，当前幸福值为3。” “唐黎幸福值＋1，当前幸福值为4。” “唐黎幸福值＋1，当前……” 这毫无情感的机械女音响了整整一分钟，幸福值停到15就没动静了。 郑黔睡意全无，挑起眉在心里敲了敲系统：“你这延迟的够厉害啊，我刚才还寻思我这一天是不是白干了呢。” 休眠的0211被吵醒，本想发怒的它得知幸福值终于上涨了后压下狂躁的情绪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亲，我这里是没有延迟的哦！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人生吗，说不定是任务对象想什么事想通了呢。” 想通了？ 郑黔阖上眼翻了个身，想通了好啊。 此时远在一方同样未曾入眠的唐黎坐在床旁的地毯上，左手覆着右手发呆。 窗帘紧闭，银白月光透不进来。他陷在黑暗中，软趴趴的金色发尾柔顺的蜷缩在肩头。 须臾后，发呆的人才抬起今早被烫到的右手贴近唇边吹了吹。 唐黎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他蓦地愣了一下。几秒后又自嘲似的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 这种在烫伤后被人捧着手吹气的场景他只在电影里见过……小时候烫伤后母亲只会施舍一个冷眼过来，然后让佣人给他涂上药膏，从来没有捧着他的手吹吹气问他疼不疼。没想到今天一个陌生人让他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唐黎自眼盲后作息便不规律了。 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才睡，不困的时候就坐着发呆。有时候在阳台坐会儿，有时候懒得走动，就缩在地板某处抱着双膝。 他做事不分白天黑夜。 就比如说现在。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唐黎从地毯上起身到处摸索着找屋里的那个两米高的酒柜。 房间里的家具颇多，一个盲人不能准确的避开全部。前几日磕碰到的脚踝再次不小心碰到实木桌腿，他咬咬牙，没痛呼出声。 好不容易找到酒柜。唐黎随便拿了一瓶，拿开瓶器取出木塞后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他烦心事太多，不知道如何宣泄，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神经。 每天晚上都寂静的可怕，万物好似陷入了沉睡。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有时会在阳台坐上一晚，太阳何时升起来的也不知道，直到暖烘烘的光打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 “刺啦————” 熟悉的尖锐刹闸声自楼下传来。唐黎意识回笼，从浅度睡眠中醒来。 他在酒柜旁睡了一夜，此时浑身发冷发麻，整个人像是赤裸着身体在了冰天雪地里滚了一遭。 唐黎喉咙刺痛干渴，他按了按头痛欲裂的脑袋，扶墙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刚迈出一小步就踩到了空掉的酒瓶，脚下打滑，好在扶住了旁边的小桌才没有摔倒。 他头重脚轻的循着记忆来到沙发这儿，忍着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的感觉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了的水。 干燥的唇瓣微张，来不及吞咽掉的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 唐黎随手擦了擦，放杯的时候却没有预估好茶几的位置。玻璃杯沾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瞬间四分五裂。 “先生？！” 王妈焦急担忧的声音从一楼传至二楼。 唐黎模模糊糊的听到，没有回应，瞳孔微转，不知道看哪里，哪里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对话声。 他应该走出那扇门，立在二楼楼道，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个水杯。 可…他现在太累，累的不想说话。 唐黎侧躺在沙发上，只觉天旋地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了开门声。 太阳难得被乌云覆盖，气温比平时低了几度。阴恻恻的风自东南而来，携卷着飞扬的尘土。花园里的玫瑰在暴风中挥舞着枝叶，腰肢狂摆，可依旧美艳动人。 “咕噜噜——” 郑黔舌尖抵住上颚，沉默。 “咕噜噜——” 郑黔把毛巾从温热的水盆里捞出来拧干，继续给输着液的人擦拭身体。 “咕噜噜——” 正在看电子书的0211不想要这种背景音乐，它道：“别叫了，实在饿就去吃点。” 郑黔面不改色，饿着肚子继续干活。“雇主病倒，身为佣人的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去吃饭。” “行了行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好人卡以后再得也是一样的。” 系统难得关心了一句。 郑黔却摇摇头，“你不懂。” “现在正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的时候。你想想，如果他醒来发现有人没吃饭就守在床边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给他擦身涂药，那幸福值不得飙升啊？” “……还得是你有心机啊，我果然没选错人。”0211赞赏两句后就闭嘴了。 郑黔把毛巾放回盆里，将旁边放着的药油打开倒出一点掌心对掌心搓热，然后握上唐黎那磕肿的脚踝细细按摩。 什么有心机？实话说，他就是看唐黎太可怜了。瞧瞧这腿都磕成什么样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小郑……？” 几乎在郑黔刚触上唐黎小腿的那一秒后者就醒了。 郑黔凑近：“我在，先生。” 唐黎额头贴着退热贴，苍白的唇没有血色。他动了动喉咙，温润的嗓音略带沙哑：“我想喝水。” “早就给您倒好晾上了。”郑黔把床头柜上的杯子拿过来，看到唐黎微微撑起身子就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王妈准备的蜂蜜水，可甜了。” “谢谢。”唐黎刚要伸手接过却发现杯沿已经抵在了唇边。 “我喂您喝吧。您现在是高烧加上低血糖，身体很虚弱，就别抬手了。” 他刚把碎掉的玻璃杯清理了。如果这杯没拿稳摔了可就不是扫个地这么简单了，至少得再加个洗床单被罩的活儿。 “……谢谢。” 唐黎确实是浑身没劲，手指头都在发软。他低头抿了几口，喝了小半杯后就将头偏到一边示意不喝了。 “要吃早点吗？您现在挂着点滴不方便，我去给您端上来。” 唐黎没拒绝，“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应该做的。”郑黔惦记着今儿个天凉，所以下楼前给他掖好了被角。 唐黎也是客气的吐出了今天的第三句谢谢。 第5章 我只是想给您戴个耳机 九点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间断的持续到中午后雨势渐大。暗沉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闪电映亮，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 郑黔搬来个小板凳坐在床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挂起来的药瓶，等瓶里的液体所剩无几后关掉流量调节器，然后捧起唐黎那只打着点滴的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针拔了。 “不疼吧？” 郑黔把针插进已经输空了的塑料药瓶里，熟练的卷起管路扔进了垃圾桶。 唐黎摇摇头，赞道：“不疼，很熟练。” 郑黔闻言笑了两声，把唐黎粘着白色输液贴的手塞进被子里。“小时候爸妈都忙，我生病了就自己去诊所输液。没人陪床，小诊所又没几个大夫，有几次输空回血了也找不到人。所以久而久之的就自己学会拔针了。” “今天下雨医生走的早，不然就是专业的守在这儿照顾您了。” 郑黔把消过毒的体温计甩了两下，度数降下去后递给唐黎。他道：“要再测一遍体温，如果正常午饭前就不用喝药了。” “嗯。”唐黎很配合，接过来乖乖塞到腋下夹住。 开了窗帘的屋里还是很暗，外面狂风暴雨不间断，闪电过后响起了骇人的惊雷。 郑黔抠抠耳朵，觉得很烦。暴雨过后院里的残花败叶都得是他打扫。 “轰隆——” 又一声巨响的雷袭来。 唐黎肩膀缩了缩，顾及到有外人在才没有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自失明后听力就敏感了很多，容易被一些声响吓到。没失明之前他也不喜欢过于强烈的声音，像鞭炮之类的东西他是碰也不碰，尖锐的爆破声往往使人心尖一颤。他讨厌这种声音。 他唯一喜欢的事就是自己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安安静静的画画。而现在……他连喜欢的事也做不成了。 唐黎缩在被里的手指攥紧了床单。 这双手现在能做的只剩拿汤匙和筷子了。 他心中郁结，四肢百骸都不舒畅。 而无聊到爆的郑黔正偷摸拿着手机刷无声短视频摸鱼。本就心虚的他见床上的人郁郁寡欢后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凑近了嘘寒问暖。 “先生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还是饿了？想上厕所吗？” 唐黎被纤细睫毛遮了大半的眸子还是垂着，他将心里的千万条愁丝藏深，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喜欢雷雨天。” “…雷雨天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郑黔杵着下巴望向窗外，只见外面的景物在雨幕中显得极不真切，好像笼罩上了一层白烟。 他沉思几秒后翻翻口袋，拿出了蓝牙耳机。与手机配对成功后打开听歌软件，播放了一首曲调轻快的纯音乐。 郑黔先戴上一只调节音量，而后取出其中一只耳机倾身过去，想给唐黎戴上。 略微冰凉的指腹无意蹭过白皙敏感的耳廓，还没等戴上后者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猛地向后一缩。 郑黔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尴尬的僵着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给您戴个耳机……听说雨天挺适合听歌的，能放松心情舒缓压力……” 唐黎不说话，半晌才伸出手：“我自己来。” “…哦好。”郑黔把耳机和刚从兜里摸出来的两颗大白兔奶糖一并放到了唐黎掌心。 “那个…医生说您有低血糖，以后记得要按时吃饭。……马上要到饭点了，我去看看王妈午饭做好了没有，您要是饿了就先吃糖。” 郑黔说完便搬着小板凳溜了。他脑子简单做事没分寸，还是不要留在这儿膈应人了。 他握着门把手将门轻轻合上，发出微小的咔哒声，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女声机械音也传来： “唐黎幸福值+5，当前幸福值为20。” 刚关上门的郑黔动作一顿，觉得不可思议。送颗糖幸福值就涨了？ 他凝神片刻叩叩系统，问：“这任务有难度等级吗？” 0211正看书看的投入，随口回道：“有啊。d。” 他又问：“d是简单还是难啊？” “废话，这不显而易见吗。”0211啧了声。 “a极任务太难一般都是大佬做，轮不到你。b极任务要工龄五年以上的才能做。c嘛，新手倒是有资格做……但是我觉得你太笨了，所以就先选了个d极的给你练练手。” “哦……” 郑黔没那么在意，反正到最后任务完成了给他钱就行。 “你努努力，下一个任务给你安排个c级的。”0211以为他失落了，敷衍的宽慰了两句：“万丈高楼平地起，每一位被选中的宿主都是从零开始。不用太在意级别，只要能认认真真的做好当下的任务你就是好样的。” “……你不觉得这幸福值涨的有点忒容易了吗？照这样下去不到一年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能结束了吧？” 如果以后都是这种难度那系统承诺的六位数能称的上是白给了吧？嘶……他摸着这钱肯定烫手。 “吆喝。”0211听完嗤笑：“马尿还没喝上呢就开始心高气傲了？” “如果你能在一年内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准保能上新手榜第一。到时候六位数的报酬算什么，你就算要八位数的报酬我也敢给写申请报告！” “别，八位数太多了，我不敢要。”郑黔抱着小板凳脚步沉重的下了楼，他小声嘟囔道：“总感觉我现在做的事和贩卖违禁品没什么区别，哪个正经勾当钱来的这么容易……” 中午郑黔站在厨房随便扒拉了两碗饭。他吃完后就拿着拖把仔仔细细的拖地，拖到一半后才见王妈端着托盘上楼送饭。 “王妈，先生应该量完体温了，您想着看看体温计。如果体温还是在三十八度以上就冲一袋退烧药给先生喝。” “嗯，知道了。” 王妈原本已经上了楼梯，但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 她悄咪咪的叮嘱郑黔：“小郑啊，别一个劲儿的傻干，累了就歇歇。年纪轻轻的别把腰累坏了！我有个侄子就是……” “王妈，饭菜要凉了。”郑黔知道她这随地大小唠的毛病又犯了。 “哎，回来再给你细说，我先上去给先生送饭。”王妈忽然想起眼下的正事，急急忙忙的端着饭菜往楼上走。 “您慢点啊。楼梯下边儿我刚擦过，有点滑。” 第6章 今夜在这儿住下吧 王妈腿脚利索，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 她见到拖完地的郑黔后眉开眼笑道：“我上去的时候先生正带着耳机听音乐呢，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那就好。”郑黔也跟着笑了笑。 他蹲在地上侍弄盆栽，将枯黄的叶全剪了下去。 “小郑今天在这儿留宿吧，天气预报显示这雨要下到凌晨呢。” “不用了，等要下班的时候借我把伞就好。” 郑黔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咳，出门在外必须要矜持。虽然他很想获得一张豪宅体验卡，但住在雇主家里未免有些太过冒昧了。 而且王妈只是一个住家保姆，没有留他住宿的权力，说不定只是看天气不好客套一下…… “这是先生的意思。” 王妈来帮郑黔干活，将地板上的枯黄叶子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袋。她继续道：“天黑路滑，先生说你骑自行车太危险了。” “……”郑黔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些纳闷。 唐先生是怎么知道他是骑自行车来的？王妈告诉他的？ “行了，别犹豫了。我现在就把一楼最西边的客房给你收拾出来。正好我缺个说话的人，晚饭过后你陪我说会儿话…哎小郑，你没对象吧？” “…啊？没…没有。”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王妈对郑黔那是相当的满意加看好。 她觉得找女婿就应该找这样的。 小郑长的帅，还踏实能干，肯吃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她女儿。今天晚上先撮合撮合，让两人把联系方式加上，感情这东西能慢慢培养嘛。 王妈走后郑黔才慢慢的抬起那一张红透了的脸。 他就算再蠢再愚笨也能读懂王妈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郑黔啊郑黔，如果你在任务世界能牵到女孩儿的手也算长本事了不是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粗糙双手，将带着薄汗的掌心紧紧贴合到一起，然后用指尖抵住额头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 二十四年了…… 苍天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摸过女孩儿的手，何其可怜！让我的手在这个世界破个处吧，求求了！我不想再当没女朋友的穷屌丝了！ “你犯病了？” 0211在感受到郑黔过快的心率后及时出现泼了盆冷水。“别忘了你来这儿是干嘛的。你最好把你这一颗小心脏扑在任务上，吃吃任务的苦就够了，爱情的苦现在不适合你吃。” “……我不能一边谈恋爱一边做任务吗？”郑黔泪涔涔的看着起了水雾的落地窗，像个怀春的少男一样用食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0211冷呵，这b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他难道不知道谈恋爱和做任务哪个更重要吗？ 任务完成后六位数到手想怎么谈怎么谈，谈天上的七仙女它也不管，但是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浪费一秒钟在这事上都不行！ “谈恋爱请你去隔壁言情圈。” “……好无情。” 郑黔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又动动手指，画了个斜穿过爱心的箭头。 天气预报不准，四五点钟雨就停了。 雨过天晴，混杂着泥土味的潮湿空气无比清新。外面刮着小风，凉爽宜人。 郑黔端着杯热水上了二楼。他清了清嗓子，伸出二指有节奏的叩响门扉： “先生，我进来了？” 等了几秒，没人应。 还睡着呢？ 郑黔脚步一转就要下楼。 “哎，你怎么确定他只是睡着了。万一是发烧烧晕过去了呢？”0211幽幽开口。 “别咒他。” 郑黔闻言蹙眉思索两秒，最后还是轻轻的按下把手推开了门。 窗帘不知何时又被拉上了，屋里一片昏暗。大型摆件只能看见个隐隐的轮廓，小的则是完完全全的隐匿在了黑暗中。 郑黔光是看看就觉得窒息。阴森森的，是有剧组来这儿拍恐怖片吗。 窗户也不开门也不开，厚重的窗帘整天都拉着。这人知道闷了去阳台透气，但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的房间透透气呢。 郑黔叹了声气，随后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而后推开方形窗。 午后残阳照射进来，屋内顿时亮堂了不少。涌来的新鲜空气带着花香，凉丝丝的。在这里观景还是挺不错的，能看见攀上来的红粉色蔷薇花。 娇嫩的花瓣还粘带着雨水，美丽怜人。 郑黔此时无暇欣赏。 他开了窗就急忙的来到床边。 床上的人闭着双眸，面颊没有血色。被子只盖到腰腹，露出微微起伏着的胸膛。 郑黔心中一紧，放下水杯后用指背去触唐黎的额温。 ……还好，不烫。 他的手指在探完温度后没有收回，反而摸上那金发，将它们一一捋顺到唐黎耳后。 怎么还戴着耳机？ 郑黔伸手去摘，刚摘一半就见原本还在睡梦中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 “先生，戴耳机睡觉会损伤听力的。” 郑黔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同时没胆子的垂下了手指。 唐黎的睫毛低垂着，没看郑黔所在的方向。过了大概十几秒，他感觉到身旁的人没了动静后才微微偏头，嗓音带着几分病后的沙哑： “怎么不摘？” “哦…哦！” 郑黔在得知对方同意后才敢继续动手。 “耳机没电有一会儿了，我当耳塞用的。”唐黎睫毛动了动，他慢慢坐起身，轻声开口：“可以给我杯水吗？” 郑黔递水杯之前在他腰后放了个抱枕，确保他这个姿势是舒服的。 “有点烫，小心点。” 唐黎干燥的唇瓣触到杯壁，试探性的抿了一小口。在知道自己可以接受这个温度后稍仰起头，喝的快了些。 “您还难受吗？要不要再量一遍体温？” 郑黔微弯着腰，把空掉的杯子接过来放到旁边。 “好多了……雨是停了吗？”唐黎侧耳，听不到嘀嗒声了。 “停了。” 郑黔怕唐黎着凉就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还细心的掖好了两个角以免漏风。 “……下了一天的雨，路上肯定泥泞难行。今夜就在这儿住下吧，让王妈把我卧室旁边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 “嗯，谢谢先生。” 郑黔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从这里到他家的路都是沥青路，也没说王妈已经在一楼给他收拾好了一间房。 第7章 正是应该闯荡的年纪 天色渐渐暗下来，残云在空中浮动的很慢。 一楼落地窗前放置着两个镂空花架，架子上的绿植被照顾的很好。枝叶无尘，在灯光的映衬下锃亮。每一片绿叶的脉络皆清晰可见，刚被喷洒上去的水珠在时间的流逝中无声无息的静静蒸发。 郑黔把手机和耳机都放在了西边的卧室里面充电，自己却习惯性的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他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人像倒影频频摇头，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得不到爱情的滋养甚是可惜。 可是...... “小郑啊，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妈送完晚饭着急忙慌的下了楼。 她本来想吃完饭再给郑黔说这事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嘴里就像含了石子一样，不把这事吐露出来她不舒服。 于是在做饭前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小郑如果同意她就直接给联系方式，让两个小年轻自己去聊。如果不同意......她也不会强求。只是会暗暗可惜这个好女婿而已。可是偏偏人家给的回答是考虑考虑，这搞的她的心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做饭的时候也一直牵挂着这个。 “王妈......”郑黔不好意思的耷低了眉角，羞赧道：“我觉得我现在正是应该闯荡的年纪，不是考虑情情爱爱的时候。” 王妈不赞同的拍拍郑黔的胳膊，耐心道：”小郑啊，不是王妈说你。这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你这个年纪可以不考虑结婚，但是谈谈恋爱还是有必要的啊。” 郑黔笑了笑，没说话。 “...哎呀，两个人嘛可以先磨合磨合。如果觉得合适晚几年结婚也没关系啊。”王妈不死心，还是想再争取一把。 “我现在真没心思......” 搞压榨的无良系统，居低不高的幸福值，手里没几个钢镚儿不敢瞎蹦跶的他...... 郑黔吞掉苦水往肚里咽，面上却仍带着浅淡的笑:“您不用再说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工作做好。” “唉，好吧。”王妈唉声叹气的转身去厨房收拾碗筷了。“我昨天就把你那照片给我闺女发过去了，她还挺满意你的。可惜了。” 郑黔压下自己想抬起尔康手挽留的欲望，皱着张脸回了卧室。 关上门后他就瘫倒在床，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 本来是想默默的emo一会儿的，但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睡到半夜感觉到冷的他迷迷糊糊的裹紧了被子，再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后又猛然惊醒。 糟了！唐黎卧室的窗户他关了吗？！ 郑黔倏的坐起身，瞪大眼睛思考几秒后又直挺挺的躺回去了。 王妈送饭的时候应该顺手关上吧。或者唐黎自己关上了，正常人在觉得冷的时候都会自己关窗吧。 郑黔困得不行，但就是合不上眼睑。 唐黎...算正常人吗？他失明，今天又发了高烧卧床一整天，虚弱到喝水都要人喂到嘴边……他是病人。 因困意而反应迟钝的大脑终于清醒。郑黔不敢耽搁，一个翻滚下了床，趿拉上拖鞋拿起手机走出卧室。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借着这一小簇光穿过客厅踏上楼梯。 郑黔揣着一颗跳动不安的心走到二楼的某个卧室前。他怕打扰到唐黎睡觉就没敲门，只是开了条门缝。 郑黔站在门口，脑袋往里伸的同时将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探了进去。 黑洞洞的房间顿时明亮了不少。借着光，他看见了被风吹的乱舞的窗帘。 草，还真没关。 郑黔恨恨的闭了闭眼，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如果唐黎因为晚上吹风着凉再次发烧那他就是罪魁祸首。 郑黔啊郑黔，人家的生命值都要让你整没了，你还刷个屁的幸福值啊！ 郑黔在心里痛骂自己一顿后放轻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他目无一切直奔窗户，到达目的地后把手机叼在嘴里，两只手动作轻缓的合上大开着的两扇窗。 窗关上后耳畔呼呼的风声和外面叶子簌簌作响的声音明显变小。隔绝了冷空气，室温也会慢慢升高的。 郑黔如释重负的吐出口气。 他想着按原路返回。 可是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旁边大床上那本应熟睡的人发出了轻细的咳嗽声。 郑黔下意识屏住呼吸，将伸出半步的腿收回来。他等了几秒，待到没有声音后才敢重新迈腿。 绕过床刚走出几步路就又听见一阵咳嗽。 郑黔走不动了。他眸子里带着担忧，驻足望向床那边。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关心一下，问问要不要喝水吃药什么的。可是他现在是偷偷进来的，蓦地出声可能会惊吓到床上的人。 要不他先出去，然后再假装听到咳嗽声前来敲门？ 在郑黔犹豫不决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有些虚弱且带着不明情绪的声音。这声音没有预兆，拂过寂静着的万物传到他耳边： “怎么没有住我隔壁的房间。” “……” 郑黔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到地板上。他双手垂于身侧，身体像站军姿似的挺得倍儿直，“先…先生，我只是怕您着凉进来关下窗……” “嗯。”床上的人坐起身子，摸索的打开床头灯。面对郑黔的答非所问他不恼不燥，只是不厌其烦的接着问： “为什么没有住我隔壁的房间？” 唐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不带鼻音。这说明他压根没睡觉，或者说还没睡着。 “……王妈在您说让我住您隔壁之前就把一楼的某个卧室打扫出来了。我不想再麻烦她，所以就在一楼睡了……” 郑黔知道唐黎是给他开的灯。他踌躇几秒，还是循着光源向前了。 他在床旁站定，给唐黎掖了掖被角。 奇怪…… 郑黔越想做不对。唐黎怎么知道他没睡隔壁那个房间？莫非他…… “那个房间宽敞舒适，比一楼的任何一间都要好。”唐黎打断他的思绪。 “因为客人不多，所以一楼的客房大多都充当了杂物间来放一些闲置的东西。” 郑黔知道唐黎是为他着想后呲着牙嘿嘿一笑：“没事，我住着挺好。”而且就一晚，没必要讲究，睡哪儿不是睡啊。 “……” 郑黔在瞥见大画家不高兴的神情后渐渐闭上嘴敛了那灿烂如花般的笑容。他垂头默默的抠着指甲，好一会儿才悄悄的看向唐黎：“这都将近十二点了，先生是睡不着吗？” 唐黎耳尖动了动，低声轻缓道： “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本书。情节紧凑，很有意思。我失明前看了一半，如今一直惦记着后半部分的内容。其实当时安排你住二楼我是有私心的……” 耳侧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他的神色。他语气不卑不亢，不过吐字却显得异常艰难： “……我想让你…把剩下的内容读给我听。” 郑黔听后弯腰拉开抽屉，果真发现里面静静的躺着本深绿色封皮的书。 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不止有密密的黑色楷体字。 这本书隔两页就会有一张让人身临其境的绝美风景插画。 “没问题啊。”郑黔又翻了翻，见没自己不认识的生僻字后随口应下。但他又觉得今天太晚了。 “您现在先睡，我明天一早再给您读好不好？” 唐黎脸上那原本小小的期待霎时消散。他偏过头，极其轻微的嗯了一声，白净的手指将遮挡住面颊的发丝重新掖到耳后。 “是我考虑不周。你做了一天的事应该困了，去睡觉吧。” 郑黔听出了他的失落，无奈的将额发向后捋了两把。 算了，自己现在也不是很困了，舍命陪君子吧。 他环视四周，将小桌旁的椅子搬了过来。一屁股坐下后就拿起书找到有书签的那页开始朗读。 唐黎黑暗的世界里突然涌进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他心脏一颤，继而聚精会神的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人的声音上。 只有这样，他在没有光的世界里才能不那么怕黑。 ［唐黎幸福值+5，当前幸福值为25。］ 第8章 蹲起做多少个了 不知过了多久，红盘乍涌，玲珑煦暖的阳光铺满大地。 郑黔抱着臂仰靠在椅子上，微微皱眉闭着双眼，身上盖着条小毯子。 又过了十分钟，他赶在生物钟响的前一刻醒了。 脖子疼……肩膀疼……腰疼……膝关节也疼…… 郑黔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酸痛感。他扶着腰慢慢坐直，慢慢的前后左右扭了圈脖子。想站起来活动下身体却又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板上。 ……草，感觉这具身体的操控者另有其人。 郑黔屁股一撅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缓解。 唉…他按了按眉心。 昨天读书大概读了两三章左右，好不容易见唐黎打了瞌睡。要起身离开时借着床头的灯光多看了一眼，瞥见了那人红扑扑的脸颊。不祥的预感顿时涌来，果然，一试体温才知道他又发烧了。 细心男仆小郑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在床前目不交睫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整晚，根本不敢下楼。 郑黔趴到床沿，目光灼灼的看向床上还在睡觉的人。 ……嗯，面色恢复正常了，唇瓣也有血色，呼吸平稳，看起来状态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雨后的风把唐黎再次弄感冒了。唉，早知道这人一点风都吹不得他就不擅自做主的开窗了。 郑黔凑近，伸出指背贴近他的额头。 触到的皮肤细腻温凉，不似昨夜的滚烫。 摸完额头郑黔就不由自主的去碰散落在枕头上软如绸缎的金发。 等他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缩了缩手，心虚的用眸子看了看还睡着的唐黎。 见人没醒他也就大胆了许多，手贱的挑起一缕发丝捻在指腹。 …真软，颜色也好看，像正午时熠熠生辉的太阳一样。 “嗡嗡嗡……” 郑黔回神，手忙脚乱的拿起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手机轻声出去了。 他关上门才按下绿色的接听键。 “喂？” “...哦，知道知道。” 郑黔边讲话边往楼下走去，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他咧嘴一笑：“好啊，没问题！正好我周日歇假，到时候一定出去。” 电话那头是他邻居，也是他来这个世界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年龄相仿，很聊的来。虽说来这儿的目的是做任务，但是生活中的正常社交还是不能摒弃的。 “小郑， 醒这么早啊。” 王妈听到说话声从厨房探出头，正好看见已经到一楼客厅的郑黔。 “嗯。”郑黔挂断电话，弯眸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王妈，这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正常休假了啊，我有个朋友聚会。” 他进门打起下手，带上一次性手套后将包子馒头一类的面食放进蒸屉。 “周日本来就是你休息的日子，去和朋友们玩儿吧。” 王妈笑眯眯的看着忙碌的郑黔，越看越满意，但一想到给她当女婿的可能性不大后在心里叹了声气。 她转身继续忙着煮蛋切菜，几息之后约莫想到了什么哎呦了一声： “对了。我明天有点事要回家一趟，先生就托小郑你照顾了啊。饭菜我会做出来装进保鲜盒放冰箱的，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好。我争取在晚上回来，不会让你加班的。” 郑黔闻言眸光一闪，点头应到： “嗯，那我明天早上早点来。” 本来还发愁找个什么理由多往二楼走走刷刷存在感呢。现在好了，明天一整天都能在唐黎面前转悠了。 “厨房有我一个人就行了，小郑你去看看先生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就扶着他去卫生间洗漱，别让他自己独自走来走去的了。先生眼睛还没恢复，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整天磕磕碰碰的，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多……” “而且也很少露笑脸，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发呆。坏习惯也越来越多，特别爱在夜里喝酒，我住楼下有时候发现不了，他就抱着酒瓶子在地上睡一宿……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得的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老糟践自己干嘛呀。” 王妈不知道郑黔刚从楼上下来，只是不厌其烦的嘱咐他一定要多陪在唐黎身边保护他的安全，空闲时多和他说说话以防他抑郁。 她说着说着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刚才还在帮忙的人已经不见了。 郑黔自认这是自己头一次这么心疼一个人。他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美人落泪和美人买醉。而且唐黎还是个病没好的。 如果不是王妈说他爱喝酒自己还真看不出来。那人虽长相带些锋芒但周身的气质柔和，看着像喜欢拿个保温杯品茶养生的人。 真没想到啊，竟是个酒蒙子。 ……可是依他的病情来看能喝这么多酒吗？这可不行。小酌怡情，大饮伤身。更何况他眼睛还没好。 郑黔不自觉一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唐黎卧室的门口了。 是不是上来的有点频繁了…如果频繁出入是不是显得有些冒昧？ 他小心翼翼的侧头将耳朵贴在门上，屏息听里面的动静，想知道里面的人醒了没有。 许是做贼心虚，他的心跳声逐渐变大。到最后非但没有听到里面的声响，还把自己整的像得了心脏病的似的。 郑黔苦恼的挠了挠头在门口蹲下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是一靠近有关唐黎的事物他就不自觉的紧张。难道是自己刚开始做任务还不适应，没学会如何同任务对象更好的相处？ 他犹豫不决，对着门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想着进去后是先去卫生间给人挤好牙膏还是先去看看人有没有醒问问有什么需要。 休眠结束的0211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的郑黔咂了咂统嘴： “一大早晨练呢，蹲起做多少个了？” 郑黔忽略它这贱贱的声音，正了正衣襟推门而入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迟早要面对的。还是他接触的太少，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打熟关系把任务做好。 加油郑大黔，你可以的！ 第9章 你也要请假吗 “……先生，您醒了？” 郑黔刚进去就看见了顶着一头凌乱的金发站在衣柜前胡乱翻找衣服的唐黎。 他放柔声音走过去：“在找什么衣服，我帮您找吧。” “日常的就好。”唐黎向后退了两步，他的手扶住柜门，把位置让了出来。他另一只手的指腹摩挲着上衣衣摆的布料，补充道：“我不想穿这件衣服了。” “嗯。” 郑黔离得近了也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那股淡淡酒气，用头发丝思考他也能知道散发酒气的罪魁祸首是谁。 罪魁祸首此时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双手乖巧的垂在身侧，等着郑黔给他递干净清爽的衣服。 “先生很喜欢喝酒吗？” 郑黔握住唐黎的手，把一套浅色的宽松衣裤递了过去。递过去的同时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谈不上喜欢。”唐黎双手捧着衣服，恹恹的转过身去。 郑黔站在原地把衣柜的门合上，他本以为这个话题到此就结束了。可没想到对方回问道：“你喜欢吗？” 唐黎走到床边，背对着郑黔旁若无人的解开衣扣，露出了瘦削却仍有点薄肌的肩背。 肌肤如玉，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我…我也不喜欢。” 在视觉冲击之下郑黔嘴变得很笨。他瞳孔缩了下，随后转到一边看窗外的绿叶。 不对，他们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上学的时候都是大众澡堂，几十个人赤裸相对互相搓背他也没害羞过。怎么现在倒有着容易害羞的毛病了。 立志要给自己改毛病的郑黔又把瞳孔移回去了。他脸上热气腾腾，赤色从面颊蔓延到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烟似的。 “那你喜欢抽烟吗？”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光明正大窥探的唐黎摸到休闲裤的裤带分清了正反，又问。 “不喜欢。” 郑黔视线顺着紧实的腰线抵达腰窝，周围的事物在他眼里都打上了马赛克。他慌张的再次看向别处，压根没注意唐黎问的是什么。 唐黎弯腰穿好裤子，淡淡吐出二字：“说谎。” “抽烟对肺不好，趁早戒了吧。” 郑黔愣愣的揪起胸前的衣服闻了闻，果然有一股烟味，但是很淡，比空气中的酒味还要淡。他今天没抽，味道是昨天留下的。 这人嗅觉这么灵敏的吗。 “先生说的是，我会戒的。”郑黔摸摸鼻子，看他穿好衣服后就迎上去。 唐黎见他听话满意的嗯了声。 “要去洗漱吗，我扶您去卫生间。” 有这么个人型导盲杖唐黎自然没有拒绝。他被搀扶住胳膊，一步一步的跟着那人的步伐向前。 “先生的腿还疼吗？我瞧着淤青好些了。”淡了的是旧伤，昨日磕的伤反而颜色还重了些。 “已经不疼了。” 唐黎身上穿的是到膝盖的休闲裤，小腿上的青青紫紫一览无余。看着不像不疼的样子。 郑黔没有多说什么，把人扶进卫生间。他动手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又给牙杯接满水。随后拿起梳子帮唐黎梳头。 ［唐黎幸福值+3，当前幸福值为28。］ “我可以自己来，你出去吧。”唐黎垂头刷牙，含糊不清道。 他虽感到很暖心但也不愿被当成废人对待。 郑黔在听到电子提示音后眼睛一亮，以至于后面唐黎让他出去他也没有感到很失落。“那您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他在唐黎洗漱的这点时间里也没闲着，利落的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倒在地上的空酒瓶也被他清理走了。 郑黔仰头看着这个棕红色的大酒柜啧了一声，想把这个隐患处理掉，不然照唐黎这么喝下去早晚会把身体喝垮。 他打定主意后去储物间找了根细绳，把酒柜上的两个金色把手缠绕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飞快下楼从厨房拿了几盒牛奶摆在酒柜旁的小桌上。 “你在干什么？” 从卫生间出来的唐黎闻声朝郑黔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在小桌这儿给您放了几盒牛奶，晚上渴了喝一盒还能助眠呢。酒什么的您就别碰了，不利于病情恢复。” 唐黎没挪步。他伫立在那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郑黔见他这模样心道坏了，以为自己把人给惹的不开心了。 他耷拉下耳朵默默的凑近，手指无措的搅在身前讨好般的问：“您吃早饭吗？王妈做好饭了。……我给您端上来？” “下去吃吧。”唐黎把手往旁边伸了伸，意思是要对方扶着。 他没有生气，只是讶于自己临近三十的年龄还会被一个小辈管教。 “家里有弟弟妹妹吗？” 郑黔搀住唐黎胳膊，刚走没两步就听到对方冷不丁开口。 “没有，我是家里的独生子。”他不知道唐黎为何问这个，但还是有问必答。郑黔打开门，带着人穿过楼道，出言提醒：“先生，该下楼梯了。” 唐黎掩着神色，“嗯。”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小郑真的很会照顾人，不禁好奇他家里是否有年纪尚小的孩子。原来没有吗……难不成这人嘴甜和会照顾人的优点是与生俱来的。 “怎么想着来这里工作，你这正是应该出去闯荡开阔眼界的年纪。” a大虽不是什么顶尖的学校但也能称的上不错，从这里毕业的学生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应该不难。 没有梦想的咸鱼郑黔眉毛一抖。他这不是正在闯荡吗，带着系统勇闯各个世界做任务。 “现在就业压力太大了。我出生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没背景没人脉的，光靠学历不好找工作。而且现在大多公司招聘的工人都是研究生起步……我以前干过餐厅服务员，奶茶店店员，卖过衣服摆过小摊，最后有缘来到这儿。感觉在先生这里工作相较以前轻松很多，没那么多压力也不用起早贪黑，所以就留下了。” 郑黔抹掉一把辛酸泪，添油加醋的讲述完了自己的个人经历。 唐黎难得被噎住了。他不会安慰人，索性轻轻的捏了捏郑黔的手臂。 算了，以后给他涨点工资吧。 郑黔唇瓣抿到一起，被碰到的地方发烫。 如果不是清楚唐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大概会以为自己被调戏了。 唐黎刚入座王妈就把粥碗放到了他面前。还没缓过来的郑黔坐在旁边，绯红着脸从盘子里拿了个水煮蛋，在桌上磕了两下开始剥壳。 王妈抓住时机把明天要去医院的事给唐黎说了，依唐黎的性格自然是不会为难她。点点头就同意了。 “吃鸡蛋。” 郑黔将剥好的蛋放进唐黎手边的小碟子里，又顺手夹了两筷子清淡小菜。 唐黎被这么一伺候还真有些不习惯，他握着汤匙在粥里搅了搅，停顿两秒迟疑道： “你也要请假吗？” “我不请假我不请假。”眼瞅着唐黎要误会，郑黔赶紧解释道：“照顾先生吃饭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 唐黎无奈的泄出一声轻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穿衣、洗漱、吃饭了，如果连这些你都要帮助我，那我岂不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郑黔张了张嘴，刚要道歉却听到了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唐黎幸福值+2，当前幸福值为30。］ 郑黔：“……？” 好难懂啊。 任务对象这是想被关心但又不想得到实质性的帮助？ 第10章 如果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红日初升，转眼到了第二天。 郑黔来的比以往都要早。他目送王妈离开后就拿着带来的东西跑上了二楼。 唐黎在郑黔来之前就醒了，他盖着薄被倚着床头。 “怎么慌里慌张的。王妈走了吗？” 郑黔将揣在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放到地板上，喘了口气才道：“走了，先生。” 唐黎听到动静，问：“拿的什么东西？” “哦，我在超市买的海绵垫，防撞的。等会儿我就把卧室里的桌子角啊床角啊全贴上海绵垫，这样您下次再不小心磕着碰着也不会有大碍了。” 耳畔传来的声音略带欢快。 这声音如同霁雨初晴后透出层层云彩的光线，扫去了屋里的最后一丝清冷气。 唐黎突然感觉心脏的某个部位被无形的触手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 这种感觉，真奇怪。 ［唐黎幸福值+5，当前幸福值为35。］ 沙沙的风刮过窗，好久没被人在意过的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抿了抿干燥的唇：“……辛苦了，想的很周到。” “不辛苦，应该做的。” 听到幸福值又涨了的郑黔拿着剪刀美滋滋的将免胶海绵垫剪成了大小适宜的长度，正准备贴就听到唐黎唤他。 郑黔没犹豫就走过去，倾过身靠近床边。 在床旁立定后又迟迟不见这人吩咐他做事。他顶着一头雾水看着唐黎，只见对方抬起了一只手向前摸索着什么。 郑黔思索几秒后试探性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对方那微凉的手指。 好在唐黎没拍开，只是顺着郑黔伸过去的那只手往上摸。小臂、肘关节、大臂、肩膀、最后是脖子，脸颊。 “稍微蹲下一点，我想摸摸你的脸，好知道你大概长什么样子。”不然总是能感到不真切。 唐黎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他蹙着精致好看的眉头，仔细的感受着指腹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想要将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 虽说对方只是因为雇佣关系才对他好的，但是也值得记住。毕竟在他的前半生里没几个人能做到郑黔这样，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的亲生父母亦是。 在那个家里他是被一个中年保姆带大的，保姆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感受不到一丝属于家的温馨。那时候除了钱，他什么都缺。现在也是。 郑黔闻言受宠若惊，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眨巴着眼睛一直没敢乱动。 过了许久唐黎才缓缓收回手，“好了。” “那…先生…我接着去做事了。”郑黔此刻浑身上下都透着“忸怩”二字。 这很正常。因为迄今为止他只被两个人摸过脸。一、他母亲。二、他的美人雇主。 “嗯。”不属于他的温度渐渐消散在指尖，唐黎想起什么，又道：“早饭过后我想去花园转转。” “好啊，外面很凉快呢。等到午后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总归不出门，到时候我还给您读您没看完的那本书吧。” 唐黎声若蚊蝇的轻嗯了一声，根根分明的睫毛垂下，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好。” 早饭过后两人就去花园遛弯了，碰到了在秋千上睡觉的猫。郑黔也是今天才从唐黎嘴里知道这只橘猫叫葵花。 他起初想笑，觉得名字俗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肤浅，葵花代表着光辉与忠诚，是个好名字，能不自觉的让人联想到朝露与太阳。 清晨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郑黔领着唐黎走在甬路边，时不时的夸赞一句花开的艳。他正要问要不要折几只新鲜的把卧室花瓶里的替了时后者已经把手探进满是刺的玫瑰花丛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郑黔虽反应的及时却慢了一步，那只手被拉回来时还是见血了。 伤在柔嫩的指腹，不重，只沁出了一滴血珠。 “我只是想摸摸这些灿烂的花。” 唐黎并不娇气，赶在郑黔之前就自己将血珠拭去了。 “您太莽撞了，万一花上趴着个有毒的虫子或蜜蜂怎么办？”郑黔把刚掏出来的纸巾默默收了回去。 唐黎虽觉得不会那么巧但还是附和道：“你说得对。” 真不是郑黔多虑。这时候的蜜蜂挺多的，稍有不慎被蛰个包还是有可能的。 花草多的地方蚊虫多。郑黔没让唐黎久待，给他剪了束剃过刺的黄玫瑰后就把人领屋里去了。 客厅开着空调，唐黎在沙发上坐着。 郑黔闲不住，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切水果。以至于唐黎好几次欲言又止，一直都没能找到机会和他聊聊。 “别忙了小郑，过来坐吧。” 唐黎想问的问题在心里憋了太久了，终于忍不住叫住了郑黔。 “没事，我不累。”郑黔想着设立一个勤劳能干的形象，好让唐黎对他增加点好感度。 他想着想着就来劲儿了，撸起袖子就要把一楼客厅擦一遍。 唐黎只好把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由于少了王妈，所以吃午饭的时候很安静，没人说话。 郑黔受环境影响，吃饭特别文雅。他坐在唐黎一边，细嚼慢咽，尽量不发出咀嚼声。按照平常十分钟他就把两碗饭扒拉完了，但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他才刚刚吃了半碗。 唐黎饭量不大，通常是吃一碗就放筷子，而且很少夹盘子里的菜。郑黔却觉得这根本不是正常男人的饭量，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用公筷往唐黎碗里添了不少菜。 唐黎心里想着事，吃什么都食之无味，也没有发现碗里的菜量变多了。 “小郑。”他唤了一声。 “嗯？”郑黔咬着筷子抬头，盯着这人完美无瑕的侧脸。 “你打算长期留在我这里工作吗，有没有更长远的规划？”唐黎终于问了出来，他挺怕听到不如意的回答的。手中的筷子被悄悄捏紧，指关节泛白。 他想把郑黔留下。 这样称心的一个人，不知道世上还会不会有第二个。不当佣人当朋友也是好的，他现在正是缺一个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郑黔愣了愣，“……目前没有，先生。” “嗯。”唐黎无声的松了口气。 他挺喜欢郑黔的，如果能在以后的相处中成为朋友就好了。 第11章 要撞柜子了 王妈确实赶在郑黔下班之前回来了。 彼时夜已降临，天上只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几颗星。月光如烟气氤氲，洒在院里，模糊了季夏的美景。 “小郑啊。”王妈叫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郑黔，悄咪咪的招招手让他过来。 等人到跟前后王妈示意性的指了指外面：“我女儿送我回来的，现在还在门口。自从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后这丫头一直都挺想见见你的……” “我知道你现在没这个心思。这样，你见她一面把话说清楚，让她好断了念想。” 王妈其实挺不好意思觍着脸说这话的。可她那贼心不死的闺女磨了她一天，显然是看上郑黔了让她来当这个牵线月老。 依她闺女的性子不见到是誓不罢休的。这不晚上非要开车送她到过来，目的就是要见郑黔一面和他聊聊，还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万一能好上呢。二十七八的人了，说这话也不害臊。 “……”郑黔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一言不发唐黎。 他心里直突突。间隔不远，王妈也没压着声音，唐黎应该是听到了。 ……哎？ 不对，为什么要慌。 郑黔深吸了口气，说媒而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一面就见一面吧，都在门口等着了。反正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人看。干脆这次说清，别给人留念想了。 “行吧。” 话音刚落就听“嗒”的一声，玻璃水杯被轻放到茶几上。 唐黎站起身，拿起导盲杖往前走，看样子是要上楼。 郑黔和王妈见状同时挪动了一步，然而后者推了推郑黔的背，让他去外面。 “先生是回卧室吗？” 王妈走过去扶住唐黎的胳膊，可刚触到就被挡开了。 唐黎拒绝了搀扶，独自向前。走了几步后才发觉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没礼貌，于是停下脚步稍微偏头道：“我自己可以。” 郑黔与不知所措的王妈对视一眼，到底没急着去外面，而是放轻脚步默默的跟在了唐黎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肩背仍旧挺得很直，但比寻常多了几分落寞孤寂。 还是不要和小郑做朋友了，唐黎想。他生来就不适合做谁的儿子，也不适合做谁的朋友。 刚才只是听到小郑同意去见位姑娘他就沉了心，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上了的感觉。……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小郑对别人好的画面。 且不说小郑现在和他没关系，就算以后成了朋友他也没资格要求对方只留在他身边只对他好。 他矛盾自私，贪心不足，恬不知耻，总是妄想着有那么一个人一心一意的只陪着他。 像他这种人，活该瞎了眼，这是上帝给他的惩罚…… 唐黎恨不得一步迈上二楼，然后把自己裹到被子里，以此来汲取安全感。 他步子变得急促，在胜利之际却猛地被楼梯台阶绊了一下。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反而是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托住揽在了怀里，随即身体腾空，他被抱了起来。 唐黎脑袋一片空白，本能的去搂郑黔的脖颈，可几秒后又蓦地松开了。 “别摔了。” 郑黔胳膊用力把人往上颠了颠，抱的更稳了一点。 郑黔没唐黎想的那么多。他傻愣愣的以为对方避开王妈又急匆匆的上楼是要去卫生间。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唐黎有些洁癖，上厕所只上自己卧室的那个，别的一概不进。没办法，由着他来呗。 “好了叫我。” 郑黔根本没给唐黎开口的机会，他把人放在卫生间后就转身关门出去了。 卧室开着灯，他站在窗前看了眼外面。栅栏门那儿停着辆红色轿车，一位穿着黑色小皮褂的女性正靠着车门看手机。 郑黔微眯了眯眼。 长发大波浪，恨天高小皮褂，虽离得远看不清长相但能肯定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静秀内敛温婉居家的。 郑黔拉上窗帘，视线从窗外收回。他瞟了眼卫生间紧闭着的门，然后拿出手机给王妈发了个消息。 刚才瞅着唐黎的表情不是很好，这人怎么一到晚上就emo？ “系统，能检测到唐黎为什么不高兴吗？” “自己悟，如果什么都要我来那还要你干什么？”不知道被哪个死对头举报了的0211正在奋笔疾书的写上司要求的一万字检讨。小电手都要刺啦冒火花了，哪有时间管郑黔。 郑黔觉得烦，打开门去外面抽了根烟。十分钟后他才回来。 卫生间的门还闭着，他觉得不对劲。 “先生？”郑黔敲了敲门，“好了吗？” 没人应他。 郑黔揣着裤兜不断的在门外徘徊，他不好贸然闯进，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好在唐黎没让他等太久。 门被从里面打开后郑黔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耽误你下班了吧。”唐黎眼中生着几缕血丝，向来清亮的茶色瞳孔暗淡了许多，蒙上了一层吹不散的薄雾。 “这个月多给你开些工资。” 他与郑黔擦肩而过，认准一个方向摸索着走去。 “要撞柜子了。”郑黔及时猛跨一步把人拉住，他脚步一转，拉着唐黎的胳膊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床在这边。” 唐黎摸到床沿，慢慢坐下。 “好了，可以脱鞋休息了。……哦，您还得换睡衣。”郑黔轻车熟路的走到衣柜那儿取出套睡衣放到床侧。 他见唐黎光顾着发呆没脱鞋后叹了声气，蹲下身正准备解鞋带时发现了对方左脚脚踝有两个红肿的包。 ……看来上午在花园时还是中了蚊子的招了。不是，他不痒吗，怎么不知道说。 郑黔从床头柜找出王妈早就准备好放在这里的药膏，拆开包装在指腹挤了一点。 冰冰凉凉的药膏刚接触到皮肤对方就缩了缩小腿。 “涂药呢。”郑黔握住脚踝不让他躲，按摩至吸收后才接着给他脱鞋。 “……谢谢。” “不谢。”郑黔见他状态好了许多后放下了心，细心嘱咐道：“晚上睡觉盖好被子，不然半夜会着凉。” “我走了先生，好梦。” 第12章 有点暧昧了吧 郑黔的邻居是个幼师，男幼师，在这个行业还是很少见的。 性子活泼，放的开，属于典型的e人。 郑黔刚到这个世界时受过他的照拂，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朋友。虽谈不上多亲密，但也到了能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地步。 周日这天两人都赖了床，中午才磨磨蹭蹭的起来顶着张困脸在楼道碰面。 “你这刚上班就被折磨的不轻啊。昨天几点回的家？” 许嘉瑜把胳膊搭在郑黔肩上，捂嘴打了个哈欠。 “工作不累。年轻人嘛，就爱熬个夜。”郑黔像个熊猫似的顶着俩黑眼圈，蔫蔫的，一副被妖精吸了阳气的样儿。“打算去哪儿转转啊？” “嗐，其实这地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一点儿都不好玩的。”许嘉瑜哀丧着的脸陡然多云转晴，他拍着胸脯嘿嘿一笑：“但好吃的贼多！哥请你去吃大餐！满足不了眼睛，总得满足一下胃吧。” “幼儿园的小崽子们太折磨人了，我天天都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双休日，必须要犒劳自己一顿！” 郑黔初来乍到，主要是让许嘉瑜带着他到处转转认认地儿。所以去哪儿他都没意见。 两人出了小区后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美食城。 许嘉瑜显然对这地方很熟悉，下了车后径直乘电梯将郑黔带到了三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让人垂涎三尺的食物香味涌进来。 郑黔被各种花花绿绿的美食牌匾迷了眼睛，他此刻饥肠辘辘，说是前胸贴后背也不为过。 正是休息日又赶上吃午饭的时间，人流量是真不少。熙熙攘攘的，郑黔乍一看以为自己在赶农村大集。 许嘉瑜喊了一声，抬起手指了个方向，“喏，咱们今天的主战场就是那里！” 郑黔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挂着小彩灯的“红星烧烤自助”映入眼帘。 “88一位随便吃不限量，但是切记！别喝碳酸饮料哦！”许嘉瑜扯着郑黔的袖子穿过人群跑过去，进门后由服务员带着来到预订好的位置。 “用餐时间为两个小时，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哦。”女服务员在餐桌下贴了张单子，之后便离开了。 原本绷着张脸装酷凹造型的许嘉瑜见异性离开后立马暴露本性，脱掉外套猥琐的笑了两声，搓着手向烤肉区走去：“让哥哥好好宠幸宠幸你们吧！” 郑黔肉瘾没许嘉瑜大。他先是去蔬菜区取了些烤好的素串，然后才去拿了一些牛羊肉之类的肉串。啤酒水果甜点是一样没落，主打的一个量少样多。 和许嘉瑜干杯灌了口啤酒开了开胃。滋滋冒油的羊肉串还冒着热气，上面洒着孜然和辣椒面。 肉串肥瘦相间入口即化，搭配上解腻的生菜和酸甜可口的小番茄。说夸张点，郑黔幸福的快要哭了。 许嘉瑜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被辣的直吸凉气。他仰头把杯里剩下的冰镇啤酒喝完，眼睛被灯光衬得很亮，踌躇两秒后借着酒劲劝了郑黔一句： “你之后就一直做这个工作了吗？我感觉怎么着也得找个有五险一金的。” “放心吧，我有规划。” 郑黔回以一笑，给他们两个的杯子添满酒，中规中矩的答了一句。 店里开着冷气，可两个人还是吃的满脸通红。 “哎，电话电话！你手机都要震到桌子底下了！” 喝上头的郑黔没有注意到不断振动发出嗡嗡声的手机，还是许嘉瑜提醒的他。 ……王妈来的电话？ 郑黔酒意醒了三分，他仰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贴到耳边。“喂？王妈，是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 “喂？” 怎么没声音，信号不好？ “是我。” 磁性低缓嗓音使郑黔猛地坐直身体，他的嗓子临时掉了链子，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生？” 他对许嘉瑜打了个手势，然后就跑到厕所通话了。 “我的手机不久前摔碎了，还没有买新的。所以借了王妈的手机。”那头顿了顿，接着道：“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声音小了不少。 “啊，我今天歇假，王妈没告诉您吗？” 郑黔单手撑着洗手台，望向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红慢慢褪去，他现在的酒意完全没了，清醒的不得了。 “您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唐黎此时在三楼的画室里，那里还保持着他失明前的样子。 他靠着墙壁坐在地板上，垂着头喃喃道：“你这几天都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今天没听到你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我有点…想你。” “……！” 郑黔张口无声，像是被无形的丝网缠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心脏也没能幸免，但与之相反的是丝网缠的越紧，心脏就跳的越大声。 就比如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毫无防备的他抛举起来，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点…暧昧了吧？ 郑黔快速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充血的耳朵变成粉红色。嗯，应该是他多想了。 电话那头又没声音了。 他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生怕漏听到什么。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那边隐隐传来开门声。紧接着王妈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郑啊，先生今天喝了点酒，有点醉了。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心里还是挺满意你的。……我先挂了啊，先生睡地上了，我得把他扶回房间……” 电话挂断，郑黔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是醉话。 现在陪在唐黎身边的人只有他和王妈，与别的人几乎没有交流。 他又和唐黎年纪差不了几岁，相处起来跟朋友似的，唐黎依赖他一点…也正常。而且他们相识也不过几天，总不能将这些异样解释为爱情吧。 被冷水打湿的额发不断往下淌着水珠，郑黔抹了把脸，做了几次深呼吸。他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将呼吸屏住打开界面。 是许嘉瑜发来的语音消息，他点开，“好了没有啊？两个小时要到了！” 第13章 怪不得先生喜欢你 “怎么接个电话就变得魂不守舍了？女朋友要和你分手啊？” 郑黔坐回位子上，把原本静音的手机调高音量装进口袋里。听到打趣后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捏着酒杯从容不迫道：“别瞎说，我哪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许嘉瑜撇撇嘴，明显不信。“你可不能因为和人家是异地恋就不承认啊。” “真没有。” 郑黔面上的笑消下去，肺里仿佛被堆砌了无数块砖石，每一口呼吸都堵得慌。他把杯里的酒一口闷完。 他没车没房没存款，和谁谈就是耽误谁。 而且......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这任务真是做的心烦意乱。 “真没有？”许嘉瑜加重怀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在看到对方点头后他倏的展开蹙在一起的眉毛，大手一挥，道：“好办。我们那儿新来了一批刚毕业的单身女老师，个个水灵漂亮......” “停！” 郑黔制止住许嘉瑜的激情发言，“我现在是以工作为重，没心情谈恋爱......” 被打断的许嘉瑜一愣，脑子转了一圈后看着郑黔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郑黔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莫名的不敢和他对视。 “屁话，统统都是屁话。”恋爱大师许嘉瑜用竹签子敲敲杯壁，发表多年来总结的经验：“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有爱情滋养的人连做梦都是甜的，没有的则是独守空床孤独寂寞冷。你说你不想谈恋爱？我不信。” “心里明明有人却不想和我坦白....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是没追到手被人家姑娘拒绝了，要不就是不敢表白搁心里偷偷暗恋呢。” 郑黔喉咙被噎了一下，反驳道：“没有的事。” “有没有你自个心里清楚。” 许嘉瑜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口烤肉，放筷子，擦嘴，打了个嗝，饱了。 用餐时间正好满了两个小时。 两人起身离开，去别处瞎逛消食。 许嘉瑜因为吃到了美食一路上都是美滋滋的，而郑黔则被他那句话搞得心里七上八下，人在路上走，但魂早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身心俱疲的郑黔晚上刚到家就瘫倒在了床上。摸到空调遥控器怒调十六度，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冷气很快便蔓延到整个房间。 他在身体即将要冻成冰棒时才慢吞吞的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快没电的手机响起嘟嘟的声音，提示还有三十秒关机。 郑黔不慌不忙的翻身从床上找到充电器，在剩余的几秒钟中给手机续上了电。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 他还惦念着中午的那个电话。不知道唐黎睡醒没有，要不要......慰问一下？ 郑黔裹着被子在床上辗转反侧，聊天框中打出的文字删了又删。 ‘先生还好吗？’ 重新编辑出这简短的五个字后他定了定神，发送过去后又紧接着追发了一个有关担心的表情包。 王妈回复的很快，说一切都好，就是一直都待在楼上，没有下楼散步。 ‘他左脚脚踝被蚊子叮了两个包，您记得给他涂药。如果消肿了就不用了。’ 郑黔手指停顿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发了出去。 唉。 他仰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关上灯，茫茫黑雾向他涌来。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什么都看不见。很黑。周围寂静无声，衬得这夜更加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要将每一个置身黑暗的人吞噬殆尽。 郑黔讨厌这种感觉，伸长手臂想要打开床头灯。 在手指触到开关的那一刻他却停住了。 ......或许只有自身处在黑暗中才会明白同样处于黑暗的人需要什么吧。 第二天郑黔早早的就没了睡意。 他眼下仍是挂着黑眼圈，不过眼睛炯炯有神。他饭也没吃，背上包推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他想了一宿，自认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怎么做了。 不管唐黎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不能敬而远之。长处黑暗的人最需要的是关心和陪伴。系统说得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唐黎自己待着。 至于自己那该死的性取向就交给时间去证明吧，不骚扰到别人就好。 郑黔风尘仆仆的到达洋房时天色刚亮堂起来。 他放好车子进屋里时王妈刚起床。 “小郑，这么早就来了？” “嗯。今天醒的早，相比起赖床我还是更喜欢快快见到您和先生。” 郑黔不知道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掌握了说甜话这一技能。王妈听后十分乐呵，脸上一直挂着笑。 “这嘴甜的，怪不得先生喜欢你。” “先生……喜欢我？”郑黔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他知道王妈口中的喜欢是指单纯的喜欢，无关情爱。但还是震惊王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是啊。先生让我告诉你，你以后活儿少的时候可以上楼陪他说说话。”王妈叹道：“想当初二楼他那个卧室像个禁地似的，很少让人进去。就连给他诊治眼睛的医生来了也只能在一楼客厅等着他下来。但自从你来了之后先生就变了，不仅愿意出去散步了而且还准你进去他的房间。” “还是年轻人和年轻人有共同话题，我这个老婆子唯一的用处就是给你们做做饭喽。” 郑黔见自己在唐黎那里的地位有所上升后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如果没您在这儿给我们做健康又营养的美食，那我和先生不得饿瘦个十斤二十斤的。” 王妈听到中听的话后干活都有劲了，她不再听郑黔嘴贫，转身挽起袖子笑着向厨房走去：“该干嘛干嘛去，等着一会儿吃早餐。” “好嘞。” 郑黔应一声，把背着的包放到沙发上，随即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他记得自己把酒柜的把手用绳缠起来了，昨天唐黎喝的是哪里的酒？难不成还有藏货。 来到二楼后发现唐黎卧室的门半开着。 郑黔觉得不对，按理说唐黎不该这个点醒。太早了，往常这个点还睡着。 他推门进去，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直觉告诉他去三楼。 郑黔没有犹豫，凭着感觉走。 他加大步伐迈了几节楼梯，来到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白纱轻扬，地上摆放着的绿植叶子轻晃。 郑黔将纱帘拂开，看见了蹙着眉心窝在摇椅里睡得并不舒服的人。 他走过去用指尖碰了碰这人带着凉气的手腕。看来在这儿睡了有一会儿了。真是的，气温还没升上来，这是又想生病了？ 郑黔一手揽住背一手穿过膝，将人从摇椅上抱起来往卧室里走。 第14章 哪来的什么以后 郑黔垂下眼睑去看怀里人的脸，纳闷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好看。跟画儿里的人似的，看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 许是感觉到了太过炽热的目光，唐黎敛眉，把仅露出来的半张侧脸完全埋进男人怀里。过了几秒后似是清醒了，睫毛控制不住的颤个不停，眼睛倒是始终没睁开。 郑黔下楼梯时步子轻的不能再轻，到了卧室门口后用肩膀将虚掩着的门顶开。 把人放到床上后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被角一一掖好。 清晨气温低，为了防止着凉，郑黔把屋里不知开了多久的空调关上。 “再睡会儿吧，离吃早餐还早着呢。” 唐黎在装睡上漏洞百出，四肢僵硬的躺着，全身肌肉紧绷，呼吸也是促而浅，哪一点像睡着的样子？ 郑黔哑然失笑。 他不说还好，说了就见人翻个身背对着他侧躺了。身体还是僵直，看起来硬邦邦的。如果不是有呼吸，郑黔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坐到床边，用温热的手掌去按摩对方僵硬的脊背。“您生气了？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说出来我好改呀。” 唐黎双手攥着被角，微蜷起腿，任对方像撸猫似的摸他的背。 他不是生气，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昨天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深知自己出了糗闹了笑话。唐黎觉得无地自容，甚至想把脸埋进枕头里闷死自己。 不过他不后悔，他说的是实话。想了就是想了。但是如果让郑黔感到困扰的话，他…很抱歉。 “先生这样子是讨厌与我相处了吗？”非但没有困扰反而还上赶着贴上去的郑黔捏了捏唐黎的肩。 话刚落音背对着他的人就转过了身，微凉却出了薄汗的手指摸索着抓上他的小臂。 “不是，没有。” 唐黎干巴巴的解释，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是我恶习太多，怕你以后会讨厌我。” “没关系，我不在意。” 郑黔看着搭在自己小臂上的修长手指，脑子一热，觉得自己赚了。 怎么会讨厌，别说他和唐黎不会吵架，就算会吵架他也是大嘴巴子扇自己。 相处了一个星期，他发现唐黎就像是个披着个成熟外表内里却单纯无瑕还有些胆怯的小孩儿。 既缺乏安全感又容易胡思乱想，小心翼翼的担心这担心那，还很容易依赖上别人…… 幸好遇到的是他，要是系统眼瞎选了坏人做宿主唐黎该有多可怜。 郑黔覆住那纤细的手指，温言道：“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倾诉的，所以您以后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告诉我，别总是憋在心里。” 唐黎抿住唇，试探性的倾过身子抱住了郑黔，见没被推开后就将下巴搁到了对方宽厚有力的肩上。 他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最起码这样看起来自己的人生还没有糟糕透。 燥热的气温慢慢下降，在不经意间九月无息而至。 相处了一个月的两人越来越熟悉彼此，刚见面时的陌生感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幸福值却停在了五十，很久没有上升过了。 九月的天气实在喜人，冷暖适宜。风也起的频繁，身子骨差的在这种时候该披外套了。 吃过午饭，郑黔拿着水果刀蹲在垃圾桶旁削苹果。削完后也没切，就这样一整个递给了旁边坐着的人。 唐黎也没嫌弃，捧在手里张口就咬。 一点儿也不甜，他给面子的吃了两口后就不吃了。拿在手里，等苹果氧化后就有借口扔掉了。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郑黔将擦拭干净的水果刀放回果盆里，在看见那表面已经微微发黄的苹果挑眉道：“啃半天给苹果啃出个皮外伤？” 唐黎闻言脸颊浮上薄红，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小郑削皮削了好久，如果只吃两口会不会不太好…… “行了，别勉强自己。”郑黔在苹果完全氧化之前拿过来咬进嘴里，他从果盘里拿了几粒青提放进唐黎手心，含糊不清道：“尝尝甜不…甜…” 苹果的酸味在口腔里炸开，酸的郑黔最后一个字都有些变声。 “扔了吧。这个甜，吃这个。”唐黎轻笑，伸手摸到郑黔的脸后将提子塞进他嘴里。“以后不要让王妈买苹果了，家里没人爱吃。” 郑黔闷闷的嗯了一声。他咀嚼着嘴里甜滋滋的青提，心里却舍不得把苹果扔掉。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扔掉大于整体二分之一的食物就是浪费，不管这食物好不好吃。 “我去告诉王妈。” 郑黔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颠颠跑向厨房。 他打开橱窗取出白糖罐子，用勺子挖了一些洒在苹果上。他吃苹果的时候也没闲着，打开冰箱拿了些草莓给唐黎榨了杯草莓汁。 “医生嘱咐的护眼操您不要忘了做。还有，您不是说最近眼睛有点干涩吗，眼药水买来了，做完操上药。” 郑黔把果汁放到茶几上，劝道：“这周末咱们去医院瞧瞧吧，让专业的检查检查。” “不想去医院。”唐黎耷拉着眼睑，“有医生定期来家里给我做检查，没必要去医院。” “不能拖着了。让医院的医生看看，然后咨询一下情况，问问有没有快速恢复的办法。” 郑黔挨着唐黎坐下，握住唐黎的手鼓励道：“总得往前迈几步吧，只一味的原地打滑可不行，万一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怎么办？” 唐黎不答，反问：“医生如果说我不能恢复了，怎么办？” “别往坏的方面想。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照顾您。”照顾到幸福值满一百，然后他就去下一个世界当牲畜了。 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把幸福值刷到了五十。郑黔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是相当的满意。但是好像卡瓶颈了，这几天里幸福值半点没涨。 唉，在这个世界多留会儿挺好的。 “系统，唐黎的眼睛会恢复吗？” 0211难得没说不知道。 它道：“如果没有任务者的干涉，这个世界的走向会按照原来的进行。” “原来？他到底恢没恢复啊？” 系统没直面回答。它能看出宿主对任务对象的感情不一般，所以在想怎么说能让这个傻宿主心里好受点。 “我这里只有他三十岁及以前的信息，信息里显示的是他并没有恢复。” “哦。”郑黔怀着侥幸心理：“说不定他是三十岁之后恢复的。” 系统看到他这么天真后实在没忍心打击他。 按原走向进行的话唐黎在三十岁生日前就吞药自杀了，哪来的什么以后。 第15章 他好像要溺毙在这里了 正在缠着系统聊天的郑黔忽感肩头一沉，偏过脑袋才发现刚才还喝草莓汁的人已经在打瞌睡了。 他看了眼电视旁的落地钟，已经两点了。 “去卧室睡？” “嗯。”唐黎点点头，把胳膊伸过去。他想的是让郑黔扶他一把，没想到对方会错了意，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看来王妈这些天做的饭很对您的胃口啊，重了不少。” 唐黎不爱听：“我每餐吃的都是正常量。” 郑黔悄咪一笑。他都偷偷续了一个月的饭了，这人怎么还没发现。 把人放床上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坐到床边，照例等人睡熟了再离开。 “小郑。”唐黎躺下后反而没了睡意。 “嗯？” “家住的离这儿远吗。” 郑黔回想了下这些天的苦与累，最终还是违心道：“还行，不算太远。” 他那破车的脚蹬子质量还成，换成别的车早就抡出火星子了。上班的路上同时就把身体给锻炼了，挺好的。 唐黎哦了一声，脑袋往被里缩了缩，遮住了口鼻，只剩一双不能聚焦却仍清澈透亮的眼睛留在外面。 “干嘛，不憋的慌啊。” 郑黔被他这模样逗笑，用食指将被子往下抻了抻。 唐黎闭上眼，“没事。” 两人都没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郑黔拄着脑袋也开始犯困。可每当他误以为对方睡着要起身离开时唐黎就会及时睁开眼睛，望着他所在的方向，无声的告诉他自己没睡。 “心里藏着事呐。” 郑黔目光如炬一眼看穿，不过也没多问。等唐黎想说时自然会主动开口。 “快睡吧，要不下午没精神。” “小郑。”唐黎声音轻的如同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羽毛。 “嗯。” “住在这里吧。” “……” 郑黔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上个月唐黎给他发了差不多小一万的工资，现在又邀请他住大豪宅。不是，这么好的雇主真的存在吗？ “不用了先生，我那个房子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住着挺好的。”而且房租还不用自己掏，系统的便宜总是要占占的。 唐黎面上闪过失落，他沉默片刻，随后低缓道：“……我就是觉得你每天骑着车子两头跑太辛苦了，不如住我这里方便。” 明明点下头就可以省下好多时间做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我看你是没苦硬吃。”潜水许久的0211适当出来冒了个泡。“住下就住下呗，能更好的做任务不是吗。”顺便还能给它省点钱养老。 “这件事先放放，我房租还有大半年才到期呢。”郑黔最见不得唐黎不高兴，他勾起唇，弯腰贴近了些：“明天出去玩怎么样？我请您吃饭。” 唐黎绷着的嘴角放松，“怎么去？” “打车，车费我出。”郑黔见有戏后贴的更近。 “不是有车吗，干嘛乱花钱。” 郑黔：“……？”车库里的那些豪车？太高级了他不敢开啊。 唐黎下句话更是语出惊人： “你骑车载我吧。” “……！” 郑黔撑在床上的胳膊蓦地卸了力，上半身差点摔到唐黎身上。 “打车吧，自行车坐着不舒服。” 自行车后座又硬又硌，他肯定坐不惯的。 唐黎以为是对方是不想载他，原本因紧张而不停滚动的喉咙顿时被别样的情绪糊住，心里也止不住泛起落寞的涟漪。 “……听你的吧。”他没在过多纠缠，怕对方厌烦所以选择了妥协。 郑黔见状想给自己几巴掌。 这张破嘴！ 他想坐就让他坐啊，多铺几层软垫子不就行了吗，干嘛又让他不高兴……今天都拒绝他两次了…挺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咳，还是听您的吧，不乱花钱了。我今天回家给车胎打打气，明天早点来接您。” 郑黔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唐黎露在被外的手指，让他不要不开心了。 “我想买个手机，明天顺道吗？” “顺道顺道，买什么都顺道。”郑黔乐滋滋的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来。 “那咱们早中晚就都在外面吃了，我一会儿去告诉王妈。” “嗯。” 唐黎手指微动，握住郑黔刚才碰过他的手。五指插进对方指缝，两只手牢牢的牵在一起。而后者则是认为他是缺乏安全感，默许他这么做了。 0211则是表示没眼看，这朋友处的有点亲密了。 它们那儿处朋友既不用牵统手也不用搂统腰，为什么人类处朋友这么怪呢。是不是改天就要亲嘴儿了？ 前几年发生过宿主把任务对象拐回家做老婆的例子，当时真是震惊了全统界！ 第二对……不会出在它这儿吧？ 太阳落下有些时辰了，那凭空出现的无边黑墨重重的涂抹在了天际。 晚饭时王妈煎了牛排，唐黎以吃牛排要配红酒为由喝了两杯。饭后他坚持要洗澡，为的就是明天能干干净净出去玩。 “不是早上起床才洗过吗？” 郑黔拧着眉，不是很赞成唐黎一天洗两次。现在天凉了，晚上洗澡容易感冒。 “你去放洗澡水，把沐浴用品准备好，我能自己洗。” “不行。”郑黔抱着臂挡在浴室门前，厉声拒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步。 “现在几点了？”唐黎问。 郑黔没戴腕表没拿手机，正巧还背对着时钟，同样不知道几点的他随口胡诌了个点：“七点。” “你该下班了。”唐黎提醒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催促郑黔离开，要放在往常他是舍不得放对方离开的。 “我可以加班。”郑黔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坚持要和他死磕到底。 “我不会付你加班费的。”唐黎难得说出这略带着幼稚的话。 “去床上躺着，我给您读书。” 郑黔伸过去的手臂强硬的禁锢住那截窄腰，不容拒绝的把人往床边带。 “小郑。”唐黎加重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是真的想洗澡，没跟你闹着玩儿！” 他反抗起来劲儿还真不小，将郑黔推了个踉跄的同时自己被卷了边的地毯绊倒，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可怜的郑黔还没站稳就又被撞了个满怀，被扑倒的同时还不忘护住唐黎的头。 一声闷哼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唐黎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起来，他胡乱摸着给他身下当了肉垫的人，“没事吧？摔到哪儿了？！” “…没事，就是头被磕着了。”郑黔揉了揉后脑勺。 唐黎闻言手指上移要去摸他的脑袋，可位置明显没找对，指尖摁在了对方那柔软的唇瓣上。 一瞬间，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彼此的呼吸都错乱了。 胸膛贴着胸膛，两颗心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近到可以感受到心脏那收缩和舒张的声音。 郑黔明显感觉到氛围变了。他率先红了脸，紧接着又咽了下口水。 唐黎指尖缓慢的从那柔嫩的唇瓣上移开，快速升温的指尖下滑，继而在错乱的呼吸中捏住了身下人的下颌。 郑黔没有规律的呼吸猛地止住，指甲下意识扣紧地毯。 对方有几缕过长的金发垂下来扫着他的脸颊。漂亮的脸，红润的唇，这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先…先生，”郑黔抬手挡住在措不及防间落下的吻，“太快了，再…再给我点时间。” 唐黎知道自己莽撞了。他闭上酸涩的眼睛，将脸埋进了对方的颈窝，用声若游丝的气音道：“对不起……你当我今晚醉酒了吧……” 坏了，郑黔脑袋昏涨涨的想，他好像要溺毙在这里了。 第16章 要不再找一份工作吧 郑黔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个房间出来的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推着那辆掉漆的自行车一步步的往大门口走。 他现在脑子很乱，大脑混沌的没办法思考。不过有一件事他现在清楚的不行。 原来他从小到大没对女人动过心的原因是……他喜欢男人。怪不得大学时看朋友推荐的片儿没感觉，对视频里女人的娇羞声没感觉。没感觉到什么程度呢…完全可以作为备战英语四级时背单词的背景音乐。总而言之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男人嘛，长的帅的他确实会没意识的多看几眼，这没什么。谁都喜欢长的漂亮的长的帅的，这也就导致没能发现自己正确的性取向。 但唐黎不一样，在他这里有些特殊。唐黎一出现……他没多看几眼，而是直接挪不开眼了。 以前认为自己能心甘情愿对唐黎好完全是因为任务，因为任务完成后的奖金。可现在转念一想，如果换个任务对象，他未必能做到洗漱时给人挤牙膏洗澡时给人搓背的地步。 所以，他对唐黎好，有一部分是出于自己那颗处男求偶的心。 “啪嗒”，一簇火苗在黑暗中亮起。 郑黔出了大门后没急着走，他隐匿在墙角，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烟。烟蒂咬在嘴里，呼出来的袅袅烟雾划过他的唇瓣随风而去了。 如果他在面对心动时不那么胆小，刚才那个吻就会落到他的唇上。 如果他的胆子能再大一点，完全可以现在冲进唐黎的房间把他吻到喘不过气。 “系统，我好像动心了。”郑黔弹弹烟灰，语调颇为惆怅。 “动心？”早就料到会如此的0211嗤笑着出场，“你不早就动心了吗，在第一天与任务对象见面的时候。怎么现在才察觉出来？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智商低还是情商低。” “就应该给你配一个专门监测心率的手表带在身上，让你看看自己的心率在任务对象面前能高成什么样。” 郑黔蹲在地上闷闷的吸着烟，良久才道：“宿主和任务对象谈恋爱触犯到规定了吧，扣多少钱我都认。” 0211没想到他还是个情种。 “没规定，没惩罚。这种事在任务过程中出现的太多了，上级领导管不了，已经看开了。” 郑黔闻言眸中多少流露出些惊讶，他刚要说什么就听系统又道：“关系都这么亲密了幸福值没道理不涨了吧。你努努力，我看任务对象挺喜欢你的，实在不行出卖出卖色相，抓紧时间把幸福值刷到一百，还有好多个世界的任务等着你呢。” 郑黔：“……” 深夜时起了狂风，黑云遮住月亮，夜黑的不能再黑。不知从何处延伸过来的细长花枝猛拍打着一楼的落地窗，蔷薇花瓣簌簌掉落。 蜷缩在大床上的人翻来滚去，到底还是忍受不了空旷，裹挟着被子下了床。 他的手指摸索着带有凹凸花纹的墙纸，裸足向前走了几步，等找到熟悉的角落后俯下身坐靠在那里。 唐黎垂着头抱着被子，听着钟表的嘀嗒声静静的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床太大了，手脚全摊开也触不到任何东西。仿佛四周都是深不可测的黑洞，自己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相比床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小角落。 脚下踩着结实的地板，背后靠着牢固不会坍塌的墙。这是在夜里最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了。如果上帝允许他贪心一点，那他绝定会毫不犹豫的乞求得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唐黎鼻尖一酸，他又想郑黔了。 只有这个人的身上是暖的，会抱他，会关心他，会对他好。 此时，同样未曾入眠的人正在准备明天要用到的东西。 这一片儿的超市都没有符合自行车后座尺寸的坐垫，郑黔只好寻思着自己改改。他买坐垫时把每款都摸了摸，最后选了个最软的。 吊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散发着刺目冷白的光线，声音调到最小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某个综艺。 郑黔眯着眼睛在灯光下穿针引线，穿好线后在手机上找了个教程，现学现卖。 他好歹自己补过袜子，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 凌晨一点多完工，成品勉强能看。 郑黔趿拉着拖鞋兴冲冲的来到客厅，把坐垫绑在了车座上。 他怕不舒服还上去试坐了一下，确认不硌后才放下心。 俗话说的好啊，百忙解千愁。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顾虑重重。 兴奋过后的郑黔脚步沉重的坐到有些旧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烟来点燃。 今天晚上好像已经抽了不少了…… 电视机里传来的嬉笑声让他感到聒噪，郑黔叼着烟，把满了的烟灰缸清理干净。 随后屈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他沉思，然后扪心自问：你有资格谈恋爱吗？ 现在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每月唐黎发的工资，说的不好听点他是挣唐黎的花唐黎的。如果谈了恋爱他不就是吃软饭的那个吗？ 这怎么能行。 要不再找一份工作吧。 郑黔仰头吐出一口烟雾，极其微小的固体颗粒氤氲了视线。 唐黎不见得是真的喜欢他。应该是想找个关系把双方拴的牢一些，以便更好的肆无忌惮的依赖。 “唉……” 就算真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唐黎和别人谈吧。 再说了……不是还有先婚后爱的吗，他们要是先谈后爱不过分吧。万一唐黎谈着谈着就抛开依赖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他了呢。 郑黔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唐黎喜欢的地方。 虽然他心里没想通，但身体还是很实诚的骑着车准时出现在唐黎家。想着一会儿就要走了所以就没把车停车库，随便停在了院里的某个地儿。 郑黔踏过一地的残花败叶两步跨上台阶，输入密码开了门。 “……先生？” 刚推开门就见一身浅色衣裤的唐黎站在玄关处，垂着头看不见表情，怀里还抱着他昨晚落在这里忘带走的双肩包。 郑黔步子一顿，随即走过去把包拎到自己手里。“怎么站在这里等我？等多久了？” “没多久，我也是刚收拾好。”唐黎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耳尖动了动，抬起脸庞笑了。他唇色泛白，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自己昨天失了分寸，还以为小郑因为不想见他所以不会来了呢……幸好，幸好。 拿着两瓶果汁的王妈朝他们走来，与郑黔对上视线后无奈的摇摇头，张口无声道：‘一个小时’。 她劝过，说坐着等和站着等不是一样的吗，可是先生不听。就抱着个包朝着门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黔听后拎着包的手指一僵，瞳孔微转看向唐黎。这人就这么傻站了一个小时，像个被丢弃的娃娃一样。 “来，把果汁带着，刚榨出来的，吃饭的时候喝。外面卖的饮料都是添加剂，不健康。小郑，你可要照顾好先生啊。” “放心吧。”郑黔点点头，把果汁接过来放进包里。 说实话经历了昨天晚上那一遭后再见唐黎他有些尴尬，但还是语调故作轻快道：“走吧，我都要饿死了。先生想好吃什么了吗？” 第17章 还有多久到你家 他把人带出去，在门口与王妈告了别。 “车座上我铺了垫子，应该不会硌屁股。” 郑黔长腿一跨坐到前座，然后偏头嘱咐后座的唐黎岔开腿坐正了，不然容易摔。 他视线收回看向前面，沉默两秒才扭捏开口：“觉得不稳…咳…可以搂我的…腰，呃…这样安全些。”说这句时他嗓子好像卡了东西，磕磕绊绊的异常不顺。 唐黎的表情亮了一瞬，但最后还是保持距离的用拽衣角代替了搂抱。 在感觉到衣摆一沉时郑黔的心凉了半截。不是说可以抱吗，为什么要拽他的衣角？才一晚而已，他已经失去吸引力了吗？ 他也是贱，昨天为什么要拒绝那个吻。眼一闭嘴一张随对方发挥不就行了吗，非等现在后悔莫及！ 唐黎启唇：“走吧，我想吃面。” “嗯。” 郑黔收拢心思，聚精会神的握住车把手将车骑上小路。 车胎碾着沥青路，尚且翠绿的野草在路边摇曳。路旁的两排乔木长的高耸而直，衬得路窄，也静。他迎着朝阳载着人慢慢的骑行，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过了十分钟，郑黔看了眼腕表忽然道：“先生，我兜里有糖。” “嗯？” “这地方偏，山水树林较多，居民少，饭店超市什么的都开在人多的地方……”郑黔说到一半停住。心道自己真是糊涂，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房子的主人就坐在自己后车座上，他对这里了解的肯定比自己多。 郑黔清了清嗓子，把原本要说的长话精简：“短时间内还找不到饭店，所以您吃块糖垫垫肚子，别一会儿低血糖了。” “我外套的左右口袋里都有，您找找。” 唐黎没应声，不过倒是松开了被他捏的皱巴巴的衣角。他沉默着，双手缓慢且轻的抚上郑黔的后腰，而后顺着衣裳布料往前，找对位置后成功将手指探进了对方的口袋里。 摸到的东西是长圆柱形，两端有褶皱，像是郑黔给过他的大白兔奶糖。不止一个，有好多个，都掏出来他未必能全部攥住。 唐黎摸了摸，没拿。他把手伸出来，就着这个姿势环住郑黔的腰。 对方呼吸明显颤了一下。 他没管，接着把脸贴到那宽厚的背上。独属于郑黔的温热体温透过那薄薄的两层布料攀附上他的侧脸。 “对不起。”唐黎蓦地低声道。 “……为什么要道歉。”郑黔喉结动了两下，已经不能集中注意力在骑车这件事上了。 唐黎又沉默了。他嗅着对方身上的干净清爽的肥皂味，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他听见郑黔带着安抚的声音： “您又没做错什么。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朋友之间提这三个字最伤感情了。” ……以后可能还会在“朋友”这俩字之前加个“男”字。 “吃什么面？”郑黔点到为止后转移话题：“我倒是知道一个环境和味道都不错的面馆。” 唐黎不接这句话，反问：“……你平常吃什么面？” “我？我很少下馆子，平时都是在家自己随便煮碗清汤面应付应付胃，吃饱就行。” 唐黎道：“那就清汤面吧。” “像清汤面这种做法简单的家里就能做，咱去饭馆吃点高大上的。”他可是做足了准备，不怕钱不够，就怕唐黎吃不好不开心。 “我想吃简单的。”唐黎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嘿，还挺好养。郑黔没忍住弯了弯嘴角。行吧，依他。到时候再点几个菜好了，总不能就只让人吃几块钱一碗的面。 “做的时候不要放葱花和醋，可以多来点虾皮和香菜。”唐黎的手紧紧环在郑黔腰上，自顾自的讲述自己的需求：“面里的青菜烫一下就好，不要煮太长时间，我不喜欢吃软烂的。” “……” 刚开始的那两句郑黔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越往后听越不对劲。 他在心里纳闷，这话不应该对厨子说吗？ 直到十分钟后唐黎又道：“还有多久到你家？” “刺啦”一声响起，毫无防备的唐黎上半身受惯性影响向前倾，亲密无间的贴到郑黔背上。 紧急刹车的郑黔手足无措一脸懵，“不是，咱们不是去饭馆吗？什么时候改成去我家了？” “刚才啊。你说自己会做清汤面，而我正好想吃清汤面。”唐黎相比起郑黔来情绪很稳定，他的足尖愉悦的轻点地面，显然心情不错。 “先生……”郑黔无奈的拉长尾音偏头看着他。 “我今天胃口不佳，只想吃你做的面。你会因为不想做而把我送回去吗。”唐黎知道郑黔不会。他现在已经卑鄙到利用对方的怜悯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事实也是如此，几秒后自行车又再次稳稳的驶上了路。 郑黔倒不是排斥唐黎进自己家，而是他家太小了，客厅还没空调，吃个饭得热一身汗。虽说现在凉快了，但还是怕唐黎不习惯。 “吃块糖，我家远。一会儿晕了可就吃不到我做的面了。”郑黔无奈归无奈，他能做的只有接受。 唐黎这次听话的很，掏出块糖含在嘴里。他把自己外套上的口袋拉链拉下来，将糖纸塞进去后又拉好。 他做的悄无声息，自然没被发现这个癖好。 郑黔不太会做饭，所以家里的冰箱空的不能在空。除了几个超市打折时买的香蕉橘子外就没别东西了。而且他把人带回家后又不能真的只煮青菜挂面，这种东西自己吃吃就算了，如果拿来待客就未免太过寒酸了。 最终他先把人带去了一个距家不太远的一个大型生活超市，想着买点对方爱吃的蔬菜水果肉类什么的。要是真的只吃他做的那清汤寡水色香味全无的面，讲真的，那不亚于给胃上酷刑。 “要下雨了。” 站在一旁等着郑黔锁自行车的唐黎仰面感受着闷热的微风。他鼻尖轻耸，缓慢而深长的吸了口气。 “啊？” 锁好车的郑黔看了眼悬在空中活力四射的太阳，不是很信。 “放心吧，下雨了也淋不着。”他把唐黎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抓紧我，里面人多，别走丢了。” “嗯。” 唐黎把另一只手也放到郑黔胳膊上，落后他半步距离。 其实他带了一根可伸缩盲杖，就放在了背包的侧兜。但这样也挺好的，可以让他和小郑离得近一些。 唐黎感受着手下那硬邦邦的紧实肌肉，觉得无比心安。 “爱吃萝卜吗？买两根胡萝卜吧，对眼睛好。” “这白玉菇看起来挺新鲜的……” “番茄也还行…” “再来些牛肉，优质蛋白对身体好……” 郑黔自问自答的把自己看着顺眼的食物放进购物车后才问起唐黎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买这么多菜你会做吗？”唐黎摇摇头，说够了。 “可以学嘛，网上教程那么多。”郑黔把手里不太新鲜的紫皮茄子放回原位，接着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蔬菜区的尽头，再往前就是卖各种零食点心的地方了。 “要吃小零食吗？” 唐黎依旧摇头，“不要破费了。” 郑黔叹气，这人怎么老想着给他省钱。 令人眼花缭乱的零食包装精致，整齐排列在购物架上。光是薯片就放了整整五排，每一排的都不重样。 他随手拿了几包味道清淡的，想着给唐黎当零嘴吃。这都快中午了，他边研究边做饭肯定慢，这些可以让唐黎饭前吃一些垫肚子。 郑黔忽然涌上股罪恶感。 唐黎跟着他只能吃一肚子没营养的垃圾食品。虽然薯片很好吃…… 他良心发现，去旁边货架拿了两盒配料表干净的绿豆糕。又觉得不够，于是又拿了盒进口的榛果巧克力。 郑黔最后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去了收银台。平常节俭惯了的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看着收银显示屏上不断上涨的金额郑黔难得没有露出肉疼的表情。 因为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把人招待好了比什么都强。 第18章 像个怀春的姑娘 季秋天气变化莫测，云涌动的很快，不一会便遮住了金光四射的太阳。阴恻恻的风使气温连连降了好几度，天色也随之暗下来。 带着人从超市出来的郑黔显然没料到会变天，乍一受冷风侵袭狠狠的抖了下肩膀。他记得身旁的人比他还怕冷，于是三下五除二的脱下外套罩在唐黎头上，还把外套的两个长袖置于对方下颌处打了个结。 全部金发被拢到衣服里，狭长的睫毛低垂着。唐黎面部都在“头巾”的衬托下莫名的乖巧柔和许多。 郑黔觉得他和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有一拼，惹人怜爱的紧。 知道自己现在很滑稽的唐黎揉揉鼻尖，压下一个喷嚏。“我不冷。” 郑黔没和他争论，只是附和道：“知道您不冷，挡雨用的。” “抱着。”他把那个装零食的较轻塑料袋塞进唐黎怀里，然后将其他的挂到车把上。 “右前方迈一步，跨腿，上车。” 唐黎照做，但上车后他发现自己抱着袋子就抱不了郑黔了。 有些不开心，他抿着嘴，用胳膊圈住袋子，闲下来的手指攥住前面人的背心。 “坐稳了，我骑快点，争取在下雨前赶回家。” 事与愿违，雨在半道就下起来了。 豆大的雨点有力的打在公路上，潮湿的深色圆印留在上面，但又很快变浅。一轮接一轮的雨滴来袭，落到人身上冰冰凉凉。 雨幕中的行人大多都急匆匆的小跑着找能避雨的地方。 郑黔抬手拭去挂在眉毛上即将流进眼睛里的雨珠，觉得脚踏板真的要冒火星了。 他憋着一口气将车骑进近在咫尺的小区，期间不断听见后座的人小声的打喷嚏。 还是受风了…… 自行车停在一楼黑漆漆的楼道里，声控灯因为轻微声响明明暗暗。 “一下雨楼道就有霉味儿，进屋就没有了。”郑黔把已经半湿的外套从唐黎头上取下来。 对方的金发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两缕湿漉漉的额发贴在白皙的脸侧，唐黎眨了眨带着湿气的睫毛，显得可怜兮兮的。 怀里的塑料袋刚被拿走他就顺理成章的抱住郑黔的手臂，掏出兜里的帕子不辨位置的胡乱擦拭。 “好了，一会儿我们都洗个热水澡，不会感冒的。” 郑黔左手拎着三四个塑料袋，右手则是轻轻牵着唐黎把人带上三楼。 他挪开半死不活的发财树盆栽，从底下摸出把钥匙。 开门的这几息时间唐黎又闷闷打了个喷嚏。 郑黔不敢耽搁，打开门后随手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紧接着就去浴室打开热水器，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块干毛巾。 沙发坐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就有点挤了。 郑黔让唐黎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享受独处时刻。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洗澡水烧好了。 “您先去洗澡，干净衣裤一会儿给您送过去。”郑黔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我家是淋浴，左热右凉，洗的时候小心地滑。” 唐黎走到浴室门口就扒住了门，不让郑黔把他往里带了。 “……我还没换拖鞋。” “啊…瞧我这脑子，”郑黔一拍脑门，忙动身去鞋柜拿拖鞋。 “正好有双新的，没穿过。但鞋码是我的号，您穿着可能有些大。” “没关系。” 唐黎趁郑黔拿拖鞋的空档自己脱了鞋袜。他赤脚踩着地板，等后者给他穿拖鞋时从容不迫的问： “要一起洗吗？” 郑黔“噌”的红了脸，目光乱飘，不敢去看正在解扣子的人。“不…不用了，我去给您熬姜汤。” 他把浴室门关上后竟晕头转向的走进卧室找姜。等反应过来后他怒斥自己不争气。 没个男人样，倒像个怀春的姑娘…… 郑黔吐出口气，坐在床上平复了会儿心情。须臾后他找出身衣裳闭着眼进了浴室，再一次面红耳赤的婉拒了唐黎的同浴邀请后进了厨房。 在冰箱里找出来一块不足半指长的小姜，按照搜出的教程做了两碗。 他率先喝了一碗试了试味，没尝出什么怪味后知道自己成功了。 郑黔掐着时间插上热水壶烧了壶开水。水开后把热水壶和姜汤一齐端上了茶几，又洗出两个杯子。 正好这时唐黎开门从氤氲的热气里走出来。全身皮肤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好好洗了。 郑黔迎上去，给他整理了一下松垮的裤腰，还系上了没系的裤绳。过长的袖子挽到手腕，显得利落一点。 “你去洗吧。” “不急。”郑黔找出吹风机，伺候着人吹完头发后把盛着姜汤的碗递到他手里。 “快喝，要凉了。” 唐黎低头嗅嗅，一口闷了。…还真是有些凉了。 “你喝了吗？” “喝了。”郑黔没闲着，边回话边从一个塑料袋里翻找什么。 他拿出个巧克力撕开包装塞进唐黎手里，绿豆糕也被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饿坏了吧，这都快中午了。我去做饭，中午吃多点，把早餐一块儿吃回来。”他拿起热水壶倒了杯水晾上，嘱咐道：“这杯水过五分钟再喝，不然会很烫。” “先去洗澡吧，你淋了雨，会生病的。”唐黎伸手摸到他的胳膊，继而拉住，语气中透着担心，“午饭晚吃会儿也没事，我不是很饿。” “可是我饿了。” 郑黔伸出两指把唐黎微垂的嘴角手动提上去，安慰道：“吃完饭再洗也不迟，我是钢筋铁骨，没有那么容易倒。” “…那你现在多喝点热水再去做饭。” “嗯。”郑黔嘴上答应着。 他先把电视机打开调了个音乐节目让唐黎解闷，然后才拎着几兜菜进了厨房。 做饭是个精细活儿。教程中的盐精确到了几克，菜要切成什么形状，薄厚程度怎么样，炒之前先焯下水，焯水要焯多长时间…… 郑黔研究的认真，做出来自然也是有模有样。卖相不错，都挂点酱油色，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噼啪！” 玻璃杯在大理石瓷砖上四分五裂，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厨房里开着油烟机，郑黔听的不真切。等他关掉油烟机出去一探究竟时知道自己闯祸的人已经蹲在地上摸索着捡碎片擦水渍了。 指尖渗出的血被地上的水渍稀释，稀稀拉拉的糊了一地的血水。 唐黎现在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他还拿着纸巾擦地，祈祷着能在郑黔到来之前处理完。 刚来他家就打碎了个杯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唐黎甚至没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拉起来带离这个污秽的地方了，与此同时手指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他感到十分羞愧。 用不好听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麻烦精。只会惹事，什么也干不好。 本来只是觉得小郑辛苦，想倒杯水送进厨房……可是他预判有误，壶口倒出来的热水大半都流到了桌子上。找纸巾的时候又碰翻了杯子。 杯子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闯祸了，笨手笨脚的，会遭到厌烦吧…… 第19章 还差一步 处理伤口的时候气氛很凝固。 垃圾桶里染了血的酒精棉签不断增多，唐黎因为疼控制不住的往后缩手。 郑黔攥着他的手腕，小心谨慎的将藏在指腹裂口里的碎玻璃碴用镊子夹出来。然后上药，包扎。 手心里还有被烫出来的淡黄色水泡。他本来想用针将水泡戳破的，但是又怕伤口感染。最后只涂了药，等着它自己瘪下去。 “还差一步。” 郑黔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人带到餐桌前吃饭。可唐黎却不肯好好吃，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消毒、清洁、涂药、包扎我都做了啊。”郑黔诧异扬眉。 “被烫伤的地方，很疼。”他张开蜷着的手心，暗示道。 “…家里没有冰袋，我现在下楼去买。”郑黔看着对方手心那红肿的皮肤好似恍然大悟，拿起玄关处挂着的雨伞就要出门。 “不要冰袋。”唐黎语速很急，唯恐说慢了这人就真傻愣愣的出去了。 他觉得如鲠在喉，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算了，吃饭吧，忽然不疼了。” 郑黔能明显感觉出对方心里有事。他犹豫两秒把伞放下，走近坐到唐黎身边。“给您把筷子换成勺子吧，方便些。” 自认已经做到十分贴心的郑黔下一秒就遭受到了来自0211的河东狮吼。不过0211也就吼了一声，冷静下来后给他放了一段视频。 那是第一天他和唐黎见面的时候。 郑黔不知道0211此举何意，他想开口询问却遭禁言。最后半抗拒半顺从的看了大约二十分钟，等他看到某一段时心里突然就明了了。 “滚吧，臭傻子。” 0211闭了视频，接着去看那无聊的满屏数据了。真怪，像它这么敬业的统，没理由退不了休啊。 此时心里亮的跟明镜似的郑黔偏过头用手指抵住下唇干咳了两声，看着用勺子喝面汤的人低声开口道：“不是手疼吗，我喂您吧。” 唐黎动作一顿，矜持的摇了摇头。 郑黔就当没看见。他拿起筷子夹了筷菜送到唐黎嘴边，“张嘴。” 刚才表示拒绝投喂的人此时非常自然的咬住送上来的青菜。他好像知道郑黔会喂一样，所以面对这个举动一点都不惊讶。 “好吃吗？” “嗯。” “多吃点。” “好。” 唐黎双手都乖乖搭在腿上。他鼓着腮帮，努力的咀嚼嘴里的食物。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就不早了。 郑黔把碗碟端进厨房，没急着刷。他用余光瞟到站在餐桌旁等他的那个人，双手不知所措的在围裙上擦来擦去。 一会儿就直接来个狠的！ 他定了定心神，大步走出去。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势在接触到唐黎的那一秒立马弱下来，郑黔轻轻捧起他的手，想问问他还疼吗。 奈何纯情男孩已经提前害羞，牙和舌头都要呲烂了也没能蹦出一个字。最后索性省去一切言语，直接低头对着伤口的位置吹了吹。 他说的狠的就是吻这人的掌心，顺便摊牌。 唐黎呼吸屏住，微睁大眼睛。 手心感受到的那一抹柔软无疑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满足于此了。 “你……” “先生，这是我对昨夜的回应。” 鬼知道郑黔现在有多紧张。他脸上的涨红已经蔓延到了脖根，嘴里刚分泌出点唾液就又被他咽进肚里。 “……” 唐黎蓦地抱紧了他，死死咬住嘴唇。如果不是吃了饭那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低血糖犯了，不然为什么头晕目眩成这样。 好像做梦一样，他有自己的另一半了。虽然可能是自己死缠烂打求来的。 郑黔努力放松身体，下巴轻触到唐黎头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勺。 ［唐黎幸福值＋10，当前幸福值为60。］ 雨势渐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气温骤降，室内都有些冷了。 雨水滴答滴答敲打着窗，偶尔响起一两道惊雷。 唐黎在这种环境下本能的蜷缩起身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能光明正大的缩进郑黔怀里了。 陪他午睡的郑黔正拿着手机给他读一篇上了热搜的文章，察觉到这人往自己怀里拱后微打开双臂，把人抱了个满怀。 温香软玉在怀后哪还有心思看手机？ 郑黔把手机丢到一边，知道唐黎怕雷声，所以伸手覆住了他的双耳。 对方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到了敏感的颈间，痒痒的。郑黔不习惯的往后抻了抻脖子，把人摁在了胸口。 “睡吧先生，我在这儿呢。” 唐黎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眠，但一听见“先生”这两个字心里就开始堵了。 左听右听都感觉这个称呼充满了尊敬疏离，一点都不亲密。他不喜欢。 “小郑，别叫我先生了。我和你是同辈，差不了几岁，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以后我也不唤你小郑了…唤你小黔好不好？” 唐黎摆弄着郑黔衬衣上的纽扣，小声开口。 “好啊。” 郑黔大大方方的同意了。他捋着手里的金发，沉吟道： “那我唤您…阿唐，还是阿黎？” “怎么还用敬词呢。”唐黎不满，幼稚的把头发拽回来，不让他玩了。 “错了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郑黔真以为他生气了，忙开口道歉。 唐黎不想听道歉，轻轻嘘了一声。他明亮却无神的眸子盛满了荡漾的春水，凭感觉直勾勾的望着一个地方。 被打断的郑黔被这么一盯乱了心跳，猝不及防的避开视线。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不能长时间的与他对视…好像亵渎神明了一样…… “小黔，如果我现在吻你，你还会觉得快吗？”唐黎将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按捺住，他微微抬头，鼻尖碰到男人的下巴。 没等回答，他就蜻蜓点水的亲了对方一下。不知道亲在什么位置，好像是脸颊，也有可能是嘴角。 亲完后他就羞怯的缩回去，将头重新埋进郑黔怀里。好像这样就能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20章 哪里都不难受 郑黔蓦然被亲了一下有点发懵。 他抿了抿下唇，好久才反应过来。……存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就这样献出去了。 喜欢是喜欢，就是太短了。一触即分，刚从心里升起的酥麻感还没蔓延到嘴角便消失了。 开了点小荤的男人尝到了甜头，越发觉得这个吻不够度。 郑黔喉结动了动，撑起身子将刚才亲他的人压到身下。手在空中胡乱虚抚了好一阵儿，没想好要放在哪里。 放在腰腿之类的位置会不会显得他是个轻浮的人…… 郑黔内心正直，无措间眼睛却不听使唤的瞎瞟，在瞟到那皱起衬衫下露出的一截雪白腰肢时突然凭空起了股热浪涌向鼻头。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还是找到了归宿，捂向了那蠢蠢欲动随时都可能流出鼻血的鼻子。 真是要命了。 这无名火气心有灵犀的一齐窜到了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唐黎脸上晕染着淡淡粉红，他不安的眨动着睫毛，还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落下的吻。 眼前还是黑的，但有郑黔在，他不怕，反而还期待着未知的惊喜。 “…那个，你先睡吧，我突然想起客厅没关窗…我现在去关一下，不然雨水要渗进来了……” 郑黔一股脑把被子拉到唐黎胸前，然后跳下床，像个战争开始前已经装好子弹却又陡然失了勇气临阵脱逃的懦夫。 他走的太急，拖鞋反穿都没发现。更要命的是在出卧室时差点来个平地摔。 郑黔及时拉住门把踉跄了两步，然后在门关上之际来了个膝刹，把关门的声音尽量放到最轻。 “……？”唐黎哑然，在门被关上后才迟钝的伸出手。他坐起身，大腿被烫到的地方还留着余温。 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怎么还拿他当外人？ 过了一小时左右，困意来袭，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郑黔才回来。 唐黎闭着眼睛没睁开，背对着郑黔躺着。那个耽搁了许久也始终没落下的吻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卧室里静悄悄的，外面的风雨声变得没有那么大了。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很轻，片刻后旁边的位置慢慢陷下去，隔着松软的被子，他得到了一个带着冰凉水汽的拥抱。 郑黔头发半干，脑袋上罩着个吸水的毛巾。他半探着身子瞧了瞧唐黎，看他睡没睡着。 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伸过去，将装睡的人轻轻揽进怀里。略凉的侧脸贴在对方温烫的后颈上蹭了蹭，缓缓道：“雨在五点的时候会停，一会儿出去转转？顺便买个手机。” “如果不想动的话我去买，你歇着。” 唐黎不吭声，在等他下一句话。 “等再晚些了就送你回去，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 唐黎就知道他会捡着自己不爱听的说，于是装听不见，用沉默来抗议。 “怎么了，是不知道吃什么吗？嗯……今天天凉，吃火锅怎么样？”郑黔最擅长的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唉……一看这闹气的小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己哪句话惹得他不如意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爱生气？ 这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无比突兀。 郑黔叹口气，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清是谁的来电后没犹豫，直接按下接听键。 “喂，王妈。”他没避着唐黎，就坐在床边接的。 “嗯，先生和我在一块儿呢。是啊，我们玩的挺开心的。哦，您问先生什么时候回去啊……” 郑黔下意识看了眼唐黎，见对方悄悄竖起耳尖后勾起唇角，随即抬手捏上去，无声安抚他。 看样子是不想回去。直说不就行了吗，又不是不让住。 “市里下雨了，天气太冷了也不好打车，先生今天就住我家了。晚饭做您自己的就可以了。” “嗯，放心吧，我能照顾好他。” 唐黎听到今天不用回去后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他偏头，抓住郑黔作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吻了指节还不够，又在手腕内侧连连吻了好几下。 “好的，挂了。”郑黔忽视某个活力满满的部位，收回手。 怎么老是撩拨他？ 他是男人啊，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太监。 “乖一点，一会儿该吃晚饭了。”郑黔沉住气，给唐黎整了整过大的领口，将精致性感的锁骨掩盖住。 “这是给你的奖励。” 唐黎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再陪我躺会儿吧。” “先生离了人睡不着吗。”郑黔打趣的同时在他身边躺下。 被子盖住两人，彼此的体温慢慢混淆。 唐黎半阖着眸子枕在郑黔臂弯，嗅着沐浴露香味和潮湿气打盹。 “你洗澡了？” “嗯。”顺便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 “冷水澡？身上好凉。”他蹙起眉头轻语，还带着点说教的意味。“这样容易感冒，记住，以后洗澡水不能低于四十度。” 郑黔在心里幽幽一叹，热水降不了火啊。 “记住了吗？”没听到回答的唐黎打起精神往他怀里钻了钻。 “记住了。”面对这人的亲近郑黔微微向后弓起身子，生怕自己那某处滚烫的地方硌着他。 他的声音因为身体的变化而低缓嘶哑，里面还夹杂着压抑过度的疲惫。 如果不是娇娇软软的恋人在怀，那他恐怕早就找一个装满冰块的桶跳进去了。 唐黎早就发现了郑黔的异样。 他在等，等郑黔什么时候会忍不住。 身为男朋友，某些事情他是很乐意效劳的。但对方一直不开口，他也不好觍着脸主动迎上去。 “你…很难受？” 尽力将呼吸放缓的郑黔闻言立马否认，装傻充愣道：“没有啊，我一点都不难受。” 唐黎无言，顺着热源屈膝暗指。 “我是问你这里难不难受。” 郑黔浑身一颤，险些跌落下床。他咽下涌到喉咙的闷哼声，嘴硬的像石头： “我真的不难受，哪里都不难受。” 他在恍惚之间好像听到对方轻斥了声傻子，接着就是下巴一热。 高度不够，吻落在了下巴上。 第21章 你得搬到我这里住 王妈发现先生和小郑待在一块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以前吃喝在一起，现在连午睡都在一个卧室里。那话好像说不完似的，整天嘻嘻哈哈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不过她没觉得奇怪。两个人因有共同话题而成为好朋友很正常，更何况小郑像个暖烘烘的小太阳，走到哪亮到哪，特别讨人喜欢。 唉，就是老腻在一起容易闹别扭，适当保持点距离友谊才能更加的长久。在年轻人的圈子里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吗，说什么“距离产生美”，她挺认同这句话的。 先生和小郑的脾气都好，不属于一点就着的性格。但是长久下来不可能没有小摩擦……还是得提醒提醒小郑。 “怎么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去了？” 郑黔与刚准备出房间的唐黎撞了个正着，他还没开口后者就急不可耐的问。 “哎呀，我又不会跑了。帮王妈刷了碗，顺便聊了会儿天。” 他揽着唐黎的肩把人往回带。 “你成年了吗，怎么这么粘人。”门刚关上郑黔就本性暴露的将人抵在了墙上。 自打发生关系后，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对软乎乎的人上下其手。唐黎被他养胖了不少，起码背和腰摸着没有那么硌手了。这可是这么多天他呕心沥血费尽心思给人端水喂饭的成果，如今效果显着，可不得好好稀罕稀罕。 曾经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人已经渐渐消失了，0211表示很怀念。毕竟没有统会希望自己的宿主是个大色批，这可是会被放在系统群里八卦批斗的。 “你猜王妈对我说什么了。” 郑黔垂下眼睑，含笑看着唐黎如画的小半张脸。 “说什么了？”唐黎不是很感兴趣，却还是问。他下午没睡好，此时无精打采的搂住男人的脖颈，半靠在对方胸膛上闭目养神。 郑黔看着唐黎这么没精神就想逗逗他，于是故作苦恼的出了口粗气，道：“王妈说我整天像个妖精似的缠着你，把你的精气神都吸没了~”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拐着弯落下时薄唇已经触到唐黎耳侧了。 唐黎懒得理他的恶趣味，只闭眼轻叹： “王妈说的对啊，你不就是个妖精吗。” 郑黔哈哈笑了两声，把快睡着的人抱起来放到不远处的大床上。 “下午没睡好？怎么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唐黎到床上后也不愿撒手，死死抱着对方那凸着青筋且充满力量的脖颈，像是把郑黔当成了大型玩偶。 “睡不着。”你不在我怎么睡得着。 “不会是因为没听到睡前故事吧？”脖子被套上枷锁的郑黔见唐黎不撒手就索性不把他放床上了，而是一手托屁股一手护腰，像哄孩子似的把人搂在怀里。 窗帘拉着，他搂着人在屋里来回走动，时不时的轻轻拍背。 “下午打扫了满是落叶的院子，耽搁的久了就没上来陪你。” 唐黎困极了，他把脑袋枕在郑黔肩上，蹭了蹭，表示知道了。 郑黔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正经，他沉思了好久，抱着人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 “有什么事就说，憋在心里干什么。”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真的会熟悉对方的每一次呼吸，甚至通过呼吸的频率和速度能判定他是否心里藏着事。 唐黎听着耳畔沉重且缓慢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瞳孔无神的转了转。 他肯定，郑黔心里的事对他而言不能称为好事。不过除了分手，其他的所有他都答应。 “阿黎，我……”郑黔的呼吸又深了深，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我想换个工作。” “……为什么？” 唐黎搭在郑黔颈后的手指微蜷。他心一沉，但面上很镇静，看不出什么波澜来。 “是不满意工资，还是觉得工作量大？” “都不是。我就是不想再挣你的钱了。”郑黔声音很低，但语气很坚定。 唐黎疑惑的抬起脑袋，继而又曲起指节敲了敲郑黔的脑门，想听听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我是你男朋友，不挣我的那你想挣谁的？” “而且你要清楚，相比在外面打工吃苦，我这里的钱才是最好挣的。” “你怎么越来越傻了？” 郑黔被怼的哑口无言。 他顿了足足七八秒才说出一直以来的自我认知：“我感觉自己很没用，像个吃软饭的。” “我不这么觉得。”唐黎捧住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你记着，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不要浪费时间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发愁。” “……不要。”郑黔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就真成被包养的小白脸了。 唐黎见这人听不进去话心里也逐渐气恼，他打了下郑黔的胳膊：“放我下来。” 这人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家人！把这些带着铜臭味的东西分的这么清。明明有捷径，却偏要不听劝的走弯路。 “不放。”郑黔还没傻到这种地步。一旦放下来不得哄个七八天才能好。 他亲了亲唐黎紧绷的嘴角，解释：“你听啊。我在这里打工挣得工资是我男朋友的钱，那花工资给我男朋友买个什么东西不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想挣别人的钱来给我男朋友买礼物，而不是用我男朋友给的钱买礼物。” 郑黔左一个男朋友右一个男朋友的叫着，很轻易的就把本来不是那么生气的人哄好了。 “我可以答应。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唐黎抬了抬下颌。 “啧，一个条件太少了，这样吧，三个条件。你想到一个就说一个，我赴汤蹈火也要满足你。”郑黔爱极了他这副小模样，笑着勾起唇去亲他光滑的下巴。 唐黎不理会他的嘴贫，只道： “你得搬到我这里来住。” “……” 唐黎赶在郑黔拒绝前摸到他尚未张开的唇紧紧捂住：“不挣男朋友的钱且算你有志气，我不强求了。但搬过来和男朋友同居，是我不强求的必要条件。” “别说我不爱听的话，应一声，让我放心。” 外面诱惑那么多，他怕自己留不住郑黔。 这人现在一心想着去外面工作，市区离这儿远，如果不和他住一起岂不是一天下来都见不了一面。他眼睛看不见，不能在手机上和小黔聊天问他吃了没有睡了没有。不在彼此身边，久而久之的感情就会慢慢变淡。 他接受不了，他们才刚刚相爱，第一道关卡应该是七年之痒。 郑黔借着这个姿势吻他的手心，吻完才把对方的手拿下来，紧接着抚平那微蹙的眉心。腔调腻歪歪的，带着轻哄：“知道了。你看看你，一不如意的时候就皱眉，这不明摆着让我心疼吗。” “你如果真心疼就不会丢下我去外面工作了。” “我……”郑黔还要解释，可刚吐出一个字就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 这个铃声陌生，不是他手机发出来的。 “阿黎，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把手机拿过来。” 话说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还没见唐黎和除他和王妈以外的人交流过。 “打错了吧。我换了号码，电话联系人里只有你一个人。” 唐黎没怎么在意，但在郑黔拿起手机把号码读了一遍后他心里咯噔了一声。 “不是国内的号吧？” 唐黎没回话，他迈着僵硬的步子直直的走过去，刚要说别接了的时候郑黔已经把接通了的手机抵到了他耳边。 “怎么了？脸色忽然变得这么差。” 郑黔脑子里拉响警报，全身戒备起来。 坏了，他接通的不会是什么前男友的电话吧！ “阿黎……” “我有点渴了，你去楼下给我倒杯水吧。” “…那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助眠的。一会儿打完电话就睡觉。” 唐黎坐在床上，垂着逐渐泛白的脸，闻言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郑黔一步三回头，揣着隐隐的不安。 只是通一个电话而已，应该不会旧情复燃吧？ “放心，等失恋之后遭受的苦与累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算做工伤。”0211看出他在想什么，直接叭叭一句输出，说出来的话把郑黔浇了个透心凉。 “别咒，我们好着呢。” 郑黔磨磨蹭蹭走到门口，看了眼唐黎背对着他的身影后才轻轻的关上门。 情侣之间，应该多一点信任。再说阿黎看起来不像是会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五分钟后，郑黔端着热好的牛奶上来。他绝非有意偷听，只是刚打开门对方通话时说的那些话就主动灌进了他的耳朵里将他击溃。 “……最近是交了个朋友，他人很好。嗯…我们是正常关系，没有很亲密。” “我付他钱，他为我工作……” “目前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第22章 不是妞 郑黔搬家那天许嘉瑜来帮忙，其实用不着他，但他坚持来送。 郑黔行李很少，一包衣服一包洗漱用品，还有一辆自行车。 许嘉瑜闷闷不乐的把自行车扛到自己车的后备箱里，他用余光刮了郑黔一眼：“喂，真的不约个散伙饭吃吃吗？” “散什么伙啊，搬个家而已，以后常聚。”郑黔把两包行李从肩膀上卸下来，一齐塞进后备箱。 他艳羡的摸了摸洗的锃亮的黑色小轿车，“买车了？” “嗐，求了我爸妈好久才得到了他们的资助。不然以我那两三千的死工资得攒到什么时候。我说你也该存款买车了啊，别到时候有了女朋友出门约会时让人家坐你自行车后座啊，哈哈。” 郑黔面无表情，但心被狠狠戳了一刀。不知道女朋友坐不坐，反正他男朋友挺喜欢坐的。 “行了，上车，报地址，我绕个远带你多兜兜风。”许嘉瑜上车后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继而红光满面的摸上方向盘。 郑黔坐在副驾驶座，报了地址后扯出安全带系上。 “我去，你住深山老林啊？！那里人烟稀少的很，你确定要搬到那儿去住？”许嘉瑜看着导航显示出的位置眼珠子都要瞪下来。“怎么，这市中的繁华终究是留不住你了，自己一个人想不开跑去归隐山林啊。” 郑黔摆摆手，“不是一个人，也不是想不开。” “不是一个人？还有谁和你一起住啊。” 许嘉瑜启动车子上路，将车窗降下大半后从储物格拿出盒烟。他先给郑黔递了一根，随后才给自己点上。 相比起许嘉瑜痞里痞气的抽烟模样来郑黔显得正气多了，他既不露浮夸表情也不吐花式烟圈。就老老实实的用食指和无名指夹着烟蒂，过肺后的烟雾刚溢出唇被风缠上带到了车外。 郑黔犹豫半晌，想起了昨夜唐黎打电话时说过的话。他心一横，直接将亲密的关系撇清，只道：“我雇主。” “……啊…？？”许嘉瑜特别惊讶，吓得差点连烟都没叼住。 “你疯了？还有你那雇主安的什么心？？这不是妥妥压榨你吗！是不是看你不顺眼又嫌你干的不过多，所以打着方便工作的幌子让你住他家。从此以后晚上睡得是露天牛棚，白天从破草堆上醒来睁眼就是干！一天二十四小时抛去吃饭和睡觉你可都在干活啊，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什么啊。”郑黔歪头看着唾沫星子四溅说的异常激烈的许嘉瑜气死人似的淡淡吐出五个字：“我挺乐意的。” 他气定神闲的递过去瓶矿泉水，还贴心的拧开了瓶盖。 “他家不养牛，也没有破草堆。而且我的房间就被安排在他房间的隔壁，环境不是一般的好。” “那这也不是他压榨你的理由！”许嘉瑜把车停在路边，咕咚咕咚的灌下半瓶矿泉水。 “没有压榨。我辞职了，要去找别的工作。他人好，没为难我，还给我提供了一个免费而且高质量的住处。” 许嘉瑜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口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不是，他为什么啊……” “应该是无聊吧，想要一个人解闷。” 许嘉瑜灰溜溜的重新开车上路。行了，人家八成是看上他了。 “……你注意点，别被骗了。” “嗯。” 郑黔嘴角弯起弧度，把手探出窗外弹了弹烟灰。 他一穷二白，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已经让对方拿走了。身体里的五脏现在徒剩肝脾肺肾了，丢的那一脏此时正在唐黎那里跳的正欢。 许嘉瑜很宝贝这辆车，中途把油加满还洗了一次。 离目的地还有五六百米时已经能看见房子的白色小顶了。 许嘉瑜眯起眼睛，分神朝那一点白使劲瞥。“这是……你雇主的房子？” “嗯。” 森森绿木不断从眼前退去，车开出小路后视野猛地开阔。一栋被鲜花簇拥着的白茶褐三色小洋房出现在眼前，绿藤缠绕其上，气派漂亮的如同画里的一样。 “我去……”许嘉瑜知道自己完全是多虑了，亏他先前还担心郑黔在这里会被当成苦力使唤。 ……让这小子傍上大款了啊！ 瞧瞧这房子清新脱俗的配色，瞧瞧里面那满院子千姿百态的娇花，再瞧瞧这让人心旷神怡的装修风格…… 破案了！房子的主人绝对是个富有生活情趣对一切都充满热情积极向上但同时害怕寂寞孤独冷夜里需要人陪的超级大美女富婆！ “兄弟，写本自传吧。名字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叫《来到陌生城市后我被美女富婆看上了》！” “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美女富婆？下车，帮我把东西搬下去。”车停稳后郑黔说着就要解安全带。 “哎！听哥一句劝，”许嘉瑜制止住他的动作，意味深长的把手放到他肩上拍了拍：“如果处的好…趁着她对你有感觉就找个机会嫁了吧。当上门女婿也不错，就算以后离了婚后半辈子也能吃穿不愁啊。” “你今天出门吃错药了？”郑黔拍开许嘉瑜的手，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行了，我自己搬吧。我看你今天挺不正常的就别下车了，别吓着他。” “这可不行，我必须要见见！” 许嘉瑜下一秒就贱兮兮的拉开车门，屁颠屁颠的帮郑黔搬行李。 “先说好啊，一会儿别失了分寸。他胆子挺小的，就别握手了。” 还记得不是很熟的时候一有个什么肢体触碰唐黎就像个小兔子似的一惊一乍，衬得他像个专吃兔子的大灰狼。 郑黔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唇角，眼尾荡起不太明显的笑纹。 他把两个包一左一右挎到肩上，对身后的许嘉瑜道：“自行车随便放到某个地方就行。” “哦。”许嘉瑜听话照做，将车停到了某个阴凉的角落。两手空空的他从郑黔那里夺过来一个包抱在怀里，挺了挺腰板才继续往前走。 他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到处没礼貌的东看西看，但还是定力不够，被院里的景色迷的死死的后一直揪着郑黔问这是什么花。 郑黔一边随口应付一边加快步子，他想马上见到唐黎，看看对方有没有好好午睡。 踏上最后几个石阶后他来到门前，斟酌过后没输密码，而是按了门铃。 他带了人来，还是不要贸然进入的好。这几天天气比较暖和，唐黎穿的也比较随意。那背心前面露那么大一片，裤子也短，腰那里还松松宽宽的，万一被别人看了去怎么办。 郑黔见迟迟没人来开门就又按了遍门铃。几秒钟后里面才响起轻微动静。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一个小缝。 一小截导盲杖率先探出来。 许嘉瑜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的视线被前面的郑黔挡了大半，只能略偏偏头逮着一个缝隙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看过去。 一只简约款式的拖鞋踏出来，向上看去是被白色棉袜包裹着的纤细脚踝，再向上就是一条穿着休闲裤的笔直长腿。 嚯，许嘉瑜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穿的这么乖，没个富婆样儿啊。电视上演的富婆不都是穿着性感火辣吗？ 许嘉瑜更加好奇了，他戳了戳郑黔挡他挡的严严实实的背，让对方挪一挪。见郑黔不动后他就撅着屁股不要脸的把头挤进郑黔臂弯里，想用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式给富婆打个招呼。 “啧，你干嘛。” 徐嘉瑜还没来的及看清他的头就被郑黔用掌心暴叩了。 “…有客人来了？”温润悦耳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嗯，我一个朋友，他帮我搬的东西。”郑黔再三确定唐黎的打扮适合见客后才往旁边挪了一步，“嘉瑜，打个招呼。” 捂着脑门的许嘉瑜正感叹富婆声音挺中性呢。他听到郑黔让他打招呼后马上放下手，亮起眸子望过去：“你好……” ！！！ 我去，金发洋妞啊！！郑黔这小子可以啊。 咿呀，看这白净的小脸，细长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 …不，等等。 许嘉瑜细看后神情一愣，嘶了口气。 草，不对，不是妞。 第23章 哭着上楼了 郑黔没管许嘉瑜，任由他石化在门口。 “你怎么没午睡？别以为我不知道，等到六七点钟的时候你就又要以想睡觉为理由不吃晚饭了。”这是个风口，郑黔怕唐黎吹风吹久了受凉，所以就用手推他的腰想着先让他进去。 唐黎不愿，站在原地不动，自顾自解释：“你回来的太晚，我已经睡醒了，刚才在吃下午茶。” “王妈给你做的小点心？” 郑黔盯着他瞧了瞧，忽然凑近，伸手蹭去了他唇边的细小饼干渣。 “嗯。” “王妈人呢？”郑黔粗略的用视线扫了一眼偌大的客厅。 “她在楼上给你收拾要住的屋子。” 唐黎也不顾及有外人在，他把导盲杖递给郑黔，然后用指尖触到对方紧实的小臂。 小黔才是最适合他的盲杖，温暖，舒心。 此时石化的许嘉瑜悄悄碎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恩爱，心里像放开了倍速的老式电影一样快速闪过无数个黑白的卧槽。 郑黔把唐黎往怀里搂了搂，忽视许嘉瑜见鬼的眼神，道：“人你也见了，招呼也打了，什么时候走？” “不能没礼貌，让你的朋友留下来吃晚饭吧。”唐黎拽了拽郑黔的袖子。 “不...不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那个...郑黔，送送我呗，有点不认识路了......” 许嘉瑜对郑黔使了个眼色，余音还因刚才的震惊发着颤：“我先去车那边等你啊...” 这么惊讶他们的关系吗？嗓子抖成这样。 电灯泡走后唐黎揽上郑黔的脖子，嘴角不带一丝笑意但声音却很温和的问：“你是怎么跟你朋友介绍我的？” “雇主，朋友。”郑黔关上门，实话实说，故意气他。 “这样介绍可以吗，我觉得可以。” “……” 唐黎呼吸一怔，心中骤然泛起一阵刺痛。万籁俱寂，他心里的痛没有征兆的迅速蔓延到全身，原本红润的唇色慢慢变淡了。 蜷缩在对方后脖颈的手指滑落下来，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从郑黔手里摸到盲杖后他转过身，单薄的肩膀硬忍着才没有发抖。 他低低的嗯了声，“去送你的朋友吧。” 郑黔深吸了一口气，掰正唐黎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问：“伤心吗。” “……” “你昨天接电话对那头的人说我是你新交的朋友的时候我也伤心。阿黎，我们是在搞地下恋情吗？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保证在恋爱期间不会明着在你身上贴上‘男朋友’这个标签。” 这口气郑黔咽不下去，从昨天晚上一直憋到了现在。 昨天夜里不知道是谁给唐黎打的电话，能让这个人紧张到说话吞吞吐吐，还能让他毫不犹豫的否认他现在正处于恋爱状态。 郑黔现在觉得自己终于能对这段感情下结论了。 唐黎不爱他，而且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单纯的依赖披上一层名为“喜欢”的外壳。 既然唐黎对外不承认这段关系，那他也不会腆着个脸指着唐黎对别人说“这是我对象”。 “不是的……”唐黎面色变得更加苍白，掌心失力，盲杖倒在地上。 他攥紧双拳，指甲抠进肉里。 “昨天给我打电话的人有点特殊，我必须这么说……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郑黔沉默片刻，把盲杖捡起来放到唐黎旁边。“我去送送我朋友。” 他打开门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 唐黎把颤个不停的指节塞进嘴里用牙关咬住，企图把喉咙堵住，不让痛苦的呜咽声溢出来。 他眼眶泛红，酸涩感涌泄而来。 “呀！先生，这是怎么了？” 收拾好房间从楼上下来的王妈看到瘫坐在地的唐黎后脸色乍变，急急忙忙跑过来。 “要叫救护车吗？？” “……没事。”唐黎偏头擦了擦眼泪，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和小郑吵架了？”王妈把人扶起来，小心翼翼的轻声问。唉，她就说两个人整天腻在一起玩儿早晚会吵架的。 “小郑人呢？我一会儿好好说说他。” “没有，没有吵架。” “王妈，我想自己静一静。”唐黎吸了吸鼻子，摸到盲杖一步步摸索着上楼了。 “喂，我一直都以为你的工作属于那种给人家当牛做马的，没想到啊，原来你过得这么有滋有味。” 许嘉瑜抱着臂靠着车门，挑眉八卦道： “是我的想的那样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蹲在地上心情低沉到薅狗尾巴草的男人没好气道。 “我眼睛不好使，你给我说说呗。”许嘉瑜交叉着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没什么好说的。”郑黔还堵着气，存心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徐嘉瑜叹了声气，在他以为对方什么话都不会说拉开车门准备扬长而去时郑黔闷闷开口了： “恋爱关系，男朋友关系，往长了说是将来要结婚的关系。” 郑黔站起身，用鞋底将地上的野草捻萃出深绿色汁液。他还不罢休，脚下的力度越来越大，像是要将这植物残骸捻进黄色的土壤里一样。 “嗐，早说啊。哥们我的思想跟那些个封建之辈不在一个高度，我又不会反对你们。和谁在一起不是过日子啊，开心就好。” 许嘉瑜消化这么久也是承认了郑黔先他一步有了对象的事实。说实话他挺恼火的，凭什么郑黔这货能找到这么漂亮温柔还有钱的对象？ 送走许嘉瑜后郑黔揣着兜闷头往回走，他三两步跨上台阶，输完密码打开门口看见了正要往外走的王妈。 “小郑，是和先生吵架了吗？”王妈满脸担忧的与郑黔对上视线。 “没有啊。” “还说没有，先生都哭着上楼了，说要自己静一静。朋友嘛之间有点摩擦很正常，重要的是要怎么去解决……” …哭着上楼了？ “我知道了王妈。”心急如焚的郑黔没时间听王妈讲道理，他敷衍了一句后脚下带风的窜上了二楼。 第24章 你不要委屈 郑黔打开卧室门后没看见人影，倒是发现床上鼓了一个包。 他视线低垂着把拖鞋踢掉，踩着毛绒地毯无声走到床前。没急着说话，就默默的立在旁边。 哭什么，还不让人说句话了。 等床上鼓起的那个包不再抽搐时郑黔才掀开被子，让里面哭的面色涨红的人透透气。 “……” 唐黎的模样狼狈极了。他微张着唇喘息，几缕金发被泪打湿黏糊糊的贴在脸上。感到身上一轻的他奋力将脸埋进床单，把未流尽的泪藏了起来。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但还是哽的厉害：“你朋友走了吗，怎么上来的这么快……” 郑黔眸光缩了缩，上前一步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心疼的把蜷缩成一团的人从床上捞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小幅度弯腰将被哭湿了一大片的床单撤下来。 他低头吻了吻唐黎带着潋滟泪光的眼尾，服软意味强烈。 这一吻，让唐黎原本勉强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了。 郑黔后悔了，他不该问。与其置气让双方都不舒服还不如装作没听到的好。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下次那个电话再打来的时候他就躲到外面去，听不见，自然也不会难受了。 他来这儿是为了任务，任务结束他会去下一个世界，注定不能陪唐黎一辈子。他俩的情缘本就短暂，他希望自己能给唐黎留下好印象，让这段将来会被埋进回忆里的感情一直都是甜的。 “我去拿新床单。”郑黔用指腹将唐黎脸上的残泪一点点擦净，安慰性的捏了捏他的腮帮。“别哭了，我可没想欺负你。只是觉得自己无名无份的有点委屈。” “……”唐黎在听到“委屈”这两个字后抿住嘴角。他不想让小黔委屈，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他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瞎子，没办法去保护郑黔。 被那些人发现他们的真实关系后郑黔会有麻烦的，他不能接受小黔因为他而被别人欺负。 “如果你现在吻我一下，说不定那点委屈就被抵消了。”郑黔用玩笑的口吻对他道。 “……小黔，”声音沙哑几近脱力的唐黎努力踮起脚尖，与郑黔额头抵额头。 “我们睡觉吧。” 郑黔闻言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知道，这里的“睡觉”并非名词，而是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动词。 “…天还没黑呢，我晚上来找你好不好？”他贴近唐黎耳边，用只有彼此间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不好。” 一向羞涩的人此时竟抛去了矜持的外壳，变得火热而大胆。唐黎干燥的唇若有若无的触上郑黔的嘴角，“我现在就想，不要等到晚上。” 郑黔见唐黎这样他反而越来越慌，对方现在给他一种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上赶着献身给补偿的错觉。 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唐黎在国外有个正宫，而他，郑黔，是唐黎觉得无聊用来打发时间才找的小三…… 很有可能，谁让唐黎长了一张让他很没安全感的脸。 郑黔生无可恋，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他拽住对方伸进他衣服里的手，有气无力的把头垂到唐黎肩上。“等晚上吧。”他现在很害怕，也很矛盾，没有心情。 “…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唐黎耷拉下眼睑，知道他现在没这个心思后收回手，也没脸再问第二遍，所以主动转移了话题。 “投了简历，还没收到回复。我打算明天去市里看看，那里招工的有很多。先随便做一个工作，等以后找到更好的了再换。” 郑黔拿来新床单，仔细铺好，将最后一丝褶皱抚平后才把唐黎拉到床上躺着。 侧卧时他习惯从后面抱着对方的腰，把对方整个人都牢牢的镶嵌进身体里。但唐黎喜欢面对面的蜷在他怀里，两只手微握着拳放在胸前，就像一只寻求庇护所的可怜小猫。 不过郑黔这次没有侧卧，而是平躺，两手垂在身侧。他没动作，就是想看看唐黎会用哪种姿势来从他身上获取安全感。 他觉得自己无聊，但确实有这个好奇心。 才过了短短几秒，没得到拥抱的人已经不习惯的用脑袋轻轻的在他臂弯里蹭来蹭去了。 郑黔没管，任由对方慢慢的往他身上爬。他垂着眸子，全部的注意都在唐黎身上。 在最后唐黎整个人都爬到他身上趴好后他才伸手搂住，像是给两个人上了一把难以挣脱的锁。 唐黎无疑是喜欢这个动作的。他用下颌去蹭郑黔的锁骨，安心的闭上眼睛养神。 “不要找太累的工作，最好能有时间陪我吃早饭，然后还要赶在晚上吃饭前回来。” “如果按这个标准找的话恐怕只有小饭馆里的洗碗工适合我了。”郑黔双眼失神的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脑子里想事的同时还能口齿清晰符合逻辑的与唐黎交流。 “反正不能回来的太晚，不然我会想你。”唐黎枕着郑黔的胸腔，听着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 “回来的早就不想我了？” “想。回来的早就能少想一会儿，回来的晚就要多想一会儿。” 郑黔泄出两声低笑，回神去吻唐黎额头。“我争取明天早点回来，让你的小脑瓜歇歇。” 这样就挺好的了，他还在奢求什么呢。在现实世界他压根就接触不到唐黎这种上流社会的人，更别提跟人家搞对象了。 唐黎不嫌弃他还愿意和他好已经是万幸了，他不能因为幸福了几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小黔，别因为昨天那个电话而多想。” 唐黎的情绪已经平复好。他的声线很稳，语气无比认真。“你只需要记住我心里有你就够了。剩下的事情需要时间，你不要委屈，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所有人我们是恋爱关系的。” 郑黔牵动嘴角，五味杂陈的抚着他的后心，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短短三个字： “我信你。” 第25章 先生的母亲来了 郑黔连着找了几天工作，最后临时在一家火锅店定了脚。离家不远，一小时的路程。回家的路上还会经过一个口碑颇好的甜品店。唐黎喜欢吃甜的，他每次都会买个小蛋糕带回去。 入了秋后天气凉的很快，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上了外套。枯黄的叶打着旋落下，在马路上堆积成一片。街边卖烤红薯的摊位生意很好，软糯香甜的气味能弥漫到很远。 郑黔步伐轻快的拎着一盒蓝莓爆浆蛋糕从甜品店出来，他带着蓝牙耳机哼着小曲，骑上自行车美滋滋的离去了。 今天买到了甜品店的爆款，阿黎肯定喜欢。等会回家还得藏着点，不能让王妈看见，不然又该被教育了。她认为这东西既不划算又不健康，专坑年轻人的钱伤害年轻人的身体。 唉，没办法，谁让阿黎最近迷上这家店的蛋糕了呢。 等他这蛋糕瘾过去就不每天买了，不然照这样下去非得把牙吃坏了不可。 郑黔一想到唐黎快三十的人了，为了避免王妈的唠叨吃个蛋糕也要偷偷摸摸的就想笑。 上次为了吃芋泥千层特意留了肚子，晚饭吃的很少。王妈还以为他生病了，最后知道是因为要吃蛋糕才没好好吃饭后苦口婆心的说教了一番。 唐黎拗不过她，只好让王妈把蛋糕放进了冰箱，而自己又往嘴里强塞了半个馒头。最后半夜三更的时候饿了，再加上嘴馋，那个蛋糕还是没活过那一晚。 郑黔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唐黎当时有气无力的用额头抵着他的胳膊惨兮兮的说好饿想吃蛋糕的样子。 都多大的人了，还嘴馋呢。 “哎，系统，现在幸福值多少了？” “七十五。” “都涨这么多了…那个语音怎么好久没播报过了？” “哦，那是新手电子语音幸福值提示体验卡，现在已经过期了。续费要花钱的，我觉得你舍不得续，所以就把这项服务取消了。” 郑黔嘴角微抽：“还挺了解我，知道我舍不得花钱。” 0211：“嗯哼。” 郑黔一路带风，和平时到家的点一样。只不过在他要带着蛋糕上楼时被王妈拦下了，他还条件反射的把蛋糕往身后藏了藏。 王妈自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无奈一笑，还是先说了正事： “先生的母亲来了，他们现在正在楼上聊天。” “先生的…母亲？”阿黎的母亲不是在国外吗，回国了？ 郑黔拎着袋子的手一紧。他突然想起任务资料上说唐黎和他的母亲关系并不好，从小是由保姆带大的。直到唐黎回国上大学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缓和。 “先生说让你回来后在一楼的客房待会儿，或者是帮我做做晚饭，总之不要上去就行。”王妈按自己的理解对郑黔解释了一通：“他应该是不想被打扰，想和自己母亲好好叙叙旧，毕竟这么久不见了……小郑你去洗手间洗个手，一会儿帮我择菜吧。” “嗯，好。” 郑黔应下，在去洗手的空档问系统能不能给他开个上帝视角。他挺怕两个人吵架的，唐黎现在眼睛看不见属于弱方，被欺负了怎么办。 “能开是能开，不过要花钱。” 郑黔咬咬牙：“……多少钱，我给。” “我感觉没有开的必要了，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你开了上帝视角也只能看个尾气。” “那回放呢？有吗？” “这属于机密了，我上次可是冒险给你放的那一小段。” “那你能再冒冒险给我放一段吗？” 0211：“？我的命不是命吗？” 郑黔叹了口气。算了，到底是亲妈，应该不会动手。 他摁了两泵洗手液细细磨搓手指，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耽搁的时间有点久了。洗完手出来后王妈已经把菜择好了，他戴好围裙拿起菜刀，帮忙切菜。 刚在案板上切了两刀就听见了楼上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 郑黔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声音的去向。由远及近的声音没有一秒停顿，速度称的上快，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并不想在这里过多驻足。 郑黔在心里卡着时间，等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门口后他就立即放下菜刀跑上了楼，连围裙都没来的及脱。 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唐黎房间的门半敞着。明明没有风，却渗出来丝丝凉意。 郑黔察觉到气氛不对，他不知所措的把双手贴在围裙上擦了擦。透过宽大的缝隙看过去，只见背影单薄的人正跪坐在地上倾着身子在捡什么东西。 郑黔心中一紧，加快步子走过去。 “阿黎……” 唐黎似是没想到郑黔会上来的这么快。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用指腹抚着手里这沓照片的棱角。 “地上凉，快起来。” 郑黔俯下身去扶他却被拒绝。 “铺着地毯，这样坐着还挺舒服。……你看见她了吗？”唐黎声音很轻，像四月的风，不热不暖。 “…没有，我在厨房帮王妈做饭来着。”郑黔慢慢蹲下身子坐到他旁边，目光定格在某处。他微伸手，捡起一张几乎要与白色地毯融为一体的照片。 照片呈背面贴在地上，郑黔捡起后翻转过来。待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谁后他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唐黎。 通过图片背景他能认出这是确定关系前他带唐黎去超市的那天……竟然被人偷拍了…… 照片上唐黎颇为亲昵的搀着他的胳膊，暴露在镜头下的轮廓清晰俊逸的小半张脸离他的肩膀很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歪头靠上去的样子。 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像是一张情侣照。 “没看见就好。她脾气差的很，看见你会连你一起骂的。”唐黎笑笑，他低垂着脸，尽力不在爱人面前表现出狼狈。可发涩的声音早就已经出卖了他，他吸了吸鼻子，其实在郑黔踏进门的那一秒他就想哭了。 这人不来还好，他尚且能自己消化这些苦楚悲伤。但他来了，心中因无处宣泄而正在奔涌的情绪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止不住泪珠连串滴落在地毯上，打湿了地毯上的白色小绒毛。 “阿黎…”郑黔无措极了，他手忙脚乱的把唐黎搂进怀里拍背。“她骂你了是吗，不哭不哭。当孩子的那个没挨过骂啊，我高中的时候我妈还拿着拖把棍子追着我打呢……” 第26章 我要被绑去换钱了 唐黎把脸埋进郑黔肩头，摇摇头说不一样。他像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拼了命抱住郑黔，把人勒到几近不能呼吸。 不一样的...不一样...... “她生了我，却不爱我，放养了我二十多年，却在要用到我的时候秉着母亲的身份来命令我、约束我、管教我…不觉得太迟了吗？” 唐黎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只是声音有些哽咽。他深深的喘着气，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气味。这气味有着出人意料的安神作用，无时无刻不在安抚着他。 “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可能…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吧……”感到肩头一片湿润的郑黔干巴巴的安慰着人。 他挺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的，一到关键时刻这破嘴就给他掉链子，什么有营养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把老掉牙没什么安抚作用的话翻来覆去的重复好几遍。 唐黎不说话，只是默默掉眼泪。最后哭累了才勾了勾发麻的嘴角，硬扯起一个不带温情的弧度：“你不知道……” “我父母其实是…丁克，我的到来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那时候母亲发现怀了我时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又正赶上她那时候身体不好医生不建议打胎，而我的外祖母又极力劝阻，所以我才苟活了下来。我这个人糟糕透了，从出生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 如果外祖母没在他出生前去世，那这个世上至少还有一个在乎他期待他来临的血亲。 “我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蜷缩在他们脚下看着他们的脸色度日。保姆mary也不喜欢我，她和我母亲一样，用睥睨的眼神看我……直到十八岁我回国读大学才过上了不被人冷眼相待的日子。” 本以为唐黎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被爱簇拥着长大只是与母亲存在点小摩擦小误会的郑黔此时宛如被五雷轰顶。头顶几道雷劈下来，他的五脏六腑都变得焦黑了。 ......原来这才是阿黎当初幸福值低至两点的原因。 他愣愣的捧起唐黎哭到泛红的脸，眼睛竟跟着酸了。 他这么好的阿黎，竟然会不被人珍视。 初来乍到时在栅栏门旁的惊鸿一瞥，这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高贵、圣洁。穿着一袭白色长到小腿的睡袍，金发垂在肩后，宛如误落到人间的天使，等玩够了就会展开藏起的羽翼飞向闪着星辰的夜空。 没想到在近趋于完美的皮囊下躲着的是一个濒临破碎渴望被爱的灵魂。怪不得阿黎从刚认识他时就那样依赖他，一天不见就会打电话说见不到他有些不习惯……有些想他... 对待缺乏爱和安全感的人就得做到这一点：一天对他好，就要一辈子对他好。 “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吗？”唐黎闭了闭眼，依赖的用冰凉的侧脸去蹭郑黔温暖干燥的手心。 “父亲的公司出了问题，资金周转困难，再拖下去可能会面临破产。他们要求我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儿结婚，用联姻去获取利益。” “小黔，我要被绑去换钱了。” “不许！”郑黔声音急促嘶哑，像被困在笼里急于挣脱而发出凶狠低吼的兽。他再次将唐黎摁进怀里，嘴角触到唐黎耳垂，算是落下了一个吻。他额头青筋直突突，“我还在这儿，谁敢绑我男朋友。” 唐黎眨了眨眼睛，随后蓦地破涕为笑。他咽下酸涩感，“一向被视为草根的我现如今也有人宝贝了，真好。” “阿黎，以后我在哪你在哪。我把你带在身边，保护你一辈子。”郑黔的喉咙像被玻璃碎片割伤了一般，疼到发哑。 “放心，我现在还是安全的。因为除了你，没人会要一个瞎子……” “我母亲不知道我失明，刚开始拿着照片进来是想要质问我的，”唐黎又笑，“可惜让她费力了，就算找人来拍我的床照我也看不见。” “小黔，你看看这沓照片有没有拍到我们正脸的。选一张好看的装进相框，也算是我们第一张合照了。” 唐黎苦中作乐，早已筋疲力尽的他不想把负面情绪过多的传给郑黔。 小黔本来工作就辛苦，如果还要在闲暇之余操心他的事那未免也太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已经尝过幸福的滋味了，享受过的这点甜被注射进他苦涩的生活里搅匀，想必往后再苦再难也糟糕不到哪儿去。 “那天晚上的电话是你家里人打来的，对吗？”郑黔彻底明白了。 那晚阿黎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说成朋友是想保护他。一个即将为了家族利益要被派去联姻的人，怎么会被允许有恋人存在。 如果唐黎那晚不那么说，恐怕他早就被约谈了。 “对。母亲在电话里就说了联姻的事。她主动聊起我的近况，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不想把你卷进这场浑水里，便说没有，只是交了一个新朋友。但她手里有照片，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并非朋友。她今天来这里，主要目的就是警告我。我之所以让你呆在一楼不要上来的目的就是怕她和你碰面后为难你。” 唐黎搂紧郑黔的腰身。他抿抿嘴角，把最重要的几句隐瞒了下来。 国内医疗技术不够先进，母亲为了能够联姻成功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回荷兰治眼睛的行程。小黔知道了肯定会担心，说不定还要跟着一起去。但是荷兰对小黔来说太危险了，他保证不了小黔的安全。 就这样吧，偷偷的去，到了那里再报平安。 此一程，说不定要分开多久。但为了能早日亲眼看一看小黔的样子，就算思念再难捱，他也会挺过去。 “阿黎，我不怕。反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的家人不承认我就算了，可是你必须得要我。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郑黔激昂的讲到一半后陡然降低了声线，他攥住唐黎的肩膀拉开彼此的距离，然后盯着对方因心事重重而耷拉下的眼尾闷闷道： “当然，这是在你安全的基础上。倘若我最后非但没有护住你还让你因为我遭受到家里的责罚，那我就不配当你的男朋友。” 第27章 我们是天赐的良缘 这还是唐黎第一次这么精准的吻上郑黔的唇。 两唇相贴，一方的舌尖深入，探开齿关，带有安抚性的抵达内里纠缠。 喘息的空档，唐黎与郑黔鼻尖抵着鼻尖。他不急不慢的温柔吐字，字里行间都透着甘之如饴。 “你记住，不论我会不会受到责罚都与你没关系。我很感激你的出现，小黔。” 葱白指尖向下，勾住对方衬衫上的扣子。 “我们定是天赐的良缘，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你……活了快三十年了，你的出现才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小黔，我无惧责罚，平稳的心跳只为你一个人加速。” 郑黔被撩的七荤八素，偏头，对着唐黎的唇轻啄。连脸上残留的泪痕都没放过，一一亲了个干净。 他双眸里映出的是唐黎泛着潮红的面颊。湿漉漉的，像被春雨打湿的桃花。 “你说实话。” 唐黎面朝着郑黔坐在他怀里，被吻的晕头转向。闻言眨动湿润的睫毛，用鼻音轻哼：“嗯？” “我初来到这里的那几天，你让我读书给你听……那时是真的想知道剧情后续？还是害怕自己一个人而想方设法的把我留下让我多陪陪你？” “……你这样问是想让我害羞吗？” 唐黎从郑黔怀里抬起头，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正面回答，只转移话题道：“今天给我带蛋糕了吗？” 郑黔不满他的回答，惩罚性的埋头啃咬他的脖颈。“吃什么蛋糕，我还饿着呢。” “王妈做好晚饭了吗，你先下去吃。” “吃什么晚饭，吃你就够了。”郑黔啃得正带劲，手也不老实的往唐黎衣服里面伸。抚着光滑细腻的背脊，很难忍住不在上面留下鲜红的指印。 “哦。”唐黎被摸的挺直了背，腰身曲线更加明显。他没反抗，甚至还往前凑了凑。“那你吃饱了记得把我的蛋糕拿上来。” “和葵花越发像了。”郑黔哼笑，制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我前两天被它打劫了，就在楼下花园。它把你给我留的小饼干吃了。吃完了还蹭着我的腿喵喵叫，好像在问我还有没有似的。” “你是在说我馋吗？”唐黎被硌的不舒服。可被按住了又动不了，只能被迫承受。 他呢喃：“你裤兜里装的什么，硌着我了。” “……” 唐黎没听到回答，以为对方没听见，就又重复了一遍。等了八九秒，才听到对方隐隐约约含着笑的声音： “我也不清楚。” “是礼物吗？我前两天提到的木雕猫咪的钥匙扣你买……”唐黎声音戛然而止。 他反应过来后像瘪了气的气球，默默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他怎么这样？坏死了。 “怎么了阿黎，是钥匙扣吗。”郑黔坏心思的勾唇发问。 他接着又道：“好像不是吧。猫咪钥匙扣我找了师傅定制，现在成品还没制作完成呢。” 唐黎面色羞红，很小声的说了句什么，随后就要起身离他远远的。 “骂我什么呢？”郑黔还坐在地上，只是在唐黎离开之际拉住他的手腕。“说大点声，我喜欢听你骂我。” “别闹了……我饿了，要下楼吃蛋糕。” “穿上袜子再下去。”郑黔一秒正经，把人打横抱到床上。他边给人穿袜子边絮絮叨叨：“脚都是凉的，这要是到了冬天不得全天拿热水袋捂着啊……哎呀算了，到时候直接伸到我怀里好了，我用体温给你暖着。恒温三十七度，好不好啊。” “有地暖。”唐黎诚实道，“就算是寒冬腊月踩在地板上也不会冷。” 郑黔蹲在地上正给他另一只脚穿袜子，听到这话后抬头望了他一眼：“地暖有我怀里暖吗？” 唐黎动动被棉袜包裹住的脚趾，失笑：“那倒没有。” 只是今年冬天他大概要在荷兰度过了。哪里没有人给他准备热水袋，也没有人给他暖脚。他或许会在每一个寒冷的深夜想到郑黔，想的彻夜难眠。 “算你识相。走，下楼吃蛋糕。” “今天工作顺利吗？”唐黎被揽着腰走出卧室，他压下涌上来的伤感，尽量让沉重的步伐轻快起来。 “顺利啊。我这工作又不是坐办公室的，一个体力劳动，动动手走走步的活儿。不用费脑子，容易的很。” 郑黔从不把工作上的怨气带到家里。店里来往皆是形形色色的人，一天下来总会遇到几个不讲理的顾客。为了生活，咬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 “那也不要累着自己。不想干了和我说，我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 “哎呦，我自己找的这个挺好的，你就少操点心吧。年轻人吃点生活的苦很正常，磨练磨练嘛。” “你啊，真是我见过的人里第一个上赶着吃苦的。”唐黎摇摇头，无奈的拍了拍郑黔放在他腰间的手。“你总是不接受我对你的好，这不应该是情侣间的相处模式......” 情侣间的相处模式？郑黔疑惑，头顶冒出三个无形的问号。 该亲的时候亲了该抱的时候抱了，哪一项少了他了。而且谁规定谈恋爱就必须要一方接受另一方工作上的帮助？不接受难道就不能当情侣了？ “再唠叨我就边亲边抱你下去了啊。也让王妈知道知道家里男佣和他雇主的真实关系，省的她老想着给我介绍她闺女了。” “……别闹。”唐黎脸皮薄，听到这话果真闭了嘴，不再谈给郑黔找工作的事儿了。 郑黔哼了哼，老实了一路，但在下最后两节楼梯时一个转身把唐黎带到了楼梯转角，继而对背抵着墙的人腻乎乎的附唇贴过去：“不闹，晚上在被窝亲。” 第28章 你不比零食好吃吗 自那天过后郑黔觉得唐黎越来越粘他了。除了上班不跟出去以外做什么都要一起。 不论浇花还是除草，身后都跟着个“小尾巴”。“小尾巴”牵着他的衣角，走哪跟哪，如果不是他拦着恐怕上厕所和洗澡也要一起了。 郑黔自我反思，认为是自己最近忙着上班而忽略了唐黎，所以才让他做出这种明显是缺乏安全感的举动。 当天晚上他便秉着补偿的心思狠狠的把人宠爱了一番，很晚才疲惫的睡去。本来以为自这以后能消停会儿，但没想到第二天唐黎照旧缠他。 搁两三个小时就要摸摸脸搂搂背，粘人粘到不行。 郑黔觉得不对劲。他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的时候嘴唇还被对方咬着吮吸。 “等等……”他推开唐黎的脸，又拿了个抱枕放在他们中间隔开距离。郑黔佯装生气，压低声音道：“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从实招来。” “怎么会。”唐黎抬起手指擦去唇边涎水，情真意切道：“就是单纯的喜欢你，想吻你，……这算错事吗？” 郑黔闻言眉头一松，装出来的愠怒瞬间烟消云散。他挠挠头，红着脸有点不知道怎么交流了。“这…当然不算。……就是你最近和以往不太一样，你不觉得咱们接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们可以养成这个好习惯。” 没怎么主动过的唐黎其实心里是害羞的。但一想到以后要好长时间都见不到吻不到后他心里的难过就把那点害羞覆盖住了。 他想把属于自己的烙印在郑黔的唇上印深一些，好让这个人在以后他离开的那段日子中常想起他，不要忘记他。 这或许对小黔来说是一种堪称痛苦的刑罚，但对不久后将要远赴荷兰的他来说却是一种慰籍。 ……千万不要忘记他，不要爱上别人，否则他往后余生的每一次呼吸都将带着悔恨，都会发痛。 “小黔，……我害怕。” 唐黎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了郑黔温热的颈窝里。 “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 郑黔把抱枕撤走，让坐在他腿上的人能够贴的更近。“你就当现在是晚上，关着灯，我们都看不见彼此，只是靠肢体接触和对话交流。我会给你讲故事，讲很多，讲到你不再害怕为止。” 唐黎挪动身体，侧身蜷缩在他怀里，轻声道：“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离开。” “嗯。我把下一世也许给你好不好啊？”郑黔哄他。 “好。下辈子要早点遇见，不要让我等太久。” “没问题。等我八个月会爬了之后就去找你，一秒钟都不耽搁。” “……扯淡。” 原本很认真畅想下一世的唐黎听到这话也就知道郑黔完全是在开玩笑，根本没拿他的话当真。亏他还想着以后去姻缘庙祈福，牵条红线把他和郑黔下辈子也绑在一起。 他抱着臂坐直身子，一副要生闷气的模样。 “怎么，我是小奶娃娃你就不喜欢了吗？”郑黔倚靠着沙发，双手掐着唐黎的细腰避开敏感部位把他的屁股往自己小腹上放。 这人每次坐上来的时候都很会找位置。看来自己这耐性也被锻炼的差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做到心不躁气不喘的好好说话。 “喜欢。”唐黎闷道：“你就算投胎成一只小狗我也会抱进家里养。” “那我要吃最好的狗粮，你可不能因为我不会说话就随便喂些吃的糊弄我。” “好。挣来的钱都用来给你买玩具和吃的。” “要亲自给我洗澡，不能丢到宠物店。” “好。” “晚上要抱着我睡觉，不能因为我掉毛就不爱了。” “不会。” 唐黎被郑黔带偏，和他一人一句的扯起来。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飞快流逝。天色暗下来，王妈也已经做好饭了。 因为唐黎昨天牙疼了，所以今天郑黔没有给他买蛋糕。医生说忌甜食酸食，王妈就做了满满一桌清淡无味的菜。 郑黔跟着受罪，生无可恋的夹了筷豆角无滋无味的咀嚼。 好难吃……想吃酸的辣的咸的苦的，就是不想吃没味的……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王妈，家里有咸菜吗？” “还有一些豆豉。”王妈起身去拿装豆豉的罐子，很热情的放在郑黔面前：“这是我自己腌的。如果觉得好吃我就再腌一些。” “好嘞。” 郑黔拿筷子的另一头拨出一些放到被掰开的馒头的中间，做了个豆豉夹馍。 刚咬一口就听一旁早就不想吃青菜白粥的唐黎干巴巴道：“好吃吗？” 郑黔趁王妈不注意掰了一小块放进他嘴里，见人没嚼几口就皱起了脸。 “不让你吃你馋，吃了你又不喜欢。”郑黔抽了张纸折了一下覆在掌心，然后把手伸过去：“张嘴，吐了。” 唐黎摇头，就着粥吞了。“你不是说不能浪费粮食吗。” 嘿，越来越懂事了。 郑黔记得自己当时就是看见唐黎碗底有剩饭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记到了现在，还把毛病改了。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郑黔见唐黎碗底的粥见了底便问。 “再添半碗吧？我看您吃的不多。”王妈也紧追着问。 “不了，我坐一会儿，等小黔吃好了就上楼。”唐黎婉拒。 郑黔咬着馒头埋头苦吃，刚抬眼就见王妈对他使眼色做手势。意思是不让他上楼后给先生吃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零食。 自唐黎吃蛋糕吃到牙痛后王妈对他们俩是越来越不放心。一个偷着买，一个偷着吃，配合打的还挺好，就是不听劝。最后把牙齿吃坏了吧。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不让人省点心。 关键先生以前可从来都不碰这些的，自从小郑来了之后就渐渐变了。唉，都是被惯出来的。解决问题还得找源头，小郑不买先生自然也不会去吃。 郑黔看到王妈带着责怪的眼神后因为心虚被粥呛了一下，然后放下汤匙默默回了个ok的手势。 “走，上楼了。” 他灰溜溜的带着唐黎上了二楼。 “王妈可给我下了明令了啊，不准我给你吃任何零食了。以后要是在半夜饿了又不想吃饭的情况下就啃我吧。” 郑黔手脚大开摊在床上，偏头碰了碰唐黎的手背。 “哦，那我岂不是赚了。”唐黎靠着床头坐着，抓住郑黔骚扰他的手指后就不撒手了。 郑黔：“嗯？” “你不比零食好吃吗。” 郑黔：(?w? *) 干嘛呀，怎么老是说一些撩人的话，腰不想要了？ 第29章 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 孟冬而至，厚外套成了常服。 郑黔顺利的领到了第一份工资。不多，买想要的东西却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剩下一点存到银行卡里。 他下班后没急着回家，而是去商场给唐黎买了几件衣服。虽然唐黎不大出门，但新衣服还是要有的。 他特意观察过阿黎的衣服，知道他常穿哪个牌子。可现在的钱还不够，他再攒攒，等过年的时候再带阿黎出来试着买。 “这几件都包起来吧。”郑黔把还没捂热的红钞数了十几张递过去。 “帅哥要看看皮带吗，真牛皮哦！不易折不易皱。扣头是合金的，光泽感和质感都是超好的！现在有优惠，可以打七折。” “不需要，谢谢。”郑黔礼貌一笑，提着打包袋就要离开。 “您买的衣服都是送人的吧？不妨配一条百搭的皮带，送出去很有面子哦。”售货员看出郑黔买的衣服并不符合他的身体尺寸，由此来推测出他是送人。并且抓住这一点向他积极推销售卖品。 郑黔脚步一顿，突然想起唐黎那一柜子的西装。 他还没见过阿黎穿正装的样子呢。要不买一条回去搭他那些西装，打着试皮带的借口他也能看到自家男朋友穿西装到底能帅到哪种地步。 于是他又在店里耽搁了一会儿，钱包薄了又薄。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 他眉梢都带着笑意，把车停好后拎着几个包装袋欢欢喜喜的开门来到客厅。 有穿堂风经过。 客厅空荡荡的，徒开着亮到刺目的水晶吊灯。郑黔愣了愣，视线在偌大的客厅里扫了几个来回。 最近不是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下班吗，今天怎么没下来？乍一见不到熟悉的身影有些怪不习惯的。 是还没睡醒吗？ 郑黔见客厅没他想见的人后就略带失望的折返回玄关换了拖鞋。 他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到二楼。 二楼走廊没开灯，气氛沉静到诡异。 王妈出去了吗，今天怎么没记着开灯……怪黑的。 郑黔摸到开关，打开灯后来到唐黎的房间。他清了清嗓子，推门的同时说道：“阿黎，睡醒……” 房间里暗着，床上也没有人。他上班前打开的窗户到晚上还没人关，依然大敞着。风起窗帘动，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本来是为了通风换气才开的窗…现在太晚了，进来的风都是凉的……”郑黔把东西放下，一边嘟囔一边走过去关窗。 人呢，都去哪里了？ 他关上窗后茫然的望了望四周，“阿黎，你在哪啊？”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低缓悦耳的声音有着丝丝困倦，其中还带着一点没有威慑感的质问。 唐黎的声音最先传进卧室。 还没等到他人进来郑黔就急不可待的循着声音奔出去了。 “怎么没在一楼客厅等我，跑哪儿去了？” 看见穿着睡衣扶着墙正缓步行走的唐黎后郑黔松了口气，他跨过去揉了揉对方随意披散着的头发，然后才拉起唐黎的手检查凉不凉。 “又跑到三楼吹风了。”不等唐黎开口他就下了结论。“手凉的跟冰块似的。” “我下午去的三楼阳台，想着晒晒太阳顺便睡个午觉。但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现在，凉风一吹就被冻醒了。” 唐黎靠着郑黔的胸膛打瞌睡，把冻的快没知觉的手伸进了对方衣服里。 郑黔被冰的一颤，不仅没推开，反而还把人搂进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记住了，现在已经入冬了，不能再随随便便的自己一个人跑去三楼阳台晒太阳了。在客厅午睡也要记得盖条小毯子，还有，门窗一定要提前让王妈关好，不然会着凉的。” “嗯。”唐黎仰头亲了亲郑黔的下巴，“王妈有事请假走了，今天晚上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郑黔皱眉：“走了？她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是我对她说我自己可以，而且手机开了辅助功能打个电话不成问题，再加上你快要下班了……” “这也不行，太危险了。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唐黎呼吸停顿了一秒，继而轻笑出声：“什么怎么办，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活才对。” 郑黔木着脸不说话。 没了唐黎他怎么能好好活。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对方的声音笑貌已经完全渗透到他的生活里了，已经到了一天不见就想到浑身难受的地步。 世人给这种蚂蚁啃食心脏的滋味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相思。 郑黔觉得唐黎也应是如此才对。他现在看着这人勾起的唇角就火大。 “闭上眼睛，我要吻你。” 他把人抱起来抵在墙上，不由分说的亲了上去。 唐黎顺从的闭上眼睛，双腿在男人腰侧盘紧。他搂着对方一激动就会升温的脖颈轻喘，下唇被咬的发麻。 “小黔，你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 郑黔咬的更狠，撬开唐黎齿关的同时掀起眼睑盯着他合上的双目。 “以前的你会害羞，会…嗯…会软软的对我说话……”唐黎的舌尖被含住，被迫终止了说了一半的话。 郑黔心道，他不是不可爱了，而是胆子变大了。 “好了…饿了，吃口水可吃不饱。”唐黎喘息着偏头躲开追上来的吻，拍了拍郑黔的肩，“放我下来，该吃晚饭了。王妈不在，你得去做饭。” “你想吃什么？” 郑黔没放他下来，就用这个姿势把他抱下了楼。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唐黎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在郑黔身上，任由对方带着他走动。 “先给你热杯奶？别饿坏了。”郑黔把人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随手卷起袖子戴上围裙就去忙活了。 现在的他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再也不是对厨艺一窍不通的那个郑黔了。 “你不是想吃小馄饨了吗，今晚正好有时间给你包。”郑黔择菜洗菜切菜一气呵成，正和面的时候被坐在椅子上喝奶的人叫了过去。 “怎么了？” 唐黎摸上他的脸，“没事，就是想摸摸你。” “天天都摸，还没摸够呢。”郑黔半蹲下身，沾了面粉的双手摊开，尽量不蹭到唐黎衣服上。 “摸不够，一辈子都摸不够。” 唐黎的手指描摹着郑黔的五官轮廓，想把它们深深刻在心里。他心里泛酸，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摸不着了。 “好了，去做饭吧。”赶在声音哽咽的前一秒唐黎把人赶进了厨房。他摁了摁眼角，把眼泪逼了回去。 哭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郑黔背对着他忙活，“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吃完饭记得试试合不合身。” “……好。” 第30章 我不会抛弃你 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不一会儿就被端上了桌，汤里撒了香菜和虾皮。 郑黔用勺子搅了搅，“先别碰，晾晾再吃。” “不想抬手，你喂我吧。” 郑黔不置可否，看着颇为娇气的人叹道：“还记得以前你不让喂来着，说不想当个小废人。现在怎么想开了？” “不让喂的时候你也没少喂啊。”唐黎蹬掉拖鞋把脚放在郑黔腿上：“而且今非昔比，你如今是我男朋友，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照顾了。” 郑黔眼底溢着宠溺的笑，他掀开卫衣下摆把对方冰凉的脚塞进里面，任劳任怨的给这人暖着双足。 随后端起碗用汤匙舀起个馄饨放在唇边吹了吹，“张嘴，尝尝味道怎么样。” 唐黎就着勺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好吃。” “就知道你要说好吃。不论我做成什么样你都说好吃，能不能换个评价啊？” “嗯……非常好吃。” “……”郑黔眼角抽了下，把剩下的半口馄饨送进他嘴里。 什么啊，夸人都不会。不应该说他心灵手巧适合结婚吗？ 吃过晚饭后郑黔去洗碗，唐黎自己坐着无聊，就进厨房帮他一起洗。 “别帮倒忙了，你又看不见怎么洗？去做护眼操，然后等着我给你滴眼药水。” “不去。” 唐黎从后面搂住郑黔的腰，把脸贴到他背上就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放大招：“我们做吧。” “……洗碗呢。”怎么老是引诱他？ “就在这里。”唐黎微凉的手指十分灵活的顺着人鱼线探进郑黔休闲裤里面。 “跟着你我就学不了好。”郑黔恨恨的把碗一丢，擦干手后把人抱上洗碗台台面。 “我教坏你了吗？”唐黎觉得自己无辜。 每个人都有生理需求，这很正常。 “你想好了，这次哭着喊着说不要可不行。”郑黔扯下他的裤子。 “我可以喊，但你也可以不停。”唐黎身下没垫东西蓦地被大理石冰了一下，声线都有些发颤发虚。 “……” 一个小时后，郑黔抱着两腿发软的人上了楼。 唐黎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被咬了个牙印，又痒又疼。 疼在表面，却痒在心里。 “新衣服我还没试呢。” 已经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的人挣扎着起身。 “你还有力气吗，明天再试也是一样的。” 郑黔正带着一身牙印换睡衣，有几处皮肤薄的地儿被咬肿了，疼的他直吸气。 还真是一点情趣不带往死里咬啊。 “小黔，明天下班回来给我买个蛋糕吧。” “牙不疼了？” “不疼了。” “那也不能吃太甜的，给你买个无糖的吧。” 郑黔掀被上床，把慢慢往他这边挪动的人拥进怀里。 “累了就睡吧。”他低头吻了吻唐黎的头发，余光瞥见这人领口里星星点点的吻痕后动了动喉结，下一秒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突然很想抽根烟。 和唐黎在一起后他有刻意去戒，基本上没怎么抽过了。唉，算了，不能前功尽弃。 “小黔。” “嗯？”关上灯后郑黔在看手机，开了夜间模式的屏幕光映照着他的小半张侧脸。 “陪我说会儿话吧。” 怀里的人一直扒拉他的胳膊。郑黔只好关掉手机，“嗯……聊什么好呢。哎，我这周末带你出去玩吧，市里新开了个什么水上乐园。天太冷了咱们肯定不能下水，但那儿的景色不错。我给你拍几张照片，然后洗出来挂在咱们卧室的墙上。如果时间早就再去照相馆拍一张红底照怎么样？这样墙中间就挂咱们俩的合照，把单人照挂在周围……” 郑黔伸手隔空比划，画出一个照片墙的布局。 “小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唐黎声音暗哑，神色不宁。内心的汹涌和挣扎促使他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去了一个离你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你会马上忘了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郑黔皱眉，用胳膊把他圈紧：“家在这儿呢，你要去哪啊？我的初牵、初夜和初吻可都给你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唐黎很小声的回道：“不会的。” “大点声，向我保证。”他声音越小郑黔就越感觉他是在心虚。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要跟你过一辈子。”唐黎听话的提高音量。 凌晨是气温最低的时候，玻璃窗上结了层冰霜。外面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几，徒留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发抖。 窗帘没闭紧，溜进来了几缕银白的月光。 郑黔困倦的掀了掀眼睑，借着光偏头看向趴在他怀里熟睡着的人。 他放下心，闭上眼接着睡去。 不记得这是今天夜里第几次醒来了。睡前唐黎的那句如果搞得他心里慌慌的，整宿他都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生怕这人趁自己睡熟跑了。 实话说，他也挺没安全感的。他最怕的就是唐黎背着他自己偷偷回了国外的那个家，然后独自承受压力和父母抗争，最后被逼着和未曾谋面的未婚妻结婚。 结了婚可以离，他不在乎唐黎是头婚还是二婚什么的。他在意的是唐黎这个傻子万一自己去硬扛所有的事怎么办，他怕这小身板被压垮。 什么都没有一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阿黎重要。 第二天一早郑黔顶着俩黑眼圈起床。他洗漱完后回到床边吻了下唐黎的额头，然后才下楼做早饭。 做完早饭后王妈正好回来，郑黔这才放心的去上班。“王妈，出了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把早餐给先生端上去吧，他昨天身体闹了点小毛病。” 昨天腿软成那样，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正常走路…… 王妈担心道：“严重吗，要不要叫医生看看。” “不严重不严重，不用叫医生，让他多歇歇就好了。”郑黔连忙摆手。如果因为这事叫了医生阿黎至少三天不理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躲在被子里不出来，最坏的结果他不敢想。 卧室门没关严，原本熟睡的人在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动静后颤了颤睫毛。他侧躺着，一滴泪从眼角渗出来，划过鼻梁流向另外半张脸。 他后悔没好好的说声再见了。 第31章 我想和他一起扛 “郑黔，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身体不舒服吗？” 抱着空托盘站在后厨门口发呆的人被唤醒，他思绪收回，把头上带着店名logo的黑色鸭舌帽拿下来扇了扇风，“没事，店里太闷了。” “身体没事就好。五号桌和七号桌点了两桶加冰的柠檬茶，你做好送去吧。我这边要忙着上蔬菜拼盘。” “行。” 郑黔把托盘放下进了后厨。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柠檬，加盐清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切片。 前面很顺手，但切到最后时刀一滑，险些割伤手指。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事都不进心。 他把柠檬片放进桶里，杵出汁水后放入糖浆。然后是放凉的红茶，冰块，最后加上薄荷叶点缀。 郑黔把做好的饮料端出去，送上桌后才发现自己没放吸管。他折返回去拿了趟吸管，之后又接待了几桌客人，忙的团团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脱掉工作服和帽子，虽然很疲惫，但心里还想着给唐黎买无糖小蛋糕。 去的不巧，已经卖完了，得现烤。他只好坐着等了一会儿，大概十五分钟后他才拿到还冒着热气的蛋糕。 今天真是事事不顺。 自行车在半道掉了回链子，不过幸好他会修。这就又在马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车筐里的蛋糕都不怎么热了。 冬天天黑的早，每次下班后不过一个小时太阳就完全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朦朦亮的月牙。 郑黔回到住处后天空已完全暗了下来。洋房周围寂静无比，没有夏天的蛐蛐声和蝉鸣，显得很萧瑟。 他停好车子，远远的就见二楼又没亮灯。 “不听话，又跑去三楼阳台了……” 郑黔无奈的呼出口气，抱着蛋糕进了屋。他没在一楼和二楼过多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三楼。 “又冻坏了吧，再不听话以后就不给你暖脚了……” 郑黔掀开微微摆动的白色纱帘来到阳台，却只见一个空荡荡的摇椅。 误会他了？ 郑黔摸摸鼻尖，转身下楼梯到了二楼。他推开卧室门开了灯，径直走向床边。 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隆起是个枕头。 “阿黎？” “你又去哪儿了？蛋糕给你买回来了，趁王妈没发现赶快来吃。” 他步伐一转去看了看厕所，没人。 “王妈，王妈？先生去哪了？” 郑黔心一急又抱着蛋糕噔噔噔下了楼，正好与刚出自己房间门的王妈打了个照面。 他看见王妈脚边的行李后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您这是干什么，不在这儿住了吗？” “嗐，还住在这儿干嘛呀。需要照顾的人已经走了，你又学会做饭了，这里自然就用不着我了。我这个老婆子失业喽。我女儿说她争取今年结婚，明年生个孩子让我带……” “……不是，您说什么？什么叫‘需要照顾的人已经走了’？” 郑黔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蛋糕盒被他捏瘪了一个角。 “先生不是出国治眼睛去了吗？今天他母亲带了几个人把他接走了。先生应该给你说过吧，你是不是忘了这事了？” 郑黔大脑嗡嗡作响，耳鸣了十几秒。他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知道昨天唐黎为什么对他说那些话了，原来是早就准备好要走了…… “哦，差点忘了。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盒子，我没打开，但估摸着应该是礼物。” “先生怕你忘了，让我提醒你帮他照顾好花园，定期打扫卫生，不要懈怠了。” 王妈把盒子塞进郑黔手里，她显然是看到了蛋糕盒，又多唠叨了一句：“别老吃蛋糕，等到和先生一样吃到牙疼就晚了。说多少次都不听。” “行了，我也该走了。车应该到了。” 王妈提起脚边的行李，“你也别傻愣着了，赶紧去给自己做点饭吃。上班本来就累，一定不要饿着啊……” 郑黔一时讷讷，连王妈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漆黑的瞳孔里有着无措与茫然，愈发颤抖的指尖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盒子。连挪步的力气都没有，最终无力的跪坐在了地板上。 两个盒子同时落地。 唐黎送给他的盒子包装很精美，还打着蝴蝶结。 郑黔飞快的将盒子打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放字条之类的东西。 让他失望了。 盒子里装了一沓很厚的现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两三把车钥匙。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任何手写字迹。 “他这是什么意思！” 郑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这些类似于施舍的东西刺痛了他的双眼。 明明昨天还说不会抛下他…骗子！为什么就不能带他一起去！他又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带他去！ 自己走了，却让他照顾花园打扫房子……明摆着是要把他锁在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不让他离开。 郑黔做了几次深呼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尖锐的疼痛使他的呼吸控制不住的变急促。 “为什么啊……一起承担不好吗，你又不是超人，肩膀就那么宽，非要自己去扛那些风雨……”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行了行了，他是走了，又不是死了。”0211看不下去了，安慰道：“这一段的剧情该走还是得走，不然他的眼睛怎么好，怎么完成蜕变？你现在是他内心的支柱，有你在这里等他相信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扛过去的。” “呜……我想和他一起扛……” “行了吧你。你个餐厅小服务员拿什么扛？就算跟着任务对象去了还得让任务对象分神保护你个小弱鸡。你除了亲他两下给他点精神支撑还能干什么？唉，他家的人都是狠角色，都有势力，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要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郑黔眸中浮现出失望，对自己的失望，“我怎么这么没用，我为什么只是一个没本事没出息的服务员……” 他擦干眼泪，扶起侧翻的蛋糕盒子。 都决定要背着他走了还让他买蛋糕做什么，又吃不上…… “下个世界的身份给你安排个好点的不就好了嘛，看开点。这个世界只能当个对剧情无伤大雅的服务员，不然但凡势力大一点就会阻碍到剧情的发展。” “虽然你来这儿的目的是提高他的幸福值，但有些事情，注定要让任务对象自己去经历。” 第32章 你要不哭一场吧 郑黔行尸走肉了几天，干什么都蔫蔫的，下班回来就仰头叼着烟往沙发上一躺，也不怕烟灰掉进眼睛里。偶尔发呆发的久了还会忘了吃饭。 期间许嘉瑜约了他几次说出去喝酒他都没去，没心情去。 唐黎走后郑黔搬进了一楼最西边的卧室，没怎么上过二楼了。 除了那几件没试过的新衣服，其他的东西唐黎都没带走。屋内的所有摆设都维持着原样，唯一变了的就是少了个人。每次洗漱时看见那成对的牙杯牙刷郑黔都会儿愣上好一会儿，为了避免过度的睹物思人，他毅然决然的选择搬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少躲在被里抽抽着哭。 0211一开始还会嘲笑他没出息，可时间长了它看着日渐消瘦的宿主也有些心疼，于是主动提出只要郑黔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它就可以大发慈悲的每天给他开几分钟的上帝视角。 郑黔听到这话宛如重生了一般精神抖擞，一改往常的死气沉沉。 下班后也不宅在家了，和朋友该聚聚该玩玩该锻炼锻炼。小花园被他打理的很好，等到来年春天便会返绿，蔷薇月季玫瑰都会再次盛开。 今年冬天很冷，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下过第一场雪后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郑黔起了个大早扫雪，扫出了一条路。 清扫完毕后他用胳膊夹着扫把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不断的往冻红的手心里哈热气。 今天是阿黎动手术的日子，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可不能缺席。 “0211，打开上帝视角。” 他吸吸不怎么通气的鼻子，脱掉满是污雪的鞋子进了屋里。 “要不要先喝杯热水歇歇，在脑子里看视频挺费精力的。” “不了，我要看看阿黎的情况怎么样。”郑黔躺到沙发上后闭上眼睛，“开始吧。” 系统也没过多废话，直接把眼前屏幕上的画面投影过去。 0211的效率很高，几乎是实时接收。 郑黔根本不用去刻意想象，浮现出来的画面十分高清。 唐黎的每一根发丝都是那样的清晰，真实的好像坐在他对面观察他一样。 他刚做完手术出来，麻药劲还没过，目前还昏睡着。一双好看却无神的眼睛此时被纱布缠绕着，脸上戴着氧气罩。 他比以前更瘦了，苍白的不像样。病号服衬得他是那样的脆弱，好像用手捏一捏就会碎掉。 郑黔好想摸摸他的头发，陪他度过恢复期，让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眼尾发痒，温热的液体无声滑落。 “哎呦祖宗，怎么又哭了？！”0211闹心的想找块豆腐撞死。它虽造的孽不少但也罪不至此吧？怎么就摊上了个爱哭鬼做宿主！ 它关掉投影，恨铁不成钢：“我看这剧情也别走了，你买张机票飞过去和他鸳鸯成双对得了！”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过去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郑黔坐起身，抬手捂住脸摇头，声音嘶哑：“不，我不要成为他的负担。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在家等他回来。” 0211连连叹息，还是单身好啊。爱情跟毒药有什么区别？它二十四岁的小宿主都要被毒成只会哭的智障了。 又过了几周，马上就到春节了。 郑黔提前买好了年货。用小彩灯和小红灯笼将房子布置的喜气洋洋。 到了大年初一他炖了排骨煮了饺子，还开了瓶酒。没在餐厅吃，而是把饭端到了客厅里的茶几上。他在电视上找了个喜剧电影，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的边看边吃。 一切激烈的情绪看似都在慢慢变淡，郑黔好像已经适应了唐黎的离开，没在要求过0211给他投影了。 但0211知道并非如此。 他如果真的适应了就不会在茶几上放两个酒杯，也不会留一份饭在锅里温着。更不会深夜一个人坐在三楼阳台的藤椅上不言不语的放完三捆仙女棒。 它的宿主只是把如潮水般的思念藏在了心底，没有再主动的表露出来而已。 “宿主，幸福值升到九十了。” “……”郑黔一恍神手指失力，刚夹住的饺子掉回碗里。映着电影画面的无神瞳孔颤了颤，他喉咙干涩：“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吧？应该是眼睛恢复好了。可惜没能赶上这顿年夜饭。这是我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他放下筷子，给茶几上的两个酒杯倒上红酒。然后拿起其中一个杯子与另一个碰了碰杯壁：“春节快乐。我们阿黎虚岁该有三十了。刚刚而立，正是成熟稳重的年纪。” “宿主，你要不哭一场吧。”他越这样淡定0211就越觉得他不正常。明明刚二十五，却暮气沉沉，跟五十二死了老婆的孤寡老头似的。 郑黔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底含着晦涩不明的光。他勾起唇角又倒了一杯，“哭什么，幸福值涨了是值得高兴的事。” “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0211知道他第一次做任务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善意提醒道：“你可以选择脱离也可以选择留下，这个不做强制性要求的。” “而且每个小世界的任务对象都是同一个，被投放到下一个世界后如果你们两个还能互生情愫那完全可以选择在一起，就当是再续前缘了。” 好消息来的太快，郑黔猛地瞪大眼睛坐直身体，干瘪的心又起死回生了：“……真的？？” “骗你干什么。” “我以为…以为幸福值到了一百后我就自动到下一个世界攻略新的任务对象了，你不怎么不早说…害我消沉这么久……” 郑黔眼眶倏的红了，他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炫。 他以为他和阿黎就算重逢也会因为做任务的事再次分开……原来他们可以相守一生。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也都有相爱的机会。 离别信他都写了一沓了……一会儿就全撕了。 “谁知道你在为这事发愁啊，我寻思着你想给自己立个忧郁小男人的人设等任务对象回来哄你呢。”0211见状松了口气。 吓死了，差点以为他相思成疾得精神病了。幸好申请体检的报告表还没传给上级…… 第33章 不用备孕 年后店里忙起来，郑黔根本没休息的时间。每天的步数至少两万，累的屁股沾不了座。 店里的空调开着暖风，郑黔额头上早已浮出细汗。调好锅底后才抬起袖子擦了擦，他挂着职业微笑对客人道：“请慢用。” “哎小哥哥，怎么没有蘸料啊？”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娃娃音的女生叫住他。 “你好，蘸料是需要自己调的。调料台就在不远处，直走到尽头拐个弯就能看见了。”郑黔微微俯身与她平视，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位置。 “好的……哎等等，冒昧问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娃娃音女生此话一出，她的朋友们都开始笑着起哄。 “不好意思。”郑黔知道她的意思后立马拒绝，嘴一张一合就是睁眼瞎编：“我女儿都五岁了，下班后还要去学校接她回家呢。” “啊……”那位女生尴尬的放下刚调出微信二维码名片的手机，圆圆的脸上出现局促的羞红：“打扰了，当我没问。” “真的假的，看起来很年轻啊……” “帅哥，你多大了？” “刚到年龄就结婚了吗？” 郑黔不想和这群不依不饶的女生过多纠缠，他礼貌的笑笑后转移话题：“如果需要加餐的话扫桌角的二维码就行，祝你们用餐愉快。” 呼，吓死了，他现在可是有夫之夫，早就不是单身了。和一群容易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们没什么好聊的。 “行啊郑黔，上个餐的功夫就多了几朵桃花。长的帅就是好啊。” 年过三十还没有找到女朋友的赵同羡慕的都要得红眼病了。他刚收拾了几桌的卫生，累的大汗淋漓，结果抬头就看见同为服务员的郑黔正春风满面的和女孩儿聊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嗐，桃花就跟定时炸弹似的。我老婆心眼小爱吃醋，我在外面得洁身自好，不然又该闹离婚了。”郑黔编上瘾了。 “……”原来结婚了啊。本以为落后一步，结果没想到是两步。 赵同在洗碗池大力的搓洗着抹布，更生气了。 “你老婆知道你在外面造他的谣吗？”潜水很久的0211陡然贱贱出声：“心眼小爱吃醋的不是你吗。” “爱听，多说。” 郑黔现在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任何语言攻击到他这里都会被温柔化解。 他拿纸杯接了点热水，趁着没人注意就蹲在人少的角落摸了会儿鱼。 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许嘉瑜给他发了不少消息，主要是问他工作忙不忙今晚要不要出来喝酒。 郑黔动动手指回了个可以。 年前就没怎么聚，他不知道已经拒绝过许嘉瑜多少次了。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人家一直约他就说明心里有他这个朋友，他也不能老拂人家面子。 收到消息的许嘉瑜下一秒就打来了个电话。 火锅店吵郑黔就开了免提。 “我次！哥们！！终于联系上你了！” 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郑黔被吓了一跳，忙把手机从耳边拿远。 “朋友圈动态都不发，刷视频的那俩软件也没见你在过线，约你出来还老是推脱……我还以为你被人骗到缅北噶腰子了！手机说不定还被不法分子收走了…哎呀我这个急啊！” “别装。”郑黔关掉免提后才敢把手机拿近，他喝了口水，淡淡道：“我看见你发的朋友圈了。不是今天终于和女神吃上饭吗，还红着张大脸和人家合了个照。你哪儿急了你，我只在你脸上看到了娇羞。” “……嗷！！你看见了怎么不给我点赞！！” 郑黔幽幽叹了口气，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后捋了捋头发。 男朋友不在身边的日子难熬，他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幸福。 “哎，话说你晚上真能出来吗？别放我鸽子啊！我现在憋了一堆话想跟你说……” “怎么，想把你和你女神相识相知相爱的经历给我讲一遍啊？”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不愧是兄弟啊，真是心有灵犀…哈哈…不过还没相爱呢，相爱的经历得过一阵才能讲…哈哈哈……” “行了，挂了吧，上班呢要忙死了。”郑黔突然想起店里有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监控，他认为安全的位置其实并不安全，再偷懒店长就该找他谈话了。 “那你给我发个位置…以防你放我鸽子我得亲自把你押进车里！” “知道了，挂了啊。” 郑黔抬头看了看右上角闪烁着红点的监控忽感一阵心累，他重新戴上帽子站起身，不忘把脚下还剩一半水的纸杯带走。 又不间断的忙碌了三个小时，终于熬到了下班。 他脱下工作服刚出门就看见了许嘉瑜的车。 “来的够早啊，等多久了？”郑黔走过去敲敲玻璃。 “必须啊，接我兄弟可不能迟到！” 许嘉瑜开门下车，他伸手十分中二的非要和郑黔来个花式击掌。 郑黔拗不过他， 击完掌后去非机动车停车点搬自己的小自行车。 “我来吧我来吧，你去副驾驶坐着。”许嘉瑜抢着帮忙。 “副驾驶不应该是女朋友的专属位置吗？”空了手的郑黔插兜笑着打趣他。 “谁规定的？我的副驾驶女朋友和兄弟都能坐。” 郑黔绕过后备箱拉开副驾驶的门，人还没坐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水味。他被呛昏了头，赶紧退后两步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你这是在车里喷了一瓶香水？！” “嘿嘿，中午我女神坐了我的车。不过还好吧，我闻着没那么香啊。你是不是对香味很敏感啊？”许嘉瑜把自行车塞进后备箱后朝他走过来，然后从口袋掏出盒烟分了他一根：“先开着车门散散味吧，一会儿再上车。” 郑黔接过烟又借了个火，刚吸一口就听许嘉瑜又道：“你以前不是说要戒烟吗，看来定力不够没成功啊。” 郑黔神情一顿，而后缓缓的吐出口烟雾来。他倚着车看四周的风景，含糊不清道：“嗯，定力不够。” “嗐，没事。你男朋友又不用备孕，不用戒烟的。”许嘉瑜这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来。 “……” 郑黔被烟呛了一下。 第34章 你骗我的对不对 他们喝到很晚才散场。 回来的路上郑黔让许嘉瑜把他放到了离家不远的小道上。他晚上喝的不少脑袋有点发昏，想着骑车回去能吹吹风顺便醒酒。 “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别睡半道上啊。” 许嘉瑜半降车窗，看着那人潇洒的背影嘱咐道。 郑黔没回头，只是抬起胳膊摆了摆手。 晚上的风称得上刺骨，寒意仿佛能透过皮肤渗进血肉里。 郑黔缩了缩脖子，把下巴缩进棉服竖领里。露在外面的鼻尖被风吹的通红，眉眼慢慢的粘上了丁点儿白霜。 那原本就不怎么细滑的手此时也被冻的又红又糙，加上平常护理不当，皮肤表面隐隐有了要皲裂的痕迹，有种即刻就要绽开的感觉。 草，早知道这么冷他就不下车了。 他加快速度，一边骗自己说不冷都是假象一边被冻的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望过去只见一扇漆黑的铁门和一栋没有开灯的房子后也没那么想进去了。 谁都有人疼，就他没人疼。 不知道阿黎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受了委屈会不会哭鼻子啊。 去往荷兰的机票他买过很多张，但一次都没去成。因为他太清楚自己那德行了，又怂又没出息。见着人后他肯定就挪不开眼舍不得走了。但留在那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成了阿黎的负担，给他制造数不清的麻烦。 郑黔仰头微张开唇，朝着满是繁星的深黑天空吐出口白气。 他打开栅栏门把车推进去，迈出的每一步都不轻松，微弯的腰身显得他有些疲惫和颓废。 郑黔懒得进车库了，就随手把车子一停，上台阶输密码开了门。 暖气扑面而来，他刚踏进里面。身体还没有适应室温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到了门上。后背砸的有些疼，钝痛一阵一阵的来袭。 危机感炸破，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蓦地紧绷到极点，抬起胳膊做出防卫姿态朝着眼前的黑暗一拳挥出去！ 妈的，偷东西偷到他家来了！ 他这一拳没抡空，指节触到了温热的皮肤。紧接着就响起一道隐忍的闷哼声。 郑黔一怔，硬生生的把挥出来的第二拳滞停在了半空中。他的心脏狂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 愣了许久，带着攻击性的拳头才慢慢收回垂在了身侧。 寂静温暖的客厅没有别的声响，高度紧张下的郑黔只能听见自己又急又粗的呼吸声。 “……” “……” 这沉默好像没有尽头，只等着有人来打破。 终于，一道突兀又熟悉的温润嗓音在压抑的黑暗中响起： “有这么恨我吗，如果不解气可以再让你打一拳。” 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黑色中，一只温暖的手握上了那蜷缩起来还发颤着的冰凉手指。 郑黔感到自己的手指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触感细腻光滑。他无意识的动了下手指，碰到了旁边柔软的发丝。 ……他此刻摸到的，是令他魂牵梦绕的那张脸……吗？ 对方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几乎能感受到喷洒出来的热气。 郑黔的睫毛无措的眨了眨，他心中泛起狂喜，可又因自己那莽撞的一拳变得不知所措。 直到唇上一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觉带着对方的体温裹挟了全身。 郑黔像块木头似的呆站着，既不躲避也不回应。良久，他偏头错开那引导他犯罪的源头，带着一丢丢的不痛快和委屈低声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亲。” 眼前的人呼吸滞了滞，随即笑了。 “这不是正在确认吗。”说着就又要吻上去。 郑黔往旁边挫了一步，啪的一声将玄关处的电灯打开了。 黑暗霎时消散，亮白的灯光乍现。 唐黎被晃了下，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 郑黔还没来得及观察他这半年多来的变化，单是看到他捂眼睛的动作便慌了神，啪的一声又将灯关上了。 “没事吧…对不起我忘了……” “没关系。”唐黎牵住他的手摸着黑把他带上楼：“跟我来。” 以前都是他被小黔带着走，现在终于轮到他当小黔的引路人了。 他们来到三楼阳台。唐黎做完手术刚康复不久，还不能用太过强烈的光刺激眼睛。 这里的灯是暖色的，光线很柔和。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 ……瘦了，颧骨上的肉都要没了。肩背也更单薄了，不过依旧腰板笔直，气质出众。 郑黔的目光舍不得移开，就这样不加掩饰扫视着同样也在默不作声观察着他的唐黎。 ……衣服，阿黎身上穿的是他买的衣服。很好看，他没买错，就是有些宽松。不过没事，等过阵儿把他养胖些穿着就合身了。 郑黔视线在这瘦弱的身躯上飘忽不定，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不肯直视唐黎那双刚才被灯晃了的眼睛。 “小黔，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唐黎茶色的眸子透亮有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一直微垂着头的人。 “……我没怪过你。” 郑黔的手指搅的更用力了。他是怪自己。如果他的能力足够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那唐黎也就不会背着他偷偷出国了。 “那怎么不正眼看我。分开这么久，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郑黔不吭声，觉得唐黎在说废话。他怎么可能不想，都快想死了。 “我自从眼睛好了之后最想见到的就是你。快抬起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郑黔一听这话顿时就被哄的心花怒放，他面上不显，倒是梗着脖别扭开口：“你想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对我说实话，你就是个骗子。” “走的那天你什么话都没对我说，让我孤零零的独守空房半年。而且留下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又不是卖的……” 郑黔本来就是想吐槽一下，可越说就越心不平气不和，嗓音控制不住的带上委屈的哭腔，活脱脱的像一个恨丈夫不告而别的小媳妇儿。 “…我是什么很无理取闹的人吗？你告诉我一声，说你母亲要带你回去治眼睛我绝对屁都不放一声！结婚我也不管！……只要给我一个你回家的期限，多久我都等……可是你没告诉我，你个负心汉！你拍拍屁股走了把我自己丢在这儿，还让我照顾你的花园打扫你的房子…我还得上班，你…你知道我多累吗！” 唐黎挑起眉尾，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一个点上。他说：“真的吗，我就算结婚了你也不在意？” 郑黔心脏突然梗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抬起脸看着半带轻笑的人。 “……” 他咬紧唇，扑过去抓住唐黎的手检查。 果然，这人修长纤细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泛着光泽的铂金戒指。 “你……” 郑黔蹲在地上，用那双蓄满了泪的眼睛去小心翼翼的试探唐黎的真心：“你骗我的对不对？” 第35章 小别胜新婚 唐黎神情认真的瞧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发自内心的觉得他的男朋友既惹人怜又惹人爱，与他想象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看起来傻傻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如果是真的呢，你愿意当我的地下情人吗？” 对方的掌心沁出了粘腻的细汗，唐黎毫不嫌弃的立即掏出随身带着的帕子给他轻柔的擦拭。 “……手怎么了？” 有些粗糙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裂口，原本没什么感觉，但此时被冷汗一浸有些发疼了。 郑黔的大脑正处于宕机中，他失神的看着唐黎一张一合的唇，根本不能辨别对方在说什么。耳朵也是模模糊糊的能听到声音，但像是隔着雨幕一般，听的不真切。 ……不会的，阿黎不是这种人，他郑黔没看错过人。 但突然听这人这么一说，他就忍不住想哭。如果真有这种可能，他就一头撞死在墙上好了。或者七天不吃不喝，饿死在唐黎怀里，然后赌气的告诉他下辈子也要在一起的约定作废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对阿黎又不公平。他结婚是因为自己没能力保护他，他身不由己，自己若是这样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他那就太无情太傻逼了。 没能力护好喜欢的人还要反过来抱怨他无能为力时的自保举措，这不是傻逼是什么？ 手指上的小裂口周围都在泛红发肿，唐黎心疼极了，动作轻上加轻。“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冻疮膏呢？” “…小黔？” “小黔…我问你话呢？” 郑黔回过神，他的黑色瞳孔刚刚聚焦就看见了唐黎满是担心与心疼的脸庞。 他的嗓音略带乞求：“我不当小三……”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唐黎没听清。 他侧耳过去，离得近了些。 “我说，我不当小三！”郑黔拔高音量，眼角发红的想推开唐黎，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动手。自己则是向后瘫坐在了地板上。 他不能给他们老郑家蒙羞，他能接受结婚…不，二婚都行，反正就是不能当三儿，这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否则他做梦都是他妈怒气冲冲的不顾一切闯进任务世界只为拿笤帚疙瘩打他的样子。虽然知道这并不可能，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儿。 “没让你当小三，我不逗你了。”唐黎看见这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找根绳上吊的样子后再也不能束手而坐了。他急忙把脖子上的银链从毛衣领里抻出来，但卡扣太过细小不容易找到。 唐黎等不了这么久，他用力将银链子扯断，一枚戒指骨碌碌的滚落到地板上。 他不敢耽搁，捡起它就套在了郑黔的无名指上。 “你看，这两个是一对。我只是先把我的戒指提前戴上了而已。” “你一心一意跟着我，我怎么会舍得不给你名分。” 眼眶里积攒满的泪水簌簌而落，郑黔的视线渐渐清晰。他怔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狠狠的抹了把脸，把左手收回到胸前。 指根闪着的那抹银光是那样的夺目，他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戒指，也是最喜欢的戒指。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狠心……” 郑黔臀部和手腕发力，咕扭咕扭的用屁股蹭着地板移坐到了唐黎腿边。他新奇的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嘟囔出了一句还带着鼻音的话。 他的心情转变的也太快了些，很好哄。 唐黎看见郑黔的小动作眼底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伸手揉了揉郑黔的发旋，温言道：“我们分开不过小半年，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去和谁闪婚啊。” “你那个未婚妻呢？”郑黔抬头瞄了唐黎一眼，不等对方看过来就又急匆匆的低下头。 ……他家阿黎长的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都能美成这样。 “我亲自去退的婚。你不要担心这件事了。我是你男朋友，做的事你还不放心吗。”唐黎把掌心贴到郑黔后脖颈上，给他暖着还是很凉的皮肤。 “你父母……同意了？”郑黔迟疑一两秒，又问。 “有什么不能同意的，钱能解决一切。”唐黎语气不变，“而且他们也不是很想让我结婚，他们最想要的是外祖母留给我的遗产。” 他母亲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如果自己结婚了那她就得多一个婆婆的身份，将来有了孩子就又得多一个身份。她没精力也没兴趣去扮演好妈妈好婆婆的角色。她只想尽快拿到钱把这次的难题解决然后接着去潇洒快活。她不愿被任何事情束缚住，就算是亲情也不行。 “你全给了？” “当然不。我们还要组建一个家庭，我把钱都给了他们还怎么养你？” “他们毕竟生了我，在经济上也不曾亏待过我。所以我给了二分之一，这足以帮助我爸的公司度过这次危机，也算是报答他们了。” 唐黎说的云淡风轻，他的视线移到自己给郑黔暖脖颈的那只手上，不动声色的往下扯了扯袖子，盖住了腕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用这道伤口来换他后半辈子的自由，值了。 郑黔很小声的对唐黎道：“我这半年来也攒了不少钱，不用你养，我靠着自己的努力也能吃饱饭。” 唐黎闻言低笑出声，他从沙发上起身，陪郑黔坐到了地板上。 月光斜着照射进来，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会发出淡光的银边。屋内墙角摆放着的大盆万年青微微抖动了下叶子，隐匿在月光之外。 “小黔，”唐黎把上半身倚过去，脑袋靠在身旁人的肩上：“恨我的不告而别吗？” “不恨，小别胜新婚嘛。” 郑黔还玩着手指上的戒指。 不恨，就是想，很想很想。想到一定程度可能会怨，怨为什么不带着他走，怨为什么走的时候不留下让他心安的只言片语。 他心疼唐黎，独自承受那么多，回来还要费心费神的来照顾他的感受。 第36章 要我的人今天才回来 “你在国外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郑黔偏头注视唐黎那消瘦的面颊，一鼓作气上手捏了捏。 果然，都没多少肉了。他花两个多月才把阿黎养胖了些，结果出了趟国就又瘦回去了，甚至看起来体重比以前还要轻。 不知道为什么，分别数日，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现在的阿黎交流了。以前的阿黎眼盲，处处都有用到他的地方，让他感觉自己有点用处。但是现在的阿黎眼睛好了，他…怕对方不会再有需要他的地方了。 “瘦的有这么明显吗？我每天都有努力吃饭，可你不在我身边，所有美味珍馐都食之无味。想吃你做的小馒头小馄饨了，还想吃豆沙包、清汤面、肉沫蒸蛋、笋干烧肉……” “你说的这些我都好久没做过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哎，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家？吃饭了没有？我现在去给你做点……” 郑黔说着就要起身，但被唐黎拦住了： “在飞机上吃过了，不用忙活了。我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等你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干。” “都干什么了？”郑黔又坐回去，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把唐黎揽进怀里。 “嗯……把你囤在厨房的泡面收到储物间锁起来了。” “……” “你放心，我没有浪费食物。”唐黎怕他误会，继而解释道：“不会放到过期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我都看了，也计算了时间。以后每个星期允许你吃一桶，到过期前两个礼拜就吃完了。” “阿黎……”那都是我来不及做饭时吃的。 郑黔刚吐出两个字就把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算了，让他顺心还是最重要的。“我听你的。” “去药箱里拿冻疮膏，我给你涂药。” 唐黎捧着对方那伤痕累累的两只手，不敢摩挲，“我以前对你说过的，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你看看自己，有半点好好生活的样子吗？” 唐黎掀起眼睑露出一双闪着潋滟碎光的含情眸，千言万语都蕴藏其中。他虽这样说，但语气中没有半分责怪，只有无尽的心疼。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郑黔那张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因为没有得到保护而被冷飞吹的生了红血丝的脸蛋，最后视线往上移了移不忍心再看了。 他拨了拨那有些长的黑发，露出对方那吸引人的剑眉星目。“头发长了也不剪，像个没人要的小流浪儿。” “不就是没人要吗，要我的人今天才回来……” 郑黔的话无疑是在唐黎心上插刀。 “去找药膏吧，我在这里等你。”唐黎的心脏顿时抽痛起来。 “不要，你现在行动方便了得和我一起去。”郑黔此时此刻一秒都不想和刚回到家的人分开。他还没稀罕够，相隔一米的距离都接受不了。 “…好，我陪你去。”唐黎也就犹豫了半秒就利落的站起身。他习惯性的握住郑黔的胳膊，紧紧的贴在他旁边走。 这个小习惯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药箱在二楼唐黎的卧室里。 以前唐黎眼睛还没恢复好的时候总是磕磕碰碰的弄一身伤，郑黔都是在房间给他上药。久而久之的就把药箱放那儿了，毕竟这个家就唐黎一个容易受伤的病人。 来到久违的卧室，唐黎回忆起和郑黔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那一小段痛苦难忘的岁月是郑黔陪他走过来的，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郑黔这次记着不能开刺目的亮灯了，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让唐黎先在床上坐会儿。 “小黔，你没住这里吗？” 唐黎坐在松软的床上，不经意间发现床上原本成双的枕头就剩一只了。 “哦，没有，我搬到楼下去了。”郑黔把落灰的药箱找出来擦了擦灰，他从里面找出治冻疮的药膏，然后屁颠颠的来到唐黎面前等着他给自己涂药。 “要不你今天晚上搬上来，要不我今天晚上搬下去。” 唐黎接过药膏，拧盖子的同时淡淡吐出一句话。 “我搬上来，楼下的房间没有这个房间大，睡两个人有点挤了。” 郑黔垂眸看着边涂药边轻轻的对着伤口吹气的唐黎。 他们两个没有久别重逢的激情。按照电视剧里面的情节来讲现在应该已经在床上做的热火朝天才对。 “很疼吗？”唐黎察觉到火热至难以忽略的视线，抬头望过去细声询问。 “不疼。” 郑黔摇摇头，把脸别开，怕自己的龌龊心思泄露出来。 “我今天穿的是你给我买的衣服，好看吗？”唐黎特意正了正身体，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些。 “好看。” 郑黔的视线落到那堪堪盈盈一握的窄腰上，发自内心的赞叹。阿黎穿什么都好看。 “我知道你还给我买了一条皮带，但是没办法搭这套衣服。我把它带回来了，它现在在我的行李箱里。” “嗯，它是搭你的那些……” “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拿它捆住我的…手，我穿着这身衣服陪你做……”唐黎话说到此顿了顿，觉得太露骨了有些不文雅，于是又暧昧的补充了两个字：“游戏。” ……游戏 ……游戏 郑黔反应慢半拍，他的嘴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得知对方是什么意思后他火速红爆了脸，就差冒点蒸汽了。 唐黎意味深长的提醒道：“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先把身上这层不知名的香水味和烟味冲洗干净，不然我可能不会尽兴。” “我…我坐的朋友的车，香水味是他车上的味……不是我…我没有……”乱搞。 “烟味呢，总不能也是你朋友车里的吧。你嘴巴里都是烟味，还有很重很重的啤酒味。” “我…我会好好刷牙的。” “除了刷牙，你还要戒烟。抽烟对身体不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会再抽了。” 唐黎满意的点点头，给郑黔涂完药后把手伸进他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来了盒刚开封的烟。 他拉开抽屉，把烟随手放进床头柜里。 “准你事后来一根，没别的事的话就不要碰了。” 第37章 一副被蹂躏狠了的样 今天立春，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熹微。天亮的还是晚，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快到七点了。 每月上班都全勤的人今天出乎意料的请了天假。他给老板打电话说是因为生病了实在难受起不来，实际情况却是舒坦的赖在男朋友怀里不想起来。 郑黔有气无力的把手机放下，接着又懒洋洋的枕回唐黎胸前。两个人都汗津津的，贴着彼此微微起伏的胸膛。 “运动了一晚上，饿了吗？” 头顶上方传来沙哑性感的声音，郑黔用头发蹭了蹭唐黎赤裸着的胸膛，眯着眼睛十分餍足：“不饿，已经饱了，但是还想……” “我饿了，你去做点吃的好不好。” 唐黎喉咙干涩到发疼，胃里也火烧火燎的。昨天在飞机上只吃了一点，又被压了一晚上，早就饿得慌了。他软着语气打断郑黔，费劲的抬起软绵绵的手指去挠他的下巴。 “好，想吃什么？” 郑黔对这个动作十分受用，哼哧哼哧就用脑袋找准方向往唐黎臂弯里钻。 唐黎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上面那个。看着郑黔发丝凌乱唇瓣红肿一副被蹂躏狠了的样，他竟觉得自己此时很像那种找人泄完火后拿着根烟吞云吐雾的人。 “现在粘人的变成你了。”唐黎搂着郑黔看着天花板感叹道：“过了半年一点也没成熟。” “成熟分心理和生理，你觉得我是生理不成熟还是心理不成熟？我自认我的生理已经很成熟了，相信你也体验到了，嗯？” 郑黔觍着脸往前凑了凑，他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你快去做饭吧。” 唐黎推开他凑上来的大脸，眉眼带笑道：“想着把冒出来的胡茬刮了，扎手。” “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郑黔故意攥着唐黎的手指往他下巴上放，和他闹着玩。突然，他眼神一凛锁定了某个地方，视线被对方手腕上结了痂的伤吸引过去了。 他小心的摸了摸，确定不是什么粘上的脏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伤口后炸毛了。 “你……这……！谁欺负你了？！” 郑黔神情紧张的瞧着这个受伤了的地方：“…怎么搞的？这么长的一条口子，看起来还不浅……你别告诉我是切水果的时候没注意自己划的！” 昨天晚上光线昏暗他没发现，今天如果也没发现的话依唐黎的性子是不会主动袒露出伤口给他看的。 唐黎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郑黔抢先说了出来，他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想着敷衍过去，但对方明显不吃他这一套，一直追着问。 唐黎看见异常激动的郑黔知道瞒不过去了，他先扯过被子把赤裸着的自己严严实实的盖好，随口才掩面道了一句：“别问了，这不已经快好了吗，一点都不痛了。就是看着吓人，等过几天结的痂脱落了后就彻底好了。” “……” 双方僵持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唐黎才把覆盖着面颊的手放下。他默默的看着郑黔把毛衣穿反，又默默的目送对方出门。 “别乱走动，我去做饭。” 郑黔压下快要窒息的感觉，留下一句话后就关上了门。 独自留在房间的唐黎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起身拿了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 他往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试了试水温后躺了进去。 四肢百骸顿时舒畅，他闭上眼睛，什么事都不想，就安安静静的享受热水浸过皮肤的酥爽感。 身心俱疲的唐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时就见自己正裹着条浴巾被郑黔抱出了浴室。 他清楚的看见了对方眼角的湿红和眼底残留的泪光。 “一边洗澡一边睡觉，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啊。” 郑黔面无表情的把人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好在家里有个人，要是没人溺水了都不知道。本来以为阿黎眼睛好了他就会轻松一点，哼，现在看来离了他还是不行。 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唐黎一点被汗液附着体表的粘腻感都没有了。他把被子裹到身上，把自己弄的跟个毛毛虫似的。 “吃饭了。” 床头柜上放着个木制托盘，托盘里放着两个水煮蛋和一大碗小料相当丰富的粥。 郑黔把碗递到唐黎手里让他端着吃，可以顺便暖暖手。“早上先吃简单一点，等中午的时候我再给你做大餐。” “嗯。”唐黎趴在床上，拿着汤匙搅动热气腾腾的粥。粥很稠，里面有海鲜和青菜，这一碗下去他到中午也不会饿。 坐着小板凳正在剥鸡蛋的郑黔瞥了他两眼，在瞥第三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去找了个头绳把对方总是落到脸侧的金发利落的扎起来了。 唐黎勾了勾唇角，用汤匙舀起一只挂着粘稠米粒的虾仁送到郑黔嘴边，并附言：“第一口给你吃。” 郑黔也没矫情，张嘴就吃了。内心os：有个间接接吻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赶紧吃你的，不是早就喊饿了吗。”他把剥了壳的鸡蛋一点点的掰碎了喂给唐黎。 床上的人就这样一口粥一口鸡蛋的吃完了早饭。 “今天很冷，气温降到零下了。有事没事都别出门找冻啊。” 郑黔收拾了残局，嘱咐完后端起托盘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啊？”唐黎眨巴着眼睛问。 “刷碗。” 郑黔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没忍住用指节剐蹭了一下唐黎白皙的耳垂。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起伏，但就是能听出几分温情。 刷碗的时候郑黔随口一问：“0211，幸福值多少了？” “啊，我没跟你说吗。幸福值早就到一百了。”正在写报告的系统小电手一顿，笔尖接触纸张所产生的唰唰声随之消失。 “早就？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你们上床的时候啊。啧啧，干柴烈火，那叫一个激烈。我应该是看你们都在兴头上所以就没出声打扰，毕竟我是一个有素质的统。” “……”谢谢你啊。 第38章 我很没有安全感 立春过后天气还是冷了一阵儿，之后才渐渐暖和起来。枯枝抽出了嫩绿的小芽，天地间一片回春之意。 自从唐黎眼睛好了之后家里整理的更是井井有条，他主要负责布置，而审美不行的郑黔则是负责打扫。 生活过的很惬意。 郑黔出去上班时唐黎就窝在三楼画室画画，半天也不挪个地方。有时候郑黔会躲在店里的卫生间给他打电话提醒他吃饭或者是下楼转转，总而言之就是不要过度使用眼睛，要适当放松。 唐黎也听话，让他吃饭他就吃饭，让他下楼转转他就下楼转转。觉得麻烦了还会自己开着车出去溜达溜达，逛逛超市买些日用品和水果蔬菜什么的。 他喜欢这种轻松惬意不被约束的感觉，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有爱他的人，也有他爱的人。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吃了，你早上走之前做好的糖醋排骨我中午加热了一下吃完了。” 郑黔电话打来的唐黎正在院子里拿着喷壶浇花。他上面穿着淡绿色中式小褂，下面穿着对象给熨烫的十分有型的白色西裤。右手上戴着的菩提手串正好遮住内侧的那道疤。 菩提手串是郑黔亲自做的，熬了好几个通宵。每颗珠子都被打磨的光滑有色泽，很衬主人那皓白的手腕。唐黎很喜欢，除了洗澡别的时候都戴着。 “下午打算去市里，给你买了份礼物，要亲自去拿。” “老给我买什么礼物啊，真是的。”郑黔蹲在厕所隔间抠墙皮，脸上带着憨笑像个二傻子。“开车的时候开慢点，注意安全啊。我就先挂了，今天店里有请假的人手不够，我再偷个懒那活儿就干不完了。” 挂断电话后郑黔心情大好的站起身开门出去了，一下午的服务态度不知比以往热情了多少倍。 快到下班的时候他哼着小曲待在后厨清洗用过的器具，洗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正厅门口起了一阵骚动。 原本还在后厨各司其职的女服务员都怀着好奇按耐不住的凑去前面了，过了大约一分钟就恋恋不舍的举着手机边抱怨边往回走： “什么嘛，进包间进的那么快，我就只来得及照上了个背影……” “长的这么帅就算了，竟然还是个混血……呜呜，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其中一位女服务员捧住脸冒着星星眼一副陶醉样儿，她掏出随身带着的翻盖镜子照了照：“一会儿我要去给他上菜，你们都别给我抢啊！” “唉，虽然他很帅，但很可惜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另一个撇撇嘴，接着清理柜台。 “行了吧，像你没有男朋友就能和人家在一起似的。”刚才照镜子的服务员显然和她不对付，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要不把镜子借你，你好好照一照啊？” “……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都干活吧，别说些有的没的了！”赵同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呵斥了一句。 他年纪稍大，在店里工作的时间也长，说话还是有点权威的。 怼人的那个服务员嘁了一声，转身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郑黔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拉架准备，好在赵同及时进来他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到一半时就听赵同叫他，郑黔偏头，看清楚了对方眼中复杂的探究之意。 他被这么一看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赵哥？” “没事。”赵同移开目光抿了抿唇，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快步走到郑黔身边。他把胳膊搭在郑黔肩上低声询问： “刚才来的那个客人指名道姓说让你去311包间服务，看起来来者不善…你…你在外面没得罪什么大人物吧？” “……没有啊，我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公民，去哪儿得罪大人物啊。” 郑黔语气轻快，面上佯装茫然。 他已经知道来的客人是谁了。混血，长的帅，还专门点他去服务，肯定就是他家那位了。不过这个赵同说的这个来者不善……他不是很理解。 阿黎不笑的时候确实显得高冷，五官又深邃，可也不至于不善吧…… “这样吧赵哥，我拿上菜单去看看。万一我和他认识呢。” 赵同迟疑着点点头，他笃定郑黔是惹上了什么人，不放心道：“机灵点，他要是找事你就出来。包间里面没监控，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判定是谁的责任。” “好的。” 郑黔从后厨出来后迫不及待的小跑着上楼梯去了311包间。他在门口整了整衣领正了正帽子后才推门进去。 包间不大，里面就两张相对着的沙发和一张置于沙发中间的方桌。 而客人正背对着郑黔研究墙上挂着的山水壁画，知道有人进来也没回头，直到那人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肩头问他：“怎么过来了？来探你男朋友的班啊？” “嗯。”唐黎稍偏头与他贴面，随后分开，一本正经道：“想你了。” “你来的是时候。快到晚饭的点了，正好吃了饭再回去，我亲自服务你。” “吃饭的事不急。礼物给你放桌上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我知道。”唐黎一笑，牵起郑黔的手往桌边走。 “合同？” 还是购买合同？郑黔愣了愣，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掀起几页看了看，当场石化。 卧槽！ 卧槽槽！ 卧槽槽槽！ “在家待着无聊，想当个老板娘玩玩。”唐黎递给他一支笔，眉眼缱绻，勾着唇看着他浅笑：“你愿意为了我当这个老板吗？” “…干嘛呀随随便便就送我家店，日子不过了？” 草，一天之内从透明小职工跃升至店长之位……这是做什么梦才会有的戏码…… 0211：它就说吧。找个好老婆比什么都强。 “过啊。不仅过，还要好好的过。”唐黎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等人过来坐下后他握住郑黔的手，在合同上一笔一划的签上了那个他会牢记一生的名字。 郑黔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看着这将近百万的合同，觉得自己气血上涌，浑身发飘。 ……他总有一种被包养后顺风顺水平步青云的感觉。 “再办一些相关手续就可以了。”唐黎心满意足的把笔撂下，继而勾住郑黔的手指摩挲。“小黔，你多雇几个员工。这样就有时间陪我了。” “你把我从你心里拉出来扫扫灰吧，我已经被你冷落很久了。”他眸光流转，潋滟的眼尾闪过失落。 “这里年轻有活力的面孔太多，我很没有安全感。” 第39章 你嘴怎么肿了 郑黔好像知道唐黎为什么要买下这家店送给他了。 “......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郑黔心里发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无论是身还是心可都是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乱搞啊！但是有几个要他联系方式的客人...... “啊，看见什么。你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唐黎把手收回来叩握在身前，他慵懒的交叠着双腿，高深莫测的用余光睨了郑黔一眼。 不等郑黔说话他便自顾自的又道：“问你要微信要手机号的客人我倒是见过几个……哦，别误会，我只是路过不小心看到的。怕打扰你工作，就没进来。” 郑黔额发都要被吓得支楞起来了，他总算知道赵同为什么说阿黎来者不善了。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一颦一笑中都藏着刀。 “我没有给，谁要我都没给！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郑黔激动起来哪哪都是红的。唐黎想摸摸他的耳尖，但是忍住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信任你，从没主动看过你的手机......” 听到这明晃晃的暗示后郑黔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找到手机交过去，他抓起唐黎的食指放在指纹感应区。原本黑屏的手机立马自动解锁，用两人合照做成的壁纸就这样呈现出来。 “你查，我的微信和手机联系人中绝对没有添加任何不该加的人。” 唐黎的视线落到壁纸上，他清浅的眸色深了深，随即移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快查，查完了吃饭。我先把你爱吃的点上。” 被吓了一跳现在还心有余悸的郑黔把手机交给他后就拿起菜单勾勾画画，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唉，他还是没给够对方安全感，这是他作为男朋友的失职。 “对不起，我是不是无理取闹了。” 唐黎把手机熄屏放到桌上，思忖自己是否冲动任性了。他闷闷不乐的扒拉郑黔背后的围裙系带，说清自己的顾虑： “我比你大了五六岁，再过几年说不定脸上就会长很多很多皱纹。我怕你到时候就对我不感兴趣了。这里每天都会来很多年轻漂亮的客人，我怕……” 郑黔听到这话本来心里就不是滋味，在听到对方说第二个“我怕”的时候打断他轻声嘘了一声。 “这周六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去哪里？” “民政局，领俩红本。” 唐黎闻言望向郑黔侧脸的瞳孔止不住颤动，他扒拉围裙系带的手抠进手心，极其缓慢的确认：“真的？” “还能有假吗，其实在收下你戒指的这一天咱们就该领证了。再拖下去我不就成了对男朋友不负责任的大渣男了吗？” 郑黔抬起左手，给唐黎看了看戴在无名指指根的戒指。他刚倾过身去就想到了什么站起来，“等会儿啊。” 闭的很紧的包间门被咔嚓一声锁死。 郑黔拉了两次门把手，确定打不开后才重返回去。 他大步来到唐黎身边，坐下后把对方带到腿上坐着。以前唐黎失明时他总会用这个动作哄他，效果显着。 “明天就去带你买钻戒，然后去婚纱店订购两套情侣西装。寻个时间拍婚纱照，然后就办婚礼。” 唐黎搂住郑黔脖颈，把脸埋到他肩上。“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草，他，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系统，我这个身份的父母呢？” “你做任务用的是你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身体。身份这个东西我可以给你捏造，但有血缘关系的父母给你捏造一对…我想你也接受不了吧。”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就算有他可能也适应不了第二代爹妈。 “我父母已经去世了。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就死了，癌症。大学时我妈自己供着我读书劳累过度，也死了。” 郑黔边编边在心里双手合十说对不起，这要让他爹妈听见他就该真死了。 “……”唐黎知道自己不该问，他又说错话了。 他没再说对不起，而是怜爱的用自己的唇去蹭郑黔的嘴角。 “以前的事不说了，我现在很幸福。” 郑黔从容一笑，把需要滋润的唇瓣主动送上去。时机成熟后他就用舌尖抵开唐黎的齿关，和他深入纠缠，直到把人吻到喘不过去。 “…陪我吃饭吧，吃完饭…一起回家。”唐黎倚着他的胸膛，喘息不停。 “好，你在这儿等着，我来上菜。”郑黔又抱了他一会儿才松开，临走时不忘称赞一句：“今天穿的很好看，想*。” 倒了杯水正在喝的唐黎不知道听没听见没做出反应，修长指尖捏着透明玻璃杯，白皙如玉的耳廓倒是慢慢浮上薄红。 回到后厨郑黔开始准备配菜。 每一盘菜都是他亲自端上去的，没让别人插手。最后一趟拎了几瓶啤酒，在半路上被赵同挡了道。 “那个客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啊，他人很好的。”郑黔说完就要走，但被拽住了胳膊。 “那你怎么在包间里呆了这么久，你认识他吗？” “对，所以多聊了会儿。”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话这么多。郑黔面上笑眯眯，心里却发牢骚，觉得赵同耽误了他陪老婆吃饭的时间。 “你嘴怎么肿了？”赵同属于看见什么就问什么的那种，没往那方面想，就是单纯好奇。 郑黔有点烦了，心道还能是怎么肿的，当然是被老婆亲的了。 “上火了。我先走了啊，客人要着急了。” “……” 赵同让出道，觉得他是头一次这么积极干活。 “拿这么多酒，能喝完吗？” 唐黎在郑黔开门时就迎上去接过两瓶，放到桌上后用开瓶器开了其中一瓶。他先给郑黔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少喝点，喝大了不好办事。” “马上就下班了，晚上应该没有什么事要办了。”郑黔咕咚咕咚灌完一杯。 “……”唐黎一口气噎在喉咙里，顿时没什么心情吃饭了。这人七秒钟记忆吗，刚说过的话也能忘。 第40章 直到生命尽头(完)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花开依旧，生活越过越惬意。客厅落地窗旁的花架上多了几盆奶白色的栀子，金色阳光洋洋洒洒的倾泻进来，铺满了地砖。 天空像一块湛蓝的巨型画布笼罩其下。夏日的光是温烫的，晒到身上整个人都变懒了。 新建在花园里的小凉亭遮阳蔽日，花香萦绕，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橘猫葵花刚吃完猫粮就迈着四条短腿在院里瞎逛。 黄色竖瞳精准锁定了一只在花圃周围扇动翅膀准备随时降落的蝴蝶。它撅起圆滚滚的屁股扭了扭，肥润的身姿显得不那么灵活。事实也是如此，不等它扑过去那只被惊扰到的蝴蝶就先一步飞走了。 它叫了两声，似乎很是不屑，抖了抖身子跑去树下磨爪子了。 “葵花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但性子还是活泼爱玩。”唐黎收回追逐橘猫而去的视线，继而看向端着点心从屋内走过来的男人。 “这是它与生俱来的天性。多好啊，没有烦恼，整天就是吃吃喝喝，一辈子玩儿过去了，也没见它为家里捉过几只老鼠。” 郑黔把点心托盘放到小木桌上，然后扯下手腕上备着的皮筋绕到唐黎身后给他挽发。 “夏天热，不要总散着头发，要不然脖颈该闷痘了。” 郑黔往桌上的茶杯里一瞥，道：“今天又泡的绿茶啊。” “嗯，西湖龙井。保护血管、清热降火，还能…延缓衰老。”唐黎转了转茶杯，“你也不要总喝冷饮了，对身体不好。” “哎呦，我们现在正值壮年，放肆放肆没什么的。”郑黔把头发挽好后俯身亲了亲他的侧脸，口吻亲昵：“这么多年过去阿黎依旧年轻，我才是那个应该抗衰抗老的。” “不用安慰我，我有照镜子。” 唐黎似笑非笑的从托盘里拿出块曲奇慢慢吃，不理他了。 “吃这个，我在里面加了蔓越莓。还有这个，抹茶杏仁的。”郑黔觍着脸腻腻乎乎挨着唐黎坐下来，伺候的十分到位。 最近阿黎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不理人，有时候还会怼一两句，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嘶……他们结婚有八九年了吧，按道理说七年之痒已经过了。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越来越爱发小脾气了？ “心情不好？是工作压力大吗，画画没灵感了？”郑黔轻抚着唐黎脖颈后面垂下来的小碎发，试探的问。 “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没事。”唐黎低头抿了口茶，不想交流。他现在就想静静坐着，幻想自己眼尾生出的细纹能泯灭在往后的岁月里。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平静的接受生理上的衰老。 这院子里的花开了败败了开，经历了萌芽、生长、开花和凋零四个阶段。等到来年春天便又会重生，灿烂的迎接阳光露水。而他将不再年轻，只能接受这个逐渐衰老的过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等到眼尾的细纹再明显些，头发开始变白时，他怕自己会留不住人……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唐黎无意识的叹了口气，眉眼卷挟着忧愁，他掀起眼睑与满脸关心的男人对上视线。 时间过得好快啊，当初那个还有点孩子气的人在不经意间已经变得这样成熟了，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吸引人和被人吸引的时候。 “老婆，又在脑袋瓜里瞎想什么呢？”郑黔摸上他的脸，把蹙起的眉头抚平。他转头对还在树下磨爪子的橘猫喊道： “葵花，快来陪陪你爸！” 橘猫闻声竖起耳朵转动瞳孔看向这里，动作缓慢的伸了个懒腰，然后通人性般的踏着步伐小跑过来了。 它先是在凉亭里的木桌下徘徊了两圈，然后才蓄力跳到了唐黎膝上。 葵花耸了耸鼻头，用两只前爪扒上桌子，去叼唐黎吃剩的那半块饼干。 唐黎默许了它的举动，伸手抚着它背上油亮的毛。又喃喃道：“它的岁数已经相当大了。” 郑黔也抚上葵花的背，眸子却认真的盯着唐黎。 他大概知道他老婆在顾虑什么了。无非是害怕衰老和分离。 其实从那一抽屉的护肤品就能看出来。阿黎很在意眼尾那并不是很明显的细纹，每天也会花大把时间从漂亮的金发里寻找并不存在的白丝。再加上葵花年老，他这一颗心时时刻刻都提着。每天夜里都要去猫窝看一看，确定葵花只是睡着后才安心回房间。 可是阿黎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但是幸好，他们还有下一世。 “你一会儿不是要去店里看看吗？现在已经不早了，收拾收拾就走吧。”唐黎把快被葵花扒拉到地上的玻璃杯推远，看了一眼郑黔。 “你跟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懒得走动……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忽感失力，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郑黔抱起来了。葵花不想陪他们腻歪，跳到地上走了。 “……你干什么，都多大年纪了…快放我下来…” 唐黎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他轻轻的推搡了几下，见没用后就把脸埋进郑黔怀里不动了。 “咱们是上年纪了，可是爱没有啊。今天不去店里了，老公开车带你找找年轻时的感觉。店里有赵同这个副店长盯着，我放心。” 郑黔来到车库，打开车门把人放进副驾驶。 心里正悸动着的唐黎别过头微微勾了勾唇角，想自己系上安全带。系安全带的时候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角落里那辆落了灰的自行车。 他呼吸微微一怔，对刚打开驾驶门准备坐进来的郑黔道：“我觉得，找以前的感觉得换个交通工具。” 郑黔把刚迈进去的一条腿收回来，不解：“嗯？” 柳树垂下的绿丝绦随风摇曳，日薄西山，气温不是很高了。蝉鸣不散，此起彼伏的叫着。 当最后一丝闷热被驱散的时候郑黔已经骑车把人载到河边了。 河岸长满了芦苇，他们沿着木板桥散步。正是吃晚饭的点，出来玩的人很少。 他们两个也享受着这份清静。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看山看看水。 “冰箱里冰着半个西瓜，回家后给你榨西瓜汁喝。” 郑黔牵着唐黎的手，和他并肩漫步。他时刻观察着唐黎的神态表情，只要对方有微微的失神他就开口说话，不让他有时间胡思乱想。 “看。” 走了约莫一半的路程，郑黔突然停住脚步，把手机举到唐黎面前。 “……什么？”唐黎步子顿住，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我买了两张去新西兰的机票。”郑黔笑：“那里的湖泊比这里的好看多了，我们去旅游吧。” “听说那里的罗托鲁瓦湖发生过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令人神往。而且景色宜人，充满了诗情画意……” “好。”唐黎从不是一个扫兴的人。 “那你要答应我，回来后就要把所有的烦心事都忘掉。”郑黔收起手机，俯身把唐黎搂进怀里。对方的鬓发扫到他脸上，有些痒。 “不知道咱们未来的生活中还会不会经历大风大浪，但我肯定一点，我会陪着你，直到生命尽头。” “……”夜风吹的唐黎眼睛泛酸，他闭了闭眼睛，回抱住他，声音喃喃：“我记下了，你骗我可不行。” “不骗你。”郑黔抬起唐黎的下颌，他在漫漫萤火下与怀里红了眼角的人对视： “我爱你。” 第41章 小孩子不要学人打架 “对k！” “对a！” “对2！” “我炸！！！” 被忽视了两轮的男人后仰在椅子上，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最后一张牌反扣在桌上，眼底浮现出一层明显的痛苦与不甘。 “郑哥，还不要啊？”李泗嘿嘿笑了两声，讨好的拿起旁边的热水壶把快空掉的水杯填满。 郑黔冷笑，他用指尖点了点那张牌：“你智障啊，我就一张牌了我怎么出？” 还他妈是张鼻嘎大点的小三！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冯小雅清了清嗓子，用最后几张牌甩出来了个连对。“店主，被农民斗死很正常。不然太过伤心，下局注意留个后手就好啦。”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邪不压正，像地主这种剥削阶级就应该被消灭！”李泗紧接着补充。 “滚滚滚。”郑黔这一天下来本来就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逮着空闲时间玩两把牌放松放松还都输了。 “店主，那答应输了就给我们的蛋糕……”冯小雅睁着双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她那半死不活即将西去的店主。 “啧。”郑黔拿起桌上金属铁壳的砂轮打火机擦着火把玩，瞅了李泗一眼。不用明说，后者立马懂眼色的递过来根烟。 “去吧，面包柜里的随便拿……”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人嘻嘻哈哈的撒丫子跑过去了，郑黔忙直起身看过去，“哎！不能拿大的，大的贵！我要留着卖的！” 这打暑假工的小崽子们就是贼精贼精的，上次玩牌一人坑了他一个价值三十块的椰蓉面包。后来还嫌不对胃口问他咬过了还能不能换…… 他也是贱，非不信邪，认为自己下次肯定赢。……唉，看来等不到赢的那天他这小破店就输倒闭了。 郑黔咬着烟没点火，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 晚上九点五十六分……按道理说应该早就来了才对啊。莫非今天有事耽搁了？还是吃腻了他这儿的蛋糕不想来了？ “哎，你们俩十点整就下班吧。天黑，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哥！” 送走两个活佛后郑黔站在店门口做了个拉伸活动了下筋骨。 满天繁星密布，空中偶尔飞过一两架飞机。 他注视了一会儿旁边漆黑的小巷子，收回万千思绪，正准备进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平静清冷的询问： “打烊了吗？” 郑黔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本来黯淡着的眸子瞬间亮了，他立刻回头看向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看不清样子的人。 他早已对这个世界阿黎的打扮司空见惯，回答的空档就笑着将店门拉开了：“没有，请进。我们这儿二十四小时营业。” 因为他不知道等的人会什么时候来，因为不想错过，所以全天都处于营业中。 大夏天穿着一身黑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反社会份子的人腿脚不太利索的走进了充斥着甜香味儿的甜品店。 唐黎刚踏进店就被空调吹出来的凉爽空气包围，他蹙的很紧的眉头松了松，接着摘下脸上的口罩吸了几口冷气。 鼻梁和嘴角青紫的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出来，他浅淡的瞳孔动了动，随后小幅度的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字：“哪个柜子里的蛋糕是特价的？” “现在这个时间所有的蛋糕都打五折。”郑黔指了指店里透明亚克力质地的中岛展示柜，“这里的蛋糕是下午做出来的，很新鲜。” 唐黎挪动步子来到郑黔手指着的方向，自取了夹子和铺着硅油纸的托盘。 郑黔满怀柔情的抱着臂看着正在选蛋糕的人的背影。 这里的蛋糕都是他特意在晚上加班专门为唐黎做出来的，没让那两个暑假工掺手。李泗和冯小雅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做蛋糕，卖不完的。他回答说等一批深夜爱吃宵夜的人来买，其实不然，他是等一个人来买。 “结账。” 唐黎选半天才选好了一块只有掌心大的蛋糕。 郑黔动了下眉心。吃这么点，能饱吗？ “老样子，买一赠一。你可以再选一块。” 唐黎听后又拿了一块一模一样的。 “五块钱。要在这里吃吗？少一块钱包装费。”郑黔是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不富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穷的人的。 “嗯。”唐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抬面放到了收银台上。 就是这一抬脸，让郑黔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他脸上的伤。 郑黔瞳孔骤缩，青青紫紫的痕迹刺痛了他的双目。他一激动，当下就想跳过柜台把人抱进怀里轻声问一问是怎么搞的，被谁欺负了。 ……可是他不能，这个世界的阿黎还不认识他。为了不被当成精神病，他只能循序渐进。 郑黔把钱拿起来放进收银柜的小抽屉里，慢吞吞道：“小孩子不要学人打架。” “……” 唐黎就跟没听见似的，端起托盘去找座位。 郑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的双腿上。 如果不用心关注的话发现不了异常，那双腿走起路来和正常人一样。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发现这人的步伐一深一浅，明显是腿受过伤。 系统给的资料里显示唐黎刚成年后去拳场打过黑拳，左腿在那时候折过一次。以后就落下了病根，好不了了。 他现在才二十岁，应该在大学里和同学一起上课一起打篮球踢足球，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锋芒…… 郑黔倒了杯水送过去，还打开了店里的小电视。唐黎吃蛋糕的时候全程没抬头，他好像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又猛灌了一杯水。 习惯使然，他抬起胳膊就要用袖子擦嘴。但看见桌上放着的纸巾盒后犹豫了一下，最终从里面抽了一张纸。 他重新将口袋和帽子戴上，在即将走出店门时听见了一句话：“晚上吃了甜的记得刷牙，不然时间长了牙会疼。” 唐黎没因陌生人的关心而驻足，他推开门，独自走向漆黑到不见五指的巷子。 第42章 你真的很装 凌晨五点半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的，郑黔这一觉睡得连仨小时都没有。 他摸着黑把灯打开，打着哈欠走出休息室。 他就住在店里。烘培室旁边的小房间就是睡觉的地方。面积不大，里面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衣橱，还有一台电脑。 店里有两个卫生间，一个给客人用，另一个自己用。 自己用的那个装有花洒和洗衣机，洗澡和洗衣服方便。他也在这里洗漱，洗漱用品都大大咧咧摆在洗手台台面上。 郑黔头昏脑胀的晃着脑袋进来，他在镜前站定，两只手撑着洗手台。 粘在墙上的玻璃镜中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郑黔迷迷糊糊的定睛一瞧，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噩梦的威力这么大吗？直接把他变成蓬头垢面眼下乌青嘴唇无色且像是伴有长期营养不良的流浪汉了。 他恹恹的拿起牙刷挤上坨牙膏。清凉的薄荷味牙膏具有提神醒脑的功能，刷完牙就清醒的差不多了。 郑黔打开水龙头掬了两捧清水洗了洗脸，拿过毛巾随意一擦。最后用手抓了几下凌乱的头发，确定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后才走出卫生间。 “天气很不好啊，要出去溜溜吗？”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下这么大雨你看不见啊？”郑黔冲了杯速溶咖啡，他被窗外的阴森雨幕映的脸色更差。 “我看见了，所以你记得带把伞。”0211罕见的没生气。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闹着玩儿。”郑黔以为系统又在犯贱。 “谁和你闹着玩儿呢？爱去不去吧。”0211仍然是平静如水的腔调：“别后悔就行。” “……是不是阿黎出事了？”郑黔心里突突了两下。他左等右等没等到系统的回答，心急如焚之下找出把伞，锁好店门后冲进了雨幕。 他穿着睡衣踏着凉拖，伞沿下露出的是一张担惊受怕的脸。 积水很深，没过了脚踝。掺杂在污浊雨水里的沙粒被冲进拖鞋摩擦着脚底。郑黔毫不在意，继续往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穿过这条巷子就能看见阿黎的家了。 这巷子没有路灯，白天靠太阳照明，到了晚上就乌漆麻黑到不行。所以他在靠近巷子的转角开了家店，本想着开了店里的灯就会使得巷子亮堂一点，结果效果甚微。 每次看见阿黎的身影没入黑暗，他都恨这破灯怎么这么没用，连他爱人的路都照不亮…… 郑黔心里想着事走的也急，没注意脚下的路。突然，他感觉自己在浑水里踢到了个什么柔软的东西。那个“东西”被腾空踢远了一米，发出哼哼唧唧的微弱叫声，等到落地溅起水花时就彻底安静了。 “……” 操了。 郑黔握紧伞把走近一看，发现是只浑身湿漉漉且脏兮兮的落汤小狗。 身上的毛都打绺了，耷拉着两只小耳朵，可怜巴巴的。一动不动，看起来被那一脚伤的不轻。 “行了，摊上事了……” 郑黔把它拎起来揣进怀里，想着确定唐黎没事之后再带着它去看医生。 “别刨爪子了，蹭我一身泥，小狗崽子。” 脏死了…他穿的新睡衣！ 一人带着一狗冒着瓢泼大雨穿过巷子，向着前方冒着微弱光芒的居民楼快步走着。 阿黎，你疼疼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出事啊。别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郑黔紧张到时不时的不轻不重撸一把怀里的狗头。 他还没走到单元门口就见一个黑影拿着伞闷头走出来，伞沿打的很低，遮住了脸，只能看到清瘦的身形。 他的步伐匆忙，只顾看着脚下，不出几步就与没来的及避让的郑黔撞了个正着。 毫无防备的唐黎因外力冲击倒在地上，伞柄脱手，铺天盖地的雨滴打在身上。 裤子被地上的积水浸泡了个彻底，唐黎拧起眉，他也感觉到了运动鞋里的棉袜被逐渐浸湿的感觉。 “没事吧？！” 他倒在地上不到三秒就被扶起来了。头顶凭空出现了把黑伞，遮挡住了原本要落在他身上的雨水。 唐黎一言不发，自己弯腰拧了拧自裤管往下淌的雨水。直起身子时十分意外的与对方臂弯里抱着的小狗对上视线。 小柴犬显然也认出了主人，蔫巴巴的踢了踢前爪。 唐黎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的狗被别人抱在怀里…… “有没有摔疼哪里？”郑黔着急忙慌的又问。他快急死了，可又不能上手检查。 过了许久，这人的声音才混杂着雨声在耳边响起：“这是我养的狗。” “啊……”郑黔眼底划过惊讶。 坏了，他把阿黎养的狗踢了。 “它和家里的另一只小狗打架没打过，趁我不注意跑出来了。”唐黎以为他不信，又道。 “……给你。”郑黔单手把狗递过去，看着这人小心翼翼的把狗护进怀里。 “你赶紧回家吧，都湿透了。今天撞到你是我不对。这样吧，你改天有空去巷子转角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坐坐，我请你吃点东西。” 甜品店……唐黎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穿着睡衣长的很高的男人。眼熟，但是不认识。 “我是那家店的店长，欢迎你来。”郑黔深色的眸里盛满了笑意。 唐黎恍然大悟，记起这是昨天对自己说吃完甜食要记得刷牙的那个人。 “你也住这里吗？” “哦，没有，我出来买早餐。”郑黔受宠若惊。这还是阿黎第一次主动搭话。 “我在路上的水坑里碰见了这只小狗，本想把它放在个能避雨的地儿，没想到这么巧能碰见它的主人。” 他一改嫌弃的态度装作很喜欢的样子揉了揉小狗的头，语气软的像哄孩子：“你很幸运呢，下次不要乱跑了哦。” 0211忍不住出声：“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装。” “你还有脸说，话都讲不清楚，害我以为阿黎出什么事了！我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给了你一个偶遇的机会嘛。” 唐黎抿唇看着周围零星几家冒着朦朦灯光的早餐店，信了他的话。 “嗯，谢了。” 唐黎捡起地上的伞，抱着狗转身往回走了。 第43章 迟早会熟的 郑黔垂下双眸打着伞沉思，在雨中驻足了很久，久到0211问他：“怎么，你想去人家家里坐坐喝杯水再走啊？” “…想又有什么用。在这个世界迄今为止我们只见过几面，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0211又出馊招：“等呗，迟早会熟的。实在不行你死缠烂打，告诉他你对他一见钟情了这辈子非他不可了，万一他脑子一抽同意了呢。” “不要，你这是在害我。”郑黔出门时还是带了脑子的。“我见过他打人，看着可疼了。” “一向都是他摁着别人打，不知道昨天怎么个形势，他脸上倒挂了彩了。” 0211：“嘿，听你这语气是不反对他打架啊。” 心疼，打别人怕他的手疼。别人打他自己则是五脏六腑跟着疼。 郑黔启唇，语速很快：“我有什么权力反对。而且那些人骂阿黎有娘生没娘养骂的那么难听，活该被打。打坏了我替他赔钱，反正这口恶气必须当下出了。我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不是来看他当受气包的。” “你能不能正能量一点。报个警让警察来解决不就好了吗，要学会依法维权。天天打架也不是个事儿了。” “净说屁话。”郑黔终于舍得挪步离开了，他望着地上飞溅的雨花道： “警察顶多口头批评教育一下，那群被家长惯坏了的崽子们是不会听的。要想让他们长记性，就得打，打狠了，知道疼了，才会记住怎么去尊重一个人。” 0211叹气：“这任务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靠着你那甜品店打折倒贴来涨他的幸福值吧。” “当然不是。我想把他招到我店里来工作，先让他摆脱无业游民的身份。” 阿黎母亲死的早。父亲是个建筑工人，去讨要被拖欠的工资却反被老板戏耍，恼羞成怒之下拿刀砍伤了人。对方有钱有势，直接把阿黎父亲送进了牢里。 因为他父亲坐牢这件事他们家的风评变得特别差，像是有人故意泼了脏水，恶意舆论铺天盖地。父亲坐牢导致阿黎高中辍学，而不良风评让他在这片区域找不到任何正经工作。 幸亏他认识几个高中没上完就出来闯荡江湖的同学…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地痞流氓，没一个有出息的。 唐黎跟他们混在一块，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工作但起码饿不死。以前一天三顿饿两顿，现在有进步，饿一顿。 一天只饿一顿的唐黎现在正在给自己做早饭。因为下雨所以关着窗户，又闷又热。他在逼仄的小厨房里熟练的打开灶台烧水，脚下有两只小狗乱窜着打架。 散装挂面只剩一撮了。 唐黎全部掰碎丢进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锅里，接着又打进去个鸡蛋搅匀。 煮熟关火，分别将面条盛进三个容器里。两个不锈钢狗盆，一个豁了口的瓷碗。 “泡芙，吐司，吃饭了。” 唐黎走出厨房，把两个盆放在地上。 两只狗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泡芙，不要抢吐司的饭，吃你自己的。”唐黎把过度活泼的泡芙推走，转而把份量多的那个盆放在挨了打离家出走但是失败了的小狗吐司那里。 他把自己的碗放在桌上，坐下吃了一口才想起自己没放盐。他返回厨房找盐罐，发现见底后转而拿了旁边的陈醋。 几滴醋下去，白色的面汤就变了色。 唐黎好像没有味觉似的，面不改色的把面吃完。 手机备忘录上的购物清单又多了两项：挂面，盐。 两只小狗也不挑食，摇着小尾巴就把煮的稀烂的面条舔完了。 唐黎刷了碗躺在床上，手机叮咚响了几声。他拿起来看了看，是朋友来的消息。大致意思就是今天天气不好，找不到活儿歇一天。 ……歇一天，那今天挣不到钱了。本来打算拿今天的工资去买手机备忘录记着的那些东西的。 他爬起来，从床底摸出一个小猪存钱罐。 这是小时候妈妈送给他的，用来攒零花钱。但现在里面装的不是零花钱了，现在里面装的是他的全部身家。 唐黎抚摸陶瓷面，把上面刚落下的灰尘擦去。他打开底扣晃了晃，里面的东西顿时叽哩咣啷的落到了地板上。 两枚成对的银制纽扣，几个中了奖的饮料瓶盖，曲别针，订书钉，硬币…… 有几张纸币卡在了出口，唐黎用手指抠出来。 当全部身家都呈现在眼前时唐黎的心往下沉了沉。 所有的现金，纸钞加上钢镚，他只有八十三块四毛五。微信上面有十五块五，支付宝多一点，二十六块九。这是交完这个月水电费后所有的钱了。 早知道今天下雨找不到工作他昨天就不吃那块五块的小蛋糕了。 ……五块钱，能买一袋盐和一包一斤的挂面了。 唐黎不禁有些后悔，他把倒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又一点点的塞回存钱罐里。 下次不买了，等以后挣得钱多了再买。……不行，有钱了先去给泡芙和吐司买包狗粮尝尝。它们是宠物犬，就该吃狗粮。但捡回来这么久也就前几天喝了奶粉，后来就顿顿跟着他吃难吃的面条。 泡芙是小博美，爱干净，但是也爱打架。喜欢欺负吐司，抢它的饭吃。以后要给它买一只狗笼，罚它闭门思过用。 吐司是只小柴犬，不喜欢洗澡，很爱在地上打滚。打架打输了就会离家出走，不过通常跑不了多远。…但为了以防它下次离家出走还是要换个门锁。现在的这个门锁已经坏了，门关不严，太不安全。每天都拿凳子怼住太麻烦了。 ……这样算下来，需要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根本没有闲钱买蛋糕吃。虽然那个店主说要请他，但还是算了吧。怎么着也是他占便宜别人吃亏。早上又没摔坏，只是衣服湿了。而且他还救了吐司一条狗命…… 唐黎把存钱罐塞进床底，他泄气的把脸埋进枕头里，却忘了脸上还带着伤。刺痛迫使他仰面躺着，他闭上眼养神，祈祷着雨能快些停。 第44章 那要看是谁夸了 上班姗姗来迟的冯小雅穿着雨衣从后门溜进来，见郑黔正背对着她隔着层落地玻璃窗负手而立看着外面大街发呆时她又溜去公用卫生间换了工作服。 出来后她整了整丸子头，正准备诚恳的前去认错却被趴在面包柜上一个劲儿使眼色的李泗拦住了。 她绕过面包柜坐在高脚圆椅上俯身和李泗并排趴在一块，问：“他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啊？” 李泗摇摇头，咂了咂嘴，贼眉鼠眼的望着他店主的背影对冯小雅道：“他是天天都有心事。” “估计是客人太少回头客也没几个，所以他决定靠出卖色相去维持生计了。” 李泗伸出食指隔空勾勒了一下郑黔的身形，啧啧了两声：“你看咱们店主，往那一站再摆一个深沉点的poss.......哎呀你瞧瞧这忧郁的气质这完美的身材这出众的长相，都快胜过夜店里的那些男模了。” 冯小雅嚯了一声，歪着脑袋左看右看，发现店主终于把那万年不变的恶心穿搭换了。 不再是花花绿绿的大背心配各种颜色的大裤衩了，取而代之的是咖色工装裤配浅黄条纹外套，烂大街的白色宽松短袖成了加分的内搭。不要问她为什么背对着也能知道郑黔穿的是白色短袖，因为她看见了那外套下露出的白色短边，以及以前在某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类似的穿搭。 “好家伙，这绝对是做了攻略！邋遢店主爆改清纯男大，谁教他这么做的！？不知道现在的女生看见这种类型就会如狼似虎的扑上去要微信吗？！我怕店主招架不住啊。” 李泗一听这话起了胜负心，他直起腰挺了挺胸脯，雄赳赳气昂昂道：“我准备收拾一下帮店主一块招揽，我自认还是有点小帅在身上的。” “行了吧你，你瞧瞧自己那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瘦的跟竹竿似的样儿。就算垫俩屁垫也没店主屁股翘吧。” 李泗被狠狠打击到了：“我去，人身攻击啊你！” 一直都能听到两人开小差讲话但懒得搭理的郑黔乍一听到一个女娃儿说自己屁股翘：“……” 他忍无可忍的回头看了看李泗和冯小雅，吼道：“都滚去烘焙室干活！不做蛋糕你们卖空气啊！” “李泗，你去做提拉米苏和慕斯！” “冯小雅，…先烤五十个蛋挞吧。” “然后蛋糕卷、雪花酥、马卡龙、千层什么的你们分配着来。九点开门之前每样至少做好几个，把有奶油容易变质的贴上标签放进保鲜柜里。去吧。……哎，没学会的别瞎做啊看看我给你们录的教程！” 郑黔把烦人精赶走后不动声色的往下扯了扯褂子，“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羞没臊，什么话都往外说。” “嗷，夸你宽肩窄腰你爱听，夸你屁股翘你就不爱听了。”一心三用的0211哼了哼，边看短剧边写报告，还逮着放广告的空档聊两句天。 “……那得看是谁夸了……”郑黔嘟囔。 “也是。要是任务对象夸你说不定你还会热情似火的翘起小尾巴让他上手摸摸。”0211沉思片刻。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郑黔被猜中了心思，但他的表情仍旧正经。他去收银台那儿取了张a4纸，打算手写一份招聘启事。然后等唐黎来的时候就象征性的贴一下。 如果阿黎真的愿意那他也就能打着员工福利的幌子光明正大的对他好了。到时候小蛋糕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他心甘情愿倒贴。反正这个店本来就是为了他开的。 “我操，不是吧店主哥哥，你又要招新人了？？” 看不懂教程拿着平板出来请人解惑的李泗在看清郑黔在写什么后扑上来就夹着嗓子一阵闹：“是我们哪里做错了吗？才来几天啊你就想着换人了！不带你这样的，这个假期我就认定你这里了，打死我我也不走！” 郑黔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下去，注意到他身上的围裙粘满了面粉后嫌弃道：“我新买的衣裳，说话就说话，别近我的身。” 李泗立马跺脚敬礼：“yes sir！” 郑黔被他这副滑稽样儿逗笑了，屈指弹了弹袖口被蹭上的面粉才道：“哪里不懂？” “哎呀，店长哥哥，您录的这教程肯定不对，人家做了两次都失败了~” “失败的蛋糕呢？拿过来，让我看看你做成什么样儿了。” 李泗觍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了，已经被我毁尸灭迹了。” “嗯？” 李泗猛跨一步鞠了个躬，然后蹲到地上抱住了郑黔的大腿，认错：“斯密马赛~店主酱~瓦达西已经吃掉了呢~” 郑黔：“……” 李泗什么时候中二病这么厉害了？他怎么不召唤神龙帮他做蛋糕呢。 “去让冯小雅教你，她还是很聪明……” “冯小雅连烤蛋挞都控制不了火候，她已经吃掉好几个烤坏了的了！” “……”郑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抚额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咬牙切齿道： “有时候真感觉你们是隔壁蛋糕店派过来折磨我的。” “肯定不是啦。实不相瞒，我找工作先去的隔壁，但是人家不要我。所以，瓦达西只好来投靠英俊帅气的店主酱啦！ “好好说话！”郑黔把笔放下，他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幸好只是暑假工，这要是长期在这里干自己怎么也得被气的短寿十年。 他起身拖着条尾巴来到烘焙室，打开门就见冯小雅拿叉子在挑上面那层烤糊的蛋挞皮。 “……” “店长，我就说吧，她比我还笨呢。”李泗躲在郑黔背后贱兮兮的对冯小雅笑。 “好啊你，就知道告状！”冯小雅恼羞成怒的把叉子一扔，冲上来就要找李泗算账。 郑黔及时制止：“好了好了！” 如果门口没写着烘焙室这仨字，那他就要以为自己来到战争现场了。 “这是给我重新装修了一遍啊？这走的什么风格？战损风？”郑黔无奈，“李泗，去关门。” “不…不是店长，我们罪不至死吧。”李泗挤眉弄眼。 “去关门。”郑黔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还公平的瞪了他们每人一眼。 “烘焙室乱成这样，你觉得咱们上午还能正常开业吗？先打扫卫生，然后我看着你们做。” 第45章 你不是本地人吧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才停。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雨后带着冷气的璀璨星空。街道上的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朦胧，仿佛晕染在黑墨中的淡黄水彩。 气温宜人，小风。 店里没开空调，郑黔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吹风，顺便等人。 他打算一会儿等到人了就以店里有优惠可以最先通知的理由主动加个联系方式。这样就能有事没事多聊聊天，刷一下存在感。 “店主，今天不玩儿牌了？” 在店里玩手机玩到无聊的俩人想赢个蛋糕吃吃了。 郑黔不搭理他们，指尖亮着一点猩红。他抽着闷烟，眼睛盯着那条漆黑的小巷。 小巷里积水不少，映着发亮的月光。不知过了多久，那点月光被人踩碎，荡起了无数水光潋滟的波纹。 郑黔一秒回神，稍转身望向前面平坦的街道，不再看那里了。等人走近了他才装作不经意的偏头，假装刚看见。 烟蒂被捻灭在脚下的烟灰缸里。手都摆了一半了，正要张嘴打招呼却见那人目不斜视的背着个牛仔帆布包路过走远了。 郑黔嘴角刚扬起的笑僵在了脸上，随后弧度渐渐消失。他望着唐黎远去的背影停滞在空中的手蜷缩起来慢慢收回。 “怎么了店主，你认识他啊？” 目睹了这几秒钟过程的李泗叼着烟来门口抽了。他蹲在郑黔身边，把口袋里的烟盒拿出来递到对方面前。 “……回头客。”郑黔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自己沧桑发僵的脸，随后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没点火。 “你今天穿这么好看这么帅气真是为了招揽客人啊。……我瞅你在这儿坐了有俩小时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么多也没对谁热情。怎么这个小子一经过你就激动的要把脖子伸出二里地跟人家打招呼啊。” “你话怎么这么多？”被一眼看穿的郑黔气急败坏的拍了下李泗的头。 “哎店主，那人不是什么好人。你把你想广泛交友的那颗心收收吧。”李泗揉着被打疼的脑袋。 郑黔见李泗一副懂的很多样子不禁好奇他对唐黎的事知道多少：“怎么说。” 李泗压低声音，伸出左手半覆在嘴边：“他爸以前被人拖欠了工资，去找老板要钱的时候不知道出了怎么个事，急了，从桌上拿了把水果刀就把人给捅了。被捅的人住了几天icu才保住了命。就这样他爸进了局子，估计没个十几二十几年都出不来。” “他呢，高中因为他爸的事辍学了。之后就一直跟着一群混混在一起，什么肮脏地都去了……听说他那条腿是被一个狠角色打折过，所以看起来有点跛……” 郑黔掩住眼底异色喉结动了动，薄唇抿住烟，擦着火点着吸了一口。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与这个话题无关的话：“你们该下班了吧。” “啊？”李泗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四十，早着呢。” “今天准你们早退。都走吧。” 郑黔站起身，拿起板凳进店了。 “…这…哎？”李泗挠了挠头，把被遗落的烟灰缸拿进去了。胆子这么小？说两句就被吓到了？不像啊，感觉他们店主像是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 郑黔拿着中午写了一半的招聘启事进了休息室。他趴在桌子上，把剩下的写完了。 ……外面太危险了，还是赶紧把阿黎招进来吧，跟着他混比较安全。而且包吃包住包嫁娶，跟了他一辈子的事就不用愁了。 他拿着招聘启事走出休息室。两个手笨脚笨干什么都笨的小孩儿已经走了。 郑黔的视线掠过空荡荡的店。还是清静点好啊。 他不知道唐黎什么时候才会再次经过这里。 他趴在店里的小桌子上等，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不过现在外面黑漆漆的，没什么好看的。 郑黔无聊，就研究每一个过路人的穿搭。当研究到第二十三个人时看到了那熟悉的一身黑…… 郑黔猛地站起来。他怕错过，就拍了拍玻璃窗。 背着个小帆布包的唐黎果然朝这里看了一眼。他额前的发连带着后脖颈都是湿的，衣服前襟也有汗渍，看起来像是刚干了什么力气活。 他抓紧胸前的包带，做了个口型：我不买蛋糕。 郑黔没看见他的口型，因为郑黔在唐黎做口型的时间里已经拿着手里攥着的招聘启事跑到外面来了。 “要看看吗？”郑黔把已经被自己折到褶皱不堪的纸递过去，真诚道：“来我这里打工待遇很好的哦。” 唐黎一愣，没想到对方叫住他是因为这件事。 “你…让我在你的店里…打工？”他有些不可置信，借着灯光把纸上的内容看了又看。 待遇确实很好……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不能…… “对不起，你找别人吧。”唐黎眸子垂下去，把纸塞回郑黔手里就要走。 “哎…等一下！”郑黔不懂他为什么要拒绝。眼底闪过不解的光，他试探道：“能方便说一下为什么不愿意吗？如果是因为工资的事，那我们可以再谈。” “不是工资。”唐黎闻言立即否认。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裤脚上的泥点上，没有抬头和对方对视。 良久，他才开口：“你不是本地人吧。” 郑黔没说话，静静的等他的下文。 “这条街乃至这一片…都没人敢用我的。我如果在你的店里打工，那这个店的客人会变得很少很少的……我只能解释到这里，我走了。” 唐黎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轻发虚，到“我走了”那三个字后完全就是用的气音。 这个世界唐黎的发色和郑黔一样，很纯粹的黑，少了金发的矜贵和张扬，配上这不爱笑的脸，显得有些乖张。 但郑黔看他时自带滤镜，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怎么看怎么乖巧。配上脸上那青紫的伤痕，郑黔的第一感觉就是他被人欺负了，而不是他把人摁着打时不小心挨了两拳。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来甜品店买甜品的人难道还要看看店员是谁再决定买不买吗？”郑黔语气温柔又低缓，循循善诱道：“不妨来店里看看工作环境再做打算，拒绝的太快可是会错失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的。” 唐黎还有些犹豫。 “那就先不谈工作。还记得我说过要请你吃甜品吗？进来坐会吧。” 郑黔没逼他，而是退而求其次，转身走了两步拉开店门，颇有绅士风范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对方都做到了这份上唐黎也不好再推脱，抱着包埋头就进去了。他坐到了离门最近的桌子前，低头抠着包带上开了线的地方。 郑黔关上门敛下愉悦的神情，随后正经的坐到了唐黎对面。 “擦擦汗吧。”郑黔把空调打开，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块藏青金色条纹的手帕递过去。 “...不用了，纸就行了。”唐黎知道自己现在脏的不行，臭烘烘的一身汗。 “这次买的纸巾质量不行，擦破了容易粘在身上。就用这个吧。买衣服赠的，质量可能不太行，用完丢了就好。” 郑黔笑盈盈的看着他：“擦完汗就去选些喜欢吃的甜品吧，全部免费。” 唐黎没拿帕子，也没动，说话也没拐弯抹角，就抬起眸子看着郑黔直直道：“如果你是因为上次撞到我感觉抱歉才要聘用我当店员的话那大可不必。我没受伤。” ......这人外表看着高冷不好惹，怎么内里却傻啦吧唧的呢。几乎是白给钱的工作都不要。 郑黔无奈颔首，“我承认是有这么点因素在里面，但最多的还是我觉得你值得一用。我看人很准的，而且你很合我的眼缘。...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喜不喜欢这份工作那你可以先试做几天，随时可以走，工资我按天结给你。” “拜托了，我现在很缺人手。” 第46章 我可没有偏心谁啊 第二天，天气大好。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无比惬意。 神清气爽的李泗把共享电车停到树荫指定的停车点后连蹦带跳的跑到店门口打开店门，准备享受在这里的美好一天。 “滴滴滴滴滴滴哒啦~滴滴滴滴滴滴哒啦~” 他唱着欢快的曲调，进门后把墨镜帽子一摘，一个滑铲溜到空调面前。动作丝滑的摁下开关键调了个十八度，然后九十度仰头并张开双臂等着凉丝丝的风宠幸他。 “……店主说过了九点才能开空调。” “哎呦，没关系的，不让我放肆我也放肆多回了~” 李泗细长的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两眼，看见是个坐在椅子上吃蛋糕的客人后笑了笑，而后收回视线。 嘿，眼熟，看来是回头客来照顾生意了。 不过这回头客长的和那谁有点像啊…… 李泗下意识又歪头看了一眼，正好与刚抬起头面无表情的人对上视线。 “……”他眼睛珠子一僵，停顿几秒后才机械的一寸寸将头摆正。 我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老天爷这是看他最近过得很舒心开始和他作对了是吧！ 老天！我李泗以后再也不会叫你爷了！ 昨天刚说完唐黎坏话，他现在有点心虚，需要去外面晒晒太阳冷静一下。 李泗耸着肩缩着头想要溜走时正好与从外面拎着一兜豆浆进来的郑黔撞了个正着。 “干嘛去？上班都迟到了还往外跑。”郑黔揪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他丢进店里。 “我去撒尿！憋不住了，快快快让个道！”李泗皱着一张脸就又要往外跑。 “店里有卫生间，上完直走左转烘焙室。冯小雅已经在干活了。” 李泗梗着脖：“那…那店长你陪我去。没人守在门口我没安全感。” “……”郑黔挑眉，他知道李泗有话要对自己说，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从袋子里拿出杯豆浆塞进李泗怀里，玩笑道：“喝完拿着空杯子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己解决一下，注意点，别让别人看见。不然败坏店里的风气扣你工资。” “不是，店长……” 没等弱小无助的李泗伸出尔康手郑黔就径直离去了。 “喝杯豆浆，还热着呢。” 郑黔贴心的插好吸管才把豆浆放在唐黎面前。 “谢谢。” “新品好吃吗？”郑黔坐下，拄着下巴看着眼前吃蛋糕吃的津津有味的人。 “好吃，肯定会很受顾客欢迎。”唐黎小幅度点头，发自内心的赞美了一句。 “那这个会很受顾客欢迎的蛋糕以后就交给你来做了，我一会儿教你。”郑黔的目光在唐黎眼下的小黑痣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落到他挂着白色奶油的嘴角上。 不等他提醒对方就伸出舌尖舔走了。唐黎没意见，道：“好。” 李泗还闹着气，从他们旁边经过时故意把脚步声踏到很大。 “哎，等等。”郑黔叫住他，伸手把最后一杯豆浆递给他：“给冯小雅。你们每人一杯，我可没有偏心谁啊。” 李泗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接过豆浆踏着很响的步子走了。 “你看见咱们店新来的那个员工了吗？好帅啊！” 李泗进来的时候冯小雅还在犯花痴。 ……新来的员工？ 李泗的脸更黑了。昨天说完那些话后本以为店长是被吓到了，没想到店长是看上了。 和那种人相处有什么好啊，店长糊涂啊。嘶……难道店长觉得这种桀骜不驯爱打架的类型很帅吗？这是审美畸形好不好！ “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他啊。”冯小雅快被迷死了。 “看见了，没我帅。”李泗没好气的把豆浆随手一放，“店长给你的。” 冯小雅新奇的捧起豆浆杯，看看自己的又看看李泗的，“他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中彩票了？” “应该没中彩票，我琢磨着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李泗恨恨的咬着吸管。 他不管，他以后要是在店里被唐黎打成重伤店长就得负全责照顾他直到康复！ “你说，那个新来的员工有没有女朋友啊。”冯小雅情不自禁的开始幻想他未来男朋友的样子。 嗯，可能找不到这么好看的了，稍微差一点的也行。反正她长的也不是很漂亮，人家很帅的也看不上她。 “打住啊，别打他的主意。他可是店主的心头好，豆浆吸管都是店主亲自给插的。”李泗放下喝了一半的豆浆，套上工作服开始工作。 “哎，你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冯小雅笑：“人家长的帅性格还好，比咱们俩都勤劳能干，店长能不看中他吗。” “我今天刚到店的时候他已经把店里的地板都拖扫一遍了。这拖地扫地的活儿咱们可是互相推辞从来没好好干过啊。” 李泗一个愣神，刚刚分离出来的蛋黄又滑到蛋清碗里去了。他哑然：怪不得今天的地板这么亮，都能照镜子了。 “行吧。我服他这一点，我确实没他勤快。” “所以说啊，他现在是店里的主力军。店长今天研究出了个新品让他尝味儿呢，看意思是要教他。唉，现在就已经着重培养了，应该是要在这里长干的。” “这可说不定……”没准以后本性暴露将暴躁易怒的那一面展现出来后第一个走的就是他呢！ “且看着吧。我赌咱们这个暑假干完走了他都不会走的。” 李泗叹了声气，“我再也不是店长的心尖宠了。……不行，等明年暑假我还要来继续骚扰他！” 太阳高悬，今天店里顾客不少。 唐黎戴了一上午的口罩有点闷，他走到卫生间摘下透了透气。 公共卫生间墙上挂着的镜子不知道被谁弄碎了，裂了好几条纹。 唐黎离近照了照，勉强能拼凑出完整的一张脸。 ……脸上的青紫还是很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最近几天上班还是戴着口罩吧。 老板给的工资这么高，以后泡芙和吐司能跟着他过好日子了。等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他就去买狗粮。 第47章 学着对自己好点 “能适应吗？我瞧着你累坏了。” 唐黎从卫生间出来，在收银台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他老板提着饭菜从外面回来了。 “不累，能适应。”唐黎站起来，抿嘴浅淡的笑了笑。 “今天辛苦你值班了，过来吃饭吧。等明后两天轮到那俩小孩儿值班后你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嗯。” 唐黎走到桌前坐下，发现上面放着足足四五个装着热菜的塑料盒，还有两罐装在塑料袋里的啤酒。 “家里的小狗托人照顾了吗？”郑黔洗完手后把塑料盒盖一一掀开，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早就饿了的唐黎动了动喉结，咽下分泌过多的口水。他的目光从饭菜上移开，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道： “没有托人照顾，我给它们留好了一天的饭和水。” “那就好。小狗长的快，别饿着就行。”郑黔把一次性筷子放在属于唐黎的那盒白米饭上，语气又温柔了几分。“你也别饿着，赶紧吃吧，多吃点。” “买饭前我忘了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了，所以就多买了点。” “没有，没有忌口。”唐黎把并在一起的筷子掰开，没急着吃。等郑黔吃了第一口后他才闷头夹着饭盒里的白米饭吃。 顾及有外人在，他此时的吃相好看多了。虽细嚼慢咽但没有一定规律，时快时慢，明显是在克制自己。 “多吃菜，多吃点就少浪费点。这儿没有冰箱，这些菜中午吃不完都是要扔掉的。” 郑黔看他不夹菜，于是道：“不要不好意思，中午值班的人都是和我一起吃饭的。李泗和冯小雅都已经习惯了。” “……嗯。”唐黎低低应了一声。 他好久没吃的这么丰盛了，这几年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只会在梦里出现。还没等吃，用筷子轻轻一戳就碎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爸爸会做一桌子菜，加上几个亲戚一起吃还热闹些。但最近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冷清清的。秉着吃什么都能活的想法随便做点吃，糊弄糊弄这个年就过去了…… “今年多大了？”郑黔拿起热水壶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20。”唐黎想了想，略微停顿后接着补充道：“没上过大学，高中也没毕业。” 他捏着筷子的指尖泛白，等待着对方那残忍的判决。 他不想对一个对他有善意的人有所隐瞒。他的文凭太低，说出来被辞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没关系，我这儿不看学历，只看能力。” 郑黔夹了筷糖醋里脊放进唐黎饭盒里，笑吟吟道：“李泗小雅上的都是不错的大学，不过在做甜点这件事上就没你能力强。等以后我可不招暑假工了，快闹腾死我了。就你让我省心。” 唐黎眼神微动，夹起酸甜的里脊小口咬着。 “中午困了可以去休息室睡会儿。”郑黔误食了个辣椒段，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唐黎的目光带着迷茫追逐着面前的杯子而去。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提醒。只是顺着郑黔的话问：“店里还有休息室？” 算了，别瞎矫情了。以前干活儿的时候一瓶矿泉水几个兄弟喝，跟那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有啊。我就住这儿，虽然房间门口挂着休息室的牌子，但那儿也算是我的卧室。” “…我中午趴桌子睡会儿就行。”唐黎觉得对方只是客气一说，自己要是答应那就太冒昧了。毕竟卧室是私人活动区域，外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进入。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床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就这样定了。休息室中午归你晚上归我。”郑黔没再和他拉扯，也算是强制要求了一回。 “免费提供又不要钱，这便宜让你占你怎么都不占啊。你年纪也还小呢，学着对自己好点。” “……嗯。” 唐黎听完觉得喉咙堵得慌。他用力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拿起一旁已经被人碰过的的水杯喝了几口顺了顺气才低低道：“谢谢。” “呀，我都忘了自己还买了啤酒了。”郑黔瞧着唐黎吃了点饭胃里有了东西后才将啤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手指扶好挂着细密冰凉水珠的易拉罐瓶身，动作利落的将拉环拉开。 清脆一声响，透亮的液体有一点溢出了罐口。 “觉得你年纪小应该不会喝酒所以就给你倒了杯水，没想到自己也跟着喝起来了。热水壶里还有水，喝完了你可以自己倒。” “我能喝酒。” 郑黔心里当然知道他能喝酒，但佯装讶然，眨了眨眼睛。“这个度数有点高……你酒量可以吗？如果可以我就分你一罐喝。” 他把剩下的那罐沿着光滑的桌面推过去。 “可以。”唐黎自己打开，双手捧着喝了一点。 啤酒的冰爽在嘴里爆开，入口微苦，回味甘甜。他稍眯了眯眼回味了一下。 “好喝吗？”郑黔看着他满足的小表情轻笑出声，又给他夹了筷下酒菜。 “好喝。” 唐黎酒量确实不错，一罐下去没什么异样，面色也没变。他甚至还有些上瘾，盯上了郑黔那放在一边喝了一口就没再喝的酒。 郑黔发现他的小心思后大方递给他，然后上半身后靠在椅背上眸色发深的看着对方不断吞咽的喉咙，自己则是慢慢抿着杯子里凉透的水。 一两点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尤其是在酒足饭饱之后。 唐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睡得格外沉。 这个酒的后劲还是挺大的，郑黔想。不然阿黎这脸怎么能红成这样。 红扑扑的，像抹了胭脂似的，引诱着如饥似渴的人凑上去咬一口。 郑黔可没舍得咬。他屏着呼吸在对方双颊上小心翼翼的亲了亲，生怕把受伤的地方亲疼了。 唐黎的脸是温烫的，应该跟喝了酒有关。一个没喝多少却已经醉到面露痴态的人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郑黔坐在床边，扯过被子一角搭在唐黎腹部。 中午喝了那么多凉的，睡觉的时候再不做好保暖就该肚子疼了。 休息室没空调，有些热。他拿着扇子不急不缓的给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扇风，顺便驱赶蚊蝇。 “他中午吃西兰花和鱼糕吃的最多，但基本上没夹蒜苔，下次不买蒜苔了。把蒜苔换成番茄牛腩……再买一个汤给他补补。” 郑黔左手拿扇子右手握笔，咬着笔帽一边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一边在日记本上记录今天所见所想。 “喜欢喝x牌的啤酒…要在店里囤几箱……” 第48章 觉得人少没胜算是吗 下午三点一刻。 还在床上睡觉的人翻了个身，半梦半醒之间将怀里的被子抱紧。 唐黎大脑混沌着，鼻尖却十分灵敏的嗅到了一丝来自被子上的陌生馨香。 他幽幽转醒，视线渐渐清晰。瞧见房间里的摆设后他的意识猛地回笼，脑子骤然清醒。拿起枕旁的手机一看时间发现午休早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上班的点。 糟了，睡过头了。 怎么回事，他记得自己定闹钟了，没响吗？还是睡得太死没有听到？ 唐黎稳了稳心跳，下床穿鞋，离开的时候不忘把被子整理好。 房间隔音很好。他打开门才听见外面三四个在店里堂食的客人的嬉笑声。 他走进拐角的卫生间洗了把脸，摸出口袋里的口罩戴上，确定遮住了脸上的痕迹后才出去。 走出过道后第一个见到的是坐在收银台那儿半合着眼快睡着的冯小雅，其次就是几个坐在空调旁吹着风吃甜点的小姑娘。刚才应该是她们发出的声音，不过现在已经安静了，都在玩各自的手机。 “老板呢？” 唐黎走到收银台前敲了敲桌面，把冯小雅已经飘出去一半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啊？老板，老板在烘焙室呢。”冯小雅将满是困倦的眸子努力睁开，看见是唐黎后清醒了几秒。但等对方一走她就又像被抽了精气似的低着头打瞌睡。 就在这时，系在店门门框上的招财猫金属铃铛被人拨动，响了几声。 唐黎去烘焙室的步子一顿，朝门口看过去。 几个染了毛脸上还打着各种钉的小混混大摇大摆的堵在门口，明显是来挑事的。见唐黎望过来后一个纹着花臂看起来是头头的不良青年还吹了声口哨：“哈喽啊，工作多无聊啊，和我们出去玩玩？” 唐黎蹙眉，原本淡漠的眼神中升浮起一层厌恶。他冷声道：“不消费请出去。” “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外面那么热哥几个进来吹会儿空调不行吗？来来来，都进来坐会儿，给咱哥们所工作的店涨涨人气！” 见大哥发话，后面的几个小弟像野猴子进山似的窜进来了。他们这一入座，把仅有的几个女顾客给吓跑了。 在打盹的冯小雅见这场面噔一下清醒了，缩在收银台偷偷观察顺便减少存在感。 白毛、红毛、黄毛、绿毛、蓝毛……这是把彩虹顶脑袋上了？她家店主的大裤衩子都没他们的发色鲜艳。 脑子里无法遏制的出现硬控她三秒的词：蓝色妖姬，红色风暴，黄色预警，紫色幽灵……呸呸呸，这里可不是精神小伙聚集地啊喂！ 唐黎面色冷沉，拳头被他攥的咯咯作响。沉默片刻，他率先推门出去了。 一众人见他离开后纷纷起身跟上去，一股要干架的气势。 冯小雅见状焦急不安的跑到烘焙室，喊道：“店长！店长！要出事了！” 隔壁街有个死胡同，挨着垃圾堆，行人稀少。但从地上那堆数不清的烟头能看出这里才是个真正的混混聚集地。 “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了呢，原来是躲进店里当缩头乌龟了啊。”黄毛嗤笑着捡起地上的一根烂棍子，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我说，你们家那点烂事不都人尽皆知了吗，怎么还有店敢用你啊。” “一个老精神病，生下来一个小精神病。你那可怜的爸和你们呆在一起也变得不正常了，都敢拿着刀去砍人……” 唐黎站在胡同深处，和他们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他就像听不见似的，慢条斯理的脱下身上那件干净的工作服。 赤裸着的上身并不光滑，大大小小的疤交错纵横。这都是平时打架被人下了黑手拿小刀划伤的，不轻不重，但恰好都留了疤。 他把叠的整齐的工作服放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砖头上，随后摘下口罩放在衣服上面。 唐黎就这样赤手空拳的站在一群拿着棍棒的人面前，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不用力也十分凸显。 他从没把这群人放进过眼里。 一群只懂蛮力劲儿还不大的废物。 唐黎活动着手腕，用眼睛数了一下对面人数，冷嘲：“比上次多了两个人。觉得人少没胜算是吗？” “温馨提示，我中午吃饱饭了。拳头的力度会比前天要大。” 他这温馨提示听起来一点都不温馨。 “妈的，老子就不喜欢看你这副拽天拽地的狂样！”黄毛被气急了，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对手下小弟指挥道：“老五老六老七！你们先上！” “摁着他那条瘸腿打！” 唐黎拳头蓄力，面对三个气势汹汹冲上来的人没有留情。伸腿弹踢将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撂倒后狠揍两拳，而后转身别臂打在另一个人的背上！ 第三个人是被临时叫过来充人数的，见他打这么狠有点害怕。刚才那气势汹汹劲儿荡然无存，就这么一愣神，他也就被揍趴下了。 唐黎很擅长顶肘，朝着柔软的腹部袭击会使人疼痛难忍。那里装着脆弱的脏器，所以打的时候要收着力，不然弄到内脏出血很麻烦，他会摊上事。他如果摊上事，家里的两条狗就又要流浪了。 他将三个人都撂倒后喘了口气，没停，径直朝着黄毛那群人走过去了。 “拿棍子的都给我上！” 黄毛把手里的棍子递给旁边的人，往后退了几步。他挨过唐黎不少揍，自然是不敢和他离得太近。他知道唐黎能打，所以这次想着多叫点人把这人制住教训一顿的。 但没想到这狗娘养的跟开了挂似的，打了这么久一点都不累…… “哎哎哎！都干嘛呢，我已经报警了啊！” 刚刚赶来的郑黔身上还穿着粉格子围裙，手上沾着面粉。像一个正在厨房做饭但听见邻居家小孩儿聚众打架急匆匆跑出来制止的家长，威慑力很低。 “你他妈算哪根葱？！” 黄毛看郑黔这身打扮以为来了个容易揉捏的软柿子，指着他骂道：“别他娘的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揍！” 老板…… 唐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恍神，手上卸了力。本来被揪着衣领挨揍逃脱不得的小子得到释放后撒丫子跑了。 “警察马上到，等被带到局子后让你们爹妈来领，到时候我得好好给他们说道说道这件恶劣的事……” 都是一群年纪不大没脱离父母管教的小孩儿。乍一听这话都争先恐后的涌出了胡同。 黄毛见人都跑了后也想走，但是被郑黔揪住了。 郑黔暂时没管他，而是对不远处傻站着的人道：“唐黎，你衣服呢？” “……在这儿。”唐黎低着头没敢看他。俯身拿起砖头上放着的衣服穿上，口罩也戴好了。 “去，回店里工作。” “嗯。” 郑黔看着唐黎一步步走远后才对被他拎在手里像个弱鸡崽子一样的黄毛皮笑肉不笑道：“多大了？” “…22……” 嗯，成年了。 余音未落，他就感觉眼前一晃，随后整个人被摔砸在了粗糙的砖墙上。 黄毛瞬间头晕目眩，他暴躁的低骂一声：“你他妈敢……” “我他妈什么不敢。”郑黔闻言面露温笑，手上却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往墙上怼。 侧脸蹭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一阵刺痛传来。 挣脱失败的黄毛感觉墙面上那些粗糙不平的小颗粒要刺进他的脸里了，脑袋也生疼，有一种顶骨要被徒手捏碎的错觉。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人畜无害，惊恐之下慌忙求饶道：“哥，哥我错了哥……” 郑黔仰头叹了声气：“我就不问你错哪了，想来你也不知道。” “这样吧。你以后手痒想打架了就来找我，别骚扰我员工。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被你们逼到动手打架了。” “还有。记住，再不会说人话就把嘴捐了。别整天想着摇人打架，这不是败坏社会风气吗？这么老大了，再过几年就该结婚了吧。怎么不知道给未来的老婆孩子做个榜样。” “记住…记住了哥，再也不会了…！” 第49章 你手不疼啊 唐黎回到店里后冯小雅立马迎上来绕着他转了两圈，担心道：“没事吧没事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没事，没有。” 唐黎口罩下的嘴角绷紧，他脚步发浮的走到那张还放着吃剩甜品没有收拾的桌子那儿打扫起来。 ……有点紧张，不知道老板回来之后怎么面对他。是自己辜负了他的期待，所作所为配不上他给的那些好。 “没事就好。别打扫卫生了快坐下歇歇，我给你讲我那会儿快吓死了。那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顶着个鸡冠子头牛逼哄哄的……”冯小雅还在喋喋不休： “哎，店长怎么还没回来啊？他不是出去找你去了吗？他应该和你一块回来才对啊。” “行了，你别瞎操心了。你这嘴一张一合叭叭不完了。”李泗站在面包柜旁给放凉的饼干装袋封口。他的脑仁被冯小雅吵得嗡嗡疼，“店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觉得咱们烦不想回来在外面遛弯呢。” 觉得…烦… 唐黎细细反复思考这三个字，擦桌子的动作变缓。 老板或许真的觉得他烦了。 工作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午休睡过头…下午又给店里添麻烦，招来了那么多挑事的人，还把客人给吓跑了。出去打架，老板怕出事所以不得已抛下手头上正在做的事出来找他…… 唐黎浅色瞳孔微转，目光垂的更低了。 他拿着脏了的抹布缓步走到卫生间清洗，打开水龙头，望着流动的自来水出神。 五分钟不到，冯小雅的惊呼传进没关门的卫生间：“店长，你去哪里了？！哎？怎么还买这么多零食啊？给谁买的？你去刮彩票又中奖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店长疼我给我买的喽！我可是忙了一天，机器用多了还得上上油呢。”李泗雀跃傲娇的声音紧接着也传进来。 唐黎眸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他关上水龙头，给抹布打了点肥皂，然后接着揉搓。 “唐黎呢？怎么不见他人？” “去卫生间洗抹布了。” “你们没欺负他吧。”郑黔手动把零食分成三份，给李泗塞了一点，给冯小雅塞了一点，剩下的留给谁不言而喻。 “哪敢啊，他欺负我们还差不多……不是吧，你偏心偏的这么明目张胆？” 李泗撅着嘴，把手伸进袋子里就又要拿。“我要吃果冻，给我一个。反正他有这么多，他一个人吃不完的。” “去去去，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郑黔从里面拿出个冰棍，然后将袋子口封紧放到桌子上。 把人轰散后他拿着冰棍走去卫生间。 “……老板。” 唐黎把洗干净的抹布晾晒好，正要出去时不料与刚进来的郑黔打了个照面。他有那么一秒的不知所措，抬起的目光也只是落到了郑黔的下巴上。 “嗯。” 郑黔应了一声，视线低垂，看着唐黎纤细眨动的长睫毛道： “把右手伸出来，手背朝上。” 唐黎没问为什么，只是照做。随后他就看着他老板把一个冰冰凉凉的长方形物体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一个人打那么多人，你手不疼啊。不过有一说一，你身手确实不错。” 唐黎错愕抬头，和正在笑着的郑黔对上视线。他以为老板会问他打架原因责怪他或是什么，唯一没想过的是会夸他。 “以后咱们甜品店的安全就交给你来守卫了。再来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有权轰出去，不用忍着他们。店里也有监控，是谁先挑的事看一眼就一目了然了。” “在冰棍融化之前把它吃掉。桌上的那袋零食是留给你的，下班后记得拿走。”郑黔抬手想摸摸唐黎的头发，但又怕吓到他，所以手指在空中转了个弯捋了把自己的三七分刘海儿。 “我在休息室，有事推门进来就好。”郑黔送完温暖就走了，尺寸把握的刚刚好。既不太疏离也不太亲密，像个哥哥在照顾初入社会的弟弟。 唐黎把冰棍从自己右手手背上拿下来，他盯着有点泛红的指节，把一点异样的无名情愫压在心底。 第50章 多亲两口也发现不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过的异常轻松。 移动轨迹能称为两点一线，不是在家就是在店里。上班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大多都是吹着空调坐着等客人上门，要不就是在烘焙室做做小甜品。下班回家陪泡芙和吐司玩一会儿，再洗个澡洗个衣服这一天就过去了。 不知道店长上次是不是真的报了警，也没再碰见过找他麻烦的那群人。面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摘下口罩也不会给店里造成影响。旧伤已愈新伤未添，脸上也算是难得干净了一回。 唐黎吃过早饭摸摸用小爪子扒着他的裤脚往上爬的吐司，“乖，听话，去和泡芙玩。它应该是睡觉呢，你去叫它起来好不好？” 小柴犬耷拉着耳朵，两只黑色的豆豆眼满是不舍，喉咙里也发出呜呜噎噎的声音。 “哥哥走了，你和泡芙在家里都乖一点，别再把水盆打翻了。” 唐黎用脚尖轻轻将黏人的吐司推远，然后眼疾手快的关上门，把它拦在里面。门锁锁芯坏了，所以门锁不上。他习惯拿把破椅子把门堵住。 并不用担心会引来小偷，就是怕两只小狗溜出去跑丢了。 这一片的小偷都知道他家现在穷的叮当响，也知道他打架厉害，一般不会冒着挨揍的风险上门白跑一趟。 唐黎踏着灰尘簌簌的楼梯下了楼。 楼道斑驳的灰白墙皮已脱落大半，物业也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可能是觉得不值当。 出了经历多年风雨变得锈迹斑斑的单元门后唐黎一直往前，拐出小区右转进入条窄巷，窄巷尽头就是甜品店。甜品店虽面朝大街，但说实话地段不好，有点偏了。 奶茶、蛋糕、水果捞之类的店受众群体都是学生和年轻人，按道理说应该开在学校多公司多的市中心。 开在这儿挣不了多少钱，不过倒是便宜了他。 唐黎刚进小巷就见尽头那儿立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高个子，发型有些凌乱，侧脸硬挺，穿着……有些慵懒风的白衣白裤。 他原本正常的走路速度变缓，下意识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搭——仍旧是显得沉闷的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 老板一身白，他一身黑……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要不要现在回去换身衣服…… “嗨，唐黎，过来啊，怎么走那么慢？” 等人等了很久的郑黔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将猩红烟头怼在墙上，用力捻灭。他勾唇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直视着越走越慢的人。 浑身舒爽的男人伸手弹弹衣角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烟灰，觉得自己今天没穿大背心大裤衩是正确的选择。看看他们俩穿的，多配。说是情侣装都有人信。 “吃饭了吗？”等唐黎走到跟前郑黔才挪步子和他并肩而行。 “吃了。” “吃的什么？” “煮的挂面。” “我还没吃呢，走，陪我吃点。已经买好放进店里了。” 郑黔把烟扔了后空出来的手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他多半是有多动症，总想牵点什么搂点什么。看着旁边专心走路的人他就手痒，想摸摸小脸搂搂小腰。可是现在又不能放肆……郑黔郁闷的把手插进裤兜，心里想着最多再忍俩月。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俩电灯泡还没来。郑黔趁着现在赶紧投喂，把茶叶蛋、小馄饨、包子都堆到他面前，直到听见这人打了嗝才罢休。 “我这人眼大肚子小，看见什么都想买，但是又吃不了多少。干脆以后你别做早饭了，来店里和我一起吃得了。” 他上个世界住出租屋时吃挂面吃的最多了，知道那玩意不好吃，没滋没味的。哪有包子馄饨好吃。 “不用了，我做早饭的时候会把小狗的一起准备出来。很方便，我也习惯自己做饭吃。”唐黎说话的同时把桌面上的蛋壳清理干净扔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郑黔笑：“好吧。”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泗和冯小雅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一起进的门。 刚进来李泗的鼻子就跟开了开关似的不停耸动，嗅着嗅着就嗅到郑黔这边来了。 “操，吃什么馅的包子了店长，怎么这么香？” “滚一边去。”郑黔皱眉，把对方快蹭到他嘴边的鼻子捏住，嫌弃的反手推了他一下。 “这是给我留的吗？？？”李泗又凑上来，丝毫不客气，两眼放光的把郑黔面前那剩下的半个肉包子一口气塞嘴里了。 一瞬间，三道目光看向了他。 冯小雅觉得李泗这人哪哪都辣眼睛。她简直没眼看，拿着工作服去卫生间了。 “你不嫌脏啊，我都吃了一半了！”郑黔第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他要被气笑了。 “不嫌不嫌，我又没洁癖。店长吃过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李泗耍贱的晃了晃脑袋，吃出是什么馅的之后瞪大眼睛，边嚼边嚷嚷： “我操，不过了店长？！猪肉虾仁馅的包子四块钱一个啊，你这是买了多少啊？！再多买几次咱们这店就被你吃出去了！”李泗捶胸顿足的看着桌子上好几个空掉的塑料袋，替他店长肉疼。 郑黔哼了哼：“我还买了蟹黄的，只可惜你来晚了，享不了这个口福了。” “什么？！” 李泗拽着郑黔的胳膊闹个不停，期间目光不经意间掠扫过坐在对面的唐黎，虎躯一震，发现对方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正在盯着自己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小子连吃东西都不会了？一天到晚尽出洋相。”郑黔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给他。 “哈哈哈……店长别管他，他这是吃白食吃出报应来了。”换好工作服从卫生间出来的冯小雅边笑边给他拍背，“看你以后还贪不贪小便宜了！” “都去工作，烦死了一天天的。”郑黔无奈摆摆手，率先起身离开进了休息室。 他关上门，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日记本，写道： ‘七月十五，北街来福包子铺，蟹黄包。’ 他将日记本往前一页一页的翻了一遍，把上面记着的食物都在心里背了背。 这都是阿黎喜欢吃的，先记好了，等以后时机成熟追求他的时候都用得上。 郑黔把本子放回抽屉里。 他蹲下身从床底下拽出箱啤酒，从里面拿出两罐摆放到了桌子角那儿。今天中午轮到阿黎值班了，他爱喝。 小酌怡情，午睡前再让他喝，睡得熟，多亲两口也发现不了。 第51章 小酒蒙子 上午的客人不是很多，李泗冯小雅摸了半天鱼。一看到饭点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大学生自觉性还是很高的。 饥肠辘辘的冯小雅已经把工作服换下来了。她把自己的充电器从插座上拔下来塞进包里，补妆的时候环视一圈不见郑黔，随口道：“店长又干嘛去了？老是不见人影。这个店到底是不是他开的啊，一点都不上心。” “说实话，我总感觉这个甜品店只是他的副业。”临走前还要站在空调面前再吹两把风的李泗啧啧了两声。 或者他就是个看店的，而且还是看的仇人的店。毕竟哪个正儿八经的店长动不动就搞福利送员工小蛋糕啊。昨天送的蛋挞，前天送的...红豆面包来着，大前天是花生酥。大方的吓人，一盒一盒的送，都快把店搬空了。 感觉他图点什么，可低头看看自己这屌丝样儿实在找不出他图哪，总不能图他那俩腰子吧？ “啊？那你觉得他的主业是什么？”冯小雅知道李泗说不出什么正经话，却还是放下粉扑瞅了瞅他。 李泗清了清嗓子，摸着发鬓摆了个痞帅的姿势，坏笑：“哎呀，酒吧男模啊。我不是私下偷偷给你说过吗，你忘了？” “你给别人说过吧，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抹黑店长形象我可告诉他让他揍你了啊。”冯小雅把化妆品装进包里拉上拉链，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可是咱店长的头号小迷妹，以后说他坏话避着我点。” “嘿哟，你这人……” “店长去买午饭了。”一道淡淡的嗓音蓦地插进来，打断了李泗说了一半的话。而后者则是出于对他的刻板印象立即噤声，像个鹌鹑似的把脖子缩没了。 冯小雅反应好久才反应过来唐黎这是在回答她刚开始的问题，她哦了声，但转念一想不对，又带着疑问的语气语调上扬嗯了声。 “没道理这么长时间啊。上次我值班的时候也是他去买的饭，不过来回也就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 “……？？？” 怂成鹌鹑的李泗显然才是最疑惑的那个，他的眉头都要不受控制的竖成直线了。“什么？他还会去给你们买饭？真的假的？！为什么我每次值班都是吃泡面！他根本就不带出去的！” “唐黎，你值班的时候店长一般都买什么啊？”李泗的话勾起了冯小雅的好奇心，本来要走的她拎着自己的手提包脚步一转坐去唐黎旁边。 店长那么喜欢唐黎，肯定不会让他凑合吃。这么长时间不在......是不是跑去大饭店打包饭菜去了？ “…老板会买几个菜，还有米饭，有时候也会有汤。”唐黎茫然的看向她，说出来的话在另外两人听来非常具有尖锐性：“老板说三菜一汤是店里值班餐的最低标准了。”大家不应该吃的一样吗？ 李泗：“！！！” 那他的泡面怎么说？都不在最低标准的范围内！ “嚯，区别对待可算是被他玩明白了。知道为什么到我值班的时候他只出去十分钟吗？”冯小雅上有点委屈，戳着手指道：“因为隔壁手抓饼摊位出餐最慢的时候是十分钟。” “我值班的时候顿顿手抓饼。我给店长说我不喜欢吃番茄酱让他下次让摊主给我放黑胡椒酱他还总是忘……” “行了，都别说了。他好歹会主动给你们买，我才是那颗长在野地里没人疼爱的小白菜。错付了。” 李泗幽怨的咬着嘴唇，把空调风速调到最大想让它吹死自己。“我中午不走了，要留在这里蹭饭。” “…别倔。怎么，你们家没饭啊。平常也不少占便宜，现在就别留这儿膈应人了。店长早看不惯咱俩的工作态度了......” 冯小雅见到李泗这比怨妇还怨妇的脸后坐不住了，走过去拽他的胳膊要拉着他走， “你这再和他一对峙咱们俩饭碗可就保不住了啊。” 李泗觉得有理就没刹着步子，揣着委屈和不甘任冯小雅将他拉出了店门。 “唐黎，我们就先走了啊。你和店长吃好喝好。” 冯小雅给唐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走到停车点那儿和李泗一同扫了共享电车各回各家了。 独自在店里的唐黎还是有些懵。 原来大家吃的不一样……老板是因为看中他所以才给他吃好吃的吗。 那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买饭的人就回来了。 “别傻坐了，洗洗手吃饭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曝光了的郑黔进门后打了个响指，叫醒了还坐着发愣的人。 唐黎慢半拍的应了一声，他嘴唇张了张，最终没能吐出字。 洗完手出来后饭菜都已经摆好了，依旧丰盛。有虾有肉有青菜，还有用塑料盒装着的一小份玉米排骨汤。 “…没必要吃这么好，我吃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唐黎低着头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说这些话干什么，拿筷子吃饭。”郑黔眸光闪了闪，眼底起了点波澜。 这是谁跟他说什么了吧。 “我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我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用搞特殊。你这样反而……让我很不自在。”唐黎没拿筷子，把话一次性说完了。只是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低下来。 郑黔略微沉默，随即半带轻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对唐黎的偏爱。 “你工作做的比他们好，又不会偷懒又勤快，从没有懒工怠工过，我对你好点怎么了。你可是店里的希望啊。” “……真不用这样，老板。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唐黎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唇，嗓音轻缓道。 “好了，吃饭。”郑黔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显然不想多说了。 两个人就这样气氛沉闷的吃完了一顿饭。午睡前还是唐黎看见了休息室里桌角上的酒，主动开口问郑黔能不能喝。后者当然是十万个乐意，说想喝多少有多少。 唐黎喝完后等酒劲上了头就睡了。 郑黔用指节轻轻蹭了蹭他酡红的脸，宠溺道：“小酒蒙子。” “0211，幸福值多少了？” “今天刚涨到三十。任务尚未完成，宿主仍需努力啊。”0211还以为郑黔已经忘记幸福值这茬了。现在听他问起来感到很是欣慰。是谁说朽木不可雕的？ 郑黔照例扯过被角给唐黎盖好肚子，勾了勾唇角：“我会的。” 想让他每天都比昨天更幸福一点。 第52章 舍不得换了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郑黔轻手轻脚的进来关闹钟，刚打开门就意料之外的和早就起了床正在整理床褥的人对上了视线。 “…今天醒这么早？”郑黔顿了顿，然后径直走进来佯装拿东西。 “嗯，想趁没来客的时候把店里打扫一遍。”唐黎颔首。 老板对他这么好，他也应该更加努力工作才是。以后不管值不值班他都会趁着午休没结束来店里打扫卫生，争取把甜品店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客人眼前。 “那，辛苦了。”装模作样从桌上拿了个杯子的郑黔扯了扯嘴角。 唐黎整好床褥直起身，瞧见老板手里的空杯子后立马道：“店里没热水了，我去拿热水壶烧水。” “马上就好，老板你坐下等一会儿。”他快步绕过郑黔走出了门，仓促的步伐显得他那条腿更跛了点。 “……” 郑黔蹙起眉，心脏像被揪了一下，不可言说的疼蔓延了全身。他垂下眼睑，不再看唐黎的背影了。 杯子被重重放回桌上的杯托里，发出闷厚的响声。 他情愿唐黎娇纵些，和李泗一样偷偷懒耍耍滑。这么傻实在的一个人，接受到别人的一点好就立马要用另一种方式还回来。他想宠着惯着都没机会。 前几天借着发放员工福利的借口让他们仨下班的时候装些自己喜欢的甜品带回家。李泗和冯小雅都不看价格，想吃哪个就装哪个。但是到了阿黎这里就不一样了，他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人就装了一小袋卖不出去还干巴巴的饼干，还将它看做是什么宝贝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帆布袋里。 自那之后他就没让他们自己选了，而是亲自打包好了后按盒分发下去。每个人的都一样，这样阿黎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他现在是绞尽脑汁的想对阿黎好，同时还要应付着那俩小孩儿。不然那俩心理不平衡该闹了，闹起来高低得把他这店给掀了。 等这个暑假过去就好了，到时候店里只有他和阿黎两个人。关系再亲密点后那不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吗？ 郑黔想开后神情有所缓和，调整好心情后重新拿起杯子迈步出去了。 “老板，水烧上了。” 唐黎正拿着拖把拖地，腰弯的很低，每一下都拖的很认真。听到脚步声后也没抬头，只是道：“把杯放桌上吧，我一会儿给你倒上……” “你去拿抹布擦桌子吧，我来拖地。”郑黔把拖把从他手里拿过来，嘱咐了一句：“你还小，这个年纪一定不能累着腰。” “…嗯。” 一股暖流冲进心里，热乎乎的。唐黎的视线在郑黔拿着拖把棍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敛下神情去卫生间拿抹布了。 ……白的，嫩的，青色血管都分布的那么好看。虽然没有摸过，但可以肯定指腹和掌心没有茧子…… 而他的手，天生就是用来干活的，也擅长打架。以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而选择打架，现在，要加上老板了。 唐黎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打开水龙头把抹布浸湿。 老板是第一个关心他打完架手指关节疼不疼的人。给他工作，给他各种各样的甜点吃，给他准备丰富的值班餐，把床让给他睡，还会怕他累坏帮他干活…… 对他这么好的老板，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了。 唐黎从卫生间出来后水刚好烧开。他关上电源拿起热水壶走到桌边，发现桌面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杯。 “倒两杯吧，一人一杯。注意点别烫到手。”郑黔发话了。 “……好。” 唐黎倒完水后谨慎的将漏滴到桌上的水珠擦去。他看向还在拖地的郑黔，抿了下唇，拿着抹布去擦门了。 两人就一直忙活到午休结束。 “你那袋子是…破了吗？”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郑黔目光一凝，对坐在对面从帆布袋里拿东西的唐黎道。 “……啊？”唐黎闻言将帆布袋转了个面。 郑黔提醒道：“袋子底。” 唐黎把帆布袋对折，果然发现底部破了个洞。他呢喃：“真破了…怪不得最近老丢东西。” 郑黔问：“要缝一下吗？” “嗯？”唐黎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缝一下吗，我这儿有针线。” 唐黎摇摇头，“不用了，我不会针线活儿。” “我这既然有针线，那肯定就代表我会啊。”郑黔含笑看着他，伸出手：“拿过来吧，我帮你缝一下。” “…谢谢。” 老板怎么什么都会。 门口风铃响了几声，有客人来了。 唐黎去招呼客人，郑黔回休息室取来针线。 客人来时他在补，客人选完东西结账走了他还在补。 唐黎没打扰他，就坐在对面专注的盯着他的手，琢磨着针法，企图学到两招。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又过了一会儿才完工。唐黎接过袋子时还在纳闷，补个洞而已，为什么要问他喜不喜欢？补丁还分类型吗。 “…小狗？” 只见原来破洞的位置不仅被补上了，而且还多了一只用白线简单勾勒出来的小狗轮廓。 “嗯。你这袋子太单调了，给你点缀一下。” 唐黎用指腹摸了又摸，看起来喜欢的不得了。他的眼睛难得有些发亮：“谢谢老板。” “不用谢，举手之劳。” 郑黔看着他开心也就跟着开心，“还没问上次跑丢被我捡到的小狗叫什么呢。” “它叫吐司。”唐黎把袋子收好。 这个帆布袋用了好久了。本来准备要买新的了，可现在上面多了一只老板绣的小狗，他舍不得换了。 第53章 你别瞎造谣啊 “吐司？” 郑黔眉眼间缱绻着的笑意更甚，他道：“名字很可爱，小狗也可爱。”给小狗起可爱名字的主人更可爱。 正要接着联络感情的男人余光不经意瞥向窗外，发现那俩讨债的电灯泡已经快走到店门口了。 真是的，平常也没见他们俩上班这么准时啊。 “喜欢吃布丁吗？”郑黔对唐黎眨眨眼，站起身准备转移阵地了。 “…喜欢。” “走，去烘焙室，我教你。很简单的，想吃了在家就能做。” “好。” 不得不说郑黔表面是很正经，但勾引起人来也确实有一手。 做布丁用不着面粉，不用担心弄脏衣服，所以唐黎就没穿围裙。可做到一半郑黔这货就假意提醒他做东西时穿围裙是店内规定。 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唐黎不方便，刚想说能不能一会儿再穿时就见他老板已经去取墙上挂钩那儿的粉格子围裙了。 “你做你的，我帮你系一下就行。” 郑黔贴近，捏着围裙的那两根系带环过唐黎的腰。温烫的呼吸若有若无的喷洒在面前比他矮一点的人的脖颈间，动作更像是开了0.5倍速，缓慢又撩人的在对方身后系了个蝴蝶结。 腰真细，感觉用一条胳膊就能圈住。 “……” 还不知道自己的腰被人惦记上了的唐黎觉得耳朵痒，就偏头蹭了蹭肩膀。不知道是不是力度有些大，蹭完后耳廓变得嫣红。奇怪的是另一只没蹭肩膀的耳朵也是如此，红到不正常，像抹了胭脂。 他忽然有点热，局部发热，耳朵和刚被系上围裙的腰部温度变得有点不正常……好像还有…胸口，那里的心跳声被放大了…… “奶要加多了。” 唐黎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原本倾斜的手被拨正，拿着的量杯也被一只修长的手随之取走。 唐黎的视线随着那只手走了，待反应过来时脑袋嗡了一声，突然忘记下一个步骤要干什么了。 “搅拌，过筛。” 郑黔见他还没有动作就抬手轻轻弹了他一个脑崩儿，“愣着干什么呢？” 力度很轻不重，有点调情的意思。 唐黎这才回神，也不敢抬头看郑黔，就这样闷头操作。 郑黔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吓着他了，于是离开这儿朝着门口走去，手搭上门把手才回头道：“你接着做吧，我去看看那俩人。” 还是要适可而止，把人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吆喝，店长怎么这么快就传授完你的毕生绝学了？”李泗正坐在收银台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看到郑黔出来后阴阳了一句。 “你要是能学会我也传你。” 郑黔负手在店里转了两圈，这才发现少了个人：“冯小雅呢？” “肚子疼，去卫生间了。” 郑黔点点头，坐到靠窗的那个椅子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店长，中午吃的啥呀。”李泗纯粹是不想让他歇着，这边郑黔刚坐下他就从收银台那儿颠颠的跑过来了。 郑黔不想搭理他，闭着眼睛没说话。 “你说呀你说呀，你到底吃的啥呀？”李泗蹲在他腿边伸手摇他的胳膊，“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喜新厌旧了。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了吗？” “我当初说什么了？你别瞎造谣啊。” “以前店里只有我一个员工的时候你那么宠我那么爱我，会问我工作适不适应累不累要不要歇歇…你现在怎么变了！” ……刚见第一面时对陌生人的客套话怎么到他这就成宠啊爱啊的了？那是纯属礼貌好不好。 “收起你这贱样啊，一会儿就算有客人来了也得被你吓跑。” “哼，不开心。”李泗坐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画圈圈，“我就明着说了啊。我下次值班时打死也不吃泡面了！” 郑黔不惯着他：“那就饿着。” “不要，饿坏了我还怎么为你工作啊。”李泗嘟囔道：“以后你得给我买手抓饼。不加肠，加个蛋就行了。不过不要生菜啊，多放点土豆丝。” 郑黔终于睁眼看了看他，“你搁这儿点餐呢。” “你就说买不买吧。不买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会趁第二天你们都没来的时候拿根绳吊死在店门口。”李泗硬挤出两滴泪花。 “……买买买，买行了吧。明天早上就给你买。”郑黔伸手摁了摁眼角。罢了，和这小屁孩儿计较什么。 “哼，这还差不多。” “啊？明天买什么？”从卫生间出来的冯小雅正好听到了关键部分。 “店长说明天早上给我买手抓饼~不好意思喽，我也是有人疼爱的小孩子了~”李泗害羞捂脸。 冯小雅刚看过来还没说话郑黔就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及时制止了一场闹剧：“都买，都买。” 正好明天给阿黎买早餐，顺手就给他们买了。 第54章 老板是谈恋爱了吗 唐黎把做好的布丁放进冰柜冷藏后就顺手把用过的器具洗了。从烘焙室出来后听到了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出了死角，朝着声源处转了转瞳孔，看见他那两个同事正一左一右缠着老板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就只有两个人拌嘴的声音。郑黔被他们夹在中间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 唐黎收回视线，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将手往围裙上蹭了蹭，自己一个人走到收银台那儿坐着了。 打开手机，弹出来几条消息。 是他那群朋友们问他怎么样了，最近也不出来找活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唐黎逐一回复完后就放下了手机。他无聊的很，低垂着眉眼在心里默背刚才做布丁的步骤。 耳畔萦绕着咋咋呼呼声和偶尔才会响起的无奈低应。他的注意力总是被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被迫又渴望的听着那些在他沉闷生活里不曾出现过的欢快音调。 知道融入不了这个快乐的小圈子，所以才选择做一个躲在偏僻处不敢闹出声响的偷窥者。 唐黎用指腹摩挲着围裙，神情落寞。 老板……是对他好，但是老板不会只对他一个人好。更何况老板对他好是因为他工作努力认真，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而李泗和冯小雅不一样，他们就算不工作也讨老板喜欢。活泼可爱放的开…比起既无趣又常打架斗殴的人来说，谁都喜欢这样的。 他刚来这里时只是想着挣钱养家养狗，但是时间长一点后，他就开始奢求别人施舍的那一点好了。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但心里却很清楚……他其实是需要的，只是不习惯而已。 “怎么自己在这儿坐着呢，现在又没客人。”好不容易从那两只嗡嗡叫的大苍蝇中间溜出来的郑黔喘了口气。见烘焙室里的人不知何时坐到了收银台那儿后就迈步凑过去了。 “这个地方离着空调远，能凉快吗？” 唐黎听到近在咫尺的熟悉声音后立即抬眸，幌神片刻，对立在跟前的人微微点头，“能的。” “嗯……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郑黔倾身，趴在柜台上盯着他有些躲闪的眸子。 “没有，就是没有事情做了，有点无聊。”唐黎抠着手指，摇头否认。 “无聊啊，好说。喜欢看书吗？” 唐黎本身对书本这类东西是非常抗拒的。他上学时的成绩一般般，不是差生，但也称不上名列前茅。学生时代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看书学习。 现在不上学了就更称不上喜欢，但此时却张了张嘴，鬼使神差的嗯了声。 “休息室有几本，我给你找出来你看看自己感不感兴趣。” “好。” 郑黔笑了笑。阿黎光是这么坐着就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要是再看起书来那小模样不得乖到没边啊。 “你跟着我进来吧。” “嗯。”唐黎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时间不短了，看完后东一本西一本的乱放也没整理过。”郑黔打开休息室的门，对距他两步距离的唐黎道：“我找这边，你去柜子那儿看看有没有。” “随便一本就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的进去。唐黎心里这样想着，但身体却很听话的走去柜子那儿了。 这明显是一个衣柜。 唐黎不敢乱动，蹲下身子想在最底层用来收纳的抽屉里翻翻。 他根本不会料到他老板会在里面放什么。 抽屉把手被毫无心理准备的人抻开。 霎那间，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内裤就这样明晃晃的映入眼帘。里面要是只放内裤倒还好，唐黎自己也有，他并不觉得惊讶。 然而，大大咧咧摆放在旁边的安全套和润滑油毫无疑问是让人面红心跳的罪魁祸首。 视觉冲击带来的劲儿不容小觑，还很单纯的唐黎一下子就愣住了。 “……” 虽然没用过，但毕竟年纪摆在这儿，他还是知道这东西是用在哪里的。 老板……是谈恋爱了吗…… “我这边找到了两本，你那边有吗？” 弯着腰撅着屁股在桌子下的纸箱里翻来翻去半天才找出两本书的郑黔还不知道自己最私密的物品已经被暴露出来了。他拍了拍那两本书上面的灰，问。 唐黎手忙脚乱的赶紧把抽屉推进去，他身体有些僵硬，目光下移看着地板，结巴道：“还…还没有。” “那你先看看喜不喜欢这两本，要是不喜欢我再接着找。” 郑黔转身的时候唐黎已经站起来了，他把书递过去。后者明显心不在焉，随便翻了两下就说喜欢，然后抱着书急匆匆的走了。 “……我这里是什么虎窝狼穴吗，跑那么快。”郑黔望着他的背影挠挠头，喃喃自语。 天色变暗，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已经一片湿润了。地面上分布不均的积水宛如一面面破碎的镜子，被各处灯光映衬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有些愈来愈大的趋势。 时间太晚加上路不好走不安全，所以冯小雅和李泗联系了父母已经被接走了。只有唐黎一个人抱着帆布包坐在椅子上等雨停。 “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一宿。” 郑黔站在店门口抽烟。他嗅着潮湿的空气搓了搓被冷风拂过的小臂，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人留下。 “…能借我把伞吗？” “……”郑黔真想自己此时此刻变成个聋子。他无声叹息，佯装很不好意思的偏头回道：“真不巧，前些天坏了，让我给扔垃圾桶了。” “……”唐黎抱紧怀里的袋子，不说话了。不是上次下雨的时候还用来着吗，他瞧着那伞挺新的，怎么质量这么差。 在图谋不轨的老板面前唐黎显得既弱小又无助，平常打架的那股煞气凶狠劲儿也不知道折哪儿了。 “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儿凑合一……”宿吧。 “不行。”郑黔话还没说完唐黎就噌的站起来了。“我家里还有小狗，我不放心……” “怎么，小狗没了主人不能自己乖乖睡觉吗。得等你回去给它们唱摇篮曲？”郑黔侧眸挑眉，带着一身风雨味儿进来了。 第55章 遇见你就完了 面对老板的调侃唐黎把头垂的更低，他踌躇道：“我担心它们。” “每天半夜十点才下班。你这一天都在这里待着了，还差这一个晚上吗。说不定它们已经睡着了。”郑黔咬着烟扯过把椅子挨着唐黎坐下。 “你看这雨下的，雨点儿这么大，打在身上都生疼。更不要说咱们现在没伞了，安生在这里待着吧，嗯？” “而且那个小巷子那么黑，在这个天气下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 “……” 现在基本已经没有客人了。店内的灯光也熄灭了大半，徒留下他们头顶上方那盏花瓣状的吊灯和店门口那颗孤零零的灯泡发着亮光。 唐黎那小半张侧脸映在满是雨渍的玻璃窗上，他轻蹙着眉头，怕家里的小狗偷跑出来。 ……但的确，太危险了。下着瓢泼大雨，又没有伞。他这条腿一到下雨天就隐隐的疼，不是很舒服。这么黑的巷子，怕是摔倒了起不来在那儿趴一晚上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雨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笼罩着这个小县城。雷声轰鸣，不定时降下的闪电使漆黑的夜空骤亮。森森雨幕似乎要被撕裂，泥腥味直钻鼻腔。 见这人久站不坐郑黔也没办法，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揣进口袋，去休息室取了件挡雨用的外套。 妥协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把嘴里的烟拿出来放在烟灰缸里捻灭，语气中带着无奈：“你在这儿等会吧，我去这条街上的超市给你买把伞。” 尾音落完郑黔就将外套罩在了脑袋上，准备冒雨出门了。 “……别！”唐黎眉蹙的很深，短暂急促的吐出一个字来，他拉住男人的胳膊，“我家不远的，走几分钟就到了，没有伞也没事。” “这可不行，你是我的员工。淋雨淋感冒了我不得负责啊？”郑黔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然后把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我很快回来，你别自己偷偷溜走啊，不然我可能这趟雨就白淋了。” 唐黎无措的再次拉住他，对方头顶上的外套也被他扯下来了点。“老板，真的不用，我不用你负责……” 郑黔没听到想听的话，一颗心凉了又凉。他没再和这人拉扯，义无反顾的揣着那颗拔凉的心坚定的走进了雨幕。 “老板……” “？？？”郑黔本以为唐黎也就是在店里头唤他两声，直到腰上一紧，原本已经走到店外的他被硬生生拖…不，被硬生生抱回来了…… “……” 讲真的，他都没反应过来双脚就离地了…阿黎就这么直直的…直直的把他抱进来了…… 好，好没面子啊… 郑黔的头顶只来得及沾了几滴雨，雨水挂在发丝上，晶莹剔透的。 唐黎眼底不明显的碎光一闪而过，他蓦地伸手，动作轻柔的把郑黔头顶上那仅有的几滴雨给扫下去了。 “……老板，不好意思。我今晚在这儿叨扰你一宿吧。” 郑黔还沉浸在那个震惊人八百年的拥抱里，他干巴巴的笑了声：“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床又不是不够大，睡两个人没问题。” 不体验不知道，一体验吓一跳。阿黎的劲儿是真大，真不愧是练过的…… “我不用睡床，我打个地铺就行。”唐黎急忙摆手。 “床那么软你不睡非要去睡那冷硬的地板，我是什么会在半夜把你吃了的凶狠动物吗？”郑黔捋了把额发。 0211说的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没苦硬吃。 “不是…”唐黎羞赧道：“我晚上睡觉不老实…我小时候睡觉会在梦里打架，现在也是。” “哈哈哈…看来咱们是一类人，我晚上睡觉也不老实。”都不老实好啊，最好睡着睡着能抱到一块去。这样也就不算他单方面占便宜了吧。 郑黔把外套搭在臂弯，得逞后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你去我用的那个卫生间里洗澡吧，一次性牙膏牙刷都在那里放着，你找找。” “嗯。” “明天睡醒了你可以回家看看，然后给你的小狗准备好一天的食物。准你晚点上班。” “……谢谢老板。” “去洗澡吧。” 看着人走进浴室后郑黔就去休息室的衣柜里给他找了套换洗衣服。无袖背心和大裤衩，完全可以当睡衣穿。 郑黔在人洗到一半的时候去敲门把衣服递进去了，并告诉唐黎脏衣服扔洗衣机里就行。一会儿连带着他的再一块儿洗。 唐黎洗完澡出来后郑黔已经铺好床了。两个枕头两床薄被，中间隔着条缝，看起来安全距离做到位了。 但只有郑黔一个人知道，那条缝在关了灯后就没了。 “老板，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唐黎的头发半湿不干，在灯光底下泛着光泽。他身上带着温热的潮湿气，郑黔的无袖背心穿在他身上有点大了，胸膛的位置露出一大片，锁骨什么的一览无余。 赤裸着的两条胳膊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好看且性感，看起来性张力满满。青春气也是扑面而来，年轻有力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充满着诱惑。 0211发表观后感：“我不建议他这么穿，遇见虫子蚊子的还好，遇见你就完了。” 郑黔冷笑着哼了哼，“你闭麦吧。一会儿记得下线，别打扰我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还得感谢老天爷这场雨啊，但凡下的小点他今夜就要孤枕难眠了。 郑黔今天洗的这个澡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洗的最用心的一次。沐浴露身体乳都用上了，要想他平时也就是拿香皂搓搓。但眼下这种和人同宿的情况就不能用香皂了，因为香皂没有沐浴露留香持久。 郑黔关上灯穿着同款大背心大裤衩往床上一躺，不用闻他就知道此刻的自己正散发着阵阵幽香。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都知道对方没睡。 第56章 沾上了就上瘾 倾盆大雨如注，雨点猛烈敲打着窗户，嘈杂的雨声被无情的拒之门外。休息室里静悄悄的，显得那两道交错的呼吸异常清晰。 唐黎盖着薄被，放在胸前的手指搅在一起，出了一层细汗。眼前黑茫茫一片，身旁人翻身的动静让他的瞳孔发出微颤。 小腿被不明物体碰了碰，他下意识瑟缩。 第三次了，...凉凉的，滑滑的... “老板，你的被子...是不是掉下床了？”声若蚊蝇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怎么总是，把腿伸到他这里来...... 郑黔带着鼻音含糊的应了一声，收到暗示的他再次翻了个身，安安分分的躺在自己的领地里不动了。内心os：怎么还没睡，这人是夜猫子吗。 唐黎松了口气，以为郑黔睡迷糊了。 不过他的被子...好像真的掉下床了，应该是因为感觉到冷所以才本能的靠近热源。 再三思索下唐黎缓缓坐起身，打开手机手电筒慢慢的爬到了郑黔那边。中途极小心的避开对方手脚，到达目的地后俯身把被子给他拾起来了。 “别着凉了......”唐黎把被子重新盖到郑黔身上，小声道。 装睡的郑黔表示很暖心，但...那被子是他做了很多前戏才成功踢下去的！ 唐黎躺回去，难以入眠。有件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困扰着他的事情，虽然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就是说不上来的在意。 好奇心驱使他对旁边呼吸均匀的男人道： “老板，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 以为对方听不见所以才敢打开话匣子自顾自的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但一定和老板一样优秀……” 郑黔听着这人的自言自语逐渐面露疑色。 女朋友？他从身到心都是弯的哪儿来的女朋友？还一样优秀，能优秀到这种地步的有他一个就够了，不需要有第二个。 唐黎说完后就用被子蒙住脑袋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老板那么好，无论是外貌、才华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在他眼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的老板相提并论，更别说配得上他了。 蒙住脑袋后意识渐渐昏沉，困意涌上来。他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睡过去。 但比周公来的更早的是郑黔那只没有边界感的手。那只手先是滑到了唐黎枕边，顿了顿后才继续向下探进了对方被子里。 伪装大师郑黔一副睡得不安稳的样子，被子早就被他再次踢下去了。他哼唧了两声，换了好几个睡姿。唯一不变的是那只探进别人被窝耍流氓的手没动。 “……” 唐黎刚升上来的睡意瞬间没了。他伸手摸了下那只异物，第一感觉就是凉。 他把头上的被子扯低，露出双眼睛来看了看睡在旁边蜷缩成一坨瑟瑟发抖的人形轮廓。 ……怎么又踢被子了？睡觉比他还不老实。 唐黎不厌其烦的帮他把被子再一次拾起来，这次还很细心的掖好了边边角角。 不过五分钟，他就看着这人边梦呓边做小动作，可怜的被子毫无疑问的再次滑到了床下。 0211表示别问，问就是它家宿主爱运动，在梦里也不耽误做广播体操。 唐黎无计可施，只能把自己的被子分给了他。不过这显然不是个好方法。中间隔着距离，薄被又不够大，面对面侧躺着的双方都露着后背。但是这次郑黔没有不老实了。 他反而挪动身体，往唐黎这边靠了靠。盖着同一条被的两人相互取暖，一深一浅的两道呼吸交织在一起。 唐黎的头几乎与他相抵，气氛变得有些暧昧了。前者努力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入眠。 明天还要工作，再胡思乱想就该没有精神了。 良久，该睡的人睡了，装睡的人醒了。 郑黔忍得很辛苦，他摸到唐黎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耍流氓前颇有涵养的轻声道： “对不起，这个便宜以后再让你占回来。” 事先道过歉后他才屏着呼吸凑上去吻唐黎微张着的唇，细细的舔舐，对方唇齿间带着的是薄荷味牙膏的清爽气。 沾上了就上瘾，令人欲罢不能。 这个无袖背心穿了跟没穿似的，把领口往下扯扯，该露的不该露的就全露出来了。 黑暗中每一次湿热的亲吻都带着不可言喻的诱惑，仿佛是一场无法抵挡的风暴，席卷着理智尚存的人的身心。 郑黔还没傻到在前面留下痕迹。他饥渴难耐的把手探进唐黎衣服下摆里，抚着腰线向上揉捏。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但也只是在腰窝处徘徊，坚守良心底线没碰裤子。 熬夜追剧的0211知道他又在嚯嚯任务对象了，睁一眼闭一只眼，什么都没说，默默进入了休眠模式。 野兽大概在春天发情，而它的宿主，郑黔同志，总是在晚上发情。 “阿黎……阿黎……” 郑黔覆在唐黎上面，从上到下把上半身亲了个遍，手指头也没放过。 熟睡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微小的呻吟声泄出来。男人一僵，不敢瞎蹭了。 黏黏糊糊的一身汗，他无可奈何的带着直挺着的欲望准备去卫生间解决。 莲蓬头撒下哗啦啦的冷水，郑黔闭上眼睛，把全身的火气给浇灭了。 水珠划过起伏有力的胸膛，它们沿着肌肉线条的走向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欲求不满使得含着水光的眼尾泛红，刚吻过人的唇瓣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郑黔抬手碾过，像是在回味刚才亲吻时的触感。 他围上浴巾，望着镜子里面含春色的自己竖了个中指。 没出息，一到晚上身体就不受大脑控制了是吧。 郑黔擦干身上的水渍回到卧室。他毫无睡意，趴床上盯唐黎盯了半晌。然后心烦意躁的从床底下的酒箱里拿出罐啤酒，拉开拉环一口气喝完了。捏扁的易拉罐被放进垃圾桶，没发出扰人的声响。 为了不被当成变态他在睡觉前还是解开浴巾换上了背心短裤。 第57章 哪条都行 大概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雨就停了。 郑黔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他觉得怀里少了点什么，翻身一揽。不见人，揽了满怀空气。 脑子还没醒，眼睛就先睁开找人了。 “......” 草，什么时候跑的？ 入目一片空荡荡，不见人影。他掉在地上的被子已经被捡起来叠好了，现在身上盖的这个是唐黎的。 郑黔头昏脑胀的坐起身，抱着被子低头闻了闻。 ......香的，好香，是阿黎身上的味道。 他没羞没臊的把脸埋进被子里，等头晕的感觉缓解一会儿后才放下被子起身下床。 趿拉上拖鞋刚走没两步就双膝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没倒在地上。 “老板…”突然冲进来的身躯给了他一个支撑力。唐黎及时扶住他，把他带到床边坐下。“你发烧了。我没有找到退烧药，就烧了壶热水。想着一会儿给你擦擦身子降降温......” 郑黔听他这么一说确实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好，他病恹恹的看着眼底有着明显担心的唐黎，任由他拉过被子给自己围上。 ...醒早了，应该等他擦完了再醒的，擦到一半再醒也行啊...... “是不是很头疼啊？”唐黎把两个枕头叠到一块儿让他靠着，他看见郑黔一脸要晕不晕的样儿后给他按摩了几下太阳穴。 “嗯...” 郑黔可怜兮兮的拉长尾音。他半垂着脑袋往唐黎手心里拱了拱，像是一只需要安慰的小动物。“头疼，你能再给我按按吗？” “好。”唐黎没拒绝，坐在床沿给他按摩起来。 “你今天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给我烧水擦身体吗？” “...也不全是，我还洗了个衣服。”唐黎音量降低，神情有点不自然。 “我昨天不是已经用洗衣机把脏衣服洗完了吗。你又洗的什么？” “......”唐黎没有立即回答。他有些犹豫，眼神中还带着点尴尬，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回道：“洗的...内裤。” 他之所以醒这么早其实是因为感觉到了身体的某处有点……不舒服...急急忙忙掀开被子检查有没有弄到床上时才不小心触碰到了郑黔滚烫的手臂，这才发现他发烧了...... “......嗯。”郑黔压下嘴角刚刚翘起的弧度，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算了，孩子大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外面雨停了，我本来想回家洗的。但是老板你发这么高的烧，我不放心走......” “嗯，知道了。”郑黔的嘴角要压不住了，他佯装虚弱的咳了两声。“穿着呢吗？” 唐黎知道他问的什么，脸上一热，答：“...没有。” “衣柜下边第一个抽屉里有我的，你找找，应该有没穿过的。先拿一条凑合着穿吧。虽然不下雨了但天还是阴着的，洗了的内裤一时半会干不了。你不是还要回家喂狗吗，总不能光着出去吧。” “...谢谢。” “现在就去拿吧。”不然他怕自己再过几分钟兽性大发把持不住。 “嗯。” 唐黎慢吞吞的转身去拿。他毫无防备的蹲下身子，根本不知道身后躺在床上的那头病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被裤子包裹着的浑圆臀部看。 郑黔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又行了。 “别看了，一会儿那鼻血可就哗啦啦的流下来了。前两天刚洗的床单吧，弄脏再洗不值当的。” 0211的话该听还是得听的。 郑黔吸了吸鼻子，挺着胸脯对系统骄傲道：“阿黎昨天肯定是被我诱惑到了，不然他怎么天还没亮就起来洗内裤。” 0211：“……”这么不要脸的人类还是第一次见。 系统看他不顺眼就直接怼了，“又亲又摸的，是个同种动物都会有感觉吧。不信你就去拿住在桥头下的老大爷做做实验。” “……真歹毒啊你。”郑黔飘忽不定的目光又从地板上挪到唐黎屁股上，“我去骚扰人家干嘛，又没招我惹我的。我骚扰骚扰未来对象就够了。倒是你，连六七十的老大爷都不放过，让你上司知道你就该回炉重造了。” “……”0211一时语塞，还真说不过他。 “这条行吗？”唐黎找了一条放在角落里看起来不常穿的。他拿出来让郑黔看了看。 “行啊，哪条都行。” 唐黎没有直视郑黔，所以也就没发现对方那火热露骨的目光。 竟然拿他前天穿过的那条……如果不是清楚阿黎的为人那他就真的得怀疑一下这人是不是在明目张胆的勾引他了。 郑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热。 他平息了一下体内的火气，对唐黎道：“今天可能不能正常营业了。你一会儿给李泗和冯小雅打个电话，让他们别来了。” “……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哦，这样啊。你先去吧，我给他们打好了。” 郑黔自己抬手揉了揉眉心，悄眯的用余光瞅了瞅他，“等天亮了后你也就回家吧，看看小狗怎么样了。” 走到门口的唐黎步子一顿，不放心道：“你现在发着烧，自己能行吗。或者有没有亲戚朋友什么的，把他们叫过来后我再走吧。” “不怕你笑话，我也是刚来这儿。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没交到朋友。” 0211：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搞对象上了，哪有时间交朋友。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能让自己出事。”郑黔动动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等实在难受的忍不了了后我会打120的。” 唐黎咬了咬下唇，没说话，拿着手里的东西进卫生间了。 “……”本来以为会听到对方主动说留下照看他的郑黔emo了。 他闭了闭眼睛，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泪。 早知道就说自己一个人不行了。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该死。 第58章 不想让他女朋友过来 渴......冷......嗓子也疼......再也不在晚上洗冷水澡了。 郑黔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浑身没劲，手脚冰凉。明明没开着窗，但就是感觉有阴风从身边刮过。他半阖着眼伸长手臂把床头柜上放着的抽纸拿过来抽出两张擤了擤鼻涕。 接着随手往地上一扔，也没管进没进垃圾篓，两眼一闭就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他独自坐着一艘破旧的小船漂泊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上。天空阴沉沉的，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海面，根本无法分辨出方向。 没过多久，小船突然翻覆，他掉入了海中。海水异常温暖，但却充满了无数细小的气泡，气泡逐渐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泡沫。这些泡沫将他托起，仿佛给他提供了一种虚幻的浮力。 他贪婪地呼吸着海风带来的清新空气，感受着自由和宽广。然而，当泡沫渐渐散去后，他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越来越深，直到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划动手脚，在温暖的海面上自在仰泳。 “……” 正在给郑黔擦身子的唐黎心里咯噔一声，吓得他不敢继续了。把毛巾放回热水盆里后他拍了拍郑黔的肩膀，拇指在人中的位置悬着不知道要不要掐。 “老板…老板……” 怎么在床上游起来了…烧…烧糊涂了吗？ 他不敢贸然去控制郑黔的腿脚，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唤他。 “……” 郑黔紧闭着双目又划了两下，不动了。 唐黎心惊胆战的放下毛巾，把刚从药店买回来的退烧药拿出一袋兑了水。 “老板…醒醒，把药喝了再睡吧。” “……” “老板……”唐黎无法，只能强行架着他那两条软绵绵的胳膊让他坐起来。 郑黔也算是被强制开机了。 刚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怼到面前的水杯。杯里的水是褐色的，不用尝就知道这酷似刷锅水的东西不会好喝。 视线略移，接着见到的就是心上人帅气迷人的脸庞。他双眸一亮，随即又快速的黯淡下去，用嘶哑的声音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哼，舍不得他吧。 郑黔张着苍白干裂的唇瓣喘着粗气。他好像呼吸不上来，用手别开杯子咳了一阵儿。 漆黑的瞳孔无神，因咳嗽而生出的泪花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楚楚可怜。 唐黎给他拍着背，“走了，又回来了。去药店买的退烧药。” “没回家看看吗？” “……没有，我让一个朋友去我家帮我喂狗了。” 甚好，甚好，看来在阿黎心里自己还是比小狗重要的。 郑黔嗯了声，低了低头，嘴唇抿住杯沿，示意唐黎可以喂药了。 唐黎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老板这么娇弱，他抬了抬拿着杯子的那只手，看着杯中液体一点点的被郑黔饮完。 “好苦……”喝完药的人咂了咂嘴，皱着脸吐出小半截舌尖。 想要一个甜蜜的吻。 唐黎看见他那红润的舌尖后手一抖，杯子差点掉落在地。 0211：勾引，绝对是赤裸裸的勾引！这货喝黑咖啡都能面不改色的一口饮完，怎么现在喝个退烧药就成三岁小宝宝了？ “有糖的，我去拿糖……”甜品店最不缺的就是糖。 “不用，你坐在这儿，我看看你就好了。”你不比糖甜吗。 唐黎这下断定他是真的烧糊涂了。 “好冷啊…能再给我盖一床被子吗？”郑黔说话带着鼻音，怎么听怎么觉得有股糯叽叽的味儿。 “已经盖了两床被了，不能再加了。” 唐黎给他掖了掖被角，见他这样语气不经尽可能的放到最软：“现在已经喝过药了，再过一会儿等药效发作后就不冷了。” “你的手是暖的……”郑黔握住唐黎给他掖被角的那只手，不想撒开了。生病后他有些脆弱，脆弱到只想遵循本心靠近喜欢的人，不想再装好老板的人设了。 “……”唐黎没被人这么骚扰过，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能抱抱我吗？”郑黔还觉得不满足，握着对方的手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你身上好暖，贴着好舒服……” “你知道的，我孤身一人来到这儿打拼，没有亲人朋友……” “好…”唐黎叹了声气，到底是心软，脱鞋上床，连人带被抱了个满怀。 和吐司一样，生病了就喜欢被人抱在怀里。如果老板现在是清醒的状态应该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吧。 郑黔满意了，扒拉着唐黎的衣服放了个大招：“你身上好香啊……”他的手搂紧了对方的腰，鼻尖不停的在这人胸前的衣服上嗅来嗅去。 “……” “我能贴近了闻闻吗？” “……” 唐黎心跳猛地加速，大脑无法思考宕机了几秒钟。脸上的红不可控的蔓延到耳廓，缓过神来后才推开郑黔快凑到他脖子上的脸。 “老板，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郑黔反应不知道慢了几个半拍，他看着天花板呢喃道：“不去医院……没必要去医院……”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因为发烧这件小事去过医院。 “有必要的。”都烧的不正常了。 郑黔摇头，一直摇，像个抗拒的小孩，摇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人捧住他的脑袋他才停下来。 “想亲嘴……” “什么？”唐黎只能看见他动嘴唇吐字，听不清具体是什么。 “想亲嘴……想亲嘴……好想亲嘴……” 唐黎垂下头，把耳朵贴近到他的唇边。待听清说的是什么后立马伸出发颤的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唇，不让他说了。 ……老板是把自己错认成他的女朋友了吧，不然怎么会云里雾里的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老板，要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吗？” “……女朋友？” “嗯。”被不停撩拨的唐黎慌乱的拿起郑黔的手机，要递给他时动作一顿，犹豫了。他看着对方潮红的面颊和不能聚焦的瞳孔喉咙蓦地堵住了。 忽然有一种……不想让他女朋友过来看他的感觉。 第59章 你想要谁 “不要女朋友。” 郑黔赖在唐黎怀里唧唧歪歪，他重复道：“不要女朋友。” “不要女朋友？”唐黎眼眸中藏着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东西，他口吻迟疑，吞吞吐吐道：“那老板...你想要谁？” 为什么不让女朋友来，是吵架了吗。……老板每天都和他们这些员工待在店里工作，除了冯小雅和顾客以外也没见他和其他异性打过交道。……也没有打过较长时间的电话，没有亲密称呼过其他人。 这样想来，那就是吵架了。 “......”郑黔头疼的厉害，把自己缩了缩。也不知道听到唐黎的话没有，反正就是没回答。 唐黎也不问了，心里陡然升起失落感。他有些遗憾没能听到回答，但面上没显，闷闷的伸手给他老板按摩脑袋。 少顷，郑黔又不老实了，一边揪着唐黎的衣服不撒手一边闹着说头疼要亲嘴。 ......怎么老想着亲嘴，亲嘴难道就能不头疼了吗？生病了就变得这样不正经了。还是正经的老板好相处一点，懂礼貌有内涵，知道一个话题得不到回应就点到为止。而不是像现在似的一直重复着自己的需求。 唐黎郁闷的把手指放在郑黔唇边点了点。柔软的唇瓣被压的凹陷，指尖触到了坚硬的牙关。 他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立马把手指收回来了。...这算是挑逗吧，挺恶劣的一个动作，不能这么对老板。 唐黎给他按了会儿脑袋，觉得这人应该已经睡着了后就想起身下床。 今天阴天，房间里闷的不行，一丝风都没有。又胸膛贴后背的抱了半天。他早就感觉热了，都有些呼吸不上来。 可这刚一动郑黔就皱着眉哼唧。退烧药发挥了作用，他额前已经浮出了薄薄的一层汗。黑发被打湿了一点，贴在脸侧，有点狼狈，但仍旧俊美。 把汗捂住来就好了，唐黎想。流流汗烧就退了。 他就那么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黔，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烙印进心底一般。含在眸底里的光明明灭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心里的小火星不知何时窜成了火苗，灼灼燃烧着，焦灼感愈来愈烈。 …他还是想趁老板意识模糊时问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唐黎深吸一口气，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郑黔的脸，让他被迫张开嘴唇。 这个动作果然受到了怀里人的抗议。只见这人不舒服的拧起眉，加重了呼吸。 “老板…你刚才说不要女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谁啊？” “……”郑黔偏了偏头，把自己的脸拯救了出来。他哼了哼，转头又去蹭唐黎放在他脸侧的手指，看起来真病的不轻。 “要……男朋友。”他含糊不清道：“要男朋友…不要女朋友…” “……！！” 唐黎早就没有心思去听他那几个难以辨认的字了。 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下这个一味地哼哼唧唧拱着他的手的人。 ……脸蛋虽然不是肉乎乎的那种，但是很软，非常有弹性…… 郑黔发烧后的样子跟喝酒喝醉了没什么两样，全身泛红，喜欢黏人，还很固执。 唐黎是个非常讨厌别人对他撒娇的人，没有原因，他就是单纯的觉得烦。 应该打心眼里抵触这种行为的，但为什么… “要男朋友……” 一句“要男朋友”重复了十几遍，唐黎想听不清楚都难。 ……男朋友？ 唐黎的睫毛眨个不停，呼吸颤了颤。他看着正一心一意用脸颊蹭着他手心的老板，心里乱的很，比一栋房子拆了重建还要乱。 老板…是那个……？ 所以说他交的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男的和男的，怎么谈恋爱？ 老板和他的男朋友…是不是经常这么玩儿？唐黎神情复杂的看着正起劲的人，他不禁又想到抽屉里的安全套。 他们……做过吗？ “老板，你男朋友是谁？”唐黎心脏怦怦乱跳，没有规律。万籁俱寂，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眼前人的呼吸声。 “…没有男朋友。”郑黔苦着脸，好像在懊恼。 “没有男朋友……那是有喜欢的人吗？”唐黎追问。 “…热。”郑黔不肯回答了。他只嚷嚷着热，然后踢开被子，伸手去胡乱的扯自己的衣服。 “不能这样。”唐黎把他撩上去的衣服放下来，伸手拿被子时听见了一句嘟囔声： “喜欢…阿黎。” 郑黔憨笑着，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美梦。 “……阿狸？还是阿离？” 唐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很多同音字，但唯独没有自己名字中的那个“黎”字。 他不可遏制的在脑子里想象老板和别人的亲密画面。他们会拥抱、会牵手、还会接吻…… “……阿黎就是阿黎。”郑黔还在笑，可能在梦中他已经得手了。 “阿黎长的很好看…乖巧可爱，我喜欢他……” 乖巧，可爱。听起来是一个受到过良好教育知书达礼的人。老板说乖巧可爱，那他一定就是真的乖巧可爱了。 唐黎突然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了。 “…阿黎，吻我。” 郑黔撅着嘴，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唐黎不再搭理他，给他重新盖好被子后就下了床。 这里没有乖巧可爱的人，只有一个暴力嗜血爱打架不懂礼数喜欢摆冷脸的混混。 “…你怎么…还不吻我…” “…我好难受，好像快要死了……都这样了你也不肯吻我吗…” “伤心……” 郑黔脑子里浮现一个词他嘴里就蹦一个词，完全没有去思考这些话该不该说出来，能不能说出来。 正当他还要继续输出时嘴巴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睛很重，睁不开。鼻腔本来就不能顺畅的呼吸，这下又失去了个呼吸途径。 氧气不足，郑黔昏沉的大脑变得更加昏沉。他本能的想要抵抗，喉咙发出低吟。在出声无用四肢无力的情况下只能张嘴反击，咬住不松口，直到唇上的重物消失。 第60章 嘴角怎么破了 直到中午郑黔这烧才退了。 他做了一连串的梦，醒来感觉很是疲惫。哪哪都累，嘴里也发麻。身子倒是清爽，没有汗味，衣服也是干净的，应该是被换过了。 等等……被换过了？ 郑黔扯着衣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心里一惊。那他岂不是被看光了？？ 男人想到什么后顿时喜上眉梢，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哎呦，还有这种好事。终于等到了个露肉的机会，不枉他多年如一日的锻炼啊。 他的精神立即抖擞起来，下床伸了个懒腰。一活动关节咯咯的响，像睡了好几天没离开过床似的，把身体都躺僵了。 走出休息室不见唐黎，郑黔去卫生间转了一圈也不见人。洗完漱后他拿起手机来到大厅，见空调开着就挑了个能吹到风的凉快地坐下。 他想给唐黎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他的联系方式。 嘿，当他老板当了这么多天了就知道一个家庭住址，连他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没有。 郑黔唉声叹气的仰在椅子上，神游没多久就听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李泗打开的，本来不想接，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的员工，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到位的。 “喂，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不营业你不用来了吗？还有什么事啊？” “…因为不想给你买早餐所以谎称病不开张？？？怎么可能，谁跟你说的，你老板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一张手抓饼能花多少钱。” “对，嗯，真病了。别，你别来哦，我能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养病挺好的，你可千万别来。”来了得烦死人。 “嗯，就这样吧，挂了。今天在家好好玩，明天别忘准时上班。” 郑黔挂了电话，自己冷冷清清的坐了会儿后觉得饿了。但是犯了懒，不想出去买饭。他去面包柜看了看，拿了个保质期长一点的紫米奶酪面包。 扯开纸袋包装咬了一口，嗯……有点干巴。噎嗓子，但病刚好了嘴里没味不想喝白开水。 噎着吧，反正也噎不死。郑黔有气无力的瘫坐回椅子上，深深的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的他不由得有点佛系。 现在就先瞎活着吧。 风铃声响起，有人进来了。 “今天不营业，改天再来吧。”他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揪着手里的面包吃，也没心情掀眼睑，只道。 来者闻言抿了抿唇但脚步没停，径直走向郑黔，把手里拎着的清粥和小菜放到他趴着的桌子上。 “…别吃面包了，喝点粥吧。” “！”郑黔猛地抬头眼里闪过喜色，他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见这人放下东西转身就要走。 “哎……怎么戴上口罩了？”郑黔眼疾手快的站起身攥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才短短一上午…是不是又和谁打架不小心让脸上挂彩了？ “有点小感冒。”唐黎捏了捏口罩上的金属条，让它紧紧的贴合鼻梁。他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一心想要落荒而逃，把郑黔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后就又要迈步离开。 男人先他一步挡在玻璃门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磕磕绊绊的问：“是…我…传染的吗？” “不是，不要多想。”唐黎被他这一拦变得有些紧张。他手指无措的捏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最后低头看着鞋尖。 “保温桶里的粥是你做的吗？” “……嗯。” “菜也是你炒的？” 唐黎闷声道：“……是。”家里没有新鲜的菜了，他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场。所以耽搁的久了点，来的迟了点。 他如果来的再早点老板就不用吃面包了。面包虽然很好吃，但不利于病人恢复。 “我吃不完的，陪我吃点再走吧。” “我…我家里还有事。” 郑黔一眼看穿唐黎在说谎，有点疑惑，躲他干嘛？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有点记不太清了，不过阿黎好像是给他喂了药，还帮他收拾了房间…… “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唐黎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就陪我吃一点。总归不是大事，吃过饭再回去吧。……哎，不要说你在家吃了才来的啊，肯定没吃。” 郑黔很自然的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怕我饿死跑着来的？刚才听你说话就有点喘，赶紧坐下歇歇。” “……” 唐黎下意识后退，但没什么用，脸上的汗早就被郑黔用手背拭了个干净。他知道自己肯定闹了个红脸，但值得庆幸的是戴着口罩不会很明显。 他被带着坐到桌前，双手搭在膝盖上，不说话，也不抬头。 郑黔把吃了两口的面包丢到一边，美滋滋的打开保温桶和透明玻璃饭盒。 饭盒有四个格子，分别装着土豆丝炒肉，西红柿炒蛋，凉拌海带和炸小酥鱼。很简单的家常菜，但足够拿下一个独居无对象还吃不上热乎饭菜的男人的心了。 “哇，这么丰盛。光处理鱼就下了不少功夫吧？” “没花多长时间，做饭挺简单的。”唐黎见他喜欢就松了口气，藏在口罩里的唇角轻轻勾了勾。 他好久没炒过菜了，一般都是嫌麻烦就天天煮面食凑合着吃。隔了这么长时间再下厨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希望不要太难吃。 “喏，你做饭有功，你先尝一口。” 拿着小酥鱼的白皙手指凭空出现在视野里。唐黎心脏倏的颤了一下，随后就跳的比平时更大声了。 修剪的干净有型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指腹一点茧子也没有，好看到想让人…… “吃啊，还热乎呢。”郑黔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从进店门以后就总是走神发呆。 “这儿就咱们俩两个病人，把口罩摘了吧。重要的是也不方便吃饭。” 郑黔见唐黎还再犹豫就上手帮他把口罩绳抻了，随后把脱落下来的口罩放在了桌子边上，顺带看了他两眼。 视线掠过眼鼻不由自主的锁定最显眼的某处，郑黔眼神一凛，瞳孔跟着缩了缩。 最开始以为是打架了，但现在一看貌似没那么简单…… “嘴角怎么破了？” 第61章 这个谎你打算怎么圆 手指脱力一松，刚要进口的小黄鱼掉到了桌子上。唐黎神情微变，有意别脸遮挡。他蜷了蜷指尖将鱼重新捡起来咬进嘴里，低声道：“上火。” “上火嘴角会破吗？” “嗯。”他或是觉得自己给出的解释有些牵强，于是又补充道：“起了个泡，然后破了。” 郑黔面目严峻，嘴角抽了抽。他要是信了就对不起他这2.0的视力。 他看起来很像智障吗？明显是人为的，咬那么大一个口子……别让他知道是哪个狗咬的！ 草，没胃口了。 不知道对方心理活动这么激烈的唐黎还在给他递筷子。 “我家里没有一次性筷子，就随便拿了一双家用的，洗干净了。” 郑黔在他看过来后表情像变脸似的霎时柔和了许多，他做了两次深呼吸，“嗯，谢谢。” 他拿着筷子戳着饭盒里的菜，夹起一筷吃进嘴里。很好吃，但是激不起食欲。 阿黎这个年纪确实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而且自己现在只是他的老板，没有权力阻止他搞对象。 ……但一想到阿黎喜欢的不是他他心里就难受，仿佛坠入冰窟，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样。 “那个……是谈恋爱了吗？” 唐黎倒粥的动作滞住了，停了两三秒才恢复如常。“没有。” “哦，我是觉得你现在年纪不大。挺上进的一个孩子，现在以事业为重比较好。” “……嗯。”唐黎嘴角的伤蓦地一痛。他把粥碗推到男人面前，鼓起勇气，反问：“老板谈恋爱了吗？” “我？”郑黔差点咬到舌头，他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也没谈啊。…这店刚开，哪有精力谈恋爱啊。” 自己整天在店里面待着，谈没谈阿黎应该清楚才对。 “那有喜欢的人吗？”这是唐黎今天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喜欢的人——倒是有一个。”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郑黔深邃的眸子附着上一丝暖意。他抬眸看了看像满月小猫一样低头咬着小黄鱼的唐黎，笑了笑。 他刚扬起的笑一僵。……不行，还是很生气。不要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欺负了他的人！就算是两情相悦也不行！没谈恋爱呢就亲就是在耍流氓！ “手机拿过来。”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唐黎把手里的小黄鱼放下，虽不解但还是乖乖拿出手机放到了他老板面前。 郑黔拿起来一顿操作，不过一分钟就还了回去。 “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你通讯录里面了，方便联系。微信也加上了。” “……”唐黎浅色瞳孔中起了层层波澜，手指也有一瞬间的发软。他捧起手机看了看，通讯录中果然多出来了位联系人——郑黔。 郑黔……郑黔…… 他还是第一次离这个名字这么近。以前只是从李泗和冯小雅的口中知道了老板的名字，但一直不确定是哪两个字。 微信，还有微信。唐黎点开聊天软件，他没有任何置顶，所以第一条消息就是好友添加成功的通知。 老板的微信昵称是……孤独的…狼？ 唐黎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动动手指，把这匹狼设成了置顶。 “以后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助人为乐。” “……嗯。” “一会儿吃完饭跟着我来下休息室。”郑黔道。 “怎么了？”现在一提到休息室唐黎的心里就痒痒。今天早上的事，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不是个好人。趁着老板意识模糊的时候做了很多恶劣的事。但凡他羞耻心重一些，现在就应该辞职回家继续去做那泥沟里的臭虫了。 “消毒。嘴角的伤不消毒感染了怎么办？外面不干净的东西那么多，要是沾染上一点就麻烦了。” 唐黎茫然的点了点头。……怎么感觉这句话奇奇怪怪的。 吃过饭后郑黔先把餐盒什么的洗了，之后才带唐黎进的休息室。 找到酒精和棉签之后他不让唐黎自己动手消毒，而是亲自上的手。 休息室里只有一把椅子，郑黔让给唐黎坐了，他站着。 郑黔长的高，俯身后投下一片阴影。他认真的拿着沾湿的棉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红肿的小裂口。 “疼吗？” 处在阴影之下的唐黎喉结上下滚了滚，道：“不疼。” “撒谎，不疼你抖什么？” “…我没抖啊。” 郑黔觉得好笑，示意道：“腿。” “……”唐黎垂下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竟然一直都在无意识的发抖。他努力的想要克制住，但显然没什么效果。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就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郑黔没为难他，换了个话题。 “难得歇一天没有什么事情做。下午在我这儿看电影吧。啤酒甜点管够，你人来就行。我自己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缺个说话的人。” “…我家里真的有……”唐黎想拒绝。 “知道你家里有事。可你不是也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吗？处理完再过来，我等你。” “如果担心家里的小狗那就把它们一起带过来吧。我本身也是非常喜欢小动物的。店里还有些猫粮狗粮呢，我以前喂过几次流浪猫狗。最近没怎么碰到了，就剩下了一些宠物罐头什么的。把小狗带过来也能给它们加个餐。” 0211笑了：“这个谎你打算怎么圆？” 郑黔：“别管。” 等阿黎回家牵狗的时候他就直奔宠物商店，买什么有什么。 “太麻烦了……”唐黎有点动心，但还是道。泡芙和吐司还没有吃过狗粮，如果把它们过来……算了，不能再占老板便宜了。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这个人就喜欢麻烦。”郑黔笑得很温柔。 这个墙角他是挖定了。 唐黎被对方的美貌迷了眼，他发疼的嘴角逐渐泛起了痒：“……好，那谢谢了。” “我谢你才对，没让我今天过的和往常似的那么孤独。” 第62章 到底该怎么办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心尖酥酥麻麻，像是淌过暖流。疯狂的悸动犹如藤蔓，未经他的允许就在血肉充足的地方扎深了根。 有几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不知名的力量操控着他，让他不得已敞开满是蛛网的心腔，展现出脆弱难堪的一面。欲望也跟着褪下伪装，让他情难自禁的犯了错。 液晶屏幕上放映着一帧帧的彩色画面，屏幕周边泛着的不断变化的微光打在二人脸上。 外面是阴天，里面还拉着窗帘。昏暗的房间里回荡着电影里男女主角对话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两只小狗趴在唐黎脚下小憩，吃的圆滚的肚皮贴着床单。偶尔发出微小的呜呜噎噎的叫唤声，似乎在陌生的环境里睡的并不安稳。 对话过后是触动人心的电影插曲。 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的唐黎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侧脸尚且被光映照的清晰。昔日硬挺的轮廓在此时的暖光下倒是柔和了几分。他右手捏着易拉罐，稍稍用力，原本光滑的罐面上陷下凹痕。 唐黎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着难言的心事。他企图独自消化，但受环境影响，一双浅眸总是无意识的看向旁边正在认真观看着电影的人。 咕咚几声，咽下嘴里的液体后他将空掉的易拉罐轻轻放在地板上。不知道具体喝了多少了，地上一众的瓶瓶罐罐皆是他的战绩，郑黔一滴没沾。 双颊有些发烫，他伸手用指节抵住唇，压下一个酒嗝。 “电影好看吗？” “好看。”唐黎眸光渐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郑黔的侧脸看。 “那为什么电影没看几眼，反而看了我二十七次。” “……”轻飘飘的一句话敲响了唐黎心里的警钟，他呼吸一怔，匆忙收回视线。...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比电影吸睛...... 凹造型凹累了的男人把抵着下巴的手指垂下，从旁边拿了罐没打开的啤酒放进唐黎手里。接着撸了把耷拉着耳朵睡觉的吐司，这个动作惹的本就睡的不香的小狗蹬了下短短的后腿。 在不清不楚的气氛的烘托下郑黔的声音显得有些慵懒撩人：“你不说话，那我就可要认为我比电影好看了。” 唐黎不知该如何应对郑黔的直言不讳，他扣紧酒罐拉环扯下，眼神躲躲闪闪。 “你看，又不说话，怎么这么不经逗啊。”郑黔笑出声，他拿起吃了一半的芒果千层往唐黎那边递了递：“要吃吗？” “……嗯。”唐黎终于开口。 在对方把千层接到手上时郑黔没出声，拿起沾带着奶油的叉子时郑黔也没出声，但在送入嘴里时他却出声了：“这个叉子我用过了，你不嫌弃吗？” “……不嫌弃。”香甜的芒果千层入口即化，唐黎舔嘴边奶油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早晨的记忆像潮水一般灌进脑子里，他的双颊更烫了。 老板的嘴里，是甜的。舌头也……很软，和果冻一样。 “咱们这算间接接吻吗……” 郑黔话里的敏感词使得唐黎右手一颤。千层掉落到地板上，不能吃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别紧张别紧张……”不等唐黎起身他就下床拿纸将地板清理干净了。 “…对不起，浪费了。” “这有什么，店里最不缺的就是甜品了。我在你来之前做了不少呢，哦，还有你昨天做好的布丁。你等等，我去拿一些。” 郑黔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到他了，所以找了个出去的借口，想让他自己在这儿缓缓神。 门刚关上唐黎就慢慢的弯下脊背，把脸埋进了膝盖里。发出的粗重喘气声不能让他快速冷静下来。他抓住自己头发，涌上来的心虚久久不能褪去。 他早上鬼迷心窍，恬不知耻的做出背德的事。巨大的恐慌感让他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口。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来自老板的厌恶。 老板只是在嘴上逗逗他，而他，却经不住欲望做出了这样的丑事。 唐黎仰起头，把一整罐啤酒一口气喝完了。 他对不起这个对他心存善意处处帮助他的人。他……这算是恩将仇报吗…… 唐黎自认自己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可在遇见郑黔之后，他肉眼可见的发现自己变了。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老板万一某一天记起来了恨他怎么办？ 凸显的青筋在脖颈上痛苦的扭曲着，他握拳杵着自己的头，像濒临绝路不知该如何退缩的困兽。 “怎么了这是？” 端着托盘进来的郑黔见状心里一惊，快步走过来。他把托盘随手放在电脑桌上，然后蹙着眉坐到床边揽住唐黎的肩。 “电影再感人也不能哭成这样吧？我看看……”他轻缓的捧起唐黎的脸，发现并无泪痕，就是眼角有些红。 没哭啊……才这么一小会儿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唐黎低头安静了几秒，随后突然抱起了卧在脚边的狗。力气把控的不是很好，小狗被他勒的汪汪叫。他边穿鞋子边用颤音道：“……对不起，不能陪你看电影了。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放你回去？” 郑黔跟在他后面，想抓他的手却被避开。 “唐黎，唐黎……” “……” 别叫我了，别叫我了，别叫我了，别叫我了……唐黎现在就像一捆被打了死结的绳，乱的很，烦躁的很。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坦白。 双臂无比僵硬，泡芙从臂弯溜下去掉到了地上唐黎也不知道。等快拐进小巷时他才发现怀里的狗就剩一只了，要闷头回去寻找的时候眼睛一黑，撞进了跟在他后面的人的胸膛上。 郑黔很上道，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直接不容拒绝的把唐黎禁锢住拦腰抱起向店里走去， “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你这样一个人瞎想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第63章 当然不原谅 唐黎从没被人这样抱过，今天乍一体验到后让他短暂的忘记了挣扎。 怀里的吐司掉下去，和蹲在一旁舔爪子的泡芙会晤后两小只迈着小短腿紧紧跟在两人后面。 反应过来的唐黎扑腾着手脚要下来。 他很重的...... 挣扎的过程中手肘无意碰到了郑黔的下巴，后者故意嘶了一声装作很疼的样子。出声后唐黎果然没在动了，而是满脸愧疚的窝在郑黔怀里。 他愧疚的同时屏住了呼吸，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自己本身的重量让抱着自己的老板轻松一点似的。 “还跑不跑了？” 郑黔踢开休息室的门，走到床边后没急着把怀里的人放下，而是不急不缓的问。 唐黎一心想要下来，在听见这话后立马摇头。 “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刚才为什么那样吗？” 唐黎想了想，点头。 对方没再问了，但是也没把他放下来。他疑惑抬头，视线直直的撞进了郑黔幽深的眸子里。他垂下眼，微张开唇喘了口气，呼吸变得紊乱。 良久，他才听见自己老板不明情绪的声音：“再抱一分钟。” “......” 唐黎不知道自己被抱了多少个一分钟，直到揽着老板脖颈的双臂开始发麻时他才被放下来。 明明他才是被抱的那个，但被放到床上后却一点力气也没了。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一口口呼吸流到了体外，全部消失殆尽了。 “冷静了？”他听到郑黔问。 “嗯。” “说说吧，刚才怎么了？是谁惹到你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发小脾气？”更重要的是甩开了我牵你的手，郑黔不爽。 “......没发脾气。”唐黎声音很弱。 “好，没发脾气。”郑黔一条腿曲起跪到床上，离唐黎近了些。“换种问法。是什么事让你刚才的情绪那么激动呢？” 唐黎缩了缩脖子，不敢说。 “干嘛呀这么害怕，像我能吃了你似的。”郑黔眯了眯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迟疑道：“……是和我有关吗？” 唐黎身子一抖。 看来是了。 “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唐黎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郑黔眉梢扬起，两条胳膊撑到床上，把唐黎困到了他身下。“你把我店卖了？还是把店里甜点的配方偷偷拍下来送到另一家甜品店了？” “没有！”唐黎没做过，所以否认的理直气壮，很干脆，都敢直视郑黔的眼睛了。 郑黔收住笑：“那是什么事啊？我想不出来了。” 唐黎纠结的攥紧身下的床单，好似在做一场盛大的心理斗争。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坦白。如果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他是会痛苦难堪一辈子的。 “老板…我要是对你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唐黎紧接着补充：“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错事……什么错事？阿黎目前为止做的最大的错事不就是背着他和别的人亲嘴吗。还有什么是比这件事还要恶劣的吗？ “说说看。”郑黔做好准备了。 “我要是……”唐黎感受到了心脏大力的跳动，他闭了闭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这件羞耻的事说出口。 须臾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唐黎紧张到喉咙发堵，但随即带上了一股飞蛾扑火的架势闭眼狠狠的撞上了郑黔的唇。 眨眼间，男人就尝到了在嘴里蔓延开的铁锈味儿。他瞳孔里闪过迷离和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唐黎做了什么时对方就退开了。 唐黎退开后的第一秒，郑黔：“……？”(??_??)? 退开后的第二秒，郑黔：“……！！！”(=?Д?=) “我要是对你做了…这种错事呢…” 唐黎在看见郑黔愣愣的摸上自己的唇后心往下沉了沉。果然，老板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郑黔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陡然提高音量：“你亲我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求之不得的好事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今天早上，你意识模糊的时候……” “……” ……阿黎这么会玩儿？趁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勾引他？不对，是调戏他……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心思的？本来以为还要好久才能和他进行下一步关系…… 呼，他现在最该庆幸的是阿黎没趁他病上了他。否则以他当时的状态来看根本无力反抗。……咳，也不是不愿意让阿黎在上面，主要的是怕他累着。 “老板，…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当然不原谅。”郑黔出口打断，一本正经的看着快害怕到缩成一团的唐黎冷脸教育道：“你这样是耍流氓知不知道？” 他强忍着笑意把人拉到面前，手指掰过唐黎的肩让他直面自己：“那可是我的初吻。” “对不起…对不起…”唐黎心里的酸涩感顿时涌现。全身上下的皮肤被对方灼热的视线炙烤的发疼，说不出的难堪席卷而来。 他的龌龊心思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更别说老板了……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你得对我负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唐黎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负责？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他呆呆道。 “对啊。有喜欢的人。但是喜欢的人对我耍了流氓也是要负责的啊。”郑黔装不下去了，松开唐黎的肩笑盈盈的看着他。 “……什么？”老板喜欢的人不是叫阿… 阿离…阿黎？ 唐黎难得聪明了一回。他不知所措的注视着郑黔，想尽此生词汇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不是那种吃干抹净擦擦嘴就走的人吧？阿黎。” 这一声“阿黎”叫进了唐黎心坎里。 原来阿黎……真的是他。 “这么震惊吗？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很喜欢你。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凑巧也看了上我。” “因为亲了我怕我发现所以心惊胆战了一天？” 郑黔眉眼间荡开笑意。他俯身在唐黎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明明是我的荣幸。” 第64章 我能抽一口吗 老板说…是他的荣幸？ 唐黎的手背被那个温柔的吻烫了一下，灼热温度渗进血液遍及全身。他下意识想缩手却被拉住，彼此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 “嘴角的伤口是我早上咬的，对吗？”郑黔把脸贴到他手心上，深邃的眸子勾人，有意引诱。 唐黎咽了咽口水避开视线的交汇，默认了。 “要咬回来吗？” 郑黔轻语，声音里带着剪不断的绵绵细丝，撩人的紧。“我允许你咬回来。” 醋是吃的自己的，墙角也是挖的自己的。瞎忙活这么半天，请人看电影给人递酒递蛋糕就是想问出他的接吻对象是谁，结果搞了半天才发现情敌竟是自己。没有第三者的参与。 这么天大的好事不应该正式接个吻庆祝一下吗。 唐黎慌忙伸手抵住离他越来越近的胸膛。他早上做出那种举动纯属是鬼迷心窍脑子一热，可现在，他和对方都很清醒…… “怎么，莫非你那时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没兴趣了就索性连看都不看了？是想始乱终弃吗？”郑黔的声音掺杂着委屈。 “不…不是。” 是不是一时兴起唐黎心里很清楚。他对老板是有感觉的，不然不可能会想去亲他。 可是现在，面面相对之下让他主动去吻，他…他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不是那我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两情相悦。”郑黔搂上唐黎的腰，把他禁锢在身下让脸色爆红的人无处可逃。 “都两情相悦了，谈个恋爱怎么样？” 感受到胸前的阻力不减反增后郑黔不开心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我这个被轻薄的都上赶着要名分了你不会还要考虑考虑吧。” 唐黎耳廓发麻发烫，听不得他说这种话。虚飘的视线游离在面前人宽阔的臂膀上。他心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不用干柴辅助便能窜出三尺高的火苗。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 郑黔持续逼近，根本不给人思考反应的机会。“现在有正当关系了。所以男朋友，能吻我了吗？” 唐黎的后背紧紧贴着床褥，退无可退。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失神。 ……好像在做梦一样。 短短数天，他不仅有了能养家糊口的稳定的工作，还有了温柔又优秀的……男朋友。 据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无论是遭受的苦与难，还是享过的福与乐，都有其既定的轨迹和命运。他一直以来都深信不疑这个说法，并常常自嘲地认为自己命中注定一生狼狈不堪、穷困潦倒。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了眼看他过的实在太辛苦，所以临时决定派一个温柔善良的神仙来拯救他了？ 这真的真实吗？ 郑黔见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轻笑出声，不难为他了，低头吻了吻对方的鼻尖后就退开了。 “知道你脸皮薄，接吻这事可以给你时间。但是出门在外必须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他轻咬最后三个字，说完后抽身远离一点，留给摸向鼻尖的人一些适应空间。 放映着的电影已经接近尾声，屏幕里的男女主角已经拥吻好一会儿了。 吐司和泡芙绕着床急得汪汪叫，它们还太小，光靠自己跳不上去。原本拿着烟要去外面抽的郑黔见状一手拎一个丢到床上，看着它们爬上唐黎的腿后才开门出去了。 打火机擦出一簇火苗，郑黔微微偏头点烟。他咬着烟蒂斜倚着玻璃窗，周身烟雾飘渺。 “君子啊。”0211感叹道。 “本来就是。” “......”0211。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行啊，能在欲火正旺的年纪里锁住裤腰带。看见任务对象那张呆萌清纯的小脸裤子都要撑爆了吧。” “差一点。” 其实是忍不住的。 但刚才阿黎就是拿拳头抵了他一下，结果没想到自己的第三肋和第三肋间隙的位置就疼到了现在。 虽然知道阿黎就是太紧张太害怕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敢放肆了。嗯，阿黎是很呆萌……但毕竟力量摆在那儿，打一下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伤着那儿那他们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性福了。 唉…… 郑黔忧郁的夹着烟看着外面阴沉着的天黯然神伤。 没关系，慢慢来，是他太心急了。 片刻后身后传来动静，郑黔回头，看见从休息室里慢慢挪步走出来的唐黎。 郑黔弹弹烟灰，笑问：“怎么了？又想回家了？” 唐黎一言不发，手指摩挲着衣角。他眸中带着抹坚定，轻轻的把贴上来的两只小狗踢走。 在郑黔要掐烟的时候他突然伸手道： “我能抽一口吗？” “……你会吗。”郑黔犹豫的看了他两眼，不是很想给他。 如果没有烟瘾的话最好不要抽。这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唐黎走近后自顾自的把烟从他手里拿过来。就是壮壮胆。酒劲不够，需要别的来凑点。 淡色的唇抿住烟，明显没有经验，猛吸一口后就被呛到了。 “不会就别抽了，抽烟又不是什么……”郑黔皱着眉把烟夺过来掐灭，刚说教到一半就突觉唇上一软。 “……” 烟蒂脱手无声掉落在地。 男人被推到玻璃门上，比他矮一点的唐黎踮着脚才能触碰到那个带着淡淡烟草味儿的位置。 两唇相贴，一触即分，随后在嘴角轻啄了两下。 现在轮到郑黔怔愣了。 阿黎在休息室的那点时间是在给自己打气吗，怎么一出来就胆子大到把人推到窗户上亲啊。 “不咬了，亲两下就好……” 唐黎脚跟落地后头埋的很低，脖子红的像是下一秒要冒蒸汽。 “男朋友想开了？” 郑黔圈住他的腰一个用力让他扑进自己怀里，玩笑道：“你又主动亲我，我可真要赖上你了。你得从今天开始攒钱。” “…攒钱…干什么？” 男人想逗他的心又上来了：“买戒指啊。我的清白已经没了，这辈子是非你不嫁了。” 唐黎的双手极为缓慢的抬起来覆到郑黔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脸贴进了他的怀里。 “……嗯。” 第65章 没白疼你 已经把自己的余生预订出去的郑黔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去给未来老公买早餐了。 他先去的北街那个来福包子铺买了一兜蟹黄包，然后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经过店旁不远处的手抓饼摊位时停了停脚顺便给那俩电灯泡买了吃的。 “起床了吗，我买了早餐快过来吃，一会儿凉了。”郑黔进店后还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电话就先打出去了。他往椅子上一仰，看样子是要煲电话粥。 “小狗吃什么？哎呀，店里有狗粮，把吐司和泡芙带过来呗。嗯，打上俩红领结让它们做店里的招财狗。” “出门了吗，我去小巷子那儿接你。”郑黔把豆浆从袋子里扒拉出来插上吸管。 “今天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趟超市？挑点你喜欢的生活用品放到我这里，等以后你在这里住也方便。” 电话那头正在穿鞋的唐黎动作一顿，瞳孔放大。在他那里住…是同居吗？ “……都听你的。” 他把脚边趴着的两只小狗揽起来，让它们扒着自己的胳膊。“我要出门了。你不要来接我，外面小虫子多。” 唐黎想把声音放的温柔一点，可是夹着嗓子说话很僵硬不自然，越听越别扭。那边的郑黔也听出他今天的嗓音不对，哈哈笑着问他嗓子怎么了。 “没怎么。”唐黎干脆放弃伪装用回了平常的声音，闷闷的把门关上了。他拿椅子把门顶上后转身下了楼，两步并一步的往外走。 “我马上到，把电话挂了吧。”挺浪费话费的。 “嗯，要进巷子了。” 唐黎挂掉电话后小跑了几步，颠的怀里的小狗汪汪直叫。泡芙和吐司吐着小舌头，毛发略显凌乱。 “就这两步路了跑什么？” 郑黔已经在外面等了一小会儿了，他在看见唐黎的身影后立马笑着迎上去。 眼中只有对象的男人直接忽视了他点名要来的招财狗，伸手给唐黎整了整衣领，随后牵起他的手。“走，进店吃饭。” “先给泡芙吐司弄点吃的吧，它们早就饿了。” 进了店后唐黎俯身把小狗放在地上。郑黔还牵着他的另一只手，看起来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嗯，他们的饭好弄，交给我吧。你先吃你的。” 桌子上装包子的袋子是敞开着的，热气散的差不多了，现在吃正好。郑黔把插着吸管的豆浆递到唐黎手里，随后恋恋不舍的把手松开了，松开前还不忘挠一下对方手心。 “我去拿狗粮。” 郑黔去烘焙室找了俩长方形塑料盒，在里面倒入适量狗粮后放到泡芙吐司面前。俩小狗摇着尾巴吃的很欢。 “…你也吃。” 郑黔坐回唐黎身边，撑着下巴看着他吃饭。见对方把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送到他嘴边时他摇摇头说不饿，过了几秒后却倾身拽过唐黎拿着包子的那只手，在对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这个我吃了…有整个的…” “我知道啊。”郑黔嚼着嘴里的包子，仍是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豆浆好喝吗？” “好喝。”唐黎点点头，把豆浆杯递过郑黔唇边，“你要喝吗？” “男朋友喂我我就喝呗。”郑黔眨眨眼，含住吸管喝了一口。评价道：“很甜。” “喝完后去漱漱口，要学会保护牙齿。” “嗯。”唐黎咬着包子乖乖点头，他想了想，还是把咬过的包子掰成了两半。“你多少吃一点吧，否则到中午之前是会饿的。” “好阿黎，没白疼你。还知道关心你男朋友呢。”郑黔接过较小的那一半。吃之前伸了伸脑袋在唐黎侧脸亲了一下。 “……” 本来专心致志吃包子的人喉咙一噎，从脖颈到脸颊迅速升温。 “怎么亲一下脸就变得这么红？如果以后再做点别的你得害羞到什么程度啊？”特别喜欢挑逗唐黎的郑黔捏了捏他红到几近要滴血的耳垂。 “…好好…吃饭。”性子不那么和善的唐黎在郑黔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他以前面对的都是挑衅他的人，一般上去就把人摁倒拳打脚踢了。 ……但现在是面对调戏他的人，而且还是老板…他不生气，一点气都生不起来。 郑黔突然叹道：“李泗来了。”这小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唐黎闻言将头撇向窗外，看见瘦的跟竹竿似的李泗正在向这个方向冲刺着奔来。 “店长！我的早餐呢！” 店门是开着的，李泗没刹住闸，差点给两人表演个滑跪。在看见郑黔旁边的唐黎后他嘴角灿烂的笑一僵。 什么鬼？他今天已经来的够早了好不好？这货怎么比他来的还要早？！ 李泗的视线往桌子上飘了飘，瞪大眼睛在心里嚎了一嗓子。 嗷！来福家的蟹黄包！又吃这么好！店主是怎么舍得背着他吃独食的！ “冯小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郑黔指了指桌上放着的手抓饼，示意他拿。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以前一块进来都是在路上碰巧遇见了。要是能天天在路上碰见那得多有缘啊。”李泗拿起手抓饼狠狠咬下一口。 “你有没有让摊主给我多放土豆丝啊。” 郑黔啊了一声，诚实道：“忘了。” 得了。看来冯小雅要求的黑胡椒酱也没放。“……算了，原谅你。第一次给我买早餐没经验嘛。” “滚一边去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想吃自个儿买去，少使唤我。” “行吧……感情也就到……哎！小狗！这是谁家的小狗啊！”李泗还没来的及伤怀全部的注意力就被地上吃食的两只小狗吸引过去了。 “哎哎，被咬了可概不负责啊。”郑黔及时提醒。 李泗手刚伸出去一半，听到这话后又悻悻的收回来了。他只敢蹲在一边远观，嘟囔道：“鼻嘎大点还会咬人呢……” “嗯，可凶了。被咬了可得打狂犬疫苗啊，你注意点。看看得了别上手。” 第66章 成它们嫂子了 “不咬人的……”唐黎暗暗的戳了一下睁着眼胡说八道的男人，低声道。 “嘘，不这样说泡芙和吐司难逃魔爪。狗毛得让他薅秃了。”郑黔逮着唐黎戳他的那只手指亲了一下，附耳道：“我知道的，小狗随主人嘛，一样乖。” 被亲了手指的唐黎一激灵，忙抬头看了看背对着他们蹲着看狗的李泗，把发烫的手指抽回来揣进口袋里。“……别闹，有人在呢。” “李泗，出去一下。” 不明所以被点到名的李泗回头：“……啊？” “去外面买四杯奶茶回来，一会儿把奶茶钱和跑腿费打你支付宝上。”郑黔面上笑得温和，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嗻！” 李泗原地转身，右腿稍向后弯，头与上身前倾，拿着手抓饼的右手下垂。嬉皮笑脸道：“小的这就去。” “现在没闲杂人等了，亲我一下。”李泗刚关门出去郑黔就迫不及待的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脸。 唐黎看着郑黔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抿了下唇做好了心理准备，刚要倾身落下一吻就陡然灵敏的听到店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轻咳一声提醒郑黔，随后自己快速坐直了身体。 不多时冯小雅进来了。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闭着眼睛笑得一脸灿烂的郑黔身上，“干嘛呢店长，闭眼想什么美事儿呢这么开心。” “…养神，闭目养神。”等甜蜜亲吻等到一半就被打断的郑黔睁眼扶额。他只觉眼前一黑，做了几次深呼吸。 冯小雅哦了一声，顺口对坐在郑黔旁边的唐黎打了声招呼。随后关注点落到不远处的小狗身上，把包放下后她眨巴着大眼睛惊讶的问：“这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吗？” 吃饱饭的吐司泡芙正在地上撒欢，见又来了一位生人后耷拉下尾巴颠颠的躲到主人腿后了。 “店长，你从哪儿弄来的俩小保安啊。太小了点吧，能看门吗？” “不是看门的，是招财的。”郑黔蔫蔫的回道。此刻没得到爱情滋养的他浑身难受。 “它们俩胆子太小了，我抱到休息室里面去吧，也以防在店里乱拉乱尿。” 他对唐黎使了个眼色：“你帮我把狗抱进来，我去找垫子。” “……嗯，我帮你。” 唐黎收到暗示，只能放下手里的豆浆杯站起身。他抱起两只小狗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半敞着，已经坐到床上的郑黔抱着臂一脸不高兴。 唐黎进去后关上门，把四爪腾空的小狗放下。他走过去，刚近身就被搂住了腰。 面对蹙着眉头一脸不爽的男人唐黎主动低头捧住他的脸亲了亲。 “他们什么时候开学啊——”郑黔拖着长音，撅了撅嘴，示意还要。 “快了吧。”唐黎干巴巴道。他不知道怎么哄，于是又低头啄了下男人的唇。 郑黔的心情多云转晴，他轻轻的拍了拍唐黎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工作过程中累了就来这儿偷个闲。” “还有，以后上厕所去我那个卫生间，比公用的干净。里面的洗手液毛巾什么的随便用。换工作服就来休息室，下班后也脱在这儿，我顺手就给你洗了。” “...我可以自己洗的。”唐黎不习惯，面红耳赤的坐下来后手都不知道放哪。 “听我的。” 郑黔勾住唐黎的手指晃了晃，温言道：“今天我会让你们提前下班。你晚点走，等我收拾好后带你去逛商场。晚上也在外面解决。” “……逛商场可以，但是晚饭在家里吃吧。”唐黎现在一心想着攒钱买戒指。原则是能省则省。 “在家吃？你做吗？”郑黔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乐意。毕竟男朋友做的饭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嗯，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蔬菜。今天可以再买一些你喜欢吃的，我做多点。” “那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陪吐司和泡芙玩吧。” 郑黔笑了声，突然问：“你在泡芙吐司面前是什么身份？爸爸还是哥哥？” “……哥哥，怎么了。” “那我岂不是成它们的嫂子了？” “……”唐黎哑然。 哪有给小狗当嫂子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们的。下班后我就去给它们买好多好多狗粮玩具什么的。” 唐黎觉得他幼稚，推他，“该出去了。” “好吧。下班后一定要记得等我。” “记住了。” 郑黔这才放他离开。 等唐黎出去约莫一二分钟后他才走出去。 李泗已经把奶茶买来了。 分出去了三杯，郑黔得到了最后一杯。他扫了一眼杯壁上贴着的标签，正要给李泗打钱却被制止了。 “不用给了店长。我刚发的生活费，手里头有钱。受了你这么久的照顾，请杯奶茶应该的。” 李泗抛了个媚眼，“把明年店里暑假工的名额给我留着就行了。” 郑黔原本挺感动的，但听完他后面的话后立刻动手给他把钱转过去了。“父母给的生活费省着点开学花。而且我这么大人了怎么能让一个孩子请我喝东西呢。” “……店长，明年不想我来就直说。”李泗幽怨道。 “嗐，我这小破店能不能开到明年还不一定呢。” “…好吧，其实我明年就实习了。你想让我来我也来不了，唉，我这朵小娇花要去接受社会毒打了。” “上学就好好学，上班就好好干……” “行了行了，这话我妈在家天天说，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李泗佝偻着背半死不活的拖着步子走向烘焙室。 “我去干活了。你这店可一定要撑到这个月结束啊，我等着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呢。” “放心吧。”郑黔跟着进了烘焙室，告诉李泗和冯小雅今天主要做什么。 他漫无目的的溜达了一圈。摇了摇手里奶茶，见底下的小料浮上来后插上吸管偷偷摸摸的递给正在大厅里拖地的唐黎。 “我有……” “味道不一样，尝尝我这个。”看包装就能看出李泗给他留的这杯奶茶是这四杯中最贵的那个。 这孩子有时候咋咋呼呼挺让人烦的，但其实还是挺懂事的。 唐黎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赞道：“好喝。” 以前夏天太热的时候不想吃饭，爸爸就会去给他买柠檬水喝。四块钱一杯，放在冰箱里可以喝一天。 “拿着喝吧。我早过了喝奶茶的年纪了，”郑黔揉了揉他的脑袋，“喝慢点，凉饮喝快了容易肚子疼。” 唐黎没拿，尝了一口后就推了推他的手。“你喝。” 他觉得自己过段时间应该向老板坦白，然后带着他去看看爸爸。 第67章 要更加喜欢我 郑黔的心躁了一天。到下午眼睛恨不得焊在手机上时时刻刻看着时间。 终于，他熬到五点熬不住了。送走一批堂食的客人后他拍了拍手，“那个，今天就干到这儿吧。提前下班，都回家吃吧。” “好耶！”冯小雅举双手欢呼。 “……不是，这才五点啊老板，我们都没觉得累……倒是你，你怎么越来越懒了？”坐在柜台旁看手机的李泗唰的一声抬起头。虽嘴上这样说，但他的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在收拾东西了。 “有事有事。”郑黔站在门口扒拉着玻璃门，见李泗有意见就对他做了个口型。 “什么大事啊，晚上去约会？” “管呢。都快点收拾，走得慢的留下来无薪看店啊。” 郑黔低头看了看自己令人毫无欲望的性冷淡穿搭，思考两秒，还是进休息室换衣服了。 和男朋友约会怎么着也得穿的性感一点吧？起码漏个锁骨漏个胳膊什么的。 他打开衣柜取出件深黑色v领衬衫。 根据多日的刻苦研习他深知如果要性感那光靠一件衬衫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搭…链子…银链子，不能太细要粗一点，还要简约，花里胡哨的不行…… 郑黔在抽屉里翻找半天才找出来一条勉强还凑合的。 至于裤子嘛…就穿这条休闲的吧，西装裤要系腰带，而且万一有需要办正事的时候也不好脱。 他把衣服快速换好，又去卫生间整了整发型喷了点香水。出来后见唐黎就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等他，也不玩手机，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在看见他出来后双眸才微微的转了一下。 “泡芙和吐司还在里面睡觉呢。等我们逛完再回来接它们吧。” 郑黔对唐黎招招手，后者没有犹豫就朝他走过来。他牵起男朋友的手，把一块闪着金属光泽的腕表戴在对方手腕上。 “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别拒绝，不然我会伤心的。” 唐黎呼吸停了那么一瞬。他的视线只在手表上滞留了一秒，而后就移向了站在他跟前给他戴手表的这个人。 “好看，我的审美在选礼物这方面上还是在线的。” “……谢谢。” “不谢，晚上多给我做点好吃的就行了。走吧。” 锁上店门后郑黔开车把人载到了商场。能感受到这人的紧张，所以放了一路的舒缓音乐。 “知道自己都缺什么吗？” “……家里什么都有，没什么缺的。”唐黎的目光始终都看向车窗外。 “那我看着买了啊。嗯……先带你去买一套洗漱用品，然后再去挑几件衣服，还要给泡芙吐司买狗粮玩具……最后买点蔬菜和零食。买完回家做饭。” 唐黎闻言终于看向他，张了张嘴，试图省下一些钱：“我不缺衣服。” “嗯，知道你不缺。买情侣装。” “……”情侣装？ 有男生和男生的情侣装吗。 郑黔嘴角勾起笑，知道唐黎在看自己所以偏头和他对视。他暧昧的眨眨眼，道：“想和我穿情侣装吗？” 唐黎嗓子一紧。他垂下视线搅着手指，不知道是想还是不想，反正是没有说话。 “到了。” 车缓缓停进车库里。 唐黎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就被一只手抓住扯回来。在密闭的逼仄环境下体温随着渐大的心跳逐渐升高，他被摁在椅背上，呼吸声忽轻忽重。“……” “怎么这么喜欢不回话。”郑黔倾身，鼻息凑近唐黎耳畔。他把手覆在唐黎脖颈处，感受着这人轻微的战栗。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怕我？抖什么。” “……不怕。”唐黎屏住呼吸，不想再让男人身上的淡淡幽香入侵大脑了。他偏头，目光仍不和郑黔对视，只是看着他绷起的嘴角道：“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郑黔舒展开紧蹙的眉头，豁然开朗，不由得低笑出声：“那就是害羞了。正常，害羞证明你喜欢我。” “但是总是害羞可不行啊，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要了解我，熟悉我，适应我，但同时也要…更加喜欢我。” 唐黎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点点头，耳尖悄悄红了。 “阿黎，看着我，别回避。”郑黔捏住他的下颌轻轻掰过，不容抗拒的让他直视自己。 “……”唐黎微颤的瞳孔上移，撞进了那带着迷人旋涡的眸子里。 他的感官几乎全部自动封闭，只剩下眼睛还在工作。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只知道要看着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不容躲闪的看着他。 郑黔问：“有感觉吗？” “……有。” 一种…怪怪的感觉，很空虚，能让他浑身酥麻无力。攥不上拳头，凝聚不了注意力…… 郑黔又问：“你现在想做什么？” “……不知道。” 他想做一些什么事来填补这种空虚感，但不知道要具体做什么。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很罕见，也让他很…难受，比让人揍一拳还要难受。 “要吻我吗？” 唐黎睫毛狠狠的颤了一下。他几近气声道：“……要。” 郑黔满意他的回答，凑过去奖励了一个足够席卷一切的深吻。 “记住了，以后心里再升起这种感觉，记得吻我。” “下车吧，该买东西了。”郑黔如沐春风，打开车门率先下来喘了口气。他压住某个部位的异样感，等了一小会儿，然后大步绕到副驾驶察看还坐在车里发呆失神的人。 “要我抱你下来吗？”郑黔伸手拂去唐黎嘴里挂着的银丝，见他还在失神就揉了揉他的脸，而后不轻不重的咬上了他的下唇。 “好了……”双腿发软的唐黎怕自己在沉溺下去要化成一团水了。他推搡郑黔，同时也借力慢慢的挪动身体从车上下来。 “牵着我的手，商场人多，别走丢了。”郑黔粲然一笑，帮他关上副驾驶的车门，随后用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唐黎蜷缩起来的指尖。 就这么一个胆小爱害羞的爱人，丢了可怎么办。 第68章 你靠近我一点 两个人在商场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从五点多转到七点多。最后还是唐黎拉着郑黔说饿了想回家后者才止住了进下一个店的步伐。 一个提着蔬菜脚步沉重，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步伐轻盈。 “这些新买的衣服洗洗再穿。零食放卧室，速冻食品放冰箱，饿了就吃一点。不想自己动手做饭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下馆子。” “还有这些狗粮一定要定时定量喂。幼犬的消化系统还没有发育完全，没有饱腹感，对食物的感知能力有限。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进食。如果狗粮喂多的话会撑着它们的......” “老板......”唐黎的脚步越来越慢，浅眸里流动着潋潋暗光。他怀着心事打断郑黔的滔滔不绝。 “嗯？怎么了？” “你...今天给我花的钱我一年都挣不回来。” “所以呢？”郑黔停下脚步，偏头侧眸看着这个心事重重的人。从今天下午开始购物时他就见这人没露过笑脸。 “……别给我花钱了，我还不起。”唐黎的声音很小很小，仿佛蚊蝇振翅般细微，甚至比那还要轻一些。若是此时来阵劲风都能把他的嗓音盖过去。 但一心扑在他身上的郑黔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还？为什么要还？” 他道：“等以后结了婚我和甜品店都是你的，挣的钱自然也是你的。现在虽然还没结婚称不上一家人但我好歹是你男朋友啊，男朋友给买什么东西你就乖乖收下，不要想能不能还的起这件事。” 郑黔把手里拎着的所有袋子倒腾到一只手上，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牵住唐黎，拉着他启步向车库走去。 他话里故意透出点失望：“除非，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有未来。” “不是的，我想过……”唐黎回应的很快，但明显底气不足。 他是想了，但未来太长，他不敢深想。 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老板，也就不存在侥幸心理相信他们能走到最后。之所以想带老板见爸爸是想让爸爸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像他一样对自己好的人。 ……老板对他的好或许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这份刚开始的爱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等以后分开了他不想让对方吃亏，所以才想着让他少付出一点，自己少接受一点。 郑黔知道唐黎在忧心什么。他捏了捏对方的掌心，安抚道：“别乱想啊。感情淡了就加点糖混一混嘛，咸了就加点水和一和。你只管走好当下幸福的路，剩下的靠我维护。” 他在半路闯进了阿黎的生活，没付出什么就对他说喜欢说爱说一辈子。可信度确实有点低。说一百遍一千遍甜言蜜语都无济于事，还是得把感情交给时间去验证。 他会让阿黎知道，他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绝不是说说而已。 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他们先去店里接的狗。车开不进小巷子。郑黔将车停在一边抽了根烟。等唐黎抱着狗出来后他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 被淡淡烟草味包裹着的外套搭在唐黎肩头，郑黔给他拢紧：“晚上天冷，别冻着。” “你冷吗？” 唐黎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郑黔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郑黔没说不冷，只道：“你靠近我一点就好了。” 他们两个并肩走进小巷，郑黔一手拎着全部东西一手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给我分一点，这么多东西你自己拎着太重了。” “不用，你好好抱着泡芙吐司。” 唐黎不依，硬是从他手里拿过了装狗粮的那个袋子。 “阿黎这么疼我啊，把最重的那个拿走了。” “不重。”唐黎还要再拿，但被郑黔躲开了。 “你男朋友有的是力气，好阿黎，别把我衬得那么柔弱。” 唐黎本来是心疼他，但一听到他还有劲儿耍贫嘴就歇了帮他拿东西的心思。 怀里的小狗安安静静的趴在主人怀里，一齐睁着眼睛眼巴巴的望着这个不太熟悉的面孔。 郑黔稍落后一步，跟着唐黎上了二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他也就没关手电筒。到了唐黎家门口刚要说自己拿东西让唐黎找钥匙开门时就见这人熟练的把门前的破椅子挪开然后动作利落的拉开门踏进去了。 “……”跟在后面的郑黔愣了愣。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研究来研究去。 “别看了，门坏了。”唐黎把客厅的灯打开。他把披在肩上的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然后对还徘徊在门口的郑黔道：“把菜拿过来吧，我去做饭。” “……哦。”郑黔进来后关了几次门都没能把门关好。还是唐黎提醒他：“墙上有个钉子，把拴在门把手上的细绳挂在钉子上。” 郑黔照做。 “怎么不找个修锁师傅把锁修好啊。” “…过几天再修。”唐黎低头把菜从郑黔手里接过来。他不想让老板知道他没钱修锁。 郑黔没多问，只道：“用换拖鞋吗？” “不用，我家不讲究这个。” 唐黎来到厨房，从塑料兜里拿出青菜放在自来水下冲洗。 郑黔在客厅陪小狗玩了一会儿，然后洗了手进厨房帮忙。他边择菜边道：“今天过后住店里吧，等门修好了你再回来住。” “不用。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不招小偷。”唐黎把洗好的西红柿切成丁装盘。 “谁说没值钱的东西，这么大一个无价之宝被偷走了怎么办？”郑黔顺手把旁边的牛肉递给他，“就这么定了，这几天就先住店里。……你应一声。” 唐黎切肉的动作一顿。本想说他一个人能打一群，没人能欺负了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便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怕自己住过去会给老板添麻烦。 “不应？”郑黔眉峰凝起，伸手按住刀背。 跟他住一起多好，上班也方便，他看着唐黎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也放心。 唐黎的视线在菜板上停留片刻，然后定定的看向郑黔。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很冷，有点凶相。就在郑黔以为自己把他惹急了时这人却突然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脸上带点凶相的人语气颇软道：“……谢谢。” 第69章 叫嫂子 又…又勾引他…… 郑黔慢半拍的用指尖摸上下巴，睫毛缓慢阖动，他刚才已经做好挨一拳的准备了。 “出去等着吃饭吧，厨房里油烟大。” 唐黎用自己的方式道完谢后接着切牛肉。他面色平静如水，好像刚才那一下不是他亲的一样。但明显发颤的刀尖和切的大小不一的肉块暴露了他真实的心理状态。 “正好泡芙和吐司也该吃饭了，你去帮我喂喂它们。”在对方灼热视线的炙烤下他根本就不能顺顺利利的做完这道菜，只能找借口把人支走。 郑黔眸色幽深的从后面抱住唐黎，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垂眸抱了十几秒后他用唇瓣吻了吻怀里人发烫的脖颈，嗓音发哑：“我一会儿过来。” 他双手慢慢从唐黎腰间滑落，似有似无的触碰到了这人的臀部。 唐黎身子一僵，全身肌肉绷起，整个人硬的像一块石头。他咬紧下唇，紧张到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切完牛肉后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终于，耳畔沉重的呼吸声散去，覆盖住他的人形阴影消失不见，脚步声愈来愈远。唐黎松了口气，拿菜板旁还算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心里沁出的热汗。 来到客厅的郑黔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袋装狗粮。他拎起包装袋晃了晃，觉得份量挺足。 刚要问唐黎狗盆在哪就见一白一黄两只小身影正拖着几乎比它们还要大的不锈钢饭盆朝他奔来。 郑黔：“……”嚯，干饭这么积极。 “知道叫我什么吗？” 郑黔坐在小板凳上，打算和小狗促膝长谈。但一心想着干饭的泡芙没耐心，张开狗嘴奶凶奶凶的汪汪了两声，想震慑住这个不给它饭吃的外来入侵者。 “哇，好棒啊泡芙。真聪明，知道叫我嫂子啊。” 郑黔化身狗语解读大师自娱自乐，笑着撕开包装从里面舀了一大勺狗粮放进泡芙的狗盆里。 吐司见状着了急，在原地不停的围着自己的狗盆转圈。 “叫嫂子。”郑黔抬起它的小爪子和他握手。 吐司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类在笑眯眯的说什么。见泡芙有吃的它没有后它对着厨房的方向呜咽咽的吐出一串汪，好像在跟主人告状。 “好了好了，不用叫那么多声。叫多了也不会给你的晚餐加量啊，小狗只能吃一勺。” 郑黔摸摸吐司的狗头，给它舀了一勺放在盆里。“都好好吃饭，我去找你们哥哥玩了。” 说罢他没急着进厨房，而是拿起手机联系了一个换锁师傅。 郑黔想着换一个电子智能锁，人脸指纹密码都能用还带监控显示器的那种。检测到危险时能抓拍，必要时可以免去一些安全隐患。 不然唐黎自己住这儿他不放心。 进了单元门后灯都是坏的，石灰地面上还有脱落下来的墙皮。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一来就提醒他该在别处买套房了。 房本下来后他就先按自己和阿黎的喜好装修着。等装修完了再一块布置自己的家。可以不急着住，但必须要有。 他们在这个世界是要过一辈子的，总不能结婚后让阿黎一直跟着他挤在店里睡，回娘家住肯定也不行。要不他老丈人出狱后得用什么眼神看他。 郑黔把地址给换锁的师傅发过去，提前交了定金。 他再次来到厨房，唐黎已经把菜炖上了。 “好香……”男人拥住正在剥虾的唐黎，鼻尖摩挲着他的头发。不知道是在说菜香还是在说男朋友香。 “今天晚上咱们两个是睡在一起吗？” “你知道的，我晚上睡觉不老实，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不要往心里去……哎，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做点亲密的事情也没什么吧……” 唐黎被郑黔喷洒出来的呼吸弄的耳尖痒痒。他心脏猛跳，又忆起店内休息室抽屉里的东西了。 …他家没有安全套，润滑油也没有。如果要做……不方便。 郑黔的脸贴着唐黎的脖子，感受到这人颈动脉强烈的搏动。 “在想什么呢？”他也就是过过嘴瘾，又不会真在刚确定恋爱一两天的时候把人办了。 “……你去淘米吧。” 唐黎把撩拨他的男人打发走后清了清脑子，而后专心致志的剥虾壳剔虾线。 钟表短针指向九的时候才做好饭。唐黎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把他爸珍藏的白酒拿出来了。 有酒有肉有菜，打火机和烟就在桌旁放着。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着，菜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客厅。 “五十三度啊…我酒量不行，只能小酌几口。”郑黔洗了手，在看见桌上放着的白酒后他拿起来瞄了眼度数。 他一般喝啤酒红酒较多，这种烈性白酒碰的少。 再说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可不能喝多。 唐黎拿来两个云吞杯放在餐桌上，随后挨着郑黔入座。“少喝一点，多吃点菜。” “辛苦了，忙活了这么久。” 他摇摇头，给郑黔把酒倒上。踌躇片刻，唐黎见郑黔开始动筷子吃饭时才道： “……老板，你可能不清楚我家里的事。” 郑黔风轻云淡的嗯了声，知道阿黎是想对他坦白了。他想给唐黎夹两筷菜放进碗里。“边吃边说，早饿坏了吧。…哎？这碗怎么豁口了？不怕剌着嘴啊。” “不会是从小用到大的碗有感情了舍不得换吧。”他把自己的碗给了唐黎，把豁口的碗放在自己面前。 本来说的是玩笑话，但没想到唐黎颔首：“妈妈去世前买的。” 第70章 我谁都没护住 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把郑黔干沉默了。 “对不......” “老板，听我说完吧。我想跟你讲讲发生在我过去的事。” 电风扇吹着饭菜散发出来的氤氲热气。唐黎还没吐几个字就开始喉咙发干，他的指尖无意识挠了下桌子，仰头把刚给郑黔倒的那杯酒一口闷了。 唐黎深吸一口气，将血淋淋的伤口展示出来。 “我妈去世的早。没等到我上初中她就走了。” “她对我特别好。虽然家里不富裕但还是会隔三差五给我零花钱。……她走的那天我没在家，去同学家玩了。玩到很晚，忘记了回家吃饭。最后是我爸爸找到我把我带回了家。” 郑黔默默听着，动手给两个杯子斟满酒。 客厅里很安静，小狗们吃饱饭后就趴在地上睡着了。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尤为清晰。 唐黎望着酒杯出神，好似陷进了回忆里。 “我记得那天我爸的眼眶很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就这样不言不语的把我抱到了他的摩托车上。到家后我才发现了不对。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家中突然来了很多亲戚，我见过的，没见过的。” “他们都聚集在我妈的卧室里。......那么个小房间，里面的人多到好像要把它撑爆。我妈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布。我走啊走，来到她身边。伸手触碰她手臂上的皮肤，软的，但是很凉。” “我还没来得及掀开她脸上的布就被我爸抱出去了。就这样，我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唐黎压下哽咽，再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眸底是红的，但是没有泪。 “直到后来过年的时候才听一个喝醉酒的亲戚说我妈死的那天是犯病了，自己拿捆白菜的麻绳勒死了自己。死相很难看，怕给我留下阴影，所以才没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我也是在那天知道原来我妈有精神病。” “......她真的很好很好，很温婉，待人亲和，是个好妈妈，好妻子。我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去玩就好了。我守着她，和她说话，陪她度过那个日子后我...我还是一个有妈妈的人。” 唐黎喉腔火辣辣的，声音艰涩： “自我妈妈去世后我不学无术了好一阵儿。我跟着别人逃课，打架。后来被他们带着喜欢上了拳击后便没日没夜的泡在拳击馆。我爸知道了后没有责怪我，反而主动给我钱让我报课，说...有个爱好是好事，将来我学到本事也可以保护这个家。” “可是我辜负他了。他被人欺负的很惨，直到进了监狱我也什么忙都没帮上，我谁都没护住……” 郑黔的手在唐黎说话的过程中几次抬起，但都没有落到对方身上。他看着唐黎极力抑制哭泣的样子心里的难受不少他半分。 终于，在唐黎把所有的话都倾诉完了后郑黔才伸手把他搂进怀里。 肩膀处的那一片衣料很快便湿透了。郑黔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时候语言上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最好的做法就是陪在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人的身边，给他一只肩膀让他尽情哭泣。 在唐黎哭到抽搐的时候郑黔把他抱到腿上，伸手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给他顺气，又拿纸将他糊了满脸的泪轻柔的擦干净。 这是唐黎第一次刨心刨肺的把掩埋起来的伤疤露出来给别人看。 他太缺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了。这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他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再不接受阳光就会在阴沟里腐烂生蛆，就算死掉了除了爸爸也没人会记得他。 郑黔握住唐黎那两只微颤的手，轻声道：“都过去了。你想爸爸了我们就去看看他，想妈妈也可以去看看啊。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给妈妈带束花，我们陪她坐一会儿。” 他的阿黎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还是个孩子。可吃过很多苦，遭了很多罪，还记得刚见他的那几天他连买一块五块钱的小蛋糕都要犹豫好久。 他的阿黎应该被浸泡在蜜罐里养大才对。醒了就是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愁。他愿意照顾阿黎，给他无忧无虑的生活。 “吃饭吧，都凉了。肚子一会儿可要抗议了。”郑黔把唐黎有点挡到眼睛的刘海儿往上捋了捋，而后带着安抚性的亲吻他的额头。 “先喝点东西吧，哭了这么久喉咙会干的。逛商场的时候不是买了牛奶吗，我去给你拿一罐喝好不好？” 郑黔说着就要把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可腰间却蓦地一紧，唐黎指尖泛白，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裳不肯松开。 第71章 这个牌子好 不多时外面起了狂风，刹那间电闪雷鸣。雨点啪啪落下，倒是没有惊动屋里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郑黔打消了去茶几上拿奶的念头，他用汤匙搅了搅碗底，喂了唐黎几口还未凉透的米汤。 待怀里的人情绪缓和过来后才给他筷子让他自己吃饭。吃过饭后郑黔主动去洗碗，见唐黎闷闷的走进卧室后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厨房的窗户被他打开一点，丝丝风雨气窜进来。他身形高大，与逼仄的小厨房格格不入，站在这里显得有几分憋屈。 郑黔咬着烟蒂，垂眸认认真真的洗着池子里的碗碟。 洗洁精与钢丝球摩擦生沫，泡沫散发出来的寡淡柠檬味和烟味混合纠缠。 片刻后客厅响起脚步声，是唐黎从卧室出来了。他背对着厨房，不知道站在沙发旁捣鼓什么。 郑黔将洗好的碗碟拿起倒叩控了控水，然后放进碗橱里，顺便用自来水洗了洗手。 落在窗户棱上的雨滴飞溅进了他的眼睛里，但他像感觉不到一样，依旧叼着烟看着窗户外的茫茫雨夜沉默吐雾。 “要洗澡吗，我去把热水器打开。”捣鼓完的唐黎进了厨房，对还在发呆的男人道。 “嗯。” 郑黔回眸，在唐黎离开之际突然伸手抚上他还泛着红气的眼尾。对视数秒，对方难得没害羞的避开。 他勾起抹浅笑，暧昧的用拇指指腹摩挲唐黎的脸颊。“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刚才哭的肝肠寸断，流了那么多泪。他现在只想给唐黎一个吻，以此来安慰对方。 “……知道。”唐黎缓慢抬手拽住郑黔的衣角，用商量的口吻道：“睡觉的时候在做行吗。我打开热水器后得出去一趟。” 郑黔正疑惑接个吻为什么要等到睡觉的时候，但在对方说完后半句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带过去了：“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扔垃圾。”唐黎指了指刚被打包好放在客厅的两个黑色塑料袋。 “哦，我去就行了。外面下着雨呢。” “不用，垃圾桶就在单元门门口。我两三分钟就回来了。”唐黎松开手，“睡衣我找出来放在床上了。你先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回来我再给你找别的穿。” “好吧。走廊的灯不是坏了吗，你记得拿手电筒，还有伞。” 唐黎点点头，他先去卫生间打开了热水器，而后拎着两袋垃圾出去了。走之前还朝厨房的方向瞅了一眼。 “鬼鬼祟祟的……” 郑黔在心里掐着点，想着如果两分钟后这人回不来他就下去看看。 这儿没烟灰缸，冒着猩红火星的烟被摁灭在擦过桌子的湿抹布上。郑黔把熄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抹布则是随手洗了洗放一边了。 他走进唐黎的卧室，没急着试衣服，而是随处转了转。 嗯，白色的墙壁上并没有像其他同龄男生那样张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动漫海报。地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可以反射出人影来。 整间卧室布置的风格属于简约风，不会很杂乱，给人一种清新宁静的感觉。 入眼舒适，新家也可以按他这种风格来布置。不过要采用暖色系，这样看起来温馨泼一点。阿黎不爱笑，居住在温馨的环境里说不定会心情好一些。 郑黔打量完整个房间才把视线落到了放在床头的衣服上。 他换上试了试。 短裤还行，很宽松有弹性，不卡裆。就是这背心……露脐装啊？ 他摸摸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腰身，心里出奇的平静。就这样吧，反正是睡衣。就不麻烦阿黎给他找别的了。上衣嘛，不穿也没事。 0211吹了声口哨：“帅气宿主爆改甜酷辣妹啊。” “你有事啊？”郑黔当没听见，往下拽了拽身上的背心。 “给你报喜来了。任务对象幸福值涨到50了。” “……刚涨的？你那儿没延迟吧？” “啧，不可能有延迟，就是刚涨的！” 郑黔：“……” 他到底干嘛去了？扔个垃圾还自己攻略上自己了？ 正要脱下衣服出门一探究竟时外面传来挪椅子的声音。郑黔也没脱下这不合身的衣服，就这样穿着露脐背心水灵灵的出去了。 淋了一身雨刚到家的唐黎看见这一幕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衣服不合身啊，我再去给你找别的。” “不用了，你的衣服我都穿不了。这身凑合穿吧。” 郑黔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人皱了皱眉，“不是让你拿伞了吗，淋一身雨万一感冒了怎么办。赶紧去换衣服，一会儿你先洗澡。” “……嗯。”唐黎慢慢的从郑黔面前经过。许是因为阴雨天气，他的腿脚看起来比平时更跛了点，走起路来一深一浅的厉害。 “腿疼？”郑黔眉皱的更深了。他直接把人揽起来抱住，而后快步走到卧室里把唐黎放到床上。 “…不是很疼，没事的。” “裤子脱下来，都湿透贴腿上了。我去拿毛巾。” 郑黔又心疼又无奈，拿来毛巾后给他从上到下好好擦了一遍。擦完后半跪在地上给他按揉那条伤过的腿，“好受点了吗？” “嗯。” “一会儿洗澡的时候用热水多冲冲疼的地方，洗完出来我再给你按按。” 唐黎听着那并不很温柔的语气知道郑黔不高兴了，于是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坦白道：“扔完垃圾后我去买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下这么大雨也要出去买？”郑黔臭着张脸。 唐黎闻言弯腰从地上湿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个小盒子。他没开口回答，而是直接把小盒子递到了给他按摩腿的男人面前。 郑黔余光瞥到后伸过手去接，“我倒要看了看是什么东西，让你冒着雨也要……咳…咳咳……” 说到一半男人忽然被口水呛到，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把印着“超薄”两字的小盒子攥进手心里。 …不是，阿黎是怎么做到能一本正经的把这东西送到他手里的？！ “我问过了，小卖部老板说这个牌子好。” 唐黎把东西送出去后变得愈加紧张。他站起来打开衣柜取了套衣服，抿了下唇，没勇气去看郑黔，只是低声道：“我先去洗澡了。” 第72章 腿还疼吗 郑黔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后已临近十一点，唐黎已经背对着门口躺下了。前者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那赤裸着露在薄被外面的一小片肩背。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没进门就觉得口干舌燥。 郑黔舔了舔唇瓣，转身走到厨房灌了杯凉水。喝完水也不解渴，他意乱的抓了抓半干的头发准备回卧室。但在经过餐桌时却突然顿住脚，飘忽不定的视线直直的落在那瓶度数不低的白酒上。 平时不爱喝白酒的他今日睡前还是小酌了两杯，不为别的，就是气氛到这儿了。辛辣刺激的液体从口腔窜进喉咙，又从喉咙顺着食管窜进胃里。 郑黔稳了稳心神，控制着逐渐发热的身体大步流星的回到卧室。他关上灯，摸着黑走到床旁坐下。 一床被子，睡两个人。说实话有些不够大，而且床也是单人床，不够宽。必须要两个人紧挨在一起才能避免掉下床的可能。 郑黔轻手轻脚的躺下来，拽过被角搭在自己身上。 今天没有月光，只有隆隆雷雨声。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看不清唐黎的身影，只能听到对方忽轻忽重的呼吸声。 他喉结滚了滚，试探性的伸手去搂唐黎的腰。几乎是刚碰到温热的肌肤对方就像得了指令般翻身钻进了他的怀里。动作丝滑利落，似乎早就知道男人会碰他，所以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唐黎上半身没穿衣服，滑溜溜的像一条鱼。还是一条散发着勾人香气的美人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被夜色抹去，丝毫不影响美感。 他把耳朵贴在郑黔胸膛上，静静听着那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耳朵与心跳之间隔着血肉和布料，唐黎声音沙哑，突然道：“衣服小就脱了吧，穿着睡觉挺不舒服的。” 早就觉得不舒服的郑黔也是没犹豫，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全部的遮羞布脱了个干净。 如果0211看见这一幕肯定会冷不丁的问他一句：你内裤穿着也小吗？ “你…腿还疼吗？”头顶传来轻声询问。唐黎眨了下眼睛，眸底的光轻微细闪。他道：“不疼了。” 约莫过了几秒，旁边传来拆包装的声音。 唐黎知道郑黔在干什么后面颊止不住的发烫，他将手指搭在裤腰上，琢磨着是现在脱裤子还是等对方发话了再脱。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一只如烙铁般滚烫的大手突然覆在了他的后腰处。唐黎被烫的往前缩了缩，一条胳膊把他禁锢在了男人怀里。 他鼻尖轻嗅，闻到了一丝酒气。 ……老板，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喝酒。那刚才进厨房是去喝酒了吗…… 唐黎眸色迷离，他抬了抬下巴，第一次觉得白酒的气味这么好闻。他喝的时候没觉得好喝，现在却不知不觉的对这味道上了瘾。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他每分每秒都处在紧张之中，他不知道对方何时才会做出下一步动作。 漫长的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血液好似要沸腾。年轻的皮肤像是在被火热的太阳无情的炙烤，仅剩的水分也要即将蒸发。 终于，一滴甘霖降临滴在了他的唇上。 这甘霖带着对方的体温在他唇上反复轻碾。他主动轻轻吮吸，却仍不解渴，反而勾起了内心深处的燥火。 郑黔任由自己的唇被唐黎笨拙的咬住吮吸。他闭上含着笑的双眸，体贴的将双唇微张，有意引导这个初学者。 外面雨势渐大，狂风不息。绿木枝叶被哗哗雨滴打的憔悴，但同时被洗去新尘旧土，焕然一新。 屋内黑着灯，徒留暧昧喘息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这场有着极致诱惑的游戏在深夜开始了。 第73章 不是欺负 转眼便到了八月底，立秋已过，但天气还不算凉爽。 李泗和冯小雅在开学前几天的时候就没再来了，说是先苦后甜，要拿着自己挣到的工资去好好玩两天。 现在甜品店只剩下郑黔和唐黎两个人在经营。某人等这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乐得清闲，白天就是做做蛋糕喝喝茶，晚上则是拉着男朋友在休息室熬熬夜。 唐黎家的门锁已经换了，录入了他们两个人的指纹和人脸。不过换好锁后唐黎也很少回自己家，一是因为有个缠人的男朋友，二是因为他男朋友在店里休息室的阳台上用木板安装了狗窝，吐司和泡芙非常喜欢，趴进去就不肯出来了。 毕竟它们在唐黎家睡的是地板，而在这里睡得是软垫，旁边还有专属小风扇。最重要是唐黎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留在这里的气味要比留在家里的要浓郁很多。 吐司和泡芙在遮阳的小房间里卧着软垫吹着小电扇。偶尔探出狗头瞧一瞧在床上睡觉的主人还在不在。 “二十一元，请出示一下付款码，我这边扫一下。”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郑黔粲然一笑，目送顾客出门后他离开收银台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下午的太阳很是刺目。他洗完手后推开休息室的门，想着拉上窗帘，以免还在午睡的人休息不好。 郑黔刚进去就与阳台上那两只探头探脑的狗对上视线。察觉到响动的泡芙和吐司支棱起耳朵，在看见是他后原本警戒的表情变成了咧嘴吐舌。 它们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郑黔了。因为大多都是郑黔帮唐黎给它们喂食，还会给它们穿可爱的宠物衣裳。 “傻狗。”此时懒得再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拉上窗帘，隔绝了两只狗的视线。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句话在郑黔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着主人的面温温柔柔的称呼两只狗为小泡芙小吐司，但当主人一睡着或是不在的时候就会本性暴露，“傻狗”这个称呼他已经私下叫过很多次了。 郑黔自认自己对宠物还是很有爱心的，但是在泡芙和吐司一到晚上就冲着床汪汪叫后他仅有的那点爱心也就没了。 好事被打断了好几次。现在晚上办事的时候根本不敢出声，逼得他们不是躲去卫生间就是在嘴里塞帕子。 ……阿黎隐忍的呻吟声那么好听…就是因为这两只傻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听见过了！而且次次都得像做贼一样！ 到底谁能告诉它们有时候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压在身下可能不是欺负而是疼爱呢…… 郑黔叹了声气，走到床前坐下来，用指节蹭了蹭唐黎的脸。许是因为力度大了些，睡梦中的人蹙起眉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叮咛。 “…怎么这么能睡啊。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好说歹说也要把你拽到医院好好查查看是不是有了……” 郑黔看他睡得脸色潮红就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随后拿起扇子给他扇了扇风。 他没有久待，坐了一会儿就去前面看店了。 日薄西山，接近五点唐黎才睡醒。睡得时间太长了，醒来后头昏脑胀的。他望着光线昏暗的房间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拉开窗帘，而是穿上鞋子走出房间去寻找给他拉上窗帘的这个人。 “醒了？” 正在收银台玩手机的郑黔见他出来就把手机放下了，然后张开双臂等着唐黎走过来。 “…嗯。”唐黎还不是很清醒。他边走边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是饿了吗？”郑黔把自家宝贝搂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不饿。……你是不是又把我闹钟关了？” “你每天都那么累，我这不是想让你睡到自然醒吗？” 唐黎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下次不要关了，你要是不想让我累…以后晚上就早点结束……” “今天晚上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吧。前两天不是想吃快餐吗，今天满足你怎么样…”郑黔选择性失聪并转移话题，搂着唐黎拿起手机： “给你点个四件套，不，八件套！钱挣了就是给男朋友花的，想吃什么都给买。” “……” 第74章 都是你主动 暑假过后甜品店的营业时间就缩短了。早上不变，打烊时间从半夜十点提前到了傍晚七点。 店主此举之意就是想陪爱人慢慢悠悠的吃顿晚饭，然后躺在床上一起看个剧听个歌，悠哉悠哉的享受夜生活。 晚餐郑黔真给唐黎点了快餐八件套。汉堡炸鸡薯条披萨红豆派什么的摆了满满一桌。 “吃吧，多吃点。吃饱了等办正事的时候就不能再说没力气了。”准备去洗澡的郑黔找出浴巾搭在肩头。说罢他伸出两根手指抵唇，给正在啃鸡腿的唐黎送去了个飞吻。 “……” 吃东西的人不理他，只是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而后接着啃手里的鸡腿。 “听到了没？” 本来要去浴室的郑黔见自己又被无视后中途转身，挑着眉往唐黎这边走。还没等伸出罪恶之手就听后者动了动唇瓣极小声道：“听到了。” “再这样不情不愿的可就罚你进浴室给我搓背了啊。”郑黔使坏的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直到把头发弄的凌乱不堪才肯罢休。 “以前这种事可都是你主动的，这才多久啊就对我的肉体不感兴趣了。” “……别说了，快去洗澡吧。”唐黎听不得郑黔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他把被自己不小心咬破的一次性手套脱下来换了双新的，眼神躲避，红着脸不去看郑黔。 “害什么羞啊，小阿黎。” 郑黔似笑非笑的俯身凑近，逗他：“等你过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我可是准备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呢。你这么害羞到时候不会拒收吧？” “嗯？会不会呀？” “……”唐黎面色越来越红，他不想回答，用手肘将这个不正经的人轻轻杵开了。 …老板怎么变得这么爱说荤话了，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对了，抽屉里的存货没了。吃完饭要不要出去遛遛弯，路过超市时顺便买点回来。”郑黔把肩膀上的浴巾拿下来放在床上，笑嘻嘻道：“我就先不洗了，回来咱们再一块洗。” 自己洗多没意思。 “……”唐黎不是很愿意。 每次一起洗澡都会花费很长时间，没有一个小时是出不来的。而且浴室地板滑，被抵到墙上后根本站不住，上次就差点摔了…… “洗澡可以，但是不能在洗澡的时候…对我做那种事。” 唐黎看着郑黔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不忍心拒绝，可他也不想在浴室受折磨。洗澡的地方本来就不适合做运动…… “你不喜欢我还能逼你不成。”郑黔嗐了一声，嘴上答应的痛快。 他把唐黎手旁的可乐换成了白开水。“晚上就别喝甜的了，容易长蛀牙。而且碳酸饮料喝多了会变傻，你本来就不聪明，还是少喝点吧。” 唐黎知道老板在拿他取乐。他垂下头没张嘴反驳，乖乖端起水杯把杯里的水喝完了。 吃过饭他们去外面散了会儿步。初秋的夜晚很凉爽，微风阵阵，街道总是弥漫着一股草木香。 漆黑的天空密布着繁星，一闪一闪的。 郑黔进超市买东西了。站在外面等他的唐黎背靠着一棵树无聊的仰头数着星星。 “走吧，回店里。” 大约过了五分钟，揣着口袋满载而归的郑黔摇头晃脑的走出来了。他没有笑，可就是给人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买的什么？”唐黎见他没有拎袋子出来不由得有些好奇。 “喏。”男人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唐黎看。怕他看不清还贴心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买了很多不同味道的，今天你有的选了。” 第75章 不是小姑娘 接下来的几天阴雨连绵。 唐黎的腿受天气影响疼的受不了，本来约定好去看他爸的日子也就被推迟了。 九月上旬他们是在店里度过的，没有营业。 腿疼的唐黎不被允许下床走动，只能盖着被子看看书摸摸狗。 书是郑黔专门给他买来解闷的，说是很有意思，适合他这个年龄阶段看。 但唐黎打小就对书本这些东西没兴趣，可为了不让郑黔失望，还是忍着无聊逼自己看下去。 郑黔把唐黎照顾的很好，能称的上是无微不至，喂吃喂喝的将人养胖了几斤。 在唐黎腿疼的时候郑黔整夜不睡，不间断的拿毛巾给他热敷，热敷完按摩。甚至连上厕所怕他摔着都要坚持扶着他去。郑店长这几天成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媳妇。 天气仍旧阴沉，空气闷热，仿佛正酝酿着一场狂暴的秋雨。 店门自里锁着，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相比起门口的冷清，休息室倒是热闹许多。 天花板上的电灯亮着暖光，柔和的光线充斥着整间屋子。 吐司和泡芙在地上打闹着玩。两只狗的身量都比以前大了不少。特别是吐司，圆滚滚的，四只短腿下的肉垫肥肥嘟嘟，踩在地上bia唧bia唧的响。 郑黔有时候故意找茬，借着小狗不能吧唧脚的借口来克扣它的狗粮。知道自己被欺负了的吐司这时就会委屈巴巴的跳上床卧在唐黎怀里求安慰。 郑黔克扣它狗粮完全是出于怨气。 吐司黏人黏的厉害，晚上睡不着就会用爪子扒拉开阳台的门撅着屁股颠颠的跑进去，然后跳到床上挤到正在睡觉的两人中间。 第二天郑黔半梦半醒间搂着怀里的肥团子傻笑，他还奇怪男朋友今天怎么这么黏他，老是往他怀里钻。后来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搂着的是条咧着嘴吐着舌头随时都会流下哈喇子的傻狗！ 自那之后他就有阴影了，每次睡前和醒后都要看一眼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才敢搂紧。 外面响起闷重的雷声，雨滴打窗声随之而来。 休息室里的电脑正播放着某个热播电视剧。郑黔时不时抬头瞟两眼，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手里的针线上。 唐黎看书看不下去了，他的视线几次从书上移开落到坐在旁边给他缝衣服的人的身上。“......老板，歇歇吧。你已经忙活一下午了。” “好好读你的书，我不累。这褂子肩膀下边破了个这么大的口子，不缝上怎么行，不然改天穿的时候就要漏风了。” 郑黔很庆幸自己会点儿针线活，他给唐黎补衣服也是乐在其中。还想着以后照着网上的视频学学怎么织围巾织毛衣，打算在唐黎生日前织好送给他。 “你最近肯定是长身体了，看着比以前高了不少。”郑黔道：“等天气晴朗了我带你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穿的漂漂亮亮再去见爸爸。” “……我又不是小姑娘，穿的漂漂亮亮的做什么…”唐黎的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纸页，对方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温水浸润，四肢百骸舒畅的不行。 “谁说只有小姑娘才能穿的漂亮呢？”郑黔把手里的活儿收尾，不忘夸一句：“阿黎本身就漂亮的不像话，好看的衣服只是用来锦上添花的。” “……” 最近总是被男朋友夸赞的唐黎已经能做到面色如常的听完整句话了。只是心跳还是不听指挥，怦怦跳的起劲儿。 捧着的书被他胡乱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黑色楷体字怎么也入不了眼。 第76章 别赶我走 郑黔将针线收起来，缝好的褂子也被他叠好放进衣柜里。 “有不认识的字吗？” 他蹬掉拖鞋上床钻进被窝，把靠着床头看书的唐黎揽进怀里。对方的发丝若有若无扫过他的鼻尖，痒痒的。 郑黔不动声色的嗅了嗅。 ……明明用的一样的洗发水，但就是感觉阿黎的头发比自己的要香些。 “没有。”唐黎心虚的将书又翻了一页。 这些字压根就没进他的心里，只是拿眼睛轻飘飘的扫了一遍。上一秒见了下一秒就忘，哪里知道有没有自己不认识的。 “比我厉害。”郑黔笑得灿烂，吻了吻怀里人的侧脸。他的掌心覆着唐黎肩头，静坐了没五分钟突然道：“阿黎啊，我问你个问题。” “嗯？”唐黎眨了下睫毛，还在装模作样的翻着手里的书。 “想不想上学？把高中读完，然后和李泗他们一样去上大学……” 郑黔虽然恨不得天天和唐黎腻在一起，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他享受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而不是一直在甜品店里多年如一日的跟着他做蛋糕卖蛋糕。 这样的生活固然安逸，不愁吃不愁穿，可太过单调了。阿黎这么年轻，应该接受知识的熏陶开阔眼界，去见见外面的世界。顺便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更好的充实人生、享受人生。 “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让你重新回到学校学习。” 郑黔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一通，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唐黎的后脑，没发现这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上学？” 唐黎合上书，瞳孔微颤，艰难的将这两字从喉咙里吐出。 “对啊，想去吗？” 一股难言的酸涩感郁结在心中，唐黎稍稍偏过头，勉强看清郑黔的面部轮廓。他有些无措，但伤心居多。“……当初不是说来这里工作不看学历吗？” 为什么要把他打发出去上学…他们现在除了雇佣关系不是还有层恋爱关系吗？老板说这话…是对他的工作效率不满…还是对他这个人不满…… ……为了照顾他店里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营业了，是他拖老板后腿了吗。 “是不看学历……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想让你过上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潇洒肆意的生活，你别多想啊！” 潇洒肆意…… 唐黎落寞的坐直身体，离开郑黔的怀抱。 只有老板把他当宝贝。他离了这个人什么都不是，还谈什么潇洒肆意。原来这个避风港是暂时的吗，他一直以为自己有永久居住权来着…… “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郑黔见怀里空了后愣了一瞬，他下意识扯住唐黎胳膊，与这个不知道怎么就蔫下来的温香软玉对上视线。 “…没事，明天营业吧。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骨头都要变软了。养精蓄锐了一阵儿，我现在能干很多活。” 唐黎看见了郑黔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心。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笑。 “这怎么能行，腿不疼了？这雨还得下好几天呢。” “没关系的，我能干。” “前两天还疼的睡不着觉呢……”郑黔蹙着眉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上唐黎的腿，他心疼的又揉又按，暂时忘了劝唐黎上学的事儿了。“这膏药贴上怎么也不起作用啊，等下我去药店给你买别的牌子的试试。” “……别买了，等天晴了就没事了。” “不行。你以为腿疼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难受啊。我恨不得把咱们俩的腿换换把这疼替你挨下来。” 唐黎盯着郑黔那张快皱到一起的脸心里莫名的得到了宽慰。 还好，老板表露出来的心疼不像是假的。 这天晚上雨停的早，灯灭的也早。 郑黔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只要睡在枕边的人发出一点小动静他就会被惊醒，然后潜意识的把手伸过去给对方按腿抚背。 但今天枕边的人出奇的安静，他也就睡得沉了点。 唐黎仰躺在床，腰胯上横着条手臂。相对郑黔的熟睡而言他此时清醒的很。他就这样静静的听着耳畔沉缓的呼吸声，一动也不动。 良久，等月光溜进没闭紧的窗帘缝隙洒泄进来时他才缓缓的翻了个身。 他把脸埋进郑黔赤裸着的胸膛后轻轻闭上眼，面颊贴着温热的皮肤，内心痛苦挣扎了七八秒才动唇哑声道： “别赶我走。” 第77章 说什么傻话呢 郑黔发现唐黎最近有点奇怪。 蔫巴巴的，没有精气神，不过在甜品店恢复营业后他干活依旧积极。就是…积极的有点不正常，像被人催着干似的。手里的这个活儿还没忙完就想着下一个活儿要做什么。 晚上睡觉也爱粘着他，染上了一个必须紧紧相挨才能睡着的毛病。天气刚刚转凉，但两个人胸贴胸腿贴腿的抱在一起睡还是会热。 郑黔一晚上醒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醒来身上都冒着黏糊糊的汗，背心都是湿透的。 他无奈归无奈，推开唐黎肯定是不可能的。一般都是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湿巾先把自己和对方身上的汗擦擦，然后拿着小扇子给睡得不安稳的人扇扇风。还不敢扇太久。毕竟入了秋，稍有不慎就着凉感冒了。 阿黎黏他是好事，难得的好事。当然，像这种好事如果能维持到冬天就更好了。 香香暖暖的人儿趴在他怀里轻声梦呓，光是想想他的心就要软成一滩春水了。 “歇会儿歇会儿，不累啊，今天还没见你屁股沾过座……”郑黔强硬的把正在烘焙室工作的唐黎带进休息室。“给你点了奶茶，一会儿喝完在床上躺半小时再出来。” 他把唐黎身后的围裙系带解开，脱了围裙后蹲下身给唐黎脱鞋子。 “客人不多，我一个人看店就行。你呢该玩手机玩手机，玩腻了手机就陪泡芙吐司玩儿。别马不停蹄的干活了，我看你就是腿不疼后不适应了，急着给自己找罪受……” “还有，以后别往我口袋里偷偷塞钱了。你觉得你男朋友缺你那几百块钱吗？我多大的人了还用你养。” 郑黔起身后揉了揉唐黎的头发，漆黑的眸子里溢着温柔光点，还有一丁点戏谑。 上次他在阿黎家睡了一宿，醒来一穿衣服发现口袋里鼓囊囊的。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装什么东西，结果把手伸进去后掏出了一把有零有整的皱巴巴人民币。 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是谁给他塞的。他这外套口袋可没有自动造钱的功能。 他不动声色的把这钱加进本月要给唐黎发放的工资里了。结果这人发现了不乐意，但也不明着说自己不开心。就是话变少了点，饭吃的少了点。大概过了两三天，这闹小脾气的人就自己好了。 他本以为唐黎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乎乎的事了。 但他错了，就在前天，他发现自己好久没有用过的钱包里凭空多出了小一千块钱。现在普遍流行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很少再用现金了。既然不是自己放的，那就肯定是唐黎放的了。 “听到了没有，不要用这种方式讨好我。”郑黔捏住唐黎下颌，让他的头微微上仰。 只见对方俊逸的脸庞蒙着层黯淡的光。坐在床上的唐黎佝偻着脊背，眸子也不明亮，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终于，他疲惫的掀起眼睑，看着郑黔启唇缓缓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单方面付出。” 他只说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才费尽心思的用自己仅能想到的笨方法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让郑黔知道把他留在这里是正确的选择，以此来绝了对方那想把他赶去上学的心思。 “说什么傻话呢？我看你是累的脑子不清楚了。”郑黔皱着眉把唐黎按到床上，接着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 “这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谁都不轻松。彼此付出的都不少，只是你付出的东西和我付出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唐黎睫毛低垂，在眼眸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他抿住唇封住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付出的少。 “有什么不开心的？退一万步来讲，占占自己男朋友的便宜又能怎么样呢？”郑黔俯下身，与唐黎带着薄茧的手指十指相扣。 “……” 唐黎把脸缩进被子里，只留一双不明情绪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紧扣的手指。 “有话就说。” 郑黔叹了声气，坐到床边一步步开导他，“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吗？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还拿我当外人啊。” 唐黎闻言赶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意思是没有把他当外人。 “你这又是给我塞钱又是欲言又止的，我以为你想和我划清界限呢。”郑黔笑了笑，把唐黎的两只手摁在枕头两侧。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我就放心了。至于其他事我也不逼你，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再对我说。好了，亲我一下，我要去忙了。” 唐黎望着男朋友近在咫尺的侧脸动了下喉结，他听话的把唇凑过去亲了亲。亲完之后倏的来了股不知名的勇气，他脑子一热就把话说出来了。 “……能不能不去上学…” “…为什么？”郑黔怔愣了一秒。 “不喜欢。”唐黎闷声道：“不想去。我想留在甜品店工作。” 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和你一起。”能不能别让我走…… “这几天你都是在忧虑这件事啊。”郑黔怔愣过后轻笑出声，他捏了捏唐黎带着丧气的脸颊。 “不想去就不去呗。我当时跟你说完后又仔细想了想，你这身体状况不适合住宿，阴天下雨的腿疼了怎么办？要是走读的话车车辆辆的又多，我也不放心你的安全。” “总之一切尊重你的意愿。反正家里也用不着你挣钱，你怎么舒心怎么来就好。” “……”唐黎没想到郑黔这么容易就答应他了，他眨了眨眼睛，“我真的可以不去上学吗？” “咱家的事都是你做主，我还能逼你不成？” 第78章 四年零六个月(完)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几个冬季，在这个平凡而又温暖的世界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自然。 郑黔和唐黎已经搬到新家住了一周了。他们一同购置了大大小小的家具，将家里布置得温馨而舒适。每天下班回家后，两人都会一起动手做饭、打扫房间。 这几年间郑黔跟着唐黎去看望了他的父亲，在清明节也给他母亲扫过墓。 和唐黎父亲见第一面时郑黔表现的彬彬有礼，混了个熟脸后第二次见面就直接开口叫“爸”了。 这一声把他老丈人吓得够呛。脸跟个调色盘似的白了绿绿了红。唐黎没顾他爸的脸色，索性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爸自然是难以接受，可想指责也不知道要指责谁。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儿子把人家带坏的。 毕竟唐黎确确实实是叛逆过一阵儿，在他的印象当中他儿子还是那个跟着别人到处打架的不良少年。 等到第五六次见面时唐黎父亲就慢慢接受了。甚至在电话里嘱咐唐黎好好待人家，闹矛盾了也不要动手之类的话。 “任务对象的幸福值到九十后就没再变过了。”0211郁闷的掰着手指头算它还有多少年才能拿到这个世界的积分。 “嗯……得等到他爸出来吧。一家人都好长时间不团聚了，他心里面肯定惦念着他爸呢。” 正在逛超市的郑黔边挑选蔬菜边和0211聊天。“你的积分是幸福值满一百时就给还是脱离了这个世界才给啊？” “我要是说是脱离了本世界才给那你会为了我早走几十年吗。”0211不抱希望。 “嗐。”郑黔叹声气，随后坚定道：“不会。” “我在这儿好不容易立业成家了，怎么能因为任务完成了就抛妻弃狗一走了之呢。身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杜绝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0211冷笑，它就知道。这人就是三重一轻，重钱重色重狗轻合作伙伴。愚蠢，蠢到家了。 郑黔选了几样唐黎爱吃的菜放进购物车里。他今天提前下的班，买完菜得去宠物医院接唐黎和吐司。 吐司不知道吃坏什么东西了，这两天一直拉肚子。阿黎担心的茶饭不思，怕它脱水就带到宠物医院去了。他从超市出来绕个远道也就能顺路把阿黎接回家。 郑黔把买好的菜放进后备箱后给唐黎发了个消息，让他在医院里坐着等会儿先不要打车，自己马上就到。 把车启动后先开了暖风，行驶起来后挂在后视镜上的红色狗狗祈福牌轻轻晃动。 郑黔伸手碰了一下刻在上面的“平安”二字，眼尾荡起笑意。 这是阿黎前不久给他买的，包括车内所有可爱的小内饰都是对方买来摆放好的。被这样一装饰这车里温馨可爱的不行，像他们的小家。 再过几天就是阿黎的生日了，他得用心想想送什么好。 伴随着导航声音的出现，车子开始缓缓启动，车窗外的景物也随之不断倒退。 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撒上了盐，但融化得还不够彻底，仍有一些残留的冰雪覆盖在路上。轮胎碾压着这些脏污的雪水稳定前行。 时间随着舒缓的音乐流逝的缓慢。 “本次导航结束……” 郑黔刚把车停稳就看见了牵着吐司的唐黎傻呆呆的站在医院门口等他。 幸好傻的不彻底，认识家里的车。 在看见熟悉的车牌号后一人一狗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了。 “我打车回家就行了，你非大老远的跑一趟……” 唐黎把狗塞进后座，自己则是吸着鼻子坐进了副驾驶。 “感冒了吧，让你出来的时候多穿点你不听。”郑黔臭着张脸，抽出两张纸巾按在他鼻子上让他擤鼻，“用力。” 唐黎把冻的冰凉的手指搭在郑黔手上，示意他自己来。 “我给你织的围巾手套呢，怎么都没戴着？手拿过来，我给你暖暖。”郑黔眉头紧蹙。他摊开左手掌心，把唐黎通红的手包裹起来摩挲。 “出来的太急，忘戴了……”唐黎知道他要生气，及时把脑袋别开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啊，我饿了。” “买了胡萝卜和香菜，羊肉馅猪肉馅也买了。今天晚上包胡萝卜猪肉和羊肉香菜馅的饺子。” 郑黔将用过的纸放进车内垃圾桶里，颇为自豪的哼了一声：“我包饺子可是有一手的，回家你就等着吃吧。” 他又想到什么，放下唐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巧克力：“先垫垫肚子。” 唐黎微微一笑，接过来撕开包装懂事的喂到男人嘴边：“你吃第一口。” “我不吃，小孩子才吃这种东西。”郑黔明显被哄开心了。他偏开脸勾起嘴角，心情愉悦的打着方向盘掉头了。“系好安全带。” “吐司情况怎么样啊？”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就是吃的太多了。”唐黎小口咬着巧克力，推开吐司吐着舌头凑上来的狗脸，小声道：“乖，听话，小狗不能吃巧克力。” 到家后郑黔就洗手忙活着和面剁馅包饺子，唐黎在他身边转悠，时不时打个下手。 “阿黎，户口本在这儿吗？”郑黔把剁好的胡萝卜丁倒进肉馅里搅和，他抬眸看了眼正在切香菜的唐黎，突然问道。 “在主卧抽屉里，怎么了？”唐黎闻声停下动作。 “咱们年前就把事儿办了呗，别拖了，爸那边我去搞定。”郑黔耷拉下眉眼，嘟囔道：“你还年轻，可我都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我可就真上了年纪成大龄剩男了……” “你等等——” 郑黔话还没说完就见唐黎放下菜刀跑进了卧室，约莫一分钟后又紧张兮兮的跑回来了。 “喜…喜欢这个吗？”他把手里攥着的红丝绒小盒子朝着缓缓郑黔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那枚晶光耀目的钻戒。 “！” “什么时候买的？！”郑黔眼睛瞪大，舌头都惊讶的捋不直了。 “就是…才买的，我买不起大的，但怕你嫌戒指上的钻石小，所以就在犹豫要不要给你……”唐黎脸色渐渐变红，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膝盖一弯，就这么直愣愣的跪下去了。 他嗓音发颤，拿着戒指的手也抖个不停，显得有些没底气：“你愿意……嫁给我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郑黔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才是应该拿着钻戒跪地求婚的人，但没想到被抢先了。 本来刚才还在想要不要在阿黎生日那天把戒指藏生日蛋糕里求婚呢…… 郑黔眼角一酸，他猛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狠狠抱在怀里。然后把脸埋在对方肩头，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道：“这么大个钻戒，你一定攒了很久的钱吧……” “不久，也就四年零六个月。” 唐黎抚着他的背，闭上眼睛感受彼此心脏的狂跳声。 用四年零六个月来换他们的后半辈子，怎么想都是他赚了。 这四年零六个月里，他有了执手一生的爱人，有了温馨舒适的家。三餐四季，一屋两人，每一天他都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窗外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落在光秃的枝丫上，挂在行人的衣角上，渐渐的便覆满了冒着朦胧亮光的大街小巷。 今年冬天似乎没那么冷了。 第79章 他的意愿不重要 江柳城 日上三竿，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头攒动。城中最有名的花楼门口此时堪比闹市，其中富家子弟游手好闲不缺金银者甚多。 “嘁！不就是新来了位男花魁吗，有什么好稀罕的！再美能美到哪去？能和杨柳腰芙蓉貌的女子媲美?吗？” 王氏少爷将手中折扇摇快，踮着脚自人群中遥望花楼里自己的老相好。他在这里挤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却连花楼的门槛都没能踏进去！ 他的小红桃肯定都等急了！ “小的倒是听说那位男花魁艳色无双能歌善舞，一来这儿就把许多姑娘比下去了……”站在王少爷身旁的小厮也跟着主子踮脚东看西看。但他身量短，看了半晌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肩膀。 “本少爷只要红桃！” …… 花楼的一楼同外面一样拥挤无比，坐着的站着的都是排不上号的客人。二楼是莺莺燕燕们招待客人的地方，嬉笑声不绝于耳。三楼清静不少，住着两位花魁。 两位花魁一个住最东另一个住最西，又都喜静，性子寡淡，房间里除了偶尔会传来的丝竹声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住在最东边的是刚来没几日的那位男花魁。 男花魁此时正叉着腿大马金刀的坐在镜台前拿着各种各样的金饰研究，轻薄的衣裳下摆被撩到膝盖上，露出两条白皙修长却并不瘦弱的小腿。 豪放的不能再豪放。 有几缕自膝头滑落的薄纱垂到了地上，男花魁裸着足，因为天气热就没好好穿衣服。他衣襟大敞着，袒胸露乳的拿着手里的金簪子啧个不停。 “是999纯金吗？不会是金包银吧？” 郑黔感叹了好一阵儿，专挑大的重的往发髻上插。“刚才给我梳头的那个小丫头手艺不错嘛，这长发盘起来就是好，能戴这么多东西……” 他自己在房间里无聊的很，没人陪他说话，于是便自娱自乐的拿着镜台小抽屉里的首饰在自己头上一顿乱插。 “别玩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脑袋像什么吗？像公孔雀开了的屏。”0211面无表情。 “你的初夜已经被老鸨抬价抬到一百金了。” “初夜？”郑黔一怔，随即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倏的咧开嘴角笑出声来：“我哪儿还有什么初夜啊？谁拍到我谁吃亏。” 他没放在心上，继续拿着金镯子往手腕上套。 三楼楼层最中间还有一个布置豪华的包房，是老鸨用来招待贵客的。 不把银子当银子的富家少爷们挥金如土，都想在今夜讨个新鲜。不过讨不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江柳城第一富户家的少爷在这儿呢。 如果非要比比兜里的金银，那么在这富饶的江柳城中唐家必定稳占第一。 唐老爷经商有一手，没栽过跟头，一直以来过的都是风生水起。在外受人尊敬，在府里也是有滋有味。 他后院妻妾成群，个个貌美如花沉鱼落雁，令人艳羡。 但不知为何男嗣单薄，膝下只有唐黎一个儿子。女儿倒是一堆，但迟早会出阁，留不住的。 有寻衅者言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因此得了报应。不过具体为何不可得知。 “唐少爷，这……哪有上来就赎身的啊……” 老鸨抬起染着寇丹的尖长指甲，她抚了抚乌黑鬓边别着的艳丽红花，妩媚勾人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情愿。 芍药入楼虽只有短短两天，但早就吊起了许多人的胃口。愿意为他一掷千金的客人数不胜数，现在若把人从楼里放出去不是自断财路吗？ “他虽生的一副好貌却来自乡野，不懂礼数也不懂情趣，哪里会哄人开心？不如这样，我先好生调教着，等过一阵您再来验收成果。” 老鸨用帕子掩住红唇，献上一笑才道：“您看如何？” 粉红珠帘内的人慵懒的斜倚着软榻，他闻言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随后摆了摆手，让正跪坐在榻下给他捶腿的两位姑娘退下了。 唐少爷坐正身体，狭长的浅色眸子满是不屑和不耐烦。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被这刺鼻的香味熏的脑袋疼。 他把玩着腰间的金丝玉佩，似是在思考。良久，在众人等的心急后才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不如何。” “人，本少爷要带回去亲自调教。寄存在你这里，不就成了千人骑万人压的货色了。” 老鸨嘴角抽了抽，忍下一口气。这唐少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非要把她这条新财路弄断才肯罢休吗！ “就这么定了，本少爷出最高价。将那花魁的卖身契准备好，本少爷今日就要将人带回府。” “……那…待我前去问问芍药的意愿。”老鸨脸上的笑早已挂不住了，她话音刚落就见两根修长玉指挑开珠帘。下一秒，一副不逊任何颜色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老鸨暗自摇摇头，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叹息了。 她常常会想唐少爷若是换个性别变成个走投无路的落魄孤女就好了。将他收入楼中肯定会很讨客人喜欢。 可惜啊……是位惹不起脾气还不好的少爷。 唐黎半垂着眼睑缓步走到帘外，衣裳上挂着的金银配饰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穿着靛青缉丝玉锦长袍，袖口绣着繁杂的精美花纹。头上戴着的发冠也是纯金，垂下来的两条金链落在背后掺进发丝里。 打扮的珠光宝气，活脱脱像一个行走的的财神爷。傲慢的表情和满身的贵气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我很有钱”这四个字。 唐黎冷冷的斜睨了老鸨一眼，抬了抬下颌。“不必问了，一个娼妓而已，他的意愿不重要。本少爷想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用正眼看过坐在屋内的众位少爷。说罢便不再逗留，甩甩袖子带着候在门外的家丁走了。 “……少爷，老爷今日便回府了。他最讨厌您来这烟花之地，若是把花楼的人带回去被老爷撞见……” 跟在唐黎身后的家丁面露难色，踌躇道。 “怕什么？他不回来我还不往府里带呢。”唐黎漫不经心的四处晃着头闲看，背着手在前面走的潇洒。 “那…也不能带个男人回去吧。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可是咱们府中的大忌啊……” “一个用来气老头子的工具而已，男女都可。之所以选这个花魁是因为他干净，没有被别人碰过，带回去不会脏了府里的地方。” 唐黎说着说着脚步一顿，眯了眯眼睛，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房门上。他稍偏头对后面的家丁道：“是那个花魁的房间吗？” “……是。” “弄个轿子把他带回府。如果他不愿就打晕了再带回府，记得走正门。” 第80章 帮助媳妇儿气老丈人 郑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玩够了刚把满脑袋的簪子摘下来准备躺到床上休息一会儿时就被破门而入的一伙人敲晕带走了。 ……其实有话能好好说，真的。 突然给他颈动脉窦来这么一下子很危险的，命大点是血压骤降脑供血不足晕倒，反之就直接猝死被黑白无常这俩索命鬼拿大铁链子拴走了。 这古代的法律就是不够完善，人身安全根本受不到保障。光天化日之下都敢绑架了也没人管管，他还没开启这个世界的幸福生活呢！ …嗯，虽说他的身份不是什么良家男子…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醒了？”正胡思乱想之际0211的声音幽幽传来。 “呃……嘶，脖子疼。哎，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吗，我初来乍到什么事儿都没犯怎么还能惹上人啊。” 郑黔不清楚周围环境就没有贸然出声，只是在心里回了系统一句，顺便问了问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应该如何脱险。 “唐府啊。这不正随了你的意吗，逃出去干嘛。” “……唐府？是唐黎把我带回来的？”郑黔倏的打起了精神，音调上扬坐了起来。虽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默默的把手腕上已经挣开的绳子重新缠了回去。 他被蒙着眼睛，面前一片漆黑。不过能感觉出身下柔软，应当是被褥的触感，若是没有猜错那他就是在床上了。 ……不过阿黎绑他是为什么啊？他们在这个世界还不认识吧。 郑黔逐渐想入非非。他咬住下唇，被黑布蒙住的双眸弯起，难压嘴角笑意。 …莫非是看到了花楼里他的画像对他一见钟情了？怕他不乐意所以才强取豪夺把他绑回府玩强制爱？这也…太刺激了吧…… 光是想想郑黔就觉得背后脊柱连着心脏一阵酥麻。 “嘿，醒醒。”0211打破他的幻想把他拉进现实，“任务对象从小就与他爹不对付，爱和他爹对着干，这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看过资料。”郑黔点头。 “那你应该也知道唐黎他爹不许他进出烟花柳巷吧。” 郑黔舒心的躺回床上嗯了声，“……知道。” “唐黎不仅在他爹回家之日出去寻欢作乐，而且还大胆的把污秽之地的人光明正大的带回了家。你清楚他的目的吗？” ……什么叫污秽之地的人，谁家系统这么称呼自己宿主啊。“…现在清楚了，无非是拿我气他爹呗。” “对喽。所以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知道！帮助媳妇儿气老丈人！”郑黔中气十足，倍儿有信心。 “……”0211想静静。 它静默了足足几十秒才道：“别忘了这个世界任务对象的喜好，维持好你孤高清冷的人设。别急着贴上去，他不喜欢只知一味乖顺讨好的人。你要激起他的征服欲，露出让他感兴趣的那一面。” “比如？” “在唐老爷派人过来教训你时别哭别喊别求饶，有骨气一点。” 第81章 偏院都装不下了吧 系统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急，郑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大力撞击门板的声音砰砰啪啪的响起来，明显是有人在踹门，力度大到甚至能让房间抖上三抖。约莫过了几秒外面便变得嘈杂无比，听声音人数少不了。 郑黔竖起耳朵提高戒备，他面对未知的危险本能的往床里边咕扭咕扭，直到后背挨上冰冷的墙壁。 开什么玩笑，他现在胸前和腿都是凉飕飕，正处于一个衣衫不整的状态。但凡门被撞开他就要丧失清白了…… 终于，两片厚重的门板还是被踹倒在地。 ！！！what''s up？！ 郑黔头上一痛，紧接着整个人被揪起来摔到了地上，腹部还被顺带踢了一脚。他懵了懵，愣是一声痛呼都没发出来。 “不可啊！这是少爷带回来的人，你们不能带走他…否则少爷知道该发怒了……” 郑黔还处在晕头转向中，不过还是知道有一人死死的趴在了他的身上，给他挡下了一部分的拳打脚踢。 “老爷说了，立即将这人打一顿丢出府去！你要违抗老爷的命令吗？快滚开！” 为首的家丁甩了甩手里的鞭子，深蹙着眉头不耐道：“少爷风流成性，今儿喜欢一个明儿看上一个，若是都把人带回来那府里岂不成妓院了？滚开！” 郑黔侧躺在地上，无语的闭上眼睛。 这是把阿黎当成什么人了，还今儿一个明儿一个，这不迄今为止就带回来了他一个吗。怎么不说说唐老爷，今儿娶一个明儿纳一个的，偏院都装不下了吧。 “少爷……！” “少爷来了，少爷来了……” 喘息间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惊呼，看热闹的人轰然而散。 郑黔闻言蓦地紧张起来，他本想换个不那么狼狈的姿势，但身上还压着个死沉的人，导致他行动受阻翻不了身。 呼……小胖子，虽说你对我有恩，但倒也不必压的这么实在，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平白无故的涌进来了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这是把本少爷这里当流氓土匪的聚集地了吗？” 故意姗姗来迟的唐黎抱着臂踏进门槛，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眼神却冰冷如刀。他目光冷漠地扫过一地狼藉，从容不迫的慢慢走进房间。 “不敢，小的只是受老爷吩咐……” 唐黎早就憋着火气，哪里有耐心听他说完。在对方话音未落之际就夺过他手里的鞭子狠狠甩了过去！ 尖锐刺耳的破风声携卷着滔天怒意狠狠的抽在了前一秒还在趾高气昂的搬出靠山压他的人的身上。 这一下他没有留情，用了十成十的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家丁霎时便被抽倒在地捂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痛苦惨叫。身后跟着的帮手见状纷纷转身逃离，去告状了。 唐黎没管他们，只是嫌弃的将沾了血的鞭子扔到门外。他退后两步，离满地打滚的人远了些。 “叫的这样难听，吓到我的人该怎么办啊？小五，送他一程，把他扔进老爷的院子，让他去复命吧。” “小的这就去！”压在郑黔身上的小厮听到指令后立即起身拽住地上人的胳膊把他拖出去了。 唐黎恶寒的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指尖，擦完本来要立即丢掉的。但在听到地上躺着的人发出低咳后动作一顿，而后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他迈步走过去，没有蹲到地上，而是俯着身离着老远轻轻的给郑黔擦拭了下嘴角。 唐黎顺手将对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挑了。见到自己买来的美人确实是国色天香后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唐黎勾起唇角，与一双含着倔强的泛红眸子对上视线。 第82章 赤裸裸的调戏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破碎感拉满的美人心中定然都会升起几分疼惜，唐黎自然也不例外。 他常年流连花丛，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像这般风姿绰约合他心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冰肌玉骨，新清俊逸。如此比来，那些花楼里的莺莺燕燕倒成庸脂俗粉了。 唐黎忽视对方那充满戒备和敌意的眼神，轻笑着绕到他后面不急不慢解开了绳子。 “从济州逃难过来的？你的卖身契现下在我这里。日后唐府便是你的家，有事就吩咐下人去做，不必亲力亲为。” 郑黔心里感动，给这个世界的爱人自动加上一层人美心善的滤镜。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眉心微蹙，双手得到解放后便立即起身远离了唐黎。 他眸中不带一丝一毫的喜意，抿住嘴角，将身上几块已经快要挂不住的布揽了揽，遮住了裸露出来的肌肤。 唐黎挑眉含笑，肆无忌惮的在那年轻诱人的身躯上打量够了后才褪下外袍朝郑黔走过去。 “离我那么远做甚？在府里，你得靠着我才对。”唐黎压低尾音，亲自将外袍披到郑黔肩上，而后用指尖暧昧的挑起对方的一缕黑发带到唇边吻了吻。 调…调戏……绝对是赤裸裸的调戏！ 郑黔屏住呼吸，时刻谨记着自己的清冷人设。他拍开唐黎耍流氓的手。怕自己脸红还知道背过身去冷静冷静。 “呵……”唐黎被打了手也不生气，反而喉咙溢出一声低笑。他将指尖置于鼻下，嗅到了这人发丝上的余香。 原来老鸨没有狮子大开口啊，确实是值这个价钱。这次的银子花的值，这个既可用来解闷又可拿来气他爹的玩具没有买错。 而且桀骜不驯的人，调教起来才会有乐趣。 “你既在花楼名为芍药，那在府中就换一个称呼吧。……要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已成笼中困兽，挣扎再久也是徒劳。不过他恰巧爱看困兽从不断挣扎到最后逐渐屈服的这个过程。 唐黎不再步步紧逼，反而主动拉开距离。他坐到床上，伸手抚平被弄皱的床褥。 “这屋子许久没人住了。虽派人打扫了一遍，但还是弥漫着灰尘气。眼下门被踹坏，被子也又冷又硬，想必住起来不会舒服。” “是换个房间还是干脆住到我那里？”唐黎胳膊拄着膝头指背托着腮。他百无聊赖的环视了一遍屋内环境，随后笑盈盈的问道。 正在自主散热降温的郑黔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走到了窗前站定。 他身形修长，背影落寞。像被寒雪覆住的孤梅，不带勾人的媚意，却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清幽蚀骨的香气。 风起，耳畔青丝向后飘拂。郑黔揣着袖子，侧眸回头望去。他淡漠的与坐在床上的对上视线，随后不言不语的移开，孤傲的很。 换别人三番五次的得不到回应早该恼羞成怒了，但唐黎没有。 他摩挲着指尖，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这个人，从身到心，他势在必得。 第83章 你让我色诱啊 唐黎走后没多久郑黔就被下人带到了一间新屋子里。 这个屋子比上一间还要宽敞些，也更亮堂一点。柜子里面有给他准备好的衣物，浅色为主，没有娇艳的颜色。唐黎应当是了解他的喜好。 镜台上空空如也，没有换装用的饰品，但一拉开抽屉就会发现里面堆满了银子。 “阿黎跟谁学的，这么会讨人欢心？”郑黔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有钱人都会，还用学吗。”0211道。 “他们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郑黔把银子放回去合上抽屉，叹了声气：“变坏就变坏吧。我是圣母心，为了避免让别人受到伤害我愿意承受一切。就让阿黎摧残我一人好了。” “……”0211懒得搭理他，只道：“我给你发点舞蹈教学视频，趁现在有空赶紧学学。” “必须学吗？你知道的，我四肢一点也不协调，都是各跳各的。自幼儿园毕业我就没登台表演过了。”郑黔覆住脸欲哭无泪。 “你见过哪个花魁是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的？” “我就不能学点乐器吗，古筝竹笛啥的我觉得都挺好。” “别着急，都得学。当务之急是先学会一支舞，讲真的，你在任务对象面前扭两下腰好过弹一百首曲子。” “……哦，你让我色诱啊。”郑黔恍然大悟，随后站起来对着铜镜扭了扭腰身，僵硬的跟跳机械舞似的。 系统没眼看，将舞蹈教学视频发过去后就自封双目休眠了。 “顶着这个人设色诱真的不会ooc吗？哎，你好像还没告诉我这个世界阿黎的幸福值是多少……” 郑黔边比划着动作边碎碎念，练到最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像绕着篝火做法跳大神的巫师。 半个时辰后精疲力尽的男人爬到床上盖好被子睡了，中途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喝了口水，然后便一觉睡到了酉时。 天色已晚，房间里的多枝莲花烛台不知何时被点上了。朦朦亮光将床旁的一小块地方衬亮。 郑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撑起身将床幔掀开揽到一旁。 屋内烛光轻晃，光线昏暗而柔和。窗外早已漆黑，蛐蛐此起彼伏的叫着。 ……他只是睡了个午觉而已，怎么就睡到天黑了？ “您可是要用晚膳？” 候在暗处的小五见人醒了眸子一亮，立即躬身向前问道。 郑黔被吓了一激灵，随后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房内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人。…听声音像是白天护着他的那个小厮。 “嗯。”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 “那小的先去通知少爷，然后再去通知小厨房将热好的饭菜送过来。” 说罢小五就要退下。 “……等等，通知他做什么？”郑黔凝眉发问。 不管为什么，先演出不情愿再说。 “少爷念及您是第一天来府里，所以想着陪您一同用晚膳呢。申时夫人派人来请他去膳厅用饭他都婉拒了。这下全府上下都知道少爷宠您呢。”小五挠着头呵呵傻笑。 “……”行了，他现在成唐老爷和唐夫人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哪里是宠？分明就是在给他树敌！保不齐明天全府上下都要给他使绊子了。 ……算了，事已至此，晚上就多吃点补偿自己吧。而且还有阿黎陪着他吃饭，不亏。 “下去吧。” 郑黔颔首，等小五关门出去后一改漠不关心的态度，急急忙忙的跑到镜台那儿整理发型。理完发型后他用指腹大力搓了搓嘴唇，想着让淡色的唇变红润一些。 衣襟也往两边扒了扒，微敞着，颇有心机的露出锁骨，营造出一种松弛慵懒的美感。 做完一切后郑黔慢悠悠的朝桌子走去，还时不时的扭一下腰，想找到舞蹈教程中那个丝滑扭腰的感觉。结果走到桌前也没找到感觉，还差点把腰闪了。 唐黎进来时就看见自己白日里挂念着的美人此时正坐在桌前扶着腰身发呆。 第84章 可要罚你了 “听小五说你未时便落枕熟睡了。” 唐黎进来后微微一笑，反手将门关上。 面对郑黔的漠视他也不恼，反而心情颇好的走上前去坐到旁边。 “是府里的床太硬了？待晚上安寝前让下人再来铺上几层软垫。”唐黎的手指探过去搭在郑黔腰间，屈尊降贵的给他揉了揉不适之处。 一瞬间，方才还腰疼的男人此时犹如全身过电，“唰”的一声站起身来与之拉开三尺远的距离。 “唐少爷自重。”郑黔面色沉下来，愠怒的瞪了对方一眼。 啧……动作这么娴熟，不知道给多少小妖精揉过腰。还有，身上带点酒味可以理解，但这能把人呛死的脂粉味怎么解释？ 上午刚把他带回府说好好待他，结果下午就马不停蹄的去花楼找乐子喝花酒！ “呦，会说话啊。还以为买回来了个小哑巴呢。”唐黎眸光深深，像逗猫似的朝郑黔勾勾手。“过来，给我倒杯茶。” “……” 郑黔闻言下意识就要挪步，但好在最后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 这个身份这个人设……怎么着也得叫三遍他才能过去吧……总归下午喝了那么多酒，想必渴也渴不到哪去，哼，等着吧。 “脾气这么大，还使唤不得了？”唐黎拿起一个空茶杯把玩，望着他的背影道：“不让亲不让摸便罢了，怎么连个茶都不肯倒。莫非是买回来了个祖宗，笑脸不露一个还要摆脸色给主子看。” 唐黎话锋一转，泛着色泽的瞳眸中噙着些虚伪的怜悯：“若是把你送回去吧——” “一想到那些你要接待的糙男人皆是只顾着自己快活不顾他人感受的下半身动物…少爷我就有些于心不忍……” “……” 是真坏啊，都威胁上了。不过没关系，阿黎再坏再变态他也喜欢。 郑黔绷紧身体，开始表演了。 只见他蜷缩在长袖里的手握紧成拳，随后妥协转身，闷着脑袋一步步的朝正在等着他过来的唐黎走去。 在还有两三步距离时一直都扯着嘴角浅笑的唐黎蓦地伸手捉住他的胳膊，稍用力一带，失魂落魄的美人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唐少爷笑意更深，光明正大的搂上美人的劲腰捏了捏，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软后挑了下眉。 不过问题不大，脸好看就行。 他把挣扎着要起身的人禁锢在怀里，掌心贴着富有弹性的臀部。许是色心驱使，唐黎的鼻尖靠近那散发着馨香的白皙脖颈，闭眼深嗅了一下。 随后才将带着一丝幽光的眼睛重新睁开，略带喘息的声音就像蛰伏在角落准备偷袭猎物的野兽发出的低吟，暗哑的不像话：“倒茶。” 看似被逼实则自愿的郑黔此刻心是激动的手是颤抖的。“……” 这么带感……这时候扇他两巴掌他都会兴奋的不能自已好不好？！ 壶嘴泄出的褐色茶水断断续续的流进杯子里，在快要满出来时一根葱白修长的手指抵住壶腹将其推远。 唐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却含在嘴里并不吞咽。下一秒，他使坏的抓住怀中人的长发在手上缠了两圈，而后猛然下拽让之扬起脖颈。 “唔……” 两唇相贴，茶水被尽数渡到另一人口中。 郑黔瞳孔缩了缩，暂时忘了如何吞咽。他紧抓着唐黎胸前的衣裳，指尖泛白。溢出来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滴到衣襟上留下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放开，嘴唇已经被蹂躏成嫣红色。 “下次再喝不干净，少爷可就要罚你了。” 第85章 抱着有些沉 郑黔被唐黎这一吻弄的从天灵盖到脚趾头都爽快了。 他羞赧的抬起手背遮住嘴唇，另一只手抵在唐黎胸前不轻不重的推了下。倒是收着力度没真推，纯属闹着玩。 “你做什么！” 真以为怀中美人最大就到这般力道的唐黎心里莫名软了一下，不由得想到这种只会露爪子但不会伸指甲的猫儿被人欺负了就只能炸毛喵喵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看来养在府里当金丝雀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唐黎调侃道：“这点小力气打在人身上跟猫挠似的，还是省下来吃饭使吧。” 郑黔闻言咬住下唇，将双臂收回来抱在胸前。他眼神带着薄怒嗔怪，但配上湿润泛红的眼尾没有一丁点儿威慑力。 唐黎与他对视半晌，突然来了句：“该用膳了，别勾人。” 郑黔被噎了一下：“……”他哪里勾人了？那些学到的撩人心弦的小妙招他还没用呢好吧。 ……罢了，就当是在夸他好看了。 “你身上臭死了，快放开我！”郑黔竖起眉毛，象征性的挣了两下。 这胭脂水粉的味道难闻死了，来找他之前也不知道洗个澡换个衣裳…… 唐黎诧异极了，“臭？” 他可是每日都沐浴，用的是上好的花料。衣袍也是在前一夜就会搭在衣桁上薰好特制的香，这香气虽淡雅却持久，可保三日不散……而他通常是一日一更衣，在屋内也不会有汗液覆身，怎么可能会有令人不适的味道…… “污蔑本少爷的罪名可不小啊，你胆子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本来就有味道，沾着一股女人味儿。”郑黔小声嘟囔。 “…女人味儿？” 唐黎怔愣几秒，反应过来后噗嗤低笑出声。“去花楼转了一圈，难免会沾染上脂粉气。怎么，吃味了？” “没有。”郑黔瞪了他一眼，加重语气。 “你若是肯乖乖待在我身边侍奉，我保证日后就不去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谁信？还乌烟瘴气…只是嘴上这么说吧，其实心里还是把那地儿当一等一的人间仙境。 郑黔见他承认就甩了他一袖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毛病。 戒色心和戒烟没什么区别。想他当初戒烟时说是有定力能忍住不抽了，但一找到机会还是会躲到厕所吸两口。哪有那么容易。 唐黎捂住被袖子边轻飘飘扫到的侧脸，鼻尖灵敏的嗅到了袖带上面的香气。 这是在和他调情吗？ ……这小东西真是个青涩的雏儿？看着倒更像懂得如何撩拨男人的成熟尤物。 “真的没跟过人？”唐黎压低声音，问道。他捏住郑黔的下颌，眼神中的审视不加掩饰。 他可不要已经烙上别人印记的二手货。 这一句话可把某人的心伤的透透的了。郑黔心里无奈，他看起来像跟过很多人的吗？竟然还在怀疑他的清白。 他动了动唇怼了一句：“你不是人吗。” 从没被人这么问候过的唐大少爷不怒反笑，“这么伶牙俐齿。” 还要说什么时房门被人敲响，得到应答后端着饭菜的侍女鱼贯而入。她们一律垂着头，不该看的是一点也不敢看。将冷盘热炒摆放到桌上后又依次退下。 “少爷，帕子。”小五将用来净手的湿帕子呈上来。 趁着唐黎擦手的功夫郑黔已经动筷吃起菜来了。没规矩，也不谄媚，主打的一个以自我为中心。 吃的开心时筷子突然被人夺走，手也被攥住。在湿凉的帕子接触到掌心的这一秒郑黔还是懵的。他机械性的嚼着嘴里的食物，眼睛却看向正垂着眉眼给他仔细擦拭着掌心的唐黎。 …阿黎不是大少爷吗，怎么还自降身价干这伺候人的事儿…… 唐黎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后直直的回望过去，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拿下一个人，光靠耐心可不行。 他敛藏起浅眸中不带温情的锋芒，半带轻笑的逗了逗盯着他发怔的美人：“少吃一些吧，抱着有点沉。” “……” 第86章 孤枕难眠 夜色寂寥，风吹树梢。空中一轮孤月浅照万物，光辉黯淡，显得有些清冷。屋内也因这黯淡的月色而多点了几盏灯。 陪着郑黔用过晚膳后唐黎就走了。他们虽同住一院，却不在一起过夜。 独守空房的男人穿着亵衣倚在床头无所事事，无聊到用手指卷头发玩儿。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开心”三个字，怨夫气有些重。 “阿黎把我买回来就真的只是为了气气他爹啊。这多不值当，怎么着也得上上床睡回本儿吧。……把我当摆件丢在这屋里不睡是什么意思？纯纯欣赏外表啊。” 0211听他叨叨听了十分钟，早就烦了。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降低接收音量不耐道：“唐黎房间离这儿又不远，要探讨内里你主动去找他好了。没人拦你。” “……不行，显得我有多饥渴似的。”郑黔犹豫了一下后果断拒绝，然后裹紧被子蒙住头，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滚了两圈。 “这个人设，只支持我性冷淡。” 他闷闷不乐的闭上眼睛，抿了下唇瓣，想仔细回味回味那个带着茶香味儿的吻。 ……啧，坏了，过了俩时辰回忆不起来当时的感觉了。只记得阿黎吻技不太行，咬的他嘴皮子疼。 郑黔咂咂舌头，嘴瘾犯了。 他心里燥得慌，下床披上件外袍孤零零的站在窗边吹风。 “阿黎现在干嘛呢？” “已经睡了。” “唉，原来只有我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郑黔颇为幽怨的叹了声气，揪着外袍上的蓝色穗子泄愤：“没良心的，早晚把他摁在床上让他陪我一起熬夜。” 他在窗边徘徊踱步，走累了就躺到小榻上望着外面的明月发呆。晚风拂进窗户，带着残败的花草香。 “孤枕难眠啊。” “我要不幻化出实体陪陪你？” 郑黔沉默，明显是想歪了。他为难道：“……陪我喝酒可以，陪我睡就算了。” ？？？！！！ 0211嚷了一嗓子，看起来气的不轻。“谁他妈要陪你睡啊，死变态！” 郑黔被系统的音量震的耳鸣。 …不是就不是呗，至于这么大火气吗。搞的像黄花大闺女被侮辱了一样。 他抠了抠耳朵扶着榻沿起身，而后缓步走到门口，让外面守夜的下人给他端来了壶酒。 自饮自酌还是别有一番乐趣的。 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在脑子里畅想着以后。没有人打扰，蛐蛐声在静谧的夜里犹如乐曲。 郑黔重新躺到小榻上，还不忘把外袍盖在身上保暖。 唐府的酒很纯，后劲儿也大。没喝多少就上头了。当出现在视野中的月亮由一个变为两个时郑黔就知道自己醉了。 醉了的他情绪突然变得悲伤，抱着酒壶把自己缩成一团，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唧着伤感流行音乐。 说不上悲伤的原因是什么。0211猜测他是缺爱了，不过问题不大，等以后和任务对象做做就有了。 “小点声，唱的太难听了。” 郑黔不知道听没听见，反正是没再唱了。 他敛着眉脑袋一歪，由于困倦合上了双目，随后渐渐的丧失了意识。 怀里的酒壶被睡熟的人碰倒在一边，里面一半多的酒水流泻出来沾湿了薄衫。 第87章 要有嫩桃花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脑子是昏沉的，浓烈的酒香直往鼻孔里窜。天似乎明了，立在窗外花枝上的鸟雀啾啾的叫。 昨晚被酒水沾湿的袖口以及大半的衣襟还湿着，被体温闷干的不彻底，仍是潮乎乎的。 郑黔蹙着眉在窄小的软榻上翻了个身，险些掉下去。皱巴巴的衣衫半解，原本搭在身上的外袍也早已滑落在地。 过长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有几缕发尾垂下榻去被掉落在地的外袍接住。乌黑与浅青纠缠，形成一种无辜又凌乱的美感。 他微曲着双腿，半侧着腰身，两只手皆是置于腹前。修长的身躯躺在小榻上显得有些憋屈，看起来睡得很不舒服。 某人大清早的刚推门而入就见到了这幅拂晓窗前美人醉卧图。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郑黔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类似“以后不经允许不能给他酒喝”的这种话。 他隐约知道是唐黎来了，意识还没清醒就出于本能的做出了动作。 先是循着声源用额头蹭了蹭对方，随后发出带着鼻音的哼唧声抗议。 你可以揣着怀疑说他是有意的，但绝对不要天真的以为他是无心的。——来自0211发自肺腑的经典语录。 没经过这等诱惑的唐黎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难。 唐黎将尚未清醒的人放到床上，带着凉意的白皙指尖伸进乌黑发丝中。他动手捋了捋对方凌乱的碎发，有些不易察觉到的柔情掺在里面。 唐黎看够了后才舍得收回视线，接着把目光移到跟着他进来的众位侍女身上。 吩咐道：“备好热水和帕子，再去取一套干爽的衣物。” 原本等在门外的小五见唐黎稳坐床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后焦急的来回踱步，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提醒道： “少爷，老爷还在等您一同去方府呢。这里交给她们就行了。” 正在解对方衣带的唐黎手指顿了顿，继而慢慢微蜷起来。“……” 他的眸中倏的闪过一些东西。 是啊，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就可以了。自己不能太娇惯了他，左右不过一个用来消遣解闷的工具罢了。若是长此以往的娇宠下去说不定日后就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你们，照顾好他。”唐黎随便指了俩人留在这里。他拂了拂袖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才带着小五离开了。 任务对象泥…… 0211不可思议的望着唐黎的背影伸出尔康手。 ……竟然把宿主的裸体交给npc欣赏。 那是她们能看的吗。 为了不让郑黔醒来寻死觅活0211还是用了点小手段把他给弄醒了。 莫名其妙被电了很多下的郑黔：“……” 他猛地坐起身，一脸懵的下意识去拔床旁的充电器。待摸了个空后他才反应自己这是在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器，不存在充电线漏电的情况。 ……那是什么呲溜呲溜的电了他一家伙？！ 两个小侍女见郑黔突然坐起身纷纷被吓退了一步，面面相觑后又大着胆子上前褪他身上的衣物。 “奴婢伺候您更衣。” “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歇着吧……” 郑黔很少和女孩儿打交道。乍一见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脱他衣服他就浑身别扭。 虽说丫鬟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但他毕竟是从现代过来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抗拒和害臊…… 郑黔握住其中一个小丫鬟的手腕，把她的手轻轻从自己身上拿开。明明是很正常的举动，却见小丫鬟的脸“噌”的一下红了。 那丫鬟飞速把手收了回来，不敢抬眸去看郑黔，红着脸福了福身逃也似的退下了。 0211心道坏了，它暗暗的戳了戳自己宿主，道：“你好像要有嫩桃花了。” 第88章 就要勾引 郑黔吃过早饭后出屋瞎溜达。 房间里太闷，不如刮着小风的外边凉快。 唐黎所住的院子很大，有假山竹林和凉亭，鹅卵石小路旁还栽种着不知名但看起来很是名贵的花树。树开米白色小花，花瓣呈圆月型，形状饱满。被风一吹便簌簌而落，惹得庭院里满是花独有的清香。 乱花渐欲迷人眼。郑黔踏着软泥碎花沿着小路越走越深。“如果肚子里墨水再多点我就要提笔写一篇桃花源记了。” “记记路，这里弯绕。迷路了还好，若是还被有心人盯上了就凉了。在这个地方杀个人埋个尸易如反掌。” 0211瞅着他傻不愣登的一直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后幽幽道：“你现在可身处唐府啊，除了任务对象外其他人都是你的敌人。” “原来有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啊。”郑黔无所谓的摇摇头。他把滑落到胸前的一缕长发丢到背后，面上露出洋洋自得的表情，“放心。你宿主我也是略会些拳脚的。” “实在不行我就找个地儿藏好等着唐大少爷英雄救美呗。”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系统无奈的损了他一句，然后打开电子地图观察，以防他真迷路遇险。 啧，在遇上郑黔后它明显变得爱操心了。明明身处唐府，任务对象的地盘儿安全的很。就算有危险也无非是那些看郑黔不爽的人派来的猫猫狗狗，被挠上一爪咬上一口也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见点血在床上躺上一两天。 ……唉，它这一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0211捶心顿足，一边看地图一边感叹自己和心地善良的老妈…不，老头子越来越接近了。 这边郑黔有洞就钻有门就迈，欣赏美景之际还频频点头。像游观自己新家似的，走上两步就四处望望顺便留下自己的脚印做做标记。 他还是担心唐黎回来找不到他的。 本来以为阿黎会不允许他出门或是派四五个人寸步不离的跟着监视他的，没想到都没有。 是不重视他还是对他太放心了？ “你是谁？”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郑黔回头，看见了不远处立着一位姑娘。穿着鹅黄色衣裙，头戴金簪玉坠。满身贵气，气质不凡，应该是唐家的某位小姐阿黎的某位妹妹了。 看来自己刚跨过的那道门是院里的后门。 通常出现这种相遇的桥段他必定没好果子吃，电视里都这么演。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郑黔转身就走，他刚来两天，可不能给阿黎惹事。 “你聋了？！给本小姐站住！” 唐小姐气呼呼的冲上来挡住郑黔的路。 她鄙夷的目光自下而上扫视了一遍眼前的男人，而后冷笑开口：“你就是大哥哥带回来的那个娼妓啊。这样见来也不如何嘛，空有一副能勾到人的皮囊。” “……” 这丫头眼光挺毒啊，只见了他一眼就觉得他长的清新脱俗貌比潘安了？ 郑黔心情好，没在意她说话难听。听罢就要转身离开，不料那嚣张跋扈的唐小姐直接让身旁的丫鬟将他围住。 “……”面对毫无杀伤力的小姑娘们郑黔一阵头疼。个个细胳膊细腿的，一撅就折。偏偏还自不量力。 而且他可是男人啊，这唐小姐怎么也不知道避嫌？被人看见坏了名声他可不负责啊。他只对阿黎情有独钟。 “本小姐警告你，别再勾引我大哥哥了！赶紧收拾好你那脏东西滚出我们唐府！” 管的还挺宽。郑黔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了。他略略抬眸看向唐小姐，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倏的扯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随后像逗小孩一样微微俯身，偏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贱兮兮语气道：“就勾引就勾引。” “你——！” 第89章 不闻旧人哭 “唐四小姐年纪小，放在现实世界还正在上小学。你也上小学吗？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快些走。” “知道了，我也没想在这儿逗留。”郑黔慢慢直起身子，收起假笑。他颇为散漫的往前逼近两步，背对着太阳，投下的影子几乎将唐小姐矮小的身躯完全覆住。 后者神色忽变，她仰着慌张不安的面庞下意识后退，声音颤抖却还在故作蛮横：“你…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找事的人怎么还怕事？关键是戏还挺多。郑黔懒得理会她，迈开步子原路返回了。 他特意避了避人，走的门洞。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连下人都没见到几个，正好合了他的意。 那两个丫鬟倒是兢兢业业的守在院门口，见到他后明显松了口气，迎上来俯身屈膝道：“您下次散步务必记得把奴婢们带上。否则少爷知道是要怪罪下来的。” “哦，记住了。” 郑黔瞥了一眼那个今早见到他就脸红的粉衣丫鬟，紧接着就想起系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那句话。 嫩桃花？ …不对，他长的是过得去。平时也有点小自恋，但也深知自己的姿色还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至于脸红…应该是她脸皮薄？ 自作多情可要不得啊。 “方才出了些汗，我想沐浴。”郑黔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收回，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越过两个丫鬟踏进院子了。 “系统，我觉得会吹笛跳舞都不如让自己身上香喷喷的重要。” “又在为自己的懒找借口了。”0211看透了，它恨铁不成钢道：“不要在该奋斗的年纪里选择躺平好不好。” “可是练习吹笛跳舞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勾起阿黎的兴趣吗。我洗白白涂香香了往床上一躺也照样能引起他的性趣啊，走个捷径怎么了。” “而且我一个大男人整天练那些妖艳的舞蹈也太过伤风败俗了。再这样下去我老郑家的祖坟非要冒黑烟不可。” 郑黔破罐子破摔，推门而入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他捻起一块尝了尝。 甜丝丝的，不是很腻，有着淡淡抹茶香。比昨天吃到的枣子糕桂花糕好吃多了。……给阿黎留两块。 金乌西坠，日影斜长。这一天过的很快。 漫天繁星渐渐显现，一切皆被夜色笼罩。灯台中的白烛静静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这声响将茫茫夜色衬得更寂静了些。 郑黔在房间里等到很晚也不见唐黎过来。 “亏我搔首弄姿这么久……都要晾风干了也没等到想见的人。”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住，生无可恋的盯着床幔呢喃。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我现在严重怀疑阿黎背着我去偷人了。” 心里委屈的守夜人还要再说什么时却惨遭系统打断。 “噤声。”0211盯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红点道：“他来了。” 郑黔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听到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 他背对着门口没转身，抱着被子合上眼睑生闷气。 现在来有什么用，黄花菜都凉了。刚沐浴完的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现在呢，等一天都成风干老腊肉了。 第90章 少爷给你撑腰 唐黎并没有急着走进房间里。 夜色凉如水，晚风吹起轻薄柔软的宽大对襟氅衣。下摆上面的贴绣仙鹤栩栩如生，缀着的珠子也泛着光泽。他就那样安静地倚在门口，一双眸子静静的盯着床上人的背影。 身后的月亮圆如玉盘荧亮无比，给他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配上满身的珠光宝气，他简直像一个在月中折桂却失足误跌落到凡尘的仙子。 唐黎见这人乖乖的呆在房间里后就放下了心，他在已经被推开的门板上随意敲了两下，道：“这就睡下了，用晚膳了吗？” 声音经风传进屋内，烛光震颤了两秒。 郑黔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后撅起嘴，拿手指抠着衾被上绣着的金花。不说话，还在怄气。 不算太坏，还知道问他吃没吃饭……不过哪儿有胃口啊，午膳晚膳都没心情吃。就早上吃了几块甜不拉几的糕点，现在早饿了。 “吃过了，唐少爷回吧。” 哼，饿死得了，一个守不住对象的男人就算活着那也是窝囊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就要赶我走了？” 天色太晚，跟着父亲谈生意累了一天的唐黎听丫鬟说郑黔没吃东西，就只是自己在房里待着没出来过。所以他本想着过来看一眼，确定人没逃走后就离开，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但在听见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后他心里突然不爽起来。唐黎迈过门槛，继而道：“今夜我宿在这里陪陪你，不走了。” 郑黔耳尖竖起，充满怨气的眸子瞬间亮了。他心中欢喜，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手动把勾起的嘴角压下去。 求之不得啊。 他看似气恼的捂住胸前的被子坐起身，睫毛慌乱的颤了几下。含着浅怒的瞳孔瞪了一眼离他越来越近的唐黎后便飞快的将床幔拉上了。 隔着几层纱相望，彼此的轮廓变得模糊。 郑黔心跳加快，不动声色的把手伸进被里将亵衣系带解了，动作行云流水，可见已经演练过好多遍。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玩上欲拒还迎，实话说有点爽。最好能把他压在床榻上狠狠亲吻！ “就这么讨厌我？”脚步顿住，唐黎隔着床幔倾下身，面上带着笑：“讨厌谁都不能讨厌对你好的枕边人啊小芍药。” “听如兰说你今天见到小四了？那丫头的性子随她娘，嚣张跋扈的很。她有没有为难你啊，有就说出来，少爷给你撑腰。” 郑黔轻哼了一声，他本来没打算计较，但既然阿黎提起了他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唐四小姐虽年纪不大但嘴巴可真是不饶人。张口闭口皆是说我勾引了她大哥哥，还觍着脸住进唐府。” “请唐大少爷扪心自问，我有勾引过你吗？” 唐黎哑然一瞬，而后倏的勾起唇角低低的笑出声来。“是因为生这件事的气所以才没有吃饭吗？” 郑黔垂头搅着手指。原来他知道自己没吃饭…那刚才怎么还要问一遍，找话题？ “不是，我还没有幼稚到同小孩置气的地步。”郑黔偏开头。 “那是为何啊。都说女人心思难猜，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 “……”她们的心思好猜那就去哄她们好了，来他这里干什么。 郑黔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他怕自己说出来唐黎就真甩甩袖子去找别人了。毕竟唐大少爷有钱有颜，最不缺的就是愿意跟着他的人了。 第91章 值钱的很 “好了，莫再气了。我保证，她日后不敢再与你妄言了。” 床幔被扯到一旁。唐黎像哄孩子似的伸手去摸郑黔的后脑勺，被对方躲开后也只是笑笑，停在半空的手指转而落下搭在那披着亵衣的肩头上。 干净微凉的修长手指向前，探进那松垮的亵衣里。在触到温热且富有弹性的肌肤后唐黎的指尖跟着升温，他眸色渐深，视线随着手指一齐往下，在对方那因呼吸紊乱而起伏的有些厉害的腹部上停留。 不好好穿亵衣…他能理解为勾引人吗？ “…你起开……”被调戏者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力道。还带点发轻发飘仿佛置于云端的感觉，好像被风一吹就会四分五解的散开。 “少爷帮你教训她，作为报酬，你总得给点甜头吧。”唐黎来了心思。 “……” 郑黔脸上没出息的浮起层薄红，他抬起因害羞和情动而变得湿润的眸子看了唐黎一眼。在后者回望过来前就急匆匆的撇开视线，而后别开脸掩饰娇羞的神情。 坏了，再撩下去他可就忍不住了。 “不用你了…”郑黔猛地攥住唐黎还在往下的手，他压下心里热浪翻涌的狂啸，动了动喉结稳住声线道：“随了旁人的意吧。爱如何说便如何说。我全当没听见便好，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这可不行。” 唐黎低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反手摸到他的掌心。未经允许就将指尖强硬的插进郑黔指缝里，顺着这个动作和他紧紧的十指相扣。 “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况且这府里可没有省油的灯，挑事的人比比皆是。你若不学会反抗，最后可能会被欺负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郑黔：“……” 恐吓他？怎么这么坏。 明知道唐府的人不会待他友好却还是带他进府，还更是恶劣的以提供保护所为借口要他的身子。这不是妥妥的趁火打劫吗。 真是的，直接压倒他不就完了吗。非得等一个清冷内敛的人主动点头献身吗？很难的好不好。 “那就放我走。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话还没说完，郑黔就被摁进了一个凉丝丝的怀抱。对方衣裳上的冰冷配饰剐蹭着他的脸，腰也被硌的不舒服。 “……” 呼，爽了！这才对嘛，这才是他们在这个世界该有的玩法。二话不说就强制抱强制亲才好玩儿，主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嘘，日后勿要再说这种话。你是我花大价钱才买来的，值钱的很。把你放了可是要赔本的，我可不做这种生意。” 唐黎将下颌搁在怀里人的肩头上，捋着他的头发玩。 怎么着，也得在唐府待到他父亲再次下海远行经商的那天。如果那时他恰巧玩腻了，发发善心让这人去外面蹦跶一阵儿也不是没可能。 唐黎禁锢着郑黔的腰身不让他乱动，然后将脑袋凑近到那白嫩的脖颈处深深嗅上了一口气。 ……他现在，可正是感兴趣的时候。 他虽好龙阳，却是第一次找小倌，还出人意料的对胃口。那些花楼里的女人他早就看腻了。每个人都长着一张让他毫无兴趣的脸，身上甜腻的脂粉味儿更是让他想吐。 不过只要从花楼回来后能看见唐凤来那如同吃了苍蝇的表情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爽快。 他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爹后院佳丽无数老少皆有，自己都被迷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了却还要来管他如何为人如何处事。 哼，他娘在世时这个男人装的那么深情款款，现在倒是原形毕露了。 装了这么长时间，也真是难为唐凤来了。 现如今他们父子俩一个玩女人一个玩男人。他不在乎外人做出什么评价。只要能让唐凤来难堪，不管什么事，他唐黎都做的来。 唐黎的视线沿着郑黔的唇线来回暧昧的描摹。 须臾，他鬼使神差的用指腹将那饱满柔软的浅色下唇摁出凹陷，而后受到蛊惑般凑过去啄了一下。 ……甜的，花蜜一般的气味。 唐黎舔了下唇瓣，食髓知味，故再次贴近。他撬开对方齿关，咬住舌尖轻轻吮吸。 酥麻感一度席卷全身，滚烫的血液即将把皮肤灼烧成红色。 ……原来循序渐进的深度接吻，是这种感觉。 他似乎能理解那些在花楼等不及进包房就相互拥抱着吻的不可开交的人了。 身体的操控权逐渐消失，全凭情欲作祟。 郑黔也就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之后便装出一副无可奈何力不从心的样子任人摆布了。 喘息空档，双唇微微分离扯出银丝。 唐黎抬手拭去并用拇指狠狠碾压了下对方变得嫣红的唇。随即捧住郑黔的脸一个倾身将他压倒在床，问道：“喜欢吗……” 郑黔撤回搂着唐黎脖颈的双臂抵在他胸前。目光在这人鲜红欲滴的耳垂上一掠而过。而后藏起笑意低垂着眉眼轻声道： “你腰间的佩子硌到我了。” 小样，纯情的要死还要装身经百战的大灰狼。这话应该他问才对。 唐黎闻言似是笑了一声。他将手伸到腰间，把那串玉葫芦镶金珠子的玉佩扯下来。 上好的玉透亮且有色泽，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是异常温润夺目。 但是玉佩的主人却不知道怜惜，就这样“当啷”一声随手扔到地上将价值连城的玉葫芦摔的四分五裂了。 骨子里还带着节俭的郑黔听到这清脆的声响后下意识偏过脑袋去看，想着要是摔的不严重他凑吧凑吧还能去当了。 但是脑袋刚转一半就被手动拨正。面对迎面落下的热吻郑黔只能微张开唇，闭上眼接着投入这轮未完成的战斗中。 第92章 矛盾激化剂 红日初升，昨夜的圆月在逐渐泛起鱼肚白的空中隐去了。 残烛冷帐，床上只剩郑黔一人。他眼底乌青，唇部发干，双手攥着胸前的被角枯躺在床上发呆。 欲求不满的人从头到脚，包括头发丝在内皆透着满满的不甘与怨气。 哼。 本以为昨晚能开荤了，没想到只是了解到了彼此的体表。妥妥的雷声大雨点小，看唐黎的架势像那种要翻云覆雨大战三百回合的。……结果就只是往他身上蹭了点口水留了几个印子。 唐少爷离开前还洋洋自得的拍着他的肩头说他既已把身子献出去了那日后便只管安心待在唐府当主子就好，不要总为了离开使小性子之类的话。 不是，奇了怪了，像阿黎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应该有生理启蒙老师吧。 谁告诉他上床就仅限于搂搂抱抱亲亲啊？还是说这人不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间也能做夫妻间的那些事？ 昨夜他都要脱裤子一展雄风了却被泄完火的唐黎用被子盖了个严实，更好笑的是对方还拍着他的胸脯子让他快些睡。 ……在某个部位活力满满的状态下谁能睡着？ 那人倒是自娱自乐蹭舒坦了，根本没管他的死活。 天色愈加明朗。大约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敲门声和丫鬟轻声细语的询问声。“您起身了吗？” “奴婢把早膳端来了。” “……”萎靡不振的郑黔先是懒懒的动了动指尖，而后拍拍脸打起精神翻身下床穿上外袍。确定露不出身上的某些暧昧痕迹后才从镜台上拿起发带，边拢头发边道：“进来吧。” 给郑黔送早膳的丫鬟是个新面孔，将早膳摆到桌上后她便忙着去打洗脸水了。 郑黔将窗户支起来，他站在窗前吸着新鲜空气活动了下筋骨。入座后拿茶水漱了漱口。 拿起筷子一看，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品。昨天吃光盘的糕点也亮相了。这里的丫鬟很细心嘛。 “你们少爷呢？” 郑黔咀嚼嘴里食物的时候眼睛闲不住，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候在门口的下人身上。 “少…少爷出门了。” “哦……”郑黔本打算就问这么一句，可当他看到那个下人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时候起了好奇心。 绝对有情况。 “你过来。”他勾勾手，把已经紧张到两手发颤的人叫到了跟前。 “这儿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就说。你害怕成这样做甚，难不成往我碗里投毒了？” 说着他还悠哉悠哉的低头喝了口粥。 “…小小的小的，没有，小的没，没有啊！” 郑黔掀眸看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断慌忙叩首的人，心里发毛的同时喉咙蓦地发僵。 他慢慢转动瞳孔，视线由远及近。眼下这碗色香味俱全的粥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突然感觉嗓子眼有些发苦。 ……反应这么大？总不能真投了吧。 他持着怀疑态度咂了咂嘴，似乎真在嘴里尝出了药味。 “是…是今早少、少爷在膳厅当当众口头教训了四小姐几句，四四小姐被训哭了。老爷、老爷夫人目睹了全程，面色都不、不大好。老爷说少爷被被您勾了魂，说您是祸害，还说您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为了，为了安全着想，您这几天还还是不要出屋子了。” 那下人结结巴巴的，说话途中小心翼翼的瞅了郑黔好几眼。本以为会看到他恃宠而骄的嗤笑或者是大惊失色的面孔，但没想到两者皆无。……这人不仅不在意，反而还泰然自若的端起碗喝粥。 不愧是少爷看上的男子，这心态还真是过人啊。 郑黔沉默着将碗里剩的粥底一饮而尽。原来是口吃啊，还以为真做了亏心事呢。 他就说嘛，这么好喝的粥怎么会有苦味？果然是心理作用。 敌人还没用伎俩呢他就自己吓上自己了。 唉，不得不说阿黎这招用的好。借着给没地位的相好出头的名义既训斥了他妹又恶心了他爹，还变相的打压了他后娘。一石三鸟啊。 只是往后自己在唐府的路就越来越难走了喽。哎，不过没关系。阿黎开心就好，随他的意来吧。 他把自己带回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搅的唐府鸡犬不宁吗。在阿黎没爱上自己之前，他的作用也就只是家庭矛盾的激化剂了。 第93章 因为钱开始，为了爱坚持 “阿黎这天天来无影去无踪的到底在忙什么啊……系统，他幸福值多少了？” 吃过早饭郑黔倚着小榻捧着本书翻的哗哗作响。他的眼睛盯着泛黄的扉页，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吃干抹净勒上裤腰带就走了，连早饭都没陪他吃。 把他当冰棍啊？想降火了就撕开包装舔两口。舔够了就塞进冰箱不管了。 “三十了。不过别骄傲。任务对象初始的幸福值在这个世界不算很低，你来这里两天也就涨了五点而已。” 郑黔心声渐息。他松了松紧锁的眉头，用指尖摩挲着页角，沉思两秒。两天涨五点……也不算太差。最起码涨了，没有原地踏步。 他道：“有什么可骄傲的？我是那种有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的人吗。” “别说骄傲了，我连开心都做不到。阿黎整天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出府四处溜达，见上一面不容易啊。更别提腻在一起培养感情了。” 郑黔脊背卸力瘫倒在榻上，眸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现在是对我感点兴趣，但这远远不够。要想从工具人变成爱人还得靠我今后的努力啊。” “一想到每次阿黎来的时候都必须要装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来我就心痛。” 0211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沉吟道：“再坚持一下。等他对你的感情再深一些后就好办了。你也借着日久生情的借口循序渐进慢慢的改变对他的态度，到时候你俩爱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它话锋又忽然一转，啧了声：“不得不说你这个人类还真是矛盾，又想玩强制爱又想摇着尾巴往上贴。你人格分裂啊。” 郑黔闻言垂头丧气的把书覆在脸上，须臾后声音才闷闷的从书下传来。 “我是想玩，但是每次故意朝着阿黎摆脸色的时候都会于心不忍。……唉，毕竟喜欢一个人就是巴不得想让他靠近嘛。我的心不是铁打的，装一两天还行。若是次次都把他推远还是舍不得的。我高估自己了，我承认。” “你说，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把我拿捏的这么死。” “……”没谈过恋爱的0211进入了知识盲区。 不行，它得上网查查谈恋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搜寻一阵后0211也跟着郁闷了。…上面都是一些官方回答，它能看懂，但做不到感同身受。 “喂，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做任务吗？” “当然知道。”郑黔把覆在脸上的书拿下来，盯着屋顶眨了眨眼睛，接着字正腔圆道：“因为钱。” “不过现在加了一项。当初是因为钱开始，现在因为爱坚持……” 郑黔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合上书直起身。院里锯木头的声音和其他一些杂乱的声响经屋门缝隙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眼眸轻眯望向门口，提高音量问道：“外面出何事了？” “少爷有令，要在院里给您做个用来消遣解闷的秋千。现下正在施工呢。” 秋千？哼，小孩子才会感兴趣的玩意。不过这下人声音有点耳熟……小五？！ 小五是阿黎的贴身小厮，既然小五来了那阿黎是不是也……怎么不进来… 郑黔面露喜色，一双眸子变得晶亮。他把书随手放到榻旁的小桌上，随后整了整衣冠正襟危坐。 左等右等不见人进来。插在铜炉里焚烧过的熏香都折了半截，香灰无声的簌簌落下。 郑黔迟疑半晌，最终还是主动起身前去打开了门。 “……” “……” 吱呀一声轻响，他与小五霎时双目相对。 阿黎没来？ 双方都没说话，郑黔长眉微挑神情不悦，后者见状即刻恭敬的福了福身移开视线。 咳咳……前几日把这位花魁绑回来的时候他没看见自己的正脸吧。虽说人是他带人敲晕绑的但是下令的是少爷，…可别趁少爷不在找他报私仇啊。 ……他就只是个听令办事的小奴才。 这花魁与少爷闹的有多不愉快他是亲眼所见。今儿辰时少爷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一脸神清气爽，脖子上有个那么大的牙印。说不定昨晚兽性大发把人家给强了…… 小五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现在和这怨气与怒气一并冲天的人碰面岂不是很危险？！ “小的去监工。”小五头也不敢抬，丢下一句话后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第94章 怕是不道德 小五也就是嘴上那么一说，实际上没留在院里监工，而是溜到了院门口偷闲。 他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回头望了两眼。 那人好看是好看……可阴沉着脸的时候那么凶，少爷是怎么敢凑上去骚扰的？而且明明说的是带回来做做戏气气老爷…但他怎么觉得少爷沉迷美色假戏真做了呢。 还玩的…那么过火。 他选了个阴凉处坐下自言自语的嘟嘟囔囔，蹙着眉无意识的薅了两把杂草，接着就开始编花样。 人在用脑子思考事情但是双手却空闲的情况下总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当编好第三只蚂蚱的时候头顶的光被不知名物体挡住。小五又嘟囔了一句什么，随手烦躁的抬起眼眸，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他的光。 当鸦青色锦袍的下摆赫然映入眼帘时小五动作一僵，再往上看，果然见到的是他主子那张冷凝着的俊脸。 他当即便扔掉手里的草“唰”的站起身，佝偻着背嘴唇蠕动的小声吐出二字。“少…少爷。” “让你守在屋外帮我看着点人，你倒好，跑到这里偷懒来了。” 只见唐黎板着张脸，下颌绷紧。他微垂眼睑睨着小五，嘴角不悦的抿成一条直线。臂弯里还抱着个不小的暗红色长方形描金实木盒子，看起来就沉甸甸的。 “…小的这不是想着提前来迎您吗。您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小的帮您拿吧……” “不用。”唐黎转身躲开伸过手来的小五，不再逗留，而是迈过院门大步向院里走去。自腰带垂下的数条珠玉链子贴着丝滑的衣料随动作大幅度摇晃，缠到一起又自动分开。 走到一半他偏头对跟在身后的人道：“别跟着了，接下来的事用不着你。去找小六帮他们打扫东南角的库房吧。” “啊…是。”小五沮丧的立在原地。他看着唐黎进了屋后才转身离开。 不巧的是郑黔此时没待在房间里，而是溜达到了院里的花园里赏花。他还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兔子。 听丫鬟说许是小姐们养的，偷跑出来迷了路进错院子也不是没可能。 “您要的甘荀。” 郑黔微揽长袖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胡萝卜道了声谢。 他把胡萝卜怼到胖成大白球只认吃不认人的兔子面前后随口对在旁边修剪花枝的丫鬟道： “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主人定是对它喜爱至极。如今丢了肯定着急的很。稍后你去打听一下是哪位小姐的吧，送过去吧。” “是。”丫鬟的声音还带着稚嫩。 郑黔看了眼梳着双髻长得明眸皓齿的小丫头。不过最吸引他的不是脸，而是对方那双布满茧子的手。 粗糙的手指捏着娇嫩的花枝，指腹的茧子已经很厚了，所以感觉不到花茎上的那些毛茸茸的软刺。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放在现代属于打童工了。真应该让现实世界那些成天嚷嚷着不想上学要出去闯荡社会的小姑娘们看看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夏天干着粗活没有空调吹，吃不到刨冰奶茶冰淇淋。累了也不能窝在父母怀里撒娇，只能自己去扛自己去经历风霜。 “喜欢兔子？” 身后陡然响起低缓悦耳的男音。 正在出神的郑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手指一哆嗦，拿着的胡萝卜掉在地上滚远了。 阿黎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小丫鬟看见来者是谁后放下手里的剪刀行了礼。“见过少爷。” “问你呢，是不是喜欢兔子？” 唐黎伸手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见他愣愣的不吭声就又问了一遍。 “不喜欢。” 郑黔心里涌起一阵火气。他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拍了拍手心的灰。 还知道回来？都要晌午了。 “正好我也不喜欢。”唐黎捏住兔子的两只耳朵把它提起来打量。 之后便嫌弃的把四条腿在空中乱蹬的兔子随便扔进一个下人怀里，并道：“告诉厨房，今儿午膳加道红烧兔肉。” 郑黔嘴角抽了抽。阿黎在这个世界就算不喜欢小动物但也不至于逮着了就吃吧。 “这兔子有主人，你这样做怕是不道德。” “既然进了我的院子那就是我的东西，自然是随我处置喽。” “……” “不爱吃红烧？那清蒸呢，麻辣也可以。”唐黎噙着笑勾住郑黔的指尖把他往屋里领，“外面怪热的，进屋吧。我给你带了东西，你肯定喜欢。” 第95章 跟个不受宠的小可怜一样儿 有丫鬟小厮在场的时候郑黔还是很给唐黎面子的，所以就任由他把自己牵进了屋里。 等门一关上才不慌不忙的挣脱出来。手是撒开了，但指尖还留着交握时的余温。这温度顺着指尖像簇小火苗似的直蹿心底。 …这都已经第三个世界了，按理说已经老夫老妻了。怎么还有股初恋时的悸动……明明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 郑黔面不改色的把手指揣进袖子里，踱步走到桌前背对着唐黎坐下。 他把脸侧的碎发往耳后捋了捋，余光装作不经意的瞄向放在桌上的红盒子。 这应该就是阿黎给他带回来的礼物了。 郑黔努力做好面部管理，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掉价的痴笑。 咳咳，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不管里面是什么都要矜持到底。 “要我来打开吗？也是，这样显得更加有诚意。”唐黎慢悠悠的走到郑黔身后，一手覆在他肩头捏了捏，另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的把盒子的锁扣拨开。 掀开上面的盖子后盒子里面数不清的金饰便尽数露出来。 送礼人的注意力完全在收礼人的身上，以至于在盒子打开后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的变化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唐黎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他将盒子沿着桌面推到已经呆若木鸡的人的面前。 直言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或者说，是个人都会喜欢。” 郑黔眨眨眼睛，黑色瞳孔止不住的放大。他看看唐黎又看看面前这金灿灿的一堆饰品，袖子里的手指已经不知所措的蜷起来了。 这是出去寻宝把宝藏带回来了？……其实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没必要把全部身家拿出来哄他开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一堆饰品后右眼皮一直跳。 他将睫毛垂下，遮住一半眸子。“……你为何送我这么多贵重之物，就不怕我带着这些东西跑了让你人财两空吗。” 唐黎没急着回答，而是先从盒子里挑了两个金镯子戴到郑黔的左右手上，随后道：“财丢了不要紧，但人跑了可不行。” 还知道为他着想，不过多虑了。 在唐府，他唐黎是不会让这么大一个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的。不仅跑不了，他还要让这人心甘情愿的留下。 “整天打扮的这么素气跟个不受宠的小可怜儿似的。”唐黎给郑黔戴好镯子后没松手，反而还攥住手腕趁机揩油带到嘴边亲了一下。“少爷给你添点首饰。” “盒子里有个玉佩和昨夜被摔碎的那个一模一样。款式本来是独一无二的，但是我瞧你喜欢，就让翠玉坊的工匠加急复制出了一个。” 郑黔如同被无形的韧丝缚住，一动不动，脑子也是空白的。他呆愣愣的看着唐黎给他往腰带上系玉佩，视线不可控的随着那葱白灵活的手指游走。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憋着什么坏呢，一上来就这么献殷勤。别告诉他是因为昨夜同床共枕抱着他睡了一晚睡高兴了所以今天才送这么多东西奖励他。 智障才会信。才认识了几天啊，就肯为他花费大手笔。而且他现在已经被困笼中了，阿黎没理由花心思做这些啊。有诈，绝对有诈。 “开心傻了？我可是一大早就出去置办这些东西了。作为回礼，不吻我一下吗？”唐黎坐到郑黔旁边，倾身凑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第96章 出风头 郑黔看着主动送到他唇边的脸蛋犹豫了一下，还没决定好亲不亲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独属于女人的尖锐刺耳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孤零零的回荡在院里。这声音犹如数根断木同时落入平静的水面，中断调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来源。 但隔着道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郑黔心里有预感，绝非好事，肯定是冲着他或者是唐黎来的。平时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不到几个人，除了丫鬟和那个四小姐就没和别的女子打过交道了……是阿黎惹上什么事了？ “别听。” 他摸着下颌苦思冥想，大脑飞速转动，还没想出可能是因为哪些事被找上门呢就被一双手捂住了耳朵。 唐黎恍若未闻，并没有受声音的影响。他嘴角带笑，眼眸里仍泛着柔光。等尖锐的声音消散后才松开对方的耳朵，顺便有意用指腹轻轻的触了下那有些充血泛红的耳垂。 他眼睛不眨一下，张口就道：“我爹后院里有那么多女人。他没有精力全部顾到，被冷落的自然就因爱生恨，久而久之的疯几个很正常。” “你不知道。那些疯女人都不乖乖在自己院里安生待着，总是到处乱跑。有时候会在夜深的时候跑到我院里来，披头散发的，看一眼就慎得夜里睡不着了。” 刚才还是正常的声线，此时却故意软下来。细听还能品出几分委屈抱怨的意思。 郑黔觉得唐黎这时的声音比刚才那女人的哭喊声还可怕。 只会强迫人的唐大少爷什么时候也会软声软气的撒娇求安慰了？可盐可甜啊。但是有个特不好的毛病——喜欢撒点小谎骗人。撒谎还不打草稿，把人当傻子骗。 “我看起来很像三岁小孩儿吗。” 唐黎耸耸肩，见状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演了。他有些失望的抱着臂靠回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这事不用你操心。” 没骗到啊，还以为他会信呢。 郑黔气结于胸，他几度启唇想教育教育唐黎却又找不到立场。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就堵在胸口那儿。既着急又难受，袖子都让他挠皱了。 怎么可能不操心，他天生就是爱操心的命！真是气死了，这崽子到底做什么了让别人又哭又喊的…… 总不能是……桃花债？！ 郑黔看向唐黎的眼神倏的变了。他捏着茶杯的指尖因为用力太大没了血色，呼吸也逐渐加重。 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定定的目不斜视的看着唐黎。苦楚心酸藏在瞳孔深处，但貌似再等不到解释就要化作泪水决堤了。 “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最好停止你那盲目且毫无事实依据的猜测。” 唐黎想他可能知道眼前这人在给他胡乱捏造什么莫须有的恶心罪名了。 “好了~以前只听说过笑里藏刀，但今日我却实实在在的看清眼里藏刀有多可怕了。”唐黎拍了拍郑黔的手背，小声嘟囔道：“再这样看我我可就要被剐的体无完肤了。” “她确实是我父亲的妾室。我们也不过是在银钱上发生了些纠纷而已。” 银钱上的纠纷？郑黔脸色略微缓和，和感情无关就好。 “她上月与其他妾室发生口角，回屋泄愤时打碎了一只上好的青白釉瓷瓶。所以我便让账房的人把瓷瓶折合成银两记她头上了。每月皆用月钱来抵，直到还清为止。她摸不到银子自然是心里不畅快。” “哦，对了。这些首饰里的某个簪子或坠子就是她出的力。她许是听到了风声，知道本属于自己的月银被用掉了。所以这才跑到这里撒泼。不过没关系，相信小五他们已经处理妥当了。” 郑黔低头看向腕上的镯子，心情很复杂：“……”怪不得刚才自己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又多了一个敌人啊。 她能知道就说明阿黎是光明正大从账房取的银钱买的饰品，并没有瞒着。 那位妾室背后靠着唐老爷，是没法儿把阿黎怎么样，不过倒是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怎么，蹙着眉头做什么，心疼她啊。” “……”心疼自己罢了。 唐黎将郑黔刚皱起的眉抚平，捧着他的脸细声轻语道：“她不值得心疼。一个不清楚自己地位的泼妇。小四就是被她教的愈加嚣张跋扈，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 “当初产子后她接二连三的苦苦哀求不让正室代她抚养女儿。我爹也是看她虚弱又可怜就软了次心肠。结果她将孩子教成什么样你也看到了。所以她女儿犯的错她有责任承担。下次若是小四再敢出言顶撞你，那她娘这辈子就别想再拿月钱了。” 郑黔恍然大悟。那个妾室原来是唐四小姐的生母。阿黎…是在给他出风头？ 第97章 知子莫若父 闹剧停息不足一刻，唐黎就被他父亲派来的人请走了。看他镇静自若的样子似乎早就对会被叫去谈话这件事始料所及， 不仅无所畏惧，反而还有心情轻轻拍拍郑黔的脑袋让他用午膳的时候等等自己。 穿过曲折的长廊，又经过一个静谧花园走了数百步才到了唐凤来的院子。 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身后的侍人就快步上前将面前闭着的院门打开了。 里面隐隐传来女人的啼哭声。 唐黎蹙眉啧了声，眼底透着不耐。 遇到点什么事就知道哭哭哭，晦气的东西。他爹真的不会被这些女人哭的短寿十年吗。 他驻足在院中停留片刻，等侍人进堂屋通报后他才被人请进去。 入门后只见他爹正饶有兴趣的拿着本棋谱钻研棋术，对跪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女人不管不顾。直到看见唐黎进来后才摆摆手让她退下。 还在哭啼的那个妾室会意，从地上起身与唐黎擦肩而过，头垂的很低。不过还记得基本规矩，离开时抽抽噎噎的唤了一声“大少爷”。 背着双手的唐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目送她出去。当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时他才收回目光，继而向前走到棋桌对面坐下。 “对弈一局？” 唐凤来声音醇厚，给唐黎递过去个棋罐。后者则是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到对方戴在手腕上的那条沉香手串上。 唐凤来略一抬眉望向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儿子，温和道：“你好久没陪爹下过棋了。” “我技不如人，哪敢与高手切磋。” 虽这样说，但唐黎还是从棋罐中执一黑子出来将它落在了棋盘上。 两人皆是默不作声，沉默的将一盘棋下完。尽管出棋谨慎，但唐黎还是落了下风。 良久，在下第二盘之前，唐黎终于忍不住道：“您有什么话便说吧。”叫他来的目的不就是兴师问罪吗。只下棋不开口，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唐凤来闻言摇头，“若是有事要问你不必等到现在。” 唐黎在心里冷笑。是吗。 这时丫鬟端来两盏茶。 唐黎捧起其中一盏，掀开盖子置于嘴边，不断上升的氤氲热气遮住了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将热气吹散，浅抿了一口便放回桌上。“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用膳。” “小黎。”唐凤来不慌不忙的叫住唐黎。他面上没有表情变化，有着岁月沉淀的眼尾还是向下垂着，眼睛仍是专心致志的注视着棋盘研究战术。 他良久才沉言道：“知子莫若父。你心里想什么爹还能不知道吗？” “觉得新鲜玩上几天也就罢了，我不干涉你。但该收心的时候还是要收心的。你已及弱冠，有些事不用爹教你了吧。” 唐黎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爹这一副自以为很了解他的嘴脸。 “爹，不要太过自信的认为你很了解我。”唐黎晦暗的眼神里逐渐生起扎人的尖刺，甚至连刺尖闪烁着的冷冽锋芒也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语气也是随之放肆了几分，毫不客气的怼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只是玩玩呢？” 唐凤来忍无可忍，把指尖白子扔回棋罐里。他盯着唐黎吊儿郎当的模样浓黑剑眉下压，嗓音严厉：“唐黎！孰轻孰重，希望你能好好掂量掂量。” “和你爹对着干，也要有个限度！” 第98章 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少爷方才派人来传话说午膳不必等他了。” 粉衣裳小丫鬟轻手轻脚的敲门进来，对已经坐在桌前苦苦等了半个时辰的望妻石道：“这些菜都有些凉了，奴婢去给您热热吧。” “…不用了，温度刚好。”郑黔炯亮有神的眸子霎时暗下去。他拧着眉拿起筷子，踌躇半晌才问道：“唐黎用过午膳了吗？” 不会是被父亲教训了躲在自己房间哭鼻子吧。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只要脑补出那个画面他的心脏就开始抽痛。 “尚未。不过刘少爷刚刚到访，小坐一会儿后就拉着少爷出去了。看样子是不在府里吃了。” “刘少爷？” “是的。少爷自幼便与刘君清刘少爷相识，两人是多年挚友。”说起刘少爷小丫鬟顿时露出一副倾慕之情，“君清少爷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是很多闺阁小姐的梦中情郎呢。” “......嗯，没事了，你下去吧。”原来是陪他那仪表堂堂的挚友出去下馆子了啊。错付了，自己那心脏也白疼了。 孤零零的郑黔扫了眼旁边空着的位置，随后泄气的夹了筷白米饭塞进嘴里闷闷嚼着。 真是的，还特意将这两张椅子偷偷挪近了点。结果这人连来都没来。 等丫鬟出去后郑黔就索然无味的搁下筷子重重叹了声气。 “怎么不吃了？”0211明知故问。 只见它宿主失魂落魄的把碗推远，“不好吃。” “醋拌米饭当然不好吃。关键还是用发酵了百年的郑牌老陈醋拌的。”0211应了声，随后不给面子的一语道破。 “......你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揣测你宿主的心理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根本就不用我揣测，数据都显示着呢。幸福值怒气值恐惧值哀伤值情欲值等等一目了然。” 郑黔：“......” 知道的这么清楚…感觉自己没穿衣服。 郑黔现在处于一个想生气但又怕没人哄的尴尬处境。他重新拿起筷子硬塞了几口饭恶狠狠的嚼了嚼咽了。 算了，赌气干嘛。又没人在意他会不会好好吃饭。小肚鸡肠的下场就是饿肚子。 “怎么能光吃米饭呢。那个盘子里的里脊看起来不错，你夹一块尝尝什么味告诉我呗。” “吃不到还这么多事。”郑黔将筷子伸进装里脊的那个盘子，夹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没尝出味道如何就竖眉鼓着腮道：“咸的，苦的。” 这明显是带着情绪吃的。 “那个小青菜呢？看起来就脆脆的很好吃。”0211又道。 “…要不你幻化出实体出来吃两口吧。大馋统。” “没口福，吃不了你们人类的食物。只能劳驾你代我尝尝喽。” 郑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做。他品尝过后咂了咂嘴，张嘴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词：“酸的，涩的。” 系统不信，不过目的达到了。“吃饭主要讲究的是一个营养均衡。只吃主食不吃膳食纤维不仅会便秘而且还会发胖。” “……”郑黔沉默了。 想不到自家统子这么关心他。 “当然，先别急着感动。我也只是不想和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有水桶腰啤酒肚的男人绑定在一起而已。” “我的标准是既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匀称才是最重要的。最好该有的肌肉得有该有的线条得有。不然显得我眼光很差。出门在外，我还是要脸面的。” 郑黔捏紧筷子，搁菜市场挑白菜呢。……水桶腰啤酒肚是对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来说最恶毒的诅咒！ 郑黔边气边往嘴里塞菜叶子。“不劳费心，我有分寸。” 第99章 守株待兔 入夜，更深露重。 清冷的圆月高悬天上，周围零零散散的星辰异常明亮。怀着心事的人披着大氅在院里慢慢荡着秋千。垂在地上的衣摆沾染上尘土，随着轻晃还在轻柔摩挲着青石板砖。 院里娇艳的红花有一半被寒风摧残的耷拉了脑袋，失了生气蔫巴巴的。 他刚亲眼见证了一朵残花的凋零。 发皱微枯的花瓣落在湿润的泥土表面，余香被厚重的泥腥味掩盖。气温愈来愈凉，娇弱矜贵的植物经不住冻。这里所有的花用不了多少天便会全部零落成泥。 “感伤上了？要学黛玉葬花吗？” 郑黔收回留在花朵残骸上的视线，眉间笼着浓浓愁绪。他抬眸望月，眸底映出朦胧亮光。“都几点了，你还不下线。” “怎么，只许你们人类熬夜啊，我们人工智能也是有夜生活的好不好。” 0211正叼着它们那儿特制的电子烟吸。吸嗨了后整个统变得温柔礼貌很多：“要来一根吗。我虽然没什么权限，但搞到人类香烟还是很容易的。”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这衣裳是熏过香的，沾了烟味就不好闻了。” 郑黔没兴趣。他紧紧了身上的大氅，嗓音带着长时间不说话而特有的沙哑：“我问过侍人了。待会儿阿黎回府的时候会经过此处。我已经做好守株待兔的准备了，可不能因为一根烟误了大事。” 0211不赞成：“......夜黑风高的，你要等到几时。他万一今夜不回来了呢？” “不会的。院里的丫鬟说了，阿黎虽经常外出但每夜都会回府。有时早有时晚罢了。” 郑黔很笃定。他深吸一口凉气，时时刻刻关注着门口的方向。 过了约莫一刻，在他脑子即将要被冻的变迟钝的时候门口那儿才终于传来悉悉卒卒的动静。 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还提着灯笼。夜里黑看起来不大真切，不过还是能确认出是哪两个人的。 小五扶着脚步发浮的唐黎艰难的往前走，竹编灯笼里的烛火受夜风的影响明明灭灭。 他搀扶着一个喝的烂醉的人走了一路早已筋疲力尽。本想着遇见巡逻的守卫就能让他们帮忙把少爷扶进院子了，可事与愿违，走了这么长时间愣是一个人都没看着。 真是要命了，日后出门他一定要劝少爷多带几个人！ 小五咬着牙闷头前行，小腿肚都在发软。快走到屋子时突然眼前一黑，他惊慌失措眨了眨眼，发现路被挡住了。 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升起。 小五缓缓抬起头把手里的灯笼往上提了提，在看见那张背对着月光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里的人后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您…您还没就寝啊？” 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这…平时也没觉得这花魁这么高啊……怎么现在抱着臂往这儿一杵衬得他和少爷像两只鸡崽子似的…… 趁小五说话的空档郑黔已经把人接过来搂进自己怀里了。 本来冻的有些瑟瑟发抖的唐黎一接触到温热的物体就出于本能立马抱紧了。 这是喝了多少酒？掉进酒缸里了吧。郑黔被熏的没好气的揉了揉鼻尖，但还是脱下大氅披在了唐黎的身上。随后冷淡的睨了小五一眼，道：“我扶少爷进去吧，正好有些事要问他。” “哎，等等……” 小五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呆愣的看着自己少爷被高大威猛的美人很轻松的打横抱起，直到目视着两位进了屋关了门后他才机械性的吐出后半句话： “少爷醉成这样子…可能无法正常与人交流……” 第100章 清醒了吗 烛光未熄，屋里亮堂着。几个候在角落打盹的侍人被动静惊醒，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退出了房间。 阴着脸的郑黔满腹牢骚的把人抱上床，接着又极为不快的给他脱掉鞋子。 闭着双目的唐黎面色无常，看起来不像醉酒之人。但酒气却实在冲天，身子连同衣裳都要被腌入味了。 抱着他的手劲大了些，这人就不满的叮咛出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下尤为清晰。 “肯定没少喝，不过脸上倒是没红气……” 郑黔坐在床边瞧了瞧四周，确定这偌大的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后才敢用指背蹭了蹭唐黎光滑白皙的侧脸。 没想到这一蹭把人蹭醒了。 意识不清的唐黎睁开眸子，露出了泛红的眼底。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面部轮廓朦胧的人，涣散迟钝的瞳孔慢慢聚焦。 在看清摸他的人长什么样子后原本要伸过去阻挠触碰的手硬生生转了个弯，最后轻轻覆在了郑黔的手背上。他眉尾上挑扬起一个弧度，嘴角笑意渐起。这才有了几分醉酒后的痴态。 “新来的吗？怎么见你眼生。” “……”郑黔闻言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叫新来的，这是以为自己还在花楼没回来呢？ “不应该眼生了。”郑黔眸中的柔意落下去，随后狠劲上来掐了把他的脸。“已经见过很多面了。” 唐黎吃痛，蹙着眉闷哼了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有人掐了他脸的事忘了。 他偏头四处环视，觉得屋子有些熟悉。 在瞥到桌上亮着的烛台后脑子空白了一瞬，只知道天色已晚自己必须要回府了。于是便嘟囔道：“……已经是夜里了啊。我要走了，你去那边，再弹最后一曲吧。” 郑黔对这些胡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理他。只是动手给他解袍子宽衣带，想褪去这些束缚让他活动的畅快些。 “……别碰我，你若是把我衣裳弄乱了我可就和家里那位解释不清了。”唐黎揪着自己的衣襟带子，脑子里还是尚存了点理智的。 他单手推开郑黔，费力的扶着床沿站起身，然后怔怔又迷离的盯着被推开的人看了好几眼： “…你长的确实同他有几分相像，但性格脾气却是截然相反。他可不会这般温柔的给我宽衣解带……” 唐黎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声音随之低下来：“我还是喜欢他给我脸色看的样子。我早晚，早晚会让他心甘情愿的服侍我…我还要掌控他，让他离不开我…没有什么人是我驯服不了的。再难啃的骨头我也要……” 郑黔无语，不想听唐黎这发癫语录。伸臂粗暴的拽过人扒下袍子，干脆利落的啪啪往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沉声道：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躺下睡觉！白天见不到人影，晚上回来就耍酒疯。” “！”唐黎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跌坐回床上，披在肩上的每一根发丝都透着震惊。他摸向自己的臀部，手指止不住轻微颤抖。 郑黔看着他这样突然质疑自己刚才的力道了。 不…不疼吧，明明收了力的。再轻就成摸了。难不成这个世界阿黎娇生惯养到碰都碰不得了？早知道亲他两下好了，照样能让他闭嘴…… 就在郑黔问0211能不能让时间回溯之际唐黎有动作了。 只见他默默的将置于床里的被子抖落开老老实实钻进去了，还知道给自己掖好被角。几秒之后又向里挪了挪，把身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下轮到郑黔懵了。 孩子打两下就能变得这么乖巧听话吗。 难道控制阿黎的开关在他屁股上，打两下就能暂时恢复出厂设置了？ 第101章 想听曲儿 郑黔吹灭了唯一一盏亮着的烛台，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他收拾好自己后上床躺到了唐黎身旁，不忘将束着的床幔放下来保护隐私。 黑灯瞎火的亲亲抱抱在所难免。 郑黔试探性的摸着黑往旁边伸了伸手，发现唐黎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臃肿的大胖蚕了。 “分我点，照你这个盖法儿晚上该被热醒了。你不闷啊？” 他扯了扯被子没扯动，无奈之下只能下床去拿挂在桁木上的大氅。 回来的时候唐黎已经抱着被子滚到最里面睡了。中间隔着的距离完全可以睡下一个体型偏胖的人。 郑黔气呼呼的咬了咬牙，眼神中交织着幽怨和嗔怪。 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吗？离他那么远。有能耐就在那个小角落里抱着被子睡一宿！ ……清醒的时候虽然坏了点但起码愿意亲近。醉酒了就是不可爱。…早知道就不把他带到自己房里睡了，看得见摸不着，纯找气受。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彼此入眠。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郑黔感到身上盖着的大氅被一股力拽下，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覆上来。 他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已经勾起来了。小样，离了他睡不着吧。 不过在唐黎哽着喉出声后得意的人就破防了：“……想吐，要忍不住了。” 郑黔大脑拉响警报，他慌乱错愕的睁开眼，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用手胡乱捂住了唐黎的下半张脸。 “等等，先别吐！” 他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在榻边找到一个没用过的痰盂，而后捧到唐黎面前。 后者也是没让他白拿，当即便抱着痰盂吐了个昏天暗地。 郑黔抽这个空档用火折子点亮了盏灯拿到床前。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唐黎吐的发白的脸，他看起来很不好受。 郑黔抿着唇一刻不停的给他叩背，吐完后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把痰盂挪远，转身倒个水的时间就听身后又传来干呕声。一个不及时，刚放下痰盂的唐黎吐在床边了。 看着床边及地上的污秽之物郑黔是既心疼又心累。他只好暂时放弃倒水的念头，回到床前张开双臂把唐黎抱起来离开这儿。 “你先在小榻上坐一会儿，我去叫人进来打扫。”郑黔用大氅把抱着膝盖神情恹恹的人围了一圈，“这个你先披着。” 他揉了揉唐黎的脑袋安抚了一下才离开。来到外面发现守夜的人只有倚着红柱打瞌睡的小五，其他侍人不见身影。 问过才知道原来是这厮以为今夜他和唐黎会做点什么不宜被撞见的事，所以就自作聪明的把守在门口的丫鬟小厮都支走了。 ……想的倒是周到，他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然后告诉小五大可不必。离正式开荤还有一阵子，他现在也就是闻闻味。 吩咐完小五进门后小榻上已经没有唐黎的身影了。 郑黔茫然的到处找，最后在一个安置着琴台的偏僻小角发现了坐着发呆的人。 这处挂着层层厚重的白纱，不掀开是见不着里面的人的。由于挨着窗，纱尾时不时被吹的鼓起来。 意境美是有了，就是大晚上的有点慎人。 唐黎跪坐在软垫上，面前是一架棕黑色带有雕刻花纹的十三弦秦筝。 他略垂着脑袋，看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在知道有第二个人进来后他抬手指了指筝，慢半拍道：“想听曲儿。” “……想听曲儿啊。”郑黔眸中罕见的流露出些抱歉。他舞技和琴艺现在都没学到家呢。 他走过去坐到唐黎旁边，委婉道：“等改天练好了再弹给你听好不好？” 唐黎充耳不闻，披着大氅端坐着，肩背挺的倍儿直。有一股听不到曲儿就不离开这个位置的架势。 郑黔：“……”这是撅劲儿上来了？ “那，献丑了。” 郑黔还没开始演奏就有了知道结局如何的尴尬。他干咳了两声，手指抚上琴弦，硬着头皮循着记忆弹了一小段。 ……感觉隔壁家公鸡听到他弹的曲子都要吓的提前打鸣。 四周静谧，偶尔传来侍人打扫屋子的声音。 弹着弹着感觉脖颈痒痒的，入耳的呼吸声也加重了。郑黔转头，发现唐黎不知何时倾过了身子，下颌即将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郑黔突然来了点自信。觉得唐黎是听入迷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话说这么晚了弹琴会不会打扰到睡觉的人啊？” 唐黎没回答，而是慢慢从身后不由分说的揽住他，连同双臂一起圈在怀里。 郑黔无法继续，琴声霎时消失。 而后唐黎的身子忽然前倾，连带着郑黔的上半身也向前了几分。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慵懒的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了几下，宛如天籁的琴声便从指尖流利的窜出。 “你弹成这样，确实会打扰到他们睡觉。”唐黎下颌抵着郑黔的肩，声音低哑的附在他耳边轻言。 “……你酒醒了？”郑黔听他变了声线后动了动喉结。 “嗯？” 郑黔与他对视后松了口气，否认了自己刚问出口的话。眼睛这么澄澈，还睁的那么圆，跟个不聪明的好奇宝宝似的。 “没事。床应该已经打扫好了，去睡觉吧。” 第102章 我要的是真心 星空还未淡去，月亮轮廓变得清浅。天要蒙蒙亮的时候郑黔就掐着点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旁边侧卧着的唐黎还睡的熟，睡姿与他的脾气品性不同，很乖巧。全部长发都拢在肩后压着，毫不凌乱。 郑黔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一宿没翻身。 “这一世别让我等太久，能快点爱上我吗。”在拉开床幔下去之前郑黔把脸凑过去 仔细注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深邃的瞳孔深处仿佛温着最浓厚的烈酒。 他指尖隔着层布料轻点唐黎的胸口，声音低缓：“但别把你寻花问柳的那套招用在我身上，我要的是真心。” 说罢他脑子一热拨开了对方的亵衣领口，还小心翼翼的往下扒拉了扒拉。面对一片嫩滑白皙的皮肤他选择在脖颈后面靠近肩胛骨的位置咬了一口，然后对着这个浅浅的牙印吮吸，直至发红，形成一个玫红的吻痕。 “就当是……你昨夜晚归的惩罚了。再有下次，就把吻印你脑门上。让城中的人都知道你家里有个不好惹爱吃醋的内人。到时候看哪个小妖精还敢勾引你。” 郑黔对着尚在睡梦中的人凶巴巴的一顿输出。说过瘾了之后给他理好衣裳掖了掖被角。自己则是抱着大氅去小榻上了。 他要故意伪造出一副在榻上凑合了一宿的假象。 毕竟他们俩现在还没好到能同床共枕的那种地步。上次的亲密是他半推半就，不情愿没有七分也有五分。 可这次是他主动把人带进房里的，小五也看见了。保不齐等唐黎醒来后这小厮就会在背后蛐蛐他，说他口是心非看似表面爱搭不理实则心里还是很在意少爷的……哎，不对。他昨夜放下话了，找的借口是有话要问。 郑黔摸了摸下巴，苦思冥想。 那可不可以理解成是把人带进了屋，但唐黎实在醉的太厉害，趴到床上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后半夜又开始吐，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连累到他被吵醒出门喊人收拾烂摊子？应该…解释的通吧。 好烦啊。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吧。 郑黔把长腿蜷起来，刚好可以在榻上缩成一团。他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把胳膊枕在脑后刚要重新入睡却被腕上带着自身体温的金镯硌了一下。 那日的记忆突然灌输进来。 ……阿黎对他父亲的妾室还真是不客气。不过这种性子好，在这种后妈多的家庭里是吃不了亏的。富户家的嫡子，多好的身份啊。幸好拿的不是受气包子的剧本，不然他刚来就得抱着可怜的阿黎哭上三天。 唉，话说回来唐黎这个风流胚子日后有了他还要纳妾可怎么办…… 郑黔闭上眼睛想象出自己媳妇那妾室成群的画面后浑身一激灵，觉得心跳都要骤停了。 ……这不是在考验他的手段吗。留不住媳妇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杜绝后院争风吃醋修罗场，这场持久战他务必要成为最后的赢家！ 第103章 让他给我戴 等唐黎幽幽转醒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此时日丽中天，阳光普照。 他许是被窗外叽喳的鸟叫声吵到了，烦躁不堪的抓住胸前的被子蒙住脑袋。丝丝缕缕的头疼感在清醒之后变得尤为清晰，喉咙也干涩肿胀的发不出声音。 唐黎在被窝里缓了会儿神，半晌后才倏的坐起身。他拉开床幔瞧了眼半陌生半熟悉的布局，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偏房。 ……怎么来这里了？ 待宿醉的头痛感略微减轻后他赤脚下床，踩着地毯径直来到桌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喉咙的不适缓解后唐黎唤了丫鬟进来伺候他洗漱穿衣。 他站在屏风后面张着双臂，任丫鬟拿着繁琐的衣物配饰给他捯饬。 “少爷，明日是二小姐生辰，老爷又即将远行覃州。是故夫人想在明日午时举办家宴小聚，还特派人来通知少爷定要参加同享天伦之乐。” 粉衣丫鬟跪在地上，动作轻柔地为唐黎系上腰带。她深知少爷和夫人之间关系不睦，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将那些已经在心中反复琢磨过的话语说了出来。 唐黎瞳孔无趣一转，表情淡漠，“同住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好聚的。”无疑是打着家宴的幌子附和他爹催他尽快娶亲传宗接代罢了。 主母作风端的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妾室上位。这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什么实力，操持不了大事，只会以色侍人吹枕旁风。 “……是要像往常一样推辞掉吗？” “不。”唐黎嘴角勾起，想到了件好玩的事。于是改了主意，哼笑一声：“我要去。也不能总拂她的面子。” 用到郑黔的时候唐黎才想起来问：“这屋子里住着的人呢，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回少爷，他没出去，还在小榻上睡着呢。” 唐黎有些意外：“他平时这个时辰也是睡着的吗？” 丫鬟摇摇头：“平时很早就起身了。只是少爷您昨日醉的不省人事，一直是郑公子在照料。想必是累着了，起身的时间也就迟了些。” 不错，有进步，知道主动伺候他了。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郑公子？”唐黎反应过来后刚挂起的笑容一顿，随即猛然提高还哑着的嗓音，眯起眼睛扫视着她们。“你们问过他的名字，他说了？” “郑公子平易近人，清闲时会与奴婢们闲聊。起初奴婢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斗胆相问，公子也只是告知了姓氏。” 唐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不愉快了，他的视线落到给他系腰带的丫鬟身上。颇为冷硬的吐出四个字，尾音因疑惑有些上扬：“是吗。平易…近人？” 他怎么没看出来。炸毛小猫在面对别人时还会人畜无害的收起利爪。 那丫鬟感觉到唐黎语气变了，也就立刻噤声不敢再说。 唐黎的视线在这几个丫鬟之间流连，眸光深沉：“他也同你们闲聊过吗？” 众人沉默了，她们沉默的同时唐黎也知道答案了。 …这些丫鬟确实都有些姿色，是他欠缺考虑了。不该让这几个貌美女侍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待到一起。 毕竟长的再漂亮再可口的男人面对姿色不错的异性也是有色心的。 他伸手摁了摁太阳穴，“行了，都退下吧。” “少爷，发冠还没戴上……”捧着发冠的丫鬟弱弱开口。 唐黎薄唇抿成直线，不悦之意显而易见。“除了你们屋里就没别人了吗？把你们的郑公子叫起来，让他给我戴。” 不老实没关系，他有的是方法调教。 第104章 我不管了 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后躺在小榻上装睡的郑黔不淡定了。 什么叫闲聊？他看起来很闲吗。 他对这几个丫头说过的话加起来不到二十句。哪次不是为了“刺探军情”问问她们少爷去哪儿了、和谁一起去的、何时回来。除此之外绝无他意了啊。 丫鬟们得令退下，最后的那个在离开之时不忘走到榻边。 小丫鬟俯身将半拖地的大氅拢到榻上，然后咬着红唇带着歉意的看着郑黔颤动的睫毛轻言道：“公子，少爷这边就交给您了。方才奴婢说错了话连累到了公子，日后任凭您责罚。” 她福了福身，出去后垂着头将门轻轻掩上。 屋子里没了悉卒声，安静的不得了。窗外鸟叫也一声比一声短，在某人听来好比死到临头的丧钟。 郑黔有气无力的将眼睛缓缓睁开，半分起身的欲望都没有。他能怎么办？像个被泼了脏水的良家妇女似的撕心裂肺的解释自己是清白的？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动了动发僵的腿，一鼓作气刚硬着头皮坐起来就被身后一只凭空而来的手攥住肩膀摁了下去。 后背大力接触榻面发出闷响，郑黔低促的叫了一声。全身的皮肤因突如其来的触碰而高度战栗，那只微凉的手自肩膀向内来到了他那脆弱的脖颈上。 郑黔以为唐黎会狠狠扼住他的脖子然后质问他。 正当他既紧张又兴奋的幻想霸道唐少狠狠爱的时候对方却只是用指尖点了点他那不老实总是上下滑动的喉结。 “……？” 郑黔向后偏头，见没戴头饰乌发披肩的唐黎不言不语的立在榻旁。面上没有能彰显出他喜怒哀乐的表情，不过他的手指却不厌其烦的玩弄着那凸起的喉结。 心情……起码不是很糟？ 脆弱的器官被当成了玩具，郑黔仿佛一条被摁在砧板还惨遭调戏的鱼。他的力气正不受控制的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到体外，行凶者还没做什么他这个受害人就不行了。 “你就在这儿睡了一宿吗？”唐黎居高临下的睨着郑黔，手指上移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侧脸，似笑非笑的补充完后面三个字：“郑公子。” “……”郑黔装作没听出唐黎话里的阴阳怪气，自顾自的掀开身上的大氅起身。他将小榻整理好才走去镜台，走到一半回首望向唐黎： “过来梳发戴冠吧。” “呦，这么听话。看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唐黎眉梢轻挑，跟过去坐到镜前，“这次学乖是知道自己错了？” “唐少爷若是要干涉我的正常交际，我也只有悉听尊便的份儿不是吗。”郑黔拿起桌上的木梳，捻起一绺发从根顺到尾。 “你的意思是我管多了？”唐黎一字一顿道。 郑黔不吭声，骨节分明的大手做起精细活儿来也是有模有样。 阿黎的发丝像上好的黑色绸缎，总是调皮的从他的指缝偷偷溜走。头发随主人，矜贵，妩媚，勾人。 他不动声色的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唐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压下了怒气，最终故作无奈的妥协：“好吧，我不管了。” “不过这院里的丫鬟年纪尚小，伺候人的能力差了些。明日，哦不，今日我就再选一些干练的侍人来屋里侍奉你。无聊了准你与他们闲谈打发时间，怎么样？” 他握住郑黔那只拿着梳子的手把它带到唇边，闭眸亲吻了一下带着精致金镯的手腕。 “随便。”郑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怪瘆得慌，但还是等他亲完了才把手收回来。 “明日有家宴，你随我去见见家人。毕竟是初次见面，府里长辈多，说不定会讨得一些礼物。” 郑黔笑不出来。礼物定是讨不出来的，讨打的几率倒是大一些。 “你既说家宴，那我是以何身份去呢？”郑黔动作变慢，抱着试探的心理问道。他还是挺想知道唐黎把他放在一个什么位置的。 只见对方听后笑了，笑完才温言道：“虽然才住进来几天，但在这唐府谁人不知你是我的心头好啊。” ……竟然采用模糊战略，连个体面的身份都不允给他。 受心情影响，手指都变得笨拙了。郑黔垂眸敛眉，把心里的委屈和失落隐藏起来。 第105章 暖床 今日唐黎破天荒的没有出府，而是召集了府里所有男性仆从。他办事不拖沓，说换侍人就换侍人。当天便挑选出了一批合心意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让他们入院伺候了。 当看见这群黝黑皮厚五大三粗的大汉浩浩荡荡的跨过院门侵入自己领地时坐在秋千上的郑黔眼皮跳了跳。 “……”这是从哪儿找来了这么多李逵？！ 阿黎口中的“干练侍人”就是身高九尺满身腱子肉留着络腮胡似乎下一秒就会张口自称“洒家”的糙汉子？？！！ 郑黔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群生面孔身上，完全没发现唐黎已经来到了他旁边。直到秋千被人推的轻晃起来他才从惊愕中回神。 “怎么样宝贝儿？”唐黎那张笑得明艳的脸赫然进入视野。 郑黔难得没有受到来自对方的美貌攻击。他扯了扯嘴角，泼了盆冷水。“我不得不开始质疑你的品味了。” 唐黎一脸无辜，“为何？这些人可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活儿做的比寻常丫鬟还要好。……哦，对了，有一点他们做不来。” 唐黎滞停秋千，把随手在路上掐的半绽娇花别到郑黔鬓边。他的眼睛扫了眼院里即将衰败的景色，语气故作轻柔： “眼看就要入冬了。到时候天寒地冻的，夜里更是寒气逼人。暖床肯定是要的。…但若是让这群粗手粗脚的汉子们给你暖床那也未免太膈应人了。” “所以呢？”郑黔心里发笑，面上却问。 话至关键，唐黎咻的贴上去从背后环住郑黔的腰。不仅贴面偷了个香还暗示性十足的用手指挑了一下对方的腰带，声线轻快：“我很乐意效劳。” “……流氓。”也就能弄他一身口水咬他一身印子了。改天自己没忍住兽性大发强他一次就老实了。 郑黔把头发上的花拿下来无情的扔到了这个摇着尾巴的小色狼的脸上。 有调戏他的这时间还不如去看几本春宫图扩充一下性知识。老大不小了，该学的是一点也不学。 月上柳梢头。 用晚膳的时候唐黎来了兴致，让侍人上了壶温酒。 不被允许喝酒的郑黔低头用勺子搅着自己碗里那没滋没味的汤。他时不时瞥一眼自饮自酌的唐黎，终于还是冷不丁道：“喝多了就请出去，我可不想再伺候一次醉鬼。” 把酒当水喝，喝难受了就哇哇吐。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能被喝垮。 “高兴嘛。”唐黎眼睛眨了眨，随后把斟满酒的酒杯怼到郑黔面前，“知道你馋，准你闻闻味。” 杯中酒酿清亮醇香，诱人气味直窜鼻腔。 “……” 郑黔看着送到嘴边的酒没犹豫，微张开唇瓣咬住杯沿将杯子叼走。他就这样仰头饮下，喉结滚动，有几滴没有咽下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郑黔伸手把嘴里见了底的杯子拿下来放远，显而易见，是不让唐黎再喝了。他斟酌好说辞才看向后者。本来以为会起口舌之争，但在看到对方盯着他嘴唇的那双眼睛亮的宛如一匹饥渴的小狼时他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郑黔闷咳一声，赶在唐黎扑过来狂舔之前连忙抬手把嘴角的酒渍擦净了。 小色狼，发情期到了，露骨的眼神一点也不知道遮掩。 第106章 家宴 唐黎迟了一步，眼中毫不遮掩的可惜一闪而过。他连连低叹，好像方才郑黔用手背拭去的那几滴酒价值千金一般。 “暴殄天物啊……” 唐黎说着说着就蓦地倾身，鼻尖靠近郑黔下巴。他五官舒展，眼睑轻合，似是在闻那酒留在皮肤上的余香。 “看似喝了一杯，实际咽下的只有一半而已。”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块帕子，说罢就假模假样的拭上了郑黔的脸。拿着帕子的手本来规规矩矩的流连在脸侧，但见这人没什么强烈的抵抗后就逐渐放肆滑到了衣襟里。 “里面没湿。”郑黔心里哭笑不得，逮住他的手扔了出去。 唐黎“嗯”了一声，莫测的尾音拉的又深又长。“确实没湿，暖的。” 他把沾了酒香的手帕塞回袖里，身子坐正了，但一双笑的弯起的眸子却很不老实。 如果单凭眼神就能深入侵犯一个人，那迄今为止郑黔恐怕已经被翻来覆去的上了几百次了。 “唐少爷，我身上是有金子吗？一直盯着我做甚。” 唐黎摇头，神色却愈来愈暧昧。他的眼尾像含了把钩子，一层层的将对面人身上穿着的衣物剥落。 荤话也是张口就来：“不。不是金子，是玉，是通体洁白无瑕的暖玉。” “……” 郑黔面上克制不住的涌起淡淡薄红，他压着嘴角，装做不在意的拿起筷子夹东西吃。 ……这么夸他倒显得他像下面那个了。他还是爱听“凶猛”“有力”之类的夸赞词。 “明日你在家宴上要穿的衣裳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稍后便试一试吧，一定很衬你。” 郑黔面色恢复如常，他嗓音凉薄：“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去了，最好的结局就是不欢而散。你若是想找不痛快就尽管把我带去吧。” 唐黎的目的确实是找不痛快，但没想让郑黔跟着不痛快。好不容易遇着了个可心人儿，怎么忍心让他受委屈呢。 “家宴餐桌上八大山珍四大海味俱全，平常可是吃不到的。任何一道都比你筷上夹的清蒸鲈鱼美味多了，不尝尝岂不可惜？” 唐黎知道郑黔爱吃甜味的零嘴，所以想着法哄他，“膳后点心也有十八道呢，总有几样能入了你的眼。吃过饭就回咱们的院子，少爷还推你荡秋千，怎么样？” 郑黔：突然很想写一本自传，就叫它《穿越古代之成为风流少爷的心尖宠》吧。目前脑子里已有八千字大纲，阿黎若是天天对他如此就不愁没灵感了。 “0211，幸福值多少了。先让我猜猜啊，嗯……没五十也有四十了吧。” 等郑黔嘚瑟完系统才哼笑一声：“让你失望了，没涨。” “……”一道刺啦着火花的闪电毫无征兆的降下来，将美滋滋扑棱着无形翅膀的郑黔劈了个外焦里嫩。 “不要气馁，很正常。这是任务对象的幸福值，不是你们俩的恋爱值。你多观察观察唐黎真正需要什么，然后再从这方面给予他不就好了吗。” 郑黔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嘴角带着笑的唐黎。 ……每次见他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儿，眼眸和嘴角总是弯着。表面看起来是个没心没肺的，唉，实则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不轻易与旁人吐露。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呢。 …… 太阳西沉又东升，转眼来到第二天。 唐府小姐们一向很注重家宴，通常整理妆发就要花一两个时辰。尤其是即将及笄的小姐，她们更加注重礼仪和外貌，心里想着或许父亲在这次家宴上会对哪家品德端正的公子提上几句。 婚姻大事不得自己做主，所以她们只能期盼着父亲能给自己寻得一个好的归宿。 而年纪偏小的尚且不谙世事，玩心重，大清早随意吃上几口早膳就叫上丫鬟去院里放纸鸢了。 家宴设在晌午，由于需要做出的菜肴数量多工作量大因此厨房从早上开始备菜。 太阳南移，玲珑煦暖的光线增强。 唐老爷出门在外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长，这次归家也只是一次短暂的歇脚。唐宅虽大但遍布冷清，当众人欢坐于膳厅开始宴前的闲聊时才有了几分大家庭的热闹。 唐凤来穿着暗红底绣祥云纹的袍子端坐在主位，成熟沉肃的脸上比平日多了很多笑意。 最小的女儿从外面跑进来，把手里的纸鸢丢在了半路。她不常见到父亲，面对对她招手的唐凤来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看懂自己母亲的眼色后还是上前怯生生的喊了声爹爹。 唐凤来笑意更深，眼角显现出的细纹带着慈祥。他和蔼可亲的摸了摸小女儿的头，随后让侍人带着她入座了。 又过了一刻唐大少爷才姗姗来迟，打着哈欠来到唐凤来左手边入座。此时热闹达到顶峰，一桌女眷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起身请安问好。 唐凤来的目光落到他大儿子身上，几秒后移开。他端起茶盏喝茶，在嘈杂的声音中无奈低声一叹。 就在他即将开口说些什么时周围突然噤声。除了唐黎之外的所有人仿佛都被点了哑穴，方才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 唐凤来眼皮一跳，随着众人视线望去。只见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正款款走来，面容白皙俊朗。觉得眼生正猜测是哪家少爷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儿子在府里还养着个小倌。 “郑儿，到我身边来。”唐黎的声音柔情似水，对向他走来的男子伸出手。 果然！这个逆子！唐凤来的脸霎时黑下来了。玩儿也不分场合！ “我们昨夜睡得晚，今日起的也就迟了些。中途而来希望没有打搅到各位的雅兴。” 唐黎客套完就旁若无人的牵起郑黔的手，吐出的话更是犹如一块抛进平静湖面的巨石：“怎么这么没气色，定是累着了吧。今夜就不闹你了，一会儿回院后好好休息。” 第107章 小公狐狸 呵，没气色？有气色就怪了。 这人昨晚睡前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缠着他让他讲讲在济州时的趣事，美其名曰了解他的过去。 可哪有什么趣事，他两眼一抹黑就被传送到这里了。更何况大晚上的躺一块儿，花前月下，朦朦暖烛，温香暖帐。多好的氛围啊，盖着被子纯听故事有什么好玩儿的？ 本以为阿黎只是一时兴起听几句便罢了，毕竟两具身体贴的这样近，稍一有动作便会触碰到彼此，说不准听着听着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了。 可没想到啊，他都绞尽脑汁编的口干舌燥了对方也没喊停。后来安慰自己说阿黎定是听进去狠狠共情了所以才不忍打断他。编的情到深处时他还背过身做了个伤心拭泪的动作。 说实话他都把自己编感动了。最后将悲伤凄惨小故事收尾后他眼含清泪的将身子转回去，沉默且脆弱的等着对方安抚。奈何左等右等没听到声音，偏过头抬眸，才发现唐黎这个没良心的已经睡着了。 0211还打趣说让他去当助眠主播，说不定是个不错的饭碗。 哼，现在听完唐黎这番话可算是破案了。 这小没良心的目的就是缠着他耗他的精气神，想让他第二天无精打采精神萎靡的参加家宴。然后用他这张看似被吸没了阳气实则困极了的脸配上一些令人面红耳赤想入非非的词句，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郑黔板着张脸，无视一桌色变的人走到唐黎面前高冷站定。 ……其实大可不必让他费心劳神的熬夜讲故事。唐大少爷只需脱光衣裳在他身边裸睡一宿便好，用肉体来换他的彻夜难眠，效果包不错的。 “发小脾气也要分场合，乖一点。”唐黎见自己伸出的手被忽视后并没有悻悻放下，而是转了个角度强行揽上了郑黔的腰身。 郑黔被猛地往前一带，身子前倾的同时下意识抓住唐黎的肩膀稳住重心。 “来，快见过父亲。老人家等你好久了。” 郑黔瞧了一眼他未来老丈人。 只见唐凤来黑脸绷着嘴角咬着后槽牙，捏着杯盖的手都被气的发抖。 郑黔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再刺激人家了。连生几子都是女儿，至今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断袖。 唐黎这辈子注定得和他粘在一起，而且就照自己这肚量来看日后是不允许对方再娶妻纳妾的。 他拐了人家的儿子，意味着唐家即将要断香火…… 唐老爷看起来老当益壮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又有三妻四妾，最近几年还是保养身体赶紧再造个儿子出来吧。不然他这罪孽可就深重了。 郑黔扒拉唐黎放在他腰间的手，准备正衣冠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唐老爷”。 可气极的唐凤来明显没给他这个机会，赶在他前面厉声下了逐客令：“出去！” “这么大的火气。爹，别把人给我吓坏了。”生气的是唐凤来，但唐黎却不急不忙的一下一下抚着郑黔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不要怕。 “来人，搬张椅子来，再添副碗筷。” 坐在唐老爷右手旁的年轻女子闻言敛眉，但稍后便恢复如常。她没有参与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来，只是静坐在旁默默看着。 候在不远处的下人刚迈出步子就被唐凤来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激灵。他缩了缩脑袋，不敢妄动了。 唐黎也不较劲，而是直接把郑黔摁在了自己腿上坐着。他的胳膊横穿过对方腹部，禁锢的很紧。“没关系。这样坐着也不会觉得累。” “饭菜上了有一会儿了吧。爹，全家人都等着呢，快些动这第一筷吧。”唐黎嫌他爹头上的火不够旺盛，于是又浇了灌油：“主要是郑儿脾胃弱，吃不了冷的东西。” 膳厅麻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绷着根弦。 郑黔：“……”他脾胃挺好的，快别给他按标签了。 “大哥哥，少说两句吧……”最先是斯斯文文的唐二小姐听不下去了，出口相劝道。 四小姐话堵在喉咙早已憋红了脸。见有人打样便有了些勇气，不顾身旁三姐的阻挠站起来指着郑黔骂道：“他就是个狐狸精！大哥哥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为何还不快快将他打出唐府！！” 冯氏见女儿如此莽撞当即就被吓得煞白了脸，急忙呵斥令她坐下。 “狐狸精？”唐黎听后眉毛一挑，又找到了一个输出的点。郑黔知道他又憋了坏，想捂他的嘴却没捂住。 唐黎环视众人，语气轻佻的继续道：“府里养了这么多，我已经见多不怪了。说到底，唐宅不就是一个巨大的狐狸洞吗？多一只少一只的又有何妨？反正这只小公狐狸，我是养定了。” 唐凤来被气的头晕目眩，他捂住胸口，嘴唇都有些发绀。“滚…你给我滚出去！” 唐黎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这里有些闷，出去吧。”郑黔连忙攥住唐黎的指尖拉了拉，“没胃口了，想荡秋千。” 唐黎这才起身带着人往外走。走到半路回头，他吊儿郎当道：“您还是想着给妹妹们招赘婿吧。郑儿又不能生，传宗接代的这个大任我自己担着压力很大啊。” 唐凤来目眦欲裂，终于忍无可忍，抓住手旁的茶盏用力掷过去！ 唐黎没躲，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这样看着那陶瓷茶盏直直的冲他飞过来。好似一头倔强的小牛犊，什么都不怕，不服输也不认错。 被砸到无非就是破个口子鲜血迸出场面惨烈些，死不了，他也不在意。 但是唐黎没想到，会有人在意。 一道黑影倏的闪过来遮住视线，茶盏应声而碎，不过没碎在他头上。 “……” 唐黎脑海被雾气所笼，失去反应能力立在原地发怔。直到面前给他挡了一击的人倒落进他怀里时才如梦初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慢半拍伸手拥住对方软下来的身子。 微蜷的指尖触及后脑，摸到一片触目惊心的温热液体。 郑黔在剧痛之下装晕已经很考验他的耐力了。这下又被碰到伤口，睫毛颤个不停，险些没装住。 第108章 负着伤还跑来打洞 “公子好些了吗？” 送完大夫进门的小五磨磨蹭蹭的来到床边。他胆小如鼠的搅着手指，做好准备才隔着床幔对躺着的人轻声问候道。 郑黔正蹙着眉摩挲着缠在头上的那圈白色细布，知道有人进来后他支起身子，飞快的将床幔拉开一条缝隙。 “唐黎呢？” ……刚把他抱回院里就被人叫走了，关键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没回来。不知道伤患最需要的就是关心和陪伴吗。 还想着娇气一回厚着老脸说几句疼呢，啧，不给他机会啊。 “少爷…少爷现下在祠堂跪着思过。”小五犹豫半晌，还是没胆量撒谎。 郑黔无声叹息：料想到他爹会罚他了。不过还好，没受伤。可跪久了膝盖也是会受不了的。 “说跪到何时了吗？” 小五眼色飘忽，支支吾吾，不敢去直视郑黔。在郑黔的再三逼问下他才颤着声音开口：“老爷让少爷一直跪到…跪到不再喜欢男人为止。” 郑黔心中一紧：“……你说什么？！” 开什么玩笑。性取向是跪一跪就能改变的吗。既从精神上施压又从肉体上打击，双重折磨，这不明摆着让阿黎屈服吗？ 经过今天这一遭后他算是摸清阿黎的性子了。撅劲上来跟头驴似的，你让他跪一辈子他就真能跪一辈子。但是服软认输绝对不可能。 不行，这样下去把膝盖跪坏了怎么办？ 郑黔不心安，掀开被子下了床。 起的太急脑袋一阵眩晕，他缓了缓神，挡住小五伸过来扶他的手。“祠堂在哪儿，带个路。” 夜色寂沉，树木花枝隐在薄雾里。落在青石板路上的焦黄枯叶随风打着旋，它们一路逍遥畅舞，最后却被卡在了南墙底下的红砖缝里。 祠堂地偏，除了固定上香的时间外很少有人前来。窗棂透着烛影，暖光被阻隔在屋里未能倾泻出来。 小五断定前门有人把守，所以提着灯笼带着郑黔绕远来到了祠堂后门。 到了地方后郑黔心急如焚的将斗篷帽子撩起，露出眼睛来摸黑找门。 “公子，这里。”小五压着嗓子低唤了一声。他放下灯笼，将靠着墙边落满灰的空水缸移开。 霎时，一个奇形怪状的洞口便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郑黔愣了一瞬，稍后走过去俯下身。 洞里有暗光，能隐约瞧见里面泛着柔润光泽的木质地板和一些上了年头的家具。吸吸鼻尖，还能闻见一股不浓不淡的香灰味。 “……这是？” “哦，这是儿时少爷带着小的拿榔头铁锹凿出来的。当然，能有如此成果主要靠少爷，小的当时就只是递工具打下手。”小五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听声音就能感觉出他很为自家少爷自豪。 “所以，你们小时候就已经顽皮到给家里祠堂凿洞了？”郑黔挑眉。 “不是不是，公子，这都是有原因的！”小五见他误会赶紧惊慌失措的摆手，没有过多思考便全盘托出了： “前些年夫人去世牌位被供在里面。少爷当时年纪尚小，不懂得阴阳两隔。府里的老侍人哄骗他说夫人只是变成了牌位在祠堂里面长眠，睡够了自然就会出来。” “小的记得特别清楚。”小五说着说着嗓音陡然变得哽咽，“自夫人去世的后几天少爷一直都待在祠堂里，夜里也不离开，就蜷缩着睡在供桌底下的小小蒲团里。后来实在没办法，老爷就让人将祠堂上了锁。” “再后来老爷受邀去靛城谈生意，十天半月回不来。少爷许是太过想念母亲，就趁着老爷不在想出了凿墙而入的这个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祠堂周边荒芜，这个洞也就没人想着补上…” 郑黔闭了闭眼。两秒后他蓦地伸手扒上洞边，低下头伏地曲起一条膝盖。咕扭一阵才勉强把自己塞进去一半。 小五见状赶忙伸出援助之手，抱住郑黔尚在外面的两条长腿往里推。“公子您太过心急了，咱们可以先将洞凿大一些的。再不济把少爷唤过来，他身量比您小一些而且还有经验，让他爬出来也成啊！” 郑黔：“……”有这么个神经大条的小厮跟在阿黎身边不知道是福是祸。 专业坑主子啊。 “小点声儿。”郑黔绷着劲儿往里爬，身上穿的衣裳被磨蹭的脏皱不堪。他知道自己此行鲁莽，但……就是很想亲眼见见阿黎。 当这种强烈的思念感涌上心头时他无法理智劝降自己后退。与其坐立难安，还不如找个借口过来陪陪他，哪怕是斗嘴。 郑黔胳膊用力往前攀爬，身体被带动着一点一点前移。就要成功进来了…… 四周明亮，视野变得更加清晰。胜利曙光就在眼前，但就在他要从地上爬起来时动作却僵住了。 ……等等，方才周边环境没有这么亮吧。这角落既没有灯盏也没有烛台。光线是如何变强的？ 可能是紧张，或是激动。有意克制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占据了双耳，异样感麻痹神经，连后脑勺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郑黔指甲抠紧地板，动作缓慢的抬起头。 “……！” 果然。 唐黎不知何时站到了不远处，默不作声的旁观着。他手持灯台，衣冠整洁，仍是优雅矜贵的大少爷，没有半点被罚跪的颓相。 见爬洞的人终于发现自己后唐黎才往前迈了几步。 他眸中带着不明情愫，视线在郑黔包着白色细布的脑袋上停留片刻，而后才渐渐下移，认真端详着对方有些苍白脆弱的脸庞。 “逮到一只负着伤还跑来打洞的小耗子。”唐黎收敛起情绪，蹲下身拍去郑黔肩上的灰渣。他低缓清朗的嗓音中难得褪去了虚伪的笑意，带上了些深切关心： “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第109章 为何挡下那个杯子 唐黎屈尊降贵将伏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他轻柔的理着郑黔未束起的披肩长发，让对方看起来没那么狼狈后又趁机用指节蹭了蹭他的脸吃了点豆腐。 ……平日里能把浅色衣裳穿的干净如新的人此时却灰头土脸脏兮兮的。原来爱伸舌头给自己舔舐毛发的矜娇猫儿还有失去分寸闹出笑话的一面。 “在唐府看我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你晌午又闹了那么一出，将好好的家宴搅了个翻天覆地。”郑黔唇瓣微动，眉峰凝起，语气似嗔怪。 那流淌着潋滟星光的黑眸润透万分，狭长眼尾常聚拢着的一抹清冷也带上委屈。 他眼里噙着幽怨与唐黎对视，并道：“现在我是公认的狐狸精，谁都想吐上一口唾沫，你那小妹更是恨不得撕了我。如今我举步维艰凶多吉少，哪敢一个人待在房里。” 不知道自己有多不让人省心吗？还问他来做什么…不过倒是不傻，生龙活虎精气神挺足的，想必是没好好跪着。也好，省的他心疼了。 “……”唐黎动了下喉结，烛台光衬得他的眼神晦涩不明。他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那血色寡淡却仍喋喋不休的薄唇，半晌才移开。 …生起气来也是好看的。好看到让人看不出他是在生气，只能通过带着刺的语气猜测出来。 这时洞外的小五蹑手蹑脚的爬了进来。他听到了模糊的讲话声，于是就想看看里面的两人有没有成功会晤。 “出去。” “…啊…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小五听到他主子的声音后耷拉下脑袋，晕头转向的急忙转了个屁股又爬了出去。 “我的错，让你受怕了。”以防小五听墙角，唐黎牵起郑黔往亮堂的厅内走去。 “不过想来找我走正门即可，爬什么洞。小五带你不做正经事，我稍后便罚他。” “不怪他，正门有人守着。我们如何能光明正大的进来。”郑黔感受着指尖的温度，心情大好，也就替小五说了两句话。 “下次试试，瞧瞧他们敢不敢拦你。”唐黎话中含笑，根本没把外面守门的人放在眼里。他坦白道：“说是罚跪，其实多半是我自愿。厌烦了我爹的唠叨，在这里躲个清净而已，想走便走了。” 郑黔见唐黎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心里颇为无奈。他被带着往前走，落后唐黎半步。只有在彼此不相望时他眼里的宠溺柔和才敢悄悄显露出来。“看来这府里是真没有人能管的住唐大少爷了。” “能管住我的人确实不存在。但是，能拴住我的人…有一个也无妨。”唐黎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此时此刻，在他的心腔之中，一直胡乱撞击着的某个东西终于开始膨大并不断发酵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充斥着他的内心，那种急切而又强烈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于是，他紧紧攥住了郑黔的双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用力摁在了近处的一把木椅之上。 老旧的椅凳收到冲击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唐黎的声音低至发轻发浮，仿佛被溜进窗缝的风轻轻一吹，就会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为何挡下那个杯子？” 郑黔抵着椅背，纵使心里涌起千万涟漪但还是面色无常的将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唐少爷说过的，在这唐府里我惟有靠着你才能过活。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的下场岂不是很凄惨？” ……明明心里预料到了答案。到底在期待什么。面前这个人的真情吗？可这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 自知犯了蠢的唐黎轻笑一声，垂下眼睑，攥着郑黔双肩的手指逐渐减力。“靠着我吧，靠一辈子才好。” 有些东西太过于玄幻，虚无缥缈的，不能握于掌中。但有一副躯壳在也是好的，陪着他讲讲话，起码不会寂寞。 “一辈子太长了。” 淡淡声音传来，唐黎心脏骤然一紧，随后便感到了莫大的空虚。他摇头，执拗的像个不想失去玩具的孩童： “不长。你是我买来的，我如今只对你一个人有兴趣，想留你到几时就留你到几时。……你若有心仪的去处，那也要等我找到能替代你的人之后才能走！” 郑黔脑袋上还有着伤。唐黎不想动他，也不想和他吵。心烦意乱到极点后脱口而出的话尽显幼稚无措。 “五年，十年，亦或是二十年？”郑黔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好啊，早就想着找小三了吧。这是把他往泼夫的道儿上逼啊。 “怕是不妥。到时候你娇人在怀红光满面，而我却朱颜辞镜无依无靠的黯淡退场。细细想来，我非但什么都得不到，还寄人篱下徒遭别人这么多年的白眼口舌，白白浪费了风华正茂的年纪。” 唐黎捧住郑黔冷冰冰的脸，“那…你要如何？”另僻别院，娶妻生子？ “紧张什么。”郑黔伸出食指，抵住唐黎的胸膛将他推远了些。 这伤没白挨啊，知道问他的想法让着他了。 “你为我赎了身，我感激你。自然不能让你做亏本的买卖。反正在这世上我已无亲朋好友，也没有居住之所。这辈子身处何地也不甚重要。” “这样吧。你倘若能给我一个留在这里的合理身份，我就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如何？” 第110章 我只是喜欢看你笑 唐黎心里重石落地，紊乱的鼻息恢复沉稳。这个回答，是比娶妻生子好一些。但是…… 他静静的看了郑黔片刻，拇指指腹摩挲着对方脸庞两侧，“身份是束缚人的绳子，一旦绑上就很难挣脱开了。而且唐家男子，不轻易休妻。” “我要提醒你。内宅的日子索然无味，住久了，是个人都会发疯的。那群女人今日你也见到了，她们大多都不正常。” “就像是傀儡戏里的木偶，你让她哭，她便哭。你让她笑，她便笑。操纵她们的人不下达指令，她们就只能呆坐着一言不发。生出来的女儿倒是尚有些生气，但日后嫁进夫家后不免会步入她们母亲的后尘。” 郑黔以前倒是没发现原来流连花丛多年的大少爷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 他身子稍往前倾，与对方更近。嘴唇距那白玉面庞仅有半指。在这暧昧不清的氛围里，他偏偏压低了嗓音说话：“唐少爷的意思是，我方才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我只是喜欢看你笑，想让你鲜活。无趣的内宅生活会磨平你的性子，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唐黎说的认真。 再坚硬的石头，也无法承受日复一日的水滴击打。石头一旦出现了凹面或瑕疵，它便再也无法恢复到最初的完美形态。 这个人此时就是完美的，他不想改变一分一毫。 四周静谧得出奇，窗外的风声亦消弭无踪。蜡烛静静燃烧，白色的烛泪悄然无声地滑落至铜制底托之上。 唐黎闻到了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暗香。 似是雨打残荷后的雅致清新，细嗅之下却又觉得像初雪覆红梅，有着冷艳勾人的魔力。但在唐黎混沌的脑海中最终联想到的是东风拂过的梨花枝头…… 外表孤傲清冷，内里却甜美的不像话。 他情不自禁，低头去啄那宛若梨花瓣的柔软嘴唇。 ……想将这枚带着馨香的花瓣摘下枝头衔在口中，刻上独有的烙印，免得被别人觊觎了去。 其实在见到此人的第一眼时就有了类似于这种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他干净未染过污秽的身体，也不仅仅是符合自己胃口的出众长相。……而是一种特殊的引力，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引力。 “如此说来，自由和荣华富贵相比，前者更为重要了。” 郑黔非常顺从的接完吻后睁开眼睛，抬手拭去两人唇齿间勾扯出来的银丝。 唐黎与他额头相抵，双手滑到他腰际狠狠搂着。 闭眼缓了片刻后才细喘着出声：“我在城中还有一处房产，没人知道。待我爹走后你就搬过去吧，选些侍仆跟过去伺候。有兴致可去街中听戏买买东西，没兴致就在家中歇着看书弹曲儿。入夜我便过来陪你。” 郑黔不爽。“白天不见人影晚上过来作何，睡我吗？” 唐黎眸色渐深，当即便道：“可以，求之不得。”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睡谁呢。 “切记。在城中游玩时莫要跑的太远，不然我寻不到你。” 郑黔生闷气不说话。这样虽然避免了一些和唐家人的矛盾，可还不是没名没分吗。他算什么？ “……呃”放在他腰上的手臂蓦地收紧，郑黔闷哼一声喘不上来气。他皱起脸只得先应道：“听到了。” 第111章 唐府不需要二少爷 自那日家宴负伤及祠堂夜谈后，郑黔过上了一小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别人是母凭子贵，而他则是靠伤上位。整天就是往小榻上一躺，悠哉悠哉的等着唐黎来看他。 粗手粗脚的大汉干不了近身伺候人的活儿，唐黎就又挑了几个心细手巧的进屋侍奉。 下人们受到大少爷的吩咐不敢懈怠，照看的很是仔细。渴了递茶饿了喂饭的，完全是按照废人的标准伺候。 小厨房那边也得了令，灶台上的瓦罐没闲下来过，一日三餐顿顿熬煮补汤。郑黔本来就不虚。连喝几天后气血补的足上加足，满身精力无处发泄，到了夜里劲儿上来难以入眠。 他实在撑不住，就将每餐的汤赏给了小五喝。自己是断不能再喝了，喝了晚上容易想男人。 两眼一闭，他的大少爷就开始在梦中表演脱衣舞了。 色令智昏啊。这几天没想过别的，净思考这个世界他和唐黎的第一次在哪里做了。 ……床上没情趣，地板又太凉。桌子硌背，椅子有点小。外面也不行，他保守，说不定会起不来。嗯…新宅子里最好有浴池，气雾缭绕的，阿黎皮肤白里透红，在暖湿朦胧的环境下定是极好看的。 躺在小榻上的郑黔渐入佳境，他抿抿唇，无意识的舔了下嘴角。 旁边的小五以为他渴了，立马将果盘捧了上来。 郑黔也没拒绝，把手探过去摸到个苹果拿起来。他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炸开。 阿黎这些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听小五说这次唐老爷准备离府去盐城与合作伙伴商量关于瓷器生产和销售的事，顺便就近在那里开几间铺子雇人经营试试水。若是效益大便做大做强，反之则就此打住。 盐城地远，交通不便水路颇多。此行怎么着也得大半年。 郑黔每每想到这儿就控制不住的捂着脸笑出声。能过这么长时间的二人世界，足够教阿黎一些他不知道的新知识了。 “公子，您别笑了……小的害怕……” 可能是笑得有些不正常。跪坐在榻下给郑黔捶腿的小五打了个哆嗦，随后仰起头大着胆子道： “小的知道你被绑到这儿后心里头不舒服，但…但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糟践自己啊。换个角度想想，现在的日子吃穿不愁，也挺好的是不是？” 郑黔见小五误会了也懒得解释，乐够了就看着房梁缄口不言。 小五硬着头皮继续道：“少爷虽然爱逛花楼风流了些，但您是他带回府的第一人呐。就连翡翠、胭脂、红嫱、阿香这些与少爷聊的来的头牌都排不上号呢。” “……” 什么翡翠什么红嫱？ 郑黔咬苹果的动作顿住，眉心渐渐蹙深。相好吗？这么多？ 他的手指隔空点了三下，“我可以把‘聊的来’理解为谈情说爱吗。”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入小五耳中宛若惊雷。他急得面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完了完了完了，少爷对别人可能是逢场作戏，但对这位可是真宠啊！这笨嘴怎么竟捡着不好听的说呢！ ……还是先自抽二十耳光吧，省的少爷亲自动手了。 ———— 日薄西山，残云如血。接近傍晚，冷风驱散阳光遗留在世间的温度，气温降下来了。 外观低调的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车轮碾压着覆在地面上的枯败落叶。锦缎窗帘被风吹起一角，微微露出里面的景象。 安静又温暖。车内铺着柔软的鹿皮绒垫，中央摆放着一张小案，案桌上三足两耳的铜质风炉正咕嘟咕嘟地煮着西湖龙井，淡淡茶香四溢。 “适才带你看的那几间铺子今后就交于你打理了。生意是蒸蒸日上还是江河日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唐黎穿着墨绿锦袍，戴着的金冠镶嵌着同色玉石。根根分明的睫毛低垂，遮住浅色瞳孔。他玩着手中茶杯，指尖描摹着杯壁上的花纹。 等对面的人讲完话后他漫不经心的用鼻音哼了哼，表示听到了。 唐凤来捋着胡子，面色祥和，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几天前这小子在家宴上大闹了一场的事情。 毕竟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对于亲生儿子做了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骂一顿也就过去了，没有必要过于较真。 “你在西南开的那个布庄生意如何，可还算红火？” 唐黎指尖微顿，脸色陡然变差。他将空杯子放下，抬起眸看着他父亲一言不发。 西南布庄是他开的，不过是偷偷开的。老头子当真是神通广大，千里之外的事都能知晓。 “手里头银子还够吧。我启程之前会让管家将银库的钥匙交于你的。”面对唐黎的冷脸唐凤来就跟没看见似的毫不在意，他接着道：“至于将来你名下的店铺几何，银两所挣几何，爹都不会过问。” “产业多大，取决于胆子多大。你身上确实有爹当年的影子。你娘若还在世上，定是为你欣慰的。” 唐黎冷笑：“你不配提我娘，你也配不上我娘。” “我配得上你娘。”唐凤来声音加重，面容仍是平淡随和，但周身气场却不怒自威。 他两鬓的白发被深色貂帽衬得尤为明显。 “不知你随谁的性子，说话字字带刺。还傻到将所有好颜色都给了外人，用余下来的坏脾气面对最亲近的人。” 唐凤来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你何时才能玩够收心。我下次归家，不希望再见到你后院的那个娼妓。” “我这才养了一个啊，爹。”唐黎绷紧下颌片刻后嗤笑出声，“比起您那一群来，我这个好多了。” “你是因为不满她们的存在而处处和我作对吗？如果遣散后院能换你我父子同心，那也未尝不可。”唐凤来眸子微浊深邃。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想了想才道。 “……您在开玩笑吧。”唐黎先是一愣，而后脸上便显露出浓浓不信。他后仰靠着车壁，两掌相握放于腹前，意味深长的弯唇一笑。“哦~遣散她们的主要原因是她们没为您生下二少爷吧。这是打算换一批从头来过？” 唐凤来直视着那双满是恶意揣测的眼睛，认真道：“我儿健在，唐府不需要也不会有二少爷。” 唐黎眉头一动，手指叩紧，第一次这么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需要？怎么可能。唐凤来娶这么多妻妾进门就是为了生一个听话的把他换掉…… 心里这么想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一件多年前不经意听到的传闻。 据说府内厨房里有个黑色坛罐，为女子煎药专用。一白发苍苍的老妪管着煎药与处理药渣之事。每当府里那些女人们身体有毛病时她就会亲自将药煎了呈上去，奇怪的是次次药到病除，喝上一碗便能彻底痊愈。 有下人耐不住好奇心便前去问老妪讨要药渣，自称家中有老母久病难医，非常需要此药的方子。 老母起初不肯吐露半句，可最后实在耐不住那人的软磨硬泡，无可奈何之下便悄然相告。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药，只是最常见的……堕胎方子罢了。 ……小四生母在怀小四之前有过一胎。那女人最喜炫耀，时常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在园子里闲逛。 那时西南布庄刚刚开业，他不常回家，只找借口待在外面。只记得不久后便是中秋，遵照习俗他回府过节，也就再次见到了小四生母。 喜穿粉嫩的女子那天穿的素裳，面色是没有血气的白。一个人呆坐在角落，与周围的热闹喜庆格格不入。 他没有在意，今日回想起也已然忘记那时她的腹部是否隆起。 如今倒也不必细究，那年府里没有新生子，小四也是几年后出生的。想必，当时那些女子并非有病，而是…有孕。 “这也是我对你娘的承诺。府里的少爷有你一个便够了，多了无非是为了家业鹬蚌相争手足相残。”唐凤来轻轻挪开视线，不再去看唐黎变得惊愕的眼神。 他的声线含着一丝沧桑，仿佛跨过时间距离来到遥远的以后。“用不了几十年，我便可以到地下与夫人欢聚了。到时候整个唐府都是你的。至于你管理的出色与否，我就不管了。拼了好些年，说实话，有些累了。” 第112章 我没那么娇气 一番话说罢，唐凤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余生漫长，妻子去世，他要如何孤身数年？更何况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难。只能说，比起后院里的妻妾来，他还是更喜欢亡妻多一些。 也想着自己不常在家，给小黎生几个妹妹出来，这孩子也不至于孤独。 事与愿违，没想到结果却闹成了这般难看的模样。他不需要玩伴，不需要妹妹，如今也不需要爹了。 小黎刚及弱冠，自己却即将步入风烛残年的阶段。可以没有女人，但绝不能失去一个将来要在他床头尽忠尽孝送终起殡的儿子。只要能缓和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现在的他什么都做的来。 风炉中的茶仍是咕嘟咕嘟煮着，茶叶在沸水里翻滚的厉害。没人去管，色泽翠绿的茶汤几近熬干。 唐黎视线落在脚下的鹿皮垫上，敛着眉头，心里说不上是何种滋味。他全神贯注的在想那件旧事，根本没将他爹最后的那几句话听进耳朵里。 ……他的猜想，十有八九是真相。总不能真如同旁人所说，唐凤来是坏事做尽受人诅咒才膝下男嗣单薄的吧。 还真是心狠啊……当初若没下手，唐家起码会多三四个少爷。 唐黎单扯起一边嘴角，讥讽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先被车内稀薄的热气堵住了咽喉和鼻腔。 脑子里总是凭空勾勒出那黑坛的样子。唐黎一想到那东西载着好多条血淋淋的性命他就止不住的面部痉挛。 他急迫的掏出袖中的帕子掩住下半张脸，干燥的唇瓣无声颤动两下。强烈且可怕的窒息感促使他猛地掀开小窗锦帘把头探出去大口喘气。 …不想了，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唐黎努力转移注意力，直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呼吸终于通畅。冷风顺着脸侧刮过，视线里只有车轱辘带起的黄沙。尘土和落叶残骸的味道扑面而来。 唐黎自知自己并非菩萨心肠。他也没有为那几个被堕掉的未成形男婴流涕惋惜的想法。 他只是没想到他爹能做的这么绝，一时不能消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唐凤来这招防患于未然做的很好，没有给他“相煎”的机会。 以他的性子来看是断做不成一个好哥哥的。 他薄情寡义，贪得无厌，不会心甘情愿与他们共享这偌大的家业。要分一杯羹，必须要拿出真实力比试比试。 老头子清楚他的性子，也考虑到了那些男婴就算平安降生也保不齐长大后会受到他的算计。 非一母同胞，他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唐凤来，比他还要狠，直接将种子扼杀在了摇篮。 …… 几颗星星出现在墨蓝色的空中，风大，枝头挂着的残夜簌簌作响。 屋里闭着窗，有些冷清。晚膳仍旧是郑黔一个人吃。小五皱着张脸站在旁边替他喝最不喜欢的补汤。还边喝边控诉，端着碗骂厨子： “这蹄花汤不是给女人通乳下奶用的吗？厨房那边明显是在糊弄公子，好东西都不舍得放。就放个猪蹄拿清水熬上一熬，腥味也没去干净，难喝死了！” “公子现在有伤竟还要遭受这种待遇，等少爷回来小的定要告状帮公子抱不平！” 任旁边大苍蝇嗡嗡叫的郑黔托着腮，气定神闲的用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汤是差了点，但菜还是不错的。 郑黔咽下食物，拿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才淡淡道：“不必。我没那么娇气，有的吃就行。他忙的很，你不要同他讲这些小事。” ……六菜一汤，有鱼有肉，他过年都不敢这么吃。还挑什么？而且他后脑勺的伤早就好了，是他没皮没脸的求着大夫别拆细布再缠两天的。 他承认自己有点耍心机，但也是没办法了。本来阿黎这几天来他这儿就来的少，这要是再知道他伤好了不就更不来了吗。 第113章 手冷，暖暖 秋天的夜是多变的。 几阵阴风刮过，从远处飘来的黑云便遮住了上方墨蓝的天空。严严实实的，光亮全无，零落的星辰也被淹没在了酝酿着雷雨的云海里。 两个侍人端着食案迈过门槛进了屋，垂着头有条不紊的撤去桌上的残羹冷饭。 隔着道珠帘，立于内室窗前吹风听雨的人穿的单薄。穿梭于各个世界活了这么多年，心境变了，也就格外喜欢站在窗前看风景。 如针细雨制成一张湿网，倾斜着落进窗里。郑黔不用仰面便能感受到浓浓的湿寒之气。 他伸出手捡了一片被风携来又落到窗框上的花瓣，两指夹着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有花香，全是雨味和泥味。郑黔嫌弃的屈指一弹，又将花瓣扔了。 他将凉气吸进肺里，缓缓吐出来时应景的吟了首杜甫的春夜喜雨。 0211在他吐出诗的前半句后就开始无情嘲笑，说他年纪不小怎么脑袋里的知识这样年轻。出来混了这么多年，把肚子里的墨水颠来倒去后就榨出来了首六年级古诗。还没有提“秋”，只谈及了喜雨。 郑黔也笑，确实挺年轻的。 在站到两条腿微微发僵后他才移步走到床前坐下，扯过被子盖住膝盖，嘴里嘟囔着“今夜又要一个人睡了”之类的话。 雨势渐大，寒气愈来愈重。小五知道郑黔没沐浴，于是就主动端来了个热水盆让他泡脚驱寒。 把盆放下后正欲离开，却突然听见床上坐着的人用吞吞吐吐的声音与他搭话：“这雨…怕是会持续到后半夜吧……” “回公子。秋雨一向没有规律，时长时短的。小的也说不准这次的雨会降到何时。” 小五被这么无厘头的一问有些发懵，他睁着两只不解的眼睛望向郑黔。 在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公子多虑雨何时停做什么。 “……”郑黔抵唇轻咳一声，恨小五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摸了摸鬓发，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没忍住打了直球：“你家少爷出门有备伞吗？” 小五这才恍然大悟，瞥着郑黔别扭的神情长长的哦了一声。“放心吧公子。少爷身旁的随身侍从有备雨具。而且少爷是乘马车出行，就算雨具在途中损坏也有避雨之所，不会淋湿受冻的。” 郑黔高冷颔首，“我只是随口一问。” 你最好懂点事，告诉你家少爷说我很关心他。 “小的退下了。”小五没拆穿他，笑嘻嘻的行了礼。 唉呀，少爷可算是熬出头了。还真应了那句老话，烈女…不，烈男怕缠郎啊！ 热水没过足背，不温偏烫，正好。郑黔喟叹出声，觉得全身经脉都被打开了。 也许是泡脚能改善睡眠的缘故，已经失眠几天的他今夜睡得很沉。 伴着屋外滴答滴答的雨声，觉得怀里缺点什么的郑黔抱着枕头裹着被子。呼吸缓慢悠长，有一种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大部分人在睡熟后对外界的感应能力会变弱。细小的开门声、轻微的脚步声、包括拉开床幔弱不可闻的布料摩擦声，他们通通听不见。 郑黔就是这大部分人里的其中之一。警惕性差，还黑灯瞎火的，最容易被人占便宜。 比如说现在。 屋子里两道一长一短的呼吸清晰可闻。 一只冷白且带着寒气的手探进被子抚上了郑黔的亵衣衣摆，随后几根修长的手指挑开系带。没有丝毫犹豫，半秒不到就朝着那光滑温热的脊背畅通无阻的摸了上去。 “！！！” 郑黔蓦地打了个寒颤，受到刺激强制开机，被冰的拱着身一个劲往前面躲。“嘶啊……凉……” 他反手抓住对方腕部，以为这就将人给制服了。他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声轻笑，下一秒，唐黎的另一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正面探进去经过他的腹部摸上了滚烫起伏的胸膛。 郑黔被冰的一颤一颤的，他抖着身子睁开眼睛彻底清醒了。 ……这种感觉就像冬天你正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蜷着睡觉，却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坏蛋掀开你的被窝往里面丢了把雪。 他的嗓音带着沙哑和浓重的鼻音：“呃……真的凉…别闹了…” 唐黎罔若未闻，踢掉鞋子跨坐到了郑黔身上。他俯视着身下的人，耍无赖：“手冷，暖暖。” 隔着衣料覆上了对方的手。郑黔到底是软心肠，没拿出来。但当下也不能立即适应这冰冷刺骨的温度，受不住了就含含糊糊的小声哼着。 唐黎坏心情一扫而空，捏了把手下的软肉。他附在对方耳旁低低道：“再叫可就硬了。” 郑黔老实了，但也没完全老实。……硬了能怎么着，还蹭他半宿？ 第114章 他最会服侍了 “何不让侍人拿手炉来。”眼前太黑，他瞧不清人，真实的只有腿上的重量和那双还未升上温度的手。 唐黎没说话，手指在暖玉般的身体上游走。暖完手心翻了个面接着暖手背。最后似是找到了最热最暖的部位，揉揉捏捏的探索了一番后不动了。 郑黔死咬着唇忍着才没叫出声。 …谁家好人上来就袭胸啊，手法跟催乳似的。 还那么用力，且不说他没喝晚膳那腥的要命的蹄花汤，就算喝了，那…那也不会揉出东西。 他面色赧红，很庆幸屋里没有掌灯。 “……小五没守在外间吗？”郑黔调整好呼吸，难耐的伸直胳膊去触碰唐黎。没摸到人就罢了，还被挂在大氅上的雨滴弄湿了手指。 “在外间，说是稍后来送姜汤。但我没应允。”唐黎不舍得收回手，就碰了碰郑黔额头，语调引诱道：“衣裳是湿的，穿着难受，帮我解开。” “……今夜在这儿睡？”郑黔眸里的光亮还未被捕捉到便转瞬即逝。 “来都来了，还要赶我走不成。”唐黎见他没动作心生不满，“那日说好甘愿留在这里服侍我的。如今‘甘愿’倒是能看出来，却迟迟不见你‘服侍’。” 在黑暗中郑黔浅浅弯着嘴角，动作轻快的抬手解了随着唐黎动作竖直垂落在他颈间的大氅系带。 服侍，他最会服侍了。 不等对方开口，他就非常干净利落的将腰带也解了。速度如此之快，唐黎都没反应过来。 一堆衣物落地，郑黔揽住唐黎的腰身将只着亵衣的他放倒在床上，还贴心的把被子让出去一半。“躺下睡觉吧。” “……力气见长啊。”有些小惊讶的唐黎侧过身不好好躺着，偏要半趴进郑黔怀里调戏他。 回过温的手指似有似无的点着郑黔唇瓣，玩弄半晌后凑过去啄了一下。“让少爷瞧瞧，吻技是不是同样有进步……” 说罢，两唇就贴到了一起。唐黎觉得自己方才失了面子，就想着在这方面扳回一局。 郑黔配合他，温顺的闭上眼睛同他纠缠。吻到最后劲儿上来了，谁也不服输，不愿做那个率先出局者。 唐黎手指指根缠上一缕郑黔的黑发，渐渐的，他由刚开始的侵略进攻渐渐退为了防守。缺氧使脑袋变得昏沉，终于，他先用尽力气软了身子，伏在郑黔耳畔轻喘： “没背着我在府里找相好吧…你看起来确实清纯洁净，可为何尝起来却像个身经百战的？” 郑黔从对方指根取下自己被拽到生疼的头发，也给出主观评价：“唐少爷看起来身经百战，可吻技平平无奇，不像个混迹花丛的。” “你对我误解颇深啊。”唐黎含笑吻着他的耳垂，与他耳鬓厮磨： “花楼我是常去，但不就看上了你这一个嘛。那里的男女都不干净，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人，脏的不堪入目。而你不一样，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郑黔听情话听的有些热了。他胸膛起伏的厉害，心跳清晰可闻。 他同样是阿黎的第一个男人。 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唐黎的手悄然隐到了被下，循着热源前进。“你的喘息声好大啊，是有感觉了吗？” 他犯规的使用气音，轻飘飘的，吐出来的尽是无端暧昧。“…已知姓却不道名，钓了我这么久。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帮你，好不好？” 郑黔此时完全处于一个被拿捏的状态。他弓起身子眼角泛红，浑身肌肉绷紧，颤着手攥住唐黎肩膀施力想让对方放手。 “你抓疼我了。”唐黎话虽如此却并未发怒，语气里也尽是玩味。 当了真的郑黔无可奈何，只得松了手。他讨好的用鼻尖去蹭唐黎的下巴，操着濒临崩溃的语气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这夜，唐黎边叫他的名字边帮他疏解，折磨人到极致。 第115章 怎么缓解 转眼到了唐凤来出发的日子。众人来到门口相送，一别又要数日，女眷们哭哭啼啼以绢拭泪。 唐黎挑眉抱臂冷冷站在远处的桂树下，对她们的行为不理解也不尊重。他用手肘碰了碰郑黔的胳膊，偏头嘱咐道：“日后我若远行不许你这样哭，不吉利，跟哭丧似的。” 郑黔眉梢微微一动，移开眼睛没与他对视。“你想多了。” 他只会痛不欲生的抱着被子默默流泪，或是钻进装行李的木箱子里同唐黎一起走。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人出门在外沾花惹草的可能性大，他得随身跟着才放心。 唐黎听到回答莫名有些不爽，却还是道：“那就好。” 他又想了想，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补充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点：“也别偷人，不然不给你银子花。嗯……每天还要灌你一盅不爱喝的补汤。不要再妄想让小五代喝，我已经罚过他了。”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幼稚啊。郑黔闷声叹气。 唐老爷被妻妾女儿簇拥着上了马车。他有心想单独与儿子交谈两句。可奈何唐黎不愿近他的身，只顾和身旁人打情骂俏，想必派人去请他也是不会过来的。 “赶路吧。” 听到老爷发话车夫片刻不敢耽误，拽上辔绳驾驶着马车缓缓驶离了唐府。此行共两辆马车，算是轻装上阵。 唐凤来独坐一辆，近身伺候的小厮和车夫坐在一处，而跟去侍奉的下人们则统一坐在后面那辆较为朴素拥挤的马车中。 两辆车渐行渐远，骤然少了些人，府里略显的空旷了些。 自始至终唐黎都没有走出门口目送。见侍人们扶着那些哭完的妻妾纷纷往回走时他才挪步带着郑黔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五正好将屋里郑黔的东西收拾好了。他拎着两个包袱，掂了掂重量后左一个右一个挎到了肩上。 “少爷公子。何时搬家啊，都准备好了！”看见两人进来小五眼眸亮亮的。自从知道要换住处了后他比谁都兴奋。 他胆子小，这些年净受欺负了。在这里是个阿猫阿狗都敢使唤他，把他当骡子用。不过幸好，等下到了新住处他就熬出头了！ …公子虽然有时阴着脸有一点点恐怖，但比少爷好伺候多了。以后他就跟着公子住新宅子。 白天少爷不在他只需伺候公子，等夜里少爷来了也没他什么事。公子自会伺候少爷，到时他只管候在门口守夜打盹偷懒。 “马车等在后门，你先去吧。” “是！” 郑黔转头望向唐黎，心里有点小期待。那天雨夜亲密过后，他脑子里就再也装不下正经的东西了。 把人支走干什么？先说好，除了白日宣淫外其他任何事他都是不会接受的。 “小五跟我说过，府里厨子做菜一般，不对你胃口。”唐黎动手解了腰间钱袋，说话之际就将它系在了郑黔腰前。“新宅那边的厨子不知如何。若是仍不好吃你就撂筷子，让小五上街买合你心意的。” “老头子交给我的铺子出了些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就不随你过去了。” 既知是生意上的事郑黔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点点头，藏好低落的情绪听罢就要走。 “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唐黎把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下来塞到了郑黔手心，而后轻轻摩挲他的脸畔。“留个念想，夜里想我了看两眼。” 郑黔内心毫无波澜。他恶劣粗鄙的在心里反问：想了看两眼是能缓解思念，那要是想干了呢，怎么缓解？ 第116章 我用过香料吗 新宅子坐落城角，地偏，周围清净少人，店铺也不多。没个烟火气，是个连乞丐行乞都会避开的地方。 郑黔踩着矮凳下了马车，驾车的小五则是欢欢喜喜的跑去敲门。 郑黔没动，而是打量着面前的建筑。 ……门额上没有门扁，光秃秃的。门口也没有象征着吉祥的石狮子，倒是种着棵高大槐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叶子已然全黄，在阴暗无光的天空下看起来颇为惨淡凄凉。 他这是被打入冷宫了吗？郑黔杵在原地。 给他的那袋银子此时像极了分手费。 门已经被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嬷嬷打开了。随后，所有下人从门内涌出来行礼。 郑黔仍杵在原地发愣，没过去。小五见状也就把刚迈进门槛的左脚收了回来，他小跑回去扶住郑黔的胳膊，小声询问道：“公子不开心？” “这里的奴仆都是从府里精挑细选过来的，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话少，但是活儿干的利索。” 小五说完暗中撇撇嘴。 ……还不是少爷，小心眼，点名不要那些年轻貌美的丫鬟。莫说公子看见这群死气沉沉的下人不开心，他也一样，看着一张张年老色衰的脸干活都没劲好吧。 郑黔狠狠摩挲着戴在拇指上的扳指，面上却云淡风轻：“进去吧。” “公子，这宅子虽没唐府大，但风景是极不错的。花草数不胜数，春夏时蝴蝶很多。内设湖泊和亭子，后院南面还种着一小片竹林呢。”小五背着包袱屁颠颠的跟在郑黔后边介绍。 “有浴池吗？”郑黔掀起眼睑，来了点兴致。 “有……”小五挠挠头干笑：“…浴桶。” “哦，大吗？” “大，肯定大！三四个人一起洗都没问题！”小五信誓旦旦的保证。 郑黔勉强满意，背着手进了门随意转悠起来。熟悉完布局天色已晚，本就是阴天，今日天黑的比往常要早。他回房休息片刻后小五就来请他去膳厅用膳了。 为贺乔迁之喜，厨子烧了一桌佳肴。味道普遍不错，汤熬的也是色香味俱全。 郑黔知道小五嘴馋，就让他坐下一起吃。 小五感动的眼泪吧嗒吧嗒掉，都落进了饭碗里。他快速的扒拉完饭后把嘴一抹，跑着去给郑黔烧洗澡水了。 “公子，这次沐浴还放香料吗？”跑到一半小五又折返回来。 周围还候着人，郑黔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里。他放下筷子，碍于面子反驳回去：“我用过香料吗？” “…哦哦，对，是小的记错了。”小五秒懂，低下头灰溜溜的跑走了。 不动脑子想想，唐黎不来他弄那么香做什么？给自己闻？ 郑黔吃罢起身离座，去花园消了消食。 沐浴时他没让人伺候。自己脱掉衣裳大大咧咧的坐进了热气蒸腾的浴桶里。 “果然够大。”腿也可以伸直。就是搬进来费些功夫吧。这么大个宅子没有浴堂有点说不过去啊。跟住客栈似的，每次沐浴都要把浴桶搬进来。 郑黔舒坦的沾湿帕子给自己洗洗涮涮，热气熏的脸发红。边洗额上边沁汗，他洗累了就仰靠着浴桶内壁歇会儿。 毫无征兆，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开门时才会有的吱呀声。 郑黔姿势不变，疲倦的眼睛慢慢睁开。不远处的铜质连盏灯静静矗立着，上面的蜡烛火苗受风影响摇曳起来。 他道：“我吩咐过了，不需要人伺候。”那人仿佛没听到，还在朝这里走着。 郑黔不悦的皱起眉。 听不懂人话吗？“你……” “是我。”烂熟于心的声音在某人要发怒并骂骂咧咧前响起。 郑黔倏的翘起耳尖，撩了把耳畔头发。他没听错吧？不是说今夜不来了吗？ 郑黔揉了揉自己戾气未消的脸，做好表情管理后才回头。 只见唐黎神情恹恹，将自己刚脱下来的衣袍踢远。他一步脱一件，走到浴桶前时就只剩亵衣穿在身上了。 “这么大的酒气……你喝酒了？”郑黔直起身体，伸出手想帮他脱掉最后一层衣裳，却不料对方直接“噗通”一声坐了进来。 “不多，小酌。”唐黎说话含糊不清，明显是喝高了。 “处理事情还需要喝酒吗。” “路上，友人，小聚。”唐黎惜字如金，掀起已经湿透的亵衣下摆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渍。 不擦还好，一擦整张脸都变得湿乎乎的了。长睫毛打了绺，眨起不能聚焦的眼睛来有些呆，但依旧美得动人心魄。 “你这是要和我玩扩词成句吗？”郑黔能肯定他是醉了。也头大的知道他醉后很磨人。 “……扩词成句？”唐黎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而后摇摇头，“不玩。要沐浴。” “和哪位友人一起喝的酒啊？”郑黔只得凑近艰难的帮他脱掉亵衣，然后拿着帕子任劳任怨的给他搓洗。 “守宜。”唐黎坐的端正，还有问必答。 “守宜？他是谁？” “…是君清，守宜是字。” 郑黔觉得熟悉，待回想起来后蓦地拉下脸阴阳怪气道：“原来是那位仪表堂堂年少有为的刘君清刘少爷啊。” “你知道他？” “想不知道都难。”郑黔冷哼，却也没过多计较。毕竟是多年好友，聚聚就聚聚吧。 “胳膊抬起来，洗洗腋下。……哎，别挡，洗不干净不让你上床啊。” “痒……” “忍着。” 郑黔的动作算不上粗暴，可唐黎皮肤太嫩，用帕子擦洗过的地方都泛起了红。 “你最好明天酒醒后别忘了是谁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半天。” 唐黎乖乖不动，任郑黔给他洗遍全身并且擦干。 “好了，去床上盖被躺着去吧。”打发走唐黎，郑黔潦草的给自己擦了擦。 由于唐黎来的突然，这里并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可也不能裸着，晚上着凉就难办了。主要是郑黔怕自己把持不住。 “我的亵裤你要不要穿？” 唐黎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不穿。” “那…你晚上别勾引我啊，离我远点。”郑黔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套的严严实实。 吹熄了里屋的灯后外间侍人收拾浴具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后半夜 万籁俱寂，床上的那点动静是唯一的声响。 在第n次唐黎爬到他身上又被他拽下去后郑黔终于崩溃了。“不趴我身上睡行不行？” “为何？” 他忍着欲火焚身的感觉，咬牙切齿道：“喘不上来气。” “那就不喘气。”唐黎搂住郑黔脖子不撒手，闭目趴的很安逸。 “你怎么这么坏。”郑黔被气笑了。用力禁锢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唐黎未被任何布料覆盖的臀部。 还……怪有弹性的。 第117章 旁观有什么意思 两人交颈而卧，呼吸喷洒在彼此颈间。肩贴肩，腿靠腿，体温混淆，有种即将要合二为一的错觉。 唐黎受酒精影响敏感度差了点没反应很正常，可郑黔不一样，他本就蠢蠢欲动，这下再受点小刺激说破了天他也得礼貌的硬一下。 趴在他身上的人也感觉到了，勾着唇角低低笑起来。 “笑什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时候脸皮厚点就不觉得尴尬了。郑黔在黑暗中难耐的眯起眼，扒拉开唐黎背过身，随后把手伸过去，旁若无人的轻轻细喘。 等到擦枪走火了你就老实了。 不知危险的小白兔唐黎贴上来，下颌抵着郑黔后肩，手指顺着郑黔青筋暴凸的小臂滑到手背。 “……酒醒了？” 唐黎答非所问，而是半阖着眼掩着笑调戏道：“方才离炭炉太近了，险些被灼伤。好热啊，你要摸摸吗？” 郑黔听懂了他的隐喻，也知道这人肯定在此之前就清醒了。不过是怀着戏谑他的心思一直在装。 “我不摸，在、忙。” 郑黔每一个字都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转过身来，我要旁观。”唐黎指尖在郑黔手背上打圈，说出的话也是理直气壮。 “旁观有什么意思，实在感兴趣就参与进来。” 手背肌肤上的轻微细痒不算什么，真正难受的是如万蚁密爬过的心脏。瘙痒却不能抓挠，空虚感随之从心底涌上来。 说的通俗点就是想xx了。 知主莫若统。0211在郑黔象征着情欲的小火苗上浇了瓢油，“幸福值五十了。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呗。感情总要进入下一阶段的，卡平台要不得。你好好发挥，生米煮成熟饭后任务对象还能生气到把你那东西砍了？” 郑黔有一点点心动，但还是秉着残留理智怼道：“……就这么说吧，我犯了事成了被告人。本来根据法律来判我只需要蹲三年，但是通过你这么个无良律师的帮助，刑期成功从三年变成了死缓。” 本来觉得没到时候还不能放肆的人在听到唐黎的那句“我帮你”之后彻底没了顾虑。 郑黔克制过后的声音仍激动的发颤，“是真心话？” 他打算钻对方话里的空子。既没说清楚用哪里帮，那就别怪他…… “我会在这个时候逗你吗。” 郑黔吃了定心丸。 早就不想忍耐的他猛然转过身覆在唐黎上方，之后停顿了两秒，似是还有些犹豫。但在唐黎曲起的腿无意间碰到他的侧腰后郑黔气息当即就紊乱了。 杂乱无章的吻仓促落下，有的落在眼睑，唐黎被迫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对方在亲吻他的脖颈。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的唐黎偏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耳廓，想也没想就轻咬上去。 这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 剑已上弦，须臾，两人炽热暧昧的亲吻停止在了这千钧一发之际。 “……你想做什么？” 唐黎发丝凌乱的半支起身子推开红着眼睛喘粗气的人，赤裸的足部踩在他腹部以防这头饿狼凑近。 郑黔没从正面回答，而是顶着阻力微微俯身，轻柔的牵起他的手扼住自己的脖子。“不舒服了，就掐这儿。” 他会一起不舒服，但不会停。 唐黎从未听过郑黔如此柔情的声音，微微怔愣之际，就被对方得逞了。 他先是大脑一片空白，而后茫然、恐慌、疼痛就一齐涌了上来。 唐黎五官皱起，手指用力到泛白，想终止这件荒唐至极的事。可到最后两只手都狠命扼住了郑黔的脖颈却仍然无济于事。 第118章 跪到我心情好了为止 褪色的圆月随时间流逝逐渐隐去身形。红日初升，天光乍破，金黄光线撕破云层透现出来。 窗子挡不住光，暖阳丝丝缕缕的渗进，驱散了驻留在屋里的昏暗。角落灯台残烛已燃尽熄灭，徒留下一滩凝固定型的浅红色烛泪。 昨夜战况激烈，被褥凌乱的不像样，枕头在地上躺了一宿，连床幔都被当时卯足了劲儿激烈挣扎的唐黎扯下来半截。 睡梦中的两人倒是安安静静的相依睡在一处取暖。 若不是郑黔脖子上的那一圈青紫明显，就真的要误以为他们是情到深处彼此自愿才发生关系的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屋里完全亮堂起来，这时郑黔才幽幽转醒。脖颈处的肿痛率先占据了他的神经，被狠狠扼住的窒息感还没有清零。 他半睁开没精气神的眸子转了转，得到身体使用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到被子给身旁裸着的人盖上。然后慢慢俯到床边伸出胳膊将床下的亵衣捞起来。 唐黎眼睑浮肿发红，感到身上一重后声若蚊蝇的启唇说了句什么。 准备穿衣的人反应了一下，他没听清，不过能确定不是好话。 郑黔不在意，穿衣的同时凑过去避开对方干裂出血的唇在嘴角亲了一下。 骂了他半宿，嗓子肯定不好受吧。 郑黔下床捡起枕头垫到唐黎脑后，然后去倒了杯冷透的茶。 他沾湿指腹，用茶水一点点浸润着唐黎的唇瓣。 “壶里的茶太凉了，不能喝，待我让小五沏壶热的来。” 唐黎意识回笼醒是醒了，但眼皮沉重无力睁开。他浑身都不舒爽，说的夸张点，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痛的。 活了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强迫。 他有过耳闻，知道有的达官贵族喜欢玩男人。但一直不懂有什么可玩的？毕竟男人同女人不一样，没有承欢的地方。 不过他现在好像懂了。 …郑黔怎样玩他，那些人就怎样玩男人。 当时是什么感觉，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前所未有的滋味，好像是麻，又好像是疼，想死又死不掉。 如同一条跳上岸的鱼，无法呼吸，本要痛苦的等待死亡来临。却偏偏这时天降甘霖，雨水淅淅沥沥砸在鳃上，不会死掉了，但倍受煎熬。 他从未受过这种屈辱。即使他再对郑黔感兴趣，也绝对不会允许对方站在他脑袋顶上为所欲为。 “这么烫？” 郑黔指背碰了碰唐黎脸颊，这才察觉不对。他低头与其贴面，发现对方的体温确实比他高上不少。 糟了，发烧了。没出血也会发炎感染吗，还是昨夜冻着了？ 郑黔随意披上外袍，迈过一地狼藉出门寻人。幸好小五就坐在院里台阶上，他连忙把人叫过来。“少爷发热了，快去请大夫。” 小五闻言一脸焦急，没敢耽搁，拔腿就跑走了。 附近就有一家医馆，病人少，大夫正好能出诊。 郑黔见来的大夫干巴瘦胡子花白，很符合经验老道的医者形象。他终于把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点，刚要跟进去却被小五拦住。 “公子，昨夜你和少爷…是吵架了吗？” 郑黔绷着下颌心道坏了：“……你都听到什么了？” “也没听到什么，就是第一次见少爷骂的这么难听…哦，放心吧公子。那些下人都在自己房里睡觉，没有听到。” 小五摆手解释着，目光止不住往郑黔脖间掐痕处瞟。 “一会儿…也让大夫给您瞧瞧？” “不必了。”郑黔顺着他的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吩咐厨房熬碗粥端来吧。我进里面听听大夫说些什么。” 小五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含着点小暧昧。他指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但为了保住两位主子的面子没说罢了。“遵命，公子。” 郑黔缓缓移步拨开珠帘走向里面，实话说他有些忐忑。 该怎么面对唐黎呢，他不知道。不过阿黎肯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把他当朵娇花对待了。 郑黔听到了大夫隐隐的说话声。他知道唐黎醒了，所以从远处走到近处的这段距离他有意避着对方那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 “这位少爷倔的很。不肯把脉也不肯检查身体，这病只用眼睛看可是看不出来的啊。”大夫朝着郑黔摇摇头，将脉枕放回药箱里。 “他脾气是差些，还望大夫见谅。”郑黔几步走上前，掀开那耷拉着一半的床幔。他低垂着视线，把手探进被子里强硬的将唐黎的胳膊拽了出来。 唐黎无力反抗，表情愠怒，用生着红血丝的眸子瞪他。好不容易攒足了丁点力气准备放狠话，但刚吐出两个字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阿黎，听话。” “……”被一个称呼搞懵的唐黎眼底的森寒之气骤然凝结住，诧色流露出来。 阿…黎？ 哼，讨好他？以为叫的好听他就能不生气了吗。亏他以前认为郑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没想到被骗了，这个人明明胆子大到扮猪吃虎。 就该将他送回花楼，看看还有多少人像自己一样被他骗的团团转。 郑黔挡住大夫去掀被子的手，“身子不用看了，没有皮外伤。” “既没有外伤那就是内因引起的发热了。并无大碍，我写个方子，遣一人跟我回医馆抓药吧。” “嗯。”郑黔应下，“我去吧。”再待下去不知还要再受多少个冷眼，他心肠脆弱，看不得。 “……是没下人了吗？”唐黎却不允，张口咬了郑黔手心。待对方吃痛拿开手后他冷言道： “你哪儿都不许去，就跪在床前。跪到我心情好了，再问你的罪。” 第119章 恐怕身不由己 最后还是小五跟着大夫去医馆取的药。 唐黎生了病，一张脸苍白无色，还虚弱着。郑黔现在也不想操着清冷孤傲的人设去忤逆他，说什么大男子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会向权势卑躬屈膝之类的有病话。 是他把人弄成这样的，再说这话就是死不要脸。所以他当即撩开袍子就给人跪了，就在离床三米远的地方跪的板板正正，方便下不来床的人使唤他。 静躺在床上的唐黎则是企图用睡觉来麻痹神经，让下半身的疼痛减轻。 他没空搭理郑黔，尽管此时此刻非常想用领教过的方式折磨对方一百遍一千遍，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像狗一样拴在床上，将之变成一个没有尊严的禁脔！ 郑黔不知道唐黎的恶劣想法。他闷闷不乐的抠着袖子上的配饰。听到后边传来的脚步声后回头，只见一位老妪端着食案走了进来。对上视线后他抬了抬下颌，示意把粥端给床上的人。 老妪会意，越过郑黔向前。隔着战损版床幔低眉垂眼道：“少爷，喝点粥吧。” “端下去。” 唐黎艰难的转了个身，用被子裹紧自己。 “…不用早膳身体是吃不消的，少爷。”老妪知道唐黎是什么性子，硬着头皮劝了两句后不知所措的看向郑黔。 “给我吧。”郑黔只好揽下这个不好干的活儿。他接过食案站起身，等老妪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才走到床边。 汤匙搅着清粥，袅袅热气升至空中消散。他重新跪下，脑袋垂低，捧起粥碗举过头顶，干巴巴道：“你……” “滚回去。” 这还是唐黎第一次对他说重话。 郑黔哽住没动，继续捧着碗。胳膊都举酸了，眼看对方真没搭理他的意思后就悻悻的放下了。 “瞧你这怂样，讨好人都不会？”0211观察很久了，“一点行动都不采取，等着任务对象自己攻略自己呢？” “……那应该怎么办？” “亲亲嘴揉揉腰按按腿啊。你没看出他很难受吗。倘若身体无病无痛早就跳下床揪着衣领扇你耳刮子了。” “……主意是你出的。” “不背锅，你当时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说我是导致你判死缓的无良律师。”系统黑脸。 唉。 郑黔跪坐在原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试探性的伸手隔着被抚上唐黎的腰。 “！”后者身子倏的紧绷，眼睛睁大，惊愕中带点慌张，似是没想到郑黔还敢碰他。 一串电流顺着脊柱窜上，熟悉的酥麻感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他恶狠狠的转过头，砍手砍脚的狠话都到嘴边了却听对方慢吞吞道：“你难受，我给你捏捏。” “……”唐黎被噎住，怒气也莫名消了大半。倒不是只顾着自己，还知道关心他。 唐黎睨着眼嘲讽勾唇，“哼，稀罕事儿，上赶着讨巧卖乖。不过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晚了点。” 郑黔抿着唇低低呢喃：“我没觉得自己错了。表达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只是用了其中的一种而已。” “……”唐黎又被噎了。 该生气？但他说“喜欢”。该开心？但他又冲撞了自己。 “从古至今，有龙阳之好的男子都会同伴侣做这种事来增进感情。我自跟了你之后便没想过离开，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相处良久，大概看出你不懂男子与男子的床笫之欢。……可在情事上的浅尝辄止无异于守活寡，我能忍一次忍两次，多了，恐怕身不由己。” 郑黔音色发软，微微上蹙着眉头。他停下按摩的动作，眼波郁闷流转，低缓沉闷的吐出一堆话。 说着说着耳朵耷拉在发间，脑袋也慢慢枕到床边，看模样比唐黎这个受害者还要委屈。 “……原来平日清心寡欲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唐黎蜷起双腿转过身对着他，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对方颈间的瘀血红痕暴露在眼前，美玉有了瑕疵，唐黎还是有些心疼的。指尖下滑触到伤处，他突然换了个话题，问：“昨夜扼住你喉咙时你为何不停。知不知道，再用点力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因为很爽。郑黔盯着他皓白的手腕，沉默许久才道：“原谅我。” 唐黎嗤笑：“你方才说你没错，这是又道得什么歉。” 郑黔屏息，低头吻了吻挑着他下巴的那根手指的指根，哑声道：“让你难受了。但这并非我本意，我是想让你快乐的。” 唐黎呼吸一颤，略显慌乱的眨了眨眼睛。他气息不稳的收回手，头也摆正了，不再去看郑黔。“一天一个样子，真怀疑你是被夺舍了。需要驱魔吗，我很乐意出银子请大师帮你。” “……粥放这里了。” 郑黔摇摇头，点到为止后果断离开回到原先的地方接着跪下。 这一番剖心的话没白说。 当天唐黎就偷摸遣小五去收集了那些有关龙阳的民间话本和春宫图。他还特意支走郑黔，让其待在外间不许进来。 夜里小五端着灯盏守在床前照明，而唐黎则是彻彻底底的了解了一番。字是一个一个看的，图是一页一页翻的，脸也是一分一分红的。 嫣红气从面部蔓延到脖颈，口干舌燥的很。唐黎看完后“啪”的合上画册捂住脸缓神。 已经睡了一觉的小五打了个哈欠，见主子不看了后便要伸手将摆了一床的册子和话本收起来。 “…慢着。”唐黎心烦意乱的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将画的最详细的那本册子塞到了枕头底下。“将其他的收走吧。” …原来可以有这么多姿势……如此看来，昨夜他们用的…能称得上是传统。 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也不算太糟…？ 等等！他在想些什么？！ 第120章 难受的却是两个人 夜里失眠的厉害，脑子里如同乱麻缠丝不可剥离的唐黎第二天病的更严重了。 最先知道的不是坐在地上靠着床腿睡得香甜的小五，而是寅时鬼鬼祟祟进来看他有没有退热顺便检查有没有蹬被子的郑黔。 “……说了不许你进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唐黎嗓子干疼，头也是一阵一阵的发昏。嘴唇轻启，灼热的吐息经过喉咙溢出来，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在燃烧。 虽没睁开眼睛，没看到来人的脸，但伸手摸摸覆在额上的手就知道是谁了。 ……奇怪，得知这人在身边后竟然会有些心安。 郑黔心急如焚，先没理会他，而是叫醒小五让其去煎药。 点燃一盏烛台放到床边，柔和的光亮笼罩着这方寸之地。 屋里没了别人，郑黔这才敢询问猜测了一天的私密问题： “那天夜里黑，我只胡乱的擦拭了几下。是不是没清理干净导致的发热？你侧身，我准备了湿帕子……” 唐黎从团团致他失去意识的迷雾中拨出丝清醒。他眼睛睁开条缝隙，双手胡乱攥着被子，不等对方说完便吃力打断道：“出去！” “做完这件事我就立刻滚，好不好？”郑黔的表情除了担心剩下的全是一本正经。 “我好的很，你……”唐黎最终还是没能坚守住阵地，嗓音蓦地尖锐起来。他没力气动，脑子混沌到丧失了思考能力，耳朵里也像是被堵了棉花。 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知道凭本能实实在在张了嘴，却无法判断自己说的狠不狠。 “你若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我就将你关进柴房！不给你饭吃，把你的一日三餐都喂了狗……” 郑黔的工作在唐黎震慑度为零的威胁中顺利完成。他给脸色涨红眸子紧闭的人穿上亵裤，摁住肩膀安慰道： “莫说将吃食喂狗，就是将我变成狗我也甘之若饴。关柴房就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围在你身边汪汪叫。” 唐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耳朵里，他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这种发起情来就不管不顾摁着人乱咬的东西……就应该剃发为僧去佛门净地好好读几本经书净化一下邪念……” “食色性也。倘若因为这事就要把我赶去出家当一个食素和尚从此青灯古佛为伴，是不是太狠了点。” 听出唐黎喘气粗，郑黔掖好被角后伸掌给他抚着胸口顺气。“快些好起来吧。”一个人得病，难受的却是两个人。 身子清爽不少，唐黎眉心不自觉舒展开。倦意更甚。 “外间太冷，你又不允许我进来，睡得整宿牙齿都在打颤。等太阳出来暖和些了我再出去。还有，昨日的药是我煮的，放了些蜜糖进去，不知道你有没有喝出来。”郑黔语速刻意放缓，音色低沉，跟讲故事似的。 见唐黎呼吸渐轻逐步入眠后他轻抚的动作变成了有规律的轻拍。 “听院里的扫地嬷嬷说距这儿不远处有个西山。山上的庙可灵了，受过恩泽甘愿供香火的人也多。” “我有意去那儿求个平安符。你是商人，日后说不定会同你爹一样四处奔波。你将平安符戴在身上，以后离了我的视线也有菩萨护着你。不过若是肯把我带在身边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121章 公子出家了 将煎好的药喂于唐黎后的一个时辰他开始出虚汗。起了药效，全身疼痛减轻，身体在慢慢散热。 郑黔眼疾手快的抓住唐黎因为闷热而扑腾出来掀被子的湿爪子。掏出怀里的帕子给他仔仔细细擦干手心的汗后才重新塞回被里。 “公子，你真的变了好多。”屈膝托腮坐在地板上的小五欣慰的看着给唐黎细细拭完手汗又拭额汗的郑黔。 “我变了吗？” 小五亮着眼睛连着嗯了几声，“之前您一视同仁，对谁都是冷眼相待。可现在不一样了，不仅给了少爷好脸色，竟还主动在他生病后守在床前照顾他。” “这让小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强扭的瓜催熟后也是会变甜的！” 听到最后一句郑黔捏着帕子的手一抖，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两眼却不予回复。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本来就是一个皮涩瓤甜的小甜瓜呢。唉，真想把“欲拒还迎”这个成语教给他。 小五屁颠颠起身走到桌前倒了盏茶回来递到郑黔手边。少爷的幸福，可就掌握在他手中了！ 见对方接下他才在床边跪坐下来，继续笑嘻嘻道：“少爷对您的喜欢小的都看在眼里。您别看少爷平时没个正形，但他绝对是认真对您的。知道您在府里过的不舒心，所以特地把您接进这个清净的宅子里来住了。” 说到这儿小五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盯着郑黔优越的侧脸道：“不管少爷日后会不会娶妻，您都是小的心中最漂亮最好看的少夫人。” “……为何？只是因为长的好看吗。”郑黔心里偷着乐，面上却硬压着嘴角问缘由，期待得到更多夸奖。 “嗯。”小五憨笑。 郑黔遭到创伤，含在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差点粗鲁的喷出来。 “……” 这小子，怕是脑子不灵光，讨人欢心都不会。实在到家了。本还想冲着他嘴甜给些赏赐，这下可给不得了。若是只被人夸了容貌就赏金赏银的岂不肤浅？ 两人都没了话，各自揣着小心思又在床旁守了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等到唐黎醒来，还没开口问问状况如何就被对方赶了出去。并且被告知近日无允许不得进入内间。 郑黔摇晃到不停的无形小尾巴垂下来，抱着臂烦闷的在外面踩着落叶泄愤。 这两天皆是吃力不讨好。如果阿黎不原谅他，那他的心情将会持续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大雨转雷阵雨、雷阵雨转暴雨。 热烘烘的心头淋了冰凉的雨水，再拿根名为“冷漠”的棍子搅和搅和就可以变成拼凑不起来的稀巴烂了。 他迈着步子瞎转悠，仰头看着天色尚早。琢磨着要不要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西山烧香拜佛将平安符求了得了。 脚程快些一天之内也是能回来的，正好能拿着平安符哄哄阿黎。 郑黔去马厩牵了匹马，走之前特意绕到人多的地儿溜了一圈。 操拔彗清扫庭院者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女侍，耳背眼花的。见到牵着白马大摇大摆从她们面前走过的郑黔后纷纷面面相觑眼神飘忽嘴唇嗫嚅，一时竟无一人敢问郑黔此行为何。 还是一个背着干柴要送到厨房的奴仆经过此处，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公子，您这是上哪儿？” 郑黔最终还是等到了这句问候。他拂了拂衣袖，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攥紧了缰绳，头也不回道：“去西山净林寺为少爷祈福，不必告诉他，免得来寻我。” “……”那奴仆一惊，这才知道郑公子是瞒着少爷私自出行。 嘴上说着去寺里祈福，但谁知道出了门是东行还是西行呢？这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遛出去的，万一逃了…… 望着郑黔骑马远去的背影奴仆慌了神，忙对旁边的众人道：“快去禀告少爷啊！” 拿着拔彗的老妪这才醒神，扔掉手里的东西步态慌张的朝主屋方向奔去。 半路上她忽然想到此事可能会迁怒到自己，于是故作腿脚无力，气喘吁吁的就近拉住了一个女侍，将自己听了个大概的话嚷嚷了出来： “快…快！郑公子私自去了净林寺，还说不必去寻他！快去禀告少爷，人要走远了！” 这女侍听后也是被吓的六神无主。……去净林寺……不必去寻…… 这…难道是要瞒着少爷出家？强硬断了这段硬牵来的红尘？！在郑公子未到这里之前就听说他与少爷不和，一举一动皆是被迫……这是终于不想忍了吗？ 女侍不敢耽搁，煞白着脸转身小跑着到了主屋门前。她拍门拍的急躁了些，嘴里不停的叫喊着少爷。 “不知道少爷生病需要静养吗！”门没被拍几下小五就瞪着眼端着脸出来了。 女侍当即便跪下叩首：“要紧事！…公子…公子他去净林寺出家了！！还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事情属实？” “千真万确！” 小五懵了，他向后踉跄了一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向里间跑去了。 “讲。”床幔挽起，唐黎此时半卧在床神情散漫，病气消散不少，修长五指拿着从枕头底下掏出来的图册。 他看着一言不发进来就瘫跪在地一副生活没有奔头的小五蹙起了眉，表情微凝，“啪”一声合上了手里的图册。“可是生意上的事？哪个铺子出问题了？” “少爷……”小五以头深深伏地，半晌才紧闭着眼蹦出了这句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说的话： “…公子去净林寺出家了！” 第122章 让他闹 半晌没听到声音，已经护好头以防被任何东西暴叩的小五最终哆哆嗦嗦拿下手，睁开一只眼抬头看了看自家少爷。 心里头想了一百种少爷怒气冲天暴跳如雷的样子，却没想到见到的是第一百零一种——面不改色，出奇的平静。 唐黎眉头不动一下，泰然自若的重新翻开手中的画册。知道手底下的铺子没事后刚升起来的几分紧张担忧也就消散了。 “…少爷，小的方才说公子去……”小五手指抠着地板，以为他没听清，于是硬着头皮想再重复一遍。 “让他闹。”表面风平浪静的唐黎实则胸腔里憋着口气，语气也是实打实的嘲讽：“他那样的人，就算出家当了和尚受到旁人勾搭嘴里也吐不出‘施主自重’四个字。” “脑子里装的都是凡尘杂念。让他敲木鱼诵经书，他坐的住吗。” 明明昨日还委委屈屈的说不满意浅尝辄止，不要守活寡。怎地今日就茅塞顿开想着六根清净了？ 这是又要玩哪套，无聊。想引起他的注意就不能换个方式？ 唐黎沉吟：“你去告诉他。适可而止，再闹就真把他扔山上修行去。” 小五手掌蜷起来，想找个洞钻进去。说了这么多原来少爷一直以为公子只是闹情绪说说而已。 “……少爷，不用扔，公子已经自己去了。” 唐黎翻页的手指顿住，眸子定在面前的画面上。待反应过来后才不可置信的看向小五，音量立即失控拔高：“你说他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啊，净林寺呗，出家呗。小五腹诽。 少爷也真是的，公子在床前守了大半宿，都没怎么合眼。又是喂药又是擦汗，那眼圈熬的通红，结果没听到句好话还被赶走了，少爷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院里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人走的时候为何不拦着！赶紧派人速速去寻！”唐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缓了缓后他抄起枕头伴着手里的画册子一起砸了过去。 “聋了吗，还跪着做甚！” 这哪儿是出家，分明是趁他放松警惕时找了个借口跑了！还说什么决定好一辈子跟着他了…怪自己，被那个人的花言巧语骗了……什么“喜欢”什么“身不由己”，都是在为离开打幌子！ 小五捂着脑袋哎呦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儿。 …… 马踏落叶残花一路奔腾，郑黔扬起的衣袖飒飒作响。万物皆有利弊，他享受风的同时没少被黄沙飞土迷眼睛。 “别揉了别揉了，再揉下去眼珠子要瞎了。” 郑黔勉强看清路，拽着缰绳放慢速度。 “出来的急了，没带件御寒的披风。你也不提醒着我点，只会说风凉话。” “怎么，你冷？” “等会儿上山肯定冷啊。” “西山没多高，而且净林寺建在半山腰。以你这体力哼哧哼哧跑上去也就一个多时辰。” “走上去犯法吗？” “唉呀，为媳妇儿求平安符这么重要的事不就得用跑的嘛~”0211贱兮兮的将尾音拐了十八个弯，并夸下海口道： “如果换作是我，我会一口气不带喘的跑上去。毕竟高质量男性才会更加吸引伴侣。” “…虽然接受到的良好教育不允许我说脏话，但我今日愿意为你破这个例。” “说吧，没关系，我可以开始一键自动屏蔽脏字功能。” 聊着聊着一不留神跑过了地儿。郑黔双腿夹着马腹，手上用力拽着缰绳使马回头转向。 他极为认真的过滤脑海中的词汇，最终启唇，望着远处的青山吐出一句话：“你听过关于甄姬的历史典故吗？” “什么，说来听听。”话题变得太快，系统茫然。这次宿主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郑黔冷冷勾起唇，眼神轻蔑，字正腔圆的吐出四个字：“甄姬拔剑。” “嗯？她拔剑做什么，可否细说。” 后来过了许久，久到它成功退休。每当想起这个画面0211总会长叹一声，心里默念，原来那天他没放过我。 第123章 疼哭了 郑黔将马拴在山下，自己则是轻装上了山。这山确实不高，好在风景优美。山中树叶大多染了新色，由翠绿变得金黄，其中还夹杂着红枫点缀。 郑黔目不暇接，缤纷事物路上见了不少。此行也相当于是旅了个游。 到净林寺后和僧人说明了来意。烧了香拜了佛，得了平安符，临走时还捐了香油钱。 从上山到下山也不过两个多时辰。 他牵着马在山脚下寻到一处客栈，暂时歇脚。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偏头就能看见山景。虽然腰间的钱袋鼓囊囊，但出门在外节俭惯了，郑黔只点了两样小菜和一盅热汤，还不忘招呼小二给门外的马喂些草料。 等着上菜的空档，他掏出衣襟里的平安符看了又看。 一个打着吉祥结的小小红袋，上面绣着祥云和莲花。沾带着寺庙独有的香灰味，没有额外的华丽装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不像是唐黎会喜欢的。 ……把人弄病了就送个免费得来的东西，是不是太敷衍了？这个符求的容易，既没有一步一叩也没有三跪九拜，总觉得诚意不够。会灵验吗。 “客官，菜上齐喽，请慢用！” 郑黔回神，在菜香气飘来之前将符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唯恐上面的气味被染杂。 马上晌午了，不知道阿黎在家吃饭了没有。他本就挑食，这下生了病头疼脑热的胃也跟着娇贵起来。冷盘热炒都入不了眼，喝个青菜瘦肉粥也是挑三拣四。抿一口在嘴里，若是觉得里面的肉糜煨的软烂程度不合心意是会直接吐出来的。 虽然眼下他不在家，但知道有小五伺候家里的那尊佛还是能放宽点心的。这小子是笨了点蠢了点傻了点，不过伺候起他主子来丝毫不含糊。 郑黔捧起汤盅暖着掌心，低头吹吹热气。他懒得用汤匙，索性直接用唇抿住盅沿，饶有耐心的吹一口气喝一口。 客栈里很安静，可能是地处偏僻，客人寥寥无几。郑黔目光经过店内简陋的摆设扫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和0211扯闲天。“幸福值最近有涨吗？” “当然！”说起这个系统就起了劲儿，它懂得乐极生悲的道理。硬生生压下了涌到嘴边的狂笑对郑黔饱含激情的称赞道：“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自上次在床笫间一展雄风之后那被抑制许久的幸福值终于突破桎梏抟扶摇而上了！” “我将把我的收藏夹里呼声最高的片儿传输给你，以资鼓励！” 0211效率很高，慷慨激昂的话音刚落下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响起了。 郑黔被他的激情吓到了，愣了许久。“……搞错了吧？我记得那夜他的初次体验差到极致，后半夜还疼哭了，我给他拭了半个时辰的泪。”幸福值怎么可能因为这事上涨。 “疼哭了？他亲口对你说他哭是因为疼了吗？” “……那倒没有。”郑黔又愣了，似懂非懂的缓慢眨了眨眼。 他那时觉得阿黎不是疼哭就是被气哭的。现在被0211这么一说，似乎还有…第三种可能？ 0211摇头晃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哎呀，你住嘴吧。”郑黔把汤盅放下，脸色微微透出些薄红来。 “说任务对象呢，你害羞个什么劲儿。脸皮比纸还薄，夸你技术好还不愿听。”0211反正是没皮没脸，口无遮拦： “长话短说。上床时人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等激素的分泌会增多，能传导并保持兴奋使人体产生愉悦感。所以，不存在一方绝对享受另一方绝对痛苦的事。如果任务对象说他除了疼别无他感，那百分之一万是在骗你。” 0211语气颇有些神秘兮兮，“至于为什么骗你我总结了两点。第一，他觉得被压了没面子。第二，他想让你愧疚好方便下次自己当上面的那个。” 第124章 病还没好 的确，以阿黎的性子来看在上面压别人才是他的风格。不然他会恼羞成怒，把人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解气。 郑黔郁闷的拿起筷子夹盘里的花生米。自己回去恐怕又得跪着。跪，他没意见，但就不能通融通融让他进里间跪吗。 这几天看情况是睡不到一张床上了。摸不着亲不着就罢了，连看一看都不行。以前明明都是对方主动要亲要抱的，现在他觍着脸上赶着都会被轰出来。 这边凄凄惨惨的吃着眼泪拌饭，那边唐黎已经带着下人风风火火的找完东边找西边了。 “城门那边派人去看着了吗？” “放心吧少爷，已经派人过去了。该打点的也打点好了。” 唐黎白着张脸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虽然屁股底下铺着好几层软垫，但伴着马车晃动颠来颠去的还是不舒服。 他还是没忍住，问：“去西山的路只有这一条吗？” “少爷，这条路是颠簸了点，但是很近，再走大约一刻就到头了。”小五叹气。 都说了先找西边，上趟净林寺又费不了多少功夫。可谁让少爷打住了认为公子是声东击西呢。公子留话说去西山，他就非要往东。 结果东边扑了一场空，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往东寻的时候派人去瞅一眼净林寺也成啊，偏不，觉得不放心，就要自己亲自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 有时候真觉得他俩是不能满足于平淡的生活想增添点激情，所以串通好了在玩你逃我追的小游戏。 饿着肚子陪玩的小五掏出怀里的干馍，苦着眉脸咬了一口。这馍过于硬了，嚼的腮帮子疼。他想了想，将没吃的部分掰了一半分给了旁边坐着驾车的车夫。 “前面有个客栈，停下让少爷吃口热乎东西吧。” “我不饿。”车夫还没应话，里面的唐黎就已经拒绝了。 “那您在车里稍作休息，小的上山瞧瞧？信不过别人，总信得过小的吧。若是看见郑公子，小的一定想方设法把他带下来。” 唐黎犹豫不决，想坚持跟着，可拖着动动腿就能牵扯到痛处的半残身躯走来走去的着实不好看。 “……那你动作快些。” 马车停在一棵已然秃了枝丫的参天大树下，小五跳下车拿着手里的半块干馍快步朝着入山口的台阶走去。 受尽颠簸好不容易等到车停稳的唐黎缓了口气，他把身下的软垫一股脑儿全丢到脚边。整个人倒转身体卸力般蜷趴在座子上，曲着腿，袍子半垂在地，儒雅修养在这时丢了个干净。 他本就头痛，乘久了车脑袋更是胀的厉害。 唐黎静静趴了一会儿，攒够了精气神才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桌上的风炉没点着，水是凉的。 他感受着过喉的冷意，突然间神情微顿。 ……他对郑黔，是不是太过上心了点？ 起初把他领回府只当个消乏解闷的玩具，可玩着玩着，似乎变味了。 那人于他而言，不只是玩具这么简单了。 可怕的是他早已预料到结果却没有应对措施，竟还想着放任感情像藤蔓般没有固定走向的疯长！ 唐黎紧闭上眼，狠狠摁了两下不断抽痛的太阳穴。 真是疯了，从别人那里硬夺来的一点温情他当成稀世珍宝，这珍宝…继而悄无声息的进化成困住他的牢笼。 见色起意玩上一玩就够了，动了真情把自己搭进去就没有胜算了。唐黎心脏被揪起，脑子仿佛被淬了毒，拢了一人的五官碎片不由自主的去拼凑成那张熟悉的脸庞。 ……但依现在的情况看，他已经没有赢的可能性了。 唐黎掀开窗帘，望着外面的天地透了透气。 白云蔽日，黄土漫天，鸟雀南迁，环境已相当凄凉了。前头客栈生意不景气，冷清气离得远了也能嗅见。 拴在木柱旁的一匹白马甩着尾巴悠然自得的食草。 那马皮毛锃亮，肌肉健壮，乃是上乘。唐黎不免多看了两眼，觉得这马和家中马厩里养的相差无几。 不过在伙食上倒是大相径庭。家里的马每顿给它们喂的是菽粟辅以干草，精细的很。这马虽吃的糙，体格却是不差的。 一阵风吹过来，唐黎避之不及被袭了冷气。他放下帘子，用手帕捂住口鼻浅浅打了个喷嚏。 刚要趴下继续歇着，却不知哪根神经被挑起。也许是太过相似的马匹勾起唐黎的一丝希冀，他没再掀帘细看分辨，而是直接对帘外的车夫道：“你去客栈瞧瞧。” 车夫应了一声，不敢耽误，启步向前。走到客栈门口还没进去就与从里面出来准备打道回府的人打了个照面。 车夫僵直了眼睛，四目相对，短暂的沉寂过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您……” “我……” 郑黔见过车夫几次，已经不眼生了。看见他，就自然想到他的主子。眺望别处不见别的人影，他自然而然开口：“少爷在家里吗。” “在…在马车里。”车夫讶于他的波澜不惊。 被逮着了还能做到如此怡然自得，不愧是少爷看上的人啊。 “他的病好了？瞎跑什么。”都说了不要来寻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祈个福而已，还能迷路么。 见到他的时候让他滚，见不到了又来寻。说白了不就是在乎吗，生了病的人都这样口是心非？ 郑黔眼角眉梢蓦地挑起荡开笑意，郁闷烦恼一扫而空。他欢快的走在前面，车夫则是牵着马欲言又止的跟在后边。 距马车还有两三米距离时车夫就果断停下了步子，以免凑近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果然，郑公子弯腰进车没几秒，一声很清脆的巴掌响就这么没有任何前奏的传了出来。 车夫立刻又下意识远了几步。 本来欢天喜地知道媳妇来接自己的郑黔一瞬间就懵了，他呆呆的捂着被扇麻的半张脸，身子后仰一屁股坐到了铺着薄毯的车板上。 不仅他是懵的，半卧在座子上听到动静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张大脸怼到跟前的唐黎也是懵的。 在某些情况下手是比脑子要快的。 唐黎的右手泛着疼，他是第一次动手，打完后心脏都跟着颤了三颤。反应过来后就悔了，立即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丢到一边，把手伸过去要抚郑黔的脸。 后者侧脸肿起，瞳孔骤缩，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郑黔的眸光一寸寸顺着对方伸来的手移到他有些受惊的脸上。 明明挨打的是自己，吓着的却是他。 郑黔吸了吸鼻子，不计前嫌，顺从的把脸贴过去。与其说是唐黎伸手抚摸他的脸，倒不如说是他用脸在蹭对方的手。 “手这么凉，病还没好？” 第125章 你太贪心了(完) 唐黎神情莫测的打量着面前出言关心的人，没说话。半晌，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往旁边掰了掰。 视线随之落到那半张微肿充血的面颊上。 ……力道有这么大吗。唐黎继续沉默，他收回视线时连带着撤回了手。 “你怎么找来了？” 这句话算是触到了唐黎的燃点。但方才已经甩了郑黔一掌，心里头的那点疼惜愧怍致使他的气焰不甚嚣张。 “…你都要到净林寺出家了，我这个前相好理应来送送。”憋了几秒，唐黎才别开脸冷声道。 寻他的路上怒火中烧，想了那么多难听的词句。现在人见到了，望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脸，话却说不出口了。 才跪了两天小惩大诫而已就受不住。闹着要出家，不知道在威胁谁…… 郑黔听的一头雾水。他是去了净林寺没错，但出家…这不纯纯无稽之谈吗。 刚开了荤，老婆还没哄好，他出的哪门子家？ 郑黔情急之下忙道：“去一趟净林寺就意味着出家了？” 见这人不拿眼瞅他就直起身子膝行半步，离唐黎近了些。“每天进寺的起码百人起。若真如你所想，那这拜佛求神的净地不就成无拘无束的闹市了吗。” 唐黎还是不看他，脸色也没缓和多少。眉头锁着，像是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假。 郑黔无奈，摸到怀里的红色符袋掏出来。唉，没想到这平安符能变成他的护身符。 他把红袋攥在手里递到唐黎眼前，底气足，动作也跟着硬气不少。“喏。” 唐黎施舍的看了一眼郑黔递来的东西。红布金边，上面的刺绣都土不啦叽的。 “这是何物？” “平安符。”郑黔把符袋塞给唐黎，目的达成手却没放开。而是隔着丝滑的绸缎袖子握住对方的手腕，强调道：“净林寺求来的，贴身带着。” 唐黎一时无言，垂眸看着手里完全不符合他审美的符袋。 他来净林寺，是为了这个？一身反骨，看不出信佛啊。……是专门为自己求的吗。 郑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可能是看出他不喜，只好做出让步：“放枕头底下也行。” “改天弄条链子穿上。”唐黎终于肯做表示，“我戴在脖颈上？” 郑黔赶紧点头，唐黎态度刚放软他心里就痒。谨小慎微的耷拉着耳朵试探着把手放在对方膝上，想着得寸进尺了。 见没被呵斥就暗暗松了口气，脑袋垂低，隔着自己的手背慢慢枕在唐黎膝上。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变了。”唐黎摩挲着掌心的平安符，目光深深的注视着他的头顶。 郑黔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是你的权宜之计吗？用伪善的面孔来讨我的欢心。” 郑黔闻言抬头，而唐黎却移了视线不再看他了。“表面乖巧温顺，实则内心恨极了我。……不如把真实想法告诉我，猜来猜去的也着实令人厌烦。” 郑黔略垂眼眸反思，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两个人都睡一觉了，为什么会提“恨”这个字？ 他是觉得自己恨他，所以才故意在床上做那种事折辱他吗。还是觉得自己心机颇深，不管做哪件事都是带着目的的。 反思的空档，唐黎无声将视线又落回到郑黔脸上。他迟迟没听到回答，对方的沉默犹如一把钝到生锈的铁刃，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的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手里的符袋被捏的皱巴不堪。每一秒都是煎熬。 唐黎面无表情，但不多时他就蓦地笑了，笑出了声，笑得风轻云淡。肩膀伴着笑声都有些颤了。 他随意摆摆手，“不必说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倒让你为难了。跟着少爷我才能吃香的喝辣的，你心里有谱就成，不必说出来了。” 看着唐黎笑，郑黔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他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笑着。笑得明媚，笑得艳丽。可眼底温度甚低，低到想让人打冷颤。现在他也是这样笑，不同的是这时的嗓音有些哽。 哽到想让人抱住轻声哄。 郑黔不想，属于行动派的他直接这样做了。不仅抱了，还顺带吻了。 堵住那张发笑的嘴，吻他的唇角，轻咬他的下唇。舌尖深入，探到温热的口腔里。 唐黎没回应，也没拒绝。对方虽闭着眼，但不自觉微动的长睫毛总会扫到他的脸。 腰也被揽上。与其说是“揽”，不如说是“掐”。因为很紧，有些喘不过气，不过他竟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就好像掐的越紧，对方就越在意他似的。 郑黔也确实在意，在意到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自此，他们呼吸一体，心跳一体。 郑黔退开，彼此的唇分开了一厘米。他单膝上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道：“在唐府时我要过名分，是你不给的。如今你把我给的好都解释为有利可图，认定我是个心怀不轨之人。若是当初给了我名分，我们夫妻一体，你还会这样想吗。” 逼仄的空间下唐黎紧贴车壁。郑黔的声音低一分，他的心就会跳的快一分。“你的意思是，我想岔了。” 郑黔不置可否，膝盖曲在唐黎腿间。让对方进不能，退也无处可退。他声音低低，带点沙哑的暗示：“我会委屈的。流离失所的人，最想要一个安稳可靠的住处。” “……我知道了。”过了很久唐黎才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下压，附在他耳边道。 蹲在远处无聊到揪拽枯黄杂草的车夫竖着耳朵听着里边安静了。不过仍是不敢靠近，引火上身可要不得。 他等啊等，太阳渐渐的斜了一个度。终于，小五哼哧哼哧的出现了。 “公子不在，公子不在……”跑上跑下的他全然没了力气。喘着粗气叉着腰一个劲摇头，到了跟前差点栽一跟头。 “公子在。”车夫纠正他。 “……啊？？”小五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顺着车夫的视线看过去，望着异常安静的马车张大了嘴。 ……两口子真玩游戏呢？ 与来时不同，回程路上和谐的很。 小五惦记着主子没吃饭，于是在路边摊贩那儿买来糕点和一些水果。 东西被尽数摆在桌上。郑黔动手剥了橘子，一瓣瓣喂给倚在他身上养精蓄锐的唐黎。 “不吃了。”唐黎偏头，把脸埋进身旁人的肩颈里。小红符袋被紧贴着胸口揣进怀里，染着温热的体温。 —— 之后几日皆是风和日丽。辞了深秋入了冬，和煦暖阳依旧。 唐黎不计较那件发生过的床事了，往日重重阴霾已过。郑黔仗着宠爱作的不行，把恨嫁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黎想的是挑一个良辰吉日，或是等他父亲回来。拜堂只拜天地怎么行，没有高堂显着不正式。可郑黔却等不及，拉着他进唐府祠堂拜了他母亲的牌位。 没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简单的可怜。郑黔却不介意，反而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拜完牌位后新婚丈夫被猴急的他成功拉进后院的小树林里行了洞房吧。 上位后郑黔很享受“少夫人”这个称呼。他端的也是少夫人的做派，家里管的井井有条。尤其是管唐黎，天天死盯着，就差把人拴裤腰带上了。 唐少爷自婚后就没去过花楼了。倒也不可惜，毕竟花楼曾经的绝色花魁现如今就在家里夜夜给他暖床。 嗯，除了夫妻生活没有想象中的和谐，其他一切都挺好的。 婚后某一天，月黑风高。红烛亮着一盏，床幔拉的严严实实。 “让你这么多次，该我了吧。”赤裸相对的两人盖着大红色鸳鸯喜被。唐黎俯着身，把垂到脸侧的长发拢起丢到背后，不满的看着死守阵地的人，扒着他的裤沿道：“你太贪心了。” “那我要这个姿势。”郑黔早已懂得拿捏他的短处，笑盈盈的指着唐黎私藏画册上的某张图画。 唐黎借着昏暗烛光勉强看清，他咬着被男人啃到红润的唇打着商量的态度讨价还价：“……我扛不动你，夫人，换一个。” 郑黔被这声“夫人”取悦到了，眼睛一眯，当即将画册扔到一旁把人揽进怀里。 “我可以啊。下一次再让你来，好不好？” 唐黎在温柔攻势下迷迷糊糊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殊不知，这句虚假到不行的话郑黔说了一辈子，他也就听了一辈子。 第126章 想见他哥 梧桐国际小区位于诃阳市中心，所处地段繁华，靠近主要交通干道。受到建筑消防安全标准?的限制以及开发商为了降低建设难度和成本，楼层只建到了三十层。 安全性强，绿化率高，休闲设施齐全，位置又着实优越，临近医院、学校、公司、购物商场。近些年房价涨了不少，选择入住这里的大多都是公司白领和小资家庭。 诃阳市第一中学离这儿不远，大约二十分钟车程。正值七月初，学生们都放了暑假。在校门口摆小吃摊的商贩也就另寻了地儿，纷纷搬到了公园旁边的美食街经营两个月生意。等到九月初学生开学他们再重新返回学校附近的老地方。 清晨四五点，小吃的香味出来的比太阳早。放眼望去，每个摊位都有属于自己的广告布和挂画。花花绿绿，属鸡蛋灌饼油条之类的大众吃食最多。 美食街隔壁的槐花路尽头有个公交站牌，乘坐303号公交车可以经过梧桐国际。 时间来到七点半。这个点的天气算不上热。 槐花路可以说已经被爱遛弯遛狗的退休老年人占领了。 这里景色好阴凉多，几个大爷在杂货店门前摆上棋盘摇着蒲扇对弈。他们坐着马扎，在有年代感的斑驳小木桌上放下各自的保温杯，享受着慢节奏生活。 站在旁边静观不语的是个穿着无袖白t的年轻人，露着两条肌肉线条明显且不乏美感的胳膊。 高个，黑发，挺鼻薄唇，剑眉星目。 头戴式蓝牙耳机挂在脖子上，他背着个沉甸甸的双肩包，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煎饼。 如此看来，倒像个要去赶早课的学生。但你若是觉得他像个学生，那么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一肚子小心思的他目的说不上多纯，也说不上多糟，就是天天想着打扮年轻点帅气点去钓自己学生他哥而已。 不过这几天没见到想见的人，拾掇自己那勤快劲儿也就小了不少。 “快走吧，303公交车还有五分钟就到站了。” 伴随着系统的提醒，郑黔把视线从棋盘上收回，闷闷的咬着煎饼移开步子离开了大爷堆。他把煎饼吃完后掏出黑着屏的手机当镜子照着捋了两把头发。 “以后得提前十分钟起了，发型都没时间打理……”郑黔杵起眉头，盯着屏幕中映出的几缕翘毛自言自语。他妄想着手动掰直，失败后从包里掏出了顶被课本挤压变形的鸭舌帽，整了整边边角角戴上了。 “把看别人下棋的时间用在整理仪表上绰绰有余好吧。”0211的电子音没有起伏，它已经麻了。 别人家的宿主个个好青年，热爱运动积极向上，宛如清晨灿烂的朝阳。而他的宿主只是热衷于把自己打扮的青春洋溢，除了外表之外其他的就不和“洋溢”这俩字沾边了。 上班坐着下班躺着，有事烦了睡觉，没事无聊了还是睡觉。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老头们下象棋。 以前也不这样啊，到底是什么让他越活越过去了？死气沉沉的，真想切开他的身体看看里面的脏器是不是都过期发霉了。 走到了槐花路尽头，郑黔驻足在公交站牌旁。他张张嘴，望着来往的车辆突然道：“我算是明白上学那会儿老师们为什么整天阴着脸了。” “为什么？” “因为这能磨死人的破工作夺走了他们的精气神并且摧残了他们的生机消耗了他们的活力，从而让他们无力对着这逼生活微笑。” 0211感同身受，它很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工作使人厌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它为什么急着攒够积分退休的原因。 “坚持坚持。你这才上了三天班。”和任务对象话都没说上几句呢。最后一句0211怕打击到他，就没说出来。 三天…… 万念俱灰之下郑黔仰起头对着天空长叹，斑驳树影打在脸上，“才上了三天班吗？我怎么觉得我已经教了那个小阎王爷三十年了。我不想见他，我想见他哥……”最后一个字被他拉长尾音。 “都进家门了，还愁见不到人吗。早晚的事。”0211说完这话自己都有些心虚。 虽说是一对一辅导功课，但也是有规定时间点的。早上八点半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宿主的授课时间完美错开了任务对象上班和下班的时间。 此时此刻的它都没想到他宿主今天走了狗屎运，还真见着人了。 第127章 今天上班比以前要晚啊 郑黔上了303公交车，他习惯性的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抱怨归抱怨，诉完苦水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拉开书包拉链整理里面的课本和试卷。 昨天根据唐皓喆的学习能力与知识储备情况出了一套综合测试性试卷，刚打印出来，趁着新鲜热乎塞他手里让他好好尝一尝来自老师的关爱。 郑黔绷着脸翻开满是笔记标注的课本，把有需要着重强调的知识点的那页折上角。接着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授课时要讲到的内容。 经过了生无可恋的四十分钟，终于听到了那道标准的电子女音播报：“梧桐国际小区，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郑黔拎着包从座位上起身，下车后重新背到肩上。 太阳渐升，金色阳光普照着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303公交车再次启程。 暖光的光线给郑黔镀上一层金边，没有被鸭舌帽遮盖住的黑发被阳光的温度附着。 他走到小区门口，摸到休闲裤兜里的临时门禁卡，摩挲两下后把它贴到读卡器的感应区上。 这卡是阿黎亲自给他办的，摸两下就当今日份的牵手了。 “滴滴”两声，电动门缓缓打开。 郑黔将门禁卡握在手里，走进去行了几十步左转，到了一号楼。又刷卡进了单元门。正好电梯停在一楼，节省了等电梯的时间。 八点二十五，他提前五分钟到了学生家门口。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大白天，有没有这点灯光无伤大雅。 门口半人高的龟背竹叶片宽大油绿，长势很好。阳光斜射进来，正好能照到它。 踩在深灰色入户门地垫上，手指伸过去正准备按门铃。不料与地垫同色的铸铝门在这时毫无预兆的被人从里面推开，声音很轻。 郑黔反应及时，后撤一步，险些被碰到鼻尖。惊魂未定，他将被门打偏的帽檐扶正，眸子还未抬起一只踏出门来的黑色皮鞋就闯进了视线。 “……！！” 出来的无疑是这家的男主人，他学生的家长，他的…阿黎。 心脏蓦地漏了一拍，稍抬瞳孔，看见的是一条被西装裤包裹严实的长腿以及系着皮带的窄腰。 对方皮带上的金属扣头泛着偏冷调的光泽，这抹细光悄然映进郑黔眼里。他忙垂下眼睑，眨着眼睛藏起瞳孔深处的异样。 急着开门出去的人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唐黎用指腹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镜片后的狭长凤眼暗暗打量着面前的年轻老师。 几秒后他将迈出去的那条腿收回来，并往旁边侧了一步，笑道：“郑老师，见谅。有些赶时间，没伤着你吧。” 郑黔抬了抬鸭舌帽帽檐，将深邃却含蓄很多的眉眼露出来。他的手抓着书包肩带，有点局促的和这个西装革履气场强大的人对上视线，摇摇头：“没有。” ……打扮的太正气了。从前两天见到这人的第一面时他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能放肆，不能越界。 这个世界的阿黎虽然看起来温文儒雅，但感觉边界感很强，不好招惹。说不定现在碰一下他的手指就会被对方送去蹲局子。 还是先老实点吧…死手死嘴，现在不该碰的千万别碰！ “请进。” 郑黔腼腆的冲唐黎一笑，随即低下头进了门。 唐黎人没动，目光却一刻不落的追随着他。“鞋柜里有拖鞋，最底下一排的随便穿。” “好，谢谢。”郑黔知道身后的人正在端详他。说不紧张是假的，弯腰脱鞋的动作都不利索了。 眼看着鞋要换完了但对方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郑黔想着主动挑起个话题，免得两个人尴尬。……虽然可能尴尬的只有他自己。 “唐先生今天上班比以前要晚啊。”他换好鞋直起身，把在心里排练了几次的话流利的说了出来。 但由于语速过快，缺乏感情，乍一听像是在干巴巴的背稿子。 唐黎面色仍旧温和可亲，只是眉尾不甚明显的挑了下。他把手里的蓝色文件夹举起来轻轻一晃，“哦，回来取东西。” 严肃且教学方法古板的老师在小孩儿眼里是不讨喜的。听说年轻一点儿的老师幽默风趣，会更懂得孩子心里的想法，从而有针对性的激发他们对学习的兴趣。 ……但他找的这个，貌似性子拘谨了些。说是老师，看起来像个还未正式进入社会的大学生。 不过人家来自十分权威的教育机构，各方面评价相当好，他也不能仅仅通过聊天中的只言片语就去轻言否定这个人。先用用看吧。 话题结束。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郑黔颇为僵硬的站在原地，想多搭几句话。 可惜唐黎没有要多停留的意思，他在郑黔绞尽脑汁想话题时温言道：“皓喆就交给你了，郑老师。我上班忙没时间教导他，劳你在他的学习上多费点心思。” 郑黔动了动喉结，低声道：“应该的。” “辛苦了。”唐黎礼貌颔首，随后利落的转身关门离开。 两个人被门隔开。一人毫不留恋的进了电梯，另一人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128章 他在这方面特轴 在自己卧室里裹着被子打游戏的唐皓喆听到开门声翻了个身，不满的嚷嚷道：“哎呀老师，你又不敲门！我裸着呢，保护一下我的隐私行不行？” “敲了你就会开吗。” 郑黔进门后都懒得瞅他，目不斜视的越过床走向书桌。 第一天来的时候按门铃就按了半个小时，这小阎王爷就不闻不问的躲在自己房间里打游戏，假装家里没人。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回，最后还是威胁他说再不开门就给他哥打电话了自己才得以成功进去。 “而且进你的房间不敲门是唐先生给我的特权。”郑黔把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教学资料。 “皓喆同学，起床吧。该做卷子了。” 那几张试卷被工工整整的展开放在书桌正中央，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转着指尖的红笔，眸子弯起，嘴边勾着和善的笑：“今天加快效率。你做一道，我判一道。最后集中讲。”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唐皓喆倏的坐起来，仍是抱着手机激烈战斗，不过脸却哭丧下来：“你这哪儿是判题啊，分明是在给我判刑，把我就地处决了得了……” “再不起床这张试卷的最终成绩就给你哥发过去喽，交白卷可是零分。”郑黔摘了帽子和耳机随手放下，用温柔的语气吐出零下即将结冰的话。 “够狠…”唐皓喆咬牙切齿的扔了手机，拖鞋也不穿，光着脚狠踩地板咣咣咣的来到桌前，带着怨气一屁股坐在郑黔早就给他拉开的椅子上。 “一个半小时，九十分钟。开始计时了。”郑黔把桌上的小闹钟拿在手里摆弄，设好时间后放回原位。 窗帘大开着，他背对阳光而坐，翘着腿。整个人像是沐浴在金色海洋中，揉了两把被帽子压塌的头发，后背懒懒的陷进软椅里，浑身上下充斥着松弛感。 “这么多题九十分钟做完？！怎么可能？！”一个初中生绝望的呐喊出声。 “嗯……作文不用写了。刚思考了一下，你除了‘my name is xxx’和‘i''m fourteen years old’外就没会写的了。呕心沥血的用一些缺胳膊断腿的单词去编造满是语法错误的句子的意义不大，折磨了你的脑子也伤害了我的眼睛。都是男人，还是放过彼此吧。” “…郑老师嘴这么毒，一定没有女朋友吧。”唐皓喆捏着笔幽幽道。 郑黔充耳不闻面不改色，身体倒是慢慢坐正了。他的眼睛看向试卷上的第一道单选题，同时不经意间扫过自己学生的拇指和食指，淡淡道：“你握笔的姿势不对。” “……” 对方无视了你的攻击，并投了一枚炸弹。 唐皓喆气的脚趾抓地，撅着嘴审完第一道题。而后犹豫且不自信的慢吞吞在后面的括号里写了个干瘪瘦巴的“d”。 悄眯眯的用余光瞥着老师，发现他好像在笑后松了口气，挺了挺胸脯以为写对了。 下一秒，郑黔动笔，掩面叹气，带着要生不能要死不行的颓笑在那个异常难看的“d”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真好啊，大清早就喂了他在这一天中的第一口屎。 唐皓喆在看见这个鲜艳的红叉后挺直的背瞬间驼了下去。他咬着笔杆趴在桌上，在郑黔直戳戳的目光下开始选第二题的选项。 审了半天题，发现这四个选项对他而言都模棱两可。战术清嗓，视线移向第三题。第三题不会第四题…第五…第六……直到页尾，他都没找到自己会做的。 ……坏了，他哥回来真要揍他了。 “老师，你渴吗？”唐皓喆咧开嘴笑嘻嘻的看向郑黔，开始讨好战略。 郑黔不吃他这一套，“唐同学，这是最简单的基础题。” “唉呀，我还没吃早饭呢。我吃了饭再写行不？” “当然可以。”郑黔道。 唐皓喆立马雀跃，内心欢呼鼓掌。还没等站起来就又听到这人不急不慢的补充道：“你还有八十五分钟，时间到了准时交卷。” “……你没有心。” 这天上午别的没干，郑黔摁着这十道单选题翻来覆去的讲，教会了唐皓喆三种题型。本来一个小时就能讲完的东西他用了仨小时，其中一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管教唐同学的纪律上。 这小孩儿是个话唠，逮着什么和他唠什么，就是不肯好好学习。 下午的课两点半开始，这点时间值不得回趟家。郑黔在小区楼下的饭馆随便对付了一口，吃完了就打开手机刷短视频消磨时间。刷困了就闭上眼睛眯了会儿。 眼看快到两点半了，他收拾好东西出了饭馆。戴着蓝牙风风火火走在路上，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也没听见。 到了小区门口上了楼要给唐皓喆开始讲课时顺手把兜里的手机放在了书桌上，断了蓝牙，手机屏幕亮了下。 郑黔在拿下午讲课要用到的资料，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未读消息。还是唐皓喆惊讶的啊一声，捧起他的手机大叫： “呀呀呀！郑老师，我哥十分钟前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带回的？我给你说他这个人在聊天发消息这方面特别轴，你要是超过五分钟不回就甭想再和他继续聊了……” 郑黔怔了怔，伸手把手机夺过来。仔细认真的将那条消息反反复复默读了几遍，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主动给他发消息了……虽然是询问唐皓喆学习情况的，但还是很开心。今天聊这个明天聊这个，总有一天会扩展到别的方面的。 唐皓喆盘腿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在叽叽喳喳：“真的老师，我哥上次在微信上问我吃没吃饭，需不需要给我点外卖。我嘛，忙着打游戏就没及时回，结果游戏结束后再回他就不理我了。没点外卖也没打钱，那天我可是饿了一下午……” 郑黔心思没在这儿，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把有着手写物理题的本子放在唐皓喆面前，督促道：“你赶紧写题，没你的事。” “怎么没我的事儿啊，他上面有提到我的。老师你行行好，别把我英语单选全错的事儿告诉我哥好不好~”唐皓喆把脸凑近屏幕，摇着郑黔胳膊可怜巴巴的乞求。 “看你表现。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吗？” 郑黔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看看唐皓喆，又看看桌上一字未动的物理题。 唐皓喆手动捏上嘴巴，做了个缝合的姿势。难得管住了嘴乖乖趴着桌子写题。 郑黔重新拿起手机解了锁，他点开聊天框。眼睛粘在了键盘上，每一个字都是他再三思索后敲出来的。 ［刚才手机静音，没看到消息。］ ［皓喆挺乖的，有在好好写题。唐先生放心工作吧。］ “你吃午饭了吗”这六个字被他打出来又删掉，反复了三遍，还是没发出去。 不能越界不能越界…现在的关系不深，还没到能关心对方吃没吃的地步。 郑黔发完消息深吸一口气，把手机熄了屏。不过就算没响起消息提示音他也会每隔五分钟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可直到下午授课结束，手机都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消息。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靠着窗，盯着唐黎给他发的唯一的那条消息发呆。 第129章 还在加班 回到家后郑黔的心里还是不上不下的。他一直在等一条不知道是否会被回复的消息。 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家家户户大部分都熄了灯。天空银河璀璨，凉风习习。郑黔在阳台望着灯光阑珊的夜景抽烟，飘落下来的零星烟灰掉到旁边摆着的紫红色的多肉盆栽上。 屋里用来备课的电脑处于待机模式，桌上课本重点划了一半，碳素笔的笔帽也没盖。 在阳台待的时间不短，抽了有几根。眼睛被风吹的有些发干了，涩涩的，眼底生出红血丝。郑黔转身进屋，掩紧被风吹开的窗帘。 左手握着的手机从始至终都没亮过。 他去卫生间刷牙洗脸还要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洗面奶搓出沫，刚要往脸上抹时听到台面上沉寂已久的手机终于发出一声叮咚。 郑黔立马屏住呼吸，俯下身，视线落到亮起的屏幕上。眸子带着希冀睁大，但没几秒眸底的光就随着屏幕一起熄灭了。 ……联通发来的公益短信通知。 他郁郁寡欢的洗着脸，望着镜中耷拉着嘴角的自己。似乎看不惯此时的这副样子，突然开口神经质的自问：“你为什么不及时回消息？现在满意了吧，不争气的东西。” 正在看电子书的0211蓦地抖了抖统身，不敢吭声。 原来人类在不开心的时候看自己也会不顺眼。聪明的统应该学会在此时隐没自己。 “这么好的聊天机会就让你……”不多时再次响起的叮咚声打断郑黔的自言自语。他倏然翘起耳尖，动作顿住，仍是屏息看向屏幕。 这次没让他失望。让他牵肠挂肚的人终于发来了消息，还是一条两秒的语音。 郑黔心脏突突的狂跳，视线停在对方昵称上挪不开了。顾不得手上还粘着泡沫，他激动的解锁手机点开聊天框。 把手机听筒贴近耳边才舍得播放这条还很新鲜的语音。 …先是关门声，荡着闷重轻响的回音。不像在家里，应该是还在公司。随即伴随着皮鞋踩地的哒哒声一句磁性悦耳的“嗯”就这样撩人心弦的冒了出来。 郑黔的脸不知怎地就烧起来了，他调大音量循环播放，快要沉浸其中时脑子清醒了一瞬想到得赶紧回消息。 把手上的泡沫随意往毛巾上一蹭，动动手指遵从本心的发出去四个字：［还在加班？］ 这次聊天界面上很快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 ［下班了，回家。］ 刚上了车的唐黎把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放在副驾驶，系安全带之际抽空回了消息。 对方的秒回让他有些诧异，没急着打火。驾驶座顶的阅读灯投下的暖光柔和了他眉眼间的疲惫。 ［天气预报说明天清晨有小雨，唐先生注意保暖。］ ……现在的老师爱屋及乌，热情到连学生家长也关心了吗。唐黎摘下眼镜摁了摁眼角，扯松领带放低椅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车载熏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逐渐放松，睫毛轻轻眨着。不戴眼镜虽然视线模糊，但世界清净了不少。 唐黎仰靠着座椅看着车顶神游，白皙指尖在手机壳上打圈。这个郑老师……看起来不像是辅导英语和物理的。教体育倒是不错。 当床伴…更是没挑。 不过他还没饥渴到把主意打到人家小老师身上。 唐黎想起今早两人的碰面，因为是背对着换拖鞋，所以自己当时放肆无礼的在对方裸露出来的皮肤和肌肉上打量了许久。不得不说，单看后背就很迷人。 像一头敏捷有力的豹子。 年轻人夏天都穿的这么清凉吗。他眯起眼睛抿了下发干的唇。戴上眼镜，回复了一句： ［你也是，记得加件外套。］ 第130章 你哥帅 没有人比他更听话。当天晚上郑黔就将衣柜里最好看的那件外套准备出来了，第二天起床后美滋滋的套上照了两遍镜子。 外面的天气果然阴恻恻的，团团乌云聚拢翻滚，正酝酿着一场风雨。 拉上外套拉链，郑黔揣着兜走在路上。 阴暗的天空下，被人丢弃在街上的透明食品袋时而被风抛上高空飞舞，时而落下贴着青砖路面匍匐。鸟雀低行，挨着行人头顶飞过。 天气不好，总是在槐花路那家杂货店门口摆棋桌对弈的那几个老爷子也就没出来。 郑黔路过那里不见自己的忘年交们有些不习惯。依他们对象棋的痴迷程度来看可以说是一天不摸棋就手指头痒痒，现在说不定约在了家里正玩着呢。 一个人走完颇为冷清的街道，303公交车正巧准时到站。 郑黔前脚上车后脚雨就落下来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车窗上，窗户很快因为水雾和蜿蜒流下的雨水变得模糊。路边景色也瞧不清了，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重的马赛克。 唐皓喆在微信上发消息说今天天气不好能不能歇一天。 已经坐上车前往目的地的郑黔不置可否，只回了三个字：［问你哥。］ 唐皓喆当然不可能问了，除非他想让自己的屁股开花。 今天上午的课还是正常进行。 课上到一半时郑黔心血来潮要听写英语，什么都没记住的唐同学临阵磨枪，捂着耳朵生无可恋的大声背着课本上圈出来的单词短语。 郑黔整理着书桌上的资料，见他努力心里是欣慰的。整理完资料后亲自帮他准备了听写要用到的白纸、铅笔、橡皮。 “老师，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不要用铅笔，要用黑色碳素笔！”唐皓喆也只能在这方面提提意见了。 “铅笔方便擦改。我不想再看到你拿修正带或是修正液和泥的场景了。” 郑黔最擅长含笑吐针。 唐皓喆被刺了个半穿，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一回。但他无力反驳，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确实有过这么个伟大的战绩——一个单词涂改了几十遍。 “老师你别笑了，瘆得慌。” 郑黔耸耸肩，“背你的单词，待会儿错十个及以上是要留档案的。” “……什么档案？” “学习档案。记录你的学习情况保存你的学习成果方便你哥查看。” 唐皓喆：“……”走狗！什么老师，分明就是他哥的走狗！ 郑黔不逗他了。 在屋里待久了有些热，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起身溜达了两圈。 空调开二十七度有些高了。拿起遥控想调低一些时被三心二意学习着的唐皓喆发现并制止。只见他干咳了两声，抬着下颌学着他哥的样子道： “老师。身体不想要了？知不知道温度调低了是要感冒的，非要冻出病来才能老实？” 郑黔眉梢挑起，轻笑着摇头，把遥控器放回了原地。“说的有道理。” 他无聊的走到窗前，寻思着趁唐皓喆背单词的空档欣赏欣赏雨景。站在高处视野开阔，街道和偏矮的楼层尽收眼底。 风景没看几眼，窗台上的一个玻璃边小相框很快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郑黔不由自主的拿起来，想要看的仔细一些。 照片中央的两个主人公站在金黄的沙滩上，背后是退了潮的海。背景很杂乱，除了海还有很多旅客。由此可见这并非是特意拍的写真，而是随手拍来记录生活的。 画质不是很清晰。照片中唐黎把手放在唐皓喆的右肩，戴着黑框眼镜，笑得青涩。 …那时的他没现在稳重成熟，不过却带着青年独有的朝气与魅力。他的阿黎，哪一时期都漂亮好看的很。 “老师，是我帅还是我哥帅啊？” 郑黔正看的入迷，陡然被一声调笑的嗓音拉回现实。 “你哥帅。”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阿黎旁边的小孩儿吃着棒棒糖一脸傻样儿，没看镜头，而是指着脚下红桶里的东西。 皓喆现在也还没长开，不过能看出模样和他哥有几分相像，想必以后也丑不了。 “那是八年前照的。我哥二十，我六岁。他当时上大学兼职赚到了第一桶金，暑假带着我去海边玩了。” 唐皓喆把脸从英语书中抬起来，抠着手指远远看着那张照片。 那时候他妈还没跑，不过已经在准备跑了。过完暑假，他妈就把他丢给了他哥，自己跟着一个男人去外地组建家庭了。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是怎么被他哥拉扯大的。 因为他，他哥上大学没法住宿舍。只能在外面租房子，在学校上完课还要去做兼职，做完兼职还要回家给他做饭。 那几年是最难的时候，冬天住在没暖气的屋子里。可就算过的难，哥哥也没有让他吃了上顿没下顿。 没有爸妈他照样很幸福。 唐皓喆吸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没少让他哥费心。当下便决定戒游戏一天，悬梁刺股，惩罚自己必须背会这篇单词。 第131章 年轻腼腆的老师 英语听写的结果郑黔特地拍了张照片留念。虽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比上次错的少多了。孩子现在愿意努力是好事。 他没做口头表扬，怕自己学生的尾巴骄傲的翘上天。 雨势不停渐增，小雨转了中雨。外面愈来愈阴沉，卧室里开着灯倒是不会影响到学习。到了饭点结束授课，郑黔拿出背包侧兜里放着的雨伞。 “包我就留在这儿了。外面雨太大，包的布料不防水，淋湿了里面的资料就难办了。” 郑黔穿上外套从椅子上起身，扭头对解放后踢掉鞋子投入大床怀抱的唐皓喆道：“下午见。记得定闹钟，午休不要睡过头。” “哎…”唐皓喆听着外面隐隐响起的雷声伸手挽留了一下，“别走了呗郑老师，又没女朋友在家等你，顶着风雨回去还不是要自己做饭。反正中午我也是一个人，咱俩搭个伴一起吃吧。” “不了，我不吃外卖。”他要去吃小区楼下旁边那家小店里的鸡汁米线。堂食，能省几块钱配送费。 郑黔拿着伞往外走。 “谁说我中午吃外卖的？我哥很少让我点外卖。” “那你吃什么，小小年纪还会做饭不成？” 郑黔顿住脚，以为他是要吃速食之类的东西。手都搭上了门把手，想了想还是本着老师的身份关心道：“方便面什么的没营养，吃多了小心不长个。” “nonono，我对方便面可不感兴趣。”唐皓喆摇着食指，翻身跃下床。他趿拉上拖鞋神秘莫测的走到郑黔身边，“我中午要吃的东西拿钱是买不到的。老师你可以猜一猜，猜对了请你吃，猜错了…也请你吃。” 郑黔看着这个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小少年笑了笑，给他打开门。 有这么个弟弟在身边叽叽喳喳，阿黎的生活肯定不无聊。 “我就不猜了。你中午多吃点，下午上课打起精神。” “老师你真的不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吗？免费的午餐都不吃？” 唐皓喆对已经走出四五步远的郑黔再次发出邀请，见对方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拜拜的手势后咂着嘴替他可惜，嘟哝道：“没口福，我哥包的饺子可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走到玄关处的人闻言僵住腿，走路带风的架势荡然无存。 几秒过去，他像是被定在了那里般既不前进也不后退，而是慢吞吞的握着雨伞手柄将可伸缩伞骨缩短、拉长、缩短、拉长。 “……你哥工作那么忙还回来给你做饭啊。” “他中午不回来，通常是在前一天晚上把我这一天的饭做好。”唐皓喆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在冷冻那层拿出保鲜盒。 独立分格的保鲜盒使每一个饺子都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形态，胖乎乎的月牙型，皮薄馅大，能看出是手工包的。 “哥哥牌水饺，鲅鱼韭菜馅。”唐皓喆把饺子举到胸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郑黔羡慕：“……”也是他的媳妇牌水饺。 阿黎昨天加班到那么晚回到家还要包饺子，第二天还得起大早上班，身体吃得消吗。 “新鲜手打鲅鱼馅，肉质饱满，q弹爽口！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我哥闲工夫少，饺子可不是天天包呦~” 郑黔站在玄关不挪脚，伞却已经收起来了。他问：“有什么事求我？” “老师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学渣，又不是人渣，请自己老师吃个饭必需要图点什么吗？” 唐皓喆见有戏眼睛登时就亮了。他把饺子放下，屁颠颠跑过来拽住郑黔的胳膊把他往餐桌边上带。“先坐先坐，学生我去烧水，您等着吃就行。” 人精。 郑黔心里不信。前几天只顾打游戏不给他开门的小孩儿现在突然献起了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怎么不请个做饭阿姨？”他总不能真让一个小孩儿伺候。郑黔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拿过唐皓喆手里的水壶往锅里倒水。 他嗓音中的心疼被哗哗水流声隐去：“你哥工作已经很忙了。上了厅堂还下厨房，这不就是忙上加忙吗。再全能也得保证休息啊。” 唐皓喆打开火，等郑黔添完水后盖上锅盖。然后拿起抹布，把溅到燃气灶台上的水珠擦了。 谈及此事他闷闷不乐道：“以前请过一个保姆的，我有过那么一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后来我哥要锻炼我的自理能力，就把保姆辞了。” “我现在不仅要自己洗袜子还要自己打扫房间。床上的被罩床单也都是我自己换，被我哥要求在厨房学着煮东西，煮完东西还要刷锅刷碗……他说等我再大一些了会教我做菜煮饭……” “哎，老师。你会做饭吗？”唐皓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郑黔。 郑黔抿唇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做饭挺简单的，你哥教你时你就好好学。学会做饭就不会饿肚子，想吃什么自己就做了。” “老师老师，那你会包饺子吗？” “会包。不过没你哥包的漂亮。”郑黔笑。 唐皓喆听完二话不说把他拉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顶门。郑黔疑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直到他取出一盆覆着保鲜膜的肉馅和一袋饺子皮。 “求你了老师。我哥要出差，这是我这几天的伙食。但是昨天我哥教我包饺子我没学会，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只能喝片汤了……” “…不要……” “郑老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唐皓喆笑着伸出手指比了个数：“不用包太多，够三天吃的就行了。” 郑黔皱眉张了张嘴唇，还是没能把“我不吃了”这四个字吐出来。 他是来当老师的还是来当老妈子的？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这一次。” “就一次就一次，”唐皓喆嘴上刚答应完就得寸进尺，“还有那个…我的黑历史，您也给删了呗。” 水开了，咕嘟咕嘟的响。郑黔进厨房把饺子下进去后拿漏勺搅了搅。“什么黑历史？” “那些照片啊。今天下课前拍的听写纸，还有昨天那满是红叉的卷子，我看见你拍了……” “我是在记录你的成长，不删。” “那你保证不发给我哥。” “保证不了，这得看你的表现。” …… 吃过饭郑黔开始臭着脸包饺子。 这是阿黎给这小子的活儿，全让他给干了。 “别在这杵着了，去午睡吧。下午还要上课。” “老师，你会包金鱼形状的饺子吗？” “不会。” “麦穗形状的呢？” 郑黔沉着气，不耐道：“不会。” “我哥就会。小时候我挑食不吃饭，他就会变着花样的给我包饺子吃。”唐皓喆坐在餐桌旁双手撑着下巴，已经困的打哈欠了。 不耐的情绪退下，郑黔陷入沉默。 自己看过资料，知道他们家是个什么情况。 家庭破碎，阿黎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个弟弟。如今他闯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轻舟已过万重山，按理来说他应是幸福的。 但是并没有。他累了这么多年，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没有背景人脉，靠着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了条大道。他拥有物质，却缺乏太多的爱，缺乏一个能让他释放天性肆意依赖的港湾。 不知何时阿黎筑起了一道冰冷坚硬的玻璃门，横亘在了自己与外界之间。这道门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使别人能看见却无法真正的靠近他。 旁人所见到的，仅仅是他脸上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社交面具。 惟有凿碎玻璃推开门，才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他。听他诉说这么多年来内心的苦楚。他的阿黎，被迫成熟，被迫当了这么多年的大人。 …… 晚上，唐黎罕见的按时下了班。他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去了购物商场买了两大袋食物。 出差前得给家里的小仓鼠屯好粮，不然饿坏了怎么办。 他在对唐皓喆能自己解决吃食的这件事上是不抱希望的。 回到家里，唐黎把买来的东西冷藏进冰箱。当他看见留在冰箱里的肉馅和饺子皮不翼而飞了时愣了愣，打开冷冻层，意料之外的看见了很多盒包好并摆放整齐的水饺。 他怀着异常平和的心情走进唐皓喆卧室，打开灯。装睡的人抖了抖睫毛，藏在被子里的手机没来的关上，屏幕还显示着五彩斑斓的游戏界面。 唐黎不发一言，径直走到床前摘下唐皓喆戴着的蓝牙耳机。 “冰箱里的饺子是你包的？” 唐皓喆戏精上身，装出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哼唧了两声。“怎么了哥？是我包的啊。” “好，我看下监控。” “…等，等等！”唐皓喆猛地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自家客厅和厨房都是安着监控的。他深知坦白从宽的道理，把脑袋蒙进被里含糊不清道：“是郑老师包的……” “这并不是他的工作，他为什么做这些？”唐黎眼底闪过一缕诧异，眉心微蹙。觉得是自己不懂事的弟弟欺负了那个年轻腼腆的老师。 “我留他在家里吃了饭……作为报酬他是心甘情愿帮我的。” “我给他打电话。” “哎哥，这么晚了郑老师肯定已经睡了，你别……” 唐皓喆掀开被子猛然坐起，只来得及看见他哥推门出去的背影。 第132章 我哥不凶外人 白天下了雨，夜里的空气要比平常凉上一些。朦朦圆月长久持续地浸润在如墨般的黑绸夜空中，毫不吝啬的投下柔和清浅的光线。 唐黎在ipad上调了监控，指尖触及屏幕放大。录像回放中的人身形颀长，戴着围裙，认真专注的做着手上的事。 高清画质将他的面部轮廓清晰的呈现出来，平日里拿笔判卷的老师捏起饺子皮来也是利索的很。 能干——唐黎对这个郑老师又多了一个评价。放下还在播放着监控回放的ipad，他拨开颈间的两颗扣子。 如果对这件事置若罔闻，恐怕会助长他弟弟那股颐指气使的劲头。屁大点的小孩儿，还没上高中，就敢在家欺负上门授课的老师了。 德育做不好，小树是要歪着长的。 唐黎在沙发上仰靠思忖片刻，拨去个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响铃四十多秒还没拨通，他就给挂了。 ……年轻人夜生活丰富，他在非工作时间拨电话过去是有些冒昧了。 唐黎淡淡一笑。他关上ipad放下手机去收拾出差要带的行李，收拾妥当后进了书房，把一些重要的工作资料放进抽屉，以防被他弟拿去当草稿纸。之后洗了澡，熨了明天要穿的衣服。 习惯睡前来杯红酒助眠的唐黎今天多喝了点，落地窗映着霓虹闪烁的繁华夜景。他无心欣赏，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看以后几天的行程。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有些泛红。没经过打理的额发垂着，半干的头发打着绺，残留着水汽。 唐黎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他以前倒是没发现不加班会有这么长的空闲时间，长到他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他的生活很单调。 白天围着工作转，晚上围着弟弟转，只有深夜是属于自己的。可当深夜真的来临，他会陷入迷茫，想不到奔三的自己还有些什么兴趣爱好。空闲时间无聊乏味，每当这时他会选择睡觉，把这些未被安排的时间消磨掉。 桌上的手机嗡嗡响起。 唐黎也没看是谁，随手摁了接听键和免提，然后继续擦着自己的眼镜。 刚接通电话不到一秒，不等唐黎开口，那头率先传来夹杂着风声的问候： “唐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郑老师在外面？刚才的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慢条斯理擦着眼镜的唐黎垂着嘴角，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却是温和的。 “不打扰。”那头说完这三个字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打扰。” 唐黎轻声笑了笑。 夜跑完坐在公园长椅上吹风的郑黔听到他笑后不由自主的跟着勾了勾唇角。“雨后的空气很新鲜，像唐先生这种久坐办公室的应该出来散散步。” 唐黎只笑不语，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郑黔也识相的没有再说，而是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关于我弟弟的。”唐黎委婉道： “他在学校时就不让人省心，放假后更是闹腾的不像样。这小子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什么管教不住的地方只管告诉我，不必事事顺着他。他若对你有不礼貌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道个歉。” 郑黔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子。“没有。皓喆这两天学习有进步。他基础还算牢固，很多地方一点就通，课后作业也有认真完成……” 你去哪里出差啊，几点的飞机，要几天才能回来？ 时间不早了，又随便聊了几句，到最后挂了电话他也没把想问的问出口。 第二天。 郑黔照常去上课。每次按完门铃都要等五分钟唐皓喆才会来开门。 他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这次是例外，几乎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一身冰丝深灰居家服的唐黎从门后现身，手里还拿着水杯。 “请进，皓喆应该已经起了。” “……嗯。”时隔两日再见，郑黔还是做不到大大方方的与之对视。 他迈腿进来，经过唐黎身边闻到一股清爽甘甜的沐浴露味。趁对方上前关门的时候他微微扭头，视线在那白皙的后脖颈上一闪而过。 ……跟喷了摄魂香水似的。 郑黔用指背碰了碰发热的鼻尖，换上拖鞋，招呼也没打就逃也似的进了唐皓喆房间。 卧室里很暗，窗帘拉的严实。床上被子鼓起，这小子根本没醒。 站在门口正要叫他几声时关好门的唐黎过来了。郑黔抿抿唇，侧过身自觉给他让出进门的路。 唐黎进去后一言不发的拉开窗帘，昏暗的房间骤然被阳光充满。他脸上罕见的没带笑，倒也不凶。走到床前碰了碰唐皓喆胳膊，淡淡的与睡眼惺忪的人对上视线。 郑黔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做到弹射起床。从迷糊到清醒，从床上到桌前，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 “好好上课。”唐黎临走时还特意瞧了眼空调温度。 一直到唐黎出去郑黔和唐皓喆才同时松了口气。 “老师，我瞅着你怎么比我还害怕？” 唐皓喆蹲到椅子上，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问。 “我哥不凶外人，放心吧。” “他凶你？”郑黔往外掏着课本。阿黎看着不像是个会凶人的…… “他也不凶我，他冷暴力我。”唐皓喆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零食，“唉呀，不说了，都是泪。看来今儿是没早饭吃了，吃点辣条垫吧垫吧。珍藏的，你也尝尝？” “我不吃。”郑黔把唐皓喆给他扔过来的辣条放回去，打听道：“……你哥是今天出差吗？” “是啊，下午飞机。反正我今天上午是甭想摸鱼了。” “那你哥……” 半掩着的门又被推开，两人同时噤声。 情急之下唐皓喆嗦干净手指上的辣椒油，动作飞速的扯过郑黔刚拿出来的一本教案盖在辣条上。 这小子……郑黔压下脾气。 “郑老师。”走过来的唐黎端着两杯牛奶，一杯放在桌上，另一杯递给郑黔。 “…谢谢。”郑黔站起身，双手接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指尖似有似无的划过对方端着牛奶杯子的手。 唐黎镜片后的眸子轻眨，视线饶有深意的在自己手背上停留片刻。 0211细细品味，在线解读：“任务对象认为你在勾引他。” “这是什么很难懂的事情吗。”总要迈出第一步的。 唐黎没急着离开，而是慢悠悠的从桌子这头走到那头。他显然是闻到了不该出现的味道，眼睛把桌上的每一样东西扫描了一遍。最后在唐皓喆跳个不停的眼皮底下精准无误的翻开教案拿起了那半包辣条。 并且当着他的面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郑老师，麻烦了。”唐黎弯起一抹温笑，眸色深深：“我的房间就在对面，皓喆不听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郑黔点头。 目送唐黎离开后郑黔拿过教案，丝毫不在乎上面被染上了油污，反而心情不错的对沮丧到极点的唐皓喆道：“你哥眼神挺好使哈。” 第133章 郑老师一直这样吗 唐皓喆今天上午出乎意料的乖。 课间休息时不打游戏了，话也变得少了，坐姿端正到像个三好学生。他看起来很怕他哥，或者说，担心他哥对他失望。 中途唐黎进来送了一次水果，旁听了五分钟，离开之前客气有礼的邀请了郑黔中午留下吃饭，之后就没再来了。 接近十一点，隔着道门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厨房里的烹饪声。轻微的响动宛如一把无形的细勾，郑黔人还坐在这里辅导唐皓喆，但魂已经被勾过去帮唐黎打下手了。 他杵着下巴望着垂下书桌染着金色阳光的长藤绿萝遐想……在一起后的生活也是这样温馨吧。 “老师，你到底在傻乐什么啊？”唐皓喆觉得他的家教老师今天心不在焉的。顺着郑黔的目光望去，见那个位置就只有一盆绿植。 “你最近进步不少，老师欣慰啊。” “你真的欣慰吗……”唐皓喆给物理卷子翻了个面，看着后面那几道只写了个“解”字的应用题沉默了。 或许是觉得“解”字太过孤苦伶仃，他绞尽脑汁想编一个答题过程出来，可真的无从下笔，到最后也只是露着肝肠寸断的表情点了俩黑点——加了个冒号。 畅想完未来回神的郑黔看出他的窘态，贴心的把一本初中物理公式定律放到他手边，语重心长的安慰着以后的小舅子：“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慢慢来。” …… 中午吃饭时他坐唐黎对面，唐皓喆坐唐黎旁边。简约轻奢的岩板方形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菜式看着简单，实则费时费力。 “郑老师看起来不像挑食的人，所以就没有问忌口。”唐黎不拿筷，而是单手端着汤碗，形状好看的唇瓣抵着碗沿浅啜。他的视线睨了一眼从对面伸来夹菜的手，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在绝对的厨艺面前，忌口是可以忽略的。”郑黔菜还没入嘴，就先夸了一通。 唐黎放下碗，拿起筷子在那道刚才被郑黔动过的菜上夹了一筷。他勾唇，“郑先生在家是自己做饭还是吃现成的？” “我自己住，要吃现成的就只能点外卖了。”郑黔咬字清晰，有心让唐黎知道他单身。 “外卖确实方便快捷，但一些餐馆为了节约成本提高利润大多都是选用质量低劣的食用油和一些不新鲜的食材，存在安全隐患，是对身体有害的，还是少吃为好。” 郑黔附和道：“嗯。最近新闻上有报道，吃多了容易诱发胃肠疾病。不过我最近很少吃外面的东西，目前正在尝试着自己动手做饭。” 他就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多年厨龄清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只要同在一处阿黎就会打量他。轻飘飘的目光一寸寸碾过他的皮肤，像是在打量一件摆在超市货架上的商品般，很认真的检查是否有瑕疵污渍。 “……”嘴里没有食物，却忍不住吞咽喉咙。这明晃晃的视线让郑黔身体绷得很直，筷子攥的也紧。察觉腿有些僵麻了后他稍稍往前伸了伸，想着缓解一下。 可他忘了这桌子不大，桌子底下的空间也有限。虽有收着动作幅度，可还是结结实实的碰到了唐黎的小腿。 …可能是小腿，也有可能是居家服下露出的纤细脚踝。 空气凝固了一瞬。 郑黔倏的缩回腿，耳尖血色肉眼可见的加重，欲言又止。他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想让自己忙起来缓解尴尬，但又不知道忙什么，最终不知所措的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米饭。 ……完了，阿黎肯定会认为他是个会在桌子底下动手动脚的轻浮男人。 唐皓喆只顾着吃，对着面前盘里的椒盐排骨狂炫，没有发现此时的氛围很微妙。 三个人围坐饭桌，只有一个小孩儿在心无旁骛的填肚子，其他两个大人各怀心思食之无味。 唐黎端起碗又啜了口汤。他微垂着脑袋反应不大，只是眼睛不再看郑黔，眼神也不再瞟过去。 他接着那个没说完的话题道：“嗯，我也看过那篇新闻报道。尝试自己做饭是好事，起初可能味道不太好，但总比外面那些有着各种添加剂的东西强。” 郑黔听着他平淡的说话嗓音舒出口气，看样子阿黎知道他不是有意的，没往心里去。 今天上午接牛奶杯子的时候碰碰手就已经花费了莫大的勇气。他现在可不敢耍流氓，去做些酷似调情的暧昧小动作。 一顿饭结束后吃饱喝足的唐皓喆回了自己卧室午睡。郑黔主动洗碗，唐黎则是收拾餐桌。 打开自来水，他站在洗碗池边冲洗粘着洗洁精泡沫的餐具。处理完厨余垃圾的唐黎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今天的所作所为，突然道：“郑老师一直这样吗？” “一直怎样…？”郑黔闻声回头，挑着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喜欢和学生家长不清不楚。 唐黎目不转睛的盯着郑黔那张浮现出疑惑的脸，企图找出一丝老油条装纯的痕迹。 但很可惜失败了。不知道他是伪装的好还是真的就这样。 “一直…热于助人。遵照礼仪来说是不能让客人刷碗的。”唐黎淡淡笑着上前。 “应该的。” 郑黔也笑，他拦住了要帮忙的唐黎：“很快就洗完了，你的手就不要再沾水了。听皓喆说唐先生下午去外地出差，这都十二点多了，现在应该抓紧时间休息才对。” ……真是他多想了？唐黎看着这张扬着纯粹笑容的脸怀疑起了自己。 应该是的吧。是他先起的心思，随时间发酵起来后竟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了。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到了年纪不甘寂寞，急需找个床伴疏解欲望。 郑老师这样的有颜有身材的男人看起来身边不缺年轻男女，没道理把主意打在他身上。 第134章 守株待醉兔 这几日的气温始终稳定地徘徊在三十多度的高位。晴空万里，强烈的光线炙烤着没有被树荫遮挡着的柏油路。 高楼大厦矗立在团团热浪中，绿化带里的花草也惨遭着高温折磨。蜷缩着叶子，要被榨干最后一丝水分。 街头巷尾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身影，往来车辆的喇叭声和此起彼伏的蝉鸣演奏着午后交响乐。 卧室里的空调温度下调到二十，冷气很足。 课间。 郑黔托着腮，在英语课本最后一页的词汇表上给每个单词标注音标，方便他的学生学习。 而童心未泯的唐皓喆拿着上午上课时写满物理验算的a4纸折纸飞机玩。 飞机折的像模像样，就是扔的时候准头不太好，有好几次都撞到了郑黔身上被迫终止飞行就地降落。 “一边儿玩去，再打扰到我提前五分钟上课了啊。”郑黔带着警告侧眸，口吻也是少有的严厉。 “不是，老师，你百变马丁啊，怎么一天一个样？嗯…前天穿着运动服热情奔放，笑容明媚的像个电影明星。昨天黑衣黑裤不苟言笑装冷酷男神，” 唐皓喆弯腰在郑黔脚边捡了飞机，没等直起身就随手拉过旁边的转椅坐下了。他光着脚丫踢了踢郑黔裤腿，嬉皮笑脸的问道： “今儿又穿了一身白，死气沉沉的，cos哪个角色呢？是无间地狱动漫里的白无常，还是遗落山村里死了丈夫穿着丧衣的黄阿俏啊？” 郑黔额头青筋被气的蹦了两下，他把笔放下，板着脸道：“提前上课。” “哎…别，别，我一边玩儿去还不行嘛！” ……烦死了。 降下火气的郑黔萎靡不振的揉了揉脸，拿起桌上的水瓶灌了一口水。外面阳光四射，他的心里却阴雨绵绵。 他猜不透唐黎的心思。 不知道怎么了，对方出差回来后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上班前在楼梯口碰见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除此之外一句别的话都没有。 以前明明不这样的，阿黎分明就是在疏远他……好吧，也有可能是工作忙顾不上搭理他。 郑黔不想自己就这么在唐黎的生活中渐渐淡化掉。他觉得，自己应该…再主动一点？ “你哥晚上一般几点回来啊？”郑黔重新拿起笔，另一只手给自己按摩后脖颈。他笔下写着字母，手中的动作配上不咸不淡的表情显得询问没有那么刻意，反而有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家里就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嗐，别提了。我都习惯了。”唐皓喆把飞机揉成团，投进两米之外的垃圾桶里。 他掐着上课的点回到座子上，叹了声气：“我哥他总是加班，没有固定回家的点儿。不过如果没有应酬的话通常也就是十一点多。” “他今晚就有个饭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和上次一样醉的不轻，保安会把他送上来。” “他经常有饭局？”郑黔绷着下颌。什么饭局，一定要喝的酩酊大醉吗。 “算不上经常，反正不少。” “推不掉？” “不是推不掉，是他不想推吧。既要维护好和客户的关系，又要去结交新的人脉。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就被上级领导带着去各种饭局挡酒。后来说是遇到了贵人，这才得以一路晋升…不过晋升之路挺坎坷的。” 唐皓喆回忆起从前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撅着嘴，“他什么都不和我说，但我知道他压力很大。” 笔尖触在书页很久不曾移动，黑色墨水浸透纸张在下一页留下痕迹。郑黔喉咙哽住，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闭了闭眼轻声道：“上课吧。” —— 夜里气温降了几度，小风，毒辣光线泯没后天气总算凉快了一些。梧桐国际楼下的三层小商场已经打烊，放下了白色卷帘门。 这个点行人稀少，光亮也少。穿着白t白裤的人蹲在商场门口，肩上罩着件轻薄的黑褂。 指尖夹着的香烟冒着猩红一点。郑黔眯着眼，朝着浓浓夜色吐出一口烟雾，然后伸长手臂点了点烟灰。 额发被夜风吹得略微凌乱。 他是守株待兔的夜游人，目的是等着被酒腌入味的兔子在回家的时候自己撞上来。 他隐匿在最为黑暗的角落，一双熬到眼眶通红却仍不觉疲倦的眼睛时刻关注着小区门口。 不久之后 一辆在黑暗中行如鬼魅的黑色大型轿车碾着马路呼啸而来，在经过商场后慢慢减速，最终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车刚停稳，后门就被打开。一条长腿踏下来，很快整个身体随之显现。下车的人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微弯着腰身对留在后座的另一人说话。 借着朦胧的路灯暖光，郑黔大致能辨认出这是不是他在等的那只兔子。他将指尖的烟摁在地面捻灭，站起身不动，静观其变。 身形修长单薄的人说完了话，正要转身离开，车内的人却再次叫住他。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单薄的身躯向前挪了半步，下一秒，从车里伸出了一只戴着昂贵腕表的手。这手毫无边界的隔着衬衫衣料扣上了他的侧腰揉了揉。 后者很快退开步子，好脾气的与那只还滞停在半空的手交握。 郑黔的瞳孔在看到唐黎被人摸的那一刻骤缩，他再也不能淡定，迈步朝那边走去。 轿车已经驶离，道了再见关上车门的唐黎目视着它远去后才垂下已经笑僵的嘴角。紧绷的神经放松，酒劲儿涌上来，脑袋一阵一阵的晕。 他喝了不少，走着趔趄的步子。前行了一段距离后听到愈来愈大的脚步声抬眸，看见了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正径直向他走来。 “……郑老师？”唐黎语调上扬，镜片后的眸子勉强聚焦。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碰见他。 郑黔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无奈，嘴上却道：“巧遇，唐先生是刚下班吗。”醉成这样，能看清楚人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好在刚才那流氓占便宜他知道躲。 唐黎显然不信前两个字。头顶的路光将他的五官轮廓映的柔和，面中有着不甚明显的薄红，被金色眼镜框衬得莫名性感。微张着的唇瓣也是红的，呼出来的气带着酒的醇香。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说出的话不拐弯抹角，没给对方面子。“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郑黔一愣，继而弯着眉眼否认：“真的是巧遇。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和朋友刚聚完散场。正要回家呢，路过这里就看见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 唐黎点头。确实新开了一家烧烤店，口碑不错，很多人慕名前来。既是和朋友聚会，那这个点才散场也不奇怪。 “那郑老师回家注意安全，我就先上去了。” “我送送你。喝多了酒的人步子不稳，容易摔。” “…谢谢了。”唐黎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拒绝，“有郑老师在就不用麻烦保安了。” “胳膊搭我肩上吧。” 郑黔嘴上这样说，视线却不轻不重落到他的腰间。 不动声色的用指背在那处被别人碰皱的衬衫上轻轻扫了扫，好像在清理什么脏东西。扫完后很自然的搂住唐黎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唐黎不习惯被别人触碰敏感的地方，但眼下头昏的紧，站都站不稳，只能放任自己靠在这人怀里，让他带着自己走。 ……烟味。 鼻尖离郑黔的外套很近，他轻轻嗅了嗅，又闻到了一股很干净的味道，和栀子花味的香皂差不多。 找不到话题的他几秒后听见自己喃喃道：“郑老师，皓喆这几天学习怎么样…” “很好，他很努力。”郑黔扣紧唐黎的腰，垂头，把脸贴上他的额头蹭了蹭。 皓喆在努力学习，阿黎在努力生活。 第135章 一定很讨人喜欢 唐黎的反应和动作都慢半拍，等到微小的压力消失他才摸向额头，声音被午夜的风磨的低了几个调：“我脸上有东西？” “嗯，一点灰，刚才给你擦掉了。” 郑黔半搂着这只不辨方向行走的醉兔子，给他带路。“唐先生这是喝了多少，脸上的红气都蔓延到脖颈了。” 唐黎半阖着眼，捂着嘴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眼尾沁出一道水痕，好似冷光下的数颗璀璨碎钻，眨了眨眼，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嗓音含糊，“喝了这么多年酒还是没能把酒量练出来，沾酒脸就发红。” 郑黔气极反笑，没想到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真想给他一个脑蹦儿让他长长记性。“那是体内缺乏乙醛脱氢酶，不能及时代谢掉酒精。以后少喝酒，回家喝点蜂蜜水。” 郑黔扶着人上了电梯。 随着电梯升起，唐黎眩晕感更为强烈，胃部肌肉紧张，有些犯恶心。他勉强压下，想掏口袋里的手帕却摸了个空。 ……外套落车上了。 “怎么了？是想吐吗？” 郑黔发现唐黎的异常，眼睛注视着那因持续不适感而逐渐皱起的脸颊。他赶忙把身上的褂子脱下来打了结怼到对方嘴边，一手给他拍着背：“吐里面，吐吧，吐出来就不难受了……” 唐黎摇头，抿着唇把褂子推远。双腿被抽空了力气，如果没有郑黔借力他已经瘫倒在电梯里了。 这种出糗的事不是没发生过，还好当时是深夜，电梯里没有其他人。 神志稍稍清醒，他把挂在鼻梁上的镜框往上推了推。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通过镜面的电梯内壁看清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衣衫不整……丑态百出…… 他逃避的垂下头，深深吐了口气。 自己此时的模样是看不到了，但却看到了自己理想型那条横在腰间因为发力拖着他而青色静脉暴起的胳膊。 “……”唐黎的呼吸时快时慢，他踌躇着，最后还是把手放在了对方结实有力的小臂上。五指虚虚搭在上面，几乎能感觉到脉络凸起的形状。 ……触感和想象中的一样。借着酒劲儿摸着喜欢的身体，用望梅止渴的空想来安慰满足自己。 男人对他的诱惑力要比女人大的多，纠结了这么多年，他不得不肯定自己是个同性恋。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楼道的声控灯亮着，他喉结上下快速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的龌龊心思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从。 唐黎心脏发颤，他手指发力，把腰间的胳膊拿开了。“我到家了，谢谢。越晚路上越不安全，郑老师快回家吧。” 郑黔笑了笑，把胳膊垂回身侧。 “上都上来了，把你送到家门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这人走出电梯，郑黔怀里也就空了。他抱着自己的褂子跟在唐黎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 唐黎用指纹解了门锁，慢吞吞的转身扶住门框，带着歉意看向身后的人。“皓喆应该睡熟了，我担心吵到他，就不请你进来喝水了。” “…好，你好好休息。” 唐黎现在需要人照顾，郑黔不想走，但没有不走的资格。他没强求留下，而是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声音低缓醇厚：“有事叫我。任何事，我都会来。” 唐黎勾勾唇，笑得不是那么情真意切。在关门前，他望着门外的人道：“郑老师这么热心肠，一定很讨人喜欢。” 这个年轻人貌似热心过头了。 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露着洁净澄澈至纯至善的表情，却行出令人误解之举，说着令人误解之语。没人对他说过，对不熟的人不要乱下这种带着暧昧色彩的承诺吗。 郑黔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启步离开，他乘着电梯下楼。没有回家，在小区广场找了个地儿坐着。 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路灯都亮着。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健身器材都空着。他坐在涂着黄漆的健骑架上，抽完一根，续上一根。 想到后半夜，也没想出那个坐在汽车后座摸阿黎腰的人是谁。问了0211但它拒绝回答，而是卖关子说他们早晚会见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郑黔恨恨的嘟囔着。 第136章 您走错门了吧 第二天 唐黎难得休了次假。 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声音调到很小。唐黎倚着沙发，背后垫着个软枕，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茶几上放着没被动过的果盘和喝了半杯的咖啡。 他没看见从唐皓喆卧室里出来的郑黔。等人走近后他才掀起眼睑，略微直起身招呼道：“下课了？” “嗯，课间。” “郑老师吃点水果吧。” “谢谢。” 郑黔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坐到唐黎旁边，没看电视，而是低头搅着自己的手指。 想问昨天车上那个男人是谁，却又不知道怎么起这个话头儿。 他清了清嗓子，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橙子放在手心揉着。半晌开口关心道：“今天醒来有头疼吗，见你昨天喝的不少。” 唐黎沉吟道：“头还好，腰倒是有点疼。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坐着，晚上吃饭更是一连几个小时也没挪过凳子。”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完将背后的软枕垫高了点。 本来想找个机会提前离席的，但熟悉的眼生的都过来敬酒，而且他的顶头上司一直盯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饭局结束。 郑黔眸子眨了眨，指甲抠着橙子皮，轻声问道：“我会一点按摩，要试试吗？” 唐黎闻言终于侧头看了看他。对上视线，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拒绝在郑黔亮晶晶的眼神攻势下鬼使神差的变成了：“辛苦了，我要趴下吗？” ……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嗯。” 好在沙发够长，唐黎背对着他趴下。 郑黔找准位置，双手展开隔着衣服贴上他的后腰，先是大拇指挨在一起发力，顺着腰椎中间直推，然后是在腰椎两侧向上按揉…… “放松，肌肉不要绷着。” 唐黎的脸埋在软枕里，眼镜被搁到茶几上的咖啡杯旁。 ……还挺舒服的。 他经常去楼下那个养生馆做按摩，里面有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郑黔这样，既有力量又很柔和。 “专门练过？” “学了点皮毛，谈不上专门。” 后腰被按摩的位置逐渐发胀发热，唐黎手心生了点细汗。听着身体上方传来的低沉呼吸他的心情不能说是毫无波澜。 快到三十岁的男人正处于生殖功能的旺盛时期，有点感觉，也能理解为正常现象。 “…郑老师去上课吧，我觉得好多了。” “嗓子怎么哑了，要喝水吗？” “喉咙有点不舒服……”唐黎不敢挪动位置，只是闷闷道。 “我给你削个梨吧，润润嗓子。” 郑黔有时候神经挺大条的，对方说什么他信什么。他傻呵呵拿着水果刀对着垃圾桶削梨，根本没发现沙发上浴火焚身一动不动的人快要冒蒸汽了。 削到一半门铃响了。 唐黎警觉的支棱起发红的耳朵，他半撑起身够到茶几上的眼镜戴上。声音还有点发浮：“麻烦郑老师去开下门，我身上的衣服不适合见客，我得回卧室换身衣服。” “好。”郑黔站起身，把梨放回果盘里。他抽了张纸巾边走边擦手，心里还怪美，觉得唐黎刚才那话翻译过来就是没把他当客人。 走向玄关打开门，一个与他身材相仿的陌生面孔出现在面前。着装随意但有气质，黑发全部拢到脑后，留着成功男人统一发型。 他太过成熟，把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的郑黔比的像个还没大学毕业的青涩小伙子。 郑黔在看见这个陌生男人时愣了愣，视线向下瞄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东西。 一个装衣服的纸袋和一个新款游戏机。 “先生，您敲错门了吧？” “怎么会，这不是唐黎家吗。我来过好多次了。”男人闻言挑眉抬头看了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楼层后含笑开口。 “听唐黎说他请了一个辅导弟弟功课的老师，应该就是你了吧。” “……”郑黔嘴角抽搐，想礼貌笑笑却笑不出来。 内心的警铃已然拉响，他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 “现在当老师的颜值门槛都这么高了吗，真是一表人才啊。” 郑黔还没侧身让路，夸奖完的男人就迈步蹭着他的肩膀走了进去。他轻车熟路的打开鞋柜拿了双拖鞋出来换上，然后走到客厅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郑黔皱了下眉头，关上门。 “唐黎呢。”赵鑫丞在客厅看了一圈没见到人，轻笑道：“昨天隔了那么多酒，现在不会还在赖床吧。” 郑黔听出话里的一丝宠溺，又狠狠皱了下眉头。他蹲到茶几旁重新拿起梨削皮，冷冷道：“已经起了，在换衣服。” 这就是昨天载阿黎回来的那个人吧。0211说他们早晚会见面，没想到这么早。 “不用客气，我不吃梨。”赵鑫丞坐上沙发，见郑黔在削梨后拍拍他的肩：“麻烦你把礼物拿进皓喆的卧室里吧。” 郑黔：“……”说是谁你削的了？还有礼物，不会自己去送啊！ 这时换好衣服的唐黎出来了。 他在看见赵鑫丞的时候面色僵了僵，接着瞳孔一转，看向在赵鑫丞旁边黑着脸蹲着削梨的郑黔。 ……不开心？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在赵鑫丞抬头望来的时候唐黎脸上挂起笑，“赵董，你怎么来了？” “你衣服落我车上了，今天来给你送一趟。”赵鑫丞在看见唐黎后语调都愉悦的扬了几分，他起身迎过去。 ……果然是他。 郑黔攥紧水果刀，梨子的果皮因为用力不均被削断。 “专门送一趟多麻烦啊，明天带去公司就好了。”唐黎半路止住步子，调转方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来书房说话吧。” “实不相瞒。我这次不是来专程送衣服的。知道你厨艺高超，早就想来蹭饭了哈哈哈……”赵鑫丞搭了下唐黎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朗声笑起来。 “咔哒”一声，书房门被唐黎轻轻关上，隔绝了赵鑫丞笑声的尾音。 “……” 全程被唐黎忽视的郑黔心里酸涩不已，他默默把削好的梨放下，将挂着果汁的水果刀细心擦拭干净。 唐皓喆说他哥遇到贵人后才得以一路晋升，这个“贵人”，就是这个看起来就一把年纪的男人吧。 0211哎呦个不停：“两个人进书房了，你不做点什么？” 郑黔拄着膝盖直起身，死死盯着书房门，语气里的醋酸味飘的满客厅都是。 “他们共事至少六七年了吧。我来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人都没能把唐黎拿下，我来了之后他就能拿下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老黄瓜刷绿漆，打扮的再得体再精致有什么用，年龄摆在这儿呢。” 阿黎一路走来能有今天的成绩不容易。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撒泼打滚把阿黎和他上司的关系搞僵。不然被使绊子了怎么办？ 他是来送幸福的，不是来添堵的。况且他现在连添堵的资格都没有。 他在阿黎心中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恐怕现在还没今天这个找上门的男人高。 阿黎是个绝对理智的人。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下，让他二选一，自己未必会获胜。一个是权势滔天可以帮他平步青云的公司董事长，一个是籍籍无名只会教书的小老师。 所以，现在，要沉住气。 第137章 还要拖多久 书房内有一张复古油蜡皮小沙发。面积不大，赵鑫丞坐下后占了一半的地方。唐黎无意与他肩触肩腿靠腿的坐着，于是就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来去书柜边徘徊。 打开书柜的透明玻璃门，拿出一本书，翻了翻，放回去。又拿一本，看了两页，再次放回去…… “在找什么？”赵鑫丞等了等，见他迟迟不过来坐后终于忍不住发话。 “哦，您上次提到的那本限量发行的俄语文学名着我有珍藏版，给您找出来看看。”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看书。”赵鑫丞浅笑。 唐黎听后眉梢轻挑，合上书柜门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了几下键盘： “那正好，刘培早上给我发来一封邮件，是关于与顺海集团新开发项目合作的一些相关事宜。除了传统的房地产开发外，顺海集团还致力于商业综合体的建设和运营……” “唐黎。”赵鑫丞定定打断他，瞳孔溢着难以名状的情感。他温言道：“我也不想谈工作。” 唐黎弓着腰身，双手拄着桌沿。他的视线稍抬，从眼前亮着的屏幕移到男人脸上。对视一会儿垂下脑袋，没话了。 “你要一直站着吗？腰不疼了？”赵鑫丞问。 “坐久了会更疼。我站着就好。” 其实与书桌配套的有一把实木椅，被推到了桌子底下。唐黎想，如果自己拉出椅子在这里坐下赵鑫丞的面色会不好。 毕竟对方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不要躲着他之类的话了。 他这也并非想躲着，只是赵董总想着发展一些除了上下级之外的关系。他拒绝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可对方偏偏固执己见雷打不动…… “咱们两个的事，还要拖多久？”赵鑫丞开门见山。他随意坐着，胳膊搭在膝盖上，十指虚虚交握。 “赵董，我相信自己已经把这件事儿给您讲的很清楚了。”唐黎无奈，拉开抽屉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里面的工作资料。他嗓音低低：“我没想过谈恋爱。” “你是没想过和我谈恋爱吧。……是因为我年长你几岁？” “当然不是，赵董风华正茂。而且，我一直把您当挚友。” “挚友？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你对我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像对待客户般彬彬有礼。”赵鑫丞站起身，眼神中带着哀怨与苦涩： “唐黎，我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唐黎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赵鑫丞慢慢挺直身体。 后者踩着厚重的褐色印花地毯，绕着宽大的书桌走了半圈，来到唐黎身后。 香根草所独有的苦巧克力味与泥土气随着距离拉近而倾泻过来，唐黎屏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赵鑫丞伸手勒腰从后面抱了个满怀。 唐黎不自在的绷紧身体，下意识要推开。但抑制着情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乞求：“在没找到合心意的男人之前，和我试试吧。” “……您这样纠缠不放，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起早贪黑这么多年才坐上了现在的位置，赵董，我还不想辞职。”唐黎的声音仍旧温柔，吐出来的字却如刺一样一下一下的往人心窝子上扎。 “还有，您今天的香水喷多了，很呛。” 赵鑫丞闻言很不舍的放开他，后退了一步。“为了见你特地选的香水，没良心。” “马上到中午了。小区附近有不错的餐馆，我现在去打电话预订位置。”没等他上司应声，唐黎说完便大步流星的打开门离开了这儿。 客厅里空无一人，郑黔已经进卧室给唐皓喆上课了。 到了十一点，卧室里面的俩人出来觅食。书房安安静静，唐黎和赵鑫丞出去吃了。 “咱们吃什么？”唐皓喆可怜巴巴的抱着郑黔的胳膊，不让他走，好听的话张嘴就来：“我哥不管我，老师你可得管我啊。相处了这么多天，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二哥了。” 二哥？啧，不如嫂子好听。 “冰箱里有什么？”郑黔揣着兜任他拉着走向厨房。 “什么都没有，我哥本来说中午带着我出去买好吃的！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下好了，他带着程咬金下馆子去了……” 郑黔捏捏唐皓喆鼓的像河豚似的脸，“上次我包的饺子还有吗？” “好像是有的。” “走，煮饺子。你操作我旁观，看你能不能把整个煮饺子的流程顺下来。” “太小看我了，我现在都学会煎鸡蛋了！有模具，我能煎爱心形状的蛋！” “好，午饭除了饺子再加一个煎蛋。” …… 唐黎拎着打包的饭菜到家后已经将近一点了。他关上门进客厅，率先见到的是仰靠在沙发上睡觉的郑黔。 ……没回家？ 唐黎放轻动作走过去，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其次见到的是处于果盘里削好皮却已经氧化的梨。 唐皓喆听见关门的声响揉着眼睛走出来，唐黎看见他，做口型问：“吃饭了吗？” 唐皓喆点头。唐黎摆手，让他回去接着睡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装睡的郑黔感到身旁的位置凹陷了下去。他睫毛颤了下，手指扣紧沙发。 在对方坐到旁边的三十秒后他才敢睁开眼睛偷瞄。映入眼帘的是唐黎那半张优越的侧脸、修长的脖颈以及凸起的喉结。 ……同自己一样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阿黎。 郑黔又轻轻闭上眼，心脏跳的超大声。这是要干什么？陪他午睡？ 不等他思潮腾涌，唐黎又很快起身，脚步声远去。 后来的某个瞬间郑黔回想起这件事，他仍百思不得其解。他问唐黎，对方却勾着唇角说是他在做梦，在梦中梦见了。 还倒打一耙，质问郑黔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对他有意思，不然怎么会梦见他。郑黔被堵住了喉咙，哑口无言无法否认。 确实对他有意思，不止那时候。 第138章 接私活吗 下午上完课郑黔背起包回家。出了卧室门，经过客厅时对沙发上的唐黎打了声招呼。 “等等。”唐黎叫住他，拿起遥控关了电视，“吃了晚饭再回去吧。中午我打包带回来了好多菜，我和皓喆两个人吃不完，不然要浪费了。我现在去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背上包还没有一分钟的郑黔又把包放下，他跟在唐黎后面进了厨房。“我来帮你。” “随便买了点。有窑鸡，酸菜排骨，麻婆豆腐和干煸四季豆。” “……是挺多的。”郑黔想起中午赵鑫丞那事来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他闷闷的打开最大的那个塑料包装盒，把里面的排骨倒在拿出来的骨瓷窝盘里。 正在菜板上切窑鸡的唐黎听出他的声音不对，“郑老师心情不好？” “啊…没有，挺好的。我是在想皓喆学知识这么快，要不要明天给他上点难度。” “是吗。”唐黎淡淡一笑。 郑黔把骨瓷盘放进微波炉，调了时间。“唐先生中午在外面吃的好吗？” “不太好。在外面吃饭没有在家里吃饭舒心……”唐黎脑子里想着事，对手上的动作就没那么小心。还是郑黔突然攥住他的手放在自来水下冲洗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刀割伤了。 “……” 不知处于什么心理，他们都没再说话，只有哗哗水流声淌过心尖。 唐黎不觉得疼，他的指腹被凉丝丝的水流冲过却仍旧发烫。 “家里有创可贴吗？”郑黔关上水龙头。他把视线粘在那细长且露着红血丝的伤口上，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多大的人了，不是厨艺很好吗？怎么切个菜都能切到手…… 等了许久没听到回答，郑黔轻转瞳孔，下一秒竟直直撞上唐黎探究的视线。他心里被盯的“咯噔”一声，随即不自然的目光闪躲。 ……干嘛这样看着他，跟他犯了什么事似的。 “郑老师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唐黎还在看他，并意味深长的下了结论。 “哪里不一样？”郑黔音色稍变。 “哪里都不一样。”唐黎轻笑出声，收回露骨的视线。他重新拿起刀，不再看旁边站得僵直的郑黔。 …感觉郑老师是那种被强亲一口会愣站在原地但不会躲的人。 —— 往后一个多月里，郑黔没少应邀留下来吃饭。 唐皓喆这小孩儿淘，但也就最开始的时候和郑黔对着干了几天，之后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他哥刚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不久，每天忙着监控各部门工作进展，开不完的会处理不完的紧急事务。 一天下来郑黔陪伴唐皓喆的时间要比唐黎多的多。早上来晚上走，中午他们一起吃饭。唐皓喆愈来愈亲近郑黔。 唐黎休假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有时周末歇一天，有时只歇半天。在家也不闲着，端杯咖啡去书房一坐，那里就成了他第二个办公室。 唐皓喆九月一开学唐黎没时间送。本来他想自己去的，反正也不远。但他哥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让他由走读改为住校。 理由有两点。一、已经初三了，应该收收心全力以赴的去对待中考。二、工作太忙了顾不上他，索性丢到学校让老师管着。 唐皓喆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住宿生活堪比军事化管理，五点半起来跑操晨读，十点宿舍准时熄灯。不许拿手机不许说话。 这让他一个游戏迷生不如死。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等待他的只有他哥给他准备好的被褥水盆以及暖水壶。 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堆，唐皓喆拿不了，又没家长送。他却对他哥说他自己可以，能顺利返校，私底下却偷偷联系了郑黔，问能不能去他家暂住。 郑老师：［当然不行。你哥已经给我下令了，让我把你送进学校，然后他忙完再来给你办住宿手续。］ 唐皓喆：［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郑老师：［可能性不大，你哥吐口唾沫是个钉儿。爱莫能助。］ 唐皓喆：［ (*?????)］ 九月一当天，唐皓喆和郑黔乘出租车掐着点到了学校门口。 郑黔先下车从后备箱拎出装着被子的大号收纳袋，唐皓喆则是拖了一分钟才不情不愿的下了车。他背着个书包，胸前又挂着个书包，一手拿盆一手拿壶。含胸驼背的像个小流浪汉。 “行不行啊你，书包沉吗？别压的不长个了。”郑黔见他这副沧桑样儿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他扯了扯唐皓喆肩上的书包背带，“我再帮你拿一个。” “老师，我会想你的。”唐皓喆有气无力，额头顶进郑黔怀里。 “暑假那会儿不是天天盼着我请假吗，怎么一开学就舍不得我了？”郑黔放下收纳袋从兜里掏出一小包湿巾。 他取出一张给唐皓喆擦了擦早上赖床导致快迟到没来的及洗的脸，又取出一张给他把眼角的目眵蹭干净。 “在学校记得天天洗漱注意形象，有眼屎是要被班里的女同学笑话的。” 唐皓喆想哭，“老师，我说真的。寒假我还要让我哥聘用你来当我的家教老师。” “好。老师把寒假的时间空出来给你留着。”郑黔拍拍他的背，“进学校吧，知道自己被分配到哪个宿舍了吗？我送你过去。” 帮唐皓喆铺好床收拾完东西郑黔又看着他进的教学楼，拿出手机拍了张他的背影照交差。 这一个多月他和唐黎从半生不熟处到了六七分熟，每日在手机上互发消息是常态，虽然聊的不多。普通朋友，应该是算的上的。 此时时间不早，在校门口游荡的学生没几个了。刚才帮唐皓喆收拾东西出了一身汗，被九月的风一吹倒有些冷了。郑黔把连帽衫上的帽子扣头上，低着头慢悠悠的走出校门。 还没走出这条街，沿着道边礼让行人缓慢行驶的黑色奥迪响了两声喇叭。 郑黔下意识抬头，通过放下的半扇车窗看见驾驶座的人后顿住脚。等奥迪车停到路边车位上后他才走过去。 “来给皓喆办住宿手续了？” “嗯。”唐黎处理完事就赶过来了，身上的正装都没换。他把车钥匙拔下来递给郑黔，“车上等我，可能要久一点。挡着后面的车出去了就挪一下位置。” “好。”郑黔收好钥匙，等唐黎走远了他才坐进副驾驶。 这一趟唐黎去的确实挺久。 郑黔靠着椅背，闻着车载熏香的味道昏昏欲睡。听到驾驶座传来的开门声后他才倏的清醒。 “困了？” “……没有。” “今天送皓喆返校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 郑黔说完便没了下文。 从几日前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家教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关系了。虽能算的上是普通朋友，但共同话题不多。以前还能聊一聊唐皓喆的学习情况，现在…… “难得有时间，皓喆不在也清静，去我家坐坐？”唐黎系上安全带启动发动机，挂上档，手指抚上方向盘。 “好啊。”郑黔瞧了眼窗外渐黑的天色，捏紧衣角。 这还是他第一次不以家教老师的身份进门。晚上唐黎煎的牛排煮的意面，郑黔打的下手。 “准备再歇几天？” “没几天了。周三吧，去蓝海湾小区那儿教一个初一的学生。……唐先生明天正常上班？” “嗯，最近不准备歇假。公司很忙，今天提前下班已经是特例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开了瓶红酒，由于郑黔的极力劝导唐黎也就没喝。外面天空大暗，灯光下，他啜着对方给他榨的鲜橙汁，眼睑垂着，眼神深处晦暗。 半晌后突然开口，盯着酒过三巡面色发红的郑黔轻声问： “郑老师，接私活吗？” 郑黔愣了愣，一时没能明白唐黎什么意思。红酒的涩味还滞留在喉咙里，他吞咽着口水，面上茫然。 ……私活？ 唐黎低笑，放下杯子起身。 其实前段日子有好几次想坦白自己的心思，但顾及有弟弟在，不好办事。 成年人，把需求说清楚一点没什么不对。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同意还是拒绝，他需要一个答案。 他当着郑黔的面解开了衬衫衣襟上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性感的白皙锁骨。然后给了对方两个选择： “我的房间，在这边。门，在那边。” 郑黔心神恍惚，他被捏着下颌看清两个相反的方向。反应过来后他伸手要去捉唐黎的手腕，不料对方赶在他之前收回了。 唐黎不再言语，深深的看了看郑黔。而后垂下视线，先一步进了那扇棕色的金丝檀木门。 这是……邀请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是吧，应该是的…… 郑黔呼吸急促且紊乱，鼻尖仿佛还萦绕着对方手上自带的馨香。他咽喉干燥，涎腺分泌的涎水已经被他吞咽干净，但还是止不住的滚动喉结。 拿起还剩一半多的红酒瓶猛灌一口，却缓解不了喉咙干渴。 他咬了咬唇，干脆利落的脱掉身上的连帽衫。上衣被凌乱的搭在椅背上，郑黔赤裸着上身，带着酒气大步走向那棕色木门把自己送了进去。 第139章 现在婚姻自主 清晨，初阳挤进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窥探旖旎风光。欢爱过后的淫靡气味还未彻底消散，唐黎迷迷糊糊的动了动身体，挣脱了禁锢住他的温热怀抱。但腿还被压着。 摸到枕头边上的手机打开，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时间。 ……上班要迟到了。 上班这么多年，唐黎头一次产生想要赖床的想法。他把手机放下，忍着不舒服强迫自己坐起身。 扔在地上的衣服是指定不能再穿了。 唐黎戴上放在床头柜的眼镜赤脚下地，打开衣柜取出来一套新的。 外面挤进来的那点光线不足以把整个卧室映亮。暴露在空气中的吻痕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暧昧不清，还好穿上白衬衫就能将将遮住昨夜放肆过后的痕迹。 “……要去上班吗？” 郑黔听见穿衣的窸窣声幽幽转醒，他望了立在床边正在系袖扣的人几秒。 听见这人轻嗯了一声后他坐起来，倾身伸手够到对方放在床上的黑色衬衫夹。在唐黎的注视下他挪身过去，把衬衫夹固定在了那雪白的大腿上。 带着温度的五指略过腿后红痕穿过膝窝揽住，郑黔俯背弯身，在唐黎的膝盖内侧落下一吻。 “我要迟到了。”唐黎哑声提醒，却并未阻止。 “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郑黔直勾勾对上唐黎的视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讨要名分。 后者推开他的脸，穿上裤子。“聪明人不会问这种问题。能让彼此舒服的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郑黔不生气也不失落，他下床贴到唐黎身后，垂头轻啄对方后脖颈的皮肤。 床伴关系可是最容易日久生情的关系。 “别留印子。” “昨天晚上舒服吗？” “还可以。” “为什么说这三个字？不能换个更高的评价吗？” 郑黔附在他耳畔，直言不讳：“毕竟结束了腿还死死勾着我的腰。” 阿黎瞳孔涣散的样子很美。最有成就感的一刻是用手指拭掉了他情动时从嘴角流出的涎水，同时还能感受到他身体发出的阵阵痉挛。 自己的努力怎么能用“还可以”这三个字概括？ “……”唐黎微微诧异，没想到以郑黔的性子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荤话。 处于上位的男人在床事这方面都像他这般执着的要一个满分的事后评价吗。 “下次还找你。这个评价怎么样？” 郑黔满意了，用炸毛蓬松的头发去蹭唐黎的脖颈。双手环上他的腰，咔哒一声，帮他扣上了系到一半的腰带。 “吃了早饭再去吧。” “不在家吃了，公司有食堂。”唐黎穿上拖鞋，“我去洗漱，你可以再睡会儿，走的时候关好门。” “你还没说下次是什么时候……”郑黔坐到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道。 “手机联系。”唐黎丢下一句话就拿着西装外套和领带走出了卧室。 “艺高人胆大啊，活儿好就是敢说。”神出鬼没的0211感叹出声，“吓死了，刚才还在替你担心万一任务对象不喜欢骚男人怎么办。” “……我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骚了？”郑黔脑子没转过来，还反应了一下系统口中的“骚男人”是谁。 “嗯嗯，你不骚。”0211敷衍道。 “现在说正事啊。这俩月任务对象的幸福值涨的不多，你呢，还需要多多努力…不止在床上啊，别会错了意。从小事入手，从生活的点滴入手，一点点的走进他的世界俘获他的心……” 趁着系统叭叭的空档郑黔已经穿好了衣服，并也把唐黎扔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装进一个袋子里面，准备回家的时候顺道送干洗店去。 “我和阿黎从刚开始到现在多少年了，你在教我怎么爱我老婆？” 郑黔把被弄脏的床单撤下来。本来想用洗衣机洗的，但又怕洗衣机洗不干净，最后决定拿个盆接点水手洗。 “你要是聪明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别老上赶着颠颠的往跟前凑，这样最容易腻了。百般顺从只有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份儿。” “知道了，我尽量。从现在，不，从下个世界开始我就端着点行了吧。” “…嗯，不太行。”0211又叹声气，“下个世界的唐黎有点傻乎乎的，你得罩着他点，省的被别人欺负了。” “……傻？”郑黔搓床单的动作一顿。 “唉呀，也不是傻。就是和你一样缺心眼，只不过缺心眼的程度比你深点。”真不知道下个世界这两口子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儿。0211叹气。 洗好床单晾晒在阳台后郑黔就拎着一袋子衣服下楼了。 骤然闲下来还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他经过槐花路时看见了那几个大爷，就停下来陪他们下了会儿棋。 年纪大了的人看见小辈最先问的就是成没成家媳妇是哪儿的孩子几岁了。 他们在最开始见到郑黔的时候就问过了，早知道他独来独往没女朋友。偶尔看到他就提几嘴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不过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转眼也就给忘到脑后了。 但今天张大爷记得清楚。 因为他家来了亲戚，亲戚带着个单身的大姑娘。姑娘教师资格证下来了，准备在城里就业。现在没找好住处，就暂时住到了张大爷家。 那个亲戚也是在为女儿的亲事发愁。由于从小就教导她不要交不三不四的男朋友，要找条件好在城里有房的，这也就导致了姑娘二十多岁了没谈过恋爱。 张大爷一听这事心里就有了心仪的人选，把郑黔的情况给那母女俩提了提。 单身，长的一表人才，自己住没有婆媳矛盾，也是教师。更重要的是还在城里有房，能解决住处问题。谁听了都得心动。 果不其然，张大爷的亲戚听了立马就决定让两人见一面。 姑娘书读的多有独立思想，一直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面对她妈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这事她心里是一万个拒绝，但还是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 “我不答应，这怎么行！现在婚姻自主，谁还相亲啊。”郑黔听完大惊，手一抖，棋子落错了位置。 “哎哎，‘象’走田字，不能过河！怎么这么低级错误都能犯，拿回去拿回去！” 郑黔不管刘大爷的激情怒斥，拧着眉跟对面坐着的老头说，“我可说了我不答应啊。我这么年轻，想要什么样的不能自己找啊？不需要您给我说媒。” “哎呦，我以为你会乐意呢。先见一见吧，当个朋友也行啊。我把你电话号给那丫头了，成不成看你们自己。”头发花白的张大爷戴着老花镜摇着蒲扇，一双眼睛只看着棋盘。 “……”真成他亲大爷了。 郑黔烦恼的挠挠头，把蒲扇夺过来给自己扇了扇风。 到了晚上他还真接到了电话。 本来想当下拒绝的，但一听才知道那姑娘已经到他家楼下了。 她说自己没搞对象的心思，就是饭后散步走到这儿。有心想交个朋友，取取经，问一问郑黔关于工作的事。 ……他哪有什么经验。但出于礼貌，郑黔还是下去跟她见了一面。 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郑黔从头到尾一直在尬笑，不过那姑娘倒是健谈。说自己考这个教师资格证时有多困难，投简历面试碰了多少壁。又问了郑黔考编需要注意什么。 郑黔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数着这条路还有多长时间走到头。 “好了，谢谢你能下来。拍个合照吧，给我妈交差。”女孩儿举起手机，没拍郑黔的脸，只拍了她和郑黔的半边身子。“我妈这个人没边界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露你的脸了，省的她记住你。” “那…再见。”郑黔心里一松，止住步子没再陪着她往前走了。 返回的路上他的步伐轻快了不少，少了陌生的香水味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踩着红色透水砖走过两三个路灯，昏黄的灯光给他拉出一条长影。 晚风习习，凉爽惬意。 快到家门口时郑黔突然瞥见不远处榆树下静静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那地没路灯，尤其黑暗，凑近了才能勉强看清车的轮廓。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停车。没监控没路灯，车被剐蹭了或是撞了都找不到肇事人。 郑黔没在意，但随着距离拉近那辆车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不能这么玄幻吧？除非老天爷故意整他。 已经到了家门口，但他没上楼。而是抱着侥幸心理迈着迟疑的步子往车跟前凑了凑。 当目光聚焦在车牌号上的那一刻，原本挂在脸上的轻松自在瞬间凝固住了。 ……真整他啊？！ 第140章 换个方式 车室内没有一丝光亮，加上车窗贴着强遮光隔热膜，隔热膜将外界的视线完全阻挡在外，使得从外面根本不能窥探到车内的情况。 郑黔踌躇着上前，走进路灯照不见的那一小片区域。他打好一张解释草稿，像个要找老师背诵的学生，低眉垂眸且颇为惴惴不安的绕到副驾驶拉了下门。 “……” 车门纹丝不动，没开，明显是上了锁。但第六感告诉他里面绝对坐着人。 又拉了一次，还是没开。 郑黔默默垂下手，欲哭无泪。都不让上车了，看来是真的造了个误会出来。 真不听他解释啊。 郑黔不愿离开，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玻璃。 有误会还是当下解决的好，不然等它随着时间发酵到无法挽回后就算是夫妻也得散，更别说他们现在刚刚形成的床伴关系了。 他站在车门旁，夜的黑弥漫在周身。吹来一阵风，枝头的树叶摇曳的厉害。 半分钟后重新把发僵的手握上车门把手，抿唇稍微用力。 值得庆幸的是车门已经开了锁，被成功拉开时发出一声沉响。这声响在沉寂的夜里是那么的悦耳，郑黔心里的重石骤然减了斤两，不过尚未完全落地。 车顶中央的照明灯随着车门被打开自动亮起，驱散了车室里的黑暗。 唐黎果真坐在里面。不过他正拿着手机打字，眼镜镜面反着屏幕光，看起来是在回复工作上的消息。知道门被打开后头也没抬，他就这么晾着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好久。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唐黎才掀眼将目光投给郑黔，“不进来？” 他看着对方上了车，没问其他的，只是伸手把储物格里的东西拿出来，淡淡陈述了自己驱车到这里的原因。“你的东西落我家里了。” “哦。”郑黔看着他被笼罩着的不明情愫的眉眼，接过自己那半包烟和打火机。“……今天没加班？好早啊。” “九点半，不早了。本来想找你办点事儿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什么事？我这几天都清闲的很，有时间。”郑黔喉咙一紧，赶忙开口。 “不了，怕你力不从心。” 唐黎系上安全带，并未打火。他的一半侧脸隐在暗处，没怎么用正眼看对方。“郑老师下车吧，我要回家了。” “……”郑黔闻言手指蓦地用力，把烟盒捏皱了。 不想下车，也不想让他走。 透过车窗看外面，景色一览无余。玻璃膜单向透视，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反过来倒是无比清晰。 “……我和那个女孩儿是第一次见。她是我认识的一个大爷的亲戚，刚大学毕业拿了教资，还没正式进入社会。她今天正好路过我家门口，想请教我一些事。所以我就下楼和她见了一面…我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唐黎垂着眸，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指，面上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在意这件事。等郑黔说完他才小幅度的弯了弯嘴角，眼底温度不升：“郑老师在说什么？我刚到，没见到什么女孩儿。” “……” 郑黔无奈，知道他没信自己。“去我家坐会儿。” “下次吧，没带套。”唐黎靠着椅背，莫测的瞳眸稍动。 “…咱们俩之间只有这档子事儿吗，不能聊聊天？冰箱里有水果，我给你榨果汁喝。” 唐黎望着愈加深沉的夜色突然很想笑。这个人是把他当小孩儿了吗，拿吃的喝的留他。 “谢谢，不过我不是很有胃口。” 郑黔搭在腿上的手蜷起，半晌才半带着妥协道：“这条街就有便利店，我去买套。你今晚留下来睡？” 唐黎的视线终于落到他身上，流连了几番。不多时他启唇，语气暧昧：“不用了。今天有些累，换个方式给我疏解压力吧。” “……什么方式？”郑黔怔愣过后缓慢问道。 —— 月亮被云层遮蔽，气温在不知不觉间降了几度。 唐黎轻颤着指尖从郑黔兜里掏出那被捏皱的烟盒，夹出一支烟来咬在嘴里。 “咔”，打火机迸出一簇蓝色火焰。点燃烟尾，一口白雾随之溢出唇缝。烟味很快在车室扩散。 “紧张什么，小心点。没人看见。” 唐黎放下打火机，转而把手覆在郑黔脑后，似奖励又似鼓励的按揉着他的头发。 一支烟即将抽完，这场令人面红心跳的游戏也接近了尾声。 郑黔脖颈通红，呼吸深深。他给唐黎扣上皮带，整理好裤子。 闻着味抬高了下颌。在香烟和红唇两者间他选择了后者，可眼看着刚要留下烙印唐黎却偏了脸。 只好又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前者，就着对方的手猛吸了一口烟。过了肺吐尽烟雾，他像只小狗似的把头埋进唐黎怀里，嗅着馥郁的香气不动了。 脑袋闷闷的，有点缺氧。 “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吧……” “上楼吧。” 对方低哑的声音响起，纵使脑袋发昏但郑黔还是不情愿的摇摇头。 “上楼前去趟便利店。”唐黎把烟蒂捻灭在车载烟灰缸里，自顾自道。 “？”郑黔立马精神，半阖着的眸子睁大。他从唐黎颈间抬起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昏头到极致听错了话。 对方却十分坦然自若：“这么惊讶做什么，不是要给我榨果汁喝吗。突然有胃口了而已。” 第141章 你卧室的床质量不行 一夜温存过后，还不到七点，郑黔拿起手机关掉到点开始振动的闹钟。他想着早点起来给唐黎准备早餐，让对方能在上班前吃上。 阿黎第一次在他家过夜，得招待好了才行。 “……几点了？”这边郑黔刚一动，睡在旁边的唐黎就清醒了几分。略略眨动有些浮肿的眼睑，他启唇问。 “六点多，离上班还早，你接着睡。” “你去干什么？” 郑黔和唐黎枕着一只枕头。他偏过脑袋，盯着半梦半醒的人轻声细语道：“做饭。你有想吃的吗？” “……没想吃的，别麻烦了。”唐黎翻身，迷迷瞪瞪的揽住郑黔的胳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小臂上的皮肤。“我去公司食堂随便吃点。” “家里有给你做饭的人，干嘛非要到公司吃。”郑黔给唐黎拉高了被子，盖住了他身上新旧纵横的吻痕。 “公司食堂的饭是做给千百人吃的，符合大众口味。但家里的饭是对着你的胃口做的，而且低糖少盐，对身体好……” 靠着温热的躯体，在郑黔的碎碎念中唐黎又睡熟了过去。 郑黔陪着他躺了会儿，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起来穿衣。他先进厨房开火熬上米粥，趁着水没沸腾的这点时间去卫生间洗了个漱。 洗完漱出来米粥开始咕嘟咕嘟冒小泡，系好围裙的人掀开锅盖拿汤勺搅了搅锅底，防止粘糊。 郑黔寻思着弄点粗粮，富含膳食纤维还能补充维生素。他另开一锅放上蒸屉，蒸了点山药和玉米。蒸熟了后把山药去皮捣碎装进一个小圆碗里，淋上了点蓝莓果酱。玉米则是切成小段放盘子里。 恰好粥也熟了。 没等郑黔进屋实施叫醒服务唐黎就自己醒了。他一丝不挂的推门出来，眼神虚浮的去客厅找眼镜。 “…怎么不穿衣服？！”从冰箱里拿了鸡蛋正准备去煎的郑黔见到这一幕脑子险些被吓到宕机，忙放下鸡蛋跑着把客厅里的遮光帘拉下来。“会被对楼的住户看见的……” 唐黎把掉进沙发缝里的眼镜拿出来戴上，眼前的景物变得清晰后才开始慢条斯理的一件件穿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他眼眸抬起轻扫郑黔，“昨天在客厅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怕对面住户看见？” “……不是没开灯吗。”郑黔手里还拿着锅铲，抿抿唇，声音低的可怜。 昨天晚上上楼后根本没来的及开灯，刚进门他就把人摁墙上了。如果不是唐黎强烈要求不在这里，他十有八九就把人抵玄关那儿办了。 谁叫阿黎那么勾人，每一次带着轻喘的呼吸都像是引人犯罪的毒药，走到沙发那儿已经算他能忍了。 唐黎干咳两声，说出的话还是有些用嗓过度的沙哑：“你卧室里的床质量不行，换一个吧。没换之前我不会再来你家过夜了。” 床腿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后半夜万物俱静后更为清晰明显。多住几晚就算不塌也得让忍无可忍的邻居找上门。 “我换，今天就换。” “你先去洗漱，我给你把粥盛出来晾上。”在唐黎不紧不慢穿衬衫的时候郑黔就拿起裤子让他抬腿伺候着他穿上了。“新的牙刷牙杯我都摆在洗漱台了，蓝色的，毛巾也是蓝色的。” “……嗯。”唐黎垂眸看着弯腰给他系皮带的郑黔，突然无厘头问道：“方便告诉我你手机的锁屏密码吗？” “方便，四个零，很好记。”反正没有秘密，就是相册里有几张…他设了私密的照片。 “嗯。”唐黎等他给自己系好腰带就挽起袖子去洗漱了。 洗漱完他去了趟卧室，出来后才坐到餐桌旁准备吃早餐。 郑黔把放着煎蛋的盘子移到唐黎面前，“刚煎好的，还热乎着。” 唐黎目光移到煎蛋上，道过谢，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用小勺挖着山药泥吃。他觉得自己应该夸一夸大早上起来做饭的勤劳床伴，于是便中肯的点点头，说了句：“煎蛋形状不错。” 说罢又想起了什么，颔首补充道：“饺子包的也漂亮。” 郑黔笑了笑。他知道唐黎早晚会发现他帮唐皓喆包了饺子的事儿，所以并不惊讶。 他把系在身上的围裙脱下来，然后把椅子挪近很自然的坐到唐黎旁边。 “跟你包的比起来差远了。昨天回家看见晾在阳台上的床单了吗，收了没有？还有，你那套西装我送干洗店了。我得空拿了就放在我家，正好等你下次来了有换洗衣物穿。” “嗯。”唐黎纤细浓密的长睫挡住瞳孔里的流光异色。 郑老师在某件事上的过于细心总让他产生一种两个人在过日子的错觉。 他放下沾着蓝莓酱的勺子，用筷子夹起升着袅袅香气的煎蛋慢慢吃着。 对方就简短的回了一个字，郑黔也不知道他具体应的是什么。他也不再重复，省的唐黎觉得他啰嗦。 “喝粥吧。早就晾上了，一会儿该凉了。” 唐黎闻言端起手旁的碗，没用汤匙，就用唇抵着碗沿喝了几口。 最后粥剩了半碗，煎蛋剩下了蛋黄，山药泥也没吃完。凡是唐黎碰过的食物没一个是被完全吃干净的。 郑黔没逼着他吃，只是在送他出小区的时候塞给他一瓶牛奶。 “今天还能再见吗？” 晨光熹微，路旁乔木顶端的叶子染上新升红日的高饱和色彩。唐黎已经上了车，车窗降下半扇。听到对方这样问他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思考后回道：“改天吧。这几天会加班到很晚，等我忙完会联系你的。” “好。工作再要紧也要注意身体，少喝咖啡，咖啡因摄入过多对身体不好。” ……怎么和他爸似的，三句不离身体健康。唐黎望着车门外衣着单薄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人，他伸出手招了招，对方就赶紧迈近一步凑过来。 手指拂去刚刚落到郑黔发丝上的树叶碎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最后在车驶离很远时，他仍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小成黑点的人影。 放在储物格里的那瓶牛奶因为汽车行驶途中的震荡起了奶沫。指背轻触杯壁，尚未褪去的余温像深夜里灼热的唇，执着的吻了他的指节。 第142章 不会是急着去约会吧 自那日一别郑黔一连多天都没再见过唐黎。对方留下的东西只有那套从干洗店取回的西装和转到他账户的那两万块钱。 那天送走唐黎回到家，进卧室整理床褥时瞥见了自己那孤零零躺在床上还被挪了位置的手机。 本以为对方是吃了醋要查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及聊天记录，但打开屏幕却看到一条成功收款的消息。这才知道唐黎只是扫了他的收款码给他转了笔钱。 给唐黎发消息问他什么意思，对方就言简意赅的回了三个字：辛苦费。 当时0211乐呵完还不忘安慰心里五味杂陈的宿主：“一次一万，还不少呢。你也不算很差劲，城里收入没你高的小鸭子见了你得叫声哥，没准还得求你传授传授经验……” —— 九月十八 入秋之后天气转凉速度很快，时不时降上一场雨。空气里的湿气很重，仿佛能拧出水来。 今天这场雨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从清晨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临近傍晚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下班后的郑黔打着伞拎着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地面溅起的积水打湿裤脚。他尽量避着水洼在拥挤的众人间艰难穿梭，偏偏这时来了个电话。 怀着希冀腾出手拿出手机，却失落的发现是个是陌生号码。 尚未激起的欣喜被瞬间扑灭。郑黔郁闷的按下接听键：“喂？” 听那头说完后他愣了片刻，盯着伞边落下的一连串雨滴，继而张口结舌，连仅要说的两个字都吐不利索：“…什…什么？” 晚上七点，雨仍在下。 透过雨幕望去，能看到家家户户亮着的朦胧灯光。关掉油烟机，炸酱面的香味伴着从窗缝窜进来的水汽弥漫在厨房。 郑黔把某位在学校装病的同学带回了家，他挑眉看着对面吃面吃的狼吞虎咽的小家伙。 “你不是生病了要去医院挂点滴吗，怎么一远离学校立马就活蹦乱跳了？” 一段时间没见，唐皓喆寸头长的有些长了，看起来没以前那么精神。他边吃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自己在学校住宿后的遭遇，腿边的垃圾篓里全是他的鼻涕纸。 “……自打住宿后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大早上五点多就起来跑操，我后边的还是个蠢货！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故意的，一直踩我脚后跟！而且到了饭点还得跑着去食堂，不然就得在打饭窗口排那比我命还长的队！去的晚了排到最后只能吃他们的剩菜底子……老师，你是不知道，…更可恶的是我那室友们都不洗脚！” “一进宿舍就跟谁扔了毒气弹似的，晚上宿管查寝都不愿进来，就搁门外小窗看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吃不饱睡不好舍友也都是邋遢蛋！我要走读，我不要住宿了！！” 郑黔被他的高分贝震的挠了挠耳朵，给他续上杯果汁。“你得给你哥说啊，说不定你哥一心疼就同意了。” “……我不敢。”唐皓喆埋头嗦面。 “你胆子那么大，都敢骗老师说我是你二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嘛。我们那破学校学生请假必须让家长来接，不然学校是不会准假的。我哥又百分百不会来接我，他只会让我去学校医务室……我能联系的人只有你了，郑老师。嘿嘿，我怕影响到你，专门卡着你下班的点让班主任给你打的电话。” 郑黔无奈的笑了下，“出来半天得耽误多少课啊。” “不耽误不耽误，晚自习不上课。” “什么时候返校？” “……明天？” “不行，今天晚上你就得走。明天我上班，没时间送你。” 唐皓喆撇嘴，“你都替我决定好了还问我干嘛。…算了，出来半天赚半天。” “吃吧，吃饱了歇会儿就送你走。现在就在心里祈祷你哥发现不了吧，不然咱们俩都得完蛋。”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担责的。” 唐皓喆拍着胸脯保证，保证到一半脑筋转了个弯： “……哎？按理说你和我哥交情不深，他就算知道我出校了也找不到你这里啊。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啦放心啦。” “……”郑黔连着眨了两下眼睛，沉默的向后捋着额发不做回答，结束了这个话题。 “给你买的那一袋子零食你吃完饭肯定也就没胃口吃了，装书包带学校里去吧。对了，走之前我带你去理个发。” “好啊。一会儿我想先洗个澡，身上都臭了……” “这儿没你的衣服。” “没事没事，我今天出校前特意换了干净的衣服。” “随你吧。”郑黔叹了声气，去卫生间给他打开了热水器。 饭后唐皓喆美滋滋的去洗澡了。 郑黔收拾残局，刷碗刷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蹦出一道专属消息提示音。 他眼睛倏的亮起，放下洗碗布随意把沾在手上的水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才伸进裤兜把手机掏了出来。 失联几天的人终于来了消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 郑黔激动不已，飞速敲出两字：［有空。］ ［我下班了。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吧，我一会儿到。］郑黔环视了一遍乱糟糟的客厅和餐桌。现在收拾起来挺赶的，更何况唐皓喆这小子还没走。 他把电量不足的手机放进卧室充电，而后去敲浴室门。四五秒之差，就错过了一条新消息。 “你洗快点，我突然有点事。” “啊？那还带我去理发吗？”唐皓喆的声音在淋漓热水的冲洗下小了很多。 “不理了，等放假的时候吧。你快点啊。零食我帮你装书包里，你出来后咱们就直接走。” 唐皓喆把糊在脸上的洗发水泡沫随意抹掉，他加快搓头速度自言自语：“什么事啊，这么急……” 洗完后唐皓喆拉开浴室门，湿着个脑袋就出来了。正在拾掇自己的郑黔扔给他吹风机，“吹干，不然真要感冒了。” “巴不得感冒，这样就不用去学校了……”唐皓喆摆弄着吹风机缠在一起的黑色电线，嘴里嘟嘟囔囔。 他睨了眼在给自己喷香水的郑黔，睁大眼睛讶然：“郑老师不会是急着去约会吧。” “赶紧吹头，小孩儿别问这么多。” 郑黔居住的地方没有电梯。 他住在三楼，楼道里虽亮着声控灯但还是除不尽昏暗。 郑黔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抓着不情愿去上学的唐皓喆踏着石灰台阶下楼，意想不到的是刚出安全通道就与迎面走来的西装革履的人打了个照面。 “！！！” “！” “？？？”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懵最怕的是唐皓喆，他下意识退到郑黔身后，仰着头不可置信字字泣血道： “郑老师，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忍心向我哥告状把我推入魔爪！呜呜……你和他穿一条裤子！” 不知道唐黎会来找他的郑黔词穷：“我……” 被发现助纣为虐的他知道自己难逃一训。想开后狂跳的心脏倒是渐渐平静下来，还有心思腹诽：没有穿一条裤子，不过倒是睡过同一张床。 “怎么回事？”唐黎怔愣过后冷着脸，把唐皓喆从郑黔背后揪出来。“你现在应该在学校上晚自习才对。” 唐皓喆缩着脖子涨着脸，在他哥的威压下支支吾吾的全盘托出，不敢说半句谎话。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能耐？真是敢想敢做啊。” 唐黎蹙着眉，显然是被气的不轻。他看着与唐皓喆低头并排站着的男人，眉眼压低，顺带着训斥了一句：“郑老师也是太惯着学生了。” 第143章 再暖暖吧 最后还是唐黎亲自开车把他弟弟送回了学校。看着唐皓喆撑着伞进了校门走远后郑黔的位置从后座移到了副驾驶。 “今天才知道原来皓喆这么亲近你。” 车没熄火，但唐黎也没起步。汽车大灯在黑压压的雨幕中亮着，前方空气中的灰尘和如牛毛般轻细的雨丝无所遁形。 他握着方向盘，凝视唐皓喆远去的方向。“或许比起我这个哥哥来他更喜欢你多一点。” 很平静的一句话，郑黔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他大胆猜测这丝别的味道可以理解为不被弟弟依赖的失落和不知如何相处的无措。 郑黔伸手搭上他的肩捏了捏：“不能这么说。皓喆是个懂事的孩子，在暑假授课时他就不止一次说过不想让哥哥失望。” “青春期小孩儿想法多玩心大，你又在学习和生活上对他有所要求和限制。你现在的形象在他心里是个严厉的长辈，他不是不想亲近你，而是不敢。” 唐黎稍偏头，余光看着肩上的那只手。“那依郑老师看…我应该怎么做。” 郑黔勾唇浅笑，眸子里的光是温润谦和的。他道：“这孩子淘，有人能压的住他是好事，起码上不了歪路。你不需要改变，皓喆再大一些了就会明白。” “谢谢郑老师宽慰。”唐黎的目光与他短短相接后移开，踩下油门，“走吧，今天在我家过夜。” 路上，郑黔犹豫了好久才道：“唐先生，以后不要叫我郑老师了，叫我名字吧。” “你不也一直叫我唐先生吗。” “我也改口，我以后就叫你…阿黎。” 第一次被人这么亲密称呼的唐黎觉得有些新奇，他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我年纪比你大，郑黔。还不如叫声哥。” “那不行。‘哥’是皓喆的专属称呼，而‘阿黎’是我的专属称呼。”郑黔不满意，平日顺从唐黎意思的他罕见表现出一副强硬姿态。 唐黎食指指腹轻点着方向盘，也没想在无关紧要的事上计较太多。“随你吧，私下叫什么都可以。” 郑黔感觉出他的敷衍，闷闷不乐的把有些凉的大手探去旁边，而后结结实实的落在唐黎大腿上。 略低的温度透过衣料渗到皮肤表面，唐黎整条腿颤了一下。油门踩的不稳，车速忽快忽慢的。 “…开车呢，别闹。”唐黎无疑是喜欢这种被触碰到敏感部位从而头皮发麻灵魂战栗的微妙感觉，但在感到对方的手有向内滑动的趋势后他立即叫停。 “过了这么久才想起联系我，我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人忘在脑后了。”郑黔幽怨的不行。 唐黎因为他的动作气息变得紊乱，“工作忙。你不忙吗？新学生教的怎么样。” “还行。她刚上初一就转了学，哦，和皓喆一个学校，不过是走读。她妈怕她跟不上进度，现在逼学习也是逼得紧。中午放学补一个半小时，晚上放学补两个小时。最近在根据她的学习情况制定教学计划。小姑娘嘛，偏内向不爱说话。整堂课下来我觉得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郑黔半晌没听到唐黎搭话，转头一看，对方耳廓已经浮上了淡粉。 “都说三十岁的男人如狼似虎，你还撩拨他。被电子眼抓拍到就老实了。” 郑黔听到0211的警告后老老实实缩回手。他的眼睛随着雨刷器的平扫而转动，搭在腿上的手已经染上了对方的体温。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在车上安静不语平复心情，到了家却双双迫不及待的将衣服脱了满地。 0211老脸一红，根据保护宿主隐私的那条规定屏蔽了视觉听觉。 ……成年人类在这方面都如此热情奔放吗？也不说几句话暖场，就这么直奔主题唇齿相撞的滚到了床上了？ 雨滴啪嗒啪嗒击打着窗，窗帘拉着，天花板明晃晃的冷光电灯却没有关。 质量好的床就是扛造，怎么闹腾都不会发出异响。 战斗了两回合后，郑黔要抱着站不住的唐黎去洗澡。不料后者暗示意味明显的说自己明天不上班。 站在床边的郑黔闻言呼吸停了停，喘了口气后继而热情高涨的投身进了新一轮游戏。 唐黎已经没有呻吟的力气了，闭着眼睛，放纵自己去重新体会这食髓知味的感觉。 “……身体还吃得消吗？” 郑黔撩起他汗湿的额发，吻着他的额头。唐黎略掀开眸子，眼尾嫣红。他没用言语回答，抬腿轻蹭对方的侧腰。 …… 一个小时后 洗完澡的两人躺在换好的干净床单上。 唐黎仍是趴着，状态好了很多。没戴眼镜，他看着周围一切模糊不清的景物，似幻非幻。 “力度怎么样？”郑黔给他按着腰，轻轻问。 “…刚好。” “明天给你做完早饭我再走…再炖个汤，估计得两三个小时，你在吃午饭前记得关上火就行。” “…你的厨艺已经进步到会煲汤了吗？”事后唐黎的声音没棱没角，又柔又软。 郑黔感觉自己在听棉花唱曲，他把脸凑近，缱绻旖旎的看着唐黎还有些水光潋滟的眼角问道：“你说什么？” 唐黎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会啊，我进步可快了。”郑黔说瞎话不眨眼。 聊了两句后唐黎困极了，眼睑疲倦的垂着。郑黔先给他盖上被才去关了灯，他钻进被窝，把人搂在怀里，四肢都捂的热热的。 第二天他起床时唐黎没醒，睡得很熟。郑黔照例亲吻他的额头，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以防对方再给他转“辛苦费”。 饭做好后唐黎也正好醒了。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意识回笼后就起身穿衣去洗漱。 洗漱台上方的镜子映照出他气色不错的模样。 唐黎洗掉嘴角的牙膏沫，动手扯低衣领，目不暇接的红痕就直接暴露出来。 他又掀起衣摆，腹部的青紫吻痕只多不少。如果不是星星点点的，那他会误以为自己睡觉时被人使劲揍了几拳。 “醒啦？快来吃饭吧。”唐黎刚出卫生间的门就碰见了要去卧室叫他起床吃饭的人。郑黔扬起笑，上前给他正了正斜掉的衣肩。 “你也坐下吃，别忙活了。”唐黎坐到餐桌前，看着一桌子吃食张口对又进厨房的人道。 “牛奶刚热好，慢点喝小心烫。”郑黔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给他夹了点爽口小菜放进粥碗旁的小碟子里。 唐黎看了看郑黔空荡荡的手边，问：“你不喝吗？” “哦，我喝粥就行。” 唐黎没再管他，用汤匙喝着粥。他穿的凉拖，没穿袜子，觉得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涌进身体里。 “给你剥一个鸡蛋？今天煮的时候火候掌握的很好。”郑黔从盘子里拿出个鸡蛋，在桌上磕了两下。 正当他动作放的轻柔，尽量不去破坏蛋的完整性时桌下一只冰凉的东西伸到他拖鞋上，然后沿着脚踝内侧探进了他的裤管里取暖。 郑黔低头，才发现是唐黎的脚。 “怎么没穿袜子？”郑黔把鸡蛋放进唐黎面前的碟子里，之后伸手去抓他赤裸着的足，顺带着往里摸了摸，手下的触感光滑细腻，“秋裤也没穿？” “我不穿秋裤。”唐黎用汤匙把鸡蛋一分为二开，取出蛋黄食用蛋清。 “那穿袜子？你的袜子一般放在哪儿，我去拿。” “吃饭。”唐黎淡淡道：“我一会儿自己穿。” “行吧，那你别忘了。”郑黔操不完的心，用裤管把贴着小腿的裸足盖好，并言：“把另一只脚也伸过来吧，我先给你暖着。” 唐黎没动。过了好半晌他才眼含晦涩的直视郑黔，低低开口：“你用不着做到这份上，你要明白咱们的关系。解决好生理需求就够了，你没有义务照顾我的生活。” 郑黔动了下喉结，咽下的口水仿佛是什么辛辣的液体，剌着他的嗓子。他问：“你会换了我吗？” “我没这么说。”唐黎垂下视线，很快否认。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接受这些好。除了钱，他不知道还能拿什么东西去回馈。 在他弟弟成年之前，他没想过去发展自己的感情…… “那你会考虑我吗？” 唐黎不置可否，面对郑黔的询问他选择置若罔闻。 手指和喉咙像是没有知觉，他端起透着高温的杯子咽下一口泛着甜味的滚烫牛奶。 足部温度回温，他动了动腿要从对方裤管里退出来。 预判到唐黎要干什么的郑黔却蓦地弯腰攥住他的脚踝，头垂的很深，声音不辨喜哀：“……再暖暖吧。” 第144章 期待你的下一句 临近中秋节，诃阳一中家长群发了放假通知。唐黎抽空接了唐皓喆一趟，把他送回家后又匆匆赶回了公司。 晚上倒是按点下的班，陪着他弟弟吃了顿饭。 “哥，你和郑老师走的近吗？”饭桌上，唐皓喆捧着碗弱弱开口。 上次他不仅冤枉了郑老师，还害的他和自己一起被哥哥训，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唐黎回消息的动作一顿，视线在手机屏幕上盯了很久。狭长眼眸暗了半分，他推了推眼镜，回道：“算是朋友吧，怎么了？” 自上次郑黔走后有几天不见了，也没互发过消息。 “今年过节叫上他呗。他一个人住，孤苦伶仃的，家里肯定很冷清。”虽然自己家也不热闹……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郑老师未必愿意过来。他可能要回老家陪父母。” “我问过了，他不回老家。他也是愿意过来陪我的。……而且我做作业时遇到不会的题就顺便问了，老师就在身边，多方便啊。” “学会先斩后奏了。”唐黎放下不断跳出工作消息的手机，没呵斥他，反而沉吟道：“既然你邀请了人家，那就要招待好。” 唐皓喆笑嘻嘻的高声保证：“会招待好的！”郑老师已经答应陪他玩手游了，组合开团才有意思。 中秋节当天，郑黔以客人的身份提着礼物上门。唐皓喆早就守在客厅，听见门铃声就立刻动身跑到门口开门。 “快来…！下载好了吗？” “嗯……”郑黔不动声色的朝着厨房瞄了眼，还没给唐黎打招呼就被唐皓喆拉进了卧室里。 “新手试炼过了嘛，没过我帮你打……”唐皓喆飞扑上床，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趴着打游戏才舒服。” 见郑黔不动，他又道：“老师别这么见外，我没洁癖。” 郑黔：“我是觉得你哥自己在厨房准备午饭…而咱们待在房间里打游戏，是不是不太好？” “我不是怕你们俩尴尬吗？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而且你和我哥又不熟，比起努力找话题还不如在房间陪我打游戏呢。” “不过那天我哥找你什么事啊，怎么那么凑巧就撞见了？” “借…东西。”郑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慢慢在床边坐下，心不在焉的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 “什么东西需要跑大老远借啊，买不着？” 郑黔眼皮一跳，含糊道：“嗯……限定的吧。”他怕这小子再追问，就赶紧转移了话题：“这个角色怎么玩啊，这招式眼花缭乱的，我有点看不懂。” “哎呀，他最受欢迎了！能飞檐走壁上天下海，男生都喜欢玩……”唐皓喆拿过他手机给他指了几个按键：“这个是普攻，这个是技能，紫色的技能最厉害，也就是大招，点一下就能飞檐走壁了……” “…是很厉害。”郑黔对这没兴趣，只得干笑。 过了约莫半小时，做好饭的唐黎过来敲门。“可以开饭了吗？” “可以可以，早就饿了。”不等郑黔回应，唐皓喆就蹦下床拽着他去洗手间洗手了。 擦着唐黎的肩走过，郑黔嗅到了熟悉的香味。他克制的低下头，指尖无意碰过对方的衣角。 吃饭时唐皓喆为了不冷场一直在说话，说初三学习有多辛苦，和同学闹了什么矛盾，这次月考他进步了多少…… 两个大人在叽叽喳喳的背景音乐下沉默着吃饭，偶尔抬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时冷不丁撞上视线，下一秒就各怀心事相互移开。 吃过饭两大一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郑黔挨着唐皓喆坐边上，小孩儿在啃月饼。 天色愈加昏暗。找不到话题聊的郑黔干坐了半晌，还是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唐皓喆很积极：“老师我送你。” 唐黎闻言却把一旁的书包塞进他弟弟怀里，“你去写作业，我送郑老师。” “…嗯，皓喆去写作业吧。”郑黔心中一动，附和着。 “哪有中秋节让人写作业的……”唐皓喆不情不愿的抱着书包，嘴撅的老高。 “郑老师，走吧。”唐黎尾音刚刚落下，人却早已站起身走了两步了。郑黔跟在他后面，在玄关处换好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门。 “外面挺冷的，就送到这儿吧。”郑黔进了电梯，面朝唐黎小幅度的举起手挥了挥。 就在电梯门有要关的趋势时唐黎突然迈步跟了进来。“还是送到楼下吧。” “…楼下风大，送到单元门口就行。” 耳边寂静，郑黔看着电梯显示屏不断变化下降着的数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他越来越冷漠了，好歹以前温和点，怎么熟悉了后连笑都懒得露一个。 他很想犯次傻，直截了当的问：“你是在冷暴力我吗？”…但感觉不太可以，不管对方肯定与否，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要的不是回答，是行动。 ……也许不说任何话，就抱抱他？他也会满血复活的吧。 “你最近很累？”唐黎倚着电梯壁看似漫不经心的问。 “…没有啊。”郑黔放在兜里的手蜷紧。 “那怎么打不起精神来。” “有吗？”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缺钱？” “不缺钱。”郑黔指甲划着手心，闷闷道。 “过节不陪父母？” 郑黔知道唐黎会误会，但还是秉着小心思这样说：“我爸妈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他们在现实世界过的怎么样。按照0211给出的时间公式来推算，他已经离开一年多了。 虽然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说自己去外地打工，但那么大一个儿子人间蒸发联系不上也是会着急担心的吧。 “我们这边考虑的很周全，每个月都会有ai顶着你的脸给你父母通话，放心好了。”0211在知道他在想什么后及时开口解释，把自家宿主刚刚升起的感伤压了下去。 唐黎果然是想岔了。 心脏某处轻颤，说不上来的感觉席卷全身。他的呼吸变沉，没说抱歉。只是往前一步，拽住郑黔的外套下摆微微聚拢。金属拉头卡进拉链齿，动作非常顺畅利索的把拉链拉高至颈间。 “你都说了楼下风大，怎么不知道把衣服穿好。” ……这真是难得的关心啊。郑黔怔怔的看着唐黎，他的目的就是想让唐黎误会从而多疼惜疼惜他，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是很卑鄙，但是有喜欢才有疼惜吧。这么久过去，阿黎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他的一席之地了。话说回来…那天他虽然没答应，但不是也没拒绝吗？ 电梯门开的不合时宜。唐黎站在原地没挪步让路，郑黔也没催促。 “有话对我说？” “嗯，路上注意安全。” “只有这句？”郑黔笑着，微弯腰与他平视。 唐黎避开视线不看他，动了动唇：“目前只有这句。” 拿出兜里的手，郑黔捧住唐黎的脸，低头吻住他的嘴角。“那我期待你的下一句。” “中秋安康，阿黎。” 第145章 有喜欢的人吗 唐黎回到家后看见原本应该在卧室写作业的唐皓喆此时正坐在客厅里拆礼物。 是郑黔上门时带来的那些。 简约高档的礼品盒被打开，唐皓喆顿时瞪大眼睛发出喜悦的惊呼，然后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东西戴上脖颈。 玄关处的墙上镶嵌着一面方便进出家门时整理着装和仪表的镜子，唐皓喆跑过去照着镜子臭美，顺便美滋滋的问正在换鞋的唐黎： “哥，好看吗？？是不是倍儿帅！” 黑灰格的围巾成熟优雅，有些不衬少年稚气的脸。 唐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换鞋。最后还是没忍住侧目看向明显与他弟不适龄的围巾，张了张嘴，温和却扎心的吐出一个字：“丑。” “啊~我觉得挺好看的，郑老师的眼光还是很好的。戴上可舒服了，哥。” 唐黎耐心纠正，“这个围巾不错。但是不适合你，你戴上它丑。” 唐皓喆后退一步，炯炯有神的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哦，合着是我丑呗。” “明天下班，我带你去买适合你的。” “……那这个呢？”唐皓喆哼唧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用脸蛋蹭着围巾。 “毕竟是一份心意。给我吧，我把它收起来。等你再大些了戴上就好看了。” “…那行。”唐皓喆把围巾摘下珍惜的摸了摸，之后才递给唐黎。“郑老师还给我买了一副手套，红色卡通熊的，太幼稚了我不喜欢。哥，明天你再给我买副手套吧。” 唐黎走到茶几那儿，蹲下身子，把围巾有条不紊的叠好放回盒子里。听唐皓喆说罢他抬眸一扫，视线所及之处确实有一双被放在沙发抱枕旁的红手套。 “哪里幼稚了？”他把唐皓喆叫到跟前，亲自把手套给他戴上试了试。“你小时候就很喜欢这种，不给买就哭。”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了……” 唐黎面对他弟的顶嘴心平气和道：“你现在也不大，而且在哥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不等唐皓喆回话他又云淡风轻的开口问道：“你喜欢郑老师吗？” “当然喜欢了。郑老师随和、上课没那么规矩，也不体罚学生。聊天也能聊到一块去，每次和他吐槽一些事他都会耐心倾听，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如果他能去当我的班主任就好了……” “这样你就能肆无忌惮的请假逃课了是不是。”唐黎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接了他的话茬。 “不是，哥，你别在门缝里看人好不好？我唐皓喆胖过瘦过，可就是没扁过！” “去写作业。”唐黎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暗自摇摇头，督促道。 等唐皓喆抱着书包进了卧室后他独自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眼睛在看着电视，脑子却一团浆糊，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倒是一直反复循环着郑黔说过的那句话。 “……期待我的下一句……”唐黎背后靠着柔软的抱枕，喃喃自语。 …为什么在电梯里时有那么一瞬间不敢直视他？是因为说错了话怕勾起他伤心的回忆吗。自己当时有些懵了，就忘了说抱歉。 这么年轻又细心温柔的人，很难让人猜到他背后的家庭情况是这个样子。 唐黎关掉电视，拿起手机才知道郑黔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围巾是给你的，别让皓喆拿错了。别老在休息时间工作了，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站在你房间的落地窗前兴许能看见。（笑脸）（笑脸）］ 唐黎在看到文字后面紧跟着的憨笑表情后不自觉代入到郑黔脸上，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拿起装着围巾的盒子进了卧室。 落地窗外真有一轮饱满明亮的圆月。 与月亮饱满的轮廓相较，他内心的残缺斑驳被放大的更为明显。 唐黎开了瓶酒，坐在窗前地板上一人自酌。他不禁在想…真的有人能同时把事业、亲情、爱情三者兼顾好吗？ 想想就觉得很难，比拿下一个难搞的客户还要困难。 快七点，唐皓喆过来敲响了门。 唐黎收敛了情绪，让他进来。 “哥，你怎么不开灯啊。”唐皓喆进门后被黑洞洞的房间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灯打开。 冷调光霎时倾泻下来，唐黎不习惯的抬手挡了挡眼。缓了两三秒后他放下手，面上因酒精而泛起的红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怎么还小酌上了？”唐皓喆走到他身边坐下。 “作业写完了？”唐黎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垂下的那只手还拿着高脚杯。 “……没有，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唐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颔首：“问吧。” “咳咳……哥，你都快三十了吧。有喜欢的人吗？我怎么没见你往家带过人啊。” 唐黎搭在膝上的左手放下来，双手捏着杯挺。“……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问问。你也老大不小了，作为弟弟肯定要关注一下你的感情问题了。” “有能看上的就谈谈呗。我哥长的这么帅，不谈恋爱不白瞎了吗？”唐皓喆憋着口气，鼓起勇气道：“趁早给我找个嫂子回来吧，这样就能多个人照顾我了。” “……”唐黎不说话了。 他哥一沉默唐皓喆就吓坏了，进来还没五分钟就站起了身要离开。“那个…我去写作业了，就不打扰你了。” 唐皓喆颠颠跑出去并且带上了门。他后背抵着门深深喘了口气，而后才掏出口袋里正在通话的手机边走边抱怨： “早知道不选大冒险了，这任务的危险系数五颗星。” “这不是完成的很好吗。”那头的郑黔满意了，笑着夸他。 “好了，我也该备课了，挂了。” 唐皓喆当场炸毛：“什么？！咱们才单挑了一局，而且我还输了！怎么着也得让我赢回来啊！” “行，我挂机，你打我吧。”郑黔顺从道。 “你不能这么敷衍！先说好，输了你也得接受惩罚，选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 “输得起。我现在真的很忙，直接算我输吧。嗯…我选真心话。” 唐皓喆回到房间踢掉拖鞋躺到床上，面上尽是好奇，八卦的很。“……郑老师那天的约会对象是谁啊？改天叫出来约约，我给你把把关，我给你说我看人可准了。” 那头先是掀起一阵冗长的沉默，在唐皓喆以为郑老师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耳边却响起了有些变调的三个字：“……你见过。” 第146章 我帮你实现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挂掉电话，郑黔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他拉开桌下的抽屉从一堆杂物中拿出盒未开封的烟， “没打算，顺其自然。该做的我都做了，关心他，呵护他。…也许，我应该还要体谅他。” 0211发问：“体谅？怎么个体谅法儿？” “阿黎现在知道我的意思。”郑黔撕开烟盒外的那层塑料膜，指尖取出一支烟。他瞳孔深邃，仰着头轻轻闭了闭眼。 把烟蒂咬进嘴里，打火机就在手旁但没急着点燃，接着道： “但他有顾虑，需要时间。我想明白了，有时候退一步未必没有进一步的效果好。欲速则不达嘛。总是袒露自己的意图去逼迫对方吐出答案，怕是会适得其反。” 0211不反对他的想法，“有预想过自己要等多久吗？” “没有，应该不会很久吧？”话音落下，一簇火苗迸出点燃了烟尾。郑黔放下打火机，后背抵着电脑椅后移，抬起双腿很放松的交叠搭在桌上。 “毕竟前头有赵鑫丞在穷追不舍，阿黎对他没想法，被烦久了总会找一个看的过去的当挡箭牌。” “……你心甘情愿当挡箭牌？” 郑黔溢出唇的烟雾向上走，模糊了他的面孔。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拍着胸膛，半开玩笑道：“昂。黄铜盾，不仅挡箭还镇宅。” “好好说话。”0211这才听出他在说笑。 “嗯……也不是挡箭牌吧。就是如果二选一的话，我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0211哎呦一声，“这么有自信？”难得啊。 “我是他的床伴，我有后天上位的优势。而那个人追了阿黎这么久，不是连我目前所处的这个位置都没捞着吗。” 0211无语，他宿主好像还挺以自己的床伴身份骄傲自豪。“不怕赵鑫丞找你麻烦？” 郑黔弹了弹掉到身上的烟灰，幽幽道：“他应该学会服老，而不是老牛吃嫩草。我可不希望我的阿黎在十几年后伺候一个走不动道的老头子吃喝拉撒。” “……我发现你说话也挺毒的。”0211讶然片刻笑了笑，而后提醒道：“几天后是唐黎的生日，你也不要只顾着等待，想着买个东西去刷刷他对你的好感度，顺便提高一下他的幸福值。” “他虽然不怎么过生日，但是没有人会讨厌被重视的感觉。” 郑黔眸子浮起柔和的波光，他勾勾唇：“我知道，记着日子呢。到时候订个蛋糕，礼物我已经在购物软件上买好了，过两天就到了。” 0211嗯了一声，几秒后突然想到几天前它宿主做的那件很变态的事。它带着渺茫的希望迟疑道：“……你说的礼物，不会是那个在网上花一百九十九按照你照片定制的q版裸体公仔吧？” 郑黔大方承认。“对啊。我问过客服了，玩具手感细腻回弹性好，放在床上抱着睡觉很舒服的。阿黎睡觉没安全感，总是习惯怀里抱点东西。” “每次早上醒来都会发现他抱着我的胳膊，但是我得起床做早餐，不得不把胳膊从他怀里拿出来……这下好了，就拿这个q版公仔当我胳膊的替代品吧。” “……” 本以为宿主只是变态加自恋，买一个自己的缩小版玩偶看着玩。没想到是要送到别人床上让别人抱着睡觉…… 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唐黎生日当晚，背着双肩包像个大学生的郑黔就拎着他的缩小版公仔和蛋糕来到了对方家门口。 本想给一个惊喜。但可能是赶上了唐黎加班或应酬，等到很晚也不见人回来。用手机发消息隐晦的问了他在哪儿，结果那头回了一句在忙。 郑黔惨兮兮的抱着膝盖蹲在门口接着发：［真的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嘛……（可怜）（叹气）］ 远在公司的唐黎嘴上说着没空，实则已经停止办公，合上办公桌上的电脑把它装进手提电脑包了。他关灯离开办公室之际回了个消息：［你在哪儿？］ “唐经理今天下班蛮早的，是有约了吗？”一加班的女职员在去茶水间的路上碰见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唐黎稍驻足点点头，“嗯。你也别加班到太晚，早点回家休息。” 手机又来了新消息，提示铃一声接着一声，跟催命似的。唐黎又礼貌的笑了笑，随即加快步子进了拐角处的电梯。 ［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一会儿。］ ［楼道不是太冷，你慢慢工作，不用管我。］ 不是告诉过他密码吗？忘记了？唐黎蹙眉，把家里电子锁的密码给郑黔发了一遍，［进去等。］ 郑黔看见最新一条消息的内容后开心了，根本没看对方给他发的数字，而是凭着记忆输入密码，三下五除二就将电子锁打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他摸到电灯开关摁下，换了鞋后把蛋糕放到客厅茶几上。 公仔被端端正正的摆放到沙发上。郑黔脱下背包拉开拉链，昔日里面都是装课本教案，而今天装的则是一束婀娜多姿香气馥郁的红玫瑰。 郑黔没有在屋里等，他放下所有东西后跑到了楼下单元门口那儿吹冷风。 “宿主，别没感动到人自己先冻坏了。” “不会，今天特意多穿了点。”郑黔吸了吸鼻子，原地跳了两下取暖。而后揣着兜，倚着栏杆仰面看着满天繁星消磨时间。 唐黎没让郑黔久等，来的很快。他表情很淡，嘴角平着。上了一天班还要在晚上陪黏人的床伴，说不累是假的。 “怎么不在家里等着。” “寻思着你快到了，就下来接你了。”郑黔拿过唐黎手里的电脑包，目光掠过他的穿着。“你穿的比我还少，快进去。” “下次不用出来接我，天气越来越冷了。”唐黎微凝眉梢。第一次见这么傻乎乎的人。 郑黔推开单元门让唐黎先进，“不用担心，冻不坏。” 两个人乘电梯到了家门口，唐黎走在前面开门，郑黔随之跟着进来。 这边唐黎换好拖鞋刚直起身就被人从后面抵住了，对方呼出的热气侵袭覆盖住他敏感的耳尖。 唐黎下意识偏了偏头，心脏跳的逐渐大声，反手推他，一句“着什么急”还没说出口就听抱住他的人用低缓悦耳的声音道： “阿黎，生日快乐。” “……”唐黎一时愣住，疲惫的双眸略略睁大，有了几丝精气神。 生日？他还真忘了自己今天生日。 “大寿星，去客厅许愿吃生日蛋糕吧。” 郑黔牵住他的手，带着还发懵的人一步步走到沙发前坐下。“蜡烛已经插上了，我去关灯，你点上它好不好？” 唐黎的视线被身旁那束玫瑰吸引，那一小簇火红占据了他的整个瞳孔。 赵鑫丞送过不少，他不喜欢花，但就是觉得今天收到的这束格外美。 “谁告诉你我今天生日的？” “很难知道吗？这又不是什么不被公开的秘密。”郑黔蹲下身，抱住唐黎双腿，把下巴搁在他膝头上。 唐黎压下体内涌起的异样暖流，他抿了下唇瓣。用温度偏低的手指给郑黔理了理方才在楼下被风吹的凌乱的黑色额发。 “有心了，很少有人记得我生日。不过我没有愿望，就不用点蜡烛许愿了。” “那怎么行，一年就过一次生日，还是得走个流程的。”郑黔抓住他的手，用脸颊蹭着对方手心。 掌心传来的温热如同一股令正在饱受极寒之苦的人无法抗拒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流淌进那颗枯萎冰冻着的心腔里。 唐黎突然很想尝试着任由这股暖流随意流淌至全身。这样，他是不是就会更暖一点…？ 须臾后，他借着动作用手指抚住郑黔的侧脸，指腹触着对方的肌肤。 唐黎长睫缓缓眨动，用很低且很轻的声音道：“那你替我许一个吧。说出来，如果不过分，我帮你实现。” 第147章 赖一辈子才好 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头顶光线将两人的脸映照的无比清晰，任何细小的表情变化都能被觉察。 不知是谁的心跳被骤然放大，怦怦回荡在耳边。 郑黔虽有时脑子不灵光，但现在却能做到秒懂唐黎的意思。 他呼吸略急促了些，攥住唐黎抚他脸的那只手的手腕，生怕对方反悔，紧着嗓子道：“哪里用许愿，你最明白我想要什么。” 郑黔喉结滚动，垂下眼眸去吻唐黎腕侧。嗓音变得落寞，气音很重，夹杂着小心翼翼：“就是不知道我想要的东西在你眼里算不算过分。” “你如果实现不了，那我就只能在点燃蜡烛的蛋糕前双手合十祈求上苍，为自己的所想所愿虔诚祷告了。” “嘘…”唐黎拇指滑向他的唇角，摁住。“先别卖惨。有愿望要先说出来，过不过分我自有评定。” 郑黔的左膝不知何时触了地，蹲姿变成半跪。唐黎保持着端坐，他低着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像被小雨打破从而生出涟漪久久不能平静的湖面。 ……要是有一枚戒指，就能算是求婚了吧。 真是有点过分了。给这人一把船桨，是想让他有能逐步前进的工具。不料对方一下就从湖头划到了湖尾，略过途中风景想着上岸了。 唐黎现在正等着郑黔下一秒会从哪里摸出一枚戒指，他斟酌着措辞，如果是求婚那就太快了，他是会拒…… “你爱我吧。” “……”唐黎被突如其来的四个字打断思考，在这种暧昧环境下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尚且没反应过来，思绪停滞片刻。 “我不想再被当成没有话语权的性爱伴侣了。唐黎，我要做你的男朋友，参与进你的生活里。……这个愿望过分吗，你会觉得我贪心吗？” 郑黔音调慢慢降低，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黎。眸里婉转的流光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头顶泄下的朦胧暖光给他加上一层柔和唯美的滤镜。 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向主人讨要肉骨头的小狗，给人一种谁拒绝了他谁就十恶不赦的感觉。 唐黎越来越招架不住这种柔而不刚的攻势。那纯洁又卑微的眼神，仿佛多看一眼就能烙进心里。 面对年轻踏实、细心温柔又偶尔还会撒娇求爱的男人，论谁都会不忍心拒绝吧。 再者，和他在一起真的不无聊。就算聊尽了话题，无言之下互相依偎着休息，对自己而言也是享受。 轻松，舒心。他喜欢郑黔给他带来的感觉。反观和赵鑫丞共处一室时他只有放不下的戒备和紧绷着的神经，他们的磁场天生就是相斥的。 所以不管赵鑫丞追他多久，送多少昂贵的礼物，对他再怎么上心，他的心脏都不会因此多跳一下。 唐黎的呼吸缓慢而悠长，在郑黔经过漫长煎熬的等待后他终于开口，含着薄笑不答反问：“郑黔，你确定要借着许愿的借口把自己送给我吗？” “这样我可赚大发了。有了会暖床会做饭的男朋友，弟弟也顺带着赖上了一个辅导功课不要钱的老师。” 郑黔颤抖着唇，知道自己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几乎要喜极而泣，猛地搂住唐黎的腰撒手，把脸埋进对方怀里。 “……皓喆赖上我不够，他哥哥也得赖上我，赖一辈子才好。” 历经四个多月，百日有余。赶在这世间初冬来临之际，他将与前世挚爱再续前缘。 0211看着面前噌噌往上涨的数据陷入沉思。它不禁怀疑是不是天上真有神仙月老在牵红绳，不然为什么两个灵魂在每个世界都会完成精准配对。 宿主游走于大千世界，为任务对象而来。而后者又恰恰独对他一人产生情愫。每个世界，无一例外。 郑黔这缺心眼的东西没吃过什么爱情的苦，全享福了。任务做的异常顺利，没卡过壳……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吗？ 它0211从诞生就拥有着顶级配件和精明到无可匹敌的统脑，可谓是统中之统，统中龙凤。可这一生坎坷不顺，带过那么多届宿主全落榜了。 终至暮年，才靠着这个宿主顺利了一回。如果强者的路都注定如此沟沟坎坎，那它认了。 反正不用脚踏实地，有宿主带着它飞。 第148章 你现在真成他二哥了 当天晚上成功晋位的郑黔顺理成章的留宿了。带来的生日蛋糕两人吃了一半，该走的流程一个没落。 戴生日帽，关灯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环节来临时因为唐黎并无愿望可许，所以他们在橙色烛光下拥吻了一分钟。 今天夜里不像往常那样冷，卧室里面的窗户和窗帘紧紧闭着，一丝风都透不进来。睡前郑黔去洗澡，唐黎就自己倚在床头拿着收到的礼物来回摆弄着玩。 q版公仔胖乎乎的，回弹性好。拎拎胳膊扯扯腿，怎么蹂躏都不会变形。黑发黑眉黑眼，蠢蠢傻傻的模样，不难看出像谁。 ……商家没送衣服吗，就这样裸着发货的？ 胸部用淡粉色线绣了两个点，唐黎视线下移，见玩偶肚脐眼下方的部位被“x”代替了。 唐黎看着这么个蠢娃娃，代入郑黔后不忍它暴露隐私，就颇为幼稚的伸手挡了挡那个“x”。 他早就过了玩玩具的年纪，说实话对这种东西不感冒才对。但就是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娃娃网购了两套遮羞的衣服。 “还不休息？” 郑黔清凉的像是在过夏天，穿着四角裤就大大咧咧的从浴室走出来了。他推开卧室门，对刚才说累但现在还未入睡的唐黎道：“坐了一天办公室腰累坏了吧，用给你按摩一下吗？” “不用，不难受。”唐黎见郑黔朝他走来后把公仔放到旁边，摘了眼镜，平躺进被窝里挪了挪空出位置。 “嗯。”郑黔到床边关了台灯，房间陷入漆黑后他掀开被子钻进去，从正面拥着唐黎。“明天早晨起来擀面条，给你补一碗长寿面。加上荷包蛋和火腿片，还有你喜欢的油麦菜。” 唐黎心里的热度一直没降下来过。额头抵着郑黔颈间，动了动跟冰棍似的脚。动作幅度不大，但空间有限，不免会碰到被窝里的另一个人。 “不是泡过脚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凉？”说着话，郑黔就将踢到他的脚夹在了小腿间。“穿双袜子？” “睡着就不凉了。”唐黎嗅着对方身上与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他回抱住郑黔，挨得很近，混淆了彼此的体温。手指搭在对方的背阔肌上摸了摸，有点安慰的意思。 今天吃了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蛋糕。虽然已经刷过牙，但还是感觉蛋糕的甜香仍残留在口腔。 确认关系后，他有点不知道要如何相处了。过了今天的生日就到了二十九岁，年纪不小了，却还是头一次当别人的男朋友。 他的人生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他惊奇于两个独立的个体竟会产生难以言喻的牵绊，同时期盼着日后能够衍生出的无端幸福。 “从明天开始多吃点温补的食物，增加增加你体内的阳气。补补气血身体就不寒了。” “没用。”唐黎咬住郑黔锁骨上那层薄薄的皮肉，吮吸出一个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印子。 “为什么没用？你都没试。” “白天补，晚上泄，阳气都被你吸走了。” “……哎？！”郑黔听罢倏的捧住唐黎的脸，手指摸到勾起的嘴角才知道他在笑。 “偷笑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暗骂我是吸人精气的妖精。”郑黔语气闷闷，却也在笑。 “嗯。”唐黎竟还承认了，他唇边弧度更大了点。“专吸我精气的小妖精。” “其实从见第一面时我就注意到你了。”唐黎坦白。 “是因为我长的好看吗？” “嗯，身材练的也好。”唐黎不否认。 郑黔暗爽，还没摇起骄傲的小尾巴就听唐黎接着道：“大胸屁股翘，穿的也暴露。我遇见的男人很少有这种免费让看的。” “你……” “我当时特别想让你把那件无袖白t焊在身上。手臂肌肉线条那么好看，就应该露出来给感兴趣的人瞧。” 听到对方口无遮拦的言论后郑黔面色涨红，憋了好久才害羞的“哎呀”出声，细声细语的说：“我只给你一个人瞧。” 唐黎发现逗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他的脸还被捧着，不多时，他才把郑黔的手拿下塞进被窝。“明天给你一张新的门禁卡。你现在拿的那张是临时的，年后就到期了。” “嗯。……咱俩的事，要告诉皓喆吗？”郑黔锁骨上刚被吮吸出来的印子泛着痒，他在被下悄咪咪的摸到唐黎的手牵上。 “再等等吧。等皓喆放了寒假你可以常来陪他玩，或是我把他放到你家几天。趁着那时候找个机会告诉他就行，太快了怕他接受不了。…还有，这件事你负责对他说，他喜欢你，由你来说，他可能更容易接受一点。” “你是他亲哥，亲哥谈恋爱让我这个外人来告诉他啊？” 唐黎反问：“你是外人吗？” “你现在真成他二哥了。” 郑黔不乐意了，挠着唐黎手心。“我不要当他二哥，你得让他喊我嫂子。……不过我得叫你老婆。” 什么老婆，八字刚有了一撇就想着结婚了。唐黎哼笑不语，松开握着的手，习惯性抱上郑黔的胳膊：“睡觉，太晚了，困。” 第149章 还是有点冷 最先说困的人却是失眠晚睡的那个。 漫漫长夜，房间里的一切都在黑暗中沉寂隐匿着。唐黎听着耳边沉稳悠长的呼吸声，眼睛倦了，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翻来覆去的怕影响到郑黔，就戴上眼镜起身下床，随便拿起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出去了。 拉开阳台门，唐黎披着外套坐到一把藤椅上。夜里的风是又急又凉，沾在身上冷飕飕的甩不掉。 他抱着双膝，望着天空中遥远的繁星发呆。心里有话要非说不可，就堵在嗓子眼，可值得倾诉的长辈已经不在了。 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唐黎转了转生着红血丝的眸子，选择性的盯着最亮的那颗，低声呢喃道： “爸，我有另一半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是两个人给您扫墓了。皓喆初三了，学习紧张，清明节学校不放假，他看不了您，您也别怪他。”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弟弟，在最难的时候也没丢下他。您总说，兄弟俩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所以以前我认为，有弟弟陪着我就够了，身边的人多了反倒是一种负担。可是随着年龄增长我才渐渐发觉，我的心里有那么一块儿地方是亲情触碰不到的。” “爸，我想试试发展一段别的关系。…我真的很想感受一下被关爱被珍视是什么滋味。都说理智的人不碰爱情。可我理智了二十多年，如今快三十了，想冲动一回。就算最后栽了，我也认。” 唐黎终于将心里团着的郁结之气吐出来，轻松不少。他单薄的身躯被裹在外套里，说出的话轻到要被风吹散：“您在天之灵，请祝福我吧。” 又独坐了片刻后才回到卧室。 没有光亮，他摸着黑一点点来到床边重新躺下。伸手去揽睡在旁边的人，却意料之外的揽了个空。 “……？”唐黎刚有的那点困意霎时便消失了，他撑起身子打开台灯。光亮乍现，映照着床头一角。 唐黎茫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枕边，指尖探进那一头的被子，还有着温度。 ……去卫生间了吗？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卫生间并没有开着灯。 门被无声推开，又咔哒一声合上。 唐黎听到动静回头，见本应该睡着的郑黔此时却穿着整齐的端着杯牛奶从容不迫的向他走来。 “把牛奶喝了再睡，有助于睡眠。”郑黔没提及其他，只是把杯子塞唐黎手里，嗓音温和：“有点烫，先拿着暖手吧。” “……把你吵醒了？” “我睡觉可死了，谁能把我吵醒啊。是我自己醒的，尿急，想上厕所。起床时不经意间发现床上没人，又不经意间看到说着很困但又失眠的人自个儿跑到阳台吹风了。” 郑黔佯装打哈欠，嘴巴很守门，没把自己站在阳台门后面偷听的事说出来。 本意是担心阿黎出事，真没想着偷听。 他打开衣柜找出双棉袜，拽过唐黎的脚给他套上，并道：“失眠了就把我叫醒陪你说说话呗，一个人大晚上跑阳台吹冷风可不行。冻完更精神了，而且还容易感冒。下不为例啊。” 唐黎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杯子，低低应了一声。他眼睛干涩，眨了眨，抬眸看向坐在他腿边的男人：“我还是有点冷。” 郑黔二话不说，脱掉拖鞋爬上了床，拿被子把唐黎包了个严实。“一会儿就暖和了。” “男朋友，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唐黎低头看着被包成粽子的自己，无奈摇头一笑。 郑黔顿时醍醐灌顶，带笑连着哦了几声，张开手臂，把唐黎连人带被抱了个满怀。 唐黎把下颌搁到郑黔肩头，双手绕到他背后。一手举着杯子喝牛奶，一手伸进衣服里抚摸对方凹陷性感的背沟。 “怪不得说男朋友要找小的呢，年纪轻皮肤弹性就是好。” “喜欢就多摸，不要钱。”郑黔笑意很深，稍转头，嘴唇正好碰到唐黎微凉的耳根。 唐黎剩了半杯牛奶，不喝了。转而搂住小男朋友的脖颈，把杯口抵到他唇边。“这个当报酬，晚上让我摸着睡。” —— 第二天有雨，两人又都要工作。 郑黔上班晚，唐黎就把车钥匙给了他，让他把自己送到公司再回来，这样对方去蓝海湾授课时能开车去，省的等公交车麻烦。 “就这样当我的专职司机也挺好的。”车停到公司楼下，唐黎慢悠悠的解开安全带。 “咱俩的上班时间是错开的，没课的时候可不就是你的司机嘛。要下班的时候发消息，我来接你。”郑黔伸长胳膊，把后座的电脑包递给他。 “你吃公司食堂吃的惯吗？我中午有时间给你送饭的。” “别费这功夫了。我都吃好几年了，总不能有了男朋友就把嘴养叼了吧。”唐黎接过电脑包放在膝上，不急着走。 “我打算年后买辆车，专门开着它给你送爱心便当。”郑黔倾身过去给唐黎仔细整了整领带。 “缺钱了就吱声，别有压力。” “不会有压力，大不了买辆俩轱辘的。”郑黔开着玩笑，“中午给你送饭，晚上下班就载着你围着诃阳公园散心兜风。就是担心被你朋友同事认出来掉你总经理的身价。” 唐黎没有很大反应，可能是知道郑黔在说笑，也可能是真的不嫌弃。 他用指尖勾低郑黔的衬衫领口，指腹摩挲着自己在对方身上印下的唯一吻痕。“电动车后座我也坐，自行车就算了，太硌。” 第150章 真有人接啊 这场雨下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停歇。唐黎发来消息和定位说今天有饭局，要喝点酒，晚点再来接他。 郑黔有叮嘱他少喝，可还是不放心。下了班总归无事可干，就买了一截冬瓜和海带去了唐黎家。 …上次醉的都站不住了，走个路东倒西歪的。嘱咐的话阿黎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熬一个解酒汤备着吧。 郑黔前几天把自己要买车的意向告诉了0211，让它帮自己参谋参谋。 0211正好今天有空，就把选中的车给郑黔投影过去，说道了一番：“这辆途观lpro报价二十三万，我觉得可以。外形大气时尚，空间宽敞舒适，车的稳定性和操控性也是十分出色。” “…上次给你提的宝马x5……” 0211没听完就严肃打断他，“宿主，搞清你的家教身份。一节课赚两百，一天下来四百，在全勤的情况下一个月也才一万二。这个城市物价高，还得刨去每月正常开销。你年纪轻轻的又工作不久，全款拿下宝马x5，你是会造钱的财神爷啊？” 郑黔沉默听着，他把冬瓜上的保鲜膜褪去，洗了洗削皮切成小块。 哪个男人还没有一辆梦中情车了，他之前没做任务的时候就时常和他未曾拥有过的爱车在梦中相遇。 虽然现在阿黎占他心里的第一位，很少再梦见车了，但这并不妨碍他有追求。 “你可想清楚了。等任务完成你离开这个世界后什么都带不走。但是你的钱花了就真花了。” 郑黔迟疑了，想明白后最终忍痛道：“那……算了吧，值不当的。” 0211在每个世界结束后都会给他打一部分钱，手里攥着点存款，他就开始飘了。 应该有长远的规划才是，把钱攒住了，以后给父母装修一下老房子。他还要带着阿黎生活，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喝西北风。 郑黔往锅里注上水，他打开火，又一次问道：“系统，真的能把唐黎带回我所在的世界吗？”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0211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卖了个关子。 都问八百遍，怎么着，离了他就过不下去了？ “你不能骗我，不然我会闹的。” “……最烦你们这种恋爱脑。” 汤煮熟后就在锅里温着，等了好久才等来唐黎发来饭局结束的消息。 那个饭店以川菜闻名，招牌菜重油重辣，去那儿吃饭聚餐的都是一些无辣不欢的人。 郑黔知道唐黎的胃吃不消，就找了个不大的保温桶盛了几勺还热着的冬瓜海带汤。对胃好，还能解酒。 驱车导航到饭店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玻璃门那儿的人。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少，该散场的也都散了。 郑黔拿着大衣下车，他笑意盈盈的奔着唐黎而去，但在看清唐黎旁边站着的赵鑫丞后眼皮狠狠一跳，嘴角笑纹浅了很多。 不知道阿黎有男朋友了吗，还巴巴往跟前凑。 “今天晚上好冷啊，冻坏了没？”走近后郑黔抖开手里的大衣，旁若无人的披到唐黎肩上。 “还好。” “酒喝的多吗？” “不多。” 两人一问一答，全程被忽视的赵鑫丞笑了声，捉摸不透的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真有人接啊。不过下次还是不要麻烦朋友了，送你是顺路的事。” 郑黔听到这话看向赵鑫丞，几息后才伸出右手。他笑得敷衍，“赵董不记得我了？你上次来阿黎家里时还是我开的门呢。” 阿黎？称呼的这么亲密。赵鑫丞眸子一暗。 刚还想着怎么这人瞧着眼熟，原来他们见过。上门补习的家教老师……看样子，现在和唐黎关系匪浅啊。 “想起来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赵鑫丞与他交握一秒便分开。 “我姓郑。” “赵董，咱们就不站在风口聊了吧。怪冷的，改天再聚。”唐黎不想这俩人有什么交集，对赵鑫丞打了声招呼后就拉着郑黔走了。 郑黔任由唐黎拉着自己手腕，走出一段路回头望了眼赵鑫丞。见对方的灼灼视线一直都落在唐黎身上后很不舒服，他心眼小，当下就阴阳怪气道： “那个赵董眼睛粘你身上了，离这么远了还盯着你看呢。” “你今天吃的醋比我喝的酒多。”唐黎掀起含着笑意的眸子，启唇没笑两声就被旁边并行的人大力搂住了腰。 他没准备，踉跄了一步，险些撞到郑黔身上。“轻点，我现在头重脚轻的。坐了半天，腰还疼。” “上了车给你揉揉。”郑黔立马就软了嗓音，胳膊不再强硬紧锢着唐黎这动不动就爱疼的细腰，而是虚虚搭在胯上护着他。 “回家再说吧。” “我煮了点冬瓜海带汤装保温桶里带过来了，要喝点吗？我看你嘴唇有点泛白。” “好。” 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唐黎送进去郑黔才绕到驾驶座开车。他把储物格里的小保温桶拿起来拧开盖，将特意带的汤匙放进去：“我开稳点，你捧着慢慢喝。” “嗯。” 唐黎端着保温桶，低头想用汤匙挑里面的冬瓜吃。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汤的样子，两只镜片就受热影响迅速升起一层白色雾气。 被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唐黎蹙起眉垂着嘴角，把头仰高让雾气消散的快一点。像极了一只不爽快却又无可奈何的猫。 正倾身帮他系安全带的郑黔见状憋笑给他摘了眼镜，亲了亲眼尾。“吃饭就不戴了，嗷。” 唐黎高度近视，摘下眼镜甚至看不清驾驶座上郑黔的那张脸。他半瞎着喝汤，中途听到郑黔问： “回家做些什么呢？”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个电影，或是洗完热水澡窝在床上盖着一条被看看书说说话……怎么样都觉得开心，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盼头。 “做。”唐黎嚼着一块冬瓜，点点头。 “我问你到家后想做些什么事？”郑黔以为视线模糊后他听力也跟着下降了，耐心重复了一遍。 “做啊。”唐黎疑惑，“你不想做吗。” “我……”郑黔反应过来后老脸一红，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脱力打滑。 他推掉脑海里幻想出来的有些文艺的温馨和谐画面，几声干咳过后他别扭着声音回答道：“……挺想做的。” 第151章 我有定力的 到家的唐黎想收回自己在车上说的话。他被压着吃了些不能被吸收消化的东西，本来喝了汤有点鼓的肚子更胀了。 加完餐后郑黔给他按摩，他觉得不舒服，要先去洗澡。家里老大自然说什么是什么，郑黔屁颠颠的去放了洗澡水。 “水温可以吧？” 躺在浴缸里闭着眼养神的人点头，懒懒伸出胳膊，旁边拿着浴球的郑黔忙不迭献上自己的服务。 沐浴露的香味和氤氲水汽缠绕在两人之间。唐黎上下眼睑的睫毛是湿润的，合着眼睛的时候就湿答答的打着绺粘在一起。 他现在力气小的可怜，不想费劲睁眼。稍微动了动手指，好在郑黔能理解他的意思把脸凑了过来。 唐黎声若蚊蝇，语气轻散的像是在梦呓。“两天后皓喆他们班有一个家长会，你去替我开吧。” “理解，你工作忙。以后这点小事我来做就行。”郑黔把手指插进他头发里，将唐黎抹着发胶的发型弄乱。额发垂下来许多，最后一丝清冷疏离气不见，五官显得更加亲切柔和。 “这次还真不是因为忙，就是不想再去丢人了。”唐黎说起这事来就头疼，他浅皱眉头，嘟囔道：“这孩子每次都被他班主任点名批评，家长要站起来听他写的保证书，就跟公开处刑似的……” “好好好，以后我代你受刑。”郑黔笑个不停，没想到这人在无所不能的年纪怕这个。“我倒要听听皓喆的保证书能写成什么样。” “没几句通顺中听的话……搓搓腿。”唐黎艰难的换了个姿势，抬起一条纤细笔直的长腿搭到浴缸边沿，被带出来的晶莹水滴一连串砸到地板上。 这个要求对痴汉来说简直是赏赐。郑黔亮着眸子握住对方白皙细腻的小腿，从脚踝开始向上擦洗，乐此不疲。“力道怎么样？” 光滑的皮肤带着水渍，捏在手里都打滑，像羊脂玉，而上面星星点点的吻痕如同用朱砂画在玉上的红梅花苞。 “……嗯。”唐黎慢慢睁开眼，仰头看着浴室天花板走神。洗着洗着，他听到了明显加粗放大的呼吸声，扯了下嘴角，哑然失笑道：“别澡没洗完，你就又硬了。” “没有，我有定力的。” 柔软亲肤的浴球随着擦洗进度渐渐来到腿根，洗完整条腿后郑黔把搓澡工具放到一旁，用浴缸里的水洗掉手指上沾染着的沐浴露泡沫。 不知感受到了什么，本来全身放松的唐黎陡然瑟缩了一下。他颤着瞳孔挺起背从水里坐起来，慌忙开口制止，“这里我自己洗……” “很快。你没戴眼镜看不见，洗不干净。” 唐黎绷着身体，踩着浴缸的脚趾蜷起。他手指死死抓上郑黔手腕，耳廓血红，羞耻感很重。 “听话，不然要生病了。 ”郑黔暖声安抚着他，亲昵的用唇去吻唐黎的脸颊和下巴。触碰到嘴唇时多停留了一会儿，对方不说话他就吻一下，再吻一下…… 锲而不舍的亲吻将唐黎搞得晕头转向，周围事物都模糊不清，唯有眼前频频送上来的红唇真实清晰。 不多时他就开始忍不住主动去啄郑黔的下唇，撬开唇瓣吮吸舌尖，加深每一个短暂的吻。 意乱情迷下松开了攥着的手腕，算是默许了。 第152章 喜欢谁不是比出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入了冬，气温直逼零下。街道旁栽种的乔木全都落秃了叶子，路上的行人也穿上了保暖的棉服。 今天多云，天色暗沉，北风呼啸，天气预报上显示有小雪。 虽是午休时间，但办公室里的照明灯仍然开着。唐黎端坐在桌前处理文件，表情淡淡，几个小时了没挪过位置。 “你都不喝水的吗？”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传来那头的询问声。 唐黎听后拿起手旁的保温杯，在屏幕上那张怼着镜头的大脸的监视下敷衍的喝了两口。 “要不再站起来活动活动？感觉你的屁股都要嵌在椅子上了。老坐着不累吗？” “我不累。” “晚上会加班吗？” “还不知道，尽量早点回去。” “次次都这么说，次次都是十一点。”郑黔眯着眼睛非常不满的抱怨道。 “早点晚点不都一样吗，家里又没人。你这次进修要几天回来，有水土不服吗？” “哼哼，想我了吧。”郑黔乐的在床上翻了个身，轮廓硬挺的半张脸陷在雪白的枕头里面，他语气轻柔：“还得三天，没有水土不服。就是酒店的床没你家的软，睡不习惯。” “你家的床不就是硬的吗，硌腰板，动一动还会吱呀吱呀响。” “哎呀，我早就换了！别说那些旧史了，改天你来，咱们在上边刷新战绩呗。” 唐黎不置可否，没理会他的荤话，只问：“一块儿进修的有男老师吗？” “机构里的大部分年轻老师都来了，说没有男老师你也不信啊。” 唐黎沉下一口气，曲起指背抬了抬眼镜，不说话，耐人寻味的看了眼屏幕。 “…干嘛？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再胡思乱想我就捂死我自己……”郑黔说着还真把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面，须臾，含糊不清道：“我将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憋气，直到你向我承认错误。” “我没胡思乱想，是你曲解了我的眼神。”唐黎把钢笔放下，视线从文件移到电脑上，敲着键盘打算编辑一个新的项目文档。 “你就是想了……道歉道歉……” 唐黎被烦的不行，笑骂：“多大人了幼不幼稚，你憋着吧。” 这时有人敲门，盯着电脑屏幕的唐黎头也没抬：“请进。” 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又关上。迟迟不见进来的人说话，唐黎抬眸望去，目光一沉。 是提着两份饭面带微笑的赵鑫丞。 唐黎站起身，一只手摁下视频通话中的静音键。他启唇：“赵董，怎么亲自过来一趟。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我过去就行。” “小刘说你没去食堂吃午饭，我这儿正好多两份给你送过来。” 那边的郑黔听见“赵董”这俩字后“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屏息敛声，但后面的话已经听不到了。 屏幕前已不见唐黎的脸，摄像头照着腰及以下的部位。 “不用了赵董，我吃过了，只是没去食堂吃而已。” “收下吧，里面有布丁和黄油酥饼，可以当下午茶吃。” 唐黎没给面子，婉拒了。“谢谢赵董好意。不过我最近血糖有点高，医生建议我戒甜食。” 谁会买甜品当饭吃，怕是特意给他买了送来的。郑黔肚量小，听见了准又得阴阳怪气，要是收下了对方更是要气到一蹦三尺高。 “啊，要多注意身体……” “嗯，会的。” “你几天前朋友圈发的那个蛋糕看起来漂亮又可口，岂不是日后也不能常吃了。”赵鑫丞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办公室里踱步转悠，能看出在努力找话题。 “哦。那个啊。那个蛋糕是我男朋友烤的，里面加的木糖醇。”唐黎睁眼说瞎话，眼睑都不眨一下。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扣上笔帽。 其实朋友圈是郑黔拿着他手机发的，说是约会必须拍照留念。只不过没有文案，导致很多人认为他只是简单分享生活。 “……是那个老师？”赵鑫丞的腿被钉子钉在原地，再也不能拔腿迈一步。 “嗯。” “唐黎，和他比起来我到底差在哪里了，你能为我解惑吗？”赵鑫丞是真的很想知道。 唐黎嗓音没有起伏：“没什么好比的。赵董在自己的领域混的风生水起，是个名副其实的成功人士。我家那位，虽没什么大本领，但也一直在为自己的工作尽职尽责。遇事有担当，从不推诿扯皮。” “更何况喜欢谁不是比出来的，赵董。如果单看一个人优秀超群就去喜欢他，那喜欢的就不是他的人了，而是他的优秀。这种喜欢也可以称之为欣赏，和‘爱’是不沾边的。” 唐黎再清楚不过。 赵鑫丞背景深责任重，事业永远排在生活的第一位。他身后有家族有公司有数不清的朋友有无法割断的利益链，爱情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过一毫，靠大脑分泌的苯基乙胺浓度最高峰也不过六个月到四年的时间。 赵鑫丞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对他感兴趣，他可以肯定，就算在一起了，不出几年对方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他，就和抛弃前两任妻子时一样。 郑黔比赵鑫丞重感情，会把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以他为主照顾他的感受。就算不能爱一辈子，最起码在这四年内他是被全身心爱着的。 “唐黎……” 赵鑫丞攥起的拳松了紧，紧了松。他想大步走到这个不知好歹的人面前摁住他的肩膀摇醒他，自己明明才是那个最有资格被选择的！ “我在和我男朋友视频，赵董要打个招呼吗？”唐黎眼疾手快的将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用正面对着赵鑫丞晃了晃。后者顿住步子，与屏幕中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我还有事，先走了。”赵鑫丞到底是顾及脸面，知道不能当着人男朋友的面撬墙角。 唐黎在他走后立刻开窗通风，将空气中残留下来的香水味散了个干净。 第153章 哪有你这么哄人的 重新坐回位子上，唐黎扯松领带轻叹。他的视线扫向屏幕，这才发现手机里头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入目的是酒店房间里暗着的卧室吊灯和空白一片的天花板。 “人呢？”他翘起腿，仰靠在椅子上歪头问。 那头悉悉卒卒收拾东西的声音有意变大，伴着某人的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回家，晚上接你下班！” 捡了芝麻丢了老婆的活儿他可不干！ 唐黎见郑黔跟小孩儿似的就头疼，按了按太阳穴，“乖乖在那儿待着，不要意气用事。好好学习专业知识和教育理论充实自己，三天后我去高铁站接你。” “我现在度日如年，一想到你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盯着我就恨不得立刻马上长对翅膀飞过去！” “别飞。”与郑黔的激进比起来唐黎平静的不是一星半点，“早回来一天我都不见你。” “…为什么？你原来一点也不想我……”行李箱哐啷倒在地板上。郑黔伤心欲绝，他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委委屈屈的讲。 “早晚会见面，我这么大一个人又不会消失，争那几天做什么。还是说你不信任我，担心我背着你和别人…搞？”唐黎挑眉，轻飘飘的吐出最后一个字。 “我没有，我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郑黔哽住呼吸，五脏六腑在被无形的爪子抓挠。 “说话声怎么变小了，敢说你没往歪了想。”唐黎压低声音，表情故作严肃认真，将手机拿近了逼问。 “真没有，我就是怕你被坏人欺负了……” 唐黎盯着眼圈泛红的人看了半晌，忽而笑了笑。他嘴角弯起弧度，不忍心再逗他了。 “好了，你留在我身上的烙印还没消完。那天又啃又咬的，小狗的口水味大的很，坏人都被震慑住了。” “真的…你检查检查，看是不是还有痕迹？”唐黎葱白的手指划过漆黑冰凉的皮带，最后搭在金属扣头上，没等下一步动作对面的人就紧急叫了停。 郑黔抹了把眼睛，叮嘱道：“哪有你这么哄人的……回家再检查，在办公室不要随便脱衣服。” “好，回家再检查，怎么检查都依你。”办公室有监控，他也没打算真在这儿脱。 唐黎几句话就把他那小男朋友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那就这么约好了，三天后我去高铁站接你。” “嗯。”郑黔点头，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满是对那天的渴望。“接到我咱们就去约会吧，我下午四点就到诃阳了。可以在外面吃个饭，然后去看一个电影。” “可以，都听你的。” “没别的事了，你该去午睡了…就先挂了吧。亲你一下。”郑黔把嘴凑近摄像头，催促道：“快点。” “亲哪里，脸吗。”唐黎拿起手机贴到脸颊一侧。 “别忘了来接我。”郑黔挂断前提醒。 唐黎颔首保证：“不会忘。” 窗外降下了小雪，似盐末般微细，洒落在万物之上，须臾便融化为一小滩水痕。 久落不止，其形渐由盐粒化为鹅毛。诃阳市缓缓被一片雪白所没。 三天后 拉着行李箱的郑黔气呼呼走出高铁站。他踏着残雪左顾右盼，联系不上人，打电话发消息皆无果。 他蹲在街道旁的石墩上，戴着帽子，竖领外套拉链拉至顶端，冻的发红的唇和鼻尖隐在里面。 ……骗子！准是忙工作把他给忙忘了。 郑黔心情极其低落，又等了十分钟，腿蹲到发麻后才站起来打了辆车。他心里有气，就没去唐黎那儿，而是回了自己的家。 到家后才收到唐黎姗姗来迟的消息。 郑黔把消息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在确定对方真的是因为一个长达两个小时的会把要接他的事忘记后一颗三十七度的心彻底凉透了。 郑黔恨，回了句［你越来越不在乎我了……］。他把手机一扔，蜷在沙发上给0211狠狠哭诉了一通。 唐黎又说晚上要过来，郑黔只得一心二用，边哭诉边收拾房间。 天黑之后卡着点等在门外迎人。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耳朵注意着黑漆漆的安全通道是否有脚步声。 一支烟抽完，第二支续上。就在郑黔低头拢火点烟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了楼梯拐角由远及近走来。 他的脚步声故意放的很轻，没有惊动楼道有点不灵光的声控灯。 郑黔点完烟抬眼，还没来的反应嘴里的烟就被一只手拿去捻灭在墙上了。 他先闻到的是对方袖口的香，其次才看清了唐黎在昏暗中的五官轮廓。 唐黎背着一只手，面露温笑。 熟悉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几日未见，郑黔酸涩激动难言，猛跨一步伸手用力搂住唐黎。 但胳膊接触到的不是后背，而是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异物。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指腹能碰到湿柔顺滑的软物。 “哎…有花，先别抱……”唐黎猜到他会来这么一下，不过也没躲开。等真的得到意料之中的拥抱后才开口提醒。 郑黔受宠若惊，后退半步，一束由墨绿色欧雅纸包装着的白色洋桔梗被捧到面前，挤在他和唐黎之间。 刚才的狠力拥抱让脆弱的花瓣掉了几片，跌落在有着尘土的石灰地面上。 “道歉礼物，原谅我今天的疏忽大意，好吗？” 郑黔的眼睛看花都看直了，他抱住道歉礼物，低头嗅了一下。嘴角压都压不住，“那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勉为其难。 “进来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郑黔把唐黎拥进去，关门时多走了一步，把掉在门口的花瓣怜爱的逐一捡起塞进怀中的花束里。 第154章 省的别人惦记了 进门后就被晾在客厅的唐黎自己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余光瞟着东奔西走到处找花瓶插花的郑黔。 随便播放的电视剧的进度条走到一半，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插花插的正在兴头上的男人。“你要摆弄到什么时候？” “马上就好。” 分不清主次。唐黎百无聊赖的玩着遥控器。在没有地暖的房子里待久了受不住，就默默穿上了自己早就脱掉的外套。 他冷不丁道：“不应该送你花。” “为什么？多好看啊，我喜欢。”郑黔把修剪下来的枝叶收进垃圾桶里，他爱不释手的抱着花瓶看了又看，决定把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就算没有客人上门，自己看着也是开心的。 唐黎盘腿坐着，把郑黔脱下来的外套也搭在了自己身上。他打定主意，自顾自道：“下次不送你花了，送你安全套。” 郑黔回过头：“哎？” “麻烦。”唐黎错开视线，眼睛看向电视机。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吃的。”郑黔见状屁颠颠跑过来，站在沙发后头给唐黎按摩肩颈。他俯身与其贴面，暖声道：“盖浇饭还是打卤面？” “你应该先问问你的花想要什么样的营养液。”唐黎面无表情的偏开头，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 “我又不和花过一辈子。”郑黔刚才也是相恋后头一次收到礼物太过兴奋，现在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把最应该关心的人给忽略了。 他掰过唐黎的脸重重亲了几口，语气暧昧亲昵：“我要和送花的人过一辈子。” 唐黎面上冰霜化了三分，但心里还是不舒坦，挑他话里的漏洞，“谁送你花你就和谁好？” “只跟你好。”郑黔笑嘻嘻的接话。 唐黎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鼻腔发出一声气音，摸上对方抚着他肩头的手缓慢摩挲两下。“别按肩膀了，进卧室给我揉揉腰。” 读懂暗示的郑黔伸手把人从沙发上捞起来，“遵命。” ……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卧室春光旖旎。 两道带着轻喘的呼吸此起彼伏。 “瘦了。” “……没瘦。应该是这几天工作忙没有锻炼，皮肤发松了。” “就是瘦了。”郑黔掌心轻轻按上唐黎平坦且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冬天来了，应该囤点脂肪过冬。” “来年就三十了。人到中年会发福，胖了不好减。” “三十也不过刚刚而立，离中年差的远。而且胖乎点多可爱，抱着软软的……” “也省的别人惦记了，是不是？”双颊还没褪去潮红的唐黎接过话茬，睨着他，手臂伸长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冤枉我……”郑黔趴在他身上与之交颈相缠，圈住怀里的细腰哼哼唧唧。 “恼羞成怒了。”唐黎肩头一湿，轻微刺痛感传来。没拿烟的那只手揉上郑黔的头发，“轻点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撒娇，唐皓喆教你的？” “说起这小子，他好像该放寒假了吧。咱们俩住一起的时间岂不是少之又少了？”郑黔微抬头，蹭去他留在对方皮肤上的口水。 “你早点告诉他，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同居了吗？” “那我得抓紧时间了。你想好借口把他放我家，我带他打几天游戏，时机成熟了就告诉他。” 唐黎听后停了轻柔摸发的动作，凝眉，随后手掌蓄力给郑黔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皓喆该中考了。” “劳逸结合嘛。越到中考越不能逼他学习，孩子压力大，你再给他施压不允许他玩这玩那这颗小芽就该萎缩了。得时不时灌溉一下，让他在快乐中学习……” “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唐黎屈膝，想把身上的重物弄走。“起开，别压着我了。” “不要。”郑黔拒绝的干脆，“你刚才还死死抱着叫我不要起来，现在用完了就丢。我是什么廉价的泄欲工具吗，你这个无情的男人。”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唐黎就感觉自己的腰隐隐作痛。像被巨石碾压过，骨头断了扯着筋。 他翻转手腕把指尖还燃着的烟递到郑黔嘴边让他咬住烟蒂，然后有气无力的推搡了两下：“我翻个身，你给我按按腰。” “你腰不好，下次换个姿势，就不要用膝胸位了。侧躺或平卧都行，一样的。”郑黔闻言直起上半身跪坐到一旁，在唐黎艰难翻身时伸去胳膊给他助了个力。 “你但凡轻点我什么姿势都能行。”唐黎不承认是自己的身体不抗造。 郑黔叼着烟叉开两膝抵住唐黎的胯，沿着腰线从下往上给他推揉。他见唐黎软嘴说硬话就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笑，烟灰随着动作抖落下来掉到唐黎光滑赤裸着的背沟里。 扫开后继续向上推揉。 “饿了吗？时间还早，我去给你做点饭吃。” 唐黎合着双眸，稍稍沉默后开始点菜：“打卤面，茄丝肉酱的，不要再放青椒碎提味了，很辣，换成洋葱丁吧。上次的鲜榨橙汁也好喝…家里还有橙子吗？” “还有四五个，够榨一杯了。” 按摩了大约半个钟头，郑黔下床前给趴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唐黎掖好被子。 他随便套了一件黑色毛衣，理了理衣领拎上裤子就开门去厨房了。 天色黑的彻底。 摁下开关，置于厨房天花板的电灯泡亮起。他陷在暗黄灯光里，围裙系在腰间，袖子半挽，站在洗碗池旁利索的削着茄子皮。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郑黔都像极了一位勤劳能干的居家贤妻。 削完茄子正准备切，怀里却突然钻进了一个虽穿着单薄但还沾带着被窝热气的人。 “怎么走路没声…”郑黔把唐黎嵌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头，手中动作不停，拿着菜刀在案板上仔细切着茄丝。“你不是困了吗？” “睡不着。你不在，你的缩小版也不在。”唐黎耷拉着双眼，困倦的搂紧郑黔的腰打盹，他低声呢喃：“我帮你做饭，打下手。” “不用。你赶紧披个外套在餐桌旁坐着去，别在这儿了，一会儿菜下了锅油烟大。” 唐黎置若罔闻，把手伸进郑黔衣服里取暖。随即眼睛一闭，感受着热烘烘的拥抱，就想这么不挑环境的睡过去。 第155章 我哥会揍你的 唐皓喆放寒假那天唐黎和郑黔一起去接的。 北风寒冷，仿佛卷着冰粒，刮在脸上刺骨生疼。大早上的就有一堆家长在校门口翘首以盼等着接孩子，车辆颇多，被堵的水泄不通。 街上的树都枯了，枝干秃着，不见一片叶子的踪迹。 唐黎将车停在远处的道边停车位上，有先见之明的远离了拥挤的地方。他打开车门下车，虽有准备但还是被呼呼寒风吹的打了个冷颤。 “让你戴围巾你不戴，风都顺着后脖领子钻进去了。”后下车的郑黔把自己的摘下来给唐黎围上，又顺带搓了搓他正快速降温的手。 “你就这么冻着么。”唐黎看着郑黔暴露在寒风中的脖颈于心不忍，把车钥匙给他，“去车上吧，我接到皓喆就带他过来。” “我穿的羽绒服有帽子，戴上比围巾保暖。”郑黔不要，把钥匙推回去。他深邃的瞳孔注视着唐黎，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和一点训斥：“温度和风度只能选一个。既然你选择了好看的穿着那就得做好挨冻的准备。” “有你在我能挨着冻吗。”唐黎勾唇伸手，给他把垂在背后的羽绒服帽子拉起来扣在脑袋上。“本来就憨傻憨傻的，可别被冷风吹的更呆了。” “牵着手走呗？”郑黔笑了两声，把手递过去。 “下次不用问了，想牵就牵。”唐黎手指抬起，顺着郑黔的掌心滑到指缝，与其十指相扣。 “这地方人少，可以牵着走一段路，到校门口再撒开。”郑黔抚着对方指节，无比珍惜这几分钟的时间。 和爱人并肩悠然而行，还能牵着手，这已经算的上幸福了。 “为什么要撒开？” 郑黔道：“我不是怕你害羞吗。” 这个城市的同性伴侣少之又少。两个男人挽着手走在路上定会招来异样的打量，他是怕阿黎不自在。 唐黎不置可否，只是悄然无声的牵紧了这只曾在夜里给他盖过无数次被子、做过无数次羹汤的手。“不撒开。” “那就一直牵着。”郑黔听见这话笑不拢嘴，把唐黎的右手揣进兜里捂着。 学校门口人挤人，说话声很是嘈杂。他们站在边边角角，郑黔怕唐黎被挤着，一直都站在斜前方给他挡人流护着他。 “看见皓喆了吗？” “还没。”郑黔往人群中一杵能说的上是鹤立鸡群，抬抬下巴就能看见别人踮脚才能看见的景象。 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蓝校服，郑黔找来找去的都有些脸盲了。想到唐皓喆那小矮个他不由得开始操心，“家长不能进宿舍接吗？放长假不得把被褥带回来啊，那么多东西他拿的了吗？” “我没让他拿。”唐黎站累了倚着郑黔的肩歇息，“寒假不到一个月，搬来搬去的麻烦。下次返校让他带一套新的被罩床单就好了。” “那也行。” 郑黔把唐黎围在脖颈上的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他小半张脸。“别睡着了啊。你怎么越来越爱困了，不会怀了吧……” 唐黎听见男人胡言乱语也不生气，面不改色的用温柔语气吐出无情字眼：“应该不会吧，你的种都被冲进下水道流走了。” “哦，那它们真可怜。” 唐黎：“……”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种又不可怜。” “……嗯，谢谢你让它们不可怜。” “不客气，应该做的。要谢就谢我的技术吧。” 在两人的一言一语中接到孩子的家长都离去了，校门口渐渐变得不再拥堵。 左等右等看不见熊孩子。郑黔四面八方环视，在不经意间回头后瞬间僵住了。 唐黎也跟着转过了头。 两人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出了校的唐皓喆此时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盯着他们亲密的动作发愣。发型潦草，脸蛋被冻的通红，面部表情说是目瞪口呆也不为过。 就跟吃了一闷棍似的，久久不能缓神。看样子是被狠狠打击到了。 ……现在推开彼此也无非是掩耳盗铃。郑黔做了次深呼吸，拍拍唐黎的手让他放宽心。自己反倒是轻松了一点，省的斟词酌句给唐皓喆坦白了。 三个人一言不发，上车的时候郑黔有意把副驾驶让出来，方便唐皓喆和他哥哥叙旧。 不料唐皓喆也坐到了后面。 一时间更加沉寂。 车起步。郑黔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缓和气氛：“皓喆长个了啊，是个大小伙子了。” 唐皓喆揪着怀里的书包肩带，眼睛骨溜溜的转，看看郑老师又看看他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放假了好好放松放松……想打游戏吗，回家带你打游戏？” 不用看后视镜都知道唐黎狠狠剜了他一眼。 郑黔锲而不舍的和他搭话：“我上钻石了，够格和你双排了。” 这句话尾音落下，唐皓喆这才愿意抬起一双大眼睛和他交流。“那这次能打够两个小时吗？” “能啊。四个小时都没问题。” “有未成年认证，打不了四个小时。” “好说，我给你刷脸。” “一个号只能绑定一个身份证。” “那让你哥给你刷脸……”郑黔还没说完就被唐皓喆一个甩手捂住了嘴，他眨眨眼，见后者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嘘，快别说了，我哥会揍你的。” “……你和我哥是我想的那样吗？”声音变得更小了。 郑黔点头。 唐皓喆努力说服自己。唉，算了，他哥喜欢就好。美女嫂子泡汤了，不过帅哥嫂子也不错。 “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会把魔爪伸向你，完了，你以后做好被家暴的准备吧。” “你不是说过你哥不轻易打人吗？”郑黔眸中泛笑，配合的放低声音。 “冷暴力也算伤害，这也算家暴的一种。”唐皓喆生无可恋：“本来幻想着以后能有一个能制住我哥的嫂子。完了，全完了。咱俩只有被整治的份儿，一辈子都做不到翻身农奴把歌唱。” 郑黔止不住低笑出声，“你不觉得能被爱的人整治也是一种幸福吗？” 驾驶座的唐黎耳尖无声无息晕了血色，只有唐皓喆在痛心疾首，“这该死的爱情，你已经被荼毒了，彻底没救了。” 第156章 想过我们的以后吗(完) 他们中午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填满肚子，下饭桌前唐皓喆“咣”一声放下杯子，用喝烈度白酒的架势干了两杯低度酒精饮料。 他咽下嘴里分泌过多的口水，鼓起勇气对唐黎说：“哥，你可得对郑老师好。你不能因为他脾气好就……” 还在拿着筷子吃饭的唐黎闻言扫过来个轻盈的眼神，等着他的下话。 明明没有任何威吓和胁迫，但与生俱来的血脉压制让唐皓喆顿时就硬气不起来了。小孩儿耸肩缩脖，慢吞吞补充完后半句：“……欺负他。” 唐黎难得自我反思，扪心自问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凶，然后才启唇，用很淡的嗓音道：“你问问郑老师，我有欺负过他吗？” “啊？没有欺负啊。”坐在对面早就吃完饭等着刷碗的郑黔闻言倾身，胳膊肘拄在桌上。他掌根撑着下巴，笑得很灿烂。 嘴角勾起的深长弧度好像在说被欺负了也不算什么，他乐在其中。 “我们相处的很和谐。”白天他自愿听唐黎的，晚上唐黎被迫听他的。 “…那就好。”唐皓喆干巴巴的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他挺直膝盖站起身，椅背随着动作往后挪了一点。 刚迈出的一条腿在想起什么后又收回来，他在称呼上纠结的面红耳赤，最终还是省略那两个对自己而言太过陌生的字，看着郑黔道：“该陪我打游戏了。” 郑黔想陪唐黎吃完这顿饭，刚想好措辞要回答刷完碗再去，但没想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赶在了他前头：“去吧。” 唐黎说完也就放下了筷子，眼神掠过对面坐着的人，随后略抬看向唐皓喆：“注意合理安排时间，别玩太晚，记得午睡。” “放心吧哥！”唐皓喆眼里是藏不住的雀跃，他催促了郑黔一声就小跑进了房间。 郑黔只好起身，不过没急着跟过去，而是绕过半张桌子停在唐黎身边俯身吻了吻他的鬓角。“吃饱了吗？见你都没怎么夹菜。” “碗里饭盛的多。”唐黎站起来收拾碗筷，不忘叮嘱道：“别和他打到很晚。” 他现在蛮怕他那游戏迷弟弟把郑黔带坏的。 “不会，一会儿就来陪你午睡。你先把床暖好了。” “放在之前这是你的活儿。” “你临时顶上嘛。”郑黔捧住唐黎的脸，追过去索吻却惨遭拒绝。“怎么了？” 唐黎伸胳膊挡住他越靠越近的肩，推开。“让皓喆看见影响不好。” “房间等我。”手指顺着脖颈而上捏住娇嫩的耳垂揉了揉，郑黔恋恋不舍的抵着爱人额头纠缠片刻，最后还是去陪未成年小舅子打游戏了。 唐黎的心情其实挺不错的。 弟弟放假，一家人难得团聚。这段难以启齿的恋情曝光后也没有遭到反感，悬在心里的重石也终于彻底落了地。 不过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他回房间午睡前特意去浴室冲掉了油烟味，还换上了新睡衣。 在床上独自躺到两点时唐黎拿起放在枕旁的公仔蹂躏，翻了个身，看着q版小人忍了。 ……放假第一天，自己不能做让弟弟扫兴的哥哥。娱乐游戏多玩会儿就多玩会儿吧，在学校玩不着，这么多天不碰手机也是憋坏他了。 三点，唐黎把怀里的玩偶放到身侧盖上被，让它小小的身躯霸占了郑黔平时躺着睡觉的地方。 三点半，唐黎辗转反侧，心里已经开始不爽，但还是忍了。 玩吧，玩一个下午，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最好晚饭也别吃，觉也别睡，抱着手机玩通宵吧。 —— 此时，唐皓喆房间。 花花绿绿的零食摆了满桌，一大一小坐着椅子面对面唠嗑。 “你们从那时候就看对眼了？！背着我！” “什么叫看对眼，那叫相爱。” “我当时还问你约会对象是谁……你说我见过……”唐皓喆狠狠嚼着薯片，捶胸顿足。他何止是见过，都在一块生活十几年了！ 他最最亲爱的哥哥和最最喜欢的老师，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的俩人在不到两个月的课外辅导中看对了眼，说不准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肩搭背眉目传情…… 原来从那场课外辅导中受益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他哥…… 他哥直接把人拐家来了，闷声干大事啊。 “行了，不能再聊了，你哥没我睡不着。”郑黔把最后一口山楂棒吃进嘴里，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零食碎屑，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赶紧午睡吧，养好精神，晚上帮我们俩包饺子。” “我要吃猪肉蘑菇馅的。”唐皓喆现在正是记吃记喝的年纪，他亮着眼，“…三鲜馅的也好吃，往里面放大虾仁……” 郑黔摆手往外走，随口胡扯：“我去给你哥吹吹枕边风，吃什么馅都好说，月亮馅星星馅都不在话下……” 关门时唐皓喆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悠着点，我哥有时候不解风情，小心他把你剁成馅啊。” 郑黔哼笑，大步跨进对门卧室。 紧闭着的窗帘挡住午后阳光，屋里昏暗。他把每个动作都放慢了几帧，轻手轻脚来到床前，用低的不能再低的气音问：“阿黎？睡了吗？” 床上的人半睁开眼睛，没好气道：“干嘛。” 郑黔拎起占了自己位置的玩偶随手丢到一边，掀开被子钻进去。钻进被里不够，他还钻进了唐黎怀里，腻腻歪歪的仰头用自己鼻尖抵对方鼻尖，“快让我亲亲……” “游戏打过瘾了吗。” “皓喆未成年只能玩俩小时，我们没一直玩，唠嗑来着。”郑黔知道他是嫌玩的时间太长了，解释道。 “说的什么？” “咱们的恋爱史。” “……”唐黎心头一颤，他的思绪被扯回从前，指尖在郑黔后背轻轻打圈。“刚开始那会儿我把你放在了不正当的位置，总是欺负你……” “我是自愿的。”郑黔鼻息喷洒在唐黎脸上，“咱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觉得我当初可怜。被喜欢的人欺负欺负怎么了，而且不够力度的欺负完全可以当成一种情趣。” 唐黎被对方的呼吸弄的面颊发痒，被情话弄的心里发烫。他抿直的嘴角被一顿乱亲，亲他的人像是在找能让他回应的开关似的，各种角度各种位置的亲。 唐黎招架不住，微微张开唇瓣，让湿滑的舌头长驱而入伸入口腔。他被吻的晕头转向，喉里溢出微弱的呻吟。 “明天是不上班吗？”他听见对方问。 “就算明天不上班，这个时间点也不能做……”他心神紊乱的答。 “我就摸摸。” 唐黎精准攫住郑黔向下探的手，“听话。” 郑黔打消小心思，两条胳膊如不能挣脱的温热锁链般勒住唐黎的软腰，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嗓音沙哑蛊惑：“我现在听话，你晚上听话。” “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唐黎被抱的喘不过来气，他拍拍郑黔的肩想让对方收点力。 “问。” 唐黎垂着眸子，掩盖着瞳孔里的异色。“你谈过几个？” “就你这一个。” “那…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想过。” “想的有多远？”唐黎迫不及待追问。 “百年之后同棺而葬，让皓喆把咱们埋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算肉身腐化只留白骨，手也要一直牵着的。这样我下一世就能很快找到你。” 郑黔讲的真心话。 第157章 我的伞坏了 鹿西村不大，家家户户都是毗邻而居。村里能谈的上贫困，基础设施建设做的不好，也没有生态优势。 这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农村电商与数字农业不是很兴起。大部分年轻人都想走出去，而唯一的途径就是高考，但是其中有一半多连初中都没读完。最终梦想夭折在耕不完的田地里。 农历六月初十 踩了一路的黄泥，披着雨衣的王老汉跺跺脚，将附着在黑布鞋底的厚重污秽蹭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水泥地上。 他操着一口很重的乡音：“就在这儿咧！” “谢了。”年轻男人站到房檐下，收了湿漉漉的雨伞，随后打开手提袋递给他一包烟。 “这房主是个傻的，你记得还还价呦。”王老汉咧开嘴接过，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黄牙。“俺还得给院里的菜搭棚子，就先走了。” 郑黔笑而不语，把合起的伞放在自己溅了泥点子的行李箱上。等人走远后他才放肆的观察起眼前的平房。 很普通的红砖墙，外面抹着一层水泥砂浆。青灰色铁门有些掉漆生锈，两扇大门中间贴着的红底门神破了角翘了边。 因为下着雨，到处都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墙角的杂草一簇簇长的茂盛，颜色被雨水冲刷的翠绿，彰显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郑黔深吸凉气醒了醒脑子。他伸手在冷硬的铁门上拍了两下，朗声道：“有人吗？” 许是朦朦雨声把他的声音压小了，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来。郑黔还要再拍，掌心落下要贴到铁门之际才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开锁声。 “……”真是的，给幸福开门也要这么久。 几秒后大门才缓慢的开了条小缝，露出门后那张怯生生的脸。下巴瘦削，颧骨也窄，长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儿，给人一种长期吃不饱的感觉。眼睛倒是清澈透亮，睫毛也长。 郑黔见他第一眼时都没认出来。跟前几个世界比起来，现在的唐黎不是很高，看起来将将一米七出头。 跟他接吻都累颈椎。 “是…租房吗？”普通话说的有些蹩脚。 唐黎转动瞳孔，瞧见是生人便不敢将门开大，也不敢盯着人久看，只是将目光落到郑黔的行李上。 “租房。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郑黔深深注视着这个颇为青涩的小矮个儿，柔了眉眼。后退一步，将自己全身上下和全部行李塞进唐黎的视野里，方便他观察自己。“我身上没有利器哦，是好人。” “请…请进。”唐黎应是听懂了他的调侃，羞怯的将门开大，自己的头却垂的更低了。 “吃饭了吗？” 很平常的打招呼方式。唐黎点点头，给提着行李的男人引路：“要出租的屋子在这边。”他将暂时靠在墙上的长柄伞打开走在前面。 “我的伞坏了。”郑黔没有动作，只道。 唐黎脚步一顿，不暇思索地折返回来伸直胳膊给郑黔撑伞。 “为什么要出租屋子，和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害怕吗？” 唐黎摇头，“阿婆生前说过，以后要把她的屋子租出去赚钱。赚的钱拿出一部分买纸元宝，忌日那天给她烧过去。这样也算是她挣的，在地底下花着安心。” 郑黔笑，还真是傻子。感觉再问两句阿黎就该掏心窝了。 行李箱的轱辘撵着地上的雨渍，两人驻足在一间上着锁的屋子前。唐黎掏出兜里的钥匙单手开了门。 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家具摆放的整齐。郑黔大致看了一眼。鞋底不干净，他没打算住这间，所以就没进去转。 “多少钱一个月？”他问。 “……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看了。”这么一小块地瞥一眼就看清了。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容易就谈妥，他有些成功前的手足无措，“十元…可以吗？” 这个人看起来好有钱，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吧。 “不可以，有点贵了，我租不起。” 唐黎噎住喉咙。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这样吧，我租半间。” “半间…怎么租？是住一半吗？” “对啊。你住哪间屋子？” 唐黎指了指西边。 “分半间给我，我租了。”郑黔见他沉默，笑道：“你不会还要问怎么分吧？很简单。桌子一人一半，板凳一人一只，床也一人一半。” “不用担心，我睡觉老实。你可以在床上画条三八线，我不会越界的。” “租哪间屋子不是租，反正都有钱赚。” 唐黎攥着衣角，脑袋被郑黔一句接一句砸过来的话弄懵了。他张了张嘴，没等发出声音身旁的人就从伞下离开，拎着行李走进了雨幕。 他赶紧跟上去。 郑黔将有着泥点的行李放在了搭在屋檐用来遮雨的彩钢棚的下边，之后才进了屋子。 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一对有着斑驳划痕的桌椅，一张老木床，加上床下放着的暖壶和塑料盆，这便是屋里的全部了。 后进屋的唐黎把郑黔的行李提进来放在里面，行李箱推到桌边，手提包则放在了桌上。 “蝴蝶兰不喜水，浇太多会闷烂它的根。”郑黔插着兜打量屋里的环境，他走到放着盆栽的角落那儿，用手指拨动那发黄且蔫蔫巴巴的长叶。 屋子主人走到他身后时他恰巧转身，后者微仰头，被他高大的身形逼的下意识退了半步。 唐黎退半步郑黔就进半步，他挑动眉梢。“考虑好了吗，确定不体谅体谅我这个穷苦人？” “……你要住多久？” “嗯…还不确定。时间可能要长一点。” “你租半间，应该是五块钱。但我的屋子比那个屋子简陋，没有吊扇，所以要减一块…四块钱可以吗……”唐黎思考的认真，生怕租户吃了半点亏。 四块钱就能和媳妇儿同居一个月，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郑黔把手从兜拿出来，指尖顺带夹出一张红钞塞进唐黎手里。“太可以了，定金和这段时间的房费先付你。有租赁合同吗？” “有的。”唐黎握着面额大的钞票手心发烫，他转身走到桌前，先把钞票平平整整的展开夹进一本书里，然后才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手写的租赁合同。 郑黔暗叹果然没心眼。钱能当着陌生人的面存吗，还存在书里，跟小孩儿藏零花钱似的。 合同上的内容简单的像是在过家家，上面只有几条无关紧要的字句，非常不正规。他签了字，看着唐黎在自己署名位置上摁了手印。 “不会写字？” 唐黎抿唇，点了两下脑袋。 那这合同应该是他想好内容找人代写的了。“会握笔吗？” 唐黎犹豫了一下，学着郑黔刚才的握笔姿势拿起圆珠笔。 “对，很有天赋。” “带我过来的村民跟我说了你的姓名，我可以教你写下来。” 郑黔音调平缓温和，像教一个初学者似的把手指覆在唐黎手背上，带着他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这样一份没有注明租期和租金的不规范合同就这样不具法律效力的成立了。 第158章 小老板 “是梨子的梨吗？” 唐黎父母早逝，没上过学，自幼相依为命的奶奶也不识字，没人教他写过名字。 他稀罕的在心里临摹了一遍又一遍，想将笔画牢牢记住。 “不是。”郑黔已经放下了笔，听见他询问笑了声。笑完让他摊开手指，指腹紧贴着掌心灵活划过，带起一道细密酥麻的电流。嗓音带着轻笑过后的撩人余韵，“这才是梨子的梨。” 唐黎猛地一个激灵，手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收回，背到了身后。 “怎么了？” “我要去做活儿了。” “做什么活？” “编篮子。”唐黎溜得很快，没有打伞就撒开腿跑到了外面。 院里有个用木板搭起来的简陋棚子，勉强能遮住雨。里面有辆小推车，推车上是晒干的竹藤条。唐黎跑到那儿坐下后拍了拍落在脑袋瓜顶上的雨水，他知道屋里的人在看他，拿藤条的手都变得不利索，动作也笨重，编竹篮的过程中出了几次差错。 “相处过后明白点了吗？他的傻是处处为别人考虑善良的过了头的傻，说白了就是缺心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0211冒泡，提醒宿主：“他缺心眼你就不能缺了啊，记住了没……” “嘘。”正在通过桌前方窗窥探棚里的男人制止了0211的唠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选择性失聪，挑了系统的前半句回答：“傻傻的多可爱啊，把自己卖了还认为自己不值钱，觉得买家吃了亏。” 多可爱，多好哄，多好骗。像那种蠢蠢呆呆，洗干净自己还要给另一半戴上套的。 “……是啊，其实买家赚大了。”0211短暂无语后幽幽道。 观察片刻后，从手提袋里抓了一把东西放进口袋里的郑黔也出了屋子。风雨袭背，走进棚子后站在唐黎身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逗他，“编的这么难看，能卖出去吗？” 唐黎回头想反驳，但也知道自己编的篮子确实不怎么样。最后垂了脖颈，很没有底气的看着手里正在编的篮子开口：“……只有这个难看。” “多少钱一个？” “大的一块五，小的一块。” “能卖出去多少？” “我们村每五天会有一个集。我早上去集上摆摊，卖到中午能卖七八个。”唐黎不再垂头丧气，听语气能听出一点小小的骄傲。 郑黔刚想夸，但转眸看向纸箱里即将堆成小山的篮子后嘴角抽搐。这得卖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蹲到唐黎腿边，胳膊搭在膝上，挨得很近。“小老板，带着我一块干呗。” “……你没有工作吗？你看起来像是从城里来的。”唐黎迟疑开口。 “我确实是从城里来的。但城里物价高，我工资又低，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就想着来村里租个住处凑合着过日子，混口饭吃。”郑黔用胳膊碰了碰唐黎的小腿，面上故作可怜兮兮的表情。“小老板，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带着我干啊？” 唐黎捏着手里的藤条，被一口一个“小老板”叫的心里热热的。 而唐黎向来不懂得拒绝别人，都是有求必应。“那…我教你。” “好啊。我不让你白教，我有报酬。”郑黔冲唐黎眨了眨眼，很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伸进兜里的手成功的吸引了对方的视线。 伴着砸在棚顶的啪啪雨声，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亮晶晶的东西——用色彩缤纷的铝箔纸包裹着的小圆球。 “这是…糖吗？”唐黎眸光熠熠，对这种看起来就甜津津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酒心巧克力，也算是糖的一种。” “我没吃过巧克力。” 郑黔心道：知道你没吃过才特意跑到城里买的。 这个世界的资料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完的。阿黎过的苦，长这么大没出过村。童年没吃过什么零食，也没有过像样的玩具。所以他穿进这里后先去的城里，买了各种小孩儿喜欢的吃食和玩具。 行李箱和手提袋里几乎都是给唐黎的东西，他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只占了一角。 东西以后找机会慢慢给，反正他不打算走了。阿黎在哪儿他在哪儿，能见着摸着才安心。 郑黔把手里的巧克力放在唐黎并着的膝上，他拿起其中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包装喂到对方嘴边。“现在吃上了。” 藤条放下，唐黎抠着手做了半晌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没抵住诱惑，张嘴咬破了顶端的巧克力脆皮。 透明液体酒即刻溢出来，顺着郑黔指尖流下。 唐黎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的睁大了比糖纸皮还要闪亮的眼睛。馋虫催眠意识，想都没想，浅色唇瓣张开含住骨节分明的手指，专心致志的用粉润舌头将甜丝丝的酒液舔了个干干净净。 偏偏傻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的无礼和磨人，他问郑黔吃不吃剩下的这半个巧克力空壳，不吃的话他就要吃了。 第159章 脆脆的 学编筐学到一半，心猿意马的郑黔说自己饿了。 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旁边坐着的人太过秀色可餐，周身萦绕着的气息仿佛在轻声呢喃着我很乖快来吃我我不反抗…… 唐黎停下教他的动作，顿了顿，一句“合同里写了不管饭”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你要吃什么，土豆可以吗？” 郑黔弯唇，挂起一个淡淡的笑。“除了土豆还有什么啊。”他挺想知道唐黎是吃什么把自己养的这么面黄肌瘦的。 “挂面。” “除了挂面呢？” “还有…土豆。” 郑黔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手动把落下的笑容重新提上去，温声道：“带我去厨房看看？” 果然如他所想，也如唐黎所说，厨房就真的只有土豆和挂面。 一麻袋土豆，把胳膊插里边都摸不到底。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饥荒屯粮呢。 唐黎往土灶里塞了些秫秸秆，置于灶台上的半盒泊头火柴因为下雨受了潮，滑烂几根也不见起火。 他脸上浮现出窘迫，扭头想安慰旁边的人说屋里还有盒新火柴，不会饿肚子的。 不扭头不要紧，这一扭头，视线直直撞进男人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的眸子里。黑眸宛如强有力的漩涡，他差点被吸进去吞掉。 后背一紧，到嘴的话在不逾矩但饱含深意的眼神中瑟瑟缩回了喉咙里。这个人…好奇怪，怎么老是看他…… 郑黔眼神不变，眉尾倒是挑了挑，像是在问“有话怎么不说”。 他嘴里咬着干挂面，“你奶奶没对你说过吗？把想说的话吞回去是会烂肚子的。” 唐黎想搬着小板凳离这个会唬人的男人远远的。可一想到吃了人家的糖就硬忍着没动。“……这盒不能用了。屋里有新火柴，我去拿。” “哎，用这个。”郑黔摁住他的肩，把口袋里的打火机掏出来给他。“注意点，别燎着手。” 把嘴里的挂面拿下来，郑黔看着他熟练的引火动作随口问道：“十九？” 唐黎把火点着，灶堂亮起后抬头人畜无害的望他。“年龄吗？” “不然呢。” “…你怎么知道的？” “我会看面相。” 唐黎信了，懵懂的追问。“看脸还能猜出年龄吗？” “昂。”郑黔歪头，压低声音：“还能知道在你身上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唐黎眼巴巴凑上去问。这次集上会有很多人来买他的篮子吗？ 郑黔伸出两指捏住唐黎的下颌转了个方向，在他不解的看向灶台时附耳道：“喏，你家唯一的锅要被你烧干了。” 唐黎这才注意到冒着白烟的锅，他赶紧站起来拿起油壶倒油，然后手忙脚乱的将盘里带着水渍的土豆块倒进去。 之后就是顿时噼里啪啦一顿响。 高温油花四溅，拿着木铲的唐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远离了险地。 “……” 脸被埋在有着甜味馨香的怀里，唐黎面红耳赤的扑腾了两下，在脚踢着郑黔小腿后整个人就像电动玩具被抠了电池似的不动了。 明明能扣上锅盖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某人却觍着脸硬制造出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手不想要了？烫出的泡多了就会发痒溃烂，最后溃烂的严重了会截肢。你想失去双手吗？”郑黔先发制人，板着脸胡说八道一通，最后掂了掂胳膊上的重量才把人放下。 亲测不到一百二十斤。 唐黎又被唬住，揣着自己的手摇摇头。被占了便宜还得愣头愣脑的说声谢谢。 “下次小心点啊。” 郑黔看起来正经极了，唐黎在他严肃的教导下不自觉立正，乖乖听完后才重新走到动静变小的锅旁小心翼翼的用木铲翻炒土豆。 等了五分钟，一份外糊里生的土豆块被端上了桌。 ……这么大的火都没能把里面炒熟，该说不说，阿黎还是有点实力的。郑黔胡乱嚼了两下，趁味蕾没反应过来就云淡风轻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了。 外面的雨变大了，转移工作地点的唐黎坐在他旁边认真编篮子。 郑黔看着他清隽的侧脸下饭，对方没问味道如何，他却主动开口评价吸引注意：“嗯，脆脆的，能吃。” 抑制食欲，如果出去卖肯定深受减脂人群喜爱。 “你很喜欢吃土豆吗？” 唐黎闻言摇摇头，藤条划过指腹的薄茧。他闷声道：“不太喜欢。我们这儿土豆卖的便宜，买一袋子可以吃好久，不会坏。” “…那你喜欢吃什么。”郑黔哽住喉，心跳都随着对方的语速减慢了。 “除了土豆和挂面，别的都喜欢。” 第160章 能吃是福 编了一天篮子累的不行，就算有陌生人躺在身边唐黎晚上也睡得格外熟。当然，心大也占一部分原因。 初来乍到的郑黔失眠了。比夜色还要浓重的瞳孔看着悬在天花板上灭着的钨丝灯泡。 他的指尖在静谧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穿过两人中间的那条“三八线”——薄被，轻轻勾住同床另一人的小拇指。 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了安静到仿佛停止涌动的夜。 郑黔侧躺过身，在确定唐黎进入深度睡眠后才给他把撩高还卷了边的背心拽下抚平，确定盖住肚脐后又扯过被子压上，加了层保暖防护。 睡梦中唐黎无意识转了个面趴着，腿压住被子，裤兜里的巧克力糖一股脑儿都掉出来散落在被褥上。 迎着银白月光，糖果包装纸像星星般闪着。 郑黔哭笑不得，坐起身摸索着一颗颗捡起，拢好后倾身放到床头。 口袋里装这么多糖睡觉不硌啊。而且这大热天，捂一宿就捂化了。贴身带着吃的，百元大钞却随手一搁，还真是诠释了什么叫“钱乃身外之物”。 为了避免顿顿土豆挂面，第二天，郑黔起了个大早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进货了。 小卖部不大，是主人家辟了间屋子出来改造的。从后门进去，门楣很低，个子高的进门不弯腰会被碰到额头。 里面售卖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小零食。 郑黔踩着泥来这么一趟挺失望的。他全然忘却了自己来到的是一个连辣条都会按根卖的时代。 白漆木头货架顶端上摆着烟酒，中间放满了廉价的袋装方便面，下边则是以毛起价的棒棒糖，五颜六色的糖精汽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趴着矮柜打盹，知道有人进来后抬了抬老花镜，眯着眼看着来人：“小伙子瞅着眼生的很嘞？” “嗯，外地人。” 没有从一顿眼花缭乱的零食中看见想要的肉蛋蔬菜，郑黔放弃了在这种地方寻找菜叶子的想法。 “哦，外地人…买些啥子？” “家里小孩儿嘴馋，想改善改善伙食。”郑黔环视一圈，见没有合心意的健康食品就想走，“您知道哪里有卖鸡蛋的吗？” “鸡蛋…那得去镇上咧。俺这儿也有好东西啊，娃儿们都喜欢吃，方便面辣条子火腿肠什么的……” 郑黔闻言迈过门槛的一条腿又收回来，“什么牌儿的火腿肠？” 两分钟后，他揽着小卖部仅剩的半箱火腿肠走出来。 土道旁歪歪扭扭的种着几棵树，麻雀落在枝头叫了一阵儿后又成群结队的飞到一旁的电线杆上接着叫唤。 村里老人们吃饭都早，刷完锅碗瓢盆后往大门口的马扎子上一坐，摇着蒲扇开始三三两两的扎堆聊天。 他们聊天语速很快，纯方言。还没打入内部没学会鹿西话的郑黔抱着箱子往那儿一经过总觉得自己被蛐蛐了。 看来日后他需要唐黎这个小翻译给自己开个无障碍通道。 “oi，宿主，神气一点。这是属于你的农村t台！”网上冲浪回来的0211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激情，乍一出声给郑黔吓一跳。 神经。“正在路过鹿西村情报局，是个人都神气不起来。” 郑黔挺直背加快步子，走路带风，在一众老人的直视下拐进了胡同。 到家后将箱子搁到厨房，他拿着扫把将门口那干掉的泥渍土块清扫干净，给自家门前扫出一块净地。 把扫把放回院里后趁着唐黎没醒准备去厨房做早餐，但手还没碰到厨房门把手，就听门口传来趿拉鞋底的声音。 郑黔顶着疑惑站定，等声音制造者进门后才发现是穿着不合脚黑色胶鞋踢踏着走路的唐黎。 两人对上视线，皆是一怔。 郑黔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醒的？还出门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唐黎下半身连带着后背都染上了污泥，衣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裤脚还在往下淌着褐色泥水。 他像个小泥人儿，过哪儿脏哪儿，把郑黔刚扫干净的大门口踩出来了一条长长的泥鞋印路。 似是看出了郑黔的惊讶，唐黎主动开口解释：“张婶子家的鸡丢了一只，我去帮着找了。” “然后你就掉沟里了？” “不是。是鸡掉沟里了，我下去捞的……”唐黎知道自己现在狼狈，傻乎乎去挠后脑勺缓解尴尬，结果摸了一手的泥。 “你一个人去捞的？受伤没有？”郑黔狠拧眉，脸色说不上多好。 “没有，就是身上蹭了点泥。” “在院里等着。” 许是郑黔语气不太温柔，唐黎听后还真就不动了。旭日东升，夏日的暖阳打在身上。他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抿唇扒拉着头发。 脱掉胶鞋，赤脚踩在地上。鞋里进了水，双脚被泡的发白。 须臾，郑黔从屋里小跑出来。右手拎暖壶拿脸盆，左手抱着干净衣裳。 “等着不意味站着，跟我罚你似的。…你可是以后要带着我发家致富的小老板。”郑黔让唐黎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自己则是拿着盆里的湿毛巾往他脸上擦。 “……我有毛巾。”唐黎不习惯被别人照顾，偏头躲了一下。 “呦，还有洁癖呢。”小脏人儿。 “没有洁癖。你的太干净了，白毛巾不好洗。” 郑黔不再和唐黎废话，捏住他的后脖颈，湿热的毛巾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污垢。 唐黎双手交握局促的搭在腿上，擦到中庭时被迫闭上了眼睛。睫毛虚虚合着，乱颤。 离的太近，他怕自己把这人的身上弄脏，就一直尽量缩着四肢。 “吃过早饭了吗？”从暖壶倒出的水冒着热气，郑黔把毛巾放在盆里洗了洗。问话的时候唐黎的眼睛还闭着，他好笑的伸手扒开他的上下眼睑。“火腿肠要不要吃？” 唐黎喉结滚动，点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 “这是什么意思，吃还是不吃啊。” “你给我的糖还没有吃完。” “吃了糖就不能吃火腿肠了？这是谁家的规定。” 唐黎垂眸盯着自己搅在一起的手指头。他不知道在踌躇什么，心思都用到组织语言上了，导致郑黔脱他衣裳时还顺从的抬起了胳膊。 自己的背被毛巾轻抚而过，他小声道：“阿婆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 “吃个东西怎么还上升到做人层面了？想吃的东西越多说明食欲越好，身体越健康。你阿婆应该也说过这句吧，能吃是福。” 郑黔眼里划过笑，屈指叩了两下唐黎被擦的光洁的额头。又问了一次，“到底吃不吃？” 后者反应慢半拍的抱住脑袋，“吃。” “在厨房，等会儿煎炒蒸炸给你做个遍。”郑黔把盆里浑浊不堪的水泼掉倒上新的。“脱裤子擦擦腿……裤衩没湿吧？” 唐黎沉默，很认真的感受中，“没湿。” “那就好。够不到的地方都给你洗干净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别忘把头也洗了。”他把手旁的袋子递过去。 唐黎接过，看见里面崭新的衣物后又愣愣的还回去。“这不是我的衣服。” “我穿小了的，扔了可惜，送你了。”郑黔不等他反应，转身走了，“我去做早饭，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郑黔走进厨房后唐黎才拿出袋子里面的衣裤。衣裳的料子很软，他摸了又摸，犹豫之下鼻尖悄悄凑近闻了闻。 ……没有昨天在那人怀里嗅到的甜香，只有淡淡的新衣服味。 第161章 你说话真好听 唐黎收拾好自己后把用过的洗脸盆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至少两三遍。毛巾更是洗的仔细，他专门打开了一盒没用过的肥皂，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搓洗，打出的雪白泡沫都要满一盆了。 上午的太阳烘干了他的头发，没有用梳子梳理，杂乱蓬松的发丝显得唐黎的脸出奇的清瘦。 肉味的焦香已经顺着厨房的门窗溢出来，烹饪好的火腿肠摆了两盘。 没有米面做不了主食，郑黔就去他那“哆啦a梦箱”里拿了奶香味的小面包。添加剂少的面食保质期都短，坐车到这儿又用了三天，已然接近临期，正好可以借着一个人吃不完的这个借口让唐黎没有负担和顾虑的塞进嘴里。 “现在多吃点说不定还能长个。”郑黔伸手拂去唐黎嘴边的面包渣，收回时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的侧脸。“不要囫囵吞枣，嚼烂点再咽。” 唐黎这顿饭摆脱了自己讨厌的土豆，他的吃相像一个终于吃上了可口饭菜的留守儿童。 被食欲支配时也不忘保护好自己的新衣裳，吃两口就要低头看看胸脯，生怕染上油渍污秽。 当看见唐黎把掉到桌上的火腿肠肉屑都一一捻起来吃了后郑黔心里倏的堵起来，很不是滋味。 他别开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常：“以后别什么忙都帮。重要要紧的事儿可以掺一手，但像丢鸡丢鸭丢鹅这些小忙就可以不帮，少了你一个他们就找不着了吗？还是你会兽语能呼唤他们的家畜啊？现在外面路那么难走，摔一跤沾满身泥。” 唐黎嘴里嚼着东西，腮帮子鼓着，根本说不了话。不过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已经做了回答，无非是些什么“都是邻居帮帮忙是应该的”之类的傻话。 郑黔刚回正头就受到了对方蠢萌视线的攻击，他沉息，败下阵来，用木筷将自己这份火腿肠拨到对方即将吃空的盘里，又体贴的将碗底的水填满。“下午要去镇上玩吗？” 唐黎加快咀嚼速度，就着水咽掉后犹豫道：“我得去地里看看庄稼。” “……你还种庄稼了？种的什么？”郑黔愣住。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棒子。” “该熟了吧？” “嗯，八月下旬。” “你怎么这么能干。又编篮子又种地的，不让自己歇歇？”这小身板能干动力气活儿吗。 做手工费的是眼睛，种地费的可是全身上下啊。 唐黎昨天被叫“小老板”，今天又被夸能干。他不好意思的将头埋的很低，额前碎发都要碰到碗沿。 唐黎耳朵很红，手指捏紧筷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我不累。” “就种了两亩。去年是灾年，庄稼被雨水泡了。今年想着如果丰收了就卖一点，剩下的磨棒子面榨油，棒秸杆还能生火做饭。” 郑黔问：“卖两亩地棒子能挣多少钱？” “一亩三四百，两亩…七百是有的，具体要看斤数。” 郑黔舍不得他忙活大半年才挣这么点，刚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看出点苗头的唐黎干净利落的打断了想法：“地不出租。租出去我就没得干了。” “……谁说要租啊，我是看你辛苦想帮帮你。这样吧，每次干农活的时候叫上我，就当是付学费了。”郑黔端起碗喝水，嘟囔着作罢。 唐黎发懵，手里的小面包都忘了吃。“什么学费？” “编篮子啊。” “你已经给过我糖了。”唐黎下意识要掏裤兜，掏了个空后才想起糖已经被自己放在抽屉里了。他迫切想打消对方的这个念头，张口结舌的紧接着补充，“还给我吃了…火腿肠和面包。不用帮我干活，真的。” ……干农活很辛苦的，城里人白白净净的，哪里会种地。而且这个人对他好，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干脏活累活。 “这算什么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听说过没有？你教给了我一个吃饭的本领，我帮你干点活儿怎么了。” 授…什么鱼？唐黎听不懂，只知道有人要帮他干农活，还不要钱。 他没见过这么好的人。给他吃的，还给他穿的，现在还抢着干活儿。他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和手指头，教了教怎么把竹藤条编成一个能装东西的物件而已。 “让我去呗，我没工作，无业游民一个，自己在家待着也无聊。” 唐黎到底是拗不过，勉强答应下午带着郑黔去地里。不过什么农具都没带，说看看庄稼就真只是“看看”。 四点他们才出发，避开了午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明明已经不晒了，但唐黎还是执意让郑黔戴上了他的草帽。 到了目的地，他先是搁边上看了看庄稼长势，然后就丢下老老实实戴着草帽的男人一头扎进了棒子地里。 郑黔玩着头上草帽垂下来的两根绳，百无聊赖的在田埂边徘徊。 夕阳到来之前的天气是最宜人的。 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绿，这些绿是庄稼人用心血浇灌出来的。微风拂过，庄稼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过多久唐黎就出来了，手里捧着几个颜色嫩绿的玉米。 玉米个头大小几近相同，形状饱满，能看出是精心挑选过的。 “用水煮一煮就能吃。”唐黎应该是有点热，额上沁出了细汗。他眼睛依旧明亮，抬手把玉米怼进郑黔怀里，“我不能总是收你的东西。” “所以说，这是回馈？”郑黔的目光在玉米上流连一圈，挑眉，声音带着明显的笑。 还知道礼尚往来。 唐黎低低嗯了声，他垂眸看着自己穿着的新衣裳。半晌，飞快的抬头瞄了面前人一眼，视线再次落下后脸色微红。 被夸过的人不再吝啬藏在心里的赞词，小声吐露出来：“你说话真好听，你是我见过说话最好听的人。” 嗯……像经穿过棒子地的轻柔暖风，抚了绿叶和顶头金黄的穗子，离去消散时还带着庄稼的清香气。 村里没有谁说话比他还要好听了。不急不慢，音调平稳，交谈起来心情都会跟着放轻松。 …城里人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郑黔着实没料到唐黎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压不住的嘴角弯起愉悦的弧度，看着闷闷害羞的小人儿竭力控制着自己才没亲上去。“谢谢，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我再去掰几个棒子留着以后吃……” 唐黎脖颈“噌”的升温，渐渐与脸同色。他同手同脚的闷头快步往回走，一溜烟又钻进了一人多高的棒子地里。 第162章 以后就叫我哥吧 设置在村委会房顶的大喇叭五点一刻广播了一则重要通知。大致意思是村里的电网设备需要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与维修，从即刻开始会临时停电到八点。 夏天昼长夜短，六七点钟天色也是明亮的，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屋里稍微暗一些，开着窗，郑黔坐在桌前拿着钢笔在本子上写字。他支着下巴，聚神凝思，正在做一个长久的计划。 麻雀降在院里台阶上，用尖喙啄着地面。它没蹦哒两下就被传来的脚步声惊起，扑扇翅膀自窗前掠过飞向了远处的高空。 煮好玉米的唐黎捏着一支点燃的蜡烛从外面进来。 他拢着烛光轻轻走近。 滚烫的蜡油从烛芯处流淌而出至桌面两滴，再趁热将蜡烛底部摁到上面，凝固后的蜡油就像绳索，把蜡烛牢牢的固定在了桌上。 唐黎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能看出没少这么做过。他没打扰郑黔，安静的站在旁边瞧着白纸上不断变多的墨痕笔画。 唐黎貌似很喜欢看人写字。被低垂的睫毛遮住一半的眸子里尽是不加隐藏的新奇向往，他娴熟的屏气敛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忘记了进来的目的。 “要学写字吗？” 自他迎着夕阳褪去的将暗天色踏进门槛来的那一秒郑黔的注意力就不在纸笔上了。知道对方不识字，所以本子上的内容能明目张胆的摊开在他眼前。 写完这行，落了句号，将这页的“养妻计划”结了尾。郑黔将笔记本翻了个面，从后往前掀开第一页，横格线上干净空白。他把钢笔递过去，“感兴趣？不妨试试用这种笔写字是什么感觉。” 白天被夸了声音好听，郑黔有了包袱，说话时专门注意了自己的音色声线。 如果单靠声音就能拿下老婆，何乐而不为呢。 “有点…重。”金属笔杆上还残留着钢笔主人的体温，唐黎十分珍惜且小心的握住这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写字工具，他迷茫的看向郑黔，用眼神询问他应该怎么做。 “昨天教了你写自己的名字，还记得笔画顺序吗？” “……嗯。” 郑黔站起身，将唯一的椅子让出去。他热情道：“时间还早，总之晚上没事做。写完名字还想学点什么？我教你。” “学着写你的名字可以吗？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唐黎无意脱口而出，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挠在了某人的心尖上。 他不太熟练的调整着自己的握笔姿势，全神贯注的将全部目光投到面前的白纸上。 他没去看背后的人，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那逐渐加深的视线。迟迟不见回答，不等疑惑回头肩膀就随之一重。 毫无防备的胆小唐黎受惊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向搭在他肩上的手。这只手没在肩上过多停留，而是顺着锁骨和脖颈向上滑，稍稍抬起他的下颌。 “不要离桌子太近，会近视眼，过度低头颈椎也会累。” 唐黎在看见那双仍然温润平和的眼睛时紧绷着的脊背放松下来，不过才对视了仅仅几秒，一股细小的电流就窜上了他的头皮，骤然发麻。 “…嗯，谢谢。” 唐黎紧着嗓子移开眼，视线开始飘忽不定。 声音好听，眼睛好看，读过书会认字，人也温柔体贴。好想和他做朋友。 ……可是自己哪里都一般般，大字不会写一个，村里小学毕业的孩子都比他文化高。如果这个人不计较这些愿意和他做朋友，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我姓郑，单名一个左黑右今的‘黔’。”钢笔笔尖接触纸张没有动作，早就溢出了一团黑墨。郑黔见唐黎走神就出声叫醒他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我比你大，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哥吧。”…循序渐进，嗯，就从一个称呼开始吧。 唐黎听后刹那间心神荡漾，觉得“哥”要比朋友亲密。他高兴，眸子弯弯，顿时就干脆的叫了一声：“郑哥。” 郑黔俯身撑着膝盖，肩膀与唐黎平齐。被一句甜甜的“郑哥”唤的柔情泛滥的他轻笑出声，“郑哥明天带你去镇上玩啊？别惦记着你那俩篮子和那两亩地了。歇上一天它们不会怎么样，但是会放松你的身心。” 面对第二次邀请唐黎没犹豫，他点头，“好。你总是给我吃零食，明天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郑黔看着那单纯的面庞哑然失笑，“怎么能让你请。” “为什么不能让我请？”唐黎闻言放下笔，把抽屉里夹着钱的那本书拿出来隔空抖落了两下，几张纸币轻飘飘掉出来落到桌上。“我有钱。” 郑黔真想把这呆萌呆萌的人亲聪明了。他直起身，把钱敛起来重新夹进书里。“有钱也不让你请，我年纪比你大，见过让小辈请客的吗。更何况你叫我一声‘哥’。” “钱攒的不少啊，留着以后干大事吧。” 唐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抢着给对方花。他皱眉叹气，闷声道，“阿婆说让我攒着以后娶老婆用，娶老婆要花好多好多钱，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 郑黔石化，烛光一晃，他的表情难看到仿佛要裂开。“……”明天还是你请吧。 第163章 晚娶几年媳妇儿 近八点，两人一起坐在台阶上啃冷掉的玉米。 夜色撩人，星星像明珠，静静置身于黑纱似的晚空。夏天晚上的风不燥，拂过耳畔时是温凉的。蚊蝇并没有随着时间渐晚而消失，它们徘徊在吃饭的人的身边嗡嗡飞舞。 郑黔偶尔会突然伸手拍一下唐黎的后背或是肩膀，次数不多，但巴掌总是赶在蚊子吸血前精准落下。 唐黎每每这时也会随着巴掌落下抖抖身子，几秒后也就恢复如常，继续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玉米。 他很少跟别人有肢体接触，未知且来势突然的肢体接触更是没有。 郑黔把他的不习惯看在眼里，不提，反而打趣别的：“吃相怎么变斯文了？中午不是吃挺快吗。” 唐黎眼睑含蓄的垂下，他小声道：“我吃慢点，能陪你多坐一会儿。” “是单纯想陪我在这里喂蚊子，还是想听我再讲几个故事啊？” 唐黎被拆穿，他红了脸，还是说了实话：“讲故事。” 郑黔勾唇笑笑，“我知道的故事都给你讲完了，不多不少，只有四个。你要是再想听，我就只能给你讲讲安徒生童话了。” 时间久远，他以为自己会忘却很多细节。但今日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恍如隔日。每一个唐黎，无论是何身份，都活生生的与他相处过几十年。 这些看起来很是陈旧的记忆并没有被遗忘，有些早就无形无色的嵌进他的心脏，有些则是附着在了他的骨头上。可能也篆刻进了灵魂里，生生世世陪着他，至死不灭。 唐黎失落的嚼着嘴里的玉米，不想听童话。 那些都是给小孩子读的。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就应该听点大人该听的东西。 脑袋冷不丁被揉了两下，动作很轻，唐黎没有较大的反应。他的眼睛眨了眨，抬头注视着男人蕴含着不明情绪的眸子。 他不会解读眼神，只是觉得这里面藏着数不清道不尽的东西。 “我头发上也落了蚊子吗？” 郑黔沉默着摇头，对视几秒，唐黎难得没有移开视线。思忖过后他把两人中间的盘子挪远，自己凑近了点。“你看起来有点累，是不是今天走路走的久了。…可以靠着我的肩膀歇歇。” “你对谁都这样吗。随意把肩膀借出去，即使对方是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外地人。”郑黔偏头看他，下颌靠近，悬在唐黎肩膀上方将抵不抵。他压低嗓音，眼眸轻眯：“不知道你们这儿怎么看，但在城里，这可是一种很暧昧的行为。” “暧昧…”磁性低沉的声音如同剪不断的细丝萦绕在耳边，唐黎口舌微动，重复了一遍这俩字。 郑黔挑眉刚要答对，却又听对方傻愣愣的补充道：“是什么意思？” “……算了。”郑黔泄气，歇了逗他的心思，遂歪头把脑袋搁到唐黎颈间。仅剩几个玉米粒的玉米棒子被他放进盘里，“吃饱了。想想明天到了镇上要买点什么，所有的花销我来支出。允许你宰哥一顿，把肚皮吃圆。” 唐黎注意到了这种浪费粮食的行为。他反手摸到郑黔吃剩的玉米，把上面的粒悄悄吃净了。“走着去镇上远，明天我去借邻居家的三轮车。” “好啊，正巧我会开。……哎，咱们顺便买辆自行车吧，出行方便，钱我出。” “不要，不能什么钱都让你掏。”唐黎一板一眼的回应，态度很坚决。 郑哥哪里像租客，说是政府派来扶贫的他都信。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非亲非故的，他不能老占别人便宜。 “你的钱不是老婆本吗？买了自行车可得晚娶几年媳妇啊。” 唐黎听着颈间传来的变得温润的嗓音和院里的蛐蛐声心音戛然而止，发丝蹭着皮肤的细腻感触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轻缓。他听到成家的字眼又害起羞来，指腹摩挲着膝盖，“我不着急。” …… 一晚上唐黎都处在精神亢奋之中。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去过镇上，脑子里没有相关记忆。可能在很小的时候被爸妈或是阿婆带着去过吧，或者是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 第二天他特意穿了自己喜欢但舍不得穿的鞋子。十七那年阿婆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做了几个通宵。鞋底纳的厚实，踩上石子也不会觉得痛。 就是他这两年长了身量，脚也变大了，现在穿有点顶大脚趾。 唐黎硬把脚塞进了鞋里，他背上用旧衣服缝制而成的布包，欢欢喜喜的围着正蹲在院里对着下水道口洗漱的郑黔蹦哒。 郑黔抹去嘴边的牙膏沫，暗含宠溺的目光随着他移动。今年真的十九吗，怎么跟九岁小孩儿似的。 “好了，我洗完了。马上出发。” 郑黔没扫他的兴，快速的拾掇好自己跟着他出了门。 得先去借车，唐黎敲隔壁家的门，他就站在后面半米的距离等着。 “涛哥，俺想借下三轮车去镇上哩。” 正要去地里干活的李喜涛肩上扛着锄头，他打开门见到是唐黎就露出笑，“有啥问题，随便骑。” 唐黎身后的男人很难不被注意到。李喜涛哎呦一声，昨天的时候就听说有外地人租了唐黎家的屋子，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今日见到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又白又高，穿的光鲜亮丽，一看就不是从他们这穷乡僻壤里生出来的。 “小伙子真俊哩。” 郑黔面对夸奖淡淡一笑，心里却计较着唐黎怎么也管这个人叫哥。 骑上三轮车，载着唐黎沿大道边前行。 路上碰见了三四个唐黎的熟人，郑黔听着他脆生生的一口一声“张哥”“李哥”的叫着，心里已经被小情绪堵得水泄不通了。 原来阿黎有这么多哥，亏他以为自己是唯一。 郑黔化悲愤为力量，用力踩着车蹬。“喂，你们平常交流的很多吗？”叫的那么亲密。 “不多。平常互相帮帮忙，丢了牲畜或是地里的活儿忙不完时我都会搭把手。” 唐黎从自己的布包掏出两个蒸好的土豆，递过去一个问郑黔吃不吃，“你累了吗，换我骑会儿吧。” “你不喜欢吃土豆，怎么干粮还准备这个。不是家里有剩下的火腿肠让你拿着吗，怎么不拿？” “土豆还有好多没吃，不然要坏了。” “以后土豆留给我吃，你吃别的。到镇上了先给你买俩包子。”郑黔心疼坏了。这么懂事干嘛，净委屈自己。 “郑哥。”唐黎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 “你真好。” 第164章 你生气了 镇上的小饭馆还是不少的。有的没店铺，找个人多的地儿支俩摊子也能营业赚钱。 说白了，镇上那条卖东西的街跟农村大集没什么区别，就是地方宽敞点，售卖的物品种类多一点。 唐黎确确实实的站到这儿后才确定他是真没来过这地儿，第一次出远门，他紧紧跟在郑黔后面，畏畏缩缩又耐不住好奇的探头探脑。 太阳升的高了，熙熙攘攘的街人声鼎沸。诺基亚造就不了低头族，人人都抬着脸目视着前方路，小姑娘小伙子身上的亮色穿搭张扬着这个时代年轻人的个性。 郑黔一手扶着车把掌控方向，一手握着唐黎仅用大拇指和食指就能圈住的细腕来以防他被人流挤散。 找个了卖早餐的铺子，给三轮车上了锁。 “郑哥，在外面摊子上随便吃点就行，去里面会不会太贵了……”唐黎瞥着装修精美的早餐店生了退却之心，他扯了扯郑黔的上衣衣摆。 “不贵，你放心吃。”郑黔把口袋里的卫生纸掏出来折叠两下，探过去点了点唐黎因为热而沁出汗水的额头。 “店里干净卫生，比连遮阳棚都没有的小摊环境好太多了。你想啊，在小摊吃饭但凡起阵风那灰尘不全刮进碗里了吗。你是吃饭啊还是吃土啊？”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请老婆吃路边摊。瞧这满头汗的小可怜样，多贵也得找个有风扇的地儿。 郑黔不再多言，拽着踌躇不定的唐黎进了店里。 他寻了一个既蔽阳又离吊扇近的位置，点了几样招牌菜。肉包子和馄饨是主食，要的小菜也是有油水的。 满是荤腥，对向来只能接触到土豆挂面的唐黎来说能算的上是奢侈了。 “动筷子，吃饱了就去逛街。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看看买点什么。”郑黔把醋壶和装着辣椒油的小铁罐推到唐黎面前，“吃酸还是吃辣？自己调味行吗。” 唐黎咬了咬下唇，思来想去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他把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了掏，拿出几张纸币。这些钱在书里被压久了，虽满是皱痕但很是平整。“郑哥，这顿让我请吧。…你要是不同意我以后就不和你一块儿出来玩了。” 郑黔眉梢吊高，笑了。“不和我出来和谁出来？你那张哥李哥刘哥等各种姓氏的哥可都忙着刨地、陪老婆孩子呢，他们会陪你这个小屁孩儿出来转着玩儿吗？” “…郑哥，我说认真的呢。你现在没工作，钱只出不进，早晚会花光的。”唐黎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 郑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意更甚。他垂眉摆动汤匙，把碗底的佐料搅匀。“原来你是怕把我花穷啊，我还以为你是嫌咱们俩之间的界限淡了要添一笔墨呢。” 唐黎脸红脖子粗的急着解释，“没有…没有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没有吗，我看有，你就是有。说好的带我卖篮子发家致富，你现在是不是反悔不想带着我干了？” 郑黔先发制人，三言两语就把唐黎本就笨的嘴堵死了。他虽强词夺理，可面上和话里都带着笑，温和的很，也就只有唐黎这个傻子听不出他是在开玩笑。 “没，没反悔，这是两码事…” 郑黔才不管他几码事，起身就去前台把账结了。眼瞅着机会没了，唐黎悻悻的把扣出指甲印的钱装了回去。 “那我下次请。” —— 吃过早餐他们开始转悠，依次买了米、面、肉、蛋、蔬菜。三轮车车厢东西多的快要装不下，唐黎的布包也被塞满了。不过不是米面粮油，而是郑黔特意去街尾名声好的老铺子买的芝麻花生糖和各种奶糖水果糖。 郑黔说是买给自己吃的，但最后进的不一定是谁的肚子。 本来不想买这么多的，但是一看到唐黎驻足在玻璃柜台前那走不动道的馋样儿就忍不住每样都称了点。 老婆养不好自己，那他就重新养一遍喽。 “累了？” 在去买自行车的路上郑黔注意到唐黎走路越来越不利索了，他停下脚，让唐黎上车坐着。 “这才走了几步路啊，我不累，用不着坐着。”唐黎兴致勃勃了一道，没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但方才听郑黔这么一说，他才发觉自己的前脚趾被鞋子磨的生疼。 唐黎能忍，憋着没说，尽量让自己的走姿看起来正常。 早上还能围着他蹦哒的人现在已经蹦哒不起来了。郑黔垂着眸子，睫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黎那双腿看。视线跟x光似的，一寸寸碾过腿部骨骼，很认真的在看他是哪里的毛病。 走路腿打的挺直，就是这步子迈的沉重艰难，跟丢了拐杖的七十岁老头似的。“脚疼？” “不疼……” 郑黔知道他这嘴又笨又硬，干脆不再废话，直接伸出胳膊穿过唐黎腋下把他架到车斗上坐着。 蹲下身给他脱掉鞋子，被磨出血泡来的脚趾就这样去了遮挡暴露在眼前，有的泡甚至已经破了，往外渗着血渍。 乍一看血淋淋的，唐黎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以为顶多就是肿点。“……不怎么疼，养两天就好了。还要去买自行车，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去刚才路过的那个卫生室，不往前走了。”郑黔绷着下颌起身，果断扶着车把掉头。“你坐稳了。” “不买自行车了吗？” “先不买了。车厢满着盛不下，你脚又伤了，买了也骑不回来。” “……你生气了？” “我生哪门子气。” 郑黔沉默寡言的推着车往回走，心头堵着一口上不来的呼吸。他自责自己怎么没早点看出来，同时又怨唐黎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性子。 哪疼也不主动说，是不是打算疼死也不吱个声？ 本来就是想给他买个代步工具，省的去哪里都得步行，费腿费脚的。现在好了，人家自个都不爱惜，车还没买呢就先把自己弄瘸了。 第165章 不骗人 夏天天热，伤口裹上不透气的纱布容易感染发炎。卫生所的医生给简单上了点药。 伤在脚上，郑黔怕唐黎晚上疼得休息不好，就追出去问有没有止疼片。 医生显然误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先是感叹一番道郑黔把弟弟照顾的挺精细，随后便紧接着摇摇头说没必要吃，床上躺两天尽量少走路，不要穿鞋，饮食清淡点，养几天就好了。 “不过你兄弟肉眼可见的营养不良，给他吃一些高蛋白高热量的东西，适当补充维生素。”医生转身从背后的药架上取了消毒用品，“注意卫生，让患者自行消毒伤口。” “……哎，大夫，”郑黔掏口袋付了钱，指腹摩挲着酒精瓶盖上的锯齿纹路。等着找零钱的空档他清了清嗓子，问了句：“你知道附近哪里有鞋店吗？” 唐黎是被背进卫生所的，鞋在三轮车上。他裸足在病床上坐着，低头看着自己被擦去血污涂了白色药粉的脚趾。 伤的很均匀，两只脚都没能幸免。被药粉覆盖的地方刺激灼烫，应该是疼的难耐。 唐黎摆头，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后便小幅度俯身，对着自己受伤的脚趾轻轻地吹起气来，想通过这种方式减轻一些痛楚。 “回家了。”拿着酒精和棉签的郑黔正巧这时进来，见到小犊子在凄凄惨惨的自舐伤口后本就不太好的面色更差了点。 唐黎身影单薄，从侧面望过去几乎像个纸片人。身上的衣服洗过太多次，牛仔裤褪了色，白色半袖圆领处泛着氧化的浅黄。他像个被遗忘在深柜里落了灰的布娃娃，不显眼，小小一只，没人疼没人爱的。 没享过什么福，净吃苦了。眼下还受了伤，明明痛的要死，却在车上说自己“不怎么疼”。 郑黔心脏跳的疲软，他眨了眨干涩的眼，呼吸颤着，恨不得自己代为受过。 ……让他疼吧。别折磨这头营养不良的小傻犊子了。 唐黎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他心里知道自己耽误了事儿，扰乱了原本的计划。所以目光漂浮，不敢拿正眼看人，紧闭着的唇瓣嗫嚅着想拼凑出一句道歉的话。 “大夫说伤的不重，没大碍，药也不用吃。……但是感觉更肿了，像猪蹄。”郑黔走到他身边蹲下，没敢碰他的脚，手上细菌多再感染了。男人用视线扫了两眼后语气揶揄道。 “……” 郑黔见唐黎不说话就软了语气：“老话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吗，买俩猪蹄给你炖炖。吃完就不疼了。上来，咱们该回家了。” 看着面前宽厚的背，唐黎慢慢把胳膊攀过去，他伏上郑黔的背，侧脸贴着对方的后脖颈，好半晌才闷闷不乐道：“郑哥，你别怨我。下次我还可以陪你出来买车子。” 郑黔胳膊揽着他的膝窝，背着他走的很稳，“说的什么话，咱俩现在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怨你做什么。” “你不开心了，我能看出来。”唐黎低垂着眉眼，搂着郑黔的脖子，每个字都小心翼翼的吐出来。 “……这样吧，以后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也不要怨我，抵一抵就算扯平了。”郑黔瞳孔微闪，沉吟。 “你对我好。只要不卖掉我的房子，做什么事都不怨你。”唐黎说的真心话。 “记住你说过的话。”郑黔的右手从唐黎腿弯撤出来，举到耳边，对背上的人道：“拉勾，食言是小狗。” 唐黎琢磨了几秒“食言”的意思，猜出大概后勾上大灰狼的小拇指，“不骗人。” 第166章 逮着一个说谎的小孩儿 郑黔瞒着唐黎说回家，实则车把一转，拐进了另一条街。后者又是实打实的路痴，被带去卖了也不会发觉。 唐黎眼睛澄亮，缩坐在一车的米面蔬菜里。他把不能穿的鞋子套上塑料袋揣在怀中，嘴里含着郑黔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忘记疼痛而塞来的橙子味水果糖。 接近晌午，温度逐渐灼人。骑行了大约一刻，街角的鞋店门面映入眼帘。通过透明玻璃门能看出里面的情景，鞋店生意冷清，里面只有一个扎吊辫的女店员坐在电扇前吃着盒饭， 郑黔停了车，转身向后，二话不说就把坐在三轮车上的人抱起来走进去。 唐黎还呆着，没反应过来。他双腿被一条胳膊揽着，整个人懵懵的趴在郑黔肩上。 郑黔进门后将唐黎安置到了红色塑料凳上，并眼疾手快的赶在他说话前伸手捂上他的嘴，有先见之明的制止了一场拉锯战。 买鞋过程毫不拖泥带水，现场让店员测了脚长和脚宽，挑了双尺码合适的鞋付了款。 唐黎被扛着进去又被扛着出来，他用舌头把嘴里的糖从左边捣到右边，嘴刚张开，但想到对方不让他说话就又闭上，眼睛滴溜转。 “你嘴巴被糖粘上了？”郑黔看出唐黎的欲言又止。他把人放到车上，手里拎着的包装袋放到旁边。 “……你刚才这样，”唐黎细长骨感的五指并拢，学着郑黔捂他脸的姿势虚虚在对方脸上比划了一下，“意思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郑黔被他可爱到，突然凑近绽出笑，用指腹戳了戳唐黎的脸。“哦，原来刚才的动作把你的嘴巴锁住了。那现在解锁了，可以说了。” 他背对着晌午的金阳，身形为面前的人挡去部分刺目的光线。勾起的唇角和噙笑弯起的眸子比阳光还要璀璨夺目，背后一望无际的白云蓝天成了陪衬。 汗湿的前襟和额发反倒算进了加分项。 离得近了就能闻到对方身上甜丝丝的香味。唐黎抬了的头又低下，鼻翼翕动，羞怯哑然。他心脏止不住扑腾扑腾的跳，好似要通过喉咙蹦出胸腔。 从第一次见面时唐黎就暗暗感慨过郑黔的长相。 相处下来，唐黎越发觉得对方是一个温柔体贴处处都是优点的完美男性。相比起现在土不啦叽的自己，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郑黔这样的人，有文化，懂得多。 “不出声我可就去前面蹬车了。” 在美色的诱惑下唐黎早就忘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最后只是闭口不言。等郑黔上了前座，他又贼兮兮的拿余光瞄着对方的背影。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驶进一段通往村里的土路。男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发现了唐黎暗戳戳的行为，直言：“偷看我一路了。” 唐黎心跳倏的漏了一拍，他蓦地收回自己偷窥的视线，没有底气的反驳道：“……我没有。” “逮着一个说谎的小孩儿。” 唐黎脸上热气蒸腾，霎时就红了。他不再否认，而是问：“你又没看我，是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 前座的郑黔听到回答爽朗笑出声，笑够了才道：“直觉。” 其实不然，是闲的没事干的0211找他聊天时顺口说了一句他的后脑勺马上就要被坐在后面的小萝卜头盯出一个洞了。 “宿主，我再也不说你做无用功了。啧啧，临来前买的那瓶大白兔奶糖味香水和刚才那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微笑都把任务对象迷成什么样了。” 0211回想起宿主每天起大早往衣裳上喷香水和对镜练习微笑时的画面不由得加倍肯定“努力捯饬自己就会勾到人”这句话。 “谢谢啊，重要的是有底子。” 0211聊天的欲望顿时被浇灭：“……”以前那个谦逊的宿主去哪儿了？ 第167章 我听话 到家后郑黔先把唐黎背进了屋，仔细叮嘱他脚不要沾地。故作不经意的把装满糖果的布包放到唐黎身侧，目测了距离，得确保他伸手就能够着。 在院里卸完了车郑黔也就准备将其还回邻居家，临去时装上俩较大的红苹果当谢礼。 李喜涛下地还没回来，他媳妇背着一个孩儿抱着一个孩儿给郑黔开的门。后背背带里的婴儿尚在襁褓，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儿看起来也只有两三岁。男孩儿正张着嘴哭嚎，窝在母亲怀里闹。 入目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当妈的都不容易啊。郑黔把一个苹果塞进小男孩儿胡乱张扬着的小手里。后者哭声戛然而止，用两只手把苹果抱在胸前，一边用白糯的乳牙啃苹果皮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给他东西的人。 “呀，宝儿，快谢谢叔叔……” “谢谢…苏苏。”苹果表皮毫无破损，倒是被沾上了不少口水。小男孩嗓音稚嫩，发音还不标准。 “不用谢。”郑黔先用指节蹭了蹭他满是泪痕的小脸，然后与李喜涛媳妇对上视线打了个招呼，随即把身后的三轮推进来停好，“我来还车，嫂子。” 女人的掌心仍是不停拍着孩子的背哄着，她隐去脸上的疲惫，热情搭话。“嗯，玩儿地开心不嘞？” “开心。回来时买了点苹果，给你们送两个。就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你家几口人，这不，拿少了，没李哥的份了。”郑黔笑着将另一个苹果递给辛苦带孩子累了一天的妈妈。 “太客气嘞，都是邻舍，借车什么的不叫个事儿。” 郑黔笑而不语，将目光投到女人背后，“家里两个孩子？” “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大的哭完小的哭，小的哭完大的又哭。” “长大就好了，两个孩子一块孝敬你和李哥。” “哎呀，先甭提以后，早着嘞。”话虽这样讲，但女人脸上已经洋溢出了幸福。 道过再见后郑黔带上门，转身走了一小段路。他踢着路上的碎石子，揣着兜刚进自家门口就听见了拉风箱的声音。 立马急走两步进了厨房。果然，唐黎已经坐在小凳子上点着灶台煮饭了。 “郑哥，你回来了。” 郑黔蹙眉，猛跨上前，视线落在他脚上穿的那双半旧不新的人字拖上。没受到摩擦伤口就没再出血，他稍稍松口气，“不是不让你下床吗。” “我哪有那么娇贵，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了。”唐黎伤口还没好就忘了疼，摇着头不以为意。 郑黔不满他的做法和答复，深深叹了口气。“锅里煮的什么？我说过给你炖猪蹄吃的。你把锅占了可就吃不上了。” “明天再吃，早上吃，吃完了一天都有劲儿。”唐黎拉了下风箱，抿着唇笑，“我煮了蔬菜面，往里面卧了荷包蛋。” “我来吧。”郑黔拿他没办法。 “已经熟了。郑哥，你去拿碗筷。” 唐黎把灶洞里的火苗用烧火棍捣灭，他半直起身掀开锅盖，袅袅水汽扑面而来。 唐黎从郑黔手里接过碗，“郑哥，去洗手吧。” “你注意点，别被烫着。” 洗完手回来的郑黔拿着条湿毛巾，坐到饭桌前为唐黎把染了灶灰的手指一根根擦净。 他们坐着同一条长凳，挨得很近。唐黎被攥着手腕，抽不回手指，只能红着耳尖享受这项服务。“谢谢。” “不客气，以后我行动不便了也记得照顾照顾我就行。” 要吃饭时郑黔拿起筷子习惯性搅了搅碗底，想把汤上的油渍混匀，却没想到翻出来了两个形状完整的荷包蛋。 “你放了几个蛋？” 唐黎手指捏紧筷子，一个劲儿吸溜着面条。“…不记得了，挺多的。郑哥你快吃，要凉了。” 生活拮据，节俭到一年到头只吃土豆挂面的人会舍得往一锅面里卧好多鸡蛋吗。 郑黔扫了眼对方碗里那白绿相间的配色。一点荤腥不见，汤里的油水很少。而他这碗，不仅有俩蛋，还被淋了香油。 唐黎吸溜完面条就埋头跟兔子似的嚼着青菜。不多时，从旁边伸来一双筷子。他一愣神，碗里就多了两个鸡蛋。 “蛋黄有点老了，我喜欢吃嫩的。”郑黔泰然自若的收回筷子。 “……那我再去煮两个。”唐黎不知道荷包蛋还有会被煮老这一说，他闻言就要起身。 “坐下，吃你的饭。我想吃自己就弄了。”郑黔扒拉着碗里的面条，目不斜视的摁下他的肩膀。触感硌手，感觉自己摸了把骨头架子。 “镇上那卫生所的大夫说你营养不良，而且提议从今儿起每天多吃一碗饭，必须要吃点荤腥，肉蛋不能断。也不能再熬夜编筐，不能天不亮就起，必须睡够七八个小时。”隔壁家公鸡一打鸣，这人就摸着黑穿衣裳起来干活，从没赖过床。 “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能穿不合脚的鞋子。记住了没？…忘了，你又不听话，记住了也没用。”郑黔不再说话，垂眸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面条吃。 不一会儿，他的袖子就被外力扯了扯，一道很弱的声音传来：“郑哥，我听话。” 第168章 你身上很香 天色黑沉，月亮被浮动的云遮住。 村里偶尔出来几声狗吠。 接近九点，被带着练了两个小时字的唐黎把拖鞋脱下上了床。照例把被子竖挡在中间，将床一分为二，划分好彼此的位置。 郑黔抱着臂在床边无聊踱步，扫了一眼，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某人表示自己已经在深夜神不知鬼不觉越界过很多次了，这条充当三八线的被子在他这里如同虚设。 不过尺度最大也就是拉拉小手摸摸小脸，阿黎的清白全凭自己这点为数不多的道德守着。 “就这么说好了，明天集上我替你去卖筐，你在家好好歇着。” “那…挣来的钱给你一半。” “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再给我二分之一，你这一星期能说是白干了。”目前吃素吃的人生寡淡无味的郑黔从床旁的布包里挑来捡去拿出一颗水蜜桃味的糖，抻开包装纸将淡粉色球体抿进嘴里。 “不算白干，能挣一点算一点。我没有要花钱的地方，挣多挣少没关系。” 郑黔咂了咂嘴，甜味迅速蔓延整个口腔。他把包装纸揉成球扔进垃圾桶，“哪里没有花钱的地方了？马上冬天，不得着手安排辟出个空间搭浴室吗，装修材料什么的得自购，还要买太阳能热水器，只有我一个免费劳动力可不行。” “你冬天难不成也在院子里放个盆随便洗洗涮涮？澡还没洗完就冻成冰雕了。” 唐黎盘腿坐着，手指扣着蒲扇柄，闻言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冬天在屋里。屋里有暖气，也没那么冷。” 他紧接着又道：“不过今年多了个人住，是得搭个浴室，不能凑合了。” “自己住也不能凑合，没我这个租客你还打算糊弄着过一辈子啊。” 唐黎又弯着眸憨笑：“习惯了。” “你呀。”郑黔在心里重重一叹，觉得含在嘴里的糖也没那么甜了。 他嘎嘣嘎嘣将糖用牙齿碾碎，心里绞着疼，不想再去看唐黎那令人心疼的傻模样。 索性绕到另一侧床边，脱掉鞋仰面砰的躺上去，带起的清风拨动了唐黎的额发。“关灯，睡觉。” “…好。”唐黎像是被带着香味的风打了一记闷棍，缓了几秒才迟钝的眨了眨眼睛，倾身够到顺着墙壁垂下来的灯绳拉下。 屋里顿时涌来无尽的黑暗。安静沉闷的夜，不知是谁的心脏躁动起来了。 ……还是，香香的味道…… “灯泡也不怎么亮了，该换了。正好我明天出门，顺道买个新的回来。” “……啊，行。”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这么久才回应。云雾散开，圆月露出轮廓。郑黔侧身支起头，借着月光看他。 唐黎被夜色模糊了神情，他仍是坐着，没有躺下的意思。在听到男人说话后惊诈的抖了下身子，缓过来后迟钝的应了声。“……窗户没关，我去关。” “天本来就热，今夜又风小。几分钟前还拿着蒲扇，怎么现在就冷了？”郑黔话还没说完就上了手，摸了摸唐黎的臂腕。热热滑滑，不烫，没生病。 唐黎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僵了身体，他僵僵坐着，过会儿又僵僵躺下。“…那就不关了。” “你到底怎么了？”郑黔拧眉，唇齿间的水蜜桃甜味顺着呼吸蹿出口腔，距离不远，恰好能让床上的另一人闻到。 唐黎屏住呼吸，决定打死不说。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幸亏没有光线照明，发烫的面颊被夜色覆盖，看不出羞涩。 “不说就算了。”郑黔嘟囔着躺回去。 成年人了，给他留点空间安放自己的小秘密吧。 郑黔都不打算问了，但是以为他生气了的唐黎临时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唐黎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埋枕头里的那半分钟让他缺氧了，头昏脑胀的。心脏悸动之下，他极为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认为流氓所以一直不敢说的话：“……郑哥，你身上好香啊。” 他像喝了假酒似的，脖颈无力支撑脑袋。脸颊重重藏回枕头里，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这应该也算夸赞吧…？郑哥会不会以为他是流氓变态从而疏远他？ 空气寂静了几秒。唐黎的心跳几乎要凝固住。终于，在等到回答之前他先是听到了嗅东西的声音。 他知道郑哥在嗅自己的衣服，他不受控制的凭空想象出对方秉着疑惑垂下好看的眼睛揪起胸前衣襟抵到鼻尖细嗅的场景。 “是吗，我怎么闻不到。大男人身上能有什么香味。” 强压着嗓子没噗嗤笑出声来的郑黔是嗅了自己的衣服没错，不过他脸上可没疑惑，勾起唇角尽是暗爽。 香不香，是哪种香，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阿黎这么纯，以后他可怎么忍心下手啊。 第169章 害什么羞啊 第二天生物钟一响，唐黎准时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就开始穿衣服。 以前都是穿着衣服睡的，夏天衣裳薄，没什么异物感。但昨晚太热，睡到一半时背都被汗给湿透了。只能把自己脱了个干净，扯过被子盖住屁股。 后半夜好像起风了，拂的他身上连带着脸都痒痒的。 唐黎微合眼睑，还有些一星半点的困意，系扣子时一条光裸着的手臂没有预兆的伸过来横贯胸前将他带倒。 郑黔的睡姿是俯卧着的。把人放倒后他轻移上半身蹭过去，趴着对方小半片胸膛，下颌枕着自己曲起的手臂。睁开没几秒的眼睛又闭上，声音懒惰沙哑：“你又不去赶早集，起这么早做什么？” 唐黎身上一沉，立马清醒。清醒后整个人开始无端发热。被偏硬的发丝挠着下巴，他默声偏过头，动了动喉结，在刚开机的脑子里陈列出今天的任务后才结结巴巴的讲出首项：“……要扫院子。” “院子不脏，不用扫。天刚蒙蒙亮，接着睡。” “……那我去做早饭。” “你又忘了，今天的早饭是我做。我昨夜都把黄豆提前泡好了，你不要和我抢活儿。”郑黔鼻腔发出一声哼，抬头，胳膊撑在唐黎肩侧支起上半身。 他掰正唐黎的脸，与其面对面，“你往麻袋里装了十个篮子是吧，会不会有点少？” “不少了，五个大的五个小的。…郑哥，不好卖就早点回来，到了晌午很热的。” “对你的手艺这么没信心？”郑黔哼笑。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在昏暗的屋子里挺立的五官更显朦胧美感。狭长的黑眸里盛着堪比黎明般柔和的颜色，细闪着，像天将亮时逐渐隐退的星光。 “要我说啊。应该在镇上租间铺子，可以天天营业赚钱，就不要只认准赶集摆摊这条销售渠道了。而且在铺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市场大消费者也多，每天挣个十几块有什么问题？你说是吧？” 唐黎的视线盯着郑黔喋喋不休形状好看的唇，眼睛根本挪不开。他抠着身下的被褥，被迷的神志不清，话都没听进去就一味点头认同。 刚醒就遭受了美颜暴击，任谁都得晕乎乎的缓会儿。更不要说早就给郑黔加了十几层滤镜的唐黎了。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不如就把存的钱先拿出来发展事业吧。反正你也说过自己年纪小，不着急娶老婆。男人就得先立业后成家，等生活条件变得优越后再考虑家庭也不迟。”郑黔朝他眨眨眼。 唐黎呼吸乱了，他目光闪躲一瞬，半秒后又忍不住移回去：“……郑哥说的对。” 郑哥…说什么都对。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郑黔说一些不着调的屁话或是瞎掰扯，睁着眼睛屏蔽听力的唐黎也只会说“对”。 “好，那找铺子的事儿交给我。”郑黔意图得逞，美滋滋起床了。“你再睡儿，总归没活儿做。我先去把猪蹄炖上，等天大亮了你记得来厨房吃早饭。” “…你什么时候出门？”唐黎坐起身，视线追随他移动。 “饭做好了就走。” “不吃早饭吗？” “吃啊。” “你叫我，我想和你一块儿吃。”唐黎立刻道。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急了，他抿唇低头，又补充：“我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好。” 太阳渐渐露出了整个轮廓，天空变得亮堂起来。 用老灶炖出来的肉软烂入味，加了酱油增香增味，猪蹄的色泽和一抿就脱骨的熟度都把握的刚刚好。 唐黎举着盘子递到郑黔面前，让忙活了半天的厨子先吃。 “好吃。”郑黔正在取贴在锅边上的白面饼子，他就着唐黎的动作浅尝了一口。之后在篦子里拿出一个刚出锅软嫩的面饼子，吹了两下喂到唐黎嘴边。 “小心烫。” “我…我自己来。” 郑黔笑他：“害什么羞啊。” 吃过早饭，背着麻袋出去挣钱的人出发了。 明明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唐黎还不觉得孤独，但是习惯了有第二个人后他竟然感到有些无聊了。 目送郑黔走远后他趿拉着拖鞋进了屋。 昨夜用过的钢笔和本子没收进抽屉，仍是摆在桌上。 唐黎小心翼翼的捧着钢笔用纸巾擦了又擦，到底还是没舍得用。他拿着自己的塑料圆珠笔在纸上临摹昨天学过的字。 ……郑哥的名字比自己的难写好多啊。 唐黎写着写着就忘了正确姿势，他伏在案上，胸脯低的都要贴上桌子了。 练完字他洗了昨天两个人换下来的衣裳。用搓衣板搓的很干净，打了两三遍肥皂。郑黔的黑裤子他都恨不得洗成白的。 估摸着对方回来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后唐黎就抱着板凳去大门口那儿坐着。 不久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立刻站起来。随着身影走近，一股烟草味随风而至，由淡至浓。 “…郑哥，你还抽烟啊？” “哦，隔壁水果摊老大爷给的。”郑黔拿下唇间抿着的烟卷，提着手里的空麻袋扬了扬，“看，厉不厉害，卖完了。” “厉害。”唐黎抱着板凳，被揽着往门里走。他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年纪大的老爷爷才会抽烟。” “认知过于局限了啊。” “……抽烟什么感觉，能给我抽一口吗？” “再过个几十年，等你成了老爷爷再说吧。”郑黔拒绝，并把剩个屁股的烟卷丢地上捻灭，断了唐黎那点不健康的念想。 他当时抽烟纯粹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现在虽然没什么瘾但也不能做到真正丢掉这个坏习惯。 小小的人儿，毛还没长齐就想着学大人抽烟了。 第170章 你想去上学吗 挥散烟味，走了没几步，郑黔将口袋里一沓微卷着角的小额纸币掏出来，拍拍唐黎额头笑他。“赚的钱放哪儿？还夹在书里吗。” 这点钱赚的是真不容易，真的不比开个店慢慢卖强。 烈日当头，当时郑黔吆喝的舌头都麻了也没卖出去几个。最后你推我搡的抱团来了几个女孩儿，看见摊主是个眼生的外地人，长的精神，普通话讲的又流利，就借着买篮子的借口驻足在摊位前，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同时拿稀奇的眼神一个劲瞟来瞟去，跟看观赏猴似的。 走的时候应该良心发现觉得耽误了郑黔做买卖的时间，就一人买下个篮子提着逛街去了。 “…放抽屉里也行。”唐黎没料到对方会做这么个动作，他后缩脖子，下意识眨了眨眼，之后弯腰把板凳放在了台阶下面。 “放兜里都比放抽屉里强，抽屉没锁，等丢了你就知道哭鼻子了。” 唐黎粲然一笑，转言干脆道：“那你替我保管吧，郑哥。” 从他来那天起到今天自己占了太多便宜…做饭用的米面油盐，糖，包括今天早上吃的猪蹄自己都没出一分钱。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迟早要换个方式还回去的。 郑黔没想到唐黎的防范意识可以低成这样。他看着手里的这几张纸币挑眉浅笑。“你就这么放心把钱交给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外人？不怕我卷钱跑路啊。” 唐黎不辩，情绪却突然低落下来。他垂头抠着手指，跟在郑黔后面上台阶进了屋。 他都改口叫哥了，怎么还称呼自己是外人呢。 “没多少钱，估计连你回家的路费都不够……郑哥，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不管多久，都希望那天可以来的慢一点。来的慢一点他们相处的就能久一点，相处的久了郑哥就不会很快把他忘记了。 “还没想好，看情况吧。你是打算换个租客吗，问这个问题。”郑黔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将钱放进去。 “……就是想问问。”唐黎面不改色，只在心里闷闷不乐。 舍不得让他走直说不就行了。郑黔心知肚明，却没再提。视线停在某处，在看见桌面本子上多出的痕迹时转头看唐黎：“你上午练了会儿字吗？” “嗯，写的不太好。” “挺好的，就是老拿着这俩字翻来覆去的写……你不会看上我了吧，整页都是我的名字。”郑黔把本子拿起来，深笑。 这才是最有收藏价值的藏品。 唐黎嗓子一噎，顿时脸红脖子粗的反驳道：“郑哥，你别开玩笑了，两个男人之间…谈什么看不看的上啊。” 呦，还是个小封建。“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唐黎头摇成拨浪鼓，“村里的姑娘大多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已经找定了婆家，我不能喜欢。” 郑黔淡淡的声音紧随其后：“如果没婆家你就喜欢喽？” “那也不喜欢。她们总是在背后说我是傻子。”唐黎抿嘴。 “你哪里傻了，她们胡说的。”郑黔瞳孔晦涩，摸摸他的脑袋，手滑下来又拍拍他的肩。“长的出挑，学东西快，做事还麻利。” 唐黎鼓起勇气，抬眸道：“郑哥，你教我识字吧。简单一点的就好，这样就算以后你走了，我也能写信联系你。” 写信联系他就不必了，他又不会走，后半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这个识字…… “你想去上学吗？”郑黔背手微躬着身站在窗前，平视唐黎。他半边身子被金色暖阳照着，镀上了引人注目的光。 现在互联网发展迅速，电子科技技术日新月异。用不了多久智能手机便会普及全国，到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购物支付等各种方式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阿黎连最基本的字都不认识，那么他很可能会被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远远甩在身后。确实应该让他识文断字跟上时代的步伐，这样以后也不至于在新潮流面前感到茫然无措。 唐黎抬起眉头，张口无声，酝酿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郑哥，你不能教我吗……？” “……”他上个世界好歹是家教，教书也能称上是专业对口。阿黎不去学校点名让他教，说明依赖他信任他，这是莫大的好事啊。 郑黔屈指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我可以教你。不过能不能搞到课本是个问题。” 唐黎眼底乍亮，雀跃到耳尖翘起。“能的能的，东胡同刘婶的孙子今年刚好小学毕业。书应该没有卖，我兴许能借到！” “道儿怎么走告诉我，我去借。你就不要去外面了，踢一脚土回来伤口就该感染了。”郑黔启步，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今天给伤口消毒了吗？” “郑哥，带点东西去，不能白借。” “我知道。”直接买下来就成了，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到底消没消毒？” “……还没。” “我来帮你吧，怕你清洁不到位。”郑黔找出消毒用品，拿酒精将棉签浸湿后蹲到唐黎腿边。 脱掉拖鞋，手指握住脚跟不让他乱动。唐黎憋着口气，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交握搭在膝盖上。他扭扭捏捏的，不习惯让别人伺候。 “忍着点啊，肯定会疼的。” “……嗯。”唐黎憋气憋的更厉害了。 郑黔尽量将动作放轻，棉签刚接触伤口唐黎的脚趾就蜷缩起来。“马上就好，男子汉应该坚强一点。” 伤口还没有结痂，好在没有流脓感染。但用棉签擦一擦还是能看见血色的。 郑黔跟对待娇弱小孩儿似的，边消毒边轻轻吹气。唐黎这脚但凡颤一下他都心疼的不行，动作要多轻柔有多轻柔，绷着颗心处理完后赶紧塞了颗糖过去哄。 “郑哥，一点都不疼。你不用像对小娃娃一样对我，我皮糙，下次用点劲也没事。”唐黎含着糖，红着脸小声道。 郑黔把垃圾扔掉，消毒用品收起来，顺便无情拆穿他：“不知道昨天是谁因为忍不了疼悄悄对着自己的脚吹气。” “郑哥……”唐黎差点被糖卡住喉咙，他咳了两声。 “好好好，不说了。”十九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 第171章 生一窝 下午郑黔出门借了书，回来时顺手收了院里搭在晾衣绳上的衣裳。 干透的衣裳带着阳光的温度和肥皂的香味。 在最为平常的午后，与电影里的情节大致相同，下班的丈夫回到家顺手收了妻子晾在阳台的床单。没有得到吩咐，下意识就做了，仿佛已经相处了几十年光阴，做过太多次，已然成了习惯。 本来午睡的唐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头发凌乱蓬松。他正低垂着眉眼盘腿坐在床上编篮子。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抱着书和衣裳进来的郑黔霎时亮了眼，放下半成品，趿拉上拖鞋欢欢喜喜的小跑着迎人。“郑哥，你回来了！” “嗯，”郑黔迈过门槛应了一声，看见唐黎这么开心自己的唇角也跟着弯起，不过刚来得及弯起半截就随着对方的举动顿住了。 只见这人取过他臂弯里夹着的书，随后就头也不回的到桌子那儿看去了。 ……本以为是心意相通，原来是求知若渴啊。没老师自个儿看的明白吗，不知道现在该讨好谁。 郑黔收起不值钱的笑，对唐黎的态度不满的哼了一声。他寻了个空地儿，将怀里缠乱不清的衣裳一件件理好放进衣柜里。 过了几分钟再望向桌子的方向时，就与眼巴巴看着他的唐黎撞上视线。 知道自己被需要了的郑黔挺直腰板，关上衣柜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去，大手一挥，没去拿课本，而是落到了唐黎的肩上。“哪个字不认识？” 唐黎为难咬唇，看着满篇生字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一味羞赧眨眼。“……” “哦，问错了，应该问你哪个字认识。” “郑哥…别笑我了。” 小学课文上的字都标注着拼音，页码旁边还有注释。每篇课文后面有生字表，田字格印在中下部供练习用。 课本的原主人显然不是个好学生，田字格里没写生字，尽是些用铅笔画的抽象版小猫小狗。 郑黔用橡皮将干扰唐黎学习的东西擦干净，“看来要从拼音开始教起了。” “郑哥，你坐这里。”唐黎站起身，懂事的把座椅让给老师。 郑黔对他这套很受用，坐下后轻飘飘瞥了立在旁边的学生一眼，“不再去搬个椅子？” “我站着就行。” “要么去搬个椅子，要么…”郑黔故意拉长尾音，酥麻声线绕梁。他叉开微分着的双膝，拍了拍其中一条大腿，半开玩笑道：“就坐这儿。” 唐黎的脖颈只用一秒就染上了层薄红，他摆头，小声小气道：“……不要。” 怕用不了十分钟郑哥的腿就会被他给坐麻。 “那还不去搬椅子，哪有站着上课的。” “那我去厨房找一个搬过来。”唐黎哪敢看郑黔大大咧咧岔着的腿，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他才刚成年。”系统突然幽幽蹦出声。 正是惹人怜爱的年纪，水灵灵的小白菜应该在往地里长两年，怎么能在最可口的时候被色心高涨的臭流氓收入囊中呢！ “怎么了，你这话说的像我在性骚扰他一样。” “没有吗？！” 郑黔无辜，反问：“我有摸他腰摸他屁股吗，我有把他压在床上干吗？” 0211避之不及，被泼了一盆黄黄的荤油。它气极，“……我不是蜡烛，请不要对着我许愿，谢谢。” “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我的愿望只会更过分，谢谢。” 0211：“还有比馋人身子更过分的东西吗？” “有啊。”郑黔根本没给系统说住嘴的机会，直接张口开大，手背抵腮凭空臆想：“我想让他生一窝崽子，一半随我姓一半冠他姓。热热闹闹的，这样以后我留下的传家宝也就真能传下去了。” “……”系统不语，只是默默掏出本子划掉了让他去abo世界的想法。就算以后真得去也不能把任务对象设为omega，有这样的a太危险了。 还生一窝？胃口挺大，他养得起吗。 第172章 不能告诉你 “不唠了，我要上课了。” 郑黔目视着抱着凳子进来的唐黎。他提前把纸笔备好，课本摊开。面色也做到了端庄正经，不带半分轻佻。 好像前几秒同0211讲污言污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唐同学，今天先学习最基本的拼音，学会了这课本上的生字你也就几乎都会读了。准备好了吗？” 第一次被称呼“同学”，陌生归陌生，但喜不自禁是真的。唐黎挨着郑黔坐下，两条胳膊交叠放到桌上，乖学生般的点点头，“准备好了。” “总共有二十六个字母，分为声母和韵母，它们呢又组成拼音。” 郑黔持笔，将字母逐一写下。“我写一遍你看着，一会儿教你怎么拼读。” “嗯。” 唐黎起初看的无比认真，但渐渐的就无法控制的转移了注意力。熠闪的眸光从握着笔尖的葱白指腹划到了那半张仪表堂堂的脸上。 郑黔知道自己被光明正大的偷窥了。 深邃漆黑的瞳孔盯着本子没有偏移，嘴角弧度微不可见的扬了一分，郑黔故意直来直去的逗他：“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写着字呢？” 唐黎抬手挥走围在郑黔周边嗡嗡飞舞的苍蝇，同时持毫不保留的赞美态度回道：“……郑哥，我要是像你一样完美就好了。” “完美？我不完美，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郑黔含笑挑眉，“你才认识了我几天啊就给我戴上高帽了。” “真的。”唐黎固执己见。 郑黔停笔，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云絮用笔杆戳了戳下巴。他道：“人们内心深处对于良好的自我形象塑造非常执着，所以他们善于展现优点隐藏缺点。我也不例外。” 光是听着唐黎出于礼貌社交叫别人几声哥他都受不了，心眼小的只有指甲盖这么大。阿黎这声“完美”他真的担不起……更何况淫欲作祟，他已经不要脸的在心里和梦里把人酿酿酱酱好多次了。 阿黎要是知道不得大骂他臭流氓吗？ 不对，不是他的风格，他应该会睁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睛欲言又止一天，然后在晚上入睡前终于忍不住拽自己的袖子红着脸蛋和耳朵结结巴巴的问“郑哥，你怎么这样”吧？ “郑哥，你的缺点是什么……” “我的缺点…”郑黔眯起眼突然凑近，高挺的鼻尖险些剐蹭到唐黎近在咫尺的脸。垂低的视线一而再再而三扫过对方有着薄薄血色的唇，他轻轻吐出几个字：“不能告诉你。” 距离太近，呼吸混杂到了一起。唐黎僵直着脖颈，止不住颤着睫毛浅浅哦了一声。 脚趾无意识抓了下地，刺痛感钝钝传来。唐黎摆脱混沌清醒回神，刚才还凑的很近的男人已经摆正身子接着写字母去了。 一向喜欢看人写字的唐黎也有了不能聚精会神学习的一天。 他迷迷糊糊的学了一下午，学会字母会读拼音了后就一直在磕磕绊绊的读课文。 郑黔听着这毫无感情没有起伏的声音扶额，像催眠曲，有点听困了。 “郑哥，你头疼吗？”一直用余光偷瞄着对方的唐黎见郑黔有动作立马放下手里的课本，轻声细语的问。 郑黔本想着否认，但一看唐黎面露担心他就顺势柔弱低应，头一歪靠在心上人肩头上。“肩膀还免费出租吗，借郑哥歇歇。” “……我给你按按？” “嗯。”郑黔闭上眼睛，做好舒舒服服享受的准备了。真是没白疼啊。 纤细骨感的手指搭上郑黔额头。唐黎粗活做的多，下手没轻没重，也没学过按摩，手法能说是毫无技巧全靠蛮力。 不知郑黔是怎么忍住面不改色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最后下午的后半节课他是顶着满额头的红印给自己羞愧到抬不起头来的学生讲完的。 第173章 郑哥还有个弟弟吗 八月下旬，正值农忙丰收。 毒辣的烈阳将整个村庄笼罩在高温之下，前几天下过了暴雨，土地不至于干燥到皲裂。 自行车轮胎撵着碎小的土块颠簸的行在路上，崭新的二八大杠在阳光的映衬下亮的扎眼。 这也就导致唐黎很难忽视从远处驶过来的小亮点。 他能隐隐看出那是个人在骑着车。忙着干活的唐黎喘着粗气摘下头上的草帽，收回眼，拿细绳给地上新装好的一尼龙袋玉米系上口。 唐黎提了提腕上脏到看不出颜色的手套，他两只手相互拍了拍，打下去点烟土气。正要埋头重新钻进棒子地里时一串“叮叮叮”的车铃把他叫住了。 抬头，入目就是郑黔那张洋溢着笑的脸。 “郑哥！” “哎。” 唐黎瞧见是他后眼睛弯了弯，把手套脱了摸了摸车把上的铃铛。“你不应该骑着新车走这条路的，这路没修，颠来颠去的对车胎不好。” “一个代步工具而已，如果骑着这儿不能走那儿不能走的我买它干什么啊。” 郑黔放下一条腿支着车子，“而且你不是在这儿吗。” 唐黎干燥的唇瓣动了动，还没说什么就见对方夺过他的手套又道：“你骑着车先回去歇歇，我帮你干一会儿。” 唐黎哪舍得让身上干干净净的人下地，他忙道：“上午的活儿都干完了，借一借李哥家的三轮把这几袋收好的玉米带回去就行。” “那我先载你回去，晌午太阳挺大的，再晒下去要中暑了。你回家做饭，拉玉米的事儿交给我。”郑黔指了指后座，“上车。” “……我身上脏。”唐黎踌躇，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 “回去洗洗就干净了。”整天在地里泡着，不脏才怪。 “不是，我是怕把车子弄脏了。” 郑黔闻言撇嘴，看了他几秒后别开脸生闷气。“你对一个物件怎么这么上心？我每天晚上任劳任怨的给你搓澡洗衣裳把手泡白泡皱也没见你关心过我啊。” 还把一辆破车子当掌中宝了。这车买回来几天他就擦了几天，恨不得擦掉一层漆。 唐黎听后立即上前要捧起他的手查看，郑黔赶在其前面抱臂，不让他看，闷闷嘟囔着：“现在上心有什么用，早没事了。” 唐黎伸过去的手摸了个空，他抿起唇转而捏上郑黔的衣角，抬腿乖乖上了车。 郑黔不动，沉着气问：“你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安全吗？” “…挺安全的。”唐黎动了动屁股，位置坐的很正。 郑黔还是没动。他只好又调整坐姿，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对方系着腰带的胯上。 这个姿势终于启动了某个人的腿部开关，自行车行驶在了土路上。 车速不慢，郑黔后背衣衫被风吹的鼓起个大包，唐黎怕他着凉，手就又往上放了一点给他压住。 丝丝缕缕的风总是能找到空隙钻进去贴住皮肉，唐黎干脆直接环住前面骑车的人，用胳膊把迎风鼓动的衣摆压了个严严实实。 郑黔无声一笑。 “今天不算无功而返，镇上出租的铺子找着了一个。地理位置挺好，面积不是很小，价钱也合适。以后我当小工，就坐等唐老板带我挣大钱喽。” 他不提唐黎就要忘记这事了。 “……好。”唐黎没想过自己会有开店的这一天，他其实对此无心。但总不能让郑黔白白忙活这一趟，犹豫过后还是应下这可能会掏出他全部家当的事。 “再过两天，二十七号的时候我带你去镇上签合同。” 郑黔已经顺利拿下唐黎的老婆本，有心机的让他推迟成家之事，却还要碰碰对方蜷在他腰间的小手再温声卖个乖： “没关系，你要是想先娶媳妇儿这钱我就先帮你垫上。反正我孑然一身，没有什么能用到钱的地方。” “孑然一身”这四个字他说的字正腔圆，落寞之意显着。最近被教了不少成语有点小文化的唐黎当然能听懂什么意思，他一边心疼他郑哥一边摇头： “我不想，我说过这事儿不着急的。” 在鹿西村住下的这段时间里郑黔了解到当地不少事。比如说这里的小伙子们都是二十出头结的婚，孩子更是三年抱俩五年抱仨。他现在必须得把唐黎看紧了，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怎么办。 他可不要当男小三。 …… 两人收棒子累了一天，晚上擦洗完身子后双双倒在床上。 郑黔摊开手脚将床占去一半多，他对侧身缩在床沿的唐黎勾勾手指，后者就立刻亮着眼翘着耳尖挪过去。“怎么了，郑哥？” “怕摔了你，往中间靠靠。” 话说完郑黔也没有自觉的收起自己那条没有边界感横贯了半个床的手臂，等小白兔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躺进他臂腕里后他佯装伤感叹息： “你真的很像我弟弟。” “……郑哥还有个弟弟吗？” 独生子的郑黔表示情弟弟也是弟弟。 “唉，不说了。”点到为止，他怕自己编漏了馅。 而唐黎却会错了意，以为提到了他的伤心事。当即便自责的道歉并言自己也是他的弟弟。 郑黔当然要装作没听见了。他可没有管着未来媳妇儿叫弟弟的癖好。 “明天我把棒子送去打粒榨油，你在家好好学习。今天听写的生字错的有点多，明天我还要考你，再错就要罚写了。” 阿黎喜欢写字，罚写对他来说倒算不上个惩罚。 “我知道了。郑哥，明天不要只榨油，再磨几斤面回来。”唐黎困了，眼睑浅浅的一睁一闭打着瞌睡，声音变得很低。 “嗯。”郑黔把呼吸声放的很轻，眸子一眨不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入睡。 天天吃的又不少，肉都长哪去了？小脸还是这么瘦，给他增个重怎么就这么难。 第174章 谢谢你 凌晨一场暴雨突如其来，闪电劈过滚做成团的黑云映亮夜空。 唐黎听到打雷声从梦中惊醒，他露在被外的小腿抽搐了一下。睡眼惺忪，脑子没完全清醒过来手指头就先有了动作——轻轻拨开了郑黔埋在他颈间的脑袋。 “干嘛……”脑袋离了最佳入睡位置，睡得额发乱蓬的郑黔拧着眉哼了哼，含糊不清的低声道不满。 “院里的棒子没收。”唐黎跟梦游似的突然坐起身，眨了眨冒着红血丝的眼睛，还懵着。 “你睡糊涂了，昨天下午太阳一下山就装袋了。” 记忆慢慢回笼，确定真的装袋了后唐黎放下心，躺回床上。 郑黔发出抗议，带着浓重鼻音的哼唧声拐了俩弯：“把我的脑袋放回去，不舒服。” 又一道闪电落下，郑黔浅浅蹙起的眉头和多半张不爽的侧脸被映的清晰明显。 唐黎听话的伸手将男人的脑袋又按回他颈间，重新闭上眼睛，嘴里却道：“郑哥，你这么睡会落枕的。” 郑黔略仰头蹭了蹭唐黎的下颌，随后弓起的长腿扫过来一搭，将唐黎并着的双膝压了个严实。他没脸没皮的说：“不会，我喜欢这个姿势。” 唐黎整个人像个不会动的布娃娃，对方把他嵌进怀里他也不反抗。 按理说被人禁锢着会难受的想挣脱才对，但唐黎不一样，在惊悚的雷雨夜里他竟有点出奇的心安。 带着雨汽的丝丝凉风透过窗缝门缝溜进来，攀附上屋里的任一摆设。 有源源不断的热气通过接触着的皮肤传导过来，被压着半个身子不能动的唐黎倒是不冷。 他艰难的摸到被子拉高给郑黔盖好，自己就搭了个被边。 后半夜气温降的厉害，睡熟后的唐黎抖了两下身子，遵循本能无意识的钻进了有温度的怀里。 这场雨持续了一天半，第二天下午天刚放晴郑黔就把玉米拉去做了加工。 唐黎喜欢吃玉米面窝窝头，拳头大小的他一顿可以吃两个。 蒸窝窝头没什么技术含量，郑黔在心里连连感叹自己媳妇儿好养活。 添水烧火上蒸屉，十五分钟就行。 头锅早已经蒸好了，正放蒸笼篦子里晾着。郑黔掀开锅盖将第二锅专为唐黎掺了糯米粉和红枣的窝窝头放进去。 “去给李哥家送几个吧，这次农忙老用人家的三轮车了。” “好。”唐黎蹲旁边帮着拉风箱，眼巴巴瞅着灶火。他不停往里面添棒秸杆子，企图让火大一些，这样锅里的食物就能熟的快一点。 “先去吃点饼干垫垫肚子，别让口水把灶火给浇灭了。”郑黔看见他这馋样哭笑不得。 “饼干吃完了。”唐黎动了动喉结，睁着俩明亮的眸子小声道。 郑黔一愣，不可置信。“不是还有好多吗，什么时候吃完的？” “前两天下雨的时候，柴火湿点不着灶。你不在家我又饿，就自己打开箱子拿饼干吃了，坚果也吃没了。” ……挺能造啊，一斤多的饼干两斤多的坚果一顿吃完了。 “没了就没了吧，改天给你补上货。”郑黔见不得他这没零食吃的可怜样儿，笑了没两声突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道：“那天夜里你说睡不着…不会是撑的睡不着吧？” 唐黎面色烧起来，他用指尖抠着烧火棍，没好意思说话。 郑黔回想起那天自己见唐黎腹胀到失眠就给他揉了半宿肚子，以为是受了凉，还几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抢了他的被才导致他肚子疼的…… 原来罪魁祸首是饼干和坚果啊。 郑黔抬起沾着玉米面粉的双手捏住唐黎腮帮两边的软肉，语气严肃认真的教育道：“没有下次了。再把自己撑得睡不着就不允许你吃零食了。” 唐黎弱弱反驳：“是你说要过期了，我是怕浪费才全吃进肚子里的。” “东西过期扔掉也比撑到肚皮爆炸强。” “我去给李哥送窝窝头。”唐黎听到对方音调拔高后“噌”的站起来，端起篦子就往外跑。 “哎，看路，别摔了！” 眼看到了二十七号，天气大好。 郑黔骑着车载唐黎去镇上签合同。 整个过程都是郑黔在和出租人谈，唐黎背着他那小布袋坐在旁边云里雾里的听，商谈结束后他只管签个名按个手印。 合同一式两份，属于他们的那份被唐黎装进袋子里妥善保管起来。 店铺是有了，但生意不是很好做。 新开业那几天客人寥寥无几。 郑黔出了个主意，告诉唐黎说他们可以在有篮子的基础上批发点水果，卖果篮。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也在逐渐提高生活质量。年轻人追求新颖浪漫仪式感，不论是去医院看望病人还是回家看父母，亦或是去丈母家拜访、节假日去串个亲戚，送上个果篮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有水果嫌单调乏味？没关系，插两朵玫瑰百合又上一个档次。 篮子都是手工编织，质量好，可以一物多用。吃完水果用空篮子装个零碎物件儿，提着去菜市场买菜也不错。 唐黎的篮子经过创新后生意果然好起来了。 两个人每天编篮子都编麻了，郑黔更麻，因为他还有一项每天批发水果和鲜花的任务。 如果有超过两天卖不出去的果篮他们就会在五点半后打折出售，比水果店的便宜不少，折半后的价格通常会吸引一些下班晚的人们。 本金低利润高，打折后就是赚的少了点，亏不了本。 唐黎算数三七能得二十八，所以每天晚上计算日收入的事儿都是郑黔来。 “郑哥，以后赚的钱就放你那儿吧。” “你的存钱书装不下了？”郑黔耳后别着一截短铅笔，边点钱边记账，还不忘抽空打趣他。 唐黎闻言笑了笑，趴在桌上借着灯光看他，“郑哥，谢谢你。” 郑黔眉心一动，落笔时没控制好力道，削的很尖的铅笔芯断了个头。他垂眸望着唐黎那张笑的羞涩的脸， “这三个字我不爱听，能换三个字吗。” 第175章 你变得好凶 “那……换成什么？” “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它。”郑黔反手用笔头轻点唐黎胸口，叹声气，不再去看他变得茫然的眼睛。 唉，再等等吧。阿黎还小，会开窍的。 唐黎捂着自己怦怦跳的胸口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郑哥为什么让他问这里。 其实无需无端揣测，加速的心跳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答案呢。 黎明破晓，公鸡报鸣。 大清早一起来郑黔就骑着车去批发市场进货了。水果很新鲜，花也嫩的娇艳欲滴。 唐黎还在家等着他去接，郑黔没过多耽搁，快速交易完，把货卸到店里后锁上门，而后才蹬着车往回赶。 单买的那束小雏菊静静躺在车筐里沐浴晨光，偶尔的颠簸会使它洁白的花瓣轻轻颤动。 “也是好起来了，知道给对象买花了。”休眠结束的0211上线后先啧啧了两声开了开嗓。 “配他。”郑黔经过胡同放慢速度，拨了两下车铃警示来人。“阿黎不会养花，蝴蝶兰都能养死。扔那盆蝴蝶兰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了好久，难过到眼角都红了。” “小雏菊枯了估计他也舍不得扔，到时候就做成干花标本存放在中空相框里，摆在书桌上。这样他每次学习学累了抬头就能看见，心情或许能放松一点。” ……要不干脆每天送一束吧，换着样儿来才不会看腻。 提到学习0211由衷提了建议：“别老教语文了。先教教孩子九九乘法表吧。三七二十八、四五二十一的，这说出去不让别人笑话啊。” 郑黔幽幽道：“谁敢笑？把他门牙打掉。你昨天笑的太大声，应该庆幸我摸不着你，不然电线给你扯了。” 0211在系统空间贱兮兮的摇摆着圆乎的统身，“骚瑞啊~你还挺护犊子的嘛。任务对象跟你算是跟对了。” “共事这么久，你可算是说了句明白话。”郑黔要不是正在骑车就举双手给他竖大拇指了。 路过小卖部时停下来给唐黎买了根雪糕。前几天就要吃来着，但是那段时间他肚子总是不舒服就没敢让他吃。 不知道郑黔即将带着惊喜回来的唐黎已经在厨房热了三次早饭了。 鸡蛋凉了会腥，口感也会不好。唐黎反复回锅加热，到最后把原本嫩滑的鸡蛋炒的发焦了。 他愁眉苦脸的把鸡蛋装进盘子里，又拿了个空盘子罩到上面，为了确保热气不会流失还在盘子上盖了块毛巾覆住缝。 听到自行车刹闸的声音后唐黎立刻展颜，匆匆忙忙跑下台阶去大门口那儿等着。 “搁这儿罚站呢。” 郑黔刚停稳车，还没调侃完就被唐黎拉进了厨房。拿走毛巾掀开盘子，堆成小山的金黄炒蛋映入眼帘。 “郑哥，吃饭。” “嚯，你这是把家里的鸡蛋全炒了？”郑黔拿起筷子后手里又被塞进一个热乎乎的白馒头。 “你很辛苦，就应该多吃。”唐黎端来一碗稠到快搅不动的白粥，全是米，汤很少。 “你吃了没？” “吃了。” “再陪我吃点。”郑黔用筷子夹了块鸡蛋喂到唐黎嘴边。 “不想吃了。”唐黎后仰身子捂住嘴，死死蹙着眉，恨不得离那口鸡蛋八丈远。经历过上次的事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撑了。 被可爱到的郑黔噗嗤笑出声：“给你买了雪糕，在车筐里，去拿吧。” 唐黎听见这俩字坐不住了，管肚子饱不饱撑不撑，立马起身蹦蹦跳跳的出了厨房。 他显然是发现了车筐里除了雪糕以外还别的东西，于是探进头来问：“郑哥，花怎么没放店里。” “这是给你的。” “……给我？”这花看起来太过娇滴脆弱，唐黎虚虚捧着不敢用力。他的表情略显呆愣，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放店里卖了。” 唐黎忙不迭道：“喜欢喜欢，不卖，我去找个花瓶插上。” 就是这么好的花送给他挺浪费的…… 不足一月，他们在镇上开店的事就已经在鹿西村传遍了。现在谁人不知唐黎有了出息，日进斗金，钱是一把一把的往回赚。 村里那些精明的婆子就瞅上了这一点，费尽心思的想托人把自家适龄的姑娘介绍过去。 利益使然，从前背地里叫人傻子，现在抢着让他当姑爷。 当然，也有人看上了郑黔。明眼人都知道这店是这位外地人帮着唐黎开起来的，郑黔脑子灵光，是块做生意的好料。但毕竟是从外地来的，不清楚底细。 哪个头脑精明会赚钱的人才会往他们这小穷村里跑，接触不多，他们不清楚郑黔为人，只知道他反正是有点问题的，就怕是蹲过局子犯过事跑这儿避风头来了。 唐黎祖上三代都是鹿西村人，家里几亩地，先前几口人、什么工作，档案干不干净他们都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唐黎是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说好听点是看上他让他当女婿，难听点就是想把他拴在自家当摇钱树。 唐黎性子温吞，心眼少，傻实在，如今还能挣钱，一时之间成了鹿西村各位婆子的抢手货。 郑黔在家的时候臭脸在门口挡过几位，以年龄还小暂时不考虑成家为由替唐黎拒了，但耐不住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这天，他进货回来要载唐黎去店里。刚推开半掩着的大门就见院里坐着小板凳聊天的一男一女有说有笑。 唐黎没怎么接触过姑娘，脸色涨红的比郑黔今早批发的红富士苹果还要深两个度。 郑黔顿时心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这颗还带点青涩的果子再不摘下就要被别人收入囊中了。 来到店里郑黔的脸还是和调色盘似的，青一阵绿一阵。 他坐在满是鲜花水果的小隔间里制作果篮，唐黎坐在前台，负责编篮子和在展柜上摆放成品。 “郑哥，你怎么了？”唐黎能感觉到这人周身的气压不对，进隔间取果篮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语调。 郑黔还没调整好情绪，一眼没看他，只道：“没怎么。” “你今天和我说话都没有笑……” “有谁规定和你说话必须要笑吗。” 气死人不偿命。都和别家姑娘谈婚论嫁了，还想让他若无其事的腆个笑脸？ “郑哥，你别这样……” 唐黎被这句带有攻击性和不明情绪的话整懵了。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郑黔腰侧的围裙系带。“你是累了吗，我帮你干活，你去歇着好不好？” 等郑哥休息好就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 话音刚落，不料对方突然倾身靠近。这样的郑哥太可怕，以为要挨揍的唐黎下意识往后躲，却用力过度，跌坐在了散落着凌乱花枝的地板上。 郑黔硬忍着没去拉他，动作不停，从唐黎身后的花桶里取出几枝要用的红玫瑰后接着装饰果篮。 随着距离拉开，唐黎的心脏抽搐的更加厉害。他的掌根被残枝上的花刺扎伤，眼眶倏的酸涩，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郑黔漠视他的态度。 慌张起身要出去偷偷擦眼泪，但有人快他一步将门踹上了。 唐黎不敢开，面对着门飞快拭了两把泪，也不敢抽噎出声。 “你很喜欢今早来家里的那个姑娘。”郑黔抬起荡着汹涌巨浪的黑眸盯着他发颤的背影，下颌仍是紧绷着，语气却冷硬不起来了。 低落的眼泪砸到搅在一起的手指上。唐黎一个劲儿摇头，抖着单薄的肩膀低声否认：“没有，不熟……” “聊的眉开眼笑都不算熟啊，那怎么才算熟？谈恋爱，订婚，结婚？” “…郑哥…你变得好凶……”唐黎喉咙哽住，泄出两声哭腔：“能不能不要这样……” 都和别人调情了，怎么还委屈上来，该哭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要老婆，就不能要郑哥了。”郑黔收回视线，把剪短的红玫瑰插进李子与青梨的缝隙之间，“你娶了老婆我就会走。” 唐黎怔住，一时间忘了哭。“……为什么？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永远不回来。你也不要给我写信，我不会收的。”郑黔稳住声线，接着道： “你成家后我肯定要换个地方住的，到时候琐事缠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吧。以后就不用给你洗衣做饭，教你读书写字了，不用带你出门买零食了，晚上给你提被子的活儿也用不着我做了。” 话是这么说了，但唐黎要是敢回一个“好”字……就别怪他在这里发疯。 第176章 要老婆还是要我 “……” “所以你想好了，要老婆还是要我。” 两个选项一出，唐黎没有思考，毫不犹豫的转身像颗小炮弹似的扑进郑黔怀里，手肘碰翻了矮桌上刚整好的果篮，紫红的李子一颗一颗掉落在地滚远。可怜巴巴的声调宛如小狗的呜咽：“不走……” “那就是不要老婆要我了。” 唐黎耷拉着脑袋，把郑黔领口下那片衣襟哭湿了。他只抽噎着反反复复说这一句：“不走，郑哥……” 郑黔被这个抱勒的喘不过气，他拍着唐黎的后背哑声哄道：“好了好了。郑哥说话重把你惹哭了，郑哥道歉。” 乌黑的长睫被泪水浸湿，打了绺。眼底、鼻尖连带着唇周都是通红的，惹人生怜。他捧起唐黎的脸想亲一亲安慰，但满是鼻涕眼泪实在无处下嘴。 掏出口袋里的卫生纸给唐黎擦了擦，而后握起他刚才被花刺扎伤的那只手：“还疼吗？我看看。” “拉勾，我不娶媳妇儿，你也不许走……”唐黎固执的用自己的小拇指去勾郑黔的小拇指，后者也是顺从的抬手同他做了这个约定。 立完誓要退开时郑黔却顺势将五指插进对方指缝，两只手牢牢扣住。 “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郑黔另一条手臂揽住唐黎的腰，他把下颌抵到对方肩上，偏头，炽热呼吸喷洒到侧脸及耳廓：“我其实对你有点想法。” “事到如今，你再笨再傻也能看出来一点吧。” “……”唐黎胡乱眨眼，怯怯的视线飘忽不定，不知要落到何处。他紧张到大脑空白一片，喉结不断滚动。 …想法，是那种想法吗。 郑黔循序渐进，又给他下了一剂药：“你要清楚，朋友之间可不会这么亲密的抱着。” “……”唐黎连呼吸都是乱的，他不用低头就能知道自己此时正结结实实的坐着他郑哥的大腿。他想站起来换个正常点的姿势，但是腰被搂着，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你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欣赏异性很正常。而且早上那个女孩儿确实很漂亮，我不比她。娶妻生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把你带上另一条路，是教坏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郑黔闭上眼，呼出的气息代他吻过唐黎的脖颈。 “可要是眼睁睁看着你落入别人编织的情网而不采取任何措施，那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我觉得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对你的感情宣之于口。再等下去，我怕自己就要争不过她们了。” “……”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早被这些话熏醉的唐黎整个身子都是麻的，热意蒸腾，血液变得滚烫。他欲言又止了半晌，迷迷糊糊之下鬼使神差的反驳了一句：“……郑哥，没有，你比她好看。你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这算是回应吗…？ 两人都不再说话。 氛围到这儿了。郑黔呼吸渐深，半睁开眼睑抬起头，锁定目标，慢慢将唇凑过去。 在这几秒里，唐黎有足够的时间躲开。但他没躲，只是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攥着郑黔的衣襟不撒开。 唐黎本以为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可事实却不然。他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缺了氧不停往后躲时却被压到矮桌上，无处可逃。 不断移动的后背碾碎了一颗李子，沾了水果汁液的玫瑰花也被压扁蹂躏的不成样子。 甜腻的果香与馥郁的花香混杂，催动情欲麻痹神经，致使人难以清醒，只得沉沦。 上午没开张，开了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