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鞘》 第一章 废人 渔人阿峰早早出了门,扁担上挑着两个竹篮走过半里山路,来到他熟悉的渔场——帝湖。虽然叫做帝湖,却是埋没人世,鲜有人知的山湖。其实对于三代久居于此的阿峰一家来说,却也不小了。 是的,这片山区仅仅阿峰一家人居住,只有在月尾清数时,将多余的收获制成干物,他才会从山的另一边往下走二十里路到一个村庄,以干物换取其他必需品。 帝湖是隐湖,上下水道都隐藏在地下,且一头有危崖耸立,大量锐岩盘部在水底,阿峰未曾去过另一头,也不敢去另一头。因为听他父亲说过,在阿峰出世后,阿峰的爷爷终究是忍不住去了,便是一去不复返,连船都没有飘回来。 那一天湖面上的天气也和今天一样。 在危崖的那一端,婆娑的雾气缭绕卷来,蔓延到湖的中心又停下,雾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倒映在湖水中的是一片翻腾如鱼如龙的黑影。 阿峰细细看去,却看不到什么实际的物体。 其实这种天气对打渔并无影响,他照常摆起船桨,飘荡在湖面上寻找下网点。 不对,今天有所不同。 他分明看到一叶孤舟从雾中飘来,顿时一股惑邪之气窜上脊背,使他立即站了起来要往回摆! 诡异,太诡异!一定不能碰到这膄凭空出现的船!这湖历代以来只剩他摆的这一艘船存在,何来第二艘? 他连滚带爬跳到岸上,便是抓起旁边备置的火把与火石,着急地划拉起来,顿时一团火焰燃起,照亮了清晨的些许昏暗。 船已出了浓雾,径直往阿峰这边的湖岸飘来,他即便害怕却也不敢离开。帝湖的渔获占全家五分之三的口粮,这变化他又怎能转身不顾?? 这片小舟哐啷一声很干脆地搁在了岸上,荡起一圈真实的涟漪,阿峰倚着树干伸长脖子望了一会,还是用他的赤脚踩在河泥中艰难地往船体探去,里面原来是一个湿漉漉的人!他约一米八高,黄皮肤黑头发,五官端正且带少许破邪之气。 此人虽浑身湿透,胸口起伏又还算平稳,不似溺水之人。 可若是弃之不顾,迟早会被大风吹回帝湖中央,只怕惹到这片神秘的帝湖,惹恼将此人放置于此的某些事物。在飘摇漫漫的摆渡之中,阿峰早已觉得这片帝湖自有它的神秘之处。 他费尽力气将这个男人搬到岸上,才发觉此人已经没有双掌,腕部以下只包裹着一层无毛的皮囊。 而且,此人身上背着形色不同的七挺剑鞘,只有其中两挺配有真剑,其余五挺剑鞘则空无一物。 再看他身段,此人是习武之人,阿峰更是对那双圆滑的无毛皮囊感到唏嘘,一个佩剑的习武之人没了双掌,又会变成怎样? 他还想拿起这对无毛皮囊端详一下,谁知眼前的男人喉咙吸了一口重气,双眼忽然睁开来,恶狠狠地盯着阿峰! 片刻之后,男人勉强站起,将受惊的阿峰扶起来,这下阿峰总算知道那对皮囊是什么感觉,畸形得有点恶心。 “这里是哪里?”男人表情柔和了一点,轻轻问道。 阿峰挤出一点笑容赶紧回答:“帝湖,这里叫做帝湖,喏!看那个小石碑写的。” 湖边不远就有一个歪斜在土里的半人高灰石碑,方正地刻着黑红字:帝湖。 男人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起来。 阿峰见此人似乎可以交流,不是鬼邪一类,便好心道:“家中小屋离这里不过半里,请您坐下如何。” “多谢!那请你带路吧,对了…我叫做宅宇。”见阿峰如此主动,宅宇倒也感觉省下一番托辞。 “我是渔人阿峰,请来。”阿峰内心总算从惊吓中平复过来,即便他是一介渔人,请宅宇一顿茶饭也不是问题,趁早将此人送走还帝湖一片平静,继续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宅宇看着阿峰的背影,竟从行动姿态隐约判断出阿峰的渔人身份确实不假,可除此之外却是一无所知。 是的,他失忆了。 但是与通常的失忆有所不同,他习惯于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双掌不存在的事实,也对自己背有的七鞘二剑十分熟悉。准确来说是缺失了大部分记忆。 这其中有巨大的矛盾,他知道自己能够使用背上的武器,却无法领悟具体如何去做。 在冥冥之中他想起一个较为重要的地名,叫做桥钢城。 思绪过后,宅宇干脆开口道:“你知道桥钢城吗?” “当然!”阿峰蹲下摘了把路旁的野菜,煞有介事说道。 桥钢城是附近最发达的主城,传闻这座城市所用的钢材全取自以前在城市上方建立的一座十里钢桥,故名桥钢城,是这片东旗陆地最大的城市,有近百年的历史! “你去过?” “是的,那里最特殊的就是有电力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电力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很厉害啊。”阿峰说着不由得笑了几声,他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去过,实际对桥钢城也不甚了解。 说着来到阿峰的家门前,这是间l字型的一层石头屋,有一约摸17岁的年轻女人在屋旁的小田劳作。 “我女儿小水。”说完阿峰往水井旁的木桶里捞了把水擦汗,喊道:“啊水,有客人呢,去把灶子点起来。” “呵呵,先生莫要误会,我只想请你指出下山的路,绝不久留。”宅宇神经隐隐作痛,直觉出此地不能久留,否则要生祸害,立即推辞道。 “是么,你稍等虾,我给你画出来。”宅宇的话正中阿峰心思,他立即拿出一张发黄的劣纸,用炭块在上面勾勒起来。 宅宇托着纸端详了下路线,便收入怀中。 “且慢,你衣服湿漉漉,下山怕是要感冒,这个点火的东西拿着吧。”阿峰说着拿了根带绳的打火棒递给宅宇,打火棒上有使用多次的痕迹,更是有工业性的模盖和马龙绳,宅宇用断肢圈住马龙绳,收入口袋之中。 “多谢,告辞了。”宅宇快步离开。 宅宇离开不久,阿水从屋中出来问道:“阿爸,刚才那人怎么走了,他长得蛮俊呢。” “是好看,可惜是个没了双掌的废人,咋滴了,你可别动你的小心思啊。”阿峰没好气说道。 “可我觉得那是贵人呢,要不然他没有手掌怎么刮胡子。”阿水眼神艳羡又好奇。 “要你管!明天去村里不就要考算术了?快去读书!”阿峰督促道,回到灶房捣鼓起伙食来。 宅宇沿着山路走下,边走边打量自己一身穿着,他上身是一件还算堪用的白色单衣和薄薄的衬衣,下身则是橡筋较为紧致,裤腿根有些宽大的9分皮裤,鞋子是一对泡了水的绿灰布鞋。 这鞋子泡了水穿着怪难受的,他索性将鞋子脱了咬断几根藤蔓绑起来,吊在剑带上,就这么赤脚走出去,这也费了他一番功夫,他是愈加疑惑自己是怎么丢掉双掌的。 “算了,还是尽快到村子里,再想想怎么维持下生计吧。”宅宇无奈地想。 这条山路古旧苍野,看得出使用的人不是很多,时不时还能在枝叶缝隙中发现一些小动物,可他没手又不能捉啊,一路上只找到了棵野梨树,在泥巴上捡了两颗微烂的野梨吃。 树林中,一个男人潜伏在高处,已经注视了宅宇一段时间。 宅宇这一路上的滑稽被他尽收眼底,他想不通一个残废是如何生活至今的。但直觉告诉他,此人背上的两把剑并非装饰。 而且宅宇身材干练,手脚有力,背影中隐藏着的一丝杀意也被他所感应出来。 他——李东沉从树林中离开,站在宅宇的前路上。宅宇走着走着,见到李东沉站在小径正中,他脚步也停了下来。 李东沉气势沉着,下身有磐石之态,素衣以下有一条深红色下褂,看似大有来头。 “你是谁?”见来者不善,宅宇先问道。 “在下李东沉,今天要弄清你的身份!或者交出你身后的两把剑,但可以饶你不死!”说罢李东沉右手取出一把十二寸长的弯刀,左手往身后摸出一把老旧的手枪直指宅宇。 居然是手枪,宅宇顿时打起十二分警惕,但李东沉选择的是腰射,且手枪外表陈旧,准度应当欠佳,再加上双方有八到九米,被一枪打中要害的可能应该不多。 “我一废人罢了,你自己来取吧。”宅宇仗着小径杂草丛生,悄悄用脚面勾住一块石头,出声引诱道。 “放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东沉先开一枪,宅宇仅在0.2秒后便将石头踢射而出,子弹打中宅宇腹部,他动作却丝毫未减。这块石头直扑李东沉面门而去,遮蔽了李东沉的视线,李东沉被石头打中鼻子仍连开两枪,却是全部抓瞎不成,被宅宇逼近到了两米身内,宅宇正跳至半空直扑李东沉。 李东沉非常干脆地丢掉没有子弹的手枪,右侧逼出,一挺弯刀从下而上扫向半空中的宅宇,宅宇跃力却是提前告老,后脑勺与弯刀擦拭而过,断腕拧着地面将下身踢出,一招老鹿蹬虎踢中李东沉肋部,李东沉心肺顿时血气涌动,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三米有余。 宅宇仅往前迈了两步,李东沉立即将下肢收回刀身所及之内,止住了宅宇要攻击下肢的想法。 “真是可恶!”宅宇不住地想,没有双掌自己就跟个憨憨似的,夺刀不能,抓点什么来攻击也不能,李东沉那挺弯刀就像一堵火墙一样截住他的去路。好在那把手枪里头似乎只有三颗子弹,不然刚才那一瞬间的博弈自己还得中上两枪。 虽然使宅宇腹部中枪,弯刀既未脱手,有效防止了其追击,李东沉却是不敢再将眼睛从宅宇身上挪开,刚才被石头击中面门的那一刹那宅宇便冲破六米距离向他发起攻击,脚力可谓恐怖。倘若再吃上第二脚,他便真要栽在这个没有双掌的废人手里。 此时两人距离不过三米,宅宇不敢退后,因为自己的武器只有一双劲腿,如果刚才八九米的距离时李东沉要跑,他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但三米距离内就不一样了。 抹去嘴边的血液,李东沉站起摆好架势,他心中和宅宇一样憋屈,仗着自己一挺弯刀率先出手,以刀尖做矛,要逼入宅宇内心,使其手脚展开不得! 宅宇早有预料,通常人会以侧闪来回避,而攻击者如若留有后手则更难应付,更何况李东沉真的比他多出两只手来,自然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应对! 他猛然跃起两米高,身体微扭让右脚从外侧踢入,脚后跟直接踢中李东沉额头,顿时李东沉身体一软往一边倒去,弯刀更是脱了手。 第二章 寻剑者 被踢蒙的李东沉躺在地上不断后退,宅宇未贸然而上,这山林间到处都是石头,他索性猛踢二十余块石头,将李东沉打得满头是血,最后上去一脚踢折了李东沉的脖子。 宅宇皱眉坐下察看自己的枪伤,眼看自己根本无法取出子弹,只能任由伤口出血,再这么下去恐怕撑不住十分钟。 “靠啊,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要死,我要活!” 宅宇正咬牙诅咒老天爷,忽然背上一挺刀剑抖动起来,一阵神秘的声音钻入他脑袋里。 “长存者,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谁?”正疑惑着,宅宇腹部一收,一阵疼痒从伤口钻出,让他支吾连连,感觉到伤口有愈合的迹象 “抓住我——” 宅宇疑惑不解,潜意识指示他要抗拒声音的来源。 但有一件事情他想明白了,这两挺剑刃一开始就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没有使用它们的手掌,而这两挺剑却在蛊惑他抓起自己。 这表示,未失忆时的宅宇似乎没有使用过这两挺剑刃!而这双断腕,似乎也是为了在失忆之后让自己不会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拔出两把剑使用! 或许这两把剑并非可用的善物,未失忆前的他甚至要以断掌来断了如今取剑的想法! “究竟我为何要保管两把不能使用的剑?”宅宇冷汗直流不住地想到。 “抓住我。” “抓你**。”宅宇骂道,他点起一个小火堆,双臂夹起一根烧红的木棍放进自己腹中的伤口,将失血的部分全部烧闭,以这股剧痛换取一时的清醒。 阴差阳错下,宅宇回忆起自己一丝失忆之前的事物,并努力记在脑海里。随后他将李东沉的尸体踢下山坡用碎石和草叶伪装掩埋。还从李东沉身上搜出一些杂物,做完这些,已经无法动弹的宅宇只能睡在小径上。 今日,渔人阿峰之女阿水,沿小径前往山下村落,却见昨日见过一面的客人倒在路旁,遂发现宅宇气息虚弱,腹部带有伤口,便加快脚步下山寻找救援。 四小时后,阿水从村落带来陈牛兄弟二人,不过光是搬运下山就要收费20元,医疗费等等还未确定下来,阿水看着自己手上100元的考试费,还是选择先救人要紧。 阿水知道这一百元要她父亲挑两担鱼干下山兜卖,来回四次才能凑齐,更何况今日是她考会计证的日子,这种日子一年只有两次,错过又要等待。但质朴的家庭环境让阿水重视每个人的生命,这却恰好给予了宅宇一线生机。 “阿水,我们都听说你要参加今天的会计证考试,这么一个没双掌的废人,非亲非故,真的值得你救他吗?”阿牛兄弟站在手术室外,替其不甘地问道。 “嗯!我父亲一直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人昨天来过我家,我父亲当他是客人,今天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阿水认真地说道,透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清纯,令阿牛兄弟俩对她感观大好。 “你真是心地善良,可是你家周围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家,这么一个人倒也是稀客了。”大牛认真地说,大有猜测宅宇身份的意思。 二牛倒是没听出来,自顾自地说道:“嘿嘿,就是啊,谁娶了你真是福气啊!” 面对二牛朴素的表达,阿水不禁脸色羞红,恰好手术室的医生林健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道:“刚才检查过伤患的伤口,他内脏轻微受损,仍然在出血,这笔医疗费大概要五百元,这还只是医疗费用,这人医好后不能剧烈活动,必须在医院里静养,要多长时间就要看他自身情况了。” 话语一出,其余三人都沉默了。在这个时代医疗技术虽然还保有一定的程度,但医疗物品和医疗人才的稀缺直接导致了医疗价格偏高。 林健医生出生在村记事这种富人家庭——往往也只有这种家庭才有资本培养孩子做一个医生,供读一个医生需要去桥钢城上专门的学校,每年学费都要以千来计算,还需要读够三年才能毕业,而期间其他开销也与学费不相上下。 这些钱里自然有村民的微薄捐助,无他,如此培养出来的医生,没有谁愿意坐落在这种无名小村,东旗大陆也有不少居镇,比这种小村要宜居得多,要寻一个医生坐落,不如是全村人都出一点力,所幸林建医生也选了落叶归根。 在这个村落,一家三口一年吃喝的消费,也不过五百元,一年收入也不过八百元出头。更别说至少一半的务农家庭一年的消费根本不超过两百五十元,收入则不超过五百元。 救人,就需要花上整整两年的积蓄,而他是一个没有双掌的废人!换言之可能根本没有回报他们的能力! 阿牛兄弟俩虽然不是务农家庭,家中稍有积蓄,可他们都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这笔钱是万万不能动的,至少也要动在有意义的地方。 救还是不救? “虽然我已经做了急救措施将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但你们最好快点决定,如果不救那就进去把他抬走就是了。”林健看出眼前三人的窘迫,只说了应该说的话便走回手术室中。 “这可怎么办,事到如今回去问阿爸能不能救也来不及了。”阿水眼神逐渐灰暗,慢慢坐到长椅上埋下头来。 阿牛兄弟俩于心不忍,走到一旁商量。 没多久他们走回阿水身边继续说:“我说阿水姑娘,你可知道这人身份?他背着的东西看起来有点特殊,要不我们检查一下,指不定能当掉做医药费?” “还是莫要了,这是人家的东西,但将他抬到医院的是我们……”阿水眼角发红哀求道。 “唉,看来没有办法。大哥,积蓄拿给他治病吧,到时候结婚,你也肯定先比我早,至少不会耽误你的。”二牛无奈地说道。 “弟弟,瞧你说的,你哥我又不是给不起,我是怕他还不了这笔钱!他都没有双掌,是一个废人啊!”大牛也很无奈,他知道自家二弟脑筋直来直去,心意是好的。但今日要拿出他俩一大半的积蓄,还是十分不甘心。 “我这弟弟,今日情窦初开就要这么大一笔钱,我太难了。”大牛苦恼地想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从小到大的兄弟,对阿水是大有好感呢。 “不过这阿水姑娘背景也很质朴,与二弟结成缘分不会是坏事,不如说非常合适了。”大牛咽下这口气安慰了下自己,终于决定用这笔积蓄换来二弟与阿水的一点契机。 “阿水姑娘莫要伤心,人命关天,救他又何妨,只是你要监督这个人还上这笔钱,听说此人做过你家父的客人,回头去告诉你家父即可。”大牛站出来表示道,只要阿水许下承诺便会救宅宇。 “好的,哪怕此人还不上,我也会想办法还上的。”阿水站起来正视阿牛兄弟俩道。 阿牛兄弟并不怀疑,在这个三千人规模的村子里,多少对阿水的前途有所了解,这是学校里总是考第一的才女,在数学上有着特别的天分,指不定在未来阿水会到桥钢城中谋取仕途,那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交上这笔钱,林健便走入手术室对宅宇施行手术,林建并非不知道宅宇受的是枪伤,但一个失去双掌的人应该不值得去追究他背后的故事。 直到他把输液针插进宅宇手臂却怎么都插不进去时,林健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按压宅宇的手臂,发现内部有极多处不协调,根本无法认为这是人类的手臂。 “或许是义肢吧,不过如今拥有植入义肢技术的地方少之又少,他究竟是何种身份?罢了,还是先救他性命再说。”林健未浪费时间进一步剖开皮肤察看宅宇的手臂,而是将输液针插进脚裸处,然后继续手术。 阿牛兄弟垫付了医药费,也并未取走阿水的考试费用,今日阿水仍然要前往考试会场。没过多久她匆忙进入一栋二层高的建筑中。 在走廊上她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只见一人被扔出窗户摔在街道上,行人也只是多看两眼便绕道走开。 “又是那些寻剑者,对了,今天有一个场地是寻剑者的招募试炼,恐怕隔壁的会计考场也不得安宁了。” 阿水平息了一下吐息,一脚踏入考场中。 隔壁寻剑者的招募考场又传来一声壮喝:“失败!看来你实力不过如此!” 比会计考场还要阔两倍余的空间中央,站着一名腰围红色旧下褂的男人,正对着十名跪坐在地的考生威风怒喝。 “我再重复一遍,第一回合为拳试,第二回合为剑试,两回合间只会有十秒间隔,剑也是真剑!加起来只要将对手击倒在地两次便算胜利。当然想杀对手也无所谓,前提是对方没有做出弃权动作或口令,无论是谁只要口头说出弃权或双膝下跪,我都会立即出手保全他性命!” 男人身后的还有十来名腰围红色下褂的年轻人担任招募考官,来试验这些面色各异,四处打量或低头沉默的招募者。 “哼!倘若你们的实力还不如刚才被我丢出窗外的那人,就别来丢人现眼!早点回去耕田罢!” 男人身后几名考官不动声色地交流道:“李东沉队长因命令上山三日,他本应昨天就该回来了,看来是出了什么变故,只得让云气队下放于此的前队长来暂替我们飞鸟队李东沉队长的位置,可是这位前队长秋封骨已经数年不曾涉务,我觉得他还是做得太温和了。” “如果是李东沉队长,便不会对规矩如此重视,如若在外遇敌,根本不会有人按规矩来的,他只会说生者留,死者去吧。刚才扔出窗户的那人如若落在李东沉队长手中,此时便是四肢的骨头都要被打折了,只得躺在擂台上求饶。” “确实,哪怕出声弃权,十有八九李东沉队长还是会打出半式杀招,招募者的死活则看他自己气运。” “做法如此温和,只怕这次招募还会有一些天真的人要舞起真剑,就由我来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寻剑者!” 说罢,这名考官站起,经过后退的秋封骨旁站到擂台上,站直了对招募者们拱手。秋封骨拿起名簿,喊道:“下一位,叶龙天。” 跪坐的人群中,叶龙天从垫子上站起,伸展了下手脚,也回了一个手势。叶龙天身高一米九,肌肉壮实,还要高出这名考官半个头。其余招募者看到叶龙天的体型便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尽管来,只要击倒你两次应该也不难!”叶龙天饶有自信地道。 考官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话。 “第一回合拳试,以斧破木为信号。” 秋封骨拿起一把长斧,对准台桩上的木柴啪咚一声劈开,这一斧劈在台桩上后竟然还有一股高频破音冲出,宛如铜钟声般在考场内回荡了一周。 “这秋封骨倒也不是没有本事。”考官中有人说道。 不少人脸色有变,心想“若是我用剑来抵挡,说不定连人带剑都要被他劈断。” 拳试已经开始,众人都闭嘴看向擂台。叶龙天与考官相距一丈,他右手呈拳放在丹田一侧,左手呈虎爪状前摆至人中,左身抵出四十五度角,且双脚左前右后,身高与考官持平。 这名考官没有架势,仅仅往右走了四步,逼得叶龙天架势转换,他双脚原本左前右后,后置的右脚为重心,这向右四步将叶龙天的重心活生生变换成右脚前置,叶龙天察觉这四步的意义时已为时已晚,只能推动左脚向后退去,双手迅速变换,惯用的右手也被这四步逼为前置。 考官已然逼近到搏击距离,叶龙天心知后置的左手即便有空间加速击出,也无论如何比不过右边的惯用手,只得欺身撞向考官,右手已然是一挺快拳如炮般击出! 这记寸拳,在叶龙天高大的躯体加成下威力不容小觑。 考官早已料到这挺寸拳,对于当下他逼近的局面来说,寸拳为叶龙天的最优解,叶龙天欺身逼近更是验证了他的想法。但寸拳施展有固定的筋道,右拳的拳劲永远越不过人中打到左侧,一打至人中力道便会消解得一干二净,而且叶龙天这拳还是出的太早了些!考官步伐突然加速,叶龙天这一拳被一掌抵住挪至他人中,寸拳力道顿解,他强劲的手力握住叶龙天收缩的五指,拧着拳头压下叶龙天手掌,叶龙天大吃一惊,舞动左臂横扫而来。 考官擒拿的同时施力踩住叶龙天前置的右脚脚面,以此为轴通过擒住的右手扯动叶龙天身体,将叶龙天身体往下扯动,叶龙天舞动的左臂一空,下意识用左手撑住地面,随后考官右脚用力一踏地面,生生踩住叶龙天的左掌,同时扭动擒住的右手,叶龙天感受莫大疼痛的同时立即将身体前屈以防止右手被扭断。 第三章 招募试验 两人交手,叶龙天第一招便落入下风,三招都未能完成反击,考官辨认叶龙天架势,利用叶龙天招式重心来反制,贴身踩在叶龙天前置的右脚脚面,使得叶龙天只能使用左侧弱手摆拳,此时左腿不稳,被考官扯动身体重心,摆拳被破解后考官踩住撑地的左掌,又扭动他擒住的右手,结果便是假若叶龙天要站起来,势必要自己将自己的右手扭断! 叶龙天站不起来了,即便考官双脚踩住他右脚左手,重心同样不算稳当,但现在这稳当又建立于叶龙天被擒住的右手上,假如叶龙天挣脱他被踩住的右脚左掌,那么他的右手势必会断掉! 右手断掉还是死路一条! 叶龙天嘴巴刚张开:“投…” 考官右手一挺快拳击向叶龙天下颚骨,将叶龙天下颚骨打得脱臼,嘴巴里冒出一注血水流在地上。 叶龙天眼睛里顿然冒出一股绝望的神色,双手被擒,下颚骨被打脱臼,让秋封骨出手保命的条件无法完成,他惊骇地望向考官,眼睛里冒出滚滚眼泪,胆子已经是被吓破了! 考官傲然地看向其余招募者,随后一拳击中叶龙天头部,叶龙天的人头反复晃动几下,身体彻底瘫软下来。 “我没杀他。”考官扫了扫红色下褂上的灰尘,渡步返回自己的座位,但实际这拳已经夺了叶龙天半数气运,哪怕活了也要落得严重的后遗症。 这帮今天刚认识的队员如此狠辣,秋封骨很是不满。但寻剑者人有各异,道有各异,却是永远不能留有天真的人。而这叶龙天仅仅比第一个人要强上一分,这一分里面又有七成是身材较他人稍稍健壮,实在不自量力。 “看到这个人的下场了吗,有被吓破胆的,现在可以立即滚出去,既往不咎!”秋封骨还是十分公正地对招募者们提醒道。 一旁的工作人员拿着担架将生死未卜的叶龙天抬了出去,直接放置在村中央的广场上,是否有人认领就不关他们事了,三日后无人处理的伤者也就死了,到时在发臭之前烧了他们便是。 余下九名考生,神色更加精彩,有人嘴唇青紫,双手发颤,有人继续低头沉默,也有人在作思绪状在消化刚才那一段短短的战斗。 有两个身影交头接耳,同时站起,向秋封骨深深一拜,显然是向秋封骨这个主持讨一条活路逃走。秋封骨点头挥手,将这两人赶了出去。 方才出手的考官露出浓厚笑意,旁边其他考官也称赞道:“李苦脯,你出手之后确实让这考场里有了点剑意。” 李苦脯收敛笑容,向左右的考官作揖礼。 有剑意,对寻剑者来说可是至高的称赞了,李苦脯不得不回礼。 “有剑意虽好,但来由不正,若动作行云流水,凌厉击巧,相互取证数十次,哪怕是拳试也能生出剑意来。这股喋血剑意只能用来镇厉敌人,不应生张在考场中。”秋封骨内心不满地想道,这未曾谋面的李东沉带领的飞鸟队,真是好不霸道。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这队人马对他这个暂替的队长有意见。 余下的招募者向不远处的考官望去,即便所有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却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他们之中大多流离失所,丧亲寡戚,或是与某些古旧剑客有渊源,走入剑道这条不归路。 但今日终归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便是寻剑者不同凡响的身份和待遇。 这无名村庄全部人口三千余,家户八百,散户六十,务农者八成,一成跑商,还有一成的五分是劳工,学者。剩余的五分才是从武之人。 大部分村落的从武之人,可雇佣为跑商护卫,某些场合的守卫,一年下来至多接24单普活,营润四百八十元,仅与务农持平,可险恶程度却是无法比较。 无论他们追寻什么传说,什么境界,但烦一口好剑要两百元东旗币,便是要他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半年换的,而一口好剑用四年也是极限了,若战斗激烈,一夜便能毁掉一口好剑也不是没有。 寻剑者,是当下大陆主宰,七剑麾下的战士,即便眼前的飞鸟队是最底层的士兵,薪给也有一月四百,一年便是四千八百! 而且地位截然不同!虽然如今世界大多数无名村庄依靠自治,律法漏洞百出,已变为人理,道理自治。但无论什么理,都比不过寻剑者的理。寻剑者的理便是七剑的理!万千道理,比不过绝对的力量,比不过七剑! 有了寻剑者的身份,不仅有极高的薪给,口头仲裁一些小的分歧也无人敢怨。 只因为此世已经是“武世”,天底下能杀人之后不被追究的只有寻剑者! 招募者们想到这里眼光炙热,秋封骨默默点头,又念道:“下一位,藤可古。” 藤可古是一名独眼的武者,身躯干练肤色黄黑,穿着老旧背心和灰裤,脸上有一处眉毛破损的特征。 藤可古与一名考官同时走到擂台中央,互相拱手行礼。 “在下藤可古,行武道六年,请赐教。” 藤可古露出的肩膀有诸多伤痕,可见战斗经验之丰富,考官方才的戏虐之心顿然收敛,凝重地抱拳道:“请!” “第一回合拳试,以斧破木为信号。” 啪咚! 藤可古高高踢起一脚,他早已看出考官要发起先攻,这一脚可进可退,考官看到这奇异的一脚不由止住身形,但下半身体亦未停下,立即变换角度向藤可古独眼的死角攻去。 两人逼至搏斗距离,藤可古自然知道自己的死角,抬起膝盖和手肘尖做保护的同时,向考官的腹部凌厉踢去。 一瞬间两人手脚碰撞,考官三拳打在藤可古脖子、侧腹、肋骨上,皆被藤可古老练的动作卸去一半力道,他抓住攻击间隙抬起膝盖扑向考官腹中,用抬高的重心硬生将其推倒在地。 “腾可古胜!双方立即分开!各自取剑!10.9.8……” 早已有两挺真剑摆在各自的后方,藤可古与考官取下真剑,又重新处于擂台左右两端。 终于要比剑了!方才的拳试只不过是验证招募者心智与体能的阶段,直到双方用真剑交锋,才算来到真正的考验! 刀剑无眼,虽是试炼,但早已隐约指明是一场拼杀,双方摆出架势稳步前进,藤可古身中三拳,方才压倒考官时仍然被攻击了数次,正全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来抑制伤势影响。而考官眼神奕奕,对斩杀藤可古一事似乎胸有成竹。 两人双脚未停一步,眼看就要撞在一起。藤可古双手持剑,剑尖下摆至人中。而考官弯腰横握真剑作劈砍状。 藤可古此时的架势特点为防御与突刺集中一体,守时可将刀刃从人中摆动至任何一侧,也可从向前刺进任何暴露的破绽当中,但这样任何动作蕴含力量(势能)都不会很强,而且如若敌方刀刃劈进剑身一半以内,连收缩双臂也未能将自己剑身上半部分用作交剑位置的话,剑身蕴含的力量更是弱到等同于无,因此控制距离为此架势的重中之中,不过从拳试可以看出,藤可古的腿法功力不错,他选择这种架势并非没有道理。 未给藤可古思考的时间,考官将身体压低一尺转身横扫一刀将藤可古逼退,第二刀以同样的速度扫来,比上一刀更为逼进,藤可古虽然能到察觉对方的破绽,却自认抓住破绽发起攻击后不能全身而退,这种横扫的威力断然不是一次刺击能动摇的。 刀刃却在最接近藤可古身躯的时候诡异地停住了。 一个假动作,第一次横扫时速度是假的,第二次便连攻击都是假的,这挺真剑将至时刀口一提,刀尖便直直捅向藤可古的下巴! 藤可古的架势将剑尖保持在人中,精于直刺却有同样有一个无法应对直刺的破绽,而且这个破绽会一直存在,考官从见到架势开始便已拿捏出接下来的局面,单从博弈来说腾可古就处于被动了。 藤可古也未想到没有经过试探自身架势便被寻出破绽,但毕竟身怀百战,对此早有防备,依然在被造成致命伤之前将剑格开,忍痛脚步一沉,将真剑顺着考官的剑身斩下。 考官们与招募者们眉毛同时一跳,场上的藤可古与考官已经进入真正的比拼阶段,当两人真剑相较一处,剑路、剑力皆被对方破卸消散,下一招必定是分出生死的招数。 不同于奇彩故事描述那样,两人拼剑有来有往,各自施展招数比拼力量,以练度,内劲,或是一些凭空伸展的力量来打破僵局。 寻常武者,到了这一步只有一条死路与一条迷路。 双方剑身交接,都封锁了对方的一侧剑路,另一侧则是没有防备的空间,此时后退必然会被利用,谓之退为必死之路。 当脚步后退,剑身必然失去身体前倾的压力,对方只要将剑尖一提贴住自己的剑身,如贴在左侧便往左回身一斩便能造成致命伤,贴在右侧便往右回身一斩,也毋须拿捏什么时机,更进一步倘若不用这两式也可以!剑身另一侧的空门根本没有阻碍攻击的力量。 首先退后的人剑身会变成一根甘蔗条,变成失去任何力量的摆设。 博弈开始,若是力量上乘者,可腾出手脚攻击对方身体。体力上乘者,可直接格剑压倒敌人。迅敏者可变换指力,寻求技巧上的博弈。骨骼惊奇者更是能从意想不到的位置进行攻击。 但这并非表演,二者的力量最终会交锋引爆,这便是迷路。 在一念、一个动作之间,没有任何试探,交手之后就分出生死。 现在藤可古有常规优势,他的剑自上而下,占据对活动有利的位置,换言之用体位给自己换了一条退路,假若他能够彻底格开考官的真剑,往反方向一滚就能拉开双方距离。 当然,这也有可能会被考官利用,以出乎意料的方式结束他的性命,胆怯者会不会死,谁也不敢尝试,或许试过的都已经死了。 只能进攻!藤可古将真剑沿着考官剑身斩下,考官立即倾斜剑刃,用护手阻止这一击的剑路。剑刃刚斩在护手上,藤可古知晓身位优势用尽,立即踢向考官的膝盖。 藤可古此时的身位优势用尽之意,为势能再起的必要动作有关,在剑路被阻,到再次做出斩击动作时,必然有一个回摆身体的短暂瞬间,这个瞬间同迷路的发生之理无异。 详细一说的话,便是如此。 他斩向低身位的考官被护手阻挡了剑路,剑身已达腰下三寸位置,这个点越过了丹田,双手肘关节几乎完全展开,再往下任何位置都无施展势能的潜力,换言之他剑身还要在这个位置纠缠的话,所剩的力量低到只怕寻常女子就可以抓住剑身。 对技能在他之上的真正寻剑者来说,恐怕只需要二指便能擒住。 而对考官来说,此时考官的持剑位置为丹田之上,剑身更是在胸口一侧,即便剑身为了格住藤可古的剑路而有所倾斜,但剑尖仍然与他额头持平。更重要的是,考官此时双手肘关节收敛完全,只要寻到一个破绽,就会化为一股巨大的力量斩向藤可古。 藤可古急需一收来重拾势能,考官也需要藤可古一收来绽放一次斩击! 藤可古被格住这一斩后,虽然身位占据高处,却因剑身力量用尽而变为劣势,倘若是外行者,自然不知会自身的状态而继续利用【高处】这一优势,但下一秒便会被寻剑者斩中。 是否知会自身的状态和敌人的状态,便是寻剑者与寻常人的不同,方才叶龙天随性出击,定然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不让李苦脯格杀他,让藤可古碰上叶龙天,两个招募者之间战斗,叶龙天也是同样的下场。 第四章 从剑 之所以能这么说,是因为藤可古踢向考官膝盖的这一脚,是迷路中他凭借自身素质寻得的唯一一条精妙的活路! 此时藤可古剑身力量再无下泄的潜力,攻势已尽,再攻便是死路。 进退进退、当他退时,考官一定会进。 藤可古不守不退,而是侧击,因为他看出考官有两种剑路可选,一是顺应剑身的倾斜,变换成横扫的剑路斩向自己双腿,二是重摆剑身突刺,捅向自己人中。 藤可古认为,考官应更倾向第二种剑路,因为此时自己的剑身越过考官剑身,再无剑路能格住这一突刺,皆时肯定被自下而上捅个对穿,猝死当场。 所以他才要踢向考官膝盖,为的是动摇这一突刺的根基,也就是考官的下盘。虽然考官此时姿态处于下方看似稳健,但着地点只有一双脚掌而已,藤可古自信这一脚能像踢皮球一样将考官踢翻,换言之他就算是胜利了。 正当藤可古出脚时,考官双脚一蹬身形贴着地面瞬退,手中变换剑路从藤可古的剑下摆脱,并扫过藤可古踢出的左小腿,顿时考场地上淌出一股鲜血。 好快!藤可古眼皮跳动,眼前这名考官虽身材,剑力与常人无异,控剑的本领却是要超脱许多!被藤可古抓住机会打出两招之后,倒也沉得住气没有击向破绽,而是以守代攻,继续破解藤可古的招式。 两人往迷路中走了一遭,首先是藤可古夺得先机,两人分离之后又是藤可古伤得最重,若是他不投降,下一次迷路恐怕要折损在这条负伤的左腿上。 “藤可古,我方才一二招的小把戏,只是为了激起你的进攻气焰,以至于你贪图发起攻击,被我以守待攻,你心性已经被我掌握。” 藤可古轻轻一笑,脚下不急不慢地周旋起来。 “这位考官,你现在说的这句话也定是为了掌握我的心性。所以你说的话只虚不实,真剑下何须多言。” 话音刚落,两人再次接近,这下藤可古也依然以剑尖摆至人中,考官未曾试探,又是横剑扫来,分明是为了逼退藤可古,逼迫他脚步运动,加大左腿的出血量。 藤可古不退反进,他另一只假毙的眼睛睁开,将考官的剑路彻底看清。考官看见藤可古双眼健全,顿时有一瞬惊疑,剑路却已斩出,不过这也是一式虚招。 斩至一半考官剑路停顿,剑尖突向藤可古睁开的眼睛,藤可古双手持剑剑路在上,却是速度未减,身形陡然一降。 藤可古早已料到这是虚招,当考官剑路停顿,为了迎接突如其来的攻势,势必只能将剑尖刺向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向侧面施展剑路的势能。藤可古剑路在上以剑格剑,下身却是借由冲势已经欺身压进了考官的剑身内侧,双脚腾空踢去。 噗通,考官被藤可古双脚踢中腹部,顿时身形爆退。藤可古乘势而上,却听见一声投降。 “到此为止!”考场边缘的秋封骨站起手持长斧爆喝一声,藤可古攻势顿止。 “藤可古试验通过,去处理伤口罢!”秋封骨一双眼睛盯着藤可古的手脚,令藤可古感到莫大压力。 藤可古拱手称是,便被旁边的工作人员领走了。 秋封骨看向依然半跪在地上的考官,淡然道:“飞鸟队南天行,你输了,你输在自以为对对方了如指掌,你自以为掌握了对手的死角,却不知对方一旦褪去伪装,你建立在对方死角上的招式也会瞬间崩溃!退出寻剑者或是参加下个月的桥钢城杀会,现在表明意愿吧!” 南天行脸色冰寒,从怀里拿出剑牌说道:“我参加桥钢城的杀会。” 这个剑牌,一半为杀字,一半为寻字。 秋封骨纳下剑牌掰成两瓣,将带有[杀]字的一半丢在地上还给南天行:“现在出发去桥钢城报道吧。” “什么是杀会?”招募者中不知谁问道。 “真是没有见识。”秋封骨看向招募者众人,徐徐开口道:“这些队员虽然输了却没有丢掉性命,并非是有资格活,而是没有资格死。若是他们还想做寻剑者,则必须参加杀会,杀会可不是这种试验。” “杀会,须有一方死了才算结束!而且参加的大部分都是这种输在招募者手上的寻剑者。” 下半句并非是秋封骨说的,秋封骨将另一半[寻]字剑牌丢进火盆中烧没,似乎毫不在意:“下一个就是你,上来吧。” “善然。”这名看似从容的青年走上前去,考官们却未有动作。 少顷,考官中有人小声问道“代理队长,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这种杀意不重的试炼场上,循规蹈矩是公认的美德,介绍这些招募者的名字也是主持秋封骨的职能。 “你可以不亮剑牌,但要说你从哪里来的。”秋封骨对考官们的质疑不为所动,探手问道。 青年双手放在身后,自然自在地于擂台上漫步:“你何须用嘴巴来问呢,你的嘴巴能拿我如何?” 教官队伍顿时肃静下来,只剩些吱吱的交谈声 “应该是他剑的寻剑者!真是好嚣张!” “恐怕这里另有埋伏。” “我究竟是不是一个人,试一试不便知晓了?”青年微笑摊手道,神态十分写意。 秋封骨招手,十二名教官顿时站起,从两旁的武器架上抽出真剑,行云流水地包围这名青年来。 招募者们看见这种阵仗,皆速退至门边,安静地打开大门努力维持秩序离开。最后离开的人还不忘关门,就在门咔嚓一声关上时秋封骨说道。 “十二对一,我给你一个选择。” 一挺真剑哐当落在青年脚边,青年甚至没有看真剑一眼,只呵呵一笑,便用脚跟踢向真剑剑柄,真剑不偏不倚从窗户落下,随后楼下街道传来一声惨叫,依稀听得出是刚才投降的考官。 刹那间所有人都动了,十一挺真剑、一把长斧、编织出密不透风的寒芒向青年收缩而去。 2分钟后 试炼场的墙壁上洒满了一道道血痕,11名飞鸟队队员横七竖八躺在热血上,身体却是逐渐冰凉。 唯一活着的,只有背靠墙壁瘫坐的秋封骨,他手掌紧紧握住斧柄,眉毛上尽是恼怨。只看见青年放下了夺来的剑,双手放于背后慢慢走到他面前。 “不要紧张,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你解答。”青年露出真诚的笑容,毫不在意自己刚将11个寻剑者的人头取下。 就在刚才两分钟里,秋封骨从迷惑,惊讶,到惊疑,最后已是视死如归,若不是腹部被挑了一剑,大出血让他愈发晕眩,他应该是能站起来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今日有幸与从剑交手,恕不能解答半分,你说过,嘴皮子可是杀不了人的。”秋封骨控制住表情,努力重新在四肢中积蓄力量,要打出最后一击。 “呵呵,从剑也是寻剑者,你太过奖了。是否解答,还是先请听我问完吧。” 青年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不断出血的秋封骨面前,姗姗道来。 “前几日东旗大陆出了异变,地点应该在这无名小村周围,除去失踪的生死二剑,其余五剑都应知晓了,也包括你们的那把天剑。” “那这附近一定聚集了五剑的从剑,你是想问我是否知道天剑的从剑?我看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秋封骨一手捂住伤口,视野愈发黑暗起来。 “我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们寻剑者最近的营地,若是我杀完营地的人,也由不得天剑的从剑无视我了。” 秋封骨顿时失落,看来在从剑眼中,自己的命也就只有问路的价值。营地的路也并不难找,何须徒然反抗?便道:“往村西边走10里,有一个完好的蓝色仓库。” “多谢,你付了钱,我留你的命。对了,你刚才说嘴皮是不能杀人的,这点我不太认同。” 青年站起来靠近秋封骨,他又怎么不知道秋封骨仍然保存了站起来再度发起一次斩击的力量?遂道:“这样吧,我变主意了,若是杀了这条无名村庄的所有人,天剑的从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为何不选更轻松的活做?还要去10里外去对付一群全副武装的寻剑者呢?” 秋封骨惊异道:“寻剑者不可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道理如此,也仅是如此了。”青年蹲在秋封骨面前,玩味道:“这样吧,若是你放开斧柄,我就去找营地,若是不放开,那你醒来时此村将无一人存活。” 放开斧柄,意味着秋封骨对敌人缴械投降,他之前全力蕴藏的力量几乎都在握着斧柄的手上,若是一旦松开斧柄,力量荡然无存。青年反手一招则必死无疑。 “我听闻从剑都不屑于用枪械,这是真的吗。” “那我问你,普天之下有愿意缴械的人吗?” “何必这样羞辱我。”秋封骨坦荡地松开斧柄,闭眼等待自己身首分离。他之所以这么坦然接受死亡,全是因为眼前的青年非他这样的队长,也并非大队长,而是某一把七剑的从剑!任何从剑以下的寻剑者,哪怕再如何膨胀,都知道从剑索他们性命是抬手之间的事。 其中有决定性的原因,从剑身上已经被附上了七剑的威能,任何从剑都有阻挡射击武器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免疫枪械的攻击。光是这一点,让一位从剑拿着手枪就可以将秋封骨在数十米外杀死,而秋封骨哪怕拿着火箭弹都对从剑毫无办法。 少顷,青年忍住笑意:“我说的玩笑话而已。我听他们称你为代理队长,你早前既然退出了寻剑者,何须要再回来?一再赴死,则必死无疑。” 青年低声笑道:“寻剑者不可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哈哈哈哈。” 笑声随青年离去渐熄,秋封骨气息也愈加微弱。 隔壁会计会场,阿水自信满满地首先离开,却见走廊上走来一名一身腥味的青年,她低头看去,只见青年站住与她拱手作礼,好不乖巧。 与阿水错开后,青年眼神撇向走廊的阴暗处,嗤笑一声,悠然走下楼梯。见青年离去,阴暗处的藤可古才走了出来。 “好重的血腥味,恐怕试炼场的大半人都已遭重,我名义上是寻剑者,需得去看看!藤可古快步走去。 阿水虽然疑惑空气中这股异常的腥臭,但她不愿多想:“或许是那帮打打杀杀的人闹出了乱子,父亲说过要避开杀伐之地,我还是快点离开吧。” 第五章 阿水的心 阿水平日里都在帝湖旁的家里,既然难得下山一次,今天她还有前往学校老师冬来家里的任务。 这是因为阿水的学业将近毕择,作为这个村里数学最好的学生,冬来打算动用自己绵薄的人脉来帮助阿水,不过首先要看阿水的意愿如何。 来到村东角落,有一间平平无奇的灰色水泥房,阿水知道这座水泥房后的搭棚空地,就是此村唯一的“学校”。水泥房中有一个房间是冬来老师的居所。 冬来老师是校长,也是唯一能够进行语文、数学、化学课程的老师。除此之外还有村里的几个人兼任畜牧、农种、修筑等课程的教师。 平时这里是可以随意出入的,陈列书籍的房间也没有上锁,见冬来老师的自行车不在,大概是他出去了。阿水进入书房翻阅起来。 她检查了刚才会计考试方面的几道题目,方才安心地阅读其他书籍,其中有一本较为崭新的书籍吸引了她的目光。 《化学能量的补充》 “原来是冬来老师正在写的书籍,这本书他都好几年都没有头绪了,终于还是收笔放置出来给他人参阅了吗。” 从语文课程的历史部分中,阿水知道在最终斩断后过了四百多年的如今,已经缺损了太多上个世代早已研究出的知识技术。当今谱写的历史书籍上都写明:上个时代末期,因为神剑【丛生】的出世,世界格局发生剧变,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战争,最后神剑引发的【最终斩断】更是制造了对人类极为严峻的考验。而平息之后神剑【丛生】也分成了七剑,落在了七个人手中,这七把剑各自拥有不同的奇特力量,也依此统治了七个地区,世界格局再次稳定下来。 但是在先前的全球战争与【最终斩断】之后,大量科学人士和知识记录都荡然无存,残余的应该都集中在了七剑麾下被管理着,民间根本没有渠道获得更高深的知识。 于是许多稍有传承风情,又对某个专业有所精通的人士,都养出了一股记录求证的习惯,这也导致了很多这样写了一半就收笔无法继续写下去的书籍,它们往往写到某个进阶的内容便嘎然而止,因为在这个时代的钻研条件与求证能力都被急速退化的生活水平限制了。 “据说上个时代行业有几万几十万种,如果我也有那么多选择就好了。” 阿水略感惋惜,这时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原来是她的同学兼学生中一把手的李泰然。 泰然显然不是无聊才来这里的,他无视阿水目光迅速在书架上扫来扫去,终于拿起一本《详解寻剑者》翻看起来。 阿水显然有点生气,调戏道:“太阳,你又在看那些半懂不懂的书了。” “去去去去,别来这一套,我刚才路过会计证考试会场,看到有许多寻剑者盖着白布被抬了出来,看来是有大事发生!想必这里关于寻剑者的书能有所解答!” 看到李泰然专注地查询书上的条目,阿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李泰然分明知道今天她要去那里的!现在甚至连关心她一句都不问。 “哼!” “我知道你肯定平安所以才没问你,都知道寻剑者的规矩是不能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看这里!能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杀如此多的寻剑者还不产生影响隔壁会计考场的动静,恐怕只有从剑才有这种能力!看来是有外国的从剑侵入我们东旗大陆了!”李泰然连珠爆道。 “考试又不会考这些。”阿水嘟哝道:“我们甚至不知道统治东旗大陆的是哪一把七剑。” 李泰然眼神狡动:“嗨!我就说数学好的人一定是死脑筋,要不然记公式怎么那么记得那么牢!” “你什么意思!”阿水脸色涨红,举起手就要打,马上被李泰然躲了过去。 “嘻嘻,我感觉冬来老师马上就要回来了,他知道我们要来的。” “哼!” 阿水别过头去想到,李泰然是全校综合分数第一的一把手,虽然自己常年占据数学第一,但在其他项目却是没有一个地方完全超过李泰然的,他总是喜欢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好比阿爸叮嘱过绝对不能跟寻剑者扯上关系那样,几乎所有学生的家长都会这样叮嘱。李泰然则全当作耳边风,他就是喜欢研究一些不应该研究的东西。 “冬来老师的这本书终于收笔了吗,就算这样,我们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化学知识,据说有一些实验用的一次性材料贵得离谱,还有一些就完全无法合成出来了。就算学了22节课,这些年我们也就做过一次制造化肥这样的实用实验,虽然在村里也算够用了。”李泰然拿走阿水手上的书认真说道。 “说的理所当然,造化肥的材料是老师免费提供给我们的,那可贵了!” “那些材料还说不定是老师自己置换出来的,那就等于是免费!”李泰然翻了下白眼,丝毫不为讥讽所动。 “你想想,老师甚至没有写进关于化肥的内容,我们所学的可能都不及上个时代的百分之一。” “又在胡思乱想了。”阿水嘀咕道。 书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的老头探头进来,顿时阿水和李泰然都竖直了身体,端正地行礼道:“冬来老师好。” “呵呵,两条街外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年轻真是好啊。”操着略显气短的沙哑声音,冬来老师也走进书房,拿走了李泰然手上的《化学能量的补充》。 “哪里,是老师您听力太好了。”阿水连忙回复道。 “是的,老师您还未算老呢,这本书上所写的学识依然那么精湛。”李泰然在旁边附和。 “小马屁精。”冬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慢慢在椅子上坐下,他也翻了几页自己已经封笔的《化学能量的补充》,手指是隐约紧绷了一下。 “不够啊,还有太多东西我没写出来,我那去世的陈红先师所教导的约十分之一内容,是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了,如果我这代忘记了十分之一,你们这代又忘记十分之一,那几代以后……唉。” 阿水和李泰然笔直地站着,不敢打断冬来的话。 “不过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倘若你们能够去到桥钢城里谋得一样较为进步的事业,说不定能遇到比我知道更多的人,李泰然,我很了解你。” 冬来捂着喉咙小咳一声,继续说道:“假若是你的话,离开学校便要直接冲进桥钢城里去了,但是衣食住行一定要处理好,且要上进,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因此你做任何计划之前要先确定一个最终的目标,才能不忘初心。” “冬来老师,我一定谨记。”李泰然低头答道。 冬来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道:“李泰然,过来。” 李泰然走过去,从冬来手中接过名片,上面写着的是桥钢城政府的人员,叫做暴坤。 “这是我往来甚久的朋友,到我这个年纪,也只有这么几个朋友了,到了桥钢城他会安排你住下,也会给你寻找工作的意见,但切莫要麻烦他其他事了。我脸皮薄,不然下次不敢再去见他。” “如此大恩,学生不知如何回报。”李泰然诚恳地屈起膝盖,又马上被冬来的大手抓起来。 “你综合成绩一直很好,似乎什么事都有点天分,所以你值得去桥钢城里闯一闯,莫要回到这个小村里来了。”冬来老师抓住李泰然的肩膀,与李泰然目光相交。 目光中有一点怜惜,有一些不舍。 “嗯,你走吧,出发的时候记得再来打个招呼。” “学生记得,我走了。” 李泰然不想让阿水看到他眼角发红,一直背对着她走到屋外才小跑离开。 阿水心想,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李泰然羞于见人,他总是那么高傲地去想像任何东西,以至于让人以为他甚至都不懂谦虚了。 见到李泰然走后,冬来点了点头,招呼阿水过来到他身边。 “你解一下这个方程吧。” “好的。” 阿水看了一遍冬来老师写下的方程,这组方程涉及的公式并不高级,却有异常之多的步骤,即便如此阿水读完题后依然在六秒时得出了答案。 “正确,阿水你在数学上一直很有天赋,实际上这也能归递到你的逻辑能力里,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 “学生在听。” “嗯,李泰然成绩很好,也总是很高傲,所以他朋友是少之又少,但他仍然愿意主动和你说话。倘若是我的学生时期,我也只有你的五分之一解题速度。之所以跟你这么说,是要让你明白你绝不能妄自菲薄,你的世界也同李泰然一样不在这里,而在更进步的地方!” 阿水吃惊地看向冬来振奋的面孔,那是一副只有做展示实验成功之后才显露的自豪神色。 “冬来老师?” 冬来从衣兜里再摸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只是这张名片是胶质卡片,上面印着锐利的花纹和高于市面打印质量的文字。 “实际上,我已经为你申请到了桥钢城科学院的见习学士,至于你今天所考的会计证,我明白那是你父亲安排的。但你应该知晓这个见习学士有多么重要,回去与你父亲商量下吧,他一定会支持你的。” “老师,可是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呢。” 阿水从冬来口中得知,桥钢城科学院,是半研究半工业化的一家企业,它们贩卖自己制造的有线电话,打印机,风扇,任何有关于电力、化学的产品它们都有研究制造的能力。而见习学士,是他们内部对进步人士开放的半工半读的职位,衣食住行至少都能用薪给处理。 还是由于冬来作为当地校长申请许久,才分配到了一个少之又少的名额出来。 “冬来老师您真的特地跑去桥钢城为我申请了这个名额?” “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是他们安排了人到附近接受我的申请,但这个机会绝对是特别的。 “我会与父亲好好商量的,冬来老师。”阿水退出书房,为这个机会惴惴不安,因为她还欠阿牛兄弟共五百元医疗费,而前往桥钢城的马车费也要200元一人,更不要说出门一定要留一笔防身的钱在身上,加起来或许要向父亲阿峰索要1200元。 自己家境自己最为清楚,父亲一身衣裳已经穿了五年没有换过,而一件堪用的衣裳只要20块左右就能买到了。 每月下山贩卖余获时,又要回购一些山上无法获得的必需品,每次真正的营收可能才60元不到,积蓄虽是这么计算的,但实际还要顾及病痛,必需品的折损,以及修缮,特别是她长身体时父亲也每回都会购置一点价格不菲的饼干糖果,生怕把她饿到了。 这几年加上她每周下山读书,都要在宿屋过夜,一个月便定死了40元的支出。 这些林林总总的话,只有一个意思,她的家庭或许连这笔钱的一半都未必出的起。 “我该怎样抉择呢?” 苦恼的阿水不知不觉走到医院门口,才发觉已经傍晚了。 “对了,今夜还要住在宿屋当中,可安全的宿屋一晚也要10元,平日父亲一定要我住10元的宿屋,5元的那种宿屋年久失修,也没有值夜的守卫,确实很不安全。” 即便如此,阿水还是对10元的宿屋有些踌躇,突然间她觉得很贵,若是少住两晚,就能给父亲添一件新衣裳了。 “要不然今夜就在医院里将就下好了,正好能等父亲的那位客人醒来,与他讲一讲医疗费的问题。” 第六章 无名小村 林健认出了进入医院的阿水,许她在宅宇的病房角落打一个地铺,还给了她一张毛毯使用。 “多谢,你人真好。”阿水发自内心地感谢。 “我好歹是个医生,要是有人因为我安排不当生病了,我的脸皮是要掉下来的。” 林健又叮嘱大厅的灶头上有热水喝,又让阿水连忙感谢。 “不必再谢了,我预计今晚此人就要醒过来,但是他至少要一周后才能下床走动。你若是要讨回医药费,最好在这一周内解决,不然他人跑了就没得追了。” “我明白了。” 林健点点头,再检查了一次宅宇的体征,便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大厅又有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值班,但他捧着一本旧书读的津津有味,并不理会病人以外的事物。。 当宅宇有知觉起,他便觉得浑身疲惫,手臂动弹不得,脑子更是昏昏沉沉,诸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就连眼皮都是那么麻木,用尽全力让眼皮睁开,眼皮都只是微微抖了一下做回应。 他耳朵只听见一股温匀的呼吸,不知几时他终于能操控自己的眼皮,又过了一会儿能活动自己的脖子,于是他往呼吸声看去,原来是见过一面的渔人阿峰的女儿。 “看来是被渔人阿峰一家给救了!” 昏黄的灯光下照出四周一些朴素的仪器,宅宇感觉身在一个医院当中,不由得对渔人阿峰一家非常感激,如果没有把他送到医院治疗,那时只能是九死一生。 阿水并未睡得很熟,不一会就醒过来了。 “谢谢你救了我,不知恩人叫什么名字?” “昨天我们见过一面,我是渔人阿峰的女儿阿水,未来得及介绍你就匆匆下山了。” “是的,我想去桥钢城一趟,路途遥远不想耽误。” 宅宇随口编了个理由,心想如若追问便还是全盘道出,不然牵连到阿峰一家便不好了。 “原来先生也准备去桥钢城,我刚毕业,也打算在那边找工作呢!” “不敢当,如果恩人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尽管说出来就可以了。还有不知医药费……” “医药费……我还未跟阿爸商量就替你垫付了,一共五百元东旗币。”阿水说着手指攥住被子,眼睛里有东西在打转,似乎随时就要哭出来。 “呵呵,我的外衣里应该有些财物,还请替我翻找一下。” “嗯!” 宅宇心想,阿水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学生,善良纯洁,自己一定要多报答才是。正好那晚倒下之前还搜刮了李东沉身上的东西,里头确实有一些纸币。 阿水当着他的面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从兜里排出来一沓形状奇怪的纸币,那都是没有双掌的宅宇费了不少劲塞进去的。 “医药费是五百,剩下的给您放回去吧。” 阿水将一张张纸币整理好,放回衣兜里,宅宇乘机数出来自己还剩八百二十东旗币。 债务危机解除的阿水终于松了口气,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与宅宇放心交谈起来。 “莫要叫我恩人了,让你独自下山是家父不对,又令你被野兽害了。” “不是野兽,是我摔了一跤被树枝伤了!那时我浑身湿漉漉,走路也打滑。” “原来如此,先生真是不小心,我看您还需要一副义肢才是,村头便有人是造这个的,你出院之后去看看比较好。” 宅宇连忙道谢,可突然他感觉有些头昏脑胀,便知道是伤势发作了,不得不再睡下去。 第二天他又醒来一次,这次面对的则是林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看着眼前医生着装的林健,宅宇不由得浑身紧绷。 他被枪打伤,处理的医师不可能不清楚,在现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医师几乎可以决定他的死活! 虽然宅宇强行积蓄了一口力气,可以保证自己跳起来发动全力一击,但那之后伤口肯定会破裂。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七把剑鞘与两挺剑并未被人动过。 “还算可以,没有移动过我的家伙事也多谢了。”宅宇诚恳道,希望能博一个好印象。 “家伙事?你说这些东西?”林健无奈地摇了摇头:“当下普通人是无权触碰真剑的,在桥钢城这样发达的城市,更有未经许可握持真剑者杀无赦的道理。简单来说就是普通人持有真剑等于挑衅寻剑者,我自然是对这些事物敬而远之。” “看来医生有不少见识。” “叫我林医生就可以了,这无名小村也只有我一个医生,既然你付清了医药费,那我们便互不相欠,莫要奉虞我了。” 随后林健询问宅宇是否需要一副义肢,双方把义肢的细节商定完成后,宅宇也对林健这个人有了简单的了解。 此人说话直来直往,却不会得罪人,亦把人与人的距离拿捏得很好,特别是绝对不触碰当世忌讳,可谓行事精明稳当之人。 面对这种人,倒无须用语言去纠缠,而且也没有告发的可能。这也是宅宇最不想见到的发展。 毕竟他自有记忆起,突然就冒出来一名寻剑者要取他性命,让他如何不担忧。 又过了两天宅宇终于拿到一副义肢,这是以肩膀做支点包裹在手腕断面上的简陋工具,左手是一副一米长的拐杖,右手则是一把铁锥。 拐杖平常可以用来做支点,而铁锥的长度只有五厘米,看起来只有帮助进食的作用了。 在闲聊中,宅宇得知这块地界发生了一点变故,在几天前一队寻剑者被尽数斩杀在村中,附近的林地也经常发现火光和尸体,似乎在树林里不少寻剑者正在争斗。 “我预计主要道路上都有寻剑者在把守,如果你仍带着这些武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到达桥钢城。” 言外之意,是建议宅宇放弃这些惹人注目的财物,这被宅宇立即否定,因为这两挺真剑并非寻常物品,对自己来说一定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见宅宇并无作答,林健也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了病房。 宅宇身上安装过一双义肢,才第一次真正能摆弄这两挺真剑,他思考许久,决定要将其中一挺剑移出剑鞘来看一眼。毕竟这两把剑害得他中弹住院,他必须对两把剑有所了解! “长存者,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又是这种幻觉。”宅宇疑惑地想到,这两挺剑一旦被他触碰,耳中便会响起说话的声音,而诉说的内容两挺剑又各有所不同。 这把白色剑柄的真剑诉说着“长存者,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呼喊声悠远温和,令宅宇下意识充满警戒。 真剑为杀人物,出世便是为了嗜血啖肉,应是血厉声惧的象征,如此反常便等于异常! 另一把黑色剑柄的真剑则是不同风景,一旦被触碰,便会响起一句冰冷萧杀的诅咒。 “你我本是同样的,仅仅是容器不同。” 你我本是同样的,仅仅是容器不同?宅宇回味这句话来,这把黑色剑柄的真剑或许有强烈的精神同化性质。 两者相较,倒是白色剑柄的真剑至少在中弹时帮助过自身,于是宅宇钳住白色剑柄,将真剑从剑鞘中拖出一丝来。 这把剑,剑身同剑柄一样是纯白色的,表面反射出瓷器的材质,温润无比。宅宇为此出神了一秒,仅仅这么一瞬间,一道道纹路从露出的剑身中绽放,全部吸附在他的身体上! 有此变故,宅宇立即收剑入鞘,仔细察看这些纹路。 “长存者,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这句话哪怕放开了真剑,也依旧索绕在宅宇耳旁,而且更加清晰具有蛊惑性! 宅宇忍住声音的蛊惑,辨认纹路。 这些纹路皆为白色半透明,图案是编织式的百花图,并且覆盖到的皮肤异常发痒,似乎随时有东西要长出来一般! “真是要命了,如此瘙痒,堪比抽筋。” 当宅宇想要放下两把剑再作思考,又触碰到黑色剑柄的真剑时,这些图案突然消解不见,症状也一同消失。 宅宇将计就计,又拔出黑色剑柄的真剑一小段,这次黑色真剑中涌出一股灰雾,熏得人口鼻刺激,感觉立刻就要溃烂! 他缩了缩脖子立即收剑入鞘,不过还是看清了剑身是纯黑色的。 当触碰到白色真剑时,宅宇又感觉症状消失了。 “看来这两挺剑的确有一定的相克性质。” 宅宇平复下心情,当下确认过两挺剑都有极为特殊的地方,可见身负双剑绝对有着重要的意义! 姑且把两挺剑,叫做“黑剑”与“白剑”好了!宅宇点点头,再次回味刚才黑剑与白剑展现出的异常。 忽然他发觉自己腹部的枪伤没有了隐隐作痛之感,低头扒开衣服一看,伤口居然是完美痊愈了! “好可怕的剑!好神奇的剑!” 剑虽神奇,这一开始配套的七把剑鞘却意外地朴素,虽然每把剑鞘有不同颜色的边缘铆钉,却也只是普通的木鞘——甚至连样式都是一样的。只因为开始就伴随自己,他也不敢丢弃。 同林健的闲聊中,他得知寻剑者的根源为七剑,自己的剑是否与七剑有联系?说是这么说,宅宇也不知道七剑是什么七剑,七剑是否真的是七挺剑,他失忆了! “看来白剑确实有治疗的功能,当初中枪时也是白剑自动给我进行了止血,虽然效果很弱就是了。现在看来如果拔出白剑,伤口会完全痊愈!” 但是拔出白剑后那覆盖在身上的纹路让他有些后怕,那些百花图案加上异常的骚痒感,让人觉得那些白色花朵真的会从自己身上长出来。 宅宇坐在病床上静静想到,他只记得一个地名叫做桥钢城,自己必须要去那里。在这里停留四天已经够长,是时候离开了! 在众多未知数面前,最危险的应该还是知晓他受到枪伤的林健!于是他只能偷偷摸摸做准备。 林健还以为他要住多两天,今晚离开可谓时机恰好。 到了夜晚,他剪下被囊包好自己的七鞘二剑,趁值夜的青年方便时离开医院,来到昏暗的街道上。 此村几乎没有通电的地方,只有屋内的火光透出到街上。宅宇摸黑前进,只见远处有一座建筑外居然有一盏电灯,他细细一看,才知道这个地方是村里唯一一个学校。 进入学校图书馆,宅宇将墙上的东旗大陆地图拆下,折进自己的行囊中。 此地还有一本寻剑者大全,也被他拿走了。 无论拆了什么东西,他都将一些纸币放置在原本的位置上,以作歉意。 “没有双手真是好不方便!”宅宇对着自己两副义肢连连摇头,用拐杖敲响米铺的大门。 米铺此时已经关门了,如若不是里头还有灯光,他还打算把门拆了进去,反正不会赖账! 米铺主人见宅宇双手残疾,倒也没有为难,将五斤米打包好挂在宅宇背上。 “虽然被寻剑者所伤,但此地人心古朴,前有恩人渔人阿峰一家,又有敬业医者,现在还有黑夜之中卖米给我的米家,虽待得不久,但还算开心。”宅宇默默记下,离开了村庄。 第七章 夜路 夜路宽阔,他却不敢走在大路上,害怕又有寻剑者找上门来! 寻觅月光能照耀的地方,他走走停停,对照地图前进了几次,用八个小时翻越了五座山头,才慢慢走出二十里左右。 此时四周完全是一片林地,就连大路也在几里外的地方被树木遮蔽了,他本人完全靠着方向感前进。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确看到了林健提起的寻剑者交战产生的火光,那些火光常常不会存在很长时间,最多一个小时就熄灭了,看来是一次次战斗结束的信号。 这些火光也无心当了宅宇的路标,令他得以快速前进好几次。 甚至,还有不少忽近忽远的枪声传出。 “今晚已经走出好远了。”宅宇自言自语着,耳朵一摆听见潺潺溪流声。 走了这么久,正当唇干舌燥,看来是不必节省葫芦里的水了!宅宇抱着葫芦咕噜咕噜海喝几口,循着声音慢慢走去。 夜色下,一支队伍正快速前进。 这队人马人数为六人,穿着虽然朴素,但肩膀上皆绣着六角紫花。 他们即便长时间行进气息也没有紊乱,可见是一队素养极高的寻剑者,除了队伍前后两人手持真剑以外,队伍中间的三人则手持手枪,还有一人拿着油脂浸泡的火把与打火机,准备在紧急情况时立即点燃。 “4号山头的队伍已经在交战了,除了我们的两支队伍外,山头上还有另外三处火光,看来4号山头战斗最为激烈,上面居然有十组人在战斗!” 队伍中有人小声道,其余五人没有回应。 又过了一会,队伍中有一人开始喘息,所有人立即停下脚步警惕四周。 “真蜻队队长,如果你有命回去,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寻剑者中混吃混喝了。” “就是,如果这时有人埋伏,那真的是百米外就让他们提前发现。” “早就说了我肺有旧疾,跑了两个小时了才发作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真蜻队队长无视其余队长冷漠的眼神,继续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很快赶上来,如果有情况我会提醒你们的。” 他摆了摆手上的手枪,其余队长互相看了一眼,有的叹息有的嗤笑,扭头继续前进。 看着其余队长消失在树木之中,真蜻队长喘了几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青色粉末舔舐起来,自言自语道:“妈的,瘾又犯了。” 一抹银光从树干上瞬息将至,直直捅进他的喉咙,直接将脊髓都斩碎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才飘飘地降落在尸体身旁,奇异地只发出一点摩擦着地的声音。 以剑为肢,剑身已经承接了她降落的所有重量,才能做出如此迅速而致命的攻击,这名身躯火辣的女人的控剑技巧已经达到了这等巅峰极境。 细细看去,她的双眼被一张布给蒙上,原来此前的一切完全不靠一丝视野来行动,仅仅凭着嗅觉,听力,直觉做出的判断。 她还能判断出,有一股人马正在前进。 余下的五名队长皆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一是要等待真蜻队长的归队,二是确实每个人的体力有限,不宜维持原来的速度前进。 “我早听说他有吃药的瘾,没想到会这么碍事。”一个人不满地埋怨道。 “行了,这件事我会向从剑提起的,还是说在座有谁想在这里起内讧的,我不介意立即废了他!” “呵呵,清初队队长,你不要占着有几下功夫就在这里指挥,我们夺得的战功又不会平分!” “哼!”清初队队长脑筋突起,但不再说话,继续探路前进。 五人都听见前方有溪水声,心下一喜,终于是到了会合的地点! 只要在这里和另一队人马回合,他们就能沿着河流一起攻击这个七号山的山顶,为白天的探索行动做准备。 树林中十分安静,究竟是五名队长级的寻剑者,有两个人的直觉已经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点火!” 下一秒,喊出这句话的寻剑者人头飞起,一名长发身影已经突入队伍当中。 众人纷纷拔剑,拿着火把的人连火都不及点燃,只能松手拔剑应对这可怕的变故。 一道刀光斩出,只听见锵锵两次碰撞,第三个人却已经被斩断手脚,抵挡这次斩击的两名队长立即挪开位置评估来者,修长的人影短时间没有追击,而是刀尖往地上立即要喊出来的人的脖子上挑了一下。 清初队队长立即明白对方想要静默地处理掉他们,于是立即掏出手枪射去。 砰!砰!砰! 在夜色中没办法明辨子弹究竟有没有命中,但制造声响的目的已经达到,清初队队长哼哼一笑……很快他笑不出来,因为这个人影好像一团黑雾般向他扑朔而来。 “来得好!无论是人是鬼,吃下我这刀!” 清初队队长有一强横的招数,叫拍水。 原本这招需要清楚对方的剑身为何形状,但如今迫不得已需要立即使出绝招。他双手握刀柄,将交剑位置定于自身右侧,剑路垂直地面。 他预计,自己的护手将会阻止对方剑刃的劈斩,如果对方使出的是突刺,那么用装有护具的手臂来格开便是。 如成功用护手阻止对方的劈斩,那他就能放手欺身压进对方人中,以拳臂击之。 显然,清初队队长,是以力量见长的寻剑者,所以才有如此相逼的招式,自喻岩石,方为拍水! 夜色中,银光飞来。 是劈斩! 他斩下真剑,护手移动在黑影的剑路之中。 啪啦。 折断的声音响起,直到自己上半身在旋转,他才明白究竟是什么折断了。 是他的指骨因为承受不住剑柄传来的力量而折断了。 余下两人互相并拢,他们已经初步判断出了黑影的剑术状态。 他\/她劈斩的力量非常强劲!,不自量力地交剑只有被直接粉碎的下场,当下局面与另一名队友配合是最好的。 没有思考的时间,黑影大跳而至,落在他们跟前三米处,其中一人拿出手枪砰砰砰射出子弹,只见一股被踢起的泥石飞来,一道银光亦在其中闪动。 一式直刺通入开枪人的咽喉,最后一人从开枪人的侧身闪出,抓住了最后也是唯一一个机会。 黑影为了延长突刺距离,运用了右手的全部臂展,无疑是单手握剑。 此时姿态为右身倾出,可能存在的剑路只有往右侧继续斩多一刀,如果是左侧则是回收的剑路,意味着只要逼上去从左侧斩向对方剑身,便能制造迷路! “来吧!我来一览从剑的迷路!”最后一人豪言道,身体已经是暴起斩出这一刀! “总算遇到一名有剑意的人。” 听着黑影的回应,最后一人虽然猜想到这是一名从剑,却想不到是一名女性从剑! 面对从剑,最后一人与其刀剑相逞,一看从剑的脸庞,却发现对方的眼睛居然是被布蒙住的!顿时心脏一通乱跳! 乱了! 全凭本能,最后一人用全身力气压向从剑,原本女性的体型便比锻炼过的男性寻剑者要柔弱几分,他认为即便是从剑也要被逼退一步。 一步,便是最后一人发作的条件。 他抓住从剑剑身力量随着后退顿减的那一瞬间,摇动真剑,往从剑的脖子斩去。 只见噗通一声,一把小刀从最后一人的腹部透出,最后一人斩出的这一剑亦被从剑的剑身格住,他便知道彻底输了。 后退,是从剑主动退的,剑身力量因后退顿减,其实是因为从双手持剑变成了单手,最后一人太过集中在寻找发作的时机,而忘记寻觅这个时机因何而起。 而无论是捅向腹部的小刀,或是格住他发作的一剑,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看似成功有望,然而两盘皆输吗……请问我输在了哪里?”最后一人跪在地上,疑惑又无比真诚地问道。 女性从剑擦拭武器上的血液,在月色下倾听他的话语,十分耐心,直到这时最后一人才看清从剑手上真剑的形状,那是一挺所有尺寸比寻常真剑要大上半倍的巨剑,方才恍然大悟。 “你只有两个机会杀我,如果你多加训练,便能真的压倒我。如果你心不乱,看得出我中途换成了左手取出小刀,便知道我的右手不再有余力,可以逼近直接擒住我右手。” “我不信有这么简单。”最后一人勉强笑道。 女性从剑摇摇头:“实际上,你太急于要完成这一次迷路,才会以为我的退是真的退。其次便是你的其余队友都太过无能,他们总是以为能用手枪占到上风,却不知道如果不磨练剑技。我等从剑取你们性命易如反掌。” 她轻轻一笑,用若有所思的语气道。 “假如你有一名与你相互配合的队友,同我交替进入迷路的话,说不定还是能斩中我一剑的。” 最后一人内心只有迷茫,说道:“虽身为他剑寻剑者也能施以安慰,这等气概令我折服……说不定让我引发迷路……本来就是你的陷阱罢了。” 说完他人脸栽进土里,再也没了气息。 女性从剑收刀入鞘,怀着满身血汗往溪流上游走去,这种防御性猎杀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单是她一名从剑便已经杀了近百名寻剑者,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而且她估计攻势将尽,这种情况不会再持续几天,当她在这个地方杀了如此多寻剑者,自然会有他剑的从剑找上门来。 这条溪流并不宽,只有不到两丈长,水深也不到一米。 宅宇将葫芦浸入水中取水,葫芦发出惬意的咕噜咕噜气泡声。 这时不远处的水中居然钻出一个人影来。 “水鬼!”宅宇抱起葫芦塞好,观察起情况来。 还有裸的水鬼!看这形状……咳咳,有点不对劲!……是个女人!即便如此,夜色中其实也没看清多少。 宅宇还是清咳两声,先开口道:“在下只是来此地打水,还请不要怪罪,我走了!” 咚,一把插在脚边的小刀止住宅宇要走的念头,等到“水鬼”穿好衣服,拔出真剑来时,他又立即后悔为什么没有开溜。 这显然又是一名寻剑者! “真的!你看我都是一个残疾人!寻剑者不可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吧!” 寻剑者先走近到宅宇身边,宅宇立即后退,等到退了几步,寻剑者又近了几步,她终于还是不耐烦道:“别动,是不是残疾人试试便知了。” 宅宇这时才看清,这寻剑者居然是蒙住眼睛的! “看来您也有难言之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听得出你背上有着七根剑鞘,其中有两根剑鞘是有真剑的,这又如何解释?” “都是一些财物而已!我手都没有,怎么使用剑?” 寻剑者有点疑惑,她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手指、腕关节的声响。但取之是宅宇的双臂之中许多异常声响。 “那又如何,天剑已经下令封锁这片地域,决不允许任何持有真剑的人通过!如若留下真剑,便放你离开!” “啊!” 宅宇已经直觉到这些寻剑者瞄准的是自己背上的真剑,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 寒芒闪动,他不得不提起拐杖格开一把飞刀,就这么一个动作对手的真剑便到了能砍到他的距离! 宅宇瞬间判断出,那是一把刃长三尺六寸,宽三寸的双刃巨剑,正从他的右肩上方斩来!他往左大跳一步,腹部被剑风压得生疼,但对方剑尖已致右身,必须再踏步才能以正常的剑路追击他,否则剑路将被他判断出来。 第八章 短暂的阅读 对方显然异常谨慎,原地沉默了两秒,这时忽然小溪下游传来大量脚步声。 “踏进树林,我便杀了你。” 宅宇不敢将目光从女寻剑者身上移开,对方反而先走入树林中消失了。 “好一个坐收渔翁之利!” 刚骂完,他就被一群寻剑者包围了。 这些寻剑者肩膀上纹着六角紫花,与本地寻剑者全都围着红色下褂差别明显。 “没有标识,好似不是寻剑者。” “这厮连手掌都没有!” 这队寻剑者看到宅宇全身后有点疑惑,其中一个队长出来喊道:“交出你身上所有东西!但可放你离开!” 宅宇只能当机立断,装蒜道:“在下柳青,并非寻剑者,为山野人,不知可有得罪各位?” 这名队长点头道:“方才下游死了几名寻剑者,你可有见到持有真剑的人?” “确实有见到,如果我说出此人详细,甚至真剑形状,可否让我安全离开?” “你说就是了!不然现在就杀了你!”队长旁边一个寻剑者急冲冲叫骂道。 宅宇眉毛一挑,感官已经集中在树林之中,不急不慢说:“此人是女性,真剑长三尺六寸……” 嗖—— 宅宇提起拐杖格开飞刀,这一刀力量恐怖,直接把拐杖都削去一段,断口倾斜尖锐,令他暗暗叫好。 “追!擎天、甲胄你们俩收拾这个人!” 众寻剑者追入树林,余下的两个壮男子擎天、甲胄摆出架势,向宅宇逼近。 “擎天,不要大意了。” “此人能够格开飞刀,我自然不会大意。” “两位如若放我一条生路,我当即献上所有盘缠。” 嘴上说着,宅宇后退两步争取一些观察的时间:两人持有的真剑皆为长三尺,宽两寸的标准真剑,人身高与他持平,而身上的布料较为拉垮,有乱人耳目之意。 现场三人成三角态,等边为四余米。 “再退就用手枪打死你!” 话音刚落,宅宇向喊话的甲胄踢出泥石,向甲胄男外侧跨步,低空以腿作鞭抽向对方脚面,将甲胄男踢的飞起趴下变狗啃屎。 擎天男见甲胄男虽然反应到以刀花防御,对方却一开始便是瞄准了最下段而去,本意便是瘫痪甲胄男。 这种打法令擎天男有点紧张,寻剑者战斗虽能一刀了解便只用一刀,宅宇未依赖拐杖还能打得这么干脆利落,着实棘手。 同时擎天男与宅宇中间隔着个狗啃屎的甲胄男,他也不敢径直上去打压宅宇,免得被甲胄男乱刀伤到。 “回来我这边!” 甲胄男闻声以为喊话的是擎天男,顿时将后背暴露给出声的方向。 “额!” 一把拐杖从甲胄男后背捅到前胸,让他直接没了气。 擎天男不得重新审视起宅宇来。 “被逼自卫,还请阁下放过。”宅宇摇头道。 “我不救他,只是因为救他毫无意义。” 宅宇皱皱眉毛,亦重新与擎天男对峙,主动挪到不被尸体阻隔的位置。 双方距离5米 擎天男其实心中有些郁闷,他们这种基础队员是根本没有手枪的,也只有甲胄男这种出身比较有钱的寻剑者才有渠道买一把手枪防身。除非是队长这种级别的人才能在内部申请到一把。 东旗大陆之行的确有充足的物资准备,可怎么分配也不是他这种基础队员能决定的,结果便是他手上真的拿不出远程兵器。 现在甲胄男手枪没掏出来就被人干死了,剩他一个人面对这茬,还真有点没底。他想此人根本不是寻剑者,亦无手掌,口中满是脱战之辞,让人拿捏不出斤两。 “你离去吧,下次再看见你便是你的死期。” “多谢!” 宅宇立即大退几步,遁入丛林之中。 擎天男立即在甲胄男尸体上摸索,掏出一把金属色的手枪来,随后往宅宇离去的方向追去。 “靠!” 他怎会不留心多看一眼,一下子就看到擎天男摸出一把手枪,于是向山下狂奔而去。 “站住!让我给你来个痛快!” 身后不远处传来擎天男的声音,这山路对于只有拐杖的宅宇来说是真的不好走,双方距离愈来愈近。 砰! 这颗子弹射向宅宇后背,他却未有停顿。 是射空了?毕竟夜色正浓,又是掩体密布的树林,射空为正常之事,擎天男未多想又快步追击。 只见宅宇身后涌出滚滚黑雾,一下子将十多米外的擎天男笼罩其中,他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在黑雾中溶解成一堆灰烬。 宅宇清楚地感受到身后黑剑的愤怒悸动,未曾想有如此恐怖的事情发生。 “好可怕的能力,希望不会影响到我和无辜的人。” 他站在山野,愈发觉得背上的双剑正是所谓的“七剑”之二。 但他又不知如何是好,身为没有手掌的废人,怎么会持有这种神秘恐怖的真剑。 黎明破晓,宅宇离开了交战频发的区域,远远看到一座都市废墟。 休息一日过了一夜,他终于进入都市废墟之中。 这是非常古老的废墟了,从植被对地形的侵蚀程度来看,应该被弃置了数百年甚至千年。这里到处都是被树木顶破墙壁又崩塌的建筑,甚至在水泥路上侵蚀出四通八达的溪流。 溪流中亦有鱼影,宅宇打算在此地歇息,翻开从无名小村获得的《寻剑者大全》翻看起来。 上面并没有记录任何七剑的具体内容,只是简单写了下寻剑者的组成与七剑各自的标识。 “原来之前的人是尺封地带的寻剑者,路上看到一些寻剑者的尸骸衣着不尽相同,恐怕七剑的全部寻剑者都有所动作吧,这种事情恐怕便是要叫做乱世了。” 宅宇继续看下去,还写着一些作者的回忆录,作者原本也是一名寻剑者,从他的亲身经历来看,寻剑者的顶端被称作“从剑”。 从剑以下又有大队长与队长,最下层便是基础的队员了。 但比起大队长与队长,从剑才是寻剑者的质变过程,到了这一阶段的寻剑者能够会面七剑,并且受七剑加护而不受所有弹矢攻击,但他们一般不会再使用弹矢,因为作为从剑终有一日会面对七剑。 有传言,在七剑面前舞弄弹矢,会立即遭到致命的反击,为此从剑只有精进剑道,而精进——便意味着杀人。 从剑杀人是很恐怖的,他们是一种不受弹矢又剑技超常的杀人机器,面对经验丰富的大队长时还需交剑三次才能杀掉对方,队长需要两次。 而对于普通寻剑者来说,见面便是死。 寻剑者的晋升渠道,除了战功以外,可以在公证下杀死比自己高一级的寻剑者,自己便能获得晋升。所以寻剑者内部氛围亦是存在强烈的敌意,尤其是上下级!这种习俗各个七剑麾下有所不同,但都会存在这种内部厮杀获得晋升的渠道。 “怪不得那两人难有配合,互不提醒,原来寻剑者内部也不是一条心。”宅宇恍然大悟。 书上剩下的话,则全都是作者的一些猜测。 作者认为地面上有一种叫做灵脉的东西,传闻几百年前有一个古老的组织可以使用这些灵脉造出所谓的“桃花源”,目前七剑正在大肆破坏灵脉,为的是取得这个组织收藏的古老历史与深厚底蕴。 这个古老的组织,被称作“灭邪盾”! 看到这个字眼,宅宇忽然激灵出一股记忆,那是一个个人托付自己的话。 “事已至此,灭邪盾的大义被指明出来,你必须要回收七剑……” “重锻……” 宅宇一阵恍惚,回收七剑、重锻……? 自己莫非是灭邪盾的一员?当下的任务是回收七剑? “说的轻巧,给我十条命也不够昨晚那女人杀的。”宅宇想到,那女人仅凭听力、气味便能有如此杀人声势,手持男人挥舞也觉得吃力的巨剑,一眼便知并非等闲的寻剑者——恐怕说是从剑也不为过。 从剑如此,七剑呢?…… 但那些下级寻剑者则十分依赖弹矢,虽然对他来说也是致命的……除非是用背上的真剑挡住,才可能会引发自动反击而击杀对方。 那个女人说了“天剑”这个词,或许她就是天剑的从剑,那么这东旗大陆的七剑……便是一挺叫做“天剑”的真剑无疑了。 回收七剑……亦为夺剑,真是好可怕的想法。 如果其余七剑都像黑剑、白剑这样拥有神秘力量,宅宇真没有头绪要如何夺剑。 “原来桥钢城便是东旗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天剑麾下寻剑者们的大本营,怪不得我初初只记得桥钢城,原来是为了去那里夺剑。” 他合上书感叹道:“真是疯了。” 第九章 光顾的流民 还是说,自己还有什么隐藏起来的手段?或是在桥钢城有接应的人? 恰在此时还有一人看到营火缓缓接近过来,宅宇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受伤的男人。 受伤的男人自觉地坐在离营火稍远一点的地方,脱衣更换自己身上的绷带。 期间与宅宇对视几眼,他便知道宅宇是个没有双掌的人,亦放松下来笑了几下以示友好。 宅宇也看出此人虽然受伤,手脚动作却依然流利,若是没有心行合一的意志力是做不到的——所以恐怕这也是寻剑者!但他手上没有真剑,倒也没有那么危险了。 而且这里离那四处交战的无名小村已经很远了,早在前天他便知道已经完全离开战火,可以放下警戒。 “不错,兴许能从他嘴中问到点什么,我对这个时代了解真是太少了。”宅宇想着,用拐杖揭开营火上用破锅煮的米饭喊道:“我不是个无情的人,你坐过来吧。” “谢谢。” 受伤的男人坐下来后,宅宇才看清此人原来还有几分英俊,这个男人鼻子微突,双眼温润,眉毛浓厚,下颧骨较窄,是与国字脸不着边但也有一丝威风的外貌。 将米饭分食之后,宅宇也不假惺惺地一言不发,先开口道:“你是从战场方向过来的?我以为寻剑者心高气傲,是死也不愿做逃兵的。” “何出此言,为什么认为我是逃兵?” “你服装上是没有寻剑者的标识,就连真剑都丢了,看来是主动撕了标识,你其实并非是本地的寻剑者吧。” “呵呵,阁下虽然身患残疾,脑子还算是灵光,但有一点说错了。” “请讲。” “我身为从剑,便不需佩戴那些无谓的标识。” “从剑是什么?”宅宇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打算让这位“从剑”自己解释下。 看起来,这个受伤的男人并没有那个“盲女”从剑般可怕的听力,瞬间就能分辨他持有两挺真剑。现在他的七鞘二剑全部被布裹起背在背上,变成了一条捆着的行李,宅宇倒不是很担心被眼前的人看出来。 男人不是很情愿地讲:“天下每一挺七剑,都只能有四位从剑,我就是其中之一。从剑虽然不代表荣耀和权利,却象征着这个世界为何种力量所统治!” “而你却遍体鳞伤,莫非还有比从剑更强大的人吗?” “说来话长……”男人不安地站起来,不顾伤势左右走了几步,表情很是烦恼。 终于他开口:“我被两名从剑围攻,技术上又天生不利,侥幸逃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这也不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了解的事情。” 宅宇点点头,但他还是想离开这个受伤的从剑,这些从剑性情非常特殊,指不定就暴起要杀他,便道:“我看你是走错方向了,这里的方位更接近于内陆,再走两日便要到桥钢城了,你不打算回去?” “回去?当然不回去,看在你请我吃了米饭的份上,我便陪你走到桥钢城吧,哈哈哈哈!” 宅宇无奈地摇头,看来暂时要与这个人一起走了。 宅宇之后了解到,这名从剑叫做陈兵,来自天下大陆,是天下大陆唯一来到东旗大陆的从剑。也很爽快地说出天下大陆的七剑是一挺叫做地剑的真剑。 “东旗大陆的七剑叫做天剑,天下大陆的七剑叫做地剑,这些从剑真是好爽快地道出这些剑名,但其余下级的寻剑者却从来没有说过,莫非只有到了从剑级别才能知晓七剑真身?而他们知晓之后也不认为这是值得隐藏的东西?” 宅宇怀疑,从剑与七剑之间,也存在某种敌对关系,哪怕从剑的力量亦是从七剑身上获取的。 这一路上陈兵很是放松,一直在前面带路,丝毫不把宅宇当作威胁,两人走了两日终于到了桥钢城。 桥钢城 这是一座繁华,广阔的都市。从外看去能看见有一列巨大的支柱穿过城市,那便是传闻中桥钢城“桥”的残骸了。 这座桥上面的材料全都被拆解用于这座城市,应该也是最终斩断后万物亏空,建造者们的临时选择。 但这座城市面貌没有显出一丝颓势,相反,无数高楼耸立,层层叠叠,霓虹之灯遍布,不时有人从主干道进进出出。 陈兵似乎有无限感慨,先开口道。 “桥钢城,真是好风景!同传闻中别无二致,常驻人口三百多万,可以说是全球现存的最大城市!” 他回首躬身,好不乖巧地作揖道:“告辞了。” “终于走了,或许以后遇到能当作我方的人,我同陈兵的目的可能是相似的。”宅宇也慢慢走入城市之中,这里是东旗大陆寻剑者的大本营,天剑也很有可能在这里。 第一步便是落脚了 这里街道宽阔,不时有冒着蒸汽的小车载着货物穿行,不仅衣食住行,连化妆品店,书店,照相馆也有,不过也有许多是在空阔处搭建的集市,一些人在售卖羊毛、恶犬。或是从山上采掘捕捉的野物,可谓之“花鸟市场” 这里,还仅是城市外围的景象。 宅宇打听到,之所以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是因为桥钢城并不运作城市外围,这里缺乏管理者,自然也没有人来收税,安排在这里的警察也仅对人命负责,对小打小闹基本无视。 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寻找到外围与城市主体的交界点,他总算在一条小巷里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废弃铁棚屋,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没有异味,还有一盏不知为何能够自由开关的灯泡。 能开关的灯泡,遮风挡雨的铁棚,他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了,主要是全部免费,至于景色,在大楼的夹缝中还是能看到那几座桥钢城最为雄伟的建筑,最高是几乎有四十层高的摩天楼,这比那些一列列穿过城市的巨型桥墩要高多了,并极惹眼地插在都市中央。 第二天一早,他买了把门锁和材料,为这个铁棚按上一个不能轻易破开的门,才往里面囤积大米盐油。 不过走上街头时他有感到一些特别的目光,那显然是附近偷鸡摸狗的无赖,对于这些人他是很头疼,一方面它们几乎是最可靠最好的情报来源,同时他们也是最麻烦的无赖。 在这片街区,有着巧克力色牌匾的三层楼房楼顶,一伙人正围着讨论,这些人不过15.16岁,大多是流亡到桥钢城的儿童。 一名衣着亮丽的女士走到巧克力色牌匾的门店前,轻声道:“蕾特婆婆,我来取花了。” 店里便传来和蔼的笑声:“呵呵,王女士!我正等着您呢,这是您的花。” 接过斑斓花束,王女士道谢后不安地看向楼顶,那里冒出来的几个好奇人头又马上缩回去。 “蕾特婆婆,你应该注意搂上的栽培场同仓库有无做好安全防范。” “呵呵,哪里的事,我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失窃过啊。” “但愿如此,我走了。” 蕾特婆婆用毛巾擦了擦汗,又坐回店内拿起针线慢慢编织一件学生模样的服饰。 这家有着巧克力色牌匾的【青春花店】的楼顶便是“少年乐团”的聚集地。 即便这群还略带天真的少年们完全不懂演奏音乐,但他们在其他地方倾听过,对此很是向往。 少年乐团的主心骨,成峰他最近有一些烦恼,他很想购置一台收音机给其他成员听一听城市中心那到处都播放着的形色音乐,但他们只是孩子,连年纪最大的他也不过只能替人在市场上装卸货物挣到吃饭的钱。 至于少年乐团里的其余8个孩子,勉强能适应搬货的也只有另一个叫做狗子的17岁男孩。 “我已经十八岁了,听说城中心的18岁孩子几天就能挣到一台收音机的钱,而我则要存好几个月呢,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一定能得到一台收音机的!” 不过成峰也知道搬货的工作不是时时都有,他一个人完全养不活其他八个成员,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些孩子“拿走”一点商贩的货物才能生活。 他舒服地躺在楼顶吹风,听着少年乐团玩闹的声音,忽然他听到有几个小孩讨论街上来了一个没有手掌的人。 这个没有手掌的人却背着很大一捆东西,而且一天下来购置了不少米油盐,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偷到一点值钱东西。 “原来如此,干脆把他的背上的行李偷来好了。”成峰擦擦手掌跃跃欲试,很久以前他体力不足以做搬运工时也对这些东西得心应手过。 宅宇走在街道上,直觉一个人头高的通风口里有些许气息,便留意走了过去,直到一只脏手伸出来往他背上探去,他才立即躲开用拐杖惩罚了一下这只手。 “唔!”通风口里传出年轻的吃痛声。 “出来吧。”宅宇踢开一旁看似紧闭的陈旧铁门,在无数空无一物的蓝色胶桶中找到这名惯犯。 “请放过我吧!你也什么东西都没丢不是吗!”成峰很干脆地跪在地上,没受伤的手还偷偷抓了一把灰尘。 “真是好狡猾的小孩,同阿水姑娘天差地别。”宅宇心想道,还是出声:“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双手是人必不可少的宝物,如果你两只手都没有了,到时真的会痛不欲生的。”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以后还想玩音乐呢!放过我的双手吧!”成峰听出暗示,只能张开双手放在膝盖上,从他已经毕业的偷窃生涯来看,在城市外围当场认罪是将事情化小为无的最好选择。 “唉,好吧。其实我也是刚到这里的流民,给我介绍一下这里就放过你。” 成峰听到后大喜过望,原来宅宇也是流民!他看起来还是较成年人要壮硕的,所以成峰的反抗欲望才那么小。但现在——说不定能吸纳到这种人才到少年乐团里来。 “嘿,我是成峰!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柳青!”宅宇将就地用这个临时假名。 对于无赖集团来说,强壮本来就是一种优势,少年乐团的行动范围只有这片贫瘠的街区,而在四周也有不少更加成熟的无赖集团,虽然他们对少年乐团这种半吊子无赖集团没有什么敌意,但如果在其他无赖集团的地盘上活动,那还是要挨揍的。 第十章 观战 这种事情,少年乐团一直很被动,他们都是流亡的孤儿,只有狗子和成峰两个还能出面的男人,同其他无赖集团比较起来实在是太弱小了。 换言之如果宅宇能够为少年乐团一些事情出面,他们的处境将会好转一点! 在观察之后,成峰更加确信宅宇有寻剑者那么强壮,这在无赖集团中实在很少见。 走了一些屋顶上不常见的道路之后,宅宇跟随成峰来到青春花店的楼顶,他心中是一片困惑。 “这些是无赖?这都是应该在学校里的孩子。” 他看了看楼顶上用木头铁皮搭起的棚屋,简易的灶火,面色发菜的成员,突然顿感责任。 如今世界被七剑所统治,七剑是力量,能制衡力量的只有力量,却是没有比七剑更为强大的东西…… 如果七剑要让这些孩子的命运如此,那注定只能如此,但绝对不会改变这是不公平的事实。 “但我的夺剑之旅还遥遥无期。”宅宇摇头想到。 “加上你我们少年乐团就有十个人!总是算有点起色了!”成峰满意地点头,有点小人装大人样。 “我可没说要加入你们。” “什么!”成峰好像被冷水泼在头上一样萎了下去,但很快挺起胸膛说:“呵呵,也没有其他地方要你了,很快你就会回来的!再说其他集团整天打打杀杀的,没有像我们这样有收音机听。” “你这里有收音机?” “额,很快就有了!” 宅宇同成峰大眼瞪小眼,很快宅宇别过头去想自己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回到住处,宅宇打算明天去城市中心一趟。 第一是为了找到天剑,必须要同寻剑者接触。 第二是了解本地产业结构,既然天剑统治着整个东旗大陆,那么他不可能不与桥钢城的结构最顶层有联系。 为此他必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首先参与城市中心一些活动是最好不过的。 目前对他来说,最大的威胁是从剑,最主要的目标也是从剑。 这些从剑是他绝对敌不过的,但从剑却绝对认识天剑,恐怕还知道天剑在哪里,在做什么,以及天剑是如何战斗的。 最后,便是找到自己的底牌。 如果连从剑都敌不过,他又如何去夺一把七剑?他深信自己一定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亮出来。 “灭邪盾,这个传闻中古老之极的组织给我准备了什么底牌?” “长存者,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你我本是同样的,只是容器不同。” 听着这些幻觉,宅宇笑道:“呵呵。” 安稳地睡了一觉,宅宇动身前往市中心。 其实他身上的钱也没有多少了,主要是桥钢城的物价比村庄里高了一倍,屯了点食粮后一来一去身上还剩下四百块东旗币。 据说桥钢城的人均收入是一月100东旗币,平均下来他的预算还真有点吃紧。 桥钢城最近有什么活动呢,桥钢城科学院的展览,工人公会的广场演讲,寻剑者的露天招募。 主要是宅宇没有双手,在他人看来就是一个废人,还胡子拉渣,衣着陈旧,展览、酒会这类的可以基本无视了,进去肯定会被当做无赖赶出来的。 “广场演讲,动员而已。也就露天招募有意思。”说是这么说,露天招募又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几乎每次跟寻剑者扯上都会立即引发战斗,搞得好像有什么诅咒一样。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反正也要接触寻剑者,还是去露天招募看一眼好了,反正想要一次就抓到线索也不太可能。” 到了露天招募的这天,宅宇来到会场观察了一会,发觉这里围观的都不是些普通人。 首先,有警察制服的人,有戴着安保公司身份卡的人,有一些血气方刚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还有精神奕奕的老人,以及零零散散的寻剑者。 这些人都很认真期待,宅宇与一个人攀谈一下,才知道这里的寻剑者招募为东旗大陆最正统,也因为招募场上弄不好会出人命,大家都有点紧张好奇。 至于那些零散观望的寻剑者,也是一些新晋人员,来到这里反复揣摩天下剑技、武道。 他还从警察口中得知,东旗大陆的寻剑者总数一直维持在6000人左右,其中有三千余人会呆在桥钢城做通勤力量,但最近出了一些事情,这个月的寻剑者招募档期排的更密了,或许是他们折损了不少人。 “而且根据上一期招募来看,死人的情况变少了,似乎是要人要到了不得不留手的程度,证据就是当中有几场招募考官输了也不折剑牌了。” “一些事情”自然指的是宅宇遭遇的那些寻剑者乱斗了,东旗大陆要以一剑之力挡住其余七剑的侵入,想必要付出不少伤亡,不过宅宇几乎确定它们找的就是黑剑白剑,如今他离开了那个区域,战事一定会逐渐平息。 正看着试炼场上的比试,一个身穿红色上衣的壮男人将考官抱住摔倒后,双方取出真剑对视,在两次交剑之后考官被划开肩膀,举手认输。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寻剑者有多了不起,爷一发威还不是赢了!这下我月薪就有400块了!”台上的壮男人大呼道,很是得意。 考官闭上眼,沉默下台,宅宇只觉得这名考官身上沉淀的杀意是越来越多。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留手了,如果这名考官按照平时来的话,最后那剑便是要挑开男人肚子的,他最后还是把臂展收回了一点。”宅宇沉思道。 “看来你也是行家”警察不由得多看宅宇一眼。 “不过寻剑者内部也可以互相挑战,而且一旦承认还不许认输,这个壮男人迟早有一天是要还债的。”这名警察附和道。 一来二去,宅宇倒是和这名警察熟络了些。 “到了叫擂时间了!”擂台上来去不少人之后,这名警察忽然说道。 “什么是叫擂时间?” “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这里看露天招募!”这名警察继续说:“叫擂,主要是给那些没有报名又心血来潮的人准备的,有些武者在下面看招募总会忽然领悟出什么,然后就血气上涌要找人打架。不过这对考官们来说是徒增工作,所以实力不足的话,这些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 警察刚说完,便有一个双眼发光的年轻人走上擂台,大呼道:“我是第一次来桥钢城,今年18岁!刚刚毕业!但是我刚才在下面看比赛实在太激动了!我觉得我也可以!我希望能上来比一场!” “唉,小屁孩,希望他不会被打折手脚。”警察唏嘘道,点起一根烟来。 “今天不知死活的人真多!” “妈的,搞得我一点惜才之心都没有。” 考官当中发出不少抱怨,带头的队长也没有好脸色,直接从武器架上拔出真剑来。 “这样吧小伙子,你也拔出真剑来,假如你能划伤我一剑便让你通过。而我只会斩你的手指,斩到便算你输,至于斩几根那我就不能保证了!”这名队长喊道。 “下来吧孩子,你太冲动了。” 围攻者中一些明眼人也劝说起来,他们都看得出来今天这批考官因为招到了一些其实“不及格”的人而积蓄了一股怨气,此时上去可谓自讨苦吃。 “来吧!战士就应该一鼓作气!如果我考虑了,那我就输定了!”说着年轻人从武器架上抽出真剑走到擂台一端。 “好!你叫什么名字!”这名队长洪亮地开口,似乎对方的决断令他有些欣喜。 “李泰然!” “李太阳?我叫歌合,来个人上去破木!” 一名考官在台桩前早有准备,提起斧头沉沉吸了口气,大力劈去。 啪咚! 此时李泰然与歌合相距10米,双方手持为刃长1尺的标准真剑,不同的是李泰然身材仅为青年,而歌合这种训练有素的寻剑者队长,身材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实际上李泰然的身材亦比普通寻剑者要弱板几分,这也是众人如此不看好他的原因,要是连舞剑的力气都没有,还怎么拿真剑去战斗? 虽然两人相距十米,但歌合没有挪动脚步,似乎要当一个木桩给李泰然打。 李泰然当即判断,当他的手指进入歌合的射程,歌合必定会暴起斩下,这是因为歌合有着较长的臂展,所以他才一动不动。 就算不动,也能在李泰然斩他之前先斩下去! 这是“展现”出来的东西,踏出一步后李泰然又改变了判断。 歌合没有许下不动的承诺,所以歌合暴起的距离应当要更远!应该算上他的箭步距离,也就是额外加上一步。 李泰然踏出第二步后,直觉上的判断又有了改变。 歌合现在是右手持剑,倘若我又要往右移动,他便不得不改变架势面对我,歌合会在改变架势前的一瞬间出手斩下,剑路便清晰可见。 李泰然紧接着踏出第三步,他觉得往右走的意图应该可以展现出自己的“要逼歌合改变架势”这一目的,并且在歌合踏出箭步后立即向左回旋,逼迫歌合斩下的剑路改变,使其无力化。 “但是歌合不一定会只斩我的手指,所以剑路或许会直接瞄准我的头颅,,承诺不一定是有用的。” 李泰然想着踏出第四步,他直觉又有了改变。 “当下还有三步便进入交战距离,歌合只会踏出箭步的预想也不一定是真的,可能进入两步之后歌合便会冲过来,重要的是如何划伤他并且避开他的剑路。” 李泰然再踏一步,歌合便真的冲了过来,他的动作激烈,直贯,这一剑斩下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只断几根手指”。 李泰然顿时明白了一点,歌合本意便是要取他性命,倘若他以为歌合不动,以为歌合只会箭步,以为歌合只会斩他手指,那他便是死定了! 寻剑者永远留不得天真的人!李泰然顿悟出来,却是心如止水,瞧准歌合的姿态动作。 那是一个模子一样的动作,身体前倾,双手握剑持于右肩前方,剑身向左倾斜,咋一看是一个格档的动作,实则不然。向左倾斜只是将剑身摇向右侧的预备动作,这一剑歌合必定是从右侧出刀,鉴于剑已持握在右肩前方,那么斩击应该会斩向自己的左肩! 歌合,应当是要将自己的左臂整条卸下来。 李泰然动了,他架剑动作为双手持剑置于右腹一侧,将左肩完全暴露给歌合,眼睛直直盯着歌合的剑尖斩来。 歌合要斩下的时候,却是在提前保留了一分力量以做应变,因为李泰然的动作实在太出奇,岂有人会在知晓臂展完全被碾压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要直刺的动作? 因此应当是“回身斩!”歌合瞬间判断出来,李泰然已经完全看清他的剑路和意图,准备在斩下的一瞬间回身以背擦过他的剑尖,随后一剑斩向自己的大腿! 这一斩已经无法停下,只得减轻力量,李泰然回身以背擦过剑尖,歌合将真剑回收,左手虎口做颚抵住剑柄,将剑身置于自己身前并且身体前倾,要挡住那回身斩来的一剑! 划拉,歌合的左肩却突然冒出一道伤痕。 第十一章 追赶的思路 不是回身斩,而是“返身斩”! 李泰然以背擦过剑尖之后,并没有顺势回身斩出,而是身体又反回旋一次,此时歌合误判了剑路,将剑抵挡在了不会有剑来的方向,让李泰然在完全暴露的左肩上划了一刀。 随着肩膀传来的痛感,歌合感觉脖子上亦是一凉,如果李泰然技巧更纯熟,杀心更盛,力量更充足的话,这一刀便不是划伤右肩,而是直接将他头颅斩下来! 台下哗然,考官们也凝重地互相对视,根据歌合先前放出的话来说,如果是“只斩手指”这种话,在寻剑者当中显然就是玩笑话,李泰然因此而死也无所谓。 但是招募场上的“胜负条件“却是绝对不能作假的,李泰然划伤歌合便是胜,这就是事实。 而且李泰然和歌合这一瞬间的博弈,更是令在座的考官印象深刻,歌合失误在先,自然不存在什么李泰然侥幸的道理。 李泰然拱手:“歌合先生,如果你还记得划伤一刀便算我胜的道理,便不会误判我的剑路了。” 歌合也有些懊悔,道:“确实如此,但如若我防御左侧的话,便防不住回身斩,在做出防御动作时我便陷入了二选一的窘境,实际上我应当顺着你回转的方向踏步才对。剑意不足便是为此。” 歌合当着众人掏出剑牌折断,将寻字面丢入火坑中,留下杀字面在身上,示意他会参加“杀会”! 台下考官也是惋惜道:“都是没有热身而已。”“等到训练结束,我便杀了那些新晋的寻剑者,真是害人不浅。”“如若是我,我也会先防回身斩,返身斩势能不足,难以造成致命伤。” 李泰然在台上感受众人看向自己的种种目光,不由得意气风发,好想对阿水她展示一番。 “阿水应该也来到桥钢城了,日后应该能见到她。” 李泰然被工作人员带走后,露天招募也正式结束了。 ———————————————————— 正是黄昏时分,宅宇听见一家酒吧里传出吵杂声,他站在门口看到原来是两个男人正在对殴,似乎是为了某些生意。 当中还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躲在一侧,似乎就要卷入争斗当中。 很不巧,两个男人当中的一个一拳摆空,就要撞到妇人与孩子身上时,宅宇一脚踢开这个男人,强劲的脚力使其直接滚出数米撞在柱子上,另一个男人看到宅宇的脚力有点惊奇,亦是停下手中动作。 “呼!看来有个狠角色加入,史迪威!”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嫌事大!别喊了!” 两个在旁边看戏的人这么大呼小叫道。 叫做史迪威的正是躲开摆拳的男人,他摘下灰色圆帽,还是走到妇女母子面前躬身道歉。 “没有注意自己背后有妇女是我的错误,还请原谅我。” 眼看架打不下去了,被宅宇踢倒在地的伯恩吐了一口带血的液体,狠狠地盯着宅宇同史迪威放话:“史迪威,别以为这件事就算了,还有你这个没有手的废人,下次再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伯恩走到柜台将半杯啤酒喝完,往地上吐了一大口酒、口水、血的混合物,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店。 “猎犬伯恩是这一带有名的恶人,很抱歉让你惹上他。”史迪威摇头走到宅宇面前道。 “没什么,不过他体能很不简单。”宅宇评价道。 “为了感谢你弥补了我的错误,我必须请你喝杯最好的酒,你是……” “叫我柳青就可以了。”宅宇还是打算用这个在路上临时想到的假名。 两人坐上吧台点酒,史迪威所言不虚,他手指划到菜单最后的一类酒,三个零的数字让宅宇瞪大眼睛,史迪威莫非是富豪不成? “请问你的职业是?” “是进货商,所以才会同伯恩这种无赖有恩怨。”史迪威点了根烟草,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点上流氛围,显然是有一定教育的人。 史迪威吸了口烟继续说道:“我了解这一片地区的无赖,大多数人都想巴结我,但其实他们只是想在我手下找份工作。还有少数人就不同,比如伯恩这种无赖,他觉得货物从他的地盘运输就得交税,所以每次都要抢走一部分货物,我们争执过几次,刚才算是谈判破裂了。” 史迪威凝重地注视宅宇道:“柳青,我的势力是伯恩的两倍,所以他是不敢杀我的,但你这种新来的人不同,他绝对能让你死掉,所以人们才会叫他猎犬伯恩。” “那我该怎么办?” “远离这个地区就可以了,不过这对我来说有点不负责,但我保证下周之后你就可以回来。” “什么意思?” “你可以猜一猜,不过看来我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史迪威看着手表道:“如果你缺钱,这里有很多收入不好的酒鬼会很乐意用一半的价格品尝这种高级酒的,希望我还能看见你吧。” 说罢史迪威走出大门消失在夜色中,宅宇回味刚才史迪威的话来。 史迪威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他能从自己能够果断出手踢开伯恩来看出自己不认识伯恩,那自己只能是新来的人了。 还有便是给出的一周后回来也没事的承诺,那意味着史迪威要动用自己的力量铲除伯恩了,时间差不多是在这一周内。 宅宇卖掉这杯美酒换得一些资金,付了一点小费给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琴声的钢琴手便离开这里。 买了点小吃来到青春花店的楼顶,成峰果然在还这里。 “哼!柳青你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欢迎少年乐团以外的人!” 楼顶还算宽阔,宅宇走到无人酣睡的那一侧,提了提自己手上的小吃示意成峰坐下。 “那就看在宵夜的份上,同意你呆一晚!” 成峰是很想要面子,但嘴上却是已经馋得不要不要的了。 “有些事情想问你。”宅宇看着成峰吃着他的“歉意”问道。 “身末?” “猎犬伯恩的眼睛能够辐射到哪里?能辐射到少年乐团的地盘吗?” “吐!” “你tm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要问这种问题!” “他说要杀我。” 成峰脸色痛苦,差点没把喉咙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随后他呆呆地看着宅宇,脸色愈发惨白,他已经直觉出宅宇的麻烦会牵扯到少年乐团身上。 “何止能辐射到这里,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策略清理这里的眼线,所以不止猎犬伯恩,附近所有无赖集团都有人在少年乐团的地盘!” “嗯,看好少年乐团其他人,让他们明天不要走动。” “就明天?我要考虑的是全部人在今晚跑路!”成峰恼怒地看着宅宇。 “不必了,明天我就去会会猎犬伯恩,亲自解决这件事。” 成峰看向宅宇的眼神既怀疑又惊讶,又过问了一些情报相关,直到宅宇打算离开,他才慢慢说:“希望你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对于成峰而言,让少年乐团停止行动一天的话风险应该不大,青春花店的楼顶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带,而且攻上来也没什么好处——这个无赖集团几乎一穷二白,所以很多无赖集团基本都是无视少年乐团的,猎犬伯恩离发现宅宇与少年乐团有过联系,到决定攻击少年乐团应该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因为他们也要权衡利弊与情报的准确度。 “真可惜,看来要与蕾特婆婆提前打招呼说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成峰想道。 只是他觉得宅宇此行是九死一生,看来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史迪威说一周内铲除伯恩,但宅宇等不及了,如若让少年乐团的人受到伤害,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回来。 只能先下手为强! 第二天,宅宇在自家门口捡到成峰留下的关于猎犬伯恩势力的纸条,猎犬伯恩占有四个街区,每个街区都有40到50个手下在待命,可以说是桥钢城排得上前五的无赖集团。 这种级别的集团甚至有自己的总部大楼,猎犬伯恩的总部大楼就在四个街区的中心,占地两百平,平日里人来人往,单枪匹马攻进去只有被包围的下场。 不过,宅宇另有办法。 据悉,桥钢城每个警察大厅里都安排了寻剑者部门,这意味着警察绝对不可能与无赖集团同流合污。 因为底层寻剑者虽然可能有求于钱财,但从剑绝不可能有这种想法,且从剑全都恣意妄为,随心而行。 一句话来说,就是想找人杀,找一些理所当然能杀人的事情。 倘若警察内部有腐败现象,被寻剑者部门发觉,寻剑者部门不解决,被从剑发觉了的话,那么只有全员头颅滚地的下场。 在桥钢城建成时发生过几次从剑清洗整个警察部门的事情,所以有先例在此,没人敢做这种事了。 “所以,警察内部是不会有腐败现象的!” “原来如此,只是闲聊而已,不必在意。” 宅宇还打算付一点小费给这个街边的警察,谁知这个警察眼咕噜一转急忙跑开了。 看来警察便是反包围的方法,打定主意后,宅宇花了几个小时踩点,回去告知成峰在下午五点整时通知警察来猎犬伯恩的总部,那样他就不会受围攻之扰——至少能打乱包围的态势。 下午三点,宅宇购置一套得体点的衣服和抛光拐杖,进入总部大楼。 在前台待命的是几个马仔,面对警惕的目光,宅宇先摸出几百东旗币来道:“小伙子,我跟伯恩有生意要做,先带我去见他。”说毕便把钱用左手的铁锥挑着放在带头的人手上。 待命的马仔看到钱立即笑开了花,还以为宅宇是什么?患残疾的企业家,点头哈腰地领着上了楼梯。 到了三楼,又是一幅不同的景象。 “怪不得这些喽啰那么容易带我上来,原来这里还有一套系统。” 宅宇一眼便看到,有四个保镖守护在一个豪华铁门前,看得出这些是伯恩的心腹,且都不是与喽啰一概而论的角色。 一律是面相凶恶,肌肉发达的西装男人。 重要的是他们腰间的配枪,在外围这是绝对稀缺又违法的东西。 “只能速杀!”宅宇想到。 他对周围的喽啰说:“谢谢,到这里就可以了。” 这些马仔也不是很上心,对他们来说东旗币到手就可以了,反正接下来都不是他们的事情。 他们甚至在想,终于有钱可以品尝夜店里的极品妞儿了,今晚一定要玩个痛快。据说黑市里还有外面传来的药,那玩意可贼贵了,都不是平时敢想的东西,压根消费不起!不过今晚就不同了。 喽啰们嬉皮笑脸地离开,余下宅宇面对四个心腹。 就那么一瞬间,宅宇在判断猎犬伯恩究竟有没有对这些心腹提起过他来。 第十二章 告落的小事 他没有两个手掌,这种特征再好辨认不过,于是双眼紧张辨别这些人的神态,以求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答案是没有,看来猎犬伯恩昨晚喝大了,还没来得及交代这些事情。 “你们好。”宅宇尽量让自己举止看起来得体些。 这四个心腹站位呈田字型四个角,互相间距三米。 右下角的一个心腹走过来两米余,双手交叉放在腹下,姿态比较放松,他看的出来那些马仔嬉皮笑脸是收了好处,什么是好处?自然是钱,无赖集团向来不会与钱过不去。 “请问你是?” 一支铁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捅进他脖子里将喉咙击碎,宅宇右脚踢动一个花盆向着右上角的心腹,在造成扰乱的同时冲向左方。 左侧的两个心腹此时对宅宇来说几乎是一条直线站位,这样一来宅宇只要承受一个人的火力即可。 这些人终究只是“打手”而非寻剑者,在这种袭击速度下连枪都拿不出来。 而宅宇已经冲到左下角的心腹脸上! 一挺明晃晃的小刀出鞘,只是划过,剑路、速度皆陈乏无味。 仅仅五厘米的铁锥在极小的有效距离中挑开小刀,一把拐杖已经尾随而至捅进这个心腹的胸口,一穿一抽,左手铁锥继而冲击下巴,将整个人掀飞撞在左上角的心腹身上。 面对暴起,这下搞清楚情况的只剩下最后方的两个心腹,而其中一个正被一具尸体撞上。 眼看刚才被花盆砸到的人恢复过来,宅宇飞起一脚踢去却被下意识格住。 要遭!被尸体撞到的那人恢复飞快,拔出小刀就往宅宇斩来,宅宇铁锥瞧准一格,但小刀却巧险无比,拐了个弯继续冲进宅宇内心。 他不得不后退一步,用拐杖顶开这个心腹,此时另一个心腹没了压制,立即拔出手枪来上膛! 但还是慢了,宅宇立即冲去高踢一脚将手枪震脱,拐杖反手往这人脸上一抽,又被格住没能达到效果! “没手掌真是好吃亏!要是有手掌,余下这两人不知死几回了!” 不过宅宇也不明白自己的战斗素养有这种高度,他当真能判断,能看见这些人的路数,顿时更多有关于身体的直觉被激发出来。 “还能这样!” 宅宇受两人围攻后退几步,瞧准时机猛踢其中一人将其击退,就这么一瞬间的空档他拐杖横作盾压向另一人,左手铁锥猛地锤在此人脑壳上,顿时一注红色液体划拉从伤口里喷出来。 最后一人立即不顾一切扑向宅宇,这些打手虽然技术不咋滴,狠起来确实是有点可怕!这把小刀划过宅宇胸口一层皮被侧身躲过,手臂立即被宅宇臂腋夹住,拐杖却因为太长也被限制。 哐!这名心腹一头撞到宅宇下巴上,疼痛中宅宇立即左手臂一卷刺压这人脖子,压在墙壁上猛用膝踢,强劲的脚力将此人踢到瘫痪,随后扯在地上往后颈补了一刺。 他喘了几口气,从尸体身上取下钥匙望向豪华铁门。 刚才的战斗暴露出他的武装弱点,当左手被近身压制住时,右手的拐杖因长度原因无法有效进行反击!假如最后一人体力,下盘比他更强,那么胜负难料。 “此战过后我一定要去购置一套更专业的义肢了。” 钥匙插进豪华铁门的锁扣里,咔嚓。 砰! 铁门从里面被踢开,猎犬伯恩手持一把巨大霰弹枪冲出来,从巨大的枪口辨认出这是霰弹枪之后,宅宇立即低头转身用背贴向枪口。 伯恩也是有点懵逼,这个残疾人杀了自己四个心腹就算了,怎么还背对着枪过来送死? “不对!是要跑!” 看见如此巨大的枪口,跑路是很正常的下意识行为,在紧张之中伯恩把背对着自己当做逃跑,而忽视了宅宇愈加靠近的事实。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伯恩也很清楚一瞬间的犹豫往往正是胜负关键,于是他扣动扳机。 嘭! 弹丸停泄在真剑面前,随后一团黑雾从宅宇背后那个白色包裹中渗出,即刻追到伯恩脚下将其将融化成一堆灰粉。 现在是白天,所以宅宇看得真切,那确实是无法解释的一种反击行为,看来背上这两挺真剑,正是七剑之二无疑了。 而且那不像是骨灰,那更像是……就是一堆单调的灰,宅宇观察着耸耸肩。 这是因为数颗圆形弹丸也在落地后变成了一样的灰,他才这么判断的。 再一脚踢散这堆灰粉,猎犬伯恩就这么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将霰弹枪踢到尸体中间,现场就彻底伪装好了,届时警察只会认为猎犬伯恩消失了,或是与心腹出现纠纷逃离了,怎样都好,反正伯恩连一点尸体的痕迹都没剩下。 点火,火苗渐渐在伯恩的房间升起,愈来愈旺盛。 随着楼梯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宅宇用准备好的旧布料擦拭拐杖,跑上天台跨过几个楼顶,从一个狭窄,可以弓身抵住左右墙壁滑下的巷子降落,简单打理一下自己外貌后拄着拐杖离开。 由于事情还算顺利,他在成峰报警前就回到了青春花店楼顶,成峰给他包扎了下伤口,又问起他是否愿意加入少年乐团。 “算了吧,我希望你们日后都能有个好的安身之所,那首先要做的不是扩大势力,而是去读书。” “读书,我们还有机会读书吗。”成峰摇摇头,有点出神。 对他来说,当下连肚子都不一定能填饱,如何有心思去读书?更何况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跟书本里写的是天差地别。 “书不是万能的,假如我能像伯恩那样聚集够手下,也能闯出一份事业来!”成峰又昂起头来道。 “你一定知道那些更小的孩子还有得选择,也应该让他们自己来选。”宅宇想了很久,还是说出这句话来,他觉得没打算加入也是好事,至少提意见时不会束手束脚。 “哼,说的好像你有办法一样,只不过是个刚到桥钢城的流民也敢说空话。” 成峰说着在一旁煮开水喝,旁边木棚的布帘拉开,露出另外一个灰黄头发的男孩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狗子扭头看向宅宇道:“欢迎,这里虽然没什么财物,我们人却是不可能跟你走的,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卖了。” 真是好多疑的人,宅宇看着狗子心想,一开始就躲在旁边偷听呢这是。 “他就是狗子,是青春乐团最聪明的人,附近那些集团的信息也是他收集的。” “我懂,他一开口我就全懂了。”宅宇扶住额头尽量让自己不翻个白眼。 宅宇站起来继续说:“现在我也不能保证,但如果真能让你们读书,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的。当然……走不走是你们的自由。” 他走了,他不知道走了之后,成峰和狗子这两个男人的眼睛中,又有了一点对未来的希冀和改变命运的冲动,这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感情,只是奔波与压力让他们遗忘。 宅宇老实呆了一天养伤以及平息劳累,第二天晚他来到酒吧,见到一个理应在此的人。 “史迪威。” “呵,你来了,这里的酒很吸引人吗?” “我不懂酒。”宅宇附和着笑了下“你这种人物都经常来,那证明这里的酒还是不错的吧。” “其实,也就一般水准吧,特别是菜单的最后一列上都有很离谱的溢价,也就外围有很多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才敢卖到这个价格。” 说着史迪威一口灌下杯中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啤酒,在酒保一阵紫一阵绿的脸色中说道:“这两天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直到你坐在这里,我就全明白了。柳青,你这个人不简单。” “这两天我一直都很安分。”宅宇装作不懂地说。 “你不承认也没事,这件事也没有人报案,只是我有眼线在猎犬伯恩的人里面,我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就是不知道最后伯恩究竟去了哪里,在那场火灾之后,伯恩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史迪威试探道:“伯恩,他还活着吗。” “你可以猜一猜。” “呵呵!伙计,给他来杯这个,记我的。” “好的。”酒保眼神充满迷惑,给宅宇来了杯菜单最后一列上的酒。 宅宇尝了一口,确实直觉上值不值这个价真有点不好说。 “开个价吧,我要死的。”史迪威点了根香烟,但是没有吸,只是搭在烟灰缸上。 “我不能给你尸体。” “可以。” “为什么这样信我。” “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还有就是挺佩服你的。”史迪威还是拿起香烟吸了一口,在烟雾中说道:“能不让我动手确实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史迪威有点不想说得太清楚,如果让他来攻击猎犬伯恩,他预计要死一百个手下才能干掉他,光是打点警察,后续处理等等就要惹得一身骚,注定是不得不做的赔本买卖。眼前的柳青还好,只身进去人家总部,把三楼的心腹杀光了,一把火点起来连带伯恩失踪,导致现在猎犬伯恩的无赖集团几近崩溃。 更可怕的是,这离伯恩放话要杀他还隔了不到24小时。 他心中与其佩服,相较起来更多的是害怕,宅宇有能耐这么搞掉猎犬伯恩,就意味着他也许可以这么搞掉任何一个组织,甚至他史迪威自己的组织! 这种人,要不计代价地去拉拢才对。 宅宇思考了下,顺带把价格不清不楚的酒喝完,说:“我想让一些外围的孤儿进去内城读书,你有办法吗。” 史迪威怪怪地盯着宅宇眼睛,好一会才说:“多少个孩子?什么年纪。” “预计是九个,最小14,最大18.” “这个年纪可以做工读生,我确实有办法,但要看你信不信得过我。呵呵……你不会是那个吧,你喜欢这种年龄的?” “你这……。”宅宇笑着摇头,他知道史迪威是在打探这帮孩子与自己的关系,只得说:“就是一群孤苦伶仃的流民,有点可怜他们,觉得他们命不如此。” “行吧,我去找他们,也会尽量安排他们在一起读书的。” “这件事情就是我要的报酬了。” 史迪威拍手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不过钱我还是要给的,这笔钱能够让你在内城登记身份,以后在桥钢城活动会方便很多。” 两人谈妥详情之后也都离开,史迪威不由得高看宅宇一眼,哪里来的流民能够有这种胸怀和行动力。 宅宇一定还有另一层身份,只是他猜不出来。 “这种卧虎真是难得一遇,看来桥钢城外围并非城内传得那么不堪入目。” 第十三章 无解之问 史迪威想到那九个孩子,忽然间觉得可以做下话题,来改变城市外围的形象。 虽是夜路,他也忽然遇见一个熟人,眼前这个胡子上缺了一个点的老头长得有点猥琐,对价钱的要求亦更猥琐,史迪威虽然心中抱怨,脸上却是露出面向主顾的笑容。 “这不是为科学院采购的黄中大哥吗,哪里的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呵呵,还是史迪威你懂得怎样称呼我,有笔大买卖,你有兴趣吗。” “当然!是科学院的?”史迪威连忙笑道。 “还能是哪里的。”黄中点了根烟说:“又到了工读生入住的时候了,大小材料都是在这时补充比较优惠,毕竟量越大越是便宜。” 听到这里,史迪威渐渐想起一年前那一段不堪的回忆,他那时好像替黄中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事情,累的半死却没赚多少。 但黄中还是谦虚了,科学院的工读生能叫工读生吗,多少学校的尖子想钻都钻不进去呢。 “额,还是那一套?” “哈哈哈,毕竟每年都要找你嘛,还有谁是外围内城都吃得开的呢。” “唉……那你要些什么。”史迪威铁青着脸,但是这种级别的主顾他也不敢得罪。 “整木一千片,钢材半吨,铜线半吨,铝片同金刚石一百克,硝酸硫酸各三十升,一些杂物再来白纸十吨,具体都写在纸条上了。” 史迪威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遍,随后放进外套的内袋中,吃笑说:“我确实能收到这些,不过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交货可能会迟一点。” “看不出来你生意还挺好的嘛!”黄中瞪大眼睛道:“就不能给科学院一个优先吗?” “哪里哪里,科学院当然是最优先的,只是最近我还得照顾一些孩子到内城入学,你看这事耽误不得吧。” “哦~~~~”黄中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随后无奈地摇头:“我会写介绍信的,所以一周内要把这些东西交到我手上。” “5天就给你弄齐了黄中大哥!那我走了。”史迪威摆摆手便离开。 “但你甭想把人塞到科学院里!科学是不可亵渎的!”黄中跳起来又补充一句,生怕史迪威搞出点乱子来。 史迪威挠挠头,不敢出声抱怨。 因为让黄中写一封介绍信几乎算搞定了宅宇的要求,他算是捡了大便宜。 两天后 在静悄悄的夜晚,一个女孩在等待,这里对她来说真是好新鲜,好惊奇。在她的故乡从来没有这样的道路,这样的高楼能打动她的心弦。 “这就是桥钢城,东旗大陆最发达的城市。” 阿水在这座独特的建筑前渡步,引起保安的注意。 不过她并没有令人起疑心,不仅因为她穿着朴素,也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徘徊。 这名保安走过来提醒道:“你一定是来报道的见习研究员,给我看看你引荐卡。” “好的,我叫做阿水。” 阿水有些缅甸地递出冬来老师交付的卡片,保安在名簿上对了下,便打开电子门道:“先去后勤室报道。” 进了这栋铺满靓丽瓷砖的建筑,跟随天花板吊着的指示牌,阿水来到一个敞开的大厅,这里就是后勤室。 “鬼鬼,后勤室也有这么大。”阿水用乡音嘀咕着,东张西望看看有谁能处理她这个新人。 “看啥呢。” 阿水往后看去,原来是一个声音有点猥琐的老头,顿时有些紧张,连忙道:“我是阿水,今天来报道的见习研究员。” “哦!不奇怪,每年都有你这样的人来到这个后勤室,有没有觉得很搞笑,这哪里是室啊,这都是厅了。” “额……是的。” 在阿水思索的时候,胡子上缺了一个圆点的老头已经走出门外喊她。 “愣着干啥,带你去见院长。” “好的!我这些行李……” “放着就行,还有我叫黄中,中间的中。面试过了就来喊我。” “好的,黄中大哥。” 黄中心中一阵欣喜,自己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被小姑娘叫大哥,他不是占了便宜? 阿水和黄中来到电梯前,她对电梯可是抱有极大的疑问和好奇,中间还有各种诸如此类的事便不提了。 阿水从黄中口中了解到,这栋建筑地处内城和外围的交界处,一楼装潢比较大方,但往上的楼层都是没有装修过的,因为时不时有小爆炸和小火灾要处理。 这里也并非科学院的全部,大楼后方还有两千平米的试验场地与另一个生产车间及车间的人员宿舍。 而后勤室之所以这么大,实际上还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转运中心,而黄中便是管理后勤室的人。 阿水在9楼,也就是最顶楼见到了科学院院长,这是一个四十来岁没有头发,眉毛浓厚的人,他声音也是很浑厚。 “我叫全永,不过你叫我院长就可以了,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 两人独处,阿水也简单介绍了自己。 全永听完介绍点点头,招收阿水进来科学院,确实是了解到她身上有某种特质才如此。 于是他单刀直入道:“面试很简单,我特别为你列了一些题目,只要全对就算你通过。” 不稍两张试卷放在阿水面前,全永拿着一个精致的闹钟摆弄下,红色的定时线定在二十分钟后。 “给你20分钟证明自己,如果能做完第一张就算你通过,至于第二张,你可以尽力试试。” 全永说完坐回落地窗前摊开一张报纸。 阿水拿起笔后迅速进入解题状态,第一张试卷上尽是些解题过程极为漫长的题目,比冬来老师特意出的那种长题还要长,不过仍然只涉及基础的内容。 阿水拿着铅笔的手滴滴答答,竟然是一直响了十分钟未停,纵然是全永想要看报来度过这一段时间,也是被铅笔声惊讶到了。 于是他尽量安静地走到阿水背后,想要看看具体情况,正当铅笔声停下,第一张试卷也被完全解开。 “天啊,单是一道题目的解题过程便写了几十行,竟然如此详尽,这究竟是什么逻辑能力?而且最后答案还是对的!”全永惊叹不已,仍然没有发声,看着阿水拿起第二张试卷。 第二张试卷可不简单,那是一直困扰着科学院的一个终极难题,这个难题极为高深,又分为五个部分,也只有前两个部分的内容可能是阿水认识得到,能读懂的。 至于后三个部分,有很多需要推算的缺漏,有很大部分都需要实验证明,即便倾尽科学院能力也解不出来。 现在还有十分钟,如果阿水能解出第一部分,那她都可以直接成为正式研究员了。 这十分钟里阿水从阅读,到尝试结题,脸色是越来越疑惑,凝重,不过有时嘴角也露出笑容,铅笔一点一点地在纸上书写起来。 全永的脸色则是越来越惊愕,他当真看到阿水用了8分钟解开第一部分,最后两分钟也解开了第二部分的几个较易答案。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全永在阿水背后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试卷上的内容,倘若第一张试卷全对那也罢了,就连第二张试卷上解答出来的,亦是全对! 这说明,阿水在书面上的解读能力,应该与自己最优秀的研究员不相上下! 什么是天才?全永激动得有点眩晕,眼前可不活生生的一个天才? “我做完了,院长。”阿水往落地窗前看去,发现全永不在,才发觉全永在身后站着。 “很好!”全永已经恢复平常的脸色,拍手道:“我看了所有答案,全都是对的,欢迎加入科学院。” “谢谢院长,不过第二张试卷的内容真是复杂,这张试卷有什么深意吗?” 全永点点头坐回落地窗前自己的位置,尽量掩饰自己的欣喜表情,慢慢说:“第二张试卷是实用性摸底,你加入工作之后面对的问题便不是试卷这么简单的东西了。有很多问题你要自己寻找,自己解决,这才是实用性,也是科学院的真正内涵!” “院长,我明白了。不过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是什么呢。” “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实际上根据你在第二张试卷上的表现,你已经有了直接成为研究员的资格。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你仍然需要做三个月的见习研究员,三个月后你自动升职为正式研究员!” “我明白了,谢谢院长!” 到最后便是签订合同的时间,阿水被破例以400东旗币一月的薪资成为见习研究员,要知道这可是正式研究员的薪资了。等到了成为正式研究员时,她的薪资也自动翻倍成800东旗币。 很快第一件活便到了阿水手上,这是一个完成定制工艺品的任务,客户需要一副多功能拐杖,这令阿水又想起宅宇来。在制造过程中她渐渐明白为残疾人贡献手艺与知识是多么充满荣誉的事情。 “希望宅宇先生和李泰然在桥钢城也能一帆风顺。”她单纯地想到。 第十四章 太阳的问答 “李泰然!上来接受剑牌!” “是!” 在一百多人的注视下,李泰然走到授台前,从一名大队长手上接过剑牌。 这是一枚精细抛光过的棕红木牌,一半为剑字,一半为寻字,中间还打了一排可以折断的圆孔。 “李泰然,你可知道什么是剑牌?” “我已阅读过手册,剑牌是寻剑者的证明,遗失剑牌者即为死者,剑牌等同寻剑者的性命!” 实际,寻剑者想要成为从剑,则要凝聚剑心,剑牌也是为此存在的物品。, “下去吧,你的属队写在剑牌上了。” “我明白了。” 一直待到授牌仪式结束,众寻剑者皆都散开,李泰然在这栋摩天大楼里找到自己“飞鸟队”的寻剑者队伍集中室。 集中室里人寥寥无几,只有七个人,大多数人似乎都是新进人员,只有一人脸色常态地坐在黑板旁边。 忽然这人站起来,大声说道:“看来人都到齐了,我是飞鸟队的队长,腾可古!有一件必须要告诉你们的事情。” 这人在黑板上写出自己的姓名,无视其余队员打量的目光,提了口中气说:“其实,大多数人应该都听说过半个月前边境发生的战斗。我们飞鸟队的前身,实际上就是边境的一支驻扎队伍,不过一度全军覆灭。” “那你怎么活下来了?”一名队员很不客气地问道。 腾可古也没有隐瞒,立即回答:“那时我也是新进人员,没有参加突如其来的战斗。也因为我是飞鸟队最后一名补充人员,所以自动升为队长!” 看见腾可古如此正诚,不少队员都点头认同,但有两名队员有些不屑,立即认为腾可古的基底也是普通寻剑者,只不过是机遇才成为队长,实力实际不值一提! 但寻剑者之间,是可以在公证下相互索命挑战的,所以给他们的选择是要么听信队长命令,要不就直接发起挑战。除此之外任何行为都不过是小孩子气。 初入飞鸟队,两名队员也没有冲动,姑且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一切都被李泰然看在眼中。 “嗨呀,看来飞鸟队内也不太平,这就是寻剑者吗?看来唯有追夺七剑这一说法令人向往。”李泰然有点无奈地想,还是先听腾可古还有什么要说的。 看队员们都没有说话,腾可古继续道:“现阶段,飞鸟队的任务是清查一些通过边境的封锁,渗透进来的他剑寻剑者,我们暂时会在桥钢城附近活动,星期一,二,三都有巡逻任务,这些日子早上都要在这里集中。” “就是巡逻?我听说寻剑者的任务都没这么轻松。” “是的,实际我们飞鸟队满编应该在12人左右,如今加上我也只有八个人,所以不能进行长途跋涉,但是也绝不能小看清查他剑寻剑者的任务,毕竟能够渗透进来的寻剑者都有一定的胆识,各位切勿大意。”腾可古严肃解释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之后熟读手册,记得把工牌放在通勤板上,好让别人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说罢腾可古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七张胶制贴了照片的工牌放在桌上,让队员各自拿取。 “腾可古队长,我想了解一下杀会。”又有一名寻剑者如此说道,听到这个问题,其余队员也饶有兴致,都停下来等待解答。 “我虽然没有参加过杀会,但杀会同传闻那般不假,任何寻剑者都能报名,我们都知道剑牌的重要性,缴获十个同级敌人的剑牌,就可以指名任意比自己高一级的寻剑者挑战,而且被指名的人是不能拒绝的。”腾可古耐心说明道。 而每一级的剑牌都是可以向下乘10替换的,这意味着大队长都是杀了百人的高手。 剑牌还可以当做寻剑者内通用货币,也可以上缴剑牌交换手枪与子弹。 知道这些之后,李泰然也有点坐不住脚了,早前就知道寻剑者是一群至生死于度外的怪物,但身在其中,亲眼看着这种将剑牌当做货币的买卖,才能愈发体会到天底下由什么统治着。 七剑,每一把剑都拥有神秘力量,桥钢城也是建立在这种恐怖概念之上的产物。 寻剑者便是由七剑主持的组织,又是争夺七剑的渠道,传闻只有从剑才能知道何为七剑,才有与七剑交锋的资格。 无论何事都争第一的李泰然又跃跃欲试起来。 “从剑?好!既然加入了寻剑者,那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李泰然回到住处,这里还是冬来老师的朋友暴坤住处的阁楼。他只是暂住在这里,如若第一笔寻剑者的工资到手,他也是想自己搬出去住的。 暴坤之妻已离世,儿子常年不在家,身为即将退休的政府人员,他今天也在家中阅读一些文件。 听见李泰然回来了,先招呼一声,本想是询问李泰然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一张眼看见李泰然下身围着的深红色下卦,暴坤顿时愣住,不一会又老泪纵横。 “冬来!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没有来得及劝阻你的弟子,我如何有脸见你!” 暴坤说毕起身一头往墙上撞去,李泰然赶紧拉住,连忙道:“这与暴先生何关呢,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李泰然,寻剑者这条路,险之又险恶之又恶,我在桥钢城政府工作多年,看见太多寻剑者的尸体了。我害怕有一天只能将你的尸体还给你老师。” “哈哈哈,看来暴先生只能相信我了,就我而言,寻剑者也不过如此!好吧,我或许早点从这里搬走比较好,毕竟最近我要勤加训练,免得打扰暴先生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眼看李泰然要走出门去,暴坤连忙喊道:“何必一意孤行,以你的天分,明明有更多的选择!” “多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暴先生。”李泰然不为所动,转身走出大门。 李泰然看似一意孤行,实际上他理解到了何为剑意,寻剑者虽不能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但却可以杀任何除此之外的人,包括各个大陆作为统治力量的寻剑者,包括七剑! “倘若我闯出一番事业,待他日七剑易主,自己的命运仍如七剑囊中之物。我为何要屈服,我为何要走那些地基不稳的道路,天下一切都建立在七剑之上,那么我要成为七剑,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想来寻剑者之中,代表人命的剑牌可以当做货币来交易,实实在在地刺激到了李泰然那高傲的内心。原本的他虽然高傲,但对每个人都是有基本尊重的。 但如今知晓每一枚剑牌都代表一个寻剑者的人命,杀死他人然后用被杀的人作为自己晋升的石头,这是如何残忍的事实。 这是和平背后的真相,这才是东旗大陆的“地基”!这便是七剑统治的天下! “寻剑者、寻剑者,如今我终于知道寻剑者是什么意思了。”李泰然带着无限感慨想到,更加确信了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寻剑者。 他也明白了,寻剑者,绝对容不下天真的人! 第十五章 杀机四伏 进入桥钢城内,需要一笔不少的钱。 这笔钱被称为入城税,因为进入城内之后环境与外面的世界有着巨大区别,这里有着极为方便的电力轨道车,遍布的路灯,警力也是24小时不断轮换执勤,商品的质量以及种类亦不寻常。 据闻,这座城市的目的是复制最终斩断前的城市,重新缝合上那一条文明断层。 “说的好听,我则觉得这里是一颗放在兽夹上的钻石罢了。” 宅宇看着商店旁贴着的桥钢城宣传海报这么说道,无数人涌来观摩这座城市的同时,势必会引起更多争端,而争端则会生出更多拿起真剑的人。 街道上时不时走过西装革履的男人,打扮靓丽的女人传来匪夷所思的目光,皆被他无视。 “七剑。” 他口中反复念叨着。 随后宅宇走进小巷中,因为要下雨了,他仍然是居住在外围那个铁棚屋里,只不过有了进入内城的通行证而已。 铁棚屋门外却是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两米一、二高的巨人,肩膀上扛着一副支架,支架上则是横放着一挺巨大的刀。 “野太刀。”不知为何,他没有相关记忆,却是突然想起这个词语。 这个男人戴着一顶深红色簇甲头盔,其余地方却全是白色素衣,肌肉精壮将衣服几乎顶暴。 这不是平常的状态,这个巨人已经在战斗之中,注意力倒是不在自己身上。 但他的敌人是谁?在哪里? “真是猪一样,这就跟不上我了?” 从能看见天空的间隙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嘲笑道,立即又跑开了。 这个肩膀上放着支架,支架上放着野太刀的巨人怒吼一声,抓住四周窗户支架攀爬上楼顶,迈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远去,留下一屁股被巨力拧歪的奇观。 是陈兵,能让他如此周旋的人物,恐怕那个巨人便是天剑的从剑之一吧。 该煮晚饭了,宅宇在锅中加多一勺米,打开报纸在灯光下阅读。 黑夜的雨中响起脚步,一个湿漉漉的人影走进铁棚屋内。 “哈哈,又见面了,不介意让我烤下火吧。” “你进来吧。” 陈兵也不跟宅宇客气,揭开锅盖看了一眼,确实煮的是两人份的饭量。 “白天那个怪物不会追到这里来吧。” “哈哈,那个笨猪除了力量和敏捷之外一无是处。”陈兵脱下衣服放在火前烤,脸色变得有点严肃:“不过却是对我来说是最棘手的对手,东旗大陆的寻剑者们都遵循一定条理来训练和战斗,那就是力量与敏捷的平衡。” 但那个怪物无论力量还是敏捷都超越常人,这两种能力一旦同时超过一个数值,就不是1+1那么简单的概念了。 看见赤裸上身的陈兵没有继续说下去,宅宇心中默默补充到。 在雨夜中遥望远处霓虹的摩天大楼,两人都有不同的心思。 宅宇慢慢根据现在的情报分析天剑的从剑。 盲眼女,也是一个力量与敏捷都十分突出的从剑,她持有的双刃重剑并不比那挺野太刀要轻多少。 由此可以窥出天剑的从剑,都是突破了均衡这一概念,将自身敏捷力量推上极限而质变的寻剑者。 那么,天剑又如何呢? 他是依靠七剑的神秘力量战斗,还是依然保持这种利用重剑和异常体能的风格。 “呵呵,你提供米饭,那我就做个厨师吧。” 陈兵在配菜前摆弄几下,开始展现自己的厨艺。 “我还以为从剑都是些剑痴,没想到还有看见从剑掌勺的一天。” “呵呵,到时候可别求我做第二次给你吃。” 陈兵虽然这么说,他却是知道宅宇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宅宇看到那个巨人时并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打量他的野太刀,他的身材与状态。自身也是身静而随动,似乎就跟巨人连上了同样的神经,倘若攻去立即就会作出反应。这种素质只有寻剑者才可拥有。 这是陈兵在辨认宅宇时看出来的,也是时候戳穿他了。 “不过某人却是一直隐瞒自己,你又是哪里来的寻剑者?” “我不是寻剑者,陈兵。”宅宇摇摇头无奈说道,他倒是没有骗陈兵,拿不起剑的人如何能被称作寻剑者? “也是,也没有寻剑者会连手掌都没有。”陈兵又打消了自己的怀疑,可能宅宇只是前寻剑者而已,不管怎样现在都是一个废人了。 “拐杖新买的?” “科学院订做的,比木头的要好用点。” “看起来你过得还算不错。” 陈兵爽快地吃起来,宅宇尝了几口也是惊奇,陈兵这个从剑的厨艺确实不错。 “最近桥钢城会有大事发生吗。” “呵呵,那就告诉你一个消息,桥钢城下一届杀会将会公开举行。” “在这个节骨眼?” “正是,谁知道桥钢城如今潜伏了多少他剑的寻剑者。”陈兵大笑着说道,毫不在意自己也是那类人。 两人在雨夜下就着饭聊了些有的没的,时间忽然过得有些快起来。 但最后陈兵没有停留,他好不乖巧地作揖道:“告辞了。” “真是一套一套的,这些从剑算是性情古怪。”宅宇看着陈兵背影无奈想到。 杀会他是必须要去看的了,不过按照这些寻剑者嗜杀的路数,杀会未必能平安举行。实际上一挺七剑只能有4位从剑,如果其余七剑都派出一名像陈兵这样的从剑潜入桥钢城,那么杀会确实要变成屠杀会了。 他睡前再熟悉了下自己的新拐杖,这把拐杖全身刷了白漆,总长一米,在三分之二长度的地方有一个弹簧机关,如若宅宇将拐杖柱在地上向内使劲,拐杖下面三分之二长度都会随着弹簧机关向外臂折起一百七十度。 另外拐杖最下方还有一把尖锥,平时用一个外壳隐藏,要使用尖锥时用脚踩住外壳延伸的助力板拉出即可。而且这种钢铁拐杖再也不会像木杖一样能够被刀刃轻易斩断,折叠时还能当做护臂使用。 这两天他不断练习挑,刺两个招式。如今只身闯入桥钢城,毫无疑问会遇到与复数敌人同时战斗的情况。唯一破解之法是不断把控距离,利用拐杖尖锥快速在敌人要害上抽插。 细心打磨武器,不断对标靶练习,宅宇终于迎来桥钢城举行杀会的这天。 杀会是露天举行的,位置在运河旁一个工业区的空地上,之所以选这里仅仅是因为有河可以抛尸。 参加杀会的寻剑者上台前都有写遗书的习惯,如果有人出够了钱,其余人甚至能把他的遗体封棺入葬。而他们参加的原因大抵只有两个,1:杀会是能够合规矩夺得剑牌的渠道,2:作为考官输在招募者手上,这种人的剑牌亦被折断,只有在杀会上赢了对手才可以用对手的剑牌换来一块新剑牌。 寻剑者内部更新换代是极快的,能够击败外部对手,又能在内部争斗中活下来的寻剑者,没有一个会是孬种。在这种沉重淘汰压力下,留下来的寻剑者愈发脱离人道,只有往杀人机器上靠近。 “剑意,剑意,又是剑意。” 过了几次比试,他身在嘈杂的会场之中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词。被用在客套话上,被用在批判上,又被用在闲谈中。但他是如何也理解不了,被盲眼女强迫交战时,他觉得很无辜,去杀伯恩时他又觉得是义举,这些都与剑意何关呢。杀人便是杀人,何须用剑意来润色。 会场几乎所有人都围着深红色下卦,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才是一些普通的看客,总人数大概在两千左右。虽然会场人数多,寻剑者们却都是互相三言两语交流,绝不大声起哄吹哨,神色也是不苟言笑居多。导致会场虽然人声众多,却又带着一股无法违抗的严肃与仪式感。 在会场的最后端角落,拥挤人群的阴暗处,宅宇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毫无疑问这是那位肩膀搭着野太刀的筋肉巨人。 既然看到有一名从剑,那就代表会场中或许不止这一名从剑!利用听力作判断的盲眼女应该不适应这种场合,说不定他今天还能看到另外两把从剑。 宅宇现在是巴不得真的有多名从剑潜入桥钢城,今日就与天剑的从剑们战作一团,让他好好分辨分辨。 不过凡是他剑的寻剑者,其实都不想冲进人群中乱斗,不消一会显眼的巨人消失,走入工业区深处。 宅宇懂了,巨人只是进来会场晃一圈吸引潜在敌人的注意,然后将敌人引出会场。毕竟那块头,只要是在会场保持警惕的人一定会注意到。 这里是杀会,工业区深处还有一场杀会!而巨人恰好的现身与离开,无疑合了那些不想陷入重围的他剑寻剑者心意。 这招引蛇出洞吸引了二十多个身影,陆陆续续离开会场跟随巨人从剑进入工业区深处。看来巨人的身份早已被各方锁定,那就是天剑的从剑无疑。 那二十多人中并没有陈兵,但他看似也十分关注这场杀会,现在陈兵又在做什么? 如此规模的杀会是要有人来主持的,而主持的人必须统筹全局,宅宇相信这些腰围深红下卦的寻剑者当中,一定有已经观览全貌的人在。 但是台上的人都面色如常,他也没有等待的耐心,干脆问旁边的一名寻剑者:“不知这场杀会能不能见到从剑呢。” 一旁不苟言笑的寻剑者瞥了一眼宅宇:“刚才那个巨人就是从剑,你若是不怕死便跟他走,那里也是杀会。” 宅宇古怪:“这里还能有第二个杀会不成?” “正是,刚才跟过去的二十来人,皆是他剑的寻剑者,至少都是大队长以上的级别……莫要问我了。”这名寻剑者似乎很不屑与残疾人说话。 宅宇重新思索,听这个话的意思,看来从剑并没有七剑那般神出鬼没,反倒是很喜欢出来杀人。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也没有事先调查过。抱着渔翁心态去侦察从剑的战斗太过无谋。 至少要找到一个与从剑一对一的机会,他才有那么一丝胜算。宅宇没想到的是,就有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见到了第三名从剑。 第十六章 初见布造 杀会结束后过了几天,史迪威找到宅宇称少年乐团的人都已经安置好了,不过这件事在桥钢城的上流社会中引起了一阵风波,这些富人的爱好并不单只有敛财与享受,他们也想得到桥钢城内外所有人的赞誉。 这当然也包括外围的流民,将流民儿童送进学校念书,很多人一眼便看上这个既满足虚荣,又能缓解内城与外围矛盾的法子。 毕竟桥钢城有一大圈被流民占领的外围,许许多多物资从东旗大陆运进桥钢城内,都必须经过这里,过去时不时有一些抢夺物资,收取保护费的矛盾发生。这些都直接损害了富人利益,如今天底下的法理便是寻剑者,这些富人无法收买那些杀人机器,只能转念想要如何收买外围中的贼人。 桥钢城外围的风气便是:只要被偷抢的不是自己的东西,那就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如果能通过给流民儿童提供学位这种方式,改变外围流民的思想倾向,那么自己手下的物资货运也会更加安全。更何况不日之后毕业的流民儿童也会将他们认作恩人,特别是这种事情宣传起来也极为动听。 有这种好处,富人们纷纷聚集,打算成立基金会,专门用于支出流民儿童进入内城所需要的入城税。于是一场名流汇聚的宴会正悄然筹备中。 史迪威是打算邀请宅宇参加,宅宇亦不得不答应,他看得出来史迪威因为这件事捞到不少,而且这可能是他仅有一次能接触到桥钢城一些重要人物的机会。 除了准备适当的衣物和说辞,宅宇亦有心在桥钢城中寻找一些关于灭邪盾的字眼,但始终一无所获,从剑应该知晓灭邪盾是什么意思,代表什么。 可涉及从剑,他害怕一旦提出这个字眼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如今他没有手掌,又如何应付这些杀人机器?可不面对从剑,他又没有任何对抗从剑的线索。 即便如此,他仍不懈努力,挥舞拐杖与假想敌训练。每当他与假想中的盲眼女,巨人从剑战斗,抵抗不住几招便要被一刀封喉,人头落地。 拐杖不是刀剑,根本没有足够的强度抵御那些从剑善使的巨剑,重刃。这方面他还要好好掂量掂量。 到了宴会举办的这天,史迪威亲自来接他去宴会会场,在这辆昂贵的电力车上宅宇再次见到了少年乐团的主心骨成峰。 “柳青大哥!想不到你真的找到让我们上学的办法!”成峰一见面便热情地凑过来。 和成峰一见面,宅宇就发现成峰开朗了许多,面色也不再故作坚强,而是真的遇到很多令他高兴的事。 “不错,现在你上什么学校?” “综合艺术学校!这所学校是东旗大陆唯一一所指导乐理的学校!” 穿着还算体面的深蓝西装,成峰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雀跃积极,很快讲起一些乐理来。 史迪威在驾驶座上解释道:“他很有热情,现在他比那些学了一年的学生懂得都多。” “那其他人呢?” 史迪威答道“他们都过得不错,你尽管放心,因为这件事关乎那些人物的脸面。” “那就好。”宅宇也不同史迪威多说其他,因为旁边还坐着一个痴迷音乐的年轻人。 一路上都是成峰在说起一些上学的趣事了,他还大放厥词说要组织几个人手在桥钢城开演唱会,到时一鸣惊人,用音乐征服天下。 史迪威同宅宇都是汗颜,实际上半路出家的成峰能找到份合适的工作就不错了。 不过听史迪威说,成峰似乎还挺有天分。 “我决定了,以后我的乐队就要叫做【七芒星】!” 听到这些傲气话,宅宇也是一阵恍惚。 霓虹亮起,这座宏伟巨大的城市陷入夜色,仍然到处是灯光。这辆电力车已经深入桥钢城很久了,几乎是到了正中心的位置。 不知几时抬头一看,那几栋四十几层百米高的宏伟建筑也近在咫尺。 他们来到一栋十四层高的建筑前,这里张灯结彩,各种花坛排列四角,上百辆电力车摆放在建筑四周巨大宽阔的空间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衣妆色浓的女人在阶梯上有说有笑,还有不少身穿其他制服的各派人物,也都加入这些交流中。 三人进入这些交谈的人流当中,时不时听到这将会是今年最盛大的一次宴会,就连一些平时不在乎交往的名人也都来了,比如科学院的院长,着名医师,或是政府机关里的人物。 这种盛事也少不了腰围深红色下卦的寻剑者与寻常警察,但他们大多只是来监视、戒备的。 有些名人则自备了护卫,这些护卫只能携带警棍,看样子桥钢城当中确实没人旦敢携带真剑与枪械。 宅宇一路上看到诸多交锋的眼色,心底里亦是明白,有一些名人实在拿寻剑者无可奈何而又不敢多言。 这些人想要造势,却连造势的场所都被寻剑者任意出入,警察中的寻剑者部门亦是起监督作用的,这些事物无一不证明这个天下是七剑的天下,他们无论再如何富有,都不能拥有一丁点像样的武力。 进入正式会场前,史迪威向成峰和宅宇交代他们的任务,成峰早已拿到了演讲词,并练习过演讲,接着是真正在台上演讲一番。 而宅宇则要跟在史迪威身旁,到时会介绍一些人物给宅宇认识,这算是史迪威给宅宇的回报了。 进入正式会场还需要经过一层安检,这里配备了最新的金属监测仪可让宅宇很是头疼,因为背后的七鞘二剑是他身世与记忆的唯一线索,从不离身。 不过在旁边的几名主办方人物认出史迪威,了解到三人也算是晚宴主角后,特例放了宅宇进去。 安检人员做做样子,手持金属探测仪在宅宇手臂上随意扫了几下,无视嘟嘟嘟嘟的警报声放人进去。 “他手臂里怎么也有金属?” “可能是义肢吧,别大惊小怪的,少说话多看脸色。” 主办方盯了一眼小声交谈的安检人员,立即就让他们嘘声。 这个小插曲让宅宇认识到,自己虽然没有双手,但手臂似乎并不寻常。 这与灭邪盾留下的后手有关?自己的手臂里藏着的是义肢吗?可他感觉手臂一切正常。 宴会开始时有人致辞,说明了这个宴会为何举办,有什么目的,最后祝大家喝的尽兴等等。 随后一些举办方的人物有条不紊地向来宾打招呼,后台的工作人员开始布置演讲,史迪威称演讲完才是介绍的时机,于是宅宇暂时能自由行动。 他很快注意到会场有有一处不和谐的地方,在一个二楼延伸出的小了望台上,有一队寻剑者正无声待命,他还注意到致辞台旁边有一个高大拔俊的身影,这个身影没有穿着寻剑者标识,却背着一挺真剑。 按陈兵的话,从剑是无所谓携带标识的,这个男人难道是第三位从剑? 从剑布造,是一个饱经战事的男人,身高182,年39岁,已经是差不多舞不动剑的年龄,实际上他打定主意40岁便放弃做寻剑者,即便身为从剑,倘若自愿放弃身份,还是能有善终的。 布造的面容十分硬朗,身体各处包括面部都是坚韧的肌肉线条,常常引来很多仰慕的目光。身为从剑,战斗直觉已经牢牢刻进他身体里面,他立即辨认出有一个警觉的目光看向他,他回视过去,这种直觉又突然消失了。 “可能只是我的真剑把他吓到了。”布造不以为然地想,一个没有手掌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他这次来到会场,比起警备,主要还是为了监视这些掌控大量资金人才的名流人物,生涯到达末年的他也无法长途跋涉,或是与一些年轻气盛的从剑较量,所以活跃在桥钢城正中的富人区,他知道一些富人暗地里称他为猫狗一类,但如若对他个人,追不追究算是他个人的问题。他主要还是为了监视这些名流人物会不会做出损害整个寻剑者组织的事情。 实际上,还有相当一部分富人并不知道他是从剑,桥钢城的规则便是这样,绝对不能谈论持有真剑的人,甚至见到持有真剑的人,都当做没有看见才是最好的。 但他从三年前开始活跃于富人区,便经手许多制造枪械,收藏真剑的案件。在过去治理城市或许还要寻求平衡之道,但如今不同。 私自制造枪械是死罪,收藏武器只限于菜刀一类,并且没有人能收买寻剑者,寻剑者只看重剑牌,剑牌就是人命。 但这些富人天生骄傲,被审判时,被交付刑场时,这些人仍然在说诅咒与恨意,而与他们有关系者也屡屡为难寻剑者。经历几次流血事件后,布造深刻地认识到富人虽支持了桥钢城的发展,对寻剑者来说却是一块潜在的毒瘤。 绝大多数寻剑者仍然只是血肉之躯,倘若这些富人组织力量报复寻剑者组织,毫无疑问桥钢城的寻剑者力量会遭到重击。 寻剑者对这些富人施加的压力仍然是太轻了!而且从历史上来讲,桥钢城能够兴起也于他们没有太大干系,上一任天剑对于桥钢城的建设才是功不可没! 这些毫无功劳,只知道卖弄数字的小人竟然已经能够威胁到寻剑者组织,他早就想找一个机会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天下是七剑的天下! 第十七章 探而击之 宴会过去一半,演讲开始了,成峰站在讲台上,根据演讲稿的内容适当控制语气,诉说了外围流民的凄苦,和众多流民儿童对学习的渴望。虽然有点蹩脚,但根据成峰的身份来说算是超常发挥了。 但是演讲末尾却有一些不和谐音,语义是为几个死在富人区的人悼念。 顿时会场的气氛出现异变,大多数人听不出所以然,还在微笑鼓掌。但待命的寻剑者立即跃起,少部分名流开始惴惴不安,手中的酒杯亦是放下,神色变换。 “完了,成峰是被拉出来做替死鬼了。”史迪威走到宅宇身边,焦头烂额地说道。 “怎么回事?”宅宇也立即判断出现场气氛有问题,演讲的最后一段话应该触犯了寻剑者。 “我刚了解到最后悼念的几个人因私造枪械与寻剑者打斗发生伤亡,写演讲词的人不仅想要名声,还想让寻剑者杀了成峰,引起流民与寻剑者的矛盾!” 好狠毒的手段!成峰根本不知事端,说是帮助流民儿童,打着善举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针对寻剑者! 会场立即出现几个焦点,待命的寻剑者把手按在剑柄上,几个大人物不约而同互相对视,成峰向人群鞠躬,从剑布造神色严厉,一股杀意正在积蓄。 杀了成峰,只要这些富人将消息散播到外围,那么外围流民顷刻间就会对寻剑者抱有敌意,长久以往必成大祸。 不杀成峰,等于富人明目张胆地说寻剑者做错了,寻剑者是罪人! 有谁敢直接这么说话! 布造并非不明白其中缘由与目的,但今天这件事着实令他火大,这证明桥钢城的富人阶层愈来愈肆无忌惮,迟早有一天会爬到寻剑者头上拉屎! 他当即拔出身后的真剑在惊呼声中走上台,大声发令:“将所有主办方的人扣下!反抗者杀无赦!” 随后更是用真剑剑鞘打晕成峰,拖在地上做刺杀状。 大门打开,许多人惊叫逃跑,几名守卫在门口的寻剑者大喝而进,当即将几个风光亮丽的人捅个对穿。 “都不许动!等待搜查!” 砰砰砰,枪声响起,却是射向寻剑者,不知是哪个激进人物安排了枪手潜伏,在这时候将门口的寻剑者射倒在地。 场面立即陷入混乱,一些有手枪的寻剑者也立即开枪还击,一时间血肉横飞,喊杀不断。 台上的布造根本不为所动,抓住成峰头发将他提起,大喊道:“你们想要我杀这个流民?那我就杀给你们看!不止杀他!你们全都要死!” 期间还有几颗子弹射向布造,子弹都在一段距离内直接停泄并掉落下来,宅宇终于确定布造是一名从剑。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中,宅宇判断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必须救出成峰! 成峰演讲的一切都是按稿子念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住手!他是无辜的。”宅宇冲上台去,立即踩下拐杖末端的盖子,露出那把锋利的尖锥来。 “无辜的?” 布造看到宅宇的拐杖,倒是不那么怒气冲冲了,只是放开成峰,执剑摆出架势。 史迪威也并非宵小之辈,立即将成峰卷走带到还算安全的位置。 “他只是一个流民,与这场争斗毫无关联。” “是不是只有活人才能定夺。” 布造说完,宅宇直觉感受到一阵强烈杀意侵袭过来。 来了,他终究还是与从剑直面相对。 布造精力虽因年龄有所衰退,却不过是苍天巨树断了几根枝条,他绝对是一名技巧精悍,素质异常的寻剑者。 他瞬间就判断出宅宇的攻击方式与拐杖长度,甚至连拐杖内的机关都有所猜想,这仅仅发生在不到三秒内。 这是宅宇的劣势,拥有双手的人能斩出变幻无穷的剑路。 尖锥甚至没有刃,仅仅只有一个尖可用,唯一的攻击方式就是刺。 布造动了,他架势为双手持剑置于右腰,剑身垂直身体,剑尖略微下垂,双脚迈出弓步,展现一个强韧的踏势。 随着这次前进,真剑从布造右侧以接近水平的角度劈向宅宇。 宅宇没有太多动作,仅仅退后两步,以直觉判断布造的臂展与最大杀伤距离。 显然布造有着较长的臂展,如果他与宅宇同时攻击,宅宇的尖锥刚碰到布造皮肤,布造的剑就已经深入宅宇体内三寸。 三寸的长度,几乎能把人捅穿。 “绝对不能与他交剑。”宅宇立即种下这种强烈的意识。 布造没有停止攻势,剑身落下,他立即略微前进两步,将下方的剑身抬起刺向宅宇腹部。 这次攻击布造仍然拿捏好了他的三寸之长,连前进两步的距离都在模仿宅宇后退的距离。 这次攻击攻向人中,如能抵住对面一侧剑路,进而逼身便能进入迷路。 但宅宇直觉出,这是布造特意露给他的破绽,布造此时比起应付不断后退的敌人,更喜欢将敌人引进迷路当中。 他判断出布造的拳脚功夫应该相当了得,但自己单凭一根拐杖又要如何与之交剑?进入迷路比拼拳脚,或许是唯一的破局方法。 宅宇拐杖横扫抵住布造的真剑,身形迅猛地的冲入内侧,膝盖抬起冲击布造腹部,布造亦是早已准备好面对迷路,同样抬起膝盖冲向宅宇。 两人膝盖相撞,强烈的反冲令他们同时退后半步,他们又立即伸展小腿发出一招踏击,两人脚面同时相撞,这次反冲将两人推出迷路的距离。 布造首先反应是惊奇,他想不到宅宇的下盘竟如此千锤百炼。 在身体高度比对方稍高的情况下,难以相信这次迷路没能占得上风。如若他占得上风,便可立即接续踏步一剑斩杀宅宇。 宅宇则是苦不堪言,自己强劲的下盘居然没能获胜,如此一来他比起布造便再无优势。 仅过去两秒,布造杀意未减,反而更加兴奋。 布造将前伸的左脚再往前挪一寸半,要试探宅宇底细,宅宇几乎是立即将身体后退一寸半。 双方距离3.2米,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双方如若将武器前伸,都能碰到对方的剑尖。但皆都无言。 一方想着如何进,一方想着如何退,布造有点想出言挑衅,但转念想这可能没有任何用,或许宅宇的退是假退,他退是为了不想交剑,不意味着他不想进攻。 仅仅过去三秒,宅宇改变思路,反倒逼近一寸,布造立即出剑。 这剑从布造右侧出剑,是横扫的剑路,宅宇不退反进,尖锥直插真剑护手,身体逼入布造左侧。 布造的攻击居然被这只尖锥停住,真剑护手的铁片被整片击穿,尖锥还划伤右手。 宅宇立即抽出尖锥,刺向布造颈部。 布造内心惊讶,肌肉立即自己动了起来,手掌反握真剑,身体继续回转以反手刀格住宅宇尖锥并向上弹开,左臂连同身体借用回转势能冲向宅宇内侧,一击左手背摆拳扫向宅宇右侧腹部! 此击势能巨大而无法截停,宅宇左手尖锥亦做刺状,在被击中的瞬间重重刺向布造左手虎口,一注血花立即飞出。 随后宅宇被击中腹部,脚步偏移几步勉强站住,为了刺中虎口,这一拳他吃下十分之八的力道,令气息有些紊乱。 布造看向左手虎口,已经被宅宇的左手的小尖锥击中并撕开,正血流不止,右手的划伤仅仅是皮外伤。截停护手,剑身势能通过剑柄反动的伤害主要被手腕部承受,短时间内没有大碍。 “真是卧虎藏龙。”布造严肃说道,他左手拇指已使不出力量,此次交锋他占了下风。 “你不过是没有提防我截停护手,也太专注于我的拐杖,令你受伤最重的却是我左手的小锥。”宅宇亦做解释,他相信这种攻击不会对布造起效第二次。 布造如今知道,宅宇不仅下盘千锤百炼,手臂力量亦是异常。更何况截停剑柄这一路数,没有极为精细的距离拿捏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尖锥再如何适宜贯刺,力量伸展时亦有最极限最强大的一点距离,这一点距离亦被宅宇拿捏到了,于是护手被击穿,剑身停止,势能反动至剑柄伤害他的腕部。 他无言,身体重新摆出架势,放空愤怒的内心,立即进入生死之搏状态,他明白眼前的男人并非废人,至少也是一名从剑! 看见布造精神意的改变,宅宇立即提起全部注意力,布造终于要拿出真本领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有一名寻剑者的无线电响起,他焦急地向布造报道:“不好了,寻剑者大楼被人放火了!” 听到这句话,布造想通很多事情,近来因为边境一件关于灵脉破坏事件而引发的寻剑者战争之后,不少他剑寻剑者潜入东旗大陆,目的直指桥钢城。焚烧寻剑者大楼即是给天剑的下马威,也是引发一系列暴乱的信号。 恐怕桥钢城要危了。 “看来我们还是尽快结束吧。” 布造这句话是说给宅宇听的。 两人相距3.2米,宅宇身体微倾,拐杖提起,手肘后摆,尖锥保持在膝盖前端。布造只用右手执剑,剑尖下摆倾于地面,看似是很放松的姿势。 布造其实早就捕捉到宅宇的死角,拐杖是没有边刃的,假若剑路达至宅宇正左侧,他又丧失机动能力的话,这剑便能斩中宅宇。同样就算有机动能力,宅宇只能背向右侧调整拐杖的攻击范围,这时宅宇的右臂将会出现巨大纰漏。 说到底,宅宇之所以能跟他周旋两次,是因为距离控制得实在巧妙。 第十八章 意外现身 布造直接走过去,还是从右侧斩出一次横扫的剑路,宅宇气息紊乱,自信不能再击穿护手,同样布造肯定也戒备了这一招,只能后退,等待布造因左手伤势出现破绽。 而这一剑是虚招,剑路斩到一半布造俯身刺向宅宇伸在前面的右脚,宅宇右脚反射般后退,心里却是叫遭。 布造终究还是抓住他的死角了。 这剑刺而不中,宅宇右脚后退,身体右倾,左臂已然暴露,宅宇同样立即提起拐杖,但拐杖刺击又如刺拳,越过人中之后力量便所剩无几,攻击护手不可能完成。 这便是宅宇的死角,抓住了等同抓住他的性命。 从剑不愧为从剑,布造也知道自己左手伤势会导致出现破绽,因而比对方更早抓住破绽即可。 下一击便定生死,布造手臂往左一摇,宅宇便用尽浑身解数收缩左臂,他知道布造要再次右斩! 刀尖划过,并没有想象中的速度与力道,这一刀也是虚的!宅宇瞪大眼睛,才明白布造并不打算攻击他的死角。 布造是这么想的,宅宇本身的素质足以支撑被攻击死角,但是可能不致命的情况,何况拐杖当中似乎有机关之类的猫腻,说不定就是用来反制这种向着死角的攻击。 他要攻击的是,宅宇保护死角收缩左臂时,产生的新死角! 第一剑刺右脚暴露死角。 第二剑逼近扫击死角,但这是虚招,未尽力量,可以立即变招。 第三剑才是真正的攻击,目标直指宅宇右臂! 要知道,宅宇也能够立即判断出布造的剑路,进而发起攻击的。 哪怕冒着被攻击的风险,也要往刀口上撞过来的招式,没有相应心理的人反应定是要慢一拍。 这种心理,指的是进攻心理,指的是我强他弱心理。布造也看出来宅宇根本没有这种心理。 更何况,这种风险距离并不是很长,仅仅只要逼近宅宇身前一米处即可。 倘若宅宇有手腕,还可以进行肩\/肘\/腕三节变招中的腕节变招,进而在身前一米内仍有反制的方法,但是他没有。 更何况宅宇的拐杖只有前段有尖锥,往后的部分纯粹就是棍子。 进一步,反而安全,拉开距离,反而危险。 布造选对了方式,他确实已经进入这个一米之内的安全距离,真剑已经斩出,留给宅宇的时间只有一秒。 在一秒内,宅宇判断只有两个选择, 1:使用机关将拐杖前半段回收至手臂,可以抵挡大部分斩击力量,不至于整条右手被斩断。 2:以命搏命,用左手尖锥捅向布造下巴或脖子。因为布造右手持剑,尖锥捅过去也会让布造陷入两难的境地。 但第2种方法还来得及吗,布造虽然左手无力,但脖子上面有一张嘴巴,尖锥却是没有刃,只有尖。 假若布造一口咬住尖锥,自己的右手便要折断一大条。 只能自保!他将拐杖往大腿上一压,机关触发拐杖向右弹起收向手臂。 巴——撕拉!宅宇忍住右臂传来的痛感,一脚踢向布造大腿将其逼开,布造亦知宅宇左手小锥不容忽视,便是后退了。 宅宇右臂血流如注,真剑撕开整条拐杖之后还斩进去五厘米,是一路切到被骨头顶住才没有斩断。 第一次品尝从剑的剑力,他没想到会是如此恐怖,因为布造逼近到很近距离,其实是用剑身的后段斩中的,杀伤力要比上段少至少两倍。 毫无疑问在通常距离下布造能够一击连人带剑直接斩断。 疼,太疼了,宅宇脸色苍白,冷汗在额头上流个不停。 “哼。”布造不屑地笑了声,宅宇如今跟一个死人没有区别了,他也清楚地看到拐杖的机关处打开后还有一根短锥,正是用来弥补拐杖内段杀伤力空缺的,显然他猜对了。 【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警告,危机判断,拔剑】 宅宇忍受痛楚的同时,后颈上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机械声音直达脑髓,他忍受这种机械声音检查伤口,发现伤口当中有许多异常的颜色。 “长存者,我会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白剑一阵悸动,宅宇的伤口因此止血收敛,机械声音却未停止。 布造看着挣扎的宅宇,也觉得事情古怪起来。“出血实在太少了,刚才都几乎斩进骨头里了,究竟是……” 宅宇起初觉得这个机械声音实在烦厌,后来缺失的记忆流水般被他想起来,这个机械声音并非那些怪剑,而是在提醒他什么东西。 提醒什么,这个声音在提醒他什么? 【警告,危机判断,拔剑】 “拔剑?”宅宇自言自语问道。 【再确认,拔剑】 “拔剑!” 会场几乎被肃清,来宾不是逃离便是被押了出去集中,史迪威也早就背着晕过去的成峰跑了。 余下的几个寻剑者,都是对台上这场战斗持观望态度,并没有加入的意思。 接下来的奇异画面,后来者只能根据现场的痕迹判断了。 宅宇本应重伤的手臂以十分机械的轨迹自动抬起,整条手臂的肌肉都仿佛有独立意识一样蠕动重组,最后皮肤都被这些肌肉分割,突起一个个不可描述的装置与结构。 这条右手臂伸到肩后,似乎锁定好了白剑剑柄,主要几个抓取结构和多个辅助抓取结构同时行动,撕开白布将剑柄钳住拔出的同时,这些结构正在层层加固抓取处的构造,最后白剑剑柄被手臂完全吞没。 这个装置是完全自动的,只要一个口令启动,那就是拔剑! 手臂神经传来一阵阵扯动肌肉的感觉,这些肌肉并非是普通肌肉,而是一粒一粒凝结而成的几何物体。 这并非纯粹的金属装置,里面许多部分都可以变化成流动态,需要时又变化为固体。 【全再生纳米机构动作完成,测算反噬极限:300秒】 白剑出鞘,这挺真剑仿佛有无限光芒照耀整个会场,同时一圈圈百花纹路从执剑的右臂开始,有生命一般爬行到宅宇全身,甚至连脸上都是白色的百花。 几滴右臂残留的血液流动到白剑剑刃上,这挺真剑的剑刃竟不留血痕,几滴鲜血划过白剑剑身逐渐变成白色,最后滴在地面上,一朵只能以纯洁,天真来形容的白色花朵真正地从地面上长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寻剑者眼神变得疯狂,特别是那些并非从剑的寻剑者,都捂住自己心脏部位躁动不安,一些隐隐约约的百花纹路缠在他们身上,一开始他们还感觉只是从纹路上传来瘙痒,但很快痒到抽筋一般,手脚便不住地挠,再到后面就连牙齿都被咬碎了,舌头都要嚼烂了,眼睛也都自己挖出来。 寻剑者身上的出血被百花纹路吸收,当真是从纹路上面长出一朵朵白花,这些白花不断从伤口嗜血生长,很快遍布每一寸皮肤,而主人则当然是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口腔当中都冒出一簇白花来。 这些尸体还在不断变化,白花茂盛生长,皮肤,血肉都被白花不断吞噬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具白骨和一片纯洁的白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布造呢喃自语,瞳孔中亦是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迷乱。 “七剑,你是七剑的生剑!”布造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踏入死境。 “生剑?” “生剑亦称百花白花之剑,失踪了两百多年!据称是同死剑一样落在了灭邪盾手上,不必在我面前装糊涂!” 宅宇也惊讶于自己手臂中的秘密,不过此时布造与自己已是敌人,相信很难从布造口中再问到什么东西了。 而且布造的皮肤上也缠绕了百花纹路,只是症状被他的从剑身份所抵御住了。 “天剑是谁?天剑在哪里!”宅宇咄咄逼人问道。 “天剑,自然在东旗大陆的天上!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我了,倘若你嗜杀的话,还是请你去找其他人吧。”布造看到生剑便知自己要想办法立即离开,当下动用真正属于从剑的能力。 “斩断我!” 布造大吼一声,他肩膀忽然哗啦冒出滚滚血流,好似有一把透明的剑在肩上斩了一下,随后面色痛苦地一跃而去,整个身体竟然脱离大部分重力的束缚,好像水里的鱼一般泄空起来。 在如此机动之下,布造跳出窗户快速越过建筑物消失在城市的暗影中。 会场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宅宇立即关注要如何将生剑收回鞘内,要知道刚才那个机械音可是提示了“反噬”这个词。 “回收…回鞘…收剑…收…” 【全再生纳米机构关闭,收剑。】 他手臂再次自动抬起,将生剑插入鞘内,手臂内各式结构再次重组回普通肌肉的形状,只是皮肤上多了无数条细微的血痕,又极快地愈合了。 真是邪门,宅宇仔细查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骂道,灭邪盾究竟在自己身体里安了个什么玩意,有了拔剑与收剑的经验,他发觉自己竟能以神经运行这些这些莫名其妙的构造。 他勾起一块烂布盖在自己身上,逃出这座建筑。 由于建筑内人员多少都有些混乱,逃出来倒是没受到什么阻拦。他一直往铁棚屋走去,走到半夜也没有力气再走了,桥钢城此时似乎是进入了戒严状态,马路上常常有盘问人员。 再走下去如若受到阻拦也没有体力去反抗,于是就近找了个下水道窝藏进去。 第十九章 使命追踪 他非常勉强地顺着爬梯落入下水道,人却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下水道灯火通明,不少盖着旧布的木箱堆积得到处都是,活动的人还不少! 不过这些人穿得寒酸破旧,看样子也是流民。 “请问这里是哪里。”宅宇找一个盘坐的人问。 “自由市场,夜晚营业,白天肃清,货物都是用小船从河道运进来的。”这个男人如此说道。 宅宇看过去,贩卖的多是一些危险物品、有私制刀具,弓弩,土造枪等等,令他神色怪异,没想到桥钢城底下还有这种地方。 “呵呵。”盘坐的男人不以为然地说:“那你是谁,潜入的寻剑者,警察卧底,还是造反的人?” “都不是,我就是一个累了的人,这里的河道能把我送到桥钢城外围吗。” 男人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宅宇有点无奈地问:“这里能给我造根义肢拐杖吗。” “我刚好有一套非常旧的了,我助手的东西,可以卖给你,但不便宜。” “渡河去最前面的蓝色牌子处。”付钱之后男人转变为平缓的语气说道。 交易很顺利,宅宇接上拐杖义肢,临走时还看到男人的助手回来惊愕地望着宅宇,这个助手的双手倒是完好的。 “好狡猾的男人,日了狗了。”宅宇羞恼地跑到蓝色牌子,付钱坐上船。 “累了再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偏偏这船还要经过男人的摊子前,被他好好讽刺了几句。让宅宇气得几乎跳起来。 “就当做了善事吧,假如人能平静生活,谁又愿意偷蒙拐骗。”负责渡船的老人劝说道。 “倒也懒得报复他,如果什么芝麻冬瓜都要去追究,迟早要被这个世界忙死。”宅宇平息怒意缓缓道。 老人似乎很是善于引导,小船飘出露天河道时渐渐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我认识的人身上发生的故事,他自幼就被欺压,发愤图强,一直攀爬到业界权威的地位,终于以为成了人上之人,一直到某天的大赛上被人栽赃陷害,身败名裂。他觉得还能东山再起,隔天晚上又被对手砍断手筋。相比之下江湖上的小偷小摸之辈,反倒让他亲切。” “可能是他变懦弱了。”宅宇看着老人手掌推挪船桨,却不是寻常的握摇,也随意接下这句话。 “吃素的人羡慕吃肉的人,吃剩饭的人羡慕吃素的人,但连剩饭都没得吃的人会甘愿饿死吗。” 月色下船上的老人缓缓推浆,背对着宅宇问道,只是他的语气不像聊天,倒像询问一个哲学问题。 自宅宇有记忆起,面对类似的想法都是下意识做判断的,他丧失很多过去的人生经验和感悟,咋看自己肉体年龄大概30上下,却没有什么能够依据的人生经验。 一个“新”的人,宅宇是这么评估自己的。 “不会,但凡是野兽也懂得反击,当规则要杀死自己,那么自己就会杀死规则。” “是的,是的,现在桥钢城面临的规则是什么呢,又有谁能打破规则,天下是七剑的天下,这也是一条规则是吗?” 老人语气平缓得像跟一位熟人说话,但宅宇却不记得这么一个人,他想或许是老来熟吧。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宅宇慢慢念到,脸色惊疑不定。按照布造对富人的表现来看,对于寻剑者来说这些富人反倒像是持有武器的人,而不是外围那些流民!何况布造一度有机会直接杀了成峰,但他没有! “是天剑默许了这场暴动,因为他要借此来杀死桥钢城内的富人,桥钢城之所以允许富人存在,是专门为了对付潜入寻剑者而暴露的破绽,天剑已经预料到了富人与潜入寻剑者会因共同的目的合作造反!” 这么说来天剑应该很久之前就在策划这件事了……他究竟是如何算计得如此长远? 因此,桥钢城的寻剑者真正亲和和控制的力量是桥钢城外围,外围流民才是与寻剑者密切相关的一派,而不是桥钢城内的富人! 接着轮到宅宇发问了:“天剑为何要这样做,富人难道没有支持桥钢城发展吗……” 但宅宇立即低头自言自语地解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天剑支持的是朴素但会执剑的人,而不是苟且偷生的富人。” 假若富人是吃肉的人,一般人是吃素的人,流民是吃剩饭的人,那么寻剑者的出生就是什么都没得吃而拿起剑杀人的人!这是天剑的个人行为,就足以改变大局的走向。 “很高兴你还活着,持有二剑的人。”老人说出让宅宇难以置信的话来。 “我同样来自灭邪盾,天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会来,这一路上对你的阻碍应该很多,但他确实欢迎你。”老人继续望着河面,好像说出微不足道的事情。 宅宇按捺激动的内心,说出自己最想要问的问题。 “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夺取七剑。” “我祖父跟我的父亲说你是知晓一切之人,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祖父有一封信留给你。” 老人嘴巴动了动,半响没有说话,似乎在清理喉咙,又在思索,只是过程一直望着河面与远方。 然后开口了,用的是背诵的方式,看来他看过那封信无数遍。 【知晓一切之人,我曾与你生活,如果你忘记了我,那便不要再记起。天剑与我统一了口径,将会以同一个方式告诉你一切,回收七剑,重锻丛生是你的命运,也是灭邪盾的命运。 天下七剑,有天剑、地剑、生剑、死剑、时剑、初剑、还有一把无名剑,如若你失忆了,则千万不要探究无名剑。我知道已经再也见不到你,但我的子孙会把信交给你,不要回头探寻灭邪盾,灭邪盾已经灭亡,你的过去也亦灭亡,你是知晓一切之人,也将会重新知晓一切。】 “为何天剑要如此折磨桥钢城。” “因为天下是七剑的天下”苍老的声音回答。 宅宇上岸之后没有再看老人,传承两代的信终于传达到了,却不是那个认识自己的人,他已经有他的人生故事,他与七剑与灭邪盾再无干系。 老人寂寥地坐在船头,即便使命完成无牵挂,还是继续说:“因为天下是七剑的天下。” 他与所有垂死的老人一般低头回味平生,泪水簌簌地流下来。 宅宇终究还是站住了,努力想要说出点什么能够交代的话。 老人一生有过风光,亦被诡计击倒,最终还是承认了自己是那虚无缥缈早已灭亡的灭邪盾的一员。 “其实我不懂如何改变,但我不能忍受流民残酷地生活下去,也不能忍受利用完富人后进行屠杀。哪怕人无完人,人之间亦不平等,但世间森罗万相,每个人一定有自己应该到达的地方,他们能够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命运。” “命运便是河流,命运便是月光。”苍老的声音自言自语。 老人随着河流飘荡远去,河流上响起口琴的乐声,那是一首寄托无限思念的月光曲,令他驻足倾听,又渐渐远去。 他再也见不到老人,而天剑知道他来了,他也知道天剑欢迎他的到来。灭邪盾已经灭亡,他不再知晓一切。 “回收七剑,重锻丛生。”这就是他的命运。 虽然嘴角苦涩,但自己的战斗素质却又不断提醒自己,他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杀了不知多少人的“寻剑者”,并且以后还会继续杀人。 再如何迷茫、惊异、害怕。也逃不掉这个事实,这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命运。在四百多年前神剑丛生出世引发最终斩断,而今又为何要重锻丛生? 解决了疑问却迎来更多疑问,取得了动力却失去更多动力。 “唉。”宅宇望着夜空久不能寐。 ———————————————————————————— 几天后 “飞鸟队从m4主干道绕到m3a11道路包围他们!速度快!” “清风队跟着我的紫霞队沿着m3v1道路分成两组把对面逼进包围地点,马上行动!”紫霞队队长拿着手枪奔跑着,对胸前挂着的一副无线电喊道。 “青风队了解,紫霞队有多少弹药。” “拐颗子弹,完毕。” “了解,青风队有六颗,看来够用,马上行动,完毕。” “飞鸟队有四颗,完毕。”腾可古略恼地在无线电中说道,看来这支重组的队伍根本没有被其他队伍当做有用的力量。 “储备不足,看来飞鸟队堪忧咯。”清风队队长随口讥讽道。 飞鸟队的人都感觉有点不爽,这支队伍重组之前啥也没留下,这四颗子弹还是提前分配的——要还的! 只是这支飞鸟队的前身被全灭的事实还索绕在队员们的头上阴魂不散,腾可古有些头疼,这些新队员有几个是最近“特例”招进来的,他们是最大的变数,要是打到一半跑了就完了。 由于队长都申请到了手枪,这些队员也是闷头跟随队长指令,在这种摸不清局面的复杂城市地形中,单独行动只会死的不明不白。 “妈的,要是我有十个剑牌,第一件事就是宰了清风队的队长。”飞鸟队一个成员狠狠叫骂,只不过清风队离他们隔着七八条街。 第二十章 般能井行 “报告,那两只队伍都咬在我们后面。”小巷中跑出一个寻剑者加入大部队中说道。 “咬着两支队伍代表他们至少有三支队伍,各位要防备突然袭击。” “果然科学院这边埋伏的人只多不少!”这支被追击的他剑寻剑者队伍正在急速机动,打算暂时脱离这个街区。 但今夜他们打算同从剑一起劫走科学院的人,有从剑这个力量,三支队伍应该还可以应付。只不过这从剑好生自由,到现在还没有跟他们会合。 在这些错综复杂,灯光稀疏的巷道中,快速前进的寻剑者队伍右侧突然飞出一张木椅,将带头的队长击倒在地。 这队寻剑者立即停下纷纷拔出真剑,靠着墙壁,依仗掩体,有些人手中亦准备好了一把石灰或泥巴。 但是许久了拐角都没有动静,直到被击倒的队长清醒过来拔出手枪,往他面对的巷道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一个高大的人影被拐角后的灯光照射出来,比他的主人更早映在这些寻剑者眼前。 “从剑!” 这名队长愣了一刹,大吼一声立即拔出真剑,一把巨刃飞出将他钉在墙上,发出轰隆一声,队长伸出手挣扎几下直接断了气。 这把巨刃也叫做野太刀,单是剑身就有五尺,从头到尾布满精美的雕花,他的主人也从拐角走出来看向众人。 这个巨人头戴深红色簇甲头盔,头盔下是一张邪鬼面具,身上也套着一副黑色的板甲,板甲保护了胸腹腰部位,下身膝盖则绑着一副尖刺膝甲,如若被其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之间众寻剑者的战意几乎消散,要说为什么,这把野太刀恰好能在此地左右施展而不受限,而巨人的体能预计也如看上去那样强悍,与其近身搏斗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那副保护了身体要害的板甲看上去也极为厚重,也只有体能极佳的巨人能穿上这种至少二十斤重的甲胄活动。 换言之在这个交战位置上,一击杀死这名从剑的机会几乎没有,何况通道只有五米宽,一次仅能容下两个人面对他。 幸好,现场还有另一名队长,他比其他队员更早两秒想通了这个问题,并且立即发出指令。 “后撤!” 但在所有人做出动作之前,巨人就已经抓起野太刀冲向最近的寻剑者,面对如此凶悍又超出认知的敌人,这名寻剑者只能依靠本能抬剑格挡从上而下的斩击,谁知巨人手腕一摇,野太刀变换剑路至横斩,野太刀擦过寻剑者剑柄末端,在脖子上毫无阻碍地扫过,随后往喉咙喷血的寻剑者腹部一捅,竟刀上提着个人便往第二个寻剑者杀去! 看见同伴的尸体背后突出一把仍然比自己真剑长的刀刃,第二个寻剑者选择俯身杀去,打算从侧面攻击巨人的腿部,如若得逞甚至还能绕到其背后。 谁知同伴的膝盖突然向后一折,竟跟怪物一样冲向自己脸部,这名寻剑者提起剑不知如何斩下才能有效,在这一瞬间的犹豫中便被同伴翻折的膝盖腋击中,从中突起一支穿透膝盖的尖刺,刺进第二名寻剑者的下巴之中。 巨人手上翻转一圈将第一名寻剑者腰斩,第二个动作是在第二名寻剑者后颈上一扯,将其脊髓切断。 第二名寻剑者用尽全力,仍然只是划伤了巨人的左小腿,几乎没有出血。 将身上的尸体全部腰斩,也不拆下刺穿吊挂的部分,巨人沉闷地吼出一声继续杀去。 “先退后到开阔的地方!” “退!快退!” 这支寻剑者队伍仍留有二十个人,既然胆敢潜入桥钢城内,也一律都是好手,维持战意的同时也会打量,判断现场情况。 但退后的脚步没有巨人冲锋得快速,很快又有两人被追上,一人被直接斩成两截,另一人则被膝盖击中,腹部被串在尖刺上。 从剑的动作实在太快了,这些寻剑者哪怕想要攻击,出剑速度却未必追的上!有时剑速甚至比不过从剑用身体逼近攻击的速度! 终于退到街道上,形势顿然明朗起来,他们人数占极大优势,反复试探总能寻得破绽。 一枚从剑的剑牌,可以让自身升级为大队长,就算是内部交易或上缴也能获得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富。 也有一部分寻剑者记得附近还有三支咬着他们的队伍,此战不能拖延! 这支与巨人对峙的寻剑者们皆有绿色的剑穗与灰蓝衣袖,即便状况惨烈眼神也还在不停打探,可见真的是一群不带一丝天真的寻剑者。 巨人突然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看来天下大陆的地剑有一群不错的寻剑者,你们一定在等地剑从剑?可惜,我来之前他就已经被另一名从剑牵制住了。” “看来我们早就被盯上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在这里杀了这把从剑!”这群剑柄带绿穗的寻剑者相互鼓喝,眼神中皆闪烁瘆人的寒芒。 一股强烈的剑意从他们眼神中散发出来,仿若替他们说出此心不问生死,只问真剑。 巨人面具下的表情也发生一丝改变,作为已经质变的寻剑者,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寻剑者们有何种特质,这种寻剑者可不是那些为了金钱、地位、权利而来的垃圾,而是那种一生都会抱剑而眠的剑痴。他们做寻剑者就是为了杀人!而且打算一直这么杀下去。 如果困境对他们来说是一盆冷水,那他们现在的内心跟铸剑的铁一样坚硬。 “不得了啊,居然是一群真正的寻剑者……好啊,那就来啊。” 巨人不再怒吼,说着他将野太刀至于刀架之上,双手紧握刀柄,野太刀的剑刃从背后一直延伸到他的侧腹水平线上。 咚! 非常意外的声响,来自于这把巨刃宛若羽毛般轻快的一击将一名寻剑者直接劈成两半,谁也没有预料到这把野太刀在巨人手中能够挥舞地如此轻快。 巨人膨胀到似乎要爆开的肌肉将野太刀控制自如,宛若杀人的是他本身的肢体,而不是一块本来笨重的金属。哪怕陷入包围,仍然是由这名从剑先发起攻击! “杀!”不知谁喊一声,众寻剑者纷纷逼近。 巨人凭着极长的刀身一击必定能杀死一个人,他背后的寻剑者伺机而动,意图朝巨人暴露的臀、大腿、小腿发动攻击。 但巨人脚步未停,亦未周旋,而是随心所欲地比任何人都快的速度游荡在包围圈中,瞬息间又有两人落下尸首,但行进路线上的第三人却未退后,瞧准了巨人的变换剑路时势能顿减的一瞬与之交剑。 只要位置正确,在迷路中从剑与普通寻剑者便是平等的,正如野太刀虽然具备长度与重量,但如若要将真剑位置从左侧变换到右侧,拿着普通真剑的人只要退后一步或摆动身体或摇动手腕即可完成,但在迷路这个距离中,野太刀要做出变换左右侧位置几乎是无法完成的,这样一来这剑能攻击的剑路只有一侧而已,且变换时注定会有惹人注目的预备动作。 实际,从剑也都是无数次从迷路中走出来的寻剑者,他们都很清楚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被限定在了两点。 这个两点的解答,主要根据两个原因。 一:经过训练的寻剑者一般弱化了主手与弱手的概念,换言之双手的力气基本是一样的,如若只是抵住对方的剑不分左右都能以同样的水准完成,但以技巧拳脚相拼则不同。 现在的情况是,巨人以自右向左的剑路横扫,连带着真剑将第二人斩成两段后,第三人从正面欺身抵上,以左手的铁腕甲抓着真剑上段做盾,强行抵抗那巨大的力道以距崩溃毫厘之差的机会插入至下半段剑身内。 此刻第三人到了野太刀剑身的下半段内,凭巨人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将他推开,但他左手抓着真剑上段,身体面向右侧。而巨人返回的剑路是右手执刀,此时是手背向上的反手刀状态。 两方势能用尽,相持不动,进入了迷路! 两人身体位置相距一米八整,由于巨人的反手刀状态,在这一瞬间确实是第三人占得细微的姿态优势。 巨人继续舞动野太刀定会出现破绽,于是他理所当然选择不移动武器。 仔细看去,这一伙寻剑者有半数携带了铁腕甲,这是一种覆盖了手掌手腕和半截手臂,每一处关节都有覆盖金属片,皮革下最内层则是一层较细的链甲。这种装备在天剑麾下也有少量寻剑者使用,不过使用最多的还是地剑的寻剑者。这本来就是为了在抵抗巨刃、重剑时能够以副手抓住真剑上段而使用的设备。 巨人对此并不陌生,当有人使用这种设备抓住野太刀末端时,确实是没有方法直接将其破坏的,它也是一种为了抓住巨刃、重剑末端时能够提供极大优势的设备。 现场,各寻剑者已不顾性命快速攻来,不用6秒会有至少四把真剑斩在他身上。 因此,巨人必须要反制此寻剑者更近一步握住野太刀,巨刃是他以一敌多的依靠,倘若眼前的寻剑继续制住野太刀,他将陷入不利之中,那么这就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便是: 巨人膝盖上各绑着恐怖的尖锥膝甲,此锥甲在先前已经展现出极大的威胁力,如若进入迷路的第三人继续逼近,巨人只要简单踢起一脚便能把他串在那根尖锥上。 但进入迷路时,巨人处于反手刀状态,意味着野太刀剑身处于身体最右侧,手掌向右拧到一个比较极限的角度,虎口亦在最下端。 在这个姿态下,膝盖能攻击到的距离也被弱化了,即便巨人四肢有明显的长度优势,也被弱化到只剩一点点。实际情况是——当第三人握住野太刀末端时,巨人仍必须前进一步才能将尖锥刺进第三人体内。 咋一看,巨人似乎处处处于弱势,实际不然。 第二十一章 从剑陈兵 首先,巨人因身高、力量的破格素质,使得肩膀高度比第三人要高出20厘米。从太刀被抵住的角度来说,第三人欲抓住野太刀末端,左手臂需要抬高一个角度,而这个角度将会不可避免地让他重心上移,届时脚步虚浮,抓不住地面,将会陷入极度的不利中。 其次,第三人现在仍然没有“抓住”野太刀。 这意味着野太刀仍有几种招数可以使用,这方面单纯按双方经验而言,肯定是使用野太刀的巨人一方占优势。 通常,人们只认为两剑相抵,便封住了对方的剑路。这种道理放在这次迷路中,便有些不同。 这种不同,便在于巨刃重剑与寻常真剑的区别,野太刀剑身长度足有真剑两倍,意味着一些寻常真剑使用出来仅是毫无杀伤力的动作,在巨刃重剑手中便是难以预见的杀招。 就比如,巨人脚步回旋后跃斩出一记横扫,不仅能脱离第三人的斩击范围,野太刀上段也会出人意料地斩在第三人身上。这种动作如若用的是寻常真剑,便是脱战的不宜招数。 只是,这个招数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反手刀状态的“摆正”动作,否则在脚步回旋中动作的话这种巨刃重剑会承受几倍风阻,使得动作变慢,势能减弱。再者,不摆正的话就是打算用刀背斩第三人,在如此预见之下,反倒是第三人最希望的结果,因为巨人以一敌多总是存留一些能以命搏出的破绽。 刀背是杀不了第三人的,假若第三人能承受住刀背斩,进而欺身抓住野太刀的刀背,那便等于彻底制住了野太刀。 所以,巨人不可能使用刀背斩。 但从剑,皆是力量与敏捷质变之后的寻剑者,何种招数才是第三人无法度量出来的呢? 以上,便是两点解答的两种原因。 接下来,便轮到这次迷路的两点解答了。 第一点解答:对于第三人来说,只要逼近野太刀末端,能预见的威胁是膝盖上的尖锥,反过来说他认为只有尖锥这么一个威胁。作为普通寻剑者,面对从剑亦没有任何能毫发无损的想法,实际上只要“被尖锥攻击但不致命,仍然可以动作。”便是他能承受的最好结果。 在这个结果之上,才能考虑如何反制野太刀,为攻来的队友争取时机。 因此,他有一个机会便是冒进用左手抓住野太刀末端,在抓住的同时放弃真剑空出右手,在避开铁锥攻击要害之后——用右手摸出藏在侧腹的小匕首插进巨人的大腿内侧动脉中。 显然第一点解答,仍然是循规蹈矩地利用优势工具攻击。 对于巨人来说,具有优势的工具不仅是膝盖上的尖锥膝甲,还有覆盖身体要害的强韧板甲,令他可以直接用身体封锁任何真剑的剑路,自然这对他来说亦有几分危险——不过一旦得逞,他的力量绝对可以击碎第三人身上任何一处骨头。 第一点解答,对第三人,对巨人来说,都是控制自己的潜在损害,以优势工具攻击对方,只不过第三人占有一些兵器优势,在近身搏斗中多的是有如“野太刀末端”“刀背”这种工具上存在的边缘无害的部分,换言之越是短小的兵器反而越有威胁,第三人预备使用的小匕首虽然无法即刻瘫痪巨人,但还是占得一些细微优势。 接着是第二点解答:对于巨人来说,质变之后的敏捷与力量带来的提升,并不仅仅是用尖锥刺穿敌人,或是舞动巨刃重剑。质变使得他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蕴含巨大力量。 打一个比方来说,两人要斩出能斩断肢体的一剑,第三人手臂整体要往反方向后摇五寸。而从剑则只需手腕后摇两寸。 从中诞生的便是经验差,普通寻剑者根本无法从从剑这些细微的预备动作中判断杀机所在。 所以第二点解答,便是以经验直觉来攻击。 第三人迎战从剑也是心惊肉跳,他心知从剑都是一些至少杀了千人的怪物,这千人便是一千个像他自己这般的寻剑者。 仅仅凭自己所面对的一切?第三人心知不能有任何激进、急躁的想法,单凭簇甲头盔,厚重板甲,尖锥膝甲与巨人的力量? 单凭这些东西,是无法杀一千个人而安然无恙的,巨人身上一定还藏有未展露的秘密。 好比第三人腰藏的小匕首,天底下有相当一部分寻剑者都要在迷路中依赖这种小匕首。这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秘密”,通常只有在迷路中时寻得机会,以训练过无数次的熟练瞬间完成拔出匕首——刺入敌人要害的动作。 就连盲眼女这种从剑,依然会用的这种老套但有效的秘密,它条件简单,工具简单,也适合近身拼接,命中之后能造成有效杀伤,唯一的缺点只是要腾出一只手来。 但也有相当部分的寻剑者,各自有其特殊的秘密。 迷路便是迷路,至此两点解答已经显露,关键仍然扑朔迷离。 但他们最终会碰撞,没有任何试探,交手之后就分出生死。 巨人双手动了,他手掌好似放弃了野太刀。但第三人感受到侧面的剑压不存,看见剑身并未反转,以为是回旋刀背斩。却又见巨人双手似乎是真的完全离开刀柄,直到刀柄侧面完全展现在他眼前。 第三人同一时刻也动了,他必须按照预计中制住野太刀末端,于是他踏前一步。。 原来,野太刀以剑身末端的一个重心做轴点,在巨人施展的力量下回转,野太刀虽然刀背往巨人自身撞去,刀柄却化身为钝器狠狠砸在第三人冲来的脸上! 刀背甚至没有撞在巨人身上,他左手反抓住刀背就好像接住一个投球或是一根木棒一般轻松,随后抓着野太刀刀背的巨人后退一步,手掌翻转调整野太刀返回原本的姿态,抓着刀背的手猛然冲出又松开,整把野太刀好似一根标枪一样突进插入第三人胸膛中。 巨人抓起野太刀丝毫不在意上面拖了一具尸体,转身杀去。 其余寻剑者也是难以置信,倘若自己来面对迷路,又如何能分辨这一招以柄作器?实际翻转兵器前后部来掌控杀伤距离只是杆枪中的技术,将杆枪技术融入巨刃重剑当中,这种能耐如何不令人望而却步。 在巨人几乎要把剩下的人屠杀殆尽时,一颗飞行的人头穿越战场被丢在巨人面前,还在地上滚出一条血道。 这颗人头,正是巨人口中所谓的“早已有一名从剑纠缠了天下大陆的从剑。”之中的人物,却不是陈兵,而是另一名叫做挑轮河的从剑。 战场边缘,有一个挑衅的不谐音响起:“倘若舞动巨刃重剑也就罢了,没想到天剑的从剑中也有这种持双剑的废物,以一敌我便是这种下场。” “呵呵。”巨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挑轮河之死对他而言并不算是诧异,真正令他感到惊奇的,是毫发无损的陈兵。 “为什么,倘若我与挑轮河战斗,亦不敢自称能毫发无损……”巨人心中花了几秒思考,没有道出心中的疑问。 恰逢天剑的寻剑者增援到达,一时之间天剑的寻剑者人数呈现压制。 即便如此,不同于那些陷入了屠杀泥沼的地剑寻剑者那样惊恐,陈兵脸上依旧挂着坐怀不乱的讥笑,举起双手唱道。 “各位,我数出来在场有42个人,也包括你们的这只舞动野太刀的畜生!我陈兵手上有你们的从剑挑轮河的剑牌,假若你们能放过那些地剑寻剑者,我便不毁掉这枚剑牌,不过想要拿到,便要从我尸体上拿走了。” “如何!杀我一个人便能拿到两枚从剑的剑牌,想要的人便来吧!” 天剑的寻剑者们,清风队,紫霞队,飞鸟队三队皆看向在场的巨人从剑,尽管人数呈现压制,但寻剑者仍然是血肉之躯,显然都在提防有诈。 地剑的寻剑者纷纷逃走,天剑的寻剑者看着陈兵手上捏着的剑牌,一时之间不知追还是不追。 “不必追了,就在这里杀了他们的从剑,也等于击溃他们。”巨人的指令令他们纷纷动作。 巨人执起野太刀摆出架势,紫霞队,清风队,飞鸟队的另外41人控制在能应对弹矢的距离包围陈兵。 看似是死境,看似是自寻死路,陈兵脸上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从剑陈兵,我是天剑的从剑般能井行,倘若你需要真剑,现在允许你从地上捡起一把。” “不过是一群垃圾站在一起,别以为能对老子指手画脚,我劝你们还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吧。”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就算是从剑,你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包围陈兵的寻剑者当中有一个胆大的人骂道,正是切合了般能井行的想法,这不是所谓的寻剑者之间的寻常战斗,从剑都有一种方法可以获取所属七剑的力量。 就比如布造能够减轻自身所受重力,在楼宇间穿行而过一样,这就是天剑赋予从剑的力量。只不过对从剑来说,使用起来需要顾虑代价。 所谓的代价,便是遭受无形七剑的斩击,这种能力原本是在从剑与七剑战斗时,来弥补七剑恐怖力量的一种手段。 这种无形七剑的斩击,一般会受七剑形状的影响,倘若是巨剑则有被腰斩的可能,如果是短剑则有被刺击的可能。 不知会斩在哪里,亦不知斩击的威力,倘若运气不好,被这种代价击中要害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斩击之前会有一阵实际的风压,倘若从剑有足够的反应,亦能做到主动降低损害。 换言之,用与不用虽然由从剑来选择,但却是一种能控制代价争取收益的手段。 在如此包围下,巨人已经料定陈兵会使用这种方法,只是这种杀手锏从剑是绝不拿出来夸谈的,见过的人亦都死了,往往只留下一点不足为道的传说。 传说,地剑的神秘力量与破坏有关。 第二十二章 盲目之行 飞鸟队的腾可古眉目凝重,此人正是飞鸟队灭队元凶,那一日他也是空手!便对几个火气重的队员微微摇头,做尽眼色:有诈! 哗啦,陈兵有些略长的衣袖中掉下两只附有棱刃的皮革手套,这些棱刃呈条状一节叠一节覆盖住五指,看起来十分坚实厚重。 但这种短小的东西要如何抵御真剑?当众人思考这个疑问时,般能井行已预备好要斩出一剑,与陈兵发动能力承受斩击时共同出击,以自己的最强发挥将陈兵斩杀当场。 只是陈兵并没有念出口令,身影反倒极为迅捷地跃入包围圈中。 其实,陈兵早已察觉地剑的队伍会遭到伏击,在被挑轮河纠缠时,他万分挑衅将挑轮河引诱到会合点百米内,再抓住挑轮河破绽配合突然使出的地剑力量击杀了挑轮河。 他当前并非是毫发无损,来自无形地剑的一击将他的侧腹撕出伤口,他是直接拿好药盖住,再是用布料捆了几圈,一时伤口的出血被止住了。 这么一算,距离地剑力量消失的时间已不足1分钟。 在这次交锋中,陈兵在智谋上略胜般能井行一筹,再减去当前陈兵侧腹的伤口,实际两人应算不相上下了。再者不过是般能井行身上的小伤口与陈兵与挑轮河战斗所花费的精力对比。 而首先发挥优势的,却是抓住般能井行等待时直接切入包围队伍中的陈兵! 面对劈斩而来的三挺真剑,陈兵大手宛如钝器般直接拍去迎接剑路,二者相撞,真剑是似乎遭到了成吨重的撞击,直接从撞击点折成两段来,陈兵是宛如旋风一般连连从敌人的下段挥舞,被手套击中者无不是血肉飞溅,若是攻击点较为深入的,连骨头都被撞出来碎了一地。 显然,地剑赋予从剑的力量,正是这一股无从说起的巨力,若是普通寻剑者带着这幅手套,加以势能拍击,蕴含力量不过一百五十斤。陈兵却宛如手上戴着的是一千五百斤威力的利器在毁灭路径上一切物体。 仅仅不到十秒,包围陈兵的42人便有11个人躺在地上没了气息,还有四个人遭到重伤,勉强保持了撤退的能力。 其余天剑的寻剑者也未曾想过一哄而上,包括飞鸟队的藤可古,李泰然以及半数以上的寻剑者,其实面对从剑都是打算预先观察,回避攻击为先。在这种想法下,包围圈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根本无人敢站在陈兵面前。 众寻剑者也看出来了,构成陈兵如此威慑的主要原因,是那副手套所能遮蔽的范围实在太过于灵活。倘若陈兵持有的是真剑,反倒会暴露星星点点的破绽。而使用双手抓住对方剑路不仅容易,在“必定能破坏对方武器”的前提上更是几乎完美的技术。 可见陈兵并不是常派的寻剑者! 自古以来,兵器都遵循着长而强,长而易追易攻,这是因为长本身代表着重量的压制,对于地剑从剑来说,却是完全颠倒了这一个道理。 长反倒易生破绽,长反倒无法捕捉对方。 但仍然是错失了一点,那便是人本身固有的机动极限。 倘若武器短,人的机动亦有极限,那么一个人能造成多大范围的杀伤?陈兵虽然出手便造成巨大伤亡,但也有缺失后劲的特点。 如果换取的地剑力量消失,陈兵仍要面对十人以上的寻剑者的话,那可以说是危了。 如此一来陈兵也无恋战之心,当即从缺口往外跑去,一拳打爆下水道井盖钻入,眼看就是要逃了。 “混账!岂能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般能井行不能就此作罢,他心底里岂能容下陈兵救出地剑寻剑者后,还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让陈兵为此付出代价! “斩断我!” 般能井行猛地一吼,一道风压出现头上中央,他颈脖急速侧扭,头盔一侧被斩断的同时连着一片耳朵掉下来。 却是换来了无比的机动能力! 他举起质量庞大的野太刀,如今这把武器的重量大减,也承接他身体如何在失重情况下行动的任务。,他劲脚用力便是在空中跃出几十米,直接跳进下水道口中。 实际上这时,般能井行是为了追击,而主动跳进了下水道这一陷阱之中。 陈兵过去曾在建筑楼顶与般能井行周旋,他明白即便般能井行不动用天剑赋予的力量也能追击他,但在下水道则不同了,下水道有“水流”这一物体。 既然般能井行敢跳下来,他亦打算在这里杀了他。 显然,般能井行并非是真的笨,他已经知晓陈兵已经提前动用了地剑赋予的力量,被代价击中的伤口迟早会暴露并因此产生破绽,倘若等到那力量消失,单凭一副手套更是不可能抵抗野太刀。 只是这条下水道黑漆漆没有任何灯光,般能井行一下来警惕性就提高到了极点。 首先,两人都知道桥钢城下水道都是千篇一律的构造,左右可供行走的水泥道皆为2米宽,每隔10米皆有一个额外的1米凹入,那时可供行走的水泥道便有三米。 就比如,这个梯子便是造在其中一个1米凹入内的。 其次便是中间的水道,这些水道内没有太多杂物,有的都是一些厨余,粪便,味道很是不好,但对于酣战的人来说不值得注意,更何况这场战斗也不会持续很长。 水道宽度约是5米,其深度在30厘米40厘米不等,不过水流有些急,在其中多少会影响动作。 在这时,选择在水泥道或是水道,选择上游还是下游,皆是一大战场因素。 当前情况是,陈兵选择了随着河流方向,即是前往了下游,因为如若他要逃,直接潜进水流里即可被冲入大河,而且速度应该很快,至于伤口感染只是慢性症状,还有挽救的余地。 不过现在他是站在水道正中,通过声音辨析究竟有没有人追下来。 他还是听到有一个声音落地了,虽然没有灯光,他还是分辨出应该是般能井行下来了。 毕竟如今只有他才有能力进行追击,即便陈兵选择潜入水道冲入大河,般能井行应该还是有冠绝的机动咬着他,因为他提前知道天剑赋予从剑的力量便是否认重力的机动能力。 但下水道如此漆黑,陈兵是无论如何都分辨不出般能井行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伤口又在哪里,甚至连有没有动用这份力量都不能知晓。 他又想到在战场中与之交手的盲眼女,如若来者不是般能井行,而是盲眼女的话,即便陈兵他状态万全也定然是死路一条。 但若来的是盲眼女,他听到的便不是脚步落地声,而是剑插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那是特属盲眼女的技术。恐怕在那时通过反射的剑音便能直接捕捉到黑暗中的陈兵了。 但两人并没有这种技能,对此谁能主动启用光源,谁就有了主动性。 说到光源,两人身上都有一个塑料制的打火机,这种打火机需要一直按住出气按钮才能点燃。不过显然火源需要用手来点燃,先点亮火源的人意味着要腾出一只手来,倘若接敌距离太过接近,自然会落于下风。 于是般能井行首先拿出打火机点火,当下是他追击陈兵,至少还有确认陈兵有没有顺着水流逃掉的目的。 般能井行的手上燃起一点小火焰,将水道中央站着的陈兵照亮,见陈兵面对自己没有怯意,他倒也不是很急于发动攻击。 “陈兵,你真是好胆量,我猜地剑的力量还有二十秒就要消失,为何还不逃?” 陈兵站在水流中冷漠看着般能井行,缓缓说道:“假若天上的鸟儿自愿飞进网中,我又如何不取而食之。” 显然,般能井行确认了陈兵位置的同时,陈兵也确认了般能井行已经动用了天剑的力量!虽然受的只是失去耳朵的伤,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出血。 奇异的是,那些出血继承了失重特性,。 这更加坚定了陈兵与般能井行纠缠的想法。 此处是死境,是绝境,般能井行放弃开阔空间中能取得的绝对机动优势只为了追杀陈兵,陈兵身负正在出血的伤口和即将消失的地剑力量在等待般能井行。 两人都没有后撤的理由,必须要在这里分出生死,更进一步从剑意而言,已经将两人捆在了决斗场上。 陈兵却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脱下手套啪咚啪咚地丢在水流中任由河水冲走,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来。 “对付网中的鸟儿何必大动干戈,般能井行,我就让你明白挑轮河是如何死的吧。” 话毕,般能井行熄灭了火焰,当下两人再交锋,地剑的力量也荡然无存,陈兵说出这句话应该有所依仗,但两人却没有真正交手过。 第二十三章 两怒接搏 他确信陈兵也不知道他的招数,在这黑暗之中便是天然的迷路,注定没有任何试探,交手之后就分出生死。 般能井行轻轻越入水道,举着两米五长的野太刀整个身体回旋起来,水泥道边缘被摧毁,水流被拍起,他就用这种一秒二转的巨型回旋斩扫除整条水道。 就这么转了三圈到了要斩中陈兵的距离,拿着匕首的陈兵点燃自己手中的打火机,看清楚了为何般能井行敢在黑暗中如此张扬地杀来的原因。 般能井行此时实际是单手拿野太刀做出回旋斩,另一只手在剑路稍下的位置拿着一条比野太刀更长的布条和野太刀做伴随运动。 布条多出来的长度,正是他每一步移动的距离。 这是很粗糙却有效的索敌方法,在陈兵点起火源的那一瞬间他立即将刀背压在肩上高高跳起,凌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斩向陈兵! 看到这种诡异的动作,陈兵终于判断出天剑的力量具体是一种什么能力,这种能力能够将从剑的体重与装备减到10\/1的程度,也就是说般能井行现在就跟羽毛一般轻盈,但势能却不会削减分毫。 也就是说,表意上随着野太刀重量被削减,其呈现的势能应该会随之减弱,而变成一根只能用于切割的较长真剑。 但实际上,即便野太刀重量被削减,呈现的势能也没有变化,通过加速度而增大的剑身质量依然是那把四十斤重的野太刀 反倒是因为挥舞的速度更加迅速,而增强了破坏力又减弱了反动。 可见天剑与地剑的力量,都是诸如此类纂改规则的力量。 般能井行此刻看似势不可挡,但实际已经暴露出一个弱点,那便是其“本身空有质量而没有重量” 总重三百二十斤的般能井行,现在不过是三十二斤而已,虽然其脚力能够将自身升腾十米之高,舞剑能斩出千斤之重。 一旦被陈兵抓住他的身体,那便可以直接与之角力。般能井行也知晓这个特点,遂是把握自己武器、肢体之长,尽力将陈兵逼到绝路。 可以说,般能井行能施展的最大斩击距离是3.1米,但陈兵的匕首挥舞起来则只能够到90厘米,这是极极不利的决斗。 不要说角力的一瞬间,陈兵还要与般能井行强悍的肢体对抗,当般能井行肢体势能用尽,才算是到陈兵出手的时刻。 但此时陈兵占有地势,般能井行终于是无法容忍陈兵继续挑衅他才追入这里,当然也知道这里是陷阱。 在五米高的下水道里,般能井行的空中斩击并不能肆意施展,但持有的布条可以先一步在黑暗中发现敌人,当陈兵熄灭手中火源时,般能井行亦是立即将布条往陈兵的位置卷去,野太刀紧跟着布条斩入黑暗之中。 空的。 般能井行没有惊讶,他挥舞野太刀宛如挥舞匕首一样轻松,当即是回旋前踏步又斩了一剑。 这一剑似乎是斩中了东西,但却是以钦钦亢亢的声音划过,显然是某种防具。 “但陈兵身上又哪里剩了能抵御千斤的防具。” 感觉到攻击没有实际地斩在陈兵身上,般能井行谨慎地向后踏步回旋向着下段斩了一剑,溅起不少水花。 还是空的,一时之间留给般能井行的判断只有两个,那便是陈兵亦化作了鸟儿在上,或是与刀尖仅仅失之毫厘。 在黑暗中处处限制自己,虽然双方条件一致,燧是不免让人打起“点火”的主意。 真剑虽是杀人物,仍然可以摩擦墙壁而点起火光,倘若奋力擦过的话在这般阴冷的环境中还是可以点起一星能照耀所有物体的火花。 但这样做一定会存在后效,也就是“点火”也要当做一次攻击,攻击就会产生破绽和缝隙,说不定陈兵如今正紧贴着自己,等待自己“点火”之后将匕首插进自己体内。 这么说来,陈兵将手套丢入水道中,并不是什么放弃武器,而是想让手套浸水从而避免“点火”,般能井行很快想清楚这一切,内心也逐渐浮现陈兵当前的模样,他正通过某种方式紧贴着自己,双手戴着浸水的手套拿着干燥的匕首,先前空手拿出匕首不过是迷惑思绪的手法而已。 事实上,仅仅通过两个动作,一次交剑,黑暗中的般能井行便将现场情况推断得八九不离十,实在不愧于从剑的身份。 当下,处于下游的陈兵还有一个非常模糊的优势,那便是水流,当在般能井行三米距离时,确确实实水流因为流过般能井行的腿部而产生变化。 当他跳跃,陈兵就会感到水流产生冲击,当他后退,水流又会异常紊乱而变弱,更是因为巨人从上至下挥舞野太刀已有千斤,其溅起的水花异常庞大,让他脸上满是水滴。 就于掌握地利而言,陈兵是更加熟练,般能井行虽然通过交剑的触感来判断到了陈兵正贴着它,却又不知道陈兵如何能贴着他。 现在两人虽然没有交剑,却也在黑暗中陷入了迷路,只能在种种细微的迹象中判断对方的状态,又要避免暴露自己。 当一次“点火”来临,两人便要分出胜负,但点火存在后效一说,因此如何点火亦是关键。 从点火上分析的话,陈兵拥有干燥的匕首,可以以比较短的后效点火,但般能井行非一般人物,点火之后那一瞬间野太刀定然会占据长度.重量优势以比陈兵更快的动作斩来。 而般能井行亦有一副尖锥膝甲同样能点火,而且也有很短的后效,但这幅尖锥已来不及摘下,般能井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无法确定敌人如何贴着自己,而敌人确实在很近距离。”的情况下腾出手摘下膝甲。所以产生了他必须站着才能点火的情况。 从这副野太刀来说,用其来点火有较长后效,这是因为刀身已经浸水,需要斩入水泥墙整整一寸才能点火。此时野太刀虽然兼具质量、重量、长度等优势,却还是不够“锋利”。 此种不够锋利恰恰导致了较长的后效,哪怕只是一点,仍然能够被拿着匕首的陈兵利用起来。 说了这么多,现场仍然是危危危又急急急的情况,般能井行虽然受制颇多,仍然架刀于肩上摆出御势,抵挡天上可能到来的攻击。 迎来的又是一次很短的沉寂。 “果然,他在等我点火。”没有感受到攻击的般能井行立即加深了这种判断。 如今对般能井行来说只有一个妥善的选择,那便是摘下自己干燥的头盔抛向璧顶,应该可以安全地完成一次点火。 也就是说,即便陈兵贴着般能井行,主动性仍牢牢掌握在般能井行手中。 假若双方以其他方式点火,般能井行也还是能够立即把握到一次没有后效的点火,从而掌握主动。 因此陈兵的想法是要让般能井行失去所有优势再进行攻击。在地面上无耻地逃走是为了将般能井行孤立并强迫他动用天剑力量追击,现在又要等待般能井行发起点火攻击,看似处处为守,处处受气,却是实实在在地将般能井行拖入到死境之中。 但再守便不行了,如今双方都有伤口在出血,再过一会器具也会湿润,那时当陷入盲目之中如何战斗?从剑虽然杀无数人,剑却是刚直不阿,呈堂发亮的,并非会像野兽一样在黑暗中互相盲目厮杀。 这是一场,双方都梦寐以求的决斗。 般能井行动了,他拿着头盔向前斩空一剑,继丢掷头盔至顶璧,引发一次点火将三米外的陈兵身影照出来。 这次点火由他发起,没有后效,意义上便是一次决定性的攻击, 他先向水面斩出野太刀,火光燃起后用无匹脚力腾空跃起要用膝甲尖锥刺穿陈兵,黑暗中的陈兵立即侧身躲过,却感觉一根布条啪嗒甩在自己胸前。 这是一种非一即二的方法,般能井行将布条夹在右脚膝甲与膝盖的缝隙中挂在外侧,撞到陈兵便可以确定位置,未撞到那便是另一侧。方才陈兵没有察觉,是因为般能井行提前斩了一剑甩起水花遮住他的下段! 即便在平时是极易被判断出缘由的动作,但此时野太刀已经被挥舞得比匕首还要迅捷。 腰身扭动,在空中的般能井行立即倒转身体变为一个陀螺,在越过陈兵身位时野太刀往中段横扫而去。 般能井行实在太轻、实在太快,此剑剑路虽被手套往上格住一截,亦是在陈兵右胸和左肩斩出一个非常深的伤口。 般能井行在陈兵右侧越过身位,回身格住野太刀的是左手手背,他也精准地将右手背击中被格向上方的野太刀,顿时整把野太刀被二连击起连带般能井行身体蹒跚降落在水中。 野太刀虽有质量,虽有速度,却是失去了重量导致剑路极易被偏斜! 火被点起的那一瞬间般能井行抬起膝盖飞跃,陈兵便料到野太刀应该会在身位后方斩来,方才格住这一剑。 即便如此亦令他身上出现巨大伤口,但心行合一令他根本不顾伤口,随着此次回转完好的右手往墙壁上掷出匕首点火,瞬间照出三米外般能井行蹒跚落地的身影。 陈兵失去匕首的攻击距离换取到了一次没有后效的点火,以极快速度同样用膝盖撞向般能井行头部,般能井行看见陈兵点火便知要攻,立即挥剑斩向前方。 却没有料到在黑暗中陈兵完成了第二个动作,那便是将带着手套的右手摆在了膝盖上!般能井行这一剑必定只能用剑身后段应付,着实是没有办法斩断带有厚重棱甲的手套! 右手重重受伤,也可以认为“只有右手受伤。”是一种幸运,虽然被野太刀推在地上,陈兵打了个滚立即冲入搏击距离,迎来的是膝盖尖锥的攻击。 手甲推开尖锥,陈兵是不落反上,左手抓住般能井行锁骨,尖爪插进肉里把身体支到上方倒立,般能井行又一次抬起的膝盖只擦伤他的大腿。 般能井行略显慌乱,如今膝盖攻击不中,却是单脚站立,在水流中难免有些不稳,毕竟如今他才32斤,18公斤而已。 而陈兵的利爪抓住他的上段,这种倒立动作立即改变了他的重心! 此时陈兵宛如一只穷途末路的螳螂,利用惯性将已经麻痹的右爪往般能井行暴露的后颈抓去。 般能井行也并非善类,立即腾出右手抓住嵌入右锁骨的利爪,连带着皮肉布料一律撕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倒立着的陈兵头发上也流下一面血流来,方才的伤实在太重了!这下他又被扯下来,血气一阵乱涌。 由于摆脱及时,般能井行后颈没有遭到直击,仍然是被棱刃撕开两道看见骨头的伤口,仅仅离后脊神经距离不到两厘米。 此时陈兵被抓向前方,般能井行双脚站定,左手向外一摇,又是一招以柄做器,只不过这次并非是他自身承受,而是被他抓在身前的陈兵承受! 为什么不用膝击?因为膝击只能刺中陈兵大腿,而那时陈兵的右爪已经捅进他脖子里了,在这争秒夺毫的情况只能凭借野太刀重心进行刀刃回转,一剑将陈兵的脊椎斩碎! 这便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即便身受稍加拖延便无可挽救的重伤,陈兵只要逼入般能井行的剑身内侧,留有一手便可一爪刺入他颈脖令其必死无疑,且速度极快角度极刁,左手仍把持着野太刀的般能井行,即便做出“放开持刀的左手向右爪抓去”的动作亦是死路!因为空空的左手还会被陈兵的屈起的腿部所碍,到头来是完全多余的动作。 只有这一招通过重心回转刀刃的招式,才能绕开陈兵的腿部,直接攻击陈兵后背! 即便是在黑暗当中,在如此近的距离,陈兵对般能井行的动作掌握得一清二楚,左手的异常摇动也分辨出来,当即右爪的刺改为抓,小腿蹬起用鞋面顶开野太刀,鞋面直接被斩开还斩进脚面当中,却不是一道致命伤! 如此一来般能井行想要保命,只能通过甩开擒住的陈兵左爪而使其右爪射程脱离自己的脖子。 但陈兵右爪牢牢插进般能井行的锁骨中,他一跃而上将右脚挂在般能井行腰上抵抗这股巨力,右爪往他后颈摸去带出一条血痕 第二十四章 独自沉思 陈兵左肩关节咔咔作响,当做了般能井行发泄的渠道被扯到脱臼,但仍然是阻止不了陈兵右爪食指在后颈的脊椎神经线上捅入,一直刺到骨头上才停下。 至此,般能井行的巨躯好像泥巴一样倒下,两名从剑的决斗就此落幕。 他的尸体浸在水中,天剑的神秘力量似乎还在作用,浮力带着不等重量的尸体飘入大河,距离对峙开始仅仅过去一分钟而已。 陈兵右肩和左胸伤口不断出血,腹部的代价伤也在出血,左臂更是脱臼无法动弹,且身在下水道这种潮湿肮脏的环境中,看似也是没有几分钟可活了。 但他心中是满足无比,今日他杀了两个能跟他比肩的敌人,亦可谓杀了“半个天剑” 作为一名寻剑者来说,如何不是陶醉的时刻,况且也即将要死了,再悲痛欲绝也只是自己侮辱自己罢了。 过了几分钟,一点灯火从下水道的尽头游动而来,终于是停在陈兵面前。 “柳青……” 渐渐虚弱的陈兵看了一眼宅宇,又沉默地低下头。 “你不想活吗。” “……今日值得一死。” “我理解不了,我觉得为了比试而杀人是一种罪,倘若有人该死,那应该是罪人。”宅宇手臂上绑着一根破长棍充当拐杖,轻轻敲了一下地面。 咚,但在陈兵的耳中是无比清晰,这是审判的意思。 “那寻剑者,甚至七剑都是罪人?你只不过是一个废人,这是嫉妒……咳咳。” 陈兵咳出一点血,想要站起来反驳宅宇,却是动了几下都站不起来。 “交出剑牌,我便将你的所在告诉地剑的寻剑者,想必那些被你救下的寻剑者还是愿意医好你的。” “剑牌就是寻剑者的命……” “也是你的罪。” “……” 种种心情涌上陈兵心头,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确切的怜悯,又是第一次遭到这种似乎合理的审问,眼前的宅宇就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人如何能说出这些话来。 寻剑者和七剑,都有罪? 见到陈兵懵懂又虚弱的表情,宅宇既不想让陈兵就这么死了,也不想让他活过来继续杀人。他也知道:剑牌等同寻剑者的命,失去剑牌就算是死人。 于是他从陈兵内襟扯出他和挑轮河的剑牌放入自己囊中,陈兵虚弱得无法反抗。 “你们的目标似乎是科学院?去那里做什么?” “转移人才,天下大陆,有一个更完整的机构……” “我不是无情的人,如果你能赎罪的话,剑牌还是会还给你的。” “我没有求你救我……”陈兵侧倒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给他止血。” + 宅宇背后的白剑一阵悸动,将陈兵身上伤口尽数封住,虽然效力比用在自己身上低了很多,看起来至少是死不了。 他继续在下水道行走,如今桥钢城的居民只敢在白天外出,一旦黑夜来临,大批不知从哪里集合的寻剑者,死士,热火力小组就会开始交战,他们既不特意攻击平民,却也不会在意错杀一条性命。 在这时,才愈发体现从剑的存在意义,他们完全无视弹矢在战场穿行,各种十人组成,手持土造热武器的火力小组形如稻草一样被割下人头。 这种情况愈是靠近寻剑者大楼便愈是明显,导致大批用于镇压普通寻剑者的热火力小组无法进入寻剑者大楼一带,而且防线上的寻剑者也配置了大量弓弩与炸药,导致这场动乱迟迟不能告终,甚至屡屡有寻剑者反扑的胜战。 这时便可知道,天剑的从剑如今都在以寻剑者大楼做据点活动,而天剑虽神龙不见头尾,仍然有很大可能在寻剑者大楼的某一处。 布造说:“天剑自然是在东旗大陆的天上。” 方才在地面观察战斗时,般能井行使出的付出代价的方式换来天剑力量,天剑力量似乎就是反重力使身体变轻的力量,他与布造逃脱时展现出的能力并无不同。 从剑即如此,或许天剑拥有更强大更完整的力量,那便是完全的反重力能力,令天剑可以漂浮在天上数千米甚至万米高。 所以布造才说:“天剑自然是在东旗大陆的天上。”这句话一方面代表天剑长存于天上活动,一方面又说明天剑正从天空监视地面的一切。 如今,宅宇不是从剑,亦不是什么生剑或死剑,他只能操控一丁点生剑的力量,若被弹矢击中要害,恐怕连生剑都救不了他。 如若作为持有从剑剑牌的人,以此为赌注向东旗大陆的其余从剑挑战,应该是能合乎规矩进入寻剑者大楼,若是更进一步在那里将其余的从剑,盲眼女与布造击败的话,那便是由不得天剑继续观察他,必能将天剑逼出来见他! 只是……杀人便是杀人,他且行寻剑者之事,心却不曾像融铁那样炽烈。陈兵与般能井行这样以命搏命在他眼中是十分不解。 寻剑者只是一些仰望七剑的暴徒吗,也不像,千千万万的寻剑者中最终只有七个人能夺得七剑,他们是怀着何种心情锻炼技艺,拼杀,然后死去的呢。 假若有人夺得七剑,那也仅是凭借暴力得来的,主宰天下的力量仅凭暴力便可取得,岂不是将天下蒙蔽于暴力之中?究竟为何有七剑,究竟为何有寻剑者? 将陈兵藏到安全的地方后,一来便有了挑战两名从剑的赌注。最后便是前往桥钢城科学院,制造他的武器和告诉地剑的寻剑者应去救回陈兵。 桥钢城科学院附近确实有几个他知晓的隐蔽处,在其中一个隐蔽处藏着暂做休息的地剑寻剑者,虽然对方非常警惕,宅宇依然设法将陈兵的位置告诉他们。 如此一来,地剑的寻剑者们应该会等待陈兵这个主要力量养好伤口再做行动,也给了他在科学院活动的时间。 据救过他的恩人阿水姑娘来说,她现在也就职于科学院之中,关于地剑寻剑者想要转移他们一事,他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只是桥钢城情况每日都越来危急,阿水姑娘留在桥钢城未必是好事,这方面只能是听天由命了。阿水姑娘虽还稚嫩,但亦是成年,她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权利,何况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他从科学院购置了几种材料,回到一个小工坊之中,这是事后史迪威赔偿给他的住处。 当然,史迪威没有过问他是如何从布造剑下逃出来的,史迪威仍然保持那份绝不过问真剑的规矩,这同无名小村里的医生所说一般,普通人是对寻剑者、对真剑敬而远之的。 锻打武器,他思考如何对付布造与盲眼女,他们在四名从剑中也是最特殊的两名,一名与自己一样是残疾,却有异常灵敏的听力,恐怕身上藏匿任何武器,武器中有任何机关都会被她辨识出来,然后被她引诱,落入她的陷阱中。 而关于布造,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他是用普通真剑,但实际他绝对有使用重剑巨刃的体能,并且由于历练已久,蕴含的经验恐怕不是其他三名从剑能够比拟的,与他战斗恐怕要面对极为多样的技术变化吧。 第二十五章 深刻理由 在宅宇沉浸在锻造与训练中时,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那便是李泰然与阿水的故事。 大楼上一队寻剑者正拿着望远镜观察桥钢城科学院,那里已经被占领,又远离寻剑者大楼的辐射区,加上有明显的热火力小队驻守,一时间让这队天剑寻剑者陷入了无法插手科学院的地步。 这队寻剑者其实也并非是原先一队人马,而是由清风、紫霞、飞鸟三队的残余人手组成,通过这几天的交战,三队人马迅速打熟关系,皆在这一区域合作行动。 只不过原先可以肃清此区域热火力的般能井行已经死了,今天他们就要等来另一名从剑会合行动,肃清科学院里的一些刺杀目标与寻剑者! 等待时,李泰然也会与队内的一些好手聊天,这些好手都与他有过配合,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直到李泰然实际体会到为止,他从疑惑中明白,原来同队伍间的寻剑者是如此值得信赖,战场千变万化,歼灭战往往需要建立在数量优势上,因此战斗时每个人都必须互相照看,才能保证队伍完整的同时杀伤敌人。 在被从剑陈兵直接打击之后,队伍内也出现了不少混乱,多数是抱怨,胆颤,甚至有三个人直接自折剑牌逃走了,让留下来的人一阵唏嘘。 能够被称之为好手的自然不会有这种心理问题,李泰然十分自嘲地想到。如果是过去的他或许也会折牌而逃,但实际拿到第一块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剑牌开始,他就知道寻剑者成立的条理性了。 李泰然的第一块剑牌就是在混战中取得的,当时逮住了几个异国口音的落单寻剑者,他们身穿铁甲又十分骁勇,完全不惧人数劣势反倒主动进攻,当时李泰然被敌人逼在一颗树下,他瞧准铁甲间的间隙将敌人砍倒,随后一剑了解他的性命。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枚队长级的剑牌,有几个寻剑者当即对他刮目相看,认为李泰然很有天赋,并非泛泛之辈。 而队长级的剑牌,若本身是队长则可以直接在总部交换一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或是十颗子弹。即便是他这样的普通寻剑者,也能换到4000元的东旗币。也是过去多为务农的无名小村里,普通人干活十年都不知能否存下的钱币。 这等利益,也是众多人放弃勤朴工作,因恩怨、自得、窥探、精进等等原始动力而踏入寻剑者一途。 关于李泰然的原始动力,多是自满和窥探,最后又演变成愤怒、精进。 眼前科学院被他剑寻剑者占领,似乎要瓜分其中的技术、人才。他知道阿水姑娘也在其中,除了肃清他剑寻剑者,要将阿水救出也是他的个人目标。 黄昏时从剑终于是来了,这是一名用布带遮住眼睛的盲眼女,队伍中对她的态度是七上八下,一名盲人?很多寻剑者不解地摇了摇头。 但腾可古等队长没有怠慢,他们很快观察出盲眼女行动自如,从不对地形摸索,且动作是似乎对在场每个人的位置都了如指掌,而且仅通过声音就能精确分辨出某个人。 恐怕在场二十名寻剑者一拥而上,全部都要被她割下头颅,因为对于盲眼女来说是既没有视野,同时也没有“视野盲区”。无论前后左右只要有声音发出,她就能分辨出来并应对。 此时,攻入科学院必须要讨论一些战术。 “那么总结一下,行动预计是在午夜十二时,趁他们疲惫的一刻发起攻击,首先破坏车库的集成变电箱让这个区域停电,这时潜伏的人从不同方向发起攻击,切记速战速决不发出声响。大楼内有备用灯光和电源,恐怕寻剑者会命令里面的技术人员启用备用电源,因此一旦找到他们集中人员的地方就要引爆这颗彩光信号弹。到时暂且撤退也没事,因为我们的从剑会立即前往信号弹所在并阻截对方转移人员的目的。” 腾可古说完,清风队队长也出来道:“地表有从剑负责肃清,尽量在外墙上进行垂直支援。” 紫霞队队长也道:“他剑的寻剑者数量估计在30到35左右,我们人数属于不利。距离午夜还有一点时间,每个人先睡三个小时吧。” 距离被陈兵直接打击后过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三支队伍又经历了几次围剿反动队伍的战斗,在经历几次惨烈场面之后,他们是终于明白整个天剑寻剑者都是被攻击的目标,这些富人扶持的反动者们想要从寻剑者手上夺走桥钢城! 事到如今互相瞧不起反而是天真之举了,于是都各自放下自己的心思打算共同战斗。 众人纷纷抓紧时间席地而睡,既然是抓准敌人疲惫的一刻发起攻击,那么保存的体力越多便越有基本优势。 李泰然在入睡前检查一遍新装备,这是一种特殊情况才能申请到的攻坚装备,包括可以在落差移动的带勾索绳和脱离火源产生照明的荧光棒,可以用来快速进入战场和确保一个有照明的战斗区域。 自然,还有一套适宜在黑暗中战斗的制服,深红下卦的标识被替换成了腰带旁垂下的深红丝带,用以辨别敌我。 这里要补充,无论是这套或是平常用的,寻剑者的制服是有防弹内衬的,能够在正面遮蔽人中的要害。虽然实战时混乱无比,所有人都在移动或攻击,这些内衬防御不了甚至一半的枪弹就是了。 所以寻剑者用手枪攻击时,放弃人中转而攻击下盘部分,打穿腿骨,更能取得胜机,勿论每一颗枪弹都是很宝贵的。 不过碰上了迷大陆的人可就讲究不了这么多了,这批补给里还额外补充了每名队长二十颗弹药,用以压制迷大陆的战士。 这些东西即便不在寻剑者内部也能有渠道获得,但申请的话还是能派发下来,寻剑者并不是一些只会用肉身硬闯的暴徒,而是有充足后勤的组织,只不过能用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个人了。至于那些他剑寻剑者已经深入东旗大陆如此之久,很多补给都只能就地应对,胜机便从这里开始倾斜。 放眼看向从剑,盲眼女倒是转身打算离开,李泰然对这样的从剑十分好奇,不由问道:“你不休息吗?” 盲眼女一怔,居然露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微笑答道:“我已经休息过了。” 躺下来李泰然才发觉自己还是多事了,这种杀了千人的怪物怎会不掌握好作息,甚至已经预想到只能在夜晚发动攻击而提前睡过了吧。 —————————————————————————— 李泰然的想法,毫无疑问是有理可寻,且正确的。这一点对于地剑的从剑陈兵来说,也是意料之中。 陈兵在科学院的医务室中半躺着,低头思考并布置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地剑的寻剑者们姑且是利用医务室的资源给他包扎了伤口,但他仍然十分虚弱,现在哪怕有两三个寻剑者围住他就能取他的性命。 只是他自认回天乏力时,居然还能撑到己方寻剑者过来救回自己,宅宇的身份在他心中是越来越出奇。显然陈兵现在还未发现宅宇身上怀有生剑与死剑。 “柳青……”陈兵念叨着摇摇头,现在更应专注在如何预防袭击的事情上来。 他们之所以能一个白天就占领科学院,主要是因为有一群迷大陆的战士想要取得科学院的技术设计图,两方合作才能行动得如此快速。 他不认为迷大陆的战士会背叛地剑寻剑者,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剑牌这种概念,而且纪律整齐,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姑且地剑寻剑者的脱离线路是——明天凌晨从下水道潜入至河道,顺河快速遁走,到出海口会有一艘等待接应的轮船。 现在看来迷大陆的战士不会比他们撤得要早,因为他们抓住院长正在审讯一些保险箱的密码,从院长倔强的表情来看,这事相当棘手。 陈兵的病床前有两个人正等他说话,一个是信得过的队长寻里真,另一个则是迷大陆的战士队长老比尔。 老比尔戴着永远不摘下的铁头盔,迷彩面罩。他们虽然准备了十寸长的短剑,但随身把握的是一把精良热武器。 “比尔战士。迷大陆一直很神秘,那片海域下挂着的上百层水下炸弹导致两百年来无人能通过,近年来也是越来越少有迷大陆战士的记录。我很好奇究竟为什么要封锁到如此地步。” “当然是为了防止寻剑者,你们外界的人既无资格也无能力了解迷大陆的一切。”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岂有寻剑者没有资格踏入的土地?”在旁的寻里真反问。 “那便是你们外界的想法,实际上如果能越过那些封锁,倒也能让你们自由出入。”老比尔傲慢地答道。 “这个问题暂且不提,关于今晚我有一些话要说。”李泰然试图避免争端而继续说。 “我与天剑的寻剑者交手过多次,他们有针对此区域部署的队伍,毫无疑问今晚午夜一定会遭到攻击,我建议除了留几个人看管人才和资料外,全员稍作休息应对午夜的袭击。并且准备好在对付黑暗中的突袭。” “我明白了,从剑不愧所向披靡,我等在回去天下大陆之前都以你的指令行动。”寻里真恭敬道。 “这只是一个建议,毕竟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寻剑者。” “夜袭?无非是一些拿着铁片的原始人,他们根本无法阻挡来自迷大陆的武器!” 说毕,老比尔握了握手中的精良热武器。 “哼,不知天高地厚。”寻里真低头骂道,显然也不想跟老比尔发生口角,马上就离开了。 老比尔脸色也很不悦,但确实有可能遭到夜袭,此时内讧着实不妙。 “哼,垃圾,等到过了这一夜,就到我清算你们这些猴子的时候。”老比尔内心狠毒地想到。 第二十六章 变节时分 在黑夜的迷雾中,双方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科学院已经成为一触即发的战场。 午夜一到,在黑暗中观察的人影纷纷摸索前进,行动最快的还是前往生产车间旁车库的破坏小组,他们拿着汽油瓶远远丢向变电箱,着火的油料渗进电箱中,瞬间一团电火花爆燃到天上。 整个科学院所有灯光全熄,只剩下主建筑的一半楼层还留有备用的微弱灯光,但破坏小组亦立即被迷大陆的战士发现射击,破坏小组一人中弹被搀扶脱离。 其他位置的寻剑者也寻机进入战斗,这时才发现原来部分迷大陆的战士手中有灯光强烈的电筒,配合手中的精制热武器十分难缠,根本无法正面接近。 有一半的天剑寻剑者被火力打散开,无法确认彼此位置,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地步。不过迷大陆的战士已经深入至此,弹药只有最低限度的保留了,亦是无法做到全面压制。 还有一半的天剑寻剑者则突袭了主建筑一侧,利用钩锁进入主建筑,立即开始搜索人员位置。 其实天剑的寻剑者们都没有去主动肃清热火力,因为这些手持精良热武器的少见战士正被一个一个收割,很快盲眼女便在地表清理出一些安全的区域来。 剩余的迷大陆战士看着火力点和灯光一个一个消灭,感觉不妙便返回主建筑之中,天剑的寻剑者又遁入黑暗潜伏在各个出入口等待时机。 这一阶段的战斗,死天剑寻剑者2名,伤6名。剩12名 迷大陆战士死6名,伤一名。剩9名 却没有看到地剑的寻剑者,也许他们都守卫在大楼内部。 此时的10层高的主建筑内部也是气氛紧张,一些黑暗的地方设置了简单的陷阱,一些地方则在交战。李泰然也是第一批进入建筑的寻剑者,他选择与队长腾可古一同跳进3层一个黑暗处。 清风队,紫霞队分别跳进二楼的黑暗房间伺机而动。 李泰然与腾可古来到的是三楼侧面露天走道,旁边正是一个应急楼梯入口,这里是月光背面,明度保持在了能够潜行的程度。 且由于地表已经被肃清,两人的钩索还连在四楼外沿,发生情况可以立即跳到外墙机动。 还有一部分天剑寻剑者选择继续挂在外墙上侦察,从剑肃清地表可谓作用强大,若是地表没有肃清,挂在外墙上的寻剑者就成了靶子。 腾可古落地后,首先是通过无线电联络其他两位队长。 “我们是血肉之躯,不宜同他们正面交战,赶紧找出窝藏人质的地方,让从剑过来肃清!” “等等……我们有人发现9楼有多个光源移动,人数众多,应该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 “九楼……让从剑杀上去,点燃彩光信号弹!” 一颗颗彩光信号弹被丢在九楼各处,顿时守卫在九楼的迷大陆战士精神紧绷,探出头射击外墙上的寻剑者,枪声大噪,腾可古也掏出手枪还击,但打了两枪也没有恋战,毕竟这些迷大陆的士兵杀了也没有剑牌,顶多从他们身上掠走一些随身物品。 只是因为外墙上挂着几个飞鸟队的队员,才要掩护一下。 此时天剑的寻剑者们还不知道九楼只有迷大陆的战士在审问科学院院长与守卫此处的保险箱。 陈兵早知道这些迷大陆的战士做事招摇,手上的热武器声响要多大有多大,在战场上要多显眼有多显眼。 他们越是显眼,自身反倒越好隐藏!陈兵与其他地剑寻剑者和三十名要转移的技术人才,其实一直躲在六楼的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四周无窗,根本无法从外界观察到这里。 只要九楼迷大陆的战士们枪声大作,将敌人兵力吸引上去,他们就有机会速速撤离! 而这个计谋确实是起了作用,他一开始也给了老比尔一种“我会守卫六楼”的假象,实际上一旦天剑的寻剑者们发起攻击,他们的人会立即回到这里隐藏起来。 如今,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在等待他的指令。 其中就包括研究员中不敢出声的阿水姑娘,她在这里工作两个月余了,确实认识到不少能以朋友互称的人,不过由于院长给予的特殊待遇,她也被一部分人暗中怨恨。 高少奇是一名男研究员,为了从实习研究员爬到这个位置,他是倾家荡产向各位前辈讨教询问,最后还是借了一笔债务才换得部分旧试题资料,勉强地成为研究员。 不久这笔债务脱离他的控制愈垒愈高,令他开始打这些刚入院的实习研究员的主意,不料对阿水下手时却被她朋友阻拦。他又偶然得知阿水的薪给实际与他别无二致,劝人不成,自然是打起了动手抢夺的主意。 原本他是觉得这个阿水着实不识抬举,从穷乡僻野而来,本来从他这里买一点习题资料过去,既缓解他的债务又能帮到自己。但他不知道阿水早已内定为研究员,根本不需要这些资料。 于是阿水就成了高少奇的眼中钉,哪怕如今全体被俘要前往天下大陆,他眼中也留不得阿水,心中打起无数鬼鬼祟祟的主意。 “这个用身体收买院长的死女人,如今身在战场,我便寻机害死你以绝后患!” 全身缠着绷带的陈兵露出眼睛观察这群被俘的研究员,待会脱离时变数最大的反而是这些一直还算安分的人,如果他们发生暴动,哪怕是三十头猪都要杀上半天,勿论是三十个人了。 最终陈兵还是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觉得桥钢城是东旗大陆乃至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但繁华不代表先进,跟随我们,你们将会知道更多埋藏在战乱中的技术,而我们则需要更多学者……待会跟紧我们,死于流弹是很悲哀的。” “行动。” 打开门后,寻剑者押着研究员迅速进行机动。 队长寻里真听到这番话不由摇头,陈兵确实不再是寻剑者了,换做是寻剑者,哪怕是最基础的队员都不会如此奉告。这些研究员如若走散而死于流弹,那便是他自己愚蠢罢了。 机动到二楼楼梯时,这支地剑寻剑者队伍立即与清风队碰上,清风队队长大喝提醒,拨动手枪。 寻里真也拔出手枪与其交火,将几个人逼在墙角,顿时有两名研究员被流弹击中倒在地上。见状清风队也有些忌惮,这些人如此密集地机动,着实不好分辨敌我。 机会到了,高少奇抓住阿水姑娘手臂,将其推出队伍,换来是一声声惊叫。 “高少奇你疯了!” “住手!” 几个研究员骂道,谁敢想高少奇会在混乱中做出这种事? 队伍末的陈兵见状快步跃去将暴露在火力前的阿水姑娘抱住,回身一脚踢倒高少奇,后者撞在栏杆上吐出一口血来。 普通人哪里品尝过从剑的脚力,陈兵利落掏出匕首一刀捅进高少奇脖子里,喝道:“不要停下来!迅速移动!” 阿水姑娘险象环生,被陈兵抱在怀中,高少奇脖子上喷出的血都溅在她脸上,令她目光晕眩。 恰在此时,紫霞队听到动静也赶过来支援,顿时面对的天剑寻剑者多了一倍! “快走!我来断后!”陈兵将阿水推入队伍,转身挡住火力点,不过对方已经收起手枪。 “是他!从剑陈兵!他居然还活着!” “妈的!” 清风队和紫霞队听出陈兵的声音也是心跳不已,陈兵那晚攻击他们实在留下不少阴影,但看见陈兵一身绷带都被染红,却又打消了退意。 队伍很快就机动走了,陈兵又与清风队紫霞队对峙起来。 “果然你已经被般能井行重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两支队伍的人各自调整站位,准备击杀陈兵! “少说废话,我不介意再动用一次地剑的力量,把你们全部杀了。” “我们已经知道那是有代价的,凭你的身体,再来一剑不是把你自己杀了?” “那我们就试试怎么样?” 说到这里,两支队伍又有点犹豫不决,倘若陈兵再获得那种力量,至少也能杀了他们一半人! 陈兵说到底只是在拖延时间,天剑的寻剑者们说的没错,再付出一次代价,凭他的身体是死定了,再如何心行合一也抵抗不了缺血带来晕眩感。 他在赌,他赌这帮寻剑者不敢,他赌老比尔没有那么笨真的以为他们会守卫在六楼。 最终方才下来的楼梯上,又传来一个清脆的脚步声,老比尔当真是留了心眼跟在后面,此时老比尔头顶上散发红绿灯光,其设备已经进入战斗之中。 “迷大陆的战士。” “呵呵,真是一场好戏啊陈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做诱饵是吗,本来是想在找个窗口把你们全部杀了,不曾想到你被几个猴子堵在这里。” “你不会觉得那东西对我有用吧。”陈兵假装恼怒,心中却是欣喜。 “怎么会,我们迷大陆也知道从剑不怕弹矢,但我仍然是有点怀疑,塑胶炸药究竟算不算弹矢。” 说罢老比尔往战场正中丢了一个硬物,按下手中按钮。 轰!整个交战场所瞬间满是烈火和冲击,老比尔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陈兵周身那一层绝不被贯通的“墙壁”,才丢下手中的热武器,拔出腰间短剑走下楼梯。 这次爆炸没能伤陈兵分毫,倒是把天剑的寻剑者都炸翻在地上。 “受死吧从剑!” 陈兵退后几步,老比尔来势冲冲,即便杀了他自己也可能中剑,须得另想办法。 他眼睛看到清风队队长的手枪落在地上,立即捡起来射去。 砰砰砰砰! 老比尔敏捷移动,中了一枪却攻势未停,两人到了搏击距离! 第二十七章 徒手之人 老比尔用短剑连连攻击,陈兵双手后摆一直后退勾引,每一击都被他瞧准距离,又控制脚步勾引他使出下一击。 “果然,迷大陆的战士不精剑术,虽然每击都瞄准要害,却不知时机亦不知距离。” 即便如此判断,陈兵也没有余力反攻,他的视野周围发暗,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今世虽有许多处置内伤的特效药,也抵扛不住如此重的伤势。 “难道我要殒命如此?唯独死在这个毫无剑意的人手上最为不甘。” 这时楼梯处一阵枪火把老比尔射倒在地,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惊讶上。 是阿水姑娘回来,捡起老比尔刚才丢下的热武器杀了他。 不过阿水姑娘的表情却不像刚杀了人,而是十分平静,过了一会才惊讶地将热武器丢在地上搀扶住有些站不稳的陈兵。 “真是奇怪。”想着陈兵在阿水的搀扶下离开科学院,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救了我,我不能置救命恩人不顾,就下意识动起来了。”阿水姑娘真挚地答道,陈兵心知这不合道理,依然点头答应。 陈兵终究是看不到不在眼前的东西,看似桥钢城内只有一波波人物的混战,而更多神秘莫测的力量,即便降临在咫尺也不得人知,即便被控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就这样,地剑寻剑者一行彻底脱离天剑寻剑者的追踪。 而在科学院九楼,李泰然还在与迷大陆战士发生激烈战斗。 战斗结束后九楼只找到奄奄一息的科学院院长,李泰然连忙下楼探查,只找到清风队和紫霞队死于爆炸的大部分人。 从几个幸免于难的人口中问到,地剑寻剑者最后还是把人质带走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与阿水姑娘在如此近的距离错身而过,只得抱头痛苦呼喊。其实他心中还是有那么点钟情阿水,一开始只是因为前途未卜,向阿水坦白太过儿戏。 这么一去,便不知几时才能寻她回来,因为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他真的失去阿水,心中是越来越痛苦,才更明白自己蕴藏的强烈心意,只是因为自己骄傲、自傲、高傲才未感受出来。 此时他却没有完成寻回阿水的目的,他不知如何跟冬来老师交代,要如何跟帝湖旁阿水的父亲交代。心中的骄傲,自傲,高傲荡然无存。 失败,自己怎会如此失败!李泰然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十倍鞭策自己,哪怕桥钢城再次发生了更大的变故。 “刚才表现得不错,你对剑的领悟实际比一些队长还要好了。” 李泰然背后,盲眼女继续说道:“天剑寻剑者的力量正在被迅速消耗,一周后我安排一个试炼给你,若是通过,你便直接做大队长吧。” 李泰然心有疑虑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腾可古也是一位好手,我自认要劣他几分。” 四下无人,盲眼女说出她的真心话来:“腾可古确实技术老练,但那是到了他的极限,想要成为从剑还是远远不足。你今年18,握剑才二月,便能在枪林弹雨中寻得活路,最终你会比他更强。” “而且,寻剑者的目的是夺走七剑,原本这一仪式就需要四名从剑举行,如今从剑只剩两人,般能井行与挑轮河来做剑主都只会延续桥钢城的矛盾。李泰然,如若你身怀天剑,你想做什么?” “现在,我只想寻回一个重要的人。”李泰然抑制不住自己的伤感道。 不过她这番话让李泰然想通一些问题,盲眼女作为从剑,自然想要扶持与自己有同样目的寻剑者成为从剑,无论是谁,至少也要比扶持她不喜的般能井行这样的暴徒要好得多,如此一来选择便更少了,选中自己也不奇怪。 这时廊道外却凭空出现一个悠然的声音,令人万分紧张。 “一段时间不见了盲眼女,怎么,迷大陆的人没能收拾掉你?” 李泰然抬头看去,那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男人,他身着一色灰衣,肢体各处都绑有灰布,不知在固定什么。 不过男人背后有一挺真剑,单看精致的剑柄是何其吸引人。 仅仅看到这个男人,李泰然的手就不自觉往真剑摸去,心中的杀意正预备要疯狂涌出。 “天剑,你来这里是为何。” 盲眼女说出天剑二字,顿时让李泰然内心冰冷到极点,因为他的手已经握在真剑剑柄上,不过随后他立即冷静下来。 天剑看了眼李泰然,口中轻蔑道:“怪不得能被你看中,能抵抗住剑意灌注,又是好一名寻剑者。” 他转头看向盲眼女说:“呵呵,没什么,我最近打算去一趟迷大陆,想在他们身上找份地图罢了。不过这事要等到我取得生死二剑之后再说。” “生死二剑……我本应同布造说了让他不必告诉你。” “布造年老体衰,已经不像一个寻剑者了。不过也不算什么,自打两个月前灭邪盾最后的桃花源被毁,生死二剑出世是必然的。只是我也想不到剑主居然是个没有双掌的废人。恐怕他连从剑的能力都没有,勿论是驱动生死二剑了。” “他却是在找你,应当是想夺走天剑。” “哼,倘若来的是真正的剑主我还要避让几分,一个废人又能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对我不满吗,为什么不夺来生死二剑再来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剑忽然间大笑起来,倘若是普通人使用心计,应当是颜不从衷。天剑则完全不同,他是顾名思义东旗大陆的神,是真正拥有毁灭天地神剑的剑主,人直称为天剑!这种身份令他心计变成挑衅,更是展现了他根本不必顾忌任何所谓的心计。 最后天剑还是补充道:“倘若我也被生死二剑杀了,他顺手毁灭东旗大陆也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最终斩断之后的第一代七剑都是自称神的人物,没有人敢追随他们,因为他们连追随者都杀光,你难道不担心拥有三剑的人物有如何可怕?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吧,你不过是诱我去试探而已。” “不识好歹,好吧,你就跟其他人说如果有个没有双掌的废人来寻剑者大楼找我,便由他来吧,我在那里等他。”天剑露出无趣的表情,身体升上天空失去踪影。 “那就是天剑……真是超脱常识。他还说了生剑与死剑?” “是的,生剑与死剑已经出世了。据记述这两把剑的残忍位列七剑之首,如今似乎没有闻名天下的屠杀,也是因为灭邪盾收藏了它们两百多年。”盲眼女耐心解释。 “那持有它们的剑主是谁?他残忍吗?” “我遇到过剑主,他不像是嗜杀之徒,并且他甚至没有手掌。我推测如今他并非是生死二剑的剑主,而是在保管它们而已。” “真是稀奇,居然背着两把神剑四处乱走,并非剑主还想夺走天剑,这个所谓的废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李泰然目光闪动,夺剑的话酝酿着就要脱口而出。 盲眼女听出来李泰然的意思,只得提醒道:“你想的太过简单了,你可曾听说过剑约?想要成为剑主并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传说七剑都有自我意识,与它们达成约定才可成为剑主。这个约定也会制约剑主本身。” “这样或许就可以解释他为何没有手掌……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对他下手?” 盲眼女摇头道:“你最好在他与天剑战斗之前成为从剑,才有接触七剑的资格,否则现在的你单是看见生剑剑身就可能直接死亡,切记在成为从剑之前避开生死二剑,对于其他寻剑者我也会这么警告的。” “我明白了。” 盲眼女离开,只留下李泰然在原地,久久不能从自责的心情中振作。 ———————————————————————————————————— 宅宇回到从前的青春乐团的据点,在夜空下拔出自己锻造的真剑舞动,这把剑呈蛇形,左右分别有11、12道弯曲,拔出来后剑身长一米二,是一挺标准真剑的长度,却也比标准真剑重上3分,以这种重量发动斩击,也会相当接近重剑巨刃的威力。 为何要锻造蛇剑?这是因为宅宇观察布造和般能井行的动作,与陈兵同样揣测出了天剑力量为降低重力影响,有着失去大部分本身重量的特点。 如此一来便无法抵御一些本应能抵御的震动,一道力使出来是无法重复弯曲的,遇上扭曲的剑身便会顺着弯曲弹开到一侧,这是他凭本能做出的选择,理论上可以遏制换取天剑力量后的从剑。 实际哪怕不用蛇剑也是有办法应对盲眼女与布造的,盲眼女听觉灵敏,只要事先在身上携带异物便可起扰乱作用,更别说用蛇剑与其交剑发出的声响。 而布造精力不如从前,半个月前还为了逃走肩膀被斩中一剑,那个伤口定然未能完全痊愈。 不过归根到底,这把蛇剑是他打算用来对付天剑的特制武器,假若与他对战的是一般寻剑者,似乎也占不到什么好处,毕竟它还是比寻常真剑少了几分灵活,杀伤长度却又一模一样。 至于生死二剑,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要拿出来好,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两把剑,面对布造那时第一次拔出生剑,便由它杀了在场的所有寻剑者。 至于死剑便更是不敢想象。怎会有这种暴露在人前就会夺命的剑存在?他还是决意要用普通真剑战斗。 归根到底,他依然是瞧不起天剑创造了桥钢城这样的国度,无视整个东旗大陆大部分人口都在乡野过着朴素生活,而在泥土当中竖立起一颗明珠。 桥钢城就是这么一颗明珠,它光鲜亮丽,给出了各种不可想象又极具文明的保证。但繁华会制造矛盾,这种行为迫使人们涌来并互相斗争,这与寻剑者的运作看似相同,却又有着极大不同。 第二十八章 无义之行 寻剑者都不是天真之人,而桥钢城这颗明珠,却在吸引天真的人卷入残酷旋涡之中,这本就是一场强杀弱,弱相杀的悲剧。 天剑建立桥钢城其心可诛,让宅宇现在立即就想同天剑面对面质问,究竟为何让桥钢城外围的流民自相残杀,究竟为何让人与人之间性命有如此区别。究竟为何壮大寻剑者组织,却又任让富人蓬勃发展而起反动之心,收买流民拿起枪剑,在城中战作一团。 这每一种行为,都让青春乐团这样的无辜流民饱受苦难,仅眼见便如此,历史中又有几多覆辙? 如果用同样的方式,以七剑夺走七剑,宅宇便仅是为了夺剑,如若要以受害者者的身份追责,便要用人人都拿得起的真剑去战斗! “天剑,确实惹恼我了!” 从苏醒起带在身上的七根剑鞘都是通常真剑长度,宅宇也只能判断天剑剑身是一挺寻常真剑的长度。 在月下,他杀意犹如醍醐灌顶,想象一个在天空中宛若鸟儿一样行动的敌人,与他剑锋相撞,一招一式分析破解,游走跳跃,低头抬头,俯身后仰,时而刺时而砍,绝不对任何一剑让步。 但毕竟是一个失去了三节变招,肩、肘、腕中腕部变招的人,他也认清楚自身劣势无法挽回,于是在左手断腕处再套上一把三寸长的短剑。面对鸟儿轻盈快速的攻击,他多是尝试以蛇剑偏离轨道,用短剑与之交剑进入一种特殊的迷路中。 这种特殊的迷路,主要因为天剑很可能会从他头上垂直发动攻击,通常在地面两人交战,能互相攻击的面都只有正、左、右三侧,这是因为重力缘故,从下段至上发起的斩击与从上段至下发起的斩击相交,下段至上的斩击必然只有被打散的结果。而上段至下的攻击通常也不会有太长的后摇距离。 但天剑不同,他能够从四个面发起攻击,这是因为天剑力量让他停泄空中,无论上下左右的剑路都能以一样的后摇距离斩击,反倒是攻向正面的刺击比较难施展。 因为攻向正面的刺击并非是一种回旋力,定会让天剑往地面方向贴去,而上下左右的剑路都能产生回旋势能,使得空中的身体位置不产生明显变化,勿论天剑还可能对大气施加影响,利用气压平衡自身。 当天剑与短剑相交,天剑便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占据较长剑身优势,一举贯入宅宇身体。二是后跃施展回身斩击,防备宅宇手中的蛇剑。 天剑背后是天空,是宅宇与其他普通人绝对无法触及的位置,他退一步便是飞升,没有翅膀的人无法企及。 但变数实在太多,天剑是否能操控其他物体的重力?天剑是否能改变气压?天剑能制造海市蜃楼或是有别的异用? 这一个个问题,只能去找从剑解答。 布造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解答来源,他应该是资历最长的从剑了。 在练习中又度过半个月,宅宇终究站在寻剑者大楼前,打量进进出出的寻剑者。 桥钢城的动乱渐渐平息,寻剑者们清算了反动者并贴出相关告示,正是万物修整时,寻剑者当中也有许多新面孔。 宅宇摘下隐藏七鞘二剑的白色旧布,平静地走入寻剑者大楼。 一名全副武装的大队长正在门口执勤,他看见宅宇之后亦是紧张,没有双掌却背着真剑,这不是生死二剑又是谁? “我要找从剑布造与盲眼女。” “他们一直在大楼内,本楼高46层,搭乘电梯前往30层与35层分别是布造、盲眼女的个人楼层。” “楼梯在哪里?” “此路尽头便是楼梯。” 宅宇走后大队长心有余悸,有人过来问什么情况,也只能摇头不作答。 生剑按从剑布造的证词来看,光是被目视便会置人于死地,若是他在进出口拔出生剑,顷刻间便能肃清所有人,像他们这种一般寻剑者是根本处理不了的。 但他仅仅来找从剑,应该并不想波及寻剑者,只是今后布造和盲眼女是否还活着就不知道了。 他这么一进来,天剑的寻剑者组织就只有瓦解和重组两条路。 寻剑者之路危机重重,更是赶上生死二剑出世的时代,自己是否也要准备放弃寻剑者另谋出路了?这名大队长无奈想到。 宅宇此行也是顾虑甚多,这栋寻剑者大楼不仅有从剑,恐怕天剑也在等他,这一路便是有去无回的战路。 为此他养精蓄锐,调整作息与进食,今日便是展现浑身解数的时候! 缓缓走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闲置的楼梯,来到30层的大门前,他调整好呼吸推开大门,便看见布造衣着整齐地站在大厅落地窗前,看来已经在上楼梯的这段时间里知道他正在过来。 这不奇怪,宅宇为了保持体力走走停停,也花费十五分钟才上到三十层,本来就是为了给从剑留有准备的时间。要是上去便是逼迫一个刚睡醒的从剑也有违人愿,他来到这里并不是专门来杀从剑的。 布造拿起花洒往盆栽上浇灌,仅仅看了一眼宅宇,还是转头欣赏起一个个盆栽,以平常的语气道:“请进到里面的房间吧,我准备了茶水。” 宅宇看向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侧移门,便推开走进去,原来是一个置有木靶、真剑、以及各种战斗工具的练习场。 这个练习场中有专注功能性的真品,有雕琢过的藏品,有用旧的工具,也有崭新储备物,相信每一件都有各自的来头,有许多还经历过激烈战斗。 宅宇走到一侧的茶几前,坐在抛光过的黄花木墩椅上,茶几的小火炉正烧开了一壶热水,缓缓从壶口冒出一点蒸汽来。 大门处传来布造的声音,他说:“感觉怎么样,这里有我寻剑者之路上的所有收藏,观看每一件器物,我就回想起我的对手,以及我战斗时的领悟与突破。” “我也有一样的感觉,相信你从中获得了极为复杂的经验与技术。只是看上去你从来不怀疑寻剑者之路的对与错,倘若你获得天剑,你想做什么?”宅宇顺着布造的话问道。 布造此时并无展露杀意,是和宅宇一样打了互相试探的主意。 “天剑,在二十年前是我望其项背的东西,在十年前是我万般渴望的东西,现在……则是我放弃的东西。如果真能得到天剑,我会继续钻研剑道,仅仅如此而已。” “看上去并非你所言。” “是的。”布造也很干脆承认道。 布造走到茶几面前,坐在另一张黄花木墩椅上,拿起茶壶遵循泡茶的顺序,一言不发地上了两杯茶水。 宅宇同样沉默,他观察布造双手的动作来判断布造肩膀伤势,但并无观察出异常。 “从剑真是密不透风,布造这般经验丰富的尤其如此。”宅宇不禁想到。 “不必怕有毒,七剑本来就有撇去世间一切非真剑手段的能力,毒、弹矢、爆炸、落物、压力、冷与热、甚至雷霆。”布造缓缓道来,先是带头喝尽杯中茶水。 他继续道:“而且看来,百花白花之剑,也是一挺有疗愈能力的七剑。” “你懂的很多,我确实有许多问题要问你们,特别是你。”宅宇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此茶并不特别甘香,反倒非常普通。 “我知道你要问我,但有一些答案,是不会免费的。” 布造没有再斟茶,他站起来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挺标准真剑,在练习场的另一侧端正跪坐道:“你问吧。” 宅宇用左手的短剑勾起茶壶再斟一杯,看着朱黑色杯中的显绿茶水晃荡,思考布造用意为何。 布造,绝非因为衰老而想放弃夺走天剑,他对天剑的渴望应该比谁都要深重,从他放弃重剑巨刃,而使用标准真剑这一点便可看出,近年来布造改变了天剑从剑一直走的重剑巨刃的路数。 重剑巨刃,可以看做是从剑为了抗衡天剑完整的飞行能力而产生的路数,目的以长度进一步压制天剑的空中优势,却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无法抵御剑尖传来的反动。 这与用杠杆翘起重物是一个道理,以一挺真剑的护手作为杠杆支点,那么剑身会成为较长臂,而手柄会成为较短臂,倘若剑身尖端遭到强烈冲击,剑柄处的手腕则会受到更巨大的伤害。在从剑失去自身重量的状态下甚至会影响重心,可以说是典型用潜在危害换来杀伤距离的举措。 假如每个从剑都用重剑巨刃的路数,那么此特点便会成为弱点,布造的经验让他领悟这个道理,最终确定了他个人的夺剑方式,那便是普通真剑。 带着此判断,宅宇问道:“我相信你并非拿不起重剑巨刃,为何还要用短弱的真剑?” “鹰隼抓的住脱兔,抓得住飞鹿,却是抓不住不起眼的刺猬,刺猬的弱点在地面下,而非天上。” “原来如此。” 宅宇看着清澈的茶水,心中没有一丝喝下去的念头。 布造对天剑、换言之对七剑的执念颇深,一名寻剑者又怎会对自己如此客气,茶水中不可能没有毒物,只是一杯不止便有危险。 他还是用短剑端起茶杯微微倾身,做待饮状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拿得起生剑、或是死剑吗。” 布造低头思索,他万般想试探宅宇与生死二剑的联系,这个没有双掌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剑主?能动用多少生死二剑的力量?实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便是夺剑。 宅宇判断得没错,布造便是一个浸淫杀戮,对七剑执念颇深的寻剑者。他先前在宅宇面前不顾一切逃跑,是因为他不打算第一个与宅宇交手,他长久以前一直都在观察、判断、思索如何对付天剑,面对突然出现的生死二剑亦遵从了此习惯。 第二十九章 天真战意 布造的见识确实超过很多从剑,他知道宅宇不大可能有成为剑主的资格,换言之不一定能抵御弹矢,也很可能抵御不了毒物,更何况在他眼中的宅宇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下流民,这个废人的技术面具下,很可能只是一副天真的内心。 这是顺手牵羊的计策,他也想打探出关于生死二剑的信息,毕竟他也对这两把消失两百多年的残忍七剑了解不深,只知道它们身上无异乎都有血流成河的故事。 面对问题,布造知道宅宇已明白一切,他再也不会喝下那杯茶水,而自己也无须隐藏杀意了,便站起来道:“再过一年,我便彻底没有力气去夺剑了,无论生剑与死剑有何剑约,我都要成为剑主!” 宅宇无奈地摇头,他没有回应战意而继续质问:“难道七剑要你去屠杀,你便要屠杀?你将人生寄托于真剑,剑意是很强烈、却已不是一个人了。”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我只要得到七剑,便能左右天下所有人命!神又为何要顾忌人!” “你的想法与天剑所为又有何区别!天剑制造桥钢城并非是要钻营,而是纯粹把桥钢城当做游乐场。寻剑者还有恻隐之心,可天剑呢!以天剑的力量,平息桥钢城不过在一夜之间!他如此做了吗!倘若换你来做天剑剑主,也断然是把人命视如草芥的暴徒!” “你不是寻剑者,又有何资格说出这些话!”布造毫不示弱喝道:“寻剑者在枪剑当中出生入死,为的都是天剑!为的就是这主宰天下的力量!” “你的渴望是仇恨,没有人一出生就怀有这种仇恨。”宅宇摇头叹道。 “你仿佛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说的话都如此天真,在这里,说这种话的寻剑者都没能活下来”布造拔出真剑,宅宇没有想到这种话对布造来说反倒是一种刺激,这是一种绝对不可能从寻剑者口中说出来的话。 “布造,我实在不想和你战斗,我的目的只有夺走天剑,来见你只是为了了解天剑。”宅宇心中痛苦,布造与大多数寻剑者都已被天剑统治的历史同化,当人看到他人从暴力中得益,自己便会学习施行暴力。单纯的人非常脆弱,脆弱到可以被任何东西侵蚀,寻剑者如此醉心于真剑下的暴力,不过也是他们单纯本质的展现。 “多说无益了。”布造提着真剑走了过来。 宅宇也喊出拔剑,右臂将背后的蛇剑拔了出来,他绕过茶几向布造走去,口中带着决意说道:“我不会杀你的。” 可恨啊,布造越来越觉得宅宇可恨,寻剑者虽置浴血而生,却也从来不会说出一些假惺惺的话来麻痹敌人。说不会杀他?可剑就是用来杀人的! 两人相距五米,每人算起再走两步就要交剑,这里要说一下宅宇持剑的姿态特征。 此时蛇剑剑柄完全被手臂内心吞没,护手变为遮挡断面的铁片,基本没有可能从正面将锁定剑柄的构造斩开。 而一挺真剑长一米二,剑柄占其中的35厘米,由于容纳了剑柄此时宅宇的小臂也是整条胀开,从皮肤外可以看出肌肉变成一条条一块块的机构,不知以何种方式牢牢与真剑锁在一起。 但是,由于缺少了三节变招中的“腕”节,导致他与常人能斩出的剑路有些许不同,也存在几个特点。 布造也在思索,适应宅宇的武器,他原本是打算直接面对生剑甚至死剑的,宅宇拔出的反倒是一挺蛇剑着实有点令人意外。 他判断出宅宇的剑路比较起真剑,反倒更像是另一种武器,谓之“臂剑”,只不过宅宇手上的臂剑更长而中置,比起通常臂剑来讲更适合应付对人中发起的攻击。 通常臂剑以不断接续的切割剑路闻名,他判断宅宇的剑路反倒非常不同,因为臂剑有至少半段长度处于外臂,因此可以做盾抵抗斩击,宅宇的外臂则是空空如也,因此如若要抵挡从外侧斩来的剑路则要收缩手臂,收缩亦会换来伸展,攻者原地站着不动或许就会被捅穿,这非常考验布造第二阶段的攻击如何发起。 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那便是普通方式持握的真剑比较适应“从外斩内”,但从人体的构造来说,宅宇这种持剑方式更适应“从内斩外。”,稍加一想便可明白,假如右手握剑置于腰间,剑身平置身前倾于左侧,随后从左向右斩出一剑,剑路始终会局限于内侧的虎口无法随同手臂水平指向目标。 如果让宅宇来做同样的动作,剑路便不会被虎口局限,而会直接斩中手臂指示的目标。这便是何为更适应从内斩外。 不过这只是宅宇的优势,还有缺点和特点需要清楚。 缺点便是失去了腕节变招,般能井行的以柄做器便是腕节变招,真剑有正反握法也属于腕节变招,当两个普通寻剑者交剑,其中一方用剑力将对方击退之后,大可用腕节变招顺着手腕圆周从任意方向斩入任意破绽。 但是宅宇做不到,真剑在他手中形如他的手臂,形如是他的肘关节变成了腕关节,当他与敌交剑用剑力将对方逼退,只能再次从外侧斩向内侧,或是动用危险与威力并存的刺击。只会是这种取得优势之后不得不继续踏步追杀的情况。 即便宅宇周身的杀伤距离较短,也无法使用腕节变招,但宅宇姿态仍有几个特点。 一,便是左手的短剑,这把短剑长十厘米带有圆护手,非常便于格挡和刺杀,与宅宇战斗必须要注意这把短剑,在一些情况下它比蛇剑威力更甚。勿论布造已经知道使用者有如何精通贯刺。 但这把短剑实在太短,宅宇能利用它的巧险,布造也能利用它的短来擦过自己换取机会。 二,就是背上的生剑,生剑有疗愈轻伤和止血功能,这使放血的打法在宅宇身上几乎没有效果,如若没有一次命中要害,宅宇又与他交换伤势的话,最终宅宇身上的伤口会即刻得到处理,而自己则会积累伤势。这限制了布造精通的某些技术,又弥补了宅宇些许杀伤距离的劣势。 换言之,只要不是命中要害,斩断肢体的斩击,宅宇都有将其无视的能力,甚至面对弹矢也是如此。 但布造亦能利用这种能力将宅宇引入必杀的招数中,不用多复杂,只要一招回身斩打中宅宇颈脖便可,毕竟宅宇要杀人必须要追入到他的剑身内。 三,是蛇剑,布造并非没有与蛇剑战斗的经验,这种真剑剑身通过曲折加重并产生歪曲,扩大了攻击范围和拥有接近重剑巨刃的重量。 面对这种真剑的一大要点,便是不能用曲折的凹陷来判断攻击范围,而要用凸起来确定攻击范围,如此一来便能明白蛇剑在刃面宽度上也有容易误判的长处。 不过布造全方位占据长度优势仍然是事实。 布造当前就推测出了如此多的信息,他比般能井行眼力要高出多少不言自明,可称之为完全成熟的从剑。 上次能斩中宅宇右臂,是因为宅宇拐杖与小尖锥无边刃,无法与真剑交剑。但这次宅宇用的是一挺蛇剑一把短剑,布造并非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蛇剑,确实是天剑力量加身下的从剑必须要顾忌的武器,他再如何快再如何强都逃脱不了自身没有重量的特点,被利用也无可奈何。地剑寻剑者用的较多的各式手套,也有同样以点制强的用意。 因此布造不打算动用天剑力量,这是因为不单会被蛇剑制约,而他也几乎承受不起代价,再来一次,休养完后也注定虚亏到不能舞剑。 即便用了,从宅宇身上拿到生死二剑,天上马上再下来个天剑,只会将重伤的他拖入车轮战中。 宅宇并非是正式的剑主,布造认为他比天剑的威胁要小得多。如若能以轻伤的代价夺得生死二剑,他便还有应付天剑的余力。 之所以没有将生剑的力量考量进去,是因为他不敢保证拿到生死二剑之后能有效利用它们,这两把七剑即便消失了两百多年,残忍之名仍然被每个有所成就的寻剑者知晓。 因此般能井行也没有天真地去依赖弹矢,天下七剑无论哪一把剑,拿弹矢去攻击都只是死路一条。宅宇终究是一个没有双手的废人,即便他有正式的武器亦是如此。 另一方,宅宇所想的与布造大不相同。 他既然说不杀布造,就会信守诺言!即便布造杀过无数人,即便布造对七剑执着心切,他也不打算漠视一个“人”应得的权利,这种权利在宅宇心中,代表的就是和平地生活,代表的就是从水、土、木当中取得的最自然最朴素的快乐。 可天剑却建造了充斥矛盾的桥钢城,桥钢城只能通过互相斗争排泄矛盾,寻剑者也不过是受害者。 宅宇也在观察布造,即便布造了然一身,连手套之类的装备都没有携带,对他来讲也很是棘手。 这是因为杀人简单,但击溃一个人的攻击欲望却很难。 布造拿着的是普通真剑,身上无异动,后手应该是一种较为短小的器具,匕首、针锥、鹰刀、只是不知藏匿在哪里,那是一个寻剑者应有的底牌,不到迷路中是无法确认的。 击溃布造的攻击欲望,便是夺下他的真剑、他的底牌、他的剑牌。 第三十章 图穷匕见 他在短时间内,分析出极多讯息。 布造已跟他交战过一次,应该辨认出了自己的特点,那便是下盘极为坚实,伤口很快就会愈合。 布造的底牌一定有针对这些特点进行变化,他判断出布造的底牌应该在他的身体下段,并且是一种必杀的器具。 恐怕是隐藏在鞋面之中!宅宇做出最后判断,方才布造跪坐是正面对他,看似光明磊落,实则是将鞋面隐藏到了最不可见的地方,对肢体动作极为敏感的宅宇立即将此处直觉出来。 有一言道,双剑者不足惧也,这是因为从外向内斩击时,双剑剑路会相互阻碍,最终完成二连击后手臂会曲折进人中,无法再拾势能应对任何有预谋的突击,而单手舞动的剑也格不住双手斩下的剑路。 所以双剑纯粹是一种技巧性的剑术,一旦对方技力在自己之上,那所有的破绽都会成倍放大。 若是用脚面下的器具比作布造的第二把剑,他便要有余量让这把剑迅速出击捅进要害内,这便是宅宇在心中种下的判断。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即刻到了交剑的距离。 布造拿捏好距离,身体平直,从中段平移向右斩出一剑,宅宇出手稍慢,反射性地用短剑紧跟布造真剑剑路后方预防异动。 待剑路斩过,宅宇右臂蛇剑突入布造右肩处,布造右肩一缩,脚步后倾,突刺失之毫厘,宅宇人中反倒暴露出来。 布造并未攻击这个破绽,他跟随收缩右肩的动作向右回旋,压低身体向右跨步向宅宇下段斩出一剑。 “来了。”宅宇双脚腾挪,顿时心想。 布造这个动作挪开宅宇正面,逼迫他下段为了躲避攻击而动作,而非转移方向而动作,最终布造会处于他右方,逼迫他右手蛇剑向外斩击。 这道向外斩击最终只有剑路末端能斩中布造,且没有足够的距离重拾势能连续斩击。 如若他这道向外斩击没有命中,那布造便有了动用鞋面器具的余量! 重点便在下一斩,布造会如何发起斩击,他又如何迎击。 布造真剑从上至下斩击,这次攻击距离近到布造双手都在宅宇剑身上段内,宅宇蛇剑垂地向后一收,左手短剑随着身体摆动与真剑剑路相劈。 布造真剑剑路诓一声被劈歪,宅宇向前转身举起蛇剑,整个身体切入布造剑身后段内,布造重拾真剑势能却需要时间,不得不抬起脚应对宅宇的一次侧踢。 布造真剑剑路之所以被劈歪,是因为这招是一式虚招,力量并未用尽,宅宇的短剑却用了全部力气将其劈开。 “好准的截剑!”布造心中亦暗暗想到,方才这斩为的是引诱宅宇用蛇剑交剑,宅宇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用短剑来拦截一记重斩,宅宇用来固定短剑的皮套恐怕会整条裂开,却也用左手拦截了真剑抬起的剑路,右手的蛇剑便可趁隙攻击。 若是虚招,短剑便能劈歪剑路,强大的反动会令真剑来不及重拾势能。 但宅宇背身切入布造左侧剑身后段,蛇剑末端也与布造肩膀顶在一起,无法做出切割动作。 宅宇为的还是用双腿攻击!他实在是太想探明布造在鞋面下是否藏有器具。 为了不让蛇剑割中自己脖子,布造还是要抬起右手抓住宅宇右臂,两人双脚也在此时撞在一起。 布造用的是小腿骨正面抵抗侧踢,逼得他后退一步,恰合了他向后扯动宅宇身体的心意。 为什么要扯动宅宇身体,因为宅宇很可能再次转动身体面对他,将左手短剑捅进他腹部,布造越把宅宇脚步侧向自己,宅宇转动身体便要越长的动作距离。 被抓住右臂的宅宇跟随布造向右走了两步,双脚猛然跳起,整个身体平行跃起用膝盖攻向布造头部。 布造也精通身位之术,立即放开右手用手肘顶起蛇剑,全身退出后左手真剑随身体也劈向空中的宅宇。 宅宇膝盖击空,整条右臂随着身体旋转摆动重拾势能,发动一击重斩将布造劈来的真剑击开。 “好身法!”布造眼神闪动,这一招若是普通人来用,整条右臂会因为被各种力量带动撞击而受到大挫伤,但生剑在身,这种伤害又会在几秒内痊愈。可以说是只有他才能舍身做出的动作。 在数秒之内激烈拼接,彻底将宅宇本身的底蕴展现出来,令布造惊疑不定。 他的剑术完全与蛇剑融合在一起,一些舍身技巧如若布造没有拆解开来反击,便会让他占得大便宜。 布造真剑被重斩击开,两人距离相近,而布造相信宅宇绝对不会放弃这种距离,他面对的又是追击! 当前布造还是左手持剑,他明白常将真剑置于下段无法在斩击力量上压过敌人,先是退了半步用右手握持于中段应对追击。 宅宇也立即进了半步并重拾身体态势,时刻保持能斩中布造手臂的距离。 两人对峙仅半秒,宅宇用蛇剑向布造中端斩去。 布造有些不解,当下突刺应该是最好的追击方式,这一斩其实是为了制造迷路,但还要看布造肯不肯接下来。 布造也斩向蛇剑,两人剑路相交的一瞬间,他左脚尖踢向宅宇蛇剑剑柄处将蛇剑踢开,右脚顺着左脚的收敛而猛烈踢起。 高抬的右脚鞋面下忽然顶出一把针锥推到脚尖,瞄准的正是宅宇下巴! “来了!”宅宇判断无误,他左手也早已准备好动作,随着右臂被踢开的趋势,弯腰后退并摆动左手上斩,瞄准的是布造的脚根部。 划拉,布造鞋面针锥与宅宇下巴划过,宅宇的短剑也上劈而去。 即便布造的右脚遮住了他自身的视野,他还是立即有所直觉,高抬的右脚闪电一收,鞋面仅仅是被划破而已。 “原来如此。”布造退后几步摇头说道,他或许与宅宇在控制距离上的技术不相上下,但他也做不到在控制距离的同时还控制敌人的视野。 方才他的视野便被宅宇控制,被自身的右腿所遮挡,若不是经验直觉出来,整个脚面便要被划开。最终还是宅宇预判了他鞋面隐藏的器具,才被如此逼迫。 其中不容小觑的是,宅宇这份难以置信的从容和极为准确的应对。 暴露后手的布造无话可说,顿时整个身体剑气四溢,重拾架势面对宅宇。 “我不追击,是因为我并非要杀你,而是要让你放弃!”宅宇正色道,说完继续向布造走去,没有丝毫拖沓。 “你太天真了!”布造说话底气充足,不过是一式后手暴露而已,何处不是后手,何式不是后手?宅宇咄咄逼人不过只有气势! 布造说的没错,宅宇如此咄咄逼人,也为了逼迫自己去面对眼前的战斗和现实,假如他与布造战斗束手束脚,顾东顾西,又如何去面对天剑?他便是要通过战斗找到自己的极限,通过战斗找回自己的技术,通过战斗判断自己的生平。 失忆是何其痛苦的一件事,一无所知便要踏入死境又是痛上加痛,宛如捅进身体的剑还要扭一刀剐几块血肉下来,但宅宇不服,他不服桥钢城的构成,不服天剑将所有人当成玩物,不服自己没有双手。 但他更不服,是没有双手就被当做废人、是拿起了剑,还要对战斗感到迷茫的心态! 如此一来,为什么不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质问,为什么不逼近,为什么不交剑,为什么不斩,为什么不破开天上地下一切自己不服的东西! 拿剑的人就该如此!要不然这剑就是一块废铁,比腐烂的房梁都不如! 宅宇目眦尽裂,双眉宛如火般竖起,身体从记忆中取得了深刻的律动。 布造见到宅宇架势,便知这次交手是要用尽浑身解数,也持剑冲去,如若他怕了,便就不是寻剑者了! 布造一改路数不再拿捏距离,他真剑左右甩出剑花,当宅宇进入杀伤距离立即回身一记重斩,这记重斩从右至左,以上至下倾斜40度,力量无穷难以抵挡。 宅宇非但不避让,他右臂置于后脑摆向左肩之前,将蛇剑抵于前方,身体左侧前冲弓步内倾,整条右手臂联动背肌、肩、肘关节形成固定结构,以整个身体的韧性去抵抗这股不可迎接的力量。 哐哐哐、大量火花射出,布造手腕被震得发麻,他亦是没有想到宅宇能接下他这一击并且通过恰好的角度反动伤害手腕,对人体没有极高理解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让寻剑者使出来,就是一招自损八百,伤敌八百的路数,眼前又是一个没有双掌的废人用出来,布造则更加不是滋味。 仅仅几次交剑,他便能品尝出宅宇那废人外表下可怕的判断力和不寻常的底蕴。 布造也非常人,他不顾手腕发麻要再次与宅宇交剑。 此前的动作令宅宇蛇剑上抬,若要安全落下便要施展斩击,布造真剑于腰间平砍迎接剑路,两人剑路接触的一瞬间,布造抬起手臂将真剑倾斜伸展,虎口拧动剑柄向剑尖发力,将蛇剑向他左侧推开! 他右脚立即踢开蛇剑剑身,左脚拧出螺旋一跃,整个身体随着踢击翻转,身体上下段居然翻转一百八十度,斩击往宅宇的下段斩去! “好精彩的技巧!”宅宇眼睛中也闪动光芒。 宅宇见到布造左脚拧出螺旋,便知动用的力量大到异常,这是用身体而非手臂重拾势能的技术,使用起来有很大负担,更勿论要适应剧烈变化的方向和水平。可以说是只有能飞跃天空的天剑从剑才有的本领。 布造的动作并非盲目,实际上他很清楚宅宇的蛇剑已经无法重拾足够的势能,这种处于下段的回旋斩,敌人只能将剑垂于地面抵挡,那与从下至上发动斩击没有什么不同——携带的能量低得可怜,若是没有办法用整条腿抵住剑身辅助,根本不可能抵挡下来! 就算是用腿来辅助,也要将腿骨打折了! 宅宇也反射般动起来,他将蛇剑抵在地面,以剑身宽面面对斩击,又将身体单以手臂倾起完全离地,下一刹那两把剑猛烈撞击在一起,其力量将蛇剑击飞撞在宅宇小腿骨上,甚至将他整个人翻了一圈。 毫无疑问,蛇剑被击中的一段已经有所弯曲,这便是以宽面应对斩击的下场,因为蛇剑被整个身体顶在地上,向上支力和剑身重量抵御了大部分势能,蛇剑被击飞也留出了排泄动能的距离,也只有这样才能令剑身拍在他小腿骨上时没有打折腿骨。 两人落地又是一次交手!宅宇蛇剑已被打弯些许,布造的确用他的技术换得了不可忽视的优势,弯曲的剑身是无法对准目标的,最终较重的那一头会随力量同比偏移剑路。 但布造最清楚自己的情况,连续两次沉重斩击,交剑时宅宇都实打实地去撞击他的剑身,反动令他手腕几乎失去知觉,完全靠绷紧的指骨肌肉才锁定住剑柄。 而实际上,宅宇以各种方式将力量分散到大地,到数个关节和韧带中,虽然对其造成了伤害,布造却也无法忽视自己受到的伤害。 两人对视,觉得对方比之前更为凌冽。 这次交手,便是结束了。 第三十一章 纯粹的约定 同时重拾姿态的两人很近,近到什么程度,近到一个能够握手的距离。 布造知道,此人左手的短剑要来了。 问题在于,是刺击还是斩击。 短剑发作亦有快慢,快是刺击,慢是斩击,两者间有很多可以说的地方。 但就以标准真剑应对来讲,刺击可以偏离,但无法反制,斩击无法偏离,但可以反制。 为什么,请听我讲一讲。 若是宅宇左手短剑从外向内斩至布造上段,布造右手持剑身一竖阻截剑路,左手贴住剑身辅助,阻截之后左手可以立即顺着短剑擒住宅宇左手臂。 这是因为斩击发作有着固定的“面”轨道,可以被抵挡的长度足有十厘米,被挡下来还要增加一个动作才能再次发作。 若是宅宇左手短剑直直刺入布造胸口任何一处,布造用真剑来挡,挡下来不过是剑尖的只有3.5厘米的长度,且还是会主动偏移的尖刃,实际改变不了蕴含的能量,刺击依然会命中,只是偏移了而已。 因为刺击的一次发作,就是一个力量迸发到底。至于用手腕去抓则是做梦,刺击时手臂完全伸展,是手臂力量伸展最大的一个点,如何用弯折的手臂贴身抓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手掌做盾,才能挡住一次刺击。 布造是这么想的,但宅宇所想不同,他的目的是夺去真剑,攻击的目标只有布造双手。 这便是别样的迷路,双方无论如何判断,都必须交手! 距离实在太近,布造不得不提前竖起真剑,宅宇却是蛇剑先动,他剑蛇简单平斩,在这种距离下先动蛇剑对布造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 蛇剑在这种距离下根本无法有效地杀伤布造,只要布造脚步前移就能空手抓住蛇剑剑身末端,最后以贴扶的手法便能扫开这把蛇剑,最多不过是割伤的下场。 布造确实这么做了,顿时他左手被切开几个伤口,右手真剑立即劈向宅宇颈脖。 宅宇不过是内屈手肘短剑轻易架住真剑,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短剑攻击,短剑如果被布造擒住,反倒会难以脱身,他大脚直接踢向布造,右臂蛇剑同时一拉。 弯曲的蛇剑变成了削肉机器,顿时布造左手掌血肉模糊。 布造还是误判了,误判在了细节上。 他太过看重短剑的贴身攻击能力,而忽视了短剑的防御能力,他能以手抓住蛇剑,短剑在这个距离同样能阻截他真剑的剑路。 宅宇以蛇剑做攻,取不了布造性命,却确实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布造以为能一击毙命的短剑是攻,攻却后动,自己真剑定能压制这把致命的短剑。 但实际上短剑早已做好了抵御的准备,而弯曲的蛇剑切割血肉的威力,比他预想要厉害得多。 顿时布造左手宛如打开几分的水龙头,一注血流下来,整条左臂都在颤抖。 显然整块掌面都被割烂了。 布造咬紧牙关,他面前的宅宇没有停下,似乎还要再折磨他。 他退后几步,拉出真剑能舞动的距离,但没有拉出很多,因为宅宇的动作几乎是连着他神经一样反射加速。 左手如今无法主攻,布造右手拿剑平置从外向内横扫与宅宇斩来的蛇剑交剑,随后他虎口外倾,用体重压住蛇剑剑身,剑身再次从内向外平置,剑尖对准了宅宇的左侧,亦是短剑的方向。 若是宅宇用短剑攻来,他便瞧准直接横着一刺,也要刺穿宅宇左手臂! 但是布造立即判断出自己这个架势一个不得已的破绽。 两人交剑动作僵持,如若宅宇短剑从下往上一劈,真剑被劈开,剑身在蛇剑的右侧,他只能向前刺去,却已经被蛇剑阻截了一侧的剑路。 一侧的剑路,他便是输在这一侧的剑路上,宅宇的蛇剑能够水平击中手臂指示的目标,而有虎口的手却不行。 两人回身斩击,或是只有宅宇回身斩击,他的剑始终比蛇剑要慢上那一小段距离。而他顺着宅宇的方向格挡或斩击,也没有足够的距离拾起势能和击破防御,但确实可以再次调整架势。 刚想到这里,宅宇短剑上劈,将真剑弹开到蛇剑右侧。 布造立即顺着宅宇的方向斩击,逼迫宅宇重新与他交剑。 由于布造用右手斩向右侧的宅宇,宅宇完全处于布造右侧,右手背也立即暴露在短剑面前。 察觉到右手也要遭的布造立即踢向宅宇的右脚小腿,这只小腿却向外悚然一张,布造的左脚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脚肚夹住,两人身位立即被锁定。 宅宇短剑迅捷一刺,布造头与手反射性避动,这刺却是虚到半途就停下,立即就收缩了一点距离斩向手背。 短剑斩中手背的声音,是一种拉链开关的声音,显然已经斩进手骨里了。 本来布造还想利用右脚脚面的针锥,却已失去时机。 不由布造控制,他手掌筋骨断裂而松开真剑,脸上终于展露出一点痛苦,宅宇放开脚肚任布造退去。 他输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宅宇当真是用的不杀人的剑法,将他的逼到如此地步。 布造看向地上沾血的真剑,他在宅宇身上未留下一个伤口,全部都是自己的血,也是对他羞辱,证明他技术完全被压制。 “怎么会,怎么会!”布造脸色惊讶,恐怖,宅宇却没有再追击了,宅宇的不追击反倒践踏了他的自尊,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悔切,只有不甘。 过了半响,终于是跪在地上垂下头闭上眼,只说了一句话。 “要我自裁,你开口便是了。” 宅宇也没有说话,他一脚踢开真剑,回到坐在茶几旁的黄花木墩椅上,看着那杯清澈的茶水,摇了摇头。 “你是几岁当了寻剑者。” 事到如今布造也没什么好隐瞒,只得说:“我今年38,是19岁那年当了寻剑者。” “真是好年轻,我在一个无名小村待过一段时间,村民们相信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那里与桥钢城比简直就是仙境,为什么你放弃了这些,偏偏拿起了真剑?” 布造身体颤抖了几下,双手的伤固然疼痛,但这些颤抖似乎源于他心中的往事,他无奈地说道:“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些事情……十九岁那年,父亲在桥钢城郊外被寻剑者的马车撞死,我只能不停在码头搬货维持我与母亲的生活。母亲瞒着我卖身,最后被无法无天的富人奸杀。我回到家时只看到她的尸体……那时我便觉得了无牵挂,我既不能拿起真剑,也找不到杀我母亲的那个人……” 面对悲惨往事,宅宇难以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桥钢城,是一个吞噬百姓的无底洞。” 宅宇望向布造继续说:“寻剑者有着杀百姓不被过问的权利,富人亦有着杀百姓不被过问的能力,桥钢城的百姓无时不刻不在凋谢,又无时不刻从仙境来到这个陷阱。你觉得为什么?”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但百姓与富人杀人是否受到审判,只在于能收买多少人。”布造心如死灰地答道。 “不是的,我想过很多次,终于还是得出了一个答案。” 布造抬起头,等待宅宇的话。 “桥钢城是太庞大了,它庞大到人类不能正常管理和分配。有才能的人应该聚集起来钻研,勤劳的人可以辛勤劳动换取合适的报酬,而想要平淡生活的人也不应该卷入到斗争当中,所以一切都需要公证。” 布造思索了一会,说:“我不懂。” 宅宇站起来渡步观看布造的收藏,意念一动便拆下弯折的蛇剑,拔出收藏中的另一把完好的蛇剑来。 他端详着这把新的蛇剑继续道:“让有才能的人一起钻研,让勤劳的人获得报酬,让平淡生活的人获得宁静,分开这些人,保护这些人,然后给所有发生过斗争的人真剑,让他们互相杀到最后一人。” “那最后一人是寻剑者?” “不,那最后一人会被我亲手吊起来晒死,在每一个群体面前挂着,让他们明白七剑只杀了他一人,而这个最后一人背后是无数的百姓在自相残杀。” “寻剑者呢?” “没有寻剑者。”宅宇轻轻地说,令布造有些错愕。 “又或者天下所有人都是寻剑者,百姓与寻剑者的区别只是拿起真剑,如此可笑的区别便能造就是否能杀人的差异?真是一叶障目。” 宅宇发苦地笑道,他俯身用短剑端起茶杯,走到布造面前轻轻放下,说:“在我眼中,百姓与寻剑者并无不同,我没有杀你,只是因为寻剑者互相残杀只是斗争,而七剑允许这么做。” 布造眼睛直瞪着宅宇,眼神中满是质疑:“七剑本身就是斗争的源头。” “是的,是的,但七剑也没有制止百姓拿起真剑。” 宅宇转口说道“天剑麾下的寻剑者只是一个扭曲的组织,寻剑者可以是百姓,百姓也可以是寻剑者,但在我这里,无非是百姓和斗争的百姓。” 布造低头看向茶杯,宅宇低头看向布造,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是对七剑挥剑的百姓,那交出剑牌就可以了。如果你是与其他人互斗,那便喝下你斗争的产物。” 布造低头看向茶杯中清澈的茶水,那里面是两杯即死的毒药,但他心中所想的却不是生与死,而是宅宇口中一句句话的含义。 看来,宅宇认为任何百姓都有杀人的权利,只是杀了人便不能苟活,最后一定要与七剑战斗。 亦或,是因为七剑本身存在问题,百姓不服都有拿起真剑将七剑取而代之的权利,但七剑可以原谅他们,自身亦可以改正。 只因为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如果他作为七剑,这就是他想要建立的世界。 但凡是杀了人的百姓,没有死在自相残杀中,就要死在七剑手中,这杯茶便是自相残杀,交出剑牌便是七剑原谅了拿起真剑的百姓。 这也意味着,布造必须承认自己的仇恨来源于天剑本身的问题,而非对富人、对一切百姓和寻剑者的矛盾,他必须放下对百姓的矛盾,才能得到此人的原谅。 他交出剑牌,跪在原地没有动作。宅宇收走剑牌,不闻不问地离开30层。失去剑牌意味着失去挑战天剑的资格,布造的确放弃了,他终于承认了自己是百姓而非寻剑者。或是承认了寻剑者与百姓并无不同。 但承认的同时,也意味着承认自己杀了千人的罪孽。 “我不认同,我可以死,我的心却是不会死的。” 这句话令宅宇脚步停下来。 “布造,我就最后问你一次,你想杀谁?杀七剑,还是杀寻剑者。” “杀七剑!” “你敢与我约定,日后哪怕杀了半个百姓,敢当场自裁?” “敢!” 宅宇走到布造面前一脚踢飞茶杯,端详了布造仰视的面孔好久,布造几乎有40岁,面容虽有不懈锻炼留下的削韧坚毅,依然挡不住岁月的磨蚀。 但他的脸庞是如此愤怒,如此不甘。 真诚是经受不了考验的,唯有愤怒才能驱使一把真剑,他本来因为愤怒而走到这个位置上,即便被击败后也依然愤怒,愤怒已经是布造的本质,虽然接触不久,这点也隐约被宅宇看出来。 质疑布造的愤怒,只会惹恼他而已。有时不必质疑战士的纯粹,战士每次进入战场都可能殒命,他们的追求即便可能残酷不雅,却是最为真挚的。 “给他止血。” 宅宇堂皇念之,布造双手的伤口皮肉立即收敛,已经恢复到轻伤状态。 “这就是生剑…”布造看着自己双手呢喃,不过比起天剑,这点效用倒也不算亮眼。 宅宇走上楼梯,布造紧随其后。 还有五层楼便到盲眼女的个人楼层,他想再问天剑的讯息已经来不及,既然下一步要面对的是盲眼女,在礼节内,在有限的时间里还是要问她相关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问盲 “盲眼女是什么样的人?” 布造背着挺真剑跟在后面,道:“我的寻剑者之路上,盲眼女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占恶名,是少之又少的女寻剑者,不过由于她没有视力,其实是一个出手不带虚招的人,挑战过她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原来如此,那么她对天剑的看法如何?” “她与天剑的矛盾很深,但由于她不经常说起,本身也是一个很少在战斗场合以外露面的人,我也只知道这点了。”布造摇头如此回答。 宅宇没有再问,在心中消化这些回答。 其实布造的回答与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现在是终于真正确认了盲眼女的特点。 盲眼女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出手每一击都是实在的攻击,她没有视野导致她没有余量使用虚招。那她是如何与经验丰富的其他人交剑的?恐怕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引诱和欺骗。 在这点上,盲眼女的听力真的起到很大作用吗? 宅宇认为不然,盲眼女的听力最大作用还是在人群中辨别环境,而不是在一对一中听清楚人体的所有动作甚至出剑的速度,换言之她会选择以何种方式与人交战。 就比如,她听得出一个人的后手器具或是真剑武器不占优势,那么她就会主动与此人进入迷路。 这是很可怕,也同样有大问题,那便是如果听不出来,如果判断不出来怎么办?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盲眼女时她意外地谨慎,其实也侧面验证了这句话。 她的判断,终究要受限于她的经验。 哪里会有人背着七鞘二剑,还没有双掌,宅宇相信她也听出来这双灭邪盾造就的双臂带来的异常。 客观来说,盲眼女终究是从剑,也不可能不强大,真实情况只能到面对她时再感受了,如果一开始就给对手定性,死的一定会是自己。 最好还是不与她战斗,就如宅宇对布造所说,寻剑者其实也一样是百姓,也是受害者。 来到35层的门前,这个大门已经敞开。 “如果盲眼女要杀我,你也不必出手,若是我死了,那你就拿着这两把剑去杀天剑吧。”宅宇看着布造说道。 这句话让布造肃然起敬,点头应是。 走过不算长的通道,这里依然是一个有着落地窗的大厅,除去一些生活用品外,便是一些台钟、沙漏的摆设最为引人注目。 在一个横桌前,盲眼女坐在主人位上抚摸着她大腿上的重剑巨刃,只是两旁的客位上已经有一个男人先到了。 宅宇看向这个男人背后真剑的精致剑柄,心中有了定数。 这是他第一次与天剑面对面。 “欢迎。”天剑双臂摊开在沙发椅上很是不屑地说道。 一瞬间,宅宇感觉浑身上下被他的目光注视了几十遍,最终是换来他的这么两个字。 布造看到天剑亦眉头紧皱,看来还是出了最大的变数。宅宇现在多少有与天剑战斗的能力,但胜负依然未料,原因便是对天剑的理解实在太少。 听到天剑说话,又听出布造跟了过来,盲眼女附和着脸色不悦地说道:“你还是去楼顶等着吧,要不然就在这里把你杀了如何?” “哼,从剑真是好大的威风,若不是我对天剑还有企图,现在就杀了你们又如何?一群垃圾!呸。”天剑起身说完一脚踢碎落地窗,便在窗台突兀地升上天空。 天剑就这么被赶走有些出乎宅宇意料,他甚至未来得及跟天剑说上哪怕一句话。 宅宇先是端详了屋内的摆设,这里是一个巨型的大厅,就像是整层楼都被清空了墙壁,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但是,当中又有许多摆设隔出一个个空间,这些摆设中多的是发出细微声音的物件,想必是用来给盲眼女指路用的。 而落地窗不过在大厅左右各两副而已,此时当中一副被天剑踢碎,外头的风呼呼吹进来。 “我来修这个窗户吧。”布造摇头,他从落地窗旁的柜子中取出一卷大胶布,专心处理起这个破落地窗来。 盲眼女听出布造身上已经没了剑牌的声音,只是对他折服于宅宇感到意外。 “请坐。”盲眼女向着宅宇的方向说道,宅宇便是坐在了客位上。 “我有很多疑问。”宅宇开口。 “想必也是,我已经是名义上天剑的最后一把从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你们从剑在桥钢城中担任什么角色?你认为桥钢城如今的结构合理吗?” “天剑的从剑一直是政府议员,但桥钢城依然是以天剑为最高指令,只因为天剑伸手就能覆灭桥钢城。所以从剑大多数时只有发表意见的权利。至于桥钢城如今的结构是否合理,我认为一个社会仅靠和平是无法进步的,但我也不认为近来发生的事情是可以被容忍的。” “从剑与天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作为剑主反倒忌惮你们?”宅宇按照刚才看到的情况问道。 “从剑并非是由剑主选择,而是由天剑本身筛选出,天剑剑主也并非一开始就能掌控所有天剑力量,如果他在夺剑的仪式上杀死从剑,就能更快速地从天剑身上取得力量,这源自于天剑对剑主的考验。这个规则放在任何七剑上都是通用的。” 原来如此,宅宇终于明白七剑与从剑之间的关系,剑主之所以忌惮从剑,是因为他若是想要进一步掌握七剑,便要在夺剑的仪式上杀死从剑获得七剑的认可。 而从剑的筛选需要时间,一旦凑齐四名从剑举行夺剑仪式,那便是合了从剑夺剑的愿望,也合了剑主掌握七剑的愿望。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天剑骂骂咧咧地跑了,只是因为在这里动手对他没有好处而已,天剑也应该知道在场的盲眼女、布造、宅宇等人都想夺剑,倘若没有布造,他或许还要寻机纠缠,只是布造跟着宅宇上来,隐隐将他的优势冲没。 “其实更是因为你来了,比起我们,他更对你一无所知,他认为我们可以阻止你,到时他再杀下来也是一样的。” “你当真要阻止我吗?” 盲眼女神态一顿,半响后才说:“寻剑者为的就是七剑的力量,我们与任何七剑战斗都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现在的我很好奇,你为何没有杀了布造。” “我与他没有深仇大恨,我认为他与桥钢城外围的流民没有区别,都是天剑的受害者。” “这个道理很荒谬,流民来到桥钢城也是他们自己的欲望驱使,莫非天剑能够阻止他们的到来?” 面对质疑,宅宇站起身来渡步,一直走到沙发后面才想通一点事情。 他内心驱使自己讲出这些话来,究竟为的什么目的?这种理念又是如何形成的? 他开口道:“流民也是人命,天剑没来得及管理东旗大陆的所有人口,是他根本没有做七剑的觉悟。现在的他,仅仅是从流民当中逼出寻剑者的种子,从矛盾中逼出一位位从剑供他试剑,难道不是吗?” “天下百姓,有志者寡,无志者多之又多,但却是所有人都有欲望,这跟七剑只有七把是一个道理,我们无论如何都满足不了所有人的欲望。”盲眼女说着也起身,慢慢走向大厅旁一个腾出来舞剑的空间里,她没有看着宅宇,仅仅是侧头示意她在与谁说话。 她继续说:“难道要让所有人都拿起剑,杀剩七个人为止吗?” “可桥钢城根本没有如此多的真剑,我总算是明白了,桥钢城为何如此扭曲,如此畸形,你的一番话真是点醒我许多。”宅宇目光炙热,不断呢喃。 “是桥钢城的寻剑者太少了,是桥钢城的真剑太少了,寻剑者救不了桥钢城,从剑也救不了桥钢城,勿论是一直把桥钢城当做玩物的天剑!怪不得,怪不得灭邪盾要我重锻丛生!” 这句话憋在心里无人可道之,他还是走到另一侧将蛇剑拔了出来。 这战是避无可避之战,从剑都有极为强烈的夺剑意志,不仅为了夺走他的生死二剑,也为了不让他夺走天剑,或许盲眼女真的有一丁点对桥钢城的慈悲,这点慈悲也变化为了阻止他夺剑的动力。 “我不会杀你的,只有天剑这般无情的人值得我杀。”宅宇摇头,亦是摆出架势。 放眼看去,不得不提到盲眼女的特点,她手背与手臂外侧有涂了黑漆的木壳护具,可以抵御切割与贴近剑路。而身体内侧的要害,比如侧腹、侧肋,却是一律的贴身衣物,可见她确实很依赖腰部与身体核心力量的来发力,才不得不大大减轻这些位置的负担。 这与布造有很大不同,布造这类的寻剑者着装虽然少有外侧护具,但身体内侧的要害都是叠了几层轻软护具在内,若是受击也不至于太过深入。 比较起来,盲眼女的身体若是被刺中一剑,那便要实在地刺进体内,直接捅穿也不是没有可能,换言之她应该有反制这种情况的路数。 从盲眼女本身的特质来看,她长着刚达胸前的平直黑发,每一束发都在中段被发夹扎住,正面露出缠住双眼的黑色丝带。 她胸膛上是一副五角木板链成的轻便胸甲,颜色是纯正的木料色,很是贴身,还有一层纱网通过双肩挂在胸前,延伸到肋下岔开绑结于腰后。 其余的衣物都紧贴身体,以肋尾,侧盆,膝外做了分装,一律都是灰黑色的精制布料。直到膝盖往下才是缠了几层的白绷带,连鞋都缠了进去,依稀看得出是有脚根板的鞋。 如此,她便有了一米七五的外形高度,很是端庄。 虽受限于性别,那身布料下的肌肉群依然惊人,也带着女性肌肉之劲美,也是一名敏捷与力量已经质变的从剑。 在武装上,除去先前提到的护具、巨剑外,还有盆骨右侧的黑色短刀袋中的匕首,是一种标准的在迷路中动用的后手,她倒是堂皇地亮了出来。 这提醒了宅宇有关于后手的定义,匕首可能不是所谓的后手,或许盲眼女擅长长短并用,或是更进一步,匕首根本就是她最精通的技术。 他疑虑重重,盲眼女就如同一个莫大的骗局,她展露无遗的外表将迷路精粹至纯粹的技术较量,而技术便是最飘忽不定又决定一切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游斗 在这时或许不应想太多,但他的疑心却在每一秒成倍叠加。 “不过想来,她自然也听得出我身上的物件。”宅宇这么想到,心池中扑腾的浮土立即沉底。 一览无遗,的确是一览无遗,他身上没有什么匕首,小刀,尽是杂物而已,他干脆将这些杂物尽数勾去,反正没有任何作用! 这挺巨剑银中带黑,这把匕首还未出鞘,这身臂甲善于抵御切割,这些绷带下不过是一双鞋一双脚。 从此出发,就是寻剑者梦寐以求的战场,是每个人为了验证剑道而不得不面对的战斗,盲眼女姿态没有丝毫改变,那股剑意却已然映在他的瞳孔中,已经淌湿他的双脚,他当真是被从剑的凛冽剑意激发出本身隐藏着的素养。 背后生死二剑隐隐悸动,他差点入魔要冲上去厮杀,却又立即反应过来盲眼女也是他所说的无辜之人。 “刚才好像看到剑意从盲眼女身上流出……我究竟是怎么了。” 盲眼女双手把持银色重剑,这把重剑并非般能井行那种长达两米四的野太刀,实际是剑身长一米四,剑柄长三十五厘米,总长一米七五的双刃重剑,若是竖在地上,剑身长度恰好与她肩膀平行,且剑身宽度足有三寸即九厘米。 这挺重剑的重量,保守估计是标准真剑的二点五倍,以同等长度的身躯去舞动实在太过疯狂,每一击除势能沉重外也能预见惯性之巨大,从此便可窥见盲眼女的技术沉淀。 空间充足,风声渐熄,两人相距八米,不知是谁先,两人脚步好像神经接在一起一样动起来走了四步。 每一步40厘米,八步就是三米二,两人相距四米八时手上亦同时动了。 重剑长一米七五,加上盲眼女控剑时臂展的四十厘米,宅宇看出二米二是盲眼女的常规杀伤范围,而自己杀伤范围要比其少了足足八十厘米,蛇剑重量可算为标准真剑的一点五倍,意味着交剑时自己在质量上要少一挺真剑。 与其交剑真的不是好选择! 说是这么说,在这种对决不仅仅由武器强度决定胜负,也要寻找可以一击制敌的时机。 就比如当前,盲眼女重剑以中段位置从右至左斩向宅宇,用的是那八十厘米优势中的一半距离,她脚步突然一顿整个身体后倾,准备以身体重量抑制前冲的质量。 宅宇能够预见,这是一记绝杀的路数,并非来源于第一剑,而来源于她抑制前冲质量之后的第二剑,当盲眼女第一剑未感顿挫,手臂一抬将巨剑置于肩处回旋,宅宇便毫无下手的缝隙,就这么一圈、两圈、三圈、他能够躲去几圈呢?恐怕第二圈就要被斩中了。 如若盲眼女第一剑就这么做肯定是无法完成的,她的躯体强度还不足以将整把巨剑平直抬起全速回旋,如若这个动作首先做出,至少要回旋两圈才能启动,而斩出巨剑后倾身体,攻击中便将离心力现于巨剑尖端,便是更快启动的招数,在他眼中亦是预兆。 他自身这边,在盲眼女身体后倾的前一刻还在准备回旋身体切入挥舞后的空隙中,准备以回旋的势能辅助剑身从下至上挑起巨剑,但这个招数只能与第二剑拼接,而盲眼女第二剑却已经启动,两股力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一秒,不过这里要说清盲眼女的路数为何令他如此忌惮。 重剑巨刃出剑极易留泄,出剑时剑柄先动,而剑尖则要稍慢两分,因为牵引全部重量的仍然是人脆弱的手腕,手腕的耐久代表操控剑重的极限,越是沉重的重剑巨刃,挥舞起来便越会对手腕产生负担,甚至将手腕折断都是有可能的。 为了不使这种情况发生,人出剑时自然会有拖动真剑-手腕在极短时间内折这种措施,能够分阶段给予真剑加速与离心力,同时减轻手腕负担。 也就是说,使用重剑巨刃的条理在于如何利用惯性与离心力,一旦惯性与离心力突然停泄,再回复便是有间隔,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所以使用重剑巨刃的人通常习惯保持下肢移动来控制长度优势与为重拾惯性与离心力留出时间与角度。 这是一算不上破绽的特点,因为在对决中以普通真剑来面对持有重剑巨刃的敌人,最好是不要后退。 为什么?首先是长度问题,比方现在盲眼女比宅宇多出八十厘米的杀伤距离优势,这点优势可以称之为必杀距离,盲眼女追,宅宇后退,盲眼女的八十厘米优势中,前三厘米可以斩进肉里,前五厘米可以斩中骨头,前十厘米可以斩断一整只手,前十五厘米可以把人斩断。 即便拿第79厘米的优势斩中,你宅宇还是差一厘米才能用蛇剑摸到她身体,这就是必杀距离。 好吧,重刃巨剑每一击之间都有破绽,宅宇在这种破绽中突然发作,刁钻一刺,确实可以弥补不少距离,至少50厘米是有的。 不过眼前盲眼女的路数,启动之后便不是如此了,回转身体挥舞巨剑,一圈又是一圈毫无破绽,第一圈宅宇可以大退,盲眼女第二圈便也大跃。 盲眼女是决不会给他反复退却的机会,在这种从剑面前做出谁都会做的动作,定然只有死路一条,退?一跃便是将你套进80厘米的优势距离中一刀把你斩成两截!盲眼女有余量,但他没有! 因此宅宇倍感棘手,是因为盲眼女的剑路从他眼前扫过,下一圈便是能够把他斩成两截的一击!而退却也是危机重重。 所以必须要冲进去与她纠缠,可这会不会也是盲眼女的陷阱呢?他只能来一一试探了! 如此,宅宇突然激灵地脚步一踢,任由自己身体落在地面,脚跟朝向盲眼女,在几乎落到地面的一刻蛇剑也随同旋转与盲眼女的剑路交互在一起。 哐,蛇剑被打歪,重剑也停泄一瞬,宅宇顺着这股反动之力支起蛇剑站起继续向重剑内侧回旋,身体已经逼入八十厘米优势中的50厘米,准备继续用蛇剑挑起这把重剑。 盲眼女脚步后退,要将宅宇往外推出一些距离,剑路是更往中段扫去,已经没有给宅宇躲避的水平身位,上挑的蛇剑与重剑再一次撞在一起! 顿时他上半身被巨力扫到倾斜,但蛇剑的弯曲结构却牢牢卡住了重剑,其巨力将蛇剑压在他大腿上撕开一层皮肉,当下是整个人都要被挑飞的一刻。 他及时用出了一个额外动作,重剑被他蛇剑紧紧卡住,其位置从中段变成近下段,蛇剑得以卡在地面上被他用左脚阻泄,其行为立即将重剑的势能打断些许,以至于他只是被推了出去。 待重剑势能将尽的一瞬间,宅宇抓住机会用左膝撞起重剑,攻击盲眼女手腕为下一击做准备。 普通人要缓解受伤带来的应激反应与控制伤势,从剑能够屏蔽应激反应,而对宅宇来说虽然有生剑在身,强行挡下重剑攻击依然实质地令他受到重伤。不过当下可以说是从无可救药的境地中挽回一记,让双方得以重新交手。 这便是一寸长一寸强,重剑巨刃的攻击性绝对比任何武器都要恐怖,根本没有将其挡下而不受伤的道理,如何控制这个行为的损伤亦可以判断此人的技术高度。 现在重新交手,便是以他为主动了!盲眼女重剑将他推开自然也停下来,也可以理解成如今她的重剑没有足够的距离重拾势能,出手自然是他的蛇剑更快! 盲眼女脚步也没有停下,好像随意识而移动都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在宅宇动起来的同时也向后退去要再次重措架势。 说起来一板一眼,其实两人从开始到现在的动作一律行云流水,都是立即做出判断并行动,一整套动作只有八秒。 攻势已尽,盲眼女的握姿立即改变,将剑柄后侧的控手置于剑柄末端,立即暴露她摇剑的意图。 这里要补充,操纵庞大重剑有一个无法避免的特点,那便是持剑者原本能够在真剑上细微改变的动作都会被放大,就比如操纵普通真剑要快速改变摇剑方向,只需后侧的控手微微一动即可,因为真剑前端剑身不算太重,前侧作为杠杆的支手与后侧控手之间不需要留出多少力臂。但重剑巨刃前端实在太过巨大,想要快速有效地改变摇剑方向就必须将后侧控手置于剑柄最后端来加长力臂从而增大剑身的受力。 盲眼女与般能井行不同,她作为女性的力量还是有这么个限度。 这无疑给宅宇释放出一个信号,盲眼女之后会从哪个方向释放攻击。 真的如此吗?宅宇神经绷紧,细数所有存在的可能,如此动作还是有一个转变技巧。 当下局面,似乎是他在逼迫盲眼女尽快拾措势能,于是盲眼女不得不做出此动作,但他的右大腿实在地受到创伤,要恢复到能正常移动至少要十秒,要是单凭正常的左腿是无法抵御下一次重击的,甚至他本人现在移动能力都正在受到影响。 要说最受影响的,便是脚步转换方向的动作!且是转向右方! 想法刚在他脑海中呈现,盲眼女便将重剑剑尖方向拧向她的左侧,脚步同时切向宅宇右方,摆明就是以身位移动争取攻击的一招路数。 果然,如若是正面以重剑拾措势能,盲眼女手腕至少要运行两个动作,但是脚步同手腕同时动作,是用了一个动作的时间来完成两个动作,盲眼女虽然没有视力,但确实以最有益的动作抓到了最大的破绽。 当下,被迫转换方向的宅宇动作迟钝,他本想架刀逼入盲眼女内心与她搏斗,现在看来只能在原地看一步走一步。 所幸,盲眼女这个招数虽迅速也十分僵硬,她充当控手的右手始终在剑柄后方,这一剑只能是突刺! 来了,宅宇眼神冷静,将盲眼女身体看成一节节木头,瞬间判断出此击的最大伸展距离,其实也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距离,只是恰好能以剑尖捅穿宅宇整个身体而已。 “这仍然不是她所想的杀招,还留有一点余量,究竟是……” 在一旁观战的布造注视不语,他与盲眼女同属天剑寻剑者,寻剑者之间虽没有什么朋友情分,但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 重剑虽然骇人,但盲眼女的战斗方式更专注于身体与剑的相互补充,如今这几招都只是一板一眼的招数,像这种僵硬的突刺更是几乎不像她会使用的技术。 稍有了解的布造与第一次与之交战的宅宇,同时察觉到这一击有重大问题,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她会怎么做。 无论如何,宅宇依然打算逼入她的内心与之搏斗,右大腿的伤每秒都在恢复,有僵持的时间只会恢复他受伤的劣势。 他知道,盲眼女听得出他的脚步变化,他的闪避动作必须要与突刺发动同时进行,才能不被击中。 “来了。” 眼前,突刺发生变化,剑身根本没有伸展到最大距离,反倒向一旁偏斜而去,偏斜、偏斜,直至变成一道向后的斩击,其持剑的主人的后背反倒逼向他。 第三十四章 拆解 怎么回事?宅宇看着背对他的盲眼女,立即察觉这是一式背手剑。 背手剑,本质在于将攻击意图隐藏在敌人视野之外,这一点却毫无区别。 从她背后无法看见其双手动作,也许右手已经从右侧的刀袋中将匕首取出,是一次将重剑势能转化为身体势能利用在短匕上的攻击! 若是没有纯熟的经验,只预料到匕首攻来而去抵挡,便是要遭!这一把匕首在重剑回转的势能上再次被臂力加速,蕴含的势能可不是能简单估计的。 如此,目光短浅之人还会觉得似乎一把匕首形成的攻势太过孱弱,但盲眼女还有一挺重剑在后,立即就要将势能回转杀来,而且同样是从视野之外发起的攻击,这是背手剑的二连斩击,两次斩击都无法判断水平位置且威力惊人。 倘若先前的交手可以形容为宅宇在杠杆上阻挡较长的力臂,如今便是要去撞击较短的力臂,且支点折起整条力臂,无论力臂的长短,要将两条力臂上的力量都撞在宅宇身上。 “好厉害的应用,好厉害的理解!” 宅宇睁大双眼感叹一瞬,为什么他预判不出来?为什么这一整套动作有如此的违和感?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盲眼女仅凭腰力就能如此控制人与重剑的重心?凭她女性的肌肉群是断然做不到的,问题只能出在那双被绷带缠起来的双脚上,其中应该有7到8公斤的额外重量支撑着整个动作的重心,那副有板根的鞋恐怕是金属或铁木制成的,即便如此猜想仍然是匪夷所思,只能附和于她本身的技术上。 这一次攻击被限定方向,那便是要斩中宅宇的右侧,但他也察觉出一个破解点,那便是匕首的短击和重剑的长击其实有着根本上的联系,如果能瓦解匕首短击的话,后续的长击也会露出破绽! 如此,宅宇已经准备好格剑的动作。 首先从边界展现在宅宇眼前的,却是一把重剑! “怎么会,后侧的控手如何有力量从剑柄最后端抓住这种重剑挥舞。” 宅宇冷静应对变化,当下是蒙受欺骗,重新遭到第一轮那般的重击袭来,而且比之更快,但仍然有两个不可无视的特点。 1:为了营造先用匕首攻击的错觉,盲眼女本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接近宅宇,这次是用重剑的中段攻击他,虽然更加迅速但威力上应该不会有很大区别。 2:便是已经确定后置的短击,虽然是短击,但还不知具体是什么器具,在这种已经被成功抵御住一次的攻击前还不至于让宅宇畏惧,真正让他忌惮的是后置的短击。 看似是绝境,但他身体每片肌肉都在抽搐,他记得,他记得如何应对这种手法。 不如说,他记起来如何去判断剑路中存在的破绽,然后攻击! 不守,是因为最极致的攻击会兼顾防御性,也是时候发作了! 首先面对剑路,于右肩竖起蛇剑手肘收敛,以整条手臂的结构性当做抵御,前倾身体做刺状,左手短剑平置腹中收敛等待时机。 重剑袭来,以蛇剑前端第三段凸起迎接,迎接的同时给予向外的曲冲力,以曲冲力和蛇剑凹凸配合带来的强震攻击盲眼女手腕,施力后手肘至于人中顶在腹部,重剑一直推到蛇剑护手处为止,因手臂结构、手肘位置而无法斩入身体分毫,其蕴含的势能将他推开。 盲眼女右手内屈,左身前冲,左手的短击呼啸而来。 宅宇看清楚了,右手之所以能够在末端把持挥舞重剑,是因为有一黑色锁环套在盲眼女手腕上与重剑链接,看来离心力是被锁环拉扯住而没有脱手,动作是到位了,但其操控性却相当差劲。 一番强震下,抓住剑柄末端的右手究竟还有多少余力呢? 此时宅宇在重剑压制下被推开整整一米,收敛于腹前的短剑亦是动了,这把短剑刺向盲眼女剑柄末端的右手,看得布造心头一紧。 这种动作可谓完全无视了盲眼女的短击,当前蛇剑被重剑顶在上方,短剑能拾措的势能也相当有限,但盲眼女的短击却是蕴含着强大势能,如若不加防备,宅宇身体定会被直接捅穿。 “为什么?”布造激起疑问,却马上得到解答。 宅宇腰部发力压下蛇剑,将重剑从中段压下,直接限制了后击的剑路,同时蛇剑沿着重剑剑身移动到最适宜后击的垂直线上,水平与垂直线组成了十字形的阻碍来防御剑路。 盲眼女立即反应到这种细节,但她的右手已经没有余力对重剑进行操控,随之选择放弃重剑来换取水平线阻碍的消失。 此时,宅宇的短剑也瞄准盲眼女,由于盲眼女的右手与重剑有锁环链接,整只手宛如被牵住的靶子一样从手心被捅穿。 盲眼女左手的后击也到了,展现在视野中的是一把有血槽的单刃匕首。 原本,如果扯动用短剑捅穿的盲眼女右手,可以将盲眼女整个人的势能方向改变且对其造成重大杀伤,但宅宇来此不是为了杀这些从剑,只得将短剑抽出。 与这个动作一起进行的,便是他应对后击了。 正如先前说过,刺击无法阻挡却可以反制,宅宇一开始就打算承受这一击,问题在于如何承受而已。 最好的方法,移动身体的同时将蛇剑向人中方向下划,阻挡匕首剑路的同时尽量让匕首斜斜地捅在右腹的侧边上,然后用下划的蛇剑将匕首整把从腹中挑出,这样便能造成可以控制的伤口。 相信不到两秒出血就会停止,五秒伤口便会封闭,十秒后便愈合,勿论这场对决不会再持续很久了。 宅宇左臂抽出,却从手感上发现短剑并没有彻底捅穿盲眼女手掌,看来是她的手臂外侧的臂具起了作用,只得一脚踢向腿部。 “糟了。” 仅仅因为误判一个是否穿透手掌的细节,他就必须吃下这记后击。 坎!噗。 原本挑出短击要用蛇剑向人中下划,此时盲眼女右手却没有遭到实质损伤,当下以臂具做盾彻底阻碍蛇剑剑路,宅宇腹部被捅中。 由于这是盲眼女手中最后的武器了,匕首剑柄被她左手抓得死死的,其右臂护具好像一堵墙一样阻碍宅宇剑路与视野。 双方距离实在太近。 暴露在宅宇短剑前的,是盲眼女的右背,此时虽然遭到直击,他及时踢出一脚踩在盲眼女左膝盖上方,以自身的蜷缩的右腿顶住盲眼女的匕首防止其从右腹割向人中。 技力用尽,顿时两人在受伤点僵持不下,盲眼女要将匕首割向人中扩大实质杀伤,宅宇大腿蜷缩,脚踩她的左膝,逼迫盲眼女收刀。 如若单刃匕首割开人中,整块腹肌被割断,他上身便再无力量可以抵抗盲眼女推进。不过现在看起来是宅宇受伤,而实际上如若盲眼女收刀,两人重新展开,便是她处于绝对劣势。 盲眼女之所以不挪动被踩住的左膝,是因为左膝牵连左手的重心,若是收缩左膝,宅宇当即右脚踢出,她左身一定会被踢退。 即便如此,她右侧也受到了宅宇短剑的威慑,两人僵持一侧,盲眼女首先举起右手要抓住短剑。 宅宇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他短剑迅速接替膝盖阻碍匕首,右脚微挪,左脚向盲眼女左脚小腿踢去,通过放弃自己的重心来折断盲眼女的左小腿! 这一击,宅宇右脚踩住盲眼女左膝的左侧,右脚攻向盲眼女左小腿的右侧,两力之间形成扭力,当即将盲眼女小腿折在地上。 无视盲眼女喉咙处痛苦的一瞬鸣叫,躺在地上的宅宇右脚继续踢向她的左臂,将捅进体内的匕首踢了出来。 在一旁的布造眼中精光大放,此击不仅控制了自身损伤,还给予了对方重大杀伤!更恐怖的是他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这究竟是何许人也!”顿时他对宅宇涌出涛涛不绝的敬畏。 眼见盲眼女屈于地上,宅宇亦未追击,往后一滚便拉出一段距离,心中仔细判断那奇怪的打击感。 这记攻击,主要作用与膝盖与小腿骨链接的肌肉与韧带,如今可以预见此处出现了大挫伤,未有脱臼都要算盲眼女作为从剑筋肉不凡的结果。 但这击实在太过顺畅,顺畅到他以为自己是在屈折一根木头而非活生生的人腿。 “莫非盲眼女脚裸是死的,是一根假腿?”如此一来,便确实可以断定先前那动作重心的违和感,若是普通人腿垫了7、8斤重量还不至于,若是一个铁小腿20斤,两个小腿40斤整,那便可以做出牵扯巨大重量的动作。 宅宇腹中渗出的血帘渐渐消失,他遂走过去,盲眼女立即站直身体举起匕首,即便冷汗直流动作仍然流畅,其素养不必评价。 宅宇固然没有带杀心,但对寻剑者来说口头劝解也是一种侮辱,只得上去动手。 两人身体相距三米,盲眼女左手反拿单刃匕首,虎口贴于右肩,右手则迅速往身后摸去。 “飞刀。” 宅宇立即判断,显然这是后后手,适宜投掷的飞刀其实很小,大约十五.十六厘米,宽不过两厘米,插在要害上也可以毙命。 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应对飞刀,只需将任何可以作盾的器具冲向投掷点,即可遮蔽整个扇形扩散面,他大可把要害藏在这个遮蔽当中。 真的如此吗?盲眼女了解资讯是立即的,即便他脚面踢去也一定有反制他的方法,所以他也必须在盲眼女的反制动作发起的一瞬间也同时改变动作,才能让她陷于被动。但是在极近距离内动作又必须一步成型才有规模性的力量。 在旁的布造也看出来了,说到反制与变招,盲眼女无论何时都比宅宇更快,要与之对抗几乎不可能。 除非,宅宇的动作快到她无法反制,又或者盲眼女反制动作的本身具有持久的破绽。 这时盲眼女的动作又变了,她向左反过身去,右手一直被她身体遮蔽,不知道从中拿出了什么,更不知道会从哪边发作匕首或是飞刀。 这是特属于她的技术,她又一次背过身去,用身体阻挡攻击的轨迹,宅宇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背面的东西,她却“看得见”。 “这是欺骗,亦是组合。” 宅宇内心明悟,她先前的动作都是一贯的欺骗与变换,她身上许多零散的物件却未必不能组合。 第三十五章 离奇的笑 那把单刃匕首恐怕已经不是单刃匕首,那些可能是飞刀的东西此刻也许不再是飞刀。 只有发作时,才会突然出现在他视野面前,他却只有一瞬间可以判断反应,盲眼女从开始到现在仍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来了。” 盲眼女向右转身,宅宇亦冲向右方,那里是盲眼女利用势能的唯一方向。 迎面而来的是一把y字型的组装匕首,由一件工具附加在单刃匕首血槽上组成,宅宇蛇剑压去,准备反制后击。 后击,是由她的左手从右侧冲出吗? 宅宇神经跳动,脊背好像有冰块流淌,在这个距离他的确听见了,听见了左侧的锁链声! 这是飞刀,却是连着锁链,以盲眼女为轴,离心从左侧转动,圆周轨迹袭来的飞刀! 宅宇还在判断,他无时不刻在判断,y字匕首是第一击,左侧飞刀是第二击,此时盲眼女的左手掷出第二击,马上就要成为第三击,如若她向右转动扯起第二击,那么第二击就会变成第四击。 必须要抓住第二击!但是第三击是什么?那腾出来的左手会拿着什么器具?他只能一一破解了。 锁链呼啸,一把迷你镰刀袭来,如若宅宇贴向盲眼女,势必会被这把迷你镰刀勾住后腰扯断脊髓。 但这条锁链未必不能利用! 当前,蛇剑的沟壑被y字匕首紧紧卡主,无法上下扯动,撤剑更是不宜。 他膝盖撞起正中镰刀,锁链飞起被他预备的短剑扫出两圈缠住,他立即驱动右手的神经。 “弃剑。” 宅宇身体向右回转,右手臂的全自动纳米机构瞬间炸起而放弃蛇剑剑柄,流畅地将背后的生剑拔了出来,他左手扯动锁链拖动盲眼女腰间重心而倾倒,如若顺势而去,生剑将斩断盲眼女颈部。 但他没有,而是一脚踢去盲眼女的最后一点重心,将其压在地上,其膝盖压住后背,任何动作都会被他立即反应过来。 看向盲眼女左手,第三击其实是一根圆球尖锥,掌心握住圆球,尖锥从指缝伸出,是一种根本无法阻挡的器具。 “为什么不杀我?” 盲眼女耳听八方,怎会不知道生剑扫去恰好能让她人头落地。 生剑拔出,确实缠绕了一圈圈百花纹在三人身上,宅宇担心地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口,生怕上面会长出什么东西来。 “你问的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宅宇膝盖用力逼迫道。 “要我死便动手吧,何须侮辱我。” “你还在隐瞒,论出手速度你绝对抓不住我的短剑,但你的确动手了,其实是你分明看得到剑光!” 宅宇短剑利落地割下盲眼女的裹眼布,露出她那双动人的绿瞳孔眼睛,终于是扯下她身上的最后一片谎言。 盲眼女不再反抗了,宅宇起身退开,将生剑收入鞘内,白花纹路缓缓回收进生剑剑身,被如此神剑斩中一刀,布造同盲眼女都不敢想象后果。 “你没必要哭,其实是我输了,我原本是不想拔出生剑,更不想暴露我能随时弃剑。” “如若要告诉天剑,便随你们吧。” 这两句话听得布造一愣一愣,盲眼女艰难地支起身体望向宅宇,眼中只有迷惑。 首先是布造开口了:“哈哈哈哈哈哈!生死二剑的剑主啊,这么说实在太见外了,对寻剑者来说,输就等于死,你却一再忍耐杀意,每一句话都在声讨天剑,是要让我们如何背叛你?” 盲眼女摸去眼角的泪珠,亦是说道:“你为何要如此袒护想要杀你的人?天真到让人唏嘘。” “我夺走天剑,东旗大陆恢复平静,你们也会变回普通人,只是如此。” “关于天剑,将你们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可以!” 这一任天剑,已经持天剑10年,当时27岁,天剑力量延长了他三倍寿命,使得其精力仍在30的盛年,可以说是至盛之年。 他的名字,叫做历雾龙 布造,便是与雾龙一起参加的夺剑仪式,那时他身负重伤,最终由雾龙夺得天剑,也取得每一任天剑流传的相关手册。 布造所知的,仅仅是上一任天剑在夺剑仪式上口述的重要信息。 天剑常驻于东旗大陆,是因为此处灵脉与天剑最为切合,在面对其余七剑的力量时,剑主防御最得其心。 而雾龙本身精通游行而击之道,夺剑时用的是延长了长度,重量比蛇剑稍重的修长利刃,不过此时应该用的是天剑了。 天剑,总长1.6米,剑身宽六厘米长1.3米,剑身青璃色,剑柄有万羽雕,是一挺双刃直剑。 天剑本身不会伤到剑主,因此雾龙空手压在剑刃上不会伤到他分毫,对剑主本身来说等于无刃之剑。 天剑更可以大范围控制气压,以此能制造多种天象。 这些便是两人知道的信息了。 “让我跟随你去夺剑吧!多一个人多一分机会!”布造豪言道。 “不必了,如果我没有来这里,亦不会有夺剑之战,因我而起,自然是我来战斗。” 宅宇取走盲眼女的剑牌,喝了口水,转身走上楼梯,去迎接天剑。 按照这些信息,或许在城市中心与天剑交手会迫不得已伤及无辜,他其实有避开此战,另外约定的想法。 他离开后,35层只剩盲眼女与布造,他们都被生剑力量处理过,已无大碍。 “唉,好真挚,好勇敢的人,仿佛在他眼中不知死为何物,只身来寻觅天剑,换做我也是做不到。佩服、佩服。” 布造说着看向盲眼女,他更加想不到的是,盲眼女其实并不盲,而双脚才是一副假肢。宅宇在数重杀招中抑制杀意,更将她的伪装全部扯下。 如此心力,该当是神一样的人物才能拥有。 盲眼女也站起来望向天花板:“真想与他畅谈,只是他马上就要面对天剑,为什么他敢这么做,为什么他敢如此地想?超凡脱俗,应该是指他这种人物了吧。” 登上阶梯的每一步,宅宇的杀意都在膨胀,他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日日夜夜他都梦寐以求要取下头颅的神,为了回收七剑,重锻丛生,夺走天剑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虽然他仍然对为何要重锻丛生抱有怀疑,但对桥钢城陷入混乱时,天剑无动于衷而感到无比愤怒,为什么要让人为了这些无所谓可笑的理由而送命?他作为上位者明明有制止的力量,却仅仅是在天上高傲地看着。 他难道就不是人吗! 他没有资格如此高傲、如此事不关己。 躁动,却又有一份理智在提醒,在桥钢城正中央与他战斗,会让更多人无辜地死去。单是盲眼女就能逼迫他拔出生剑,虽然拔出的剑可以用普通真剑来替代,但他却是太过自满地没有携带多一把备用剑,证明他也是人,也会失误。 如果天剑逼迫他在桥钢城正中央拔出生死二剑,后果不堪设想。 再加上,方才单刃匕首捅进腹部,着实伤到了他的脏器,生剑对于修复表皮肌肉和抑制出血很有效果,但是愈合脏器却没有那么高效。 之前右腹还隐隐作疼,肾上腺激素退去后更让他难以忍受,恐怕还要十分钟来缓解,这段时间可不能拖着,寻剑者之间分出胜负甚至不要两分钟,察觉到的天剑更可能直接下来寻人,一见他在歇息势必直接上来开砍。 趁心中恨意未消,上去直面天剑才有一丝机会。 宅宇打开天台的大门,看到天剑坐在楼沿的背影,天剑旁边还放着一把霰弹枪,离他十五米。 “天剑。” 他刚出声,天剑拿起霰弹侧眼瞄准,直接扣下扳机。 宅宇在天剑瞄准时就立即侧身抬步用手肘,小腿护住自己身体要害,却没有被击中的感觉,只见弹丸在半空突然停止掉在地上。 天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桥钢城的风景,这名生死二剑的持有者,虽不是剑主,却不愧是灭邪盾派出来回收七剑的人,看来已经引动了部分七剑力量形成了弹矢防护场。 他作为天剑,一再想要确认眼前的异物能掌控生死二剑到何种地步,既然布造与盲眼女都败下阵来,那至少说明他并非是个废人,也由不得自己再如何低估他了。 只是他与宅宇一样,都对对方怀有强烈的恨意。 天剑历雾龙,他背对着宅宇开口了。 “回溯历史,第一、第二挺天剑都没曾有我这么落魄,他们穿梭地月,游历天下大湖大海,宣扬剑道,召集了无数志同道合的人到东旗大陆生活,将无人的东旗大陆高高托起,变成一处适宜生息之地。” “如今你又如何?”宅宇见自己潜移默化地拥有了抵御弹矢的能力,便走上前去问道。 “我在等你,天剑等了你七十一年。”历雾龙站起来悠然地在楼沿上行走,边走边用感叹的口吻说话,却没有看宅宇多一眼。 他说:“这是上一任、也就是第六任天剑传给我的,他说天下七剑,是用灭邪盾的力量拆分丛生所得,丛生的第三名从剑将其设置于世界各地,由天下豪杰各自争夺,天下便成了由七剑统治的天下。而灭邪盾却也有一个回收七剑的保险装置,那就是你。” “当七剑出现异常,或是人类即将被七剑毁灭,你就会出现在七剑面前夺回七剑。” “……你还知道我什么?”宅宇低头倾听,认真记住雾龙每一句话。 “见笑了,只有这么多,更何况灭邪盾在百年前就随着灵脉破坏而灭亡了,只要把你也杀了,那么灭邪盾就会在世界上永远消失。”雾龙转过头盯着宅宇,缓缓说:“这就是你我为何要厮杀的理由。” “你难道真的视人命如粪土,要在桥钢城中央与我刀剑相对?” “视人命如粪土,视人命如粪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历雾龙复述两遍,渐渐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笑到打滚,这笑从讽刺到癫狂,从癫狂到休憩,从休憩到狡诈,从狡诈回复到了平静。是把宅宇笑的疑惑万分,左右不是好,只能在原地等他笑完。 第三十六章 不屈不挠 “呵呵…你以为桥钢城是我造的,是我为了逼出从剑而造的?你错了,桥钢城是在七十一年前,一个来自灭邪盾,叫做陈茗的人造的,你应该已经见过那人的子孙了。” 宅宇愣住,回忆起那个划船的唏嘘老人。 “上一任天剑与陈茗达成协议,供出藏匿你的桃花源,便保存他的子孙造出桥钢城,陈铭一脉都是政府官员,此次暴乱也由他们主导,可以说桥钢城的一切斗争,都是灭邪盾的人造就的!” “你!……口说无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口说无凭?呵呵,我便给你机会去对峙,陈铭之孙陈声便在寻剑者大楼与之相连的政府大厦,你去见他吧!” 说毕,天剑拔出天剑直指天空,一阵雄伟的飓风从底下凭空升起,将寻剑者大楼中段与隔壁政府大楼相连的悬空桥整条扯出,一直升到顶层搭在宅宇面前。 面对天剑骇人的力量,宅宇内心并无波澜,他看向桥对面等候的老人,老人手中拿着真剑,正注视着他。 历雾龙升起,他看向失了魂的宅宇,只得摇头说道:“桥钢城以东有万隙平原,想杀我便在那里寻我。” 说毕雾龙便飞去了。 宅宇心中只有无限迷茫,这一切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灭邪盾要造就一切,为什么要回收七剑重锻丛生!而我又是谁!” 走到那位老人面前,他双眼通红地问道。 面对宅宇的接近嘶吼的质问,陈声那断去手筋的手颤抖着执起真剑,狂风将他苍老的脸庞遮在白发中,一双带着决意的眼睛看向宅宇,宛如那晚的所有温情都是儿戏。 陈声无可奈何地张大嘴唇半响,像是要面对黄昏落日,归入阴位,又有即便死也要完成的责任,终于是开口了。 “又见面了,我的祖父与父亲,哪怕隔了七十一年,他们也对你如今状态了如指掌,你未经折磨,未感受过人间冷暖。哪怕你剑术如何高超,仍然是幼稚无比,如果是昔日的你,便是要杀光桥钢城所有人才肯罢休,如今你在这里质问,便是你幼稚的证明!” “用你的剑清算我就是了!”陈声大喊,似乎毫不在意自己会死在这里。 另一个男人怒吼:“再杀你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你的天真!你以为剑能用来伸张正义!却又未曾想过死亡背后的连锁!带着满腔所谓的正义去杀人与不杀人,本来就是可笑至极的事情!” “你还知道什么,你还知道什么!” 乌云从天空遮盖桥钢城,下雨了 宅宇拔出蛇剑,面对罪魁祸首,又是灭邪盾认识自己的最后一人,陈声在他潜意识中就如有血缘一般,此时无数思绪在他心中翻转,无数记忆涌出又如气泡般泯灭,他是愤怒,他愤怒地斩出一剑将陈声击退好一段距离。 陈声拿着真剑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是从年迈的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桥钢城确实是为了你而造的,是要用无数的人命问你一个问题,仅仅是灭邪盾为了问你一个问题。” 陈声竖起一根手指,勉强笑了笑,雨与风将他吹得摇摇欲坠,桥钢城却确实有许多人命葬送在他手上。 “这个问题就是,一无所有的人要如何活着?” 一无所有的人要如何活着。 这个问题好像一颗子弹打进宅宇大脑里,激灵下让他不由自主地呢喃:“天底下没有一无所有的人,一无所有的人……还有真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声听到回答后放声大笑,笑中带着的泪被雨拍散。 “成功了,时隔七十一年,你果真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接着陈声便像疯了一样跳舞狂奔。 是啊,桥钢城中从不缺乏几近一无所有的人。 好比青春乐团的成峰,如果没有遇见宅宇,便要被残酷的外围压榨到半死不活,匆郁而终,如果宅宇没有在酒店出手,成峰也已经因陷害而死在布造手上。 好比货商史迪威与猎犬伯恩,如果没有宅宇插手,也许当晚双方彻底闹翻,不日后双方人马爆发厮杀,血流成河。 桥钢城中不知还有多少一无所有的普通人,终日以战斗为伍,死于战斗之中,一无所有的人只能如此被利用,只能这样把命运交付在更富有的人手上。 桥钢城的规则,就是如此规则。 “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宅宇说着,手臂却是不动了。 “你终究是无法下手杀我,你见到可怜人不杀只是流于表面,是虚伪又幼稚的怜悯,知晓一切之人啊,你绝不能走这种中庸之道!因为除了神剑之外,所有的真剑都脆弱无比,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让你试探中庸!”陈声说着双手反握真剑,真剑贯穿喉咙,他嘴角带着笑意跪倒在雨中,用最后的力气,嘴里一边喷出血一边说:“现在,你是不是一无所有了?双剑在身的你还有机会……可普通人有机会吗?神与人的隔阂,神与人的抱负,你要想清楚!” 陈声瞪大眼睛,双手干脆地摆在地上。 那天大雨倾盆,天空传来非人的嘶吼,带着无限的愤怒与不解。 灭邪盾灭亡了,最后一个人是在他面前自裁的,这个人的自裁连带着他所有对于解开身世的希望破灭,一切的可能只剩下天下七剑紧密相传的记录。 灭邪盾造出桥钢城,只想问他一个问题,要逼他说出答案,他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天底下没有一无所有的人,一无所有的人还有真剑。” 这不是虚无的话语,更不是书面的理论,而是无数死在桥钢城中的人,被利用的无辜人,与拿起真剑的寻剑者。 许久,宅宇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其实这个答案在他心中存在已久,这一问其实是肃清了迷茫,推动了他索取更一步的答案。 一无所有的人拿起真剑,要挥向什么人? “挥向所有人。” 时最终斩断后,四百七十年过去了,雨过天晴,水渍上倒映出他落魄满是胡渣的脸,宅宇知道,他得出了这样的答案,他便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已然不清楚杀了多少人,还有脸对任何人讲正义二字吗? 宅宇无言地回到小棚屋,夜深了,他做了饭,看着灶台里的火,梳理起一件件事情。 灭邪盾向天剑供出了他的所在,其实天剑…或是所有七剑都知道他会在这段日子里醒来,陈铭与富人同谋,也打算在这时联合渗透进桥钢城的他剑寻剑者造反,其目的都是为了他。 所有的死人,包括那险些丢了性命的成峰、陈兵,都只是棋盘上一个个作用不一的棋子,为了找到谁是执棋手,必须要 如此看来,天剑反倒不那么像罪人了,但天剑历雾龙一心想要铲除灭邪盾,理由也说的很清楚。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而灭邪盾却要回收七剑,所以他才会想杀自己这名灭邪盾的保险,即便自己不去找雾龙,他也迟早会杀上门来。 宅宇回想起布造透露出的一则讯息,历雾龙夺得七剑时用的是较为细长的的单刃剑,这种剑可称太刀,是舍弃了刚性换取轻量化与长度的武器,他背上的生死二剑,剑型其实与太刀同属,只不过要宽厚三分,应称作打刀,刚性比之就要高出很多,是与普通真剑同一级的刚性。 他之所以思考这些,是因为与天剑的战斗不能不考虑环境要素,蛇剑虽然能在抵御的同时攻击对方手腕,更有偏斜剑路的作用,但其特点——剑身宽厚导致了会有较大的风阻,重量\/长度比也很不理想。 “可能蛇剑只不过能在天剑的从剑手上占得一点便宜罢了。” 反复踌躇,最终似乎是定性了要以何种武器与天剑战斗,那便是一开始便在身上的生死二剑。 陈声在他面前自裁着实扑灭了他的义举之心,本来初次与陈声见面就有种种疑点,他却是沉浸在寻得希望的欢喜中,这便是被引导且驱动了。 本质上,他与被陷害的成峰,是一模一样的天真。 市烩猛于虎,杀人如麻的并非寻剑者,而是掌权者。 姑且寻剑者杀人,是有条理道义,且是亲手完成的。这种潜伏于万貌背后,操控事情脉络为利益杀人,是恐怖不知多少倍。 如果富人不想掀翻寻剑者,哪里会顺应陈声的策应,同他剑寻剑者合作造反。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陈铭要供出他所在的桃花源,换来用如此多的牺牲来问他这个问题的机会。 很多问题只是想,那便是用猜想当做事实,事实上不想最好,现在也由不得他空想,剑斩在身上就能夺人性命,他不得不前去应战。 关于天剑,他认为有几个值得注意的特点。 首先,天剑的主要攻击面应该与普通敌人很大不同,假如以锁骨处人中为圆心,以手臂展加以真剑长度,上下两点划出一个三百六十度圆周,再从正面延伸半径为穹顶,这就是在地面上时遭到攻击\/发起攻击的范围。 但是面对天剑,这个范围便飘忽不定,全凭天剑选择如何下手,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从天剑的角度来说,杀伤头部尤其顺手,反倒是一些内嵌的人体构造,比如腋下,颈部,膝弯,胯下的安全性大大增加。 般能井行高两米二,普通寻剑者几乎无法攻击他的头顶,为什么他还要戴簇甲头盔?为什么盲眼女身体护甲都集中在外侧甚至越过肩膀?布造放弃重剑巨刃选择了寻常真剑,还有那挑轮河的双剑又是为了什么? 或以坚巧来守、或以快敏来攻、依仗工具、技术。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在天剑面前异常脆弱的头部。 可见成为从剑后,他们战斗习惯渐渐在往如何格杀天剑的方向靠拢,同样预想到了这些特点。 其次便是方向感与距离感,舞动重剑巨刃,没有方向感便是空有威力而破绽百出,战斗时贴近敌人摆动身体,敌人在视野中出没消失,多少距离、什么动作都要把握清楚,从剑会拿着重剑巨刃不停移动也是如此,特别是布造回转之后还能上下翻转身体发出斩击,就是方向感极强的证明。 届时天剑左右飘忽,近远距离都是手到拈来,与之战斗真可谓与猛禽战斗,特别是从剑还能换取天剑力量越上高空,危急时真的有如倒挂着与猛禽斗剑。 那么自己又要做何准备呢? 1.增加下盘重量,至少要在小腿背各携带一斤沙袋绑好,天剑虽然没有重量,但他在天空有无限的距离可以加速,剑力不可能不强大,所以要加固自己重心。 2.剃发,只留三厘米头发,保持头部视野干净,减轻头部负担。 3.升温,在与天剑战斗时应是极端恶劣的天气,须得有保持体温的手段,应携带几小袋布包石灰放在腰间,遇水即会发热。 如此,他的重量便很高了,毕竟他身上还有七把剑鞘,一把也有两斤重,人总重约有一百八十斤。 为了弄清楚万隙平原的方位,第二天他前去寻史迪威,来到史迪威的办公室,却见到一个憨态可掬的人,这个人注视着他,让他不得不开口问道:“我认识你吗?” 第三十七章 显现 “不,你应该是不认识我,但我在你昏迷在山中时,受阿水姑娘所托,曾搬运你下山过,所以我认识你,我叫做牛二。” 原来如此,看来是无名小村中的人物,看其身形异常有耐力,是一位力士也。宅宇想着微微点头道:“真是多谢了!请问你来到这里是?” “嘻嘻,只是来此处找一份工作,闯荡一番而已。” 史迪威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拿着名册走过来,招呼牛二道:“有事做了,今天要看你表现如何,直接关系到你作为正式员工的酬劳。” “好的好的。”牛二说完便摸着后脑勺跟随出去。 如此,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说到底普通人的生活与真剑几乎没有牵扯。 宅宇很快见到史迪威,史迪威正通过有线电话与某人闲聊,见到他之后便挂了电话。 “万隙平原只是一片无人区,呵呵,在最终斩断后,东旗大陆本身就是一片无人区,这里还有很多无人涉足的地方。走路去的话要三天路程,好吧,你要的东西我都能搞到,就按成本价给你吧,半小时后来取怎么样?” “如此便可。” 宅宇走出门去,他是无论如何都察觉不了就在身边一直有一团黑影,黑影一直看着他,五官由糊糊一样的东西组成,分辨不出表情。 最后,黑影往不远处的牛二走去,途中一名路人走过,这名路人也对眼前的人影毫无反应。 黑影就像是虚无的东西,无法被任何人察觉。 桥钢城外围,一名寻剑者刚刚回到这里,是李泰然。 李泰然接受成为大队长的任务,前去一处侦察好的他剑寻剑者轮渡点,只身暗杀轮船上的三十人并将剑牌带回即可。 他如此做了,随着杀了更多的人,李泰然愈发察觉自己的残忍与恐怖,他竟对杀人是这么的得心应手。 “罢了,或许我会是天剑底下最年轻的大队长,还差一点就能触及神剑……先去找盲眼女报告吧。” 回到寻剑者大楼一带,他看向两楼顶端奇异的景象表情怪异。 “怪不得一路上听说天剑出手了,能把这种质量的大桥抬上天空,不愧是七剑。” 来到飞鸟队集中室,队员们三三两两正在训练,虽然寻剑者不讲情分,漠视友谊。但自打暴乱一役过去,共同活下来的人之间也不那么陌生了。 他们也知道李泰然接受了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见他回来也不冷眼相待,燧三言两语询问起来。 稍微交流过以后,李泰然找到可以联络从剑的大队长,这名大队长脸色有些不安。 “生死二剑,两天前便来过了。” “什么?那么楼顶那个奇观是?” “没错。”大队长摇摇头:“从剑最近拒绝会面,我们寻剑者的行动也停摆了。” “结果如何?” “我怎么知道,不过看起来还未结束。关于你升为大队长一事……好吧,你这两天跟在我身边看看大队长的职务是如何运作的吧。” 在电梯中,大队长开始说明。 “天剑寻剑者的大队长最多只有三十名,寻剑者的事务基本都要大队长经手,情报、物资、基本事务都是工作内容,但出击的行动一定要提交到从剑手上批阅才有效力,紧急情况除外。” “你也不用着急,寻剑者组织成立的三百年间,有很多人只能做大队长直到退休,不仅因为职务范围广,也因为从剑并不是正常渠道能够成为的……简单来说,没有人敢一对一挑战从剑,一般都是等到从剑死了再由七剑挑选,这个过程有些长,却也能用励精图治来解释,大队长的行动也一般是从剑指示的,因为大队长与从剑的利益之间没有什么的冲突。” “更多的原因是,大队长一职,一月有四千的薪饷,做一年便等于普通人做几十年,有些人做了几年便退出寻剑者了,这同样也是一个考验寻剑者志向的阶段,心不在夺剑的自己就要先耐不住滚蛋,哈哈哈。” “不过现在是天下大变的时间,天剑是输是赢还不可知。” 李泰然仔细记住这些话,问道:“相较我们,地剑的寻剑者组织如何?” “各有不同,据我所知我们在七剑中是最有组织度,曾听说,地剑的从剑都有自己的寻剑者,而地剑则完全不顾他们。” “真是难以理解。”李泰然皱了皱眉。 “是的,说到底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大队长不以为然地说:“最近有人送来一份名单,我们在依据名单清算那些富人,主要是没收他们的财产,你刚回来要注意这件事。” 说明一直持续到来到一楼门口,李泰然看到寻剑者大楼与街道连接的阶梯广场上坐着一个眼熟的人,这不是村里阿牛兄弟俩中的牛二吗。 远远看去,牛二神情苦恼。 大队长看李泰然注意力飞散,便问:“认识的人?你去吧,今天我还要忙。” 李泰然作揖而退。 “牛二!还认得我?”他脚步狡黠地挪到牛二视野内. “哦……你是南墙的李泰然!怎么会!” “说来话长!呵呵,这里不方便说话,去我的住处吧!” 来到李泰然租在两条街以外的第三层房,两人先喝了点小酒剥点坚果,询问村里事务几句,李泰然便问:“牛二,你来桥钢城是寻什么功夫做?” “什么功夫,也只能做力气功夫了。”牛二摇摇头:“我和我哥吵了,他就是个窝囊废,我就要出来闯一闯让他看看我是什么人。” “还有这事,桥钢城最近不太平,你先住我这里吧。” “那就不用了,我已经寻了个搬货的功夫,有住处。”牛二小酌一口,问道:“做寻剑者,危险吗?” 这个问题对李泰然来说,真是发至内心的拷问,寻剑者已经不是正常人道,如何给他解释? “千万别做寻剑者,寻剑者真是把命吊在裤腰带上活的。”李泰然只能敷衍地答道。 “是么……我这搬货也挣不了几个钱,虽然比村里做得要多就是了。这房子得有八十平了,多钱呢?”牛二眼睛四处环顾,咬了颗坚果问。 “租的话就是四百一年,买的话一万一层。” “好家伙,猴年马月才能弄个这样的房子。对了,咱村里来桥钢城的不止你一人吧。”牛二装作随意问道。 牛二来到李泰然住处,第二次对李泰然发起拷问。 李泰然倍加煎熬地答道:“确实还有一人,便是我同学阿水,因为十天前的桥钢城暴乱,被天下大陆的寻剑者劫走了,如今去向不明,只能说极有可能在天下大陆。” “啊,这!”牛二激动地站起来,表情变幻,眉毛好像有火在烧。 “泰然,咋办啊这是!这!” 李泰然无奈摇头,阿水可以说是村里最受期待和爱护的那类人,若是被牛二知道了,迟早会传到她爸渔人阿峰耳里。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说出去,因为我打算去天下大陆寻她,在寻回她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也要去寻她!”牛二站起来非常激愤,他继续说:“我还要把拐走她的人统统扒皮抽骨,他奶奶的敢拐咱们村的人,我……我,呃!” 牛二摩拳擦掌,动手做了个揉捏的动作,好似是真的捏住一个人头在盘,脸色倒是气得通红。 “这事还要详细准备……一路上定是危险重重,你又不是寻剑者,又何必呢。” “我,我……”牛二脸色更加红了,支支吾吾说:“不是寻剑者,我也…算是武者!” 李泰然尴尬地笑了下,挠挠头想到。 这牛二应该不会是武者,虽然他对牛二不算了解,但他是村里的劳力这一点则是一清二楚,主要帮人做搬运,修缮之类。 这样说牛二的力气和耐力应该属上流,但寻剑者光有这两点只能算三流。 不过往好处想,去天下大陆寻阿水,很可能得不到寻剑者组织的支持,他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一个人去寻,雇一个人也不得不有疑心,倒是牛二非常适合干这事。 首先牛二想去寻人,其次他跟他哥吵了要出来闯荡,再者一个村出来的,牛二品性算是清楚,托付起来很是放心。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不能让牛二陪自己去,只是他知道去天下大陆,找被地剑寻剑者拐走的阿水,可能要跟地剑寻剑者们打斗一番,他是挂不住这张可能把牛二推进火坑里的脸。 “牛二,你可要想好了,此行危险万分,可能会发生很多战斗,每一次战斗都是要死人的。” “我……我想通了,一定不能放过拐走阿水的人!” 李泰然点头:“那好吧,如果估计没错,那就是只有我们俩出发去天下大陆,你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出发日期应该也很快了。” “我牛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咱们就把那什么地剑盘个稀巴烂,我呸!狗屁地剑。” 李泰然摇头:“你先回去吧,周末再来这里找我。” 他心想,牛二酒量真不咋地。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比自己大半轮多的同乡人对阿水有意思,同乡的人有志气闯荡的早出去了,也不会是这个年纪出来桥钢城寻个搬货的工夫。 但对于营救阿水一事,不需要分析得太多,当下是寻找信得过的人,就算牛二察觉到自己喜欢阿水也无所谓,他也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害自己,勿论自己也是。 若是阿水救不回来,任谁喜欢阿水都是一场梦而已。 “不忘初心,才能在花花绿绿的世界中不迷失自己。” 在牛二走后,李泰然记起冬来老师的这句嘱咐,道理实在深刻,任凭寻剑者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如今他的初心是寻回阿水,或许对天剑胡思乱想要暂停了。 然后便是,那在牛二身旁跟着的莫名其妙的黑影。 为何他能在人来人往的阶梯广场上一眼看到牛二?更多是因为牛二旁边那道模糊,半透明,好像霉菌一样变化不定的黑色人影。 显然,这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正常现象的东西,哪怕是阶梯广场人来人往,他仍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连装作平常的模样跟牛二交谈都已是忍耐到极限。 好在那黑影对他的邀话没有什么波动,好似并不在意自己。 邀请牛二来他家,是为了好好问问牛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以此推断。 但是得到的都是一些七零八落的信息,牛二本人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自然牛二也记得村里的事情。期间黑影不过在牛二身旁走动两下,依然跟着牛二。 “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 李泰然起身收拾桌上的零碎,尽力不去看那扇对街的窗户,他余光瞄到了窗户外的黑影,正细细观察着他。 第三十八章 顾望历史 此时,宅宇已经出发一天余了,行囊里除了食物外,还有一把标准真剑绑在腰后做备用剑,左手断腕处则是一直套着一副短剑。 午后,他在视野开阔处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息,看着原野的各种小动物活动。 东旗大陆,他仅剩的印象里是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陆地,5月是冬季,12月是夏季,在过去曾经有“澳”的称呼。 据从天剑处获得的信息,最终斩断之后这里是彻底的无人区,是最早的天剑引导百姓开拓这里,逐步发展出当今人来人往的东旗大陆。 这么说来,最早的天剑似乎是引人向善的,这种思想或许也传承到了历雾龙身上,若是没有桥钢城,历雾龙也不至于在他心中印象如此之差,但仔细一想,他其实只是帮凶而非主犯。 东旗大陆的飞禽很少人猎杀,猎杀也很麻烦,因此四处都能见到,天剑也如这些飞禽一般翱翔天际,如要跟飞禽搏斗,首先要将它们留在地面。 “攻击天剑应该要攻击手腕,但攻击手腕又要迎接天剑那经过加速威力恐怖的斩击,真是一个死循环。” 若是他有手腕,便可以使用长柄、锁链这种能在尖端高度积蓄能量的武器,将前端与天剑撞击,未必不能斗个来回。 如今他还有一个办法,天剑没有重量,假如能在他势能停顿的一瞬间用绳索捆住天剑,应是可以稍微扯动他的身位逼迫他与自己缠斗,但这个方法非常危险又需要时机,假如天剑密不透风,拖延时间只会害死自己。 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其实宅宇还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天剑在天空自由无比,宅宇在地面未必就是不自由的,他也可以借用场景来掩护自己,雄鹰虽猎杀走兽,但肯定也有被走兽咬死的雄鹰,走兽同宅宇一样,哪里跑的过雄鹰呢?还是有机会的。 比如树木就是很好的依仗,但考虑到天剑能够操控天象,万隙平原的天空定然是天剑的主场,他会依仗外物天剑也必然会依仗外物,变数实在太多了。 “神剑不愧是神剑,天下不愧是七剑的天下,夺七剑真是自杀一样的行为。”宅宇摇摇头,却是继续向万隙平原的方向走去。 茫茫天下,岂有他的退路,拿起了剑就不可能退缩。 路上调整状态,终于是来到万隙平原,进入这里他就发现此处地貌奇特,虽是平原,地上每隔几米却就有宽十米,落差四米的沟壑,方向不齐且互相侵蚀,绝不是自然产生的地貌。 万隙平原真如其名。 远远看见一座石柱上坐着一个灰色的点,那便是天剑无疑了。 卸去身上不必要的负重,准备完毕的宅宇向石柱走去。 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广阔无边的万隙平原上只有孤零零几颗枯树,能存活的只有坚韧的野草,只是这些野草不知怎的又黄又矮,似乎是无法从土地上汲取营养。 走到石柱前10米了,见历雾龙还是抬头望天没有反应,宅宇只能喝道:“天剑啊!” 雾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顺风将他的衣摆微微吹起。 天剑历雾龙,身穿灰衣黑裤,手腕脚腕处都绑着黑色布料,不知下面扎住的是什么。 他头发微长,但也拿丝带扎捆,想必是为了确保视野。 天剑在他背上,剑柄上有精美的万羽浮雕,是插在一把刷着黑金相间漆面的木鞘内。 他侧头看向宅宇,眼中带着看向对赴死急不可耐的怜悯,慢慢开口了。 “不要着急,哪怕是夺剑的仪式,都要有交代询问的时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现在的我什么都不会隐瞒。” 两人对视,天剑仅仅在这一刻愿意同凡人交流。 “你爱东旗大陆的百姓吗。” “身位天剑,自然爱天下苍生,东旗大陆的人本就是受天剑的指引才能建立起一处处生活的地方。” “那寻剑者呢,你爱寻剑者吗?” 历雾龙点了点头,宅宇的问题的确让他有了点兴趣。 “我知道你的意思,没有百姓也不会有寻剑者,寻剑者与百姓的区别仅仅是持有真剑的话,确实是可笑无比。” “我爱。”历雾龙淡然承认道:“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依然会做寻剑者,哪怕我要与他们剑戟相伐依然如此。” “你的爱是相杀的爱,将他们置于桥钢城,却是在借其他人的手杀死他们。” “是的,但那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支持桥钢城继续存在,或许说桥钢城是恶魔一样的城市,是为了迎接你这样的人而造的。” “你想将陈铭一脉的罪孽与我绑在一起,可我一无所知!”宅宇堂皇道。 “哈哈哈哈,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但凡从剑都要杀一千人,你觉得我背后的天剑杀了几个?” “这是你的罪。”宅宇说完嘴巴紧抿。 “你却想借遗忘来逃脱你的罪。”雾龙无奈回答,语气透着讽刺。 “该我问了,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雾龙语气些许挑逗道。 “希望你能对你见到的人善良一点,对天下有用一点,生死二剑似乎恶名滔天,最好还是封存起来。那么你的后事呢?”宅宇反问。 历雾龙摇头。 “上一任天剑说可以杀了你,但杀你之前要先与你说,如若你取得天剑,身上有三挺七剑,便应该去寻地剑,那里有你想要的真相。” “谢谢”宅宇倒是发自肺腑说道,这句话真是一扫迷茫。 “你甚至都不是生死二剑的剑主,本来生剑能修复你的身体都很匪夷所思了,为什么你还如此平淡?真以为能打败我?” “看来你我并不适谈,拔剑吧,天剑。”宅宇驱动手臂机构向后背生剑伸去,浓烈战意突然迸发。 雾龙闭上眼睛,再睁开便是满目杀机,他身体渐渐飞升,右手从容拔出天剑,天剑总长1.6米,剑身宽六厘米长1.3米,剑身青璃色,剑柄有万羽雕,是一挺双刃直剑! “我宣告!这是夺剑的仪式!” “随我念吧。” “我为真剑,用以斩断万物。” “我为真剑,用以斩断万物。” “连同自己。” “连同自己。” 刹那间风向变成了逆风,逆风中的宅宇看着天剑背后乌云凝聚,好像天公把泥浆倒入了清池,滚滚地把地平线那头都遮蔽了。 宅宇立即感受到话语带动着无形锁链将他们绑在这里,如若从战场逃离,他会忍不住当场自刎,看来这就是夺剑仪式的用处。 雷光作响,风力又加一级,并且还在不断强化,雾龙就这么漂浮在天上,顷刻间就看不见他。 看不见雾龙,是因为万隙平原的砂土被风尽数带上天空细化再细化,顿时砂土变成了机雷场遮蔽住整片万隙平原,他就在其中任意移动,这里果真是他的战场! 因为风向!这风不是水平移动的,而是直接从地面冲向高空的暴风! 宅宇的弹矢防护场的确将砂土排除在周身外,但砂土铺天盖地,雨水浸润入防护场,完全看不到天剑在哪里。 暴雨倾盆,风将雨水吹地左右不规则飘散,其中有一点生剑出鞘的光芒。 随着这点光芒出现,万隙平原灰蒙蒙的地面也亮起一道道朦胧光带,宅宇就在其中一条光带上,他看向脚下的地面,原来是长满白花百花的千万尸骸,只不过覆盖的砂土全都被吹上天空,万隙平原的沟壑原来是这么一道道巨型坟场! “这是什么!天剑!”风暴中宅宇盲目嘶吼。 “我也是最近才找到这里,这是生剑的屠杀场之一,是两百多年前灭邪盾回收生剑时的战场!这些无一例外都是灭邪盾的人。” 神音响彻天空,充满不屑。 “我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在他们面前杀了你!” 回应的怒喝在右侧飘然逼近,宅宇全身肌肉应激般抽动,立即做出架势,来了!! 生剑是单刃剑,长度为标准真剑一米二的长度,与天剑相比短十厘米,十厘米又能把人斩成两段,可以说处于劣势。 但是其力量——也可以称作“剑能”的地方极为特殊。 生剑剑能,出鞘时百花白花纹路就会缠绕在附近的生物身上,至于结果——全身血肉被纹路吸收转化为白花百花。 这种剑能一般只有从剑以上才能抵御,当然不妨有一些特殊人物也能做到,比如他自己。 生剑出鞘,天剑身上也必然有白花百花的纹路,如若直接用生剑在天剑身上斩出伤口呢?那应当会生出白花来。 在这种视野被遮蔽的环境中,白花的微弱光亮能够提供一点点视野,如此,这砂石制造的机雷场对他的影响就会大大减弱!因为他可以根据光亮追踪天剑位置。 这是第一步,也是必须要做的一步。 至于白花是否会吸收天剑血肉,或许不应该对此抱期望。 只不过动用生剑也有不知名的风险,因为在出鞘时能清楚地听到后颈机械音在警告他300秒后就会达到反噬极限。 他不知道反噬极限是什么,也不想去尝试。 来了,在砂石中确实有接近的异动,可以预见是一记扫过头顶的斩击,因为不仅他的视野被遮蔽,天剑应该也只掌握到他的位置而非详细动作,于是宅宇压低身体,因为他根本不知雾龙会以何种速度攻击,只知道剑刃应该是攻击上段而非下段。 如若雾龙也是人,那他的手腕也要承受相应的反动。 两剑相撞,宅宇却有足够的回复力来承受反动,他有余量去判断这是否是他的优势点之一。 要验证,就必须要依照第一击来看第二击。 撞击,一道灰影在上空掠过,两个防护场之间的砂石被碾成粉末,反倒成为历雾龙喷出的“墨汁”,让人捕捉不到他的姿态。 若是寻常的人,根本看不清天剑掠过的姿态,但宅宇在交剑的火花中看到了,天剑是侧着身体从上空掠过,左臂护腹,右臂展开完全,右手持剑刃在整体加速的同时又通过回转身体进行加速。 哐!交剑处响起巨音,宅宇整个人被剑力推在地上,撞碎一具具白骨,肩膀险些脱臼,若非正面迎接,这一击绝对可以打断整条持剑的手臂! 即便如此,被巨力击中撞在地上,有刹那甚至失去知觉。 第三十九章 雾断剑心 “长存者啊……!” 倒在骨头堆里的宅宇清楚听到生剑发出尖哮,好似已经明白自己在同天剑交战。 一种曾经在盲眼女身上看到的银色液体从生剑中流出,渗入他的身体。 “这是……剑意!” “我能看到剑意?” 那一刹那间的剑意视野重现于眼前,而且更加完全! 无限的剑意从地表生成涌起,那是飓风源头,而遮蔽视野的机雷场则转变成流动的粒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战场的全貌。 不仅如此,视野之中的白花百花依然维持它们那惹人怜爱的姿态,一朵朵白花中长出白色丝线,缠绕出一个个亡影。 几千个几万个,眼前到尽头的亡影都伸出手,指向同一个方向。 亡影如同指针,标记出天空银色至盛的一点。 那是天剑,历雾龙。 历雾龙,已经被他捕捉到了! 大口喘气,生剑力量修复强震带来的损伤,但他毫无畏惧,他终于找到历雾龙这个用天剑力量将自己遮遮掩掩在迷雾中的男人,着实令他有些痛恨。 但同历雾龙所说的一样,他且爱寻剑者,宅宇又怎么可能不爱,把自己性命挂在腰间,寻觅战斗,妄想终有一日能夺得七剑的人,终究是会惺惺相惜的。 面对历雾龙,如何下杀手? “我天真吗,陈声,我承认我天真,但是我更不认同由暴力主宰的世界。” 要与什么战斗,与什么战斗。 归其源头,是七剑存在于世间,七剑必须要被重新处置,而不是被暴力之人所夺。 他要,回收七剑,并击碎历雾龙的杀意。 天剑眨眼飞来,飞行动作是何其随意,到了必须要为攻击做预备时却流水般完成,无论自身方向一直在变化,也丝毫不会影响攻击动作。 太流畅了,他着实变成了鸟儿。 宅宇感慨一瞬,第二击就在眼前。 这次从速度上来说便是轻击了,想必即便是历雾龙也承受不了方才沉重攻击带来的反动,之所以未受大伤,是因为天剑着实地把他推开了,其反动是被瞬间击退的宅宇受得较大。 可以说是雾龙在测试他的抓取结构有多稳定,以及操控到生剑剑能到什么程度。 怪不得动作如此随意,看似是他占有视野优势,其实动作也按照了一览无遗的规则来行动,只有到必须预备时才会突然动作,因此才体现历雾龙的老熟。 如此一来,无论能否认清他的动作,他的威慑力会一直保持在水平上。 而随性地移动,其可能使用的架势也会变化,接招更是树状级地上升,可以预见天剑有惊人的眼力和判断力,稍弱于他的对手也会被瞬间击溃。 如此随意飞行,便已经是他的攻击!每一个角度,方向都有一套或几套的攻法,恐怕加以天剑力量,缠斗时可以随着自身方向编织无数套招式。 这就像上一条阶梯广场,除了固有的高度阶段变化,每一级阶梯又分成水平不同高度的方块,而上楼梯的人视野只能看到一级楼梯,却被天剑追杀而不断奔跑,一但摔倒就会被斩中。 这便是缠斗,也是第二击的目的。 只要有一步踩不稳,那体态就无法维持下一步,天剑却能完全不顾这些阶梯飞行攻击! 说了这么多,斩击其实已经到了。 其攻击形态,是从正上方发起的斩击,雾龙倒立竖剑蜻蜓点水,在宅宇头上快速一刺,宅宇压低身体左脚一屈向左侧挪开,随着左脚一收一伸右脚快速向天剑剑身高踢,踢击仅仅擦过。 “可惜了。”宅宇快速判断,天剑的手腕依然是常人的手腕,他应该再也不会发动刚才那种重击了。于是攻击剑身让天剑手腕受伤,积累优势是必须做的。 这一脚未成,趁他右脚未落地的状态,蜻蜓是做了一个回旋,积蓄力量直扑他面门。 天剑剑路仍然是垂直地面,冲向人中,宅宇未敢冲动挥舞生剑与之交剑,立即后倾身体,生剑插在地上做支柱,踢动地面退后。 这一剑却是虚的。 也是,宅宇早有预判,天剑根本没有多少重量,而质量却是实实在在的,阻止它挥舞的只有手臂肌肉的惯性,至于像挥舞重剑巨刃,寻常真剑那样的“后效”,天剑是一点没有。 是实是虚,对雾龙而言没有太多区别。 绝对的快剑,怎会不擅长追击! 雾龙冲锋,天剑在前,他的身位始终在宅宇最上段,显然是为了防止踢击,但是当宅宇一再压低身体,他便有一个收缩-伸展的潜在风险要面对。 “怪不得布造会使用那种在鞋面藏尖锥的路数,如若加个倒钩,确实可以一击把天剑拖在地上与之纠缠。” 没有时间思考太多,雾龙连续挑刺,瞄准的全是面门,要知道若是双脚都不稳当,那就没有伸展这个问题在了。 先前所想,历雾龙施展刺击,身体应该会随惯性下降,眼前情况是确实下降了,不过其幅度非常轻微,基本不可利用。 划拉,他侧额被天剑撕开,生剑上挑要攻击雾龙手腕,却是与剑柄擦过。 天剑的反应速度确实可怕,加上剑身之差的这十厘米,一再压迫宅宇的活动空间。 但是,历雾龙劈斩时会使用腕节,天剑的攻击角度是从虎口伸出,因此实际攻击距离与从臂中伸出的生剑只相差两三厘米。 不过没有重量的天剑便于任何形式的攻击,雾龙自然会选用大量速度能够压制对手的刺击。 天剑剑锋在眼睛前面划过,宅宇短剑与这快剑斩在一起将其向右侧拨动,在这一刹那他顺着剑身立即发作。 天剑被拨动,剑路被短剑阻截,须得一收才能攻击,这一点喘息的时间被他紧紧抓住,身体马上就要爆发。 雾龙右手拿着天剑,当下是反应到宅宇要切进他的剑身内,轻轻一叹,天剑力量催动,把他整个身体推向左方。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诡异,雾龙的身体犹如鬼魂,一阵风便把他沿着圆周吹到自己右侧,宅宇不得不更改脚步急速向左后退,防止被天剑绕到难以防御的背后。 如此搏命,急速地拨动天剑换取机会,雾龙仅仅移动身位即化险为攻,可见任何身位优势都被他占尽。 宅宇再退后两步,换得一些判断的时间。 “视野,必须要对他的视野下手!” 他想起盲眼女的战法,如今他应该有一式没有被天剑窥探,那便是快速地更换真剑,或是卸去左臂短剑的皮具,以左臂取出备用真剑,可以让左臂一举获得攻击长度。 如此,则必须要让左臂消失在天剑眼前一秒,还要同时勾引天剑追击。 但历雾龙是何其强大,真的有这种机会吗? 陷入疑惑,雾龙的攻击又近在眼前。 不……想要让雾龙下来则必须要架住天剑,仅凭一把生剑是无法架住的。 宅宇不再隐瞒,抬起生剑割断左臂短剑的皮具,短剑落在地上。 历雾龙近在咫尺,他看见之后追击动作反而一顿。 在雾龙眼中,他理解为这是一个明示的陷阱,起源在他不熟悉抓取真剑的结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至于左臂是否有右臂同样的抓取结构,他早就认为是有的,他本来是想趁宅宇自以为他不知时,反向利用这个破绽。 没想到宅宇当真就在他面前展示起来。 “呵呵,莫非你对双剑很熟悉吗?”雾龙摇摇头问道,他也不愿同宅宇勾心斗角了,怎会有如此正直的人? “你很快就会品尝到了。”宅宇左臂拔出备用的标准真剑,举起来端详。 他看剑的眼神已然不同。 身位天剑,雾龙自然也看得到剑意,银色剑意顷刻间从这把标准真剑身上流淌出来,令他陡然有些惊悚。 不过他的剑意视野倒没有宅宇那样出众,仅仅能看到半透明的液体,而宅宇的视野里则是天地变色般。 标准真剑只是一片钢铁,怎会像七剑一样产生剑意,好比这万隙平原的风就是天剑的剑意催动的,七剑力量全都是以剑身的剑意影响实际事物。 所有七剑都会使用的技能——“剑意灌注”,就是将剑意注入人体内,令本人产生强烈攻击欲望,进而主动与目之所及的敌人战斗。 这只是最基础的剑意应用,可以说剑意是只有七剑本身才能散发的力量。 “灭邪盾的夺剑者究竟是什么来头?……把他杀了再细细调查吧。”历雾龙心中也是风雨加剧。 现在的情况是。 宅宇臂持双剑,左臂的剑是标准真剑,当天剑刺击攻入剑身内侧,任意一侧的剑都可以抵住其剑路跟进,另一侧则可以立即攻击。 但也有其特点——双剑会互相阻碍剑路,如若要妥善利用双剑,就要对剑的预备-后效这两个动作要拿捏充分,因为任何一把剑的预备-后效这两个动作都会影响另一把剑,或被另一把剑阻碍。 如此,若是技力不足,一击被化解,准备妥当的第二击也会受波及,一个破绽会导致更大的破绽。 但其优势,也是有的。 除去先前说的基本,宅宇是用的肘节来承受剑身反动,比腕节来要僵硬,却也坚硬。 僵硬还能用本身素质来弥补,这坚硬,如若对手要强攻,便能迫使对手舍弃单手挥剑的快速灵活。 也就是说,雾龙如若要刺,就要承受被抵住剑路的风险,如若要挑,就不得不离宅宇更进一步,且寻常距离的挑击撞上这种肘节承动的剑,是挑不动的,太硬了。 唯一妥当的,还是拿捏好十厘米的优势用寻常斩击来交剑。 至于双剑的弱点,不言自明,短剑就是用来弥补剑身内侧空档的,而天剑又极为擅长追击。 可以说,两人的余量都被进一步压缩,一旦接触就没有周旋余地,这也是宅宇展示左臂抓取真剑的本意,其实他们战斗并不需要这么多尔虞我诈。 更危险,但更公平。 刹那,蜻蜓变成雄鹰,他鼓动胸膛大笑,隐没在砂石当中,好似接受了挑战。 宅宇仍然看得见,天剑指向天空,剑意扩散,风向改变,大量砂石落下地面,随后雾龙在石雨中攻来。 这个举动,便是要改变他脚下地形的同时攻击,要注视斩击,还是注视自己脚下改变的地面,攻击上下分流,分心便是死。 抬头,宅宇注视向天剑。 看似凌乱,实际还有生路,天剑所在,他自会挡住落下的砂石,因此迎面而去即可。 雄鹰飘动,脚向外,剑后倾,是以倾斜的姿势掠过宅宇右肩上方发动斩击。 即便如此多落下的粒子遮挡,他依然看清了雾龙的动作,天剑如何轻盈,仍然是由人类使用,要制造威力,须做出预备,承受惯性。 第四十章 御雷龙啸 来了,宅宇以回旋斩对抗回旋斩,他倾斜身体做出预备,旋身发动攻击。 以背示天剑,雾龙心中虽然疑惑,依然斩出这一击,迎接剑路的是近x型的剑路,x形又分先后,一力撞两力,纵使是雾龙也觉得手腕发酸。 但是宅宇承受的后效必然更多。 雾龙抢先一步,快速向人眼刺去,宅宇侧头,身体悚然回收,随着这一收,一放便冲向雾龙身位后已经垒起十厘米的砂土,重踏而去便跃向天空。 “这一击,仍然不是他的全力?”雾龙恍然,宅宇根本没有表现出他预料的后效。 这是宅宇发起的第一次攻击,剑身也有十厘米能斩进雾龙身体里。 雾龙有所预料,收剑爬升,没想到迎面而来的除了斩击,宅宇脚下亦有被重力震起的枯骨。 枯骨刹那间被转化成白花,只有一条纤细的根部连在地面,却被宅宇趁势踩在脚下,俨然支起几百斤重量。 斩击,这一击变故太多,准备不足,加上雾龙有所预料,只斩到天剑剑身,未伤到雾龙。 却给予了宅宇莫大的启示。 生剑,也可以改变地形,只不过要用遗骨转化。 他落地后将剑插入地面,面色有些不忍,这些尸骸有些还是完好的,既是灭邪盾的人,也是以肉身夺七剑的勇士。 “或许,已经在空中的砂石里还有些枯骨。” 他想着催动生剑,一朵、又一朵。 “长存者,他们已经是永恒,何须再生长呢。”生剑的声音直达脑海。 “你说的长生之理实在太诡异凶恶,却是现在唯一的胜机。” 铺天盖地的砂石中真的生出漫天的白花丛林,连雾龙都大吃一惊连忙避让。 这是生剑的多少力量?宅宇未从生剑中感受到反抗,因而疑惑地想,他不是剑主,不可能完全催动。 “我不是你的剑主。”宅宇陈述道,他心中依然是对生剑抱有警惕。 “你是长存者,抓住我吧。” 他不再理会。 眼下,四处都是可以借力而跃的花丛,宅宇一步一步向天上的雾龙逼近,这花踩踏起来是何其舒适,与其是踩上去,不如说是被迎接上去,花朵好像有生命一般稳固自己的重心。 地面的亡影们纷纷异动,举手伸展身体,底下枯骨也渐渐汇聚成几株白花盛开在他脚下。 “战士们啊,是你们在迎接我吗,你们知道我在夺剑吗?” 宅宇看着千千万万的尸骸,面色不忍。 “……我懂了。” 看向纷纷伸展的人影,他们一定是在说与其怜惜他们的尸骸,不如尽情绽放,与他们一同踏上狩猎雄鹰之路。 一条战士铸造的路! “天剑啊!”宅宇奋吼而上,冲向天剑,白花渴望着他的踩踏,伸展成迎接他的阶梯。 历雾龙脸色严峻,眼神依然抱有激烈杀机。 “确实骇人听闻,用死亡来铸造前路,这就是生剑吗。” 历雾龙摇摇头:“只不过是取回地利而已。” 随后他又看向高空有些惋惜地道:“只可惜,我执剑才10年,无法飞得更高了。” 水平线以上2500米,这就是他执剑10年的极限,再往上,天剑的防护场就不足以供给他氧气与温度了,而且这个高度人还是能活动的,只不过要阶段性适应,对于生剑来说似乎不成问题。 宅宇脚下的阶梯能伸展多高,历雾龙也不抱妄想,而且一再避战,只会让战意减弱。 好久没人能和他面对面打斗了,况且,以为消除劣势就算做胜利,未免太过天真。 雾龙就这么停泄在空中,等待宅宇冲来。 他仍然有十厘米的优势,且变换方位是他更加迅速和自由,而且现在宅宇的双腿也暴露在他的攻击范围内。 宅宇是将双剑交错冲来,不是为了劈斩,而是为了架剑,这也是瞧准了天剑和雾龙本身没有重量的特点,只要天剑刺入双剑之内,他一扭便能扭动天剑本身。 攻击就在眼前,雾龙便下降两段高度,下降同时天剑往宅宇右脚划去,宅宇看到天剑下降便知最下段要被攻击,立即扭动身体跳起,身体朝上六十度方向倾斜,并且逐渐加大倾斜的角度。 “可怜!终究是被重力束缚的灵魂!”天剑看到宅宇跳跃,便知有机可乘,毕竟人是无法改变自己落点的! 历雾龙所不知的是其落点便是白花升起之处! 眼前就有一束白花在迎合宅宇的下方,天剑立即就位,要割断宅宇脚掌! 只是,宅宇在更上方,天剑却处于下方,他终究是飞的比天剑更高,也掌握了一个曾经没有的绝对优势。 雾龙脚底没有眼睛,他只能注视承接宅宇的白花,却不能也做不到去看白花下方还有几株急速冲来的白花。 并非承接,而是改变,这便是欺骗。 宅宇脚尖只是在第一朵白花上轻轻一点,尾随而来的白花好像一只生命之手,将他推向天剑正上方,他不需要压倒性的力量,不需要永恒的优势,只要一瞬间,只要能比天剑快一瞬间!。 “什么!”天剑的恼羞当即冲上头顶,已经是来不及反制。 这个距离,是伸手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宅宇一剑捅穿雾龙左肩膀,将无重量的天剑扯动一圈并压在膝下。 将他撞开的白花在天上绕了一个圆弧又回到他下方,与其他花朵一同将即将摔落的两人接住。 天剑的反制来了,方才情况特殊,只有雾龙左肩适合下手,现在的雾龙仍然把持着天剑,并且是提前预备在胸前。 高速剑刃从插在左肩的标准真剑上方冲向宅宇颈脖,宅宇右侧的生剑刺入剑路格住,但雾龙看到生剑刺入后一转刀锋,手臂收缩,手腕转动,一个致命的刺击就要击中宅宇左眼之中。 “没办法了。”宅宇苦恼地想到,在这种极近距离搏斗,有腕节变招且经验纯熟,剑没有重量的天剑占了他几倍的优势。 但历雾龙本身仍然没有重量,这个距离内的肢体碰撞是占上位而具有重量的宅宇占优,历雾龙的左肩被捅穿,左手忌惮被生剑割中而停顿,虽一直按在白花上伺机而动,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 他手臂结构变动,立即舍弃了标准真剑来换取上身的闪避范围,但绝不能让天剑就这么跑了,于是左脚踢进天剑右臂下方将其活动范围限制,交替成右膝压制,天剑手指流利动作,立即变正手为反手,手腕一摇,天剑从侧下一刀割进宅宇左大腿中,他反而收缩小腿趁势一坐! 左腿鲜血爆流,整把天剑也被他的左腿骨头卡住,即便如此雾龙还是紧抓着天剑不放。 随后他将生剑按在雾龙脖子皮肤上,一用力就能让天剑身首分离。 “认输吧,历雾龙。” “如若我不认呢。” 雾龙咬紧牙关,面目憎恨地看着宅宇。 宅宇无奈啊,左大腿小腿被天剑这把双刃直剑完全割开,血液流个不停,他确实没有时间跟天剑周旋了,再拖十来秒,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影响知觉。 而且……生剑反噬的极限也要到了,他很快就会不得不放弃生剑! 两个人咬紧牙关,就这么面对面。 “你已经输了!松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历雾龙放声大笑。 【生剑反噬极限来临,5.4.3.2.1】 宅宇先是用左臂给了历雾龙脸一拳让他闭嘴,随后立即弃剑!生剑被宅宇抛出高空,右臂立即抓取标准真剑,意图一剑斩断历雾龙的右手!。 可是此时,他忽然感觉背后皮肤发麻,毛发被吸引上天空。 “雷击……?历雾龙如此不屈,是因为在暗中吸引雷击?” 随着生剑被舍弃,剑意视野骤然消失,所有白花都被吸进无主的生剑内,两人失去支撑向地面摔落。 撕拉!天剑也连同历雾龙的右手飞向高空,终于是把天剑分离出来!宅宇及时将标准真剑再次捅进历雾龙肩膀里。 “呵呵,这就是假剑主的下场。”天剑忍住断臂之痛咬开另一只手腕上的黑色布料,原来是一对分离的刀片锁链,他一甩便卷住宅宇手臂,刀片撕开皮肤卡进血肉中。 雾龙继续说:“假剑主,剑不在身就立即失去力量,而我是真的,天剑的雷击不会伤害我,但会通过我传到你身上。” “你死了。”雾龙嘴里涌出方才被打出的鲜血,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历雾龙本想嘲笑,却被宅宇的大笑惊住。 雾龙不解,瞪大眼睛看着宅宇,不禁怒问:“你笑什么!” 宅宇左臂血肉飞溅,肉身分离挣脱刀片从背后拔出死剑,死剑出鞘指向天空,立即向天空扩散灰雾。 眼下,天空黑烟聚集,雷霆滚滚。 “这就是死剑,也是我从来没有拔出来给你们看过的剑。”宅宇看着历雾龙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死剑,有消灭能量的能力,能够停止势能,动力,引力,想来雷霆也是可以的。” 现在,生剑闪着光芒插入地面,不断吸纳四周的白花,黑云中的雷霆向着两人蓄势而破,是一道庞大的雷光。 轰隆! 这道雷霆浸入死剑扩散的灰雾之中,竟然沉默地消散了,连一点星光都不剩下来。 “怎么会……”历雾龙摇摇头:“那我们也不可能摔死了,是吗。” “或许吧,现在不就能试一试了吗。” “我不会放过你的……额!” 历雾龙就要发作,猝不及被宅宇膝盖撞晕过去。 在即将落地的那几秒,宅宇抱着历雾龙,让死剑烟雾包裹二人,真的是撞在地面便停了下来,并没有受伤。 第四十一章 宅基之变 他及时将死剑收入鞘内,害怕本身特有的溃烂性质影响到不该影响的事物。 包裹降落时,灰雾确实令他浑身有溃烂感,所幸生剑落在不远处,蹒跚到了生剑面前,他身上缠绕上白花百花纹,溃烂感又消失了,于是乎他双臂拖动生剑剑柄,感受到反噬感不再那么急迫,才谨慎地将其收纳入鞘。 回到历雾龙面前,再让生剑照一下他中和溃烂以及止血,所幸生剑还能响应他的指令。 恐生变故,他又在历雾龙腿上割了一刀,让其暂时无法行动。 “还有天剑。” 天剑掉落的所在,砂土在渐渐飘上天空,让他很快找到方位,进入这个范围,他感觉到体重越来越轻,还是及时让手臂结构抓取天剑,收纳入鞘。 剑柄雕有万羽的天剑入鞘,脑海传来风声在交织缥缈话语。 “你能摆脱我的束缚吗?” 真是奇怪的一句话,宅宇缩缩脑袋。 宅宇所不知的是,随着天剑被他收入鞘内,历雾龙口鼻涌出黑影,混合出一个大的黑色影子,向桥钢城方向遁飞而去。 走到历雾龙对面坐下,他已经醒了。 “你输了。” “咳咳咳……” 历雾龙看着宅宇没能说出话,他头发衣服沾满泥水,虽然宅宇也是如此,万隙平原成了泥浆平原。 雾龙看了看自己的断臂,立即被肩膀的伤口疼得吱吱呀呀,嘴里努弄一下,吐出一口血唾沫,才重重吸了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这次宅宇无言了,历雾龙是在装蒜,还是真的失忆了?这是天剑被夺的副作用? 宅宇站起来摇摇头道:“我们先回桥钢城吧。”便转身走了。 历雾龙看到宅宇左腿的骇人伤口正在快速痊愈,不由得迷惑起来。他看了看自己同眼前这个陌生人身上的大片血迹,愈发害怕。 “这些血是怎么来的,你是谁?”历雾龙一瘸一拐跟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宅宇观察方位,往自己先前脱下的辎重走去。 “我还记得这里是禁区万隙平原……因为这里有一根柱子。” “你最后记得发生的事是什么?” “我……我在桥钢城建成后的第59年,与其他寻剑者在桥钢城外围巡逻。” 宅宇脚步顿了顿,今年是桥钢城建成的第71年,那应该是12年前。 而历雾龙做剑主做了10年。 他不应该凭空失去其中两年的记忆。 他在假装?或许不然,宅宇的眼力看出,历雾龙动作宛如一个只经训练的寻剑者,而不是举手投足骇人又干练的天剑。 “奇怪,我身体变化好大?”历雾龙走着翻看自己身体,小声嘀咕道,又捡了根树枝做拐跳着跟了上来。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还有我的手是怎么断的?” “我叫做柳青,你的手是我斩断的。” “呵呵,跟我开玩笑呢,你也没有手啊。” 宅宇未解释,继续问:“你记得盲眼女、布造、般能井行、挑轮河吗?” “盲眼女?不认识,布造应该是从剑,般能井行是新来的高瘦个子吧,挑轮河我也不认识。”历雾龙使劲思索,表情丰富,与之前判若二人。 “他们都是从剑,挑轮河和般能井行死了。盲眼女和布造输给了我,你记得吗。” “呵呵,开玩笑呢,这地方人影不见一个,你不要哐我,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本来是天剑,就在刚才我将天剑夺走了。” 宅宇右臂机构展开抓取天剑,将天剑拔了出来。 天剑出鞘,周围的砂土都微微浮起,被历雾龙看在眼中。 历雾龙呆住了,他找了个石头坐下,脸色风云变幻。 “你还是在哐我…不过你应该就是天剑!没想到天剑还挺风趣的。” “还有你的手……我的手真是你斩断的?”历雾龙又气又怕,怎么眼前的天剑不直接把他杀了呢。 “不止,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回到桥钢城你就明白了。” “你就是骗我!咦,我剑牌呢,妈的!” 两人一路向桥钢城走去,每到夜晚宅宇就借用天剑让身体变轻,跳到树上休息,不让历雾龙有机可乘。 这几天,宅宇慢慢摸清天剑的力量。 天剑,唯一的功能就是让弹矢防护场范围内的物体变轻约一半的重量,他可以自由选择让身体变轻还是让随身物品变轻,其天剑本身的重量也和普通真剑差不多,只能动用这种力量让其变成约一半的重量,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功能。 这些功能同生剑的治疗一样,凭神经就能催动。 这提醒了他,自己能动用的生、死二剑力量应该也是弱化很多的版本,天剑本来能直接将剑主升上天空,控制天象,到他手上,就是一个弱反重力而已。 不过生剑同天剑交剑之后,居然立即激发了生剑许多额外的强大力量,或许那才是生剑的本来面貌吧。 不过天剑还有另一个特殊,他能确实地感受到天剑连接了两个人物,想必就是现存的盲眼女与布造了,不过这个连接他发觉可以更改。 按从剑们所说,天剑的从剑是由天剑筛选的,剑主本人应该无法干涉,他却可以随时掐灭这些连接。看来这也要归咎到他是灭邪盾的保险同原本的身份上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领着历雾龙回桥钢城,是因为历雾龙身上有太多疑点,必须去一一调查。 “怎么会……”历雾龙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风貌变化了一些的桥钢城,才发现这个没有双掌的人说的没错,今年的确是桥钢城建成的第71年了。 “这么说,我真的曾经是天剑?” “是的,关于你失去记忆这件事,我认为有很多疑点,你还记得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我不清楚,我最后记得的那一天,见过一个特别的女人……但是完全不记得她的详细样貌了。” 看历雾龙思索不出什么,宅宇只能领着他去见盲眼女与布造。 来到寻剑者大楼前,在大门待命的大队长就跟见了鬼似的跑开了,想来是去通报消息—天剑终于被夺。 宅宇同历雾龙走上楼梯,来到布造居住的30层,布造和盲眼女已经等候在此了,看到历雾龙还活着,两人脸色十分困惑。 “剑主,你为何还要留着历雾龙的命?”盲眼女当着雾龙的面毫不客气地问道,布造脸色也是如此。 “因为东旗大陆从此以后再无寻剑者,只有天剑的从剑。” 宅宇说完看向历雾龙:“坐下。” 历雾龙便坐下了,他是真的懵,同时有点慌。 “历雾龙,在我夺剑之后他似乎就失忆了,你们可知道什么?” “不……我们连天剑都不熟悉,怎么会知道更多。”布造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交叉手臂道,看向历雾龙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 “你们知道天剑的居所?” “东旗大陆以北有一座对着天下大陆的孤港,历任天剑都以那里做据点。”盲眼女低头答道,似乎因历雾龙失去记忆一事有些迷茫。 “嗯。”宅宇点头,想是时候了,他很快要去天下大陆找地剑,必须要将东旗大陆的事务安排妥当,眼前就有三个合适的人选。 “听好了,我会保留盲眼女、布造你们两人的从剑身份,你们以后就负责管理东旗大陆,至于历雾龙,就给你们两个打下手,他失去记忆一事应该不假,但不应该清算他的过去。” 宅宇高声道:“历雾龙!东旗大陆已经没有寻剑者,你也不得做寻剑者,你愿意加入政府尽自己一份力吗?。” 历雾龙觉得此路不再有杀戮,合了他同样迷茫的心境,或许是时候放下真剑了,便眼神真挚地道:“我愿意!” “嗯,你先出去吧。” 历雾龙出去后,布造立即严肃道:“他失忆一事是真是假,值得怀疑。” “我也这么认为。”宅宇答道,看向盲眼女问:“历雾龙以前与你是否有过节?” 盲眼女摇头答:“历雾龙执剑的十年,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但凡出现都要见血,有时他想杀我们这些从剑,有时则是杀其余寻剑者,七剑有一式剑意灌注,便是让他用来谑杀了很多人,心性残忍,已不容置疑。” “但他现在不是寻剑者了,我也不允许东旗大陆有寻剑者,你们若是看不过去,便把他关进牢里,只是我还要留着他的命对质。东旗大陆以后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如此重大的变动,怎能不由天剑来主张?”布造担忧地问。 “我知道……但夺剑之事不得拖延,我须得马不停蹄,因为我直觉到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在涌动。主要能追溯到七十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宅宇摇头,对这个问题感到一丝绝望,眼前的布造,盲眼女,不过39、27岁,更多寻剑者则活不到他们这么长久,普通人躲避战端,不问真剑,与七剑之争万分隔绝,世间也没有多少流传。 只有一些特地谱写出的书籍才能让普通人稍微了解一下七剑与寻剑者,不过深度的信息依然不准确。 更何况,东旗大陆之变在于七十一年前,灭邪盾的陈铭供出藏匿他的桃花源所在,来换取制造桥钢城的约定。 如此,陈铭制造桥钢城只是为了问他一个问题,看来陈铭也知道他不得不出世回收七剑,只得先做警告他的准备。究竟是何人,何种力量让陈铭如此绝望与被动。 世间神力,莫过于七剑……生、死、天、地、时、初、无名。 生、死、天、都已经在他手上,嘱言中还有一句莫要探究无名剑,究竟为何不要探究,为何失忆了就不能探究?他的失忆与无名剑有联系? 历雾龙也失忆了……这就很可疑了。 失忆了就不要探究无名剑,可失忆又与无名剑有联系,如何不让人探究?宅宇扶住额头痛苦地思考起来,但陈声在他面前如此慷慨地自刎,又表明陈铭一脉似乎真的不愧对于他,是全心全意为夺剑服务的灭邪盾之人。 那他所言莫要探究,显然也是为了夺剑,至少是为了让他这个保险正常地运转下去。 “我只是有想不通的事。”看着盲眼女与布造略有忧虑的眼神,宅宇不由笑笑。 其实,他非常想相信陈铭的嘱言,但是又觉得这些事情都不在自己掌控中,随时都有颠覆为陷阱的可能。 天性如此,多疑也是他的一种性格,他当真会怀疑每一件不在他眼前发生的事情。 “我在一本书中看到,天下大陆的地剑不问世事,任由自己的从剑发展对抗,这是真的?” “是的,根据天下大陆的眼线,地剑有约七十年未出世,从剑们各自占据一方,发展为袅雄。”布造点头答道,显然这么多年的从剑没有白做,令他熟悉诸多寻剑者的事宜。 七十多年,这个数字如此接近,看来须得去寻一回地剑了,宅宇终于下定决心。 “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打理好东旗大陆,只要肃清无能的富人乡绅,打击作恶犯罪,建造公路,垦田开荒,这里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富饶。至于东旗大陆的这六千名寻剑者,可以转化为武装军队,由你们直接统帅,用来肃清腐败,镇压犯罪。只是……他们也不是寻剑者了,是去是留要随他们。” “我们明白了。最好还是召集大会,由你亲自向寻剑者们公布。”盲眼女微笑附和,好似这些话说得十分合她心意。 “也可以,那就定在明天吧,让人准备一块五米高的石碑,由我刻字,做凝聚人心之用。”宅宇无奈道,这些基本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然东旗大陆的最高权力突然消失,一定会引起大动荡,若是盲眼女与布造组织不起来这些寻剑者,反而会生出祸害。 决定后,三人便各自散了。 第四十二章 余木寻语 今夜,他去青春花店的楼顶,这里曾经是青春乐团的据点,本来是想在这里看下夜空放松一下。 不料成峰也在这里,两人见面,成峰反倒有些尴尬,上次他可以说是出了大洋相,也成了一场争端的导火索,现在的他是心知肚明自己非常天真,可他也不愿意如此无知,因而为此羞愧。 不过地上还放着一张油纸,纸上放着一打烤串,宅宇也没客气,刺了根吃起来,边咀嚼边说。 “不必羞愧,如同有白天与黑夜,世界亦有正反两面,只是黑白混合成了灰色,白天与黑夜间隔着黄昏,你觉得寻剑者是这个世界的畸形,还是鼓弄阴谋的人是这个世界的畸形。” 看到宅宇望着夜空突然变得有些诗意,成峰思索了下:“我没什么见识,但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外围的流民们勾心斗角是为了活下去,那么富人们为什么要勾心斗角呢,我不明白。” “呵呵,难得!”宅宇举起手臂,忽然间忘了自己没有手掌,他本想是伸出一根手指舞弄一下。 成峰好像看到宅宇有一双无形的双手,做出十分有人情味的动作,立即意会到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两人哈哈笑起来。 “你有大智若愚的天分。”宅宇蹲在水泥地上,咕哝了一下俏皮话,说:“学业怎么样了。” “还好,那件事没有什么影响,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成峰解释道,但似乎遭到了打击之后,让他学会了如何讽刺,便补了一句:“他们造一个黄金马桶,都够一千个人上学了。就拆了个马桶盖,就想让外围的流民跟着他们怼寻剑者呢。诶呦喂,这么一说,感觉真只有傻子才想得出来。” “我发现你除了年轻气盛,嘴巴还有点贱!”蹲着的宅宇笑嘻嘻的骂道。 “不学音乐了?净想这些破事。” “我觉得……”成峰笑容停顿了一下,眼睛中带着异样的光芒,他继续说:“我觉得音乐改变不了桥钢城,顶多让流民有个寄托。我也曾经是他们……我懂。” “但是力所能及,为什么不做呢。”成峰这么说。 宅宇点点头,连忙道:“不错!” “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可能以后都看不到我了。”说着宅宇抬头看向远处,远处是寻剑者大楼与政府大楼,下方是一片繁华的内城,那些紫色,绿色,黄色,蓝色,形状不同,字符不同,有些像波浪,有些像小鸟的霓虹灯光一闪一闪,到了清晨才会关上。 “去哪?” “世界各地,下一站是天下大陆。” “呵呵,真佩服你。”成峰也看向那片霓虹,他稚嫩的瞳孔中好似有一对万花筒,身边这个邋遢,一脸胡渣,衣服沾满风尘,残废的人,居然屡次助他脱困。 在困境之后,他对世界的刻板印象逐渐融化,就像百花的种子种在心间开始萌芽,他想赞颂很多,改变很多,并呐喊。 这股气就这么积蓄着,转化成无限的念想。 “我可是要办全世界巡游演唱会的人,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宅宇干笑一声,他真是拿成峰这种热情没有办法,无论寻剑者如何好斗,富人如何残忍,流民如何堕落,百姓如何默不作声。 一张白纸又有何罪呢? 但回收七剑,改变世界则必须杀人,拥抱黑暗他却不感一丝迷茫,这作为人是很可怕的,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可怕。 “那你加油!” 宅宇站起来,翻越楼顶之间连接的通道时,又想给成峰多一点信心,便回头,举起他那断臂叫道。 “桥钢城会越来越好的。” 成峰笑着点点头,露出他那口有点黄的牙齿。 他信了。 演讲完了 实际上,宅宇并没有露面,全程都是在后台讲话,布造和盲眼女也有出场,除了少数几个见过他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听说:有一个没有双掌的人夺了天剑。早已在昨天传得沸沸扬扬。 很多寻剑者都携带了真剑出场,恐有最坏的变化——天剑要清理掉所有寻剑者。 演讲中,主要提到寻剑者组织将会有以下变化。 1,寻剑者不再为天剑服务,转而为从剑服务,寻剑者的薪酬不变,但是主要职能转 变为清查枪支弹药和武器。 2,桥钢城政府被废除,设立【东旗大陆总政府】,寻剑者组织改名为【总政府缉查军】,原来的寻剑者们可以在一个月内无条件离开政府缉查军,但是要登记记录,且不得携带任何枪支弹药,制服装备离开。 3,在前阵子桥钢城动乱中残疾的寻剑者,会安排进入总政府辅助工作。 寻剑者们听到后议论纷纷,不过少有人脸上有怒意,寻剑者也是人,除了部分剑痴,大部分人都是走投无路才做的寻剑者,薪酬不变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们镇静下来。 而清查枪支弹药和武器,桥钢城也早就有一些寻剑者队伍在做了,不算陌生。 接着,还有关于总政府职能的变化,都是一些控制财富流通和积累的措施,又以此助长 开垦和民众需求发展,意旨是解决流民问题。 这部分让在座的寻剑者们感受到,东旗大陆的杀戮风气似乎要收敛许多。 盲眼女告知他,有一名寻剑者想要前往天下大陆,寻找一名叫做阿水的科学院被俘人员。 宅宇有点惊讶,阿水姑娘为何有如此丰富的人缘?先前见到将他搬下山的工人,后来又 有一个想去寻她的寻剑者。 他当时纵容从剑陈兵带走研究员们,就是觉得阿水姑娘呆在动乱中的桥钢城未必是好事, 没想到是让另外一个人如此担心。 “我与这件事有关系,他想去天下大陆便由他去吧,适当帮助他即可。”宅宇留下这句话,便带着行李上路了。 他要前往的是东旗大陆北方孤港,也是每一任天剑的据点。 北方孤港,叫做擒风港,这是属东旗大陆,唯一一个面对着北方天下大陆的官方港口,但由于东旗大陆的封闭,实际没有与天下大陆往来,是一个船只流动稀少的港湾,或许说——是一个防御性的军事港口也不为过。 这里也是东旗大陆北方寻剑者组织的辐射中心,比起附近的散居地来说,擒风港也算是一个人口较为稠密的地区,驻扎有寻剑者五百名,居住的平民是其四十倍,有两万名之多。 此地居民依海而生,旧时有猖獗海盗的传闻,也被天剑一人毁灭了,因此港口有一个祭拜天剑的节日,正好是今天。 这也是宅宇来到擒风港的第七天,他还是未找到天剑的具体居所,令他有些着急。 在此居所内,一定有历代天剑流传的事物,或许能解释历雾龙的失忆,和关于灭邪盾与其余七剑的种种。 不过,他还是想要融入一点今天的节日气氛,节日有一个项目便是放风筝,把自己要对天剑说的话语写在风筝正面,这样天剑就能在天空看到他们想要说的话。 传说,还有人回收风筝时,发现风筝上有了天剑的亲笔回信这样的故事。 不过现在身负天剑的他,是一个飞不起来的伪剑主就是了。 宅宇坐在对海的石椅上,欣赏起天上的风筝海来,面前的沙滩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港口有的是空地,人来人往时,树下有一个讲故事的老人引起他的注意,他左眼有穿透致盲的伤疤,左臂更是跟木头一样挂着无法动弹。 坐在树下,老人面前围了不少儿童,外面则是几个站着的监护人,也在侧耳倾听。 讲的,是七剑起源。 最终斩断即将覆灭人类,当时人类唯一幸存的一把从剑,义无反顾地走入最终斩断中,走了两万两千里,打败了神剑丛生。 至此最终斩断结束,丛生被这把从剑分为了七剑。 当时人类有两个庞大的组织,一个是人类人道主义政府,一个是因为丛生出世,而从历史尘埃中被唤醒的灭邪盾。 可从剑把丛生分为七剑,却万分不合这两个组织的背景,人类人道主义政府认为应该毁灭丛生,灭邪盾认为应该封印丛生归于他们的管理下。 但七剑被分置世界,大势已定,天下是七剑的天下。 为了颠覆世界格局,人类人道主义政府封闭自己,隐藏在现在被称为迷大陆的地方。 而灭邪盾则潜入黑暗,他们认为七剑分久必合,也在为日后封印丛生做准备。 只不过两个组织的目的根本上是对立的,它们也在互相纠缠,对抗。 最终,是两百多年前为了夺走制造屠杀的生、死二剑,灭邪盾元气大伤,逐步消亡于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的攻击中。 这时有一小孩举手问道:“从剑为什么要把丛生分为七剑呀。” “这是因为……他想要考验人类。”老者答道。 七剑威力无穷,翻云覆雨,排山倒海皆在反掌间,但是人世本就有天灾人祸,七剑可以救世,也可以灭世。 “英雄长情,亦是悲情,诸位可以去想,他是抱着何种心情走了两万两千里去杀丛生。” 听到一些暴力的字眼,后方的家长们纷纷扯着各自的小孩离开,老者也没有挽留,只是低头思索,好似这不是故事,而是值得回味的真实历史。 忽然间,就剩下站在他面前的宅宇,宅宇凝视了老者很久,老者也思索了很久。 “你是哪一任天剑?” “上上任。”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历雾龙已经告诉过你了,去找地剑,他会告诉你真相,还有陈铭一脉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详细的真相。” “只有地剑能告诉你一切……这就是唯一的规则。” 宅宇再次沉默,在想方设法从老者身上再挖出多一点不知道的信息。 “为什么要与陈铭做那种交易。” “我忘记了,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天剑……但是我还记得规则,就是让你见到地剑。” 宅宇侧过头,抑制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 “作为七剑,我太了解你了,灭邪盾的保险不可能会拒绝夺剑。”老者补充说,依然没有看宅宇哪怕一眼:“现在的你应该能行走于水面,向北走10天,就是天下大陆。” 宅宇紧抿嘴唇,老天剑说的没错,他对于每一把七剑都有朦胧情愫,只是说不出来是什么。 “天剑流传的手册在哪里?” “向左沿着海岸走十里,能看到一个废弃的灯塔,内部的道路是损坏的,只有天剑能到达塔顶。” 宅宇沉默了,伪剑主是不能飞的,还是得去看看实际情况。 “快走吧,灭邪盾之人,不要回头。”老天剑告别道。 第四十三章 东旗须臾 携带行李,来到这座灰色被苔藓覆盖的旧灯塔下,宅宇撬开木门来到塔的内部。 里头不出所料,全是灰尘与腐烂木料的味道,他带了一副新的用于攀岩的义肢恰好能派上用场。 灯塔外壁四个方向都有窗口,这些窗口每个上下间隔十米,提供了难得的光线,他甩出抓钩以窗口边沿作为固定,在墙壁上打钉借力,收缩缆绳,一点一点把自己抬上去。 由于天剑减轻了重量,他的整个人重不过一百斤,使得他攀岩起来毫不费力,借此也对利用天剑力量熟悉许多。 每爬升十米,还可以在窗口上休息一下,就这样不过三个小时便爬到了最顶端,顶端的房间门前延伸出了一米的木头,宅宇站上去感觉还算稳固。 打开房门,里面是一张黑色木桌子,一个琳琅的书架,窗口前是一个灶台,灶台旁有个清水缸,书架前还有一张木床。 仔细观察,书架上的书全都积灰,被褥却是经常使用,没有任何积灰的地方,书桌的边缘也都已经积灰,只有中间一部分是干净的,但这一部分却是有很多刮痕和干血迹,好像是挣扎的痕迹。 这里就是历任天剑的居所。 打开木桌抽屉,是一本几乎被扯烂的皱笔记,笔记外边用的皮料封装,也耐受不住这股疯狂的扭力。 从第一页看起,将书页拼拼凑凑,讲的是第一任天剑,他阐述自己整理天常地理,改善了地球气象循环,使之再难出现灾难性的气象,为灾后发展立下了风调雨顺的基础。 看来第一任天剑,的确是使人向善的。 这本日记林林总总,不幸也是万幸的是只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或许这才是能被他找到的理由。 毕竟天剑都有疑点,相关物品被处理过也不奇怪。 最可疑的,还是中间有血迹渗出边缘的几页,于是他将其翻开。 【我历雾龙,从深夜中醒来,不知自己为何在这里……】 诧然而止的一页 【现在是什么年份?为什么我只记得白天断断续续的片段?】 此页也是如此 【又是在这个地方醒来,这短短几分钟的记忆里,我的衣装变化过多次,看来已经过了很多天,这时醒来的我不是我,又是我,我是在做梦吗?】 【梦……我的梦永远都是一片白云,还有杀人,我虽然是寻剑者,也不……】 【是天剑?】 写下这个疑问时字体是发抖的,宅宇坐在床边严肃思考。 “历雾龙在这里写下这些时,应该就是天剑,为什么还要这样问自己?” 【我忍受不了了,为什么我只存在于深夜,只存在于这么短的时间里】 【我要返回白天的我,白天的我不是我。】 【历雾龙,这是一个测试……你认为我的存在是真的吗。】 【历雾龙,这是一个测试……你认为我的存在是真的吗。】 【历雾龙,这是一个测试……你认为我的存在是真的吗。】 这段疑问持续了五页,似乎是他在询问白天的“自己” 一直到最后写的一页,都是这一个只会在不特定夜晚醒来几分钟的历雾龙在自言自语,最后是疯狂的乱语。 历雾龙失忆一事,果真是有蹊跷,他的精神意识仿佛分裂了。 这本笔记,只有这个没有天剑知觉的历雾龙在写,而那个在白天行动的历雾龙,从来没有动过这一本笔记,似乎当它不存在一样,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有这个疑问。 加上从剑的描述,历雾龙作为天剑,是越来越多不合理的地方。 “……这种感觉是……有人要杀我?” 忽然间宅宇直觉到某种巨大杀机临近,不禁看向擒风港方向。 再翻找一阵,真的是无法找到其余手册,宅宇心知不宜再拖延,危险的直觉令他急迫地踏上海面,前往天下大陆。 港口处,昔日的天剑坐在老橡树下,茂盛烈日透过繁叶,在地上割出不规则的绿色影子,随风闪动、变化。 不知几时,老天剑旁坐了一个挂着斗篷,被披帽遮住面容的女人。 “没想到又被他逃了,你在最后都没有看他一眼是吗,在计划中,你真是最偏移的一个。” 方才内敛,深沉的老天剑,再注视这个女人时,目光溢满旧时的天剑之威,目赫逼人,震动胆魄,但其目光中深藏了不属于他的剑意,一个神秘的黑影。 “别这么看我,我会觉得恶心……一个让你牵挂了五十多年,你从来没有见过一面的人,为什么在最后也不肯看他一眼。” “因为我不止了解他,我亦了解你!地剑一直封闭到现在,又与永浸城息息相关,一切都是为了指引他去见地剑,他的样貌又有什么所谓?” “……在漫长的时光中,我知道的真理,就是人终究是人,人想出的策略都是利己的,哪怕是他也是如此,就同你们这些可怜的七剑一样,所以……他会一步一步走进我的陷阱里,最终会动弹不得。”女人嘴角微微翘起,在树荫影下,嘴唇有着腐血一般的颜色。 “即便如此,我也认清了恶魔。” 老天剑淡然抬头,从枝叶缝隙中窥探阳光,此人身负三把神剑,未与他对视或询问,立即就辨认出他是老天剑,对于问答,不强求亦从容,也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失望,仿佛是看穿了他遇到的所有人,又仿佛在信任他遇到的任何一个人。 这种大爱的性情,经历不住时间考验。 寻剑者的爱,其实是相杀的爱。 刚明白这点,老天剑闭上眼睛。 树下无人,好似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苍生 历史荒争,那七剑充作大禹,替为愚公,旧炎黄之族裔,再造城邦,这世界比从前更加美丽。目光来到古楚之地,大江无替之松茎,四都环绕,白雾常迷,有人比鸟兽更鲜奇的滂沱树木。 当中一座嶙峋高山,壁挂有青翠松,苍劲松,小路上游蛇甲鼠穿梭,天上大鹫雄鹰彷徨争食群鸟。 比云还高,却永不笼罩在云雾中,山体上许多贵重美丽的瑰碧石脉开膛于外,点缀天海。 有多高?五千米高,有多宽?一万米宽,山体更并非寻常岩石,而是一节一节盘旋梯叠出来的工程造物,有水流隙,有大鹏飞,有残旧的武器耸立绝崖,有万具尸骨陈列在山脚下。 天下大陆鲜有人知这座山,武者、寻剑者们也只知道这是一处有去无回的禁地。 “这里就是地剑的坟墓之顶,真是上好的景色!” 一名身着青衣,背携行囊,风度翩翩的青年站在山顶,他眉角如女,眼神烦恼,俯视绝景后,纵然如他高傲,也不由为天下风采所赞绝。 “说了几次了,你这种武者得称这里为圣山,只有从剑才配叫坟墓,老子来这里是上坟,你来这里是送死。” 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着鹿色皮甲背挂薄披风的高大男人坐在来路旁的石头上不满地骂道,旁边石头上斜放着一具两米长的偃月刀,刀尖立日,刀身铜黑,凛冽异常,刀身长整80厘米,宽四十厘米,刃脊有三厘米之厚,光是刀身就有五十斤的重量。 最为不同的,是青年身上有未解下的攀登工具,而高大男人除了腰间葫芦外什么都没有携带。 “哼……”走在先头的翩翩青年脱下行囊,活动双肩松动背肌,还是没有与高大男人一样坐下休息,仿若刚才的攀登对他来说只是热身,又拔出腰间真剑擦拭,对着前方舞了两下,动作利落,可见几分杀机。 他转身对高大男人说:“你的带路人角色也到此为止了,至于先前的事,之后我会一一找你算账的,不过现在我会完成父亲没能做到的事情!” 坐着的高大男人并不动容,眼前青年这身剑术来自家传,练度尚可,在江湖上以少打多还是够用的,但是去杀地剑? “别跟老子废话,算我求你进去,行不行?” 不耐烦地说完,高大男人掏出酒葫芦,用他的大牛眼往葫芦孔里瞪去,瞧见酒水就剩一两,眉心不由皱成山沟。 男子最后看一眼高大男人,眼中宛若看一个死物,满是不屑和杀意。 最后,他提起佩剑,迈着凝聚壮意的步伐走向山顶的穴居。 高大男人笑了声举起葫芦把酒吞下,又啐了一口酒沫,眼神糙狠,嘴上却说道:“岁月春秋,楚好汉的家道也沦落至此了。” 酒沫刚啪嗒拍在地上,穴居洞口的阴影中便飞出两份被斩断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到高大男人面前,地上连带着的是断成两截的真剑,断面上泛着红光,带有千度高温。 “王将!把死人丢了再进来。” 王将酒葫芦一收,嘴角有些苦涩,声音的主人虽略有苍老,仍然是他无法撼动一分的存在,但若是一直怕下去那便一切都完了,这七十一年来从剑流水般来来去去是为何,此刻他最能明白。杀神之事实在是有勇无谋,他恼恼怒怒,发现最恼怒的是自己胆怯又畏惧,便更怒了。 恼也没用,王将拖着两具身体往崖外用力一扔,拍拍他宽大粗糙的双手,抓起偃月刀抗在肩上走进穴居。 “四名从剑轮流来,今年是轮到我。”他靠着入口旁的石壁上,眼睛看向地剑舒展不开的眉宇。 此人白发后迎,松眉斑鬓,遍身虬筋,其实身躯才及一米八零,从身材上比较,也比王将气力要逊色许多。今世之地剑从外看方方面面只是一个精壮的衰老男人,但寻剑者有记录,他也是少之又少通过夺剑仪式取得七剑的人。 这是很可怕的,过往的地剑都是在寿终正寝之前,找到可以托付的传人并通告天下,就这么如此传了四任,说是神剑,其实更像古旧典籍中所言的皇帝、掌门,托付的方式也不一样,解密下棋都是有的。 但总归由第一任地剑做开头,历史中地剑扮演的社会角色都是仲裁与施行,其实是亲近人世的,今世之地剑黄舟,却已经封闭了七十一年。 从剑又是从人世而出,不得不对人世瞻前顾后,为了讲究一些道义,信用,亦难以有借口联合其他从剑,去杀一个亲近人世的神剑,有时这种想法,反而还会遭人唾弃。 今世有些不同了,但仍然没有从剑想去杀,便是因为从来没有过从剑杀地剑的先例可以借鉴,先例只有黄舟一个,换言之黄舟在杀神这件事上,比他们这些从剑要高明得多。 到头来,王将也不知道自己的恼,究竟是恼自己胆小如鼠,还是恼地剑这种对人世嘘寒问暖,实则漠不关心的伪君子。 地剑坐着点头,喝了口铁杯里的热茶,才看向王将说。 “天剑易主了。” 王将有些惊讶,以前从剑上坟,交代的不外乎是关心百姓的话,上完坟从剑之间的集会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几时发生的?” “一个月前。” 在这个时间上天剑易主,也证实了久前在东旗大陆收集到的,关于灭邪盾灵脉断绝,不得不启用保险一事是真的。 在过去的传说中,灭邪盾会以人力夺剑,生、死二剑都在两百多年前被夺走,放在今天是不敢想象,七剑每一挺都能剿灭人世,如何以人力夺之?这其实是因为灭邪盾有着利用灵脉的系统,即便如此……在夺走生死二剑之后,灭邪盾耗尽气数,不知源何的灵脉断绝一事也恰好大量发生。 他在幼时还三言两语听说过一些灭邪盾的传言,25年后,如今的民间是完全没有了,甚至连江湖武者都不再提起,可见覆灭之迅速。 灭邪盾的保险,正是在他们灭亡之际强制动用的手段。 如此古老庞大,影响深远的组织,维持战略意图的最后关键仅仅是一个人,可见此人之恐怖与神秘,也是王将心中唯一一个未曾谋面便对其感到些许胆寒的人。 灭邪盾随同生死二剑消失后,世界依然群龙流汇,纷战不撅。天下大陆的从剑不断诞生不断消亡,历史之鉴下,从剑大多数只能选择拮据于一方或浪迹天涯。 他们在等待什么,等地剑老死,等灭邪盾回归,等其余七剑露出破绽? 七剑有多恐怖,陷于阴影下的从剑就越会将恐惧转变成暴力来夺剑,但地剑却是能交流的,而且也对从剑做出了让步。王将也想过,地剑封闭是否有隐情?但黄舟从来不吐露,总是一切如常,面目不惊,一来二去便让他更恼了。 直到今日,他还在等地剑真正能说出他为何封闭的这一天,其余从剑亦是如此。 “七剑的事我不清楚,你就说怎么办吧。” “我早就想好了,你向外放出消息,圣山不再是圣山,任何人都可以来夺剑,也可以在这里杀人,其他的事你就不要问了,至于灭邪盾的保险……你们想杀就杀吧,这是你们的自由。” “呵呵,我们杀谁用不着你废话,糟老头子,我觉乎你也活不过今年了,无非就是谁来杀你罢了。” 听到骂声,地剑绷紧的脸皮反而缓解很多,有意无意地笑着道:“你比以前有胆多了,知道拿我的年龄开玩笑。” “乌龟!”王将也不敢多骂,立即就止住嘴往外走。 “我会告诉他们的。” 顶着背后气球即将爆炸一般的杀意,王将丢下这句话往崖边走去。 没有人知道地剑为何封闭,过去的从剑定然逼问过它,如今仍是密不透风,意思很清楚:不愿让它如此封闭,就来夺剑。 从剑之间交流得也清楚——没有人敢说夺得地剑之后能一朝间平定天下,最坏时或许会被逼得同样固守在这里,地剑隐藏它为何封闭的理由,本来就是在掩护它的封闭,虽有怨气,也不得不接受地剑有他不得不隐藏的考量。 况且,天下大陆遭受的是人祸而非神祸,他们这些形同半神的从剑,也不是很拿得出脸为这个理由而纠集人员夺剑。 王将就这么沿着山崖横着走了下去,每当拜坟的这日,地剑的从剑上这座山,是不必理会方向的,脚面会紧紧地贴着任何石头,一上一下也就十里路而已。 但是普通人不同,普通人必须一点一点攀登这些危崖绝壁组成的重重障碍,要不然这座圣山山脚也不会有上万具摔得粉身碎骨的尸体。 以前的规则是,在圣山上杀了人就不能下山,必须要去见地剑,否则出山的瞬间就会被千斤飞石砸死。 但是,越过这个严苛的规则之后,是地剑承诺的:会堂堂正正地与来者比拼。江湖上一些狂人组织过几次大型攻击,观战的见证者也说了,的确是让地剑从正面杀了个精光。 如此,只有对自己实力极有信心的人才会登山,登上了山,遇见人便不能怯战,自己攀登的路线被探查到是很危险的,攀爬着突然被人做小动作害死,也是一件混账事,而且休息的地方不多,可以歇脚的地形也很狭窄,必须杀人——那么就是一条退即死的路,总之变数很多。 所以在大小落脚点,包括各种洞穴中都有不少尸骨,偶尔还会遇见苟延残喘的人逗留在某些勉强可以生存的地方。 第四十五章 劳碌 如今地剑要改动规则,任何人都可以在山上杀人,迟早会有大批人杀上来。地剑如此挑动寻剑者、武者们的夺剑之心,是为了试探灭邪盾的保险吗? 王将,他也是寻剑者,而且还是名从剑,自然想杀地剑,双方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他做不到,至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当四名从剑都这么觉得时,也就没有人带头去组织夺剑仪式,任由地剑这么蜷缩在坟墓里七十一年,七十一年,地剑的技术只会越来越精湛,或许只能再等七十年——等他老死了。 如此一来便无夺剑的希望,退让一步来说,地剑也封了从剑王名,一旦且做了一方霸王,就会被推上政座审座,事务缠身,好不自由。但总归从剑是浴血而生,感受过人间疾苦,做些民生事务也算畅快,一旦畅快起来——便更无心夺剑了。 流水的从剑,铁打的地剑,从剑轮着换了十几个人。而做了七十六年的地剑,有七十一年都缩在一座山上,还没有人拿他有办法,坟墓是自己造的,规则也是他自己定的,天下就是七剑的天下。 “楚家的大儿子也是,发什么神经要来杀地剑,原本我还觉得他有点希望,看样子连第一剑都没接下来。” 下了山就看到楚家留守的人马,楚家总管事楚大狗看到只有王将回来,立即把佩剑抽出来临阵以待,随从们纷纷效仿。 “紧张个啥子,他死了很正常,这么天真的人也敢去杀地剑,地剑是啥玩意,是你们动得了的么?”王将也不当回事,唾沫横飞骂道。 “你总要给我个交代,要不然之前商定的事,就没的说了!”楚大狗略有不甘,硬着头皮说。 “交代?楚家我唯一看得起的就是你们当家的从剑楚生,不过他死十二年了,按照之前商量的做,或者我杀光舞都的楚家人,你们自己选吧。” “贩卖迷幻药,清杀上下三代亲属,这就是天下大陆通用的法令,就算你们楚家在江南的商路上只手遮天,不过最多耗费我扶持一家的功夫,有的是人想做,再叫我现在就杀了你们。”王将又如此慢慢督促道,字里行间渗出骇人杀意。 楚大狗身后,是楚家雇佣的二十名家丁,前身都是技力超常的武者,却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听到王将放话,一个戴着黑帽的矮瘦鼠脸靠着楚大狗小声说了两句,楚大狗点头,再出来就是另一幅恭敬的模样道:“回去后,我会马上交接商路详细,并交出贩药的主犯!请从剑大人放过其他人,我们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可以!你们走吧。”王将摆摆手没有理会,好似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楚大狗和鼠脸对视一眼,悻悻转身向随行的武者招手,两人上了同一架马车,队伍有序地离开消失在车路的转弯角。 这时,在阴暗处待命的寻剑者走出,问到:“王将大人,结束了吗?还有什么吩咐?” “楚家露出马脚,趁此将江南一带的民生事项集中起来会更好管理。楚家的家业中,输往内陆的盐路最为重要,交接盐路给马家后,杀光楚家的人,交接的这几天注意加强监视。” “我明白了。” 寻剑者拿出钢笔起草文书递给王将,王将浏览一遍,拿出舞都的剑玺盖上,这样一来就是对舞都寻剑者有命令效力的文书。 “恕我多嘴,有必要吗?”寻剑者拿着文书放入密封袋打上蜡印问。 这名寻剑者跟随王将已久,要不然也不会把特殊染料制成的备用蜡印交予他,不过王将知道舞都如今隐隐陷入治安战之中,任何势力中都有内奸,想要做他的亲信,就要经过考验。 毕竟地剑已经很久都对寻剑者不闻不问,影响力逐年下降,现在寻剑者之中,利益熏心的人一半一半,并不纯净。 天下大陆由四名从剑统治,从剑就是实际上的王,但王不能灭世,自保亦岌岌可危,他能做的,是竖立信条供人瞻仰,指导万民大势而已。 “不要把自己当做贤臣,寻剑者就应该立于万民前赴汤蹈火,想想你们拿的是什么待遇,就得干什么样的活。但是贩药不属于这个道理,向百姓出售快乐的死亡,是在污蔑所有真剑。” “天下之死,天寿、意外、暴力。但药毒不属于任何一种。剑就是暴力,就是痛苦,举起来的人要承受,污蔑的人,也要承受。这就是寻剑者的剑理,剑理被颠覆,寻剑者也会被颠覆。” 说完王将一甩背后的青色龙纹将军披风便转身而去,不再停留。 听着王将的肺腑之言,李玉及时感叹。“我为做一个寻剑者而骄傲。” 王将走后,李玉拆出文书,在上面添写:“交接盐路的马家也存贩药疑点,需要监察,一有问题可杀无赦。” 他知道,王将需要出行一段时间替地剑办事,他也只要在这段时间里把事情办妥,处理掉知情人,就可把这命令改得面目全非。 王将还要去每个从剑约定的据点,交换上坟时地剑传达的信息,他来到离坟墓最近的裂都从剑【默客】,约定的据点。 “死哑巴,地剑说一个月前天剑被夺,灭邪盾的保险很快就要到这里,他要解除坟墓的规则。” 默客还是那样沉默,不仅因为他是个哑巴,还因为他身体静止的时候宛如凝泄了一般,连呼吸的起伏都几乎看不到。 其本身,是一个皮肤铜古,身材高挑的人,比高大强壮的王将还要高三厘米,配了一把修长苗刀,光是站着就能让敌人感到窒息。 一会儿后,默客好像想清楚了,重地点了点头。 “你最近忙吗?” 摇头。 这问得就很客气了,裂都时常都是风平浪静,谁都知道他很闲。 “正好,帮我干下活,去舞都追踪楚家和马家的人马,我写的公文是,交接盐路后杀光贩毒楚家,期间加强监视,只有这么点,若是寻剑者做得不对,杀一个叫李玉的寻剑者,你若是真闲,扯出李玉后面的一起杀了,懂了吗?” “点头。” 默客伸出手,王将歪了歪头:“啥?” 默客白了他一下,从身后掏出一个木碗,重重地砸在桌上。 王将无奈地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放在碗里。 “我警告你,少拿点我的宝贝啊,特别是红箱子里的你一点都不能碰。”王将伸出手指警告。 默客没有出声,做了一个轻笑的表情,提了提鞘带便走了。 王将知道,这是做多少就拿多少的意思,看他业务能力。 “妈的!”王将骂着又赶往燥都,找这里的从剑彩刀。 “菜刀,天剑一个月前被夺,灭邪盾的保险很快就要到这里,地剑他要解除坟墓的规则。” “有这事?……” 彩刀摸了摸那根本没有胡须的下巴,还是抬头说:“我懂了,我这边破事一堆,没啥办法。” “哼,反正我话传到了。” “奉劝你一句,从剑没必要立于台前。 “关你屁事。” 又过了几天,王将快马加鞭赶到润都,来见润都的从剑,铁爪。 “王八蛋,看你那衰样,怎么去了趟东旗大陆变成这样。” “老子剑牌都没了,还想咋的。剑心流逝,很快我就不是从剑了。” 陈兵也不顾什么了,连武器都没有带来见王将,身上的绷带一圈又一圈,估计还得捆上几个月。 而且还拿着水烟躺在椅子上,很是不屑地摊开四肢咕噜咕噜在吸,像是对王将说你来杀我啊,但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所以让王将牙痒痒的很。 “你在东旗大陆没打听到什么?” “去东旗大陆是我自愿去的,干你事了?怎么不见你当时跟着我去?” “你!……” “救命啊!有人要伤害伤残人士!”陈兵装模作样地叫到,也越来越小声,他好像还不算“残”,这一巴掌呼下来不是开玩笑的。 “唉……”王将失望地摇头,陈兵的确不再是寻剑者了,胆子都变得这么小。 “随便你吧,我要回去舞都了。” 离上坟过了一个月了,王将回到舞都,立即就有寻剑者激愤地汇报,裂都的从剑过来屠杀舞都的寻剑者,连他副手李玉都被他杀了,王将揉揉眼内角,骂道:“还有这事?立即把阵亡名单列出来,明天我要询问证人。” 夜深了,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王将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烈酒,翻开红箱子里的信封: 【王将,李玉此前被收归于铁家,铁家企图让楚马两家覆灭,以低价从寻剑者手中收纳其家业。】 【舞都比燥、裂、润都都要繁华复杂,或许彩刀那样在阴影中肃清的做法更适合你。】 王将将信捏成一团丢进火盆,看着满屋的空格子,扶住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吗逼的。” 第四十六章 神祸 对于天下大陆的从剑来说,其本身就是罪。 彩刀深刻地理解这个道理。 假如统治天下大陆的是地剑,大可实行激进的法令,不从的势力在七剑力量下会瞬间被消灭。 从剑,至多不怕弹矢,也精通杀人之道,最多不外乎四都有最明确的权力象征——剑玺同万民之矢。 在天下大陆,弓箭是可以由普通人持有的,且从剑作为权利顶点被承认,须得在广场受万民之矢作证,才能收受剑玺,从此就成了一都之王。 这是七十年前依据地剑的命令,为天下大陆所有人承认的一个仪式。 如此,人们害怕无序,却更不想在秩序下分配到不公的财富。在天下大陆,江湖武者的盛行无形中降低了寻剑者在世俗中的影响力。寻剑者与百姓有很大差别,可是武者与百姓呢?作为维系治安秩序的力量,很容易让从剑和寻剑者陷入无益于夺剑的争斗中。 “因此,就把财富集中到寻剑者手中即可。” 四都的产生也是这个道理,普通人甚至寻剑者都不知道,天下大陆从剑各自发展为袅雄对抗只是表面现象,实际都为各种治安事件奔波,有时不得不借对方之手剜己之病肉。 燥都,好生植物,在上个时代末期地形变化严重,因此隆起很多新矿脉,是天下大陆着名的矿物生产中心。 燥都拥有的财富数之不尽,但绝不树立过多民生项目,矿物生产,加工,运输,种植,畜牧,铁器,医疗。 燥都的寻剑者持有这些东西,整个燥都也只有这些东西。 燥都,除了寻剑者之外,只有工人。 一旦有自立名目,新势力崛起的苗头,彩刀就会带寻剑者屠杀这些新力量,不过更多是他独自在做这些东西,他也是人——也不想滥杀无辜,斩首有时会更干脆利落。 他行走于燥都的街道上,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受万民之矢时,他带的是一张面具,也没人敢反对他,反对他的人被他当场杀了。 于是,燥都的王是一个不知面目的人,人们只认他的面具和弹矢防护场。 杀新势力事小,更多的时候他杀的是燥都的寻剑者,一个潜伏在暗影中,连自己人都杀的从剑——在这种高压的杀人政治下,寻剑者亦人人自危,但腐败仍然层出不穷。 白天巡逻,夜晚戴上面具去参加寻剑者事务,然后练剑。 名义上,他是一个武者。 这七十一年间,招募寻剑者的事是越来越少了,因为圣山就在那里,想夺剑的人自己去就是了,做武者更自由。 寻剑者组织,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统治工具,除去收入极高又稳定还有一定程度的权力以外,对比武者来说又少了很多自由。 ——实际上天下大陆的武者数量是寻剑者几倍多,寻剑者外也有一个江湖世界,有不少比普通寻剑者凶悍的人物存在。 因此寻剑者与民间武者的矛盾也时常发生,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即便七剑无为而治,从剑累死累活,也依然是七剑的天下,他哪天心情不好,把天下大陆屠了也没人拿他有办法。 唯一值得欣慰的,还好这些年诞生的从剑都不是穷凶恶极之人,摇摇晃晃地,依然把天下大陆的秩序维持下来,没有发展到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地步。 彩刀走在沿着大裂谷建立的木道上,这些木道在崖壁上向外延伸出5到6米,上下有十几层之多,人称这里是燥都下层,这里也有必要的医疗\/居住\/水道措施,但是食物必须要从大裂谷上方绕谷而建的建筑群上生产运输。 下层再往下,就是蜿蜒盘旋不见尽头的矿脉,这样的布置在燥都附近还有几处,不过是这条矿脉最大而已,燥都也不单是一条矿脉,而是一条主要矿脉像裂纹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中型、小型的矿脉,为了地底作业的安全,此地是不能存在两层以上的建筑,一千平米间建筑不能占两百平以上,规划过的密集居住地段,主要是给寻剑者和资深工种居住的,数量只有几处 此时是上午十点,栈道上已经有很多人在卖力地工作,在这里除了资深工种,普通工人的工钱都是一样的,一天的工钱在食堂购买两天的食物还能有剩,因此有些人从上层批发了些基本食物,加工之后出售给普通工人并以此为生,虽然交易不算繁荣,但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在这里,寻剑者把守着各层的主要通道,如若关闭了上下层的通道,下层的人甚至会被活活饿死,只不过这种把守行为主要是为了威慑,若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里,下层的人是可以随便进入上层的,都市以外的人也可以随便来上下层,也就是说工人基本是自由的,可以随时沟通外界,不过上层便是寻剑者完全控制的地方罢了。 而下层只有必要的公共设施,一般没有什么人会特意进来,外来者进入后,若是打扮格格不入,更加惹眼。 只是要获取工钱,那就有严格的任务定量,一般要劳作八小时才能完成,这里的人想要生活,那就得干活,不过这些制度里也奖励忠诚的工人,比如做满一年的工人可以从双人宿舍转入单人宿舍,做满三年的可以向寻剑者分期购买一个处于下层崖壁上的居住空间。 也有不少人在这里结识朋友,恋爱,到了结婚生子时,寻剑者官方也会送点礼物,来获取工人群体的好感,这些家庭往往也就此定居下来。 这么看起来,燥都是一个相当平衡的都市,或者说是一个巨型的工厂。 只是,有一种叫做迷幻药的东西,正在天下大陆肆虐,成了四名从剑的心头之恨。 做从剑快十年了,杀过大大小小的势力,了解这些势力的立意之后,其实都是小利变大利,大情变无情的的路数,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欺骗加剥削。 迷幻药不同,品尝过后带来无边的快乐,忘却烦恼,一次便能成瘾,并且身体积下毒性,精神被快感毁灭,逐渐变成只会想两件事——吃药和怎么搞钱吃药。 而且这种药人四肢无力,无法干活,生出来的孩子也多有疾患。 假如每个人都努力工作,城市会变好,生活会变好。 假如每个人都想成立势力,垄断资源,那至少大部分人能生活,只不过竞争与矛盾无法避免。 假如每个人都吃药,社会就会被毁灭。、 燥都的稳定,来源于人员出入时的监察。 贩卖迷幻药,格杀勿论,吃药者会被关进牢房改造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药瘾除去为止。 即便如此,燥都如此之大,人来人往,实在无法对每个人实行监控,寻剑者只能保持巡逻密度,一般吃药的人表征明显,行为异常,一旦找到就能寻藤摸瓜找出贩药者。 走得有些累了,彩刀在一个居住空间内买了份辣豆腐,坐在木道上的小木墩歇脚。 辣豆腐入口,他观察到对面上一层的木道的工人,往自己的居住空间内带进一包泥土,这些泥土主要用来种一些小植物,工人们的业余生活大多是种植、纺织、数算,阅读,一包泥土随处可得。 他向对面下一层左边看去,一个没有双手,衣物沾满尘土,背上背着一袋长长行囊的男人,正用铁锥义肢勾起手中菜汤的菜心送入口中,他胡子拉渣,真是好不落魄。 “乞丐……?” 说是乞丐,其身躯又太过精壮了,但其处境不佳,加上残疾,应该比较容易套出他知道的东西,为此花上几个天下币也无妨。 几口吃完辣豆腐,彩刀经过推着原石的工人队伍,忽然又看到一名寻剑者脸色铁青地进到公共厕所,于是他特意在远处等了一会。 再出来时,寻剑者脸色微红,眼神半闭,好似有些余留的恍惚。 “……” 彩刀再跟了寻剑者一会,忽然听到远处另一个寻剑者对其叫到:“刀队,午时要在上层斩首一个药贩,准备好了没有啊。” “小意思,对了,休息所的告示看到了没有?” “哦,前几天从剑说的,圣山没有那些繁琐规则,可以随便去了?” “对的,怎么样,有意思没?” “什么有意思?” 听到这里,彩刀突然记起这个从厕所出来有些异常的寻剑者,其实是负责斩首药贩,制造威慑的刀刑队队长,手上送走的药贩有十几个,没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可能是误会了。” 彩刀往回走去找那个乞丐,乞丐又没影了。 “……” 他在下层继续行走,来到一家奇石店中,工人们在地下挖掘,寻到这些奇石都会自行拾出,以相较他们工资来说还不错的价格流向市场,有些走商,武者,寻剑者会专门收购,运往外界销售。 这家奇石店外还拿个木牌刻了“何记”两字,老板恰好是与他同姓,令他无意中有些亲近。 这家店同其他空间一样,都是在墙壁里挖出来的,空间不算很大,他拿起一块抛光过的宝石端详,又仔细观察店内摆设。 这家店的奇石卖相都不错,只是当中只有一块奇石是白色的,而且还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他走到这块奇石前端起,发现上面居然是被擦得十分干净。 第四十七章 表征 彩刀拿着这块白石放在案前,顺手摸出钱袋。 “进还是出?” 说着何老板装作放松地打开双臂,手掌按在案板两侧,这个动作在从剑眼中却是有些不和谐,因为某些肌肉又是紧绷的。 “出。” 说着彩刀拿出一袋纸包迷幻药丢在案上:“10克。” 何老板面色有点勉强,手掌在案下窸窸窣窣,摸出一张试纸来,扣了几粒迷幻药按在试纸上擦拭,看见试纸颜色变了,又放在旁边的天平上,加了砝码测量。 “成交。” 何老板摸出二十个天下币来,再摸了块一般的奇石拿纸包起放在彩刀面前。 看到何老板露出马脚,彩刀倒也不太着急,点起一根卷烟吸了一口。 “你这里出少了。” “出少了?呵呵,这块石头不错吧,倒到舞都去值十个天下币。”老板背过身去,手脚利落地将迷幻药收起。 “……?你跟谁开玩笑呢,这东西运进燥都可不容易,” “我懂,这位客人,以前市场价是四十,从今以后就不是了。” “什么意思?” “嗤。” 何老板啐了一口,他是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武者很是无赖,便拿出一枚天下币丢在门口地上,逐道:“干你屁事,拿了钱快滚,懂?” 彩刀走到门口捡起这枚天下币,拿在手里搓了搓灰尘,再看了何老板一眼记住其长相。 这点亏不算亏,待会带一队寻剑者抄了这里就是,反正这个何老板是死定了。 他有些特别的预感,平常的迷幻药要运进燥都,收购价格可没有这么便宜。 “快午时了。” 彩刀出店门看裂谷上方的太阳判断,一条拉着原石的队伍即将经过何记,被彩刀当头逼停。 带头的工人队长看到彩刀从何记出来,带着疑惑的脸色上前道:“这位武者大人,有什么事?” “我就是收原石的,下来看一下这些铜石品相。” 彩刀装作专业地戴上手套,拈起一块原石端详,手在独轮车内翻找几下,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否则这些工人会起疑心,于是他走到第二车,又在里面翻找起来,忽然间从里面扯出一条带装物。 扯出带状物后,显然工人们的表情有些变化。 彩刀立即就辨认出这是弩弦,天下大陆持弓是可以的,至少弓还要讲究材质、臂力与练度,一般人用根本没有威力,连寻剑者底下穿的防弹内衬都射不穿。 弩就不同了,弩是任谁都可以用的高杀伤性武器,穿透力之强可以一箭杀两人,而且易于瞄准和上弦,这是一种在寻剑者中代替枪械的东西,一但制式装备起来,就是一支可以进行屠杀的队伍。 “不错,你们走吧。”彩刀点头,装作镇定地放回弩弦。 工人队长笑了下,向后面的工人招手:“自己人” 耐用到已经陈旧的独轮推车就这么从他身边一台一台经过,轱辘轱辘、轱辘轱辘。 有二十台之多。 勿论,燥都有几百台这样的推车,每天要在下层与矿脉走几个来回。 “不知我是否发现得太晚了,还有时间提前平息暴乱吗。” 彩刀坐下思索对策。 现在,保守估计有八十到一百具弓弩在燥都隐藏,而燥都驻扎了一千名寻剑者,一千名之中又有两百名是不太精通战斗的文书通勤人员,一旦交战,八百名正规寻剑者中估计有一百人会临阵脱逃或背叛,又有一百名会死于最初的突然攻击,真正能起到镇压作用的只有六百人而已。 而且发起暴乱,对方也一定会准备热武器,如果让彩刀他谋划暴乱,至少5把手枪,一百发子弹应该是有的,作为矿城,能准备的炸药、燃料则会更多。 燥都十万人口,有八万集中在下层与矿脉中,要发起决定性的暴乱,至少需要集中十分之一的人,也就是五千名暴徒,这还仅仅是下层的人数,上层有大量外来人员,再凑出几千人也是简单。 六百对五千,即便寻剑者有完整的攻防系统,也难以支撑近十倍数量的攻击。 “如此多违禁武器的流入,却到现在才被我发现,说明流入的数量之大,时间之短,属于是突然流入进来的。流入渠道或许与我手下,西南地区的寻剑者毫无关联,地剑的其他从剑也在清查迷幻药,连夺剑都不得不搁置,哪里有心力支持暴乱,他们没有攻击这里的理由。” “贩药者组织的?……” 线索一点一点连起,彩刀看向接近午时的太阳,心中不安愈来愈重。 看来,暴乱已经迫在眉睫。 但这些武器流动应该有集散点,刚才推车上的明显都是散装的零件,还需要组装。 跟随刚才的工人队伍应该能够取得这些信息,如果能在武器完成分发之前一把火烧了它们,无疑会严重削弱暴乱的攻击性。而且很有可能获得一些暴乱支持者的信息。 如果真是江湖上谜团一般的迷幻药源头所组织的暴动,就不可能只对燥都发起攻击,这是掌控大局所必须的信息。 但是,上层的寻剑者恐怕对此一无所知,也需要有人上去警告他们做好准备,只是现在上去也只来得及进行警告而已,无法多做什么,最多就是与他们一起对抗暴乱。 去销毁武器,就无法提醒手下的寻剑者们,他们面对最初的攻击是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他自然不忍让手下寻剑者死在弹矢之下,寻剑者之间虽然不讲什么朋友情面,共事信任感还是有的,至少他们是维持燥都秩序不可缺少的部分。 “……” 彩刀,是从剑,是燥都的王。 其他地方还有其他从剑,燥都的王就是他。 他褪下伪装衣物,展现出最底下的束好的战服与武器,戴上从剑面具,立即往上层冲去。 第四十八章 探骨 一去一回,恰好15天。 默客把马绳挂在拴上,轻轻拍拍马颈,纯黑骏马鼻子吸了一口气,不安地来回挪步。 马的黑色眼珠中,倒映出一片余燃的帐篷,这些蒙古大帐左倾右摆,支架脱离,营帐的主人们靠在碎裂的木桶旁,身上数个外翻的伤口已经发黑,流尽了血。 默客在回路上听到一个游牧者说,西边有火光,烧了三天三夜。 说的就是塔尔吉部落,这是一个庞大的游牧部落,人数五百人。 塔尔吉部落,似乎与某种敌人斗了三天三夜,从废墟里还能看到当时用支架,车轮,木桶建立的临时防线,总共围了两圈,防线中央的大帐血液漫出,连十米之外的草都染黑了。 显然,塔尔吉部落的孱弱,都在最后一刻被消灭。 塔尔吉部落的两百朵营帐,全部崩塌,奔逃的畜生被杀尽在原野,有一批突围的人被杀倒在一个山坡顶上,余下的都是围着防线死的。 塔尔吉部落,也是有寻剑者专员驻扎的大部落,几个专员身穿制服,身体被撕碎挂起,被敌人当做了威吓的工具。 裂之都有一个专门由寻剑者组成的部落,不行牧事,主要分成一支支小队在草原上来回划分牧场,仲裁,交流。 这些巡牧的寻剑者,每隔几天就会到达一处部落,短暂逗留再移动。 “……” 默客走在废墟中,准备拿出几天做现场调查,顺便等待巡牧的寻剑者过来交接这件事。 不过这里的火光烧了三天三夜,也早就应该惊动寻剑者了。 战斗态势,塔尔吉部落呈守势,一般要两倍以上的人力,才能让这种体格强韧,人力旺盛的部落主动防守,也就是敌人至少有一千人的部队。 敌人,多是骨骼大而体型壮,都身着重型护甲,很显眼的西欧寻剑者风格,不过根据情报信息,西欧已经没有多少正规的寻剑者了,只剩下所谓的“骑士”这种与武者差不多类型的人在活动。 只是这些骑士为何会突然杀到裂之都来?这一路距离不少,光是进军就要花费庞大的资源与精力,路上也有很多掠夺的目标,为什么非要挑最远的来攻击? 默客从防线上拖下一具骑士尸体,摸摸索索,从腰间摸到一包药丸。 “……” 习惯性地摸出验药的试纸,轻轻一擦试纸立即变色。 “好高纯度的迷幻药……胆内成分是一样的吗?” 剥开药丸,挑出内胆,擦拭之后却没有变色,内胆又是不同的成分。 “混合药物……时剑的寻剑者确实有使用药物的习惯,但应该是不会与迷幻药一起使用的。” 那么,内胆的药物应该就是“血力丸”,是一种早已在西欧流通的强化兴奋剂,是过载体能,让寻剑者身着重甲还保持动作流畅的一种药丸,性能之强甚至能屏蔽痛觉。 但是这种状态持续越长,副作用会成倍叠加,而且副作用无法避免,一分钟身体虚脱,肌肉拉伤,两分钟呼吸困难,头昏脑涨,三分钟四肢暂时失去知觉,四分钟就是昏迷、休克甚至死亡 就算每次只使用一点,副作用也会一点点积累在体内,使人渐渐虚弱,很难清除,以前西欧寻剑者规模发达的时候,他们也只会在紧要关头用这种药物。 但是这种外壳加配了高纯度迷幻药的血力丸,一粒下去,虽然药力凶猛无比,过后直接半身不遂也是可能的。 所以,少量部队是不会使用这种药物的,这是标准的军团式药物,第一波吃了,撕裂防线,第二波再吃,冲入防线,第一波回流缓解副作用,第三波吃了跟随第二波继续攻击。 塔尔吉部落面对的,应该就是这种波状强攻,以至于即便人力旺盛,也没有留下多少敌人的尸体。 反正,这种药物是寻剑者最不耻用的药物,寻剑者要磨炼剑心,感悟剑意,靠的是无数的战斗,依赖这种药物,几场战斗自己身体就报废了,而且对手也不是傻子,吃这种药物后表征明显,对手随便一拖,就是在凭空消耗自己的身体。 唯有这种阵对阵的攻防,才有最大效果。 “西欧来的流匪军团?……” 取来废墟中掉落的武器,这些骑士剑一律是新造的精剑,哪里来的流匪军团能用的上这么好的武器?而且胜利之后也不回收,根本不像是缺少装备的流匪。 整个战场,唯一被彻底带走的是食物。 一支以杀人为乐的精良军团。 默客最后是做出这种判断。 塔尔吉部落,一开始以为敌人是为了财物而来,游牧部落的财物,除了牛羊马,还有就是处理过能够保存数年的腌制物,腊肉,火腿。 至于玉帛,金银,其实持有的并不多,加之地剑可以锻造矿脉,这些古老形式的货币比以前的价值要低不少,相比起来,天下币是一种用地剑力量锻造的复合宝石,更加瑰丽且无人能私自制造。 西欧的高级货币,是一种叫做“票”,谐音为古字母音“药”的透明石块,这种石块里头是真的包裹着一种万能药物,如琥珀般放置千年,打碎后取出仍有药力。相比起来,天下币在西欧只有缺乏实用性的价值,勿论取走食物还可以支持行军。 畜生在平原上被杀尽,其实是因为塔尔吉部落放出了所有动物,希望敌人能够将其捉去,放过他们,突围的队伍应该也是在此时反方向出发的,不过两头都被杀尽了。 这些被放弃的动物,身上也披挂了部落拥有的所有财宝,但是没有被取下多少。 如果不为财物,那么就是为了杀人取乐,但财宝都不拿,行军的日程又给人感觉十分紧急、另有目的。 于是塔尔吉部落放弃幻想,构筑防线抵抗,火烧了三天三夜,实际战斗可能两天一夜就结束了,还有的就是给胜者作乐的宴会时间。 防线中央的营帐,孱弱们被谑杀的情况惨不忍睹,纵是生死超然的从剑,也不由篡紧拳头。 数了数,现场只有四十具西欧骑士的尸体,以40个人换千人的两天食物与振奋士气,真是一笔好买卖! 他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本还想停留,但现在需得回寻剑者部落,做好对付这种军团的准备,否则西北平原迟早被屠杀殆尽。 或许还有时间,距离军团离开不超过两天,裂都地形复杂,本地人都会迷路,这点也应该限制了军团的进路。 默客翻身上马,用他的喉咙僵硬地吼了一声哈,黑色骏马飞快地奔去。 此地为何被称做裂都?便是旧时的沙漠荒原被七剑力量撼动,大江浸润松散的沙土,反反复复,冲刷出一片被深邃河谷分割的网状草原,与昔日的“蒙”之地连成一片,土地被河谷撕出许多裂纹,便称裂都。 这河谷以无法阻挡的力量撕开了沙漠,曾经的沙有多厚,河谷就有多深,由于河水浸润,植物生长,被河谷撕开的地形也在百年后稳固下来,不过这里居住的人要跨越河谷,需要用五米长的原木打进地里,再挂上铁索桥。 裂都到处都是这种铁索桥,由于其重要性,寻剑者也有维护铁索桥的任务,不过寻剑者部落附近则用人力硬生铲斜了河谷,使之变成了山地。 顷刻间,默客就想出如何对付这个军团的方法,将军团所处地带的铁索桥拔断,即可困住他们,这些河谷窄的也有五米宽二十米深,一旦掉下去,即便不死也要冲进河谷末端的荒山野岭中,有的是野兽解决他们。 或许这也是这支军团没有掠夺财物的原因,在裂都,随时都要面对道路被阻断的风险。 这种方法需要很多人手,最好是不要在回程上遇到这支军团,即便是他,没有足够的热武器支持下,也无法独自一人对抗。 而且即便有热武器,这些骑士除了外层的重甲,里面也穿着防弹内衬,普通弹丸在穿透重甲时就开始翻滚,再无侵彻力来穿透防弹内衬,所以除非打中要害,不然不会起很多作用。 只有寻剑者部落收藏的那挺机关枪才能有效地解决他们,但寻剑者是万万不适应阵地攻防,尤其是裂都的这批人! 快马加鞭,渡过索桥,马上就追踪到了大量车马的痕迹。 “他们也在这条路上?” 默客表情渐渐严肃,仔细地展望地平线。 他离寻剑者部落路程还有4天,但军团已经比他早出发两天,再过两天,他没到寻剑者部落,军团可能就在攻击裂都的寻剑者了。 “我不在,其余寻剑者便不得不进入阵地战,这只是我发现的一个军团,假如还有一个、两个这样的军团往寻剑者部落进军呢?……” 咬紧牙关,默客使劲往骏马屁股上甩鞭,骏马惊得大步飞跳,以不可能维持坐姿的速度飞驰而去,默客全然不顾马身乱撞,心中只有一件事。 这几天,他又在路上发现一处战场,现场落下了寻剑者两具尸体和剖解的马骨架,更加验证了军团正在向寻剑者部落推进。 在现场周围走了一圈,忽然他看到一个只有生活在裂都的人才能分辨出来的地穴,遂走过去。 这种地穴的三十米外四个角种了深色刺灌木,用来放置一些木材、铁索等维护材料,也可以暂时居住,每一个都是寻剑者修筑的,外来者根本分辨不出。 进入地穴,默客看到一个点燃的小火堆,一名寻剑者躺在血泊中,地上是折断的箭矢,面已盖上白布。 除了这名寻剑者,还有一个估计有十七岁的女孩,用沾满血污的颤抖双手握着一把农镰,在被汗水浸散的过眼刘海下,有一双妙俏的兽眼看着来者。 默客摇头,先走到寻剑者尸体身边查看伤口,的确是弩箭伤流血致死,他再摸出剑牌。 【剑历491年入队,名:别吉吉特坎,安原队队长。】 收起剑牌,默客掏出纸笔写到:“我是裂都寻剑者,情况危急,跟我来。” 女孩看了,才慢慢不再用农镰指着默客,但仍紧抓着不放。 默客内心惋惜,生死之间又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她一旦抓住武器,就一生不能摆脱它了。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李图图,我的部落只有十几个人,那些坏人来的时候,巡牧者刚好经过我们部落,只有我被他救出来,其他人……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李图图用年轻的嗓音回答。 默客点头,他纵然为王,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安置这名遗孤,裂都如今危机四伏,又能把她藏在哪里? “裂都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跟我去寻剑者部落。” “嗯……好吧,我能埋葬他吗?” “没有时间了。”默客挥挥手中的纸张。 李图图真诚地跪在别吉吉特坎的尸体前,垂头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会用剑吗?”临走前默客写了一句,算是给她打预防针。 “不,我只会用这个。”李图图捧起手中的农镰答道:“我给部落帮忙,割下草堆做床被,如果牛羊没有吃的,还有床被可以吃。” 默客拿起别吉吉特坎的小皮盾塞到李图图怀里,指画一个穿戴动作,这种小皮盾就是木板正面裹着皮革,反面是防弹内衬,四个巴掌大,可以完全挡下弓箭子弹,就算是弩也无法完全穿透,不过弩矢射中手臂连着的部分,手臂也会跟着被打穿,解决这个问题一般是有一套臂甲配合用的,但是别吉吉特坎留下的那副,规格大而重,李图图是肯定用不了了。 骏马一跑起来,李图图便咬破了舌头,整个人的骨架都在飞来落下,肩膀好像要震脱臼了一样。但默客没有减慢一丝速度,如果李图图承受不了,那证明她没有做寻剑者的素质,死在别人的剑下和在摔死在马肚下是一样的。 行进间,远处的山坡出现三匹挂着防具的橘马,马上是穿着盔甲的骑士,这些殿后的骑士眼中看着黑色骏马正在接近军团末端,立即鼓喝一声,紧追而去。 追赶中,骑士们发现马速有些不足,便将马的防具卸下,三匹橘马欢呼雀跃,轻松地跨过无数牧草,迸出轻快的马踏声。 “哈!” “哈!” 马匹之间,黑色骏马已经连续两天全速狂奔,虽然有过休息,但总体耐力有所下降,默客也很清楚这点。 三匹橘马虽然披了防具行动,但殿后的马不需要狂奔,马力虽不及默客的极品俊马,但现在耐力上占有优势,舍弃防具后更是扩大了优势。 默客不再加速,伸出阔手从马脖上的鞘中拔出苗刀,衣襟狂舞,刀锋出鞘,震颠当中寒光闪露,马匹距离拉近,五人持握武器肌肉绷紧,身形摆出架势,一场马战即将爆发。 第四十九章 闭伤 陈兵坐在摇椅上,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他下船后,委托跟随他的队长寻里真告诉剑堡的寻剑者们,从剑重伤,无力再做从剑,诸位莫要去寻他。 寻里真也清楚陈兵身上的伤有多重,剩口气活着都是万幸,于是没有再做挽留,回到剑堡报告。 润都的寻剑者,主要集中在剑堡而非润都,甚至没有遍布岭南地区。 润都成立的政府,是民主制政府,除了维护所有人不得持有真剑的法令,寻剑者并不触及民生的任何事。 实行的法律,也是代代流传修正下来的。 而剑堡,是建立在山峦上的森严城堡,大大小小有四十座之多,剑堡一带,对普通人来说是绝对的禁地,只要未出示剑牌,可先杀后奏,可杀无赦,在剑堡外寻剑者才讲究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不过附近有一个剑堡与外界沟通的小城区,也属于剑堡的一部分,普通人可以沿着干道安全进入,不会遭到攻击。 陈兵现在住的地方其实离剑堡很近,不过是在离剑堡50里远的一个小城市里,一天就可以走到剑堡。 作为曾经的王,他熟悉剑堡的一切,离开它让他感觉有些唏嘘。 拿起真剑,胸上的伤口立即就开始发疼,一旦腰用力,浑身上下的伤就会哀嚎。 看来又是十分废物的一天,陈兵微微叹了口气,藏好真剑,穿上衣服遮住底下的绷带,打开门出去走一走。 最终斩断时,岭南地区的公路网未受太大破坏,因此车马发达,信息传播迅速,也为剑堡的寻剑者脱离世俗提供了适当的条件。 通讯方面,润都比其他三都要进步得多,有一小部分地区可以使用电信号通讯,这种技术被寻剑者牢牢把控,因此很多信息能够快速送达以做出反应。 他买份报纸,随时关注一下时事,虽然做从剑积蓄下来的财产数额巨大,但怎么用也是个问题不是? 坐在餐厅,点了份烧麦、叉烧面,打开报纸阅读。 【新党派成立,赫豪——杨合党领导人,提出建设计划进程参与竞选。】 【提口一带蔬菜缺收,食品价格翻一倍,谁来负责?】 【22名儿童拐卖案告破,朔源可至燥都使用非法童工。】 “玩笑,彩刀哪里会干这码事,纯欺负燥都信息落后。” 陈兵吃了两口面,塞了块烧麦继续看。 【胡冲入海口钓起百斤大鱼,钓者称还有很多这么大的。】 【裴党召集各市长、社区代表,准备参与第42次民事法案意见会议。】 【第一百家连锁店!岭南轻工业厂直销两元店为何如此繁荣?】 【裴党前区主任,惊天丑闻曝出。】 “也就这样,什么党什么党,也就五十万打底,哪个够我有钱?要不我也成个党派?额……还是算了,头疼,干嘛要走其他从剑的老路呢。” 陈兵吃完面,去商店挑了张相声磁带就往回走,浑身是伤,真做不了什么,跑步都不敢跑。 路旁有人粘贴海报,闲着也是闲着,定睛一看。 【七芒星乐队润都巡回演出定于xx月xx日于扶林市广场举行,音乐无界!东旗大陆新星乐团!】 扶林市,不就是这个市么?日期是一个月后。 “演唱会耶,真是稀罕。”陈兵在张贴者身后评论道,天下大陆,都是相声,歌舞演出,数量也不是很多,纯演唱更没有。 张贴者转头过来看向陈兵,陈兵有点惊讶,这不是海报上最前面那个么? “大哥你好,有时间一定来捧场啊。”一张面色阳光,唇相朴素的脸展开笑容道。 “这海报上的不是你吗?” “是的!我就是吉他手成峰!”成峰笑嘻嘻说道。 “怎么、跑出来自己贴海报呢?” 成峰打个哈哈,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们这个是新建乐队,资金有点困难,不亲手贴不行啊。” “底气不大,目标不小,巡回演唱会、能巡到底吗。” “这个,当然还是靠各界帮忙了,这是第一场演唱会,只要办好了,我相信一定有人投资的。”成峰说着拿出名片。 “我们暂住在扶林这个地址,帮个忙介绍一下,谢谢大哥!对了,凭名片限三位免费入场!” 成峰很快就走了,陈兵觉乎成峰观感还可以,不过乐队?娱乐产业?他真不太懂。 “小小年纪,还练出指茧了,装模作样。” 陈兵把名片随手丢在桌上,把相声磁带插入收音机,拿起药箱顺便换下绷带,嘻嘻哈哈就忍住痛换好了。 听着相声,陈兵本想吸点水烟,又想到这玩意虽然镇痛,但对肺不是很好,便剥橘子吃,门口却响起隔壁大妈的询问与敲门声。 “啥玩意。”陈兵抱怨道走去开门。 一开门,便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肥菩萨脸,大妈拿着一张文件道:“你好啊陈先生,你想不想了解一下我们社区对民案修改会议的事宜呀。” “民案修改会议?那不是社区代表的活吗。” “可是社区代表根本没有询问我们的意见,大多数人连社区代表是谁都不知道,我们想通过游行来与社区代表对话。” “奇了怪了,社区代表代表的是你们,你们怎么会连社区代表是谁都不知道呢,去大厅问一下不就好了?” “陈先生,社区代表应该要主动让我们知道啊,至少社区代表是谁,张贴海报告诉我们,都是很合理的诉求,如果社区代表甚至不告知我们,社区代表有无条件代表我们的权利,我们究竟是只能被代表呢,还是社区代表以及民案修改跟我们其实根本无关呢。” “这……” 陈兵懂了,总之这大妈就是想找人去游行,在剑堡寻剑者以外、润都任何人不得持有弹矢兵器,真剑这一点,确实为游行提供了条件。 “总之,这游行是表达啥诉求呢?是谁发起的呢?” “当然是我们的社团代表发起的游行,这个社团代表呢,是前润都电机协会的会长。” “这个社团是啥子社团呢。” “当然是为百姓谋福利,真正倾听群众呼声的社团。” “啥子玩意,一个社团还能怎样谋福利?详细说说。” “那当然是发起建设计划,让群众有事做,有更高的工资拿,而且能买到更好更便宜的商品,还不是为百姓谋福利吗。” 天真,眼前这个大妈怎么如此天真?陈兵心中涌起火气。 已有的社区代表确实严重跟百姓脱节,但这个所谓的社团代表,难道就不是一嘴空话?这所谓的游行,依他看猫腻多得很。 “这样吧,把这个社团代表介绍给我,我们聊聊可以吗?” 大妈脸色终于有些为难,说:“其实呢,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社团代表。” “那你叫啥子叫呢,给别人白打工呢?闲得慌不会去种地?给老子滚!” 在大妈惊诧的目光中,陈兵咚地关上了门。 “傻了吧唧的玩意。”陈兵骂道,觉得手里的橘子都不香了。 寻剑者从来不会考虑游行这种天真玩意,谁该死,那就得死,如果一件事解决不了,那就是死得少了! 跟歹徒讲善良,和在野兽面前念经一样可笑,不过他又有些郁闷起来,自己怎么还是改不了寻剑者的做派,这些人只是普通人而已。 “额……不知道那些研究员怎样了。” 他做从剑时,也不单纯是摒弃世俗死心练剑的,这地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被地剑冠上了王名,从剑就被套上了万民的期待与维持秩序的责任。 普通寻剑者水分很多,至少有一半是走投无路才做的寻剑者,但寻剑者到大队长这一级,每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 做到从剑就更不简单,从剑不是从寻剑者内部晋升的,只是说做到大队长的寻剑者更容易被七剑选中成为从剑,剑历四百多年了,寻剑者也总结出了感悟剑意的规律,总之是面对更多的敌人,踏入生死之间,危机之中突破自己的能力、心智极限,才能凝聚剑心诞生剑意。 所以从剑无一不是超脱凡人的存在,对超凡之人冠上荣耀、王名、责任,会让他感到开心吗? “狗屁地剑。” 回顾自己从剑历程,陈兵只有这个感想。 地剑给他们冠上王名,只不过是不想污蔑“天下是七剑的天下。”这句话,说得好听是王,说不好听就是工具,大大小小的麻烦一再让从剑搁置夺剑,他倒是无为地在坟墓里躺了七十一年。那不是普通人,普通人闲了七十一年早就变成老废物了,但地剑是神,神的寿辰要延长三倍,他再过一个七十一年,才能叫老废物,现在每个从剑都知道,地剑已经强大到至盛的一点,即便四名从剑一起去夺剑,也只会被杀个精光。 所以只能转身投向王名,完成王名下的责任,也算对自己的从剑之路有个交代。 维持社会秩序,也不简单。 之所以从东旗大陆抓来那些研究员,是因为天下大陆必须要迎来一次科学技术突破,才能攻克现在的社会难题。 作为从剑,自然能够查阅寻剑者组织积累的文件,他知道最终斩断前的技术消失无数,并很难复制出来,比如电子监控——需要芯片、镜头、成像器,但这些东西的生产技术都遗失了。 旧时许多资料,设备,生产线都已经随着世界大战与最终斩断被消灭在历史中,不错,是消灭。 在时间轴上,第三次世界大战是在最终斩断之前发生的,那时各国的主要信息服务器,科研中心,皆遭到毁灭性的攻击。 第三次世界大战打了十年,十年后,合纵连横、分裂合并、地球上只剩下十个国家,四个联合组织,死亡4亿人。 那时的生产资料就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战争末期由于间谍横生,各国科学家都被一一针对性消灭,科研成果被不计成本地拦截,摧毁。 那时的人类,用四代产物、有个零件的技术被彻底消灭,转而只能用三代,三代的零件技术也被消灭,拼拼凑凑来个2.5代,越用越落后。 这就是极限战争的泥潭。 最终斩断,更是对科学技术进行了灭绝性的攻击。 这一张逐渐张开裹住地球的剑意之网,只有四种东西能存在。 【人以外的自然产物】 【真剑。】 【能承受剑意的战士。】 【灭邪盾的桃花源】 它是如何破坏这个世界,将人类逼到绝境的? 一台便携个人终端,以前叫做手机的东西,放置在这张剑意之网中。 首先,会随机断成两截,然后四截、六块、八片、二十片、四十颗、一百粒、两百点、最后成了一堆粉末,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不止是手机,只要是在这四种能存在的东西之外的,都只有这种结局。 现在回想第一次看到这些文献时,陈兵还心有余悸,十年的世界大战生灵涂炭四十千万人,最终斩断扩张的二十年,却失去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那时人类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两个组织: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灭邪盾。 总之,旧时的技术,天下大陆是真的找不到现成的。 但是,学者多少还是流传下来了一些文字资料和废旧样本,解读资料,重现技术需要很多人手,不要说较为进步的润都,天下大陆哪里有那么多技术人才呢? 第五十章 百足咬 名义上去东旗大陆,是因为地剑给出讯息,要人去探查灭邪盾和天剑的动静,其他三名从剑都有事务缠身,唯有他去了。 实际上跟随他去的寻剑者都知道,此行就是为了俘走技术人才。 如今,润都寻剑者千辛万苦聚集起来的研究员,都在剑堡地下的一个秘密实验室内。 这个实验室,主要是为了重现监控技术,终端技术而存在的,可以说任重而道远,一旦成功,天下大陆被迷幻药危害的状况会被一举改变。 支持这个项目,对他自己而言也算对王名有个交代,至少走在路上遇到认识的寻剑者,别人还会知道,这个曾经的从剑对润都是尽心尽力了。 但现在,他真的没有余力去做从剑了。这种重伤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他还是安心养老,力及周身就好。 此时,在一个远离剑堡,却又能看清剑堡规模的山头,一个男人坐在磐石上,手握精密的通讯器问:“这么说,润都的从剑是真的隐退了?” 通讯器那头清晰地肯定道:“一个多月了,剑堡最近状况频出,从剑都没有出来主持。” 男人掐指一算,片刻后才说:“确实是与我主人说的一样,润都的从剑会在这段时间消失,但是他还没有死,只是重伤。” 通讯器那边声音顿时变得冷峻:“你的任务不是杀从剑。” “呵呵,玩笑,我自然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男人关闭通讯器,提起武器径直走向剑堡。 很快他就惊动了哨兵,一声尖锐的哨声后,一小队寻剑者立即穿越树木聚集在他面前,前方的寻剑者手持圆盾,后方寻剑者则搭好了弩箭,随时准备射杀这个衣着整洁时尚,一头短碎紫发的男人。 “还在等什么,射啊?” 寻剑者见男人居然出言不逊,立即扣下弩箭扳机,嗖嗖—— 弩箭居然在男人面前停下,随后断开并掉在地上。 “!!” 刹那间,寻剑者不约而同退后几步,面色惊疑。 “你是谁!”有个寻剑者惊问道。 紫发男人张开双手,哈哈大笑,往剑堡走去。 寻剑者们反复端详男人,这个人上身着灰夹克,下身是黑色长裤,还有新颖的跑鞋,手臂上还有两副外壳磨砂处理的扁平机匣,看得出应该可以射出箭矢,也有护臂的效果。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从剑,因为他手执的不过是一把造型不太常见的真剑,剑身长90厘米,柄长30厘米,并且只在剑尖两寸开了双刃,有一侧只是剑脊而已。 从剑身与剑柄的长度比例上看得出,男人的臂力并不超常,剑柄越长,表明舞剑时更依赖控手在后面摇动,寻剑者的剑柄长短不一,有些人单手就可以轻易舞动标准真剑,长的剑柄反而影响真剑在腕部后方的动作,至于配重不过是材质问题而已。 不过这把真剑剑身是纯黑色的,只有刃部是灰色,好似是与普通工匠打造的真剑有所不同。 小队队长低声与其他人说:“有些不妙,我要呼叫一个大队。” 这名寻剑者掏出通讯器呼叫,剑堡的中转中心立即向队员呼机传输区位信息,顿时剑堡一侧的寻剑者立即整装前往呼叫地点。 这并非小题大做,从剑的弹矢防护场意味着完全免疫弹矢攻击,如果这名从剑是进来剑堡杀人的,他一旦携带有性能精密的枪支,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将他拿下,不过即便是从剑,进剑堡也是有来无回。 紫碎发的男人不是很在意,反而希望这些寻剑者闹大一点。 寻剑者们陆陆续续赶到,迅速用盾牌组成阵型。 “不要大意!敌人是从剑!” 不知谁喊一声,顿时众寻剑者有些纷扰,一般来说剑堡是不怕袭击的,这里驻守一方占尽地利,藏有足够的热武器,而且剑堡自己也有从剑。 不过从剑一个多月前就重伤隐退了,偏偏来袭击的又是从剑! “呵呵,各位不要着急,我是来问路的。” “问路?你再油嘴滑舌,一分钟内就让你死在这里!” 一名大队长全副武装,仰天用粗狂的嗓音吼道。 “等等,他暂时还没有攻击我们。”呼叫大队的队长算是理智地出声制止。 “嗯,我是想问,哪里有空地适合接受万民之矢呢?” “……剑堡中央,有一个大型广场,就是那里。” 听到队长的回答,这个男人又径直往剑堡走去,顿时完成阵型的寻剑者又往前推进一步,战意更加旺盛,男人看着杀机严密的剑阵,终于拭去从容的神情。 “这事有蹊跷,铁爪刚走不久,剑心不应该消散得如此快速!过往的从剑替换,哪怕是死了,也至少有半年间隔!”方才粗狂吼叫的大队长沉声提醒,众多寻剑者亦为赞同。 “我是列文虎克,是地剑的从剑,来这里做润都的新王!” 列文虎克继续走向剑阵,眼神中涌现杀意。 “如果不信,那就来试试杀我吧!代价——就是你们的命!” 第五十一章 血刀磨 解决黑影的问题,有两个选择。 李泰然在扶林的江岸边一个阳台上,拿着木棍耍起,当做早练。 他本已及时赶去擒风港,想同那名灭邪盾之人搭上一条船。 天下神力,莫过于七剑,灭邪盾则是与七剑颇有渊源的古老组织,想来黑影应该是一种神力,灭邪盾之人应该知晓大概。 但他却没找到灭邪盾之人,擒风港也没有预定要出发的船只,最后是他拿着从剑写的船渡文书,港口发了一艘小船在几座岛屿间走走停停将他与牛二偷运到天下大陆上岸。 他们是在半个月前上的岸,踏上润都的地盘。 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查清黑影,解释牛二身上发生了什么。二是找到阿水的踪迹。 黑影、极可能非常危险,但在天下大陆,不知怎的,黑影没有在东旗大陆那样浓厚了,而是变成又小又薄的一团,那种瘆人的压迫感也几乎没有了。 江湖人传,地剑最近解除了圣山限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登山夺剑。 李泰然想过攻上圣山见地剑,让地剑解决牛二身上的问题,但这样做实在太危险,可以说有去无回。 对于天下大陆四个都城的情况,这几天也打听清楚了,他了解到最繁华的是舞都,技术最进步的是润都,燥都则是纯粹的出产、冶炼矿藏的地区,而裂都虽然落后,但盛产上等皮毛,亦少有战乱。 想到阿水是作为研究员被地剑寻剑者俘走的,可以说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这技术进步的润都。 润都的寻剑者,都聚集在一个叫做剑堡的地方,易守难攻,潜入更是不可能。 他处于虽然一下子就确定好了目标,却仍然是束手无策的状态。 他还记得地剑的从剑长什么样子,这就是唯一能寻到阿水的线索。 找到这个从剑,就等于找到阿水的去向,当时的人还讲,他最后一次现身时怀有般能井行打出的重伤,完全恢复应该需要三个月,现在遇到他未必没有胜算。 扶林,是一个距离剑堡很近,生活气息却十分平静的小城市,其实、由于大部分寻剑者封闭在剑堡内,整个岭南地区都少有杀戮风气,民主政府也不欢迎武者进入润都的任何主要城市,更别提接近剑堡了。 寻剑者从剑堡出发,无非是轮值一些对政府的监控岗位、回收税收、收购必需品与肃清山匪的必要工作。 李泰然敏锐地察觉出来,这些制度下的结果看似还不错,但只不过腐朽埋藏得更加深暗,就算腐败横生,有钱就能隐瞒下去,因为政权者不再是硬软不吃的寻剑者,而是其他一样为金钱的百姓。 经历过桥钢城的暴乱,使他对这些东西尤为深刻,寻剑者是几乎不可能被收买的,领悟到杀人有多么容易后,寻剑者会更倾向于把收买他的人当场砍死,寻剑者代表的就是“杀权”,一剑下去再如何显赫,高贵的人都会一边流血一边哀嚎。 他更觉得,寻剑者都是些视死如归的暴徒,面对诸多淘汰自己内部规则,还有危险重重的任务,他们在短暂的执剑生涯中,唯一拥有的就是杀人的权利。 杀人的权利,也是无价的权利,寻剑者不能种地、从剑不能种地、七剑姑且也要吃口饭的,那么谁来种地? 要百姓种地,就必须维持社会秩序,不守规则的人,杀无赦,因此不可能腐败。 不过,和传闻中一样,天下大陆受迷幻药毒害颇深,虽然明面上看不到,但从街上到处张贴的迷幻药相关告示便能知晓。 因为很近,所以时常能见到一些寻剑者,但都只是匆匆经过这里,从来不会去处理当地的任何纠纷与案件,对世俗压根不闻不问。 因此即便他们是外来者,也立即融入了这里,不受任何怀疑。 但是必须要有耐心,出来寻阿水的只有他和牛二,真正能战斗的也许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自己死了,那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我要怎样才能见到润都的从剑?” 他知道,剑堡还连着一个小城区,但要住在那里不简单,只有润都的寻剑者及与寻剑者有关的人才有资格居住。 “开门,是我!” 牛二在门外喊道,李泰然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开门给牛二。 他与牛二分别居住在城中与城北,扶林再往北就是剑堡,家中不宜收藏真剑。 这次行动意外得到了盲眼女的应允,寻剑者组织……或许应该说东旗大陆总政府出的公费换成天下币,足有五万之多,唯一的要求只是回程的时候要准备一篇报告。 在扶林,视野良好的居住空间,不过八十天下币一月而已,两人分租,是为了分担风险的必要措施。 “来了,这几天怎么样?”李泰然让牛二进来,锁好门问道。 牛二身上的黑影退化成了薄雾,终于是不再那么显眼,也不再会乱动了,不过他还是保持不去注视那片薄雾。 “我观察过去剑堡的那条路了,十个人有九个半是寻剑者,去那个小城区的普通人非常少,看来很难混进去。” “嗯,果真是这样。”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牛二好奇地问。 “我要完成招募试验,去做剑堡的寻剑者。”李泰然端正严肃地说。 “这……”牛二有些慌了,他们对润都地区着实不了解,一般是伴随行动最好,李泰然要做寻剑者进入剑堡,意味着他也不得不去做一样的事。 毕竟两人都想寻回阿水,在异国的天下大陆,只有对方是绝对信得过的。 “你是不是在想,你可能过不了招募试炼?” “呵呵!我好歹也是个武者,不就是招募试炼吗,值得一试!” 看到牛二的强颜欢笑,李泰然轻笑道:“这次,我们分头行动比较好。”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润都的政府是选举制的,而且都是凭建设计划选上的,也就是说……润都的建设团队地位很高,可以直接接触政府,现在我们有本钱,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建设团队,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持有人力物力。” 牛二顿时乐开了花,建设团队?他以前在村里学堂学的建筑修缮还没有忘光,再补习一下,说不定真的能成。 而且做包工头,在他的观念中,那就是风光得不要不要的职业,哪怕是假装的也行。 李泰然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抱出塞满钱的公文包交给牛二。 “最近你好好调查,学习一下组建建设团队需要什么,这里的钱就是启动资金,过两天我就去剑堡了,日后的定期联络,就以互相投递信件完成。” “那你保重!”牛二握住李泰然的手。 他也知道,李泰然此行危机重重,他负责的建设团队可以说是李泰然的一个后方保障,毕竟找到阿水是一回事,把阿水带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一定需要极多的人力物力。 在门前,李泰然叫住牛二,说:“勿忘初心,牛二。” “放心吧泰然!”牛二摆摆手,马上又抱住公文包,迈着他紧绷的双腿走下楼梯。 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从来都是年长教导年幼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听一个比他少大半轮的人说道理呢。 李泰然收拾行囊,还往民间小工坊跑一趟,了解天下大陆寻剑者的常用器具。 天下大陆,武者数量非常之多,主要是七十年间地剑不再问世,从剑再也没能夺下七剑,于是乎寻剑者也不再是浪客们的唯一进路。 而四名从剑所掌控的地区,都有政权集中化的特点,越在地区边缘,则寻剑者的影响力越低,武者也大都在这些边缘地区活动。 武者,不讲究太多器具,方式的规则,剑、刀、枪、锤、十八般兵器,都有武者在用,拳脚功夫也有很多人精通。 不过招募试验,还是万古不变的两个回合,拳、剑。 其实民间唯二稀罕的两种东西,是机床和工艺。 换言之,寻剑者真正令数量庞大的武者忌惮的,是用不尽的弹矢与防弹内衬。 天下大陆,武者与寻剑者的互相影响,演变成了天下大陆特有的寻剑者特点。 1:盾牌的普及,弓箭的工艺要求不高,极易大批制作,而民间的枪支更是阴冷致命。为了防御弹矢,除了有防弹内衬的制服,安置了防弹内衬的盾牌与臂甲也是制式装备,有惜命的,放弃视野灵活而戴上头盔的也有。 2:武器的多样,此片地区有悠久的冷兵器发展历史,关于冷兵器知识有着丰富流传,天下大陆的寻剑者使用兵器,不像东旗大陆那样一般在两三种间切换选择,而是看使用者个人喜欢用什么。 3:思想的趋向,地剑不出世七十一年,寻剑者的影响力正在逐渐衰退,但作为统治力量,却不得不与正在侵蚀天下大陆的迷幻药做斗争,这种斗争不可避免地使寻剑者在外遭到报复。于是乎他们不得不制定规则来控制损害,那么做寻剑者,也会认同这些规则。 就像森严的剑堡,烂漫的巡牧者,阶层分明的燥都,而舞都的从剑选择用信念凝聚人心,现已经陷入治安战,给其他人呈现了一个反面例子。 在经过规律的作息后,李泰然整装,携带真剑,沿着主干道来到剑堡。 进入小城区,立即就有寻剑者盘查李泰然,谁让他带着真剑呢。 天下大陆的寻剑者所属,主要用衣袖的颜色区分,制服部分是一模一样的,比如润都的寻剑者就是黑蓝的衣袖。 李泰然向眼前的蓝袖寻剑者拱手,平淡答:“我想要参加招募试验,成为寻剑者。” 几名寻剑者互相对视皆摇头,领头的人嗤笑说:“你来迟了几天,新从剑说暂时不收新的寻剑者。” “新从剑?此地发生了什么变化?”李泰然面色怪异地问,从剑即便死亡,新从剑出现也会有过渡时间的,活着的话等待剑心消散那就更长了。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个节骨眼出来一个新从剑,除非拐走阿水的并非是润都的寻剑者。 但李泰然认出来了,这些人的衣袖颜色,确实就是袭击科学院的派系。 “其实你没有知道的资格……不过这事的确有蹊跷,润都的旧从剑并没有死,只是一个月前伤重隐退了,但是如今来的这个新从剑,他以代价换取的七剑力量,的确有地剑的特征……为此我们还死了好些人。” 领头的队长如此说着,也是透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显然整个剑堡还处在疑惑的氛围中。 “总之你回去吧,过两个月可以再来看看,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呵呵。” 盘查的队伍中笑了几声,引起路边一个坐在马车上的伤员注意,伤员招手道:“地龙队,让他过来。” 盘查的地龙队往伤员看去,立即就止住笑声,交头接耳。 “那是谁?” “首先发现新从剑的哨兵队伍,力匠队的队长黄叶烧,他小队好像被杀完了。” “倒霉催的,看来是急着要人呢。” 地龙队中又浮出笑声,嘻嘻哈哈地,倒也没有阻止李泰然往黄叶烧走去。 李泰然走到叶烧跟前,他只有左小臂受剑伤吊着,眼眶有些发黑憔悴,显然心理受到过打击。 叶烧含着未燃的卷烟,打量了一下李泰然,半边嘴唇打开支吾道:“蛮年轻,体型还差了点训练……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你的意思是?” 黄叶烧眨巴了下眼睛,强行提起一些精神:“这样吧,你的招募试验暂时压下,现在跟着我行动,薪酬由我私人付你,剑牌也能给你搞到一块正式的。” “不愿意就走吧,没人拦着你。”未等李泰然回答,叶烧补充一句。 李泰然知道这样十分不妥,不遵守寻剑者的基本制度是有大问题的,可是就于叶烧所说,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哪里有人给他做对手进行正式的招募试验呢?他必须进入剑堡! “我加入。” 叶烧从怀里摸出一块染血剑牌丢给李泰然,李泰然一看,其实是属于一个叫做【那霸】的寻剑者,看来已经死了,好一个借尸还魂。 “这是你的剑牌,也别墨迹,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深入城区,李泰然提起警惕,又忍不住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叶烧无言,只是带路。 他跟着叶烧走进一间阴暗的茶馆,这里坐了几个带伤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都注视着叶烧身后的李泰然。 叶烧拿出旧铜色打火机,咔嚓点起火苗,悠悠将卷烟靠近。 在座的人瞳孔中,亦亮起摇曳怒色。 “跟着我调查从剑,就这么简单。” 第五十二章 腥脓伤 他为什么来到燥都? 是因为那股强烈杀机紧咬着不放,尾随到了润都。 他不得不往天下大陆深处前进,躲避杀机。 闷头来到燥都,直觉才恢复如常。 打听消息,地剑不出世许久,却就在最近改变了圣山的规则,这应该是因为他的到来。 地剑把自己重新置入杀戮旋涡,是为了什么? 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掌握天剑后又取回了部分记忆,他了解到应该如何寻觅桃花源的出入口。 以前的桃花源,剑心强盛者是可以直接进入的,不过如今灭邪盾的桃花源,因不知为何的灵脉断绝,出入口被摧毁了。 不过还是有进入的方法,那就是符文。 在一张纸上,用炭块画一个三角形,中间点一个点,最后用自己的血从纸张边缘任意方向连到中间的点上。 最后的一笔必须在适宜的入口处完成,才能将自己强行拉入桃花源,这些入口不小,从直径一千米到一万米都有。 燥都下层,就是其中一个入口。 这个方法也只对剑心强盛者有用,普通人是究竟所能都无法接触到灭邪盾一丝一毫的,这也是为什么灭邪盾会在和平时期迅速衰退的原因。 他在燥都看似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废人,其实到了夜晚,就会潜入桃花源休息。 大部分桃花源都引用外界的日月运转,但是绝无异常气象,而且有三个特征。 1:完整的循环生态,即便无人也会持续不断地正常运转下去。 2:只有剑心强盛者才可自由进出桃花源,其子嗣一旦离开便无法返回。 3:如果通道被毁,桃花源会强制吐出里面所有剑心不足的活物。 这个桃花源是个无人的小村,地界写明是长宽各五千步,极北者复进,则到极南。 借用旧工具生起火堆,洗漱,煮汤。 灭邪盾会一点神秘的技术来辅助他们度过长久的封闭生活,其中之一就是干窖,窖里的湿气通过未知技术不断排出,内部干燥如沙漠,任何食物都会快速脱水,细菌也无法繁殖。 根据房屋的破旧程度,这处桃花源被清空超过百年,直到现在,干窖里的米与肉蔬仍可食用。 这里也有古代至现代的产物,有很多区别千年的东西混用,比如他们用的锅是现代的,盛碗又是千年以前的东西。 还有一些千年前的全金属甲胄,用五百年前的铁丝绳修补过,佩剑却是一百多年的东西。 这些生活痕迹,切合了八个字:遵从武道不问世事。 据说灭邪盾在久远之时便管理着丛生,今世的目的,是重新将丛生封印并归置于他们管理。 谈不上幸运,他总归是有一个较为安全的去处,就像家。有了家,他终于觉得或许夺剑之旅是值得的,起码没有想象中那样举步维艰。 “七剑的确需要被重新处置,地剑这般封闭,任由世间在毒祸下溃烂而无动于衷,莫非他乐于这般?” 揣着没有证据的想法也不太好,不过在夺剑之前,需要明白地剑有何种神力,与他战斗会面对什么,还有一件一直索绕在他心头的事,那就是恩人阿水姑娘的去向,她作为研究员被俘,应该是有图于其学识,生命难有危险,但仍需找到她。 从天下大陆的组成来看,阿水姑娘极有可能在润都,他亦认识润都的从剑陈兵,但那股强烈杀机却在润都徘徊,一旦他正面遇上,必死无疑。 现在,只能希望那个与阿水姑娘有干系的寻剑者能够起到作用了。 白天,他随意坐在燥都观察寻剑者们,企图找到能与从剑交谈的机会,平时坐在路边,还有人会丢个钱币给他,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至少,这里的工人还有闲暇去关照乞丐,燥都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工厂,他还是很乐意在这附近的山野走走,并学习一些他在桃花源找到的文字记录。 同时,燥都盛产矿物,冶炼业发达无比,在这里甚至有专门打造义肢的工匠。 一套攀登的义肢,可以说是见地剑的必备之物,须得好好计划。 不过他却发现燥都的下层有些异常,今日的工人推着独轮车神色有些轻微的紧张,而且部分工人脱离了工位,以至于有些混乱。 “他们怎么都在提前吃饭,与我的饭点撞在一起了。” 很快,便有人提着真剑,手持弓弩聚成队伍,杀气腾腾往通道杀去。 咚咚咚咚,呜—————————————— 警报锣与鸣钟同时响起,突然下层同时响起诸多战喊和枪响,有人已经身中数箭跌落栈道,落入矿渊之中。 “b2队继续往下搜索!将妇女儿童集中起来!男的若是反抗直接杀了!b1、b3、b4队跟我攻击主通道!” 一个穿着简陋防具的工人发出指令,身边跟着的数十个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弓弩真剑,肌肉暴涨,瞳孔遍布血丝,似乎是吃了什么东西,连自己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 正行动着,一个垂直栈道的岩石通道中涌出一队寻剑者截住暴徒去路,这些寻剑者先分出三人持盾在前方冲击,后方的三人则射出弩箭精准地从空隙穿过,瞬间射倒三名暴徒。 但栈道两边都有,对面的暴徒见到寻剑者分外眼红,立即有弓箭、弩箭从矿渊上穿射而过。 “向居住空间收缩!” 一句指令,六名寻剑者立即交替掩护,等到射手进入崖壁内的居住空间时,持盾者立即有序后退,堵住居住空间的入口。 这是一个标准的居住空间,入口只有两人宽,内部有二十平米,门口上方有一个可以开合的采光窗。 仅仅暴露在射击中三十秒,六名寻剑者都已中箭,但仅有一名是被射中斜方肌处无护甲的位置而重伤。 而寻剑者射出的六支弩箭全部命中目标,暴徒身上根本没有抵御射击的护甲,一律非死即残,而且持盾冲击的寻剑者亦砍倒三人,短暂交锋后立即体现双方的素养差距。 值得一说的是,寻剑者有两种盾牌,一种是四个巴掌大的圆盾。不过现在这支队伍用的盾牌是六个巴掌大,强化过防御的阔盾。 暴徒们毫不死心,立即拿着私造盾牌冲击居住空间,刹那间又有三人被弩矢射穿,向后飞倒挣扎。 不过没僵持多久,居住空间内被掷入燃烧瓶,顿时浓烟大作,四个寻剑者被活活烧死,还有两个及时冲出来战斗,也很快倒在围攻中。 宅宇有些不忍,燥都似乎是没有这么多矛盾来为暴动提供理由。 “死了!只是被六个寻剑者攻击,我们就死了十二个人。”地上躺着一个发抖的暴徒,眼神清澈,似乎是对暴乱的前景感到不确定。 他看出来了这支寻剑者小队只是散兵,若是攻击更大的队伍,六人换六十人都是可能的。 暴徒群中,走出一名穿着整洁白衣,眼神如狼犀利,嘴角高翘的青年,还算年轻的23岁,目光却饱含庞大信念,好似是狂信徒。 “不要慌张,吃下这颗药丸。” 在暴徒眼中,青年举手投足似乎具有不可抗拒的权威,眼神清澈的暴徒被动吞下药丸,顿时肌肉颤动,面相邪魁,高喊口号加入攻击队伍。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你们都是自由的先遣者,只要解放这里,你们就能获得无比的快乐和永生!” 主要通道战响大作,不止下层,上层也有敌人在冲击主要通道。 在激烈的攻防后,主要通道的寻剑者被一一击杀,暴徒们双眼通红,嘴角挂着口水,呐喊助兴,将青年推上前往上层的通道。 “先知敦士将带领我们走向真正的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敦士看着尸首成堆的主要通道兴致大发,张开双手指导道:“你们继续镇压下层,集散点加紧组装武器,将力量部署到燥都各个角落!” 暴徒群发出一阵阵呼喊声浪,立即行动起来。 敦士乘坐电梯到达上层,这里才是寻剑者主要占领地区,但是攻击是由他们发起,在寻剑者没来得及组织的前期可以占领大片有利地形,包括上下层的通道。 这样,下层兵力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到上层,燥都的寻剑者防线迟早会被冲碎。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只有自由的你们适合做这里的主人!” 战场中,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使用惊人攻技,以快刀、微型冲锋枪撕开攻势。 男人的刀宛如纸片一样薄,若是侧面击去自会断裂,刚性也无法与其他剑的剑路相交。 但是其重量,形状,使其挥舞起来迅捷无比,往往是绕开敌人坚硬之处后击其要害。 他的身边,已经有一堆被割开喉咙,身体大血管的死人,可谓血涌滚滚,踏红而来! 敦士知道,这个人就是彩刀,战场上的弹矢根本影响不了他,要解决他至少需要三十人同时发起攻击,倘若他处在非开阔地带迎击——来多少杀多少,这时战场在街道上,他背面还有火力密集的防线在倚靠,暴徒根本不可能杀死他。 从剑不是徒有虚名的花言巧语者,每一个都是被七剑授勋的王! 不过这里不止一个王。 敦士拔出腰间的直剑,径直向彩刀走去。 彩刀正全心面对攻势,抬手一发子弹往敦士头上招呼。 子弹未如预料那样击出血花,而是停在敦士面前无力落下。 “?!” “是从剑!掩护我!”彩刀大喊提醒身后在顽抗的寻剑者防线。 是从剑!正在维持防线的寻剑者终于找到疑惑、愤怒的宣泄口,如果这里有第二名从剑,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无人能看清彩刀的面容,但他自己知道,面具下的他正在暴怒,眼前的从剑,必然与这场暴乱有直接联系! 现在,彩刀背后有防线,敦士身边有入狂的暴徒,获胜的关键有一部分在于如何保证自己的队伍能够给对手施压。 两人迅速凭靠经验眼力审视对方。 彩刀是这么判断的: 敦士身高一米八十,比自己高4厘米,臂展、步伐亦作延长,所持武器为直剑,与标准的骑士剑很相似,但骑士剑通常会镂空中间的剑脊,以同样的重量换取长度,但既然镂空剑脊,剑脊形状于护手前提前形成支点,会从镂空部分与剑刃之间形成两个薄弱的十字状剑脊,剑身几乎没有韧性可言,无法承受重剑巨刃的压迫,一到刚性极限会立即崩裂。 直剑,可以说是剑脊完整的骑士剑,剑身韧性会更高,但直剑也有其不可无视的特点。 1:重量,其重量在同等长度的骑士剑面前,肯定会较为沉重,有时不得不为重量而削短长度。 2:由于剑脊不镂空,其剑重量重心集中在剑脊,挥舞会带来巨大的后效,当然,如果与敌人在恰当的位置交剑,其后效会转化为巨大的推力。 可以说,骑士剑在攻击性方面的上限完全超越直剑,因为延长了长度,挥舞时剑尖经过的距离越长,所得能量越大。剑脊完整的直剑虽然有完美的韧性,但挥舞起来却是剑身下半段比剑尖蕴含的能量还要大,只能说是一种善于剑路交汇,杀伤力却并不出色的兵器,使用起来也需要技巧。 他自己用的薄如纸片的【片刀】,本来就不是为了交剑而生的,不要说骑士剑、直剑、其实连同匕首交剑都有点勉强。 再看直剑以外的东西,敦士两只小臂上有精制的机匣,看起来可以射出什么,可能会对防线造成威胁。 接着是护具,敦士一身整洁白衣,有精制的金边,作为从剑,他不需要什么防御弹矢的东西,直剑西欧用的较多,从此判断,衣底下应该是软锁子甲或薄鳞甲,从体型看上去,甲胄应不算厚重。 即便有护甲,片刀攻击的依然是颈脖、手腕、膝后肘内这些无法着甲的地方。 白衣下是黄色半袍、长袜与半筒皮靴,没有可疑之处。 最后,就是人皆有之的后手,敦士的后手是什么他没能看出来,只能用匕首暂时填上这个问号。 第五十三章 断一指 接下来,轮到敦士的判断。 彩刀,身高一米七六,手持的刀形状奇特,扁平,可称之为片刀,缺乏刚性,但韧性极佳,有以下几个特点。 1:重量极轻,除去迅速、锋利之外,还可以大量携带,大量携带也意味着有多种不同的形状。 2:由于刀身极为柔韧,可以轻易塑造攻击形态,这一点与链剑,弯刀,长鞭有些共通。 3:支持不了交剑,而且需要挥舞起来才具有规模性的杀伤力,若是本身停泄不动而他撞上去,便难以起到杀伤效果,是一种动起来恐怖刁钻,停下来脆弱无比的武器。 现在彩刀需要腾出手来持握冲锋枪,但并不代表他不精通双持片刀,这种片刀不要说双持,两个手指夹一把都是可以的,实在太轻太薄了。 来看看片刀以外的东西,彩刀身着青灰色的布衣布裤黑布鞋,唯一的疑点在于两侧大腿上的纯黑下卦——其实就是两块黑色丝绸,盖住了两个长匣子,而黑丝布末端有配重,不会因激烈动作而腾起。 这两个长匣子,不必猜测,可以肯定地说正是彩刀的剑匣,加上剑柄形状总长约七十五厘米,刀尖是否暴露则不明,如若暴露则应该是横置收纳的,不然会割破黑丝布,所有的片刀都是从这里抽出来的,不知有6把还是12把,真正的目的还是掩盖片刀数量及形状。 当然,也可以看做是护甲,其材质也无法辨认出来,最好是不要对这里进行强攻,不过可以预见这是变化的发起地点,需重点关注。 至于内部的护甲,由于有机匣的重量,加上本身彩刀一米七六的体格不算出色,应该并非是金属的,看作是较轻的链木甲或皮革甲比较好,这两种轻甲的弱点都是无法应对重击。 至于后手,鉴于彩刀有数量极多的片刀,其中的变化应该就是后手,可以说非常危险,普通人交剑面对的都是确定好的武器,不断拔出新武器发起速攻本来就是一种致命杀招,但是因极易折断的特性,一旦用尽就是死期。 敦士也不轻视,他知道,恐怕彩刀的极限不会受限于这点。 是能够迅速解决的战斗,还是一场需不断验证的试炼,两人都无法下判断。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谁能保存足够多的队伍,谁就是这场暴乱的胜者,彩刀显然是被动的一方,想要化被动为主动,至少要揭露敦士是属于哪把七剑的从剑,而且也不能拖延下去,人数较少的寻剑者正处于劣势。 暴徒仅仅是敦士的筹码,燥都的所有人却都是彩刀的子民,若是杀不了敦士,对于彩刀来说只有死与败可言。 来了,敦士与其身后十几名暴徒冲向彩刀,见到情势危急,防线有向这边移动的倾向。 “不要过来!维持防线!” 彩刀再次高喊,倾泄完弹药后丢弃手中的冲锋枪,手腕一动拔出片刀,动作之快让人只觉得一闪而过。 片刀,刀身长80厘米,柄长十五厘米。 直剑,剑身长一米,柄长二十四厘米。 敦士已到交战距离,这些暴徒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连痛觉都被抑制了,身中数弹还在继续冲锋。 即便身后有数名寻剑者拿着弓弩手枪在射杀,依然是远水难救近火。 敦士直剑首先抓住长度优势发出直刺,剑路直扑面门,彩刀上身没有动作,脚步右侧跳迅速划过旁边一个佯攻的暴徒。 彩刀感受出来,敦士即便面对着他,其实本身没有太多的杀意,这直刺看似骇人,一旦回转反而会缩短攻击范围,其实本质不过是迫使他做出大动作的消耗而已。 第一剑,两人心思都为对方辨明,这绝对不是一场可以速战速决的战斗,敦士身后有上百的失心暴徒,完全可以主动进入消耗! 卑鄙! 彩刀利落割破暴徒喉咙,左脚后踏半步,让敦士立即回剑调转身位面对他,而他却是左脚发力直接冲入更右侧的暴徒群中! “!?”敦士大吃一惊,彩刀这是打算无视他? 方才警告防线不要移动,彩刀应该判断出他的臂匣是针对防线的射击武器,如今却又不堵在防线之前,是想做什么? 敦士本想直接攻击防线,却在四秒后发现右侧自己与彩刀之间暴徒群好像稻草一样被割下。 看来并非无视,而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敦士猜疑不定,他忽然觉得让暴徒佯攻是错误的选择。 这些暴徒攻击彩刀时背向自己前进,对彩刀来说是迎面而来的稻草,对自己来说却是逃跑的麻烦,若是杀去只会让自己徒增破绽。 彩刀两副片刀极为柔韧,一收便可一拍,这一拍可以将刀尖折到一百度弯曲,加上冲力刺入人体动脉扭动切割,碰到立即飙出血线,循环失压手脚不稳,暴徒看似健在凶猛,实际已经失去平衡,加上吃药之后攻击素质本来就只是在“本能”这个级别,不说打不打的中彩刀,握得住武器就不错了。 思索间,彩刀抓住失衡的暴徒推到敦士身上,敦士明白不能侧步,侧步对彩刀来说只是一个不变的距离,但自己的势能却难以变化,只能退却。 还是抓不住他! 两人攻法,是彩刀更为纯熟! 彩刀觉得眼前这个从剑,虽熟知各种技术,能做出正确判断,但一些只有混战中才能学会的东西是完全不明白! 话说回来,彩刀其实还是依仗了防线的射击才敢如此深入,射击的寻剑者经验纯熟,才没有让他被连续冲击。 最后他往脚下掷出炸药,轰鸣中瞬间清空一片区域,在爆烟中撞向敦士。 在烟雾中,彩刀右手变幻,从剑匣拔出最长的片刀,便是凭借这一变化藏在右手之后,左身首先突出烟雾让敦士看清。 敦士看到攻来的彩刀左身突出,左手握住片刀,手肘稍微内敛呈刺势,且右手反握刀刃藏于臂后,便知右手有所秘动。 但是,片刀却不允许他挪移到彩刀刺势的外侧,只要左手向内一收,片刀就会向外侧弹出,形成锋利的缘刃,哪怕不向内收,只要利用手腕摇动片刀变为反手,一样能攻击外侧。 左手刺势密不透风变化迅速,右手在阴影积蓄着能量,对于敦士来讲,唯有反攻才是上策。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三个选择。 1、从正面反攻,利用片刀无法交互剑路的特点,凭借较长剑身斩击彩刀左手臂,斩击完成后立即向左大退,较短的片刀并不善于追击,连敲打剑尖破坏手腕都做不到,勿论如果击中,那便是直接粉碎了彩刀的下一步反击。 2、举剑于右肩前斩出,剑路直冲进彩刀右手的变化当中,这样一来剑路首先会对彩刀的刺势造成威胁,最后也会破坏彩刀的变化。 这种重击剑路哪怕是标准真剑也很难抵挡,但是为了发挥完全,必须要逼近敌人然后释放,这是因为此剑路释放到最后,会将自己的右侧完全暴露给敌人,如果没有造成预定中的破坏,那么将会是自寻死路。 3、横剑于胸前切入彩刀右侧,躲避威慑不大的刺势,逼迫彩刀展开变化好以强打变。这是因为彩刀的变化是有上限的,他身上只有非短即弱的器具,即便这是一把较长的片刀,片刀就是片刀,无法支持交剑,直接轰过去即可。 此时情况,应不能再让彩刀牵着自己鼻子走,片刀精于变化,就应该针对此处攻击!于是乎敦士横剑于胸前,侧步移向彩刀右侧。 刀锋在即彩刀的变化必须展开,在这种距离突然退却,只会给他突刺的时机。 于是乎他看到彩刀反握片刀的右手向上挥动,动作是一记标准的上提反手刀,心中是又气又恨。 还有变化?是什么变化?是什么变化?这种动作迎接直剑剑路,只会把脆弱的片刀折断!只要折断这根片刀,直剑突入彩刀人中,分出一只手抑制彩刀一侧攻势,仅一挑就能把他咽喉刺穿。 啪嗒,彩刀变化终于展开,声响之后,右手片刀刀柄末端晃出敞口,下端的刀刃通过敞口从剑柄末端跳出。 并非反手,而是正手! 当前,他剑路已经斩出,但基于变化的本质还是片刀,剑力有所保留,当即改变剑路向上迎接,力求破坏这把武器,不至于无功而返。 瞬息之间剑路已定,他剑路变化,向上迎接的同时也保证了剑尖能划中彩刀头部,而彩刀为了震撼此剑路,只能用右手片刀撞击。 不过他是往后挪了一点。 交互,撕裂,长片刀刀头在火花中被斩断,余下部分立即下垂做盾,左手片刀在较长距离中往敦士颈脖横劈而去。 双剑,讲的就是层层交替的剑路! 此距离下,他回剑被阻,回劈剑路只是剑身内段与做盾的片刀交互,撕开后也不剩多少余力,能击中、但是不可能破坏彩刀腹部护甲。 如若撞在护甲上向腋内斩去固然有效,但此目的需要两个动作完成,彩刀左手的片刀已经在挥向他的脖子,仅剩零点五个动作。 第一个选择,撞向彩刀怀中,以右手抓住彩刀左手臂,左手松手放弃直剑,摸出匕首刺入彩刀喉咙。 第二个选择,右手拔出匕首,与片刀交互,撕碎片刀之后捅进彩刀喉咙。 但有了前车之鉴,他也必须考虑彩刀左手这把片刀其实也可以向剑柄末端回弹刀刃,便是正手变反手,是从外侧劈斩颈脖变成了从内侧划开自己喉咙。 一把匕首,难以破坏这种变化。 在这一瞬间实在没有办法考虑更多,他还是极速拔出匕首上提手臂,翻转手掌借用扁平机匣做盾,与匕首形成双面防御。 同时放低身形防住头部,右手直剑于腰间一收,重刺即将绽放。 “取刀倒是非常迅速。”彩刀如此想到,左手片刀不可能收住,片刀停下来脆弱无比,而敦士的防御姿态甚是标准,手臂与匕首蜷缩成三角形置于头部,一旦绽放就是重劈。 要去赌,敦士右侧直刺,左侧劈斩,只有一侧可能释放,如果同时释放,下盘僵硬无比,上身必须有一侧手臂用作平衡,否则遭到他拳脚偏击,立即摔倒。 啪嗒,他左手片刀变为反手,下身挺出,反手片刀上提直扑敦士面门。 敦士亦动了,他的匕首重劈快,还是片刀快?实际还是不分仲伯的速度,只是敦士重劈只能是由上至下,目的必然是扑来的片刀。 这一动作之后,双方到了不可不搏击的距离。 重劈之下片刀被撕裂,敦士没有看见彩刀左手不知几时已经离开了片刀,而是反射性上刺。 这个距离,是他匕首更快更具威胁! 这只左手拈起挂在剑匣上的黑丝布甩起,在一瞬间完全遮住敦士的视野,匕首上刺本来瞄准的是喉结下的三角区,击出后没有一丝手感,随后黑布中冲出一只擒爪将匕首紧紧咬住。 “糟了!” 就是这一愣,彩刀右脚已从外侧边缘冲进敦士视野中将他扫在地上。 “咳咳。”敦士立即起身拉开一些距离,才想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些不是普通的黑丝布,而是防割布,使用时随手拈起覆盖剑路即可,其实也是一种可以立即调用的防具。 匕首扑进去,彩刀左手拈起黑布甩起,随即预备在布后,剑路一出直接隔布抓住,左脚同时抬起扫来。 这一脚踢中侧肋腋下,所幸彩刀没有在脚面准备武器,不然这一击就足以毙命。 但也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是从黑布下再取出两把片刀渡步走来。 这两把片刀,其中一把是尖牙刀型,是在刀尖向下延伸出一个凿头的形状。 一旦被击中,定是血肉飞溅,而且凿头可以刺入护甲中拖动敦士身体,但是本质依然是脆弱的片刀,与坚硬物交剑必然断裂。 看到刀型,敦士立即判断出来彩刀要索取地剑力量了,他有充足的情报确定,从剑能取得的地剑力量,是一种使本身及器具质量增强的力量。 质量增强,意味着身体及武器强度的提高,人体组织所能提升的强度应是有限的,但武器强度……恐怕这薄薄的片刀会拥有重刃巨剑一般的强度与破坏力。 但是在同样的重力环境下,它们的重量不会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就是他使用直剑的原因,直剑是可以与重剑巨刃交剑的,勿论他也是从剑,也有七剑力量。 他的七剑力量,源自于一个词语,一个概念。 【神胄】 这是他主人赐予的力量,可以完全克制彩刀! “斩断我!” “斩断我!” 彩刀感受到右大腿后方有强烈引力,立即扭转身体用剑匣迎接。 砰!剑匣被击碎。 第五十四章 辨天机 地剑的代价不算是斩击,而是斩击形成爆炸,是如实际爆炸那样有往复的三段攻击,只不过能够在前两段就离开爆点的话,就能实际躲开第三段。 第一段,爆炸扩张,击碎剑匣,彩刀的两条腿被刮伤,是他本身由剑意组成的防护场一定程度上抵御了地剑剑意制造的爆炸。 第二段,爆炸区域形成真空,环境压力致使被爆炸冲击的物体涌向爆点,彩刀下段另一端还有剑匣,被冲散的碎片从左侧涌向爆点被剑匣挡住,彩刀已经执行脱离动作,但对于爆炸来说,他的动作实在太慢。 第三段,环境压力将第一段爆炸冲散的环境物体挤压在爆点,形成二次爆炸,所幸剑匣挡住了回流的碎片,导致仅仅是气体和少量碎片在较弱的爆炸中炸开。 至此,彩刀踉跄一步,右身皮开肉绽,但是深度很浅,没有造成有碍战斗的伤口,仅仅是在缓慢出血而已。 他手持的牙型片刀颤抖地嗡一下,已经变化,这个状态下的牙刀劈断整个人不是问题,而且自身有着不同以往的强度。 到敦士这边,并没有任何被攻击的迹象。 “?”彩刀疑惑两秒,立即提刀冲去。 时间是有限制的,需速战速决,了解敦士是谁的从剑! 到了三米间隔的距离,彩刀右手持牙刀劈向敦士左肩,左手片刀在腰间预备准备接击和面对变化。 敦士这边,一直保持着左肘蜷缩下腹,双手握剑预备直刺的动作,真是把自己左肩让给彩刀。 真是如此吗?彩刀疑惑重重,但不攻击就无法验证,左手正是用来预防变化的,倘若直刺发动,一刀就能挑开,典型的一力破万法。 喀—— 牙刀斩中敦士,左肩碰撞点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是无法斩进去分毫! 敦士邪魅一笑,双眉上挑,直刺立即发作,瞄准的是彩刀胸口。 彩刀左手片刀撞向剑路,却见敦士动作一顿,直剑下倾变为反手,右手握住剑柄向彩刀左眼重重击去。 他还是抓到了双方的信息差距,彩刀见如此沉重的一击都无法斩入,需再做一次如何攻击的判断,面对直刺只能全力防御。 此时一顿,错开片刀的对应剑路,直剑重心在整剑中段,转换容易,用剑柄尾端击打彩刀左眼,这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去亲手杀彩刀。 彩刀,出剑如何精准,动作如何巧妙,用的还是一双眼睛来判断,加之从剑付出代价之后攻击欲望都变得极度强盛,才会被他抓住机会。 “啊!”彩刀左眼一黑,速速退后几步,一条血痕已经从面具上的左眼孔中流出来,周围喊杀声已至,都是些刚才被击退的暴徒,此时又涌上来。 “哈哈哈哈哈!”敦士放声大笑,用手臂上的扁平机匣对准防线,嗖嗖嗖嗖、八枚榴弹在寻剑者中炸开了花。 彩刀见到防线的爆炸,便知溃败即将到来,手臂在仅存的左侧剑匣上动作,怒吼道:“王八蛋!就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拨动剑匣,其中跳出一个极长的剑柄,彩刀抓住剑柄将整个剑匣取下,一甩便展开一段段剑身交合起来。 组合完成,彩刀手中的是一把纯黑色结构精密的巨剑! 见到巨剑,敦士也凝重起来,从剑索取地剑力量之后,武器重量与破坏力是指数级上升的,这一把巨剑的尖端加速后拍在身上,简单的粉身碎骨不足以形容。 不过敦士当即是速速后退,与进入寻剑者防线战斗的暴徒集合,大声呼喊,鼓动暴徒向彩刀撞去。 彩刀身边数名暴徒手持利刃手斧大跳而至,巨剑摇动,仅仅风压就能斩断骨头,被完全命中的暴徒更是四分五裂,像一个被塞了炸弹的机床一样爆炸,大大小小、白的绿的黑的零件飞溅到地上。 第二次摇动,又有几名暴徒溅出百米,不要说寻常的暴徒,就是砸在动用了【神胄】的敦士身上,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这就是真正的地剑从剑,真是可怕。”敦士心有余悸,向防线撤退的脚步更加快了。 只要用这些失去正常心智的暴徒拖延彩刀,最后胜利的一定是他! 不一时,防线只有少数寻剑者突围出去,暴徒完全占领防线,一双双血红、疯狂的眼睛看向彩刀。 面对数百人的攻击,彩刀用尽地剑力量倒在血泊中,残破的人头被敦士用长枪刺起,竖立在广场的砖石缝里。 “欢呼吧!自由的子民们!昔日压迫你们的寻剑者已经倒下!你们将会在这里建起快乐之城!很快你们的食粮会运到你们每个人手上!取之不尽,吃到死为止都没有问题!” 听到敦士的承诺,台下暴徒举起血红武器欢呼,手中的迷幻药像瓜子一样送入嘴中,也不理会身边随时有人倒在地上抽搐死亡。 他们只有两个思维,吃药和找药吃,虚无变成了他们的唯一,而现实则成了他们心中的虚无。 战斗持续到黄昏已宣告结束,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脚印 敦士走下讲台,旁边一个助手报告道:“有些奇怪,下层的队伍大部分失去联络,好像是遭到了攻击。” 敦士嘴角勾起,自信道:“强弩之末,不过是一些寻剑者还在组织反抗而已,我亲自下去杀他们。” 敦士还是比较看重下层的,下层才是多数工人居住的地方,到了情况稳定下来时,这里的矿物就会成为他主人的囊中之物,只要再稍微种点药给这些垃圾工人吃就行了,也就是说他还是需要这里的工人干活。 “下批药给重点,让他们死多一点,真正有用的还是那些没有吸食过的人。”敦士轻松道。 “我明白了。”这个助手回答。 通过主要通道来到下层,很快他就问出攻击方向,遂循迹而去,这个方向也是物资集散点的方向,看来寻剑者已经发现武器来源并尝试破坏此处。 进入攻击地点,发现地上全都是被挑短手筋脚筋的暴徒,便感到很疑惑。 枪林弹雨的,什么队伍有心情这样反击? 这一路上的暴徒,被挑了筋后痛苦无比,动弹不得,有些还在疯狂地吃药,沉浸在药力中死亡,还有一些没力气吃药的,多是在哀嚎和哭泣,整一个流民的颓废模样。 “一帮废物。”敦士想着用手枪一个一个指着脑袋打死这些对他来说再也没有用处的工具。 再一路观察过去,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到了物资集散点,这里的死人终于多了一些,不过是没有发现一具寻剑者的尸体。 一路过来,这支队伍击倒近两百人,没留下一具尸体?想着敦士也是有些紧张。 物资集散点,主要是组装分发暴动用的武器,这里也留下了大部分敦士从外界带来的手下,此时都死在了这里,而且这里战场地势复杂,终于被他看到先前无法看到,或是说被特意清理了的痕迹。 断面整齐平滑的弩矢,箭矢,这是典型的被弹矢防护场拦截的特征。 “下层……还有一名从剑?” 这个念头刚出,入口就走出来一个人影。 这个男人没有双掌,背着捆长行李,衣着破旧邋遢,一脸胡渣,神色还在疑惑之中,用一双眼睛审视来者。 一瞬间,敦士觉得浑身上下被翻来覆去看了几十次。 危险!敦士立即握住剑柄。 原本以为下层剩的是一些寻剑者,都是些用手中这把精制手枪就能简单收拾的货色,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一路上都有清理被防护场拦截的弹矢,导致他是一无所知跟到这里。 在栈道清理弹矢,一脚踢下栈道即可,下面就是深渊一样的矿脉,他是完全没想到这点。 如今,他在集散点内,男人在入口,是没法逃了。 不过他也是从剑,和彩刀都打过来了,身上也没有什么损伤,倒也不是真的一定会死在这里,只是突然发现燥都还有一名从剑而吃了一惊。 至少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没想到燥都还有一名从剑,你是谁?”他随即逼问道。 宅宇站在入口,审视出敦士的大概。 如今整个燥都都是战场,无论寻剑者还是暴徒都是组成队伍行动的,敦士单独行动,身上却没有寻剑者或暴徒造成的弹矢伤害。 他立即判断出来敦士是从剑,而且这一路上枪声由远至近,可想而知是之前那些倒下的暴徒被处决,光是处决暴徒还看不出来敦士属于哪方,但是寻剑者间枪弹是属贵重品,用来处决暴徒实在太浪费,既然要来到集散点,留着点子弹面对可能存在的敌人不是更好? 除非,人数较多的暴徒一方已经取得胜利,而背后操纵这些暴徒引发暴动的人,自然就是提供这个集散点里所有武器的势力,他们看起来是不缺枪弹的。 宅宇判断出来,上层已经沦陷,眼前就是罪魁祸首。 “你是谁的从剑?……不,你不是从剑,你和我以前见过的从剑有很大不同。” 宅宇突然定论道,引得敦士额头上冒出一点汗珠。 “上面的战斗如此激烈,你衣服上除了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手上只有拳茧,却没有其余伤疤,明显是训练打出来的拳头,而不是真正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从剑。” “我见过的从剑,他们与你的区别实在太明显。” 敦士木然,他想起彩刀的那双手,灵巧迅速,但的确有几条显眼的疤痕,是一双经历过摧残磨炼的双手。 “那又怎么样?那种从剑照样是杀不了我这种从剑。”敦士微微笑道,从鞘中拔出直剑,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说到底天下大陆的从剑还是太落后了,事到如今还不将寻剑者军事化,还望着那个七十一年都没有出世的地剑……干脆去做个武者不就好了?就算像润都那样封闭起来,也不至于落得这种自相残杀的下场。” “……天下大陆过去一直由地剑管辖,你们难道不怕他再出世吗。”宅宇耐心试探道。 “呵呵,这与你这种将死之人有何关?” 话毕敦士便向宅宇走去,等待他做出反应。 他迅速判断这个废人有何种武器,此人右手用的就是一根辅助用的铁锥,左手是一把短剑,两边的武器都是依靠皮套皮带固定在断腕处,结构可靠性并不高,刚才暴徒被挑断脚筋手筋应该就是这把短剑所为,考虑到从剑身份,很有可能是天剑的从剑。 现在还在活跃的从剑,多是天、地这两个还保留有传统寻剑者制度的七剑,发起攻击之前他早已清楚地剑的从剑分别有谁,眼前的只可能是天剑从剑。 第五十五章 快马追 如此,将他限制在集散点内战斗是最好的,等下还需找到时机占领入口,将此人困在室内。 宅宇没有反应,是针对情况做出以下判断。 敦士的从剑身份基本是假的,从肉眼可见的人体部分来看,几乎没有伤疤,就好像单靠训练成为从剑一样,而且步伐十分任意,有种异常之感。 有经验的寻剑者步伐,通常是看紧对手的步距来移动,保证到达交战距离时双方体态处于同一个阶段,如若对方不动,要靠经验判断对方的步距来移动。如若对手抢跑的话,在原地稳定体态做出预备也不会陷入不利。 因为一步就是一个余量,对方抢跑,他攻击时必须踏出的最后一步就会由自己来决定,自己则完全可以在对方的最后一步直接退后一步,用这一步余量来做预备、拆解对方攻击形态,后效等信息。 换言之,抢先攻击只在交剑距离内是值得争取的,在交剑距离之外抢先做出攻击动作,是一种以脚步配合攻击的行为,这样对方即便不攻击,仅仅退后一步就可以主动换出余量。 敦士不遵从以上特点,攻来用的是自己的步伐长度,完全无视了对手的步伐长度,这可能是因为已经误判了对手的武器,而认为自己的武器长度占有优势。 而宅宇取出背后的任何一把剑,用时不到一秒,每一把都比直剑要长,这是他身上一种标准的欺骗。 这些天宅宇打听清楚了,燥都有彩刀坐镇,彩刀是真正的从剑,凭这种假从剑能杀得了彩刀吗?虽是假从剑,其实也有弹矢防护场,说不定还能换出来真正的七剑力量。 . 这场胜负,在于对抗敦士身上的七剑力量,然后就能窥见燥都暴乱的根源。 最好的办法,还是装作自己是从剑,在双方未交剑,对方还被自己的拔剑机构蒙在鼓里时,扩大主动优势。 于是他装作从剑主动开口:“斩断我!” “斩断我!”敦士脸色微变即刻应道。 【为什么?】 背后三把七剑用同样的话语交织道,令他有些吃惊,还是专注在眼前的战斗上。 宅宇短剑割断右手针锥皮带给拔剑做预备,保持这个左臂置于腹中的动作将左身倾出,右臂抓取结构在敦士视野之外伸向灰布中抓住一把标准真剑,随时准备抽出。 “对方的代价呢?”两人不约而同闪过这一疑问。 敦士虽然没看到宅宇预定付出的代价,还是冲去首先用武器长度去试探宅宇现在的情况,用的是一记算好距离攻击双腿之间的上挑。 宅宇便随他心愿,轻飘飘地后跳一步避开剑路。 这一退在敦士眼中,虽然没有预想那样轻盈,但整个人的重量的确有极为异常的变化。 他下意识确认,眼前就是天剑的从剑! 天剑从剑的特点他亦了解,可谓来去自如,但面对加速过的匕首,他的【神胄】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依靠神胄的防御,逼迫眼前的天剑从剑挪动身位,逼入集散点这个瓮当中更好。 于是他拨动直剑,摆出又是将左肩让出去的姿势预备直刺,瞄准的是宅宇的右胸。 是故技重施,也是一种对手不得不试探的姿势,不过宅宇却注意到了左肩上被斩开的布料。 “……?” 衣物防具是有迟泄性的,只有足够锋利快速的攻击才能斩开,但敦士左肩布料、防具,一共三层都被斩断,都能看到一些底下的皮肤,依然是没有一丁点血迹。 而且破开的位置,对于要击溃这个姿势来说是最顺手的位置,所以他视线立即辨认出了这个并不明显的开口。 宅宇内心辨认:“看来是有人曾经这么斩下去过,而且没有效果。” 面对直刺,他右臂的标准真剑一甩而出,左臂短剑预备在腰间,不是正斩,而是回身斩。 敦士也是一愣,动作半途才辨认出来右臂锁定的标准真剑。 不过这记回身斩施展得有些远,应当是斩不中他身体的,完全是为了交剑。 “迷路?突然地拔出有长度优势的武器,不利用长度发起攻击,只是为了一次迷路?” 敦士也不紧张,他的直刺可上可下,反正即便标准真剑有长度优势,也是破不了他的防御,一头冲进去刺进空隙里便可! 咣—,交剑声微弱,是因为直刺主动偏移,从底下钻进他腹部即将击中,因此敦士的上半身也暴露在标准真剑的攻击范围内。 但宅宇没有急躁,脚步向左后退避开直刺,真剑没有发起反击,回身斩也是虚的,只有形态而已,藏留的剑力同样一缩,然后向敦士的手背疾行而去。 剑尖命中,但是手感十分坚硬,跟戳中石头一样,也没有刺出伤口。 至此,真剑垂向地面,直剑亦垂向地面向后摇动,两人都在判断刚才的攻击。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宅宇终于索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是敦士既没有付出代价,也没有任何一把七剑有这种防御性的力量,即便是地剑的从剑,身体质量增加,强度也会提高,但皮肤就是皮肤,无法强化到跟铁甲一个级别,仅可以保持脏器不流出,血肉难以被撕裂扩大损伤,人体肌理结构更为强韧而已。 显然,敦士的力量属于七剑神力,却并不是任何一把从剑应有的力量,可以称之为伪从剑。 敦士此时也觉得自己得逞了,因为他将宅宇从入口逼开,现在是他占领入口。 “现在知道也没用了!死吧!” 两人距离很近,他又可以从容扑向宅宇,直剑全部长度都是余量,斩杀眼前这个没有双手的怪从剑势在必得! 现在,双方武器都是下垂的状态,敦士的直剑首先向后摇动归复到左腰,可以预见是标准的中段横扫,身体也直冲上前。 宅宇不退,右臂提起真剑在眼前上摇,是要利用下劈的势能抵挡横斩,左臂抓取机构挣脱短剑皮套向后抓去。 咣!两剑相撞,这次是实打实交剑了,进入迷路的瞬间,敦士右手已经拔出匕首向宅宇咽喉刺去。 宅宇左臂从后一甩,一面黑色剑路直扑敦士侧肋,撕拉—— 敦士右手就这么掉落在地上滚动两下,右肋到脖子被黑色剑路扫过,伤口中涌出一面血墙来。 “咳咳!咳咳!” 直剑掉落,敦士用仅剩的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退后几步,眼神迷茫无比,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他终于看清,那是一把纯黑色的长刀,刀身正向空气渗出黑色粒子。 “死剑……你是灭邪盾?!” 天下神力莫过于七剑,死剑连天剑凝聚的雷霆都能吞没,本身剑能就可以卸除成型的剑意。 他从近来搜索得到的灭邪盾典籍中已得知,将剑意凝聚成一种特定力量,是只有七剑才有的能力,从剑索取到的不过是增强本身或武器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便死剑斩去,只是划开一个缺口,力量大体还在,所以从剑才能与任何七剑战斗。 但是敦士的力量十分奇怪,它不作用于武器或本身,即便身体如重甲一样坚硬,却仍然能行动自如,柔软与坚硬是不可能并存的,所以本质应该是附着在体表的一层凝聚成特定力量的剑意。 这致使他有很强的防御力,身体素质与武器性能却毫无变化,与普通的从剑交战可能是有优势,但遇上了力量无穷的七剑,则无任何招架之力。 其他七剑肯定有破坏这种力量的方法,对他来说,死剑是最合适选择,一剑过去直接消灭成型的剑意,敦士才有这样的下场。 所以对他来说,敦士与真正的从剑比起来,身体性能普普通通,武器亦无超越性的特点,实在太弱小了。 “你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来,证明指使你的人只把你当成工具,连我的特征都没有告诉你。” “我的主人不可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万里挑一,脱颖而出的存在,我是身负大荣耀的战士!”敦士吐血吼道。 “我想,指使你的人不会给我有拷问你的机会。” 宅宇摇了摇头,他已经察觉到敦士身上的剑意正在变质。 就跟被泼了汽油一样,敦士身上燃起大火,哀嚎也很快平息了,因为喉咙中也窜出一束烈火来。 眨眼间,地上只剩一具焦黑尸体,令宅宇感觉他所说的“主人”其手段慎密而残忍。 天就要黑了,燥都已被占领,没有机会从正常通道出去,于是他直接潜入桃花源中。 桃花源的入口非常广大,从下层进来,出去时选对方位,就直接到达燥都外头。 他在桃花源中休息,思考敦士的异常。 在消灭敦士后,对他的力量有了准确的认知,总结有以下特点。 敦士有弹矢防护场和取得七剑力量的能力,但是这些都没有与他本身交汇。 而正常从剑的身体是可以与剑意交汇的,所以才能借此改变身体素质,武器性能。 从剑能索取七剑力量,是因为身上有一条剑意丝线与七剑连在一起,敦士之所以没有付出代价,是因为他不必与七剑联系也能召唤出力量。 可以猜测,他的力量是充气球一样充进去的,首先把剑意塑造成弹矢防护场那样的气球膜,然后将已经转化为某种特定能力的剑意充进弹矢防护场内。 在消耗完之前,敦士就是一名很像从剑的伪从剑,在消耗完后,他就变回一个普通人。 这样,为什么敦士的技艺给了他强烈的违和感也说得通了,那不是在激烈战斗中精炼出来的技术,而是训练出来的。 这些伪从剑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被抓去拷问,储存的剑意就会转变为火焰。为了延续这些力量的存在,伪从剑也不得不定时去“充气”,所以才能控制他们,说不定在没气之前,最后的气体也会转化成火焰烧死他们。 纯粹的消耗品。 这种消耗品被派出来颠覆燥都,那也会被派去颠覆天下大陆其他地区,从剑面对他们可谓棘手。 但是让地剑出手,这些伪从剑就没有任何作用,偏偏又挑了一个地剑不打算出世的日子。 地剑应该不至于束手看这些人在天下大陆兴风作浪,是他不愿意出世,还是不能出世?这里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润都一直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要杀他,地剑难道也在提防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逼迫陈铭供出藏匿他的桃花源,逼迫地剑不再出世,是时剑、初剑、还是无名剑?还是另有其人? 可仅这样是杀不了地剑的,想杀他也很难,这些人再怎么兴风作乱,还有七剑这座大山压着,一出手就是山崩地裂,令其前功尽弃。 或许这不是要杀地剑或者他,而是在拖延。 必须要尽快去见地剑!但也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弄清楚要怎样与地剑战斗。 最终他做出如此判断,四都中裂都离圣山最近,离润都最远,虽然几乎没有道路,十分依赖地图和马匹,但传闻是寻剑者组织度最为散漫的地区,不仅对外来者的警惕性比较低,拜访从剑也不会很困难。 因为此地是天下大陆最为贫穷的地方,偌大地盘却只长了野草可用,一点基本建设都没有,靠机缘吃饭的武者在这里可谓如坐针毡,亦为商人所摒弃,牧民居无定所,各个部落的具体位置只有寻剑者知道,似乎能够渗入任何人群的迷幻药,在这里也无法流通。 又高、又远、又没路,还不一定找得到人,找到了也没什么大宗需求,你有货他不一定有钱,运什么过去都是白搭。 但如若能忍受这种根源性的落后、裂都仍然是一片乐土。 在深夜偷走马匹,宅宇加急向裂都奔去。 路上却遇到一些躲藏在路旁的燥都寻剑者。 这些逃出来的寻剑者在这里设立了隐蔽观察哨,他也是接近后才察觉出来,当即下马喝道:“出来吧,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夜深了,宅宇站在大路上被月光照亮,寻剑者们又惊又疑,这个没有手掌的人是谁?怎么辨认出隐藏在黑暗中的他们? “你就在那里说吧。”稍倾,草木后的黑暗中有声音应道,语气也不着急,因为有十把弓弩早就将准星套在一人一马上。 “你们做好准备就可以反攻燥都,杀了彩刀的另一把从剑已经死了。” “你是谁?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谁不重要,你们信不信也不重要,只是提醒你们下一步该怎么走,莫要白费力气追我!”宅宇说完翻身上马奔去。 “放!” 弩矢飞出,马儿照常奔腾,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名大队长走出阴影,捡起掉在地上的弩矢沉默许久,四周黑暗中传出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搜索附近山野,把走散的人集中起来,再派两个面相普通的人进去打探下,如果真如他所言,今夜就杀回去。” 月黑风高,又有一个无名从剑相助,燥都的寻剑者觉得胜负似乎还有一丝挽回的机会,如他们本来拥有的突破逆境的意志一样,将在一无所知中寻觅生机。 第五十六章 野火吹 嗒、嗒、嗒、嗒、嗒、嗒—— 四道俊影在草原上高速运动,地面发出一串爆豆似的雷鸣将泥土炸起。 砰! 右侧、橘色马上的骑士握着一把双管霰弹枪开火,弹丸在高速移动中被瞬间截停移出视野,骑士一愣,立即拔出骑士剑怒吼。 “sword lord!” 李图图心脏几乎吓停,有一瞬间已经做好被射成蜂窝的准备,但她仍一刻不停睁开双眼,看着喷出烈火、弹丸与浓烟的枪口。 这就是杀死她亲人的武器之一,是一种只能射击两发,后填式的霰弹枪,由于默客与李图图加上黑骏马,体积庞大,骑士索性将双发扳机一次扣下,却是全部被拦截下来。 默客左手在骑士视野盲区扶向李图图左腰,她激灵般会意,抬起左腿做预备。 无言之人右手拿着苗刀在马头上向左摇去,右侧骑士知道一道斩击即将攻来。 相同方向的马战,冲在前头的人有极大攻击优势,人与马合为一体,臀部下压,缰绳向后扯动一下就会开始减速,当武器挥向后方时,其加速度会被减速动作加速撞击在敌人身上,威力更加恐怖。 但是,骑马的人是无法立即转向的,下盘被限制,背后始终有一个剑路无法抵达的盲区,如若后马在前马斩击即将到来时突然并合对方速度,停在对方剑路盲区边缘,再在对方重拾势能时突然加速,就能一举反攻。 总结就是,马匹任何速度上的变化都能直接导致攻击威力强弱与攻击是否能够命中,但现在是速度快的默客首先拥有主动权。 马身减速,苗刀刀影闪来,骑士抬起左臂准备抵抗剑路,右手骑士剑高举挥下,目标正是苗刀。 骑士发现苗刀很长,尖端着力对其使用者手腕负担大,如若将上面的力量击溃,将在高速移动中被惯性带到后方,要么斩中黑马大腿,要么将从剑背后的少女击落马匹。 谁知苗刀刀尖突然前冲进手臂内侧,刀刃抵住骑士后脑,骑士疑惑,他们的甲胄是有金属护颈与头盔内部接合的,仅凭这种能量不可能有效,反而让他的骑士剑获得了适宜攻击的距离。 骑士的头盔是开了一条横缝,视野始终有限,即便马背上的少女举起镰刀跳跃,也只觉得视界旁虚影一晃而过。 这一过,就是一把锋利的农镰借着跃力架在他脖子前,与后方苗刀形成夹击,划拉将他的人头撕下。 李图图第一次听到颈动脉喷血时发出的声音,未来得及慌乱,首先扒拉住骑士身体推下马匹,此马正在陷入慌乱,她毕竟是草原长大的孩子,快速准确抓住乱飞的缰绳,屁股贴住马鞍,身体顺应动力,双腿紧夹,马匹再也无法将她甩下来。 默客为了防御骑士剑剑路,在完成交击的一瞬就开始错开方向前进,由于李图图做了正确的选择,左手准备的匕首也没能用上,但敌人不只一个人一匹马。 还有两名骑士在左方追上,离交战距离不过十二米,再追赶两秒就要接触。 这两名骑士的武器是突枪,这是一种重型长柄武器,由外壳与柄芯组成,外壳长一米二,柄芯长一米八,总长为一米九。 与其他重型武器不同,长柄武器需要双手分别在中前段与中后段持握,因此外壳上有特地预留的中前段持握槽,在马背上也只能持握于一侧,无法立即做到左右交替,因此选择交战位置尤为重要。 突枪外壳是圆锥形的,表面四个方向排列有倒锯,如若无法直接命中敌人,也可将外壳贴住敌人在行程中进行撕裂,倒锯要么撕开防具,要么死死挂在身上,哪一种都可以将重量完全作用,加上突枪有一米九的豪长,前端质量巨大,马匹都有可能被直接击毙。 左侧两人追来,将手中的霰弹枪对远处的李图图开火四次,未再装填,便抓紧突枪向默客奔去。 一来是试探谁是从剑,李图图夺走马匹,就不可以寻常女子待之。 由于双方距离四十米,李图图只被两颗弹丸命中,一颗被盾牌挡住,一颗在后腰擦过撕开一道不算深的伤口,马儿则生疼退走几步,它身上本来就有软甲,几粒弹丸并未打进肉里。 李图图眼角当即涌出泪水,弹丸击中血肉不像刀子那样是切开的,而是直接将血肉刮碎带走,就跟这具身体过往的天真一样被暴力剥落,她由衷地害怕死亡,又已经面临死亡。 迅速将披挂的布料撕成长条,在腰上捆了两圈当做伤口处理,她看向草原上追逐的三个背影,她是害怕,她也知道自己很弱小,但如此强壮的人也能被农镰所杀,世界上有谁能够免去死亡? 是报仇雪恨,也是想要突破困境的内心呐喊,跟上去啊,跟上去啊! 那是一名从剑,他或许真的有解决这一切的办法! 没等她反应,橘马无心向前走了一步,一步又是一步,她捡起马具袋中的马鞭,啪嗒地想要停下马匹,马却狂奔起来。 慌乱的她是想拉住缰绳,却发现无论哪只手都被武器填满,再也不由她的意志松开,只得在狂风吹拂中咬紧牙关,稚嫩的眼神无法逆转地变化。 染上鲜血,眼泪流尽,又品尝过杀人的滋味,由不得她想不想,她都已经是寻剑者了。 默客一直在向右偏移前进,如果左侧的两把突枪有一把移动到他的右方,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西欧的骑士都有这种个体力量高的特征,即便他们穿上甲胄之后动作笨重,但也让对手在强行破甲时耗费更多的动作和时间,多人战斗时他们互相掩护,带来的优势不言自明。 背后战吼炸起,默客早就抓起马具上挂着的盾牌预备,回头就对准突枪顶去,右手苗刀刺向骑士的中前持握的左手,刺击破入臂甲流出鲜血,却是因距离无法再动分毫,突枪顶在盾牌之上向外压迫,双方僵持,只有盾牌在晃动中被逐渐锯烂。 骑士也不敢收回突枪,突枪收回后效巨大,而且苗刀是从突枪上方刺向他的左臂,收回会让默客有向下攻击的余量,一旦让苗刀有足够的力量斩中马匹,他就再也追不上默客了。 反正他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身后,另一名骑士正改成左侧持枪,从减速的黑马身后切到默客右侧,视野槽的沉闷暗影中,一双血红眼睛瞄准黑马屁股用力刺去。 噗呲 黑马哀鸣,但它非一匹孬种,只有少许颠簸,之后跑的是更快了。 挣扎颠簸中,默客的盾牌几乎就要被完全撕开。 “看来要下马战斗了,只有这样才能保存它不死在合击中,但是要在下马前也干掉对方一匹马,这样才有胜算。” 默客内心挣扎着做下决定,他右脚抬起踩在马鞍上预备,苗刀拔出旋身跳到橘马头上,借着旋力一刀劈向马脖。 撕拉! 黑马奔跃,它自由了。 两人同时滚在草地上,默客做了卸力动作伤害被分散到周身,只是手脚暂时有些发麻,而骑士全身着甲,笨重得无法做出任何卸力,站起来时方才被割伤的左臂跟木头一样挂着无法动弹,臂甲扭曲,显然是在突枪持握槽中被扭断了。 骑士用仅存的右手捡起突枪,动作却很流畅,好像已经感受不到断臂的痛觉,应有的多处挫伤也似乎不存在。 一身甲胄的重量下,骑士依然单手抓起这种重型武器,架势即刻成型,这就是药物的作用! 视野槽的阴影中传出了迷迷恶意,骑士在药物作用下只维持着基本理智,不吃药是疼得无法动弹,吃药才有一线生机,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另一名骑士骑着马在侧面绕行没有立即攻击,因为吃药的人有时分不清目标,自己的马匹被伤到也就完了,骑士只是负责逼迫默客面对眼前的敌人,告诉他:跑也是跑不了的。 “上啊!奥尼克。”马上的骑士拍响盔甲鼓动恶兽。 奥尼克拖着突枪如游蛇一样摆动突来,可以预见是一次挥击。 默客握住苗刀站在草地中,苗刀刀身长一米二,剑柄长30厘米,总长一米五,算不上重剑巨刃,也是兼顾了杀伤力与重量的武器。 但是,突枪被摧毁一两处还会保留大部分攻击性,苗刀的刀刃一旦被曲折,整把武器就不能再用了。 最好是抓住突枪攻击的后效,把苗刀斩在能够放血的位置,一味以力破力实在不宜。 迫近,默客抓住奥尼克失去左臂的特点,首先向他左侧,自己右侧冲去,突枪即便占有长度优势,如果攻击越过自己一个身位的对手,臂展会消失不见,即便奥尼克会转身,就必须应对突枪势能的阶段性变化,威力很难达到盛点。 不过,这种身位变化对奥尼克而言,非常便于将挥击转变为突刺。 即便他不剩多少理智,也知道不能顺应敌人意图,只要把从剑杀了,同伴还有机会把自己救回来。 默客想要抓他的后效,他就要逼迫默客首先出手! 骑士了解药物,也了解使用药物之后的攻击规划,为的是付出代价带来最大收益。 强大的药力令奥尼克精神震颤,普通武者寻剑者,交战会多向思考,但吃药后的他脑海中只能思考一件事情,就不可能再在战斗中逐一判断了,因此首先在脑中种下意识尤为重要。 这里要提到,骑士吃的药还是调制过比例的,而给那些傀儡死士吃的,便是将意识完全锁死的高度迷幻药,两者间有很大不同。 骑士吃的药,成瘾性被最内胆中和,药效过后内胆的中和药物就开始消化,是一种中毒解毒一体的药物,虽然无法避免副作用,但还算可以控制。而傀儡死士吃的药会立即成瘾,还额外添加了僵化思维的药物,一旦事先做好敌对目标的思想工作,食用后就会将药性完全转化为失智的暴力行为,稍微摄入过量还会暴毙。 奥尼克为了逼迫默客首先出手,先将突枪前端垂下至于身前冲去,目标正是盘下。 正面攻击,奥尼克握住突枪末端,铁定比苗刀要长,默客立即辨认出两个特点。 第五十七章 灭幼稚 其次,奥尼克看似失去理智,却不能忽视其已经被扭断的左手,被当做盾牌使用也是有可能的,手臂上的盔甲若要斩断,那便是上下两层,没有拾措足够的势能而斩下去便有危险。 斩不断,盔甲形状维持左臂整体外形密合,就算剩一层皮也能连着,出血大大减少,更别提刀刃可能会卡在里面。 只有将他的左手彻底斩断,出血才会危及生命,但奥尼克争取的是瞬间的胜机,双方具有的攻防点上,奥尼克攻点更快,防点层次更多,摄药后的骑士为何棘手,大都是因为这些。 突枪逼至下盘前一米,默客前冲左脚踏上突枪一步,身形偏向骑士的左身。 奥尼克前冲顿止,当即将突枪右摆,身体倾斜,是一个回身劈去的动作! 身体向右下倾斜,证明力量在往左上发动,这一击必定劈向中上段,经过最高点后应该会直坠下段,奥尼克显然不会有心力去回旋了。 而且这一击力量之大,可以预见后效沉重,显然当成了绝招。 他跃时未尽力量提前落在地上,本来如果奥尼克用身体扑来,他左手的匕首就会捅进头盔的视野槽中,但这回身劈也会压制他的身位,不宜一味躲闪。 姑且他身上还是着有一层皮甲,双手也有手套,应付一下撞击不成问题,既然已经处于搏击距离内,剩下的不过是如何破坏奥尼克身体重心而已。 他滚到奥尼克臂展内侧,背靠地面双脚弹起击向奥尼克右肘,手臂受力曲折导致手掌失去握力。 本应如此才对。 奥尼克的手掌并没有失去握力,反而借着势能被截断,武器上抬的瞬间,再次回身甩动已经被折断的手臂,突枪摇转击来! 咔嚓,默客苗刀横于胸前,突枪暴锤而下,将刀尖深深按在土里,右侧刀柄则被右手和左臂撑起,突枪的倒锯将苗刀拉进沟槽中卡住偏斜,整把苗刀正从侧面受力,已经曲折几分。 危机在即,默客左手把匕首插在自己侧耳的地上,随后接力抵住苗刀,交替出来的右手急速拔出匕首从上方掷向奥尼克脸部。 仅一秒,过程为四个动作,五个方向变化,没有一丝多余,体现出常人望不可及的深老技术和应变能力。 奥尼克看到匕首飞来,动了动左手,但是左手已经被扭断,神经受损下失去了应有的速度,匕首准确插入视野槽中发出噗嗤一声。 骑士的头盔即便精心进行过保养,上面还是有经年累月的铜色锈点,无数战痕一刀一撇地布置在金属边缘,护脸的接合,同视野槽上,内部还有一面防弹内衬,是一种性能优越的头盔。 一把匕首插在唯一弱点中,柄末好像水龙头流出红水,奥尼克双手的力气终于用完,头部微微颤抖,膝盖跪下,下巴随之怔落,便死了。 默客起身立即转向另一名骑士的方向,并抓起掉落在地的突枪。 刀是绝好的刀,也因此免去左臂骨折的危险,但能杀马匹的武器只剩它了。 另一名骑士在马上看完奥尼克死亡的全程,内心已有几分惊惧。 “好精湛的技术,看来凭两个人杀一个从剑,还是太勉强了。”他虽如此想到,拿捏突枪的手是更加用力。 “不要被愤怒和赏金冲昏头了,他虽是主要危险之一,但也撼动不了整个军团。”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骑士调动马匹奔向军团。 默客看着骑士离去的背影,便知回寻剑者总部是更难了,忽然又看到李图图骑着马从远处奔袭而来,张了张那发不出声音的口,眼睛看到了她的侧颜,追了几步又停下。 那是战士的眼神,李图图已经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为何要去挽留呢,便往黑马奔去的方向边走边吹哨,好马不会走太远的。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马蹄声不知几时变成了双进样式,骑士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落下的少女追了上来。 骑士当然不认为如此单薄稚嫩的少女能够追击他,当即感觉有乐子送上门来,杀不了从剑,俘一个女人回去也是可以的,而且此女即便神情凶恶,也掩盖不了本身的天质之美,手足比例更是无可挑剔,再教养一两年,消去劳杂气色,等她肤如白雪晶露时定是倾国地美艳。 “哈哈哈哈!小妞,可不要乱动,伤到你就不好了!” 骑士故意与她并线,在身前举起突枪,李图图便知这一击攻击的是马匹,是刺击! 她突然领悟,靠她的力量用农镰去破甲简直异想天开,除非舍身来换取更大的能量,比如加速度与体重,就如同劈柴一样,靠的是斧头的重量而非臂力。 李图图甩出马鞭卷住突枪,骑士喉咙发出讥笑:“小妞,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哈哈哈哈!” 这是因为他认为,马鞭虽然能稍微扯动突枪,但只要他向外偏移一下,锋利的倒锯就会割断马鞭,这一个动作是毫无意义,对于武器运用一无所知的小白才会做的。 却见李图图在马上一跳,右手农镰往骑士脖子架去。 骑士当然熟知最先死亡那人的死法,李图图唯一的攻法也只存在这里,她与骑士相比而言本就弱小,就连武器都是农作用的镰刀,不以速度重量换取能量是毫无希望的。 骑士张开左臂袭去,一个标准的拍打胸脯的动作,李图图的能量只在越过他身位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只要把她截在眼前即可! 在交锋的瞬间,骑士注视着农镰,却发现农镰没有预料中那样往自己脖子架去。 李图图腰身翻动,镰刀从上往下勾住骑士的手臂,待李图图越过骑士身位,手臂受旋力拉扯,被镰刀带向下方。 撕拉,骑士怒火喷张,他的左臂肘弯,装甲未能覆盖处被撕开,即便能量如此之大,农镰依然无法撕开他的骨头,剧烈痛苦冲上后脑。 “妈的小崽子,死吧!” 李图图背部撞在马大腿上,马匹动作受到影响,也很快被骑士的马术稳定下来。 骑士举起突枪,忍耐腰部大幅度扭转,右手举起突枪往后背捅去。 某种物体绷紧的声音响起,骑士一愣,发现李图图并没有拿着马鞭,鞭子就在跳跃之前被卡在了马具上! 现在,是正从反方向限制了突枪,鞭身卡进倒锯的末端,即便能够割断鞭身,也不是现在这个瞬间,这个恰好需要突枪的时刻。 而且,那匹马也不会一直并线而行。 马匹向外侧奔去,将突枪勾得飞起落下,骑士无奈任由突枪被带走,右手握拳往李图图头部杀去。 李图图也完成了动作,双脚顶住马肚,运力至腰部,用双腿的力气撕裂骑士关节,骑士本还想顽抗,马匹却不这么想。 这匹马的马肚一侧受力,不由得想往另一边倾斜来维持平衡,无疑加大了双方撕扯的力量。 嗖、、、一根左臂飞起掉落在草地上,马匹也在此时摔倒,将骑士压在身下。 骑士摔得七荤八素,刚有一点意识便伸手去摸药物,忍住伤痛把药物吞下肚,他的怒火完全喷发,用野兽一样的嘶吼嚎叫,半只手可怜地舞动,单手挣扎着从马肚下脱出。 一把双管霰弹抵住他的头盔,在一次比嘶吼、比嚎叫更响亮的爆炸后,野兽重归宁静,很快他便会与这片泥土融在一起,成为他仅有的赎罪。 李图图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巴,从红色的水中,从黄黄绿绿,从深深浅浅的沟壑里,回味她的仇恨,她的愤怒,她的决意,还有何谓死亡。 在几天前她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在家人的陪伴下成长学习,对未来和恋爱有些期待有些迷茫。 但她想通了,有一种白色的花朵,剪下来后用什么颜色的水培养,花瓣就是那种颜色。 花固然是红色的,但那是她亲爱的人的血,而不是眼前这种充斥着罪恶,肮脏的东西。 她抹下脸上的泪血,望向万古不变的天空,天空下有无限、无止的暴力,追朔到远古,回荡在未来。 “爸爸、妈妈、我是寻剑者了。” 远处,一匹黑马停下脚步,默客铜古坚毅的脸庞上本应波澜不惊的目光,也流露出些许悲伤。 裂都的寻剑者,有一半以上的外界人士组成,裂都的平静源于它的落后,它的平凡、它的纯粹。 既然敌人的目标是寻剑者总部,意味着李图图是根本上的受害者,像踏步踩过的小草,像挥剑撕碎的衣裳,然后她也会被暴力转化成暴力,虽逃不过她自己的选择,也意味着她被迫去除了天真,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停在李图图面前,默客那双眼睛既在审视也在询问。 军团就在眼前,去或是留?到了最后还是要由她自己选择。 李图图将剩余的四枚弹药放进口袋,把霰弹枪挂在背上,摸出马具袋中的装束穿戴在身上,有匕首,骑士剑,农镰,和一副稍大的布手套。 这些东西很沉重,但李图图却觉得没有以前那样重了。 默客会意,解下马鞍下的黑灰大布,盖在李图图身上。 “这是防弹的。”默客写道。 李图图挽起黑布盖住眼帘,将她的装束全部遮住,只剩她那看似清澈的鼻子与嘴巴,咬出血疤的嘴唇一张一合,念出了只有寻剑者才能说出的话。 “谢谢,我们走吧。” 远远的就能看到军团末端的营帐,这支军团由三个部分组成,前锋是骑士群,中锋是用板车拉载的后勤营帐,还有一部分是载具群,最为瞩目的是一架好像巨大酒瓶,上面却挂着四根铁片的东西。 默客神情凝肃地告诉李图图,那叫直升机,是一种上个时代的飞行工具,行程和运力大到惊人。 默客终于想通,怪不得他们敢如此深入裂都,可是现在没有多少人能造得出来那种东西,除了一个组织,那就是迷大陆上的人类人道主义政府。 “看来这伙人跟迷大陆有关系。” 默客再三思考,还是定下了撤退的主意。 裂都路况不佳,大型载具无法通行,但有直升机就不同了,完全可以把坦克装甲车运进来,这些上个时代的尖端战争机器,不是肉身可以抗衡的。 以肉身之躯对付这些战争机器,实在太困难了,特别是寻剑者本就不崇尚热武器,因此没有面对它们的准备。 总部确实有炸药,有迫击炮,但他们不曾为此训练过。 第五十八章 骨飘藏 决定好计划后,李图图与默客分开行动。 首先由默客冲入敌阵制造混乱,再让李图图进入寻剑者总部,以物证命令寻剑者从河道突围,沿着河道冲入下游的荒野中再做合流。 很危险,也是唯一能保存大部分力量的方法,总比在正面被军团的炮火炸得粉碎要好。 默客告别黑马,走下山坡,躲藏在草丛中摸进后勤营帐,顿时发现不少炸药和炮弹。 还有几个后勤人员守卫在此,解决掉他们后,默客接驳引线,把这些东西爆炸的时机延长,再偷偷安置在直升机上点燃。 为什么他如此行动自如,是因为他借用了骑士的装束伪装,戴上头盔之后也没人辨认出来,最多是觉得有些陌生。 再骑上马匹,持握突枪,那也没人怀疑他了,在几分钟内,默客已经在军团中偷偷安装了十个点燃的炸药包。 在过程中,默客清点了人头数,这是一个约三千人的军团,所处位置已经能肉眼观察到寻剑者总部的建筑,目前是在做最后修整,注意力都集中在进攻上,反而忽略了默客的行动。 至于有没有其他军团,现在是没观察到,他想应该是他多虑了。 很快,后方的弹药库和载具、马群突然发生连环爆炸,骑士们顿时陷入些许恐慌。 这十个炸药包不过是前戏而已,默客的马具袋中还有十个会快速爆炸的炸药包,主要是用来摧毁人群和载具的,可以为他离开创造时机。 在军团一侧远处,正在预备的李图图听见爆炸动静,即刻催动黑马向寻剑者总部冲去。 寻剑者总部,是一座只是稍微整备过的要塞,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会遭到如此大规模的攻击。 和默客所想的不同,并非没有其他军团,而是一个只有冷兵器的苦力军首先发起试探攻击,这些苦力军由无身份的奴隶组成,人数一千,由一百正规骑士带队。 他们身着残败的旧盔甲,营养不良,行动不稳,是最好的打头炮灰。 若是能夺得军功,也只获得一笔不俗的赏金用来为他们自己赎身。 一百正规骑士,主要是在战斗中观察敌人各处布置,为总攻筹集情报,战况即将崩溃时就会撤退,更不会深入战场。 李图图不逢吉时,寻剑者总部入口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浪费默客争取的时机。 寻剑者总部,移平了正面扇形半径五千米的河谷,本身的占地只有两千平米 总部正面有一座主要隘口,其余三面仅是隔开且颇深的河谷而已,据近日的情报,他们加急添置了障碍物和埋藏炸药、油料渠,形成了数层防线。 但看到天上徘徊过一次的直升机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暴露在太阳底下等于暴露在火力之内,只得紧急修造了一些地下掩体,但敌人也没有给他们时间准备,就在直升机经过的一小时后,一波从地面的试探攻击扑来。 主要隘口是一个斜坡,常见的易守难攻地形,两边有崖道,崖道上是仅有的四个水泥浇筑的火力塔。 这些面貌黯淡的苦力军唯一看得过去的装备是一面标准塔盾,他们架成两排一层,总四层的军阵,箭形涌上坡道,拿起手里经过发烟处理的轻标枪,枪头点上火焰后投掷燃烧,制造烟雾和混乱。 而这,仅仅用到一千人里的五百人,还有五百人整装,骑士等待第一轮的汇报,然后再做一次试探,最后才会主动撤退,向大部队传递情报后立即发起总攻击。 目的还是快速突入到防线内,查清具体布置,或逼迫防线用掉一些难以补充的机关。 第一次进攻,还是有十名骑士骑马上阵,他们手中有一副单筒榴弹发射器用来强攻,以获得准确有效的情报。 其余九十名骑士,则分散到要塞的四面八方各自探查。 要隘内,坡道第一层防线正受到轰炸,坑道和射击塔里的人立即投出大量四角棱,顿时苦力军冲锋的脚步有所减缓,等到更接近了,一辆着火的板车从坡道上方被推下,上面更是捆了一包炸药,火光把苦力军第一层直接吞没,各种弩箭从射击塔上、从各种不起眼的角落里倾泄而出。 第一层攻击队伍直接全灭,第二层便卡住不动了,每个奴隶都在害怕,终于是轮到他们了。 第三层的奴隶叫骂,眼红心恼:“赶紧的!”没有第二层的人垫命,他们怎么有机会为自己赎身?趁现在战场到处都是烟雾,后方还有榴弹发射器掩护,一股脑冲进去才是最好的,第二层停在这里,实在碍手碍脚。 十名骑士跟在队伍后头,看着手脚颤抖的苦力军甚是冷漠。 第二层终于有个毛头丢下盾牌从阵型中逃开,刹那间他的脚下一股劲风扬起,将他卷上天空回转几圈,掉在地上时已不成人形。 一名骑士在阵型末端无情督促:“被我们干掉,或者进去为自己赎身,你们选吧!” 另一名骑士则在旁鼓励道:“我们早说过了,一块剑牌五票,重要信息五十票,抢占一个目标同一个梯队就全部恢复自由!哪怕只是完成命令,每个人也有二十票!” 而这些苦力军欠下的身债也就二十票左右,倘若进去之后能活下来,没有不返回自由身的可能,运气好的话大赚一笔都是可以的。 听着骑士一唱一和,苦力军又重燃动力,二层三层的人一拥而上,立即对防线造成不小的冲击,已经有几个人冲进防线内部。 战场轰鸣,最后方的骑士没有听到一匹黑马的迫近。 骑士射击准确度很高,加之有十人,仅凭一匹黑马是绝对不可能冲过这层封锁的,一露面就会被炸上天,她只能去赌能不能通过偷袭歼灭半数以上的人。 李图图看出来,这些人似乎是在派奴隶送死试探,他们主要防止前线的逃脱,哗变,如果从末尾袭击过去,骑士为了避免身陷重围,应当是不敢恋战。 而没了榴弹发射器的掩护,这些苦力军再多也只是寻剑者的鱼肉。 打定主意,李图图没有催动黑马奔跑,而是漫步接近骑士群体,这些骑士带着头盔本就收音不良,现在更是听不见细微的声音。 射击塔上的寻剑者指挥远远看见黑马,也不由一愣。 “好像是默客……但是体型有点问题,那块防弹帆布也没理由盖在身上。” 骑士群的榴弹射程有百米远,所处位置十分安定,并没有移动,都在观察瞄准防线上的目标。 李图图已接近到骑士群后三步,霰弹枪口指着其中一人的头盔,又是接近了一步。 她精神集中在榴弹的轰炸声中,抓住声波袭来、目标装填完毕的瞬间开火。 砰!一枪未完又是一枪,两名骑士摔下马匹,马儿亦嘶吼一声。 离得比较近的三名骑士察觉到异样,心中顿时一惊,哪里冒出来的敌人?! 正当瞄准,李图图早就在打完弹药后下马,藏在混乱的两匹马身下冲向回头的三名骑士。 这三名骑士丢失目标,下意识认为来犯者不容小觑,立即扔掉榴弹发射器,从腰侧拔出骑士剑来,首当其冲的一人看见无主马匹下冲出一块灰影,旋身一剑把他马匹的颈脖斩开! 他出手还是太晚了,导致重重摔在地上,一条腿被马匹压住。 灰影没有停顿,将骑士剑掷出,插进另一名骑士的马匹身体中,马匹顿时跪下吐血,骑士及时跳出,提起挂在马具上的盾牌,拔出骑士剑冲向来袭者。 第三名骑士亦拔剑下马,口中大喊:“有敌人!” 咚!这声喊叫被近在咫尺的爆炸覆盖,第三名骑士看着来袭者手中原本属于他们的榴弹发射器,内心发凉。 这声爆炸正是榴弹击中了骑士集群,刹那间所有马匹惊得不受控制,有两名骑士盔甲粉碎,摔在地上失去动静。 大量浓烟和马匹奔腾嘶鸣中,余下的六名骑士还有四名不知什么情况,口中脏话连连,是觉得哪个蠢东西连瞄准都不会或是走火了。 在这仅有的时间里,只有两名骑士辨认出来袭者,这个身披灰布的人影动作迅速,姿态低敛,且敢单枪匹马冲进骑士群,绝对是一方英豪,或是从剑! 敌人佯攻还是强攻?情况急促,容不得任何试探,必须立即交手! 现在,两名骑士各有一面盾牌,一把骑士剑,盾牌是鸢型盾,由铁皮、木板、防弹内衬三层组成,高度为半个人身阔度等于骑士双肩,是一种不惧寻常弹矢的西欧盾牌,即便被榴弹击中也可保存性命。 为什么不用手头的弹矢?短兵相接,分辨不了对方是否准备了抵抗弹矢的手段,再用就是找死,这两名骑士知道,只有立即以力量逼迫对方,才能让混乱的队伍有时间恢复、辨认战场。 敌人是佯攻或强攻不重要,他来佯攻! 骑士心机已定,首先箭步前冲,用剑身上段突刺敌人人中,留出肉搏距离观察对方。 他看见敌人将灰布拈起盖住突刺剑路,立即放弃骑士剑,摸出腰间的匕首,用盾牌冲击而去。 跟他来这套?视野的遮蔽是双向的,如果对方隐瞒了动作,那他也改变就行了,此人身高显而易见地处于弱势,应很容易被压倒! 灰布后,一根马鞭甩出捆住骑士头部,双方距离每一毫秒都在接近。 这变故没有超出骑士预想,马鞭拉住他头盔有什么用?直接冲过去用盾牌撞击,就没有什么拉可言。 正当撞击,骑士看见灰布中飞出一把利器直插自己的瞳孔,本想躲避,马鞭又忽然大力抽动把头盔扯向利器的剑路之中。 噗,盖着灰布的敌人被骑士撞倒在地,一把镰刀也插在他的视野槽中。 “啊!!!!”骑士没有立即死亡,惨叫着疯狂地用匕首攻击敌人,也没有发现刀刃上没有带出一点血液,全是捅在灰布表面。 一双紧致的双腿并合腰力冲击骑士腹部将其踢开,镰刀趁势拔出,第二名骑士终于看清敌人的模样。 “这么年轻的女人?!” 顿时一股怒火冲上他的脑海,原来一切都是故弄玄虚,布料下的体格连格挡他半分力气的斩击都做不到,便任由她冲进来杀了五个人,实在太放肆了! 此时,战场出现又出现新的变化,骑士群附近一个隐藏的地穴中,待命的三名寻剑者听到动静后便打开顶盖观察,一眼认出默客的马匹。 从剑的去向,也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攻击!” 坑洞中爬出三名裂都寻剑者,掷出长矛后,拔出武器盾牌直突骑士群。 投掷出的长矛又击倒两匹战马,对骑士来说场面愈来愈不利,他们才发现原来附近还有一些隐藏的地穴存在,这些人也持有榴弹发射器甚至迫击炮。 失去榴弹支援的苦力军也遭到猛烈阻截,死伤惨重,已经不可能再有进展。 这些骑士此行只是为了打探,没必要同对手搏命,当即就拍马而去,也不忘回头射击扬起泥尘。 李图图面前的骑士尽管怒意滔天也顶不住眼前的围攻,猝于原地,而后其余还有气息的骑士也被斩杀,五百预备苦力军看到寻剑者从要塞中涌出,立即四散奔逃,又将总部四周分散的骑士完全牵制住,第一波攻势就此结束,只剩下狼藉混乱。 寻剑者上前问道:“这是默客的马,你可见到了默客?他怎么样了?” “他……他让我传达命令,让你们全部人沿着水路撤退,进入下游的野林中再汇合。” 李图图指向远方升起的几串朦胧黑烟:“他正在敌人大部中为我们争取时间。” 说完李图图就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口腔中冒出稠血。 一名寻剑者急忙掀开她衣服破损处:“左腹大面积挫伤,有内出血!” 显然,是方才骑士的疯狂攻击导致。 如此年轻的少女,体现出的勇气却丝毫不弱于他们,寻剑者下意识也把她当做了同僚。 装载必需品,做好准备之后,寻剑者分批进入河谷撤退,河谷一下去就不可能上来,水流多变,常年只备有三条小舟,很多寻剑者只能用木板,木桶盖充当浮力。 小舟上,全是这次试探攻击产生的伤员,寻剑者们确定了伤员乘舟,正常人抱着能浮起来的东西就撤的方针下,全员很快完成疏散,只留下一片火海的寻剑者总部。 前途未卜,河流带着无数不安的灵魂飘荡沉浮,一直到平缓的下游,他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第五十九章 万寓现 裂都有蛛网一样的河谷,下游几个出口非常接近圣山,不过圣山已经解禁,有很多跃跃欲试的高手徘徊在附近。 等到寻剑者大部集合起来,才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大队长商量 现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伤员,不止之前战斗留下的,还有这次撤退也造成了不少伤员,手头的资源根本无法处置他们,必须要到城镇才有条件,最好的去处便是向东南前进到舞都,恰好也能避开圣山周边的战区。 但寻剑者都知道,一旦进入其他从剑的底盘,势必会引发战端。 最终确定下来,一部分人伪装成流民先带伤员进入舞都一带医治,称为一部,另一部分在此地设立暗哨,寻找默客与监测骑士军团的动向,称为二部。 飞鸟扑朔,野林中传来一波一波躁动。 钢铁碰撞,人影在明暗间隙闪烁摇摆。 对于默客来说,这些骑士甚是烦人,它们似乎知道所有目标都已离开,只得紧紧咬着他追到现在,已经一夜一天了。 哪怕是跳下河谷,也无法阻止他们追到这里,真是疯了一样,这样做究竟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眼前骑士,已经卸下了无法漂流和追击的盔甲,剩余一身布衣,身上的伤口甚至比默客还多,仍然是不屈不挠。 但默客被追到现在,泡在水里,还接连打了几次遭遇战,早已筋疲力尽。 眼前又是两名紧咬不放的敌人,一名骑士手握骑士剑举在身前,闭眼喝念:“为了时间女神索基娅尔,我将肃清地剑的爪牙!” 话毕,他睁开双眼气势逼人,便将骑士剑置于右腰,向默客右侧微微迂回。 默客咬咬牙,他是不了解西欧的信仰,说到底自打地剑封闭自己,寻剑者就没在四都外活动了。 信仰,他们是因为信仰才如此步步紧逼?在寻剑者的手册中,西欧骑士的确有信仰的风俗,但完全以信仰来作为战斗动机,仍然是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他们才不俘获奴隶,不收纳财物,仅仅把路上的一切摧毁,这就是原因吗? 荒唐! 眼前不仅一名骑士,但双方都下过水路,身上只有单衣,也都只剩骑士剑可用,不会再有太多变数了。 能追踪至此,亦是有胆的好手,眼前是左右夹击,右者攻右,左者攻左,如果不拆掉第一击就会陷入被动! 若把两人分为ab、其中尤为要注意的,是骑士a的左腿,若是直接迎面而去要拐入a左路以此阻挡b剑路,a的左腿会直接扫过来,而后接续回身斩就能把他斩杀。 这只是站着不动的前提,最好的方法,还是利用现场的掩体! 但默客脑后没有眼睛,只能一瞬间判断视界边缘出现的树木适不适宜用来规避合击,加上如今筋疲力尽,完全就是在超载他的素质。 寻常时候,他是要主动出击,但这骑士剑有些手生,他又有些想念那把苗刀了。 剑火交织中,谁也没有发现已经打到一条小路上,一人在不远处正煮着茶。 三人打得紧张,很快把默客逼在一块巨岩前,马上就是最后的交手。 当即,骑士a举起剑刃,一记正斩袭向右肩脖,骑士b将剑刃平置右腰预备,是直刺无疑。 两人连携得当,水平方向的挥剑很可能会影响另一人的剑路,垂直与一点的剑路不仅不会交汇,只要有一记命中,等待默客的就是出血死亡。 默客右手反握骑士剑越过人中,左手预备在肋下,看起来是纯粹的防御动作。 骑士们认为其左手会做盾截下直刺,右手反握的骑士剑会将正斩推向外侧,而后剑身向内侧回旋攻击直刺。 但骑士剑的正斩威力惊人,动作是防御动作,却不是一块盾牌,不是什么攻击都可以抗下来的,骑士追踪了一路,也了解默客的体力即将耗尽。 情势已定,双方没有任何试探,仅凭经验眼力和一瞬间的判断,交手之后就发出生死! 正斩袭来,默客脚面抵着巨岩发作前冲,左手做掌从侧面轰击正斩剑路,右手向左肋一摇,反握的骑士剑直插骑士腹部。 眼下很像是他放弃了防御直刺,专心反击眼前的正斩,骑士b喉咙低吼,剑锋突来。 这下轰击是又准又快,正斩被推向外侧,但剑路本就袭向下方,骑士a得以立即腾出右手拍向攻入自己腹部的刺击,就是手被刺穿,也好过腹部被刺穿。 这刺击却悚然一收,原来是虚的!骑士右手拍空向右划去,正好扫在骑士b的突刺剑路上。 骑士b的力量正当爆发,根本收不回来,当场就把骑士a的手指切下来两根。 默客抓住机会腾挪到可以继续移动的位置,不必追击……断指出血是不能自行愈合的,拖下去骑士a必会倒下。 他也不好过,轰击正斩不可能不受伤,左手有一半掌面的皮掉下来,肩膀外侧也被剑路擦过。 受伤的骑士们有些犹豫,一些常人竭尽全力,精神肉体极度同步才能完成的技术,从剑却能屡屡使出,与之单打独斗几乎不可能取胜。 现在姑且有两个人,却也还是吃力万分,仅仅能压制得他后退而已,即便有连携攻击的机会仍然是单纯地交换伤害,甚至是他们这边受伤较重……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也观察到默客左手指缝间有血流出,显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灵活。 如若能扩大优势,未必没有斩杀从剑的机会!他们也发现了坐在小径旁的路人。这名路人仅仅是侧头看向这边,只是在观察情况,虽不知此人什么身份,腰后横挂的真剑却是能让人一眼看到。 恰好,这个从剑是个哑巴。 他们当即用别样的口音蛊惑道:“这位兄弟,此人是无恶不作的匪徒,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话毕还丢出一小袋天下币,钱袋落在火堆旁,从中反射出极富诱惑的光泽。 这名路人却无动于衷,伸出木勺义肢往锅了盛了一点茶,轻轻吹了几口,有点怕烫似地啄下。 “原来是一个残废!”骑士才端详明白,喉中多了几分恶意。 他们互看一眼,打定主意要夺走这个废人的马匹,这样默客跑得再快也没用了,早晚能将他的体力彻底耗光,主动性会牢牢掌握在他们这方。 两人脚步一动,默客内心明悟此去是为了马匹,遂持剑尾随逼迫。 默客看清楚了,这个废人虽没有手掌,但隔着布料仍能感受底下身躯并不孱弱,未必是手无缚鸡之力,或许能前后夹击! 宅宇看着骑士逼来,甚是烦恼。 这片森林离圣山很近,随着圣山解禁,大量虎胆者涌来,他去裂都又要经过这里,目睹打斗已有多次。 当然,他也看出这次打斗有些不同,首先是武器,在天下大陆几乎没有人用骑士剑,一来就是三挺骑士剑,很不寻常。 其次三人湿漉漉,布料也很简陋,来圣山附近一搏天下的虎胆者,都是精心准备前往,至少——不至于一点护甲都没有。 技术方面,显然是头发较长肤色铜古的男子占优,甚至可以称为亮眼。若是另外两个男人在攻击时能考虑到双方都是无甲状态,也不会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好像觉得自己即便二打一也对战胜对手没有底气,并且身上也积累有不少轻伤。 骑士逼来,他迅速判断。 骑士剑,剑身长而阔,因镂空剑脊而无韧性,挥舞时力量集中在剑尖,因此后效与同重量标准真剑相比略大三分、破坏力亦是,同时因为剑身较阔,很容易被从侧面截击,是一种牺牲灵巧换取破坏力的武器。 这种武器,只有着甲的骑士用起来才有取长补短的效果。 再看使用者,肌肉绷紧,双眼有血丝,精神集中过长到有些疲软,似乎已经兴奋很长一段时间,比较起来正在休息的自己状态就好很多。 现在,是一前一后戒备着走过来,看起来是想从他这里抢点东西。 来者来了就是要杀他的,在隐瞒身份的基础上,他想还是不打算动用真剑为好。 两名骑士来到火堆前五步,宅宇站起一脚扫出碳火,藏在火烟后便冲刺而去,骑士连忙侧身躲避,再去观察目标却已迟了。 骑士a紧张,观察同时箭步前冲,手中武器反射性向宅宇身影突刺而去,他看到了敌人不过左手一枚短锥,手臂收纳正待绽放。 宅宇身体侧逼,踢击射程已经能够到骑士剑剑柄,骑士a控手本就少二指,当即命中将武器踢飞,短锥前冲而去。 骑士架起双臂反冲向短锥,他认为这种武器连肢体都刺不穿,可强行吃下这击,用体重将这个废人压倒即可! 臂锥对冲,宅宇未改攻路,右脚右倾,左脚后扫,在撞击瞬间将身体挪开骑士冲击路线,短锥卡在手臂骨肉中被他回旋扯动,将骑士扯在地上。 顺势带出的短锥往骑士右膝快速抽插,洞眼飙血,骑士a闷哼一声,右小腿已不能再动弹分毫。 骑士b大惊,战意全无,后跃避过默客一道斩击,转身跑进树林中离开。 见到敌人仓惶逃离,默客忍俊不禁,将骑士剑插在地上,微微侧身向宅宇拱手。 “此人技术,竟能如此干脆利落地废除敌人,不是等闲人也,还是不要与此人起无谓的争执。”默客如此判断,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同散落在此处的裂都寻剑者汇合。 宅宇收集还在燃烧的柴火,重新堆出一个小火堆来,见到默客没有动作,便催道:“坐下来吧。” 默客点头,还是先把地上的骑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捆在一颗树上,再勉强用身上的东西处理自己的伤口,宅宇见了,从马具袋中取出干净的布料与水给他使用。 稍倾,宅宇觉得有些奇怪,问:“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他觉得此人在出现时被指为歹徒没有辩解,现在也是一言不发,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毕竟这般技术,做个寻剑者不成问题,天下大陆的寻剑者虽然各有派系,但已有一半转化成了统治工具,算是一种仕途。这样还要去做歹徒?不太可能。 默客随手抓起一个炭块,在地上写画起来。 几分钟后。 宅宇点点头,总算了解来龙去脉。 原来此人是裂都的寻剑者,裂都出了大变故,他们通过河谷撤离到下游的野林中,一些骑士不依不饶,竟跳下河谷一路追踪至此。 现在他是想与分散在这片野林中的其他寻剑者汇合。 “原来如此,我正好在寻找你们的从剑,希望能有机会让我见他一面。” 默客也了解到柳青原本就打算去裂都,主要干道上虎胆者太多,好不容易打听到这条小路一样能到达裂都,才会出现在这里。 默客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具体身份,内心也在疑惑:“此人为什么要与我见面,我又不认识他。” 而且此人打扮也十分奇特,背上是用破布捆着的长条行李,腰后横挂着一把标准真剑,外形邋遢破落,肉体却不孱弱,反而同自己一样强壮。 没有双手,应该不是武者、寻剑者一类,那又为何要携带真剑?这是商品吗?。 “你从哪里来?” “我是从燥都出发的。” …… 默客又了解到,原来彩刀已经和敌人一名从剑同归于尽,剩下的是寻剑者和叛乱者的战斗,燥都现在的结果仍未可知。 两人在火堆前沉思,都察觉到了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正在发生。 燥都和裂都的寻剑者接连遭到大规模攻击,很难让人不想到这是有预谋的行动。 “难道舞都润都也有此类变故?”默客忽然头疼起来,他手下的那些寻剑者,很有可能会伪装身份潜入舞都,着实令人感到不安。 “不好……我须得尽快与他们汇合!”默客站起,又感到手脚虚浮,在冷水里泡久了,又接连打了几场,就是铁人都挨不住这种消耗。 就是不知酣睡时此人会不会趁人之危,手起刀落,那他就冤枉了。 若是假寐,则要好久才能回复过来,根本没有时间给他这么做。 “还是假寐好了,不必恢复到万全状态,尽快与其他人汇合才是最好的。”默客想到。 “不要着急,我正好饿了,做点吃的吧。”宅宇劝道,翻出准备的脱水粮食丢进锅里炖煮。 见到宅宇先吃下肚,默客才放下戒备,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几个天下币交予对方,算作饭钱,也大口吃起来。 其实宅宇早观察清楚了,此人体力虚亏,不宜再行动,他也很想让此人同裂都寻剑者汇合,对见到裂都从剑来说大有帮助。 于是乎等到默客吃完后,他便催动生剑缓缓恢复此人的身体机能。 吃饭过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骑士丢下的钱袋,默客还是捡起来交给宅宇了,毕竟平白无故让人遭难,他也觉得不是很合适,像这种行脚商应该还是能接受意外之财的。 太阳落了一半,已是午后了,默客感觉身体恢复得不错,起身在地上写画询问。 最终是决定两人一起向东边搜索,因为从河谷冲下来势必会产生伤员,寻剑者大部应该会向有医疗资源的地区前进,东边即是舞都,不说主要城市,辐射出的小镇也是有足够的医疗资源。 如果大部聪明一点,就会在路上留下暗哨,接应其他散落的寻剑者。 将俘虏的骑士押上马匹,宅宇骑马,默客则跟在后头。 半路上,天空发出轰鸣从远至近,直升机居然在低空做穿越搜索,两人一马及时躲藏在树阴下。 在远处山头,直升机降下一些人员,又起飞离开。 “直升机、坦克,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些骑士究竟是什么来头。”宅宇喃喃自语,内心争斗,看来默客给的信息是真的。 从他这一路上的见识判断,天下大陆是几乎没有这种旧时代战争兵器的,至多是寻剑者基于火药而制造的一些中型轻型武器,比如迫击炮和炸药与一些榴弹发射筒,这种东西出纳有严厉的规章,主要是囤积在总部应对阵地战的。 天剑、地剑的寻剑者皆是如此,放在普天之下也是一般,这些骑士已经不是所谓的寻剑者或武者了,只是纯粹的士兵而已。 “今世今日,寻剑者的成立还算有些道理,将纷争限制在纷争当中,将斗争的源头具体独立出来,让暴力去攻击更强大的暴力,也限制了暴力会去攻击可能会成为暴力的普通人。” 他回想起一些不知来源的警句“弱者挥刀斩向更弱者。” 此话说的不可谓是人的愚蠢和可悲,今时今日情况又有些许不同,寻剑者这种秩序,在逼迫弱者成为无所谓权力强弱的亦正亦邪之人,在一定规则下以暴力改变世界。 宅宇靠在树上,有感而发。 很多寻剑者是不希望暴力延续的,在夺剑之旅上,靠前的人只有更多的经验优势,而后来者往往拥有更强健的肉体和更敏锐的反应。 老人折损在新人手上屡见不鲜,想要夺剑之旅上的敌人减少,那么制止无谓的暴力是非常必要的,更何况没有人想与天真的人为伍,杀穷凶极恶的人更不会有心理负担。 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也不拉帮结派,互相间至多讲些许道义,做了寻剑者就是走入魔道,杀道,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可能有一个善终,否则踏出第一步就会殒命。 士兵则不同了,士兵身上没有背负向更强者挑战的命运,士兵只是兵器的使用者,是命令的执行者,胜负的关键往往是工业实力和数量的交换。 在上个时代,甚至连士兵最基本的尊严都丢失了。 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武器,颠覆了士兵的存在意义,他们再也不是战场的主宰,只在有限的地方才能发挥作用。 寻剑者终有一日可以挑战七剑,成为七剑,纵然艰难到百万中出一人,但这是真正的神之路。 亿亿万士兵,却也只能在这种东西面前灰飞烟灭。 二者的命运相比,不可不说同样悲哀,七剑可能会剿灭人世,战争同样会让无数人付出代价。 七剑却是几乎万能的,必须由真正光明磊落,心系人间的人来担任七剑。 “灭邪盾为什么要我回收七剑重锻丛生,若是没有七剑,只不过徒增士兵和战争而已,或许我让天剑寻剑者转变成军队是错的,要是他们有一天也会被当做道具使用,那就是我的罪了。” 默客看到他脸色阴沉,便写画催道:“快走吧,最好不要被他们追上。” 宅宇点头,现在的目的的确是离开这里,他也不想与战争兵器碰个照面。 第六十章 陈关道 远处山头,一队骑士迅速展开,其中的队长在地上张开地图,分辨方位,方向。 队长洛克的心情很是不好,扑向裂都寻剑者的计划可以说完全失败了,寻剑者大部撤离,从剑杀了个进出也跑了。 这些河谷真是机动的好去处,首先河谷深有一二三十米,其次两侧谷璧是几乎垂直的,以至于非常难以追踪。 加上大部分直升机都被从剑破坏,现在不过剩两架可以调用,坦克也只剩一辆可以用了。特别是可用的燃油被摧毁大半,由于直升机是联络和补给的命脉,现在也只能暂时不参战。 再说人员伤亡,接近一半! 现在能战斗的骑士只剩一千人,他们用的还是马匹机动,完全跟不上目标从河谷撤离的速度。 既然计划失败,那就不得不重新计划。 花费一夜与教会联络上,才有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舞都! 从地图上看,的确如此,在河谷下游的这片野林地区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就是舞都,而且地势平坦,不难跨越。 考虑到敌人因从河谷撤退而产生了不少伤员,他们的行进速度应该缓慢,现在正在从裂都赶来的骑士大部未必追不上。 问题是,这条路有些太接近禁地了,即便教会称地剑绝对不可能出世,他们这些在现场的人还是有所顾虑。 最好,还是提前打探一下。 骑士们搜索而去,抓到一个落单的武者,才打听出地剑近来的改变。 擦了擦拳头,洛克转过身去,武者身后的骑士出鞘收剑,一个圆形物体滚落在地上。 “看来因为圣山解除限制,有大量民间武力汇聚而来。” 他身旁一个骑士解释道。 洛克点头:“嗯,看来地剑真的不可能出世了,估计现在圣山上正打得激烈,到处都是想夺剑的人。” “我们绕开即可!” 他虽是这么说,心底里却还在暗忖,“为什么地剑愿意自降神格,同这些不是从剑的人战斗?” 洛克的骑士小队继续向东南方向搜索,总算是寻到一条还算明显的道路,留下记号给后来的部队。 正走着,忽然他们发现被包围了,原来是一队皮甲打扮的武者,其中一个脚踩岩石,一脸尖酸笑意的蓝衣男人正眯着眼睛打量他们。 “哥们,盔甲不错啊。” “??” 洛克放话:“你们这些武者去夺剑便是了,这是想做什么?” “夺剑?”蓝衣男疑问道:“你们这些人的口音好是奇怪,再说了,夺剑做什么?寻剑者的没落才有我们武者的好日子。” “???”洛克虽然有些惊讶,但明白狭路相逢,士气不能处于下风,更绝对不能怯战! 他手按在剑柄上道:“那就是要打劫了?” 看到这帮盔甲人涌起战意,蓝衣男也有点头疼,毕竟盔甲是值钱,但完整无缺和损坏的根本是两个价格,此处实在不好强抢。 “呵呵,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前方有一座桥,桥是我们造的,过桥就要收费,你们脱两副盔甲下来,就放你们过去!” “做梦!”洛克拔出骑士剑,其余骑士纷纷效仿。 “动手!”蓝衣男也面露凶相,咬牙吼道。 顿时几个发烟罐丢入骑士队伍中,视野逐渐被其遮蔽,洛克心中大骂,嘴巴说道:“不要慌!沿着道路攻击前进!” 听着莫名其妙的哨声,他举起盾牌首先冲向蓝衣男方向,拿捏好距离后右手骑士剑往烟中刺去,果然是扑了个空,再听右侧有脚步声,遂一脚踢去。 “有踢中的感觉!”洛克微喜,立即接续跳劈而去,谁知烟中一道黑影迎面扑来撞在他头盔上。 “啊!”洛克吃痛,但头盔的确防下了这道攻击,听回馈应该是某种钝器。 被逼退一步,他又隐约瞧见黑影,此人居然在烟中像个小丑似的跳小碎步挑衅,令他怒发冲冠,直接用盾牌冲击压去。 撞击之后,洛克用力压制敌人,虽然敌人反抗力量不强,却是一直在维持,而且姿态圆润,稍不注意就从盾牌一侧溜出来。 “怎么跟条鱼似的!” 洛克郁闷地想着,敌人手推着他的左腿就溜出来,他骑士剑立马追砍而去! 剑虽命中,声音却很清脆,令他惊疑不定:“嗯??” 拉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不倒翁木桩! 顿时洛克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全力斗招,却是在跟一个靶子打!这些人实在太狡猾了! 他后方的浓烟中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呼喊与喘息,听得出是其余骑士。 中计了!洛克立即有些害怕。 在烟中,很容易被人做到以多打少,恐怕已有人遭殃!他若能及时撕开缺口那还算有战机,但被陷阱延误,这十数秒间,恐怕已回天乏力。 “还能动的自行突围!不要恋战!在上一个记号点集合!”洛克怒吼道,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冲去。 一阵混乱后,这帮武者才出来清点战场。 地上是几个脱了头盔,捂着脸痛苦呻吟打滚的骑士,他们眼睛红肿,整张脸都是泪水口水,舌头伸出,口齿不清,一张口就是一大团口水鼻涕吐出来。 见到都瘫痪了,武者们才走进去收缴武器,捆绑俘虏,有反抗的,手里的辣椒水继续糊脸,但是没有那么顺利,有两个骑士突然暴起,用手中的火器到处击发,但只有一个武者被射击擦到。 因为他们的眼睛滚滚涌出眼泪,根本无法辨认战场,鼻子口腔里全是无比刺激的气味,一吸进去就不断咳嗽,整个头好像火柴一样在燃烧。 两根箭矢分别击中骑士脖子,箭尾跳起,当场毙命。 蓝衣男还是踩在那块石头上,嘴唇努弄:“看来这回是劫了大鱼,寻剑者都没他们这么值钱。” 劫普通的寻剑者,一身皮甲武器钱袋收藏,最多也就一千天下币。 武者比较穷,一人扒光了也不过一二百。 而这些人一身的精良装备,放在市场上一套得卖个一万天下币,干了这票都能回家养老了。 武者们能辨认出来,其盔甲盾牌都有防弹内衬,装备却又不是天下大陆寻剑者的风格。 蓝衣男身后一名队友凑上来好奇问:这些人从哪来? “估计是骑士,寻剑者那本小册子里有他们的画像。”蓝衣男从口袋摸出一本陈旧册子,舔了下手指翻开到其中一页。 与书中对比,这的确是西欧的骑士无疑。 蓝衣男拍手对众人说道:“兄弟们,这回我们发财了,咱们赶紧回去把这些东西倒腾走,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票!” 众武者喜形于色,干起活来更加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骑士扒得一丝不挂,赃物装上马车,人捆在树上,走的是无比欢快。 销赃时还不忘添油加醋,江湖上顿时有一条消息流传开来,圣山附近可能有骑士出没,他们身上的装备,一套就是一万天下币,顿时有许多想一夜暴富的武者疯狂涌来。 洛克回到记号点,心态几乎崩溃。 天下大陆的人,实在太阴险了! 不知道有几人逃了出来,还能否与他们会合? 骑士大部从裂都赶来时,已是两天后了,洛克看到沿路升起信号弹,连忙发射信号弹回应。 “洛克……你们为什么没有继续前进?” 领头的军团长盖尔下马,对洛克的憔悴面容感到疑惑。 “路上遭到武者袭击,无力再做推进。” “那要你探查的事呢?” “圣山被武者与寻剑者包围,夺剑的意欲很浓重,不过也有匪盗汇聚而来。” “嗯,归队吧。”盖尔督促着,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长龙。 军团长盖尔所率领的,是一千浩浩荡荡的骑兵,每匹马的马具袋里都有一把双管霰弹枪和单筒榴弹发射器,攻下一座城池根本不成问题。 对于洛克提及的寻剑者、武者、匪盗,他各有不同看法,寻剑者作为统治力量,其据点就是最大的要害,现在定是在加固城防,不太可能半路袭击他们,武者、匪盗没有什么有用的武器能震撼军团,应该是避之不及,一路可谓长驱直进才对。 看到洛克小队余下几人的惨状,盖尔有意在心中将他们贬低几分。 “各位,继续向舞都前进。” 不少人都观察到了这支铁甲枪林,一时间不分寻剑者、武者、匪盗都聚在一起商讨,都想狠狠干他一票! 一千重装骑士,可以屠灭沿路所有村镇,但在这些疯狂的人眼中,这些骑士都是一个个饱满诱人的钱袋子! 这种消息沿线流传,不少村镇一天能听见好几次军团攻来的消息,人心惶惶,将衣食用包布一卷,便向舞都逃难而去,一时之间形成“军灾”。 只不过被人虎视眈眈,也导致后来军团的动作有所收敛,不再随意派出散兵。 舞都,中心大会堂建筑内,大会堂后台一个办公室里,一个看似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神却时而狡诈时而审度,手里揣着一张报告,另一只手又在桌上的几本汇总里翻来翻去,额头渐渐渗出薄汗,饶是坐立不安。 此时门外响起声音:“报告!探子回来了!” “赶紧让他进来!” 王将终于肯坐下,门口进来一个背汗襟污的寻剑者,将手中的纸张放在王将桌上。 探子操着疲惫的嗓音道:“近日军灾的源头是真的,为我亲眼所见,这是画像与规模报告。” “很好,你回去休息吧,记得去领你的赏钱。” “是!” 王将注意力转到这几张新报告上,用炭笔画出的是几个样式清晰可辩的骑士,还附有武器和马匹的素描。 “好精良的装备……怪不得裂都寻剑者无法抵抗。” 文字报告上,阐述了突枪约多少多少支,骑士剑约多少多少挺,马匹多少,军团作风,口音等信息,还有一些从裂都逃出来的牧民阐述也在其中。 他烦躁啊,按照一份份报告的罗列,将默客支出裂都给他办事,恰好让这支西欧军团钻了空子。 他也有应对办法,这个办法还得从前几日市场上流入的盔甲说起,这些盔甲质量实在出奇地好,舞都寻剑者立即威逼利诱,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收购下来,现在正陈列在寻剑者的仓库里。 盔甲,就是来自于这支军团! 那时的报告还指出,其实是有一些骑士作为散兵出动的,他完全可以让手下的寻剑者穿上这些盔甲,混入军团之中! 这次探子带来的情报中,关于口音的部分也很及时,终于有了足够的依据来实行这个办法! “大队长陈问豪,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膀大腰圆的,下巴更圆的寻剑者走进来,陈问豪看到王将精神气有所改变,问:“有什么事?” “你看下这份命令,找几个机灵,面相接近的人来做!赏钱一套盔甲和五万天下币!” 陈问豪显然对赏钱有些震撼,看出来此事重要无比,连忙应道“我立即去做!” “等等,还有这几张报告,原样复印分发到所有寻剑者手上。” 陈问豪走后,王将坐下沉思。 “不知道默客现在情况如何,如若他和我一样聪明,就会想到从河谷撤出裂都。” 毕竟从剑的弹矢防护场,可以抵御河底尖锐乱石等死物,而且按寻剑者以往的战备状态,正面抵御这些敌人定会损失惨重。 近日,的确有一些很像裂都寻剑者的难民进入舞都,王将甚至亲自去探查过,但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默客的身影。 这些难民除了一心寻求医疗外也没有太多凝聚力,近日已经向南出走了一些,更加印证了默客不存在这伙流民中的事实。 他没有在其他寻剑者面前表现的是他的焦急等待,等待默客来告诉他裂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豪情万丈,却也看得清楚。一千骑士攻向舞都,胜负最多只有一半一半,但还是来了,说军团没有可以依仗的后手,那么他是万分不信的。 大会堂今日格外忙碌,陈问豪交代复印分发的事后,找到一些寻剑者中较为机灵的群体,在当中募集所需人手。 “假扮骑士?这活可真是要命,要是被抓到一百条命都跑不掉,我就算了。” “不如让我来吧,恰好我相中城东的林小姐,有了这笔赏钱,我也有面子向她求婚了。” 陈问豪面前,寻剑者们各有选择,其实做寻剑者,不论倾向好恶,激进平淡,乐观悲观,一律都是逻辑清晰之人。他们看得清楚现在的从剑是什么人,王将常常挂在嘴边的:拿什么样的报酬就得干什么样的活,也是由衷遵守的。 有人念念叨叨,觉得从剑太强人所难,不少人纷纷鄙夷。 “你质疑也没用,有本事你去做从剑呗?不过别忘了,从剑是七剑选出来的,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陈问豪出声反驳。 此人神情忽然明亮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从剑是地剑选的,所以从剑就是地剑!” 又疯了一个!众人略微诧异,然后纷纷感叹,寻剑者中偶尔是会有人直接疯了,不算出奇。 好在这事还是有几个靠谱的寻剑者接下,众人目睹这些勇士收拾行装,心中掺杂万般滋味,都是在想为什么别人敢去,而自己不敢去。 今天的舞都下着微微小雨,雨中有一名长发湿润的铜古壮年,与一位衰衣残破的废人走在街上,两人心中都别有心思。 他们的确找到了裂都寻剑者留下的接应人员,汇合后到达舞都,但一路上所见的逃难场景纷争不断,恐惧情绪一路蔓延到这里。 默客首先在薄木板上用粉笔写画:“我隐瞒自己身份只是为了暂时的安全,希望你能理解。” 现在的他与裂都寻剑者汇合后,重新获取了一把标准苗刀和一套皮甲。 宅宇摇头:“更好,我说过我有事要找你,能不能听我说说?” “我须得重组寻剑者,其他事情、恐怕帮不了你。”木板上只有这么一句话。 默客看向街道上徘徊的难民有些踌躇,现在理应去与王将见面,与他分享信息,再者裂都的寻剑者有组织力崩溃的迹象,他需要前去重聚人心。 “我认识舞都的从剑王将,不如你去找他如何?” “你们从剑之间应该不是合作关系吧?” 默客苦笑写:“见了你就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洗怯尘 两人来到大会堂前,默客算算时间,确认王将应在这里,便径直而入,给守卫亮出剑牌。 是一枚标准的舞都大队长剑牌。 过关后,宅宇问:“是假的剑牌?” “是真的,名册上绝对有此人,不过职位是长期在外的派遣人员,只要稍微伪装即可使用。” 看到默客的解释,他确认这就是从剑之间联络的手段,从一开始四都从剑之间就能互相渗透,因此也不存在各抒己见,背道而行的可能。 直到现在,外界还认为四名从剑不可合作、甚至是敌对的,这种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宅宇又陷入疑惑,为何地剑的从剑要营造这种假象。 跟随默客来到大会堂后台,走进漫长过道正中的房间,方才的入口守卫已经通知到了王将,现在正在这里等着他们。 王将瞪大牛眼喊到:“哑巴,你终于来了!” 默客露出笑容,不住的摇头感叹。 “嗯?这个残废又是谁?” 王将审问道,一股萧杀之气从他身上涌出。 见到两名从剑都在眼前,宅宇也不拖延,往前一步开口。 “我是来夺剑的灭邪盾之人。” 两人心中一惊,随即王将豪迈吐破道:“灭邪盾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世上可真有如此人物!” 王将提起深黑偃月刀纳于腰后,架势成型,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气势骇人,虎吼沉吟。 “你为何会与默客在一起?” “裂都,舞都遭到莫名攻击,我从舞都出发,又在前往裂都的路上遇到他,不过是巧合。” 王将看向默客,得到的是肯定的反应。 “口说无凭,为什么你到哪里哪里就被攻击?无论你是谁,最好是束手就擒!” 默客无奈摇头,从背后拔出苗刀横在王将面前,王将脚步顿止,眼神更加恼火。 宅宇退后一步,问道:“大敌当前,敌人使天下大陆生灵涂炭,地剑无所作为,为何不去挑战他们?” 王将备刀于左肩,口中反问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去见地剑?” “我自然是想问你们所知地剑的一切。” “默客,你真的相信此人说辞?你真的相信他是灭邪盾的人?” 默客在地上划拉,是一个“民”字,以劝告七剑之争并非首要,舞都危在旦夕,内部再做争斗,只是把黎民百姓睹若无物的行为。 王将反而大骂:“死哑巴,那若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渗透进我们之中,才是让人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你几时变得这么天真了!” 默客心神动摇,是啊!他究竟是为什么变得天真了,回想此人不过是帮自己击退敌人,莫非这一路上自己的剑心在逐渐流失?他又马上得出答案,逃跑的确对剑心来说是大打击的行为,明面可以说是撤退,其实他知道这一路的确是在逃,所以剑心才会流失,才会容易轻信他人! 默客侧身下摆苗刀,当着两人面在地上划出一个“证”字,随后面对宅宇退后一步,已是站在了王将的一边,两人架势成型,战意沸腾。 王将笑道:“没错,想要我们相信你,那就用剑来证明你是灭邪盾之人吧。” 宅宇再退后一步,仍然是没有拔出武器,他认为这两位从剑应该还没见识过他是如何拔剑的。 这一退,为的是留出余量观察两人器具。 默客的器具他比较清楚,是一挺刃长一米二总长一米五的标准苗刀,还未来得及补充其他武器。 苗刀,刀身比标准真剑要长二分,是一种以些微刚性换取长度的武器,攻击时刀尖与刀身的能量差别巨大,不擅于在剑身后半段交剑,极度依赖其长度优势和刀尖形状,因此特征和形状称作苗刀。 从攻击动作来剖析,苗刀还是颇有特点的。 首先,其刀身笔直,只有刀尖一段突然向后弯曲十度,约占刃长的八分之一,其刀尖内角则是七十度。 这导致刀尖非常利于切割,使用时一般不用单向力量,一击斩出,如若交剑则后踏,可以轻松将刀身从对方剑路中拉出。斩中人体时也可以向后拉动,刀尖弯曲部分会贴住人体割开深长伤口造成严重出血。 从刺击来讲,苗刀的单手刺击动作尤为凛冽,刀尖可以顺应手腕摇动加重而造成小角度的劈斩,威力比其他武器的刺击要强上几分,形态也有所不同。 从重量来说,苗刀要比标准真剑重上一半,但不属重剑巨刃,而属“大刀”一流。 偃月刀,半属大刀,不过是一种向破坏性极端倾斜的大刀,王将这把尤甚! 具体规模,总长两米,其中刀头长八十宽三十厚三厘米,柄直径为王将的三指,柄末八十厘米覆盖有铁皮。 宅宇目视王将行走的动静,估计刀头重五十斤,是一种完全舍弃对后效的控制,通过双手对长柄操作而达到将后效转化成势能目的的武器。 而柄末——或称棍头的上挑动作亦很刚强,因为上挑时刀头后摇,严格来说并非是“挑”而是撬,这种从下至上的攻击反而很难抵挡,若是强行挡住了,对方也可接续劈斩或横斩。 这种武器并不常见,若寻剑者喜好长距离攻击,用枪戟就是了,再不济也有太刀一流,相比起来,偃月刀对使用者的经验与应变要求可称做“破之必杀”。 在此武器本就蕴含的强劲压制力上来说,长柄的确是一种转化后效的好手段,但并不意味着后效是一定可控的,如若按自己的模式耍招接敌,皆是活不过三场战斗者。真正的好手会去认招,辨认对手后效,攻击方向,虚实,而后调整自己身位,先用刀或柄造成的强大冲击破除对方架势再做必杀。 比较起来,寻常武器攻点虽多,但面对同等素质的对手常常不能一击制敌,会被人以护甲配合肢体节点挡下,结果是取得优势而非胜利。 但使用偃月刀,使用者只要抓到一次对手的破绽,刀头回转劈来,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但偃月刀作为长柄武器,有着光明磊落的特点,能以刀头与长柄一端来辨认另一端的状态,是纯粹用技术杀敌的武器,不说出手一定比刀剑慢一拍,本身巨大的重量与后效有时也会成为拖累。 眼看两人逼来,宅宇口中劝告:“我不会杀你们的。” 从他的视角,默客在左后,王将在前右,是要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攻来。 王将闻言怒发冲冠,手中偃月刀纳于右侧,刀头向下,左膝一抬,是一记标准的箭步突刺。默客亦是把苗刀拖在左后,是横斩还是上挑,宅宇猜想是偏向上挑。 他瞬间确认,两人连携出奇地嵌合,王将这一刺他若是退却躲避,定然是无法拾措起对抗上挑的力量,默客上挑可以逼迫他下盘无法施展,上挑完又能接续斩击,他若是格下斩击,偃月刀已然劈在身上。 退,再退能退到哪里?面对连携强攻,必须侧击,在从剑面前做出谁都会做的动作,哪怕只做一次,必死无疑。 怒涛冲来,宅宇偏向默客斜冲,王将丢失目标,追进一步于右肩上备刀。 默客看到他冲向自己正面,握姿扭转成右手单手持刀,右身踏出,左手备置胸前,是单手突刺。 “原来如此。” 宅宇再次确认这是什么连携攻理,兵法中分有佯、强两种打法,现在二打一的局面亦是如此,谁处于他的正面,谁就会主动转入佯攻利用距离优势拖住自己,另一人会变成强攻发动攻击。 这是非常保守却也稳当的连携——不奇怪,两名从剑一定会疑惑一个没有双手的人是要如何夺剑,假如宅宇真的是灭邪盾之人,又是如何正面接敌的?于是乎与之接敌的人也要负责试探! 这两人是在等他发作,还不如抓住这一瞬间为自己争取优势,他的生剑天剑之剑能,可以快速愈合伤口,加速动作! 突刺袭来,宅宇双肩耸起,双肘前冲,左臂上右臂下,直直冲进突刺之中,苗刀尖端的小劈斩击中左腋拉出血光,其右臂却在左腹一侧膨涨分裂,银光爆闪划来。 默客还未认清变故,凌冽剑影就把他右臂外侧撕开,剑影未再追击,向下一划置于右侧,已是转变了应对方向。 默客退后两步辨认伤势,右上臂内侧被切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洒得下半身全是血,无奈只得换左手执刀。 王将比之早一步看清情况,右手抓住刀头下方摇下备刀逼近。 动作是为了更好把控刀头后效,必定是一轮快速猛砍,此举亦令宅宇心惊,王将之眼力看出他会被压制的特点——那便是失去腕节变招的他在交剑时是十分僵硬的,偏偏就是应付不了连环重击。 偃月刀的一种用法,就是抓住刀头与长柄连接的一段为支手,另一只手抓住柄末当控手,利用刀头的质量轻轻一扫便有着标准真剑重劈的威力,而且便于拿捏——最大的特点还是来源于抓住柄末的控手,可控制刀头转变方向,调整后效,直接一推将刀头像长枪一样刺出,或是松开控手由柄末从下方快速挑出都是可以的。 由于此变化十分快速刚强、在第一击之后,若是被王将追击将十分危险,走的是以变打变,你变弱、我变强的路数,是破除对方架势接续必杀的一环。 刀头快劈,剑路擦脸而过,正想抓住时机压制偃月刀上方防止抬刀,却见王将上身跟野兽一样贴在地上,左手一推刀头暴刺而来。 “!!” 好惊异的身法,居然有人能举着如此重的器具而伏地不倒,其脚部爪力何其强也!原本这种快劈唯一的弱点在于抬刀前的瞬间,但只要如此压低身体,就能重新将刀头置于上方攻击,也有劈斩敌人下盘和突刺的接续攻法。 若是与寻常对手战斗,王将这一变化展现之后就可以接续必杀。当是时,一只劲脚反射般踢在长柄上将剑路偏转些许,刀头未撞到目标,王将立即将刀头拽向变化之处。 撕拉,一条伤口撕开于宅宇右膝下方,鲜血飞溅。 第六十二章 第三者 王将看准了,眼前敌人左腋受创左臂无力,右腿已不灵动,他在当前姿态下,把握从左至右的后效发动回旋劈斩可将之镇杀! 下一瞬,他身体回转,偃月刀回转蓄势从中段劈来,攻击距离恰好是两米,牢牢地把目标套在它余量之中。。 宅宇冷静判断其攻击形态,两米中刀头占七十厘米,内段的长柄攻击性质变为钝器,受刀头质量带动同样刚强,势能无法阻挡。 却是可以偏移,他的身体素质在生剑加持下与常人不同,强行偏移重击导致的筋骨挫伤会不断恢复,现在左腋的伤势不到十秒也已基本无碍,除非一击命中要害或是内脏被挖出来,其余伤害再多也只是短时间的问题。 偏移之后,右臂标准真剑与右肩为起点的大半身体必然会因撞击而硬直,唯一能反击的点在于左臂,恐怕王将是看准了他的左臂不能动弹而发起此必杀,最终还是基于不完整信息上使用的招数。 而且面对这种大动作攻击,为避免误伤,默客的攻势也只得短暂搁置,他干脆掏出绑带快速在伤口上方扎紧血管止血。 刀头如恶兽般嘶吼斩来,宅宇竖起真剑左臂挡在其前,下身前冲铲进剑路下方长柄之内,避开刀头并偏移长柄冲击,就是如此准确的应对也让他被推在地上,原本后脑是要重击地面,下意识耸起肩胛骨才缓冲了部分力道,将反击意识保存下来。 王将惊奇,眼前的灭邪盾之人应该只有一手一脚没有负伤,为何还能接下这记必杀!? 容不得迟疑,随着必杀产生的庞大后效将偃月刀连同他右手拖向背后,宅宇飞跳而起前冲杀来。 王将用尽手中最后一点力气柱起长柄做支点,双脚起跳冲向敌人脸部大蹬,却见这追击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拿捏的距离恰好,真剑刺入左腿一侧,又控制在蹬踢攻击不到的距离,随之向下撕出一条不规则伤口。 他吃痛回避,周身甩出一圈血花,随之纳刀提气,暴起冲去。 没有办法,蹬踢不中,根本没拉开能够休憩的距离,只得完成回避动作之后立即迎击。 在能量转变之后,王将的姿态为双手握刀左前右后,左腿受伤颇深,但他认为在几秒之内,敌人是无法确认伤口对他的影响,方才在切割时也没有直接目视到伤口,再加上脑袋撞击地面一定对意识产生了影响,在短时间内未必是他吃亏较多。 如此,这迎面的冲杀应有一半是装腔作势才对,此人虽有些手段,却还是在一打二的局面中太过心急,略有优势便企图一口气解决其中一人,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已。 当即左腿负责出力前冲,右脚预备变动,是执行飞砍的动作。 何为飞砍,便是踏步突刺后的一种应变式连招,一般先执行突刺,逼迫敌人向支手一侧回避,然后回身飞砍的动作。是偃月刀的一种强横攻法,也适合用在这种敌人先出手的情况。 现在王将左手侧是支手,这突刺不是支手脱手的长突,而是双手握在柄上的短突,直扑宅宇面门而去。 宅宇看见短突,立即察觉会迎来多形态的速攻,身后默客又已经执剑逼来。 从剑毕竟是从剑,不会给他太多机会去周旋,胜负真章就在几秒内分出。 他右臂架起真剑将偃月刀推在右侧,下身冲出左脚往王将腹部直踹而去,王将反应过来抬起膝盖偏移其力量,正想回踹,却见宅宇旋身动作,随即偃月刀往后拉动。 王将向后拉动偃月刀同时想到,此人怎会如此轻盈? 这一旋身能有两种攻法,或是真剑旋身劈来,或是右腿接续连环踢,但目的还是为了逼退王将,对于王将来说向后拉动偃月刀是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正确的应对。 正确、却可能不是主动,连环交锋之中固然是较快的一方才有所谓的主动可言。 这一拉动,为了跟上宅宇动作,必然是抬起膝盖的右腿向后撤步,刀头立即斩向右下方与变化之处交汇,同时把宅宇上身套在余量里,为的是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然而回旋诧然而止,若是回旋踢,是由右脚出力击出,现在却是左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起跳,右脚脚面竟与后拉的刀头碰撞,将刀头直直压下。 这个速度绝对不正常!王将咬牙度量,此人手脚受伤,动作不仅未减慢,反而愈加快速! “难道他真是灭邪盾之人?那他手上至少有一把天剑才对,如此这速度就说得通了!” 非但没有浇灭王将的杀意,身位从剑,梦寐以求的事就是一斗七剑! 这一击注定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刀头下压也只是暂时的,横向作用力仍然在起效,宅宇换得的是刀头重新上抬的这一短短片刻。而这也要划伤他的侧小腿。 不过王将左手就在刀头后端,被乘机划开一刀血液漫出,但因着有手套,伤口不深。 原本这一瞬间可以接续突刺贯穿王将手掌,却也不能无视身后异动。 当是时,他直觉到身后攻势,是来自苗刀,从右上至左下的斩击,由单手发动,姿态前倾,是要发出斩击同时逼近到搏击距离。 身体潜在的素质被激发,细毛炸起,双耳充血,从环境的细微变化直觉出种种他视野盲区之中的细节! 他当即向右回身顺劈,比来者还要快一步做好搏击准备! 剑锋铿锵,斩击被扫开,宅宇回身一半,左臂短锥已在击出,默客也没想到此人能准确扫开斩击,同时立即意识到未展露出来的短锥正在发作。 但苗刀依然占有绝对的余量,当即是顺着被扫开的势头执剑回转,要把宅宇身位拉回刀身前段。 王将偃月刀亦抬起,向着中段后背横劈而来。 现在却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人更快!宅宇向左前移动两步洒下血痕,两道刀光落下皆无果,右手状态不佳的默客见斩击扑空,为了掩盖破绽而向王将后侧退去,王将斩空后垫步跃到默客与宅宇之间,亦是想好了当前的情况。 要掌控偃月刀,须得手脚并行,在搏击距离内反而不好展开,默客右手恐怕只剩斩击的力量,要使出完全利用长度的突刺已是不可能,而眼前敌人不知为何交换出去的伤害完全不见效,只有他们在徒增伤口和消耗。 王将细细揣摩:是血力丸之类的药物?不,其实仔细一看,出血消退得实在异常,恐怕以伤换伤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手段! 看似胶着,王将眼力判断,再打下去,竟是会输得一塌糊涂。 他甘心吗?绝不可能! 正欲再战,后台的门却被敲响。 来者是陈问豪,进来便道:“王将!港口那边——” 看着一地鲜血,与耸立着的三个血人,陈问豪惊得拔出真剑,喝道:“额!……什么情况!” 在这短暂的停顿中,宅宇纳刀于小腿之间摇头,表示他不想再打了。 王将火气也因陈问豪的话而冷却下来,港口发生了什么? 默客则是回味刚才的交锋,这个一直伴随自己到舞都的人,技术竟如此可怕,不要说现在与他分出胜负很难,在路上若是被他暴起攻击,恐怕也很难抵抗。 他也稍微放心下来,看来此人的确不是敌人,从技术与展现出的特质来看,的的确确是灭邪盾之人无疑了。 正当要互相出声告终,一阵令人血压飙升的锐鸣穿透墙壁环绕在后台。 轰轰轰!轰轰轰! 即便在室内仍然能听见外头惊天动地的爆炸,王将着急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陈问豪脸色同样焦急:“有一批铁甲舰船单方面发出通告,要轰炸舞都的寻剑者建筑!刚才的射击只是在校准!” “妈的!”王将怒骂,随之看向已经收起真剑的宅宇,问:“你可知一二?” 宅宇摇头:“我是灭邪盾之人,话虽如此,记忆里只有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天下大陆正在遭到的攻击我也没有头绪。” “失忆了?”王将与默客脸色略变。 “是的……让我治疗一下你们。” 他催动生剑治愈王将与默客的伤势,两人顿时觉得浑身麻痒,伤口竟然是快速地痊愈了一半。 “这样你们能相信我了?” “这应该是生剑的能力,这么说来、死剑也一定在你身上。”王将连忙询问。 “正是,此番前往是为了夺走地剑,既然地剑封闭不出,你们也应该没有替他保密的理由。” “那就任由你夺走地剑?你可敢承诺让天下大陆得到安宁!”王将咄咄逼人道。 陈问豪听到这些内容怕了,悄悄出去虚掩上门。 面对质疑,宅宇心情苦闷,天下的规则、秩序是建立在七剑力量之上的,当他夺走一把七剑,这把七剑的力量在他手上会削弱到不及万分之一,想让他来重组规则与秩序,实在太难太难了。 此地不是四面大海,由天剑封锁的东旗大陆,东旗大陆再如何混乱,总量仍然是可控的。而这里是绵延数万万里的巨型陆地,加上地剑封闭不出,失去仲裁者之后,人们只能靠自己谋得生路,因此民间武力盛行,这些武力不受任何人指示,又频频摩擦,加上近期来接连遭到外部的攻击,更加令所有武力戒备万分。 可以说,天下大陆想要归复和平,需要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一切扭正,但当他夺剑之后,恰恰会失去这股力量,这一问可当是切中他的要害。 “我必须要说实话,我对让天下大陆归复安宁这件事无能为力,身上的七剑所剩力量也仅仅是刚才你们看见的那样,想来如果夺了地剑,亦是如此。” 三人间沉默了一段时间,终于是由王将开口:“此地不宜久留,默客你组织裂都寻剑者在公羊口的据点集合,我处理完舞都的寻剑者事宜后,会带舞都的寻剑者与你接应,就在今日夜晚合流。” 默客点头,面色略忧地离开。 王将向宅宇问道:“灭邪盾之人,只有帮助我们脱困,我们才可能相信你,如果愿意那就暂时跟着我行动。” 第六十三章 秘境故事 “看来只能如此了。” 宅宇尾随王将,一路上听他随口解释关于天下大陆的情况。 天下大陆最初的地剑也是引人向善的,但是天底下有灭邪盾这一组织存在,在七剑伊始,也是灭邪盾力量最为庞大的时间点。 七剑伊始,还没有寻剑者这一组织存在,仅仅是武者们聚集在一起寝思梦想有朝一日能夺得七剑,才有一群自称寻剑者的剑痴创立了这一组织。 聚集起大量走投无路,只剩一身武力的人,世间的从剑、七剑也注意到这些组织,可七剑是神、从剑也是七剑选的。其实真正的七剑之争,与普通寻剑者毫无干系,仅仅是为了防止这些寻剑者成为匪徒,杀手,甚至成为灭邪盾的战士,更是出于各种抱负,从剑与七剑才出面引导这一组织。 首先这么做的就是地剑,而后其余七剑也有效仿的,这一出面,便是几百年。 灭邪盾与七剑的关系并不单纯敌对,即便灭邪盾拥有神秘力量,相比七剑来说也是渺小,既然世间已是“武世”,灭邪盾便不会衰退,而且七剑引人向善,与灭邪盾没有直接的矛盾,七剑也忌惮这个神秘古老的组织,对其一知半解,只是戒备,亦没有真正的行动。 唯一一次正面交锋,是灭邪盾在两百多年前夺走了屡屡制造屠杀的生死二剑,至此所有人认清了灭邪盾的底线与实力。 一次夺走两把七剑,耗尽气数的灭邪盾因不知为何的灵脉断绝而彻底衰亡。 “这就是七剑保存的典籍所说的,最终是你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王将感慨一瞬,眼神中带着复杂思绪看向宅宇。 来到寻剑者根据地,先有军灾后有炮击,诸多寻剑者也没再闲逛,皆在附近的地下掩体自觉集中。 舞都的寻剑者,现在集中起来的有两千人,仅一两百零零散散的人不在,也没时间等他们了。 临时指挥室内,几个大队长与王将一起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王将的意思很直白,现在舞都遭到海陆两面夹攻,固守必定要付出惨痛代价,敌人忌惮圣山,则应向圣山一带转移,现在舞都、裂都、燥都都遭到攻击,最佳的转移位置,应是润都与圣山中间隔着的赣湘一带。 在这之前,要与裂都的寻剑者汇合,也可去接应燥都残存的寻剑者,以求将手中的人力最大化。 至于寻剑者持有的机床与资料,只能携带必要的部分离开,其余的必须销毁。 其余寻剑者也没意见,现在看来的确只有这条路可走,加之王将告知了他们从剑之间并不针锋相对的秘密,很快他们就会见到裂都的寻剑者并与之联合,力量的壮大自然会消灭紧张与窘迫。 宅宇虽不赞同寻剑者的存在和做派,但现在寻剑者却是唯一能阻止军灾的力量,只得暂时放下成见。 他也按捺下要将直觉中的杀意告知王将的冲动,兜了一圈反而越来越接近润都,或许那股杀意就是一切袭击的源头,他如果要改变天下大陆生灵涂炭的趋势,就不得不去试探它。 人流翻覆,步履消磨 一个月后———————————————————————————————— 琼山峻岭间,树木围绕,人影潜藏,郎日当空,一处打理出来的林荫平地上发出锵锵钪钪铁器之音。 宅宇铁锥上串着半根胡萝卜,看着少女与名为陈问豪大队长的训练。 不止他一人,默客抱着一缸清水从小径钻出,也来这里休息片刻。 “够快了、但是不够准!”陈问豪架开重镰的斩击,抛下木剑,跑到默客身前挖起一碗水喝。 “小姑娘下手不知轻重,还是你们陪她耍吧。” 陈问豪抱怨道,洗了洗手上的擦伤便走了。 惹得默客一阵特殊的笑声,宅宇也低头无奈地笑起来。 这一个月,默客和王将算是接纳了他,众多伤员被生剑无形中加速治愈,换取了极多信任,不过仍是对所有人保密的。 眼前少女,一个月前因内出血几近濒死,也被他救活过来,也例外被她知道宅宇的真正身份。 李图图,一个从裂都带出来孤苦伶仃的女孩,不……或许要称她为寻剑者了。 她的技术规模虽然薄弱,却是屡屡有劲妙的攻击衍生出来,可称作是那种天生的战士,只是这种天赋却附着在一副孱弱的肉体上。 寻剑者讲究体格吗?简单地解释起来,身高在十厘米之内的差距,是可以用技术来弥补至“平等”的。 李图图一米七的身高,可以用技术来弥补到一米八的程度,但天下有一半的寻剑者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这幅肉体带来了多少弱势就不必再说明了。 一路训练下来,仍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劝告她不适合做寻剑者,人们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向崎岖命运挑战的气魄,只要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么谁人都是没资格这么劝告的。 寻剑者中,男女比例一百比一还算比较好的,实际两百、三百比一才是普遍情况,难得有一个女寻剑者,还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与样貌,寻剑者中也有很多人对其有拉拢之意。 不过李图图还是只在默客面前才会放下戒心,她收拾出的这个场地偶尔会有其他人过来,比如王将和陈问豪,若是李图图进步缓慢,不久定会死在战场上,也只有这些人能帮她加大训练成果。 现在的寻剑者部队中,有一大半是舞都寻剑者,也只认王将的指挥,王将是没多少空闲过来,默客偶尔过来指导,也是教到半途就要写写画画,很难进入状态。陈问豪只不过是当了王将的眼线偶尔过来看一眼。 因为实际还是宅宇留在这里指导的时间最多,默客也没有意见——进步实在神速,即便是陈问豪这种成熟的大队长,也渐渐难以招架了。 近日罗集信息,寻剑者部队不得不面对一个迷雾中的敌人,那就是润都的寻剑者。 润都的王位——被一个不知名的从剑顶替了。 这名从剑,抓住了四都敌对的表象,在润都宣扬统一天下大陆的信条,渐渐聚集了大量信奉的人。 原本只是有些许摩擦的天下大陆寻剑者,就在润都这一地盘上,变成真正的敌人。 更遗憾的是,也有一部分寻剑者在此时出走,寻剑者部队的人数现在只有两千人。 渗透进润都也是两个星期前的事,现在仍然没能找到陈兵的具体踪迹,他虽然重伤引退,仍然是一名可以信任的从剑,必须要在剑心彻底流逝之前将他找回来。 若是找到他,便可策动剑堡中尚在摇摆的寻剑者。 这是在与时间赛跑,寻剑者部队具体位置被侵蚀天下大陆的军事力量锁定也只是时间问题,若是不能集中所有力量,将危机重重,举步维艰。 寻剑者部队中,夺剑之心也愈加浓厚,也有人宣扬所有人应攻上圣山,夺得地剑一改阴霾。 但这种声音很快被吞没,夺剑之心人皆有之,七剑之威毁灭天下大陆只在瞬息之间,死在圣山上的人比寻剑者部队还要多几十倍,要夺剑,只能是由从剑说出来。 从剑之间,也没人敢说。 七剑,已超越了众生万象,为力量顶峰,时月时年前,地剑还算生疏时未尝不可一试,现在是地剑的至盛之年,上去定是有去无回的血战。 四名从剑还存在时也不敢上去,现在仅有两名从剑,更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骑士部队,他与默客捎来的唯一一个俘虏被连番折磨,终于吞吐出一些可以信任的情报。 据俘虏所说,西欧的骑士属于教会,信奉的是时间女神索基娅尔——正是当世的最后一把时剑,执剑已有两百多年,是在生死二剑被夺的前一段时间当上了时剑。 但是时剑陷入了一个无人能助的困境,许久未再出世,西欧之地失去引导日益混乱,教会称正是地剑爪牙在攻击时剑,筹备了漫长时日的远征在两个月前出发,也在近来从裂都进入,袭击了裂都寻剑者。 这些袭击,在骑士看来是为了惩戒与地剑有关的所有人,甚至不惜将战火牵连到手无寸铁之人。 但当问及这些先进的战争机器是从哪里来的时候,骑士也只知道是教会的资助者提供的。 远征之路漫长遥远,困难重重,如果没有这个资助者,西欧的骑士根本踏足不了这片土地,众人虽然知道这个“资助者”应该与幕后黑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西欧之地对在场的人来说同样遥远。 默客来了,也从一旁捡起之前准备好的形似苗刀的木棍,是要来验证一下李图图现在的技术。 对于李图图的武器他算是很熟悉了,那是一把从舞都取来的重镰,镰刀是极不常见的兵器,就连从剑也没有见识过几次,其攻理极其特殊。 这把镰刀,柄长一米六零,刃末连接处占最顶端的三十厘米,刃尖水平于从顶端向下的第三十九厘米,刃尖与握柄间隔——即刃总长为六十厘米,是较为接近直刃的一把镰刀,其中刀刃下部为全开刃,上部只有前段一半的长度开刃。 在镰刀于长柄的反方向,也有一排长四厘米的直钉用于弥补杀伤空缺。 因刃脊处于中心,比起同为长柄兵器的偃月刀就要轻薄很多,仅二十斤。 却也不轻了,标准真剑也超不过十二斤。 重型武器也是弥补她孱弱的一种手段,只要掌握了对后效的转化,就能在可承受的重量下换取远远超越同量级对手的攻击力。 “默客大哥,千万别手下留情。”黑发下的妙俏兽眼中是对力量的迫切,一直有一股怒火逼迫她进发。 默客轻笑,眼前的小姑娘是越来越有寻剑者的气派了。 交锋!对比起陈问豪,从剑面对她就要轻松得多,但碍于无法出声指导,默客只能是一味给她喂招,若是应对不当,便狠狠在她身上打一下,提醒她:“若是真刀便是要留下如此大的伤口。” 第六十四章 仿照暗影 反正旁边有个神医在,也不用担心打坏了。 忍受肉体痛苦也是进步的一环,从剑之所以是从剑,还因为自身素质强韧到可以无视痛苦继续行动。 一顿噼里啪啦下,李图图拖着麻木的身体艰难应对,直到保持不了平衡摔在地上。 “准头还要训练,不过这的确是要大量练习的。” 默客在地上划道,在水缸里挖了碗水喝掉一半,还有一半从头灌下冲掉汗水。 宅宇催动生剑将李图图的伤势痊愈,但这痛楚应该是刻骨铭心了。 李图图起身抹掉眼泪,两人看见了也有些不忍,只因为她认为自己是寻剑者,他们也不得不如此训练她。 除了些许怜悯,还因为寻剑者是与杀人挂钩的,若非她有一飞冲天的天赋,再如何训练也只是在敌人手上一剑一刀的事。 她的人命,是薄如稻草,还是坚如磐石,虽只能由她自身决定,训练却也能让她得到宝贵的经验教训。例如先前遇到的伪从剑,虽然实战经验非常少,剥去七剑力量后,与大队长斗个来回还是可以的,何况李图图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寻剑者,不会让她去执行太危险的行动。 “默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打得这么疼的?”李图图扶着镰刀站起,嗓音带着掩盖不了的虚弱气息抱怨。 宅宇笑道:“疼就对了,第一次你被打两下就动不了了,现在却挨过了十下,这就是疼的意义。” 默客也在旁边不住点头,从筐里捡了根萝卜吃。 “嗯,谢谢你们帮我训练。”李图图疼得咬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她坐下来依偎着武器,仍然在不断熟悉其重量和判断身体体力总量与消耗。 寻剑者手册里所写的训练方法、图鉴大全,在她痊愈中的那几天便读熟了,正当是处于崭新的变化当中,身体与大脑在全速吸收一切知识,她忽然发觉自己的体力与力量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高。 纵然是因仇恨而选了做寻剑者,也不由为获得力量而感到喜悦。 休息片刻,宅宇也被李图图拖上场,默客集中精神,要看看眼前的灭邪盾之人是如何应对重镰的。 小径尽头,王将拿着一个包裹现身走来,看到此幕也有些兴趣,遂坐下观看。 宅宇右臂从背后拔出标准真剑,三人仔细观察那些活动重组的皮肉有些生畏,每一根每一块都好像各有独立生命,如此不可思议,但考虑到这是灭邪盾的最后保险便也不得不视若常态。 他再一次判断何为重镰。 镰刀的最大特点,是攻防一体与侧后击。 寻常刀剑的剑路对于对手而言只是一“点”在移动,而镰刀的剑路则因横置的长刃而变成“线”。 这线不简单,若敌人攻击,刀剑回防,则要侧摆刀刃转变成线,镰刀的线却是时常存在的,换言之镰刀防御时便不需侧摆这一动作。 不仅如此,回转挥舞镰刀面对敌人,六十厘米的刃长覆盖圆周只需六个身段,单面对敌,那就是二到三个身段。 而寻常刀剑,即便重剑巨刃都只是用刀尖对敌挥舞,覆盖圆周有二十、三十个身段,可以穿插的破绽相比起来就很多。 但是也有长柄武器通用的弱点,其刀头后的长柄在搏击距离内不仅难有破坏力,而且会妨碍拳脚施展,若是被擒住那更是受限非常。 这一点,则要看她如何用技术弥补。 而侧后击,就要说到人体背后难以遮盖的数个弱点。 从上至下说起,便是后颈、侧腋,肘后、腰椎中段,膝后与脚跟后方的韧带。 这些弱点,若是着了过得去的甲胄便会变得极其笨重,分别影响到视野搜索、手臂旋转、手臂伸曲、上身旋转,蹲起速度角度、脚掌活动范围。 没人想在敌人面前僵硬得如同一个木偶,毕竟战斗大多数都是面对正侧方向,若是有人绕到背后,不必破甲,一脚踹倒自己也要完蛋——那么这些盔甲自然是防备正侧方向最多,后背则是用轻软的皮甲和披甲来弥补。 即便用皮甲和披甲也无法顾及所有弱点——如此笨重的西欧骑士后背都有弱点,其他类型的敌人便不必说明了。 不过好手使用镰刀,往往能用刀尖而非边刃命中目标,因其强大的质量和加速距离,这种突刺形态的攻击比真剑的突刺强上数倍,又多是侧面受击,基本击中就只有死的下场。 但十八般兵器百种用法,还是要由人、由技术来用! 此番是由李图图先攻。 当下她的姿态是双手握柄备刀于左肩,刀刃向前,这个动作从正与反两个攻击方向来说,便是短攻与长攻的区别。 镰刀短攻,用的是刀尖配合步伐攻击,先逼迫对手往镰刀内侧行动,而后以脚步配合手腕抓取距离将对手置于适宜杀伤的位置上攻击。 镰刀本身有着特殊的重心,横向的刀尖只有在以线状挥舞时才会变化成势能,否则任何形式上的移动都会对手腕产生额外负担,更是不宜在打得火热时中途变换架势,往往是跟不上对方追击的。 而长攻,则是抓取长柄末端,以将刀头移动最大距离,获得最大杀伤力的目的行为。 这种攻法反而一般起始于最先的交锋中,目的是阻泄敌人正常的步距并一举获得庞大能量。 来了,李图图向右侧倾下刀头,左手做控右手做支,向左回旋同时右手推送,左手支撑着镰刀从中段重挥而来。 这一挥是为下几击提供能量,挥舞之后支手立即上棍,双方已来到间隔一米二的交战距离。 即便镰刀长一米六,若是双手控制长柄,至多也就剩90厘米的杀伤距离,但势能是寻常真剑无法比拟的,而且难以从侧面以施以角度格开。 镰刀攻击的剑路,从侧面看去就是纯粹的突刺,连施力点都没有,冲来就是一道剜肉圆弧,同时刀尖一点破甲性能也极高,同战戟来比,也有着威力更强,易于应变的优点。 短攻,对距离的判断极其重要,仅半步之差就会影响到敌人是在刀头外侧、内侧或是刀尖,李图图必须将短攻中产生的庞大信息量如本能一样刻在脑海中,对此他是打算模仿实战状态下敌人也在移动的情况。 镰刀呼啸,恰好从他脖子前一厘米扫过,真剑下摆后人身宛如压迫的柳枝带动剑身从间隙中直刺向李图图侧脖,发出一声沉重破音。 即便之前已品尝过这位灭邪盾之人的爆发力,李图图仍是头皮发麻,强行抑制恐惧后跳用带有长钉的一侧反手向上扫去,却见直刺已经完成放收,完全做了无用功。她右手手腕顺势头顶摇动一圈,镰刀势能积蓄并将刀头置于适宜下劈的方向斩下,攻击距离是一米九,双方也恰是间隔一米九。 他退后一步斩击又从眼前划过,未故技重施,主要目的还是训练李图图,最好是以不同的形式让她吸取经验。 李图图斩击动作之后,双手与镰刀处于右腹,宅宇抓住此空隙前进一步,他先将真剑横在身前剑尖对准镰刀,摆明了是要在回摆的剑路上做手脚。 李图图闷哼一声,她可不愿就这么迎上去接招,眼前的人即便没有腕节变招,手脚却是出奇协调。 别人在交剑上变腕力指力,往往只用到腰部力量配合,或者说只能用腰部力量配合,他倒好,若是交剑时不够巧妙,便直接一脚踹过来,有时踹在武器上,有时踹在人身上,讲的是以力辅巧,若是心思一个劲地想以巧破巧,保准被他一脚踢碎。 “下盘再坚实也不可能以肉体与金属交击,利用镰刀的威力压制他!” 李图图心知自己不如经验纯熟者那样攻击准确,与其他人训练,都是用五分力气五分速度,纯粹是比拼招式,性质就是互相试探讨论而已。 和宅宇比试,逐步用了六七八分,最后是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拿他毫无办法。 宅宇从未出手伤她,往往是在肉身附近或劈或刺,就是不真正往她身上攻击,在应付攻击的同时还要腾出心力做这种偏移的动作,是不可思议又让人绝望的事。 而且每一击都不是虚的,就是在肌肤毫厘之上响起破音,绽放风压,无疑是在告诉她“击中的话就是死,我是故意不击中的。” 起初几次训练,李图图光是听到破音在脖子旁炸起就手脚发软,血压飙升,颇有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反应,便清楚若是不尽全力,连同他试探的资格都没有。 莫大的恐惧,如今也被她注意力所撇弃,恐惧只是注意力不集中,内心胡思乱想。只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观察判断上,恐惧自然消失不见。 恐惧对于寻剑者而言,是第一个要撇弃的东西,若是两人打斗,一人注意力在观察判断上,一人注意力在恐惧上,胜负不必多言。 这也是宅宇所想教导的,真正的好手永远不会是训练出来的,但是心态却可以用这种施加恐惧的方法培养。 害怕死亡是生物的本能,但面对危险而不退缩不动摇,才可在武斗之路上更进一步。 在战斗中不断施加死亡压力给李图图,直到她能够挣脱恐惧,判断并破除他的招式,甚至能伤害他,才算是进步了! 此刻李图图脚步变化,终于是到被压制而产生异常的临界点,她如果想从这种生死不由己的压力下逃离,就必须突破自己的技能潜能极限。 现在镰刀需要回摆或后旋,在这种真剑出手更快的距离,从正面回摆是妥当的做法,后旋从另一侧回劈需要脚步配合,行程长而较慢,后效也严重,咋一看是在延续攻势,但如果无法造成有效伤害暴露的空档会比现在更大更危险。 李图图以宅宇为圆心步伐向右侧移,真剑指向的是最右侧,这个诱饵动作的最大破绽是不能及时摆向更右方,必须要做出转变身位方向的脚步动作。 这应是正解,因为脚步动作转变的同时也无法做出现在最迅速致命的直刺。 三人看到此动作有些欣喜,李图图已经悟到以脚步变换交战角度的重要性了。 正当侧移,李图图用腰身摇动镰刀回转,是一次形态随移动而变化的重扫,这比从正面试探来说是更具难度的招数——对双方都是。 宅宇看得出来其准度似乎又有进步,这一击的剑路恰好是穿刺他侧腹位置,若是平时她是做不到移动的同时还拿捏好距离的。 是时候教教她镰刀的弱点了! 第六十五章 展示暴力 重型武器最惧怕的就是势能被截停,根据上中下三段又有三种比较标准的截停路数。 行武道者,自然会注意保护关节,大部分人膝盖与手肘都有较厚护具,因为他们是人身上可以立即调用的一种坚硬武器,尤其是需要在剑身内侧快速发动的从下至上的攻击当中。 截停势能虽然无法避免受伤,但大多数胜负都是通过积累优势决定的,小伤换大伤,挫伤换出血伤,通常值得。 宅宇脚步反转身体摇动,早已瞧准了剑路位置脚板后踢撞去,虽然刀刃撞在鞋板上割开一半,仍然将刀刃重重踢起。 镰刀势能上摆,李图图虽吃惊也不愿停下,回转一圈又是向更右侧踏去。 “不过是被他抓到了偏移的瞬间,绝不能再让他肆意妄为了!” 连李图图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眼神冷漠,暴戾之意袭上脑海占据全部的想法,从她近期受到的所有压迫与追赶中顿悟,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是在训练她,而是在展现她即将要面对的。 真正的暴力! 宅宇的确在等,他从来未抱有训练的想法与李图图互相比划,用半分力气?试探论证?倘若在外遇敌,根本不会有人按规矩来的,李图图至今在他手上应已死了四百九十九回,若是畜生那早就对一道道主动偏移的致命攻击麻木了,再这么下去,即便是他也会觉得李图图命数已定。 王将眼中闪过微微光亮,跟旁边的默客道出他的若有所思:“你知道吗臭哑巴,自然界里的某些动物,如果它们的幼崽在卵中受到刺激,便会提前破壳而出。” 默客以轻笑回应,眼睛与头发染上了晚霞的红晕,为什么他乐于闲暇时坐在这里,因为这并非是训练,而是灭邪盾最后一人甘愿做千万暴力的化象,告诉稚鹰她即将面对什么。 这暴力以恐怖来倾诉痛苦,这暴力以忍让来逼迫潜能,看似是有规则的训练,本质却是一次次易如反掌带来的暴毙。 做法激进,凶戾,侧印着说不出来的念想,是为要击溃李图图做寻剑者的心,又像是在精锻李图图这把宝剑。 李图图潜力有几何?她内心是否还有天真?她潜意识是残暴还是软弱?绝不说出来,只是一味去杀她,不用嘴巴问答,而是用暴力袭取答案。 若非默客没有嘴巴,他一定会感叹:“好厉害的剑意!” 镰刀剑路偏上,回转之后定然只能从上段袭来,李图图却也摸清宅宇的步伐习性,每次回身,宅宇脚步都会抓住这段盲区挪移位置,让攻击失去应有的准头。 不能指望对手失误,那便要掩盖自身意图主动欺骗。 现在是没有披盖那块防弹灰布,身体运动一览无遗,李图图左脚向前逼近十厘米,左手却在盲区中松开,任由右手带出这次攻击,并且急速踢起左脚身体后倾将重心挪到后方右脚上,其身位确实离开了众人预想的位置。 单手攻击,臂展完全展开,攻击范围比双持时要长二十厘米,威力提升一分,后效对身体的影响却高出半倍。 若不是急需延长攻击距离的情况,这是十分不妥的举动。 宅宇唇角尤是受了挑逗般,这举措着实是十分清奇,同时他也判断出了重重细节。 他用脚面强行破除镰刀剑路,虽将势能截停大半,反动传到自己的下盘也有很大影响,短时间内无法使出调动全身的动作。 而且攻击范围延长,李图图手臂完全展开,身体离得有两米一,真剑已经够不到了。 本想反身将真剑沿着上段斩击以十字剑路交汇将镰刀继续挑起到一个难以举动的高度,然后起跳用真剑扫下迟泄的镰刀后以膝盖将李图图击退,现在因距离问题无法完成。 如此重击划向宅宇头部,他唯一的方法是暂避锋芒,却因攻击在上段,也有一个不错的以力破力的方式。 宅宇左脚抬起右脚侧铲拧动后倾的上身,身体在倾斜中发动回旋斩击向刀头下方的长柄处。 李图图右手握住镰刀,陡然将镰身从上方回旋到反面,这一动作将刀头势能顿止,迎来的是真剑横扫。 长柄武器,柄两端是一律的原木裹铁皮,只有偃月刀这样的大刀才能将其斩断,宅宇这一击最多是镇压之用,本质是攻击手腕。 但这镇压,是建立与对冲形态之上的,李图图回旋刀头的动作本就遏制了镰刀的势能,本意为以静制动,眼前的灭邪盾之人打法刚强不阿,多次阻截她的镰刀,她便将计就计,将阻截变成帮助,将阻截化为嫁衣。 两点碰撞,宅宇立即就从手感判断出变化。 而镰刀不过从撞击点被击退四十厘米,相比对冲造成的强震,现在她手腕仍是能自由活动,而宅宇却处于单腿离地的半起身状态。 姿态的优劣不必说明了,她向前一步,宅宇也在立即重措成一个蹲敛的架势。 李图图设想,恐怕如此攻过去敌人还是有抵抗的方法,势能微弱注定是无法造成致命伤,那么如何制造必杀?镰刀在移动时拧转刀头可以用面积产生阻力,只要挥舞得当,应可以对下盘造成巨大伤害! 无法动用双脚,他还能简单地格下镰刀吗? 就以这种判断配合长度来攻击! 未马上进攻,李图图顺着被撞开的方向回转斩向宅宇下盘,用的还是单手挥斩,表意是以最长距离来追击,实意还是打算在这次攻击之后的第二击进行变化。 敌人处于蹲敛姿态,只有两条路可走。 后跳与向前翻越。 人跳跃是有泄空时间的,左右横跳永远跟不上回转斩击,向后跳跃会难以反制重击,向前翻越却又会进到镰刀的回扯剑路当中。 宅宇的判断又有所不同,当前为敛姿,准确来说是只用脚面前半段做落地点,十分适宜起跳的姿态,但起跳后转变成侧面对敌也是可行的,如此,如若向前翻越躲避对下盘的攻击,自己又是侧面对敌,可以用回转半圈产生的势能辅助刺击。 若对手是他不想杀的人,那刺穿其手掌或肩膀就可以了,偏偏他是以不伤害李图图为基准来战斗。 把他逼得不得不动手伤人,也算是李图图的进步吗?这次交手之后再做判断便可,只是他从未对李图图的攻击做出过限制,若是他无法反制,在这里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寻剑者杀死也是可能的。 如何控制她,如何控制她? 宅宇已经向前翻越,为验证剑心,哪怕被击中也不能伤害李图图,他必须在自己做出的限制中寻得活路。 李图图手腕也有变化,右手单持长柄尾端拧动,在拿捏得极为妥当的距离上施力翻转刀头使其被风阻迟泄,到达宅宇下盘时已是刀头向上垂直于地面的形态,随意后扯就可以割伤宅宇下盘,最严重的时可将后腿肉整面片下来造成极度严重的出血,准确地瞄准也可以割断膝后的两根筋脉。 “负担。” 宅宇脑中顿悟出词语,过分以不寻常的方式操纵武器,定然会对手腕产生负担,若是李图图有一米八高,且久经训练,或许她真能自如地拧动镰刀,但现在这攻击何尝不是在超载她的体能。 他心中涌出豪迈快意,真正的寻剑者同半路入道,心地不纯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全身都为真剑服务,只要能赢,哪怕折断自己的双手双脚也在所不惜。 拿到答案的宅宇喜悦一笑,剑锋已决,是要向李图图倾囊相授,哪怕对方已入杀境。 有些东西,反倒是现在最好学的。 王将与默客看到李图图陷入杀境也是紧张,不仅因为他们或多或少对李图图有些偏爱,也因为灭邪盾之人心性未定,很可能会激怒他,届时李图图的命谁能保得住? 咬牙切齿间,却见宅宇回身背对李图图,对准上抬的镰刀末端踩下,随后在拉动的行程中将刀头踢向外侧,动作利落无比。 可他怎么敢在这种距离背身?这是镰刀刀头内侧,是一个箭步就能将匕首捅进身体的距离。 李图图也在镰刀被踩住的时候反射性动起来,是从腰后拔出隐藏的匕首,兽眼凶锐,一口往宅宇后腰咬去。 宅宇左臂后摆,在击中的一瞬间短锥将匕首挑歪,造成了可以控制的伤口,并且顺手将血花甩出。 就像是为了掩盖人性而激发兽的嗜欲,血花啪嗒一声盖在李图图脸庞上,同时他故意松开镰刀任由恶兽取回武器。 重新交锋,李图图的攻势愈加精准刁钻而超越了她原本的素质,宅宇的动作却越来越温柔,也不发起攻击,只是一味防御和控制伤口,很多根本无法防下来的攻击被他一一挡下,又以无力的假动作挑衅,逼迫李图图舍身进攻。 王将与默客已说不出话来,提起十二分精神去观看这场“训练” “将一个人逼入死境化为野兽,这就是灭邪盾之人的训练方法吗,实在恐怖。” 看到默客凝肃的侧脸,王将立即补充道。“但如果训练对象有永不断绝的潜能,战斗素养的提高不敢想象。” 十多秒后,超载一切素质的李图图镰刀脱手掉在地上,眼睛才逐渐恢复清明,顿时无法控制地跪在地上,几乎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宅宇俨然成了一个血人,却不是很在意地收刀入鞘,轻轻道:“不要去记发生的事情,而要记住你产生的战意,你所有的经验都在其中等待你利用。” 李图图看着地上的带血匕首,训练的场景才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并且深刻地记忆在脑海中,那道道攻防激烈精准,捅进身体的触感,超载中肌肉的绞驳,野兽般的直觉判断,宛如抛弃了所有念想的眼力全部用来捕捉人体每一个动作变化,就好像把眼前的人看做了骑士,看做了杀害她部族的仇人。 “对不起,因为我害你受伤了!”李图图诚恳弯腰道歉。 “对于伤痛,我比你要习惯得多,但我也很开心能训练你。” 李图图沾满血的脸颊微红,问道:“还要继续这样训练我吗。” 宅宇摇头:“我不希望你对失败或死亡感到麻木。” 李图图没有再应,反倒是捡起镰刀支撑身体,望着树林深处凝泄住了。 宅宇没有打搅,走向两名从剑面前道:“看来她已经有些想法了。” “哈哈,精锻剑心免不了一番沉思,只怕她回去会想得更多。不过昔日的灭邪盾也是这么训练战士的吗。”王将好奇地试探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失忆一事如我所言那样,只记得数个月前我在东旗大陆醒来的事。” “呵呵,那就罢了,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王将将手中包裹交在李图图手上,李图图疑惑问:“这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地剑视线 “嗯,这是一把手枪,我们决定了要对寻剑者全员进行训练和配发枪械,基地的板报上有使用规章,使用之前你要好好看看。” “嗯,我明白了。”李图图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收进怀中,一瘸一拐走到水缸前洗去脸上的血迹。 “灭邪盾之人,今日午夜到指挥所展开会议。”王将严肃说道。 “我已有准备,会按时到达。” 已有准备这句话,不是凭空说说,而是他也进行了详尽的调查。 主要还是寻找灭邪盾的讯息与那股直觉中的杀意,随着靠近润都驻扎的这一段时间,他愈发精准地确认到此杀意的方位与一些报告的异常,看来是非去一趟不可。 裂隙中,是一片不见生机的乌蒙雾海,一处不见天日的死亡泥泽。 泥泽中窸窸窣窣,好像木桩捣进泥泽,好像从中拖出湿润腐臭的尸骨,这些脚步被强壮的躯干带动,哪怕踩陷在粘湿的泥土中,也能被轻易拔出,如它们本就生存在这里,如鲸鱼潜入深海遨游,如猎豹在蜿蜒树干上跃动。 肢体比例极长,纯黑色的合金人像拖着钢铁巨剑,在片片迷雾与幽影当中穿梭,它们来到一座小小的白色祭坛前,祭坛中央是一汪引人倾慕的晶底清泉,周围几个浓厚黑影正弯下腰,把头埋进微微发亮的泉水中做吮吸状,随着每次吮吸,泉水变得黯淡浑浊。 每当这时,泉水下的银色晶底会闪烁数次,很快将溶解进泉水的垢物消灭,泉水重新变得清澈,黑影贴着泉水边缘的模糊身体随之狂乱地悸动,更加卖力地吮吸起来。 一个黑袍女人在祭坛前放松地坐着,单腿翘起,从衣袍间露出覆有丝缎,媚傲之极的小腿与膝盖。 即便合金人像们盖着一张看不出实际表情的骇人面甲,仍将巨剑插入身侧的土中,单膝跪下,低头做出最恳实的战仆状。 黑袍女人的注意力却不在它们身上。 不远的迷雾中,有一个轮廓扁圆的流动之物,虽只见轮廓,但在场的所有有认知能力的生命,都知道此轮廓如一只高高站起的一米高的土拨鼠,正卖力注视着这里。 流动之物们无处不在,由地面上任何能找到的材料构成,突然从地面耸起出现,突然化作一堆零碎的无机物消失,来去自如,就是合金人像们臣服的对象也拿这种现象有些无奈。 但这种流动之物自始至终,只是在观察钢铁人像和此地的布置。 黑袍女人的纤纤五指从袍下伸出,手掌履着的是一副紫金真丝手套,手指搭在下巴上,唇角微微现出玩味的笑意。 她并不畏惧这种异常现象,即便是以剑意成像的能力,都只会把她呈现成一把武器,这把武器被索取者长时间观测,反倒会让她捕捉到对方,但她其实没有必要和敌人正面交锋。 或许在天下大陆,能观察到她的只有区区一人,即便是这个人,恐怕也已认不出她的身份。 黑袍女人伸出另一只手,竖起食指的同时,祭坛上一只卖力的黑影止住沉迷吸吮的身形抬起头,随着食指指向流动之物,黑影腾空跃起扑去。 流动之物没有抵抗,在碰撞后瞬间溃散变成一团湿泥。 “这种现象是几时出现的。” “4年零七个月之前。” 所有钢铁人像如同被问及一个指令,如机械般异口同声答,发音也显然是电子合成的语音。 黑袍女人只是沉默地站起,目光仍停留在流动之物方才的位置,并不对钢铁人像解释或回应。 许久后,或准确来说在六分钟二十二秒之后,黑袍女人重新看向钢铁人像们,终于开口:“继续任务。” “遵命,我的主人。” 两百名钢铁人像同时答道,转身向祭坛四面八方走去,没有单位会回头,也没有单位会说出多余的话语,就好像如果不遵守这种于无言之中的纪律,就会破灭溶解成这片漆黑泥泽上的一块湿泥。 它们重新踏入灰雾重重的泥泽,巡逻似乎漫无目的,又永恒如身披的层层坚炝。 视角抬起穿过巨型腔洞外的空隙,向北挪移四百里,便是一座神造的奇山最高顶之处。 穴居中,一名已有些微白鬓,发角后迎的浓眉老者睁开双眼,将面前插入地面的地剑收归鞘中,来到穴居一角的泉眼前,挽了把水洗去脸上的细微汗液。 他叫黄舟情,虽是一个雌雄难辨的姓名,因受之父母,也坦荡地随了他一百余年。 但与外人相称,多是用“黄舟”这一姓名。 黄舟出了穴居走到崖边,泥石顺应人意,将崖道末端的吊桥卷住越过一道天堑,搭在所谓的“码头”前,成为唯一的通道。 下方些许浅雾中的码头,几个人头顿时仰望,困顿之意纷纷消退,静候眼前变化。 人头仰望,只听见一道声音通过神力清晰入耳,“今日准许挑战,疆养万民,只属一人。” 人头们互相对视骚首,此桥候时一刻钟,无须匆忙赴去。 此言,有战意,亦有有遣爱之意。 退可养攻则亡君向民谏道义数尽不可怨言 不过在场仅二十一人,他们互相看得出来,有胆上去的人只会更少。 他们所处的是顶峰的下一层,一片较为繁茂,花鸟虫兽皆有的林地,一般来说到达这里就算是完成了攀登,上顶峰还需地剑把桥放下。 圣山历来,是越往上,能搜刮的遗物越多越有价值,有些人来到这里后,中途已搜刮了巨额财物,萌生退意也是情理之中。 这里也有专门的降道,可以用来快速离开,不用担心在返程中被偷袭。 一身负长弓长枪的撇胡男向众人道:“有无好手与我一同上去,搅一搅自身命数,算作此生无憾!。” 有个坐在石头阴影处,携囊满载的直发齐肩男子,露出些许虚伪笑容:“你们快上去吧,我会驻桥上观察,记录你们的战斗。” “捡尸人。”石头上坐着一穿戴青色精良皮甲链甲,背负真剑,样貌凶悍的男人看着齐肩男子冷漠道。 话毕,有些人恍然大悟,以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此人,很多攀登的人也有收集遗物换取钱财的想法,可这样隐瞒本意诱导人前进,实在令人不齿。 但直发齐肩男并不在乎这些眼神与话语。 样貌凶悍的男人身后站立着一位后挂直长绸缎白披风的高挑青年,面相风度亮人,左右手分别拎着雕纹小斧小盾,是个放在市井里头便是不分由说要被少妇美人以不清不楚弄话来挑逗,企图从他身上榨出一宿温情的美男子,为在场人心侧聚之点。 如此佳人出现在这里,更证其剑心之充沛,如愿鼓喝领动,少说也有十人会立即起身跟随。 此白披青年仰望的视线未改,口中对着空气问道:“有人知道地剑的具体尺寸,或形状吗。” “有两种说法。”直发齐肩男忽然开口,似乎很乐意提供一些能够让他们上去的信息。 “第一种,地剑是匕首,刃长22厘米,柄长十五厘米。第二种,地剑是长刀,刃长80厘米,柄长20厘米。” 两种说法差别之大,令在场所有人茫然,妥当一些考虑便是长刀,但若是上去看到了一把匕首,情况又会险恶迷离。 “那就是都有,谁又能保证地剑单只是一挺武器。”树下一个双手交叉挽起,身着数重护甲的重型兵士说道。 “你是谁?”撇胡男用拇指扫了扫胡须问。 天下大陆最近的外来力量十分惹眼,最着名的就是重型骑士,此人穿着同样重型,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第六十七章 封闭之罪 “我是舞都的寻剑者,不久前脱离组织,来到此地。” 话语间此重兵从腰间拿出半枚寻字面剑牌,示意他历史身份之来源。 众人皱眉,一手柱斗棍的男人问:“近来裂都、舞都寻剑者遭到攻击,已经大部转移,甚至燥都寻剑者也离开了西南一带,你可知其余情况?”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北都没有寻剑者了,除了南方还能跑到哪里。” 听到重兵的回答,在场的武者都若有所思,据闻润都寻剑者正在迎来变革,组织了一支意图统一天下大陆的军队,其余三都的寻剑者却又恰恰被逼迫在南方。 天下大陆迎来大乱世,到那一刻有谁不是命比蜉蝣,若是地剑那大可朝夕间一改阴霾,可为什么今世的地剑不愿那么做,甚至不愿出世呢。 猜疑间,有数人向返道走去,看得出来已放弃了对地剑发起攻击。 “一帮连剑意都没有的废物。”重型兵士抬高下巴一口咬道,很是高傲地站在原地面对众人视线,已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再退就是自认侮辱。 但没有人出手,江湖人们知道,危险的寻剑者不一定嚣张,但嚣张的寻剑者一定危险,否则在内部就把他消化了。 众武者脸色纷纷难看,这时一壮硕如牛的老者咳嗽一声引众人侧目,而后说道:“有无剑意与是否去杀地剑并无干系,因二十年前一家三口丧命于圣山附近,吾心常日悲痛,为何地剑要漠视如此无辜的人丧命于匪盗之手,今日要以真剑讨个说法。” 剩下的十来个人中,也有几位点头赞同,撇胡男亦如此。 白披青年以清凌的眼神仰望许久,似乎在积蓄踏上神桥的剑意,眼神却突然在某个瞬间变成了无奈。 未等众人试探,他反而如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般说道:“看顾历史,只有暴妄之君,淫祸之君值得狩杀,从剑不算弱小,相聚在一起也可能夺得七剑,即便是他们也不愿上来。” “地剑一直封闭,是暴妄还是淫祸?七十一年来从剑已有近二十人,为何都是轮番替换做王,从未有一同消逝之事?” “今日来到这里远远听见他的声音,才发觉似乎罪不至死,我释怀了。” 白披青年说完便转身迈向降道,未再多说一句,他凭人性经验听出来,并不是什么疆养万民,只属一人。也不是什么退可养,进则亡,而是赤裸裸的一句求饶。 “你们不要上来了。”实际是这个意思才对。 一挺毁灭苍生也轻而易举的神剑,用得着这般求饶?直接跳下来把他们这种渺如蝼蚁,对神力无从抵抗的狂妄之人从山顶一路杀到山脚,撕碎了吸骨食髓,大啖人血,不是轻而易举的乐事? 只是大多数走投无路的武者寻剑者,习惯了与敌交锋试探,心底里不允许自己轻视可怜敌人,谁多想过——地剑未是地剑时一样也是人。 可他为什么又要放出消息,取消圣山的禁制,引得大批武者寻剑者徘徊在此处? “地剑会使出这种窘迫伎俩,真是难以想象。”白披青年内心敬畏又叹息一句,他也知道杀人容易救人难的道理,头也不回地从折返路线离开,消失于漫漫江湖。 看着好生靓丽的人剑意消散,甚至不顾重兵的脏狠话转头便就离开,又有更多人默不作声,携着自己一路上捡到的一些物品离开神桥前。 撇胡男发出一声不屑嗤笑,别过头不看离去的队伍,那位要声讨地剑的如牛老者单手拄着真剑,饱经风霜的双眼表明他不对任何变化动容或动摇。 凶悍男人表情复杂地看着白披青年离开的背影,他旧身为正元镖局镖头,一生与阴谋危险争斗,最终仍逃不过镖落人毁,登上这里是孤注一掷,亦是无可奈何,原以为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不顾性命往已,当他看到白披青年此等名门正宗,声望一方的佳人独自攀登,心底里除了惊讶外,还有三分袒护之意,只不过止步于此也是情理之中,别人身后有大好家业,。 再起身看着重兵,语气隐隐带有逼迫之意:“这名寻剑者出言不逊,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上去了,是吗?” “必然!”重兵张开双手阔达叫道,没有再说话。 凶悍男人嘴角微翘轻哼一声,手腕抬起翻转拔出真剑,竟也没有多说话语,一步踏上神桥。 众人内心生出些微震撼,重兵看着凶悍男人的背影顿时哈哈大笑,也拔出身后真剑跟随此背影走去。 也是一步未停! 如牛老者取下腰缠葫芦拧开,海喝当中酒水,嘴角冒出两行津液,脚步未有惧意,反而带着些微醉意踏上神桥。 撇胡男点点头,取出长枪晃荡几下,浓眉下目光锐如枪尖,意气旺盛地走上神桥。 余下六七个素面之人,眼神如火看向神桥那侧的穹顶,看着四个不可能返回的身影,内心竟不自己地涌出滚滚剑意,又与求生欲望相违背,神态纠结无比。 直发齐肩男微微摇头,拉动绳索解下大团满当之行囊,取出腰间一把弯刀,竟也未多交代,直发迎风,眼神向往,快步追上神桥。 手柱斗棍的男人几步走到此行囊前,解开一瞪,根本不是钱币宝石钢甲逸物,而是千万块碎裂人骨,身负千万人骨精铸剑意,竟恐怖如斯! 想起自己先前投去的鄙夷眼神,斗棍男人愣在原地,发觉敢踏上神桥的人物,都是此等恐怖莫名,根本揣测不出具体念想,只感受到其庞大剑意和肆意妄为之心境。 斗棍男人眼神豁然,不禁一笑,误会了便是误会了,又如何?同去也!遂喊出爽朗笑声,备棍于后颈,在微微薄雾当中踏上神桥。 今日,有六人踏上神桥一窥地剑,来到顶峰,是一片百米阔的石地。 在这之前,他们在神桥前互相试探观察时,地剑却也在与某人谈话。 峰顶的穴居中,地剑身旁站着一位坚毅面孔的男人,此男人身穿某种技术高至科学院、剑堡实验室也匪夷所思的贴身战衣,战衣缝制的纹路宛如肌肉群落,在保持柔韧的同时,甚至反射出些许通透光泽。 两人面前的石桌上,银白色的液体被某种力量托起成型,组成了石头,地面,树木,还有神态清晰可辩的小人儿,屹然是神桥前的白披青年,凶悍男人,重兵,如牛老者,撇胡男,直发齐肩男子,柱斗棍男,还有其余十来名素面之人。 甚至连声音都被模仿出来,只是和原音有别样的变化。 “楚生,你觉得这些人有几个能加入灭邪盾?” “要运用灭邪盾的灵脉武装,需要凝聚常人所不能及之剑意,即便经过如此考验,登上神桥者中要一半有如此资质也很难得了。” 楚生答道,分别指向这些人物:“寡言少语,恶由阴霾之人,若能上来,多是及格的。还有恣意妄为,言行从衷之人,特立独行,心性坚定之人也有很大可能。而这种思虑频频,气运靓丽之人也算可以,但多是不愿赴死的。” “至于仗老而漠,伤仇不辩之人。思维直白,自履命数之人。目光短浅,庸碌落后之人,即便敢上神桥,也少有资质。” 黄舟叹道:“在我眼中,他们都是好手,只可惜灭邪盾有局限,我也有局限。” 楚生平静解释:“你眼光依然中肯,但我们一直以来以圣山做伪装,威慑无名剑动向,以保全这个最后的桃花源,想来也差不多到了要被戳穿的时刻,而以人力夺七剑,本就是不得已的最后手段,灭邪盾再也不能那么做了。” “灭邪盾现在有人力几何了?”黄舟拿起铁盅润唇道。 “有精沛战士两百二十一名,衰老战士九十九名。” “还有一个你。” “呵呵呵,你早应该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封闭的,保存灭邪盾火种,与如此神鬼莫测的七剑对抗,对从剑而言也是一大乐事。” “你是如此想的,其他人不知如何,可惜天下间再没有敢只身挑战我的从剑了。”黄舟如待知己般感叹。 “话说回来,先前从我大儿体内取出的东西,已经有初步结果了。” “是么,那些技师怎么说的?” “是一种叫做邃鬼的剑意凝聚物,是无间之腔里的东西。也与你的流动之物有些不同,反正——根据冲流征态的恒定码,它们必定是被无名剑制造出来的。” “总是抓到一个确切的证据了,如此一来,无间之腔的全貌亦是清楚。”黄舟有些惋惜地说道。 “嗯……看来已经有人踏上神桥,我回去准备迎接有资质者。”楚生双眼淌出剑意,走向墙壁逐渐变透明而完全消失。 黄舟起身走出穴居,关闭神桥,在地上画出大型符文,静候这六名虎胆者到来。 凶悍男人看到黄舟,立即停下观察,随着人陆续到齐,他也观察到地表上有奇异的符号沟壑。 “地剑,容我斗胆一问,这是什么符号?”凶悍男人控制心中难以平复的紧张,还算利落地喝道。 “不要拘谨,今日你们胆敢上来,也算通过了持续七十一年的灭邪盾选拔。” “灭邪盾选拔??” 众人小声惊呼,心神震荡地互视,半响,又似乎承认了这个事实,只因它由世界上最不需要撒谎或用谋的人说出。 直发齐肩男语气冰冷,却尽显鼓喝之风:“你应该知道我们上来的本意是什么,此世需要地剑来一改阴霾,你不做,那就要给我们机会!否则你就成了罪魁祸首之一,更证明你罪该万死。” 众人纷纷叫赞,一时之间战意充沛。 地剑却不为所动,只是仍维持着背对他们的姿态,侧头俯视地面:“是么,无须着急,我会解释给你们听。” 六人臀下忽然冒出石墩,脚跟石块垮塌令其不由自主地坐下,惊奇地坐下后,却也没有冒进,各自有准备的姿态,竖起耳朵继续倾听。 “都应该知道,至今两百年间没有闻名天下的屠杀,是因为灭邪盾将屡屡制造屠杀的生死二剑夺去,这本是好事,也应可鼓动有志之士精进武道为求加入灭邪盾,可自从夺剑之后,灭邪盾却一蹶不振,迅速消亡。” “有听说过,尤其是寻剑者当中更有流传,是因所谓的灵脉断绝而导致的。”重兵挽起双臂,低头附和。 剩下的虽是武者,也粗有耳闻,只是点头,提到灭邪盾,江湖上也只剩这么几条流传,逢人问起,得到的都是标准的几个答案。 “没错,正是因为灵脉断绝,可从来没人提到为什么会灵脉断绝,为什么断绝之后不能修复,灵脉又究竟是什么,江湖传言只有这么多,是因为即便知道更多也没有任何益处。” “灭邪盾的选拔,自然是为了让你们加入灭邪盾,所以我会提前将真相告知你们。” “知道越多,会死的越快吗?”柱斗棍男皱眉茫然道。 “不会,即便你们不能加入灭邪盾,我会通过药物删除你们的部分记忆,而后将你们送往边陲安顿。” 众人无言,来这里是为了与地剑相斗,本就是九十九死不得一生的战路。 可若要苟活,又何必来到这里经过艰苦又危险的攀登,又为何不在神桥前折返?归根到底因为他们是战士,终究想要对最强大的力量出手试探。 这种时候自己的性命反而微不足道了,行走江湖靠武力维生,本就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因一些鬣狗鼠辈的阴谋,甚至几枚钱币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二者对比,江湖人士情愿是死于实力高强人之手,踏上神桥反倒是最有尊严的死法。 地剑却指出另一条看似为义举的道路。 地剑连环道:“听清楚了,天下七剑,生死天地时初无名,生死天初这四挺可以暂时不论,在两百年前灭邪盾夺剑之后,无名剑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而无名剑是七剑伊始在迷大陆传承的一把七剑,迷大陆上的人类人道主义政府同灭邪盾又是目的相违背的组织,所以已经查清,是无名剑趁机攻击了灭邪盾,也可以看做是人类人道主义政府攻击了灭邪盾。” “仅一挺七剑就想击垮灭邪盾,其实非常困难,但当时无名剑还联合了新晋的时剑,可怜的时剑被利用了一百三十多年,就在七十一年前,无名剑几乎完成了对灭邪盾的镇压,也同时背叛时剑,将时剑困在了西欧如今叫做永浸城的地方。” 众人神色变幻,有太多东西想问想说,地剑顺应爆道:“七十六年前,我作为新晋地剑,曾经与时剑有所交流,才知道如此多秘闻,想来那时时剑就已经有所怀疑。” “无名剑真正的目的是夺走其余七剑,只可惜它的力量太过神鬼莫测,根本不知道如何攻击它,于是乎我以封闭为由建造此处,为的是保存最后的灭邪盾火种。” “你们可能会想,这与天下苍生何关,你们还不知道的是,侵蚀天下大陆的迷幻药,正是经无名剑之手流出的!为的是引发苍生不满,进而往我头上加一顶坐视不理的恶名。” 众人心神如十二级大地震一般颠乱地颤抖起来,在天下大陆成长为人,就不可能不知道无时不刻不在严打的迷幻药,其罪行恶性早已一清二楚,但就是无法根除,无法找到最终源头,是天下大陆顶上阴霾的最大一片。 为此而死的人,实在太多,太令人唏嘘,若是由七剑流出的,那找不到源头也不足为奇了。 地剑这一番话,着实令他们无法拒绝,为何要攀登圣山?为何要踏上神桥,若要死乞白赖,好逸恶劳,做个流氓岂不快活?何乎上来寻死?其实都是有一颗义举之心在支撑。 夺得地剑,一改阴霾! 如今知道真相,便知地剑之所以封闭,是因为有一挺邪恶七剑在世间活动,地剑封闭只是为了保存灭邪盾的火种,灭邪盾又是终止两百多年前屡屡屠杀之组织,其深义不必辩论,永远大过他们当中的某个人。 人不会对折服于历史而感到羞愧,实际能从历史中学到教训的人,更是被称作大贤大能,众人知道:灭邪盾神秘且古老,内部系统极为成熟,甚至能以人力夺取七剑,跟寻剑者相比档次有天地之别,乱世灾祸当中,最为顽强的组织当属它无疑。 夺了地剑又如何?可真的能一改阴霾?现任的地剑都被迫封闭七十一年,自己做地剑能有更好的结果吗?英雄好汉们并不贪图这股力量,也是,因为在人世呼风唤雨并不难,只不过恶在行,善不在行。 众人眼神都已有几分妥协,地剑适时道:“现在,依次走到这块符文上来,有资质者会进入桃花源,无资质者,我会给予你们药物服下,送往边陲安顿,自然,有什么今世之缺憾,都可以单独与我交代,我会安排妥当。” 众人面色各异,凶悍男人怀着复杂心情走到符文之上,身体竟是逐渐变为透明消失。 重兵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知道封闭之事有大隐情,怎可少了我参与?”便走到符文之上也变为透明而消失。 随后直发齐肩男子也成功进入,地剑脸色有些欣喜,这已经够了一半数目,还未出现不及格者,随后更是意气风发,不住点头。 因为连续4人,都是有资质者! 只有柱斗棍男略有不甘地吞下药物,很快昏睡过去,黄舟手一挥打开坚硬石地面将此人从地下送往某个预备地区,有人会来处理他。 还剩下的如牛老者,拄着真剑绕开符文逼近,黄舟冷漠地望着他道:“你若是能加入灭邪盾,也能出一份不小的力气,切勿独断专行。” 说是这么说,黄舟知道这种关头语言已经不起作用,只得拔出匕首斩去,匕首与真剑相交,真剑如豆腐般断成两截,更是有一道无法估量威力的风压随着剑路扫在如牛老者身上,直接将他的身体分成两段。 地上,真剑断面泛红带有熔铁之火,尸身断面却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异样。 黄舟无言凝望尸体的表情,内心平静叹道:“我再如何努力,还是无法改变封闭之罪吗。” 第六十八章 寻剑者的转机 “如此,寻里真应是最可能得知陈兵具体去向的人。” 灰暗的茶馆中,人三三两两地,以各种自在姿势坐着靠着,倾听各路人物打听的信息。 刚才说话的人,是蓝鸢队队长烈佛,是剑堡一支倾向后勤的队伍,当铁爪陈兵从东旗大陆归来后,善后处置自然是他们来完成,便也知道——陈兵交代的信息全部是由寻里真转述。 “寻里真已经是大队长了,离列文虎克太过接近,现在列文虎克在监视,归化所有大队长,他是否可以信任还未可知。” 说话的是南风队的队长守尔司,是一支传统意义上的寻剑者队伍,剑堡里有一半这种传统队伍,承受的危险最高,但权限也是最大的,在武器调用方面甚至与大队长相差无几,话语分量充足。 提到大队长,众人看向在场的唯一一名大队长瓦格良,他是一名缺了半边耳的老剑客,也是在座资历最长的寻剑者,不仅在过去颇受陈兵信任,甚至接触过剑堡的地下试验室。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传统派的寻剑者,只不过从剑一直都轮不到我做罢了,你们应该知道,列文虎克的归化多是用统一天下大陆做诱饵,可他有什么能耐杀地剑?从剑杀地剑,就应由他一人上去杀,组织人力不过是懦弱之举。” 可见,传统派的寻剑者对列文虎克组织军队一事多是不齿的,但架不住列文虎克近期调配大量资源流入其军队当中,不仅成声势,而且养得精肥马壮。 “列文虎克有多少人力了?”黄叶烧嘴巴吐出烟雾问。 寻剑者多是了解烟草危害的,但黄叶烧吸烟是为了镇痛,众人还是忍耐下来,毕竟他是少数几个和列文虎克交锋过活下来的人,有许多信息需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他已经有两万人的军队了。” “哼,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黄叶烧立即不屑道。 瓦格良沉声:“不错,寻剑者做事从来不依赖声势,如果查到列文虎克具体身份,又或是寻回铁爪,我们只需找机会将其斩首即可。” 众人点头,又有人问:“你身边那个李太阳呢?” “让他去办事了,应该很快会来,还有在剑堡要叫他那霸。”黄叶烧提醒。 “各位,在这个时候招兵买马,难免会遇到异心之人。” 黄叶烧眼皮微张,侧眼看向说话的一名寻剑者:“你怀疑他?” “至少他不是正式的寻剑者。” 黄叶烧没有回答,只是手握住剑柄,眉齿间怒意成型。 “够了。”瓦格良道:“现在的问题在于查清列文虎克的具体身份,而不是要你们互相挑拨。” 瓦格良继续说:“黄叶烧所做即便有点不妥,我们也可把他当做寻剑者看待,谁若是看不过去,便去当面把他杀了,找我来公证吧。” 茶馆内众人沉默,瓦格良为资历最老的寻剑者,早把寻剑者的规则条理摸得一清二楚,众人即便想反驳,也是不知从何处说起才能一锤定音。 争辩会把人变得软弱,寻剑者更倾向在一定规则内用手段,武力解决问题。 显然大部分走投无路的人,见到危险度更低,内部不存在斗争的军团组织,更合了投靠的想法。 一些剑堡寻剑者甚至在军官职位的诱惑下,直接投身于军团之中,毕竟手上拿捏一群不服从即等于背叛的无知小雏,跟比自己在强手重重的寻剑者中打拼要轻松得多。 现在仍心性坚定的寻剑者都看得清楚,这些人不过是投鸡倒把的庸人罢了,这支军队声势浩大,给养充沛,装备精良,再过上时日训练出来,确实有着不小的威慑。 可从来没有七剑甚至从剑是从这样的队伍中诞生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喜好这种所谓的军团,这股人力碰上神力,不是一触即溃,而是灭亡于悄无声息。 即便是七剑要杀人,有理智的,也要多少说出一些缘由。这种足以造成灾难的军团,本身立意就有巨大问题,七剑杀他们需要理由吗? 或反过来讲,四都的寻剑者并不会因为地剑在圣山上就害怕在圣山附近徘徊,武者少停留于圣山,只因圣山附近实在有股不容人烟的煞气,如果目标在此,却也不会畏惧。 因为寻剑者不是外来者,武者江湖更不是外来者,是地剑下的子民,是这一任地剑诞生前即有,之后也一直存在的对象。 除此之外任何武力,除非地剑亲手接引,无法被任何人容忍也是理所当然的,列文虎克这一军团,即将会与袭击裂都的重型骑士团,炮击舞都的铁甲炮舰联合为伍,打的是在皇帝面前偷梁换柱的主意,相信地剑不会坐视不理。 但作为剑堡寻剑者,面临着几个迫切的问题。 1,资源被大幅调往润都军团,导致剑堡物资出现空虚,可见列文虎克想要削弱剑堡的实际力量。 2,润都军团逐步装配了热武器,最终会有远胜剑堡整体的火力。 3,列文虎克把持着剑堡的实验室,实验室是只有从剑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就连从剑更 替时,负责物资运转的大队长也只有与实验室司令对接的权利,而无进入实验室的权利。可见在剑堡中实验室有如何沉重的分量,因此列文虎克可相当把持了剑堡寻剑者们的唯一一个要害,虽不致命,却令人痛恨无比,若是实验室人物被列文虎克清理干净,剑堡中但凡有些资历的寻剑者,都要捶足顿胸,毕竟所有人都在等实验室能捣鼓出那些所谓“二极管”“成像仪”的技术来对抗迷幻药。 4,剑堡的人心倾向,寻剑者早有一半沦为统治工具,一些文书,后勤人员,虽然名义上是寻剑者,但参加的试验并不正统,只因本身有着识字,算数,装配维修等技术,这些人是统治力量中不可缺少,剑心也最经历不起考验。即便往日剑堡出的待遇不菲,如今列文虎克豪掷资源,架空剑堡,这些人的摇摆也可以预见。 在这种人心不明的时期,也只有正统派寻剑者队伍和资历最老的瓦格良值得信任,这些人又召集些有过交流,剑心纯正的人物,才有这间阴暗茶馆里的集会 门外传来略急促的脚步,李泰然未犹豫而推开门,这一次虽没有焰火照亮,他仍能辨认出昏暗空间内各种骇人目光看向被光照耀的大门处,照射在自己身上,好像各种虎狼恶兽在审视猎物或是对手。 对他而言还不至于害怕,在东旗大陆又不是没有杀过寻剑者,更令他害怕的是剑堡实验室如今被拿捏在一个背景不清不楚的人手上。 阴差阳错之中,他与剑堡寻剑者的目的绑定在了一起,剑堡寻剑者是极希望保存保护实验室的,而他想要寻回阿水,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要你办的事,就在这里直接汇报吧。”黄叶烧忽然放松坐下,似乎对结果有良好预感。 “我已经和裂都舞都寻剑者接触,并且带回了首级文件。”李泰然正色道。 话语一出,茶馆内许多人有些震惊。 “怎么会,剑堡有更有经验的人在执行这件事,怎么会给这种新手抢先?” “剑堡的功能已经不完整了,列文虎克自然会察觉我们正统派另有做法,那些人必定会被他针对!”李泰然这番话同样点醒部分人物,有些人表情表示早已有预想。 列文虎克作为新王,必然能查阅所有名册,也就能清点正统派寻剑者有何人,分别在执行什么任务,其中有可疑的地方,他有的是人手排查阻挠。 “那你又是凭什么与他们取得联系,想来应该不是运气吧。”一名传统派的队长说道,眼神里不容一丝狡辩。 “自然,以寻剑者名义检查韶赣地区的化工厂制品记录,审查相关人员,便知道有相当部分的硝化甘油和其他制品去向存在问题。舞都裂都燥都寻剑者失去据点也应该失去了稳定获取这些制品的渠道,不得不在润都周边秘密获取。” “接下来就简单了,毕竟对方也想见我们,详细情况都在这里了。” 说完李泰然将文件放在瓦格良案前,瓦格良从怀中摸出一卷工具,凝重道:“都坐下吧,让我仔细检查一番。” 点燃蜡烛,端详封口蜡印,这是一块双色蜡印,有着裂、舞二都之袖色特征,在光照下反射出白亮星霜,用刀刮下放在火上加热,发出的也并非白烟,而是同色烟气,最特别的还是从中渗出来的不同花香,瓦格良仔细地将双色蜡印分解,分别检查这些关键。 “的确是裂、舞都的官方蜡印。”说完瓦格良也不由一笑,局面总算是有些转机了。 拆开封袋,里面是盖着裂舞都剑玺印迹的正规纸张,内容一律是手写。 瓦格良仔细检阅,提取出一个个重要信息。 1,确认了“伪从剑”的存在和其特征。 2,确认了四都实际有合作倾向而非敌对。 3,确认了攻击裂都舞都的外来军事力量的特征。 4,其余从剑正在寻找陈兵,希望剑堡能在这方面提供力量。 5,下次联络的时间地点。 瓦格良将文件随手放在一侧引得几人低头去看,他站起审视所有人,语气透出难得的些许喜悦道:“事情总算迎来转机。” “这么说,那个列文虎克也只不过是一个伪从剑?” “应是如此,这个幕后黑手真是好生狡诈,到现在也只有伪从剑这种手段展现出来。” 众人议论,也有几个关键的问题被提出来。 伪从剑的说法显然不可能说服剑堡的大多数人,只能是他们这些想去斩首的人拿来做理论依据。 黄叶烧一直没有说话,瓦格良看向黄叶烧开口:“黄叶烧,你必须根据实际遭遇结合这一理论,给出你的判断。” 众人看过去,黄叶烧是实际面对过列文虎克的人,那仅有的一场战斗中,寻剑者的确把列文虎克逼出了神力。 分辨伪从剑,文件里也有依据,伪从剑应只有一种力量,且这种力量不会改变身体素质与武器性能,伪从剑换取力量时,也不会受到代价攻击。 黄叶烧作沉思状,列文虎克展现出的力量,的确有地剑从剑的特征,也因此才有理由称自己是新王。 其实寻剑者内部早有流传,正规的地剑从剑获取地剑力量,就是赋予武器十倍以上的破坏力,那一天列文虎克将力匠队队员开膛破肚,刀过穿肠,不仅剑路迅速,而且也有血肉爆体的效果,是典型破坏力被强化的特征。 即便黄叶烧是个有经验的寻剑者,也被震撼得不轻。 不过,换取力量的代价,的确没有。 “他的确有地剑从剑的特征,但是否能确定,我仍然不能下判断。” “你怕了吗,黄叶烧。”瓦格良逼问道。 “刺杀列文虎克这件事,最好还是先找回铁爪。”黄叶烧知道解释下去没用,只能这么说道。 瓦格良沉默思考了一会,站起来说:“各位,尽管前程扑朔迷离,但这件事依然有最后的期限,我们必须在列文虎克军团第一次行动之前将他杀死,至于理由。”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天真之人,军团的第一次行动,必定是铲除我们。” 第六十九章 木偶的妄进 在剑堡五十里外,叫做扶林的城镇中。 处于市中心别墅区的街道上,一辆窗户冒出白烟与酒气的马车轱辘停转,若有若无的男女欢笑声随着布帘掀开而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有些微肥肚的男人从马车走下,脚步虚浮,脸色潮红,嘴巴吞吐着一些极为难听的骚话,把怀中一个唇红眉绿的女人逗得花枝颤动,谄笑连连。 “天蓝可儿,我看你还是不懂,赫豪之所以会请我去ktv,是因为我能力出众,只用了一个月就有了扶林第二大的工程队,你若能做我情人,哪能少了你的好处?” 牛二醉醺醺地直爽道,毫不在意自己一个月来迅速膨胀的脸庞和身形,若是两个女人私下谈话,定要冠上“油腻、老臭”等赞美,特别是对象皮肤还是工地黑。 “牛哥,你走路都快不行了,我送你上楼好吗。”天蓝可儿语气妩媚,不忘往牛二耳朵上啵了一嘴,引得牛二醉意更浓,心中涌出大股无来由的自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懂事,我保证,我会很温柔的。”牛二肥厚的嘴唇贴在女人白底脂脸上狠狠一吸,另一只手好好扶正了名牌蓝灰外衣有些歪斜的领口。 走了几步,男人变形的身躯显然有些迫不及待,脚步一斜便将女人压在房门前的草地上,女人铃铛般笑着巧妙挣脱出来,紫蓝色肩带脱落了一侧,红色高跟鞋落了一根,在草地上阶梯前留下一道浓郁香迹,牛二神志模糊地追上去,ying笑着甩下几滴发臭口水。 女人手指上甩动原本在牛二胸袋中的一串钥匙,找出形状对应的一把咔嚓打开房门,用笑声将牛二引入房内。 房门对面,是一辆久久未动的马车,车夫眼神灵动,掏出口袋里的呼机双手操作,给某个同样型号的呼机发去一段信息。 【上套了】 车夫没有注意,房子一侧的草地上,在漆黑无影的风景中,有一个人早已等候了许久。 别墅内,牛二被天蓝可儿勾引到床上,却一再拖延,牛二眼皮终于顶不住,一闭上眼嘴巴便呼呼发出巨大鼾声死睡过去。 天蓝可儿原本也有些醉意的双眼顿时清明,内心立即涌出庞大呕意,这玩意若是不胖还是蛮扎实的一人,一胖起来就尤其恶心,极为考验她的职业素养,可称之为生平最大折磨。 事前她的确是一个陪酒女郎,不过更是受雇于赫豪这名年轻有风度的精英,这名杨合党的领导者应酬之余,也要把握住一些扶林地区vip的把柄。 事情很简单,寻找牛二的把柄,若是没有,就由她来制造把柄,一张照片即可,陪酒女本就没有多少名声,但这些大人物不同,和她与床铺出现在一张照片里的丑闻,就足以让牛二身败名裂。 她也不想和这么油腻的人合影留念,只得隐秘地翻开抽屉,寻找一些信件,照片,或是可以“带”走的物品。 无论她怎么找啊,都没有一丁点值得注意的东西,特别是这间别墅居然没有多少杂物,除了生活用品外,甚至没有一件陈列的奢侈品,更没有什么照片信件,只有抽屉里几份空白信纸与信封。。 她翻开衣柜,里面是几件名牌衣物,从干洗店返还的密封包装都未取下,没有翻找的价值,衣柜底层,是大量随便放置的短裤袜子,都是一个款式,看得出是一次性用的,看得毫无翻找欲望。 但是一翻开,就露出一个金属旋钮来,原来底下打通了一个空格用来安放保险箱。 能让赫豪看上她,定然是因为她有些特殊技能,蓝天可儿趴在旋钮旁,耳朵紧紧贴着保险箱表面,另一只耳朵直接用纸巾塞住抵抗鼾声,双眼放空专心倾听起来。 “……5—3……0—8” 旋钮松动表示解锁,蓝天可儿欣喜地打开保险箱,却发现里面清一色的天下币,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把柄。 “行了,就当做我的名誉损失费吧。” 蓝天可儿无奈想到,却没有发现鼾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啪!毫无保留的一巴掌甩来把她扇倒在衣柜中,蓝天可儿想要大叫,却见牛二手里多出了一把钉枪,在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中尤其注目,顿时流泪作可怜求饶。 这玩意不简单,一枪打进喉咙里,能保你来得及送医,又能毁了喉咙让你出不了声,如果她叫出来,不仅不会起到什么效果,还可能激怒牛二,特别是对方已经发怒的情况下。 她是被雇来找把柄的,不是雇来送死的,只得立即服软。 昏暗的房间中,牛二坐在床前沙哑问道:“谁雇你来的,如果你不说,我会让你再也不用说。” “是赫豪雇我的,我什么都会说,求求你放过我,今晚……我是你的人,哥哥。”蓝天可儿楚楚可怜道,尽可能让自己姿势变得妩媚。 “他雇我来找你的把柄,如果我失败了,他会另找办法,伤害我也不能解决问题,不过今晚,我能帮你解决一些私人问题,好吗。” “过来求我。” 蓝天可儿理理头发,姿态动人地在月光下爬向牛二,抬起头用泪水莹润的眼眶注视另一双黑暗中的眼睛。 钉枪按在蓝天可儿太阳穴上,啪嗤一声将铁片打进去,她表情没有受任何恐惧地倒在地上。 “牛二”站起来打开灯,眼前是靠在床头一身冷汗的牛二,和地上一具尸体。 而开灯,开枪的,是李泰然。 —————————————————— 大厅中,放着车夫和陪酒女的尸体,牛二李泰然坐在沙发上面对面,气氛一时极度沉默。 “你变得软弱大意了,牛二。”李泰然脸上多是无奈。 牛二捂住额头,显然还陷在醉酒当中:“你……你杀人了,就算她开了保险箱,也用不着杀她!” “牛二,你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吗!” “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想要把柄就给他们,何必搞成这样!” 李泰然神情严肃:“你还是忘了,这里不是东旗大陆,不是村里也不是桥钢城,一旦有闪失,我们会死的比他们更痛快!” “寻剑者不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吗,我看就是放屁!” “你以为是我杀他们吗?是他们想要杀我们!呵,就算是武者都不会像你这么天真,你还想从寻剑者手上把阿水抢回来?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你都做不到!” “你!唉……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尸体吧。”牛二揉揉脸沉默了一会,最终是这么个托词。 死人还是很快让牛二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在面前被打死,心中尽是恐惧。 但再怎么恐惧,都不比如何活命重要,必须要将这两人处理干净才行。 对李泰然的些许怨气却的确留在了牛二心里,这蓝天可儿是多么可人的尤物,居然就这么干脆地死了。这种气色在村里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带回村里做媳妇儿,准能惹得99%的男人眼红发疯,她太美,太能激发男人的欲望了。 还以为,今天就能脱离那啥了呢。 牛二心下一横想到:“不就一副皮囊么,有钱什么皮囊不是我的?不过得瞒着李泰然,不然他又要发疯了,呵呵,他一定是闷在男人堆里太久了,眼红我的艳遇而已。”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胡思乱想到扶林还有不少排的上号的佳人,再不济找机会到外地看看呗。 “尸体不是问题,是赫豪派他们来的,把赫豪抓起来,也就没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别忘了,我是寻剑者,抓人简单的很,尸体你拿去丢到入海口喂鱼行了。”李泰然提醒道。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牛二大喝几口清水漱口,从厨房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摸出尸体袋,有些生疏地处理起来。 心中却是已经不再对阿水存有执念,他想这么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小姑娘有啥好的,打扮不会,说话也不会,特别是天真还容易惹麻烦,再加上打听到剑堡里有实验室存在,她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李泰然出门驾起马车,在无人的河道将所有物证倾倒进河里。 接下来是寻找那个所谓的赫豪,杨合党并非是扶林当地的派系,而是冲击润都整体的组织,成立一个党派要50万天下币打底,为了有竞争力,必须要拉拢价值100万的产业,能随时变换职位的人力至少需要1000人。 既然是推上台面的领导人,赫豪至少是这些内容中51%或最高额的持有者,放在普通人的生活中可以称为富豪财阀,但对于寻剑者来说都是普通人而已。 李泰然内心不再天真,即便现在不清楚赫豪的底细,也不能一口咬定赫豪背景有问题,但在当前这个不容任何错误的卡口把手伸到面前,就必须杀了他。 他还要顾及寻剑者的事务,时间不是几时都有,今晚行动再好不过。 “只是很多事情指望不上牛二了,没想到他竟然把外人带到自己的住处。”李泰然如此暗忖,今日是准备告诉他剑堡即将有大动乱,但现在也没有机会坐下来相谈。 首先,是前往扶林政府楼的驻寻剑者中心,找到这里24小时值班的寻剑者。 政府楼前的保安见到李泰然的着装与背负的真剑,便如没有看见一样放进去,诸如此类的事都是常态,不仅守卫职业是如此,普通人见到寻剑者也都是视若无物,若是事发便赶紧远离。 寻剑者就是与普通人完全分离的职业,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基于两个原因。 1寻剑者杀人能够不被追责,即便杀了无辜人,也只会在内部解决,普通人想要申诉根本无门可进。 2寻剑者本身有极高的伤亡率,所有寻剑者都不是好招惹的,因为即便这件事自己做了让步,下一件事又是危险重重命数未知,不如把所有该死的人杀了更痛快。 这些驻政府的寻剑者办事处也不简单,监察政府只是顺路,主要目的还是尽可能快速地布置武力发起袭击。 门是关上的,无论敲不敲门,打开门进去能看到值班的两个人拿着枪械指着来者,毕竟这里有着不少火力,容不得任何迟钝的看守。 见到李泰然表情平静走进来,两人收起枪械,一人已经拿起笔道:“有什么事?” 李泰然拿出剑牌示意身份道:“目击到两人入侵住宅,制止后供述,他们在替杨合党的赫豪做事,这位赫豪在哪里,能否把他-请-来。” 两名看守若有所思对视,一人不耐烦道:“又是这个赫豪。” “你们认识他?” “哼,扶林的演唱会知道吧,一开始是个提起来谁也不知道的团体,还打着外域来的旗号,就在最近变得人口汇炙,多亏了这个赫豪。” “什么意思,他有无可疑之处?” “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暴发户,我劝你对他保持戒心。”不耐烦的看守如此提醒。 文案前的看守摇头:“他比较喜欢现任的政府,不过对于寻剑者来说,谁来主持政府不过是好不好用的问题。” “真的?”李泰然古怪道:“寻剑者不是不加入政党之争的吗。” “他老婆在这里工作呢。” “谁老婆在这里工作了,还没结婚呢,赶紧的说正事!”不耐烦的看守说着踢向文案前的看守,一时气氛有些热闹。 “的确该说正事了,赫豪人在哪里?” “他最近就在扶林,可能在两个地方,城东的春江大酒店里,还有杨合党的驻扶林办事处,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如果赫豪真的有什么动作,或许他还在那里。” “嗯……”李泰然快速分析,杨合党的人力自然是围绕着办事处展开的,赫豪的确可能在办事处。 无非是去现场“打听”一下而已,李泰然点头道:“我现在就去抓赫豪,出纳手枪需要什么。” “你是普通队员吧,出纳手枪要押十枚剑牌,弩的话是两枚,每颗子弹每根弩箭都是一枚剑牌。” “这……” 看到李泰然面露难色,不耐烦的看守反倒晃起手中的手枪说:“我倒是可以跟你一起去,不过开不开枪不会听你的,懂了吧。” “那就请你跟我来吧。”李泰然走出门去,不耐烦的看守也跟随出去。 “唉,别搞得太过火了,量峰水。”文案前的看守似有似无地出声提醒,量峰水背影只是轻笑一声。 李泰然拿捏清楚了,此人量峰水,其相好在现任政府内工作,自然会想去打压打压势头勇猛的政党,毕竟若是被替了位置,相好的待遇与地位自然会下降。 此前不做,只是缺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现在有一个调查的缘由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找赫豪麻烦,不过还是要多问几句。 两人各自牵了马前往杨合党办事处,李泰然择机问:“刚才听见,你似乎对扶林的演唱会有些看法。” 量峰水点头:“半个月前,那个音乐团体举行的第一次演唱会反响不错,涌来的赞助者中就有赫豪,但他挤兑了其余赞助者,故名为独家赞助,之后策动当地被音乐感召的年轻人发起了一个称之为【音乐与和平】的运动。” 李泰然放慢马速笑道:“有见识过,有些胆大的人会故意把旗帜与牌匾呈现给他们遇到的寻剑者看,似乎是在宣传和平理念。” “没错,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制止他们,普通人的生活大都是和平的,认不清七剑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也不奇怪,只是纯粹的天真幼稚而已。” 量峰水说着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赫豪最不该做的,是把天真幼稚的人当做武器,宣传本就是一种暴力,即便其宣扬的是和平。” “同意,越线的人就应得到惩罚。”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了。”量峰水倒是毫无掩饰地笑道,表情又突然冷峻:“还是先找到他吧。” 李泰然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量峰水认定赫豪手脚并不干净,而寻剑者杀人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今晚只要能找到赫豪,那他是死定了。” 第七十章 危险的棋卒 ———————————————————————— 9月的扶林城东,是已经有些转冷的季节,晚风微微吹向北方无人市郊,赫豪身后是虚掩的铁门,他站在办事处楼顶,双眼注视手心,服务于躺在那里的一台泛绿屏幕的小巧机器。 “是信号问题吗……早就该回复我了。” bi、bi、bi。 呼机发出小小的抗议,提醒赫豪信号的接收并没有问题。 传讯的,却不是今晚行动的联络人。 【6vaa 你那边似乎有些情况,注意防备袭击,可能是从剑陈兵。】 赫豪手腕一抖,不由得把手中机器捏紧了点,这是来自于与他“主人”之间安排的一个上司,各自的任务早已安排好,只有在特别情况才会发来讯息。 但他的话就相当于主人的传话,关于“主人”——他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其话语是绝对准确的,何况是在提醒他规避危险呢。 “从剑……是陈兵吗。”赫豪正想着,又是一条信息传来。 【6vaa 我现在出发与你汇合,预计三小时后到达扶林,如若遇到袭击,尽量拖延,今晚必须将陈兵解决。】 “列文虎克,4app,今晚他要来和我汇合吗,……陈兵要袭击我的话,想必是确定了我在这里吧。” “陈兵是从哪里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说到底列文虎克是怎么判断陈兵要来袭击我?……” 【了解,我在和谐路77号杨合党办事处,如被袭击,我会沿着河向北离开。】,赫豪简单回复,他知道将疑问回复给列文虎克,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还可能危及自己能否继续服务主人。 赫豪回到二楼单间办公室,这个办事处只是一个二层建筑,有太多地方可以离开,倒也不急于直接逃跑,而且一旦逃跑,根据寻剑者做事的习性,很快就会把整个杨合党查封,相当于他的任务前功尽弃。 他从办公桌底下取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一副精良皮制鹿色刀袋,袋中是一把合金弯刀,性能比寻剑者目前用的锻造刃有着天差地别。 是一种即便从侧面遭到50吨重量冲击,也不会曲折一度的武器,造价也相当离谱。 但这种材料也有巨剑规模的应用,他无法忘记在集合时看到的那个合金人像手中以同样材料打造的巨剑,传闻能抵抗500公斤塑胶炸药爆破,当是坚不可摧。 在地剑的地盘执行任务,配有应对地剑神力的装备是理所当然的,赫豪将其挂在案台下某个小零件上,伸手就能快速取出。 办事处的人力只是在东旗大陆筹集的,想必他们不可能挡得了本地的寻剑者,“或者陈兵是潜入进来的呢。”他打开门看向走道与一些紧闭的房门,又细细观察窗户有无异样。 很快马路上传来不谐音,是两匹马踢踢踏踏小跑过来,来人正是寻剑者。 “正面袭击?……当中似乎没有陈兵,先看下情况吧。” 一脚踢倒守卫,李泰然掏出匕首捅穿其大腿中段,这个小小的办事处只有一名值夜的守卫,并不难侵入。 李泰然冷漠道:“不拔出来你能活半日,拔出来你活不过五分钟,在这里不要动。”说着便伸手去摸守卫身体。 量峰水扫了一眼地上咬牙点头的守卫,督促道:“那霸,楼上还有灯光,赶紧行动吧。” 李泰然没从守卫身上摸出什么东西,便取出真剑往楼内冲去,量峰水从身后取出小圆盾跟随而去。 并非是李泰然鲁莽,而是他左臂布料内有一副臂甲,在室内需要反复变动视野时,反而是用手臂来遮挡要害更加方便。 如果需要面对热武器,必然不止一次射击,对手也定会往头部射击,往往不得不举起盾牌推进,但同时盾牌也会遮蔽相应大小的视野,若用的是臂甲,虽然射击会将手震得发麻,防御面也有所缺漏,却能获得最佳的视野。 不过因为是深夜,两人也觉得此处不会有什么重兵把守就是了,不过赫豪作为富豪,说他没有违禁武器防身那是谁都不信的,仅仅是为了提防这一点。 这个办事处实在不大,仅100平二层而已,一层也就三个房间,他们更是一上二楼便看到了赫豪,他甚至连自己办公室的门都是敞开的。 进入赫豪的办公室,赫豪还是装出一点不解:“寻剑者来找我是为了何事,能否给一个和平解决的办法?” “有两个入侵住宅的罪犯告诉我,是你指示他们这么做的,对此你有何解释?”李泰然维持原来的说辞问道,虽然这种说辞太过不详细,那两人在哪,可有证据证明真的说了这话。统统是没有的。 听到责问赫豪反而内心放松了一点,“原来是牛二工程队那事,虽然事情有些突然,外人始终是外人,一点也不专业。” 但想从寻剑者那问出那两人是什么说法,还活着吗,统统是不可能的,眼前情况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其余话只会激怒他们。 赫豪表情露出些微恳求之色:“原来如此,我愿意接受审查,只是我身体疲倦,可否明早再谈?再说了,这种事应该由警察处理才对,何必麻烦各位。” 话语一出,一个深谙世事的朴实精英,被抓包后害怕胆小的模样活现灵动。要说寻剑者吃哪一套,也只能是这一套,既没有损害寻剑者利益,做的事也毫无干系,只是被他们抓包了,大部分寻剑者也会选择转交到警务系统中处理。 量峰水看向李泰然,只见他微微摇头,李泰然想:“人们犯罪是否能得到审判,只是纯粹能够收买多少人的问题。” 赫豪能说得出拖延的话,大可证明他有逃脱的路数,今天来到这里空手而归,也不是太适合。 “轮到你了,量兄。”李泰然对量峰水说着,扭头打量起这个办公室的环境来,赫豪的人头他虽惦记极了,不过有个外人在这里,需要做的再合理一点。 量峰水微微一笑:“我的疑问恐怕在这里得不到答案,赫豪,我见你十分惜命,为了活命应该什么都能说出来,就让我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吧。” 赫豪连忙道:“请说。” 量峰水走到办公桌侧面,低头观察赫豪的表情,嘴巴张合:“有一个砍柴人看到一只兔子撞死在树桩前,便带回去美餐一顿,随后他每天都在树桩旁等待兔子撞上树桩。有一天有两只兔子撞死在树桩前,这名砍柴人却什么都不做地离开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泰然竖起耳朵,这番话说的其实是流行在剑堡寻剑者之间的话,是用来戒训新进寻剑者的,但在不同的人之间也有不同的答案,之前黄叶烧也与他闲聊过。 大部分寻剑者认同标准答案是: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一定有诈,砍柴人的等待其实是为了判断有没有仇人要杀他。 普通人的答案虽多样,也是在:两只兔子是一雄一雌,砍柴人于心不忍。或是兔子染了病,让砍柴人也染了失智的病。亦或兔子来得太晚,砍柴人已经饿死了。这几种间徘徊。 还有一些长久浸淫阴谋诡计,精通犯罪的心理变态人士,特别是内心高傲目中无人的那些,他们会立即把愚笨的砍柴人当做目标,从而下意识用自己的经验去虚构砍柴人接下来的行动。 赫豪笑了笑思索:“就是个守株待兔故事的改版,他问我这个干什么……可我又不能不回答。” “他去生火了,有兔子没火,也成不了菜。”赫豪微笑答道。 “那我问你,假如生起了火,兔子被吃了,砍柴人接下来会做什么。”量峰水右手悄悄往后摸去搭在匕首上。 “接下来,继续等呗。” “你……太贪得无厌了。”量峰水语气顿时冰冷起来。 李泰然顿悟,这其实是一个判断基准的问题,对于一个不详细描述的人物,观众自然会按照心中的第一印象来判断砍柴人为什么要在树桩旁等待。 寻剑者以肉身战斗寻求剑心,危险重重,容不得对任何人的轻视和纵容,因为对手和自己一样都只有一个目的——杀死对方,自然会下意识地认为砍柴人无害的行为下另有图谋。 普通人被七情六欲纠葛,陷于生活也庆幸能够陷于生活,自然会以感情或幻想的角度去解释砍柴人。 量峰水口中的贪得无厌,便是指责赫豪把砍柴人在故事中表现出的愚钝当做其本质,善用心计的人同样善于观察,因为他们认为作为第三者的客观观察得出的结果是绝对可信的,实际上故事只是“虚拟”出了客观观察,人为编造的故事怎么可能是客观的呢,赫豪正是掉进了“虚拟客观”这个陷阱中。 人偶尔展现出愚钝并不稀奇,赫豪所说的砍柴人会继续等待下去,是认为砍柴人自始至终都不会醒悟过来,偶尔展现愚钝与本质的愚钝,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持有不同的看法的人也有着本质的不同。 看到量峰水脸色不善,赫豪表情也紧张起来,不过仍留有一丝虚伪的讨笑。 “呵呵,不要着急,这只是第一问,还有一个问题,你煽动年轻人发起运动,是为了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让更多年轻人加入建设社会的进程,我想你们寻剑者也会想普通人和平生活,对吧?” “当然不会。” 赫豪一震,手指微妙变化,内心狠啐:“看来今天这两人是打定主意要杀我,这些寻剑者怎么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寻常道理根本与他们说不通,说不动,这tm都是些什么事。” 心里想着,赫豪嘴巴却恭敬地问:“请问寻剑者是如何考量的呢。” “裂都被骑士入侵,舞都遭铁船炮击,裂都有外来者造反,天下大乱,军灾蔓延,没有寻剑者觉得润都能独善其身,寻剑者也罢,普通人若是无动于衷,则和麻杆一样生死任人宰割。” “了解了,那么我马上吩咐中止运动,请问这样可以吗?” “不必了,做了什么样的事,就要接受后果,今天我是来取你性命的。”量峰水一锤定音道。 在一旁的李泰然一愣一愣的,起初以为量峰水是过来看戏的,没想到此人杀心如此之重。 量峰水退后一步抽出真剑,李泰然也随之抽出真剑,这是要开始干活了,须出剑应对变化。 “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吗。”李泰然平静问。 “后事?”赫豪反问,嘴角越来越以诡异的角度上翘,眉目狰狞。 “两只小蚂蚁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赫豪左手极为迅捷地从案下抽出弯刀从右外侧往量峰水腹部劈去,此攻击被左手小皮盾挡住,量峰水右脚支撑左手抵向右侧阻挡剑路,左脚立即往赫豪腹部踢去。 “好沉重的剑力!”量峰水踢击击出,脑海立即传来左臂的强烈反馈。 第七十一章 败退之火 以至于踢击直接偏离,如果提前对剑力有这种预计,他是打死也不会剩一只脚站在地上来接下这一击。 量峰水向后踉跄而踢击不中,抓到先机的赫豪左手将弯刀小角度抛出,前进半步右腿反踹向盾牌,同时右手接住弯刀预备,动作中身形前倾,能量充沛,可以预见是一式强攻。 量峰水虽用盾牌防下踢击,但重心被推受两次,后背已经撞到墙边,再无丝毫前冲的能量,形势十分危险。 “此人不简单!”李泰然在侧面注视,于量峰水踉跄的同时立即行动。 当务之急是让量峰水重新拾措架势,虽然有座椅物件可以调动攻击,李泰然还是选择半步踏上桌面,小跃而下真剑旋身斩去赫豪背面。 赫豪姿态正当为突刺而进行后摇,听见桌面上响起脚步,便知李泰然没有取巧,而是以真剑杀来,顿时有些苦恼。 普通寻剑者习惯性踢动物件冲击敌人,以他伪从剑的身份自然不惧,所有物件会被弹矢防护场分割挡下,到头来只是多余的动作。 原本这笔突刺必能击出打穿量峰水的盾牌,现在是不能了! 赫豪身形侧闪,一眼看到李泰然背身,便知是回旋斩。 回旋斩不能调用全部臂展,在斩击过后距离相当接近,对于赫豪来说,完全可以抓住此间隙攻击! 撇头躲过斩击,赫豪右手弯刀向李泰然下巴挑去,攻击哐一声撞在冲挡而来的臂甲上,李泰然带皮手套的左手抓住弯刀,因后效置于身后的真剑拐了半个弯向赫豪腹部冲去。 赫豪的左手也从侧腹冲出,是黑色崭新的一把手枪! 李泰然只有左手有臂甲,只能立即放弃弯刀以臂甲遮挡射线,但他经验仍有生疏,右手直刺慢了半拍无法击出,立即后跳撞开办公椅,在枪声中侧步移到办公桌后面遮蔽自己没有防护的脚面。 砰!砰!砰!砰! 李泰然腹部,小腿被击中,臂甲被打中两枪,冲击连连但无一穿透,遮蔽已经完成,赫豪也没有作无谓击发。 量峰水已舒缓过来两秒,看到赫豪开始射击,他也不再保留,摸出手枪拨动扳机。 砰砰砰! 最后只听见叮铃哐啷物品落地的声音,弹头被分成两段落在地上。 量峰水一愣,失声:“从剑?!” 赫豪枪口甩动开火,量峰水素质过硬地反射性举盾,将能击穿的部位尽可能藏在盾面后。 “继续藏着吧,反正死的不会是我。” 赫豪语气戏谑,从墙上展架中拿起一个奖杯甩向李泰然,奖杯底盖着的是一个小小的菠萝状物体。 量峰水在盾面后只听见一声金属机关音,一个物体咕噜咕噜滚落在他身旁,立即反应过来移动盾面。 轰! 办公桌被炸碎,离了有五米远的李泰然都被暴风推开一步,未等烟雾散去,赫豪便举起手枪向李泰然脚面集中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即便李泰然反应到连续后跳,左脚脚面仍然被打穿一次,弹丸冲击在小腿处积累。 咔嚓,手枪机匣盖跳起示意子弹清空,赫豪丢弃手枪维持架势,眼前这名寻剑者虽然年轻,技力却不亚于被炸死的另一名寻剑者,应对近距离的快速火力仍然能防御到这种程度,也是令他惊讶之余开始谨慎起来。 辨认脚面的伤口,李泰然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嚼碎,疼痛逐渐被镇压下去。 “药物?……”赫豪眼神凝肃半响想到,若李泰然吃的是血力丸,那局面便有些不同了。 马上赫豪抄起弯刀箭步摇砍,因为不管吃的什么药,其机动力受到影响是不会变的,敌人不仅脚面被打穿,双腿也被冲击撞得发麻才对。 其实李泰然吞下的并非是血力丸,仅仅是速效止痛药混着一些止血成分的药片,面对这次攻击他也没有贸然用臂甲抵抗,因为其下盘确实遭到打击,不宜再受力量。 同时,他也对赫豪的身份有了新的判断。 首先,任何从剑都绝不会假惺惺地与来者交谈,只有拥有足够强烈的剑心才能被七剑选中,言语辩论间虚伪地假笑,从剑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这个表情的。 加上此前获得的伪从剑信息,可以确认这是一个伪从剑无疑。 伪从剑,是基于一个气球理论诞生的,气球膜就是弹矢防护场,里面的气体就是可以调用的成型剑意,但由于并非真从剑,一旦耗尽剑意,其非破格的技术与体能会原形毕露。 还有一点,那就是观察到伪从剑能调用一种让表皮化为钢铁的力量,不过因为要主动调用,应该会快速消耗气球里的气体。 又是弹矢防护场又是钢铁皮肤,普通寻剑者根本拿这种伪从剑毫无办法,李泰然此刻也觉得不能恋战。 但他还没确认量峰水是否真的死了,至少——量峰水抵御爆炸物的动作很是标准,如果让他们俩位置对调,现在也会希望另一人能争取让他恢复的时间。 “就拖到烟雾散开,把赫豪的视野吸引在我身上!” 恰好李泰然退却的方向就有窗户,他判断再不济也不过是跳下去的问题。 摇砍冲来,李泰然用左手抓住真剑尖端倾斜剑身迎接摇砍,本意是把攻击力量卸除到侧面,不过对于防守方来说,也不能对阻泄攻势有任何帮助。 双方交战,攻击时都会暴露破绽,以攻代守,只要攻击产生威胁,造成的破坏比暴露破绽的伤害更大更迅速,就能逼迫对方放弃针对破绽。 李泰然自己也知道,这种动作只有轻薄的突刺可以变化,实在是下下策之举,但示弱吸引火力也是计策的一环。 双手剧烈震动,李泰然捕捉赫豪剑路,动作,判断其招式虚实,抵抗住连环攻击。 烟雾散开,量峰水仍是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嘶!” 李泰然终于辨认清楚,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心中冒出一丝胆怯。 赫豪攻势没有停止,但他也看出了李泰然的退路,最好是把李泰然赶到房间中央,否则跑了也是一大麻烦。 赫豪正斩一刀,非后退拾措下一击,而是贴住真剑剑身一口气斩到护手上逼近,同时左手异动后冒出一挺巧险的匕首突来。 被动进入迷路,李泰然因思绪慢了半拍,也极为熟练地从身后祭出匕首,后发的毒蛇顿时将来者斩开。 “糟了!”李泰然才作出判断。 动作是他本能反射性做出来的,却不一定是正解。随着下盘受创,又做出这种必定会拉扯重心的斩击,反而更难机动! “一步错步步错,是我把这条路想得太简单了吗。” 无法再拉开距离,李泰然只得调动全身冲入赫豪内心,赫豪早有预料,下盘轻松逼出从侧面甩起一脚把李泰然踢翻出去,身体滚落在房间中央。 第七十二章 冰化甘泉 落日 山峦中的小村被染出橘黄,一个眼熟的壮年举起双臂推动装载着果实的推车,在一条狭隘阴暗的宅宇前匆匆而过。 李泰然站在阴影下,瘦小的双臂环抱着隔壁黄婆给的一袋面粉,瞳孔中残留着时令果实的金黄,心中是对如今的他来说有些朦胧缥缈的渴望。 面粉可以充饥,却未免太乏味,他每天花两个小时给黄婆挑五桶水,换来半斤面粉仅够两天温饱。 对于十岁的孩童来说,或许有着不应承受的些许残酷。 每当背着水桶经过村头,有些微胖的同龄眼神闪躲,犹豫是否应该与自己打招呼。 这时李泰然总会去想:“为什么他们要这么看我呢,我们不是一个年纪吗?他们觉得我可怜吗,还是觉得和我打招呼没有必要?” 循着他们目光,其实是在注视自己裸露处的种种青紫伤口。 他双眼渐渐失去神采,知道自己与普通人的特殊差别,不是什么由努力或热情就可以改变的东西。 黄婆是好人,但黄婆的男人不是。 一名遗孤,能依靠接济而生活或许是有些幸运,能吃饱,能在屋檐下睡觉就已经是万幸,他想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眼前的一切。 这是作为他个人的“矜持”和“尊严”,无论遭到什么都不会改变,哪怕是死也是!这是在他孤身一人时,唯一能够歌颂赞扬的东西,好像树皮,好像城墙,不知几时也变成了他的本质。 黄婆的男人,会在黄婆不在时好好数落他一番,即便是做事出了点毛疵,立即拳脚相向。 但其实,并不是不能忍耐,他忍耐了两年,知道有时远远躲开黄婆的男人就好。 村里有规矩,12岁的人可以申领自己的田地。 而再过两个月,他也能去上免费的学堂了,学堂里有接济餐,依赖黄婆的日子会更加少。 黄婆的男人打他的时候,真的很疼,很辛苦,无数次思考这种赋予暴力的教导,他知道——自己只是他人眼中的出气包。 走到自家门前,看到对门站着一对身躯富有耐力的兄弟,正扛着锤子箱子打道回府,原来是在增筑一个房间。 和对门相比,李泰然的房子就很简陋了,依附黄婆只是八岁时搬到这里来的事情,原来的住所早就变卖了,这里不过是由被遗弃的住房简单修补而成的,是布满蛛网,外墙青黑泛着腐臭的木基泥墙房。 李泰然放下面粉打开门锁,本想赶紧生火揉面,这对兄弟却似乎很是开朗,其中一名打招呼道:“小孩,你这房子该翻修了,我们住在村尾唯一的二层房里,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兄弟中另一人心中打量了一下李泰然:“这小孩衣服缝缝补补,又很久没洗了,对了,好像南墙有个被接济的遗孤。”顿时眼神中对他的兄弟露出些许鄙夷,一脚踹去。 “这是遗孤,哪里有钱找我们做事。” “额,是么。” 刚才打招呼的人挠了挠头,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通新鲜的苹果,轻轻放在李泰然手中。 “拿着吃吧。” “谢谢……”李泰然木讷地说。 “哼哼。”此人双眼瞪向天空,故作潇洒地摆手:“走了哥。” “你装嘛呢你!”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追一个逃,笑着消失在街道尽头。 在这种时候,他也会笑着感叹自己的幸运,毕竟他还有天真,甚至连书写暴力二字都做不到。 第二天,黄婆家围了一群村外的人,原来黄婆的男人四处欠债,终于被追到这个村子里。 幼年的他还不知道黄婆一家的下场,在他们哭喊着被愤怒的人们架出村子的时候,他只是追在后面,希望能把手中的苹果递给哭泣的黄婆。 从此,再没他们的消息。 饥饿的李泰然成了小乞丐,那是一段极度迷茫的日子,只有空空作响的肚子在提醒他,如果不去偷不去抢,那就一切都变成了无意义,虚无。 “卖鱼干!独家秘制鱼干!咸香美味有营养的鱼干耶!” 集市上,人们掩鼻侧目,躲避不及的李泰然,表情呆泄地站在这种叫卖前,那是一种为了吃什么都不顾的眼神,看得连鱼干贩子旁的菜贩都无比紧张,张手护住自己的菜摊。 鱼干贩子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忽然露出黄牙齿笑起来:“饿了吧,来,都给你,都给你啊。” 掏出油纸袋,贩子一根一根把鱼干塞进去,塞了满当当的二十八条。李泰然就这么注视着一根一根鱼干,头随着鱼干从竹筐深处被夹出,又落进纸袋里而摇动了二十八次,终于反应过来这是给他准备的,还未来得及领悟这是为了什么,眼角就已经流出泪珠。 “拿着吧,每个月我都会来,记得来找我。”鱼干贩子轻轻说道。 “谢谢。” 李泰然徘徊在村里学堂前,那是他与一名与自己一样浑身惹满鱼腥,年纪相仿的同学相遇的一天。 流离的生活奇迹般地安定下来,他也紧紧抓住那一丁点希望的光。。 无牵无挂,只受任于种种微小却重要万分的善意,刻苦学习的他很快被村民关注,在稍显忙碌朴素的生活中,与某位沾了相同气味的人,有与流绢细水一样的乐事。 都和她有关。 捡一些怪异的石头,捕一些丑大个或又细又长的虫子,或是窝在图书馆里,仅仅为了书中的内容争论,同她一起完成某些琐事,总是会那样开心。 一幕幕,都是她的各种神情,妙俏、青涩、单纯。 他的骄傲,源自于他无依无靠的自卑,他的骄傲自信虽是对外界善意的回报,却拯救不了任何人,唯有堆砌成墙的信念,一次一次清除他的懦弱,他的天真。 起初关注寻剑者,就是觉得寻剑者来钱快,先挣着再想怎么脱身就是,对于寻剑者是魔道,杀道这件事,并不在意。 经历过几乎饿死的人,会珍惜粮食,会感恩施舍,却不会对杀人产生怀疑和顾虑,杀道,魔道,终究不过是杀一些该死之人,取而食之有何不妥? 运气没有差到走上绝路,不代表他没有设想过绝路。 已经过去的事情,不代表没有发生,更不可能是虚假的。 他认同暴力,是因为暴力虽不能杀死所有人,却能绝对地杀死某些人,因此他能追朔线索,维护自己的生活,挽救自己的命运! 为了她的盛开脸庞,青涩的笑容,天真的姿态,如三月的阳春白雪,冰化甘泉,他保有人性的暴力却只愈发显得无用且弱小。 第七十三章 猎物陈兵 李泰然睁开眼,一瞬便判断出身体情况,右腹遭到重踢,呼吸有些紊乱,脚面被打穿,除此之外没有太多变化。 真剑死死地握在手里,身体已经十分习惯战斗,甚至短暂失去意识也不会松手。 挪动脚步大腿发力,立即将他推出原来的位置,一把弯刀落在之上。 半跪在地上,他侧目看清了量峰水的状态,还是闭着眼睛没有动弹,持盾的手已经骨折成了另一种形状。 “死了就死了吧,第一次杀寻剑者也很紧张,还不是一样杀下来了。”李泰然强迫自己镇静地想。 现在杀寻剑者,对他来说也只觉得远没有第一次难,但也并非是第一次杀的寻剑者是最强的。 他潜意识愈发向暴力转化,“他”静悄悄地想:既然迟早要去杀从剑,先拿这个伪从剑练手,也是理所当然吧? 你死我活这一词,凝聚成你死,也是至高无上的简化。 李泰然大脑在仅有的两秒内,已经整理出数百字的情报,被个人独立的逻辑简化,由破碎的词汇组装成可以令主观瞬间知会的信息,令他在一瞬间的判断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还是要说清楚,当前赫豪捕捉的是李泰然身上两个显而易见的破绽。 1,左脚面被打穿,脚跟分作前后,人前冲侧摆,都需要调用前脚跟,如今李泰然的左脚前脚跟可视作报废,只要本身是左脚在前的动作,都不能在瞬间拾措势能。 2,侧腹遭到重踢,受击处的充血麻木无法避免,表达出来便是迟泄性,比如正常向左弯腰一秒间行进45度,此时却会因麻木而缺少13.5度,最特殊的是大脑又会正常地认为腰部肌肉已经行进45度,与实际情况有着明显差别。 二者结合,赫豪瞧中的是李泰然的正右侧,其转向右侧时无论用双脚如何分工,都没有足够向前的能量能威胁到他。 首先袭来的,是瞄准右肩的正斩。 真剑长一米二,和弯刀相比有些许优势,但人在身体枝节爆发延展时,也能突进一倍的臂展。 也就是说在足以交剑的距离,其实武器长度对能否杀伤来说已经不再是必要因素,重要的是以何种角度,要制造什么样的伤口,以及能否全身而退。 面对能斩中右肩的攻击,有两种躲避角度——按快慢区分,快:以左脚为轴后摆身体九十度。慢:左脚出力拖动右腿做横跳。 对李泰然来说,都不能达到回避的同时完成后摇,以一个动作完成两个动作随后击发的目的,这也是赫豪为何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因为以左脚做重心完成后摇,定也要用左脚完成击发,单凭这已经被打穿的前脚跟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李泰然的姿态,右手真剑下摆,赫豪越是逼近,能展开的方向便越狭窄,若是李泰然站着不动,最终只能击出直刺剑路,赫豪只要腾出手把真剑按下半分避开中段要害,正斩就能破坏整条右臂。 他做好决断:敌人来势冲冲,却不一定有纯熟的经验支撑,这正斩刚强之时固然失去灵动,而自己以直线往复来完成攻击显然不可能,但旋身斩却可以做到! 可旋身斩是一个显眼动作,完成需要时间,而且一旦右身后退,受伤在前的左脚必然会被针对。 即便是旋跃后退,也可以预见落地会产生踉跄,加上攻击没有造成实际伤害的话,被追近之后必死无疑。 那么,向右跃执行回身斩又如何? 思绪刚出,李泰然身体便连着动起来,右脚蹬动,身体向左侧移动的同时对准赫豪方位回旋斩出一剑。 这一斩在赫豪右臂上制造出一个扩开的血口,正源源不断洒出血液。 李泰然发出小疑问:“怎么还打实了。” 他无自觉的是自身的体质通过训练提高的同时,攻击威力、速度,也比以前更加强大,来到天下大陆之后虽不常战斗,训练还是一天不停,今日才有用尽浑身解数的这一斩。 同时赫豪以貌断人,不自觉从岁数上贬低李泰然一分,必然会得到报应! 赫豪应激,大跳一步退后,立即是把刀换到左手。 他倒吸冷气,眉目羞恼,立即吼道:“斩断我!”随即埋头毫无姿态可言地冲过来。 李泰然吃惊,这茬应该是动用了所谓的钢铁皮肤,寻常武器是绝对斩不进去的,直直冲过来一刀开膛,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此处应绕行?李泰然随即判断出两个特征。 伪从剑,力量斩之不入,撼之不动,但都是防御面的超越,威力规模依然是原本的弯刀和人体力。 但是自己从二楼跳下逃了,也可以预想到十分不妥,自己原本就脚面受伤,跳下后伤上加伤,反之对面或许能完全无视掉落伤害,最终从此处跳下反而是自寻死路。 若自己下盘没有受伤,或许还能尝试纠缠,现在还是要取巧躲避才对!从手段上来说,他腰后正配置有一袋石灰,可以制造烟雾。 突然敞开的窗户凭空飞进来一个人影,赫豪心神一震停下脚步。 落地之人哈哈大笑,随即伸手冲向赫豪吟道:“伪从剑是吧,在东旗大陆不曾遇到,没想到是躲在了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赫豪惊叫。 “受死!” 陈兵手中擒住一个有精密雕刻的黄色木球,手背照射向赫豪,一股隐形的力量随即击发,轰隆一声将赫豪整个人压迫在墙上,鲜血狂吐。 李泰然在一旁怔怔看着陈兵伸出铁爪握拳一拳轰穿了赫豪胸膛,带出一手碎骨血肉。 “从剑陈兵!”李泰然挪了挪脚,口中大喊。 陈兵狐疑地看了一眼:“你……你不对劲。” “是啊,你从东——” 没等李泰然说完,陈兵捏住木球,手背照射向李泰然,轰隆一声李泰然也被压在墙上,撞得他头昏眼花。 李泰然摔落在地上,看见地上糊糊浸了一片黑色的东西,边缘还在不停晃动。 另一个角度的陈兵看清楚了,附着于李泰然身上的东西被剑意冲击轰了出来,被压制在墙壁上的是一张诡异巨大的黑影。 “伪从剑和这种东西打起来了?原来如此,这是给我的圈套吗……”陈兵暗自呢喃,继续压制邃鬼,墙壁上的邃鬼逐渐从边缘消解。 李泰然惊愕地看着墙壁上的黑影,真正属于自己的正常思绪迸发,连滚带爬跑到角落躲开,一边观察黑影,一边检查量峰水的尸体。 在剑意冲击下,邃鬼没能坚持多久便彻底消解,陈兵走到量峰水面前查看,不由苦笑一下,这是在装呢。 量峰水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诧异的李泰然,难受地问:“打完了?” 李泰然无语,往后靠在墙壁上呼吸急促,刚才思绪被操控一事越想越可怕,自己根本不知道起始就已经中招了。 那应该是牛二身上那块自己束手无策的东西,直到扑在自己身上也毫无知觉,他虽是觉得能够看见或许也能应付,没想到实际竟是会如此无力。 “你能看见那个东西?”陈兵试探道,换来的是微微点头。 “不必害怕,那是叫做邃鬼的东西,跟七剑有关,普通人是对此毫无办法的,不过如若你能看到,那就应该去见一见地剑。” 李泰然只见躺在地上本应虚弱的量峰水眼神变化,竟露出一个邪魅笑容,一手抓住陈兵脚踝,身上竟也冒出一团霉斑一样的黑影,迅捷从触碰处缠绕上陈兵全身! 他根本来不及出声,只见陈兵已弯腰按住侧额,脸上冒出豆大汗液。 “靠……怎么回事……啊!啊!!!!” 陈兵抓住大脑手指绷紧,痛苦之中脚步分不清左右,顿时撞在墙上。 李泰然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黄色神秘木珠,迅速判断。 刚才陈兵是用这个把邃鬼轰出他身体的,大可由他来一试! 握住木珠手背照射向渐渐虚弱的陈兵,李泰然集中精神,只感受到朝前发出了一道不强不弱的震动,陈兵周身泛出一圈属于弹矢防护场的涟漪,本体却丝毫未受影响。 第七十四章 质问剑心 “他的防护场,抵抗了这种可以挽救他的攻击??”李泰然想着后背发凉,这样下去恐怕陈兵再恢复神智时,便不是那个正常的陈兵了。 而且陈兵还有弹矢防护场,那么剑堡的那个列文虎克,必然是外来者无疑! 就这么趁陈兵神志不清的时候杀了他? 李泰然握剑的手更加用力,他固然恨陈兵,但若陈兵真的死了,反而坐实了列文虎克的从剑身份,如今酝酿着保护剑堡实验室的正统派寻剑者定会分崩离析。 “如何破局,那道黑影应是肉体接触进入他体内。”李泰然头皮发麻想到,他根本就不了解七剑力量的具体细节,这个木珠虽然集中精神就可以使用,威力却根本比不上刚才陈兵使用那般。 自己也去触碰?如果又被传染了呢? 这一跑,剑堡一直在找的陈兵就会彻底沦为被控制的从剑,即便不跑,陈兵再醒来时会不会杀他们也不可知,就这个状态,跑是最好办法,谁会想到诈尸的量峰水身上还有一只邃鬼。 “起来!量峰水!我们应该走了!” 量峰水神情一愣,邃鬼脱离后对他也有残留的影响,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答李泰然。 “走?那是旧从剑陈兵吧,就这么不管了??还有刚才我好像不受控制,我干什么了??” “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不走我走了!” “等等!” 深夜,受伤的两人返回各自的据点处理伤口。 李泰然骑着马匹来到茶馆,这里有正统派的值班守卫,伤口得到了妥善的处置,很快黄叶烧有些紧张地从住所赶过来。 支开守卫,黄叶烧才问:“那霸,你呼我做啥?你这伤怎么来的。” “我在杨合党办事处见到了陈兵。” 黄叶烧立即追问:“他怎么样?有什么具体情况?” “首先,他还是从剑,还有弹矢防护场。” 李泰然加重语气,尽可能清晰地陈述:“第二,他在我眼前卷入一种未知的七剑力量中,我只敢保证这么一件事,就是他的精神意识被控制了,下次见到他,是否要相信他,需要三思而行。” 黄叶烧坐下,倦意全无,架着下巴沉思起来。 “你做的不错,这件事不能对其他人说,假如真如你所说他的精神意识被控制,带回来反而会让我们全军覆灭。” “你信我?”李泰然心中反而有些疑惑。 “不太信。”黄叶烧点起烟举起手,缓缓揣测道:“从剑都是冲着杀七剑来的,没那么简单会中招,我说你做的不错,是因为你说话还算有分寸,这件事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不仅没人会信你,你也活不过一天。” 李泰然脸色苍白得有些无奈:“我知道,无论你信不信,记住我的话。” 黄叶烧看到李泰然筋疲力尽大睡过去,随即呼了一队信得过的人前往杨合党办事处,可惜现场并没有陈兵的踪迹。 李泰然深深潜入梦境,梦境里混驳了他对陈兵的恨意与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七剑神力与普通人之间有如此大的隔阂?他越是做寻剑者,便越对神力有着变态的渴求,如果有神力,他摆手就可以寻回阿水,也不必去依赖三心二意的牛二,现在已经回归东旗大陆,能回到村庄与阿水过小日子,与如今他身受枪伤,眼前危机重重俨然不同。 只怕某一天七剑要灭绝人世,那天下间万万人命甚至比不上一捆茅草,难道所有人就该接受这种无来由的死亡吗?难道普通人就应该默不作声地任人宰割吗? 无边的恐惧在他梦境中扎根,再次醒来时,他必将会是一个更渴望暴力的人。 度过熟睡,他忽然在梦中想到,陈兵最后一句话便是让他去见地剑。 “说起来,量峰水好像压根看不见邃鬼,这是我的天赋?……我天生就和陈兵这种从剑一样,能看见这种东西?因此我要去见地剑?去见地剑就能解决陈兵现在的境况吗,为什么天下大陆硝烟四起,暗流涌动,地剑仍然无动于衷?……” 挣扎着醒来,李泰然再检查自己的左脚掌伤势,寻剑者处理开放伤有专门的药物和训练,结果便是这个穿透性伤口没有发炎的症状。 但中指头已经无法动弹,连带着无名指头也受到些微影响,尾指本就能动性不佳,结果左脚现在只剩两个指头是正常的,这种伤也至少要一个月来痊愈,那时恐怕列文虎克军团已经行动,陈兵这个隐患也早发作了。 “还好不是脚指头被打掉……又要逃吗,来到天下大陆就是为了把阿水带回去,逃了,那我来到这里岂不是毫无意义……” 李泰然在案板下看向窗外射进来微微阳光,估计出已经九点多了。 忽然外头急匆匆走来一队人马,李泰然在案板下预备真剑,站起身观察来者。 来者是脸色不善的瓦格良,但似乎不是针对李泰然,他身后跟着是几个威武且全副武装的寻剑者。 “果然还有人在这里,那霸,你赶紧从西门离开剑堡,正统派的人在那里有临时防线!” “瓦老先生,发生什么事了。”李泰然一瘸一拐走出来,露出他打了绷带的左脚。 “昨晚,我们搜查杨合党办事处的一支队伍被列文虎克截住,人马全部失踪,相信很快剑堡就要被清洗了,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 看见李泰然莫名其妙的踌躇,瓦格良怪异道:“还在等什么?你不愿走?” “走,能走去哪里?裂都舞都燥都的寻剑者都这么走了,再走下去,寻剑者还是寻剑者吗。” 李泰然说话声音虽小,却着实冲击了瓦格良一行人的内心。 李泰然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一定要把正统派寻剑者留在剑堡,否则让他进入实验室这事便毫无机会了。 这句话冲击了瓦格良一行人,是因为这是在质问其剑心有几何,一走了之,初初可能只是想到敌众我寡,不宜留守,可四处退却,便把原本的战意恼意洗刷干净,寻剑者便不再是寻剑者了。 瓦格良身后一名叫做雷军的大队长拱手道:“他说的没错,自古以来剑堡易守难攻,我们一旦走了,就几乎再无返回的可能。” “可我们没有从剑,只怕列文虎克一人就能杀我们一半人!”瓦格良扬眉吐道,又转过头审视李泰然。 “但我不是在说你们讲的没有道理,好吧,立即与舞都的大部联络,,让他们支援剑堡!我们就以西门为主要防线观察列文虎克的动向吧。” 瓦格良话语一出,其余人神色更加威风凛凛,眉宇间都是对战斗的向往。 看着瓦格良一行人匆匆离开,李泰然眼眸冰冷,暗自呢喃:“这就是剑心纯正的人物吗,可惜我成为不了这种人了。” 在阴暗的茶馆中,李泰然的内心正在变质,他决定了,就算用尽阴谋诡计,也要把阿水从剑堡里揪出来带走! 现在他还是前往西门方向,先收集补给装备打听信息。 第七十五章 善心 再说到剑堡实验室的阿水姑娘,其实这个故事,也要从三个月前她初来乍到时说起了。 每个人在幼年时都有被父母告诫过人口贩子有多么恐怖,而长大之后不仅不会对这种恐怖有消解,反而更加深刻。 剥夺自由,强迫劳动,生死任人宰割,根本没有任何尊严,本就是对小孩子来说懵懂不清的词义,越是长大,便越知道自己失去这些东西之后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 但这船渡到天下大陆的路程上,这些寻剑者却没有亏待他们,反而同吃同喝,并一再强调,找他们来是为了做研究的,不是来谋财害命的。 虽然命数未知,但学者们统一都有的是对技术的好奇心,这些寻剑者一再许诺他们能接触到更先进的技术,于是乎情绪再激烈的研究员,也闭上了嘴巴先要看个究竟。 每个人头上蒙着黑布在拥挤的马车上左摇右摆,走过有回音的通道,潮湿的空间,机械声音,提示音,人的“向前走”“他们是那些人?”“伤亡如何?”“王昌司令,这是陈兵带来的人。”这几种声音。 摘开黑布,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张大型办公桌与一个男人。 十六个研究员四处打量,慢慢才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个目光精明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边还有两个站姿端正的守卫,似乎是专门为此人服务。 “各位,你们好!我很高兴有你们的到来,我是这个实验室的司令,叫做王昌!你们平时叫我司令就可以了!” 众人无言,显然被大老远拐到这里,没有骂街就不错了。 还是有人举起手问:“这里是哪里?” 王昌点头:“这里是天下大陆的剑堡,我们都在剑堡地下,现在你们只要知道这些信息就可以了。” 问话的人反而露出些许绝望的小眼神道:“地下,看来我们是不可能离开了。” 十六人中有一个相貌成熟的人紧接着举手:“我是他们的主任托瑞加,我有话要说。” 王昌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好!请托瑞加朋友说话。” 王昌这话,可以说给他们带来一个重要的信息,托瑞加在这里可以以朋友身份同他们相处,其余人的待遇想必不会太差。 托瑞加清了清喉咙:“看在待我们不薄的份上,把我们虏到这里来这件事,就看做一次野蛮的邀请好了,我们想知道要如何才能放我们走。” 王昌转过身去,启动身后的一块24寸玻璃屏,用指节敲了敲示意,所有研究员哗然。 他们以为,一直以来这种接电显示屏都只存在文字记录当中,桥钢城科学院也只有幸得到一块早已报废生锈的样品,不过在这种科学技术有巨大断层的时代,先进的样品反而让人看不懂,那块报废生锈的样品不仅轻薄,内部构造密集有序,一块电路板就有四百条走线,更有数十个现在根本无法制造的芯片、传输器与电容。 而这块显示屏,应该是用显像管制成的初级样品,并且绝对不是旧时代留下来的——这是生产出来的! 桥钢城科学院的确能制造显像管,但至多能生产的只是用芝麻大的黑点排列出阿拉伯数字与字母的巴掌大的屏幕,其中应用到的逻辑电路密度与工序差距巨大。 “这台黑白显示器,就是剑堡实验室的最高结晶,主要通过这个信号发射器成像,至于研究资料,我会完全公开给你们!剑堡试验室的主要目标,是研究出摄入信号与传输成像的一体化,也就是实时的监控设备!” 王昌摊开双手自豪说道:“各位,只要把实时的监控设备研究出来,进行小型化,量产化,我不仅会还给你们自由,还会奖励每个人巨额的财富。” 不少研究员脸色有所好转,但其实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他们平时在这里的待遇如何?若是跟坐牢一样不仅衣食破败,还要遭其余人白眼,那还有什么心思来研究? 王昌早已想到这个问题,学术这种东西最怕的就是研究员别有心思,不专心致志,每天跟打卡上班一样光顾着勾心斗角,还有什么可能研究出成果? 荒废这些人的性命是小事,可天下大陆熬不起迷幻药横行的日子。 于是王昌补充:“至于各位的身份待遇,我敢保证和剑堡的其他研究员相同,剑堡是一个小地方,却也是一个大地方,小在足够每个人得到公平,大在有着伟大的愿景和支持,各位先到各自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吧。” 王昌没有得到也没有必要得到正面回应,他知道这些桥钢城科学院的研究员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他要做只有软化他们的态度,很快只要他们展现职业素养时,也就顾不得什么“自由”了。 在这16个人中,阿水姑娘是最小一辈的新人,今年来的新人也只有她一个而已,自然得到大部分前辈的喜爱。 16个人被分配在了一条走廊上左右各八个房间当中,房间干净整洁,用具也是崭新的,似乎真有如王昌承诺那样。 虽同其他人一样不安,但她想起冬来老师所说的,也许能在这里接触到更进步的层级,东来老师口中所说的进步,在她眼中有更特别的意义。 从小便生活在人烟阻塞的环境中,她常被灌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书山有路勤为径等话。但若是她真如父亲阿峰安排那样去做一个普通职业,恐怕用一辈子也触碰不到这个实验室的技术高度。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虽然有点像安慰自己,她也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她已经是研究员了,须得有相应的素养。这么一来总算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 忽然房间门被敲响,原来是王菲,人称王姐的前辈来了。 王菲靠在门边,似乎已经失去了来到新地段的戒备,嘴里嚼着泡泡糖有些慵懒含糊道:“小水,待会来我房间一下哦,其他女孩也会来呢,记得哦。” 阿水答应下来,连忙冲洗风尘仆仆粘臭的身体,换上新的白大褂后便出门走向王菲的房间。 走廊尽头,是抱着一个纸箱走来的克拉格斯,与他那爽朗的年轻风貌不同,克拉格斯在桥钢城科学院中是颇有资历的研究员,虽然所有人都受主任托瑞加调令,克拉格斯却又是一位在学术发言上能与托瑞加齐平甚至更加精锐的青年。 “哈哈,阿水,换上了新制服了吗。”这名金发青年渡步走来,平易近人地招呼道。 “克拉格斯学长,你在搬什么东西呢。” “就是一些分发的资料,所有人都有份。”克拉格斯定睛一看,阿水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是很好,想到阿水才18岁出头,就要遭受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由得有些注意起来。 “阿水,虽然现在是来到不熟悉的环境,但似乎并不全是坏的事情,至少这里还有15个和你一样来自东旗大陆的人,一起加油吧。”克拉格斯如此鼓励道。 “劳你费心了,克拉格斯学长。” 阿水恭敬地行礼后错身走过,克拉格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付,不由得想“哎呀,话说的太老土了,现在的后生根本对这种话无动于衷吧。” 克拉格斯眼前又有人走出来,原来是个子高大的烟川泽,看到克拉格斯之后雀跃道:“克拉格斯,配发的罐头好赞哦,快来看看!” 阿水并非对克拉格斯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回想起东旗大陆上的其他人。 “李泰然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有无发现科学院被劫了,之后消息一定会传到我的父亲的耳里吧,父亲把毕生积蓄都拿来让我前往桥钢城,现在或许我已经被当做了死人,父亲他一定很悲伤。” “或许我可以写信给他?……” 她转念又想:“不……现在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或许我不应再幻想,只要完成目标,那就可以了,冬来老师也告诫我不能妄自菲薄,既然这里更加进步,不离开也可以学习一些技术。” 打开王菲房间的铁门,只见里面的五个人已经打开配给的啤酒毫不客气地往喉咙灌下,大有一醉忘千愁的架势。 “这什么阵仗?!”阿水瞪大眼睛身体紧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慵懒,颓废的一群人,眼睛半张且空洞,身体瘫软,全身唯一的协调处只有握着易拉罐的手掌与打开的嘴唇,整个房间充满了怨念。 “小水,欢迎来到流离失所的女性聚会!”原本已经迷糊地趴在床沿的陈妮忽然精神大作,像舞女一样旋转走过来一把搂住阿水的年轻小腰,她嗅着阿水洗浴后头发上的淡淡清香,不由得有些陶醉。 “好温糯的小姑娘!”陈妮陶醉地想到,恍惚间似乎有些明白美酒配佳人是什么感觉,即便她也是个女人。。 “好邋遢的一群人,这样可怎么办啊。” 阿水半推半就地坐在坐垫上,捡起一包饼干撕开,里面是散发着奇怪香甜的黑色夹心饼,一口吞下,传来的是一种让舌头与大脑满足的味道。 阿水不由得捂住嘴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的奇怪笑容给众人看到,连忙又问:“陈姐,这是什么味道??” “嗯?看来小水没有吃过巧克力呀。” 王菲放下易拉罐打趣着爬过来,是对阿水又抱又搂。 “哈哈哈,这里全都是,拿去吃吧。”就近躺着的问妍从盒子里抓出一把袋装饼干推到阿水面前。 “好的妍姐。”阿水又抓起一包饼干,就着古怪的笑容撕开塞进口里,精神已经渐渐沦陷在这种香甜的食品中。 角落里靠着枕头躺着的晓婷忽然昂面啜泣,留下滚滚眼泪:“以前在桥钢城,巧克力饼干可是奢侈品,研究员都吃不起几包,但就是这样,我还是想回桥钢城。” 王菲叉腰呵斥:“都来到这里了,还在说这种空洞的话,现在不是已经有一个目标了吗。” 晓婷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地无言流泪。 在一旁低头静静吮吸酒液的托微忽然喝道:“没错!来到这里并不全都是坏事,至少认识的人都在一起,也有了可以探索的知识!” 短头发的托微想:“如果阴霾的情绪传染到全部人,那谁还有心思去研究呢,所有人都应去鼓励其他人。” 第七十六章 池水 无独有偶,阿水也笑着鼓励道:“是的,婷姐,振作起来一起加油吧。” “哈哈哈!都是成年人了怕啥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罪一起扛。” 说着王菲打开一罐啤酒放在阿水手心中,阿水嗅嗅这种发苦的液体,顿时更加迷惑起来,这种东西也是她第一次喝呀。。 “而且学姐们喝了这东西之后变得又懒又臭……我还是先一点一点试试吧。”阿水默默试探地喝下。 十六个人当中,女性研究员只有这个房间中的六位,除阿水以外都是颇有资历的研究员,她们不仅年龄都超过了26岁,眼力更是清晰,阿水的单纯与天真不仅挑动了她们过往的记忆,更令人不由自主地去怜悯。 毕竟如此小的年纪便远走他乡身不由己,她们自认是无法承受的,不过阿水那种单纯与天真之中,似乎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从他人身上习来,不喊苦不怕累的傲气。 十六名中的另外十名研究员,也在展开一个小型的洗尘会,今夜注定是一个用美酒食物暂时洗去忧愁,重新挽回些许自尊和动力的时候。 剑堡地下实验室,原本就有的二十名研究员,此时也乘了这股洒脱之风,携带大量物产来到他们的住处,用各种招呼问候拉近关系,甚至在醉意中交流学术,一直在凌晨六点才渐渐告息。 在之后数个月,研究进行到各种关键之点,阿水的特质也愈发让众人熟悉,甚至乎令人嫉妒起来。 作为有涵养的进步人士,虽不会做出暴力之举,也是逐步地刁难,说是刁难,其实更像是一种对其特质之极限的试探,阿水不断克服难题,终于以最年幼的研究员身份收集了不小的声望。 无论是在物理或是化学的实际操作上,阿水总是精准地执行步骤,应用公式,同时也在用自身从不出错的逻辑拆解融合一些从未有过的公式。 似乎那张没有答案的第二张试卷,也稍微有了些眉目。 “列文虎克,这就是实验室的上个月的报告。”王昌在司令室中不卑不亢地交出一沓纸质文件。 自古以来实验室司令与从剑就是对等的,虽然二者的权限有差别,文人更不可能镇压武人,但出于美德,实验室的重要性并不比剑堡要差,剑堡也从不扣押实验室的资源。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剑堡是实验室,实验室就是剑堡的共识。 但王昌听说了,这个列文虎克,似乎已经在动手架空剑堡另成势力,他也不禁为实验室的未来担忧。 王昌的忧虑有来由,更是没有想错。 列文虎克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审理文件,心中所想的便是如何处理这个实验室。 为何技术会进步,是因为一直在有人研究,在技术与人的关系中,人才是主体,即便这个实验室的产物他并看不上,但这些报告当中,的确有值得注意的聪慧之人。 任何生活的人都有所处的职场,在列文虎克的职场中,其实并不充满多少萧杀,更多的是探索之意。 他的“主人”,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并非放任自流,而是即便逆流也对她毫无影响,除了一些由她直接统御的“人”。 这种“人”,是人工制造的,能否以数量镇压七剑仍未可知,但绝对比正牌的从剑要强大,这也是“主人”为什么从不现身在外界的原因,因为没有麻烦需要她现身处理。 这样的“主人”,也主持着迷大陆上科学机构,对于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聪慧之人也必将有她的去处。 仅仅三个月,剑堡实验室便已向目标大幅跃进,王昌颇有信心地邀请列文虎克观看了初步能够使用的有线监控装置实验,耐心地讲解成果,列文虎克一言不发,王昌也干脆自顾自地吹嘘一番,表明忠心。 王昌清楚,无论剑堡如何,只要证明实验室是有用的,那实验室便还有保存的机会,在这里的人命也不至于无声息地消亡,他那张老脸也竭尽全力地吹嘘着一些渺茫的目标,比如能飞在天上的监控摄像。 在一旁跟随着的阿水也羡慕起来,她想着也问出来:“可真有这种能飞在天上拍照的东西?” 访问结束,在休息室的列文虎克叫住了阿水。 “从剑大人为何叫住我呢?” “因为你刚才问的问题,这种飞在天上拍照的东西是有的。”列文虎克微微笑道,从腰包中拿出一个木盒来。 里面是一架小巧的深紫色四桨旋翼无人机,阿水初初有些犹豫害怕,接过木盒之后,还是拿起无人机端详起来。 顿时她就看到这架无人机下方拥有高精度工业美感的伸缩变焦摄像头,顿时心情荡漾,震撼。 “这是送你的礼物,试一试吧。”列文虎克露出善意的笑容。 盒子里还有一块屏幕和遥控器,阿水在指点下起飞无人机,照了一张自己的照片,随之连接到这块如水晶美丽,技术深不可测的屏幕上播放出来。 那是一个黑直发,刘海向左边梳起用白色简易发夹整理,河水一样的眼睛里露出迷茫,又故做镇定的少女,这张照片清晰得不可思议,因此更加美丽。 她的肤色,因为在室内工作而变得越来越白皙,已经越来越像是某个出生华贵的大小姐了,她也知道这是她被人喜爱的大部分理由。 似乎她父亲教导的清晰无比的正直、良善、在这个世界上呈现出来的却是混沌,真正的大人会清楚,善为什么是善,为什么公理会是公理。 那是因为世界上同样充满了与之相反的东西,在思绪之中,她只想逃离这种令人痛苦的伦理挣扎,最终只有钻研技术能够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假如钻研能够让她逃避痛苦,那么她就会如此去做,与李泰然不同,李泰然直面了痛苦,注定只有化身为亦正亦邪的混沌。 她选择了以钻研来逃避,便会选择钻研,选择她手中,她所看见的东西,那是一种碾压了剑堡实验室,对桥钢城科学院来说更属空想的科技。 “这是在哪里制造出来的?” “这是迷大陆的技术,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它送给你,因为你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做好心理准备,很快我会安排人带你去迷大陆。” 列文虎克起身,竖起手指用一个阿水看不懂的邪惑微笑道:“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虽然在这里寻剑者主宰着所有人,而在迷大陆,你理应拥有特权,拥有秘密。” 列文虎克走后,阿水回到房间熟睡,她的梦乡之中,是拥有特权与秘密的她,逃离了世俗混沌的生活,是只有理性的对话,与机械、化学、物理、打交道的生活。 坦言,天资聪慧的她也必将拥有那样的生活。 第七十七章 镰首 舞都、裂都寻剑者大部,相关人员正在展开深夜会议。 “近日剑堡寻剑者的情况都已经说明了,他们之中人数最多的正统派发来的讯息很明了——同他们一起击溃列文虎克军团,全员入驻剑堡,成立寻剑者的大一统势力。” 陈问豪做言官,方才已经作出了详细的说明。 王将喝道:“没想到剑堡居然有这种变化……这些个可恶的伪从剑,居然敢冒名顶替陈兵,绝不能饶恕他!” 默客抱着苗刀沉重点头,他也有很多思绪,但王将的话正是戳中了他的想法,此列文虎克是不得不除去的人物! “但是,骑士和炮舰也都进入了润都一带,想必是为了拔除剑堡而来的,此次行动可以说关乎寻剑者存亡。” 大队长中有人如此说,王将立即怒道:“对!就是决战!剑堡有着完整的寻剑者系统,我们可以在那里获得足够的火力来对抗骑士与炮舰,既然有如此提议,我们也要全力以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王将随即看向一旁坐在石头上单膝屈起的宅宇,宅宇的七剑用旧布包裹,本身衣物破落,衰衣残旧,头发凌乱,胡子拉渣,眼神有所疑虑,但仍算锐利。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没有双掌的破落人物,是灭邪盾灭亡之际,为了维持战略意图而动用的保险? 但是他失忆了,王将心想,地剑黄舟少量透露的信息,就有这么一句话。 “要当心失忆的人,他们会是变数,无论是谁失忆,他们都会是变数。”这句话乍一听莫名其妙,实际遇到这么一个人物,就会知道其含义。 如此人物如此使命,却失忆了,那他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想法去战斗的?他所遗忘的东西,是理想,还是诅咒? “柳青,你有什么想法?” 话音落下,大队长们也有疑问。 有人问:“虽然见过此人几次,他究竟是谁?为何事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陈问豪立即不快道:“你是从剑?既然从剑认为要问他,你还是莫要多嘴!” 止住了这场小小的骚乱,宅宇才开口。 “南方有一个剑意汇聚之地,名为无间之腔,你们从剑也应该知道吧。” 默客点头,王将解释道:“是的,传闻两百多年前灭邪盾与死剑在这里有过一场战斗,是死剑剑能在地下制造出的广阔空间,对于后来者来说并没有下去的方式,也没有回到地面的方式,无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只有地剑跟我们说过不要进去里面。” 大队长们惊讶这些秘闻,连忙细心倾听。 “我一直感应到一种杀意跟随着我,现在那股杀意就在那里,它可能与天下大陆近来的动乱息息相关,既然你们有了其他的目标,那恐怕我只有独自前往。” 王将沉思,如若宅宇肯一起前往剑堡,那断然是不畏惧什么军团的,但天下大陆涌动之暗流,他王将又怎么察觉不出来暗地里的一系列异常,若是每次都要正面集合力量相互碰撞,那寻剑者也只有灭亡的下场。 敌人不是普通人,敌人很可能是七剑!那么此灭邪盾的夺剑之人,很可能才是冥冥之中前来的最大帮手,他究竟是压死寻剑者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击毁敌人终结动乱的来者,现在还未可知。 “看来我们的同行到此为止,如果剑堡一事结束,我们会派人接应你的。”王将如此道。 “彼此彼此吧,如果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也会到剑堡来与你们汇合。” 会议室气氛略有喜悦,这番话是把拿下剑堡做了打量,也有预祝成功之意。接下来就是分析一些民间力量对于外来力量是什么看法,能否合作的事宜,与他再无干系。 宅宇收拾行囊,于一早打过招呼之后出发,不过在这之前他见到了李图图。 李图图得知宅宇要离开,连忙赶来送行。 她背负镰刀身披灰布,已经颇有战士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比阿水姑娘还要小一岁的孩子? “柳青师傅,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李图图低头试探道。 “介意,师傅是迷茫时的指路明灯,而我并不是什么风光亮丽的人。”宅宇苦笑,他很想在告别时抚摸一下李图图略微凌乱的头发,却也做不到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柳青,倘若你真的以为战斗是你的命运,那只能一个人去攀登,今时今日的寻剑者与战斗为伍,其实是非常残酷的,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到那时放弃做寻剑者就可以了,人是永远自由的,你是永远自由的。” 说完,宅宇内心想:“我是因为这样才会想去回收七剑?每个人都是从孩提时代过来的,为了不让他们领略暴力的残酷,为了让他们永远保留天真?……” “好的,柳青大人……虽然在以前我排斥动武,但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为什么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寻剑者为什么能主宰所有人……” 世俗虽混沌,但人也会想去追寻善与公理,这是否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美好呢,即便以暴力来实现,即便以暴力来完成? 宅宇摇头:“天下不应是七剑的天下,世界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七剑发挥不了神理应发挥的作用,七剑不是神,自然不配拥有天下。” “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李图图困惑道。 “你不懂很正常,我也在不断思考,究竟需要什么才能中止战争,对抗,暴力,如你所见我并不是风光亮丽的人,良善与公理对我来说能起的作用是有限的,我也不认为良善与公理能够改造这个世界。” 顿了顿,宅宇继续说:“当你杀人不再感到迷茫时,便成了王将、默客那样的从剑,但我认为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七剑和从剑都不应存在这世间,他们不过也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不应走上如此残酷的道路,更不值得有神那样的力量。。” “……我该走了,如果能再见面的话,就说更多给你听吧。”宅宇微微笑道,他知道无法阻止李图图心中想要对骑士复仇的想法,天真的人一旦向暴力转化,就是完全不可逆的。 “我会记住你说的话,谢谢你。”李图图珍重地告别,她知道宅宇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回头看看,拿起武器去杀人是否真的值得。 第七十八章 深渊前的见面 沿着干道前进两天,拐进小径之中,再来到小径都没有的荒野,便是接近了无间之腔。 这是他第一次与地剑见面,那是一团由泥石组成的黄黑流动之物,在他前进时静候在路边,并没有攻击他。 这团东西,好似喷泉一样将底下的泥石输送到顶上,因泥石流下来而有了椭圆的外观。 宅宇保持距离试探道:“你是?……” 流动之物微微颤抖一下:“灭邪盾之人……我是黄舟,也就是今世之地剑。” 黄舟并非是在等宅宇,只是无间之腔附近一直有流动之物值班,他用剑意视野窥探后,已经确认此人背负三挺七剑,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宅宇抬手:“原来是你,这物体是地剑的剑能吧,你为何不直接来见我?” 流动之物波动了几下,模拟出人言,但又只是类似泥浆滚动的声音:“圣山有最后的灭邪盾,我离开,便会被趁虚而入。” “谁会趁虚而入?”宅宇连忙追问。 “无名剑,从古至今的那一把无名剑。” “……”宅宇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要去无间之腔,可以吗?无名剑应该就在那里吧。” “它在不在,我无法保证,不过我会与你一同前往。” “好吧,你就在路上说给我听吧,天剑说了,只要我见到你,你就会告诉我一切。” 流动之物起伏几下,缓慢道:“我会信守承诺,这是……我与灭邪盾的约定。” “你的真正身份,其实与灭邪盾无关,与寻剑者无关,也与七剑无关。” “你是起源的从剑……你是上个时代,丛生的第一名从剑。” “第一名从剑不是很早就死了吗。” 宅宇面色古怪道,他自己是第一名从剑?可流传下来的故事中,第一名从剑与其余两名从剑同归于尽,所以最终斩断时人类才会剩下最后一名从剑。 “传说是真的,但并不详细,普通人不可能记住也不会去理解当时的情况,作为七剑以及保存了最后的灭邪盾的我,有着最原始的记录。” “你的确是死了,但丛生早把你的肉体变化成了不腐,所以你虽然是死了,但只要重构你的肉体,运转你的血液,修复你的骨骼,替代你的内脏,你就能复活。” “如果能完全破坏大脑,你的确会死,但是当时的另外两名从剑未能做到。” “灭邪盾,自古以来执行的原理就是封印,他们也封印了你,不因为你恶或善,只是因为你在未来某个时刻会起到作用,所以便把不腐的你封印起来。” “直到近代才把我唤醒,是吗,那我为何会失忆?”宅宇在河流旁坐下生火,他也无心前进,只想就在这里弄清,也可以煮点茶喝。 “是的,这与你为何是起源的从剑有关,你自己也会产生这个疑问,那就是为何你的剑心比不上现在的从剑。” 流动之物看到宅宇挫劣的动作,自觉拿起铁锅从河中取水,放在架上烹煮。 “这就是失忆的原因,灭邪盾害怕唤醒你的记忆,你的人格,由于你是在近代被唤醒的,所以更害怕的是……你被污染。” “灭邪盾能接纳任何武力,哪怕是你这种人也一样,但无名剑不一样,无名剑把其余七剑和灭邪盾当做目标,用的手段是阴谋诡计,利用其剑能之一的邃鬼来操纵人心,甚至操纵从剑去夺剑,而后为己所用,这就是污染。” “让人失去本来的心智成为奴隶,不是暴力,而是怯懦。” “以暴力去杀人是理所当然的,以怯懦的方式去杀人,是绝对的邪恶。你不这么认为吗,起源的从剑。”黄舟接连说道。 宅宇轻茗茶水,感受微冷的荒野秋风,答:“七剑之间互相争夺也是理所当然,但不应牵连到普通人,可天下间有不怯懦的七剑吗,我还想从其他从剑那里了解七剑,难道我不怯懦吗。” 他接连道:“你觉得以暴力去杀人是理所当然,是因为你是以暴力夺得的七剑,你以暴力成为了人上之人,可这时当七剑面对同等的暴力的时候,却又在踌躇,难道不怯懦吗!” “怯懦,不代表愚蠢。”流动之影形体散发出些许恼意道。 “可七剑就是愚蠢的,依我所见,今世没有一把七剑主张过人类的和平发展,反而堆栈起越来越残酷的暴力,难道不愚蠢吗!” “起源的从剑啊……七剑未是七剑时,也是人啊,人免不了犯错,人免不了愚蠢,人会被七情六欲左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流动之物如此叹息道。 “回收七剑,重锻丛生……灭邪盾的意思是封印丛生,我却在想如果丛生在这里世界会变成如何……这就是我的记忆吗。”宅宇如此暗自想。 他继续问:“那一切都是把我唤来与你见面?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无名剑之邃鬼,可以污染人的心智,只有到了一定程度的力量才能免遭其难,你不行,我也不行,灭邪盾计算过了,只有四把七剑在一起,才能在强度上胜过这种污染。” “原来如此……你想要和我一起去杀无名剑?那我们不必搞得那么紧张。” “不……我们依然是敌人,因为我要得到四把七剑,才能进入西欧的永浸城。” “有骑士说,西欧的永浸城是你的手笔。” 流动之物缓缓开口:“西欧已经完全是无名剑横行的领域,那日我与时剑有所感应,得知无名剑背叛并攻击了她,才知晓无名剑是过河拆桥的阴损小人,永浸城并非是我的手笔,而是时剑索基娅尔为了防止时剑被夺走,而产生的领域,她与时剑永远困在其中,连无名剑都无法干涉。” “只要有四挺七剑,便能完全压制任何七剑的剑能。 “你是为了这个封闭了自己七十一年?” “我知道,这是对普通人来说不可思议的时间,但这是因为我得到了启发,得到了证据。” “你在说什么?”宅宇略微有些惊异问 “是无限的寿命,起源的从剑,同你不腐的肉身一样,今世仍然有着第一任的七剑,和通常的说法,七剑延长三倍寿命不同,他们凝固了肉身的变化,无名剑是如此,传闻初之剑也一样。当年的第一任时剑,似乎到死也未有衰老的迹象……只是剑心崩溃而自刎了。” “第一任时剑剑心崩溃之前,指定了索基娅尔来做时剑的继承人,索基娅尔并不是从无数战斗中得到时剑的,所以难免会有些天真,好说话,她因此成了西欧的主要信仰,也让她遭到了理所当然的背叛……” “她好像对你有特别的意义。” “是的,无限的寿命这一点,也是从她那里听说的,只要完全掌握任何一挺七剑,就会给予完全剑主的无限的寿命。从剑会代替我实现责任,而我会精锻剑心,探索地剑,掌握地剑,七十一年间在灭邪盾的辅助下,我已完成大半……所以我的封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是你的罪,你想得到鱼和熊掌,却不知道逐二兔者不得其一的道理!再不出世,天下大陆便即将迎来生灵涂炭的一刻,这是你作为神剑一手导致的无能结果。” 宅宇严肃审判道:“你很骄傲,却最终拯救不了任何人。” “一切还未结束,起源的从剑啊。”流动之影低头变得有些苦涩:“对于无名剑来说,一切事物不过是它的棋子,无论消灭谁,都立刻会有新的棋子加进来,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撼动她的计划。” 得知真相的宅宇虽然对黄舟十分恼怒,却也知道他判断得并无差池,那些西欧骑士也只是纯粹的棋子,就算杀了他们,无名剑拿其他棋子做一样的事情也不费吹灰之力,普通人在七剑面前只有被玩弄的下场,人世的特性便是无法判断出操纵他们对抗的权力。 什么公理,什么人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一吹即散的砂砾,力量可恨至此,可爱至此,下决断的依然是操纵力量的人性。 就好比地剑黄舟不闻世事,世间混乱横生,也少有人会发动大军追讨地剑,也根本没人去追朔迷雾之中似乎灭绝的灭邪盾遗留,要知道灭邪盾打得就是杀神的旗号!可天下大陆的从武之人甚至将其当成一个闲暇时的话题,证明世间认为天下大陆滋生的不过是人祸。 普通人连身处的阴谋涡流都看不清楚,又要如何游出来反击? “我们必须攻击真正能撼动它的东西,所以你必须知道,无间之腔里面发生了什么。” 宅宇站起隔着树林与岩石眺望无间之腔,隐约能观察到有银色的雾流在天空奔腾汇聚,随即都往下进入其中,他疑问:“我只感到无间之腔是剑意汇流之处,理应有一根无比巨大的灵脉,是吗。” “是的……从这里开始,我要告诉你的是灭邪盾的记录……灭邪盾的……起源。”流动之影仿佛打瞌睡一样,在火堆前踌躇了一会。 第七十九章 相遇的罪恶 在蛮荒时代,没有皇也没有帝的时代,人类虽然有村落规模的聚居,却永远不能扩大开来。 这是因为,在高山云雾的须臾处,在海滨洞庭的浅水间,有人面兽身,兽面人身的妖魔鬼怪,怪力乱神。 人类必须献上祭品才能获得片刻宁静,更有的不会接受祭品,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人类在斗争时会流淌出剑意,人类之前却有无数拥有斗争心的生物同样会流淌出剑意。 这些生物流淌的剑意,凝集不同生物的意识,习性,混沌纠缠,因到达饱和从而具象。 剑意是生物流淌而出之物,当浓烈到一定程度,特性聚合爆发,形成新的意识。 这个新的意识,其实是猛兽、湖龙、大雀的聚合,因此也拼接成了不同形态的身体,它们的身体不由具体物质组成,仅仅是浓度极高的剑意,却能影响现实。 它们的思维也是拼接而成的,因而大多数都仅靠本能行动,无非是践踏,甩尾,咬碎,吞噬,喷吐火焰,移山造地,大肆昆仑。 人类的战士,对它们来说实在太弱小了。 特性聚合是正常的,浓度饱和才是诞生的原因,但也因此有特性纯粹的诞生,它们更像原本的个体,小鼠、游蛇、巨龙、大爬,不似揉捏的怪物,而是显现神性的原生物。 有各种各样原生物的神行走大地,在那之后………………………………………… 【人神】也出现了。 人神,带领着武装到牙齿的人类战士,开辟昆仑,猎杀,用了漫长的时间摧毁了所有,开辟了人的时代。 那个神,因带领人族繁衍生息,被人称作【丛生】,寓意所到之处,人可丛生。 灭邪盾,是人类战士,是弑神者们的遗留,是与丛生有千丝万缕因缘的组织。 当人类获得了发展的空间,人性间的矛盾随之爆发,小小的国家与小小的国家之间战争,人性的懦弱、畏惧、猜疑、人因七情六欲而不受抑制地互相攻击。 可爱可敬的人神,被习得了灵脉系统的部分人摧毁了理智与人性,灭邪盾的战士们看着世间混乱不堪的战争,于悲叹之中封印了人神,渐渐隐没在历史中成为迷雾一样的传说,最后连传说都称不上,彻底地被整个文明忘却。 “你应该知道,无名剑在那里要做什么了。”流动之影悲叹道。 宅宇思索,脸色渐渐凝肃:“它要……制造可以控制的?……” 宅宇脸色苍白立即站起:“必须马上阻止它!” 几乎是顷刻间,他便明白了这件事的后果,七剑之所以是七剑的天下,是因为人的战争兵器永远只限于物理化学意义上的武器。 这种武器,无法干涉到剑意,但这种纯粹的剑意聚合体不同,一旦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便是任谁都不可违抗,七剑也只有被数量消耗致死的结局吧。 更何况,如果操控不了怎么办,如果七剑被得到怎么办!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保存着最后的灭邪盾,你们的目的的确有诸多交汇在一起。” “你们……吗。” 流动之影抬头,虽然全身都由泥石组成,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五官的特征,宅宇还是知道地剑冷不防盯了他一眼。 “你是灭邪盾的保险,但对于夺剑来说哪里会有堪用的保险,你终究只是用来防止事情失控的,却可能不会按照设置保险的人预想那样发展。” “灭邪盾希望的是封印丛生,人类人道主义政府希望毁灭丛生,只要你的目的不是毁灭丛生,对灭邪盾来说就够用了。” “没错。”宅宇自知之明道:“毁灭神剑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在寻回我的记忆之前,我仍然会去夺剑,灭邪盾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这样做……再加上我即便不做剑主也能生成防护场,至于我的手……” “为什么灭邪盾要割去我的手掌?” 流动之影摇动两下:“仅仅因为你不能去做剑主,不是吗。还有就是……即便你被污染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控制心智。” “邃鬼终究是剑意形成的,操纵有一定限制,其中之一便是此人身体必须能够与剑意交汇,所以越是强大的战士,无名剑操纵起来便越得心应手,没有双掌的你剑心被损毁,能保留弹矢防护场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加之除非肉体接触,否则邃鬼是无法穿透防护场的。” “你们所做的约定真是烦人,早点告诉我就不行吗。”宅宇喝道,有些烦闷地走向无间之腔。 “……你还是不了解起源的从剑代表什么……在可能的情况下,你必须得到监视和隐瞒,无论由谁来做。”黄舟把这句话藏在心中,就如同看守面对一个罪人的牢骚。 宅宇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地剑为什么对他有所退让,而地剑黄舟知道,昔日的丛生之四位从剑,每一挺都有镇压七剑之一的实力,其中最让人景仰的是第四名从剑,最让人畏惧的,是从历史暗影中凭一己之力唤醒丛生的起源。 流动之影盖住火堆令其熄灭,默默跟随这个模糊的背影,它抹去了黄昏中的一丝孤寂,战士们终于如约定那样,跟随命运走到一起。 第八十章 狂兽悸动 黄舟真正惊讶的,是宅宇即便在剑心被损毁的情况下,仍然夺得了天剑并来到这里。 他原本是安排了陈兵前往东旗大陆寻找可能已经被污染的起源,利用剑意冲击暂时压制并夺走可能携带着的生死二剑。 这是出于两个判断和一些缘由: 首先,封印起源从剑的桃花源是绝对保密的,其他桃花源,比如黄舟经手的这一个,虽是集大成者,所知的信息也不完全,只是知道有一些手段来让起源无法取回完全的力量。 目前看来,最终还是选择了某种先进的纳米技术来阻断起源从剑的潜在力量。 现在他也知道,纳米机构是【无法融通剑意】的部分,由于无法提前做实验,只能根据理论来解释的话,七剑被这种东西操纵时也不过只能发挥【无主之剑】的力量,其实是一种只保留了弹矢反击,以及庞大剑能溢出成型而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力量。 要注意的是,这是溢出成型,而不是引导成型、驱使成型,是没有主观因素的力量,所以低弱到可怜,当然——依然是普通人束手无策无法抵抗的神力。 黄舟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绝密的桃花源居然会做到如此之尽美——【手】之概念与【剑】是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灭邪盾的人们担心【手】形纳米机构可能还是会引发剑主契约,于是乎干脆把手掌割掉,那任谁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残疾。 现在看到的结果证明,实际这种措施做得还是温和了点,其实只要有【使用】这一概念,七剑就能够与起源发生反应,黄舟是这么认为的,而实际上或许比他估计的还要更紧密。 在筹措,完善保险这种机制的时候,灭邪盾必须与本人交流博弈,看来在这种博弈中,是他略胜一筹,也换来了现在他如此完好,清晰的状态。 其次,便是灭邪盾与七剑的矛盾,夺剑是七剑死穴,当生死二剑剑被灭邪盾的战士利用,那便等于双剑联手,任何七剑都很难独自抵挡,哪怕是流落到其他人手上,甚至是熟知的从剑手上,也断然比被灭邪盾用来攻击自己更好! 灭邪盾本来就是以杀神作传承的古老组织,得了七剑便如虎添翼,但狂徒武夫,拿了七剑也一知半解,无论杀不杀,至多是多活些年月而已。 来到无间之腔面前,宅宇只看到地面上撕开一条几百米狭长的豁口,往里一瞧是深不见底的空间。 古有投石问底的方法,可石头投下去,却传不回来任何讯息。 “这洞有多深?”宅宇凝肃问,眼前情况是如果他下去了,也不太敢保证能上来。 流动之物悠悠答:“三千三百米深,不过我们既然来了,就不必从这里跳下去,直接让无间之腔重见天日即可。” “那你动手吧。” 宅宇找了块石头坐下,他要好好观察地剑力量是如何应用的。 只见流动之物摇动着从泥土中涉取着什么,不一会儿圣山方向传来一道撼破剑势,惹得路上飞鸟奔逃,此剑势从地底贯通而来正中流动之物,随后从喷泉中吐出了一把黑红的武器。 那是一把弯刀,灰刃红身,刃长80厘米,柄长20厘米,刀身最阔处有15厘米,柄上缠着是一束红绳。 所拥有的,仅是山岩一般嶙峋的表面,虽并不是有多精美的武器,流动之物凝聚出一根石手将其抓起,挪动了一会找到一个适合下手的位置,轻轻贴在地面上划动一下。 顿时地面震动,剑路上岩石崩塌,一条倾斜着通往漆黑深处的道路被轻易地开辟出来,这轻飘飘的一剑向下划了三千三百米之深。 流动之物渐渐停止流动并干燥,泥石契合,组合出一个略微有些随意,没有五官的黄灰石人,五根石手指紧紧握住这把武器。 “这是地剑?为何不由你本人来使用?” 黄舟倒也堂皇道:“地剑是双剑,你夺了一把也没有什么好处。” 宅宇不由想:“天下七剑,真如黄舟所言便有八把,相信其实是主\/副之分的双剑,眼前这把应该是夺了也没什么益处的副剑。” 可即便是副剑,也足以在三两下间摧毁一座城市,究竟地剑为什么要故作扭捏,吸引世间武力去杀他,莫非那些人并没有死,而是补充进了灭邪盾?宅宇所想与现实并无太多差池。 “我是替身而来,由我来走前面如何。”石人如此说道,也不寻求回答,转身就走进坡道中。 “善,关于无名剑,你了解多少?”宅宇跟在石人身后追问。 “无名剑是世间最神秘的七剑,连剑主是谁都没有任何记录,即便是今世行踪如轻烟般的初剑,即便隔了百年未见,在七剑伊始也留下过相当多记录。” “它的行径你我都了然了,操纵邃鬼入侵人心,在阴影中摆动历史走向,那就意味着它拒绝与其他七剑交谈,我所知真正见过它的只有时剑一人,其下场方才也说明过了。” “看来此剑确实恼人。”宅宇附和道。 他深思,如此人物,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他们去杀他?此行说不定只是一个陷阱,无间之腔也确实是一个陷阱的形状。 制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也必须知道。 在广阔粘湿的土壤上,游荡的合金人像们看到空洞的一侧照入日光,有两个活动的小点在他们的视觉系统中被追踪放大,迎来目标的他们颤抖着并……解禁。 合金人像消除静默的巡逻状态,身上各种指示灯逐一亮起又消灭,四肢抽动代表着系统试运行,后背几个散热口冒出热气,喉咙处的发声装置低鸣后发出嘹亮的嘶吼。 “啊!!!!!!!!!!!!!!!!!!!!!!!!!!” 灰暗潮湿的无间之腔,宛如一个连神都可以吞噬的巨兽,从迷雾中接连传出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狂兽尖啸。 下到地底,黄舟提醒:“用你的剑意视野来搜索,不要大意了!” 宅宇拔出天剑,集中精神启动剑意视野,顿时探查到灰暗环境中一个个本应看不见的目标之弹矢防护场。 这些目标本身并没有流淌出剑意,看来只是和伪从剑一个路数的应用。他随即调整剑意视野之强度,来适应现在的战斗环境。 迷雾当中,一个虚影以右牵之姿冲来,宅宇立即对这种新型敌人做出判断。 合金人像,高两米二,四肢干枯细长,是人形又不是正常的人体比例,拖着一把不知重量的庞大重剑为主要武器。 此合金人像具体形象,全身金属护甲附着封闭,脸庞是一副简单却凶恶的厚重面具,手臂,双腿宛如机械式的构造,虽不见具体关节,但一律为形似竹节的比例,若里头是肌肉,则根本无法牵动如此庞大的重剑,可见内藏有其余动力来源。 此重剑,为标准真剑的放大版,是为六面棱剑,柄长三十厘米,剑身长一米四零,阔有十八厘米,最大的特点是厚度——剑脊足有五厘米之厚。 寻常武器,剑脊有两厘米都属厚重之兵器,王将的偃月刀头也不过三厘米厚,就已经到达了武器操纵性的临界点。 此重剑有五厘米之厚,已经不能算作单纯的“武器”而是一种“装甲”,更可见其动力源之先进和超越。 从剑意视野可以得知,来者并非仅仅这么一个敌人,后方还有大量合金人像正在快速逼近。 “我不会难为没有双掌的人,这个敌人就由你熟悉熟悉,我去最前面拖延一会。”石人迈步绕开合金人像的冲锋路线,往最前方绕去。 “初初见黄舟,便觉得他少有戾气,这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罪孽才如此平易近人吗?”宅宇眨眼间思索到,已经踏步冲去。 第一次接触,首先要探索其剑力如何,现在手中的武器,天剑攻击速度最高,由此剑力上限也是最高的,他打算先在交剑距离拼接一次攻击。 合金人像冲来,右肩后摇随之剑身豪迈前冲,重剑呼啸迸发出摧枯拉朽的横斩。 第八十一章 进化暗影 翁咚! 宅宇箭步正斩,由速度加持的剑力把横斩剑路拍下两分,依然是无法撼动横斩动作的完整,导致整个人被击退两步,手臂失去知觉,随后剧烈的挫伤感传达到大脑。 “原来如此,恐怕只有王将的横斩才能勉强与之较量……如果是纯粹的剑力对比,世间恐怕已经无人可以比及。” 从剑在合金人像面前,也仅剩神力可以称道了,这就是另一个禁地无间之腔的全貌,只有七剑来亲自清理,否则谁来都是死路一条! 改变思路,宅宇拔出生死二剑,生剑拔出时愈合速度会达到顶峰,还会从伤口上吸食血肉,而死剑虽剑力稀疏平常,却有着吞没任何力量\/能量的特点,可以轻松抵抗这种纯粹的强大剑力。 从敌人的特征来考量,可以判断并非是纯粹的机械——应当是某种改造人。 宅宇对此并不陌生,自己的双臂就属于生物改造的产物,由此可见——里头应当是有血肉与大脑的,生剑对此有着必杀的机会。 重新交锋,合金人像箭步前冲从左向右再次横扫巨剑,宅宇不顾余量直接冲入剑路之中,用已经冒出滚滚黑烟的死剑从下而上扫起巨剑,随后下盘沉没,具有腐蚀性的死剑斩向合金人像腹部,撞击处的坚固装甲如饼干一样被瓦解,居然有各种液体从中漫出。 合金人像没有因巨剑上庞大的能量瞬间消失而出神,而是立即举起左手作拳状横扫而来,这一反击也被回荡而来的死剑轻松格住,左手被扫开同时装甲破碎,随后生剑捅入腹部创口当中。 里头立即冒出茂盛的白花,血肉被迅速吞食,合金人像几乎是立刻跪倒在地上,以一种内部被百花吞没的方式迎来死亡。 从死亡姿态可以看出,背部数个不起眼的散热口当中其实也冒出了白花,此处应可以用生剑直接捅入,而不必与死剑配合攻击。 斩杀第一个敌人,宅宇面前又有三个越过阻碍袭来的合金人像,他冷静想到:“那么,其对七剑成型剑意的防护如何?” 这里要说明,生剑之亡影与死剑之黑雾。 生剑之剑能,并非可以利用所有死亡的人类,亡影不过也是人之剑意被生剑引导出的形态,若是没有剑意的普通人,被杀了也是不会留下亡影的。 这具合金人像尸体,也引导不出一丝亡影。 可以说,生剑在这里确实受到限制,但死剑不同,死剑除了剑身可以破除装甲以及成型剑意,蔓延而出的滚滚黑烟也有腐蚀的特性。 而所有伪从剑的防护场,都是有限度存在的,合金人像只要浸泡在这些滚滚黑烟中,虽然初初能保护它们施展力量不会受到限制,但当虚假的防护场被消磨干净,施展出的力量便不会有势能可言,整个人被融成粉末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不必等待如此长的时间,死剑之黑雾,已经被宅宇进一步掌握,那就是将黑烟定向喷发,可以轻易溶解这种防护场,强度足够的话,直接把合金人像融毁也是可以的。 但是,这与剑意视野一样需要调用精神集中力,他记得其实有更好的办法驱动这些力量,但现在只能用本能的精神集中来调用。 所以,现在的他也需要有计划地清理这种敌人。 实际操作之后,三名合金人像也倒在地上,的确如他预想那样,虚假的防护场和从剑的防护场有天差地别,黑雾喷发如果攻击的是真正的从剑,那无论多少次都只有阻碍视野的作用。 接下来,他也要观察地剑是如何清理这些敌人,遂向前方追去。 地剑黄舟,所制造出的石人手持弯刀,先划向地面破坏地形让合金人像难以机动,而石人脚步在任何形状的地面上都不会有失衡的说法,若是有落差——会同步延伸出泥石稳定体态,反之亦然。 面对难以机动的合金人像,石人这种死物也不惧怕巨剑攻击,往往是承受攻击的同时发动斩击,合金人像被弯刀斩中,宛如在撞击点承受了爆炸一样被击飞,撞击点往往被洞穿或被粉碎。 这只是被直接攻击的敌人——还有大部分合金人像根本无法逼近石人,直接被地面上无限击出的地刺耗尽防护场,随后被地刺击飞穿透,无一例外高高挂起。 所见详细,便是合金人像的防护场只能承受六到七次地刺,而这无限地刺的击出速度,往往达到一秒击出二十多道攻击,如要靠数量向石人推进,则每一秒都要付出三个个体的死亡。 但即便如此,合金人像宛如失智的狂兽一样前赴后继,用最标准的斩杀姿态冲击而来,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的情感。 这种态势恐怕代表了它们没有人性或内心可言,若是放在外界,一体便能与一百人的骑士队伍同归于尽,可以判断,这就是无名剑麾下最强的武力了。 嗖——黑影闪烁而过,石人动作顿时收敛,发出响亮的泥石流淌音:“注意这些有邃鬼寄宿的敌人!它们的强度有变化!” 话语间,便有两个附着着斑驳黑影的合金人像分别袭来。 宅宇面对狂兽其中之一,首先挥出死剑喷发黑雾,防护场竟没有一丝消解的迹象。 “原来如此,邃鬼就是与无名剑链接的七剑神力,既然与七剑有直接联系,那剑意的来源便是无限的,寄宿之后也生成了正规的防护场。” 完美的——人造从剑! 这一概念实在太可怕了,以至于让宅宇内心冷不防地有些颤动,正规的防护场意味着只有用剑刃实际破坏本体才能将其摧毁。 此概念的可怕不仅在于生成了正规的防护场,也在于七剑也是肉体之躯,尤其是宅宇现在的状态。 即便生剑能修复损伤,即便死剑能完美地格下攻击,这些应对的前提都需要精力来操作判断。 神力之所以是神力,便是因为不会被数量所压倒,才可以称之为神力。 而操纵七剑的,依然是人的精神肉体,即便经过残酷的锻炼、训练,强大地远超常人,终究也是有限度的。 这种完美的人造从剑,便是以数量压倒神的雏形! 当然,真正的七剑不会畏惧这些东西——地剑可以操纵地面掩埋它们,天剑可以从天空离开它们,生剑可以用白花干涉地面与自己,死剑可以用黑雾隐藏身形,无论是什么七剑,只要是真正的七剑,都有一种或几种来去自如的方法,自古以来能限制七剑的,也只有自己举行的夺剑仪式。 但是——无法真正地杀死它们,尤其是在可以被量产的情况下,终究是一种无法被轻易杀死、抹除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麻烦,这种力量就是从剑。 昔日从剑与七剑的关系,便是一种互相干涉影响的存在,执行夺剑仪式可以满足双方的愿望,但交流合作的关系也是有的。二者间并不狭隘,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地存在下去。 因为七剑是人,从剑也是人,人就会交流,人有目标和抱负,人有七情六欲,人有愚蠢,人有懒惰,人必然也有良善。 而这些狂兽配合了邃鬼,制造出的完美的人造从剑,便不是人了,而是一种从剑规模的工具! 更可怕的是,邃鬼如迎风帆布般抖动变化,竟在狂兽身后捏造出类似翅膀一样的东西。 呼!——尖锐的破空声从中划破朦胧,向两名战士作出警告,这并不是空有型的东西,这是真正的翅膀! 第八十二章 真相迈进 用剑意视野看去,翅膀之后还延展着四个大小不同的圆环,圆环内是密密麻麻的符文,产生的效应正在鼓动发出尖锐轰鸣。 “灵脉系统!?”两人前所未有地紧张叫道。 宅宇低头迅速搜索记忆,他记得看到过这种样式的纹路,于是乎拔出天剑,剑意视野向剑身望去,隐约有一小段同样的符文埋藏在剑身内部。 “果然是天剑的某部分……果然历雾龙做剑主一事有极大的问题!”宅宇吼道,向石人提醒:“那是天剑的一部分内容!看来是被无名剑抄去用了!” “的确该死!”石人骂道,眼前情况已经越来越脱离他的预想。 这种武力已经完全超越了单个从剑! 宅宇稍加判断,立即道:“不过抄去的只是一部分内容,我们还可以应付!”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依据判断,宅宇知道,是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起了作用,在过去他对这些东西应该非常熟悉,因为他的身份已经被证实——是起源的从剑! 正是这股遇强则强的直觉,一次又一次助他穿越困境! 下一瞬间,两只狂兽伴随着尖锐轰鸣从低空呼啸俯冲,道路上激起泥沼飞溅,原本便沉重的剑力在此刻更加暴乱。 宅宇预备死剑观察剑路,精神集中在如何在抵挡的同时有效反击,石人舞动的弯刀也蕴含着比此前更沉重的威力。 可以说两人都是不惧交剑,但此时思考的并非是合金人像,而是链接了无名剑的邃鬼,自然会有更准确的判断。 虽然两只狂兽都各自有目标地俯冲,但冲向石人的狂兽却擦过目标,变成了迂回到宅宇侧后的夹击! 虽危险直觉迸发,未等宅宇动作,石人挑出一剑将岩石造成墙高高顶起,物理性地阻碍了狂兽的夹击路线,狂兽只得擦过石墙再次迂回,这次是垂直冲刺而下! 宅宇也知道另一只狂兽的异动,眼前格住攻击之后与狂兽撞击在一起,虽然狂兽以剑冲来的势能瞬间消失,却也让狂兽摆脱了重剑前冲的巨大惯性,令其停在了适合搏斗的距离。 这是从物理学上来讲十分奇异的场景,重剑在与死剑撞击的瞬间陡然落在地上,但狂兽本身前冲的势能仍然存在,便单手抓住重剑为轴做环形运动,钢钉一样的小腿无情扫向宅宇后背。 “连动作都变了,看来这是在与无名剑实际战斗了!” 宅宇快速转身向上划动一剑将小腿扫起,随后追进一步跳跃发动剑路一致的双剑斩击,将狂兽腿部粉碎的同时让生剑接触伤口。 直接接触后,狂兽在空中晃动两下,四肢与头部垂落,从装甲的缝隙中冒出白花,里面的生物体已经被吞噬干净。 两根翅膀松开咬合,极为迅速地扑向不远处另一只狂兽。 宅宇面对天空垂直冲来的攻击已分身乏术,石人早已观察妥当,地刺疯狂击出在邃鬼与合金人像合体之前将其破坏,反复后结果还是有一只合金人像再度完成进化。 石人连忙发出巨大摩擦声:“我来清理合金人像!既然针对你,那就由你拖住邃鬼吧!” 宅宇笑不出来,为什么瞄准他攻击的确有合适的原因,这个石人同副剑哪里有攻击的价值?不仅杀了没有实际好处,其力量也有失真正七剑的水准,最多是排出石墙制造物理阻碍,但挡得了能飞的敌人吗? “造个低洼处给我!” 石人闻言在地上划出一剑,宅宇旁边的地面立即呈圆形下陷,他格开从天而降的一击后迅速地跃进此地形。 面对两只狂兽再度组合俯冲,宅宇选了此地形也有合适的理由,首先就是合金人像如若落在他附近,都是以中下段来面对他,他的死剑也只需在中上段摆动便可阻止对方的攻势,特别是狂兽的重剑有一米七长,后摇时会受到身后倾斜地形的影响而失去拾措距离。 而狂兽的重剑与装甲被死剑命中之处,都会有如饼干一样脆弱,可以说死剑是不惧与任何普通物品交锋。 但再这么一只一只冲过来,他的确要必死无疑!他这副躯体虽然有许多特异,但仍然会感到疲惫。若是对手是人还好,但无名剑早已知道它没必要用真身来面对,一把从七剑伊始活到现在的七剑,碾压其他剑主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宅宇是一个伪剑主呢。 更可怕的是,昏暗的无间之腔正在制造更进一步的兵器,仅仅用生物改造的兵器就有如此攻势,若是被无名剑制造出,恐怕再也无人能阻止它了。 交剑!宅宇之死剑格住重剑后迸发脚力推进,将狂兽止住一刹那后下身侧出拧动上身快速回旋,越过狂兽身位的同时一剑破开其手臂与侧胸。 身后另一匹狂兽嚎叫着翅膀剧烈颤动,推动冲锋的同时将另一只狂兽接近瘫痪的尸体扣做胸甲,竟身前带着一具尸首撞击而来! 在这一刹那,宅宇越过身位时剑意视野将邃鬼仿造出的翅膀窥探得一干二净,那四圈符文竟被一字不差地记忆下来。 他记忆深处,同样就有如此多的数据被挤压而出,令他心情刹时无空绽放。 随即他仅仅是伸出生剑指向冲来的暴虐之物在空气中凭空划动,口中念出一个单字节。 “令!” 刹那间划出的符文亮起形成透明圆障,并非是阻挡了狂兽的冲锋——而是与翅膀的四圈符文形成共振,剥夺狂兽的势能同时将其囚禁中间。 狂兽冲锋宛如静止了一样,左手向前押着另一具尸首,右手在后方伸展并虎口向内掌心向上,是一式单手正斩的预备动作。 情况改变,当中的两只邃鬼躁动着化为原型,立即就脱离狂兽向外飞去。 “你们跑不了了!”宅宇虎吼道,咬破舌头将血喷在生剑剑身上,冲向高空一跃而去,血液在流过生剑剑身时立即开始变质,又随着甩动被挥洒出去,邃鬼被这种变质的血液击中疯狂挣扎,白花百花竟然在无实体的身形上扎根,邃鬼的构成被侵蚀转变成花儿的养料。 最后邃鬼彻底消失,只有一些白花百花宛如蝴蝶在空中闪动着缓缓飘落。。 “我的血竟然可以如此使用,看来生剑的特征其实是将物质转变成剑意。”瞳孔中闪过星点白光的宅宇呢喃,转身击出一道黑雾冲击将静止的两匹狂兽腐蚀成碎片。 地剑黄舟这边,正在肆无忌惮地挥洒地刺清除合金人像,看到另一侧的情况后也瞪大眼睛:“这厮怎会如此恐怖……竟没有我的帮助也能清除邃鬼。” 地剑黄舟不清楚宅宇应用此符文的详细内容,却知道这是基于什么原理产生的效应。 灭邪盾之灵脉系统,就是用符文调用剑意的系统,虽灭邪盾的记录中说过:符文早已趋于完善,再无可改进之处。但灭邪盾自上个时代被唤醒以来,都是捡拾一些记录中的符文磕磕碰碰来使用,早就是不求进步,只求挽救的生态。 符文一共有四百个样式,但在符文网络中形成的通道便不是四百个,而是四千万个通道样式,不同的通道还可以组合,便有六兆兆个效应形式。 这都是远古在弑杀的惊天动地中逐渐完善的系统,今世之灭邪盾已经及不上百分之一,地剑黄舟自然也学习过,对现在展现的效应根本闻所未闻。 第八十三章 地剑煌星 毫无疑问,眼前的起源之从剑应掌握着灵脉系统的大精髓,如今可能是随着记忆被唤醒出了一些古老手段。 此手段产生的效应,竟宛如是真正的七剑在施行神力…… 宅宇则在熟思:“如此效应,七剑却也只是起了一个提供剑意的作用,再加上七剑内部本身就有符文构成——果然七剑如流传那样是最后一名从剑制造出来的!” “既然是被制造出来的,那就有工序与原料,七剑之神力,不过也是符文交汇而引导出成型剑意而已。” “我的力量……并非是身上的生死二剑,而是我对灵脉系统的理解!所谓的七剑不过也只是灵脉系统的一部分而已,只要知道原理,我一样可以比肩七剑!超越七剑!” 眼下邃鬼被消灭后,清除合金人像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很快合金人像的最后一个单位也被地刺挂起,而后地刺下方涌出新刺将其顶破,合金人像随着宛如爆炸一样的迸裂而被撕碎。 剑意视野看去,无间之腔只剩下发出朦胧银芒的祭坛,石人和宅宇一前一后来到祭坛前。 祭坛五十米圆周,有四个缺了中间一划的丰字石架,和一个歪斜在土里的石碑,都已经被腐蚀到只剩下轮廓。 祭坛是一个晶底砌成的清泉,随着两人到来,清泉渐渐涌出,由原本的清澈泉水变化成了墨水,两人忌惮退后一步,石人开口:“无名剑,你可在这里?为何如此躲躲藏藏,不出来见我们!” 话音刚落,清泉中竟冒出一把剑柄,随着清泉的涌出,剑柄下方也清晰可辨,在朦胧的紫银光芒中,是一把形状较为标准的双手巨剑,不过表面却如水面一样有波纹浮动,似乎并非是实体,因为这把剑太过巨大,居然有五米之长。 “这难道就是无名剑?”宅宇低声问道,不自觉中思绪渐渐被迷雾包裹,眼神失去聚焦,全身怔落不动。 他的记忆中还有未被证实的一部分,记忆是秘密,记忆是埋藏,同制造这一切的因果一样——同样有秘密,同样是埋藏。 石人扭头看去,发现宅宇的防护场竟然没有抗拒这些墨黑的液体,任凭液体伸出巨大触手将他卷起,身形瞬间消失。 祭坛旁的小小阶梯上忽然现出一名大腿交叉端坐的人影,石人更加震惊:“我怎么会没有发现你!” “因为你用的地剑力量是基于第一式,第三十三律,霾之令中的注念化形,只能用剑意视野来观察这里,自然无法观察我。” “不,难道……”石人浑身结构颤抖起来,对着他看不到的某物难以置信地将要发出疑问。 端坐的人影披着反射不出光芒的绸缎长袍,侧头看来,兜帽下是一片深不可测的迷渊,传来的是娇媚高昂的酿笑:“哈哈哈哈哈哈,是的……我是死人,剑意是否流汇于我,只是我的心情问题。” “……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石人用弯刀催动地刺,此攻击居然无法从地面穿透墨黑的泉水,无法伤及此人一分一毫。 “很聪明,是的,我没有防护场,自然无法防止这种攻击,但你又知道为何我会现身于此和你说明这一切吗?” “自古以来,世间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记录,恐怕只有初剑知道你是谁,你如此作恶多端,初剑却也不闻不问,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没法阻止你?” “是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会是一个秘密,为何我能一直隐藏在人世之外。” 兜帽中的深渊连同祭坛一样涌出墨水,女声变得像是在水下发出的鲸唱:“七星造梦剑——愿之剑。” 随着念想,一把纯黑的双手巨剑从罩袍迷渊中流淌的墨水里成型,随即辉耀银光照射在黄舟的剑意视野当中。 愿剑之剑主站起,本身是刚及一米七的身高,脚下还有高跟之托,根本不是一个战士应有的身段,也没有持握双手巨剑,愿剑只是如互不干涉一样穿透了剑主身体,停留在右肩后方漂浮。 面对宛若谜团概念的型体,黄舟知道这是剑意彻底改造人体的证据,毕竟剑意不受物理因素干涉,也就断绝了普通人用剑斩杀七剑的可能,如此一来世间对她有威慑的人就更少了,两只手便能数出来,而实际能杀她的,恐怕只有寥寥三四人,一些新晋的七剑是断然拿她没办法的。 “死人、死人就是愿剑的真身。” “即便如此,我也要摧毁你。”石人筹措架势,虽不知起源之从剑去了何方,但日日夜夜念想的恶毒之人乍现,对他而言只有一条路可选。 四百里外的崇山峻岭间,苍翠瑰壁之圣峰顶端,一股更为凛冽的破势眨眼间成型迸发,千万狼嚎交织的破灭燎歌中,是一把将空气划出烈焰的匕首。 四百里的距离,仅加速三秒便穿透一切阻碍,宛如灭世流星般灌入无间之腔,拖动的庞大气流将树木撕碎,江河断裂,飞鸟灭绝,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太阳划过天空,砸入地狱。 足以灭世的能量在无间之腔升爆,空气在瞬间加温下化为烈焰,连岩石都被当做燃料焚烧,方圆百里引动十级大地震将山峦倾覆,湖水翻腾,一切生灵在无匹动荡中晕头转向,最后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烈焰形成五千米宽的火柱,无间之腔宛如灌入太阳,无限烈焰如火瀑涌上天空,所有的迷雾、枯树、泥沼,还有晶底祭坛都被焚烧,只有纯粹的剑意能够在如此能量中幸存。 在升腾烈焰当中,漂浮的是一块块因地形被消灭而散开的墨水团,很快凝聚在一起,愿剑站在墨水团上方,高跟踏下荡漾出一圈水纹,长袍飘荡,无视一切物理力量的神就此现身,在橙华色破灭狼嚎间,是深渊里玩味的轻笑。 墨水团之下,烈焰最底端,是一条裸露并与岩石互不干涉的银色游龙,为祭坛之真貌——天下大陆最大的灵脉在浩瀚流动,只是墨水球下方有少量剑意与灵脉链接,某种力量把从灵脉泵出的剑意转化成墨水。 手持双剑的石人漂浮在逆流的金色瀑布中,数段精密的剑意随着太阳的路径输送在它身上,于是乎它逐渐向他转化,岩石崩裂成碎片,中央露出黄色皮肤,直发后迎,肌肉如虬筋爆裂的地剑黄舟,真身从中现出,升腾的火焰将他托举漂浮。 第八十四章 跨越灾难 宅宇视野中的朦胧薄雾散开,才突然恢复知觉,连忙四周察看起来。 他身处一片笼罩在薄雾中的街道,最多只看清五十米内的东西,令他骤然警觉,再看天色,似乎正处于晨曦当中。 “我应该在无间之腔……这么说来,这里应该是某种幻境。” 旁边的两米二高石灰墙上,一个随意坐着的长袍女人平静道:“这里的确是幻境,是你和我的幻境。” 宅宇稍稍一惊,后跳摆出架势观察,这个长袍女人脸庞红润,乌黑柔顺的侧发从兜帽边缘伸出,五官清新犹如初夏的枫叶,密而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橘色宝石眼睛,正用略微成熟的眼神审视他。 只是从长袍下伸展出的肢体都包裹着绷带,除了脸庞之外没有一处是透风的,黑色褶皱裙下是绷带包裹着略有力量的双腿,随后是一双稍显厚重的扎带长靴,有着深绿色与深蓝色扎带。 看到来者没有武器,宅宇语气稍微放缓:“你是谁?” “唉,你本应知道我是谁,我都特地将脸露给你看了。”长袍女人语气非但没有失望,而是眯眼有些许挑逗地如此说道。 宅宇也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你究竟是谁,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不如看下自己的情况吧,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同吗?” 宅宇一怔,才发觉自己摆的架势是基于双手而成型的,意味着神经系统判断到了自己的双手! 低头看去,双臂上挂着的并不是确切的双手,而是一种崩溃的万象不断以手掌形状浮动闪烁与断臂连接。 “像我一样包起来吧。” 长袍女人出声提醒,宅宇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绷带,再回过头来,发觉双手已经被绷带缠上进而固定了形态。 宅宇用手拔出生剑,发现已经听不见那种呢喃,这里似乎真的是一种基于意识上的幻境,手上的生剑也变成了普通的武器。 “我想你就是愿剑,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宅宇收起剑靠墙,不断地反复张握自己的手掌,语气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欣喜道。 长袍女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自顾自看着天空:“灵脉潜藏着无数生灵的人格记忆,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也能窥探上个时代的整个世界。” “上个时代……”宅宇低头思索,这些街道的确有浓厚的时代气息,令他倍感怀念。 无非是同样的高楼,广告,水泥路,交通工具,灯光,商品,但陈设排列依然透露着成熟的都市氛围,而不是桥钢城那种繁华却参差不齐的风景。 记忆如泉涌被他想起,这是一个名为华国的古老国度,临海的广大都市,人称魔都的繁华之地。 “与其一直询问我,不如出去看看如何。”长袍女人看向薄雾一头的晨曦,阳光没有冲散模糊,但随着人的走动,原本模糊的景色也会变得清晰。 “我正有此意。”说完宅宇转头往广阔处走去。 很快有纸片一样的人物在街道上移动,阳光升起照耀大地,随后生机勃勃的人流穿梭,衣着靓丽的纸片人用略微有些僵硬失真的姿势经过马路,车辆在指示灯下有序穿行。 很快宅宇注意到这里的时间快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像是每隔几张便有污渍的电影胶卷,剪掉污渍部分之后重新连接播放出来的影像,不仅缺损了正常的动作帧,影片时间也被理所当然地缩短。 宅宇走过几个地方,来到一座大型超市前,进去之后也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是具体详细的部分,比如商品的名称,标签,以及内容都有乱码一样的缺少与错误。 “没错,这就是上个时代,有着无限的商品与良好的秩序,似乎真的是一个……” “一个欣欣向荣的时代,你是否觉得一切都如此成熟先进,七剑的时代只是一个错误的历史,一个不应有的现象。”长袍女人拿起一个罐装商品端详,如此问道。 “是的……却也不是,因为我不生活在这里,人也只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宅宇任凭本能说出心中所想,他怀着探索的心情乘上地铁,看着不干涉自己的纸片人们,他们脸上稍稍有些忙碌,困顿的表情。 列车上的荧屏播放着直播,模糊闪烁的影像是一个人竭尽全力奔跑,随后传出了:“夺冠#!牙&#¥博¥#9秒沙沙沙滋#¥呜#¥。”的声音。 在这时,车厢里纸片人们那张数秒一帧反复变换的脸才稍有庆祝感叹的情绪。 【在这个世界,人虽然得到了极大的物质满足,却也失去了极为重要的自由,太少人能够得到成功,所有人又在攀比,最终人的命运被支配,被界定。】宅宇与商务人士,衣衫褴褛的劳工,朴素的百姓一同观看完了这场直播,才感叹道:【这和今世并无不同。】 “我以为你会有奥林匹克精神让人类文明奋发向上之类的感叹。”长袍女人毫不介意地背靠着一个纸片人的肩膀坐着,目光才从回味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奥林匹克精神……所谓某某精神,只不过是界定出来让人们当做思想路标的东西,这种东西服务的是社会秩序而非个人,即便个人因此受害,它也不会做出任何补偿,只有受害者在自我安慰而已。】宅宇踏上返回地面的电梯如此说道。 “即便服务的是一个保护弱者的社会?即便是一个伟大的愿景?即便它能拯救更多的人?” 面对反问,宅宇知道长袍女人在逼迫自己寻回原本的人格与记忆,他心中觉得是一个陷阱,却还是抑制不住面对这些尖锐问题时,迸发而出的想象。 他走进电影院看完一场断断续续的电影,他记得,里面描写的是一个时间被数字系统管理的世界,工人辛苦劳作换得的时间寿命,被一杯咖啡,一块面包这种简单的食物消耗得所剩无几,而管理人员却能坐享永生。 这其实并非是虚构未来的故事,而是影射的残酷现实,更可悲的是——即便有了这种天方夜谭的系统,人还是不能一往无前地创造美好世界。 【秩序创造出的强者不会保护所有弱者。在如此矛盾下,再如何伟大的愿景都只是一厢情愿,弱者们依据精神把剥削当做奉献,强者永远不会因接受奉献而感到责任,只是一味前进到历史错误中,并抛弃所有掉队的弱者。】 【秩序本来就是一个矛盾。】宅宇站在影院入口旁看着正午的太阳道【强者能够抛弃弱者,却又在口口声声称这是一个保护弱者的社会,这的确能拯救更多人,却也没有人回头看向历史中那些被践踏成灰的无辜人,即便可能下一秒自己也是如此末路。】 【强者可恨,弱者可恨。】宅宇有些咬牙切齿道:【强者可恨,弱者可怜。】 两人走进一座医院大楼,长袍女站在消毒水气味与瓷白砖瓦的空间中继续问:“事难双全,世界万物有着实际的局限,一个无比现实的世界也许只有舍弃什么才能前进,燃起火焰需要柴薪,个人无法永存,社会却能永存,不是吗?” 【你说的很好听,但社会无论如何进步,依然是矛盾的。】宅宇看着医生护士抢救一个危急病人,有感而发:【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为何生平的待遇却不尽相同,倘若是有功德的凡人也罢,实际是有太多的人得到了不应得到的力量。】 他补充道:【倘若这是你所说的火焰,强者也应作为柴薪,而无论这个时代或是七剑时代,大多数强者只是添柴的伙夫罢了。】 长袍女人背对着宅宇,摆弄着桌上一个血压计:“社会是每个人为彼此工作,是人远古就有的合作本能,有时必须要有人来燃烧自己延续更多人的未来。” 血压计没有计数,只是沉默。 【可百分之一的人有着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单单从数据上分析就知道,这个时代的秩序有如何畸形变态,为何这些人不燃烧自己延续更多人的未来。】 宅宇脸庞蒙上阴霾,长袍女人原本清新的面容也变得冷漠严肃,两名上个时代的人物,为了早已消逝的过去,辩论渐渐入境。 第八十五章 起源从剑 “这就是你拔出丛生剿灭人世的理由?你觉得从历史中进化出的秩序是完全错误的,即便几乎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也是如此?” 【……】宅宇迈上一辆环城公交车,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抽象风景沉思,终于在目击到一起大型铁路事故后,才缓缓道。 【暴力无法拯救所有人,却可以绝对地杀死某些人。】 【假如社会是火焰,人类是柴薪,暴力就是伐木机,过度砍伐会使森林消失,适度砍伐可以使森林茂盛。】 【柴薪们不知道,他们也可以挥舞伐木机,即便这是用来砍伐自己的东西,他们的懦弱是如此可恨,他们的下场是如此可怜。】 【但当某个柴薪不愿被伙夫挑去燃烧,便应该拿起伐木机斩向伙夫。】 “你的想法最终会伤害所有人,那些你口中所谓的无辜柴薪,最终也会对你群起攻之。” 【这就是我剿灭人世的理由。若是你以为每个人都能理解真理,世界便不会如此混沌不堪,若是你以为每个人都能理解真理,那么混沌就是真理。】 【当有人去追诉真理,世间便无一人是无辜的。以战争来获取美好和平一旦变成了真命题,那么所有人都应参加并发动战争,这就是你口中的真理,而现实是有无数的真理可以到达美好和平的未来,这个时代却不在其中任何一条之上。】 长袍女人坐在公交车最后方,看着第一排坐着的宅宇,凌乱的黑发中突然现出丝丝苍白,仿若是精神饱受折磨后一夜间产生了衰老。 【我想起来了……这也是,我被第二第三名从剑围杀的理由,他们也是被暴力转化成暴力的人。】 【我……全都想起来了。】宅宇埋头道,已经泣不成声,很快又止住了啜泣,只是无言地流出眼泪,到最后眼泪也止住了,只有平淡望着前方,在一次近无声的深吸与长叹后,铭刻的意志开始觉醒。 “……”长袍女人说不出话来,这名时隔几乎五百年,历史的罪人之一,过去拔出神剑丛生的第一名从剑,剿灭人世的罪人,即便最终斩断似乎与他无关,仍然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后制造了六十多次屠杀的男人。即便如此无助地哭泣,她也不可能有一丝共情。 “我的确是七剑之一的愿剑,在此世更多被称作无名剑。” “你应该也想起来了,我之所以有能力创建人类人道主义政府,是因为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与你合作,利用你的制造的灾难掌握了无数的名誉与财富,所以人类人道主义政府其实是你的一部分谋划。”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有时也会认为摆脱你可能是一种错误,看来并非如此,不是吗。” 【你的背叛也在我的料想当中,我曾以为聪慧的人值得托付,但人是否聪慧和人有何种意志并没有关联。】宅宇望着前方,语气中只有几分古旧的恨意。 他也知道愿剑在上个时代的身份,所以才会与她辩论,实际上为了回收七剑,见面就杀了她又有什么所谓? “我始终不知道的,是你的最终计划,当你完成了一切,究竟想创造什么样的世界?”愿剑侧头问道,漆黑长发从兜帽中洒出,还泛着宇宙似的光芒。 【……让所有人平等的方法,不是让所有人得到平等的物质,而是让所有人得到平等的镇压,绝对的镇压。】宅宇的语气依然无情。 只听见他语气越来越残忍而非人:【当我遇到丛生时她是不完整的,但我知道她能够施行绝对的镇压,她将会是世界的唯一规则,唯一的暴力,也是最终极的暴力,在镇压下,所有柴薪只是柴薪,世界由一个无私无欲的终极暴力成为皇,丛生是远古的人神,也会成为最终最完美的人神!】 后半段几乎是被吼叫着传达出最邪恶无情的想法。 愿剑伸手质疑:“你并没有给人类本身留下选择,人的未来就应由人来开拓,人终有一天会迎来进化!创造完美无瑕的规则,完成无忧无虑的世界!” “你口中的人神,是无法逆转的方法,是一旦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的道路!你也看到了最终斩断让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如果不是那个人力挽狂澜!人类已经没有所谓的文明!” “人的确愚昧,所以才应由合理的组织来统帅!回顾历史,吸取教训,许多天才会将人的历史继续推向高峰!人的真理,就是必须认同人的潜力!” 【人的潜力,包含了天真幼稚的暴力,而绝对的暴力,能让所有人怀揣天真幼稚迎向未来。】 【神之原罪,便是把自己看做人,东旗大陆之陈铭一脉,说让我想明白神与人的隔阂、神与人的抱负!可七剑未是七剑时也一样是人!即便他们做了七剑,也一样由于人的劣性,人的缺陷,终日陷落在勾心斗角中,你就是最大的源头,你就是人的象征!】 【这个时代的文明本就不值得我去眷恋惋惜,人的愚蠢一步步创造了畸形的规则和所有无辜的牺牲,为了拯救所有人,为了弥补人的缺陷,人的愚蠢,必须由绝对的暴力来仲裁一切,必须由那个完美无瑕无私无欲的人神人皇登上王位。】 【你口中的进化,可能阻止一切畸形?可能阻止拥护畸形的你自己?】 宅宇流下血泪,头发以可辩的速度发白苍老,眼神变得冷漠无情令人感到最原始的惊恐,瞳孔深处缠绕着反对所有历史的黑暗邪恶,昔日的起源之从剑在此刻彻底醒来,咆哮出他悠转不灭的执念。 【还差一点点,在我被杀死之前,还差一点点她就是完美的了!啊、啊!!!!】他断肠般捂着脸绝望哀嚎:【只有她在皇位上仲裁世间一切纷争,对每一个人做出同样的惩罚,以绝对的暴力断绝一切暴力,人类才能摆脱畸形的历史与规则,怀揣着天真走向美好未来。】 他下跪双手晗在胸前,话语中透露出信仰之狂热。 “果然,果然变成了这样。” 愿剑眼神哀伤冷峻,咬牙切齿得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庞能够做出的表情,这是一个经历和平年代,第三次世界大战,最终斩断,剑历五百年的人类,饱经风霜后来这里询问一切之起源,最终发现起源是这般地无可救药。 “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的目的是——毁灭所有神剑!人终会得到进化,虽然不会是现在,亦不会轮到你!” 愿剑伸手念到,随着背后出现的七芒星轮,所有幻像都被繁星喷发般的剑意破除,在墨水浓黑的空间中,七芒星轮组成术算阵法,转动并吐出符文与模块化的剑意,顿时这些材料排列从墨黑空间中构造出一个实体。 一个虎头熊身,只有左肩突兀地从毛发里伸展出一根壮硕人类手臂的,成型的同时发出咆哮。 邃鬼从七星圆轮中跃出咬住后背,顿时变化成了一双巨大的融合了八个符文束的黑翼,沐血虎眼直勾勾地注视宅宇,对上方的愿剑惟命是从。 “看吧,人已经能操纵远古的,人在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这不过是丛生施舍给你的力量,你不配也不应拥有,你更把神的慈悲认做理所应当,又不能用这股力量一往无前地拯救所有人,你所保卫的旧秩序,正如你一样畸形、可-悲。】 嚎叫间,无限剑意从宅宇身上每一个毛孔涌出升腾,他表情宛如是地狱的恶土,身形好像恶魔再临人世,在这一刻他所有特质都得到解释,一个仅仅为了施行暴力而锻炼的意识,一个仅仅为了施行暴力而特化的肉体。 虚空破碎,三道竖立神芒归于实体,在这一刻他与七剑达到前所未有的契合,再也不由所谓的“剑主”这一称谓束缚。 【你之所以美化暴力,只是因为你受益于暴力,而我不同,我承认暴力的残忍,而终极的暴力将会平等地对每一个人实行镇压,人类才可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在那之前】 【由我镇压所有人】 第八十六章 魔像再现 辽阔无边的恐惧袭上愿剑脑海,她知道这是上个时代所有人的阴影,即便如今她成为了最古的七剑,这种恐惧也从来没有从她本能当中消失。 那是一名怀揣着不知谋划,一名拥有无限力量的两个身影,在最强大的武器轰击下毫发无损,抬手间便能毁灭一座都市,能撕开大陆盘,制造飓风,开辟深海,无声无息灭亡数十万人,仅仅是行走的灾难,梦魇,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连恶魔都不足以形容。 每一把七剑都会杀人,但七剑伊始至今,所有的七剑杀的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的恶魔所葬送的人命,如果说纵观人类至今为止的历史有谁杀了最多的人,只能是眼前的起源之从剑,一个为了达成目的,杀多少人都无所谓的怪物。 面对如此怪物,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第二、第三、第四名从剑终究没有与丛生一起在世间行走过,而丛生是灵脉系统的起源,七剑也不过是基于灵脉系统制造出的神剑。 想到这里,愿剑头部在长袍中侧转潜入深渊,长袍顿时被分解,绷带散开化为虚无,整个人脱离了这个黑暗空间,只有留下的一只阻拦宅宇去路。 宅宇立即开始判断 ,虎头熊身人型左臂,总高三米,是一种初次遭遇的敌人,而且很显然是一种缝合型的敌人,有何神力仍未可知,但是有以下两个特点。 1:物理力量即便斩入身躯也不可能对其造成实质杀伤,只有神剑能处理这样的敌人,但基于自己的身份,其实无论使用哪种武器都可以对它造成伤害,因为提供剑意的并非神剑,而是他本身。 他本身就如同七剑那样能提供无限剑意! 2:这匹没有携带武器,应该是根本没有使用武器的智能,战斗方式可预想是搏斗为主,熊掌伸出的四根巨大尖爪有着不俗的破坏力,至于左手人臂也极为结实壮硕,更加要注意的是,每一个特征都比通常的特征有变化,比如虎头是纯黑色,熊身黄红斑杂,左臂虽然是人型,但颜色紫如冻伤。意味着这些部分依然混杂了其他东西。 没有必要拔剑对敌,他虽然回忆起许多符文,残缺的部分依然要一一验证,拿这东西来训练再好不过! 远古时人类被支配,也是用这种技术与之对抗的! 冲锋熊爪前掏,宅宇退后一步将虚伪的双手甩弃,直接用断臂在身前划动,口中念出重波之音:“啸-能-迷!” 顿时大量剑意在此重音与断臂划出之符文上凝聚成型,一颗极致闪耀的大球喷发而出撞击,身形一顿,全身如狂风吹过湖面一样泛起涟漪,大量银液从涟漪造成的缝隙中溅射出来。 广泛含义上的弹与矢都是物理攻击,而原生本身就无视物理攻击,所以原生应该是没有防护场的。 即便眼前的人工的确有弹矢防护场,宅宇的这一击却是隔山打牛的招数,并非在正面作用,而是越过防护震荡里头的剑意,身躯骨肉破碎是理所当然之事。 若是打在七剑、从剑身上,那倒是只有短暂的【驱散】效果,因为肉体是肉体,剑意是剑意。 但是也阻止不了其冲锋之势,不过此光球撞击之后立即造成闪光爆炸,随着视野被暂时遮蔽,宅宇习惯性挪动身位,已经预判到了越过他之后的确切位置,立即开始下一个操作。 他扭头对着预判的位置继续划动断腕,口中急速念出:“莎贝泰莎!!” 一根紫红色圆柱体从符文上吐出,瞬息之间已经穿过的防护场,只留下紫红色闪电模样的残影。只见外形已经有些破碎的,其头部忽然燃烧起来,虎头熊身的挣扎得强烈,熊爪伸出虚空划动,居然有四道大小不一的刀光飘忽劈来。 宅宇站在原地面容不动,现在的他很清楚是什么东西,有大脑和五官,这些东西却不属于要害,因为摧毁之后也不会死亡,而是会在残留的身体上继续构建可以思考的大脑与五官,如果构建不出来就会再生失去的部分,然后继续构建,此期间身体也会继续行动,只不过会缺损部分逻辑和理智。 灭邪盾的传统针对方法,就是用剑意成型的火焰燃烧!现在此的头在燃烧,它的五官与大脑并没有失去,而是处于一种持续干扰的状态,根本辨认不到他的准确位置。 如果要灭杀,也从传统来说——就是使整体产生【剑意变性】,便是把灵脉系统中的符文刻在身上,使与符文反应,如同利用普通剑意一样强制转化成型,随后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可以宛如水或食物一样消耗掉。 终究是一种剑意集合体,灵脉系统本就是利用和改变剑意的系统! 而且,发出的剑意攻击也穿透不了正规的弹矢防护场,有着各种各样的机动性,身躯难以破坏并有着异常的再生力。 但远古的战士们聚集在丛生麾下狩猎,没有弹矢防护场的战士们,一样可以凭借灵脉系统进行猎杀。 对七剑、对他有威胁,还是要基于数量这个关键上,如此一只,哪怕有邃鬼寄宿强化,依然只能算是训练对手。 听到背上三挺神剑若有若无的话语,他感到无比悲愤,昔日完整的人神,就这么被肢解成七片,除了提供无限剑意之外已经没有什么特质。 其实七剑,都只是一层特化过的外壳,这层外壳他看得不太懂,他的思维意识也是人,不能记住所有东西,加上这个东西是在他“死”了之后才造出来的。 是时候送它上路了!宅宇想着拔出死剑,口中念道:“那道罗!” 接受指令,死剑尖端喷发的黑雾如高压水刀一样斩开这个空间,宅宇抡动肩膀一周,墨水空间已经被从内部完全斩开。随后他剑尖一指,往还在挣扎的上用黑雾刻出象征石化的符文,只见邃鬼生成的防护场硬生将其挡住。 这么一来,宅宇也对愿剑如今有多强大有了初步判断,这种就是正规的防护场,这种东西会对七剑产生负荷,在保持七剑机能不受影响的情况一次最多只能运行四个,那么其实就是-制造邃鬼-往邃鬼身上绑定从剑身份的路数,从刚才狂兽夹击可见,愿剑现在手上或许只有两个空出来的从剑名额。 “这样如何!”宅宇高喊将天剑树立在眼前,强大的精神注入天剑这幅【外壳】上,直接改写其构成,加入了【莎贝泰莎】这个攻击符文与一连串用于自动激发的符文术式,天剑剑身尖端也变化为紫红色。 符文,无法同时兼容破坏性和范围性。 而莎贝泰莎这个强度可以穿透防护场的点状点燃符文,最为适合接驳在天剑外壳上,被他连接到无限剑意的载体上后,变成了可以持续激发的点火装置。 因为莎贝泰莎只有五米射程,拔出天剑后他腾空跃起,接近周身凭空划动天剑,莎贝泰莎的着火点连点成线,是穿透了防护场直接在身上刻出石化符文!顿时身体石化,化为碎片向下方掉落。 这是他庞大经验所制造的权能,越是强大的符文与挪音越是难以完成,少一毫片段或拉长半毫秒音节都不成,一个普通人精通一个高级符文也要二三十年。 而他作为起源从剑行走世间时,与丛生有着同心同声的潜移默化,使用符文宛如呼吸一样自然,虽然天剑上有一些辨认不了的,由最终斩断时最后一名从剑打造的符文束存在,也是任由他强行当场造剑,彻底改变战况! 宅宇终于开始专注在判断身处的环境。 这团墨水外壳其实就是愿剑之剑意,已经被他一刀两断,失去固有形态之后逐渐被外围庞大的火海吞没。 片刻后宅宇加深了判断,这并非火海,而是火焰牢狱,这种牢狱十分克制发射型的成型剑意,因为发射型的成型剑意与七剑断开了连接,只要撞击到强度更大的剑意上便会被干涉影响。 其实剑意的强弱,无非就是有无意识上的主动性,就是这一规则的极端产物,剑意本身就是由斗争心产生,每一颗微小的粒子都有意识,当凝聚了沉淀不灭的庞大意识,便成了这种固有形态。 这火焰牢狱针对的,应该就是愿剑此前爆发的种种剑能,愿剑从不现身,现身之后应也不会轻易出手,那么会十分依赖发射型的符文。 符文千变万化,也有几种射程短威力小,但可以击穿防护场的样式,更甚神奇的可以通过发射载体而改变自身位置,有着移形换影效应的符文,火焰牢狱可以完全克制这种效应。 这火焰牢狱中含带了滔天战意,无时不刻不在摧毁一切没有意识的剑意。 眼前的黄舟在不长的时间里到达战场,宅宇也不感到任何吃惊,此前动用的石人应该就是地剑上仅凭意识便可激发的剑能,既然有着可以输送意识的载体,编写进了移形换影的剑能也是理所当然。 黄舟也知道这理所当然,看到可以利落操纵邃鬼的愿剑,自然会认为愿剑有可以瞬间离开战场的手段,移形换影的原理是用意识编写成剑意输送,这种传输虽然主动性强大而无法拦截,却没有防护场保护。 把精神意识直接暴露在剑意对抗中是非常危险的,那么此时点燃战场就很有必要了,即便能够离开——也会被火焰灼烧意识,导致精神意识上出现创伤,被烧成白痴也是可能的。 眼前两人,黄舟在火场中行动自如,而愿剑用邃鬼制造翅膀也可以飞行,更是又从背后的七星圆轮中再度制造新的邃鬼与牵制黄舟。 在场两人都知道,愿剑根本没有表现出战士的身躯,仿若一个无力的寻常女子,所以黄舟极力地想与她交剑,却没有办法越过一个又一个千层阻拦。 第八十七章 埋藏恶意 看到宅宇出现,黄舟停下追击观察,于是宅宇问道:【愿剑,我问你,迷幻药可真是经由你流出到天下大陆的?】 愿剑在火海中高傲笑道:“这些没有依附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的人,与我有何等责任相连?何况如果地剑出手的话,我这点小动作又算得了什么呢?依附于神剑生活,就是与神力为伍,何不问问他们这些背叛者把人道主义政府置于了何处?” 黄舟没有说话,他承认自己的罪孽,而也相信起源之从剑会理解他。 宅宇叹息,在火场中升腾而起,三把神剑宛如羽翼展开在一侧,随他口令调动。 【地剑,你不愿尽全力,那就在一旁看我如何诛杀她。】 黄舟震惊:“什么?” 【喝!】 随着深沉的怒喝,无限剑意在断腕中构建成真实的物质,是为血肉,筋骨,虽然形态依然虚幻,却足以引动剑意。 【登-虚-呐-止,夜-起-太-纶!】 随着念动音律字节,他指间汇聚剑意,五指分别动作,居然是在用写划一道符文束的时间在拼凑三道符文束,一手几乎能作三手之用,此等造诣看得黄舟头皮发麻。 三挺神剑听从指令,在火海中直接划动构筑符文,顿时一处空间内的火海被扭曲成另一种形态,一把纯粹由剑意构成的武器在三剑中央被打印出来,泛着纯正银色光辉的剑匕闪耀火海之中。 紧接着天剑外壳的篆刻被复制到这把新造的武器上,层层叠加,成型后俨然是第二挺天剑! 黄舟难以置信地望向新造的天剑,剑意视野辨认出来,这其实只是一具极为相像的外壳,但现场造剑的的确确将他震撼得不轻。 下一瞬,三剑收回,伪天剑直冲愿剑身前的,到达身前立即做旋绕动作,剑尖发出耀眼脉冲光,正是把天剑已经添加的莎贝泰莎激发出来,以同样的方法点燃石化,随后此伪天剑未感疲倦地袭向愿剑。 未等愿剑反制,宅宇一手指挥伪天剑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划动符文,昂慨人声念出啸能迷,一颗光芒刺眼的大球轰向地底,巨震竟压制银色游龙从中暂时断绝。 为的是防止愿剑利用灵脉逃跑,显然他所想的比黄舟更为思虑成熟,他已看出愿剑不是活体,那具身体即便有实际的物质,却是用剑意来驱动的,即便破坏了也无法杀死她! 忽然七星圆轮转动,在火海中展开遮天黑幕,向前推动与伪天剑撞击在一起,不仅阻挡了下一发啸能迷,在黑幕被伪天剑彻底烧光之前,愿剑在黑幕后竟消失不见。 “你可知她去哪了?”宅宇在天上问道。 “在火海中她分成了三个实体,都传输出去了。”黄舟根据刚才火海中的轮廓变化如此应道。 宅宇肃穆望着远方,心里打量起愿剑施行的方法。 恐怕愿剑可以生产另一个完整的自己,既然有数个同等的心智,从火海传输出去后重组的完整度也足够高,可她为什么不生产四个,五个呢?这样不是更保险吗? 对于七星造梦剑是基于什么原理造出的外壳,他只能窥探到一小部分,那就是七星圆轮当中的七芒星,每一个角都对应了一个固定的符文束,这符文束只能用于生产邃鬼。 可以说,七星造梦剑所有剑能的基底,都是生产邃鬼。 “生产邃鬼……生产自己?若她是只能同时动用七个邃鬼,那外界便还有四个邃鬼存在。”思虑后宅宇未打算追踪,回收七剑并不讲什么先后顺序,先拿地剑又何妨? 黄舟看到宅宇转头望来,根本没有看自己这位剑主的表情,而是紧盯着地剑。 “你怯懦吗,黄舟。”宅宇在火海中平静挑衅道。 “起源的从剑,最后的灭邪盾仍不安全,若是要杀我,就在圣山相见吧。” 黄舟说完便浑身石化,一波剑意承载的意识传输回圣山方向,一把神芒耀人的匕首钻入岩石中同样潜回,这便应是双剑中的主剑了。 随着地剑离开,无间之腔又回归平静,只留下一个非人造的沸热深渊,宅宇降落后徒步而去,心中罗列出几个事实。 1,愿剑与自己一样,有着对灵脉系统的高度理解,否则刚才一式啸能迷,应该能将其镇压才对。之所以被破解,是因为啸能迷的原理被愿剑看出来,这其实是一种对剑意有极强侵染力的共振波,但是其总量是有限的,遇到大型打击面,力量会不可避免地扩散。 2,今世之地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按他理解当中,地剑里应有拈之即来的大型符文束,可以用来制造天堑山坳,封闭整个天下大陆。而黄舟之所以不能尽善尽美地使用,只能说愿剑的战略意图紧紧地压制住了他,即便封闭,仍然受祸。 3,天下大陆的灵脉状态已经濒临失控,剑意并不是什么耗尽后会产生危害的东西,而是必须要消耗掉的一种资源,昔日桃花源的用途不仅是让灭邪盾潜藏,还是为了持续稳定地消耗掉流淌在地下全境的剑意。 灵脉断绝其实是清除了主要灵脉与灭邪盾灵脉系统连接,用意是增加主要灵脉浓度,浓度越高,愿剑收集制造的资源便越高效。 再这么下去,天下大陆很容易出现奇人异士,这些变异的产生宛如基因突变一样,不可控且九成九都是对人体有害的,只是会额外出现一些诸如好斗,未来视,返祖之类具体症状。 在驱赶了愿剑之后,必须尽快修复天下大陆的桃花源,不仅可以迁入一些流离失所的人,也可以让江湖人士得到与寻剑者,与入侵者抗衡的力量。 “七剑不应存在,寻剑者也只是七剑们为了实现一些意图而在容忍下发展的组织,但在我眼中,他们都不应存在。唯一应存在的武力,只有灭邪盾这种封闭武力,囤积深不可测的力量,即便外界失控,进可出世灭杀一切孽障进而实现对人类,人理的绝对保护,退可继续封闭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世界现阶段武力有存在的道理,但必须脱离人世。 宅宇思索着,他知道今世唯一的灭邪盾已经被地剑把持,换言之可能已经不纯净,必须由他来主持灭邪盾的复兴,至少在重锻丛生之前,这股力量依然有维持的必要。 至于找什么人来做,其实灭邪盾能接纳一切武力,是因为有源远流长的一套经典,只要稍加阅读,便能知道成立的原理有着绝对的道理,九成九的从武之人都是乐意成为其中一份子的。 那么就不能任由天下大陆的所有从武之人再继续陷入无意义的死亡之中,愿剑一切谋划都是为了灭绝灭邪盾,因为只有成型的灭邪盾是唯一能与狂兽对抗的力量! 【可恨啊,欧阳流星,你是多么地可恨,人类的阴谋诡计固然被你熟背于心,人类的阴谋诡计固然有恐怖的威力。可你无论如何也不应在纯粹的战士们面前鼓弄,战士之所以是战士,是因为用强大的精神意志驱动脆弱的肉体,即便盲目,即便愚蠢,也断然不是你这种宵小能够侮辱的,即便有了如此强大先进的力量,还在野蛮原始地玩弄人命,任凭你这种东西就能口口声声冠冕堂皇去宣言人类的进化吗,你所作所为否定的就不是人类吗!】 宅宇埋头向剑堡赶去。 愿剑——欧阳流星,此时三个承载她意识的黑球降落在一座静谧之湖边缘,聚合之后她神情与思绪都很平常,并没有地剑黄舟预想那样意识受到灼烧。 因为她本就无惧这些火焰,尤其是在精神意识传输的动作中。这是由于她的身体由剑意再制造,实际可以融合进愿剑本体之中移动,制造出三个同样个体只是一种迷惑思绪的手法。 她机动的方式有很多,最安全的就是融合进愿剑本体中——因为最安全,所以需要加装伪装,这就跟坦克还要挂爆反装甲一个道理,她能一直隐秘行动到今世不无道理。 借着湖水洗了把脸,也洗刷心中那处于火瀑中积留的燥热感。在活到第一百年的时候,她就明白如若不时常调整心理状态,迟早会因超越常识的时间跨度而发疯。所以一有空闲她就会给自己进行心理诊断,再进行一些活动做调整。 身处静谧湖边,她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这时她才开始思索一系列谋划又错在了哪里。 从东旗大陆开始说起,当时她的邃鬼也在和其他寻剑者一样搜寻山野,这步是抓瞎,既然没有碰到死耗子,那便进入天剑常来往的桥钢城巡逻。 那时的天剑就已经是她的傀儡——只可惜是半个傀儡,她从来没有控制过真正的七剑剑主,等到历雾龙拿到天剑的那一刻,他的神格也压倒了单个邃鬼,所以只能勉强用邃鬼将历雾龙原本的人格记忆遮盖替换些许,所以历雾龙是一个人格与记忆都有残缺的剑主,且最重要的——他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反倒也是一种完美伪装。 而后此邃鬼每每在深夜解析天剑内部篆刻的符文,终于将飞行的符文束复制过来。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灭邪盾居然把起源的从剑塑造成一个失去记忆与双手的废人,这使得他起初的表征没有丝毫剑意的流淌,进而让她错失先机。 而后终于发现了宅宇,此时的他已经形成了弹矢防护场,不可能用邃鬼直接侵占了,这步有两个方法可用。1,修改天剑人格,使得他不顾一切与宅宇同归于尽。2,老天剑眼中有邃鬼,原本正在蚕食老天剑的记忆,谁知老天剑提前一步泯灭自己的剑心,使得邃鬼对老天剑失去了作用。 邃鬼,对剑心旺盛的人效果反而更好,对没有剑心的普通人有时只能寄宿短短一瞬间,再要加以控制就难上加难。 老天剑是必须要解决的人物,正常的七剑最后一定会接触灵脉系统并了解符文。老天剑也是一挺正常七剑,没有人知道他还记得多少,此邃鬼是为了监视他。 老天剑从此终日无所事事,彻底泯灭自己的剑心,邃鬼尽力修改老天剑意识,令他看到宅宇时会扑上去,但是被他敏锐察觉出来。 到了东旗大陆,就要说到中场时留下的引子,当时在科学院救下陈兵,便是让他处于剑心渐渐泯灭的状态,毕竟从剑是难以有剑意视野的——除非习得了相关的符文,显然原生的从剑都是七剑挑选,连符文都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她的邃鬼也可以在他们面前行动自如。 而且她还保有杀手锏,在两百年前,她的知慧超越了当时灭邪盾短短一寸,就是这一寸,让灭邪盾至今认为生死二剑交付在这个保险上是正确的。 她想,起源的从剑实在太过可怕,他身体里宛如深不可测的力量之池,但更诡异的,是他那莫名其妙的良善。 她想起亲耳听过的那个男人的解释,他说起源的从剑所经历的,远没有展现出来那样简单。 当人神终究成为了灾难,再也无法阻止灭邪盾的知识被时间磨灭,她要做的又只剩下等待,等待陷阱的触发,等待起源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上。 第八十八章 五湖四海 圣山之灭邪盾,隐世的从剑楚生,今日已是灭邪盾的将军,这楚将军站在讲堂上,给台下数百名战士颁讲动员令。 “乱世在即,世间一切武力左摇右摆,有时被七剑控制,有时又主动倾向七剑。吾之灭邪盾经历万世,秉持封印,虽然祸难重重,枝末力微,却也不能任由七剑为非作歹。” 他叱咤馈聋:“此番一触即发的斗争,已证明有隐世的无名剑作祟,一再驱动武力破坏天下大陆安全稳定,使民不聊生,现有的武力亦无法阻挡。各位应明白我们自喻为最后的战士并非徒有虚名。我们的战士来自世俗五湖四海,当世俗武力被彻底镇压,灭邪盾也就没有再发展的可能。” 楚生继续道:“润都有线人称,剑堡决战在即,剑堡寻剑者正在寻找联合世俗武力的方法,有一联合会议在韶阳地区莲花山举行,我们灭邪盾也将赶赴此处洽谈,各位接下来要转移到润都一带暂做潜伏。” 数百战士脸上并无不悦,成为灭邪盾的战士,便等于与世隔绝,何况都是曾抱着必死觉悟踏上神桥的死人,是生便是素素终老,死便是为道义而斗神。 谁不曾在神桥前感受对人世的贪恋,来到这里是剥去周身世俗烦恼,剑心脱茧而出,都成为了一身凛然的战士。 事后,楚生叫来最新一批的灭邪盾战士,他们不通符文,很难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起到作用,于是楚生对这帮人——其实就是那日与白披青年龙胆短驻在神桥前的其余人物道:“接下来的战斗危机四伏,诸多性命将一往无前,神不死而不休,你们初来乍到,难以积累决心,如若没有战意,便停留在这里驻守,有一名衰老战士会留下来指导你们。” 身穿素服,神情气概略有变化的众人中竟没有同意者,直发齐肩的青年道:“楚将军,那日你说灭邪盾之人都是垂死之人,人同神斗,死是理所当然的,既然人生必有一死,又已垂死,能与神斗一斗也是一大幸事。但方才你施以的厚爱,垂死之人是消受不起的,真当要把我们困在这里眼睁睁看你们去与神斗么,莫不是话中有话,认为我们不配为伍吧。” 楚生哑然一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凶悍男人抬掌示意:“不通符文,也能凭借剑意来驱动一些工具,何况我们已学习了剑意视野,此神是何种面目,我们当真是很想看一看!” 很快,战士们收拾行装,利用灵脉系统凿刻传送桥梁,以极快速度跨越空间来到润都一带。 楚生随后独自前往莲花山,这里到处潜伏各派暗哨,不出面指引,也不相互接触,一时极为诡异地兵马频现,又互相规避,甚至言语都不作一发。 他们各自有所派属,也明白今日一聚的主要目的是合作对抗外来武力。 楚生沿着阶梯接近莲花山峰顶,此处山涧相容,薄雾中垂落有不朽老松,郁郁小竹,苍眼枭,刀翼隼穿梭云叶之间,有言湿风穷尽处,自有暖阳来,万物生息妥善,自然合而为一,这薄雾之中处处是这样的景象。 坡道渐渐有些陡峭,楚生下马牵引,绕过一丛小竹,就看到一座建立在石墟上的竹亭,数十匹马各自被人牵引听候四周,已有百人围绕竹亭,有浪客生火煮茶,收受费用。 在正午时分,他准时赶到。 竹亭四周是听席,竹亭里的才是主持,此刻坐着六个人,分别是寻剑者瓦格良,和东南西北江湖地段的声誉者。 自从剑为王掌控四方,四方的间隙间又是政令影响最薄弱之处,是为江湖地段,又称武者脉道,之所以有五人,是因为交汇之处还有一人。 他们武功不必高强,只要是被当地一半以上的势力拥举即有资格到来,但总归是有武功傍身的。 其中分别有东道义仲,南道商邱,西道波地,北道阿斗,客道飞琼。这五人都是当地紧急选出的声誉者,其中飞琼是圣山附近的声誉者,同瓦格良一样收到了灭邪盾的密函,知晓今日还有第七人会来。 飞琼和瓦格良知道,灭邪盾的人早已罕见到到让人怀疑其已经灭亡了,对这封密函真假抱有怀疑,但总归知道不应声张,这种事关重大的会议,绝对不能闹出笑话。 他真的来了再说也不迟。 再者,灭邪盾的理念也流传广泛——封闭于人世之外,基本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更多时候只是观察者,强大神秘的同时也缺乏对人世的关怀,一般只有伴随着神剑的身影而现身,平时绝不会停留人世。 在场的武者,寻剑者,都是活生生在人世的人,不至于有敌意,但自然会对灭邪盾抱有隔阂。 集会还未开始,众人都等那个可能会来的第七个人,于是楚生一到来就吸引了很多目光,有些眼尖的已经面带厚厚的疑惑。 楚生走到竹亭之内摸出怀中的密函,瓦格良和飞琼看到密函若有所思地点头,指出一个预留位置让楚生坐下。 他们也是疑惑:“此第七人,还真的来了。” 听席中有人呼叫:“可有人觉得此人很像上一任舞都之王楚生?” “楚家当主楚生?他不是十年前就死了么?” “怎么会,真的好相像!” “不过楚家因贩药已经被抄斩满门,他若真是楚生怎会无动于衷呢?” 楚生无奈回头看向听席众人,喝道:“我就是舞都之王楚生,现在是灭邪盾的将军!” 众人议论得更加热烈,却是不疑。因为楚生面容符合,牛高马大,着装更是厚重,看得出非等闲人物,若是做了灭邪盾的将军,则更合理了。 瓦格良出声:“各位稍安勿躁,今日一聚,是为各方力量放下仇恨,共御外敌之事,灭邪盾也好,楚家也好,只要是有贡献力量,我们就一定要欢迎!” 众人点头承认,会议便要开始了。 但谁先开口是一个问题,寻剑者寻求民间武力的支持,是普通人做了官家的活,虽然敌人为非作歹,所过之处民不聊生,血染昏黄。但各种武者脉道上的大宗天生与寻剑者不对付,若是帮了寻剑者自己又损伤元气,岂不是自取灭亡? 首先是飞琼拿捏着开口:“各位,我飞琼受宣寒,朱昌两宗所委,愿意拿出战马百具,兵粮十吨,宗属武者两百人组成弓弩队,在旁策应剑堡寻剑者的行动,但事后必须取消韶华地带三城的府城稽查,寻剑者在往后二十年不得踏入此地段。” 众人心中风雨,韶华地带山多寡路,剑堡的府城稽查可以说是在此的唯一监视力量,如若取消并二十年不得进入,二十年后便不可能再进入,打的是割让地盘,趁火打劫的主意。 如此一来,反倒是索取物资、物质之流更有节操,众人只见瓦格良面色不动,许诺道:“感谢宣寒朱昌两宗的支援,所提的条件亦可以接受。” 一侧的修僧西道波地连忙开口:“吾波地受烈呐可,金润寺,流屋族所托,承认剑堡的求援,无偿派出民兵六百人,战马百匹,只是西道仍有数以千计的敌人在肆虐,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众了然,西道的无偿支援可以说大义凛然,也可以说是报仇心切,毕竟西欧骑士就是从西道入侵天下大陆,一路上兵戎不断,无止境地屠戮百姓,摧毁建设,即便骑士主力东南而下,仍有专门用来破坏再生能力的后续部队在肆虐。骑宗王烈呐可,依附金润寺的信民,游牧的流屋族都受到惨重损失,据不完全统计,西道百姓死伤10万,更有60万人在军灾中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而西道人口也不过八十万而已。。 这支民兵必然是从饱尝战戎之难的人选出,战斗欲望不可能不热切,但装备与训练的欠缺也是一大问题。 瓦格良有喜有忧,这支西道而来的民兵正是他想要的支援,但剑堡的武装储备只能堪堪将他们武装一遍,而也可以预见民兵是战场中最欠战斗素养的兵种——他们只是战祸中的受害者组成,前身只是普通人。瓦格良认为这些人在面对激烈战斗时,韧性不足的特点就会暴露出来。 瓦格良还是眉目欣喜:“西道民兵义愤填膺,气势勃发,因而此战胜数大增,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前后反应对比,可见飞琼之话失了道义,飞琼略微坐立不安,他是受荐而来,只得连连赔笑,众人也知道这并非飞琼个人的意思,于是乎也便没有针对。 南道商丘,为林丰地润的南道之名商,戴有绿黄商帽,留有小胡的商丘适时开口道:“唯有太平盛世,交易才能繁华,在下商丘代表南道各大商家商户,支援吃水两米船十枚,吃水一米船五十枚,水兵一百人,水雷一百枚。船只上配有兵粮,油料,都是油机船,这是电文密码本,请剑堡方收下。” 瓦格良笑纳电文密码,眉目豁然道:“南道出名地水文发达,出援水兵可助万兵神速,这些船只我会及时分配给各路勇士。” 第八十九章 都是英雄 商丘微微一笑把纸扇收进宽袖中作揖,竟没有再提报酬一事,在场的人亦无天真——对商人来说,免费可能是极为昂贵,但却又是可以欠下的,南道临近润都寻剑者的地盘,瓦格良不会不知道这些人家产底蕴,也自然清楚详细的价格。 东道义仲为杭州宗之食客公,年五十余,下巴扎着一捆老须摆在胸襟的名贵衣物上,起身豪呼:“各路好英雄,我杭州宗之地繁华至极,却是最少愿意出人力掺和这种事,有用得上的尽管拿,日后再还即可!但是即便你们亲自去要人,恐怕也无人有往战之心。” “这是为何?”修僧波地头戴铜冠,隐约有些怒意随着头部的摇晃散发出来。 “你有所不知!西道的人若不想困于寻剑者则往西迁徙即可,东方的天涯海角,一向都是寻剑者盛行之地,此地宗家派系税赋上缴得最多,可当港口停了炮舰时,寻剑者则头也不回逃向内陆,现在整个东道都笼罩在炮舰的乌云当中,骑士一再烧杀抢掳,军灾遍地,民不聊生,可当是所有人活该如此??”义仲如此喝道,又连忙对瓦格良作揖:“自然,这是舞都寻剑者怯战所为,并不是针对剑堡。” 众人见状纷纷摇头,昔日是没人敢这样对寻剑者说话的,可偏偏今时日有两个变数,一个是楚生的到来,十多年前舞都纷乱横生,大小势力成立垄断水道,控制粮食分销,私产军火强弩,修筑堡垒割据地盘做王爷地主,楚生在那个寻剑者一度被压制的时代,带领势单力薄的寻剑者剿灭叛贼,推倒碉楼,所过之处大小势力闻风丧胆,反抗者灰飞烟灭,虽寻剑者与武者矛盾严重,但他却以寻剑者身份在江湖中留下百年难遇之英雄的称谓,可见其攻打下的事业何其令人敬畏。他以将军身份归来,人心之势已隐隐压过剑堡。 第二则是江湖武者汇聚一堂交换见闻,早知列文虎克的军团已架空剑堡,可见剑堡此时制作弹药,炸药,防具的机床被运走大半,同期税收又由军团事务官接收,剑堡如今人力被挖走,财力被截走,机床被转移,空有一群传统派的寻剑者而已,更不要说这些寻剑者在江湖上也是武者宗家的心中瘟神,见了都要绕道而行,如今见其落魄,不免有几分痛打落水狗的心意,江湖好汉众多,可求一时之快者也大有人在。 鸦雀无声之际,北道阿斗阴冷地讥笑一声,众人才望去,发觉这个蓝衣男人正眯着眼睛盯着义仲,似乎要将眼中人物一口活吞。 义仲身形稍退:“你笑什么!” 阿斗笑道:“我是想看清东道是群何其困顿的人物,常言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西道之人就懂得这个道理,既然敌人已经使西北方民不聊生,如何来猜想敌人不会屠戮东道?” 北道阿斗接着说:“除非东道的人物另有打算。” 修僧波地连忙沉吟:“这位兄台,大可不必在这里做这些影响联合的猜想。” “的确只是猜一猜。”阿斗慢慢摆手。 义仲双手缩在袖中,侧眼与阿斗双目对视,不善道:“那不知北道来者对这次联合有何帮助。” “今已十二月二十,北道须应对霜冻,民间自身难保。不过我认识的一帮武者,倒是对挣些外快很感兴趣。”阿斗如此说着,手上拿出一卷皮纸名录抖开。 “这里有武者五百人,分成大小团体,最小的十人一组,最多的近百人,都是技艺高强之辈,而且精通火器炸药,不过请他们出手却也价格不菲。” 义仲哼一声:“土鸡瓦狗,强盗土匪,我没眼看!”说着便把头别了过去。 商丘眼神轻眯,一手雅扇指向皮纸,看了眼瓦格良:“瓦老对纸上这些人怎么看?” 瓦格良倚剑而坐,亭栏后是五个威风凛凛的寻剑者伴随,煞气逼人,众人不自觉离这些瘟神远远的,不过人群中他看得更多的相反是只身前来的楚生。 他心想:“假如灭邪盾真的是来兜底的,那证明此次战乱有神剑的身影在操纵,此番变局,可真是人力可以逆转的?” 想到这里,他认为联合虽然重要,却也比不上灭邪盾来此的目的。事实上,也只有瓦格良想到这一层面来,众人对神力没有概念,也断绝了灭邪盾在人世间的印象,但寻剑者,尤其是他这种资历极老的寻剑者而言,才知道灭邪盾来头是非同小可的。 寻剑者姑且算人,但灭邪盾之战士在狩猎神剑时,是绝不会把自己当人来看待的,每一个人只是狩杀神剑的阶梯,完成人所不能是他们唯一的执念。 若是十个,一百个这样的人物也不至于可怕,可怕的是两百年前,传说有近百万如此战士前往狩杀生死二剑,万人中都不一定幸存一人,如此危难却依然得手。 而在人世,无论经过什么非人的训练,集群的战士一旦伤亡过三分之二,组织力崩溃几乎是必然的。 面对商丘的提问,瓦格良及时回应道:“北道壮士奇多,只是战事紧急,他们可来得及调遣?”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去问责那些违禁的枪支炸药和不干净的名号。 阿斗些微尴尬地沉默一会,才假装叹气道“其实他们都到达润都一带了,就算无人雇佣,也会自己想办法挣上一笔。放心,他们所作所为必然是针对我们共同的敌人!” 瓦格良笑道:“呵呵呵,我早听说北道帮派众多,浑水摸鱼之事得心应手,近年来卷走钱财无数,这些钱财究竟是去了哪里?” “不就是花天酒地么,风流韵事总是要花大价钱。”阿斗赔笑,执意要略过这个话题。 瓦格良也不点破,北道再往北走,渡过内海,就是【世界壁垒】,是最终斩断时人类文明最后的濒死之地,虽然有现成的建设,却资源匮乏,传说还有一些居民在其中封闭生活,偶然间有人三五成群度过内海来到北道,见识世面,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把钱财转化成物资海运回世界壁垒内部。 这伙人确实有一个大盗的名头,只不过多年来并没有人神共愤的案宗记录,出手倒也算得上有规矩,这也是对匪盗十分敏感的商人团体代表商丘、以及临近北道的义仲这般愠怒,却也没有过多为难的原因——他们做事没有落下过口实。 而对于东道义仲的发言,瓦格良也并不生气,平静望着义仲道:“东道敌人盘踞甚多,普通人或许难以作为。” 瓦格良起身,表情稍怒:“各位,口头承诺并不也许有效,为此我剑堡方带来四十万天下币的定金,既然东道对此无动于衷,我便将四十万拆分三家,以作联合的诚意。” 百来听众顿时哗然。 义仲脸色霎时发青,谁能想到瓦格良准备这一手?四十万天下币是什么概念?天下大陆各大宗家也就十万左右家底,这一份诚意足以扶持起四个新大宗! 即便分为四份,也是各方垂涎欲滴的一块肥肉,响应这次联合的几个宗家派系至少也能各分到四五万天下币,足以缓解很多需求。 “糟了糟了,替官家干活怎会少得好处,平日里赋税本就是由他们收受,早就富得流油,四十万又算什么呢,倒是东道各宗,仅仅是持有武力而受邀助阵,一隅之丘,不知道其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义仲是举荐而来,就这么失手回去定会身败名裂,可东道各宗家托付他的事情似乎与这十万实在不打干系,于是他连忙拱手:“各位莫要误会,敌人盘踞东道,东道可谓内忧重重,百姓痛苦,宗家更腾不出手来驰援。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北道说有钱就能上场,东道何尝不是如此?待我回去游说一二日,定能带五百人马赶赴会战!” 瓦格良眯眼惋惜摇头道:“一二日?一二日后便要开战了,在座的各位现在都已将兵马带到润都,我们愿意等,敌人愿意吗?” 一旁的阿斗更是歪嘴在笑,眼神戏谑。 楚生一直没有说话,等到这时,他又对瓦格良的手段老辣感到些微惊讶,寻剑者或许不擅用心计,却也知道钱多好办事的道理,直接用四十万把参与者喂饱,又能把不参与者气的头顶冒烟。 很多人知道在恩怨纠缠的江湖上寻找联合,很难做到同心一气,但一旦有一方被逐出利益,其余参与者虽不会更加团结,但对目标却会十分坚定,从而达到某种积极但不完全的团结。 东道义仲叹气,站起便出了亭子,召集随从之后离开,毕竟他再呆着也没什么意义。 等到义仲走了,瓦格良继续道:“诸位可拿着这张契约随时前往标注的地点收受十三万三千天下币。” 波地,阿斗,商丘皆笑纳,眼看事情成了大半,众人便齐齐将目光看向今天的不速之客。 灭邪盾,终究在这个节骨眼来了。 瓦格良首先试探道:“楚兄名望东道,可惜东道各派似乎并不对会战感冒,终究是没能继承你征战天下的气概。” 楚生点头:“东道临近世界壁垒,从剑历开始便鱼龙混杂,遗臭多年。一时之势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个义仲在那时更是个无名人物,若是问此番联合要举荐谁来,东道来的应是紫望斋药铺的东家春天先生,其人妙手回春,仁义有德,他才有东道一等一的名望。” 南道商丘举扇颔首点道:“可惜春天先生已老态龙钟,更受毒祸牵连。” 楚生顺应:“没错,过了十年谁都会老的,即便有名于春天先生这样的人物,十年后还是被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顶包前来。” 楚生再拱手道:“诸位莫要介意,我已不是人世之人,难免会说些大言不惭的话,灭邪盾此番前来和你们所想的并无二致,此番动乱中有神剑、或是神剑的爪牙在活动。” 一帮听众不敢出声,都集中精神准备细细听一下普通人永不可知的密闻。 “这些迹象,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获得什么,一个哪里产生了变化。”楚生微微一顿说:“七剑之争的确神秘,但发生在民间的事,相信大家都再清楚不过。” 商丘一手雅扇遮住下脸侧耳倾听,东道波地打坐入定,阿斗倒是拿了把花生米嚼得津津有味。 瓦格良头一倾,轻念道:“最可疑之处,便是剑堡来的新王列文虎克,和最近隐隐被探明的伪从剑。” 阿斗冷不防道:“西欧入侵的骑士团,团长盖尔据闻不入弹矢,也是从剑!” 楚生点头:“伪从剑是真实存在的,此团长盖尔,可能也是伪从剑。长途跋涉,从西欧到天下大陆,领兵如此远的距离,真正的从剑很难有这样的心力。” “不过,这伪从剑的原理你们应该不知,其实这里要从剑意开始说起——这伪从剑就像一个气球……” 楚生刚要开设讲堂,眼前几人就一起摆摆手,瓦格良道:“都知道了,其他方向撤离的寻剑者大部中,已经传递并验证了伪从剑具体的信息。” “是么?”楚生疑惑片刻,忽然感叹:“看来是那个人物。” 瓦格良见楚生思索,便提道:“寻剑者大部正有听客在此,你不妨问问他们。” 话毕,人群中走出一个带朴素面具的男人,倒也不客气地站在亭**手:“大部的要人并未前来,但这一路上的事,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是么,那是谁人告诉了你们伪从剑的存在。” 面具男人微微迟疑:“自然是从剑告诉我们的,不过大部中的确有一个与从剑关系颇近的可疑男人,此人最大的特征是没有双掌,是为废人。之所以可疑,是因为每每有决策,从剑都要咨询此人的意见。” “多谢你提供的信息。”楚生亦站起拱手道。 紧接着,楚生从怀中拿出包裹,边拆开边解释:“诸位,请将这些东西分发到各个部队的统帅手上,此物名为【啸手】,通俗点便是穿云箭,是一种能让灭邪盾队伍响应你们的火箭,而且也是灭邪盾辨认敌我的标记,请妥善保管。” 众人望去,原来是十支约二指宽的绿纹带绳木圆管。 瓦格良拱手:“灭邪盾来了多少人?可否造大声势?” 楚生摇头:“此番不便透露有多少人,只是我承诺,每支啸手都能引动一支队伍,这支队伍虽不受你们指挥,但却懂得辨认神剑之爪牙,并能将之诛杀。” “呵呵,不知遇到了神剑,你们会有办法吗。”蓝衣阿斗在旁毫无紧张感地笑道。 楚生一边分发,一边答道:“地剑也在注视此处,若是神剑现身,各位切记速速远离。” 众人无言,却是把这句话作为头等大事记在心里,地剑七十余年未出世,民间便有了自强不息的行事之风,这些自强不息,不甘屈膝之人聚集在这里,听到地剑也会来兜底,总归是有些触动,话说回来,这条迷雾重重的阴冷战路,竟也吹起了醒人的热风。 最终是瓦格良分得四支,其余人各得到两支,楚生作揖道:“瓦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瓦格良与楚生来到竹林隐蔽处,瓦格良轻声道:“楚兄有何事要说。” 楚生看四下无人,便道:“我会独自潜入剑堡会一会那列文虎克,你可有什么想法?” “那自然是好的。”瓦格良笑道:“他在剑堡内的动向瞒不过我们,最近他对剑堡的地下实验室十分上心,想来剑堡最值钱的就是那些聪慧无邪之人。” “原来剑堡实验室仍然存在,我该如何前往实验室?” “实验室同剑堡一般封闭,里面都是签了合同的普通人,虽存在于剑堡内,却与寻剑者没有接触。连我们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过我打听到一些进入的方法,实验室入口用的是【双塔系统】,南门有两座并列的碉塔中存在开关,只有同时激活才能打开第一道门,至于里面是否还有门,还有几道门,即便是我也不清楚。” 说着,瓦格良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此人便是列文虎克,特征是紫色头发,你收下吧。” “多谢,我正需要此物。” 看楚生收下,瓦格良觉得楚生已经毫无一丝人世气息,如此英雄,替人世排忧解难,寻衅危险,却不见其气息高傲,也没有任何自满的神情,真宛如是一个阶梯一般的工具,为了杀神,一切尘世俗念早已被他抛弃。 眼看楚生要离开,瓦格良连忙问:“人世已许久不见灭邪盾,杀神之心固然可敬,可倘若是普通人要害你们,你们有办法吗。” 楚生远远站住,回头无奈涩笑道:“万物都有其局限,倘若人世不容,却还有桃花源,瓦兄的困顿之处我也明白,可人世的局限便是如此,即使这样,为了胜利,人还是会继续前进吧。” 刹那间,瓦格良属于寻剑者的高傲内心,竟有一丝自惭形秽的想法生出,正如古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总要有人冒着风险前进,愚蠢而令人呜咽唏嘘,此世即便是寻剑者这等人都还有得选,而灭邪盾却将此据为经典,当做使命。 他恭敬抱拳高声对越走越远的楚生喝道:“许久未见楚兄,还是那般英雄。” 竹影后楚生的声音传来“铲除毒祸,谁都是英雄。” 第九十章 冬日闲影 剑堡五十里外的扶林,其实还有一则前日谈。 正是清晨,一个能俯仰街头的二层合租房内,成峰在窗台上借着秋末残余的最后一抹温暖阳光,手指在吉他上舞动,和煦的歌声缓缓从他口中传出,行人好奇抬头,看见那抱着吉他的削瘦背影,匆匆的路途似乎变得有些轻缓和畅。 一个染黄头发,手背有荆棘刺青的青年裸露上身从窗台旁的卫生间走出来,茫茫望了成峰一眼:“还不累么,真不知道你的精力从哪里来。” 成峰闭眼抬头,吟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陆杨翻了个白眼,穿起一件酒臭弥漫的白衬衫,有气无力地低头检查墙角一把静静靠着的大贝斯,随口道:“几点了。” “七点整。”“嗯,去不去吃早点?”“等我会。” 两人穿上衣鞋出门,实际打扮还是懒散邋遢,陆杨虽然自认见识过形形色色,眼光毒辣,最后还是对成峰这自由自在的不检点讨厌不起——因为他也是这般。 陆杨经过隔壁房门,稍顿道:“要不叫上她们?” “她们早出去了,谁都没有你昨晚喝得那么多。”成峰背着吉他箱,以一个放松的姿势靠在过道的石护栏上。 “呵呵,谁管什么十年后,就是几年后我玩不玩音乐还不一定呢。”陆杨摸摸后脑勺,努力止住宿醉的眩晕,强行走在前面带路。 穿过街道,两个邋遢的人走进食店,坐到两个朵颐正欢的潮流少女面前。 “婕拉,白河。”“哟!”成峰与陆杨同时招呼道。 乐团的四人就此相聚,昨晚是第一场演出的庆功宴,演出结束立即收到整整一箱待办合同,陆杨大呼解放,痛快地海喝一通,才造就今早的头晕目眩,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 只不过婕拉知道酗酒会影响神经,对音乐有阻,陆杨倒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求一醉来忘却初来乍到的窘迫感。 成峰倒是一直很乐观,虽然身上有股掩饰不了的瘩性。 “又是这样啦!如果要你现在拉,你拉个屁啊!迟早关键时刻掉链子!”,八成昨晚的几千听众们都没想到,主唱婕拉其实背地里是个超级大嗓门,不仅声音大,而且尖锐凶狠,饶是能把陆杨这种散漫成性的人都镇住。 因为昨晚三人打扮,都是莫西干,大菠萝,身上到处是晶片吊坠皮带,婕拉为了整一个能够“脱颖而出”的区别,连眼妆都卸了,反而亭亭玉立。 烟熏妆美女配豪嗓,形成的威力异常恐怖,陆杨脑壳重重发疼,好似有人在念紧箍咒,只得看向墙上的餐牌求饶。 婕拉自然地拿起成峰手掌一看,指着那层层发红的茧道:“看到没有,嗤嗤,天道酬勤啊!” “别唠我了,我快头疼死了。”陆杨抓耳挠腮痛苦道。 “行,那就不说了,成峰,复活节那歌练得怎么样了。” “练好了!但我总觉得谱子可以改一改。” “行,那今天要开始训练了,某人可要“加油”咯。”婕拉把手上的半个煎饺塞进嘴里,对陆杨抛了一个邪恶的眼神后起身。 文静的鼓手白河才惜字如金地小声道:“先走一步,待会见。” “行。”“唔嗯。” 过了一会,陆杨才有气无力地坐起来吃面,咀嚼着道:“谱子哪里要改,不是我的部分吧。” “低音的话,第二节改成这样怎么样。” “行,吉他借我用下。” 两人吃着面,轮流抱住吉他交换所想,陆杨即便头疼得迷迷糊糊,手上却不含糊,一直在用吉他模仿贝斯发音,可见基础功之扎实,不过大多数时是眯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一样弹拉,让成峰觉得十分好笑。 “见了鬼了,我第一次看到睡着也能弹琴的。”“这有什么,婕拉能倒立唱歌吗,我就可以。” “倒立弹琴还是倒立唱歌。”“都可以。” “够骚啊,我们几时还能办个倒立主题的演唱会了,你铁能顶了婕拉做主唱啊。” 陆杨脸上露出一些藏不住的得意,示意成峰多夸些。 “你倒立这么能,能不能倒立撒尿呢。” 陆杨噎了一口,道:“当然可以。” 成峰看他吃得慢,又问:“倒立窜稀呢。” 陆杨停下筷子吸了口气:“……靠!” 回到住处,门外已有几位衣装整洁的人士停候,他们立即认出成峰和陆杨,敏锐的商业嗅觉使他们立即拥挤上前。 “小伙子!我是天秤牌坚果产品的营销经理!”“我是酷乐热狗肠的公关。”“我是飞鸿皮具的人!”…… 说着便是一张张名片伸到两人面前,陆杨喜笑颜开将名片全部接过,吹着口哨转身跑上楼梯,成峰连忙迎向众人:“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多人来找我们了,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 众人不饶,硬是把手上一个个用礼袋打包妥当的产品塞到成峰手中:“都是试用品!”里面甚至还有慰问的信件。 成峰走上阳台过道,看向一旁抽烟草的婕拉,招呼道:“婕拉,看看你有什么要的。” “干嘛要收这些东西。”齐刘海的婕拉手上夹着细长女士香烟,眯眼冷不防骂道:“急功近利。” “是么,总比一筹莫展要好。”成峰也不生气,抱着大包小包进了男生卧室,婕拉的目光审视着成峰背影,也不在意他听不听得见,只是自顾自说。 “可做音乐,大多数时候就是一筹莫展的。” 婕拉背后房门打开,白河探头出来皱眉,糯糯地抱怨:“又在抽烟?” “我的声音本来就是抽烟抽出来的!!”婕拉大喊着掐灭烟草,接着道:“走,训练了!” 卧室中,四人设置设备,成峰再次检查修改后的乐谱,心中不断复奏,陆杨有气无力地调整那架大型的低音贝斯,拉出一段长长的催眠音,婕拉抱着吉他,她虽是主唱,修习管弦,但此时也负责一段吉他副音演奏,而白河已经在挥舞鼓棒,齐肩的文静短发随着鼓点微微晃动,右眼眸边缘的一抹蓝色眼影彰显出她的现代气息。 成峰作为吉他手出演主音轨,把许多他设想过的音乐片段组合,处于生涯中实现自己想法的阶段,因此出品很多,众人也乐意去实现这些乐谱。 “复活节虽然是用圣河的主轨再编的,但曲风完全不同,有至死地而后生的爆炸感,额……应该是有的。” 成峰自言自语道,先是独奏主轨,这个时代的吉他分为两种,比如婕拉用的是纯木吉他,另一种则是成峰手中带有电感拨片的电流吉他,拨片上连着电线,而吉他上翼部还有四根专门与拨片响应的电音弦,可以发出两种音色,但缺点也很明显——因内置电箱和发音模组而重达15斤,使它只能由男人使用,但也有女性会端坐着使用它编曲,可总归是不适宜上场演出。 这个时代,电子乐器的技术早已沉入大海,部分效果只能用堆叠的设备模拟,因此一些乐器沉重庞大,有体力的人也会墨守成规地去使用沉重的乐器。 主轨奏响,第一个跟上的是鼓点,贝斯有些拖拉地试探,婕拉白了陆杨一眼,副轨加入,鼓点逐渐密集,火热烟嗓和两个男性和声在间奏后响起。 “秋去冬来,无影无踪。我想让你知道,时间终结之后,来到了复活你的日子……” “就要冬至了,据说天下大陆往北去,就能看到雪。”街道上四人随意闲逛,不知是谁如此说了之后,众人便为了雪是什么样的议论起来。 走到广场,夜深人不禁,行人不绝,忽然有格调别致的琴声响起,仿佛有人在夕阳下追忆故乡,仿若是怀念某个逝去的人,成峰看去,才发现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红发浪人。 她仿佛是那个救他一命的废人,仿佛是所有怀抱特殊命运的人那样与众不同,一眼看去,这头及腰红发末梢些微卷翘,浪人左臂披着黑色丝绸,末端延展出金属色的手掌,显然是一副能够压动音调的精密义肢,只是丝绸覆盖,让人不知手臂究竟断在了何处。 浪人佩戴的宽边帽,披挂的短袍皆为翠绿,却镶有异国风情的金边与荆纹,奇特之余显然也不是天下大陆的打扮,倒是很像书中所言的西欧古典装束。 浪人脸庞一侧被红发刘海遮盖,只有一只碧绿动人的眼睛露出来,唇无过彩,却纤如桃肉,正用西欧古语若有若无地吟诵。那把吉他装订着灰色牛皮,衬托一支褪色发灰的金十字架镶嵌,在12月的冰冷广场中,本应是极为引人注目的打扮,只因其琴声忧伤感人,行人聆听便已陷入回忆,根本来不及注目奏乐者,仿若她弹奏的就是人的生活,竟让人对出色的琴声习以为常。 第九十一章 喧嚣人群 四人只觉得此乐者气场强大,技术高超,顿时心生爱慕崇拜,连忙拥挤上前。 “大神!”“美女!”“姐姐!” 浪人瞪大眼睛一愣,露出大方的笑容道:“你们是谁呀?” “当然是搞音乐的!”婕拉双手合十,娇娇羞羞问:“刚才演奏的是什么曲子?太好听了,姐姐快告诉我!” 成峰在后方看着眼前的神秘浪人,不由得心事重重,把她与心中某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他已不再幼稚,他知道一个人能剿灭无赖集团,与从剑交锋后从容现身,都是极为恐怖的事情,他与她抱有良善的眼神虽然平易近人,却缺乏了人世的烦恼真实。 但他又很好奇,在这翠绿短袍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的身影与此世格格不入而如此惊心动魄,是演员吗,是模特吗?“不……这是一名杀手。”成峰直觉出来,但他没有依据,只得默默走上前去迎接眼前的变化。 成峰迎上去道:“好好听的曲子,不过似乎是外域的音乐。” “嗯,没错,这是我故土的曲子。”浪人解释道,闭上眼不禁露出略微有些沉重的表情。 陆杨电光一指戳中成峰腰子,骂道:“你平时讲的音乐无国界呢,这个时候怎么这么风凉。” 成峰捂住腰子继续道:“呵呵,不是,我是好奇大姐是哪里人。” “大姐你妹,给我叫姐姐。”婕拉连忙戳向另一侧腰子,成峰躲闪不及,气息开始抽动起来。 “哈哈哈,我叫做雅拉蜜斯,是四海为家的浪人。故乡在哪里已不值一提。” 白河星星眼仰慕道:“好酷哦,离开故乡四处流浪。” 陆杨仿佛有些触动,擦擦鼻子道:“这样啊,我们一样也是离开故乡的浪子啊。” 雅拉蜜斯惊讶道:“是么,离开故乡,来到这里开演唱会?真是青春年华才做得出的事情。” “便是这样,这种巡礼每个人都极力想实现,说起来蜜姐姐孤身一人,要不也加入我们……”陆杨反常地正儿八经大义凛然念到,鬼都知道他的心思,婕拉立即一脚踹去,大喊:“别这么唐突行不行,恶心死了!” 忽然间她变得无比乖巧,又给雅拉蜜斯安了个甜美的名字,恳求道:“蜜糖姐,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搞演唱会的,能不能来我们住处看看,指导一下我们的训练呀。” 白河附和:“是呀,说起来最近我们很缺一个人,缺一个经纪人!” 陆杨看成峰想说什么,连忙捂住他嘴巴,瞪大眼睛悄咪咪道:“你不是一直抱怨要经手很多破事么,有美女替你接手,你还有意见??你不为我下半辈子幸福着想,也为团队着想一下好不好!没有一个完整的团队,怎么才能做大做强?” “唔!唔!!!”(你踏马的,之前还说指不定几年后就不玩音乐了!装潇洒是吧!!) “是吗,恰好我的旅费也见底了,让我看一下这份工作吧。”雅拉蜜斯露出和绚的笑容。 众人不由得对她更加着迷,眼前举止成熟,面貌性感,谈吐沉稳的音乐人,可以称是理想中的前辈,在他们天真的青春年华中,杀手雅拉蜜斯也会顺应他们的心意,暂时成为又一个普通人。 第二天一早,雅拉蜜斯便坐在四人面前,从堆叠的纸张中端起一张察看,道:“你们认为现在的问题是集资位置是有限的,其实不然,集资分为两种,一种是明面上的广告投资,属于直白的聘用关系,指定了合约内容,但对实行之后产生的后果是没有限制的,也就是说即便效果不好,他们也只能结束合作关系。” “这是最容易理解的,也是只要稳定发挥,便能稳赚不赔的生意,这种生意的确难以同时运行,但其他便不同。” 众人仔细琢磨,又问:“其他的呢?” “还有便是股份制,你们应该知道,宣传越多,场地越大,人就越多,门票收入也就越多,这是一种硬性收入,并且是可以分摊风险的,这个风险自然也会摊一部分到你们头上。” 四人追问:“比如?” “你们上次的演唱会是扶林临近铁路的广场,但最大的广场其实是扶林涂塞广场,比铁路广场要大三倍,这次你们的总收入是三千六百,门票卖出六百张,还有一百的名片入场数,这还没有满场,并且去除租用大型设备和场地租金,临时聘用保安,净润是两千二百。” 成峰动容,闭眼点头:“我都算过了,的确如此。” 这也是他们前期如此窘迫的原因,这笔钱实在太多了,四人来到这里甚至还打了四份短工才堪堪能凑出来,他们现在租用的房间还都是没有装修过的水泥房,设施上也有老化,都是凑合着用的。 “但是如果现场出现导致无法演出的问题,你这预先投资的一千四百成本,一毛都收不回来。”雅拉蜜斯准确地指出小团体的致命弱点,风险完全由自己承担,即便租用的设备出现问题,或者下雨,改日再演出时场地也要再次收费,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会导致其他环节的投资白白打水漂。 四人连忙问:“那有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临时入股,每个演出因素由提供方分为股份入股,如果出错,提供方将会因违约而付出惩罚金,来补偿其他环节入股方的损失。” 雅拉蜜斯些微拉下帽沿,老成道:“相应的,收益也将会由入股比例而划分,但也有显而易见的特点——只要保证自己提供的部分不出错,虽然风险和第一种一样可能会存在,但发生之后自己的损失也会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哈哈。”雅拉蜜斯风趣地看着众人:“这里考一下你们,你们觉得哪种对你们最有益处?” 众人都是音乐生,哪里接触过经济知识,也只有之前一直勉强管着账簿的成峰思索一会给出答案:“应该是一样的。” “nono~”雅拉蜜斯轻轻一笑,答:“你认为是一样的,应该是认为乐队的演出有时也会不可避免地出错,自己也是承担风险的一环,所以第二种对你们来说,其地位是和其他入股成员是一样的。” “但乐队在这里,要算作股东,是资金主体,是吸引其他资金的,有实际价值的东西。” 白河略微激动:“我懂了!乐队能提供的就是人气吧!” “嗯!聪明!”雅拉蜜斯眯着眼睛称赞:“正是如此,出租场地,设备,安保就能挣这么多钱吗?这些东西的价值,还要看有没有人承认其市场,但乐队这种闪耀的星星,却能吸引不可思议的人气。” “股东是我们,所以制定条款的也是我们,我们要出具的保证只是门票能够售出多少的区间,这个区间甚至是对我们没有约束的,即便条款上写明我们不对此负责,依然会有人入股。” “而对于入股者来说,设备暂时不用,场地暂时不用,安保也能当天聘请,都不会损失他们的固有价值,违约金也不会很高,对所有人来说都能接受。” 其余三人恍然大悟,随之欢呼雀跃,雅拉蜜斯看着青春勃发的众人感叹:“这就是这个世界对才华的奖赏。” 成峰在旁边仍在思考:“但是入股方产生的风险,一定会影响到乐队的名誉,我们也要慎重选择入股方,是吗?” “没错。”雅拉蜜斯冲向成峰笑道:“很少有年轻人会考虑得这么深刻了。” 成峰老脸一红,有点不敢看雅拉蜜斯热情的双眼。 众人心中更对雅拉蜜斯依赖并崇拜,但门外恰有人在偷听,雅拉蜜斯故意为了通风而打开门把此人亮相出来,原来是一个穿戴整齐的公务员。 “嗯?你们认识这个人吗?”她装作惊讶道。 门外的公务员赶紧拾措专注的表情顺道清了清嗓子,温和地问候:“你们好,我是杨合党的库克,今日特来了解慰问这支乐队的情况。” “不过看来你们在这位美丽的小姐的指点下,已经初步了解一些商业规则了。”公务员稍加攀附,便走进门内一步,微微向各人低头做礼,算是较为主动地向众人搭话了。 陆杨怪异道:“杨合党是什么?” 雅拉蜜斯摇头道:“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个,只要知道管事的会玩文字游戏,不管事的死要面子就可以了。” “哈哈哈哈,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会开玩笑,怎么说我们也是正经的竞选单位,投资与资源管理等事务,都是十足正规的。” 库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文件递给众人,皮笑肉不笑道:“众位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众人放在桌上端详,上面主要写的是买下乐队往后三年的演唱权,并承诺期间举办10场演唱会,而且出价不菲,每场演唱会后立即支付的净酬劳是一万元。其余的只是一些补充条款。 补充条款也很干净利落,并没有描述不清楚的地方,雅拉蜜斯看到这份契约便犯了难,天底下哪有这么大的馅饼砸下来,若是她不在此处,这群自命不凡的年轻人已经怀着天真幼稚签下了卖身契。 雅拉蜜斯嘟了下嘴,点点头问四人:“你们觉得怎么样?”随后以四人看不到的角度,狠厉地给库克施加了一个眼神,库克强作镇定继续微笑。 其余人有些本能犹豫,他们知道三年不长不短,似乎不应由这张有些不详尽的合同来决定,但三年能够挣十万这件事,显然让他们心动不已,到最后每人可以分走2.5万,即便雇佣了雅拉蜜斯,也至少可以分走2万,足以在桥钢城中心得到一张豪华房契了。 这里要说明,不同种类的货币是完全可以兑换的,在边境地区,与外界的小型交易时常有发生,这里定居的人能够共同使用不同的货币,天下币与东旗币之间的交易也时常发生在一些岛屿小聚集地间,无非是兑换时间长短与手续费的问题,但十万是一定可以兑下来的。 雅拉蜜斯很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心理,他们面对这种诱惑,有些抗拒顾虑是正常反应,但只要有人推动一把,或是心中没有一个高级目标可以让他注视,往往名字已经签在了纸上。 成峰眼神变化,他知道成员已被吸引,这已经是正式开始的商业进攻,只得开口道:“三年太长了,陆杨、你说要完成巡礼,巡礼的确需要钱,但你耐得住在这里呆三年吗。” 陆杨眼神闪烁,倒是很真诚地说:“那肯定耐不住了,我是想最多三年完成巡礼,而不是三年都在天下大陆。” 成峰稍有安慰,他知道陆杨在桥钢城主城区边缘地段成长,家境平平但胜在无难,才有他这股散漫成性的底气,对一成不变的环境与作业是非常烦恼的。 买断演唱权对他来说,就是给他身手上了一把只有别人才能打开的锁,他会反抗得非常厉害。 两个女生他也算是了解了,婕拉就是个青春热血,爱胡思乱想横生忧愁故作老成的小女人,她喜欢陆杨那点心思不要在团队里,就是在学校里都是人人不点破罢了。嘴巴厉害得很,但陆杨响应他的召唤时,她第二天又故作契机来找自己说其实她也有实现巡礼的心,明明修习的是管弦却因能与贝斯合奏而沾沾自喜,其实比在座任何人都要纯洁。 白河聪明过人,但体力孱弱,很难想象模样文静的她疯狂敲锣打鼓的样子,所以其实是一个肉体与灵魂脱节的人,她的自信也成了乐队的一种特色。 “婕拉,你觉得三年长吗。”陆杨扭头问。 “那肯定……觉得长了。”婕拉抬头张望故意不去看陆杨的目光。 没等继续讨论,库克连忙解释:“呵呵,三年的确比较长了,看来是我们考虑不周,其实期限改成两年,或者一年也是可以的,全看你们方便不方便。” 乐队其他人立即松懈下来,只有雅拉蜜斯雷打不动地看着库克,于是成峰察觉到,其实期限根本不是重点,如果这份合同真的有陷阱,何须一年呢,一个月就能让乐队身败名裂。 于是成峰道:“这份合同还不够详尽,能给我们时间补充一些要求吗。” “当然。”库克笑容满面:“请问几时才能答复。” “七天。” “请尽快决定,绝对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库克挑眉起身,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库克留下名片从容离开,似乎做出的尽是让步,然而成峰再如何思虑,都不会想到陷阱不在于这份合同上,而在于对社会规则的影响。真正的问题在于寻剑者究竟是追诉乐队,还是追诉杨合党。陈问豪的估算其实并没有错,只是背后的欧阳流星,已经把他当做了诱饵。 在短短的两周后,雅拉蜜斯留下她的见闻,离开了这片军灾渐起之地,而漩涡边缘的乐团,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亦会在这里沾染尘世的残酷气息,即便这样,为了那让全世界听到自己声音的伟大巡礼,纯粹的乐者们仍会继续奏乐。 第九十二章 兵行诡道 之后陈兵的来访,以及他对天下大陆混乱的一番猜测其实不难预见,原本执意要解脱剑心的他,受时事所迫而忧心忡忡,最终在与陈问豪的见面中被邃鬼侵占心智,也让得到神秘球体的李泰然,即便伤痕累累仍然选择前往战场。 剑堡的援兵,却可能没有预想那样顺利到来。 深夜,森林中一处篝火不息之地,仍有不少人精神充沛。不过,倒不如说他们本就是昼伏夜出之辈,带头的蓝衣男人阿斗,正喝着闷酒,向周边众人倾诉自己的想法。 他道:“前阵子劫的盔甲被舞都寻剑者半抢了去,害我不及承诺,此番我来必是打算狠狠从寻剑者身上撕块肉下来,不过这剑堡来者瓦格良倒是很懂规矩,居然先付了四十万定金结交各方势力,我当时就改了主意,打算要跟他们干这一票。” 阿斗看向众人,这六十多人都是业内着名快手,但混迹江湖,按规矩行事也分三六九等,九等的是不择手段拦路谋财害命的匪盗,六等要算江湖上不劫贫户不害妇孺的义盗,三等便是他们这种有组织性,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 还有一等一的,劫富济贫的侠盗,他们是做不来,江湖上也不存在,实际只是业内口头树立的标杆,没人会做。 阿斗继续说:“这些钱,我回来的时候先取了一些试探,的确可以全部取出来,那便是整整十三万,东家肯先付钱,我们就要正经干活。唐合子、东军你们这些伙计的钱我先拿来了,明早便随我去跟剑堡报道,路上派出探子,把我们咸军的其余人喊到扶林郊外集合,那时我再分他们的定金。” 显然,阿斗面前的这伙人,便是咸军当中,由唐合子、东军二人带领的人马,但此时唐合子,东军连连摆头,东军道:“早先你都说了,此番争斗来路众多,危机重重,战场也不适合我们这些人,谁会要钱不要命呢。” 唐合子附和:“此番动乱有神力作祟,牵扯过深定会自取灭亡!” 阿斗喝着酒,讪笑道:“我懂你们想什么,作为世界壁垒的人,只不过是壁垒资源枯竭,才不得不在外揩一些油脂,外界的动乱其实与我们无关是么?” 他继续说:“别忘了,这七十年来是因为地剑封闭自己,我们这些小动作才无人看顾,让我们做了三代无忧无虑的走私军。” “世界壁垒才是我们的家园,涉足天下大陆这团漩涡,不过是临时之举,当漩涡产生变化后还留在这里,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东军看着阿斗眼睛逼迫道:“军师你虽有名望,却不是生于世界壁垒。” “甚么,之前只是有流言,难道军师你真不是世界壁垒的人?”唐合子顿时眼神露出猜疑。 东军继续讲述这个秘密:“正是,只是七十年前的凭海督称,咸军要听前军师阿贝的指挥,到我们这代便到了阿贝之子阿斗,只是两任军师,都是天下大陆生人,不是么?” 阿斗酒喝不下了,站起来微微有些恼然:“你说得没错,但近来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那便是天下大陆四都之王实际一气同心,联合集会上我打探清楚,古来的四分之治,全是表面功夫而已,这几十年来我们在江湖脉道上进进出出,寻剑者有的是办法截杀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说完,阿斗狠狠喝了一口:“就是因为我们行事还算有规矩,不会对普通人下手,我们之间虽是敌人,但都也对人世讲究一些道义。” 东军眼神凌厉道:“军师,我要先提醒你,咸军属于世界壁垒,你要让我们做对世界壁垒无意义的事,我们大可一走了之。” 唐合子则道:“既然钱已经到手,全部取出来离开润都即可,若怕仇恨,也能做些表面功夫。”她忽然阴冷笑道:“难道军师还看不出来吗,寻剑者大势已去,要一改颓势除非地剑出世,地剑不出世必定是在与其他七剑争斗,这场变故太过危险,又迷雾重重,咸军来到此地不过三百来人,又能做些什么?” “我知道。”阿斗沉默地坐下,似乎在借酒消愁,别过头去独自吃闷酒。 唐合子与东军看到这幅模样,互相小声道:“话似乎说得过分了,不过也好,军师说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明哲保身不失为智举。” 阿斗想的则是不同,为什么其父阿贝能够受托于咸军的军师?是因为他有一层特殊的身份——一名灭邪盾行走人世的智者! 如此,他手上也有一份末末之策,阿斗知道,如若联合一事有人要阻挠,明早便要来了。 拂晓,守夜交替后,一批人马从树林闪出来到大道上,有序稳定地向扶林而去。 咸军当中的确有几人离开去取走十万定金,但阿斗告劝,表面功夫依然要做,至少在扶林郊外聚集咸军其他队伍是有必要的,出不出手可以另外说。 众人警戒赶路,阿斗心中思绪复杂,他的想法飘到西道民兵,南道水兵上,忽而觉得有些唏嘘发酸,剑堡这次联合,究竟有多少人能到场呢?面对这个问题他十分悲观,如若能打听到他们的进军路线,说不定可以在旁侧护送,也算做了点表面功夫。 只不过,到了剑堡陷落的一刻,他还是要把咸军逼迫到万劫不复的战场上吗。 队伍停止,前锋人马回报至阿斗:“前面有人拦路,只看到约十来个人。” 唐合子与东军略有恼怒:“是谁这么大胆!” 阿斗只是平静道:“不可能只有十来个人,后排分出一个小队摸一下敌人屁股看看情况,其他人提高警惕继续前进。” 唐合子拿出一枚木哨含在嘴里,用约定的哨声指挥后方分出绕后的小队。 阵型不变,咸军移动到拦截地点,双方人马距离二十米,这个距离面对弹矢也是来得及防备的。 因为不仅是距离因素,咸军人马配备的盾牌都是有防弹内衬的,而且手中也预备了榴弹筒与弩箭手枪。 加上咸军在官道上行进,早就有过遭遇战的演练,只要烟雾扩散,敌人摸不着边,自己各个小队却会按部就班在烟雾中推进,江湖大盗的名头并非空穴来风。 阿斗审视来者,立即发现东道义仲就在当中,便喝道:“义仲,当真是别来无恙,东道的名家何故做了拦路虎。” “你倒也好意思,谁人不知天下有你们这伙强盗。” 义仲在马上好是得意:“原本你们就此返回北道,我倒是没有理由拦下你们,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此回头离开润都,你我便无瓜葛。” “若是我不肯呢!” “呵呵,十三万天下币可不值得诸位丢掉性命,如若你们就此离开,途经北道杭河,我还能再给你们十万。” “那我又如何信你?”阿斗镇定道,他知道现在东军,唐合子定有离开的想法,但当义仲出现在这里之后,一切事情的意义便不同了。 “哈哈哈哈哈,十万当中的五万就在这里,速速返回吧!”义仲招手,树林中驶出一辆马拉板车,义仲的随从站在板车上,割开旁边三个巨大麻袋的之一封口,当中的天下币哗啦哗啦流出,溢满而从板车上洒下滚落在黄土路面,反射出极为诱人的光泽。 阿斗半响没有说话,急得唐合子跺了马踏呼道:“军师,你还在等什么?” 东军亦呼:“军师,此行足足收获二十万,足以超过我们过去两年活动!” 阿斗怒目回头看向唐合子与东军,两人顿时缩头抿嘴,眼前军师带领他们十年拼搏所积蓄的威严,顷刻间在他们心中爆发,即便占了眼前道理,也不敢再说一个字眼。 “你们这帮蠢货,剑堡有说联合天下有志之士,而眼前之义仲就是其中一员,现在是做了内奸阻挠前往剑堡的援军,既然我们被拦住,那就证明西道之民兵,南道之水兵都已在途中被拦截。” “我咸军虽为大盗,行事也禀行不滥杀无辜,而入侵天下大陆之军力,烧杀抢掳无恶不作,竟还能催生眼前这股为虎作伥的叛徒,何为耻辱,何为猪狗!” “剑堡可以不去,但眼前这帮猪狗不如的臭喽啰碰上了我们,恰合了天道正义!让我们替天行道,叫他们有来无回!” 唐合子与东军恍然,内心认为军师要吞没这五万与眼前兵士,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还有五万再去拿也是有风险的,何不现在就拿了这五万,再干掉这帮二五仔拿走他们身上财物? 毕竟被人拦路,咸军所有人早就发怒,阿斗也知道身后兵士之怒意,利用这股怒意,恰好可以完成剿灭叛徒的目的。 第九十三章 不得理解 唐合子与东军掏出声色不同的哨子,顿时哨声大作,大量发烟罐被发射在战场,不一会便烟雾重重一片混乱。 义仲在烟中狠厉骂道:“真是狗胆!杀了他们!” 阿斗思绪凌乱后背发凉,他知道他还是如此做了,为了达成那似乎似有似无的道理,将所有信任他的人逼上战场。 在烟中争斗,枪弩迸发,刀光剑影,敌人从树林中蜂拥而出,人数虽多,但战场迷雾重重,大部分的敌人一出现便被包围截杀。 义仲身边跟着的两个重装武者却没有动作,不一会义仲见烟雾中自己的人马有去无回,打杀之音从四面八方愈加接近,立即向后扑通一声跪在重装武者跟前,哀求道:“这咸军真是狗胆!求求两位大人快快出手!” 黑影扫过,原来是一条鞭腿踢在义仲脸上,将他牙齿打碎两颗,重装武者用西欧口音怒骂:“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回去之后我必要好好鞭打你!” “行了莱达,我们还要留着他的脸面筹集奴隶。” “是的,皮克……哈哈哈哈!回去之后我要好好调教他们。” 张狂的莱达与皮克并非蛮勇,冲刺出去之后立即就有弩箭招呼向他们,只见这些弹矢全都停泄截断,咸军早知此类变故,有人在烟中疾呼。 “伪从剑!” 咸军人马好是生气,只得用哨声在战场中传达撤退的命令,不过正在与敌缠斗的人如何撤退?当即被莱达与皮克联手斩杀数人,活生生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来。 哨声顿时诧异地消失,随后无力地再次响起,却是:“我被劫持。”的信息。 莱达与皮克已听出哨声在指挥,出手便是直指东军的方向,东军再善战也只有被擒住的份,咸军众人收手各自撤退,准备等待对方提出条件,没等烟雾散开,又听见哨声。 “别管我了,干掉他们。”“别管我了,干掉他们。” “不好了!”阿斗心想着气急冲冲,这伪从剑眼下只有他能处理,若是见死不救,自己真当是猪狗不如! 众人见阿斗手持真剑突然冲进烟雾,不稍便从烟雾中冲出袭向挟持东军的皮克。莱达见状凭借铠甲顶撞封锁剑路,只听见皮克惊叫一声,原来东军虽双手被挟持,仍回头用人头撞击皮克的铁头盔,重击之下让皮克眩晕脱手,一时险象环生仍是逃脱出来。 可人头怎撞得过铁头,东军此时也是双手负伤,更是头破血流几乎站不稳。 “军师快走!”东军忠心耿耿不忘提醒道,一头扎进烟雾逃离而去。 阿斗却是不走了,皮克气愤地看着东军消失在烟中,骑士剑拔出便往阿斗头颅斩去,顿时两人合击,似乎就要将蓝衣阿斗斩杀! 只见阿斗左手手掌掐住一颗神秘木球,手背照射,顿时一股无形冲击攻击二人,阿斗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颗木球发挥作用,只见那一层虚伪的防护场泛着银光就此褪去,连带着两人被击退数步。 骑士仍然重型,却没有了神力,人与人在这一刻得以平等对抗,阿斗更快一步掏出榴弹发射筒往皮克脚下射去,下一秒皮克便在火光中粉身碎骨。 “啊!”莱达狂怒,身后双管霰弹祭出发射,碰碰两声将阿斗击倒在地。 莱达还想冲上前再剁两剑,只是烟雾中唐合子已经赶来,手中弩箭在近距离发射,立即打穿莱达后背,哨声响起,稍有冷却的战场再次沸腾。 马车漫漫前行,战后的咸军驮着战利品不知去向何方。 阿斗醒来发觉已经被包扎完毕,唐合子坐在一旁,皱眉看着不远处一些咸军兵士耍弄被驼在马背上的义仲,此叛徒如今鼻青脸肿好是凄惨。 “我没有死?”阿斗迷茫地问。 “你倒是运气好,最致命的那颗弹头被你胸口的寻剑者手册挡住,其他都不严重。”唐合子坐在板车上答道,旁边还坐着的是包扎了头部,面容却略微有些冷酷的东军。 “是么……”阿斗掏掏胸口,发现父亲阿贝留下的信件也不见了,便知道了在场的人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一会,终于坦白:“没错,我是灭邪盾之人。” 却没人回应。 “现在,我们在向什么方向前进。”阿斗有些艰难地坐起,尴尬地笑着问。 “咸军现在要前往北道,会把收获转换成物资,走海路运回世界壁垒。”东军抬头不知在看些什么,只是甩手把一个包裹丢在路面上,又不知道在向谁说,只是语气无情:“咸军属于世界壁垒。” 唐合子转过头去亦是无言,阿斗也明白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手有些哆嗦,想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刚才一番交战,咸军也有伤亡,全然是看在这十年的相处下才没有与自己撕破脸皮。阿斗搀扶着从行走中的板车上跳下,咧崴几步,就此和咸军别过,咸军兵士无一人回头看他。 经过驮着义仲的马匹,阿斗连忙蹒跚跟上,对着义仲好声好气问:“东道义仲,民兵可有被拦截?水兵可有被拦截?” 义仲只是呜咽,说不出话,见到阿斗这幅寒酸样更不由笑出来,随即又哭又笑:“太迟了、太迟了!” 阿斗就要跟不上马匹脚步,他大喊:“民兵可有被拦截!水兵可有被拦截!” “民兵可有被拦截!水兵可有被拦截!”“民兵可有被拦截!水兵可有被拦截!” 或许是义仲还有那么点良心,他提了口不知哪来的中气高呼:“惠州!河源!” “惠州!河源!” “好,好!”阿斗连忙向地上的包裹走去,身不由己踉跄一步摔倒,灰尘也不及拍,捡了根木棍拄着艰难离去。 第九十四章 昆仑白披 走了一天来到莞城地界,旁有江村,村口路旁有一队整装人马正在短暂歇息,领头的白披青年见伤者匆匆,连忙拦下。 “观你稍有白头,何故带伤赶路?” “你们是?”阿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问。 “昆仑剑宗,带领昆仑一带的英雄好汉前往剑堡赴会大战。” “我是北道阿斗,北道增援遭到拦截,已然失散。” 众人哗然,人群中走出一人,上下看了阿斗几眼:“果真是北道阿斗,怎么两日不见变成了这样。” 那人又解释:“我就是联合集会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人,不过那里每个人都是这样,身后都有大批人马探查此战虚实。” 阿斗连忙招手大呼:“不好了,不好了!西道民兵南道水兵,会在惠州河源遭到拦截!” 人群哄笑,惹得阿斗又气又急,白披青年连忙拱手出来解释:“方才恰好传来消息,民兵与水兵在各方增援下,已平安到达剑堡一带。” 阿斗悬着的心才重重砸下,险些没有砸个稀巴烂,回过一口气,才发觉这条阴冷战路竟有一双双炙热之手不请自来,民间义士竟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不是剑堡要亡,而是人世不让剑堡灭亡! 冷静之后,阿斗发现此白披青年配有雕纹小斧小盾,白披青金,面容俊析,一身好气派。 阿斗才拱手问道:“后生真当是风度亮人,请问你是?” “我是昆仑山龙胆,称呼我龙胆即可。” 龙胆招手道:“昆仑武者赶到此地已有些疲惫,只是歇脚讨一些米饭吃而已,我有事情要问阿斗先生,可否与我同座?” “战事急迫,何事都应加急。”阿斗随着龙胆坐在餐馆一侧,上了些普通饭菜,众人便朵颐起来。 两人未动碗筷,龙胆先问:“此番联合,阿斗先生觉得剑堡有几成胜算。” “九成,还有一成是为七剑之争。” “神力可有办法破解?我听闻伪从剑一事十分骇人,如若遭遇又该如何应对。” “伪从剑其实也不过如此。”阿斗拿出神秘木球道:“被拦截时我也遇到了伪从剑,已经凭借此物被我诛杀。” 龙胆好奇道:“这是什么物品?”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你们,我拥有此物,只是因为亡父是灭邪盾之人,才将此物流传到我手上。” “原来如此,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龙胆点点头,又说:“不过,似乎阿斗先生在天下大陆的名声不是太好。灭邪盾的遗留何故去做了强盗。” “只是子承父业。” “是么,看来咸军如今没有站在你这一边。” “你……”阿斗惊讶,这未曾谋面的龙胆是如何知晓咸军的? “呵呵,不必这样,你在集会上拿的那份名单虽然多是假名,但汇总在一起自然会指向咸军这个名号。” 阿斗点头,昆仑山人手眼通天,天下流传,眼下看来确有其事。 “话说回来,阿斗先生现在究竟算是什么人,是咸军的人物,还是灭邪盾之人。”龙胆往阿斗杯中斟茶,试探中带着些许逼迫地问。 阿斗咕噜喝下茶水:“咸军那伙后生不成气候,缺乏道义,我早弃他们去了,现在我就是灭邪盾之人。” 龙胆闻言欣喜,才感叹:“实不相瞒,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或许我一直以来的顾虑有了转机。” “什么顾虑?我看昆仑山人有得是道义,不辞万里支援剑堡,救天下大陆于水深火热,救世救民,名正言顺功德无量。” “或许如此,但人力并非神力,我一直在想这伙好汉若是倒在神力手上该当是如何悲哀,为此才走走停停,全因我无法做出决定,这才珊珊迟来。” “若是没有遇到阿斗先生,我或许又要半途而废,就与我那日在神桥前离去一样,令我又一次感到泯然众人,错失勇气。” “神桥之前。”阿斗念着有些恍惚,才明白原来龙胆是登过圣山的人物,这等人绝不虚弱,现在由他一看,其实是心病结藕才导致他看上去有些平易近人。 “瞻前顾后,事难双全是为如此,依我看,你是否觉得两件对的事合在了一起,便成了两件错的事,而且最后往往一事不成。”阿斗悉心问道。 “正是如此!还请先生解惑。”龙胆诚然道。 “唉,人自然有心病,天性自然之人则必然有心病,这是因为天性与世俗是完全分割的,因为天性不仅有勇敢,天性也有贪婪,天性令你贪婪地想两全其美,这才是踌躇不定的根源。” “你全然只想为其他人付出,而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你所体会到的只是其他人的希望,而不知道自己的希望。” “或许你自始至终,没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初心。” 龙胆震撼,吱吾道:“家师有诲,领兵作战,须受名讳,无水不舟,无民不国,而且作为领导者,有时这也是一种自私。” 阿斗心中惊诧,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师,他对指使咸军攻击叛军,也是如此惴惴不安,其实一路上也早已想通。 “是么,你不是想救世救民,才带领他们来到这里么?哪来什么自私?” “救世救民,救世救民。”龙胆站起来慢慢念叨,精神气渐渐冲破迷雾,让他豁然开朗。 “好!当真是好!哈-哈哈哈哈!” 龙胆高声大笑,引得其他人哄笑一堂,许多人好奇想:“好久没听到龙胆笑得如此快活了。” 阿斗微笑:“看来你想清楚了。” 龙胆点头道:“没错,我想通了很多,也能理解原来登上神桥的那些人有如何令人钦佩,唯有恣意妄为之心境,当真是英雄气派,心为正义,自然正义,原来只是我一直不理解这些好汉。” 龙胆拱手:“接下来一路,还请阿斗先生作为灭邪盾之人,护着这些只会一头往前冲的粗人了。” 阿斗点头,内心安慰地想:“虽半生歧途,最终似乎逃不了子承父业之命,灭邪盾就灭邪盾吧,好像没有什么不好。” 虽生于人世,阿斗似乎触碰到这一份藕断丝连的传承之大义,自古似乎神与人有着海与天那般令人恐惧的鸿沟,但当他撕碎那些依仗神力横行霸道的杂种时,那种感觉又深刻得令人无法忘怀。 第九十五章 终止之前 就是在这地剑封闭的年代,神的影子一度从大地上褪去,人与毒祸军灾斗争,对神祈求庇佑之事却渐渐不再,人失去所有依靠之后如醍醐灌顶,明白神不并比人高贵,乱神乱世,神有时也会成为人世的敌人。 当下正是剑历四百七十年末临冬 —————————————————————————————————— 算算时日,寻剑者大部应该会师剑堡了。 宅宇从无间之腔返回,带着满腔怨怒和急迫前往剑堡。 他心想此战必须要终止,他必须要将此战终止。 神神之争,为何要牵涉到人? 想来那西欧远征骑士,不过也是受了无名剑迷惑,将时剑受害的脏水泼到地剑身上,才导致这一连串的灾祸。 所有普通人都不过是信息不对等的牺牲者而已,此世七剑等于无限的力量,人世本就没有资源缺乏这一主要矛盾。 他记起来了以前他便是一个对人性失望的人,此刻不由得再次对人性感到失望,或许人世有拨乱反正的调节器,例如人道,正义。但一旦人有了神力,人性缺陷便会被无限放大。 此世人绝对不能成为神,必须要使一切规则独立于人世之外诞生,又能绝对镇压人世,终极的暴力虽被拆解成七剑,幸运的是有三挺剑还在他手上。 他必须回收七剑,重锻丛生。 可这一路心情思绪如乱麻,他回想起自己被联手斩杀亦是唏嘘,可奇怪的是当时其他三名从剑都是相互认识的,甚至能够互相以剑意感应位置,为何最后一名从剑没有前来,如若那样——他的大脑定会被彻底破坏。 再说说当下的困境,首先是没有双手——灭邪盾的确有以剑意构建肢体的符文技术,名为【造骨】,是一种凝聚骨髓,再配合实际物质材料搭建出断肢的技术。 造骨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凭剑意驱动,有着不知疲倦、不感挫痛的优点。而缺点也不能忽视,不仅行动起来会有点僵硬。而且面对一些剑意攻击时,造骨术可能会被直接摧毁。 基于他起源的身份,剑意冲击无法越过他的防护场,所以这种方法其实比较稳妥,只是造骨术他只是有所知晓,其实并没有使用过,也不好没有依据地去施展。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他印象里仿佛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自己对造骨术的疑问,此世他或许还醒来过一次,那究竟是何时,为何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呢? 不过宅宇认为不提这个也罢,现在他的目的很清晰,而且也有了可靠的方法来执行。 最大的威胁,是远古而来的无名剑欧阳流星,她并不是简单人物,在最终斩断之前她是地球上最聪明的科学家,在他实行计划的后期,灭邪盾被唤醒而暴露在人世面前,她又对符文系统进行过研究,如若灭邪盾在今世还有被称作“技师”的人物存在的话,她便要算技师的外家祖师。 至此,她为何有能耐切断灵脉,一步步灭亡灭邪盾也得到了解释。 就连跟随在丛生身旁行走人世的他,也不敢盲目地以固有知识来判断当下情势,因为灵脉系统是还有发展空间的,即便端详身上的三剑,也能判断出来里面有自己无法理解的符文束。 七剑的本质,就是丛生的碎片和符文外壳锻造而成的武器,丛生碎片只是提供了无限剑意的作用,外壳才是将剑意转换成效应的设备。 使用七剑时所谓的剑约,其实便是通过契约这种手段达到七剑影响剑主精神,从而施加一些零碎的相当于“使用说明”“入门教程”的体会,其实就是丛生的一些神性遗留,丛生的神性本就能引导人去理解剑意,这也是他作为起源,短时间内便强大得令其他三名从剑无法企及,甚至时至今日七剑都对他感到畏惧的原因。 他想,相信今世的七剑也应知道学习符文没有捷径也没有好法子,要么按照前人留的一些笔记来探索,或想方设法从灭邪盾身上得到一些实际的信息来研究练习。 但能够以剑意构造全身,还是相当地匪夷所思,无名剑就做到了,更甚神奇的是在无间之腔内,居然越过了他的防护场将他卷入用以回溯的空间中,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自己身上某种东西牵引了无名剑之剑意,这会是自己身上的三剑之一,或是全部?毕竟在历史长河中,他并不知道无名剑有没有在上面动过手脚。 “是了,之后可以破除七剑之外壳,我既然能自己锻造外壳,何必强求于那些之前被赋予的名号,无名剑擅遣身外物,我可以专门研究一些对策。” 但是他转念一想,其实他对丛生碎片一事却知之甚少,当真是无计可施,或许重建天下大陆之灭邪盾,找一些技师谈谈才是最好的。 这一路上看起来远,也让他找到两条灭邪盾的传送桥梁,算是较为快速地来到扶林,从接近到确认只花了一个小时,便看到剑堡方位上空正青烟汹涌,耳朵一听里头宛如油锅入水噼里啪啦地沸腾。 草木间小径上,宅宇翻出准备好的卷轴,地上再放置木碗割脉放血,以血液全神贯注默写两卷大型符文束。 一本为【啸能迷】,不过由于是提前准备,可以扩大百倍范围,足以横扫战场来毁灭所有伪从剑的防护场,而闪耀的物理现象也可以使人暂时致盲。 第二本是【风吞古】,是一种神秘频率的风铃之音,可以使金属内震碎裂,用来破坏所有真剑火器。 有了这两张卷轴,他才能瘫痪整个战场,只要将引发战事的首领处理掉,相信遣散在场的其余兵员会容易得多。 但他知道自己之手将要树立无数敌人,即便不被理解,也得不到好的结局,还是要终止这场战事! 第九十六章 覆灭的隐藏 话说在临近拂晓,大战便开始了,先要细说双方布置与阵线,剑堡正统派一方,称“剑堡”有八百人,而列文虎克军团中,仅从剑堡叛离的寻剑者就有两千人。 对峙期间,正统派紧紧把守西门阵列的堡垒不受渗透,一些在其他方位活动的正统派寻剑者,也渐渐向西门转移,还未动手之前与其他方向的堡垒依然有一点交流。虽然不时有火药味,但没有上头命令,大家也是红脸装白脸,一些事务勉强也能完成。 由此,剑堡依然收集了大量战争资源,包括迫击炮、榴弹筒和兵器与人的粮食,只是把守的仅有西门,而为何要把守西门,这是因为进入剑堡时要通过的镇区最为接近西门,由此可以做纵深之用。 列文虎克军团,占据三门之碉楼,但都是在野地上,除了可以互相依仗增援外无他特殊。 这萧杀的氛围也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为了占据有利地形,正统派早已在镇区发布了戒严令,禁止加入列文虎克军团的寻剑者进出镇区,理由是镇区的运作需要税金,当下列文虎克军团拦截了原本交由剑堡的税金,自然镇区也不会服务这些人。 之后,镇区就被改造成阵地,墙壁被捣毁,楼层被敲开,整个镇区形如废墟,再用铁丝荆棘铺设路障,设置陷阱,再挖出兵屯与西门连接。 剑堡援军就用上了这些东西,首先是西道民兵,民兵以二十人一队,配发榴弹筒两支,制式弓弩霰弹,轻软甲也人手配了两份,这些民兵主要配置在镇区后方的兵屯中用以反冲锋。 镇区内的战斗主力,由剑堡寻剑者四百人,若干民兵小队,和一些客道飞琼许诺带来的,身手矫健的弓弩手也在此处作为奇兵动用。 其余兵力,剑堡四百人,寻剑者大部一千人都在西门碉楼群中布置,只是寻剑者大部分出了部分人员前往水路增援水兵。 扶林有江流过,歪歪曲曲临近剑堡,最近之处有4里远,被称作劳江,不仅接近西南门方向,水深更有十二米,可以容下小型炮艇,小型舰炮可以射出七八里远,足以覆盖战场,因此劳江为必守之地,一旦水兵失利,西门背部将岌岌可危。 不过战争的导火索,又是由于水兵的得利。 这日夜晚,南道水兵埋伏劳江,居然见到有传闻中的新型炮艇经过,这种炮艇在前些日子的东南水兵间流传,是一种虽只有一门76舰炮,却是每秒能射出两发炮弹的超级炮艇。水兵眼前羡慕,立即在跟前拉开水雷网,敌舰炮爆发性虽然奇绝,在汪洋大海里或许寻不出敌手,但进到这倚着几重山抱拥的江水当中,炮艇遭到连环伏击,不消十秒便殉爆,爆炸声更传遍剑堡。 殉爆声后,剑堡灯火大作,正统派寻剑者警戒心提高到了极点,其实此炮艇本就是趁着夜色前来打响战争前奏,列文虎克军团早就整装待发,虽先机已逝,却仍发起先攻。 就在劳江岸边,夜色中也有一个流动之物在探查,地剑看到水兵解决炮艇很是顺畅,便也放下心来,此役他看出劳江一旦固守,剑堡便可进可出,无须过分担忧。 注意力返回圣山,地剑进到桃花源里,此时桃花源里便只剩下一些技师,和楚生之子带来的邃鬼。 手刃楚生之子他心有愧疚,但为了隐藏秘密,楚生之子又不得不死,岂有人能见到地剑还活着回去?岂有人能失踪十二年出现在圣山? 十二年前,楚生是江湖之大英雄,那时他初有家室,大儿十岁小儿待出,想来人世已无榬乐,便独自来到圣山,想与地剑论道。 地剑清楚并非无来由,十年前也是这般轮流上坟,这次楚生到来已写好遗书藏在家中,目的很是清楚。 东道有名家春天先生,擅除毒祸,被针对落得家破人亡,正道世家只需顷刻就只剩下须寡老人和媳妇,一方霸王楚生如何过意得去。只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提了把真剑,粮食都没带,这一腔怒火驱动,来到地剑面前仍然在焚烧不息。 灭邪盾等的就是这种可以为道死,不能叛道活的人。 两人相互倾诉罪状,直到楚生忍无可忍,真剑拔出舞动斩向黄舟,才终于得知绝密。 十二年后,人世已将他当成了死人,所有灭邪盾之人更是明白人世脆弱得宛如狂风小草,为了从神剑手上保护人世,而甘愿化成封闭的守护者。 但人难道拥有了非人的信念,背负非人的责任,便不是人了么? 地剑唏嘘不已,再加上面对无名剑时被指责没有用尽全力,令他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的确没有尽全力,全力意味着暴露他的秘密,任何行武之人都知道,只有在敌人见证秘密的那一瞬间将其诛杀,接下来才能长胜无忧。 他不仅想杀无名剑,也想杀起源的从剑,无论如何他也必须得到四挺七剑,然后进入永浸城!而杀无名剑不过只是得到一挺而已,那位起源才是他的首要目标! 地剑往村庄里走去,迎面而来是一名技师,他看见地剑有些紧张,连忙问:“黄舟大人,很久没见到你了,不知有何贵干?” 黄舟也不生气,只是答:“夺剑一事,最近正是紧要关头,所以才过来看看。” 黄舟继续说:“放心,我还记得协议,地剑给你们参阅,收集信息,等到我解决了永浸城一事,也会想办法取回时剑,其实封印七剑一事与我没有太多冲突,对于你们来说,只要七剑不在人世,不便可以了么。” 技师露出放心的笑容,拱手道:“你说的的确没错,只要七剑不存在于人世,灭邪盾也就没有活动的理由,或许大人你也有留居桃花源的向往,如果如此,我们其实是支持的。” 黄舟呵呵一声,心底里不得不再次佩服灭邪盾之道义,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居所么,如若能从永浸城带回他所倾慕的时剑,就在桃花源过上永生又如何? 只不过日久天长,如此他和时剑,便莫名其妙也属于了灭邪盾,连他这等神剑都能吸纳其中,当是如何可怕的理念。 技师提醒地剑在无间之腔做的“好事”,希望他使用地剑时切忌伤及无辜,黄舟摇摇头:“已经七十年了,还信不过我么,我从来都不希望伤及无辜,只是当时情况容不得迟疑。” “我也是这么想的。”技师如此答道,继续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我可以做你的向导。” “我要去看看那捕捉到的邃鬼。” 技师应允,衔领而行。 这里要说清楚,技师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灭邪盾从远古中被唤醒,来者查阅古籍,得知过往灭邪盾成立有两大要素,分别是铸造者与战士。 铸造者,通晓符文大纲,了解并能研究其中含义,更身肩铸造兵器铠甲之任务,还要维护灵脉系统与桃花源。 铸造者所必须具备的涵养便是谦逊,即便铸造者背负大量知识与技术,但正是如此,丧命在战场上是万万不值得的。 同时,铸造者最后都会选择在桃花源出生的一代中进行培养,从小灌输并奉行灭邪盾之道义,有着延续灭邪盾的重大使命。 之所以谦逊,是因为铸造者必须明白,任何奉行灭邪盾道义的武力,结局都是极为残酷的,即便他们再如何嚣张跋扈,愚蠢或是自大,只要上了战场,生命的烛火也会瞬间消逝。 所以,铸造者有着极高地位的同时,又对所有人低头敬让,想必是古贤认为与其同战士们勾心斗角,不如认清战士们的生命如同花朵一般美丽而短暂,而发自内心地去敬爱他们。 不过,铸造者也是受到保护的,战士们必须遵从一个条例,那就是无条件地保护铸造者,如若违反,性命便不值得存留。 而今世之铸造者,便是这些技师了,只不过名称发生了改变,虽不参与战斗,但他们维护灭邪盾道义的严肃和坚定不容置疑,只因是桃花源的本地居民。 话说回来,黄舟也有忌惮这些技师几分,因为他们绝对比自己更精通符文和了解地剑,只不过是有协议存在,他们才愿意分享一些知识。 来到实验室,先和旁边一老一少的技师打了招呼,黄舟才看向墙壁上挂载的一个密封缸,里面是被符文囚禁的邃鬼,静止并漂浮在液体当中。 黄舟陈述:“我在无间之腔遇到了无名剑,而且有一些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无名剑始终只动用七星圆轮中的四个吐纳通道,和之前猜想的七个通道有所不同,而且那些高密度剑意要组成,也必须经过通道的加工,生产得并没有预想那样便捷和快速,而且一旦有一只邃鬼另作他用,能使用的通道亦会减少一处。” 拄着拐杖的男性衰老技师微微点头:“地剑当中也有使魔章节的符文束,你使用流动之物时也会发觉必须要集中大量注意力进行操纵,流动之影越遥远,注意力的需求也越高。” 旁边端正站着的娇小技师附和:“使魔章为差遣外物之章,也是障碍极多和要求非常苛刻的章节,邃鬼无疑是使魔章节集大成之物,但看起来无名剑也有它自己的局限,这或许是如何击破她的方向。” 黄舟略微喜悦:“可有具体的方法。” 衰老技师苦恼道:“七剑虽并非万能,但往往在某一方面出色异常,使魔章之究极为剑意感应,仅凭人心意念便可编织符文,做到凭意念引动万象那般的奇迹,即便是七剑伊始全盛时的灭邪盾……也触及不了分毫那样的境界。” 领路的技师反而有些乐观地说:“地剑亦有所长,地剑之副剑可以投掷邃鬼,将符文束直接击碎,加之副剑可为任何铁器,只要你携带人世之枪弹,对付不费吹灰之力。” 地剑脸一黑:“枪弹还是免了,我试过了,其实一枚两寸铁片即可定为副剑。” 领路的技师呵呵一笑:“是了,我差点忘了地剑可以随时融铸万物。” 衰老技师摆摆手:“莫要在黄舟大人面前耍嘴皮,该干啥干啥去。” 黄舟连忙道:“年轻性情,其实有趣得很,不要放在心上。” 领路的技师依然找了个理由拱手退下,黄舟只得转身询问衰老技师:“许久了,毕兄,你可有办法?” “是啊,你我已认识六十年,忘了跟你介绍,刚才那后生便是徒孙,日后还要你顾望一二分。”衰老的毕技师感慨两句,才正经道:“当然有办法,七星圆轮的机关通道每个都与邃鬼相连,只要囚禁七个邃鬼,那无名剑便无法再用这些伎俩。” “小龙,你先去把仓库里的“催夺枪”拿来。” 娇小研究员点头便快步走出门去,留下一道逢春般的清香。 衰老的毕技师继续说:“现在已囚禁了一个邃鬼,即便这可能是她投出的引子,这么一想,她似乎胸有成竹,你要万事小心。” “自然,还请解释催夺枪是什么。” “催夺枪,是一件流传下来的古老道具,远古时灭邪盾会用它来拘束,你用此物擒住邃鬼后立即送入地下深处,便算完成一次囚禁,要记住不能消灭邃鬼,否则一切将重来。” 黄舟点头:“正是好办法。” 衰老的毕技师疑惑道:“仓库就在隔壁,怎得还不来呢,我去看看。” 实验室里黄舟独自一人感叹,这七十年来其实并非无交际,这最后的灭邪盾本地村民还有两百来人,真当寂寥出个蛋来的时候,还是可以来这里小聚一下。 他眼角却瞟见一丝不和,只见桌底下似乎有一点绿色的液体漫出来,黄舟低头一看,鼻子里忽然嗅到一股浓烈气味,他连忙伸手摸去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绿色的液体抹上手指头,竟然变成黑红的血液,黄舟面前所有场景变化,整洁有序的实验室里已到处都是血迹,他回头一看墙壁上的密封缸,里面只有一堆漂浮的尸块,邃鬼早已不知去向。 黄舟打开桌柜,刚才走出实验室的毕技师就躺在里面,身体被某种力量扭断,十分凄惨。 “不是刚才死的,死亡至少12小时……是我前往无间之腔的那段时间……恰好一天前灭邪盾战士也全部离开了。” 黄舟内心惊骇,还有无尽的懊悔。 天色已暮,廊道中传来清脆的脚步,还有领路的技师那催人可怜的悲鸣:“救救我,黄舟大人,救救我……” 廊道拐角处,领路的技师僵硬地招手,黄舟用剑意视野望去,技师也已死亡,其背后有一点银色粒子飘散出来,显然被某种东西操纵了。 但黄舟想不通,他想不通仅凭一只邃鬼是如何清洗掉整个桃花源的,他更想不通,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有异常。 倘若刚才的谈话是幻觉,那又是如何做到的? 压抑的空间内,黄舟没有顺应眼前的挑衅,而是拔出地剑后降入地底,前往桃花源的核心之处。 要彻底毁灭这个桃花源,必须来到村中央的深井井底,这里不仅有守卫,也有多重阵法守御,如果桃花源遭到入侵,最后的防线也必定是在这里。 黄舟在井壁上直接破土而出,看到通道有些昏暗,便捏住两颗石头熔铸出火焰,一手抓着一把熔火,一手提着地剑来到阵法大厅之前。 他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大厅入口宛如被墙壁堵住,连火焰都无法照亮分毫。 黄舟之所以不大肆破坏,首先是要避免伤害幸存者,第二便是避免破坏阵法。 “希望桃花源没有全军覆没,话说如此,我也不能再踌躇了,此处应该可以用流动之物探查。” 黄舟催动地剑当中的符文束,墙壁上滚落一块泥土,淌动着进入黑暗。 再动用精密的声纹反射符文束,内部三维物理状态的缩小版模型从地面上浮出,确认有一堆人型物体拥挤在一起后,黄舟不安地穿过这层黑暗。 一进去,便如身处地狱洞天,精密的法阵荡然无存,在最远处,邃鬼变成一张大嘴附着在墙壁上,张开发出黄色光芒的血盆厉口,将昏跪在地上的村民吸入其中。 而大嘴后方的墙壁上,仅存的最后一个符文便是【隔绝】,是倾尽人力封锁邃鬼之物,只不过黄舟此时并未发觉。 发现黄舟到来,大嘴猛烈暴走,变得比原先大上两倍,马上就要一口将几十个不省人事的村民吸入! 黄舟手中熔火立即熄灭,铸造成两寸铁片夹在指间掷出,铁片当中带有强解之法,可以摧毁成型剑意。 铁片钉在大嘴上唇,大嘴立即就开始瓦解,但在瓦解之前,大嘴露出狰狞笑容,竟发出人言:“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吧!哈哈哈哈哈。” 黄光熄灭,黄舟亦没有上前,他立即就看出这些村民只是一具具尸体,再看大嘴身后墙壁上的一个发出银光的符文阵型,便知灭邪盾最后作为,便是把此物永远隔绝在这里。 “是吗,这是在逼迫我摧毁邃鬼,而回复一个星轮通道。” 没有交涉,没有余地,黄舟才清醒过来自己只是一个破坏邃鬼的工具,只不过无论自己做不做,灭邪盾也已完了。 受到戏弄的黄舟心中只有滔天怨怒,他返回实验室,细细思索刚才发生的一切。 “毕兄提出的“催夺枪”,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 沿着这条线索,黄舟进入仓库中查找,真给他找出一支长枪来,反复检查,正是催夺枪无疑,功能也完全一致。 “若是一切都是幻觉,为什么要透露给我能够捕捉邃鬼的工具?除非一切都是真实的,只不过在时间上实现了错位。” 黄舟立即判断出重点,便是“时间”。 邃鬼能够抄就天剑的飞行符文,也极有可能有一部分时剑的符文束也被抄写了过去。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障眼法,之前一再用飞行来吸引注意力,让我忘却了时剑才是第一名受害者。” “倘若时间错位,我进入在一个片段当中,与我对话的便也是真的技师,所以才会让自己发觉不到异样之处。” “或许更恐怖的地方在于,每只邃鬼都有完整的意识,否则无名剑又是怎么穿越人世隔绝来到桃花源操纵邃鬼?或许……或许每只邃鬼都是她,她就是邃鬼……?即便我下次遇到,那便真的是她吗?” 黄舟悲痛欲绝,七十年的保护,最终还是被趁虚而入,若是自己不那么贪心要调查这只邃鬼,早早破坏了的话,灭邪盾又怎会灭亡。 黄舟离开桃花源,随即仔细维护催夺枪,融铸仿制七支藏匿地底,又起鼎上香,发誓要报仇雪恨。 “一直保护的东西没了,封闭再无意义,即日便出世铲除恶祸!” 地剑黄舟催动剑能,昔日庞大雄壮之圣山化为平坦黄土,只留下一座青烟缭绕的香鼎,地剑站在鼎前,大哀大叹三声,决然离去。 他要做的,不是追杀无影无踪的无名剑。 如若能进入永浸城,无名剑定会找上门来,于是乎集齐四挺七剑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第九十七章 剑堡大战1 李泰然被安排在西门靠北边缘的一个小碉堡中,他的位置也造就了他接下来的故事,但大战之中,神的面貌则别有一番惊心动魄。 寻剑者大部,王将、默客这两名从剑正与瓦格良商讨战局,眼下战场有两个不得不注意的焦点。 1、要调遣部队,一定要使用无线电平台,而此无线电平台架设在敌人把守的南门主碉楼当中。他们不打算抢夺南门,而是炸毁南门主碉楼,只是眼前即便炸毁了,敌人部队的运动竟仍有配合,实在匪夷所思,最后只能猜测,敌人有先进技术在支持军事行动。 2、这些剑堡叛走的寻剑者,竟然士气旺盛,毫不听从一些名望颇高的寻剑者的劝降,甚至有传言……他们自认自己才是剑堡的所有者,因为陈兵居然站在了他们一方。 王将、默客,无法再忍受外界的炮火声,在接收到一条目击信息之后,出发前往战场。 王将驼上一袋炸药走出西门主碉楼,默客跟在身后看着镇区的漫天硝烟,表情唏嘘地向前沿阵地走去。 “默客,战场变数太多,记得不要与我走散,如若走散,想办法脱身回到我方阵地,我也会如此做的。”王将叮嘱道,继续说:“暗哨侦查到剑堡南城墙有很像陈兵的人,我们先到达镇区稳定战局,之后立即往南进入城墙搜索。” “陈兵很可能有什么问题,我们谁都不要独自面对他,那样实在太危险。” 默客半哑地嗯了一声答应,王将不再多话。 此时快要日落,前沿阵地交火已超过十六小时。 进入连接兵屯,远处的炮火还在倾吐不休,但兵屯狭长,很少有炮弹能直接落入其中,不过谁受得了一整天炮弹在身边爆炸?民兵与寻剑者都是一脸黑灰,面容憔悴。 兵屯营帐中的指挥看到王将默客,立即欣喜喊道:“从剑!真是好救星!快快过来!” 指挥面孔焦急,手中的笔都是掐断之后捡起来用的,荡满尘埃的木桌上摆着几张战局图。 王将问:“情况如何。” “火力悬殊。”指挥官言简意赅地答道。 “敌火炮密度比预想要严重,而且攻击来源多个方向,往往都能有效打击防线,我猜想是一种自行火炮,口径不会很大,一百毫米左右。” “在什么位置发射的?” “分别在这些标记出来的地方。” 众人看向地图,标记全是在剑堡外围一些断断续续的城墙上。 “他们把火炮放在城墙上机动,提高了射程和曲率,我预测他们的兵屯也在城墙背后。” 王将点头道出来意:“我们会前往镇区,然后往南城墙攻击前进,镇区情况如何。” “敌人已经夺走了一半的镇区空间,我准备在深夜发起反冲锋,如果你们前往南城墙,我也会派人跟着你们占领南城墙,最好是能俘获敌人的火炮。” “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要前往镇区。” “是么。”指挥看了两人几眼沉默了一会,只是道:“你们带了很多炸药?敌人一定在巩固夺来的地区,去问镇区的指挥毕秋,他会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 临走前指挥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文书交付在王将默客手上,说:“去军需营帐,可以拿到适合你们用的东西。” 【军需批准要据可凭此文书领取快速型火焰喷射筒一具,批准人:罗弱 12月27日】 “现在拿个武器都要这种文书,真是虎落平阳,罢了,哑巴你要么,我就免了。”王将甩甩手问道。 默客拿出小木板写道:“还是去拿吧,我要用。” 军需官看到从剑也是欣喜,直道:“来的正好,火焰喷射筒是有些臭名昭着,只是因为很容易自燃,但你们来用就不同了。” 默客看向手上两支火焰喷射筒,其实就是气膛,燃料罐,扳机组成的发射器,还是临时组装的武器,平日里天下大陆哪里会生产这种东西。 两人也不走兵屯,直接从平地上前往镇区,便还算无碍地在炮火中来到镇区防线。 来到镇区防线,只见兵屯里到处都是伤兵,而且此处炮火覆盖更加密集,一些人已经在扩张下水道充当掩体,一时空气中满是血腥污臭,情况很是不妙。 在一个加固过的地穴中,两人见到了镇区指挥,此指挥左手受伤吊挂着,见到两人风云不动,很是平静。 “你是毕秋?” “是我,从剑们,此番前来有何打算。”毕秋姿态端正道。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紧张反而会误事,还有我左耳聋了,你们说话要大声点。”毕秋点起一根烟道。 王将大声说:“我们二人要攻击南城墙,经过这里看看有什么事情做,兵屯指挥还说敌人在加固夺来的阵地。” “对!” 毕秋也吼一声,惹得两人有些莫名。 “的确有事情要请你们做,就要入夜了,敌人抢先占据了两个地形复杂的地方,将会对反冲锋带来很大阻力,进入这两个地方,杀光每一个人。” 毕秋从桌上取出一张图纸签名交付,随后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外界的炮弹爆炸声震耳欲聋,聋人才能平静地坐在惨白烛火面前思索对策,俨然是一副至死地于后生的画面。 “希望他承受得住。”王将好似调戏般随意两句,离开指挥室走入战场中。 从瓦砾堆里走上连接着二层建筑的高地,用两块木板搭桥从建筑间通过,才在一个被炸空一角的建筑中得以观览战场全局。 原本规划有序的房屋,此刻都变得不足两三米高,仅仅身处二层楼中便可以看清三百米外的地形。不过到处也有硝烟遮蔽视野,有人影在其中分散隐藏,一些民兵寻剑者列队趴在反斜面,没有人敢站起身来。 二楼的观察员指了指对面的一个高地,简单解释:“前面的阵地被敌人分割了,到了那里随时都有可能碰见敌人,那里面应该还有九十名兵员,会跟你们一起占领这两个目标,之后你们就往南城墙去,赶在深夜反冲锋之前拆掉城墙上的火炮,少一个也算一个!” “民兵六队,你们作为补充人员跟从剑一起进去!” 作为临场的高级别人员,观察员有权力指挥最小的单位。 民兵六队只有八个人,便跟在从剑身后一字形地进入前沿阵地,队长乌歧跟在默客身后解释:“我们从一线退下来半天了,死了一小撮,别看着火炮没有停过,其实对面很鸡儿胆小,根本不敢深入穿插,我抓了一个装死的问,原来都是为了那笔军饷才来的,哪里够我们打!我啪啪就上去给了他两个耳光,让他那么犯贱!” 听完身后七个民兵立即哄笑,萧杀的战场竟然在他们口中变得津津乐道。 原本黄将默客只是觉得他在排解生疏,没想到乌歧又说:“打完之后,欸——那个王八蛋开始求饶,拿着那双靴子说给我,我说我要骑士的命,他居然真就带我们去偷袭了一个骑士,这厮墙头草真是绝了。”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团,有人拿出布袋要给王将默客长长眼,两人一看原来是一个铁头盔都未取下的人头,才跟着笑起来,心感这墙头草算是绝了,这支民兵下手的胆色,难道就不绝了吗? 两个从剑都心想,西道民兵穷尽而来,真是没有一个善茬,一个个都是来这里索命的大冤魂! 进入战场,乌歧才正色道:“敌人基本不会有小股动作,都是军团式的抱团推进,但其实本身火力很强,你们从剑应该无虑,但我们可能会跟不上!还请注意。” 从剑两人只是听说如此,内心还是不以为然,他们在这里面对这些只会依赖弹矢的下三滥,哪里会有陷入劣势的道理。 同前沿阵地的一撮士兵汇合,身后队伍增长到十九个人,王将和默客便打算向两个目标攻击。 这两个目标,其实就是两个要害,一个是广场,另一个是高地上的一处建筑,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其中广场少有掩体,进攻队伍进入会立即暴露自己,而高地建筑把守了两处坡道,可进可出,被敌人占领很是窒息。 对广场简单侦查后,乌歧道:“地形没有什么变化,最适宜攻击的都是高处,最好从两侧建筑开始攻击。” 只不过这个广场到处是残垣断壁,还有两条战壕十字穿梭,半径都有200多米,其中可以藏匿的地方非常多,周围的建筑在狂轰滥炸下虽然还剩几个高点,虽被占据但都经不起榴弹爆炸。 王将道:“我俩可摧毁千军万马,你们只要远远观望即可!” 有寻剑者说:“如若不大量歼灭敌人,战局不过是反反复复,而且有骑士混在敌人队伍中,每一个都十分棘手。” 民兵也道:“这样进去之后,敌人肯定要跑光了,你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王将看向默客,只见默客向士兵们伸手示意支持。 他又坐定一会:“我们从剑可以先潜入杀敌,就像那温水煮青蛙一样,等到敌人警觉已经晚了,那时你们可以乘胜追击。” “俘虏说他们有各种信号枪标记,一旦发射,只怕会打草惊蛇。”又有人如此说。 王将挠挠头:“当真是棘手。” 寻剑者们哈哈大笑,只见一个队长说:“从剑无须顾忌我们,也不必要特别的战术,依我看你们脱下这身衣服,换上剑堡的制服,和我们一起上去就是了。” 民兵也掺和:“穿我们这种素衣也是可以的。” 王将大笑:“我这醒目行头也是麻烦。”随即脱下披风叠好,压在一块石头下道:“战事结束后,谁有运气谁来拿吧!” 第九十八章 剑堡大战2 随即集结多了几人,便向广场探去。 傍晚,天渐发黄,一些阴影处已看不清具体模样,红日的暗面,一名寻剑者手持轻弩,紧紧瞄准二十米外的一个哨兵。 嗖!哨兵脸颊斜着被打个对穿,裁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啪嗒一声。 响声不远处,建筑废墟中两个人站起抬头,一人微微向哨兵喊道:“什么情况?” 随即此人抱起一把双管霰弹,沿着错落的废墟探去,忽然几声枪响,一群人便从暗处纷纷跳出,当中两个身形高大矫健的人物,一个跳进战壕,一个冲上附近的楼房。 默客掏出喷火器,一头扎进战壕当中,当这火焰喷发时何其恐怖,又能遮挡视野,加上进攻的人众多,守军前半段还以为是一波反扑,直呼坚守,等到战壕里死伤过半,才有人咆哮:“从剑!” 信号弹射出,战壕里的人立即溃逃,默客心想不宜再追了,便看向四周的危房,只见有几间危房在这次攻击中倒塌,广场周围只剩两个摇摇欲坠的建筑,当中一个冒出浓烟,还有一个有人惨叫着从窗户中被抛出来。 大胜之后,剑堡方重新在广场集结巩固防线,默客与王将带着更少的人,实际只有四位民兵、六名寻剑者一起,前往高地建筑。 高地建筑上是剑堡的供水设施,山体内有额外的空间,其实就是供水设施主体所在。 接近之后,众人便感觉情况不是很妙,暂时躲藏进一个遮蔽处休息。 王将只道:“敌人应该知道我们要来了,前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列文虎克军团纠集的人员不过都是些阿猫阿狗,不过现在,敌人很可能增派了骑士在此处。” 默客点头,便指了指王将背后的炸药袋,用粉笔木板写道:“分发炸药,保证火力。” 王将将炸药分发下去,说起来这炸药是卡片状的,外表有一层铁皮,使用时把引线拔出即可,只不过威力和榴弹相差无几,具体尺寸为巴掌长,尾指高。 卡片状的炸药,虽然不如木柄雷那样可以远投,但更难被捡起丢回,在需要制造空爆时,此种炸药也最为得手。 乌歧拿到炸药端详:“当真是稀奇玩意,丢卡牌么?” 有寻剑者哈哈笑道:“这是专业道具,叫空爆雷,两个手指夹住,拉了两秒引爆,竖面射程能有十米远,横面射程虽然短,但破片扩散又大又密集,要看情况来用。” 说着做了个抛出的动作,民兵才恍然大悟,明白这个杀伤原理。 其实不全是这种炸药,因为敌人很可能驻扎了重装部队,王将把一些傻大粗炸药留给自己和默客用,突破防线还是要靠他俩来。 一会后决定好对策,由十人从正面佯攻,吸引敌人注意,默客与王将则在一个落差处用钩爪登上高地,用炸药搞些破坏,最后里应外合占领此处。 王将与默客就位,到了预定的时间,高地正面便响起交火声,两人钩枪发射,钉在这二十米峭壁的最顶端,顺利登顶。 两人登顶,只见灯光大作,一堵钢铁之墙发出咆哮,阵列而成的钢铁之芒渗人心魄。 眼前一队骑士早已待命,手中突枪在探照灯下闪烁着寒芒,两人不敢怠慢,炸药喷火器齐齐祭出,又是一圈圈在从剑眼中呈现银色的防护场变幻闪烁,骑士阵列无动于衷,头盔下只有一副冷冽的面容。 伪从剑!而且并非一二,而是三十多名伪从剑! “伪从剑!”王将高喊,阔手立即在身后拔出一根木筒朝天发射,白绿色的火苗升腾而起,在红日流云的天际之间转动,必可牵引灭邪盾的到来。 两人后跳跃下高地,半空间手用劲攥住绳索,王将瞧见情况棘手,又听到正面佯攻仍在继续,只道:“如果在这里停下,其他的人要做了无用功!你可敢与我一证理论!” 这理论,便是伪从剑其防护场的容量问题,此容量一般来说仅够防御一万发弹矢,但如果地剑的从剑付出代价换取力量,这大刀之势便不是一万发弹矢,剑破巨石仅在抬手之间! 默客面庞露出战意,沙哑地笑了几声,两人重新登上高地。 骑士们见到来者未怯,领头的人便高喊:“为了时间女神索基娅尔!镇压天下大陆!诛杀从剑!” “为了时间女神索基娅尔!斩断我!” 战号炸响,突枪并列宛如一条钢铁锯链,向二人扫荡而来! “斩断我!” 两次爆炸先后袭击,地剑之威凭空乍现,王将偃月刀作盾,手臂一抵,仅仅被震退数步稍有挫伤,而默客身形迅捷,加上防护厚重,也只是左腹破了一层皮肉。 链锯扑来,每个人要迎接四五把突枪,王将却豪横前冲,双手把持柄末横扫,与突枪针锋相对!这地剑力量所增幅的破坏性,把这次横扫的五百斤压力变为五千斤压力!只见摧枯拉朽间钢铁如碎石如瓦片一样爆裂,闪烁着寒芒的突枪眨眼变成废铁。 默客丝毫未怯,苗刀上下翻飞,进退间将数根突枪破坏,并一举突刺扎向其中一副盔甲内部,此所谓的钢铁皮肤也变成了一张纸片,苗刀穿透人体,稍微用劲便割开整副盔甲,从中冒出血花。 空间在这种威力面前失去了意义,就连运刀的路数中也无需顾虑地面或敌人肉体的阻碍,所有兵器触碰到的物体轻易裂开破碎,骑士即便守御,也能连同沉重的盔甲击飞数米! “轻骑士上前!” 骑士指挥看到敌我碰撞处土崩瓦解,立即下达变换命令! 默客与王将并不迟疑,只是立即追进到敌阵之中!作为从剑,怎会不清楚如何对付自己?换取的地剑力量只能维持约十分钟,只要用人数机动拖住此种变化即可!但他们身上还有炸药,可以破坏此战场的软弱之处,如果没了补给没了兵器,饶是再多骑士又要如何逗留? “哑巴!你去把地下设施和弹药库炸了,我来杀了那狗屁指挥!” 说着王将便把炸药袋扔出,默客接住将炸药袋往脖子上一卷,立即向设施内部冲去! 骑士指挥立即高喊:“重装拦住高的!全部攻击前进!轻骑士和我一起移动拖住壮的!” 默客一口气斩杀面前五个敌人,背着炸药孤身奋进,二十个重装骑士紧追不舍,而王将马上便不依,要跟在这些重装骑士后面杀个精光,只是突然一股身形敏捷的轻骑士手提弯刀插入在王将与重装骑士之间! 这偃月刀摧枯拉朽的攻击,竟然很容易被躲闪过去!虽然轻骑士手中的弯刀在偃月刀面前宛如玩具,但这些人个个胆魄极佳,就是一个接一个轮流拦在王将面前,虽然王将凭借触即死的威力还能击杀几个,但是无奈于走走停停! 不用一分钟,王将就彻底看不到重装骑士末端,完全被剩下的这十几个步伐诡异的轻骑士拦在设施通道中。 “西欧的沙兵?”王将看到轻骑士的图腾吊坠,不由喝问道,寻剑者手册上的确有对弯刀及图腾的描述,便是指向沙兵,是一种用弯刀配合步伐使出剑舞的战斗部族。 “好见识,但太笨重。”轻骑士用阴冷的声音笑道。 “便是如此!”王将豪迈应道,扔下标志的骇人大刀,捡起一把骑士剑,便立即冲向沙兵队形之中,沙兵猝不及防被斩杀两人,他们也没想到如若丢弃了偃月刀,王将竟然会如此敏捷! 沙兵阵型末端的骑士指挥吼道:“不要害怕!从剑也是人!给他放血!”说完便尾随重装骑士而去。 沙兵在鼓喝下明确战意,每一个怀着灵动架势,宛如一只只怪异野兽张牙舞爪而来! 所幸设施通道空间有限,王将得以在不被围困的情况下前进,待到沙兵剩下三人,便不再拦截,只是目光依然阴冷地退去。 王将还想处理下几个流血的伤口,但他此时听到设施深处传来爆炸,连忙前进。 默客被重装骑士追踪,但这些骑士机动速度始终有限,只不过安置炸药也要时间,一来一去还是碰撞到了一起! 被包围在地下设施的默客艰难应对,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灭邪盾会如何出场。 他们出场的方式超越普通人的理解,是由一种土棺击穿地层从地下涌出来,土棺中一般二人一组,这些土棺很快就出现在了设施各处! 土棺倒塌,灭邪盾的战士开始介入战场,他们手中的木珠可以形成防护场来抵御弹矢,又可以发出剑意冲击瓦解伪从剑的神力,加上一个个骁勇善战,一时无人是他们对手。 很快数名灭邪盾战士遇见默客与骑士交战的场景,这些骑士由于忌惮神力,都在默客身边游击,存数还有十二人。 骑士看到这些不知哪来的着装异常的战士,也是一愣。 第九十九章 剑堡大战3 灭邪盾战士的着装,主要特征是背后的长鸢盾牌,不仅充当了护脖的作用,也能遮蔽后腰臀部,这是因为木珠激发出的防护场只能守御正面半圆,背后一般由此盾牌充当防护。 这导致他们着装比较轻便,仅仅是一件软甲而已,而且为了适应弹矢横飞的战场,人手也配置了五连臂弩和爆炸矢。 伪从剑碰上了这些克星,完全只有被碾压的下场,眼前便是灭邪盾战士纷纷催动木珠,将骑士击退之后,身形还未平稳,一发爆炸弩矢立即迎面射来,下场是盔甲破裂,惨叫不绝。 有人将剑意冲击扫在默客身上,再一辨认,呼喊道:“你是从剑默客?快随我们扫荡此处,速战速决!” 扫荡完设施,很快默客与王将汇合,地面战场的列文虎克军团还有些蒙圈,刚处理完前面的攻击,怎么背后集结了精英骑士的设施到处在冒火呢?只见一帮弹矢不入的大汉从四处杀过来,才开始亡命溃逃,只是里应外合被包了饺子,百来号人只逃出去几个。 众人集结,剑堡方原本想夸赞这些灭邪盾战士,只是夸了几句换来的都是一张皮肉不动的表情,顿时有些失趣。 只见灭邪盾自个在空地上集结,马上就要离开,王将手上发射完的啸手也被收了去,只剩下一根,只有把守西门的瓦格良手上还有两根。 在灭邪盾离开之前,王将和默客询问此木珠是什么,可否予他们一用。 灭邪盾战士道:“可以,不过不能长久给你们,此木珠上有一个废弃口,我要凿穿了才能给你们用,废弃口一旦凿穿,过上一个月就会腐烂失效。” 王将有些无奈:“一个月也行,给我们两个玩玩。” 灭邪盾战士叹息:“我要说清楚,这东西金贵得很,都是人手三五年才能造一个出来,你们最好物尽其用!” “是么,呵呵,知道了!” 东西到手,两人连忙放进怀里,要在这战场活得久,还是得有点灭邪盾的手段。 灭邪盾战士补充道:“觉得麻烦,找个手套用胶水粘在手心上,一样能用。”便回头向战友督促。 “回去的时候挤点就挤点了!没事的四人一个口!受伤的两人一口,快动起来!” “打了胜仗,何故那么着急要走?”王将看到默客拿着木牌示意,转口向挤扭在一起的灭邪盾战士问道。 “炮火横飞,命有所属。”灭邪盾战士面色如常,只见地面渐渐沉下,十几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在场有民兵,有寻剑者,有从剑,都是无语半响,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灭邪盾与人世的隔阂。 “他娘的,真变态啊。” “真是大变活人,这路上道听途说,两百年前为了狩杀生死二剑,灭邪盾死了一百万如此战士?七剑真是可怕的物品。” 乌歧如此问道,人们就着夜色巩固防线,集结人员,又在火堆前用仅剩的喘息时间交流。 王将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正是如此,灭邪盾虽然对人世不闻不问,一旦成群结队,就都是义无反顾的亡命勇士,据说七剑伊始,七剑们都要掂量自己几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得罪。” 有故事听,众人围在火炕前嬉笑,有人问:“那桃花源究竟是什么模样,是怎么造出来的?” 默客提着酒壶抿了一口,也沙哑地笑了几声,王将便道:“古时也有人想知道,不过据说如今的桃花源都是千年万年前的遗留,就连当今的灭邪盾也造不出来,似乎是凭地势而建造,始终有总数。” “原来是这样!”乌歧接着道:“我就说了,如若桃花源真能播种般遍地开花,地上哪里还有人居住。” “呵呵,真若那样,桃花源便和人世一模一样了,之所以不可能,便是因为剑意。” 剑意!有人两眼发光,无数行武之人或多或少都听过这种似有似无的神秘。 看到众人伸长脖子兴致颇高,王将便清清喉咙,继续说下去。 “何谓剑意,其实就连我们从剑都所知不多,首先——只要提起真剑,任何人都有剑意,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众人不由得看向周身,还想端详出来自己身上的那点剑意。 王将继续道:“不必看了,就连我们都是只有集中精神时才偶尔能看到一些,其实剑意相关的用途,都在灭邪盾手上,而且绝不在人世流传。” 有寻剑者说:“此灭邪盾果真令人向往,世间神秘或许都在它们手中。” “是么,可进去之后隔绝人世,终日只得耕种训练,连配个种都难!”王将笑道。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 王将又解释:“此战虽然有他们的援手,可我已经看出来了,灭邪盾如今的确没了气魄,就比如这木珠放在两百多年前的记录里,仅仅只写明是一件工具,如今灭邪盾却要把它当做宝物来看待。” “这是为何?”有人问道。 “人数越少,生产出的东西就越珍贵,我预计灭邪盾的战士已不足千人,严峻一点恐怕连五百人都不知是否会有。” 众人霎时沉默,五百人甚至不够剑堡方的十分之一,可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截然不同,让在座的寻剑者、民兵,有些不愿相信。 两百年前,五十万人才夺一剑,如今只有五百人,还是要来此处面对七剑么? 众人只见默客在木板上写话,原来是“现在想来,地剑应该与灭邪盾有联系。” 寻剑者中有人恍然大悟。“是了,不然我想他们也不会如此鲁莽,看来灭邪盾也是地剑找来的帮手。” 众人称是,王将豪呼:“哈哈哈,的确如此,虽说地剑不亲自出手有些奇怪,但天下大陆的好男儿难道会比灭邪盾差么!他们勇,我们就要更勇!让那些七剑灭邪盾知道人世也有顶天立地的好汉!” 众人连连称是,直道是振奋人心,民兵寻剑者们看向那昏蓝的黑夜,刚刚才有点放松的内心却又被一轮炮火打断。 “这帮王八蛋真是好生烦人!我这就去砸碎他们!”王将站在烟尘中怒骂,同默客离开阵地,前往夜色中的废墟。 想到他们俩不会分开行动,便将一个木珠托给了乌歧,王将与默客离开前沿阵地,向镇区南侧移动,前往南城墙。 第一百章 剑堡大战4 南城墙 是一条宽大的城墙,不仅作为城墙,也作为最外沿的唯一一个前哨建筑,内部有三层空间,若是不懂,可以简单理解成这是一个建造成了城墙形状的要塞。 要塞顶端的齿口中,延伸出黑漆漆的炮口一律指向北方,在城墙下隐蔽的两人甚至能听清楚上方指挥调度的人声。 至于城墙下方也有人把守,但入口不多,人数也不多。 观察了一会,王将便打定主意:“接下来的路段要节省体力,用敌人的武器作战最好不过,我们进去之后,找到什么用什么,搞得越热闹越好” 他补充:“快要午夜了,附近应该有西门派来的增援小队潜伏,他们看到火光会接近与我们汇合,到时便可以一口气占领这里!” 默客无奈一笑,心想:“上回也是这样,不还是状况频出?王将这纸上谈兵的毛病真是让我头疼,不过,他好像再也不畏手畏脚了。” 默客在军灾未发生之前便知道,王将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从剑,看起来对同僚很不客气,实际上行事却从来不会贬低他人。 他还知道,天下大陆的从剑都陷入了去夺剑还是去修正人世祸患的两难当中,王将的自尊之高,却也在夺剑面前做了退却,在鱼龙混杂的舞都又有很多需要顾忌的人情世故,这种世道下也只能装作一个走中庸之道的人物。 为什么?全因自身难保,自打那威霸天下的楚生失踪,舞都暗流积怨,有的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想要造反,前两日东道的义仲便也成了反贼,其人头不仅没有被扔进粪坑底,据说东道还有势力想要将他赎回,罪孽深重可见一斑。 “哈-哈-哈哈。”默客只得沙哑地笑了几声。、 或许是在战场上瞧见手足相怜,同袍奋起,一切昏暗阴冷的事物终于呈现出真相,便让一群迷路的人有了目标,于是前赴后继而来,不管是从剑、民兵、寻剑者或是江湖义士,当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时,生命似乎不再不平等,而平等或不平等,也都不重要了。 默客写道:“还等什么,动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王将高声笑道,生怕不惊动谁,只是走到入口,瞧见人就抡刀开砍,顿时留下四五具尸首,也不看里面有多少埋伏,只是听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哪里脚步多就冲过去一顿砍。 看到王将杀得颇有兴致,默客也左右开弓,右手执剑,左手从地上捡起火器,见人就射,没死干净也捅上一刀,一路跟着前面的豪迈笑声断后,随着各种油料和弹药殉爆,南城墙从内而外发出耸人听闻的硝烟与轰鸣。 不一会、两人就从城墙的窥视孔外,听到下方传来阵阵喊杀,数十援军在夜幕中冲杀而来。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王将更是跳脚大叫:“这儒生也不甘落后,要来分我们一杯羹!怎能让他们捡了后来便宜!我们俩一定要把这里吃干抹净!让他们空手而归!” 汗污遍身的默客更靠在墙边合不拢嘴,只觉得王将嘴巴突然风趣得厉害,这强悍身体里居然藏了个二道评书,真是为难。 有了后援,两人底气颇盛,随后一气冲杀上去! 就来到城墙顶部的下一层,两人立即遭到一队骑士埋伏,这些骑士全部端着骑士剑与鸢盾,从各个角落群涌而出,一时之间攻势极为窒息。 “又是伪从剑!”王将怒骂,心中愈加离奇,默客也是如此感想,这伪从剑怎么似乎每人都是??这来了一千多的骑士,莫不全部都是伪从剑?? 只不过没有多想,默客握住木珠调用剑意冲击,精神集中后木珠激发,面前骑士立即被击退数步,随后剑堡援军一并冲上战场,两方人马在城墙通道中拼杀,血肉横飞,烟尘火花乱作一团。 援军中有人急切提醒,“马上就要午夜了!” 王将与默客背靠相持,点头道:“是了,大部要发起反冲锋,绝对不能被火炮阻截攻势,默客快随我来!” 看到援军压倒惊愕中的骑士们,两人亦不担心,直接冲上城墙顶端。 探照灯照亮灰色砖石与两个警戒的人影,一排钢铁野兽缓缓摇头,炮塔表面方格排列,方格之上还有网格迷彩,燃气在白光中飘散震荡,在森严一致的动作之后,炮管的终点冒出亮光。 “咚!咚!咚!咚!” 但凶猛吼叫中所发射的事物并没有穿透防护场,却也没有兵员从战车中逃离。 城墙一侧,最末端的黑色战车上,一个身穿罩袍的高大战士吸引了两人目光,他起身从战车侧面利落翻下,一手扶住导轮侧挡板,燃气扭曲他的身影,却遮蔽不了那一大把豪迈地披在胸襟上的灰色胡子,以及暗金色胸前盔甲上的引人注目的黑白纹十字星。 此人应是身高两米,双肩略阔,老背稍驼,是因为穿戴久了沉重的装备,其实也是所有老年骑士的姿态。罩袍下尽是怨宿的目光,还有那惨白老脆脸皮下盘根错节的面部肌肉。 战士深吸一口气,张开嘴露出修补过的黄色牙齿,不知是在喘息或是微笑,那嘴唇在灯光交错下,也同嘴里呵出的雾气一样惨白。 只是战车上还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令两人突然熟悉。 王将只觉得来者非同小可,招手怒喝一声:“你是何人!” “哼呵……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人,骑士军团长盖尔,就是我。” 虽然盖尔渡步而来,但双方还有一些距离,王将又喝:“骑士团入侵天下大陆,根本毫无道理,伙同列文虎克军团攻击剑堡,更是罪-大-恶-极!” “我与这列文虎克虽被你们视为眼中钉,但入侵剑堡的人,并不是谁,不正是你们么?”盖尔咧嘴,眼神带着戏谑,仿佛在说一件事实。 “你说什么?!” 王将和默客难以置信地注视战车上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坐下的背影,背影终于站起来跳下战车,正是陈兵无疑。 陈兵面色如常,而且语气有些怪罪:“王将、默客,你们为什么趁我养伤,来剑堡帮助瓦格良造反?” 王将怒气上涌几乎要吐出血来,外头的民兵义士远道而来,一身气概,悍不畏死,全然在这句话后成为反贼。 “放屁!陈兵!你要看清楚这些人从西欧,从海上攻来!烧杀抢掳,军灾蔓延,彩刀亦是因他们而死!地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天下四分全是为了稳定人世吗!” “天下大陆苦于分治久已,地剑如此无能,没想到你们还会对他言听计从,我早就想集合从剑去夺剑,但你们没有一个有如此胆魄!相反,一路上丢盔弃甲,人心散尽,我真是对你们失望无比,做从剑做到这般地步,你们也好意思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王将目眦欲裂:“陈兵,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天下苍生你要不顾了吗!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唉,你们真是疯了。”陈兵突然好笑道:“天下大陆旷日持久的分治,也是时候应该结束了,不过是以何种方式而已。” “假如瓦格良愿意放下武器,加入军团,天下大陆就再也没有第二股军力能够匹敌我们,新的时代就要来了!可惜,你们与瓦格良,非要成为时代的阻碍,就注定会死在洪流面前。” 下层的战事还在僵持,王将与默客后背发凉,他们想到剑堡方依然在奉陈兵为王,如果这消息传出,注定有不少人会反水,到时便再无战线可言,不知多少人要以叛军的名号被绞死填埋。 问题,还是出在陈兵的反常态度上,可惜的是,内部存在猜忌的剑堡方并没有重视由一些士卒带来的信号,也因此并不知道陈兵的心智已经被控制。 “默客啊,你我似乎都陷入了一个迷局当中。”王将小声对眼神迷茫的默客说道:“现在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把陈兵绑回去,我们还有机会好好审问他,但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剑堡的败局则成定数,军心崩溃,无数侠义好汉白白葬送性命,我们决不能让这样的结局发生。” “陈兵……” 王将与默客双双摆出架势,战意阴冷,决意明确,王将失望地骂道:“陈兵,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今日有如此多的英雄好汉会战剑堡,过去七十年间,毒祸蔓延,人世看到过寻剑者一直在清查毒物,不惧危险,付出牺牲,裂都如此,燥都如此,舞都如此,你们剑堡也是如此。” “寻剑者再如何封闭,也从来没有像灭邪盾那样脱离过人世,寻剑者的人亦都是人世之人。” “上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会变回普通人……当你站在屠戮人世的一方时,没有人会原谅你。”王将面目憎恨,银色怒意从脚下流淌而出。 陈兵听到后似乎有些动摇,用手捂住侧额,表情痛苦地摇了摇头,吐出:“闭嘴,你们这帮反贼!” 战意沸腾,四人迫近,王将把身上的炸药交给默客,默客将木珠丢给王将,不用眼神,不必言语,他们俩人已经在战场上互相了解,也在此刻心灵相通。 午夜的反冲锋,剑堡会投入大半军力,要一口气取得能够获胜的优势,如若炮火密集,定会伤亡惨重,王将要以一挡二,为默客完成军事行动争取时间。 看到默客注意力似乎有所转移,盖尔笑得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手按在胸口前的无线电开关上命令:“所有炮兵,我命令你们把一切弹药打光。” 看到炮火骤然猛烈,漫天都是发光的雨点向剑堡阵地泼洒而去,王将眼红心恼,备刀于右肩上方踏步大骂:“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所有人立即开始判断。 盖尔手上是一把在标准上放大一半的黑色荆棘纹直剑,何谓直剑,王将认为是一种注重剑身平衡的武器,这种武器即便放大一半,仍然会拥有极佳的操控性,由于剑脊厚如方角,刚性之强可以直接与重剑巨刃相互拼接。 不过由于剑身重量分布均衡,斩击、刺击的速度都不会有超越性的威力,王将知道,无论真剑、直剑、骑士剑,其实都是更改剑身形状而达成分类,本质仍然是一种用途均衡的武器,也只有这种武器能够全面展示人的技巧,如若敌人真有庞大的战斗经验,而却没有将使用的武器向灵巧或力量倾斜,那便可以认为他基底深厚,攻守坚韧,这种敌人最大的特点便是擅长缠斗,请相信,其实任何人都最不想碰上这样的对手。 敌人是从剑,或是伪从剑?王将握住木珠击出剑意冲击,才看到眼前二人都不对其有所反应。 盖尔这边则高兴得发狂,只要陈兵成为天下大陆最后一名从剑,所有规则便会向他倾斜,这也是唯一一个掌控这个庞大国度的方法。 而王将在他眼中显得十分可悲,面对敌人,居然还在妄想擒拿,这天真幼稚的想法,定会成为害死他的毒药。 默客背着炸药冲向城墙上的战车,他想灾难就在眼前,由不得他畏惧,由不得他任性,必须要阻止那漫天炮火,必须要信任背后的那个人。 王将提刀踏步,迎向盖尔与陈兵中央,紧紧护住默客背部,双手握住柄末,庞大沉重的偃月刀好像要将盖尔生吞一样迎头砸下! 盖尔身形稍蹲,直剑压在左肩头,身体向后旋跃擦过吞食,随后占有步距优势的脚步箭形瞬进,动作鱼贯,抬起直剑砸向就要摇起的偃月刀上。 王将背后较右,陈兵棱刃手套祭出,右手反握短剑,手臂收缩于左腹,身体刺跃就要将王将后腰扎穿。 忽然王将放弃偃月刀柄进而摆脱后效,面向盖尔欺身舞拳,此时盖尔姿态势能对准地面,一时无法扭转,王将身体半旋,右手摆拳如锤砸向盖尔肋骨,只不过手背腕甲没能抵挡住直剑的反击。 咚!盖尔如木桶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跃起,嘴中吐出一口血来,又露出那口黄牙,眼前看到王将奋力一脚踢开陈兵,不顾腿上划出的血口,捡起偃月刀追进备刀,心中直言他是疯了。 王将虽右手右腿血流如注,也抓紧不被合围的空挡追进到盖尔面前,他肌肉爆开,怒发冲冠,此军团长在他眼中可如世仇,无论自己如何下场,此番必要将他斩杀! 恶极气概,滔天如龙,漆黑刀头在余量内再次劈下,用技巧破坏对手体态,而后用武器性能制造必杀是王将拿手好计,这不到十秒间的交锋,王将摒弃自尊,舍身出击,令盖尔不由在心中唾骂下三滥,又好像看到困兽犹斗,舍身赴死。 面对重斩,盖尔连忙退却,熟练地从背后摸出盾牌,喉咙中发出悚笑,轻轻念道:“斩断我。” 王将心中提防,又不觉眼前敌人付出了代价,只感觉刀头忽然被一股力量吸引,盾牌好像有磁铁锁链一样牵扯住自己的武器。 一刀劈空,王将怒骂追进:“混账东西!你爷爷就要杀你!斩断我!” 随后左肩前抵,完全没有任何防御动作,他知道,只要身形前冲,代价伤定会在背后呈现,化为一面护盾阻挡陈兵。 被陈兵砍一刀和被地剑砍一刀,听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被地剑砍了之后,他就能砍了眼前的军团长盖尔! 什么狗屁盾牌?就是战车来了也要劈开! 王将后背血水飞溅,坚悍身形沉稳如钟,刀头对准盾牌回旋横扫而去。 才第三次交锋,身躯高大的盖尔反而后背冰寒,他发觉敌人攻势真当无法阻挡,这从七剑上取得的力量,就是可以以手中器具牵拉剑意,从剑的武器本就溢满剑意,所以才会被拉扯吸引,但如若对方定能击溃盾牌,或者能够隔着盾牌连人一起砸碎,那用处就受限非常,何况敌人根本是舍身攻击,一些牵拉的技巧也无处施展! 被打中一拳,盖尔气息紊乱的同时,也深知退是永远跟不上进的,更何况敌人武器占有长度优势,退却根本就是找死,只得迎上以伤换伤,这盾牌是西欧名家之盾,制造技术先进到不可思议,他想未免不能一搏! 只要接近过去,他自信一瞬间就能够在王将身上斩出致命伤! 盖尔举盾冲锋,盾牌擦过刀头撞在偃月刀柄上仍瞬间碎裂,直剑刺入王将左腹,耳旁响起骨头折断的酸牙声音。 一个两米高的人影再次如木桶一样在地上翻滚,不过这次没能利落跃起,反而沿着翻滚的轨迹洒下一道血流。 强悍的战斗素质支撑盖尔屏蔽痛觉起身,只见此时他左臂聋拉,骨头粉碎,只留下一层皮连接着断手,断裂处旁边的肋骨都被冲击得扭曲凹陷,恐怕肺叶都碎了半边,身形诡异。 他眼睛通红,唯一一只手从口袋中揉捏出一个圆球吞下,随后剧烈喘息起来,朝天伸手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感谢!感谢时间女神索基娅尔再次给予我感受这种刺激的机会!” 王将连腹部的贯穿伤都懒得捂住,双手提刀追来要再补一刀! 吃下血力丸的盖尔宛如活死人,无视四处冒血的身体,化为一个张牙舞爪的血怪冲锋而来,交锋的瞬间居然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宛如工业机械一样绷紧的身体夹住王将的上半身,头对头啃咬起来。 王将放下偃月刀退后几步,视野里只有那一口上上下下的黄牙、翻飞的断舌和口水血肉,丝毫不惧,腰板挺直双手抓住盖尔脖子用上死劲。 寒芒突来,一把短刀钻进王将血肉模糊的后背,巨躯轰然倒塌,只有一只浑身是血,身形怪异的血怪,张大嘴用那具宛如蜡像的人脸发出怒吼和讥笑间断的疯狂叫声,仍然在蹂躏脚下的尸体。 陈兵表情平淡地站在血场中拍掌称赞:“干得不错,你看看那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敌人?”说着指向那火光当中游走,爆炸随身的古铜色坚毅面孔。 默客只听到一声嚎叫,一只冒血怪物在烟尘中飞射而来,他拿出苗刀抵挡这凶猛直剑的两招,连忙退却调整状态,再辨认战场,血海上只有渡步而来的陈兵,不由鼻子一酸,才明白王将已经身亡。 随即他瞳孔中冒出火来,那一瞬间的哀伤被愤怒掩埋,自打离开裂都之后,他明白寻剑者再继续孤高便是可笑,王将如此自尊都已放下,他也早将王将当做了朋友。 但战车不能不炸,连连躲避又炸毁两辆战车,默客才迎接攻击,直剑残暴,苗刀凛冽,声声错声声裂,铿锵连环,默客不甘地凄唉一声,随即喉咙嘶吼,精意迸发,在烟尘当中卷起油料喷射的火流,苗刀炬火扫下盖尔人头。 火场中的默客回过头来,皱眉看向表情冷漠的陈兵,他啊啊两声,终究没能叫完,只是悲苦地摇了摇头,他看出来陈兵身上基本无伤定是王将有意为之,王将和他都已直觉出来,陈兵性情大变定有诡异,最好是能够抓回去让灭邪盾之人看看,毕竟当地剑封闭,从剑就是人世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最终王将还是想为了人世能够多有一点希望,才会如此去做,最终王将放下了自尊,觉得从剑也是人世之人,都是应该肩并肩的战友,才会如此去做。 他无法诉说这一切,又想到事到如今人的自尊只不过是尘埃一样被风吹走也无人在乎的东西,随即吼叫起来。 “啊……啊!!!!!!!!!” 说完,默客执刀冲去。 修长古铜的身影手执火炬从火焰中跃出,先单手执刀扫起烟雾,一道竖直的刀光自下而上在陈兵面前闪烁,将短剑挑飞之后,默客双手集中在右腹,俨然是一道重斩! 陈兵堪堪避过快到不可思议的竖直刀光,双手握拳从默客左侧逼近,重斩的可操控性极低,变换方向的话积蓄的力量也会减弱,关于人体筋道的一些原理,陈兵可谓是精通得很,眼前默客最佳的应对是变换角度做出扫击,就于速度而言苗刀较快,但铁手套只要擒住苗刀末端就能占据巨大优势。 此时默客后退一步由重斩变为逆旋,身体伸展背冲向陈兵,右手从反方向出现刺出一刀,陈兵用手套格挡推开,默客姿态虽然变化,并且打出攻击,但两人距离仍然未变,未让射程短的陈兵占得丝毫优势。 默客收刀后摇,陈兵前冲,只见苗刀所处水平突然下降,已旋转过一次的默客积蓄够了势能,压低身体宛如剃刀一样扫向陈兵下段,他看出来陈兵走的是拳斗路数,这股路数除射程外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攻击的同时下盘不能有扰动。 陈兵连忙止步避开,看着腿上擦过的血口满目恼怒,踏步再次冲来。 没有故技重施,默客看到已经将陈兵的左侧逼向自己,此时陈兵再退就会彻底失去重心,势必只能攻击自己,于是乎同样踏步斩向陈兵左肩。 陈兵眼力精细入微,左拳背砸向苗刀偏移,血液从拳头中漫出,右拳接驳左拳的阻泄抓住苗刀刀头,但陈兵视线在上,未能发现这一斩居然是同脚踏出,默客本意展现,舍弃苗刀身体前冲回身肘击在陈兵人头上,陈兵顿时歪斜走了几步摔在地上。 默客走到挣扎的陈兵身边无奈地啊了一声,低下头要去捆住陈兵手脚,眼睛一瞄,发觉陈兵身上有黑色的东西升起,躲避不及被缠绕而上。 陈兵醒来头痛欲裂无法动弹,看到默客捂着头挣扎,心中无比愤怒,却已来不及阻止邃鬼操纵默客自刎,看着喉咙冒血的默客,陈兵嘶吼着支起身体,那黑色漂浮的神物还浮在空中龇牙咧嘴,赤裸裸地嘲笑人在神面前有多么弱小,多么可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神不也是从人世而出吗,你难道就不是人吗!神为什么不去创建秩序,为什么有神的世界反而会带来痛苦!”陈兵面目憎恨向天空那片黑暗吼叫,低下头来泪珠滚滚,止不住的呜咽连带泪水倾吐而出,他爬过去抱住默客的尸体,好像抱住亲人,抱住兄弟那样不肯分开。 “因为你弱小,你在神面前什么也不是。”邃鬼宛如在水中说话似地回答:“不止是你,所有人都一样,并且你们还会互相残杀,而后又跟豆芽一样长出来,你们对我来说,也就是豆芽一样原始的东西罢了。” “出来,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你!” “不知好歹,我不杀你,只是因为此刻你对我失去了意义。”邃鬼若有所思道:“依附神剑,便是这样的下场。” 邃鬼说完便离开了,陈兵抱住那根豆芽,好像豆芽在熟睡一样小心摇动,双眼看着那张安静的脸庞,小声哀哀说:“别睡了,别睡了,醒醒。” 而后他看向漫天硝烟和深邃黑暗的宇宙,呜咽了一会,又低头小声嘀咕:“睡吧,好好睡吧……我给你找张好床。” 第一百零一章 突袭1 伴随着灰色小雨,李泰然在战壕中睁开眼睛,黑色的泥巴粘满全身,雨水令他鼻子里感觉很不舒服,也是因为这种不舒服,令他得以没有被活埋。 扒开身上的土块,把双脚从土拔出来,李泰然看向两米外一个被掩埋的避弹室,里面只有半只手伸出来,只是手指僵硬冰冷。 那只手的主人教会自己很简单的道理,在战场上,生与死有时是纯粹的运气问题,那颗炮弹就砸在脚边,却因为避弹坑前一个落差而没有弹片飞溅到自己身上,随之所有爆风全部涌进避弹坑中,将伤痕累累的此人填埋。 摸一摸右耳,确认听觉没有受损,随后辨认自己左脚上的枪伤,他心想或许在这种情况下,伤口没有恶化就是万幸。 李泰然站起来还想看看战壕外边是什么情况,随之某处一声呼啸,令他下意识抱头蜷缩,但是又没有后续的呼啸声,过了一会,他终于分析出一点信息来。 “是了,已经白天了,主战场并不在这里,火炮照顾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爬到战壕上的李泰然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去听镇区方向的动静,尽管没有听到炮声,但他又看到镇区方向漫天硝烟随着风向弥漫出去不知多远,心中确定一个事实。 他听力的确受损了,只不过不算严重。 打开身上的药物袋,吃下绿色药片,蓝色药片,再检查其余的药品——一管吗啡,这种东西也出自剑堡实验室,是强力的复合镇痛剂。 事到如今支撑他战斗的实际物质,只有手上的这管吗啡,或许说这种药品。 很快李泰然挖开避弹室,从尸体上翻出药物袋和其他有用的东西,摸索中一块剑牌到了他手上,他看着剑牌摇了摇头,随后摸出自己那块叫做【那霸】的剑牌,一同放在尸体的手心里握住,哪怕他不过是借这块东西伪装的人,事到如今也不需要任何伪装,任何标记,甚至名称了。 就在昨夜,此块小高地,李泰然所处部队接到命令,朝南门攻击,摧毁无线电塔楼。 这其实不是需要很多人手的命令,因为发配有迫击炮,只要五六个人潜入到射程内,把目标炸塌即可。 情况不明,李泰然没有主动请缨前往,但之后阵地很快遭到了报复性的密集炮火反击,可以预见行动是成功的。 他心中估摸着,过去四个小时还没有人把自己挖出来,可能防线已经收缩了,毕竟为了获取信息和伺机而动,他找了个理由一直呆在最前列。 现在也如愿所偿,他背着霰弹枪和盾牌从战壕里出来,观察一下地形,还是决定走上一个小队的路线,如果能遇到散兵,可以用假命令让他们攻击某处掩护自己。 至于实验室在何处,他只知道入口由南门两座塔楼把守,这并不是准确的信息,只能进去走一步算一步。 吃着饼干充饥,李泰然走进茂密树丛中,心里仔细盘算附近的地形和接下来的目标。 他想清楚了,相比于列文虎克军团的猫狗,骑士才是真正有价值的目标,他们也最有可能知道实验室在何处。 这条路线适宜潜入,可以摸到南门碉堡群跟前,李泰然搜索路线上的蛛丝马迹,确认上一支小队来过这里。 有心搜寻,很快他也看到几具藏在暗处的尸体,这些人穿着列文虎克军团的制式服装,皆死于弩、剑伤,死的悄无声息,也让他从中搜到一具单发榴弹发射筒和六发弹药。 这下他才多了几分底气,他恰好缺少能够针对重甲的武器,要让他和骑士一对一,心里也是略微发毛,这些骑士正面护甲根本不受弹矢冲击,本身也持有重火力,一个人当5个人来用也没问题,就连双管霰弹都只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唯一能够有效消灭对方的,只有这种榴弹发射筒。 至于原本大量有装备的手枪,已经转移到了预备队和后勤队伍手上,战士们明白,在双方都具有护甲、盾牌的情况下,只有霰弹枪或弩箭、爆炸物才有使用的意义。 不过他本身也不再是半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不懈的训练令他拥有强大体能,数次激烈的战斗更令他精神意识上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接近一处哨所,他清点敌人数量的同时,也看到哨塔上有人拿着一副望远镜,这正是他缺少的东西,如果能拿到手,就可以在远处看清形势。 检查弹药,他在草丛中接近过去,先从背后一剑捅死一个喽啰,接着一手双管霰弹枪一手真剑接近到人员密集处就冲上去开剁,面对持枪人员,李泰然先一步用霰弹攻击,加之他背后顶着一面圆盾,也抵抗了数次射击,在不能装填弹药的情况下,他也取出盾牌砥砺冲击,面对近身拼接,就算是普通寻剑者也不是对手,这些依仗弹矢,心性脆弱的新兵自然会沦为盘中餐。 最后还剩哨塔上一个只会哆哆嗦嗦射击的喽啰,看到李泰然顶着盾牌大骂:“赶紧滚下来投降。”,又拿出榴弹发射筒晃了一下,吓得喽啰直接从哨塔上跳了下去。 李泰然看到对方连滚带爬,裤子黑了一片,脸色越来越差,心想这些人员究竟为何要来到这里,真是天真到有点可悲。 “手举好,我问你,你知道骑士都部署在哪里?” “骑、骑士……都在有储备的据点,几乎每一个碉堡都有,但是外边的哨所就没有。” “那在南门中,哪里的骑士聚集得最多!” “应该是南门居住区附近最多,寻剑者大哥!请…放了我!我现在就离开剑堡,这破地方我我再也不来了!我身上东西都归你!” “转身。”李泰然发出指令,走过去一剑捅进此人身体里。 取走望远镜,李泰然快速带走战场上有用的物品。 没有取得有用的信息,李泰然也不失望,心想这些人素养真低到可怕,开枪都哆哆嗦嗦,做他们队友都得提防被误伤,如此,也不可能携带重要的情报,想来军团罗集人员也不过几个月,里面骁勇善战的人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会有。 至少,他在外围继续搜寻是无意义的,必须要进到碉堡群里,或是南门居住区。 登上高处用望远镜观察,才能看清碉堡群里也有星点的硝烟,一些道路上也能看见骑士骑着马匹赶向硝烟之处,似乎并不是事故,而是遭到袭击。 “南门战线姿态应为守御,为何在敌阵深处会有袭击之事,这是哪里的部队?”李泰然诧异地思索,他想剑堡一战有众多援军,应该也集中在了西门听从调遣。 “可能只是骚扰攻击,情况不明,我再去凑热闹反而自寻死路,不如趁敌人注意力被吸引,寻找空隙潜入。” 咽了口口水,他又想:“南门有袭击价值的目标不多,此袭击恐怕也是为了实验室,我不去探查是否不妥。” 李泰然没有拖延,趁此向碉堡群隐蔽探去,他有预感,此时他并非孤军深入,冥冥中似乎还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人物亦来到这里。 在寻回阿水,返回故乡的信念驱使下,李泰然竭尽所能潜入这一危机重重的地带。所幸虽是白天,看守也在巡逻,但被阵地深处那几点硝烟吸引,依然从各处抽调走了人手,使得李泰然能够找到漏洞。 只可惜,南门也有不少的纵深,在大大小小的建筑,碉堡中见缝插针,终究会被人发现,在几声枪响后,他被迫仓促逃窜。 钻过几片草丛,跨越围墙、用发烟弹吸引注意力,李泰然不知几时跑到一座二层水泥建筑前,只听见不知为何仍然有枪弹向自己的方向发射,他心中不安愈来沉重,但身上有伤口,也需要歇息,只得钻进这似乎寂静老旧的水泥建筑中。 李泰然端着圆盾,一手霰弹枪指向前方,刚从一个没有门扉的入口走进,就有人影从二楼跳下落在他背后,随着背后一寒,还没来得及转身,李泰然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忽然角落到处都跳出人来,几只手将他拖进建筑物,他心里却稍微放心下来,急忙解释:“我是南侧防线的!我是南侧防线的!” 原来眼前十数个人,有十个都穿着寻剑者的制服,而且袖色各有不同,只有联合部队才会有这样的编成,其余的则是江湖上来的义士。 把李泰然按在墙上,一队长凶狠骂道:“我管你是什么防线的,你丫的彻底暴露我们了,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剁了!” “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呢,要不我现在就走,吸引他们到别的地方?”李泰然骑虎难下,连忙给出一个下策。他也是寻剑者,他知道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被群起而攻之是很可能发生的。 有人说:“先问问他一路上看到了什么。” 李泰然没有保留地说出自己见闻,并且道出这一路逃窜的疑惑:为何如此迅速地行动,还是会被敌人抓准方向追踪。 众人脸上的恼怒才稍稍褪去。 此队长坐下来面容凝重道:“看来情报是对的,敌人的确有一种叫做无人机的东西在上空盘旋,并且就算炸毁了无线电中心和信号塔,他们的核心指挥能力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人群中有人问:“南侧防线为何有人深入到这里。” 李泰然连忙道:“我是暗哨,被发现了才不得不往这个方向逃。” 看着李泰然年纪轻轻却一身辎重,众人对这个答案各有看法,但他被列文虎克军团追得上蹿下跳也是事实。 “我们该走了,就这点人是守不住这里的。”队长站起来决断道。 众人各自收拾,李泰然以为没人管他了,随之各种重物全部压在他身上,沉得他龇牙咧嘴,但他也辨认出来这些东西多是特种装备,意味着这支队伍不是正面的作战队伍,而是怀着某种特定目标才出现在这里的。 “都是你害得,就由你来背!”一些寻剑者立即展开报复,也估计出了李泰然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一个忍俊不禁的小小笑声吸引了李泰然注意,原来是一位身材低矮的寻剑者少女,此少女身披灰黑色稍显厚重的披风,双手将一把长镰靠在肩上,穿的却是寻剑者的制服,很难有人想象得到,这么年轻孱弱的躯体居然有勇气走上战场。 这支队伍从户外一个隐秘的角落越走越下,进入到一条下水道当中。 “没想到这里还有下水道,军团不会驻守这里吗。”李泰然寻机问道。 他身后的寻剑者答:“这一区域以前经过好几次改建,挖掘的通道很多都是隐秘且没有标识的,昨夜开战之后,我们也是借此潜入到这里就位,并没有遇到敌人。” “实验室可能会在这些通道里吗。”李泰然假装平静地问。 “据我们所知是没有,但这些通道非常复杂,有很多角落都没有找过。” “你们不找了?” “不是不找。”前头领路的寻剑者队长接着说:“我们是支援部队,有根据说,南门地面上有一个双塔系统把守着实验室的入口,搜寻的主力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阵地深处升起的硝烟,我们只要跟随那股硝烟潜入就行了。” 李泰然思索,搜寻工作有专业的人代劳是好事,但敌人既然有空中视野,那意味着这支队伍迟早也会接敌,何况一直潜伏在这些通道里是不可能跟得上地面战场移动的。 此刻他便打消了跟随在这种队伍里的想法,事情的成败全部决定在搜寻的主力上,最好能够去到那一边,才有可能第一时间接触实验室。等到实验室被剑堡方彻底控制,那想从里面运走一个人何其之难。 第一百零二章 突袭2 “你们不打算与主力合流?” “没有必要,记住这里是敌阵深处,除非主力无法再行进一步,我们加入纯粹是拖累。” 李泰然内心回忆,那股硝烟的确一直有所进展,并没有被阻泄的迹象,看来除非找到那座双塔,这支小队是打算一直苟藏观察。 被充当排头兵的李泰然,在被押出去探路的时候寻觅时机一溜烟跑了,留下这一队又恼又怒的寻剑者。 李泰然心中有了一个计划,现在他了解了这支增援小队的情况,便可以伪装成这支小队的人去接近主力。 于是他躲藏着向主力接近过去,他预想主力应该是一支全副武装的重型兵士,可现实往往出乎意料。 碉堡群的反抗仿佛是陷入了疲倦,在高地上的风车塔附近,硝烟虽然没有前进,打杀声却也暂时停歇。 李泰然从篱笆带后的草丛里偷偷摸摸地爬上去,怀揣着些许紧张走进风车塔。 没有预想中那样鲜血淋漓,浑身冒汗的兵士们散发着腥臭味在歇息,风车塔中一片寂静,他走上阶梯,才看到顶端的一个打扮奇特的健壮男人,手上拿着一副望远镜,转过身来审视着他。 “剑堡寻剑者吗。”楚生开口:“可能双塔系统需要两个人才能打开,看来瓦格良考虑得比较周全。” “并不止我,实际上有一支剑堡小队一直在附近跟着你,但你说的没错,这个系统可能需要两个人才能打开。”李泰然顺着楚生的话说,暗示自己接下来是有作用的。 “不是非得你们来,我是灭邪盾之人,一人达自当万人达。”不清楚李泰然想法的楚生解释道。 李泰然顿时有些错愕,此人原来是灭邪盾之人。可仅仅眼前一人,就能在敌阵深处如入无人之境?顿时他充满好奇,急切地想要探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他还是解释:“我在必要时刻,可以联络其他人过来支援。” 楚生摇头:“正面战场更需要你们,而且跟着我非常危险。” 看到李泰然眼神中竟然没有畏惧,楚生有些恍然,又说:“你想来就来吧,但我可能顾及不了你。” “你岁数还是太年轻了,不应该来到战场上。”楚生随口一句,漫步走下阶梯。 李泰然不由得回想自己的年龄,是啊,他从无名村庄出来才大半年,连20岁都没有,就接连陷入战乱当中,不过他心中更加怜惜的是被绑架的阿水,如果能救出她的话,就可以远离残酷的战场了。 但他随即万分警惕,此处可是敌阵深处,容不得他胡思乱想。 为了提高李泰然的幸存几率,楚生边走边对他解释:“敌人知道一拥而上对我是没有作用的,现在正对我进行有预谋的攻击,待会不要跟着敌人跑,也不能离我过于接近,因为很可能敌人要把你引入陷阱,或者有陷阱等待着我。” “关于伪从剑……不知为何我目睹的骑士都是伪从剑,他们的数量众多,你要避开他们,如果被追踪,可以把他们引到我面前让我处理。” 李泰然听着楚生干练的陈述,便知道态势的严峻与战场的阴寒。 “伪从剑是么,我可以对付。”李泰然拿出黄木珠在楚生面前晃了一眼。 “此物是哪里来的。”楚生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动容道。 交代真实的来龙去脉后,楚生感叹:“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个东西就叫做“盾”,灭邪盾的一些字义与民间不同,在典籍中,我们把所有武器称作“矛”,而“盾”则唯一指代这种木珠,它由人力篆刻而十分宝贵,你手上的这枚,又正是出自地剑之手。” 楚生继续说:“那日,地剑要去探查东旗大陆的情况,可惜分身乏术,只得由从剑代行,便是从剑陈兵领命,这灭邪盾的秘密也透露给了他些许,木珠也是给他防身之用。只可惜陈兵如今恐怕已落入敌人之手。” 话刚说完,高地外的氛围骤然不同,楚生连忙道:“集中注意力,你可以利用木珠升起防护场!”随后便向预先观察的目标冲去。 这冲刺是何其惊人,楚生快速冲刺后暴跳十米远,将阵线中的一个骑士宛如沙袋一样掐住拎起,那颈部瞬间断裂的重型骑士被押做一条肉袋在空中飞舞,随后砸在另外两个骑士身上,他继而操起一根手臂粗的原木,投矛一般砸向一台预设火炮,顿时火炮零件飞散,火炮后的猫狗在殉爆光中粉身碎骨,两名骑马骑士从建筑拐角中追出,突枪就要扫下,却被楚生闪电般的一拳打碎马头,顿时人仰马翻,那落马的骑士还没落在地上就被一脚踢起,在空中被一道闪电打成两段。 健壮的身影不一会就消失在烟尘当中,根本没人把注意力放在李泰然身上,李泰然咂舌:“恐怖如斯!” 跟随在楚生身后,李泰然判断此人是他见过最强大的战士,其中可能大部分力量都来源于那青巾下泛着特殊光泽的着装,上面的纹路仿佛是模仿了肌肉作用,使得拳力脚力巨大无比,连重型骑士都可以宛如沙包一样拎起来甩动,马头亦能一拳打碎,更融合了木珠的作用,使得本身具有持久的防护场。 “怪不得他只带了普通真剑,不要说真剑,只用拳脚也足以一击杀死重型骑士,真是恐怖无比。” 在墙壁上接连跳跃,跳上一个三层楼房顶向远处眺望,顿时几枚火球抛来将建筑化为黑烟烈火,楚生及时跳出,从十米高落地亦如无事那样打了个滚,向街道尽头那台火炮冲去,火炮人员不信邪那般倾泻火力,只见任何碎片,热气,火流,都无法侵入防护场一丝一毫,只看到楚生旁若无人似地顺手从火炮旁抓了颗炮弹往地上砸,暴风受防护场压迫形成低水平的散射面将面前的所有人员炸成碎片。 两个骑马骑士正当追踪,口中尽是抱怨。 “遭受了这些攻击,他的防护场可有异动。” “没有,如果那同样是赐福,现在也已经耗尽大半,但他并不躲避危险,或许,那是真正的lord也说不定。” “不太可能……该死的,剑堡应该只剩两名sword lord才对,这个lord是哪里冒出来的!” 快马奔驰,两名骑士路过拐角看到亦有另外两名骑士骑着战马走出,却也来不及如何放慢速度,只是吼道:“你们从高地的右边绕过去!” 这两名骑士举起武器示意,却是有些懒散的声音:“耶奥!” 疾驰的骑士没有太过在意……那其实是非常不和谐的回应。 这两名骑士,正是舞都寻剑者被迫转移之前,成功渗透进骑士部队的舞都寻剑者。 只不过骑士组织纪律严密,两人找不到通风报信的机会,直到今天,他们发觉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 因为剑堡大战已经打响,而且就在打响前的24小时,所有骑士,甚至乎他们两个伪装的人,都得到了一种叫做赐福的防护场。 这种赐福的来由,还是军团长盖尔举行了集体祈祷仪式得到的,虽具体方式未知,但如果有如此多的伪从剑在此战场上,剑堡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眼前他们需要通风报信,至少要及时传达出“敌人有千名伪从剑”的信息,他们的伪装也算是成功了。 骑在马上,胡孟对毕超能道:“剑堡来了个好帮手,想要离开这里看来也只有这个机会了。” 毕超能反而有些疑虑:“为何会有人孤身强袭此处,我听闻剑堡中实验室最有价值,而明明有三处要地,二分之一的骑士部队却部署在这一个地方……” “什么叫骑士,别忘了我们的身份!”胡孟小声提醒毕超能:“要说我们!” “也不算孤身,无线电里一直有敌情,无线电里一直说有我们的人出现,额!”胡孟发现自己的嘴巴也有了这个纠结的毛病。 两人并不是很紧张,他们知道南门即便部署了众多兵力,依然有很多善于渗透的寻剑者能够来去自如,只要战场不是一面倒,他们就有继续潜伏并输出情报的机会。 “那我们还是不能走了?要跟他们一起找那个实验室?”胡孟无奈道。 “你是胆小如鼠!怎么,还对舞都的相好念念不忘呢,我记得你不是留了种吗。”毕超能走在前面挑拨道。 “去你码的。”胡孟大骂,却是跟毕超能一起笑起来,他记得毕超能是没有留种的,不由得对他有些说不出的佩服,而且昔日他们也拿剑堡做过假象敌,也幻想过会死在森严的剑堡里面,只是发展的变化超越了他们的想象,没想到会有一天是为了剑堡而死在剑堡里。 “好啊,都想让我死,今天我铁是不能活着走出剑堡了,走吧!”胡孟一马当先冲刺,向硝烟所在的侧面移动。 如果不出他们所料,应该有隐藏人员伴随在攻势侧面,相信可以让他们传达情报,其中有一则无论如何也要传达出的信息,不知为何,他们的确看到与陈兵神似的身影在敌阵深处出现。 李泰然继续追赶那接连制造混乱的突破点,此人物走进一座巨型拱顶仓库中,少量骑士举着盾牌三三两两地立即包围住此区域。 隐藏颇良的李泰然掷出烟雾弹,让骑士们有些莫名,反而在喊是谁丢的烟雾弹,不要没有计划地进去送死 李泰然迅速进入仓库,气还没喘完,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第一百零三章 突袭3 不远处正在审视仓库的楚生转身道:“原来你脚下有伤?为何还要来这种地方?” 说完楚生微微皱眉,感觉此后生对自己的伤痛隐藏得真是密不透风,若不是一路紧追而疲惫,恐怕他也认不出原来跟着他的是一个伤患。 “不算什么,若有情况,我不会拖累你的。” “今世的寻剑者,倒确实还有点气魄。”楚生说着点点头,走到一堆箱子前捣鼓。 李泰然对楚生的误会感到些微惭愧,他根本不是在为剑堡而战,只要救出阿水,寻剑者和剑堡就算全部被炸上天又关他什么事? 李泰然问:“可有什么进展了?” “确实有,我已了望到有一处可疑的地方,距离一千米,待我先筹备一些炸药。” 李泰然才发现,原来这些箱子里全是武器炸药,看来是来到了列文虎克军团的某个后勤地点。 楚生收拾着仔细一想,连忙道:“你最好不要在此处久留,他们很可能会引爆此处,你出去之后往绿色低矮建筑的方向走就能跟上我。” “没有你吸引注意力,我恐怕很难离开。” “嗯,看来你还没有尝试过……”楚生拾起一把霰弹枪面对李泰然:“握住木珠,手背对准我,不要害怕,集中精神面对。” 李泰然后背不由得有点冷汗冒出,眼前的楚生忽然发难,他又要如何躲避?只得拿出木珠照做。 “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教会我!”“集中你的注意力!3、2、1!” 砰! 李泰然第一次看到这奇妙的光景,所有由火药爆炸充分加速的弹丸被瞬间截停在面前,随后掉落在地上,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堵看不见的墙壁有多么神奇与披靡,战场上仅凭运气来决定的生与死,皆借由这片防护场而清晰可辩起来。 “然后是剑意冲击,将你的注意力想象成波浪、气浪,集中在木珠上然后冲击我!” “哼!”李泰然踏步前冲,一道道冲击波纹出现在楚生四周。 “很好,你的确有加入灭邪盾的潜质,有了这两样技能,你出入这里便不算难了,不过要记住,木珠是吸取你的注意力而发动的,频繁使用很快会疲惫,而且防护的仅有正面而已。” “你身上的波纹和我看过的有些不同。”李泰然敏锐道。 “之后再跟你说,现在你必须离开了。” 李泰然补充了榴弹弹药与榴弹发射筒,现在身上总计有三具发射筒了才从窗户翻越而出,并且他干脆将圆盾放在背后,实话说,他已经清楚任何盾牌都无法替代这枚木珠了。 没走几步,立即有三名骑士发现他,骑士先是迟疑,就这么一个瞬间,一道剑意冲击发射而出,将两名紧挨着的骑士击退数步,随着构成防护场的银色粒子呈圆形被击溃吹散,榴弹发射筒也有了可趁之机。 轰!轰! 骑士仅仅绊了李泰然脚步五秒,这个孤奋的身影向包围圈外冲去。 楚生听着动静,心中感叹英雄出少年,曾几何时他有同样的希冀,希望大儿楚枭能披荆斩棘,惩戒恶党,扬名立万,心中将这两个岁数接近的面孔组合起来,对李泰然陡然生出一股教导之心。 “如果不是在战场上见面,那该有多好。” 其实楚生也早习惯了灭邪盾中脱离人世悠然自得的生活,长久未谋人世,遗留在人世的楚枭也不知在何时遭到迫害,再相遇时已经太迟,他后悔过,自怨过,最终还是决心来到这里,要会一会这胆敢篡位的来者,不知通过这来者,又能否找到那无名剑,即便知道一己之力面对七剑简直就是送死,也咽不下这口晚年失子的怨恨。 “等着吧,就是赢不了,我也要找到你,然后砸烂你!” 楚生携带了九枚雷管,捡了个布包挂在肩上,寻找实验室一事最好要有两手准备,如果打不开门,可以用炸药强行爆破。再加上一人行动终究有个极限,身上准备一些厉害的东西总是好的。 从仓库正门走出,楚生一脚将一个拦路的骑士踢得盾牌爆炸身体扭曲,看得其余人倒吸凉气,一时无人敢拦,只是在说:“不要冲动,看清他想做什么,暂时不要让他得逞即可!” 楚生不屑地哼了一声,心中倒数,然后整个仓库都飞上了天空。 赶到绿色低矮建筑附近,楚生终于认出这是一处设施集中处,主要由电力设施、水处理设施组成,最恰巧的是,这些设施旁边恰好是一处双塔,其实是两个比较高细的碉楼。 只不过才接近过去,他也辨认到许多路障和哨塔,令此处更加可疑。 稍微停留观察,楚生就看到侧面有一处异动,于是赶去探查,谁知并不是李泰然,而是一队寻剑者联军陷入一场小型战斗中。 “看来这就是支援我的寻队伍。”楚生加入战斗,眨眼间解决这几个守卫的阿猫阿狗。 战斗结束,寻剑者队长警惕着拱手问:“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出手帮我们?” 楚生疑惑道:“我是与瓦格良约定而来,寻找剑堡实验室的灭邪盾之人,方才还遇到一个你们的人,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们?” “我们的人?”寻剑者们左看右看,只道:“方才的确遇到过两名伪装的骑士,要传递信息到后方,所以我们撤离了数人,但都是集体行动的。” 忽然队长跳脚而起:“妈的!就是他!一不留神就给他跑没影了!他根本不是这支小队里的人!他说自己是一个暗哨!” “此人的确可疑,他现在究竟又在哪里。”队伍中有人说道。 “他怎么敢再现身!”队长大叫,又恭敬道:“英雄真是神奇,我们听闻援军的确是灭邪盾,没想到仅仅一人而已,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呵呵,我们来说正事吧,不过要先找一个地方躲避。”楚生正色道,因为方才的战斗已经暴露了他们。 “交给我们即可。”队长命令道:“干扰战术!” 身后两名队员拿着专门用来发射烟雾弹的装置,嗖嗖射出八枚烟雾弹组成两条长线掩盖战场,随后所有人往树林中的低洼处赶去,低洼处有一条水沟,深度恰好能够遮蔽身体,所有人在这里重新集合整顿。 队长对所有人介绍道:“我叫做南广德,原本就是剑堡寻剑者,认得此处地形,这里其实是供应半个剑堡水电的设施中心,虽然敌人有理由在这里部署,但在敌阵深处还有如此严密的阵型依然匪夷所思,再加上那两座碉楼的存在,我认为双塔系统就在此处。” 楚生点头:“稍微联想,实验室修建在水电设施的附近也很有必要,这些都是需要技术人员维护的地方,再加上实验室封闭于地下,必须要有这些设施才能维持。” 寻剑者中有人感到怪异,笑着问:“灭邪盾之人,倒是对人世的种种熟悉得很。” “原来你还没认出来。”南广德解释道:“联合那日他也来了莲花山,众人都认出,此人就是舞都威霸天下的楚霸王,人世的种种,当然再清楚不过。” 提问的人连忙拱手:“可真是楚霸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楚生并未动容:“现在我是灭邪盾之人,话说回来,你们也应该知道那篡位的列文虎克很可能在此处,此行危险重重,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楚霸王在,这种伪从剑还不是手到擒来!”众人哄笑间毫不胆怯,而寻剑者是绝对不可能天真的,因此笑声雄壮令人感到无边的力量。 “好!但我们先不能分开行动,这碉楼要一座一座来,先攻击一座确认虚实,以免做了无用功。”楚生解释道。 “顶好!我们走吧!不要让那帮扑街仔以为我们怕了!”南广德鼓喝道,众人举起武器叫好。 进攻虽然状况频出,众人依然攻上碉楼。 他们攻击的,恰不是李泰然在试探的那一座。 第一百零四章 突袭4 来到这里,李泰然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可疑的目标,他换上列文虎克军团的制服,设法潜入了重重阵线,孤身进入碉楼。 这很冒险,但现在他有木珠在手,已经不惧任何敌人,平日里不断在掂量的弹矢,现在对他来说连造成冲击都做不到,胆性注定要增大许多。 只是他或想不到、或后知后觉,在这里他会遇上同样的敌人,并非是列文虎克军团,亦不是骑士,而是和他一样危险,凶狠,果断的寻剑者们。 一进到碉楼,楼梯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看守,李泰然心知攻击已经一旦发起,很可能形成围困之势,但碉楼地形狭窄,说到底不过是8x8米的面积,再加上约五层的构造,一旦进去,虽然凭借热武器可以先手制敌,但若能无声息消灭敌人,就能获取极大的优势。 有着黄木珠的李泰然,自然能摆出姿态让守卫放松戒心。 走到守卫前,李泰然一手握住木珠,另一手看似放松,实在暗中积蓄力量。 由于单独行动辎重颇多,他也找了个借口:“有袭击正在往这个方向过来,我把物资提前运过来了。”说着便往里面走。 一名守卫叫住他,虽觉有些陌生,还是如常问道:“敌人是什么规模?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拦不住?” “规模不清,不过据说敌人也有防护场,我们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嗯,说的没错。就你一个人运送么?……你进去吧,手脚快点。”守卫看李泰然两手都没拿武器,便不觉有多少威胁,应该真的是运送物资的人员,同时思绪也飘飞到即将到来的敌人身上。 李泰然没到二层,便在楼梯中途迅速设置绊雷,随后拔出真剑,在如此狭窄的地形中、加上一身辎重,又是登高而为,已经无法掩饰脚步声,只能放轻脚步发出一般士兵节奏轻盈的声音,若是此处坐落有经验的战士,可以提前欺骗。 来到二层,其实是一个囤放物资的空间,有一名身着寻剑者制服的人正在桌前组装手枪零件,李泰然和此人对视皆是愣了一秒。 “怎会有寻剑者??” “这厮怎么提着真剑??” 没有再迟疑,脚步发劲身形暴起,李泰然两步后身体前倾,右脚抬起右手抓着剑柄后摇到左肩之前。 此寻剑者怎会不知道这是箭步突刺,当即从腰间拔出真剑向上斩去,同时身体向后倾斜躲避剑芒。 得先手之势,李泰然势能前冲,敌人身体后倾,整个上身毫无姿态可言,只是为了挡下这暴起的一剑! 地形狭窄,敌人身后撞到木箱,只得向上气短喝道:“啊!” 李泰然惊醒,眼前绝对不能让此人向外传达信息,即便是舍身攻击,也必须在下一个动作杀死他! 此敌人应对还算得当,危机时瞧准突刺尖端格开,李泰然右手握着真剑被格向左侧,他忽然极其后悔为什么左手要握住木珠,若是左手空空,便可以取出腰间的匕首直接捅入敌人咽喉! 木珠落地,匕首在手,却还是迟了一刹那,面对毒蛇,敌人反应过来用左手握抓而去,也不顾左手会被捅穿,只为了争取时间!同时右手完成上斩的真剑正当要下砍! 咚!李泰然冲锋用右肩撞向敌人胸口,将敌人腹中说话的气息全部挤出,他右手握拳紧紧将敌人右手制在墙上,匕首力量回收,身体向左旋跃,左肘重击而来! 敌人被击中头部倒地,李泰然追上去将真剑刺入其喉咙。 他心惊肉跳,声响实在太多,虽然碉楼是石头做的,隔音应当良好,也是不能容他再继续停顿一步! 捡起木珠,他连忙向上冲去,方才那一声啊叫,如若三层有人驻守,应当是听了四五分去,只能趁敌人还在疑惑时冲击过去! 三层确实有人驻守,是两名寻剑者,听到啊叫,两人先对视一眼,远处袭击的火光愈加接近他们也知道,二十分钟前千米外一个弹药库的殉爆更是惹眼,他们早就有充份的警戒心,不过外围的防线未有响动,这声响是意外还是遭害?他们一时间也拿捏不准,只是站在楼梯口前一手提着榴弹发射器一手提着真剑预备。 他们只看到一个身着列文虎克军团衣服的士兵走上来,左手握住黄色球体、右手藏在背后道:“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我是送物资的。”说着脚步竟然未停。 李泰然并不知道,寻剑者接到的命令便是守卫此塔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守卫此塔的寻剑者内部也沟通好了,若是有物资送来,只许送到二楼而已。 端倪乍现,先头的寻剑者扣动扳机,一枚榴弹射出即将要在李泰然脚下爆炸,谁知霎时被截停在空中。 看到李泰然一手木珠向前,盾牌反而在背着,寻剑者眯眼道;“灭邪盾!” 同时李泰然右手从背后伸出寒芒毕露,一副忽然凶狠的面貌好像催命般冲去! 眼前寻剑者手握真剑,李泰然还瞧见第二人手中亦拿起一把长矛,于是乎他心中愈加冷峻。 他首先刺击而去,持剑寻剑者后退躲避锋芒,手中榴弹发射器虽然放下,却从背后拿出石灰布包甩动。 蓬!李泰然面前一阵石灰尘,令其视野遮蔽攻势顿止,恰在此刻其防护场的真实轮廓在石灰尘中被两人看清。 “果然只有正面有!”持矛寻剑者大吼,手中榴弹发射器故意射击李泰然背后墙壁,爆风席卷将他推在一侧墙边。 随后真剑长矛在破绽中突刺而来!看着两道寒芒,李泰然才知自己贸然行动太过莽撞,又没能想清楚防护场和真正盾牌的区别,才会有如此下场。 他痛恨,他痛恨人为什么没有第三只手,这样的话就可以拿出实体盾牌抵挡攻击,灭邪盾的盾固然是用来杀神的,其用途并不是用来抵挡战士的武器! 李泰然真剑加上握住木珠的左手一起勉强推开真剑突刺,面对长矛尖端,他只能转身尽量让长矛撞在背后盾牌上。 只是此矛的主人并不平庸,矛头向下一挑便捅进右大腿侧面,随后又在右侧腹扎入一次,剧烈的痛楚与大量血液倾倒而出。 “额!!!” 李泰然木珠一松,忍痛以步伐躲开长矛接下来的攻势,再旋身横扫逼退真剑换得一瞬间的喘息之机,左手激拔霰弹枪,在极近距离内将两人分别击倒在地,也不去分辩敌人是昏迷还是苏醒,他取出榴弹发射器射向两人之中。 反正,霰弹是无法击穿寻剑者制服的,但这种近距离内射击将人暂时击倒不是问题,加上已经制造了巨大声响,他的隐秘行动失败得一塌糊涂。 “李泰然、李泰然,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天真。”李泰然捂着侧腹的出血口,步伐歪斜靠在墙壁上,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再听着先前设置的诡雷爆炸,更是有些绝望。 他瘫倒在地上,却对地上两具尸体说不出任何怨言,他做过寻剑者,却没有预想过寻剑者会如何对付自己,眼前两名寻剑者用尽了力量,在仅仅两个回合中,就向自己证明寻剑者有如何危险,寻剑者有如何强悍。 “是了,其实上面就是最后一层了。”李泰然恍惚,心中想明白战场的一切。 剑堡寻剑者中也是有叛军的,这些寻剑者应该就是叛军,既然守卫在了这里,那么就说明这里便是那日思梦想的实验室入口,那所爱的人就在那道门扉之后。 在短暂的寂静后,李泰然忽然发觉他能听到外头响起的爆炸和枪火交战人声。 “他们来了吗……”从了望口看去,可以辨认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人开始了攻击,只不过攻击的并不是这一座。 “先攻击一座,是么,真他娘的聪明。”李泰然搀扶起身,先取出烟雾弹丢进向下的楼梯,再扔了一颗手雷下去,来让敌人不敢贸然冲入。 “最后一层是什么敌人……应该又是寻剑者……面对他们不能一味依赖防护场,必须谨慎,不过这座碉楼并不大,上面也不会有多少敌人了,我还能应付三个、四个!” 用纱布紧紧绑住伤口,延缓了一下死亡的李泰然蹒跚着来到向上的楼梯前,再短暂思索。 “血已经止不住了,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是等死,至少也要打开这道门吧。” 李泰然想着打开药品袋,将里面的药片全部倒进口中,说到底药品袋里只有三种颜色的药片,每种各三片而已,具有镇痛,止血,抗炎的功能,只不过懒得再去分辨了。然后他打开吗啡瓶盖,瓶口上延伸的是一支银色活塞式注射针,针头插进了他的大臂,一瓶未止又是一瓶,他低垂着头闭眼,慢慢体会庞大药力涌上脑海的感受。 巨大的创口变得麻木,皮肉仿佛不属于自己,精神从器官中独立出来,变成了可以指挥肉体而不受痛苦的机器,失血而逐渐消散的思维意识再一次,也最后一次变成完整。 可悲的是,他也能够真切体会到自己已经不会再见到阿水,死亡前能够沉浸的幻梦也一同破碎。 “没关系,只要你被剑堡重新保护起来,也好,这一路上,我发觉这些战士并不邪恶,暴力并不邪恶,他们也会保护值得保护的东西,战士之所以行使暴力,是因为他们只能够行使暴力,啊……我也是如此吧。” 提起真剑,手握圆盾,李泰然默默走上阶梯,眼神并不凌厉,只是骇人。 大队长天红,其手持阔盾,已经站在了楼梯之前。 他知道远处的另一座碉楼正被攻击,亦明白有人潜入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这是因为碉楼四周明明还有数层防线,首先被攻击的动静却发生在自己脚下。 “究竟是何人有这种胆量,莫不是从剑?……还是传闻在战场来无影去无踪的灭邪盾之人?” 无论如何,他也在短时间里预想了如何击退敌人,现在他身处旋转阶梯的高处,碉楼内的旋转阶梯,完全就是一条密封隧道,自己一手六个巴掌大的阔盾,加上腿部设置的层叠木甲,再配合手中长枪,相信可以将来者阻截于此处险要。 这里要说明,长矛与长枪相比,矛之头更小重量更轻,适宜快速耍动,也留出了可以投掷的长度,但长枪完全是攻坚装备,枪头沉重锐利,可斩可刺,特别在破甲穿盾上比长矛性能要高出许多。 与突枪相比,长枪又稍稍轻便,更多是用途不同。突枪由骑士使用,更倾向于缠斗,而长枪则每一次收放都要思虑妥当,即便是骑士正面也扛不住一次突刺。 随后他看到了一个持圆盾的身影,右身染得鲜红,脸上布满血迹和黑灰,两人在一瞬间开始判断。 天红这边,他认为来者并不出奇的,一副常见的圆盾与标准真剑而已,不过即便对手有弹矢或爆炸物,他也可以闪身到阶梯尽头的墙侧,等到对方身体亮出,两人距离也就不到一米,手中长枪已经可以直接攻击敌人。 装备上,显然是天红更加强势。 再者,底下防线的人已经知晓碉楼内被袭击,应该正在驰援,除非对手是舍身为了此处守卫的东西,不然完全是困兽之斗。 李泰然眼中,只看到一睹墙壁出现在眼前,还有一把黑色枪头,枪身阔如真剑。 “极高的破甲能力,长距离,阔盾,一个人。” 李泰然不仅一步未停,反而俯身冲去,天红手中长枪亦是同时后摇。 “好见识!”天红睁大眼睛,此姿态便是打算一击定胜负了,若是来者犹豫那么一秒,他还要低看对手几分,因为装备的优劣可以一眼辨认,来者若是打算在低处与他缠斗,胜算低到几乎没有,只有冲上来直接压在他的阔盾上,进入长枪的攻击死角或许才有生机。 但在之前,来者必须要承受这长枪的一击! “啊!” “哈!” 两人交锋,天红在碰撞前的有意识挪动自己脚步,使得阔盾刚好抵住阶梯尽头的侧墙上,防止李泰然抓住他右身前冲的姿态从左侧一举撞开自己的阔盾。 长枪瞄准李泰然胸口人中,圆盾理所当然挡在路线之上,李泰然亦知道,此处左右不通,不说此阔盾有意识地抵住墙壁让自己无法撞开,从长枪外侧攻击也会被沉重的长枪压在墙上,敌人只需要一脚踢在枪身上就可以压死自己。 真正的破绽,只有长枪与阔盾的交互之处,此长枪有一枚倒刺,只要在其回收时将真剑卡在此处,长枪便无法后摇,至少也能阻泄一两秒时间! 啪!圆盾被击穿,李泰然左手臂凭借软甲抵住枪头向外侧推去,不过突刺威力过甚,左肩膀也被拉开一条可怕的伤口。 在长枪后摇被真剑卡主的一瞬间,李泰然左手用破碎的圆盾压住真剑,右手从背后拔出匕首,从阔盾下抱住天红的右臀就开始疯狂扎入。 “额!!!”天红后臀被扎,根本不能再站立,于是立即放开长枪,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红色液体从天红的后臀喷射而出,天红无法拔出压在背后的武器,只能举起拳头砸向李泰然侧脑,同时他持着阔盾的左手也无法从阔盾下拿出。 李泰然挨了两记重拳好像没事那般,奋力用碎掉的圆盾扫向天红右手,再爬到阔盾之上压住,匕首和圆盾连环几下狠狠把天红的右手砸碎,天红惨叫之余紧紧把脖子往阔盾下缩,要以地面做支点从侧把李泰然推倒! 只是他觉得盾上这人力量大到离谱,好像根本不是人类! 仅僵持一秒,李泰然左手指力掐住天红额头,一把匕首如坠石般掉落在上面。 爬进最后一层,他看到这里果真只有一个人,于是将手中的爆炸物尽数丢下楼梯,身体爬行到一个木桌前,桌上是一个白色的圆按钮,桌前的了望口还能看到另一座塔的顶端,对面也有同样的一张木桌,同样的一个白色圆按钮。 李泰然举起手臂一掌拍下按钮,身体无力地倒下。 第一百零五章 实验室1 姑且,就说李泰然所处的这一座,叫做a碉楼,而b碉楼几乎也被同时攻破。 “真当是怪了。”楚生看着双塔之间,地面上一扇水平铁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被打开,对处于塔顶的其他人道:“明明只按了一个按钮,却已经打开了门。” 披着灰黑披风的少女看着a碉楼的模样,连忙道:“对面碉楼也有战火!” “怎么回事,莫不成这里还有友军在行动?”一名叫做梧桐叶的眯眼寻剑者也在顶层,其余人则在下面警戒,不过实话说,在针对性破坏了火炮之后,仅仅靠榴弹已经撼动不了这座碉楼。 “嗯,我还要去对面看看情况,你们留在这里等待我即可。”楚生说着就从了望口向下张望,似乎要一口气跳下去。 “不必那么麻烦,我们有一具气罐动力索枪,枪头可以射出一百米,我看可以够得着对面。”梧桐叶连忙解释。 “嗯,有道具那更好,请你拿过来吧。” 拿到索枪,梧桐叶站木桌上,粗略计算出环境因素,一枪即打中挂在对面的了望口上。 “承重不是问题,一次可以挂住五百公斤的东西,但我就不过去了,在空中过去肯定会被攻击。”梧桐叶将绳索捆在柱子上道。 “那我也过去吧,不能总是只跟在你们后面,我也是寻剑者啊。”帆布下少女的面孔自告奋勇道。 “呵呵,有楚霸王在,你过去也可以,说不定他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梧桐叶看着对面碉楼前的防线没有多少战火,也觉得局面有些怪异。 两人用电动滚轮从上空穿梭,立即就遭到密集射击,不过李图图有灰黑帆布和寻剑者制服在身,没有受到太多冲击,最后被一只大手从了望口抓了上来。 楼梯窸窸窣窣,两人注意到倒地的两具尸体,分别翻开察看,都认出了李泰然。 楚生一番察看,道:“还有气息,我可以把他救回来,你要去守卫楼梯!” 话毕,少女立即拿出霰弹枪站在楼梯前,射击后还利落丢出手雷,碉楼顶端在震动中灰尘洒落。 “救回来?真的能救回来吗,这都是致命伤。”少女看着地上的血人不忍道,手上快速装填弹药。 楚生表情严肃,从背后腰袋拿出几支针管和小包液体,提取液体之后注射进腹部的致命伤中。 “看起来伤口很严重,但其实战场上超过一半人都是死于出血过多,他做了止血的措施,所以才能撑到现在。”楚生低头继续道:“这是生物凝胶,可以填充人体损伤的部分,出血会被立即止住,再配合其他药物和补充万能血,可以让他快速恢复。” “不过这种东西我没有更多了,和我的战衣一样都是已经失传的技术。”楚生略微感叹道。 坚守一阵,楚生处理完之后杀向碉楼下方,局面才算安全。 过了两个小时,李泰然醒了过来。 他用发黑的视野一看,自己已经不在碉楼,也不在地狱,而是在一个有多个岔路的下水道里。 身边坐着站着的,便是之前看到过的那些友军。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察看自己疼到难以忍受的伤口,发觉已经被某种绿色的半透明胶状物紧紧“缝合”住了。 “你醒了,哼,居然一个人攻击碉楼,真是无比鲁莽,如果不是楚霸王,你已经死了!”队长南广德站在高处不满地骂道。 李泰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有气无力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再努力维持自己的意识,想要辨认现在的情况,本身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事已至此,寻剑者间没有必要再互相为难。”袖色与南广德不同的寻剑者梧桐叶平静出声道。 “寻剑者?哼。”南广德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都在抓住时间歇息,也就不再说话,只有楚生浅浅走入三个岔道中观察,最后返回人群间。 “三条路看不出什么差别,不过有一条具有恶臭,应该是真正的下水道,实验室应该就在另外两条路中。” “这里不是地面,我们人数也太少,实在不适合分开。”南广德喝道:“何况还有一个累赘,为了他,还得腾出人手来。” 众人目光各异,梧桐叶出声:“你的意思,那就是把他留在这里,我们当中有人重伤了的话,你会不会也如此做呢。” “我们可不知道他是不是友军,他身上没有剑牌也没有作为暗哨的密令!”有其他人如此出声。 “我曾经受过重伤仍然被救出来,所以我不会放下他。”披着帆布的少女小声却坚毅道。 眼看要起争执,楚生皱眉还在想如何解围,虚弱的李泰然却已经开口。 “我的确不是你们的友军,我曾经是东旗大陆的寻剑者。” 众人哑然,南广德心中的不满加剧,逼迫道:“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 “半年前,剑堡从东旗大陆带走了研究员,其中一人……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带她回去,我必须要进入实验室找到她。”说完,李泰然好像断了半条命的气,又闭上眼几乎睡过去。 众人心中感到荒唐,有人嗤笑,有人摇头,但都没有说话,好像都在等某个不天真的人出来好好讥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却又没人愿意开口。 只听到楚生平静笑道:“看来你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理由来到战场,以灭邪盾的目光来看,人世就是人世,你们生存的世界没有你们眼中那样割裂,而我们之所以走到一起,是因为战斗的理由,其实也相差不了多少。” “哼!”南广德提起剑袋,走到岔路之前命令:“弱小的人不要来拖累我们,其他人跟我来!” 不一会,一共12个人全副武装地走进岔路之中。 留下来的,只有楚生,李图图、梧桐叶、李泰然。 四人走到另一条岔路上,被搀扶的李泰然连忙道谢:“多谢,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们?” “我叫做李图图,是裂都的寻剑者。” “我叫做梧桐叶,也是裂都寻剑者,不过此战过后,天下的寻剑者就都在剑堡里了。” 李泰然挤出一个笑容,之前他还想千方百计利用这些人,没想到最后主动拯救自己的,却也是他们,不由得感到自惭形秽,十分感激。 “呵呵,其实我死了也没有所谓,请接受我不要脸的请求,研究员中有一名叫做阿水的姑娘,请你们把她送回东旗大陆,我……做鬼也要在阎王爷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太阳兄的真情令人动容,但是有楚霸王在,恐怕你想死也死不成了。” 楚生也提醒:“你不用担心你的伤势,生物凝胶会把你的伤口重新愈合在一起。只不过此处实在平静,丝毫没有受到上方战场的影响。” “呵呵。”李泰然不敢多说话,他丝毫不觉得接下来的路段会比之前要好过,他只直觉到自己这条命随时都要交代在这里,要是能够不拖累这些人就是最好了,可就是眼前这些人,偏偏又让他重新燃起那可悲幻想。 那与她重新团聚的场景,竟然就如此一步一步接近。 来到隧道尽头,眼前的主要通道是一个玻璃门,上面写着出入需要出示许可的告示。不少铁门上都贴上了用途牌,比如安保室、文书室、卫洁室、第二用餐室,而且都有精良的装修,俨然是一个发达地下设施的模样。 只是空无一人,除了应急灯之外,还有一些小灯在散发着能够使人勉强看清的光线,众人也就关闭了手电筒。 “似乎没有人在,这里看起来就是实验室,不知道另一条岔路又是什么情况。”梧桐叶查看着各处的物品如此说道。 “嗯……看起来真的是空无一人,只不过也没有落灰。” 楚生如此说道,李泰然神情也有点失落和迷惑。 “不知此处是否有医务室,如果有的话就能把你处理得更好了。”帆布下略微温柔的面孔如此问。 “嗯,补充些药品也是好的,这里似乎有地图。”楚生指向墙壁,是一副标注了设施主要通道的平面图。 “呵呵,真是古怪,这个地方也不算太大,又封闭无比,就是这样还要贴出地图来。”梧桐叶随意吐槽。 来到医务室,重新给李泰然包扎输血,李泰然又是连连道谢,却也托辞:“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们还是尽早前进为好。” “自然不是浪费时间,列文虎克很可能就在此处,最好做万全的准备。”楚生解释。 “十分抱歉,你之前不是说,灭邪盾一人达自当万人达吗。”李泰然手上连接着输血袋,努力恭敬道。 “灭邪盾早就没有万人了,实际上天下大陆的灭邪盾战士,只剩下五百多人。”坐在地上,无人匹敌的楚生第一次表露出他的困顿,令众人惊讶。 第一百零六章 实验室2 “地剑之所以造出圣山,是因为要从其他七剑手中保护最后的灭邪盾,那所谓的登山考验,不过也是灭邪盾的选拔罢了,这七十年间,地剑其实没有杀过多少人,至少比外界认为的要少很多,因为即便不能加入灭邪盾,往往也是以药物清除记忆,再送到边陲安顿,这我可以保证。” 梧桐叶感叹:“唉,看来曾经天下大陆有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在今天,我们更要联合在一起。” “说的没错。”楚生眼神中透出几分赞赏。 “呵呵,说起来这医务室倒是有很多眼熟的物品,看来剑堡用的药物,都是从这里生产的。” 四人又慢慢聊了几句。 没多久,李泰然因输血而清醒了一点,能够不受搀扶走路了,众人离开医务室,继续往深处前进。 来到一个小小的空格前,楚生观察道:“有电梯,看来这里并不止一层,只不过理应也有楼梯可走。” 李图图目光好奇道:“电梯是什么?” “嗯,电梯就是一个直上直下的空间,你把它想象成水井里用来打水的桶就可以了。”梧桐叶温和地补充:“千万不要在关键的时候信任这种工具,因为水桶如果有自己的想法,是绝对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绳子和一个只把自己当做工具的人手上。” “嗯,所以这是一个陷阱?”李图图疑惑地抬头问。 “不必在此处纠结,我们找到楼梯之后下去即可。”楚生凭直觉继续向前走去。 在略显阴暗的地下设施内,四人向通道尽头探索,最末端的李泰然拄着拖把棍勉强跟随,只觉得身后的道路传来一阵阵有如幻觉的嘶吼声在回荡,令他后背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你们听到了吗。”李泰然看着背后经过的依然昏暗的设施,向三人问道。 “什么?”梧桐叶奇怪地问。 “太阳哥不必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这些研究员的。”刘海中的兽眼看着伤痕累累的李泰然安慰道。 楚生回头站住看向李泰然身后,问:“你听到了什么。”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也说不清我听到了什么……之前在战场上,我的听力有过损伤。” 楚生略微皱眉:“或许是幻觉,但你们要注意,这里随时都可能出现敌人,保持好警惕。” 众人称是,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李图图与梧桐叶都觉得此处有大量位置可以设置防线与陷阱,如若真有敌人,为何到现在还未有端倪?只有楚生一直在有条不紊地搜索观察,而李泰然则神经紧绷,眼神布满疑云,觉得这里到处都有古怪,而且危险无比,令他提心吊胆而滋生恶性。 楚生并非不知道李泰然的状态,这是一种创伤后遗症,除了经历过战场,体验过濒死者会尤其严重,所谓兵行诡道,而伪装成平常无事的东西,很有可能才是十足十的陷阱,只不过其实大多数时候只是草木皆兵。 “就算他有灭邪盾的资质,患上如此严重的病症,或许已经不适宜做一个战士了。”楚生略感无奈地想。 梧桐叶忽然开口:“嗯,其实我有一个疑问,如果敌人掩埋了入口,我们要怎么出去?” 李泰然和李图图听到亦是皱眉,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楚生答道:“方才有一个岔路口是寻常的下水道,那里面应该有出路,不过我看此处其实四通八达,通风口,或是后门都应该是有的,再不济,我知晓刻画灭邪盾的符文,虽然麻烦,但也可以直接穿过土地离开。” “呵呵,有楚霸王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梧桐叶拱手道。 从楼梯走下,众人来到一个风格先进的楼层,有许多线路,设备在此处,而且空间充裕,布置严整,给人一种实验室中枢之感,前方各处依然是应急灯在散发能看清道路的光线,还是有些昏暗。 “看来这里就是要地了,为何依然不见人影,连一丝动静都未感受到。”梧桐叶疑惑问。 楚生皱眉:“继续搜索,除非走到尽头,否则不宜返回。” 所幸设施的这一层布置较为工整,地形并不复杂,四人探索得很快,见到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东西,楚生也放开手脚随意破门探索,最终迎来一个慌乱的人声。 “你们是谁?请不要伤害我!” 楚生拉着一个人的手来到明亮处,四人聚集,看清原来是一个牙齿打颤的瘦弱白衣男子。 “此人藏在柜子里,让我找到了。”楚生解释,再问:“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快说其他人在哪里。” “保护……?其他人不在这个区域,他们在生活区,从剑在六小时前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那里,只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而且还有文件需要整理,所以就没有去,没想到现在了也没有人回来,后来断电了,我害怕就躲起来了,最后就是你们来了。” “你来自哪里,你是东旗大陆的人吗。”李泰然连忙问道,其他人则在消化列文虎克的行为。 “我是本地人,东旗大陆的人都已经过去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最近司令脸色一直不好,还告诉我们凡事都要小心,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人对视,梧桐叶道:“看来我们走错了岔路,现在返回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你知道哪里有地图吗。” “你们要去生活区?上层的厨房末端有一条后勤通道,可以连接到生活区入口,不过如果你们带我到安保室,我可以启动发电机从终端调出地形图和光源。” 楚生立即决断:“那样太慢了,我们现在返回上层从厨房过去。” 李泰然心事重重道:“说不定列文虎克想将研究员带走,就跟剑堡曾经做过的那样……” “你们是从水电设施入口进来的?” 李图图答:“是的,进来时一共有三个岔路,其中一条是下水道,最终我们是兵分两路。” 研究员看到这伙人似乎并不穷凶恶极,居然还有女性在,便稍微冷静下来:“其实,生活区的深处,有一个露天高台,是一处悬崖上的拱顶花园,从那里似乎可以离开。” 楚生道:“你呆在这里继续隐藏,我们走!” 众人担忧地看了眼走路都有些勉强的李泰然,李泰然连忙喊:“不必管我!我随后就来。” 李泰然拄着拖把棍尽力走去,发觉众人停在了厨房通道末端的铁门前。 “怎么了?”李泰然低声问道,再往铁门看下去,只看到红色的液体从门底的另一边倾倒出来。 “做好准备。”楚生擦了擦手掌,示意他准备强行破门。 梧桐叶看李泰然此前的武装被卸去,便把自己随身的手枪交给他,而自己则先拿了一手榴弹发射器和真剑预备。 李图图手提霰弹枪,镰刀预备抗在肩上,姿态低微,似乎就要如脱兔般爆发。 李泰然知道自己体力不宜使用真剑,便给手枪上膛,心中顾虑,他似乎见过此情此景,“似乎是在科学院中……而那时的敌人是……” 是迷大陆的战士。 框唔唔唔滋滋滋,框磅! “糟了,如若真是他们,简直是寻剑者的天敌,他们用的可不是这种简陋的武器,小队恐怕已经全部都死了……” 还在思索间,门已经被破开,前面三人早就冲了出去。 阴暗的生活区,一个健壮的人影从发出巨大响声的位置出现,无线电频道里迅速有如此报告流出。 “还有残余的部队,开始攻击!” 在一瞬间,三人就辨认出昏暗空间内许多红绿射线向自己的方向照射过来,见多识广的楚生心念不妙,快速提醒道:“千万不要发呆!”便发出巨大吼叫冲进战场中央。 发出巨大吼叫无疑是必要的行为,李泰然观察到熟悉的战场之后,打开一瓶吗啡打进自己手臂,握住木珠亦冲进战场。 无数火光在空间中闪烁弹射,梧桐叶和李图图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只不过巨大吼叫吸引了大量注意,两人得以在提醒下迅速寻找到自己可以攻击前进的目标。 “啊!!!!!!” 随后是李泰然在门中大吼跃出,士兵们枪口齐齐调转,却也只感觉子弹完全不起作用,仿佛好像打在了空气上,而且立即就有剑刃劈在友军身上,看得出其余敌人也是迅猛异常。 “防护场吗!全体转为白刃战!不要害怕!他们也是人!”不顾无线电,战场中立即有人如此呼喊,迷大陆的士兵们也装上刺刀拔出短剑,各自拾措架势应对眼前的冲击。 “敌人只有几个人!一起攻击!” 只是情况并非如他们所愿,拥有巨力的拳脚开始快速扫除战场,无论从重量或是防具上说,这些士兵甚至不足以与如今的寻剑者匹配,更不要说能够一拳打死骑士的楚生处理他们有如何轻松,立即有无数的肉块在空间内四处翻滚撞击,楚生操起一把椅子宛如砸瓜果那样游刃有余,也制造出了巨大的恐慌。 “撤退!”没过半分钟,在付出十二条人命的代价后,小队长立即决断。 “退!撤退!”残留的八个迷大陆战士头也不回地往深处逃去。 第一百零七章 实验室3 楚生哪里肯依,只道:“不能让他们有喘息之机!一旦让他们重新整顿,就会快速恢复力量!”说完就转身要追。 “等等,楚先生,看看地面上这些人。”紧张到还有些发抖的李图图低垂着头,急忙提醒道:“这些人是……” 地上并非全是迷大陆战士的尸体,而是裹挟着白衣男女子与南广德队伍的成员,竟然一直延伸出去,看起来是有一场被追击的战斗发生。 众人察看,楚生有些无奈道:“是同一时刻死的,而且都被补了枪,他们队伍中有两挺重机枪可以打穿任何护甲,连盾牌也无法抵挡。” 梧桐叶想起那挺接连不断冒出焰火和巨响的枪械心有余悸:“真是骇人的器具,可有什么好办法?” “对方也是肉身之躯,只能在被打中之前杀死他们,方才你用榴弹应对得不错。” 梧桐叶摇头:“只是运气而已,我已经感受到了,迷大陆战士被近身后几乎没有反抗力,但其装备实在精良无比。” 众人再看向那接连不断毫不掩饰的响声,李泰然跪在地上爬走,好像野狗在觅食一样翻看着一具一具尸体,只是不吠。 梧桐叶微微叹气,楚生闭上眼睛转身,李图图哽咽,他们都知道李泰然现在心都碎了,更是不会有丝毫战意,即便刚才有耀眼表现,但他已经不是战士了。 三人没有回头,继续向深处走去,只有一只野狗毫不在意自己的姿态和矜持,失神地在血场爬行。 “太阳兄从东旗大陆远道而来,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敌人真是无比可恶,我必要为他讨一口气。” “是的,太阳哥说出了自己来历,到最后选择了相信我们,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何曾不是朋友。”李图图语气肃穆。 “真是世事无常。”楚生却如此说道。 梧桐叶怀疑:“楚霸王难道不明白吗,人远走他乡,到头来物是人非的感受。” “灭邪盾之人不是人世之人,我们没有故乡,又命由所属。” 楚生走在前头,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 “好吧,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梧桐叶妥协道,他是寻剑者,知晓无谓的争辩会使人软弱,何况楚生身怀霸王名号,虽气概豪迈却无异乎是血流成河,根本没人能指责他对死亡的感受。 李图图声音有些悲伤:“嗯,敌人血债累累,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是刘海下的兽眼无比坚毅地看向前方。 无论是悲伤或是坚强,无论性别不论岁月,战士们前进到拱顶花园,他们获得的信息并没有差错,列文虎克的确是用此处进行机动的,只有这样,剑堡的叛军才会心甘情愿地守卫在门口为他拖延时间。 拱顶花园,是一个直径二十米高三十米的圆形花园,有小半建筑依然镶嵌在岩石里,只不过天已入夜,在面朝没有硝烟方向的夜空,射进来一缕缕穿透玻璃穹顶的与被弧形交织的白色桥架分割的幽蓝,花园破洞口外,一架直升飞机已经撤离,还有一架正在不远处悬停待命。 三人来到这里,便看到了列文虎克站在破洞前,只是他并不急于离开,而是游刃有余地嗤笑一声,高呼讥讽:“看看是谁来了,原来是自喻能够杀神的灭邪盾之人,真是受宠若惊,只可惜,你们保护不了那些人了。” 楚生向前走了几步:“希望在你死之前,能够告诉我无名剑在哪里。” “哈哈!”列文虎克举起双手,清脆而特意地拍掌。 啪-啪。 列文虎克身后,一个站在石头上侧身低头,巨大到原本被认为是某种象征的雕像,头部缓缓转动,两个圆孔发出宛如燃烧有地狱火焰的红光,悄悄注视着来者。 在幽蓝夜色的暗影中,先前如若死物的雕像一步走下石头,巨大拖地的黑色巨剑被单手抓起,身上各处指示灯亮起熄灭,燃气渐渐从背后冒出。 合金人像发出低吼,示意它已做好准备。 梧桐叶手指紧绷,低头皱眉,心中缓缓冒出将死而生的恶胆。 李图图一样说不出话来,眼睛紧紧盯着这具巨型的雕像,即便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去观察判断,也只能预想到死亡即将在自己身上绽放。 楚生第一次拔出身后真剑,只平静对身后两人道“我来解决那个东西,你们替我争取一下时间。” 战意已决,梧桐叶与李图图知道,自己毫无可能抵抗这匹凶兽,恐怕只用数秒便能把他们撕碎。 眼前面对的考验由不得他们做任何迟疑,只有用尽浑身解数,才可能存在生机。 楚生先在胸口上写划符文预备,最后走向合金人像,合金人像也向楚生走去,忽然冲击展现,一圈银光在合金人像身上被抹去消散,楚生从背后拿出雷管在胸前符文上擦拭,雷管引线立即爆燃。 红黄光线膨胀,合金人像巨剑横斩扫来与爆炸碰撞,烟尘中楚生箭步肘击将合金人像顶起,只不过姿态尤为吃力。 合金人像被楚生推在地上,而即便坐在地上,人像仍能挥舞巨剑,楚生点燃一根雷管丢在人像身前,爆炸只是将它再次击倒,并没有造成太多损伤。 “原来是这样。”楚生走动两步观察,雷管最多只能击倒此物,实际上其装甲几乎丝毫未损,于是他瞧准了那拿剑的手腕关节。 此时另一边也在交战中,梧桐叶仗着小盾逼近,列文虎克自觉地离楚生远点,手中提着一把银色手枪,笑道:“寻剑者是么,我看也不过如此。” 梧桐叶没有理会,而是对身后的李图图小声道:“敌人是伪从剑,应该不会与我们主动拼接,缠住他即可。” 看到来者并不理会自己,列文虎克顿时失趣,抬起手枪:“哼,自寻死路!” 砰! 火药爆炸声与盾牌粉碎声同时响起,梧桐叶身前硝烟弥漫,盾牌碎裂三分之一,持盾的左腕已然折断。 “包围他!”梧桐叶瞬间便反应过来,盾牌抵挡不住的火器在这些人手中比比皆是,但作为寻剑者,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当即借助花园中一些矮墙草垛等掩体移动起来。 两个迅捷的身影在列文虎克面前分开,马上就有发烟罐和石灰布包遮蔽战场,列文虎克开了两枪便也不开了,只是表情冷酷地融入烟雾之中。 烟雾,的确可以补偿双方特性优劣,但在没有真正交手之前,都无法知道对手的底细,唯一能辨认的只有特征而已。 在列文虎克眼中,来者一人高挑一人略矮,高挑者穿着寻剑者制服,矮小者身披黑灰帆布,分别持有真剑小盾与一把重型镰刀。 其中,小盾与持盾的左手已然残破,而既然披着帆布不能判断底下防具,那便不去判断,他身为从剑,即便被迫要与这些人近身拼接,只要手中有爆炸物品即可保持绝对优势。 想着他收起手枪,掏出一颗圆手雷拉开,将爆炸时间卡在0.5秒之内并扣下引线扳机,随后便向印象中李图图的位置探索而去,手中弯刀亦在预备,至于为什么要先处理李图图,实为一种常见的判断,便是先干掉对本身遮遮掩掩的敌人。 在接近的一刹那,列文虎克直觉到有东西从右侧最下段扫来,便在心中讥笑,在烟中双方的最远视野是一样,这一击的准头,距离把控如何,不言而喻! 列文虎克轻轻抬脚避让攻击,凭借辨认镰刀实物,下一刻便向横扫的轴心飞踢而去。 迅捷的飞踢被一个不可思议的小侧步避开,又见一把匕首在侧步之后反手横刺,列文虎克上身后闪,随着后闪再维持未尽的攻势,握住手雷的手冲向人影,被防护场定向的爆炸轰隆一声冲击过去,只见人影旋身避让,随着飘荡的帆布又消失在了烟雾中,并没有给他判断伤害的机会。 “……”列文虎克心机凝重,在烟雾中,真有人能辨认他的飞踢几乎在0.1秒后就开始躲避吗,那似乎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步伐,巧妙得让他有些咬牙切齿。 他掏出最后一颗手雷,再次将爆炸卡在0.5秒内,扣住引线扳机探索过去。 李图图在烟中伏下身体回复承受爆炸冲击的影响,虽被帆布阻隔,震动依然让她视野出现重影,耳鸣也时有时无。 但当下必须由她暂时牵动列文虎克的注意力,因为梧桐叶左腕明显重伤,不能再担任主攻。 列文虎克现在有两个特点,1:他肆无忌惮得依然在维持正常的行走方式而产生了脚步声,得以让他们二人能够些微将其锁定。2:方才的飞踢攻击迅捷得不像普通战士,李图图在心中与宅宇的脚下功夫对比,速度与力量相似得有七八分,即便未有过之,也十分恐怖。 “据说伪从剑其实不过也是些普通的战士,此人真也是如此吗?”李图图心中审度,如若不是自己学习了步伐的习惯,那记飞踢就要实实踢在自己身上,再承受一次爆炸,已经粉身碎骨。 嚓— 仅仅是在混乱的听觉中只出现一瞬间的响动,李图图立即锁定到位置与距离,了解列文虎克正在接近。 此情此景,她可能会死,或者说大概率会死,本人却已经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怀揣着仇恨的她,慢慢蜕变成她希望变成的东西。 “是了,对手知道爆炸的确会对我产生损伤,恐怕下一次交手便不能从容退出了,要做面对缠斗的准备。” 李图图拄着镰刀站起,将一瓶药物打进自己手臂中,感受到药力涌上四肢五脏六腑,她压低身体判断距离,在脚步临近到三米内的时候,立即箭步拾措能量冲去。 列文虎克也提前做了引爆的准备,他初初还以为这名对手是灭邪盾,但对手并没有抵御爆炸,而是为了保持镰刀能量而旋身避让,说到底镰刀并不像是灭邪盾会使用的武器,与那只能抵御正面的防护场万分不合。 镰刀的确占据长度优势,眼前却只瞧见尖端突来,原来是把其当做了长枪使用,列文虎克明白在烟雾中辨认不了对手身形,很容易对攻击的形态出现误判,就比如这利用长柄尖端的小刺突进,视觉上给人小材大用的感觉,实际上若是经过加速和本身重量加持,基本能达到正规长枪的威力,就是骑士正面护甲都难以抵抗。 列文虎克更直觉出来,对手有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企图把自己手中积蓄的爆炸诱骗出来。 些微向左错开小刺,列文虎克将弯刀压在镰刀刀头上方脚步推进,打得是跟随镰刀回收的动作拉近距离,镰刀并不如他所愿,而是后退的同时向右舞动一圈,即将从他面前左侧扫来。 列文虎克预想即便扫来,来的也是刀尾而非刀头,他手中的爆炸便要在此时施展,彻底破坏这具威力骇人的武器。 轰隆! 第一百零八章 实验室4 双方之间再次爆炸,镰刀被暴风推开而没有折断,原来李图图在横扫的同时便抑制风压调转了刀头方向,导致爆炸产生在刀头尖端而非长柄。 爆炸和拧动刀头的动作使得李图图双手几乎失去知觉,仅仅凭着神经握住长柄,随着一阵头晕目眩,肌肉麻痹和蜂鸣,她后退几步险些跪在地上,即便口中涌出血来,又仅用一秒便维持住了架势。 重镰刀头出现些许裂痕,李图图旋身将刀头重重砸在地上敲碎不稳定的尖端,重新把握了武器的情况。 列文虎克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再次逼近过来。 李图图知道她已经不能去赌列文虎克手中还有没有爆炸物了,只能纠缠过去等待梧桐叶的增援! “哼!”列文虎克看到敌人反而接近过来,心中愈加狠厉,刚才的种种细节他怎么可能判断不出来,眼前敌人的双腕应该挫伤累累,自己弯刀可以随意压制,架势只不过装模作样而已。 只见列文虎克压低身段右肘前冲作横扫状,李图图只能做出斜斩这种的简单动作,列文虎克知道,长柄武器两击之间往往有明显的破绽,而这记斜斩从右向左,敌人右下段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而自己的横扫又能够一举将镰刀挑到最左侧。 何况,他的左手已从背后取出一把短剑,隐藏在弯刀后尾随而动。 随着碰撞,镰刀被弯刀撞开,短剑刺向李图图侧腹,握着镰刀的双手中却有异动。 其中左手牵扯着一条绳索,拉动之后,右臂上竟有一根折叠的单刃剑扫出半圈寒光弹跳出来,直指列文虎克头皮! 列文虎克短剑一跳与弯刀做夹上下翻飞流畅地将臂刀架咬卡住,可李图图虽手腕挫伤,臂刀用的却是肘节承动,这种仓促的做法并不能发挥列文虎克的力量优势,只见臂刀硬生撞开双剑,在列文虎克额头上扫出一条血帘。 李图图旋身后退,左手抓住镰刀刀头下方稍显吃力地甩动,右臂刀锋伸展拾措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架势来。 列文虎克手掌从口袋中抓了些许粉末抹上伤口,止住出血的同时内心惊扰,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右手有一副臂刀,那么左手呢?说不定也有一副!不曾想自己拆卸镰刀的攻法竟然有如此多的阻碍存在! 只不过此副臂刀十分纤细,仅仅拇指宽,延伸出中指二十厘米而已,注定无法抵抗正面斩击,不过是一种平衡了体积重量的应急武器。 “装神弄鬼而已!”列文虎克想着收回短剑拔出手枪,打算给对手一个痛快。 李图图一直保持在能勉强观察对手的距离,也得以分辨出列文虎克取出手枪的动作,随即她速速后退打算再一次潜藏进烟雾中。 恼怒的列文虎克身后传来布料抖动的声音,梧桐叶大步正斩袭来,列文虎克左臂压着右手弯刀与脚力迸发强行抵御,剑光交接,手枪向下摇动迅速开火,立即就在梧桐叶左胸外缘打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梧桐叶顾不上伤口,右手抓着敌人弯刀刀口向下一摇将枪口拧上去,膝盖抬起猛击列文虎克下腹,列文虎克只得放开弯刀转而擒住梧桐叶左手盾牌扭动推拿其上身,随着真剑掉落得到施展空间,脚掌发力膝盖飞起顶撞梧桐叶下肋,而后强健的上身向下一压将梧桐叶掠在地上,手中轰鸣两枪打出两个致命的血洞来。 列文虎克放下这具肉体后干咳两声,心中怒意不息,这厮右手最后一个动作,是在他腹部捣了一拳,令他现在下腹和腹中十分痛苦。 直觉迸发,列文虎克重新面对逼近到两米外的李图图,立即后跳开火,李图图旋身重击未命中,立即感受到两枚弹头的冲击,弹头打穿帆布击穿寻剑者制服,在体内蛄蛹些许便没有深入,其分别是命中在胸口和右肩。 咔嚓,枪机空仓,列文虎克看到来者居然只是停泄些许,立即丢弃手枪拔出短剑,心中的轻蔑早荡然无存。 烟雾渐渐散去,楚生的战斗即将告终,只不过一切还要从合金人像的手腕被他瞧中说起。 他手中真剑是剑亦是盾,无论如何,都只能与巨剑相撞一次,随后会立即损坏,因此他打定主意要与合金人像在搏击距离内缠斗,只不过此合金人像不仅拥有强大动力,而且也有智能去妥善使用这股力量。 拳脚相接,即便是战衣在身的楚生也倍感吃力,眼前敌人全身包括武器都由不可思议的物质构成,这种物质坚硬无比,所幸敌人也有数个惹眼的关节,在两种超级科技所带来的吨级撞击中是持有雷管的楚生略胜一筹,仅仅两次交手合金人像双掌被炸得粉碎。 只不过,其威慑程度却没有过多变化,两条断臂缺口宛如快刀扫过楚生脸庞,人像收起双臂作盾利用吨位冲撞楚生腹部,一时之间楚生蹒跚后退,心中大骇。 “机器和人体差别实在太大,原来有时机器根本不需要距离来拾措能量!” 他更发现,普通真剑在这种敌人面前只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楚生的理解无疑是正确的,不同于仿生纳米技术,纯粹由铜线构成的机器出力只是由电容多少来决定的,合金人像无疑有超载构件来暂时爆发力量的功能。 而仿生纳米战衣需要人体本身进行出力指向,虽然行动贴合顺畅无比,却无法与这种具有工业沉淀的机器比拼力量。 随着双刀一划楚生胸口被割开血口,得益于战衣的整体性,楚生被顶飞仍然矫健地空翻落地,随后他抓起一块八十公斤大理石墩当做武器砸向人像,人像头部在发出金属撕裂声之后移位脱臼,肢体动作却仍然未停。 臂刀交叉插入楚生腹部推进,承受巨大伤害的同时他亦发现敌人断裂的颈部内暴露许多精密线路管道和某些畸形血肉,随后大手同样插入撕扯。 “真是怪物!”楚生身体完全被合金人像抱住顶撞,他身上出现的一个又一个伤口被仿生战衣填充修补。 不知是人像特意,还是纳米机构正在疯狂执行填补的工作,人像双臂卡在楚生体内无法抽出,它就这么抱着楚生不断用胸口顶撞,它的使命,其实也本就是一台无情的工业机器,只会不断地对眼前器具进行冲压,直到自身损毁为止。 在互相交换破坏能力之后,最终是合金人像全身发出火花和浓烟,楚生本应不惧,在短短的判断之后,却又只能咬紧牙关。 他的确配有激发防护场的器具,此器具整合在战衣内部,在如此惨烈的交战后也已经损坏。 喷发出烈火浓烟的合金人像跪在地上抱住楚生,体内在发出几声尖锐警报之后,绽放出最后的光芒与声响。 轰隆! 只见一滩东西从碎片中爬起,原本纹路有致的战衣已经扭曲,甚至遮蔽了整个人头,泥团一样维持着整体性的人头后颈部位响起急促警报音:“警告,完整性不足百分之五十,是否启用记忆程序。” 只不过战衣的主人已经没有能够回答程序的器官,这团似乎不像是人类的物体仍然不屈站起,残缺又被填补的拳头紧握,向所有人展现灭邪盾究竟是什么东西。 五颜六色的泥巴内,发出吸吮声音混合着血肉蠕动声,其实是大量内置的药剂由纳米机构运送到仅剩的躯体中,并且纳米机构正在不断分辨缺失的器官并转化自身形态补偿当中的功能。 说到底,不过是一具输送氧气,维持血液流动,解读模拟神经信号的合成躯体。 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楚生,就连视野都已失去,仅靠着纳米机构内储存的应急程序,几个传感器被植入他的脑组织内,让它得以蹒跚向列文虎克走去。 列文虎克虽然拿的是短剑,却也因为技术力量从根本上超越了李图图而能轻易获得优势。 此时他又看到一具诡异的躯体走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哈哈哈,这就是灭邪盾?和生产出来的工具并无不同,不如说很可怜了。” 李图图先是惊骇,随后杀意更加浓重,兽眼中只有猩红,一步踏去把列文虎克卷进镰刀内段,巨型武器在她孱弱的身体下舞得飞快,面对踢击,李图图从中段转动武器交换杀伤方向,进退间展现出惊人的直觉和距离把控能力,让列文虎克左臂和胸口添了两道血痕。 “哼!”列文虎克看着如此卖力却又不可能将他杀死的李图图,心中诞生出些许戏谑来,他已经辨认出眼前其实是一介女流,而且身上正源源不断在出血,她还能挥舞多久呢?恐怕不用几分钟自己就力竭身亡了。 他先是暂时从李图图面前退却,逼向楚生口中念道:“斩断我。” 随后短剑甩出剑花,举在空中宛如握着钓竿一样向后甩动,纳米机构组成的躯体便被这股吸力甩在地上。 他笑意浓厚,利用手中手势把这具躯体一步一步推向花园破洞底下的悬崖,只是李图图坚韧地再次冲锋杀去,打断了他的想法。 “哎呀!”被打扰了兴致的列文虎克急得对无线电大叫:“别看着了,能不能帮我干掉这玩意!” 无线电中传来不带感情的声音:“我们没有接受到掩护你的命令,是你自己选择逗留在这里。” “你管这么多干嘛!让你玩玩还不乐意了!”列文虎克骂道。 “唉……” 无线电中传来一声叹息,破洞外悬停的直升机没有接近过来,而是调转九十度,吊舱中一挺机炮发出三次沉闷的声响。 咚咚咚! 弹药爆炸,诡异扭曲的身体彻底被打成碎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敌人虽然不多,但你应该离开了。”直升机仍然保持在安全距离悬停,无线电中只传来规劝的声音。 “不要急,看来在这个最后的夜晚,还有很多乐子等待我去发掘。”列文虎克舌头调皮,眼神邪恶地看向李图图。 此时在花园入口却响起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表情恐怖的男人。 “她在哪里。” 看到还有援兵,列文虎克眼神终于变得不耐烦起来:“又是一个找死的!” “她在哪里,我问你,她在哪里。” 男人松开左掌,几个空吗啡瓶洒落在地上,其人本身的行动姿态愈来愈诡异,凶恶,甚至恐怖。 李泰然发出不像是人声的嘶吼,手执真剑冲去。 列文虎克后退一步,腾出时间空间观察判断。 眼前敌人,表征发青,汗水无数,眼神溃散,双眼血丝甚至钻入瞳孔,是明显的用药特征。 前进姿态,身体伏下几近为兽,甚至不得不用一只手辅助前进,可见神经系统已经紊乱,如若不是巨大的肌肉力量在维持平衡,甚至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 “就是个死人。” 列文虎克判断得并无差池,即便不去迎战,纯粹等都能把李泰然等死,只不过花园空间并不大,其实没有多少可以周旋的地方。 想到身后破洞,列文虎克不禁骇然:“就来了这么几个歪瓜裂枣,我居然就想撤退了?” 还没判断完,速度极快的李泰然就已经袭来。 “哼!” 李泰然双脚推进跃在中段,右手真剑高举,俨然是打算舍身斩杀列文虎克。即便是在如此急迫的情况,列文虎克眼中依然瞧出端倪,来者似乎本身具有创伤,其左侧身体包括手臂始终使不上力气。 他知道,即便使用了极大剂量的药物,神经和肌肉存在的损伤也不会被修补,强化的只是那些正常的部分。 左身,毫无疑问是来者的弱点,面面相对,又是要迎接他力量运用最为得手的右身,值得恐惧吗? 非但不退,在李泰然跃起已经无法改变速度和动作的瞬间,仅仅0.5秒,列文虎克左脚起跳将自身推向前方右侧,身体半旋同时将右脚甩向李泰然左肩。 只是李泰然身体韧性和神经反应强化到令人发指,不仅几乎同时微抬自己左身导致身体被踢击命中之后上旋,强行偏移的真剑剑路向上一划,将列文虎克腹部割破些许。 “嚯。” 看着李泰然身体滚落又凭借惊人的力量和痛苦惰性瞬间跳起维持架势,列文虎克手指在伤口上一摸,仔细判断后心中提起不少兴趣。 “在我面前,方才那男人虽然也注射了药物,却没有这种等级的反应,应该说……即便注射了如此大剂量的药物,依然维持着战斗意识,而不是凭借本能来战斗。我还以为只有那些横行战场十几年,将战斗意识刻进本能里的老手才有这样的素质。” 在列文虎克普及了先进教育的思维中,说到底,药物往往代表着思维的麻痹,无论血力丸还是复合吗啡,都是通过屏蔽痛觉和增强激素水平甚至主动致幻的原理,来让使用者感受不到痛苦,减弱使用者的思维复杂性来让其目标变得单一,而将战斗欲望独立展现,复杂的技术和细节判断被药力冲散是理所当然的。 仅仅一次交锋,李泰然就给列文虎克留下了如此浓重的印象。 李泰然双眼红得仿佛要淌出血来,好像野兽即便低等也拥有致命的智慧那样观察了两秒列文虎克,拼凑不出完整的思维依然在为他如何攻击提供依据。 “力量……左、右……力量……”思维中出现的幻觉,是一道道被他模拟出来的预言幻想,皆是敌人和他如何拼接。 不需要怀疑,李泰然本身就具有这种在瞬间中做出复杂判断的能力,即便药力淹没了他的思维,他也能用仅存的意识来最大限度还原正常的思维。 其原因,是因为在他的思维中,任何复杂事物都是可以被诠释的,一些特定的简单字词可以通过组合顺序反映出复杂的情况,有时反之亦然,现在的他无疑是在用这种方式在思考。 这种现象,也称之为“自造语言。”是大脑为了能够更高效服务自身而对外界信息输入做出的改进,这种改进在李泰然身上呈现出了诠释性,通过激烈战斗和长久应用,在今天也得以让他维持住了对细节的判断。 李图图心中戚戚,随着手臂麻木,全身被血淌湿,已经真切感受到死神就在眼前,恰逢李泰然用尽最后的力量缠斗,她知道,唯一能斩杀列文虎克的机会既短暂又渺茫,而无数的鲜血也填埋了绝望,才诞生出这一丝飘渺的希望。 李泰然立即追进真剑正劈,攻击压近到把自己的脖子伸进列文虎克短剑的射程内,列文虎克心中镇定,知道此为诱敌,短剑配合脚力前顶扫开真剑,又一脚踢起李泰然下巴,只是李泰然的痛苦惰性依然有着极高水平,腰部往前一压连视野都没有辨认,直接旋身横扫在列文虎克右臂扫开一道血口。 避开李泰然横扫的直击,列文虎克直觉身后异动,一把镰刀经过上旋,刀口正从自己右后方从下划来,这次李图图也没有持握柄末,而是把持着中段准备好了再一次缠斗进去。 “啊额!!” 恼怒一叫,列文虎克左手按住右腕,右手短剑向后往刀口砸去,即便他体力比这些人强盛数倍,也遭不住这种重武器的直击,为了抵御威力不得不把自己身体也扭动起来将重量压在撞击之处。 就在两个人中央,列文虎克在下一次攻击到来时依然维持着冷静的判断。 “两个疯子,就让你们自己杀自己!” 他内心歹毒地想好接下来两招,首先脚步假意往李泰然倾去,李泰然当即追进迎接,而后他脚步瞬间退向两人包围的缺口之处。 这一步伐,为的还是引诱李泰然使出突刺,李泰然固然知道突刺会生出破绽,但如今为了追索列文虎克的性命,连自己都可以搭上,也不在乎用的是什么招数。 突刺袭向人中,列文虎克当即左手拧住刀口身体逼入,短剑做棍打向李泰然手肘,李泰然全身着有护甲,加之剑路别扭,这一剑只恰好斩到骨头表面,却已经完成了曲折李泰然手肘的目的。 列文虎克也有损伤,但同样着有手套,只是在手上划开两道血口,不算严重。 当即列文虎克左手拧住李泰然右腕向自己扯动,左膝暴起顶去。 李泰然腹部受击偏向右侧,整个人在列文虎克健壮身躯下带离地面,没有着力点改变自己的姿态,只能任由列文虎克把他推到李图图的剑路之上。 方才列文虎克并没有直接压制镰刀的攻击,只是偏移了其方向,现在李图图也正在追击,只是她回旋时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只有在镰刀到达正侧面时她的视野才能观察到正面。 在此极危险的情况,李图图超然的素质使得她立即向后扯动刀头而终止横扫的势能,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是准备停手观察,而李图图却又看破了当下情况的本质。 是李泰然被押做盾牌了吗?在李泰然被擒住的同时,列文虎克的体态何尝不是受到李泰然的限制。 在这一瞬间,李图图必须判断自己要用什么器具来进行杀伤。 镰刀柄前后两端都有尖头,但是并不长而且难以操纵,反倒是她双手的臂刀更加灵活有效。 丢弃沉重的镰刀,李图图在列文虎克摆脱李泰然的重量时发作冲去! 列文虎克用短剑剑柄向下一砸把李泰然抓着他衣服的左手小臂砸断,进而摆脱李泰然全身,可就是这么两秒,一个低敛人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来。 “好快!” 帆布不仅盖住了的李图图的动作,列文虎克也棋差一着,没有预想到放弃了镰刀的李图图如此敏捷,后退而减弱自己的能量却也实在不宜,又忌惮倒在地上的李泰然要弹跳而起。 臂刀与短剑几乎是同长,他却有较长的臂展,列文虎克准确判断出自己的优势,又踌躇护甲上的问题,他着的是轻甲,比普通寻剑者的护甲还要薄弱一些,而眼前矮小身影呈现出的护甲却出乎意料地厚重。 说到底,列文虎克心中其实早得出了答案,从被梧桐叶打下弯刀,被追击而丢掉手枪的那一刻,他在武器上就没有任何优势,眼前又是两个死人交替袭击自己,再去缠斗有什么意义? “我要走了,马上过来接我!” “了解。” 再退后两步,丧失能量的列文虎克动作反而是在无线电中呼叫,他打定主意要吃下李图图的攻击,只不过是如何承受而已。 到了搏击距离,李图图右臂刀向上一划攻击左肋,列文虎克身躯矫健地后空翻躲过还踢了李图图一脸灰,但是他知道,这样退是绝对跟不上追击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图图左臂是否还有异动,此刻却看见她左手掏了一个布包甩出,立即将她身形遮掩在石灰尘中。 列文虎克能看见的距离只在自己防护场之内,他下意识判断拿捏好了臂刀的二十厘米距离,在此距离,臂刀攻击到他之前,李图图的上身定会有一半从烟中展现。 如果如他判断那样,他是来得及反应的,眼前却是一把更为狭长足有半米的刀刃从烟中贯出,一举插进他右肋之中。 列文虎克当即左手握住狭长刀刃咬牙将身体往前顶,右脚一记正踢将身位锁定的李图图踢飞出去,刀刃也理所当然被踢出。 肺叶破损的列文虎克咳了两声,不再恋战,转身跑到花园破洞大跳而出,破洞外是直升机摇头摆动过来的绳梯,探照灯的强烈光线足以让人丧失视觉。 在强烈的光线移走之后,花园重归了往日的平静,即便遭到破坏,大体依然美丽,各色花丛在幽蓝的光线下被风微微吹动,发出纱纱的声音。 李图图坐在昏死过去的李泰然身旁探查气息,只觉得愈加微弱,她身上被打出两个枪口正在流血,也已经无法止住。 “这就是我的寻剑者之路,最后无论是谁,都只是死路一条而已,即便如此,我也……为做一个战士,和他们并肩战斗而感到自豪。爸爸……妈妈……” 第一百零九章 奔赴1 高墙下,一队民间武者紧紧贴着墙边,举着五颜六色并不整齐的盾牌,持有大锤弯刀连枷,背负着各有用途的长短管火器,沿着石墙略微紧迫地移动着。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正是清晨来临,炮火覆盖得最为密集猛烈的时间段,领头的人知道已经接近目的地,略微庆幸地说:“虽然有些迟了,也总算赶到了剑堡西门。” 说着,领头的白披青年有意看向队伍中段某个姿态脱力大口喘气,身着蓝衣的负伤男人,负伤男人听毕看了看天色,表情略微忧虑,又很快鼓喝道。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敌人应该还没有大动作,还有时间让我们熟悉战场。” 说完,男人向后方摆摆手:“把旗帜竖起来!让西门的人知道我们是援军。” “都炸成这样了还没大动作呢?”一个武者疑惑地问道。 “剑堡工事众多,火炮能起的作用比较有限,而在双方交战之处,火炮是不能如此密集的,每次发动火炮都会有间隔和预谋,反倒是我们听到这接连不断的火炮声,都只是在瞎打而已。” 听到男人解释,众五大三粗的武者纷纷点头。 很快,五米高的木棍挂着一张三米高的旗帜在队伍人头上竖起,队伍慢慢前进,很快看到西门对外的层层关卡中,有几个骑马的寻剑者拉着两辆板车,面向他们快奔出来。 “昆仑山援军!剑堡对你们表示感谢和欢迎!”领头的寻剑者喝道,却是没有下马,马匹走了几步调过头来,他继续说:“此地不宜久留,上车带你们进去!” 进入西门关卡,首先看到的是大量交叉战壕,直径断断续续蔓延五千米之长,以及设置在各种隐蔽处的小口径火炮,但表面上看承受的轰炸并不多。 队伍往西门的主要碉堡群中走去,龙胆坐在马车上问道:“这位兄台,请问现在战场是什么情况。” “哦!我叫做钱鱼,敌人在凌晨发动攻击,不过现在前方还在纠缠当中!一时半会,他们是打不进来的!” 众武者来到战场,只觉得这炮火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直到现在才渐渐习惯。 龙胆随即对身旁的蓝衣男人道:“真如阿斗先生所言,战斗只是刚刚开始。” 阿斗点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看到敌人这不停的盲目轰炸,我只觉得敌人准备的炮弹比我们预想得要多很多,现在可能还看不出端倪,但随着阵线被挤压,火炮对我们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大。” 龙胆没有一笑置之,反倒正色问:“若是那样,阿斗先生会怎么做?” “对于大兵团来说,必须组织反冲锋夺回阵地,或是分割阵地使敌人投鼠忌器,还有一破釜沉舟的计策,是只取必要的辎重,整个兵团攻击前进,袭击敌人重要据点和变化阵线的形状来掩盖自身中枢所在。” “呵呵呵,见识不错,但情况有所不同了。”钱鱼在马上如此说道。 “鱼兄弟,这是为何,还有什么情况?”龙胆回头连忙问道。 钱鱼指了指天空:“敌人有一种飞行器,可以停在空中观察我们!” 阿斗立即看了看天空,神色变化多次,又只得长长叹了口气:“唉!” 没等其他人说话,阿斗解释道:“要是咸军在此地就好了!那样定有破解之法……不过这只是一通废话,若是敌人有那种东西,待会在战场上一定要快速准确地行动,也不能有丝毫大意。” 龙胆呵呵一笑,挥手看向众武者道:“这你就不必担心,阿斗先生是有所不知,此番前来的都是高手,昆仑山地界虽然不大,但好山好水出尽了好英雄!” 众武者豪迈大笑,稍有颠簸地作揖,才一一介绍起来,阿斗细细倾听,才知道江湖上一些敢作敢当,不畏暴强的仁人侠士,在这两辆板车上汇聚了一半之多。 什么飞锤凌二道、黄冠陈奇、银四手朱玉、丘陵客孙九、还有红毛猿阿珂,道枪公,妙手贡扑贡则、金轮游佛、怪鹰胡刀,和一些说不出来,只是浓眉带疤的狠人。 一共四十多人,皆被登记上册,发放兵印、补给品。 “诸位或许有火器,但无论有或没有,我们会给每个人都配置火器和防弹衬衣,以及盾牌,弩箭,各位跟随这军需长曹干去领取。” 钱鱼说完便返回防线上,留下来一个稍显文弱的但精意干练的寻剑者,其招手道:“我是曹干,随我来吧。” 来到隔壁一个坚固大型堡垒,地下室的物资正在有条不紊地调度出来,回到岗位的曹干在桌前写写画画,不稍一会道:“你们队伍就叫做昆仑一队,兵印拿好,那是战场上识别你的证明,现在到这边拿你们的武器。” 曹干一只手招向旁边已堆积好的物资,继续说:“霰弹枪射程在15米以内,弩的射程是五十米,这些武器的弹药都是随便你们拿,而榴弹发射器配发你们人数五分之一的数量,每把发射器配发榴弹五枚,当然,你们在战场上缴获的武器不归我们管。” 等到拿完武器,曹干走出来转动桌旁的黑板,指着上面的解析图纸继续说:“敌人的装备也有防弹内衬,列文虎克军团的制服只有胸前到腹部有一块内衬,而遇到了骑士,你们默认他们只受榴弹伤害就行了,不过记住,真剑可以刺穿骑士的后背防具,至于正面,我不建议你们用冷兵器去攻击。” 曹干说的话不无道理,即便是寻剑者,面对重型盔甲,也只有气力合一,全身集中才能一击破坏,在混乱的战场中也几乎没有这样的机会。而民间武者素质参差不齐,体能技力又普遍比寻剑者逊色,让他们去攻击骑士正面实在太有勇无谋。 “曹兄弟,那我们的衣服呢?”龙胆理解到队伍的疑惑,连忙拱手问道。 曹干却略有苦涩的摇头:“我们临时造了一些有防弹内衬的民兵制服,但数量不够,跟我来吧。” 进到堡垒中的一个大房间,是一个充满机械工作声的地方,几台大机床正在马力全开,不少光着膀子的寻剑者都在工作台前摇动,编织穿刺,显然在急迫地生产着。 这些产品,是从寻剑者制服基础上修改的制服,寻剑者的制服普遍沉重,防御力不仅全面也很惊人,有些体能佳的寻剑者穿上制服后还能外挂防具,但对于民兵而言,一层内衬也是沉重的负担,有些人穿上之后甚至跑动不了半分钟,于是他们割除了多余的内衬,造出了这些更多是为了适用性的制服。 “你们也看到了,数量实在有限。”曹干指了指地上几个木箱中堆放着的成品,这么大一个地方也只剩这几箱制服。 “不止你们,前线还有人没有像样的防具,这些也是要补充到前线的,现在只能给你们一半的人配发这种制服,其余的只能用盾牌了。” “都是男人,就请在这里换制服吧,盾牌与兵器在另一个房间,决定用盾牌的人跟我来,其余人换好衣服也跟过来。”曹干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武者们左看右看,有人好笑道:“这破衣服怪沉的,我不习惯,不穿了。” 又有人得意说:“我这衣服就是自己改的,也能防弹。” 龙胆虽名义上是首领,也呵呵一笑走出来道:“有言成事在人,我身披的白龙绢也能抵御弹矢,若是有人没拿到衣服,我立即将此物赠送予他。” 阿斗看着众男人就要互相推受,心中好不憋屈,立即站起来大声说:“诸位,战场复杂,成败不由这一件衣服来决定,习惯用盾牌的,擅长用盾牌的,便不要迟疑,出来与我去拿盾牌罢,而没有用过盾牌的,就穿上这身衣服得了。” 众武者点头,立即就分出两半,曹干见到此景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伙援军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解决分歧,心中已有预感,看来在战场上,他们会成为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 来到兵器室,决定用盾牌的人便知道这衣服似乎真的不太重要,寻剑者拥有的盾牌不仅数量多,样式多,还出奇坚固,每枚都百分百覆盖防弹内衬,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民间武者能够见识到的,再配合手套臂甲,甚至可以把人武装成一面墙壁。 看着墙上地上箱子里架子上几百枚陈列的盾牌,二十来名武者敞开了鉴赏之心精挑细选,都有了一枚趁手的家伙。 至于兵器,虽然样式较少,但坚固耐用,且用得上的主要还是三种,分别是真剑,砍斧,短矛,即便众武者随身携带有自己的兵器,还是在此处更换下来些许。 曹干也提醒道:“砍斧,用来破坏路障和攻击重型盔甲颇为有效,短矛,可以在较长的距离外刺杀敌人,而且重量较轻,可以多携带几支,绑上炸药后投掷也是可以的。” 他又补充:“要使用炸药必须向前沿阵地的军需官申请。” 等到众人拿到最后的装备——随身生存包后,曹干签发命令,指出方向:“你们从这条路走下兵屯可以到达前线,拿着这份证明交给前线指挥官,还有这些手册你们拿着,路上记得阅读。” 昆仑一队告别曹干和大碉堡群,走下蔓延的兵屯之中。 第一百一十章 奔赴2 蔓延的兵屯,漫漫的兵屯,其实就是战壕,掩体,工事,地穴,避弹室,小碉堡组成的超大型防线,有上千人在其中躲避、运动,互相依仗,这片超大型防线背后,就是他们刚才走出的,能够瞻望,配合防线的主碉堡群。 这片防线,也是遭受火炮关注的地段,不过如他们先前的判断一样,火炮狂轰滥炸的成效并不大,只是让人灰头土脸,被声浪压迫打击而已。 阿斗冒着危险站在战壕上观察了一会,走下来向众人解释:“果不其然,此处防线布置复杂,却又分散得恰好,单凭这火炮如此轰炸,就是炸一个星期都炸不下来,就是人被炸疯了,这片防线也不可能被炸碎。” 有武者好笑:“还能有人被炸疯?不就是听个响么。” “的确有!就比如……” 就在阿斗滔滔不绝向这帮五大三粗的武者打预防针的时候,龙胆仔细检查自己的装备,他打开随身生存包,细细清点里面有什么东西,能用多久。 先前,他也略微有些苦恼,自己怎的要对每件事都思虑频频,瞻前顾后,但来到了战场,便觉得他这种习惯在某些时候也是有用的,掌握所有人器具,物资的情况,也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来的路上他便开始记忆每个人拿了什么武器,什么东西在谁身上之类。 他低头检查随身生存包,里面有三道分隔,一道里头有火柴、镁棒,小刀,和五米长的工业编织绳,以及一小块用纸包好标记的油料。 还有一道是五块压制过的饼干,每块上面写着“一日”的分量,以及一个绿色铁制带绳方盒旋盖水瓶,容量是两个拳头大小,还有五片水过滤布,五颗纸包糖果。 最后一道分隔里,是两卷绷带,一小瓶酒精,五条扎带,一条两米的马龙绳,写着说明的纸袋中十数粒不同颜色的药丸,和一瓶自带注射器的合成吗啡。 阿斗凑过来道:“这些东西,的确可以让人坚持五天,没想到剑堡分配的这一个口袋中,竟然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当真不是你们可以料想到的,这么一个口袋若是流通起来,至少价值四十枚天下币,当今剑堡单是为了这么一个口袋,就已投下了十来万的资金。” “那日在莲花山,阿斗先生应该亲眼看到剑堡分发四十万的票据,十来万确实阔绰,但对剑堡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龙胆不解地如此问。 “兵荒马乱时,钱币自然会贬值,即便有地剑在兜底,如今四十天下币还买不了价值三十的东西,何况剑堡这些物资,都是以往积累下来的,而且都是用完就没的消耗品,当初的价值可能是四十,现在便要算作六十,若是前景不良,生产进一步被阻断,一百天下币都可能买不到。” “这种想法,让我想起家宗讲师李文,他倒是阅读了很多进步人士的书籍,看来先生也是如此。不过,可有办法阻止事情发展到那一步?”龙胆连忙问道。 “自然是有的……” 轰轰轰! 不巧,几枚落在附近的炮弹发出巨响,引得众人纷纷低头往战壕里埋,两人回过神来,此处实在不是议论这些东西的好地方,阿斗只得打开先前分发的手册,给武者中一些不识字的人讲解其中内容。 里面,大多是一些装备的使用方式,以及如何在战场上分辨敌我,如何应对火炮,如何挖掘战壕,如若落单要如何行动,如若受伤要如何处置等,算是给民兵们一些基本的策略与知识。 阿斗在队伍中央大声宣读内容,这支四十多人的队伍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下向兵屯深处走去。 众人在一个地下工事中见到兵屯指挥官:荆徒子。 荆徒子原本在等待前线的消息,看到有新的援军加入,面色一喜,向众人拱手:“好援军!”再接过证明一看:“昆仑一队,昆仑山的援军们,当下任何行动都重要万分,其实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我看你们属于武者,有战斗经验,应该配属防线前沿,那里是面对最前线,镇区战场的第一线。” 说着,他便把手指往地图上指去,那里的确是面对镇区的前方,不过是防线一侧的突出点,是指向东门的一个角落。 龙胆先问:“为何要把我们配置在这里。” 荆徒子爽快答:“防线很大,却有一些漏洞,有一些部分也没有完成,你们到达这里之后,首先挖出避弹坑与地穴,再熟悉与巩固阵地,在下一个命令之前坚守即可。” 看到龙胆还想说什么,阿斗附和:“这样挺好,我们需要一些炸药,也请你批准吧。” “当然了!”荆徒子点头,略加思考后说:“你们有四十多人,应该可以负责大一点的位置,我签署给你们二十根雷管,四十颗手雷,和建立一个木质碉堡的木料与水泥,你们到防线军需官,庞德兴处领取。” 阿斗连忙补充:“若是炸药用完了,战事紧急,恐怕不能再与你汇报,又当如何?” 荆徒子点头:“我再批准一份,十根雷管,二十颗手雷的补给,但你们应该知道,囤积大量炸药在阵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殉爆,后果不堪设想。” 提醒完后,荆徒子签署了两份文书交递在龙胆手中,众人才离开地下工事。 队伍前往不远处囤积炸药的另一个地下工事,龙胆问道:“阿斗先生,为什么剑堡对炸药的管制如此严格,战事紧急,战场广大到处都可能需要炸药,难道都要前往这地下工事获取吗。” 阿斗摇摇头,心中生出复杂的百味来,道:“现在的炸药都已经改进过配方,比以前要安全得多,却又比以前要危险得多。” 他作为接受过世界壁垒的先进教育的人,各种三行五道的知识自然要比传统的天下大陆生人要进步得多。 古老的雷管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仅仅是运输颠簸就有可能引爆,后来配方经过改进,加强经受颠簸和压力的强度,在原料易获取,易制造的情况下在天下大陆形成了替代了塑胶炸药的规模。 天下大陆自然有关乎塑胶炸药的记载,但是在够用的情况下迟迟没有完成技术升级。 够用,自然是指对寻剑者来说,毕竟寻剑者也并非每个人都识字,更是对科技一窍不通,唯一能快速适应的炸药,除了引燃就能爆炸的雷管还能是什么,而且只要接受简单的训练,即便是不识字的寻剑者,也是能够用好雷管的。 这便是比以前要安全得多,但说到比以前要危险得多,便是如今参加战斗的兵员素质不齐,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没有接受过,根本没有使用炸药的资质,若是在队伍中因操作失误而引爆,整支队伍直接灰飞烟灭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其实都是他替咸军做军师时期侦查分析天下大陆形势所得,现在却是站在昔日他应对的武者寻剑者立场上,才让他感觉百味陈杂。 阿斗知道,他们这支队伍能够得到炸药配给,还是看在整支队伍的面貌和武者身份上,加上沟通时一些暗示:这支队伍有组织度,有人能够读懂手册,甚至主动提及需要使用炸药,侧面证明对炸药有了解。 若是普通的民兵,不提及炸药,只是要参加战斗,那便是得到命令便前往自己的位置去了,武器装备一般是阵地有什么就用什么,也不会被单独安排位置,一般是作为补充人员加入的,跟随那些真正有战斗素质的人,一边打一边学才是最好的。 阿斗看着龙胆那张英俊清明的脸,只得从侧面解释:“炸药,还是得经过训练的人来用,至于没有经过训练的,跟着那些会用的人战斗就可以了,但我们不同,我们堂堂昆仑一队,不仅能要到炸药,还能要得更多!待会到了阵地上,我会给你们好好讲讲该怎么用。” 说完,众人有些发笑,不仅对战场的紧张有些许缓解,也冲淡了不应有的,在杀敌欲望的迫切下,对接受到防守命令的失望。 来到另一个地下工事,众人见到了军需官庞德兴,庞德兴是留着横胡,身材略矮的寻剑者,看到昆仑一队的文件,先检查一遍签名,然后让身后另外两个寻剑者将物资调度出来。 庞德兴多问一句,知道队伍里的确有熟悉炸药的人存在,而后提醒道:“一根雷管重五百克,引线十厘米能烧五秒,不用的时候记得分开存放。” “多谢提醒!”龙胆彬彬有礼拱手道。 庞德兴点头:“水泥袋在隔壁房间,至于木料,现在都堆放在防线表面各处,已经没人管了,你们过去的时候看到就随便拿吧。” 于是四十来人,分出十个人抗水泥袋,十个人抗铲锤等工具,五个人抱着炸药,其余人便搬运木料,很快便来到防线上,其实就是一个草草挖过一遍,有一米多深的一个凹陷处。 人还没到齐,阿斗便拿铁铲划出线路,指示要如何挖掘阵地的形状,顺带用挖出来的泥土堆出掩体,然后向外延伸,直到组成一个工字型的战壕,并且挖掘地穴用以躲避炮火。 四十来人在时有时无的火炮下干得热火朝天,甚至有炮弹在几米外的地方爆炸,扬起尘土,也让几人受了轻伤。 阿斗也在铲土,只是时不时抬起头默默念想什么,在防线磕磕碰碰完成三分之一,主要是挖掘出了避弹室和地穴之后,阿斗便让人先躲避炮火,开口向众人解释。 “刚才我数过了,其实敌人的炮弹有一定规律,每过五分钟,有一轮炮火会从主要防线的方向覆盖过来,其余的只是在乱射而已,我们为了避免伤亡,必须要抓住这五分钟的间隔作业。” 众人一开始只是姑且听信,心里也是没底,往复两次之后,才发觉真如阿斗所言那样存在规律,才越来越对阿斗信服。 接下来,阿斗让众人将木料布料断断续续铺在战壕顶上,用来遮盖兵员运动,防备传闻那能停留在空中的飞行器观察,再用木料水泥加固各处,并在防线后方制造一个可以在高处观察的木质堡垒。 来到工程尾声,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众人体力也所剩无几,幸运的是也没有再出现伤亡。 除了留六个人在防线上盯梢之外,其余人便在地穴、避弹室中暂做休息。 阿斗知道,这一切只是权宜之计,看到这种火力不均等,而仅仅是窝藏在地下躲避炮火,是绝对无法胜利的,与其在这里白白被炮火蚕食掉性命,还不如主动攻击敌人。 而且进入树林等有遮蔽物的地方,也可以限制敌人的空中视野,勿轮移动中的队伍很难被交战双方以外的因素打击,因为敌人的炮火也要顾忌友军。 不过镇区既然正在交战,他也决定观察一下态势,毕竟真正下手快准狠的不一定是他们这种民间来的援军,集群的寻剑者才更为强悍。 特别是剑堡的寻剑者,不仅熟悉剑堡地形,而且受过的阵地战训练也比其他人要多,因为剑堡本就是以阵地为概念建造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奔赴3 “我们不需要慌张,到了夜晚会有攻击的机会,现在应该多休息一会。” 阿斗接连道:“我们一共四十六个人,每三个小时换一组到地面上盯梢,其余人先睡一会保存体力!” 有武者抱怨:“这么吵,要人如何睡得着。” “睡不着,也得睡!战争就是消耗,不要给这火炮白白消耗了我们的精力体力!” 有人附和道:“斗兄说得有理,吾睡去也。”说完便躺在地上拿小包一枕,面色顿酣,看得其余人目瞪口呆,众人交流,才知此人作业最为卖力,才倒地便睡了。 这十二月末的天气,平日里若能入睡也是宜人,只恨在这炮火横飞的战场上,不得不都绷紧神经。 很快,有寻剑者携带命令过来交付给龙胆。 “命令,昆仑一队,在下午三时,向镇区东侧搜索前进,运输补给到镇区东侧守卫着的寻剑者31、32、33队。” 附带的是一份地图,或许是为了防止泄密,只指出了必要路径,和运输补给的种类、重量,以及如何进行敌我识别的一些细节。 龙胆点头道:“要运输的补给重量是三百五十斤,这种重量应该不是问题,只是竟然其中有一百斤的炸药和一百斤的弹药,这是怎么回事?” 阿斗也道:“这些东西,不是应该用兵屯来运输吗?” 寻剑者答:“你们有所不知,寻剑者31.32.33队已经被敌人切割出来,正固守在几个工事中,他们面对的镇区方向是敌人的封锁,让你们从镇区东侧外围前进,是因为我们有暗哨搜索过那个区域,暂时没有发现敌人。” “还有就是,到达之后,如果发现寻剑者31、32、33队总存数不足四十人的话,那就让他们把伤者撤回来,那个时候你们将作为补充人员加入。” 寻剑者说完在原地等待进一步确认,龙胆翻开第二页,确认是有如此命令,便道:“那么物资在哪里。” “出发时间的前一小时会送来,如果计划有变化,我会及时告知你们。” “我明白了。”龙胆点头应道。 寻剑者走后,龙胆与阿斗便开始对这份命令的细节进行研讨。 有人先开口:“这寻剑者!好不容易修起了阵地,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要调走我们!” 阿斗安抚道:“从阵地调走,未必不是好事,在阵地就要一直受到这火炮的蚕食,还不如是主动出击,阻止敌人在镇区推进。” 龙胆道:“不错,昆仑一队岂能看着前方打得火热而无动于衷,这个任务非常重要!感觉疲惫的人赶快休息,我们必须准时出发。” 期间,火炮仍在持续,无论是昆仑一队,在兵屯中待命的其余战士,或是最前方的战士们,都觉得敌人炮火储备多到匪夷所思。 阿斗没有闲着,前往指挥营帐再次见到荆徒子。 两人见面,阿斗先拱手:“在下北道阿斗,荆指挥可曾听说过。” 荆徒子略微思索,点头:“那日莲花山联合,你的确在其中,可怎么是随着昆仑山的人马到来,北道的其余援军在何处?” 阿斗无奈道:“中途遭到叛徒义仲拦截,加上内部不和,最终一哄而散,实在惭愧。” 荆徒子微微摇头:“的确可惜,其实义仲会背叛联军这件事,我们也早有猜测,因此民兵水兵这一路,都增发了联军从旁伴随,才能冲破叛军阻拦。只是斗兄没有透露你们人马行迹,我们想要支援也是困难。” “如此这般,不提也罢。”阿斗转口道:“来到阵地,我发觉敌人炮火猛烈,如此多的炮弹,都是从哪里来的?” “目前还在调查,其实我们也很关注这件事,根据从裂都撤下来的寻剑者部队所言,敌人有一种叫做直升机的飞行兵器可以协助运输,目前正在确认数量。” 听到荆徒子这么说,阿斗也觉得八九不离十,心里才放心下来,开口道:“我认为消灭这直升机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如果能帮上忙,请尽管向我们下达命令。” “我会的,不瞒斗兄,寻剑者里的粗人也是颇多,很多人都不懂得如何对付这些古时候的兵器,既然咸军的军师愿意出手,那是最好不过。” 阿斗告辞之后,心里百味陈杂,离开咸军之后,才发现有如此多的人知道自己与咸军有关系,甚至连自己是咸军的军师都知道。 想到联合会议上的交流,他想唯一可能知道实情的,也只有那略有衰老的瓦格良了,想来荆徒子这个寻剑者指挥知道也不奇怪,心里才渐渐释怀一些。 下午二时,荆徒子签发物资出纳,有传令兵来到昆仑一队的阵地上。 龙胆清点要运输的补给,发觉里面还是多了一些东西,便问道:“这两个火器是做什么用的?” “是分配给你们的补给!”传令兵掏出两张纸又道:“说明书在这里!” 龙胆阅读说明书,才知道这是一种全自动榴弹筒,一次可以发射六枚榴弹,而且写明是一种对抗直升机的试制武器。 阿斗凑过来一看,便道:“不错,看来荆指挥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们这一行会更加顺利。” 签收之后众人便聚在一起讨论,龙胆问:“先前你说的直升机,便可以用此物来对付?” 阿斗答:“没错,而且此物使用的弹药也是单筒榴弹发射器用的榴弹,这种弹药在战场随处可得,即便在平时,也可以大大提高我们队伍的火力。” 他又解释:“各位不要怀疑,如果不能尽快消灭这些直升机,敌人炮火永远不会停下来!” 有武者模仿道:“斗兄不必怀疑,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砸碎这些王八蛋,砸得越多越好!”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连常常故作镇定的龙胆也不由笑起来,在最后的时间,众人打包补给,分出小队和任务。 最终是分成先锋队和运输队,先锋队有三十三人,而三百五十斤运输补给由十人分担,运输队中又有三名轻装护卫,四十六人的分配就此定下。 其中,阿斗与龙胆都在先锋,而运输队则跟在先锋后方十米处机动,又由三名轻装护卫在最末端断后。 传令兵在阵地中传达时间,并提醒:“三时开始,我们会进行反火炮作战,在我们压制敌人火炮时迅速行动。” 时间到达,等到掩护初步行动的炮火从巨型防线后方的西门主碉堡群怒吼而出,射向各个观测好的敌人火炮发射点后,暂时性地抑制了攻击阵地的火炮密度,昆仑一队从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快速前进,依据地图的线路,绕进了镇区东侧外围。 不仅他们,此时还有几支队伍,在反火炮的攻势下,进入战区一改战局。 前进到三分之一,众人通过一个外围的友军关卡,由一名暗哨带领前进。 出了关卡,暗哨林友全站在一面废墟的暗影下给昆仑一队说明情况:“前方地带非常危险,虽然敌人的确是军团式长线推进,但前方却有飞行器在引导炮火攻击,企图阻隔前线与后方的联系。” 林友全道:“有两个方法,1、分出诱饵吸引飞行器注意2、直接冲过去。” “这里有一些发烟罐,用得上就拿走吧,我就不跟过去了,如果按照标记路线过去,你们应该会遇到另一名暗哨,他会指引你们。” 林友全表情略微冰冷地离开,众人开始思索如何穿越引导火炮的封锁。 “现在看来,分出两队前进是比较合理的,目标太大去迎接炮火必定损失惨重。”阿斗如此说着,心里也知道这活实在危险万分,如果没有凝聚军心的人物在,诱饵队的组织力极其容易崩溃,便接着说:“挑四个跑得快的人出来,随我组成诱饵。” 龙胆摇头:“阿斗先生有伤在身,要如何完成这危险的任务,由我来吧。” 阿斗拍拍自己胸口:“不用担心,我对付这飞行器只需智取,之后我会想办法与你们重新汇合。” 两撮人拱手告别,运输队以火炮轰击声为信号在原地待命,而阿斗衔领四名武者潜入废墟之中。 过了十分钟,爆炸声在地图路线旁的两百米处接连响起,龙胆起身道:“我们马上行动。” 一行人窸窸窣窣在各种掩体中埋头前进,在接近目的地时,又遇到另一名叫做宗悟的黑衣暗哨。 随着一声口哨,宗悟亮出密令,从二楼一个塌陷一半的平台跳下落在昆仑一队面前,道:“终于来了,但是现在31到33队的寻剑者被封锁在前方,穿越过去必然要遇敌。” “我们是昆仑一队,接受运输补给的命令来到此地。”龙胆拘谨地说着拿出命令书。 宗悟快速过目,道:“我就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其实东侧第三防线伤亡并不大,但这里一旦失守,西侧第四防线的东面就会被趁虚而入。” 龙胆早从地图上知道,整个镇区是以波浪线的走势构建了六层主要防线,此31.32.33队的位置属于第三防线,却只是第三防线中靠近东侧的部分。 龙胆追问道:“前方情况如何?” “打开地图,我给你标记出来。” 宗悟边标记边提醒:“敌人火力强大,但行动起来至少是十六到三十个人一队,目标也会很大,但现在敌人的动向是包围,唯一进入的方法是按格子推进打开通道。” 龙胆点头:“不错,我们的目标也很大,不可能潜入进去。” 选定好进入路线之后,其实不过是一段两百米的路程,众人觉得只要攻击前进便可。 龙胆眼眸闪动,留了心眼道:“敌人既然火力强大,若是遭到伏击必定损失惨重。” “我想好了,即便攻击前进,也只能由八个人进行攻击,其余人在情况明了之后再跟上来。” 宗悟称赞:“不错的看法,敌人围而不攻也是蹊跷,而且前方的确是一片适宜伏击的残垣断壁,放心,我也会跟着你们进去的。” 宗悟心中知道,无论有多精通战术,也必须要有人准确无误地执行,眼前这帮民间来的援军能否在枪炮横飞的战场从容应对,他抱有怀疑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不得不保护这股有生力量进入第三防线。 龙胆挑出队伍里一个叫李王的人物,是他在昆仑一带谈得上话的熟友,便道:“我先去试探,若是有所不测,昆仑一队就交由你指挥,务必继续执行任务。” 李王点头:“龙胆大人,尽管放心。” 随即龙胆又喊出戚孙、余和、平真、腾冲还有老鼠、双刀、杰成。凑齐八人,又分配武装,便由宗悟带头,悄悄进入前方的封锁线中。 后方的李王只听到持续了很久并越来越远的战斗声,却没有人回来报信。 昆仑一队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把心中的紧张不安说出来。李王只得及时出声:“龙胆说了,我们要继续执行任务,不得有二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奔赴4 其余人听了,也是点头,秦龙胆、叱咤昆仑的昆仑剑宗大公子,这种不参战也能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来到此地,救世之心刚纯炽烈,无人可匹。 来人,都无不对这风华绝代的佳人感到折服,早已将龙胆的使命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李王做临时分析:“听好了,先前龙胆说为防伏击,先行八人,若是真有伏击,他们也应该将敌人清理干净了,我们这次全员攻击前进,无论如何也要冲进第三防线!” 众人点头各自都想清楚了些,在这种不知前方的情况下,再分兵去试探恐怕会延误战机,而且他们的队伍也开始缩小,分兵之举也会越来越有风险,更何况没有龙胆、阿斗这样能透析战场的人物在,分兵也只是无头苍蝇的行为。 李王带队,分出左右两条队伍的阵型,沿着道路两端的掩体按计划路线直接进入封锁线。 战场四处还散落着着火的木料与油料,呛鼻浓烟从几个狭窄走廊中涌出,天空中还有未完全散去的白色烟雾。 进入战场,先是看到被弩箭射死的列文虎克军团的猫狗,然后是墙壁窥视孔后被炸得粉碎的尸体,但都没有先行八人当中任何一个。 众人默认此处已经被击破,再继续往前,才看到负伤的老鼠靠在一个木箱前,手里抱着一个手雷,双腿已经被炸断,即便捆了几圈绳索也止不住出血,人几乎要晕死过去。 没等人群围过来,老鼠只对眼前几个人说:“别乱走,有诡雷。”便断了气息。 昆仑一队有的人伤心,有的愤怒,还有人听到东面还有交战声。 李王惋惜道:“任老鼠是知道自己回天乏术,才留在这里提醒我们。” “东面交战声或许正是他们,但我们要先完成任务,进入第三防线。” 收起任老鼠遗书,众人来到封锁线最后一层,其实是两个二十来米长已经倒塌的建筑废墟与一条主要街道。 由于封锁线已经被攻击,这主要街道上布防的列文虎克军团队伍也没有继续藏掩,而是各自占据有利位置牢牢守御,李王看向废墟,只向身边其他人喊:“分散进入废墟!攻击前进!” 交火开始,在互相经过一轮榴弹的远距离压制后,深谙短兵相接之道的武者们开始逼近,一开始虽有数人被击倒,很快局势就出现逆转,双方一旦接触,昆仑一队的人马上就认出来这些猫狗毫无英勇可言,甚至能辨认出对方的双手在发抖。 只因敌人数量并不少,阵型似乎还能再维持些许时间,而且火力果真强大,霰弹、榴弹根本看不出缺乏的迹象,到处被投掷出来的手雷也颇为危险。 李王招手,让人祭出那挺六连榴弹枪,连着墙壁掩体一起炸碎敌人,才打开一个可以穿插的缺口,与此同时,打向封锁线东侧的龙胆众人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正侧受击,此地段的守军立即开始崩溃。 看到敌人向西奔逃,好几人就地捡起遗落的武器,怒吼着向他们的屁股打去。 “回家喝你娘的奶去吧!垃圾!” 站着的人还没来得及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上,又发觉一路上自己人也倒下不少,连忙调头回去把还有气息的人扛回来。众人也快速收缴了战场上遗落的武器,再穿过一个宽阔的街道,在街道对面一个加固过的大型建筑中,有寻剑者站在窗户前向他们招手。 进入第三防线东侧一部,其实就是镇区的税务管理局建筑,其原本就是一个相当坚固的建筑,在加固过之后,变成了可以抵抗轰炸的堡垒。 昆仑一队面布阴云,原本三十三人的先锋队现在只剩下十五个活人。 三十三人其中,被阿斗带走四个剩二十九人,龙胆所在的八人小队只回来三个人,刚才冲破封锁线,也付出了九条人命的代价。 而且活着的十五个人中,还有四人不同程度受伤。 虽然杀敌颇多,也杀齐了三十名敌人,但他们是越想越气愤,敌人完全凭着不计消耗的火力战斗,他们队伍里只有九把榴弹筒,共四十五发榴弹,但敌人刚才倾泻的火力,仅榴弹就有一百发,手雷更是不计其数,敌人根本就没有像样的作战经验,更是胆小如鼠,完全是凭着装备数量在战斗。 他们甚至看到,有尸体的腰带上挂了十个榴弹——这还是交战过后剩下的。 所以在收缴了这些装备后,昆仑一队储备的弹药不降反升 而运输队十三个人并无大碍,目前昆仑一队在场人数,由四十六人降到二十八人。 龙胆表情凝重,喊上李王一同进入作战室,与驻守这里的寻剑者队长交谈。 “昆仑一队,我对你们的增援感激不尽,但你们只是在封锁线中打开一个小缺口,敌人仍然盘踞在我们四面八方。” 第三防线,31到33寻剑者小队的三名队长与暗哨宗悟站在一起,分别对龙胆表示了感谢。 龙胆知道,此时不应该发泄自己的情绪,既然来到这里,所有人也早就做好了面对伤亡的准备,只是过程依然比他想象得更为愤怒和遗憾。 龙胆很快恢复到一个首领应有的心态,只是表情比以往更为严肃,道“不必多礼,我希望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首先从人数开始说起吧。” 31队队长风正,上前一步拱手道:“目前我们占据此堡垒与左右两侧的残破建筑,是清一色的寻剑者组成的队伍,能正常行动的还有四十一人,另外还有十名伤者。” 龙胆答:“根据命令……”他又顿了顿:“还是按现场情况来吧,虽然我们带来了补给,但再出去,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昆仑一队现在加入守军。” 32队队长青吒,也正色道:“太好了,防线终于有了增援,至于接下来的行动,还请宗兄返回上报这里的情况。” “放心,我对此处了如指掌,离开这里不成问题。”宗悟胸有成竹答。 33队队长雀工也道:“昆仑一队千辛万苦穿越封锁,你们暂时先休息为好,不过这敌人围而不攻,也很是蹊跷。” 龙胆点道:“只怕敌人会有更大的动作。” 青吒气宇:“依我看,敌人攻击第一第二防线时吃够了苦头,已经啃不动第三防线了。” 风正义摇头:“怎么会啃不动,根据前面防线退下来的人的说法,敌人的骑士一旦出动,仅仅几人就可以攻破十几人防守的据点,而且似乎都是伪从剑,我们这里能抵抗十名骑士的攻击吗。” “非也。”龙胆说出自己的见解:“在敌人的组成中,骑士的地位颇高,没有那么轻易会下场,情报说列文虎克军团纠结了两万余兵员,但依我看,一百人的队伍中都不一定有一名骑士。” 宗悟若有所思地提醒众人:“有一个情报还未确认,据说骑士大部分是以百夫长的单位在行动,这样算来,也不过是两百余名骑士做了军团指挥,而从西欧入侵的骑士总数,少说也还有八百人。” “原来如此,虽然形势不明,但现在唯有见招拆招。”雀工拱手对宗悟道:“宗兄,不宜再拖了,请返回吧。” 宗悟称是,连忙离开了第三防线。 龙胆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我说的更大的动作,恐怕是借助更强力的武器,敌人拥有的战车,直升机如果攻击这里,我们可能抵御?” 话语一出,三名队长对龙胆的看法又有改观,原本龙胆就风度亮人,虽经历战斗,洗了把脸后依然气质非凡,原本以为此人只是民间一贵命公子,没想到言语间似乎还十分清楚这些古代的战争兵器。 三人快速思索,风正恍然大悟道:“的确很有可能,敌人拥有的战车直升机不多,围而不攻,可能只是在等待调度。” 龙胆附和:“便是如此,如果不能针对性地破坏这些兵器,定会伤亡惨重。” 青吒也提起精神:“说起来,堡垒前的街道也是非常宽广,虽然视野良好,但也很适宜战车通过,而即便沿着道路设置了路障,被拆除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忽然觉得情况更加窒息,龙胆连忙道:“既然昆仑一队加入守军,现在这里也应该可以腾出人手做针对战车的布置” “不错,只是这直升机实在令人无奈,虽然榴弹能够有效打击,但机会少之又少。” “我有办法,来这里之前,兵屯指挥所分配给我们一种武器,可以连续发射六枚榴弹,昆仑一队中有两把这种武器,请你们找一个好射手接收一把。” 再谈论一会,最终是确定,寻剑者中分出一个爆破小组潜伏在街道旁,用以伏击战车,而两把六连发榴弹枪,也为实现击落直升机提供了很大的可能性。 作战室的讨论与昆仑一队的到来,实际性地增强了防线的力量,龙胆打算到防线上走一圈熟悉地形。 只是当时龙胆和其余队长,都受限于时代的背景,而未能清楚固守一地的限制性,若是阿斗在场,至少也能想清楚此阵地的范围太过狭小,部队又过于聚拢,其实大部分守军无论在何时,都应该隐蔽在难以被发现的高处或低处,用爆发性的火力突然袭击进攻队伍的侧后,才能更有效地阻止冲击。 此工事固然牢靠,可在外头的守军若能悠然自得地倾泻火力,即便围而不攻,也只有困死的结局。 很快,列文虎克军团裹挟着一辆战车袭来,加上直升机来回扫荡并投下千斤炸弹,税务局工事一角被炸出一个窟窿,即便击退了这次攻击,众人知道工事无法继续使用,只能向第三防线中段的另一个据点突围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奇兵1 在一棵焚毁的树下,几个身披黄布的人与一地黄土泥尘搅合在一起,他们身上不同程度受伤,也做了相应的处置,短暂歇息一会后,继续跟随一些插在废墟中小小的神秘旗帜前往某地。 旗帜上是黄底色加一把黑弓弩,分明是飞琼之旗,客道飞琼之援军,是为客道上一些雇佣而来的弓弩手,阿斗对此也十分清楚。 传闻,客道隐藏有“的卢山”,是天下大陆横行无忌,取命无声的刺客们,唯一的出身。 他们不仅被训练得极为冷静,更有精妙的制造技术,阿斗衔领咸军做走私的这十年,也很少真正捕捉到他们的动向,是除灭邪盾外第二神秘的组织,同昆仑山剑宗这种名门正宗相比,根本是两个极端。 借着黄布步行在废墟中的小路上,阿斗同身旁昆仑一队的四个人说:“待会要见到的,应该是传闻中的卢刺客,你们要记住,这些人有自己的行动模式,并不会真的援助我们,并且从莲花山会议上飞琼的说辞来看,他们也不接受剑堡的命令,只是借飞琼之名来这里猎杀骑士。” “猎杀骑士?” “正是,我在北道往返多年,也几次遇到过这些人,他们只会对真正有价值的目标出手,而对大体的成败不感兴趣。”阿斗解释道。 “但不要紧张,他们不仅是友军,而且也会帮助我们找到道路。” 其余人称是,只是行走了颇久,众人心中也对距离有一个大概的把握,即便这条路是对的,也似乎早已越过了第三防线。 绕开一些声响密集处,再经过一个旗帜,昆仑一队的武夫们发觉已经没有指路的标记,看着风卷起黄土,苍凉没有一丝生机的废墟陷入疑惑。 阿斗很快从思绪中回到现实,说:“刚才我们是左转,接下来右转就到了。” “斗兄是如何知道的?” “走尽十八弯,虽然不知道哪里是道路的开头,但每一个弯都是相对的。” 再走进一个被废墟包围的小空地,有一健壮马匹被牵挂在木桩上,地面放着一些被布包住的藤盒与几个盛放着净水的铁桶。 在空地中央,阿斗摘下黄布,微微喝道:“在下北道阿斗,需要客道援军帮助。” 过了一会,众人并没有感觉此处有人,有武夫道:“斗兄,他们可能不在这里。” 阿斗也有些疑惑,再思索片刻,便有些好笑地对着马匹道:“的卢山人,你是否就在那马匹之后?请你出来见我吧。” 武夫再向马匹看去,马匹肚下竟忽然长出一双人腿来,一个人才落地蹲下,在马肚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有武夫惊叫:“我的妈啊!”才知这人以诡异的身法横挂在马肚一侧隐藏,而牵挂着如此重量,马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此人面挂黑纱,头捆黑巾,装束紧身,随身不过一个水壶,一把短轻弓。 的卢刺客骑上马匹调过头,才说:“你的确是北道阿斗,可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自然是因为见识过,的卢山人精通的道行,就是以马匹四周隐藏自己身段,不要说侧面,相信藏在马头下,马臀后,马肚下,此马也一样能够飞奔,难道不是么。” 的卢刺客看出眼前都是伤者,便道:“我叫做云泪,行了,都跟我来吧。” 众人把净水和藤盒挂上马匹,只见云泪运用身法挂在马肚下,督促众人道:“要经过的地方天空有监视,你们隐藏在废墟中跟随马匹即可,切勿暴露,否则此马毁了,我一定要找你们算账!” 说完,云泪轻轻喝了一声,马匹便悠悠走去,体态仿若是一匹无人闲马。 众人在后面看,才啧啧称奇,一路潜伏尾随,此马越过障碍时也闲庭信步,绝不崴脚,甚至能够辨认诡雷的丝线,云泪便数起口令指挥应该抬哪只马脚,此马也如人一样冷静,低头按指挥抬脚前进,越过丝线。 马后跟着的五人脸色风云变幻,最后只有深深佩服赞叹:“真当是宝马绝驹,让我长了好大见识。” 马匹走进一个尚有遮蔽的角落,云泪才下地,解下一个藤盒和一桶净水,随后继续往前,众人了然于心,这人当前的任务应该是运输补给,等到了镇区中一片小树林下,云泪才招手让他们过去。 “前面有一条壕沟,提着这些东西过去,我走了。” 阿斗拱手:“多谢帮助。”于是几人提起藤盒和净水,慢慢走向树林中央。 一走进去,其中直觉颇佳的两个武者立即就感觉杀机四溢,虽树林表面依然平常,但想到先前看到云泪那般身法,便觉得到处都藏着有人。 一撮灌木后忽然冒出一个头戴伪装草带的男人,疑惑道:“北道阿斗?” “啊!飞琼兄!你居然就在这里!”阿斗真心笑道。 “不是,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咸军就在附近?”飞琼皱眉连忙问清情况。 “并非如此。”阿斗摇头解释:“咸军并没有到达剑堡,事情复杂,最后是我随同昆仑山的援军来到此地,并且与队伍走散。” 了解清楚情况,飞琼领着五人进入壕沟,其实就是下水道延伸在外的部分,飞琼道:“原来是这样,放心,我们没有怀疑你,你能找到我们并不奇怪。并且,我想你也猜到了,的卢山的人马并不是由我指挥的,我只是他们的一个顾问,首领现在已经进入敌阵深处。” “是么,如果不便细说,那便不要说了,我们这些散兵,要进入第三防线东侧的工事中与大队汇合,只是不知该走哪条路。”阿斗谨慎道。 “我可以给你们标记路线,只是即便去了,他们也可能不在那里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众人紧张追问。 “你们是三时二十分钟分开,他们到达目的地,估计是在三时四十分,但就在三时四十分,我们观察到敌人在第三防线前集结了大规模部队,根据我们的判断,第三防线又要收缩,现在已经是下午四时三十分了,第三防线恐怕已经全线撤离了。”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情复杂。 “嗯,我倒是很想听一下你接下来的打算如何,来吧,这里虽然没什么东西,坐下来喝口茶还是可以的。” 自始至终,此地都只有飞琼露面,但五人毫不怀疑,此处藏着不下三十个人。 飞琼拿到阿斗的地图,蹲在地上放置的另一张地图旁边,正有条不紊地在上面对照标记,阿斗则坐下来喝了口水,心中细细思索。 “战场复杂,或许我们真找不到他们了。”阿斗面露掩盖不住的苦涩,战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并且剑堡方以及援军加起来也几近一万人,穿越火线在其中找这么几十个人,实在太困难了。 昆仑一队的四个武者,也面露不安无奈。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我猜是猎杀骑士,是吗。” 飞琼抬头看了看阿斗,欣赏地笑了一下,在此刻他也窥探到阿斗的才干,如此窘迫的情景,最要不得的是没有目的,而阿斗这一问,其实是在试探能不能加入客道的援军。 “你猜的不错,也不止是这样。原本咸军来的话,我们也能轻松一点,但现在能够扰乱敌后的事也是我们在做。” “而且敌人的骑士,到现在为止我们碰到的,无一不是伪从剑。” “什么!” 再三确认,阿斗终于得到肯定的回答,这战场上的骑士,奇迹般全都有了防护场。 阿斗此时也彻底打消再去汇合的想法,只是伤神道:“防线已经不是防线了,只是在用人命去拖到天黑而已,除非灭邪盾肯留下来与我们一起战斗。” “要真如此便好了,可楚霸王只给了我们十支啸手,我的两支都在首领手上,现在估摸也已经用完了。” 阿斗摇头:“我身上也只有一支,还有一支在昆仑山秦龙胆手中。” “秦龙胆,他也来了么,呵呵,秦公子虽没有威名,现在看来,胆魄还是有的。” 但想到第三防线遭受的冲击,虽不在现场,飞琼也是叹了口气摇头:“只可惜他身处敌人的冲击当中。” “龙胆大人武神加身!绝不会有事的!” “哼!你是没有见识过龙胆大人的厉害,我不相信他会有事!” 武者略微大声地争辩,只是附近的树与灌木都摇动几下,让他们好不气人地自觉坐下。 飞琼不为所动,只是道:“不要误会,我也希望他能活下来。” 他继续说:“只可惜,因为所有骑士都是伪从剑,我们造成的影响也十分有限,目前只传来情报,的卢山人一天下来只斩杀十二名骑士,与预计相比实在太少。” 阿斗笑了笑拿出木珠:“琼兄,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飞琼也认得此物,当即便有些震惊:“此物还能用吗?快!你们必须要跟我们一起来!” 没有好去处,五人也答应下来,等到飞琼喊出出发,树林中才走出十七个与云泪一样打扮的人,只是其中有许多人身段完全是女性。 “的卢山怎舍得让女人上战场。”有脑筋粗的武者没好气道。 “别到处打量,这里女人比男人更狠。”飞琼提醒,二十二人做好伪装,在略有昏黄的天色中潜入废墟。 “我们掌握了骑士的一处集结点,只是苦于没有好手段对付,你来了真当是如有神助,我们快速突袭,趁天黑前最后一点机会,大量消灭骑士!”飞琼说明任务,又从口袋中拿出不同的旗帜打出信号,划分队伍前进的位置和路线,最后集中在一个半毁的餐馆四周。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奇兵2 阿斗在地图上辨认,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真是好胆,居然敢隐藏在这里,还敢进到这里来,我们也是,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的!” 方才隐藏的地方,正是第二防线正中央,是跟着云泪走才走到树林中,现在他们打算动手的位置,竟然在早就毫无友军行动的第一防线! 接近半毁的餐馆中,一队三十人的骑士正在集结状态,还在用餐和整理工具,依稀听到有指挥官正在队伍中间讲解情报。 飞琼与阿斗摸近过去,才听出一些端倪。 “预计敌人在六点与十二点时间会有大动作,已经夺来的还未完成巩固的地区可能会遭到反击,所以我们会在六点之前进入最前线作为支撑的核心力量,诸位,整个白天敌人的两名从剑都没有出现,你们是最精锐的力量,也最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时间女神索基娅尔,作为骑士,必将要占领天下大陆!让他们为破坏西欧付出代价!!!” “代价!代价!代价!代价!” 又有人转口用西欧古语大吼:“破瑞斯!” 骑士们又疯狂地喊出战前动员的口令:“破瑞斯!破瑞斯!破瑞斯!破瑞斯!” 在嘈杂的环境中,二十二个人手持刀枪炸药逼近,屏息等待导火索的点燃。 只是情况有变,似乎集结点侧面还有敌人,正当不远处枪火声给骑士们带来第一时间的疑惑,已经接近到餐馆五米近的阿斗飞琼直接冲出,阿斗持盾从窗户跳入,飞琼在另一个窗户掷出发烟罐,又抛出燃烧瓶点燃餐馆内部,骑士们只觉得阵阵冲击压在身上,回过头来已到处是浓烟火焰,只得抓起武器冲出餐馆,立即与外头埋伏的十几个的卢刺客碰面,的卢刺客占据高处,先用手中的连弩进行一次密集射击,失去防护场的骑士们在惊愕中接连被弓弩打穿,但弓弩打穿会卡在盔甲内,堵住出血口也不至于立即死亡。骑士们立即拿出霰弹连连还击,又有被连接成一串的雷管投掷在骑士阵型当中,顿时引发巨大伤亡。 只是有些骑士实在不孬,即便没有防护场又单人作战,一个人也能暂时抵抗两三人的冲击,有几人也凭借惊人的火力冲出包围,扩张战斗的地盘。 的卢刺客也占据有利地形和训练得来的机动性,有序地清除一个又一个敌人。 忽然包围圈第一响起交战声的方向有援军与的卢刺客缠斗压来,原来是一个个步伐诡异,挥刀如舞的矫健战士,这些人同样具有防护场,并且即便阵型散漫但个人缠斗能力极强,硬生生把的卢刺客的阵型打散并一一纠缠在战场各处,同样为轻装——但人数更少的的卢刺客一时讨不到丝毫好处。 地形复杂,距离有限,逃出餐馆的阿斗深知手中的木珠在这种情况也不太好使,自身队伍的集结也会延缓脚步,只得向飞琼大喊:“该走了!” 飞琼会意,向四周大吼:“各自撤退!不要恋战!” 随后大量发烟罐被掷出在战场,喊杀声很快微弱下来。 沙兵们也停止追击的脚步,领头的人秘密地向其余沙兵道:“不要深追,我们绝对不能全军覆没。” 阿斗与飞琼的人快速退回树林,只是两人知道此地点肯定已经被发现,便钻入复杂的下水道,前往另一个秘密地点。 在阴暗的下水道行走,已经是天暮的五点,两人分析起刚才的袭击,飞琼先说:“总算讨回一口恶气,我数过了,刚才三十多骑士,被我们杀了有十分之九!” 看了看身后因伤亡而有些士气低落的战士,阿斗也鼓喝道:“真是好呀!这些可不是什么猫狗!而是个个凶神恶煞的狗屁骑士!本来他们的数量就不多,现在更加少咯!飞琼兄,这次战果真是意义非凡!” “可不是!而且接下来,就与的卢山其余人汇合!再狠狠干他们一票!这次,不杀一百个不罢休!” “哈哈哈!跟你们走果真没错!”阿斗再走慢点同后面三个昆仑武者道:“欸,别多想了,你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敌吗,刚才那阵仗还不算完!之后再和昆仑一队汇合,你们呐就有得吹咯!” “哈哈哈哈!”粗脑筋武者很快回复过来粗野笑道:“说的有理!刚才杀得是真过瘾!我可算是来对了!就爱看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哭爹喊娘!” 一来二去,队伍的士气才恢复到较高水平,连那些遮面的的卢山人,头也抬得更高了些。 在下水道深处停留一会处置伤者,飞琼指出路径:“这里有条路可以通向第三防线西侧,其实是第三防线中比较接近第四防线的地方,这里留有我们的联络员,如果的卢山大部要后退,他们也会在这里集结。” 话落下没多久,动身前进的飞琼眼前出现一丝金属反射火焰的光芒,两名骑士忽然出现在拐弯角,手中霰弹立即喷发而出。 没人来得及惊叫,只是反射般做出防御与拔枪的动作,手持圆盾的阿斗立即前冲将飞琼拦在身后,可人员是如此密集,距离如此接近,弹丸也在狭窄的通道中不断碰撞,立即就有弹丸命中队伍,随后遭遇战在爆发的火力之后结束,是阿斗及时用木珠保护队伍和冲击防护场,才及时解决这两名骑士。 飞琼手臂中弹,恐慌到发青并被巨响震昏的人脸还未平静,连忙警告:“是从集结方向过来的,不能再过去了!他们不可能守得住那里!” 立即有人补充到前面警戒,被夹在中央的阿斗问:“他们会不会没有在那里集结。” “可能是集结的过程中被追击,不然来的怎会是骑士!我们只能另找道路,从地面后退到第四防线再做打算。”飞琼咬牙包扎伤口,又连忙左右察看队伍的情况,所幸,只是有人添了一些不致命的伤口。 找到返回地面的道路,飞琼反常地不再阔达,而是背对着边走边郑重对阿斗道:“谢谢你们,特别是你在这里,否则伤亡会更加严重。” 阿斗只是平静用只有飞琼听得到的声音道:“我们的队伍开始变小了,必须立即和其他人汇合。” 两人比队伍中任何人都清楚,再被敌军的一个小队单位阻截,这支队伍必定会溃败。 所幸的是,随着天色更加昏暗,火炮声也越来越零散,似乎第一线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疲惫,列文虎克军团也注定不适宜发起夜间攻势,只是驻留在夺来的地区警戒。 镇区第三防线中央,一条无名小巷的井盖被移开,众人看着四处亮起的火光,和那些火光中移动的人影,便知道这里是敌阵之中。不过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还有机会离开。 问题是,第四防线还存在吗。 众人没有很多时间思考,只有阿斗给了众人一个不清不楚的希望:“这里的敌人还在警戒,至少,情况没有让他们感到安全。” 队伍沿着破败错落的墙壁移动,还要低头仔细分辨诡雷,这种情况,一颗诡雷也足以让这支队伍溃败。 只可惜,双方前线本就是兵力布置严密之处,他们最终不得不强行突破封锁穿越这里。 队伍绕过一些必定会重点防守的地段,观察选定一个侵入之后能够占据有利地形的地带,其实是几栋半毁的高层建筑,这些建筑中不仅没有驻扎多少敌人——因为地形不稳,而且也很方便进行暗杀。 由的卢刺客做主攻,阿斗与三名武者悄悄跟在他们身后被无声息清空的建筑通道中前进,的卢刺客并不担心怎么刺杀多人,主要是为因为他们持有精良的连弩。 即便只剩下十一名的卢刺客,他们还是快速无声地清除了两支列文虎克小队,让队伍得以隐秘前进几百米。 但这些地段都有哨兵来回巡逻,很快有人发现尸体,随着信号弹被发射到天空,不少列文虎克军团小队立即提高警戒,并向队伍所在探查而来。 看着前进方向上有敌人开始用榴弹进行压制,阿斗高喊:“飞琼!我们离第四防线不远了!必须要冲过去!” “让你的人别用那些弓箭了,全部换上榴弹霰弹进行强攻!” 飞琼也立即下判断:“把所有辎重脱了!只带厉害的东西!不冲过去,我们就完了!” 在护甲问题上,还是昆仑一队的人较为厚重,于是阿斗让三人担任前锋,自己同飞琼走在其后,其余的卢刺客排布在两侧穿插,众人一鼓作气向前方一列二层建筑发动冲击。 众人先用烟雾弹遮蔽没有掩体的地段,昆仑一队三人提着盾牌前进,后面跟着飞琼阿斗和几名行动不便的伤兵,这一阵型中先发射榴弹进行反压制,进入建筑后,昆仑一队三人祭出霰弹在最前方各自清理通道,遇到难啃的火力点则直接绕开,后面的人继续用榴弹进行压制和投掷发烟罐保护队伍的侧面。 战场混乱,也没有余力想前方有多少敌人,大量榴弹近在咫尺地爆炸,可只要手脚未断,又得拼命爬起来继续攻击! 冲出这一列二层建筑,前面又是一个布满建材的仓库,仓库后则是一片树林,在12月下午六时,树林里面应该昏暗无光。还活着的人也埋头往里冲去,可列文虎克军团的人不饶,用各种武器狂轰滥炸,连翠绿的树林都被生生点燃。 烈火焚烧的树林另一边,则又是残垣断壁,只是有几个穿着朴素的人影露出头来,远远向这些一身焦黑的人招手。 随后更多人冲出来抱住这些蹒跚逃出的人,扛着拉着躲避进残垣断壁之中。 刚躲避进废墟,阿斗与其余三名武者没来得及坐下休息,粗脑筋的武者放下肩上扛着的一名的卢女刺客,阿斗便打开背包进行处置。 阿斗往的卢刺客腿上察看:“是破片伤,从后面打中脚肚,先取出来,消毒包扎就可以了。” 其余两名武者还在喘气,阿斗拿出清水与小刀催促:“把她的脚压住。”粗脑筋武者也没有多想,一手抓住其膝盖,一手抓住脚踝往里侧翻,把腿肚裸露出来。 女刺客汗流颊面,不时发出痛苦声,却认得眼前这个回头把她扛起来的粗犷武者,声音楚楚可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在下燕路遥,大人姓名是……” “我是陈迁!你不要再说话了!”粗脑筋武者下意识答道。 “陈迁大人,好的……”女刺客表情几乎昏死过去。 阿斗收起小刀无奈摇头:“破片取出来了,你给她包扎吧!记得吃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奇兵3 蹒跚走出残垣断壁,灰头土脸的阿斗喊到:“飞琼,飞琼!” 左右只看到一些放哨警戒的民兵,阿斗原本还想走一圈找找,谁知就在不远一个墙壁后,一名声音年轻的的卢刺客冒头道:“这里!” 阿斗走过去,才看到飞琼背靠墙壁坐着,下巴胸前一片红,眼看就不行了。 围着他的,也只有四个不同程度受伤且体态疲惫的卢刺客,显然这些人就是全部。 阿斗靠过去,头往飞琼嘴巴凑近了道:“飞琼,你有什么想说的。” 飞琼看到阿斗后嘴里咕噜一声,用劲调动自己的声带与舌头:“杀骑士…杀骑士!” 接着他僵硬地伸手拉住身边一个的卢刺客,指着阿斗道:“若是首领不在,就全部听他的。” 一口稠血从口中流出,飞琼双眼瞪大看着阿斗,过了几秒,众人才明白他已走了,只得合上他的眼睛。 阿斗今天看过太多死人,已对飞琼的死有些麻木了,想到他袭击骑士时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果敢,对形势的分析也与自己接近,还是会让他觉得,如果不在这里见面的话,说不定能成为可以闲谈的一个朋友。 阿斗抱起飞琼的身体放在废墟中的一个角落,再拿砖石覆盖,对剩下的的卢刺客说:“战场危险,只能先这样给他安葬。” “杀骑士不用多说,但他说要你们听我的,你们可以暂时跟着我,我会尽量后撤到安全的地区,让你们可以寻找的卢山的部队。” 其中一个的卢刺客却道:“飞琼大人常常疑神疑鬼,却是对你不疑,我们也会相信你。” “但你们有伤在身,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前线战斗。” 阿斗正说着,忽然有一队密集脚步声接近过来,阿斗转身一看,才眉目豁然开朗。 “啊!是你们!” 来者正是昆仑一队,虽同样灰头土脸,数个小时前分开的小队再次汇合,让所有人激动万分。 “阿斗先生!你没事!” “龙胆!哈哈哈哈!” 急切地问候了情况,很多人又去察看诱饵队的三人,龙胆才抬手问:“这几位是?” “客道飞琼的人!”没等龙胆继续问,阿斗又说:“额!唉,可惜飞琼没能看到你,他就在这里。”说着指了指废墟中的石头墓。 “我们是刚从那边撤出来。”阿斗又指向还在燃烧的树林。 “我们也是,听说有人从敌区冲出,才赶忙过来增援。”龙胆说着走到石堆前低头凝滞了一会,没有唉声叹气,只是惋惜道:“真想与他见上一面。” 众人互相帮助处理好伤口,有的在警戒,有的在休憩,昆仑一队的人重新会合,坐在一堆聊起天来,其中主角是被众人调戏得有些气急败坏的陈迁和在一旁偷笑的燕路遥。 龙胆站在石头堆旁,阿斗走过去坐在一块断墙上,道:“该说正事了,这里情况如何。” 龙胆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在天黑之前,敌人大规模冲击了第四防线,我们拼死抵御,加上灭邪盾支援,挫败了攻击,但冲进来不少火力强大的敌人小队,他们因冲击停止而被卡在第四防线各处,现在这里被这样分割开许多区域,情况复杂,都难以动弹。” “用了谁的啸手。” “是你给我的那支,我也不确定用的地方对不对。”龙胆不安道,他很清楚这种东西有多么重要。 “当然用得对,我担心的不是你有无用对地方,而是你不用,否则那就是一根木棍。” “我又不会法术是不是,怎么隔着千里之外指挥你啊。” 听到阿斗从容的回答,龙胆憋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阿斗拿出珍藏的卷烟,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不敢去看龙胆,望着天道:“这些的卢山人,原本有十七个人,现在只剩五个伤兵,还想跟着我打,我实在不忍心。” “我要把他们送到后方。” 龙胆没有惊讶,看了几眼疲惫的众人,答:“的确很多伤兵都应该送到后方,最好就趁现在。” 龙胆补充:“这样下去,下半夜应该不会和平,到了早上则更加不能离开。” 阿斗欣赏地看了眼越来越成熟的龙胆:“那我去和他们说了,你和此地的其他人说一说,把伤者集合起来,一次护送出去。” 队伍成型,再集中要护送的伤者,整理路线上的情况,这支队伍即将要出发,却忽然从余燃未熄的树林里传出严密的军阵声,铺天盖地的榴弹从烧尽的树林中飞出,防线上传来阵阵混乱的叫骂与怒吼,而后同样有密集的榴弹反击回去。 但是来者的身影一步未停,竟整齐划一地冲过来,守士还未看清,便已认定这是一次致命的冲击,这种形状的阵列,只有骑士才可作出! 有人高呼:“骑士!很多骑士!” 龙胆站在队伍前为难是否要出发,阿斗却举起手指大吼:“立即出发!昆仑一队护送伤者立即出发!” 随即阿斗拿出最后一根啸手道:“我与灭邪盾可守御这里!不要担心!快走吧!” 说着便拉下引线,一条螺旋飞升的绿色爆燃光出现在高空。 龙胆看着头也不回冲向前线的阿斗,只能背对火光带领众人进入撤离的路线。 走到半途,似乎这片被分割的防线上所有人都在关注喊杀震天的交战处,竟然没有遇到危险,龙胆又回头站住,看向那再次被火炮覆盖的阵地,队伍也停下不动了。 “这一路看起来情况还好,或许还能遇到友军……说不定只留下几个人护送就可以了。”李王看出来龙胆的心情,如此说道。 昆仑一队众人也站出来,都不说话,只是紧紧看着龙胆。 龙胆终于还是说:“嗯,有轻伤的,留下来护送,其他人跟我回去。” 队伍继续前进,陈迁扶着小鸟依人的燕路遥赶路,不时往后向硝烟弥漫处看,燕路遥紧紧靠住陈迁的手臂,直到陈迁脚步停住不动了为止。 “呵呵,好像已经离第五防线挺近了。”陈迁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队伍中其他昆仑一队的人也站住不动。 粗脑筋的陈迁此时似乎聪明了点:“离第五防线近了,我们的人也会多起来,这里已经安全了。” “陈迁大人……”燕路遥眼角有泪,说话似在哀求又似在祈求,紧紧拉住陈迁的衣襟。 “走了。” 不知是谁说话,昆仑一队留下来的人也随即转身返回,快步加入那震烈的战场。 树林中,骑士追杀那频频进行骚扰的的卢刺客大部队,却不料错寻了踪迹,把下水道中飞琼阿斗击杀的骑士当做了路线,认为那些神出鬼没手段下三滥的刺客穿越了树林,便立即集结了部队发起追击,誓为所有被刺杀的骑士报仇雪恨。 这支队伍规模之大,足有八十名骑士,若是没有手段击穿防护场,仅他们就可以横扫第四防线。 阿斗躲在烟雾当中,趁着混乱对一个一个骑士发出剑意冲击,但也很快被骑士发现端倪,随即立即被围堵而去 不少民兵知道骑士厉害,却也在这一天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汇集了各种信息,知道骑士防护场扛不住两个炸药包,也在四肢发抖地低头寻找,看见炸药包后紧紧攒在怀里。这炸药包太沉重,时机也绝不能浪费,必定要有人上去抱住敌人引爆,只是已经没人在乎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此时骑士阵型立即从外侧插入,呈现包围之势,恰逢灭邪盾也到达战场,土棺中走出一个个全副武装,精神意强悍无匹的战士,分别加入战场四处与骑士展开对抗,只是战斗激烈,一时仍然无法抵挡攻势。 昆仑一队这次没有来迟,立即冲入战场与灭邪盾战士互相补充战斗,昏火浑烟,骑士怒吼,守士亦威武不屈,挺胸面对。 战火中,一名凶悍的灭邪盾战士与龙胆双目交汇,立即背靠背汇合在一起。 “秦龙胆,你这宵小怎会有胆来这里!”凶悍男人大声骂道,眼眉却是不尽的欣喜。 龙胆手持圆盾长斧,看着战场上各种熟悉的面孔,忽然间想通很多,只举斧高声。 “莫要说了,我们必要战胜他们!” 披风飘扬,烈火雄心,众战士的畏惧宛如一瞬的爆炸那样再也不会出现,那熊熊燃烧的火光,却照耀出很远很远。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迎接 他来了,来自古代,见证过所有黑暗,他是在那个时代,一度被称为灾难之主的邪恶。 站在剑堡前,却有一名不速之客拦路,来客的出现似在邀请,又似在通告。 说:你的死期近了。 来客坐在石头上,同样在一座高山顶端观看远处充溢着硝烟的剑堡,平静说:“我努力过了,我再也找不到可以阻止这种结局的办法。” 邪恶之人却问:“你不过去阻止他们吗。” “阻止得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阻止了西边的敌人,也阻止不了东边的敌人。” 面对哀叹,邪恶之人眼眸反而出奇无情:“你并非在追求拯救一切,只是在不断分担你的责任,以为这样可以减轻你身上的罪状,在真正的目标上,从来都没有踏出过一步。” 说着,邪恶之人越过来客,继续往扶林走去。 在道路的下一块石头上,来客问:“那真正的目标,你认为是什么。” 邪恶之人侧头看了一眼黑夜高挂的明月,皱了皱眉:“你明明有两条路可走,毁掉迷大陆逼迫她,或是不拖延矛盾,让这场早就应该开始的战乱开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是否要停下来。” 月光下,来客身上的黄色武斗服也被映成银色,他低头:“那些人太无辜。” 邪恶之人继续往前走,斗笠下吞吐出冰冷的话:“战士从来都不无辜。” 来客表情稍愣,随即陷入思索。 在下一块石头上,来客道:“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们的死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你不认为善良和平值得保护。” 邪恶之人倒是短暂止步,似乎是在回忆,最后说:“因为保护你所说的善良与和平,靠的不是暴力,而是死亡。” “你一开始的理解就是错的,暴力只是一种手段,而死亡才是善良与和平的必要因素,” “你居然天真到以为暴力可以维护善良与和平……可悲。”邪恶之人说着摇了摇头。 来客用坚定的声音道:“按你的说法,不以暴制暴,难道要以德报怨吗!” 邪恶之人不为所动地继续向前走,又重复说:“所以他们成为了战士…战士从来都不无辜。” 来客体态略有恼怒地坐在道路旁的下一块石头上,道:“你把正义的反击和邪恶笼统在一起,证明你从来没有对人世有过真正的共情!你不过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 邪恶之人漫步道:“若是真正对人世有过共情,便会知道对善良与和平的破坏,并不来由于暴力,而来由于人的欲望,人的无知。” “无名剑只是随口说说,骑士就愿意来到天下大陆吗,那为何七十年了他们才攻到这里。” “若是你打算教化他们,我倒会以为你还是有几分作用,至少会觉得你已经尽力了。” 来客不屑地嗤笑一声:“哼,终究你也没有办法阻止,而认为只能任由他们如此挣扎下去。” “你去了又如何!”来客站起来看向那片火光提声道:“口头劝阻是没有用的,你只能选择消灭哪一方而已。” 邪恶之人没有抬头看,继续将自己的面容掩藏在斗笠下。 “你心中有太多所谓的大义,道义,而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些思想是有矛盾且不真实的。”邪恶之人缓缓道出。 “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我心中虽只有一个真理,但我对这个世界也会有普通人那样的爱与恨,而你又如何呢,黄舟。” “那些被你推上王位的从剑,你真的把他们视如己出吗,那些因为你求长生而卷入阴谋死去的人,你真的认为他们是无辜的吗。” “他们……的确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来客反常地不再维护自己的自尊,而有些自责道:“我会补偿他们的。” “你的回答错了,而这也就是你的无能。” 斗笠下的面庞终于抬起,是一张散发无尽恶意而让人胆寒的脸,说出令来客难以置信的话来。 “你看不清手上地剑的本质是什么,那并非是维持天下大陆的秩序,而是比你所想更加有用的暴力,它能做到的事情只有破坏,毁灭,却是唯一能够净化腐败的手段。” “从剑和普通人的死,不过是替你行使了这股力量,所以他们的死从来不是牺牲,也从来不是无辜的,他们因自身的短视无知而这样死去,是你利用了他们。” “真正能形容他们的,只有可怜、可悲。” “你不过是得益于他们,替自己挣回了点面子,才会哀叹。” “是否要他们全部活过来,人人拿起真剑过来杀你,你才看得清真相,不再陶醉于这种自我解脱中。” 黄舟站在石头上沉默了很久,身体微微颤抖,但也很快平复下来。 “你果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不过是上个时代种出的恶果。” 宅宇重新低头:“这个时代和上个时代并无不同,无尽的力量就这样损耗在挥发人性的自由时光中,人性的缺陷让用死亡清洗干净的世界重新腐败。” “你最大的罪恶,并不是利用他们,也不是自我封闭,而是得到神剑,却依然用人性去思考,去行动。” 黄舟表情不再动容,审视宅宇道:“真如所有记录那样,你反对的是人类本身。” “人性经历过了上个时代的考验,才得以延续到现在,对于那个人,我心中只有仰慕,所以我相信人性,我绝对不会去相信你。” 斗笠下,宅宇披着草梗制成一片青黑的衰衣,他微微摇头:“那个人……才是造就这个世界的凶手。” “他到最后也没能理解我,而让世界再次充盈暴力,这四百多年来所有的死亡,都要计算到他的头上。” 宅宇无情嘲笑道:“如果他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便是因为他认为人类就该如此发展,说不定最恨你们的,其实就是他。” 听毕,黄舟的面庞终于显露真怒。 此世到了这一境界,所有人都对走过最终斩断的第四名从剑抱有无尽的景仰,稍有反对,都如背信弃义一样遭人唾弃。 第四名从剑宛如是代表了人类的存续是应该的道理,为这个世界的价值观背景打下延续的根基。 “在你口中,似乎人类的延续都是不应该的,是吗!” “此世哪怕是寻剑者,都比你要高风亮节得多!至少他们绝不会屠戮人世!” 宅宇语气却不再冰冷,甚至有些惋惜:“身为地剑,你应该读过桃花源一词的古典,一千七百年前所写的《桃花源》。” “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便是一千三百年前,世界的富饶超出你的想象,却依然无法如他所愿,而一千三百年间不知又有多少人梦想着那个地方死去。” “人类的延续,仅仅是基于物质上的进步来完成的,人性却没有任何改善或进化,而世界依然阴谋横生,纷争不断。” “如果物质的进步是为了抵抗恶劣的生存环境,那还算是正当的理由,可自当物质的进步是为了人互相毁灭的那一刻,这文明又哪里来的延续可言。” “那个时代,人类曾经站在十字路口前,有从丛生身上得到救赎的机会,甚至我天真地认为,有真正能够迈向自我进化的机会,但他们选错了道路。”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成不变,继续固守旧秩序,今天的到来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人能够对蛆虫缓慢蚕食几十亿人的血肉视而不见,而却对个别人遭到理所当然的死亡而感到惊恐,只因为人性就是事物腐败的根源,只有死亡才能清洗这个世界。” 宅宇继续向前走去:“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便是由人拿着神剑,由人掌管暴力,你不必急着找我寻死,你也不必怀疑我有多么想杀了你。” 黄舟这次没有跟上去,而是在背后用挑衅的语气慢慢说:“我倒要看一看,你能做到些什么。” 宅宇走下山坡,看着天上那被焚风吹散了星光的黑夜,有奇妙的轨迹划出来。 不断有爆炸从战场上亮起,却也有来自空中,奏响毁灭音色的黑色小鸟。 宅宇看着那只小鸟轻快地在黑夜中划出u形轨迹,二十根羽毛随着轨迹洒落在剑堡上,目标却并不是西门。 “……黑鸠,最终还是造出来了吗。” 在上个时代,他仅仅看到过小鸟的设计图,如今那黑色的小鸟出现在他眼中,只有惨淡的心情涌上。 半夜3时,他从战场侧面进入,首先打开布置好的洪音符文卷轴,让他的声音响彻剑堡四面八方。 【剑堡中所有战士,我认为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意义,接下来,我会破坏你们的武器,请在失去武器之后返回自己出发的地方等候。】 整个剑堡的形势霎时进入了惊愕的停止中,宅宇随即展开两张符文卷轴,一颗庞大的光球在剑堡中央爆炸,没有巨响,没有风压,只是巨大的剑意能量吹散了所有伪从剑的防护场 。 接着风铃之音飘荡过战场,所有真剑,枪械都直接破碎,连炮弹都如瓦罐一样忽然垮塌,不要说战车与直升机,都砸在地上变成一堆碎片。 那飞舞在天上的小鸟并不知晓情况,宅宇只好拔出死剑,他双手已经被造骨术重新修复,以石英作材料构成的左手前三根手指以不同的模式在剑身上划动符文,将黑雾进一步凝聚,死剑向上空挥舞,划出一道浓质烟气,足有两千米之高,就直接扫在小鸟的前方。 【不属于这片土地的人,请尽快离开。】 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黑色小鸟似乎明白这攻击是手下留情,便飞上高空彻底离开。 再深入战场,宅宇依然能听到喊杀声音,但他不为所动,这次来为得很多,首先要找到默客与王将,于是他目光放在从剑特有的剑意特征上,便看到飘扬在南城墙上空一条尽头虚无的银色丝线,便直直走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补偿 南城墙有寻剑者在看守,宅宇走过去,寻剑者们远远看到他,只能弯腰捡起铁片石头投掷,大吼着让他止步。 当他们真正看清来者具有防护场时,又匆忙跑了回去。 进入南城墙,寻剑者像是见了鬼似的躲避他,只因为宅宇身上有完整的武器。 初初他们还想找机会攻击,但看到宅宇进来后只是平静地往上走,目光并不在他们身上,便也没有阻挠。 来到南城墙顶端,是一片焚烧殆尽的残骸,陈兵柱着真剑坐在一张长椅上,看到宅宇后,只能投去咬牙切齿的愤慨。 “陈兵,只有你在吗,其他从剑呢。” “都死了……是吗,你就是那个所谓的灭邪盾保险。” 陈兵看到宅宇身后不再掩藏的三挺神剑,还有石英色的手掌,不由苦笑,笑中是对自己看不清事物的自怨自艾。 他说:“你以为神就可以随意践踏人的生命吗,你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那些死去的人。” “这个地方不需要你,更不需要你们!” 宅宇表情没有波澜:“可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我被无名剑控制,亲手杀了他们!” 说完,陈兵眼神中已掩藏不住,那对神的憎恨和对宅宇曾经救他一命的复杂感情。 宅宇沉默了一会,没有直接面对陈兵的想法,而是说:“我有要找的人,剑堡实验室在哪里。” “往东北方向走五千米。” “谢谢……还有我也认为,这个地方不需要神剑,陈兵……之后我会尽量解决这个地方的问题,然后离开。” 面对宅宇转身离去的背影,陈兵咬牙切齿道:“记住,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最恨的,就是你们!” 宅宇来到实验室入口,这里有着大量列文虎克军团的士兵,只是即便多次汇报,也得不到进入实验室搜查的命令,只能在外守御,而且他们也不敢去惊动进入那里的超级战士。 在所有铁器都破碎之后,这些人就只顾从尸体上搜罗财物,并想方设法离开剑堡,似乎是分赃不匀导致现场发生暴动,有人争吵有人打作一团。 宅宇走过去,所有人也都逃开,他走进已经碎裂的实验室第一入口,地下深处还有几重防护没有被风铃之音影响破碎,他还是强行通过重重防护,进入实验室。 走入实验室,这里的灯光敞明,除了发电机在运作的响声外,似乎空无一人。 走过尸体堆,走过花园,宅宇判断似乎还有人活下来,最后搜索到医务室中。 “额!!别杀我!我只是普通人!”惊愕的男研究员看到宅宇后立即丢掉手中的东西,双手高举靠墙道,浑身颤抖。 宅宇摇头:“我不会伤害你的,还其他人活着吗。” 男人打开医护室里头的门,才看到病房中有两个身体上连接各种线路管道的人。 “我只发现他们还有一口气,不过似乎都撑不久了。”男研究员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气息疲惫道。 宅宇仔细观察,拿起铅笔在两人身上写划,还吩咐男研究员取出血袋使用。 看到来者奇异的双手,研究员也不敢多话,只在旁边交付道具,看着各种凭空输液,快速愈合的奇迹现象,只能瞪大眼睛赞叹。 做完这一切,宅宇询问东旗大陆来的研究员中是否有一个叫做阿水的姑娘。 “哦!你是说那个天才少女,她早一段时间就被带走了,说是什么……自由了,其实我不信,肯定是带去了其他地方,毕竟那是真正的天才。” 宅宇疑问道:“你们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倒也不是,这里待遇挺好的,氛围也比较轻松,就是合同期一般都有十年这么长,的确有些人来到这里就后悔了,最后也出不去。”男研究员随口说。 来到居住区搜索,的确有写着阿水名牌的房间,在锁死的房间内,桌上端正摆好的是一本日记与一封信,日记上断断续续记录了一些她生活中重要的事情,而信件则是写明了她离开的真相。 宅宇看完信件,内容已经指出她前往了迷大陆,而列文虎克与迷大陆有关联也在这封信件中彻底确定。 “欧阳流星……你果然和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站在一起。” 宅宇走出房间,看到过道入口有一个人拄着拐杖走来,是刚才救治的一个寻剑者。 “你是……东旗大陆来的灭邪盾之人?”男寻剑者看到宅宇身后三挺模样非凡的真剑,再根据男研究员对其手段的描述,有些虚弱地问。 “就是我,看来你痊愈得比较快,主要是因为你出血不多。” 寻剑者道:“谢谢你的救治,我叫做李泰然,也是从东旗大陆来的寻剑者。” “原来是这样。”宅宇微微点头,东旗大陆的确来了一个寻剑者,还是他亲口允许的,只不过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相貌年轻的人。 “我们都在找同一个人,这是她的房间,你自己进去看吧。”宅宇从门旁让开道。 李泰然坐在椅子上,先打开信件,再翻开日记,知道她离开了,内心苦楚的同时还有一份欣喜,看到日记中写有提到自己的部分,又爱不释手地傻笑着反复阅读。 最后是紧紧抱住日记本,无奈地叹气摇头,神态落寞。 李泰然站起来又跪下,带着寻剑者不可能有的哀求对眼前的人说:“大人,求求你帮助我,我想去迷大陆寻找她。” “不必求我,只要你想去,我一定会帮助你,只是那迷大陆是比西欧更遥远的地方,你孤身一人,一定无比困难。” “她学识受欣赏,是被保护起来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却无需担心她的安全。” 面对宅宇的劝告,李泰然摇头:“我爱她,我必定要把她带回家乡。” 宅宇思索了一会,只是承诺:“我会把你送到迷大陆,只是还要一点时间,附近有个小城叫做扶林,你便在那里养伤,很快我就来找你。” 他的思索,是在猜想如今迷大陆是什么状况,那人类人道主义政府出生自上个时代,也必定是墨守成规地按上个时代那样发展,那里是浸满糖浆的国度,一个寻剑者在里面又会变成怎样? 宅宇又道:“现在,我护送你离开。” “谢谢。”李泰然说:“病房里还有一人,是帮助过我的朋友。” 宅宇也道:“那也是我认识的人,叫做李图图,是裂都生人。作为把你带到迷大陆的条件,你在扶林替我照顾好她。” 宅宇抱起气息已经平缓的李图图,李泰然则跟在身后拿起一面盾牌,举着手枪警惕地走出实验室。 外头却已经没有几个人在,只剩一些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军团士兵在唉声叹气,宅宇挑了一个方向,连夜走出剑堡。 李泰然警惕万分,却也恍然发现炮火声已经不再出现,甚至火器声,喊杀声也没有了。 走到扶林时已经中午,有一些喧哗的士兵进入城市,却又被埋伏在当地的联军攻击,到后来,这些手无寸铁的士兵神情憔悴,只能脱光衣服走入乡野中,尝试回到自己的家乡。 来到李泰然在扶林的住所,宅宇安顿好两人后,便来到上次遇到地剑的地方,地剑还是坐在石头上。 “你以为没有武器,他们就不会互相厮杀吗。”黄舟抿了一口皮囊中的酒液,随口讥讽道。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那些想留下来的人必然会留下来,那些不想留下来的人却有了理由离开。”宅宇也不由叹了口气。 “终究你也用了人的想法,可笑至极。”黄舟表情不屑。 “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不是人,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是,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过神。” 宅宇继续说:“我之所以认为人永远不可能成为神,那是因为我见到过真正的神。” “和丛生见过面,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因为它,也就不会有最终斩断,也就不会整整死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人。” “那神难道觉得,杀那么多的人也是对的?那么它可真是个邪神。”黄舟又咕噜抿了一口。 宅宇平静地在黄舟对面坐下:“我是在最终斩断前死的,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事。”他摇头继续说:“那天空上飞行的物体,又一次提醒我对这个时代太不熟悉……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遵循 黄舟一只眼睛微微眯起:“什么交易,你也配?” “把你知道的历史全部说给我听,而我会答应你,如果我遇到了时剑,我会尽量帮助她。” 黄舟脸上再也没有醉意,只是愣着看了宅宇许久,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憔悴:“这段历史,在我眼中并没有这么值得一说。” 黄舟身体渐渐凝固成土块碎裂,只留下一句话:“你去吧。” 宅宇催动天剑飞升移动,来到已经烧净的无间之腔,落地后问:“这个地方从何而来。” 黄舟从土中钻出,先喝了一口:“生死二剑在两百多年前被灭邪盾夺走你应该知道,那时天下大陆和东旗大陆都处于风雨飘摇中,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只知道这里是其中一个战场。” “那死剑剑主在任不过五十年,却忽然起了杀人养剑的想法,从西欧开始、途经真知国、万藤国,最终来到润都,具体在何处被灭邪盾击败也是未知,但这件事的确发生在天下大陆。” 宅宇催动天剑移动,沿着海岸向北而行,忽然察觉有些怪异,便落在附近一个小岛上问:“此处地形真是奇特,我印象中应是一个山脊为间,区别左右的大岛屿,怎么会是一边极高一边极平坦的弧形。” 地剑从小岛上的砂土里跳出,手里抓着一条鲜活黄肚小鱼,忽然一阵火焰在活鱼身上灼烧而过,他看着大岛屿往鱼背脊上咬了一口,两根手指伸到牙齿前把刺挑出后说出一个词:“世界壁垒。” “世界壁垒是上个时代人类文明最后的濒死之地,现在虽不在这里,却就是在这里建造的。” “原来如此,那么被挖空也不奇怪了。”宅宇拄着天剑说道,却没有飞上天去。 地剑眼睛往下看,专心吃了几口鱼 “那是一座移动陆地,有此岛一半的长度,不过以前还有为其建设的跑道,是用来加速世界壁垒的。在最终斩断结束后,跑道也被拆解成资源造出船,最开始人就用这些船到达世界上各个无人地带。” “而世界壁垒,现在停在北道半岛以北的海域中,再也没有移动过,现在还有一些人居住在里面。” “似乎还有一些人,拆除了跑道建成火箭,去了天上。” 宅宇惊醒,疑惑道:“天上?”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不过按照记录,有些人去了月亮上。”地剑随手把鱼骨丢进海中说。 宅宇眯眼看了看天空:“世界壁垒里面一定保存着上个时代的一切。” “应该说是上个时代最后剩下的东西。”地剑看着太阳站起身:“其实昨夜剑堡上空飞过的飞行器,也是世界壁垒的兵器,只因七十年前我与他们有过协议,才会前来相助。” 面对黄舟对最终斩断的成见,宅宇无可奈何,他知道,或许这是今世人们对丛生最大的隔阂。 正因如此,现在追寻真理的道路上,再也不会同上个时代一样还能三三两两遇到前来试探的人,恐怕无论对任何人说出他要将丛生推上皇座,都只会被当做邪恶来看待。 宅宇折返到圣山方位,看着一片平地陷入无言,疑惑地伸手渡步。 地剑在旁酒喝得激烈,却比宅宇更加说不出话,最后只解释道:“最后的灭邪盾已完了,之前抓到过一只邃鬼保存在灭邪盾,就在日前趁内部空虚,这佯装受禁的邃鬼趁机发难,人员已被屠杀殆尽。” “这就是你为何借酒消愁?” “我想喝就喝了,我还需要考虑这个么?” 宅宇又道:“那邃鬼如何了?” “又关你什么事。”地剑喝道,拔出地剑来悠悠说。 “你最好珍惜这个我给你导游的机会。” 宅宇无奈摇头,他想黄舟这在圣山的一出一进,似乎剑心已经受创,这维护了七十年的灭邪盾毁灭在朝夕间,却又无法引动他一丝同情。 经历过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人,对死亡的麻木是理所应当,何况这灭邪盾又已被地剑侵染,只不过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合作,真正奉行经典的灭邪盾,是绝对不会容忍地剑被某个人据为己有的。 “那么当生死二剑横行世间时,当时的地剑与天剑又做了什么。”宅宇向远处显眼的香鼎走去,如此问道。 黄舟眯眼看着宅宇,心中终于警醒起他的背景。 宅宇看着香鼎继续说:“你骗得了人世,你骗得了从剑,却骗不了我。” “真正为夺神剑的灭邪盾战士绝对不会容忍你长生,也绝不会让神剑任你独享,否则他们又何来的动力帮助你对抗愿剑。” “灭邪盾在此地,在东旗大陆的灭亡,我早猜想到如果没有当时的天地二剑帮助,愿剑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灭亡灭邪盾,说不定那生死二剑的屠杀,也有他们从中作梗。” 黄舟额头浮出煞气,眼神凶厉慢慢逼问:“那你是要替他们做主了?” 宅宇不为所动,侧目轻轻讥讽道:“你又误会我了,我从来不对灭邪盾的灭亡感到惋惜,或者说,我早就对人的死亡麻木了,你不也能体会到吗,在你封闭的七十一年间,慢慢地。” 黄舟咬牙切齿,却避过挑拨,又喝了一口酒,吐道:“果然在你面前什么都隐瞒不了,那两百年前,天地二剑的确默许了以生死二剑逼迫灭邪盾出世。” 他语气愤愤:“只因为当时的灭邪盾太可怕了,那一百万的战士有一半能在神剑面前站稳脚跟,还有一半即便作为阶梯,也是无比恐怖的力量,没有七剑想感受那海浪般扑来的战士,上任地剑曾文字记载过,人是不能杀如此多同类而不疯狂的,一旦和他们正面对抗,即便得胜,自身也不能再容于人世,也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人了。” “那样,又成了你们敬仰的那个人所不容的敌人。”宅宇站在香鼎前,轻轻讥讽。“你们这些七剑,实在太可怜。” 黄舟怒道:“谁让他们一直对七剑虎视眈眈!只不过,这事不是我干的,可别怨到我的头上!” “是不是你干的也没有区别,最终都是以人性去使用七剑罢了,你们都选了中庸之道,自由散漫地挥发力量,利用所有无知可怜的人替你们维持秩序,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拥有多伟大的东西,说到底,是把自己的名声至于了世界万物之上,又愚昧地想高风亮节,冠冕堂皇地称王称帝。” “那不是神,那只是最无耻卑鄙肮脏的人。” 宅宇抬起手看看自己石英色的手心,慢慢攥紧,回味自己追寻真理的决心。 【时候到了。】 宅宇身体慢慢飞升,那香鼎上三根粗大的焚香歪斜倒下,天公将泥浆倒入大地,顷刻间的狂风暴雨将沉重香鼎吹倒,无数树木被连根拔起如砂砾吹散在黑夜的恶风中,强震间地表亦垮塌。 一瞬的天地变色,展现他对七剑无与伦比的契合,不必拔剑就可以轻易引动其中力量。 孤零零的黄舟不甘示弱地朝上看,面目更加嗜血。 【黄舟,我会让你知道,七剑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比你所想更重要,亦更恐怖,人,是不配使用的,而当你放弃用地剑来仲裁,害怕身上背负杀人罪恶时,你就已经无法被饶恕了。】 三道神芒如指针排列在宅宇背后,那狂风,黑雾,白花在四面八方延伸,遍布战场,挪音彻响。 【我来杀你了。】 黄舟在劲风中不动如钟,脚下火焰燃起,一块巨石升腾在他面前直接被熔铸成一副长刀,他右手长刀左手地剑,凭一长一短双刀威势怒喝:“烂齿小儿!在记录中,你仅不过活了34年,也敢在我面前吹嘘对人性的理解?你不仅幼稚无比!还自诩比天高!尔尔笑话,成为你的墓志铭时,千万人唾弃、千万人嘲笑!” “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理 黄舟意气风发,无限柱状巨石从脚下射出,直接在空中搭建六千六百米高雄伟巨塔。如此,地面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射出巨石,宅宇用剑意视野看去,那巨石尽隐藏着可以移形换影的流动之物,数量根本数不清楚。 刹那,所有白花卷绕成一束强韧巨鞭,柔韧回旋扫动,破坏巨石与巨塔的同时,三道神芒在空间中高速回旋,将天剑外壳一副又一副打印出来,一千把青璃色红端双刃直剑阵列飞御,以银河堕下九天之势向黄舟面庞刺去! 黄舟四周震起千米巨石成墙,真身忽然凝结从巨塔另一个地方出现,那所有伪天剑皆被石墙融化成的岩浆埋没,随后他高抬步用力踏动地面,八根石柱从地上发射而出包围宅宇,那柱头中伸出石人石剑就要砍下。 在黄舟踏地一瞬,那数道灌输地下的符文束被宅宇窥视,他几乎同时划动符文口中念出重重挪音【万-兵-纵】,完毕后黑雾在他脚下如莲花剑气喷发,虽停留在天上,却自始至终没有移动。随后双手未停,交叉腾挪,又是挪音【裂-真-擎】 乌云层中无数闪电以雨点那样密集的频率激发,轰鸣让大地直接粉碎,石头在瞬间被烧成玻璃水,若是有人畜站在战场不远处,仅声响就能将其震得粉碎! 黄舟只觉得环境到处银光闪烁,可若是不用剑意视野,则只能看到一片雷光充盈空间,那骇人的场景让人以为末日已经降临。 随着地表被融成玻璃水,黄舟更难升起造物,何况在这漫天雷霆中任何事物出现便又被融化,黄舟只得向地面掷出地剑,引动无限焚火。 轰隆!地面被击穿更甚,方圆三十里所有玻璃水被冲击炸上天空又被黄舟御制成为一圈墙体,那焚风是地剑射入时,向地面注射无尽的剑意变性焚烧而起,直至与那雨势交错在一起,在空中形成阵阵强烈爆炸,无限的云雾从交战点向外扩散数百里。 天地二剑,仅如此就能改变地球气象! 挽回地利,地剑引导石柱从脚下射出,双剑在手,一举刺向停在空中的宅宇! 宅宇眼睛注视地剑剑身,心想此地剑如明月那样沉重,仅投出即等同星陨,着实骇人,与其交剑不知还要蒙受几重难关,不如就以符文手段,尽数歼灭! 他的想法并无差池,地剑虽看起来只是一副匕首,实际交剑时的剑力却有五千万吨,随时都可以把山脉劈成两段,挥舞时凭剑压就能在千米外杀人!这些都是灭邪盾当中轻易可寻的记录。 可仅是这样,是远不足以论作神剑的。 就譬如这死剑平时只能产生出松散的烟雾,但经过调整、附加符文束,便可以把烟雾加压成几千米长的刀锋或各种形态。再说这生剑虽然白花百花纹肆意生长将血肉转化成花型剑意,却又能将剑意直接转化成血肉填补伤口。 这天剑更是如此,不仅能将人升腾在空中,那引动气流聚集能量的手段初初可能如历雾龙那样生硬,但极限远不止如此,其雷霆如雨点那样打在地上将地面烧成液体,即便面对神剑,也能真正地控制战场上的视野。 那么地剑又如何?再看一眼记载,身为丛生之徒的他,便会知道实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地剑是冠名于破坏的神剑,在随便一把就能屠戮人世的七剑当中以破坏自称,恐怕此破坏不以人世为据,而是以弑神作名! 而且这流动之物变化成石人石剑,有千军万马之势,他毫不怀疑这些东西可以穿过防护场伤害他。 死剑在手,宅宇先抛出雾障随即冲入。 黄舟也清楚雾障功效,主要是屏蔽外界干扰给近身战创造环境条件,但他嘴角微微一笑,直接进入雾障当中。 只见宅宇并不急于拼接,而是避开冲腾而上的石柱,雾障当中石柱接连化为齑粉,在失去落脚点之前黄舟大跳而去弯刀怒劈! 神态暴怒之黄舟喉中大喝:“死!” 死剑松手飘归身后,天剑便从下方顺应搭在宅宇右手,那青璃色剑身上暗红尖端忽然喷出电光,随着频率加快,刀头加长变成六寸长光刀,此能量虽暴露在雾障中形态却仍然坚韧。面对弯刀,宅宇回身后却,继而向上轻松一挑,已是把弯刀从中斩断。 黄舟惊动,眼看断刃落在雾障化成灰粉,为了拉进距离,以地剑熔铸力量催动脚下布鞋爆燃,借由此燃力撞向宅宇后,姿态却不是斩刺,而是凭左肩布料变化成岩盾,肩负岩墙撞来! 为何?黄舟本认为以副剑强解符文之力,交剑后可以震颤七剑当中符文束使其虚弱缓慢,届时天剑不再快速,死剑不再消弭,可这光刀是无匹能量重叠延展之物,与符文束没有半毛关系,不过即便如此,他黄舟不仅能催物成岩,还能以岩化目,打算负盾冲击,再抓住机会重新铸出副剑,接连打眼前起源一个措手不及! 狂狂狂,宅宇却不打压,后倾似是自由落体那样避过,周身有千万红光如逆雨直上冲入雾障,黄舟才知道落入陷阱,狂吼中强制移送自己本体,一道耀眼剑意注入地面重构其形体。 受到雾障影响,黄舟即便逃脱仍沾染疮溃,部分皮肤好像砂砾一样掉下来。 宅宇心叹:“就是这样,你还是不愿展露地剑是什么东西。” 三剑在掌心上回旋,无数天剑外壳如激流般从中造出,黄舟瞪大眼睛看再次铺天盖地的紫红剑芒,即便怒焰不断从地面升腾,也抵挡不了层层叠叠的伪天剑倾倒下来。 在万剑倾倒时,宅宇看不到的模样中,黄舟却出奇冷静,是杀机已定的坚毅表情。 黄舟知道此时宅宇不可能观察到他的姿态,生死天三剑都是倾向于御制万象而非延伸五感的神剑。 这升腾的怒焰与分布四周的流动之物,却连接了黄舟的五感,使得他脑海中隐约有一个宅宇身体位置的标记。 随即他熔铸副剑,主副双剑柄末相接,地剑主剑隔着剑瀑以手腕微微调整瞄准脑海中的标记位置。 地剑并非作为一把二十厘米的匕首,而是以一颗星辰的本质被发射,没有轰鸣,因为空气被压缩成水液震荡出去,随着剑瀑和云层瞬间消失,庞大的热量令周围一切气体燃烧,一圈直径一百公里的沉闷红环浮现在大气中,无论太空陆地都能清晰辨认。 路径上,一具缺损的身体微微颤动,强悍的战斗本能使得失去的知觉渐渐涌回大脑。 两只眼睛睁开,身体的意识自寻回起第一件思考的事,就是被打中了哪里。 因为他看到了,看到星辰迎面而来的那一刹那,焚烧一切的光芒! 虽然没有被击中手臂,但手臂上的全再生纳米机构从背部席卷而上,迅速盖住他头部缺损的部位,并且永久转化自身的形态模拟头盖骨和皮肉。 即便如此,他的知觉一直在摇摆,随着纳米机构模拟的神经连通,他才感知到是右额上方被削出一道深五厘米的沟壑,只要再往左偏离七八厘米,他头部中央就会被直接洞穿! “坏了……”气息衰弱的宅宇很清楚大脑受创的影响,若是只有记忆损伤还好,他还有很多办法重新掌握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现在最要命的是身体性能的受损,随着肾上腺素的激发,这休憩的几秒被他主观延长到十几秒,却也仍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那短暂沉寂的煌星在天上闪耀,明明接近正午,天空也在它的光芒下变为黑夜,随着一声金铁铮鸣的回荡,预示它即将坠落,而宅宇根本不会去怀疑它是否还瞄准着自己。 他只能如即将溺毙的人那样,挣扎着企图抓住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精神意识的光点四周不断涌上混乱的回忆,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这是当然的——他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直接致命的攻击。 那回忆当中,有一个柔美白发微微飘动的打坐背影,并非像剑意粒子中一成不变的影像,而是如真正生命那样低头侧目,白色睫毛下是忧虑的黑瞳孔,随着景象渐渐散化,在彻底消失之前,那位神将某种东西交付在他的手中。 回过神,宅宇感受生死二剑被双手握住,内心已经镇静下来,最终是与神的一缕缥缈联系,令他顿悟埋藏在生死二剑当中的无极大阵,无数金相玉式、完美契合的符文束,最终都是为了展现丛生的一部分特质。 “不,只有丛生神格的分割,才能诞生神剑,七剑根本不是凭人力造出来的,而是丛生主动分化出来的!”宅宇更快地想清楚这一切。 双剑上下划动如月,生死二剑剑刃错削而过,剑音荡漾脆裂,而凝聚无极无限之挪音从中蔓延。 好像幽深阴暗的池塘旁,枝叶尖端的露水将要结果,在果实落下时荡漾出去的波纹。 那声音带给人的幻像,宛如蛮荒旧址中一尊以物质存灭为面貌的人骸在念诵。 【生-死-渡-相】 并非言语,只是剑音,入耳之后却能让人理解当中真意,此为神剑剑鸣! 波纹化为黑环,果实结成白身,一尊没有详细面貌,手执黑白双剑的躯体在火瀑中出现,沉默地浮在空中。 煌星下坠,触碰到黑环的那一刻却减速了九成九分九毫,那速度仍譬如枪弹,却被一道黑光斩下,射线折断,星辰坠落仍重万吨,直直射入地面扬起碎片! 黄舟惊惧,呼唤地剑回归手中,继而催动数千流动之物乘塔而上,探查眼前变化! 黑环白身不再犹豫,在空中回身翻越而下,生剑催动,迸发滂沱剑音【意—镇—煌—舵】,随即引导空间中所有剑意凝聚出血泉葬流,那血流中无数血肉滚打爆炸摧毁石塔障碍,刹那死剑已接战。 黄舟以弯刀迎接黑光,切身体会进入黑环中产生的庞大阻力,交剑之后沉重的弯刀竟被压倒,随之白剑又从侧下方劈来! 黄舟遵循敌我优劣,这长剑怎比得上短匕快速,怒发冲冠下决定不顾白剑,以地剑先刺入白身! 即便被斩成两半他也还有办法!这威力无穷的地剑敌人又要如何抵挡? 正要触碰,白身一却生剑扫向地剑格开,撞击点爆发强烈气浪,黄舟亦心头一喜,“你又怎敢接下此物!” 在下一瞬间,黄舟身后血泉中一把青璃色紫红尖端的刀刃钻出,以下向上对准黄舟后脑激发。 啪— 黄舟头部霎时燃烧,其人大骇,惨叫:“等等!” “我对你没有兴趣” 白身没有面貌,语气冰寒阴冷,死剑斜劈斩过,身形一转在黄舟背后生剑向上扫去,裂成四截的黄舟身躯中忽然凝结石岩维持整体,面目狂怒,正欲转身再斩! 血泉下岩石爆裂,六把伪天剑钻出迸发红芒,剧烈能量穿刺而过将黄舟整个燃起! 黄舟蹒跚两步,知道再无战胜眼前这个怪物的可能,在火焰中忽然唏嘘:“或许你是对的……我应该用地剑支持人世,而不是封闭自己独求长生,事到如今我一旦死了,所有牺牲都将没有意义……” “你的想法没错,却也和你现在一样可悲,地剑只是一种暴力,终究只能用来杀人,无论哪一挺七剑,最后都无法超越漏洞百出的旧秩序!” “呵呵,我的确反驳不了你、我的确活该,这就是我刺杀了上一任地剑的代价,他周游大陆寻找继承人,是他粗心大意,给了我机会以这种方式取走地剑。”黄舟咬牙切齿,看着眼前怪物无情嘲弄否定自己,心中只涌出滚滚恨意,想到宅宇先前表露对人世的情感,随即冲入人世当中抓住无辜人炼化其血肉,用来填补自己不断增添的伤势。 “你终于是现出了原形,和旧秩序一样,七剑也只是在用普通人的命来延续自己的统治,我问你我问你,这个时代和上个时代有什么不同。” 化为一束燃光不断穿梭在无辜人身上夺取血肉精华的黄舟恼羞成怒:“你的确、的确教会我很多!待到杀了你后,我一定会变得比你更强大,比你更懂这些力量!!” “聒噪!使用七剑的每分每秒我都只感受到了亵渎和折磨,你根本不了解暴力的本质,也和旧秩序一样永远学不会尊重这个世界值得尊重的东西。” “在上个时代,你这种东西我见得太多太多,掠夺,中庸,集体,无论什么旧秩序都无法逃避内斗和食人,你抓住人吞咽的样子,真的令我很怀念。” 恶魔的话语不断涌入黄舟的脑海,每句话都彻头彻尾将他侮辱贬低。 “吃吧,吃吧,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事。” 黑环白身在上空跟随,居高临下地肆意嘲弄。 “当这火需要吃掉整个世界的人来扑灭时,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可这个世界并不止你一个着火的人啊。” “可悲的东西,你不断吃人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人的文明能到达第二个星球,就能拯救两个你们,可那个星球上就没有着火的人了吗。” 黄舟只觉得上空传来的一句句讥讽的含义越来越恐怖骇人,恐怖到他内心颤抖,那满足的谩骂宛如将他的衣服剥光在所有人面前受千刀万剐。 黄舟神情早已怨气冲天,却在焦急和恐惧之间变得疯狂,他渐渐失去理智拔剑向上掷出:“天下大陆就没有你关心的人吗,哪怕有那么一个,我也要把他杀了!” 焦黑身躯摔落裂成一地炭块,黄舟在疯狂中被焚烧而死。 黑环白身看向高空遥遥跃起的煌星,三剑在身前转动编织。 “想毁灭天下大陆,做宁教你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你,何其可悲!” 黄舟看不到,也无法想象构建星辰的画面,三剑中央一挺模样相似的煌星被打印出来,瞄准真正的煌星便冲击而上! 同样击穿云层,压迫大气,爆燃出红环,两力相撞,天空中央爆裂出震荡与火焰,黑环白身站在原地举起单手,稍了一下,好似接住一颗石子那样接住星辰。 剑意消散,完美重构的身形回归,放眼望去是一片热浪席卷暗无生机的盆地,他抱住四挺神剑,低头跪下不断泣哭。 “终于,终于找到了一半的你。” 耳边传来地剑中的话语,是肃正的问候:“当世界在你手中,你又属于何方?” 不管是否能够传达,他当成是那位神在与他说话,只喃喃:“我属于真理。” 第一百二十章 青藤茂树笑鸳鸯 渡过长河,来到森貌葱郁,青柱黄崖的崇山峻岭,蜿蜒而下的碧水经过鄄城旁道,有摆渡楼矗立水前,摆渡楼向南车径上,两辆马车缓缓驶来。 风和日丽,马车停在车径旁的遮阳榕树下,几步外有小酒家依井而造,红纸黑字上陈列肉品酒品,灶烟升起却不见客人。 马车上有人走下,进入酒家询问,再返回车上,马车上众人才知侵兵过境,民生不得,近日侵兵向西北不断败走,才陆续开张,不过总归有些冷清。 身穿乌黑衬衣的车夫下车向车内劝道:“各位大人,前面的摆渡楼尽是些粗闲脚夫,气味不好,这榕树下面倒是美丽,不如就在这里做渡河的准备。” 一白披青年走下马车附和:“不如就听乌兄的话,我等人也不便渡过黄河,就送各位到这里了。” 车上跳下名蓝衣男人,扶着车轮道:“是了乌歧兄,你当真要返回西域?不如就留在这里,若是找不到活,这马车送你便是了。” 车夫连忙摆手:“萍水相逢,怎么好意思接受。” “哈哈哈,你还是客气!”阿斗也不继续说,只是欣喜地走向后面的车辆,比起前面一伙大汉拥挤的马车,后面车辆气味就要好些,上面都是些物品和几个端庄的人物。 除了的卢山的燕路遥,下车的还有一名对众人来说都很陌生的年长女人,身着靛青色干净制服,佩戴方型单片眼镜,腰间枪袋上是一把不寻常的手枪。 她是世界壁垒远洋司令,人称凭海督,十分年长,却在各种手术下延长了身体活力,到现在仍旧是行动干练。 凭海督抬起手臂察看上面的仪表盘,简短说:“咸军就在对岸,半小时后有专船接送。” 平时有些放荡不羁的阿斗双手互相握住,像小狗一样拘谨点头,让旁人汗颜他还有这样一面。 龙胆也靠近凭海督恭敬道:“多谢凭海督,那一晚如果没有得到世界壁垒的支援,后果不堪设想。” 凭海督发出稳健的笑声:“不必再谢了,其实世界壁垒一直得到这个地方的帮助,有困难时互相支援是理所当然的。” 龙胆又神往道:“不知世界壁垒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日后我一定要亲自去拜访。” 阿斗笑着说:“欢迎!也欢迎各位!其实那里一直是开放的,不过说到美不美,肯定是美不过这大好河山!” 凭海督脸色一黑,便拧住阿斗脸颊扯了下,让人大跌眼镜,但刚才马车上众人闲聊,都知道凭海督阅历够做各位的曾奶奶,也就赶忙转头当做没有看见。 龙胆憋住笑摇头:“对了!我得赶紧让酒家准备肉菜招待各位!我做东!”说完便走进酒家,不少彪汉下车围着水井洗脸,榕树另一角有豪爽的男声和燕路遥小鸟似的笑声。 阿斗目光飘向车厢,小声询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体征正常,精神恢复得越来越好,只是她身份特殊。”凭海督说着有些无奈:“偏偏她认识那个恶魔。” 马车后牵拉的货物中一个健壮年轻的男人有些艰难地攀爬下来,站在车厢旁低头道:“就送你到这里了,他说还有些话要对你说,跟我来吧。” 身披黑红帆布的少女走下车厢,跟着步伐有些别扭的男人来到林间,男人左身使不上劲,左手柱着一把扁长轻巧的带鞘木剑充当拐杖,才能走得快一些。 少女气息仍然有些虚弱,却忽然问:“太阳哥,你之前就认识他是吗,据说他在东旗大陆夺走了天剑?” 李泰然答道:“是的,那之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东旗大陆变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了神剑,他们过得更好了吗。” “……” 李泰然沉默了一会,在东旗大陆,他最大的见识便是作为寻剑者参与了镇压,深刻认识到如若有人富可敌国,便可以简单地收买到为其卖命的人,无数人为钱生为钱死都是如此。 亲手杀过那些人,才会知道这种道路太过无知,他们要如何收买杀人可以不被追诉的寻剑者?他们要堆砌多少数量才能对抗神剑? 在无数阴谋诡计前,李泰然已经习惯了一个道理,人是有价的,有寻剑者时,所有人的价格都非常低劣,若没有寻剑者,一部分人会高价到匪夷所思,另一部分则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我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但我觉得,寻剑者必须要存在,神剑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李泰然说着,心中也完成了对问题的探索:所有人价格低劣的同时,至少他们是对等的。 李图图看着李泰然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略微悲伤感慨:“剑堡说不允许神剑踏足东旗大陆,又主张灭邪盾的复苏和现世,未来应该要怎样,我想那些人肯定比我想得要光明,只是想不到会变成了这样。” 她又莞尔一笑:“只不过,如果你们能留在天下大陆就好了,虽然知道你们都有其他目标,但我还是会觉得如果……嗯……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李图图闭上眼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泰然没有说话,心中只有平淡的哀伤,那梧桐叶,楚霸王若能活下来,是否身后的少女便不会感到孤单?现在的他眼前若是退却,那来到东旗大陆的目的便成了拙劣无谋的勇敢,李图图的命运中可能并不需要他,她太顽强,并凶悍到足以保护自己,可脆弱的阿水呢?他要如何去跟湖边那个渔夫交代? 来到树林深处一个废弃木亭,一人着黑色残破衰衣站在一撮小竹旁,看着两人到来。 李泰然坐在远处等待他们的谈话。 “柳青师傅。”李图图低头诚恳道。 “不必这样称呼我,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你说要返回家乡整顿,我也没有意见,只是我还有一些话要说。” 斗笠下的面容不常变化,云淡风轻中还有一片温和的阴霾。 “你要记住,我把地剑之副剑交给你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是战士,当你不再是战士时,不必我出手,这把副剑上牵涉的故事就足以把你害死。” “我记住了,柳青师傅。”帆布下散乱的刘海中,那双兽眼并不畏惧。 两人心知肚明,战士得到了这种力量,是绝不会放手的。 “并且,你决不能隐藏,埋没这股力量。我不会教你去分辨人性,但你只要知道,力量唯一的作用就是杀人,如若你不去杀人,便是犯罪,你所容忍的罪恶最终会杀死比你想拯救的更多的人。” 李图图迷茫地皱眉:“我不明白,如果有选择,我不想杀死我的同胞,和他们一样,我心中也有善和恶,我的恶难道就不是罪恶吗。” “但你是战士。” 斗笠下那张落魄满是胡渣的脸严肃吞吐:“一切的前提是你是战士!还有……我不认为善和恶可以诠释人性,非要说的话,我心中的人性只有短视、偏执、仇恨。” “但这些人性并不低劣,那是人的本质,你没必要说你的感受,你只要明白,神之所以是神,不仅仅是因为超越了人性,但仅是这样,就会让人无法接受。” 说完,他无奈摇头一笑,他知道李图图现在根本无法想清楚这些事。而李图图也只能低头苦涩地记忆下来。 “我再最后教你一件事吧,人世不需要深究什么是人,如何才能做好一个人,人世真正需要明白的,是什么东西才配称之为神,真正的神不需人去崇拜,当虚伪的神出现,便如你手中杀过的那些人一样,一文不值。” 兽眼略微低迷,却也勉强笑着说:“嗯……柳青师傅,我虽然不太理解,但你一定是为了这个世界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再看一眼沾满鲜血的天真幼稚的脸庞,宅宇转身离去,他不必再说更多,哪怕有更深的含义,所谓幽邃渗人,只得在心中漆黑地慢慢发酵。 “历史如长河,重重弯中轮回转,天道无正义,人心往复劫万古。” 什么豪迈、悲壮,抱负,都不过是残忍与可悲,死亡与戏弄,若世间的暴力能够如呼吸空气那样自然地消亡,这些东西本就不会出现,人也可以仅由耕种而无忧无虑地生存下去。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说服丛生分出七剑,但我要感谢你,让我又一次恨不得撕碎所有人。” 他独自呢喃,黯然神伤,要终止这无尽万悔,豺不噬骨的地狱,宛如黑月迸裂的瞳孔只愈发骇人,预示着他再一次,也必将要寻求那终极的暴力。 “是时候了。”他对身后默默跟随着的李泰然说,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 “拿好这些东西,里面有灭邪盾的符文之法,若你能学习一点,也能在迷大陆有所作为。” 李泰然衷心地紧紧抱住包裹,看着眼前身负四挺神剑之人取出天地二剑,双剑交错,迸发神秘剑音,在他目光中划出一道无比震撼的剑光。 【天-地-寸-间】 剑锋在虚空中划出裂隙,扩张的同时缓缓嘶吼出剑音,那虚幻粒子之后,通往遥远的另一个地域。 宅宇站在一旁,表情埋藏在斗笠的阴影中,其实是陷入了回忆。 “在那里,你所感受到的东西,她会感受得更美好,在以前,几乎所有人都选择溺死在里面。” 李泰然没有应答,也没有道谢,深吸一口气,注视那虚幻浮动的蓝色裂隙,一步又一步走进去。 背后传来最后的劝告,是一串平静缓和的阐述:“即便人性只有短视、偏执、仇恨,却并不低劣,而你一定要看清它们的本质,否则你和神利用过的所有人一样……死不足惜。”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万罪 漂浮在高空,宅宇再注视一遍天下大陆,这片土地饱受创伤,历史无垠,从中诞生的人却从来没有畏惧过这个世界,那仅仅是因为先贤们指出了人生之道,是大功德,也是大遗憾。 人生之道仅为人生,而人的终点却一片混沌,这个世界有太多超越了个人的力量,人生之道并非破坏之道,那些嗜血的蛆虫,盘布在人身上大快朵颐的怪物,操纵人思考的八爪飞鳐,仅仅会因为人变得更像人而盈满食欲。 唯有永无止境的暴力,才能连同人的血肉一起撕下它们,暴力必然要存在并实行,在真理完成之前,这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解药。 斩出裂隙,宅宇平静走入来到西欧之地。 放眼过去一片郊野,这个地方在他印象中是旧时代地中海以南,属雷比亚的一块近海之地,这一路上他依然决定先查找消息,了解西欧在前些年代发生的事情。 而永浸城,位于旧时代德尔曼以北半岛,迷大陆则处于英吉利巨岛,得知这两个地方的位置如此接近,他也提起足够的警惕。 欧阳流星将自己遮遮掩掩在迷雾中并非是无用功,她是人类人道主义政府的创建者,又是灭邪盾被唤醒时的第一批研究者,有着这种背景的她渡过了剑历五百年,不可能没有底牌布置在西欧,他也不想一头撞到她的底牌上。 只是眼前的景色,除了树木山势城镇,远处还有某种奇异的向上伸展的物体,当宅宇看向那体态明显巨型的物体时,他直觉到那物体似乎有所回应。 划动符文,聚焦视野,才发觉是一只巨大高耸数千米的银手掌,从地面伸展向高空,那手背向后弯曲,手掌向上,五指展开垂直于天空。 毛骨悚然的宅宇察觉地面下有异动,就在身边不远处,一只小小的银色手掌从地下伸出,那手臂没有根节而无限延长向他抓来! 一刹那判断完毕,他祭出死剑猛斩而去,地面上却有无数银手向他抓来,那银手不受防护场的阻拦,令被抓住的宅宇惊骇,他曾经遇到过一次这个状况! 在那无间之腔,不知为何被卷入窥探剑意粒子的渊池中,防护场也是如此不起作用! 宅宇抓住一只银手定睛一看,那掌心处的符文束复杂的同时,相关联的,他能认知出来的词语是:“时间。” 怪不得,时间是万物间至高的法则,是即便人类想要理解也无能为力的东西,作为丛生真徒的他也没有涉猎,但丛生却有自己无法传授的理解,总之……那是必须向世界万物流动浸润的东西——时间,无法阻挡也是理所当然。 无数银手如藤蔓如触须如蛇牙,刺入、缠绕、撕咬。 当他明白七剑并不由后人用符文所造,而由丛生自己分化而出,他便知道七剑究竟有多么神奇,现在也只能不甘地自言自语。 “你是真心造出了七剑,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因为这是你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已经失控,你是明白了这一点,仍然愿意成为七剑吗……” 死剑祭出向地面刺入灌注黑雾,他认为这些银手应该是有来源的,只要用死剑剑能抵御,应该还有脱困的方法,只要能争取到传送离开的时间便可。 他的做法没错,如若是平常,他是能够离开的,当那银手穿过死剑时,带出来一片残缺的符文,当那银手穿过生剑时,又带出来一片残缺的符文,两片残缺的符文似有引力般瞬间聚合。 一块霉斑静静地漂浮在空中,没有面貌,他却知道这是一种观察,一种审视。 霉斑化为尖锥,被飞来的银手拿在手中,直接捅入他胸口。 “啊!!!!!” 宅宇挣扎着在胸口写划能够破除成型剑意的符文,那漆黑的物体在他体内却行动自如,避过符文往他的大脑钻入。 “你妄想!” 他倒在地上,忍受记忆被任意摆弄的痛苦在额头上写划符文。 手法迅速,一步成型,那漆黑的物体避过后钻入他的左眼当中,不受控制的眼球向内看去,似乎是在问他:“你还要在眼球上画你的符文吗?” “额!啊!!!!!” 他痛苦地在面部写划,粗糙的石英划出一道道血痕,构建出至少能够封锁邃鬼移动的符文,随之左手往眼球伸去,无数银手尝试控制他的手臂,直到他终于摸到自己的左眼眼球,手指深入眼窝掐动,用力一拧。 倒在地上的宅宇手指围绕眼球画圈,将已注满黑水的眼球进行剑意成型,凝聚出一块紫色宝石。 只是他的记忆仍然在被翻弄,大脑好似失去固定,不断在头壳中翻动,他知道此物愈触碰剑意便愈活跃,说不定仅仅停留一瞬间,都已经在他的大脑中做了手脚。 “唯一的办法,又是……又是这样吗……欧阳流星,我一定,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跪坐在地上,忍耐遍身撕咬和头部剧烈的痛苦,手指在地面大力扒动,过程中左臂被银手撕碎,却总算有一个打散记忆的符文成型,他抬头之后毫不犹豫向下撞去。 身体抽搐后归于平静,一个人倒在地上,蛇似的银手似乎不再为血液而饥渴,慢慢落入地底。 地面渐渐漫出一滩露水。 黄黑泥土,与高大银色手掌竖立的诅咒大地上,黑色露水在紧闭双目,不安又颓然的面孔前凝聚,贴近并成了一颗不断扩张的流星形状。 在贴近到可以感受呼吸的距离,破碎且漆黑的露水泛起波澜而具象,一张有着橙色柑橘般宝石色瞳孔的女性脸庞以浮雕的形式重组出来。 她几乎零距离看着眼前这具破碎的躯体,断裂的手臂,空洞的左眼,渗血的舌头,落魄的胡渣,苍白的愁发。只是嘴角残忍,表情怜惜地自言自语。 “终于被我抓到你了,谁让你以这种方式,来到了这里了呢……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向你给予我的暴力、欺诈、以及痛苦带来报偿。你为何在今世会如此天真?但现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真是可悲……整天念叨着断绝暴力……殊不知你曾经,给予过我、以及这个世界多少罪恶……那个人……一定想如此讽刺你,一定想让我替他这样讥讽你。你难道就不是人吗,你凭什么用这幅嘴脸来审判人世。” “呵呵呵。”欧阳流星有些欢愉地笑出来,笑声破败。 “历史的轮回,逃不出人的伦理,即便你再如何残暴,如何灭绝,依然逃脱不了成王败寇的道理。” “你失败了……所以你仍然是人,你仍然。” 有-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乡 那乌歧候在马车旁,有些关心地看着树林,酒家传出阵阵烧鸭、烤牛、炖鸡、蒸鱼的香味,令他按捺不住口水,又想到众人就要分别,这宴席最好是不要落下任何一人。 远远看见树林中走出一个李图图,乌歧高呼:“就差你们了!” 等到走近了,乌歧又问:“咦,那好小伙怎没来呢?” “他还有事先走了,我替他向你们道谢。” “可惜了!但不打紧,快进去吧!” 乌歧擦擦口水,赶忙踏进酒家门槛,里头已经布满酒香,那酒家听闻众人大战归来,特地揭开藏酒祝贺,众人哪里顾得坐下,抱着酒坛你一碗我一碗倒起来,却都算有规矩,没有先开口喝下。 就是有几个彪汉顾不得那么多,将碗藏在袖中偷偷抿了一口,双眼放光。 小二与东家大汗淋漓,在后厨和前台往返,一次便抬出五六道好菜,燕路遥在酒家中寻到一个筝琴,坐在二楼就弹起来,众人惬意,阿斗眼看肉菜上了不少,便拿起酒碗,祝道:“各位兄弟,有北边来的,有南边来的!五湖四海的好兄弟们!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击败敌人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天没我们能!这地没我们能!丑化说在前头,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今个儿咱们痛痛快快喝完这一顿酒,祝各位都能顺利回到家乡!” 众人齐齐灌下酒水,哄堂大笑,有汉子调戏道:“阿斗,你哪里都不丑,就是长得有点太像这盘鸭了!” “可不特别像!”陈迁大笑道:“以后每次吃鸭,都会想到有你这号人!你可怎么赔我!” 龙胆忍不住笑:“都在胡说,阿斗先生英明神武,才高八斗!怎么会像这盘鸭!应该像这盘鱼!” 阿斗挠头,二楼的燕路遥噗嗤笑出来,靠在护栏上往下喊:“阿斗先生,这都是在夸你呢,这帮人哪里会说正经好话,一路上我都受不了了!” 阿斗才大声说:“其实我都听懂了!就是太酸!我受不了!” 又是一轮笑声。 在宴席之后,十个昆仑山人告别往西南绕返,李图图则继续北上返回裂都,咸军从水路行走隐没北道,陈迁则跟着燕路遥来到的卢山,说是让燕路遥下山,还要经过长老这一关。 又过了几日,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车夫乌歧挖挖鼻孔,听到马车中传来各种域外小曲,便好奇问车中几人去北道是要做什么。 “我们正在巡礼,要去世界壁垒一趟!” “你们去那地方干嘛,那里就是一座孤岛!” “没想到你也知道世界壁垒!那你应该知道,世界壁垒里有上个时代的东西,包括上个时代的乐器!” “呵呵,我不懂。” 乌歧简单地结束交谈,稍倾,却自顾自地唱起山歌。 乌云下滴人儿啊 不要去歧路滴远方 把千金归来人却不在 茫茫羔羊都是我滴爱 我美丽的嘎底斯 就在今夜 向雪白皑皑的家乡跳一支舞吧 第二卷地剑-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夜的访客 【人知道命运的终点是死亡】 【却不同万物那样任由沉浮】 【因为智慧的终点还有延续】 【会来到超越星辰万象的那天】 寒冬黑夜,卡斯古特城一片高地上,略显陈旧的小教堂中,房间里的男人借着烛光,翻开圣典第一页。 这篇圣典:《记生命》,由索基娅尔所着,是从尼亚隆德第四十六批次发行的正品,颇具年头,他也完阅过不下百次,通篇一百八十二页,对大多数人来说恰可以在夜晚的闲暇时间里全部读完,是不可多得的读物。 其中记录时间女神索基娅尔对生命的一些想法和谏言,以及关于某些传说的描述,整篇既有严肃的事例,优美的诗歌,有趣的传说,都以索基娅尔的书写口吻陈列在书页上。 这些圣典在那花朵凋零,寒冰封彻的事件之后,成了绝版的藏品,男人知道手中物品的珍贵,加上他虔诚地完阅多次,根本能背出书中内容,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从宝藏箱中将此书取出。 后来他渐渐想明白,原来他喜爱的不是书,而是从阅读此书时,仅仅能获取那么一点虚幻而不现实的,同那位女神交流的幻像,仅仅是阅读她写下来的文字,他就会觉得满足。 更加不同的是,比起抄本,这本从圣域尼亚隆德发行的正品,比之更加接近那位女神,传说中无限光芒是她的居所,蔷薇荆棘是她的威严,所有花朵是她踩过的道路,高大的白色石柱支撑起铺满星辰的永恒月夜,她就居住在那个地方。 书本的外壳是三片红木和一块铁扣,正中央钉上了尼亚隆德的徽章,底部则是一个由索基娅尔持有的印章拓压,这些圣典每批都只生产一百本,每本都由索基娅尔亲手盖章,至于是如何流传到他手上,其实是往日一场比赛的奖品。 再看一眼男人的模样,身材比常人要高大一圈,双肩尤其宽阔,一头便于打理的细碎发灰橙发下,是略微年长衰老,却饱含干练气质的容貌,发鬓一直延伸同下巴上的细碎胡渣连接起来。 他手指跳到其中一页,随后翻开。 “我召集骑士们来到火盆前,骑士杰兰特今日远征归来,带回初之剑的信息,他问了三个问题,今日人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未来人的命运是什么样的、七剑的命运最终又是什么样的。” “我想初之剑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怎么可能知道!但他又说,如果我给了他答复,他会考虑帮助我制造圣物。” 圣物是什么?现在西欧最常见的圣物,就是已经不再生产的“票”,其实是一种封存在水晶片中的万能药,由索基娅尔亲自创造,据传并不仅以她一个人,而是以数名七剑的力量共同制造的。 男人身上也有这种水晶片,他从怀中摸出一片来观赏,本身是一种根据棱面位置能反射出不同光色特征的,仅有4厘米乘与4厘米,共十个面的水晶片,由于其神秘的光色特征,根本没有被仿造的可能 水晶片中央,有着更小一枚同样形状的深蓝色药片,也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只要吃下去,可以令伤口愈合,病痛消失,有效时间虽然只有几分钟,效果却是常规手段的百倍,使用时只要砸碎取出即可,不过如果取出而不使用,药片也会在几分钟内挥发消失。 可能会有人问,如若有了这种药物,西欧的战士们岂不所向披靡?而实际是圣物离开了西欧则会化为灰烬。这便是神圣的事物只存在这片土地上,是由地下深处那与时剑契合的神秘所支撑的。 “看着一言不发的圆桌八骑士,他们似乎也很想知道我的答案,当时我成为时剑不久,与初之剑的交流,成为了打破这个世界停滞的契机。” “关于这些问题,他似乎是想从回答中得到我的想法,我告诉他:今日人的命运,是迎来了新的时剑、在未来人的命运,是一定能够摆脱现在的困境、七剑命运的终点,是拯救所有人。” “我与他见面之后,他的第一句话是……” 随着一道灯光蜿蜒而上,教堂大门响起来访的敲击声,男人回过神合上书本,将之锁进箱中,随后庆幸自己还穿着神官服,来得及体面地迎接客人。 拿着烛台,男人走下略微磨损了的木旋梯,穿过挂着各种名牌但灰暗的礼拜堂打开门,只见到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分金发青年侧身回头,微翘的手指上夹着一根卷烟,眉毛如轻柔河水,眼神忧郁,不知嘴里呼出的是烟雾还是水雾。 金发青年嗓音俊正:“弗洛伊德,我有事找你。” 弗洛伊德以浑厚友好的声音回应:“原来是你,戈兰特,已经很晚了,是紧急的事情吗。” “有案件。” 弗洛伊德顿时从倦怠中惊醒,端正地抬起胸膛祥和念道:“让我准备一下。” 弗洛伊德回房间拿来公文包,再戴上黑色白边的防寒披肩,坐上戈兰特的摩托侧仓,在寒风中前往卡斯古特城区。 卡斯古特城是一座港口城市,也是大多数人进入真正的“西欧”之前,在地中海对岸聚集,计划的最佳地点,因此运路发达,人口繁多复杂,城区也广大密集,周边地区许多交易也都在这里进行。 一系列复杂的情况让当地警局效率低下,没办法处理每一件事,一种职业-私家侦探也应运而生,这片地区有很多侦探,戈尔兰特虽不是最好最着名的,弗洛伊德却从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考利沃街43号出租楼,一个叫凡卡的人在夜晚六时死亡,并从三楼窗台掉落在街道上被人发现。” 越过有风声干扰的外郊,进入冷清的城区街道,戈兰特平静地陈述情况。 “凡卡是43号出租楼房东玛丽迪克的奴隶,平时住在43号出租楼替她收取租金和运行物业。” 弗洛伊德微微一笑:“看来这位玛丽迪克十分仁慈,能够不计身份地使用人才。” “没错,但这不是重点,凡卡并不是摔死的,而是背部被锐器砍入致死,然后才从窗台掉落在街道上。” 弗洛伊德瞪大眼睛:“室内行凶的话,就是我这种外行人都知道,凶手可能是出租楼内的租户吧?” 戈兰特吸了最后一口卷烟后吐掉烟尾:“这件事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算了,你还是先为玛丽迪克做安抚吧,她答应付你200马克!” 弗洛伊德微笑摇摇头:“这真是太多了,以往我只需要50马克就能随叫随到。”但弗洛伊德并不介意,教堂后的救济院有一些遗孤,这些人衣食住行都是要用马克支付的。除了礼拜堂内挂着的感谢名牌上的对象提供援助,他的部分报酬也会用在这上面。 有了案件,就会有相关人员需要心理帮助,无论安抚、祈祷、或做一些小的仪式,这些请求一般会提交到警局,由警局妥当安排日程,交付到几个教堂的神职人员负责——也就意味着不是立即的,一般要立即请神职人员到现场,都要自行支付酬金,而50马克已经相当丰厚,在卡斯古特,2马克就能买到一个面包,200马克都能买半台摩托了。 而戈兰特这类侦探的收入则有潜规则,有关命案的调查,一般需要直接支付200马克,如果解决得当,真相大白,则必须再支付一倍的奖金并且额外支付刊登报纸的费用,这个费用一般是20马克,默认位置在报纸的一个小角落。 不过潜规则就是潜规则,平时其实只要双方都接受,什么样的价格都是可以的,只是大多数时候,雇主承诺的奖金往往会比一倍马克更多,当侦探成为他们唯一援手时更是如此。 只不过弗洛伊德并没有去猜测戈兰特的报酬是多少,他知道作为神职人员必须要对所有人建立光明的形象,不应多想职责以外的事情。 拐过一个大弯,摩托车终于开到考利沃街43号,两辆代表警局的白色略旧的圆身摩托车已经停放在大门旁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凡卡案 一名警察守卫在入口,另外两名警察正在检查案发现场。 他们进入凡卡居住的房间,两名警察立刻就若有若无地抱怨第一个检查案发现场的人不是他们,而是这些侦探,只不过侦探们遇到这种情况时,大多只是充耳不闻或者一笑置之。 卡斯古特警局效率实在太低,显而易见的原因便是酬劳问题,使得他们遇到一点危险便容易退缩,即便有一些警员能力出众也往往事务缠身不能按时到达。 戈兰特这些侦探只要在警局报备过并按时更新通行证,所得收入甚至不用上税。 两名警员对弗洛伊德的出现倒是非常虔诚地做了一个净化礼,在查看了弗洛伊德的证明之后,将其介绍给坐在房间沙发上的妇人,玛丽迪克身着一条简单的橙灰色收口长裙,金卷短发,身材姣好,不过此刻是神态落寞,紧张地等候着。 净化礼,其实就是手指拈起,在面庞前掌心向内画圈,最后在胸前握拳即为完毕,是一种象征展示内心,接受女神审查、检阅的手势。 将内心递交给女神检阅,也意味着内心污垢的驱除,和展示对时间女神索基娅尔的敬爱。 而神官弗洛伊德则需要出示一种仪式用品——神剑吊坠,摇动吊坠使最下方挂着的铃铛轻轻响动,意味着净化礼带给了时间女神愉快。 时间女神索基娅尔——并非是迫使人承受痛苦,偿还罪孽,对人性对世界追责的信仰,也不收受任何人间的贡品。 在西欧,她是纯粹的奉献者,至高无上的创造神,如今所有的圣物都能拯救人类,所有来源于她的事物都是没有回报的施于,对于西欧人来说,假若母亲养育了孩童,那么索基娅尔就是养育了母亲的那个人。 即便已经封入寒冰七十年,发生了几乎是等同陨落的事情,对于她的信仰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在圣物的扩散,后人的怀念与歌颂下,她的形象比从前更加高大、美丽并具有无可比拟的神圣性。 弗洛伊德来到玛丽迪克面前,先是垂头闭眼道:“感谢你的仁慈和善意,在这个夜晚,让我得以向所有受到苦难的人祷告。” 然后弗洛伊德双膝跪下在玛丽迪克面前,从一旁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编织有圣域尼亚隆德标志的精美蓝黄布料和一把模仿时剑模样的仪式短剑,并让玛丽迪克双手伸出。 最后他以尼亚隆德布盖住玛丽迪克的双手手背,将仪式短剑放在玛丽迪克手背的布上,然后双手从最下方托住玛丽迪克的双手,随后低头以额头叩压住短剑,口中虔诚念道: “看到过去与未来的时间女神,她必将会拯救我们,无需焦急,无需担忧,当我们消逝之后来到她的身边,她会温柔地原谅所有人,给予我们拥抱、温暖、以及亲吻、在没有终点的时间里,太阳是她的光辉,月亮是她的歌谣,泪水在她的手中变成了美酒,伤痕在她的眼里无比美丽,我以虔诚的心证明,她已经看到了你,并给予了你温柔的安慰。” 这是安抚诗,是一篇有比较多变种的诗歌,重点是后面三段,只要这部分文字不变,便可以称之为安抚诗。 玛丽迪克流出眼泪,却也表情舒缓:“感谢女神,感谢你。” 弗洛伊德没有起身,他先将短剑放入公文包,再将尼亚隆德布整理放入公文包,玛丽迪克便从身旁挎包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弗洛伊德,于是乎信封也被放入公文包。 弗洛伊德合上公文包起身,玛丽迪克此时便做净化礼,弗洛伊德也摇动仪式吊坠回应。 然后他便可以在出租楼四处走动,访问并接受净化礼与表示回应,最后他还要记录这个地址,在通报调查结束之后,再回到这里做一次泼洒圣水的仪式。 还未到普遍入睡时间,警员也不同租户客气,挨家挨户敲门喊有神官来到,租户也纷纷出现在门外等候,这栋五层出租楼,15个租户都齐齐出现,依次向走过来的弗洛伊德行净化礼,弗洛伊德也依次停下摇动仪式吊坠。 显然,这些租户得知有人死在这里,加上经过盘问,都无法入睡,神官的到来恰好能够缓解他们的心理压力,即便是这个身材要比常人高大,明明自带威严,表情姿态却十分温和的神官。 戈兰特没有闲着,翻开笔记整理思绪,想要再问玛丽迪克一些事情时,玛丽迪克却以要回家休息为由提议明天再说,他也只能作罢。 他与警员给现场照了一些相片之后,送弗洛伊德返回教堂,最后他也回到家中。 戈兰特有一个助手叫做巴恩,请假南下回内地探亲去了,还要过两天才回来,他顿时也感觉缺了一只手脚,如若巴恩在这里,照片今夜就能洗出来,不过想到15份证言还要分析一段时间,他也顿觉困顿,看来这一阵子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戈兰特煮了点咖啡,将证言制作成纸片挂起来,在黑板上列出时间点,一一对应分析。 案件的特点有5处。 1,现场有洒落血痕轨迹,却没有遗留凶器,后续警员对租户的搜查中并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根据伤口形状,应该是由一种类似斧头的器具砍下,造成了三角形深度的长创面与重度骨折。 2,凡卡被击中背部而并非喉咙,应该不会影响他惨叫或者呼救,可15个人的证词中,皆没有听到任何特殊声音,43号出租楼是五层楼,凡卡房间处于第三层是中央楼层,而且房间的窗户当时很可能是开着的,否则被击中背部的凡卡哪里能保持冷静去打开窗户?。 3,当时街道上还有些稀疏行人,但根据几名第一目击者留下的证词,凡卡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而且这些人也没有探查他的体温,只是试探了鼻息,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凡卡的具体死亡时间,虽然尸检后最好的情况能具体到某一个小时,但不能精确到某一分钟,依然是比较盲目的。 4,43号出租楼的房间门皆没有反锁装置,而是由一种锁链挂钩实现半反锁的,这种半反锁并不可靠,只要掌握技巧和花费一点时间,都可以从门外解除,意味着只要有钥匙无论谁都可以随意进出43号出租楼,而作为玛丽迪克的奴隶,凡卡被安排在这里执行公事,43号楼所有租户的备用钥匙都在凡卡房间的抽屉里,而所有备用钥匙都在,偏偏凡卡房间的备用钥匙不存在,最后是在凡卡尸体上搜寻到唯一一把房间钥匙,尚不清楚是不是本来就只有一把,而当时房间房门的第一状态,是可以用把手拧开门,却被半反锁,其实是一种人在屋内时非常自然的状态。 5,凡卡的身份是奴隶,却被安排到43号楼执行公事,这已经是如今卡斯古特混得最好的奴隶里其中一个了,先不提为什么他能混到这个职位,可能只是玛丽迪克真的缺人手做事。而在卡斯古特的法律中,奴隶是可以被交易出去的,若是在一个主人手中混得好那么一点,任何奴隶都是卖力地讨好主人,否则若是被交易到一个变态手中那就倒大霉了。 在卡斯古特城里,一个奴隶的死亡对主人的损失,除了本身的劳动价值之外,还有就是会被政府追诉一笔火葬费,如果是惨死在街上,还要额外追诉多项费用,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处死奴隶对玛丽迪克来说并非是犯罪,加上她目前显露的财力,她也并不用为被政府追诉费用而担心。 但玛丽迪克似乎人美心善,偏偏愿意破费让人调查凡卡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