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红蝶中的梦之舞者》 转生梦之魔神 白晓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 啊，这天真天，云真云。 一只胆大的团雀蹦哒到她的身边，一人一鸟就这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嗯？ 等一下，这不对劲。 她明明是在家里床上睡的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野外了！难不成天花板被台风掀了？这也不能是绿野仙踪吧！她又不叫多萝西！ 一骨碌身爬起来，顾不上被惊飞的小团雀，白晓梦慌张地打量周围。 除去熟悉的蓝天白云。从近处的石桥芦苇荡，再到远处偏古风的亭台楼阁，天上飞禽地下走兽，净是她没见过的景色。 好消息。她家屋顶没被掀。 坏消息。她指定是穿越了。 问题是她究竟穿越到哪里去了？白晓梦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此生看过的番，打过的游戏，看过的小说。可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却突然发觉手感不对。 入手的质感丝滑如绸缎，完全没了以往的毛燥。 发量也多了不少。 她低下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而垂在掌心的，是雪色的长发。再往下，拖地的古朴黑色长裙上，绣满繁琐的咒言纹样。 白晓梦一个箭步冲到水边，仔细打量现在的样貌。 快要及腰的白发，石榴红的眼睛，并且那双眼睛如果盯的久了，便会令人有种醉酒般的朦胧感。精致而有些冷冽的眉眼，叫人望而生畏，可一旦她笑起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便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惑人沉沦的明艳。 这张脸她真是熟的不能再熟。 这不是她捏的脸吗？！ 准确来说，这是白晓梦为了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asmodeus)捏的形象。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游戏，讲述上古时期魔神争夺神位的故事。玩家可以设定形象并参与魔神战争，当初纯小白的她听信友人谗言，为了爽度拉满，直接选择加入了恶阵营，并且随便生成了几个属性。 然后开局就对其中一位夜叉角色一见钟情了。 等她发现自己的形象需要符合人设，行动种种受限，为时已晚。哪怕她怒削亲友一顿，也改变不了绑定账号的事实。只能看着剧情忍痛继续玩下去。 谁让她推在游戏手上呢？ 还有那么多俊男靓女。 岂可修。 但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于是在邪恶的梦之魔神，被正义的岩之魔神消灭后，她也就没再碰过游戏设备了。毕竟她没心力再开一个号，也放不下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了。 白晓梦摇摇头，把不知不觉间涌上的伤感甩掉，专注于眼前的现实。 可她看着这张美貌的脸就开始发愁。 真完蛋。 虽然这张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前提是她不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不，过街魔神。 而且更好巧不巧的是，她刚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归离原”。 寄。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黑日都变正常了，想必抢椅子之战也早就完结。但是白晓梦还记得这块地方是岩王爷老人家的据点。那位可没那么容易变成炮灰，现在的七执政八成就有他一席。 哎！你说巧不巧？她就是在这一片死的。也是在这诈尸的。 就在人家的家门口。 哈哈。 请问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 “gusha! yaya ika! ” 怪异又令人不适的叫声响起，打断了白晓梦的乱七八糟思绪。 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幽黑气的丘丘人正举着武器向自己冲来。 她下意识要挥手阻挡，但在白晓梦有所动作之前，一柄通体翠绿的长枪就带着呼啸风声掠过身侧，扬起一角裙摆，也击穿了对方的身躯。 “抱歉，出手急了些，你可无事？” 清脆好听的少年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接近，白晓梦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没事，谢谢……” 谢字话音未落，转过身看到来人的白晓梦顿时僵住，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熟悉的面孔，梦呓般的呼唤先一步脱口而出。 “……金鹏？” 就算敛起金翅，裁断长发，装束，神情也全然不同，她也绝不会错认。 那是她喜欢了十年的人。 让她心动、心疼、心心念念、不敢靠近却又放不下的执念。 那么多个或悲伤或难过的日子里，她看着他的故事，眼睛闪闪发亮。 听到她的声音，那少年恍若遭了雷击，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阿斯莫德斯……大人……” “真的是你呀！我好想你！” 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这具魔神的身躯根植的固有属性，白晓梦没有发觉那双金瞳里的恐惧与痛苦，径直来到少年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 冰冷的指尖触及肌肤，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就像被毒蛇缠绕而上，令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垂下视线，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将人心吸入其中的可怖红瞳。 “大人……。”悦耳的嗓音染上恐惧，魈嘶哑出声。 “嗯。怎么？”梦之魔神还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面前的人。在白晓梦有些混沌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真好看。 “我……，不再是您的金鹏了。”尽管仍然有些破音，魈终于鼓起勇气，迫使自己直视那双眼，继续说道。 “我名为魈。乃是帝君座下护法夜叉。三眼五显仙人。” “帝君？”红眸眨了眨，语气里带着不谱世事的天真，仿佛在真心实意的对陌生的称呼感到疑惑，这副姿态却让魈不寒而栗。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向自己宣布，这不是梦境。 而自己仍在她的掌控之中。 忽然，白晓梦一拍手，恍然大悟。 “啊，想起来了。是那位吧，呃，记得应该是叫钟离来着？” 降魔大圣噤若寒蝉，越发用力攥紧手中的长枪，可玉石所制的和璞鸢冰得他掌心发疼，那缕寒意也渐渐蔓延至内心。 第2章 食梦 “没关系，那就按照你喜欢的来吧，金……魈？” 说实话，白晓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魈声称自己已经不属于她的时候，心中最先涌出了抗拒，而后，酸涩的难过，和少许后悔渐渐浮出，最终被逐渐清醒的脑海压了下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做错。也没理由难过。 但在见到魈后退一步，警戒地举起武器时。一点点的庆幸和欣慰就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了。 白晓梦眨眨酸涩的眼，险些掉下泪来。 好在玩游戏这么久，早就练就了完美无缺的伪装。她自认不会将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任何人。 而魈在撤身时，也恍惚瞥见梦之魔神怔愣的模样，宝石般的血眸黯淡下去，简直就像是在真心实意的难过。 这让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揪紧了，说不出的难过。 可那一瞥转瞬即逝，梦之魔神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就连唇角游刃有余的笑意，都和印象中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魈其实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那些揉杂在一起，哪怕千年过去也理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尘封在心底，等待渐渐遗忘。 就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成功忘却了，摆脱了，他早已不是被囚禁束缚的笼中鸟。而是和昔日好友并肩作战，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夜叉。 哪怕业障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犯下的杀戮之罪。哪怕他夜夜难以入睡，唯恐被噩梦缠身。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个人了。 魈以为自己连这张脸都忘却了。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剧痛与狂喜一同翻涌上来，好似那些无形的锁链还穿透在身躯里，而那人的笑声和铁链一同在耳畔回响。 终究还是忘不掉。 握枪指向自己的手还在颤抖，白晓梦借助这具身体带来的身体能力，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 恐惧与排斥。 但在仔细端详那张绝世美少年的脸之后，先于思考，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鎏金眼眸下方，是极浅的乌青。尽管被竭力掩饰，也盖不住身上透出的疲惫。 换作旁人可能还不那么容易发觉，可白晓梦毕竟注视他那么久，尽管过去了不知多久，那些改不掉的小习惯也显而易见。 正想着，一股饥饿感突如其来，那莫名的空虚叫人难以忍受，想要吞噬一切。白晓梦舔了舔唇，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一块散发诱人香气的可口糕点。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降临，饥饿感支配了躯体。 “我饿了。” 魈顿时一惊。因为方才还在一段距离外的人，此时已经近在咫尺。自己手中紧握的长枪被轻轻按下，那人不容置疑的，将冰冷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的孩子。” 甜美的嗓音带着笑意，仿佛轻柔的唱起摇篮曲，魈瞬间失去了意识。 向后砸落的身躯被单手揽住，或许是因为本体是金鹏鸟，骨骼比起旁人都要轻上许多，哪怕翅膀长得再庞大，化作人形也极轻盈。 而白晓梦或许是因为这个梦之魔神身躯的缘故，力量也明显大了不少。她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少年仙人，内心蠢蠢欲动。 也许可以试试公主抱了。 我抱魈。 这……不太好吧？ 算了，管他呢。 “嘿咻。”说干就干，白晓梦见四下无人，干脆把魈拦腰抱了起来。 好在她现在的身躯是成年体，比仙人高上不少，就算公主抱，也不会有太多违和。如果换个低点的人来，魈的脚恐怕就要拖地了。要是再换成小孩子体型……，恐怕就是拖行了，至于到底是上下哪边拖地就更不好说了。 画面太美，白晓梦不敢细想。 匆匆找了片平坦又偏僻的草地，白晓梦轻轻把魈放下，刚放到一半，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他躺在冷硬的地上，于是又好一番折腾，最终决定让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呼～，幸好魈没醒着。要不然我这么折腾，够他追我跑半个提瓦特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而这种剧情也只在小说漫画里面看过。 脑海里胡乱想着看过的少女漫画剧情，白晓梦轻轻戳戳魈熟睡的脸，自己反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能再见到他，就算死了一遍也不亏。 “咕咕～”饥饿的肚子又开始催促，白晓梦毫无形象的叹息一声，将掌心贴到魈的眼前。 “还以为再也不用这么干了呢。抱歉，金鹏。” 白发少女闭上眼，沉入魈的梦境。 白晓梦刚睁开眼，就被刺眼的火光一晃，有些吵闹的欢笑声涌入耳中，她下意识皱眉，那些笑声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愉快，顿时低了下去。 眼睛的难受感很快消散，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群身披甲胄的夜叉，正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冷硬的吃食。他们注意到君主的不悦，顿时止住动作，僵硬的埋下头。 在这样恐惧的人群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正借着旁边人身体的遮挡，偷偷露出一双漂亮大眼睛来观察她。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一位首领打扮的夜叉来到白晓梦身前，隔断了她的视线。他恭敬的跪下，垂下头颅，被血液黏连的长发垂落，露出毫无防护的后颈。 “您有何吩咐？” 或许是认为她想要痛饮鲜血，那位相貌出众的夜叉递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解开肩甲，让匕首抵在过分发白的肌肤上。 他后方的人群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惊呼，又被谁捂下。 虽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白晓梦可以清楚看到首领的身躯紧绷起来。 “不必。”白晓梦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她又听到了小小的，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她有点想笑，但这不符合梦之魔神的人设。 于是阿斯莫德斯只是冷冰冰的说了句。 “乏了，别来打扰我。” 便转身离开。 第3章 小金鹏 走出一段距离，能听到身后的人起身离去，渐渐升起的窃窃私语。梦之魔神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首领扛在肩膀上，在人群的簇拥中欢笑着，他注意到了魔神的视线，于是弯起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 白晓梦也微笑着轻轻挥手。 她想起来，这是发生过的事。原本的梦之魔神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但现在不同，这里是梦境，是魈的须臾之梦，也是她的领域，她的食粮所在。 虽然偷看魈的记忆和梦境，让她有点过意不去，但这副身躯如果再不进食，很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她可不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无差别伤人，然后再被那位岩之魔神一枪穿心。 回想起当初玩游戏的be结局，眼前浮现出：“梦之魔神，卒。”的字样。白晓梦眼前一黑。 绝对不行！ 摸摸还在跳动的心脏，白发魔神长叹一声。干脆从虚空中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毕竟她奉行的主义就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要不是担心会形象不保，她甚至想躺下来，顺便再来点零食快乐水就更好了。以往在游戏里还会受到系统限制，现在自由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 梦境的时间过得飞快，方才还要被人抱着的小不点，已经开始四处乱跑。白晓梦单手撑脸，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连串的欢快笑声。 见身高不到成人腰部的小家伙，在大人的长腿间窜来窜去，也不怕摔倒，正四处找寻着什么。白晓梦搓了搓指尖，小家伙身边就瞬间绽开了丛丛花朵。 那个小小身影惊呼一声，蹲下身，用有些肉乎乎的指尖轻戳花瓣。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 不知不觉间，梦之魔神的脸上也带了笑，她弯起眉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小身影。 仿佛身后的咆哮与嚎哭全然不存在。 白晓梦身下的椅子成了分界线，将温暖与严寒切割开来。身前是花团锦簇，无忧无虑的孩童微笑着，身后是无尽深渊，不计其数的冤魂尖啸着。 而始作俑者恍若不觉。 梦之魔神身周浮起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翠色蝴蝶，这些看似无害的飞虫有着玉石般的色泽与质感，它们依附在身后的漆黑雾气之上，张开狰狞巨口，撕扯下一缕缕业障吞入腹中。 那些冤魂的叫喊声更加凄厉，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屏障，它们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小小的蝴蝶。 “真难吃。”梦之魔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雕塑，而不似活人。 十指操纵着蝴蝶，随着力气的流失，腹中的空虚被渐渐填上，白晓梦的嘴里却满是苦味，要是直接把冤魂的恨意与痛苦放入口中，恐怕她会直接吐出来。 这些劣质的噩梦实在难以下咽。 虽然早在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实际真实体会一遍还是叫人难受。 至少那时候可以通过系统调整程度，那些满是怨念的噩梦，吃起来顶多也就是苦瓜糖一样的味道，勉强可以忍受。而现在，白晓梦差点被苦得哭出来。 这东西比加黄连的中药还苦一百倍！！！ 她本来就讨厌苦味，喝咖啡都要加三块方糖和大量牛奶。谁知道被迫穿越还得吃这种苦！ 她好想吃点甜食啊！好想吃糖果、蛋糕、超大杯奶茶啊！ “给你！”孩童软糯的嗓音骤然响起。 梦之魔神低下头，才发现那个小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近前。他举着一束清心花，踮起脚，把花送往她的唇边。 飞舞的蝴蝶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翠色的星辰点缀在半空，一闪一闪。魔神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噙着笑意问道：“要送给我吗？” “嗯！”孩童用力点点头，清澈透亮的瞳色仿若阳光。 “谢谢你。”发麻的手抬不起来，白晓梦费力地偏头，咬下几片花瓣，吞入腹中。微苦的柔软花瓣泛着丝丝甜味，抚平了胃里的难受。 “好甜。”她笑了起来。 仿佛空洞被填满，心中空荡荡的瓶子里，被塞入朵朵鲜花，和粘稠的蜂蜜。饱腹的充盈与满足感占据了内心。 饥饿感终于褪去，魔神伸手把小男孩抱在膝盖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孩童柔软的脸颊，引得孩童笑声连连。 “好痒呀，姐姐！”嘴上抱怨着，小金鹏还是环住她的脖颈，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内心大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这么可爱！这么软软糯糯的糯米小团子！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就一口求求拜托了please！救命sos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存在！这是谁家的宝宝哦原来是我家的这！么！可！爱！让我亲亲亲亲 或许是见她长时间没有动静，小金鹏费力地伸长手臂，想去摸白晓梦的额头。 “姐姐？”男孩歪了歪小脑袋，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呃唔！”（会心一击，暴击伤害hp-100w）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白晓梦攥紧心口。 好半晌才成功复活，擦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鲜血，白晓梦的嘴角控制不住上翘，小心地将小金鹏圈进怀里，感受着孩童偏高的体温，感觉冰冷的自己也被渐渐温暖了。 真是神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只是看到他就会感觉心里暖暖的，看到他笑起来，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哪怕经历了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只要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想要努力，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想要成为值得被他喜爱的存在，想要永远永远，看着他幸福的笑着。 “啾。” 在怀里男孩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梦之魔神轻声呢喃。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唔，姐姐？”被垂下的纤细白发蹭得脸颊发痒，小金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疑惑地抬起头。 第4章 遇见帝君 见小金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白晓梦将一点点遗憾压下，庆幸地笑起来。 “没什么！” 最后紧紧抱了抱柔软温暖的小小躯体，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小金鹏的前额，忍住不舍，白晓梦闭上眼，将意识撤出梦境。 “拜拜啦。” 梦之魔神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体消散后，小不点向着她伸出了手。 收回手时，握不住那人几根手指的白嫩手掌，已经变回了满是伤痕的，夜叉的手。 魈捧着梦之魔神消散不见时四散纷飞花瓣中的一片，看着那花瓣也逐渐变淡，碎成点点光斑。而那光斑拂过掌心，带着丝丝凉意，治愈了道道伤痕，也带走了如影随形的痛楚。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金瞳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心绪。 另一边，白晓梦睁开眼，看着膝上熟睡的人，戳戳他那比起幼时消瘦许多的脸。 没了清醒时的忧虑，平和的睡颜，真的很像天使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长大就不爱笑了呢。” 梦之魔神小声嘟囔，嘴角却向上翘起。 “醒了？”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白晓梦瞬间汗毛倒竖，一身冷汗。 她吞了口唾沫，缓缓转过头。 声音的主人近在咫尺，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庄严的石珀色眸子熠熠生辉，清楚无比，此时正注视着白晓梦。 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喉咙发紧，梦之魔神身躯僵硬，恨不能拔腿就跑。 但是不行。且不提她膝盖上尚在熟睡的少年，就算真跑，一个刚熟悉这副身躯没多久的人，也不见得跑得过岩王帝君。 “钟，咳，钟离大人，好巧呀。”刚一发声就险些破了音，白晓梦克制着嗓音，颤抖地吐出字来。 “确实很巧。”钟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悦耳的嗓音仿佛抚过古钟的清风，带着历经沧桑的回响，尘封的历史随之浮现在听者眼前。 只是白晓梦此时无心欣赏，也没有分析对方情感的冗余。她只觉得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鼓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快想！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白晓梦拼命运转着生锈的大脑，但依旧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推理作品中的灵光一闪顺理成章地出现。 她的声带好像也锈住了，发紧的喉咙不容许任何一个音符通过，最终只好僵着脸，和岩王帝君大眼瞪小眼， “？” 见她不说话，钟离也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千年之前的手下亡魂。 求求你说点什么吧！！！别这么看着我好恐怖啊啊啊！！！ 白晓梦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甚至期待着对方说点什么，来给自己降下刑罚，也好过持续沉默的酷刑，胡思乱想才是会吓死人的真凶。 因为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怎么干掉她？还是好奇怎么这个恶棍突然复活？是不是还要拷问一下复活的秘密？想到这，白晓梦呼吸一滞，差点想要没出息的跪下求饶。 不不不，往好了想，万一他不记得了呢？就是说嘛，都过去这么久了，斩尽来犯外敌的帝君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魔神…… “阿斯莫德斯？” 帝君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击碎了白晓梦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晓梦真跪了。她现在十分庆幸没有站起身，否则现在肯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砸在地上了，半分逼格都不会剩。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钟离笑起来，像是看到故人，眼里泛起怀念。 “是吗？”白晓梦干笑道，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恨不能马上五体投地求对方饶她一命，思绪有如脱缰野马再度开始奔驰。 如果现在大喊我不是梦之魔神能不能活？就说是无辜路人碰巧路过，什么“阿斯莫德斯”？人家才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呢啊哈哈哈……真的好想逃跑啊…… 但眼角余光瞄到魈，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凝滞，白晓梦压下的内心声音又冒出尖来。 这不对吧。 不是不承认，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虽然有些时候并非她的本意，但从最开始，启动了游戏，创建了账号，又选择把小不点留下的人，都是她呀。 不管怎么说，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那些恶果的人，总该做些什么才行。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在赎清“阿斯莫德斯”犯下的罪孽之前，她还不能一走了之。 既然想通了，白晓梦也放松下来。 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是为了魈，她也要努努力才行。 干脆把一切和盘托出，坦诚地告诉钟离自己没有恶意好了。嗯，就这么办！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我……” “确实很惊讶。没想到被我杀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活过来。”钟离依旧温和的笑着，一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名为白晓梦的气球被戳破了，刚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地。 她不敢说！！！ 真的会死！！！ 内心在哀嚎，白晓梦不知该往哪放的手颤抖着，触碰到了温热的躯体。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是呀。我也没想到。” 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甜美的嗓音像掺着蜜，又带着剧毒。她双手揽住魈，把沉眠的少年扣进怀里。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最亲爱的孩子。” 钟离的动作停下了，他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白晓梦。 见他这么紧张，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幸好钟离比起杀她，更在乎魈。也幸好自己当年没看错人，把他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别这么紧张嘛，钟离大人。”低下头，白晓梦用指尖梳理着魈的碎发。“我可不想再死一遍。” 终于避开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白晓梦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把我的人还回来吧。” 没有放松手中的长枪，钟离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而且，魈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是璃月的子民，是璃月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家的孩子？ 白晓梦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第5章 前往深渊 梦之魔神看着怀里的少年，高兴的想： 你也找到家人了。 不含一丝虚假，真正在乎你，真正担忧，挂念你的家人。 太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情愿来。 “诶～，真过分。他明明是我的才对。” 见她更加抱紧少年，钟离的面色沉了下来。 “把魈还回来。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补了一句。 “想留在璃月也随你。” 嗯嗯我懂，就是想让我离璃月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是吧。 自以为猜透了对方的心理活动，白晓梦暗自点头。明明内里达成目的心花怒放，脸上又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嘁。我走就行了吧。” 她缓缓将魈放在地上，起身便走。看起来行动自如，但在经过钟离身边时，还是隐蔽的绷紧了全身。 “等一下。”钟离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晓梦步伐一顿，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扑在地上。 “最近深渊常常出现异象，魔物聚集，你小心些。”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说让我去深渊，和魔物们一起打包留在地下，别出来霍霍民众是吧。没问题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多谢帝君提醒。” 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梦之魔神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那白发黑裙淡出视线，钟离才转过头来问道。 “你怎么想？” 地上“熟睡”的少年翻身起来，单膝跪地。 “我……不知道。” 岩神垂头看着脸上尽是茫然的降魔大圣，这副姿态与千年前染血的身影重合，那时的魈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失去束缚的墨绿长发披散下来，末梢垂落在地上，沾了血与烟尘。 远处吹来的风扬起鬓角碎发，吹落了不见天日的灰暗幻象，灿烂的日光撒在地上，随风摇摆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热烈生机。 这是归离原，是璃月。不再是魔神争斗的古战场。昔日染红地面的血迹也被层层掩埋，不论敌我，而遍野尸骸上生出了花。 “往日不复啊。” 叹息化在风里，钟离拍拍衣服站起身，笑着在魈的头顶揉了一把。 “有想做的事就去吧，别留遗憾。”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往人间烟火而去。 魈看向自己的指尖，就在不久前，雪色的长发还在掌心片刻停留，带着铁与血的冷冽，又掺入了极浅的花香。 宛若“美梦”。 “我该怎么办……殿下。” 突然增大的风拽了拽裙摆，白晓梦猛然回首，但身后空无一人。 “幻听吗？我还没上年纪……呃，这具身体就说不准了。” 白晓梦原地蹦了两下。 “比以前轻松多了，看来身体素质还不错，呼，幸好不是顶着娃娃脸的老巫婆，走一步晃三下的。”想到过去听说人们用她吓唬小孩子，把堂堂美人魔神叫做“老巫婆”，白晓梦就心情复杂。 不过好像也见过健步如飞的老奶奶来着，是什么时候的事？ 疑问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了，白晓梦看看不远处散发诡异气息的无底洞，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深渊的最底部远比想象中更干净清爽，虽说见不到阳光使得这里十分阴暗，但也不是全然无光。 丛生的不知名植株散发着幽幽荧光，残缺的古建筑墙壁上挂着常年不灭的水晶灯。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帮助一位魔神在这里行走自如。 这倒是挺方便。白晓梦想。 毕竟她原来的身体是个夜盲，一到晚上就睁眼一抹黑，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便携的手机手电筒，就和个盲人无异。 “哒，哒。” 寂静的地下，回荡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随着白晓梦的前进，空气也越发冰冷，配合上阴森的环境，简直像是进了鬼屋，叫人毛骨悚然。 “呼，真冷啊。”白晓梦呼出一口白气，没忍住搓了搓发麻的胳膊。她本想通过自言自语来壮壮胆，但这句话一从口中吐出，就在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 墙壁和层岩返回的语句变了调，像是有谁在模仿她说话，这下可好，更吓人了。 好想回家。 白晓梦又搓了搓凉冰冰的指尖，几只蝴蝶飞了出来，但这次不是魈梦境中漂亮的翠色，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它们的翅膀泛着光，飞舞在她的身周。 “应该快到了吧。”用自言自语来掩盖不安，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隔绝整个地下空洞的华丽巨门，看起来森严又沉重，在门两侧的石柱上刻有繁复的古代文字，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眼花。 白晓梦站在紧闭的门前，简直像是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就算抬起头也一眼难以望见尽头。 这里的一切现象仿佛都在无言的抗拒她，但深渊溢出的能量却不断涌入她的身躯，力量充盈着全身。 梦之魔神优雅的抬手敲了敲门，清脆的响声不像是肉身与岩板的接触，反而像是什么坚硬的金属撞击在磐岩之上发出的动静。 “咚、咚、咚。” 白晓梦有节奏的轻敲三下，确保这声音足以传入其中。 但一直等到回音都散尽了，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唔。既然如此，也只能来硬的了。” 魔神伸出白皙柔嫩的手，轻触在门板上，然后下一瞬，纤纤玉指猛地扣进了岩石之中，五指完全没入！ 白晓梦猛地发力，用力一扯，一大花岗岩块就被生生撕下，平整的巨门顿时缺了个口。 随手丢下被破坏的石块，见一下没能穿破厚厚的石门，白晓梦也毫不惊讶，她继续着手上动作，甚至在心里配了声音：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几个呼吸的功夫，白晓梦就成功徒手扯出了一个大缺口，足够她不弯腰走进去。 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白晓梦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难怪说撕书砸东西有助于缓解压力，破坏确实很爽。 没了压制，早些年的破坏欲又重出江湖，白晓梦笑嘻嘻的走进门内，冲里面的人招了招手。 第6章 深渊王子 “你们好呀。” 白发魔神提起裙摆，踏着烟尘，进入了尘封已久的宫殿。 门内众多魔物严阵以待，深渊法师们纷纷举起武器，一道道元素法术蓄势待发，只等君主的命令下达。 在它们的身后，王座上的人影被黑暗笼罩，他居高临下，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杀了吧。” 冷冰冰的话语传入耳中，白晓梦惊讶地挑起眉，声音的主人远比她预想中的要更加年轻，听起来不像是不祥之地的君主，反倒像是为了模仿大人，让自己显得更加威严，而刻意压低嗓音的少年。 因为她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 在白晓梦思考的片刻时间，铺天盖地的绚丽光芒已经海浪般向她压下。 “啪！” 双掌相触，发出一声不大的轻响。但掌声传达到的地方，法术都如冰雪遇见烈阳般消融。 看着轻松又帅气，还挺费力的。感受着体内空了一半多的元素力，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她是个肝帝，早在退坑之前已经把等级拉满，属性也点满了。 要不然她还真不敢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要说是“敌营”或许也有些不对，因为按照当初的游戏设定，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应当是自深渊之中，由无数人的恶意与怨念凝聚而出的存在。换句话说，深渊其实才是她的老家。 这么一看，完全就是故事里的终极反派大boss设定啊！是要被主角团喊着爱与希望，一剑穿心，然后不甘地消散成灰的存在啊！ 而且！照理说她这副身躯和深渊魔物同源，甚至凌驾其上，这些家伙们根本不该攻击她啊！不如说她才应该坐在那个高位上，指挥这群家伙冲向敢于与自己作对的人。 白晓梦心里大声吐槽。但对手听不到她的内心声音，就算听到了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它们现在的主人，是王座上的存在。 就在距离最近的魔物伸出的利爪，将要触及白晓梦的身体时，几道红光闪过。 那是方才隐匿在灰尘中的红蝶，它们利剑出鞘般刺出，穿透了向白晓梦袭来的魔物，在空中织出了铺天盖地的网。那一道道红色的轨迹仿佛泼洒而出的淋漓鲜血。 这些凶猛的红蝶穿针引线，瞬间就把数目众多的敌人缝在原地。 梦之魔神抬起手，一只完成使命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在那夺目的血红映衬下，魔神的肌肤像是永不融化的冬雪雕刻而出。 “还不打算下来吗？” 专注的看着指尖的蝴蝶，白晓梦没有分给周边的魔物一个眼神，从她口中吐出的话也不带有杀意，就像是散步时吹走了快要落到身上的小虫，不值得多付出一丝注意。 这是事实，她确实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死活，就像在游戏中大杀四方那时一样，勇者只要想着怎么开心怎么赢就行了，而魔王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那些邪恶的npc，就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无关紧要，或者更贴切一点，就像化作营养的面包。 人会记住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吗？ 它们都会在玩家的技能下灰飞烟灭，变成数字和道具，这时就轮到系统蹦出来，提示你的经验值增加了，获得了什么什么道具。 换来玩家的欢呼声，或者是咒骂声——因为得到的道具不符合心意。 没人在意一串数据的死活，哪怕它也会惨叫哀嚎。 或许有人认为太残忍？可它是坏蛋呀！这可是邪恶的魔物！会伤害无辜之人的坏家伙！这么做可是为民除害，毕竟正义的勇者怎么可能伤害无辜之人呢？何况它们并不是“人”。 另一边，正义的伙伴们当然不可能有此待遇，勇者所在的村庄里，不论村民提出多少愚蠢的请求，都是理所应当。 哪怕只是面前的一个包裹，也要勇者大人亲自交给他才行。并且双方都乐在其中。 会给自己报酬的好人怎么可能是错的呢？所以伤害他们的存在一定是邪恶吧！ 于是勇者们笑着闹着，兴致勃勃的冲进魔王的宫殿，他们掠夺对方的宝物，消灭见到的每一个魔物，更有甚者，为了争夺一只怪物，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白晓梦晃了会儿神，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已经决定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勇者她当过，魔王也不是没有做过，现在，当她身临其境，这个名为白晓梦的少女，只希望活得简单一些。 善就是善，应当被保护的，恶就是恶，既然伤害他人就应当受到惩罚。 所以现在，她会战胜这里的全部存在，然后在这人迹罕至的地底深渊，开辟出来自己的容身之所。 既然敌人都是邪恶，白晓梦自认无需手下留情。 “哒。” 王座上的人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手掌一握，一柄深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梦之魔神随着声音抬起眼，她对深渊统治者的真实模样也十分好奇，能让这里的全部魔物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王座到她身前的路不长，阴影下的君王很快就暴露在白晓梦眼前。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金发少年，身穿异域风情的深色衣装，露出腹部。随着他的步伐，耳垂上的羽毛饰品有节奏的摇摇晃晃，脑后编成麻花辫的长发，和长长的围巾，也像条尾巴上下摇摆。 那金发少年来到近前，抬起头看她，白晓梦这才发现对方甚至比自己矮上一头，看起来和魈差不多身高，同样是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却没有魈的灿烂耀眼，更接近夜晚的灯火，掺入蜂蜜的琥珀颜色。 他的眉眼轮廓也比起魈更柔和，就算板着一张脸，也容易让人有亲近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然统治了整个深渊。 看着这张俊俏又严肃的小脸，白晓梦心说：总感觉他更适合笑着。 “魔神阿斯莫德斯来此有何贵干？” 第7章 交锋 “你认识我？”白晓梦惊讶的反问。 “看到过一些，”话未说完，一道寒风就扑面而来，白晓梦侧身躲过刺来的宝剑，被迫后退半步。 一击不中，金发少年也不恼，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收回手，继续说道。 “都是些有关你的碎片记忆。” “哦哦，地脉对吧。” 压下被突然袭击的心悸，白晓梦面上不显，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认识这副模样，除了经历过魔神战争的老家伙们，如果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深渊之王……或者说王子，接触过地脉，这就说的通了。 白晓梦曾在游戏内的书籍上看到过，遍布这片大陆的地脉，有着保存记忆的作用。如果有谁能得到世界树的认可，便可以触及这片大陆的记忆。 不然梦之魔神这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怎么还能被素不相识的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都看见了些什么，白晓梦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游玩期间的光荣事迹，像梦之魔神这样历史悠久，实力强劲，长得又好看的存在肯定是……没干过一件好事！ 一滴汗从白晓梦的额角冒了出来。 这可不妙，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是不是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灭口更好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白晓梦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以及越发不友善的目光，金发少年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个意外。我并非存心窥探。” “是吗？”梦之魔神的嗓音带着笑意，却叫人无端升起寒意。 “不管您相信与否，这是事实。”深渊王子稍带歉意的微微欠身。 “言归正传，您来深渊有何贵干呢？”手中的剑转了半圈，深渊的王子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手中的剑随时可以指向面前的敌人。 “视情况而言，您或许会成为我的敌人。” 真会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丝毫没觉得拆了对方家门有什么不对，白晓梦在心里偷偷撇嘴。 而且刚才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这里就会多出一捧魔神死后化作的灰烬了。 最初的出手不过是一次试探，对方也是判断出没法轻易战胜，才会选择试图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不论哪种方式，她都不惧就是了。 “这个嘛，”故意卖个关子，白晓梦微微附身，让自己与那双金瞳平视。“把这里交给我怎么样？” 看着对方眼底遮不住的戒备与敌意，梦之魔神笑了起来。 “当然，也包括你。”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魔神轻巧地向后跃去，刚好和冲到眼前的剑光来了个贴面礼。纤细的雪色发丝被劲风带起，以毫厘之差擦过金属剑身。 “看来注定无法和平解决了。”深渊王子的声音冰冷，正如手中那柄宝剑，寒光四射。 那缕发丝映在剑上，留下片刻倒影，像是银色流星落下，又仿佛月光轻抚，和少年飘逸的金发对比鲜明。 白晓梦就像是只蝴蝶，她背着手，轻盈地闪过步步紧逼的攻势，墨色衣裙随着动作划出完美的圆弧，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使出全力，您是看不起我吗？” 金发少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光洁的前额也见了汗，沉稳的外壳下，一点不明显的孩子气冒出了头。 “怎么会呢？” 梦之魔神还是轻松自如的挂着笑，就连语调都纹丝不动。实际上白晓梦已经拼尽全力，但不知道自己的算计会有多少成效，心里的不安抑制不住增长，就像除不尽的野草快要燎原。 “说起来，这里的战力就是全部吧？” 又一个优雅的躲闪后，梦之魔神终于脚尖落地，站住了。 “无可奉告。”深渊王子也随之停下脚步，但剑身上泛出一层层的光芒，令人胆寒的力量正被主人叠加而上。 “那就是全部了。”白晓梦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 一直保持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魔神外壳下的少女庆幸地叹息一声，露出真面目。 “谢谢你没一开始就下死手。” 察觉到危险的金发少年面色一变，顾不上思考这是否是个陷阱，他毫不迟疑，竭尽全力向着魔神扑来。 “晚了。” “啪！”双手用力拍击合十，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整个浩大的宫殿之中，层层叠叠的回音所及之处，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红光。 白晓梦的双手十指上，也亮起了丝线状的红光，它们的轨迹与红蝶们穿透众多魔物形成的“线”相连接，构成了包裹整座宫殿的阵法。 这所阵法的中心，正是深渊王子。 “什么……！” 金发少年的动作被禁锢，明明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将致命的利刃送入魔神的心脏，可咫尺天涯，他的身体被红线捆绑，难以再移动一丝一毫。 “呼，好了。” 白晓梦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用尽力气的魔神晃了晃，强打精神哼起旋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 就像按下了按钮，整个宫殿内的生灵都同时闭上了眼 。 “臣服于我，听任于我，惧我，爱我，你是我最亲爱的孩子。” 从魔神口中的唱词有着独特的节奏与旋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又一遍。 白晓梦每吐出一个字，构成阵法的红线便亮起一分，有魔物挣扎片刻，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深渊的主人紧锁眉头，抗拒着她的力量。 效仿对待魈的时候，白晓梦抬手遮住了少年的眼睛，放轻声音，放缓语调，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睡吧，我的孩子。” 手掌下紧绷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原本攥紧的手掌松开，宝剑“当啷”一声落了地。 失去了掌控的身躯也无力地垂落，仅靠穿插的红线支持，宛如落入蛛网的蝴蝶，又像是被傀儡线缠绕的提线木偶。 这首歌谣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分钟左右，满头大汗的白晓梦眼前发黑，虚弱的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再度拍了拍手。 “醒来吧。” 第8章 仆从 缠绕着大殿的红线变得松松垮垮，它们重新凝聚成蝴蝶的样子，飞回主人身边，只是身上散发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失去了束缚的魔物们睁开眼，而后，恭敬地齐齐跪下。 有如百鸟朝凤，以白晓梦为中心，魔物们纷纷垂首，露出脆弱的脖颈，向着它们的新主人交付忠诚与性命。 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但他仅是单膝落地，右手抚在心口，金色的麻花辫滑落，末梢垂到地面。 没了长发的遮掩，少年白皙纤细的后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抬起头。” 梦之魔神俯下身，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满意的看到那双金瞳里的敌意被洗了个干净，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眼眉平和地垂下，少年精致的脸上自带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名为空。”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些茫然，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稚气又可爱。 白晓梦的花痴心被轻轻戳了一下。 坏了，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是这身衣服如果再换一下就好了。 话说，深渊都穷到让王子穿露脐装了吗？这可不行，万一让孩子着凉怎么办。 想到这，白晓梦心念一动，一只赤蝶飞出，落在少年肩上，化作了一件量体裁剪而出的黑色燕尾服。在袖口与领口处，由极细的红线勾勒出的蝴蝶纹样，与魔神裙摆上的极为相似。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从了。” “是。”金发少年恭敬地回应。 “要是高马尾就更好了，不过麻花辫也难以舍弃啊……”一边嘀咕，白晓梦一边用手比划，正在她兴高采烈地畅想之时，一阵眩晕袭来。 像是沉重无比的穹顶骤然压下，眼前的事物都笼罩在黑暗之下，白晓梦短暂的失去了知觉，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正在艰难的大口喘息。 “这可真是……”才一张口，白晓梦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从口中吐出的不是清亮的女性声线，而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孩童声音。 她慌忙低头看了看手和脚，发现方才俯视的少年单膝跪地都比自己还要高上少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衣服也随着缩小了。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系统说明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玩家过度消耗元素力后，身躯将会变为节能模式。 因为过去还有道具可以补充能量和血条，白晓梦一时疏忽忘了这件事。毕竟自从熬过开服的新手阶段，她就再也没有变小过了，最多变成消耗比较少的少女模样，平日里还得是大个子更方便打仗嘛。 “这技能也太耗蓝条了。”变成女童的魔神不满地嘟起嘴，只可惜这里没有系统可以让她投诉游戏官方。 “算了，我累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来个人给我指路……哇！”还没有适应这副过于娇小的身体，白晓梦一脚踩住了自己的裙摆，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一只手臂温柔的揽住了女孩，替她整理好衣裙，最后，像抱起个洋娃娃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抱了起来。 白晓梦抬头，发现是空把她抱了起来。 “我来送您去休息吧。” 见梦之魔神扬起小脸看他，空温柔的笑笑，另一只手护住女孩小小的后背，迈步向前。 他走的很稳，白晓梦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她趴在少年温暖的肩膀上，看着跪伏的身影越来越小。 空带她来到宫殿深处的一间房间门前，推门而入。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满天灰尘并没有出现，这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入目尽是些温馨的家具摆设，甚至点燃着壁去。 空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脱下硌脚的高跟鞋。 “这是你的房间？”白晓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里干燥又温暖，壁炉里的火焰跃动着散发出温暖光芒，与门外的黑暗阴冷格格不入。 垂着头的空不知怎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脸笑着回答道。 “是……您的房间。” 看起来可不像。白晓梦拍了拍身下的床褥，在心里吐槽。 房间这么干净整洁，肯定有人经常打扫，但又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那么一定是为谁准备的。 白晓梦进屋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空的房间，因为里面的装饰有些类似他那身异域风情的衣服，但仔细一看，细节之处的雕刻、摆设、用具又更为雅致，像是女孩的房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花，记得应该是叫…… “因提瓦特。” 魔神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身躯紧绷起来，又强行抑制住了动作。 “是的，您也…喜欢这种花吗？” 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人，大概就是这间屋子真正等待的主人了。白晓梦暗自揣测，不知道是这位深渊王子的家人还是恋人？ 但既然这么精心准备，对方又没有入住，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空出神的表情，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人没出什么事才好。 虽说可能会给自己多添点麻烦，但白晓梦还是不希望，眼前漂亮少年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有机会了解一下，做点好事吧。 白发女孩打了个哈欠，骤然涌出的困意几乎要把她淹没，正思考的大脑顿时卡了壳，恨不能马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安眠。 见她这副样子，空最后理了理白晓梦快要垂落地面的雪白长发，躬身告退。 “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需要，我就在隔壁，请随时呼唤。” “嗯嗯，晚安。” 上下眼皮打架的女孩强撑着挥了挥手，终于放弃抵挡，一头栽进被窝。 “晚安，妹妹。” 门板发出一声轻响，侍从退出了房间。 妹妹？即将被周公拖走的意识顿了顿，但混沌的脑海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无法继续思考，白晓梦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第9章 控制 白晓梦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金色的小小身影在哭。 那不知性别，也不知年龄的小孩子哭的那么难过，好像ta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白晓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她想要拍拍那个孩子的后背，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安慰那个孩子，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就那么看着那个小身影缩成一团，难过的哭泣。 梦之魔神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色眼瞳，她晃了下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处古战场。 “金鹏？” 当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金鹏”了，他有了新的归宿，与新的名字——“魈”。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这样出现在眼前。 “所以……”白晓梦看着眼前的人，冷漠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叫殿下起床的。”金发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完全看不到白晓梦脸上的冷漠与抗拒。 非要进屋？在外面不能敲门叫吗？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要不是知道技能还在生效，还以为你是要来暗杀的刺客啊！ “我已经敲过三次门了，殿下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感受到魔神散发出的不满，空笑得更灿烂了。 白晓梦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睡过头被父母叫醒时，对方脸上那令人胆寒的表情。 “……多久？”心怀侥幸的魔神不情愿的问出口。 “三天。”空微笑道。 “这么久？！”白晓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衣服就要往门外冲。“完蛋！迟到……” 脚下冰凉的毛毯提醒了她的所在，不是熟悉的家里，是陌生的异界。就像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 白晓梦终于回过神来，保持着快要握住门把的动作僵住了。 “您这是要去哪呢？”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 “没什么。”白晓梦打开门，冷冷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侍从行了一礼。“我在门外等您。” 燕尾服的后摆从眼前飘过，制服的主人面带微笑，优雅地站到门外，白晓梦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警戒的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她冷静下来，努力回忆释放的控制技能说明。 因为阿斯莫德斯的能力是操纵梦境，进一步可以凭借梦境为媒介，控制对方的内心。 原理是通过把被施术者内心潜藏的情感进行转移，让他们下意识认为眼前的魔神是自己最尊敬，最爱，不可违抗的存在，进而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当初在敲门的时候，白晓梦就通过声音对大殿里的人们进行了催眠，在她踏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这里的全员已然逐渐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但因为魔神大张旗鼓的破坏大门，过度紧绷的魔物们并未察觉到违和感。 在那之后，她的声音，以及飞舞蝴蝶画出的轨迹，又对魔物们进行了深度催眠。那些似有形似无形的红蝶就像是她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被主人自如的操纵，捕捉一个又一个敌人，扰乱他们的思绪。 越是对白晓梦抱有强烈的敌意，便越受制，因此最终无法移动，只能变成一尊尊雕塑，旁观交锋的结果。 而后的梦之魔神一边编织最终的法阵，一边拖延时间，与深渊的王子共舞片刻。终于成功布下了巨大的阵法。 照理说，法阵内的存在都会无条件信任她，听从她。但是，也不排除对方会自主行动的可能，在不背叛她的前提下，做什么其实都是自由的。 不过这里应该也没有能自主挣脱控制的人吧。白晓梦想。 因为白晓梦所做的，只是把他们对某个存在的感情扩大后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把对方洗脑成自己的傀儡。 也就是——让人移情别恋。 相当于攻略游戏开挂。而且这种事也太不道德了！所以白晓梦只允许自己对反派用用，限制很大。 在心里唾弃了两句，白晓梦还是很感谢这个技能的。不然现在她大概正在露宿荒野，毕竟没有地方愿意接纳一个坏魔神嘛。 “只要在技能有效期间将对方的好感刷满，就能收获忠犬一只～是不是很心动～，目前不要4999，不要899，只要99！” 荒谬可笑且洗脑的广告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白晓梦拍了拍脸。 她当初在这个号上氪的金可不止这么一点！ 按照身边人的标准，白晓梦也算是资深氪佬，并且在沉迷期间，她在这个账号上花费的心血与精力根本无法用金钱计量。 不过即使在看到账号余额的那一瞬间会想剁手，她也不后悔与这个游戏相遇，最不后悔的便是遇见了那个人。 想到这，白晓梦其实有些庆幸，幸好是来到了这个游戏，幸好账号强度也被保存下来了，幸好能看到魈！ 能看到活生生的己推！还有这么多帅哥！至福！ 而且钟离先生真好看啊，那张脸真是神颜，就算冷脸也超帅的。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真想再多看几眼。 算了，至少现在自己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帅哥服侍生活，还没有系统约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用上学不用工作，简直就是天堂好吧！ 白晓梦这么安慰自己，推门走出。 “我已经吩咐深渊法师准备了食材，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就多做了些，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空依旧保持着她关门前看到的模样，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纹丝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等待。 “等我看看再说，走吧。” 白晓梦抬抬下巴，示意空在前面带路。 “请把手给我，这里的路有些黑。”少年温柔的俯身伸手——因为现在的魔神看起来是少女模样，比他低上半头。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护送的人吗？”经过三天的休息，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的魔神不太高兴地问道。 第10章 完美侍从 “您或许不需要，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可以请您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吗？” 金发少年单膝跪地，向白晓梦伸出手，扬起的头可爱地偏了偏，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毫无违和感。 只可惜唯一欣赏的人，在欣赏之前，最先想到的是吐槽。 呜哇，还真有人说这种台词啊，虽然很可爱，但是在现实，啊……不，现在是异世界，就和小说、漫画里一样…… 那就不奇怪了。 王子人设诶，这张脸笑起来也很可爱……白晓梦稍稍的心动了一下。 于是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诚实的身体先一步背叛主人，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搭上了少年摊开的掌心，那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珍重的托起魔神变小的手掌，送上一个吻手礼，克制又礼貌的将唇停在快要触及手背的位置，温热的吐息落在冰冷的手背上，激起一片红晕。 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又自然，好像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角色，不是万众敬仰，王座上的孤独王子，而是专心实意，珍惜着一个人的忠诚追随者。 金发王子噙着笑，牵引着她步入阴影深处。 直到坐在餐桌前，白晓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论是走路时刻意放缓脚步迁就她的速度，还是先一步为她拉开座椅，空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太贴心了！ “希望这些菜品能合您的口味。” 在长桌上排开了众多珍馐美馔，错落的烛台点缀着火光，照亮了整间大厅。 梦之魔神内心哭泣着咽下一口美食，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控制技能是不是自带完美执事教学，不然要怎么解释，一位王子为什么会如此擅长照顾人！ “您有什么需求吗？请随时告诉我，我的公主殿下。” 见白晓梦停下进食，在一旁侍立的空快步来到她的身侧，恰好站在合适的位置——既能听到她的轻声吩咐，又不会令人感到拘束。 白晓梦再度在心里赞了一声。 “没什么，你也坐下吃吧。” “遵从您的旨意。” 白晓梦很高兴看到空没有做出无谓的推辞，而是爽快的拉开她左手边的长椅落座。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优雅的拿起餐具。 一袭黑衣的金发少年配上古朴的宫殿背景，看起来就像是西方油画一般赏心悦目。 更远处，是一些深渊侍者，包括几位深渊使徒、深渊咏者、以及少许深渊法师，因为深渊魔物的分类实在太过复杂，为了方便起见，白晓梦干脆把他们统称为“深渊侍者”。 现在，这些平日无恶不作，被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坏家伙们，正像一只只鹌鹑。他们的后背快要贴上墙壁，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打扰两人的用餐时光。 白晓梦看着众多餐盘，稍一思索，再度开口。 “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可，可是殿下，这不……”其中一位深渊使徒犹豫地发话，但还没说完就被清朗的嗓音打断。 “殿下说，你们也一起。” 空捏着餐刀，危险的眯起金瞳。 那位深渊侍者顿时没了动静。他身边的同僚七嘴八舌的谢过，挤着他一股脑儿涌到桌前。 恰好将长桌坐满。 “你们平日也是这样一起吃的吧？” 白晓梦摆弄着刀叉，状若不经意的问向右手边。 那里坐着的就是最先发话的那位深渊使徒，或许叫深渊咏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排挤，他的同伴们抢先占据了其他位置，只留下魔神右手边的空位，这个倒霉蛋只好认命坐下，就连眼睛处的火光都暗淡不少。 “啊，是，是的。”这位倒霉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魔神是在对他说话，直到他身边的同僚感受到王子的死亡凝视，用力给了他一肘子，才手忙脚乱的放下餐具，结结巴巴的回答。 “别紧张，我也就随便问问。” 梦之魔神露出温和的笑容宽慰道，不出所料听到了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看来虽然没有游戏页面了，但好感度系统还在。这实在是太好……个p啊！ 谁家好感度系统只提示升级不提示下降的！而且好感度到六级之后就不会再有提示，太不方便了！ 以前有系统页面的时候还好说，想看对方好感度只需要打开窗口就行，现在连神都不知道那个破窗口在哪啊喂！ 这要她怎么怎么确定对方对她的好感度是多少啊！最喜欢和最讨厌都一样不显示不是吗！ “咔！”白晓梦手中的银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断成两节。 整张餐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房间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空，他一个箭步冲到白晓梦身边，从她手中抽出了残缺的餐具。 “恕我冒犯。” 少年体温偏高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放松下来。 “我还没那么脆弱。” 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对待，白晓梦别扭地说。 “我当然知道您很强大，但还是请允许我为您担心。好吗？” 那双金瞳笔直的看向她，不带一丝一毫虚情假意，仅仅包含了纯粹的关心。 而白晓梦感觉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善意压倒，几乎窒息。罪恶感与愧疚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出来。 我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白晓梦脑海中一闪而过，理智抛出了疑问： 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变化。 至少她从未听到过系统提示音。 那么，眼前之人的关心，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亦或是说，被控制也是演技的一环呢？ 想到这，白晓梦背后一片寒意，感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丢进了冰窖，连被握住的手也僵硬了。 “空。” “我在，殿下。”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是刻出来的，那么完美，那么遥远，那么……虚假。 第11章 座位 相交的视线不过片刻就移开，空迅速收拾好残局，转身离开。 “我这就去为您拿一副新餐具过来。” “还，还是让我去……” 倒霉蛋同学又被同僚狠狠杵了一肘子。 “空。”魔神轻声唤道。 “请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王子没有顿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笑意。 “看着我的眼睛。”白晓梦一字一顿的说。 金发王子下意识回头，在看到那双酒色眼眸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为一片茫然。 “听话，乖孩子。”白晓梦招招手，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高贵，让听者不由自主想要服从，却不会对此感到不快。 “是。”空的声音也变得茫然，他折返回来，跪在魔神身前。 魔神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双失去光泽，宛如镜面的眼瞳。 “我亲爱的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魔神吐出的声音，那双金色眼瞳深处有红色一闪而过，那星火一样的红光振动翅膀，清楚的浮现在魔神眼中——是只红色的蝴蝶。 看来没有催眠还没失效。白晓梦放下心来，松开手。 “去吧。对了，干脆把叉子换成筷子吧。” 仿佛念出解除魔法的咒语，少年的眼中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虽然有些疑惑现状，空还是乖乖回应。 “是。” 不再理会离开的侍从，白晓梦将注意力转回餐桌，这才发现一桌的深渊魔物都深深低下头，将几乎将脸埋到了盘子里。 简直像一群把头塞到沙子里的鸵鸟。 魔神好笑的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呃，这个，我们是觉得这菜太好吃了！”一位深渊咏者满头大汗，慌张的找借口解释。 “啊对对对，不愧是王子的手艺！” 其余的深渊侍者也连忙附和道。 “哎呀，能吃到王子的手艺可太难得了！” “就是说呀，王子殿下也就在想起那位的时候才会做饭……呃！你踹我凳子干啥！” 最后一位附和的深渊法师显然没有注意到失言，他身旁的侍者想要捂住他的嘴，又碍于白晓梦的注视，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作。 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位？”她轻声问。 长桌上的深渊魔物们齐齐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白晓梦在众人落座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刚好坐满”。既然加了她还刚刚好坐满，就证明其实之前是有一个空位的。 恐怕她的房间原本也是为了那位准备的。 考虑到家具的风格和比例，那位神秘人恐怕还是位女性。 究竟是深渊王子的什么人呢？真叫人好奇。 “呃…呃，是，是……” 终于察觉到说错话的深渊法师慌张的东张西望求助，但周围的魔物纷纷别过头去，不和他对视。 “我回来了，殿下。”空的声音犹如天籁，把架上绞刑架的深渊法师解放了下来。 啧。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没能听到答案的白晓梦大失所望，但又莫名不想在空面前提起那位神秘人。只好摆摆手示意众人略过这个话题。 “大家也继续吃吧。” 深渊法师如释重负，险些哭了出来。 心里抱有疑虑，美食也变得没什么滋味，没动几筷子，白晓梦就吃不下了。 “是不合您心意吗？”空担忧的望向魔神。 “我这就重新去做，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制止了少年离席，白晓梦用手帕轻拭唇角。 “不用。我很满意。” 说起来魔神本就不需要进食，只要有元素力就能活下去，她只是一时不能适应才会想要吃东西。 按理说同样是元素凝聚而成的魔物也不需要进食才对，但看样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用餐，到底是为了陪伴身为人类的王子殿下还是……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少年的声音把白晓梦从神游中唤回，他正站在王座的左手边，比魔神低一个台阶。 深渊王子的华丽王座已经被白晓梦占据，冷冰冰的扶手包裹了柔软的毛皮，硬邦邦的座位放上了厚厚的垫子，就连背后都被塞入了软绵绵的抱枕。 就连一向喜欢在家里窝进懒人沙发的白晓梦也不禁赞叹。 太过保护了吧？！ 说真的，一般的侍从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就连她之前最忠诚的亲信，那位夜叉首领，也不会细致体贴到这种地步。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手下更多的是畏惧她，提心吊胆，总是生怕梦之魔神心情不好就随手惩罚侍者。虽然也会恭敬的服侍她，但从没有人敢于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掌心。 阿斯莫德斯可是一位强大残忍的魔神！ 她美丽、冰冷、洞察人心又肆意玩弄被夺取的纯粹心灵。她斜倚在御座之上笑着饮下美梦，将献上的爱随手抛到一边。 被无数人憎恨，畏惧，又难以抗拒她的魅力。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白晓梦回忆起游戏剧情，咂了咂舌头。 由于马哈鱼旗下，名为《原神—魔神战争》的这款全息游戏自由度很高，玩家们的设定千奇百怪花样频出，但其中的ooc系统注定玩家不能太过偏离自己的设定。 尤其是像白晓梦这样的资深玩家，为了保持账号强度，自然要一板一眼按照人设行动，她可不想突然被系统警告ooc再扣除一大笔经验值。 常年的沉浸式游戏练就了她那一身天衣无缝的演技，但白晓梦在抱怨自己的同时，也暗自窃喜。 试问还有哪个魔神像阿斯莫德斯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沉鱼落雁还实力超强，最重要的一点，侍奉她的夜叉一族可都是超级美人！ 抛去道德感来说，实在是太爽啦！ 言归正传，总的来说，由于梦之魔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没人敢于忤逆她，也没人敢于靠近她。 某些人除外。 因此，不论是对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来说，还是对于白晓梦来说，被人关心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地步，着实算是一种相当奇特的体验。 第12章 好感度 梦之魔神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拨弄着手边柔软的毛皮，思索着说。 “接下来的打算嘛……首先让派出去各地活动的深渊法师们安分一点吧，尤其是璃月那边，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想起岩王帝君的“警告”，白晓梦不由得想要叹气。 为了顺利生活下去，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再去那位眼前乱晃了。 只是可惜不能见到魈了。 或许她可以偷偷的去看上一眼？ “您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空微微欠身，打断了白晓梦的神游。“但……我其实是想问，您接下来是否要用些甜点？” “考虑到不清楚您的口味，就先做二十样左右吧。您意下如何？” 看着少年一脸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白晓梦在心里大叫： 别太惯着我啦！这也太奢侈、太浪费了点！ 还是说，这是要让她长胖的阴谋？！ 要知道，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块糖都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珍馐美味了，由于物资太过匮乏，就连身为魔神的阿斯莫德斯也只能隔三差五吃到些甜品，还多是植物果实萃取而成，带着些微苦涩。 真是时代变了啊。 “不管怎么说，二十样也太多了。随便挑一两样吧，我相信你。” “遵命。” 金发少年脸上带着喜意，但白晓梦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声音。 “唔。你，对就是你，过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随手指了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深渊法师。 “殿下找小的有何贵干呀。” 那只火属性的深渊法师晃晃悠悠飘到阶梯前拜俯下去，不敢再靠近。 “来我旁边。” 不敢违抗命令，深渊法师只好一步一抖地飘到王座扶手边，低下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头顶，大殿内的魔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神色各异的视线几乎要把可怜的小火深渊法师钉穿。 白晓梦没注意台下的冒犯之举，随手摸了摸深渊法师的头顶。 毛绒绒的。 手感比毛绒玩具更加柔软顺滑，还带着适宜的温度。白晓梦摸了一把，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手感不错，平时有在打理毛发吧。” “是，是的！小的平日有空就会精心打理！昨日刚用了新到的精油！殿下是否会觉得小的太过不务正业……”一激动，深渊法师就开始说个不停，圆圆的眼睛弯成两条弧线，手中的法杖闪起光。 “不会，你做的很好。”白晓梦勾起唇角，露出赞许的笑意。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 好感度增加提示一连响了好几次，震得白晓梦脑袋嗡嗡作响，就连最后升了多少级也没注意。 系统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忍住眼冒金星，白晓梦摆手让深渊法师退回去面对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更加困惑了。 既然系统没出问题，为什么她听不到空的好感增加提示！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正巧深渊王子托着一碟精致的小饼干上前，白晓梦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捏起一块花朵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这模样精致的点心吃起来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普通。 对，就是普通。 没有刺激味蕾的甘甜，也没有令人惊讶的美味，既不像大厨的精心设计，又没用罕见食材，就是一块普普通通，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家常饼干。 像是寻常人家里，父母为了满足牙痒的孩童，手工做出的小点心。平凡且温柔。 这真是意料之外，简单的小饼干带着令白晓梦怀念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好几块下肚。 “您对味道可还满意？” 就像是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少年的笑容带着狡黠，像是计谋得逞的孩童忍不住显出一点坏笑。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察觉到侍从的得意，魔神笑了起来，她用指尖随手捏起一块饼干，递到空的唇边。 屋里突然又静的听不见呼吸。金发少年犹豫了一瞬，单手撩起碎发塞到耳后，垂眸叼走了那块心形的饼干。 红润的唇瓣在冰冷的指尖擦过，白晓梦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摩挲指尖。 咀嚼片刻，少年的喉结滚动，吞咽而下，他舔去唇角的碎屑，明媚的笑了。 “很好吃，谢谢殿下。” 这下心神不定的人轮到白晓梦了，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动着鼓膜，什么试探什么怀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按住这不受控制的破心脏，让它别那么不矜持的上蹿下跳，以免被身边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是吗？我也觉得。”几个隐蔽的深呼吸后，魔神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丝毫动摇。 但只有不堪重负的王座扶手知道，白晓梦绝不平静的内心波动。 “既然做了这么多，也分给大家吃点吧。” 哼哼，想让我长胖？门都没有！ 话语落下，但没人移动。 白晓梦疑惑地看向雕塑似的魔物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两眼圆睁，嘴巴紧闭。 “还是说，也要我一个个亲自喂你们才行？”白晓梦好笑道。 这下顿时有了动静，雕塑们活了过来，一边纷纷谢恩，一边涌上哄抢。 金发少年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融化在笑意中。 “一个一个来，听话。” 鬣犬似的魔物排好了队，挨个儿上前，乖巧的谢过两位殿下，又乖巧的站回原本的座位。 好感增加提示不绝于耳。 唯独没有空的。 白晓梦磨了磨牙，第一百零一次想要一个读心技能，打开深渊王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什么，怎么好感度会这么难刷！ 但白晓梦散发出的不满信号注定没人接收，那位侍从只会笑眯眯且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搞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白晓梦开始怀疑，就算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好感度加到一起，也填不平这家伙的一级好感。 攻略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13章 谁攻略谁? “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见魔神一直盯着自己，空摸了摸脸。 是啊，沾了好多字。白晓梦心想。 可爱，帅气，温柔，体贴……还有难攻略。 真是愁人。 那能怎么办呢，还能离不成？ 才短短不到一天，白晓梦就发觉自己越发习惯空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真不敢想以后要是没了空，自己要怎么过。 既然如此，就只能再加把劲了。 白晓梦单手撑脸，咽下嘴里的饼干。 “没有，就是看你好看。” “咳咳咳！唔唔……” 一个深渊侍者突然呛住，在咳的惊天动地之前，就被旁边的人光速拖走。 金发少年也愣了一下，向来挂着得体微笑的脸上罕见的显出惊讶。他有些难为情的偏了偏头，像是要拿手中的托盘挡住脸，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妥，便又强迫自己转回来，轻声说道。 “谢谢您。” 白晓梦看着少年有些窘迫发红的脸，以及风平浪静，毫无动静，寂静如雪的耳边，第一千零一次怀疑系统出了故障。 这总不能是演的吧！要真是假的，赶快来人给他颁个小金人！ 白晓梦放弃了努力。 白晓梦收获了佛系。 “算了，先给我讲讲现在的形势吧，从我死了之后到现在，到底过去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佛系是不可能真佛的，摸鱼是不可能真摸的。如果什么都不准备，没准哪一天就有老仇家来把自己的老窝端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白晓梦决定未雨绸缪，从现在做起。 然而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就算有美少年老师温柔讲解，白晓梦也难以抵挡突然袭来的困意。 “呼…呼……，嗯？下课了吗？” 白发少女打了个哈欠，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身边就是认真学习的好闺蜜。 伸出去想要拍拍好友肩膀的手落了空，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心脏疼了一下，白晓梦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金瞳。 “殿下，您醒了？” “……醒了。” “真是可惜，我还想多欣赏一会儿您的睡颜呢。”空笑着递过一盏花茶。 “大可不必。” 白晓梦端起茶盏，温度正合适，她抿了一口，借着水面倒影隐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很好，没有流口水。面子保住了。 “殿下，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本就无趣，讲起这些事自然也枯燥乏味，但……唉，您还是太累了吧。” 金发侍从叹息一声，他手边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火炉，方才的茶就是从这炉子上煮的。 再仔细一看，炉子旁边还有几盏凉茶。 如果这不是深渊，白晓梦一觉醒来大概可以看到太阳从东边瞬移到了西边。 坏了，面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良心被戳了一下，白晓梦心虚的看向桌面，那里摆着几本记载历史的书籍，字迹娟秀——竟然全是手写而成。 “下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今日就先休息吧。您想吃点什么？” 少年俯身收拾桌面，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白晓梦感觉残余的良心被狠狠捅了一下。 “……其实你讲得挺好的。” 空露出不相信的苦笑。 “您不用安慰我，是我准备不周。” “真的！我有听的！就是，那个……对！我还没恢复体力，有点嗜睡……总之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脑袋还不太清醒，或许是少年脸上的失落太过揪心，白晓梦把魔神人设抛到脑后，下意识出言安慰。 “殿下……” 就当白晓梦以为空感动的终于接受她的说辞之时，少年翘起了嘴角。 “我很高兴见到您敞开心扉。” oi，大事不妙。 这下别说面子，里子也不剩了。 捏着杯柄的手轻轻颤抖，白晓梦又喝了一口压压惊，才扬起魔神式的优雅笑容。 “是吗？” 白晓梦拼尽全力才绷住僵硬的笑容，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揭过。 “我还是觉得方才的您更加可爱一些。” 没等白晓梦的大脑处理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金发少年就摘下手套，向她俯下了身。 白晓梦屏住了呼吸。 深渊王子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向她的唇边伸出了手。 空低下头，用指腹捻起沾在魔神唇角的一片花瓣，后退一步向她点头示意。 “失礼了。” 白晓梦的大脑宕机了。 一直到侍从退出房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旁噼啪作响的火花爆裂声才把白晓梦唤回。 魔神毫无形象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像团融化的史莱姆一样缓缓滑到桌子上。 “怎么感觉我的好感快被他刷满了。” 通红的史莱姆捂住了脸。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 白晓梦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餐具捏断，她将视线转到说话的深渊法师身上，说实话她根本分不清这群家伙谁是谁，只能根据他们的着装判断是水冰火雷哪个属性。 但脸盲对于魔神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只要笑笑，说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去，就像现在。 “有什么事吗？亲爱的孩子？” 肉眼可见，那位深渊法师的脸上冒起了红晕，他心花怒放的接受着嫉妒的视线，紧张地说。 “恕在下冒昧，是看殿下若有所思，想知道是否能够替您分忧。” 深渊法师优雅的鞠了一躬。 “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深渊盛开的花朵还要令人目眩神迷，白晓梦清楚的听见桌边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里得意地蹦了两下。 但余光扫到轻笑的少年身上，白晓梦就面上一僵，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这位深渊王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因此看到她的表演才忍不住笑。 简直就像是在熟人面前，跟别人表演邪魅一笑一样。 太尴尬了！ 白晓梦只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面子不能全丢，该演还得演。 硬着头皮，白晓梦笑着说道。 “我最近确实有些困扰，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第14章 弓藏于手 “我最近准备去一趟地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白晓梦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随着身体缩小，头发也变短了，先前垂到后腰的银发，现在才勉强过肩。 “不行！” 空毫不犹豫的厉呵，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后知后觉不妥的少年捏了捏手指，僵硬着声音说道。 “我是说，外面很危险，而且殿下还没有恢复实力。” 那位深渊法师也无声的暗暗点头。 少年看了白晓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也没发出声音。 白晓梦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要是梦之魔神复活的事情暴露了，那些所剩无几的仇家暂且不提，七执政就不会乐于见到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地盘游荡，更何况还有天理。 “就是为了寻找解决办法，才要去地上。” 魔神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要说一直打算蜗居深渊，安稳度日的白晓梦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大问题——她没办法恢复成年体的模样了。 魔神可以自由转变形态，只是为了方便，一般会选择最容易释放元素力的形态。实力的强弱也会影响身躯的形态，反之亦然。 就像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在战场上常以成熟女性的姿态出现，以迅雷之势收割敌方首领的头颅，震慑大军。 要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率领军队，一张口就带着软乎乎的稚气，还怎么威慑敌人？ 更何况，现在的白晓梦发现可以动用的实力不足巅峰期的一半，简直就像是满级大号被砍了半截！就算有着再好的圣遗物装备，基础实力也跟不上。 看着金发侍从满脸担忧，就连深渊众人也面露犹豫，想要劝说殿下打消念头，白晓梦感觉自己叹气的时间快比宫殿里的裂纹还要多了。 自保啊……要是武器还在就好了。 只可惜千年过去，那把长弓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许早就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位总不能把手下亡魂的兵器保存个千年吧？别开玩笑了。 白晓梦下意识攥住空荡荡的掌心，自嘲一笑，思索着该去哪弄点趁手的家伙事儿。 对深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璃月的街坊里，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背着手穿过小巷，他快步掠过了往日都要停下来逗弄一番的活泼小猫，径直来到了目的地——往生堂。 “堂主，你可还记得我有个物件托往生堂保管？” “嗯嗯？本堂主可不记得客卿托我保管过什么东西？除了那堆账单。” 胡桃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打趣笑道。 饶是钟离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轻咳一声。 “就用我的工资抵债吧。” “那客卿可要在我往生堂干上一辈子喽～” “有何不可。” 胡桃笑着摆了摆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明白这尊大神想去哪就去哪，她家一个小小的往生堂，终究是不能把人家困上一辈子的。 神明的一辈子，那可太久太久了。 “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客卿托我保管的东西是没有。托我家第一代往生堂堂主保管的东西倒是有。” 少女蹦蹦跳跳窜进了后屋，好一阵“丁零当啷”之后，一脸灰尘的胡桃抱着个大匣子出来了。 “哝，就是这个。爷爷交给我的时候还万般叮嘱，说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 见钟离也不嫌弃脏污，直接接过了沉重的木匣，那双昂贵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浅浅一层的落灰，胡桃好奇的问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呀？看你紧张兮兮的？” “堂主没想过打开看看？”钟离专注的盯着匣子，金珀般的眼里溢出怀念。 这一瞬，青年模样的男人就好像一尊尘封已久的古物被人取出，被悠久历史沉淀过，昔日的锋芒也都暗淡下去，他只得孤独的立在在千年后的风中，紧紧怀抱着过去的回忆，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胡桃挥去没来由的感伤，连连摆手。 “我可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被我磕了碰了，爷爷得从土里爬出来揍我的！” 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被她逗笑，神明落入凡尘，他又变回了邻里喜爱的那位博学书生。 这让胡桃松了口气。 “打开也无妨，这老伙计可没那么容易损坏。” 说着，钟离打开了匣子，揭开包裹的绢布，露出内里物件的真容。 “哇！好漂亮一把弓！”胡桃惊叹不已，趴在桌边仔细打量。 那是一把黑玉所制的长弓，弓身上没有太多装饰，除了简约的纹路，就落着一只赤蝶。它与胡桃的火蝶有些相似，但更为灵动妖异，明明是玉石打造而成，却显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动双翼飞起来。这抹红便是整个弓身上最为明亮的点缀。 最奇特的要数弓弦。不同于寻常弓箭使用的丝或筋，亦或是葡萄藤，这根弓弦在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盯久了会让人有种眩晕感，至于它的材质，看起来像是一根长发。 “这是谁的弓呀？”胡桃问。 “一位……”钟离顿住了，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 敌人？这是事实，但并不准确。 好友？他曾想过，如果换种方式，换个场景相遇，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挚友，就像昔日的同伴们那样，也或许有些不同。但终究只是幻想。 钟离思索了好半晌，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 “故人。” 但那些心绪怎么能用两字一概而括？ 岩王帝君轻叹，手掌从弓身上方虚拂而过。 “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人？” “不……”钟离有些惊讶，下意识反驳，但看见胡桃偷偷坏笑，便反问道。 “堂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重要怎么会保管人家兵器这么久。”胡桃撇撇嘴，她可是没少听先任堂主讲帝君多重视这个匣子，时常放在手边什么的。虽然到她继承后就没再开启，但那份心情恐怕不会变。 “算是吧。” 帝君意味深长的笑了。 第15章 炼金术士 “前些天偶遇故人，才想起来这把弓还在我手里。” 钟离颇为感慨的合上匣子，隔断了古老兵器的寒光。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还给她了。” “既然还活着，总会见到的嘛。”胡桃倒是乐观多了，她用力拍了拍钟离的后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总之这古董就先由本堂主替你保管吧，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位了，记得把人家拉到往生堂坐坐呀。绝对不是因为本堂主好奇，就是想知道弓主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真的！” 活泼少女冲钟离挤挤眼，又蹦蹦跳跳的把匣子收起来了。不过这次，还贴心的把匣子用油纸包了起来，以防落灰。 被她的喜悦感染，往生堂客卿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对啊，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再会的一天。 真好。 “哈啾！” 白晓梦摸摸鼻子，悄悄张望四周，见没被任何人听见这个过于可爱的喷嚏，放心的瘫回柔软的椅子里。 就在不久前的餐桌上，她才力排众议，决定去地上寻找恢复实力的办法。 又吸了吸鼻子，白晓梦搓搓发冷的胳膊，往身旁的火炉里丢了两块柴火。 “果然是太冷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大肆挥霍了力量，哪怕过去这么多天的修整，身形也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不仅如此，体温还越来越低了，为了恢复越是吸收深渊能量，便越怕冷。 向掌心哈一口气，缓缓伸展僵硬的手指，她的行动都变得迟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迫不得已，白晓梦只能停下吸收深渊能量，转而寻找其他办法。 话虽如此，白晓梦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 “咚咚。”敲门声响起。 “殿下，小人有要事相禀。” “进来吧。” 深渊法师恭敬的推门而入，抱着的长长卷轴快要拖到地上。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飘到魔神身边。 “派出去的情报员发现有一位炼金术士可能解决殿下的忧虑，这是他的资料，请殿下过目。” 深渊法师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慵懒的魔神，又迅速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在狂跳心脏的伴奏下细数地板上的绒毛。 就在那仓惶一眼中，白发的魔神倚在软座上，瀑布般的长发在壁炉的火光下闪耀，宽大的黑裙滑下，露出玉石光泽的纤纤十指。她无聊地垂眸，酒色眼眸只一瞥便令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 抄起长长的卷轴，白晓梦顺手在深渊法师的头顶rua了一把。 凉冰冰的，像是摸到了冰雪，但是同样软绵绵的，如果是夏天，恐怕她会忍不住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消暑。但现在的她更急需一只火属性深渊法师当抱枕。 “干的不错，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总感觉看到了粉色的小花从深渊法师的脑袋上飞出来。 不枉我做了这么久的毛发护理！冰深渊法师开心的想道。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第一次夸赞深渊法师的毛发之后，全深渊的魔物都开始精心打理自己的皮毛，日常梳理和清洗暂且不提，还购买了大量的精油和柔软剂。 以至于冒险者们都开始疑惑，为什么最近的魔物身上都有着蓬松柔软的毛毛，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就连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他在打理那头金色长发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只可惜白晓梦还没注意到。 她正专心的看着资料内容，一边揉着深渊法师柔软的耳朵，一边庆幸游戏自带的翻译系统还能用，让白晓梦不至于当个文盲魔神。 她翻了翻卷轴，大致是讲述一位炼金术士的事迹，说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蒙德，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创生之法出神入化，不仅可从灰烬中捧出新生，甚至可以为一幅画赋予生命。 哇哦，简直是真实版神笔马良、画龙点睛啊。白晓梦啧啧称奇。 据说这位神奇的炼金术士还在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中担任要职，为人们制作炼金药水，解决问题。 看起来确实有可能解决我的问题。白晓梦凭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练就的一目三行技巧，粗略的翻看了那些事迹，以及这位天才炼金术士出没的地方，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至于那些对他身世的研究，白晓梦没有去看——她没有在看一本书前，就直接略过剧情，去看结局的习惯。 在查攻略之前，白晓梦更想亲自去走一走剧情，等遇到困难再来求助万能的百科也不晚。 “你出去吧，顺便把空叫来。” 把卷轴随手丢在桌上，白晓梦在心里确定了初步计划。 深渊法师刚一退出门去，白晓梦就放弃支持，任由身体砸进软绵绵的靠垫，天知道她为了凹个造型有多拼命，全身都酸了，手还险些抽筋。 老了，不中用了啊。白晓梦感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是多少，还有“死亡”的千年时间里，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或许就像薛定谔的猫？在开启那个游戏显示屏之前，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咚咚。”优雅的敲门声响起，两下之后就停止，安静的等待回应。白晓梦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外少年脸上的微笑，和站得笔直的身躯。 “进来。” 这次白晓梦懒得从软垫里爬起来了，就那么懒洋洋的躺着，冲金发少年招招手。 “您有何吩咐？” 自从上次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就算看到魔神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空的表情也不会发生变化，深渊王子顺从的来到她的身边，用双手将魔神伸出的手捧起，体温逐渐温暖了冰冷的手指。 “收拾下现在出发吧。” “这么快？”空惊讶的挑眉，他以为至少还要准备上一段时间，做好万全的对策再出门。 “事不宜迟。” 白晓梦翻身蹦起，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我知道了，那么，请稍等片刻。” 第16章 想见他 没让魔神等上多久，侍从就抱来了斗篷。 “既然要外出，还是穿上这个吧。”空抖开斗篷给白晓梦披上，抚平褶皱，带好兜帽，再将柔软的银白发丝小心塞进去，最后，在领口处别上一根红色蝴蝶别针，就大功告成。 见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件斗篷，白晓梦诧异问道。 “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殿下一个人我怎么能够放心？况且哪有君主出门不带护卫的呢？”空的语气带着少许怨念，他不太高兴的盯着白晓梦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想要屈服。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白晓梦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难道堂堂深渊王子想出个门也必须要带上护卫吗？” “对。就算是隐秘行动，也会带上至少一位亲卫。”空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解释。 “所以殿下也应该带上我，或者一队亲卫，当然，本人觉得带上我更好。” 他给自己整理的速度就快多了，眨眼之间就穿戴完毕，还顺手拆了麻花辫，让金发披散下来，藏到兜帽里面。仿佛生怕稍晚一点，就会被魔神抛下。 “好吧好吧，出去了就别叫我殿下了。”白晓梦摸摸光滑柔顺的衣料，这件斗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低调又雅致，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薄薄一层，但十分保暖。 “那该如何称呼您呢？” 空扬起嘴角，兜帽遮挡了他的上半边脸，显得下颌弧线更加明显，于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朦胧又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叫人想要揭开他的面纱，一睹真容。 “……就晓梦吧。”白晓梦说。 “遵命，晓梦大人。” 两人没有慢悠悠的徒步走出深渊，而是选择利用地脉进行传送，不过眨眼时间，主从二人就来到了一处洞口。 白晓梦率先踏出一步，她抬起头，令人眩晕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视野。白晓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由得微晃，在享受到太阳的暖意之前，一只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令人炫目的光芒。而另一只手体贴的扶住她的背部，支撑起她的身体。 “谢啦。” 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白晓梦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视野恢复。 感觉差不多没问题了，白晓梦轻轻碰碰空的手，示意他可以收回了。 就在这时，魔神从斗篷下伸出的手指刚一触及到阳光，就像被火炎燎到，传来一阵剧痛，白晓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空紧张的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双手拢起仔细检查。 “没事。”白晓梦抽回手，重新藏回斗篷下。 “怎么可能没事！” 空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皙的指尖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变得惨不忍睹，在伤口上，漆黑的深渊能量化为烟雾飘洒而出。 “就是一点排斥反应而已。” 魔神轻描淡写的揭过，重新伸出完好的五指在空眼前晃了晃，这次，她小心的没让太阳光照到。 “你看，没事吧？” 空心疼的叹息，又仔细的理了理白晓梦身上的斗篷，确保没有一寸肌肤能够露在外面。 “我们去树荫下走吧。” “好。” 这次空没有走在白晓梦身后了，而是走在她斜前方半步，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光。 白晓梦低头踩着空的影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转起来。 “说起来，我们是要去哪，晓梦大人？”空虽然走在前方一点，也时刻注意着白晓梦，配合着她的步伐行走。 “你都不知道就跟我来了吗？”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在散碎光斑下仿佛泛着柔光的少年侧脸。 “有什么问题？”空疑惑的转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诧异。 “噗。没有。”白晓梦拼命忍住笑意，从背后看去，魔神整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的，她就是高兴。 “咳，我们要去龙脊雪山，据说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炼金术士在那有间实验室。”见空脸上的疑问快要化成实体，不好意思笑得太过，白晓梦连忙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空点点头，继续说。“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不是龙脊雪山吧？” “抱歉，习惯性的就……。”白晓梦立刻顿住，但转移方向的脚抬起来，却迟迟放不下去，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 “您想去璃月？”空也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沉默，白晓梦低下头，盯着脚边的蚂蚁成队爬过。 “是有想见的人？” 还是沉默，白晓梦扭过头，看着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 “您知道对方在哪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嗓子像是锈住了，连“是”或“否”都没办法轻易说出。 白晓梦的视线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想要找个借口出来，又不愿对他说谎，于是迟迟不敢直视空的眼睛。 说啊，说你有想见的人，想去璃月，想见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算不能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一个声音说道，悲伤又温柔。 闭嘴！你也不想死吧？如果被发现，会有性命危机的可不止你一个，牵连到空陪你一起死就满意了吗？更何况，人家也不想被你看见吧。他被你这种人偷窥，只会觉得恶心。另一个声音充满嘲弄，肆意笑着。 夹在两种声音中间，白晓梦低着头，逃避选择。 “殿下。” 空跪了下来，仰视白晓梦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不论您想要干什么，不论您想要去哪，我都会陪着您的。” “就算可能会有危险？”白晓梦嗓音嘶哑。 “当然。”少年自信的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强的，请相信我。” 说完，明媚的少年拭去少女眼角的泪花，用笑容抚平她的不安。 “我发誓，绝对会陪在您身边，绝对会保护好您的。” “绝对？” “绝对。” 白晓梦抽了抽鼻子，有些难堪地补救道。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现在可没多余的力量护着你。” “遵命。”少年温柔的笑了。 第17章 不曾见过的表情 既然下定决心，白晓梦也不再磨蹭，她的手指翻动几下，一只蝴蝶就飞了出来，这只蝴蝶不同于赤蝶，是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并且只有指甲盖大小，它几乎与植株的阴影融为一体，隐蔽而迅速地飞了出去。 “这是追踪蝶，可以和我共享视野，体型小，动作快，用来找人再适合不过了。” 白晓梦闭上眼，搭上空伸出的手解释道。 金发少年右手托起魔神的手，左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以防她脱力摔倒。而那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紧闭双眼的主人，那眼神称得上放肆，就像猛兽端详猎物。 要是有人从两人身侧看去，就会因为错位的视觉效果，发现一幅奇特的画面。深渊的王子微微低头，将娇小的身影圈入怀中，像是毒蛇垂涎珍馐，又像狮子守护着珍宝。 不远处的低矮树丛里悉索作响，内部隐藏的魔物被王子锋利而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就准备爬出来认错，却看见王子殿下的唇形。 【嘘，别被发现。】 于是魔物又捂住嘴，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 “找到了！” 白晓梦猛地睁开眼，激动道。 “是吗？那就好。”少年温柔笑道，方才的冷漠危险氛围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那我们走吧。”白晓梦对身边人的神情变化全然不觉，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少女快步来到了树丛旁边。 “咚！咚！咚！”白晓梦狠狠敲了三下暴栗，从树丛里掉出来三只抱着头，眼睛变成煎鸡蛋的深渊法师。一只蓝色，一只红色，一只紫色，冰火雷，就缺个水系了。 “不是说了别跟来吗？”白晓梦冷着脸，抱胸俯视这三只不听话的毛绒绒。这里靠近璃月，不同于以往，被岩神盯上的现在，深渊魔物随意出现可是很危险的。 “我我我们只是想暗中保护……”抱着发红的额头，蓝色那只深渊法师小声辩解。 “我像是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吗？”毫不留情的打断解释，白晓梦又瞪了他们一眼。 求助的三双汪汪泪眼转向王子，空在白晓梦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自求多福吧。 “明白了就快点滚回去。既然那么闲，就在我回去之前，把宫殿打扫打扫，修修补补。我可不想回来再住漏风漏雨的破房子。”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丑态可能全暴露给这几个家伙，白晓梦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灭口的心。 但是那是毛绒绒诶，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下狠手！ “殿，殿下还回……？”看上去最小的那只雷属性深渊法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他的两位兄长按下去了。 “干嘛？不欢迎？”魔神用脚尖戳戳挤成一团的家伙们，“我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笑什么笑！走了。” 白晓梦脸颊有些发红，她猛地转身抓住还在看热闹的空，两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你们听见刚才殿下说的了吗？”老大问。 “听得一清二楚。”老二点头。 “太好了……殿下没想着不要俺们了…呜呜……”老三哭得险些让自己和两位哥哥感电。 原来在白晓梦出门之后，深渊里不知怎的传起谣言来：因为他们太没用，两位殿下决定抛弃他们，去地上生活了。 谣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不然殿下们怎么会出门不带护卫呢？深渊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于是这三兄弟便自告奋勇去探探虚实。他们本打算暗中保护两位殿下，等遇到危险，就跳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两位殿下就会承认深渊魔物足够资格当自己的手下，不再抛弃他们，大家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殿下真好呜呜呜……她下手都那么轻，我要一辈子追随殿下！” “俺也一样！” 另一边，依靠追踪蝶定位，向着目标移动的两人也在闲聊。 “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白晓梦有些纠结，她越来越觉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梦之魔神的人设总有崩塌的一天，那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 在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家伙们面前，稍微放松一些也无所谓吧？ 况且催眠术式还在运转，就算发现她的本性，也不会背叛。 只是，一旦法术解开，她的立足之地便荡然无存。 心里闪过一瞬的恐慌，白晓梦连忙把这个念头压回心底。 “怎么会？大家都很喜欢殿下。”白晓梦脸上的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空的眼睛，他宽慰的笑道。 “不用安慰我。”自认为对魔神的恶劣形象心里有数，白晓梦感觉前途渺茫。 空还想再安慰几句，突然被白晓梦捂住嘴拽着蹲下。 “嘘，他很警惕的。” 怎么说得跟小动物一样，空奇怪的朝白晓梦视线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绿色的身影，不仔细看甚至没注意到那几乎被绿植淹没的身形。他正站在枝头，双手抱胸，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颈后的飘带随风扬起。鬓角碎发遮住小半边脸，也丝毫不损他的容颜。 他整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是画卷中休憩的仙人。 确实称得上“绝色佳人”。 空回想起自己在地脉中看到的记忆碎片，在白发魔神身旁侍立的长发少年，与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合，他顿时了然。 他又站着睡着了。白晓梦半是好笑，半是心疼的想道。 少女贪婪的描绘着魈的模样，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安详平和的入梦，巨大的满足感充斥了白晓梦的内心。 她都想去再给魈编织一个香甜的美梦了。 但理智让她只是躲藏在茂盛大树后，远远的看着那个人。 “殿下，我们该走……”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空惊讶的瞪大眼睛。 因为魔神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么生动，那么……可爱。 第18章 偶遇雪狐 空一时看呆了，连白晓梦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走吧？”白晓梦笑着问，她的喜悦还没有完全退去，控制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空点点头，跟着白晓梦转身离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再看一会儿吗？” “不用啦，知道他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白晓梦脚步轻盈，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吗。” 空还是跟在她魔神身边遮挡阳光，但嘴边的笑意淡了少许。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树上休憩的夜叉睁开了眼，下一瞬，被风包裹的魈就出现在了两人先前躲藏的树旁。 碧色元素力扫过的地上，出现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红色，是白晓梦放出的那只蝴蝶的形状。 少年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红色轮廓一点点变淡，最终消散不见。 直到夕阳落下。 在天边出现火烧云之前，白晓梦和空一起来到了雪山脚下。 为了不被人追踪到元素力，两人选择徒步过来，虽然没有效率，但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就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自己的计划，白晓梦一边准备沿着小路上山。 “等一下，殿……晓梦大人。” “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忘了这个。” 空递过一个小包。 “里面是一些材料和摩拉，虽然不觉得对方会需要摩拉，但这些珍稀材料或许会让他感兴趣。也许可以充当报酬。” 白晓梦汗颜，她完全忘了这码事，游戏里的系统背包实在太过方便，再加上早期游戏时锄大地的众多收获，导致她就没为道具材料发过愁。 在深渊的时候，想要什么也会有人送来，所以白晓梦都忘记了系统背包没和她一起“复活”。 “谢谢，还是空贴心。” 接过小包，白晓梦踮起脚，赞许的拍拍空的肩膀。 “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解决问题也会回去的，虽然我猜没那么快。” “好。我就在这目送您一会儿。” “行吧。” 见空坚持，白晓梦也不再劝，快步往山上走去。 而深渊王子注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在一个转弯后消失不见。但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离去，而是站在那里，望着雪山发呆。 而白晓梦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艰难的往上爬，虽说魔神不惧风雪，但实力折损，又不敢用元素力保护自己，白晓梦只得忍着寒冷，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 更何况白晓梦本就不擅长运动，是学校体测都会丢掉半条命的万年吊车尾，让她爬山，还是难以行走的雪山，可算是要了老命。 往掌心呵一口气，白晓梦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她拢了拢斗篷，把脸往帽子里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了响动，白晓梦警惕的抬头，发现是一只小巧的雪白狐狸。 那只小狐狸不知怎的上了树，自己下不来了。它正急得团团转，发出可怜的呜咽。 白晓梦打算搭把手，把小家伙从树上抱下来，可刚一向前踏步，小狐狸就吓得往上一窜，可上方的细枝显然无法支撑一只狐狸的重量，哪怕它只是一只狐狸幼崽。 “危险！” 白晓梦下意识冲过去接住了掉落的小狐狸，她把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一人一狐就这么摔下了山坡。 在经历了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旋转，又狠狠垂击了几次地面后，白晓梦终于停了下来——脸先着地。 如果没有厚厚的雪层做缓冲，就算是白晓梦恐怕也得磕个头破血流。 “呼哇！疼疼疼，没想到树后边是个坡……幸好小狐狸没事。”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身体僵了一下，白晓梦从雪堆里抬起头，检查怀里安然无恙的小狐狸，借着余光，隐蔽的环顾四周，可惜没有任何发现，白晓梦只得放弃。 没准是小狐狸的好感呢？系统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边想着，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在翻滚过程中粘上的雪花碎屑，把散落出来，被日光烧着的发丝切断，重新理了理斗篷，终于有空打量周围。 白晓梦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山谷，抬起头，是巨大的龙骸骨，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白晓梦感受了一下，是熟悉的深渊能量，但更为狂暴阴沉，仿佛骸骨主人的怨念还在嘶吼哀鸣。 往远处看，可以发现陡峭的山崖上有着断掉的木栈道，如果深渊法师为她献上那份地图没有出错，那附近就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所在。 “这该怎么上去啊？”白晓梦发愁到，如果不隐藏实力，她倒是可以轻松上去，但在不能保证对方是否会发现的前提下，白晓梦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情报称，蒙德的风神也不时会来这附近闲逛。白晓梦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想被那位的弓箭千里追杀。 察觉到白晓梦的颤抖，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脸，蹦到地上，摇了摇尾巴。 “呜～” 刚为怀里温度的消失怅然若失，白晓梦就见到小狐狸这副样子，于是蹲下来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你是要为我带路吗？” “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我不是要出山，是要找这里的炼金术士，你知道吗？” 这下小狐狸干脆把前爪搭在她的膝上，用牙齿轻扯她的斗篷。 “那就麻烦你带路啦。” “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星星也从夜幕上露了头，它们好奇的注视山脚下的这尊人像，一闪一闪间像是在窃窃私语。 一个红色身影蹦蹦跳跳的出现，她哼着小曲，突然见到这个被斗篷遮个严实的可疑人影，没有害怕的离去，反而冲了过来。 “你好！是路过的旅人吗？”活泼欢快的声音响起，让任何听到的人都仿佛看到了火光，心里一暖。 空转过身，温柔的回应道。 “我走的累了，在此休息片刻。” “原来如此！那我来点堆篝火吧，正好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这里可是很冷的，稍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哦！” 一身红的少女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火石和木柴，两三下就升起一丛火来。 “谢谢。”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空也在火边坐下。 第19章 寻人启事 “要不要来点干粮？虽然没有热汤，烤干粮味道也不错哦！” 少女热心的掏出干粮，但被礼貌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 见状，少女也没再强求，她掰下一块干粮放在火堆旁边，自己蹲下身，抱住双臂。 “哎呀，雪山真是冷，我都想缩进暖暖的屋子里喝点热茶了。” “的确。”空微笑附和。“不过这里的景色很美。” “我也觉得！就算看上一千遍也不会腻！” 明亮的月光温柔的拥抱着大地，皑皑白雪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像是巨大的宝石。 两人所在的地方刚好背风，雪山上凸起的石块替他们遮蔽了风雪。在火堆的温暖下，因寒冷而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少女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柏，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 “这么晚还要巡查？骑士小姐真是辛苦。” 少年的轻语温柔包容，令听者如沐春风，他本就很擅长博得陌生人的好感，更何况对方根本不会发觉兜帽下那双金色眼睛里毫无笑意。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本分！能帮到旅人我就很开心啦！”安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摸摸脑袋，继续问。 “对了，现在还挺热的，你不摘下帽子吗？”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的脸有些……嗯，不适合让骑士小姐受到惊吓。” 空摸了摸兜帽边缘，显露的迟疑恰到好处，相信不会有人怀疑这样一位可怜少年。 “我才是真对不起，因为最近愚人众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大家都比较紧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也……”见空的唇角像是有些难过的下垂，安柏连连摆手解释。 “不过愚人众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晚行动嘛！” “愚人众？”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就是一群很坏很坏的家伙们！他们都带着面具隐藏身份……但是像你这样的行者穿斗篷就很正常！真的！” “我明白骑士小姐的意思。”见安柏急得语无伦次，空温柔安慰。 “呼，你明白就好，我也得继续巡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如果迷路了，我这还有多余的地图……”安柏起身翻找手绘地图，没注意到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以及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 “家，是啊，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红色蝴蝶在金瞳中短暂浮现，像是被封在透明的琥珀之中。 “嗯？你说了什么吗？”把地图塞到空的手里，安柏转身离去。 “没有。”空微笑道。“再见，骑士小姐。”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跑出去几步，安柏又折了回来，递过一张寻人启事。 “对了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金发，穿着异域服装，和这个女孩长得很像。” 空低下头，看着上面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 “虽然没有见过，我会留心的。” “真是可惜。那张寻人启事就给你了，我印了好多呢。” “……谢谢。” 尽管有些疑惑，安柏还是道了别，奔向下一个侦查点。 而空捏着寻人启事，准备丢进火堆，犹豫了一下，还是仔细的把纸张叠起，揣进了怀里。 “我也先回去吧。” 另一边，时间稍早，在晨星冒头之前，气喘吁吁的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呼，到，到了……谢谢……” 可等她一抬头，哪里还有小狐狸的身影。 不远处的山洞里有人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来人一身骑士打扮，彬彬有礼，气质高雅，手中还拿着一块画板。他并没有在意白晓梦一身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友好的伸出了手。 借着对方的力量，白晓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您就是阿贝多先生吗？” “先生不敢当，叫我阿贝多就好，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这位……” “我叫晓梦。”少女甜甜一笑，回答道。 “好的，晓梦小姐，来这里喝些热饮，休息一下吧。” 优雅的炼金术士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果汁。 “我来是为了……” “先暖暖身子再说吧。”阿贝多打断了白晓梦的话，把热乎乎的杯子递给她。 “谢谢。” 双手接过杯子，白晓梦喝了一小口果汁，甜蜜的暖流涌入口中，冰冷的全身都逐渐回暖，她这才发现杯子和果汁的温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烫手，又恰好足以取暖。甜度也恰好，美味且不腻味。 “谢谢。” 于是白晓梦再度笑着道了谢，。 “不客气。我妹妹也很喜欢喝这个果汁。” 阿贝多也喝了口果汁，在提起妹妹的时候，这位炼金术士眉眼间尽是温柔。 真好。 美貌真能当饭吃，白晓梦又喝了口果汁，突然想到。只是看看都像是享受，更何况还是爱护妹妹的帅哥。加分。 “晓梦小姐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我，想必是有要事。” 放下杯子，阿贝多神奇认真，转为工作模式的他专注而富有魅力，天空般澄澈的目光注视着白晓梦。 看着这双眸子，会奇特的令人平静下来，像是被清风拂去焦躁，会相信眼前的人一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确实，”白晓梦摘下兜帽，任由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包括被太阳灼烧后被她割断，显得参差不齐的几缕碎发。“如您所见，我这副模样甚至见不得阳光。请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阿贝多脸上严肃起来，他礼貌地询问能否收集一些长发用作实验，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炼金术士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刀片，轻轻划掉了几根银丝，顺便给少女修了修发型。 阿贝多取出几根来到洞穴外，正如白晓梦所说，这些头发一遇到阳光便开始燃烧，散发出焦味，并升起少许诡异的深渊能量。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炼金术士的语气依旧温和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带给人恐慌之感。 第1章 万圣番外 “殿下！今天是万圣节！万圣节快乐！”几个装扮成幽灵模样，披着床单桌布的深渊法师兴冲冲地围到深渊的女主人面前，举起南瓜雕刻成的满满糖罐，要她收下。 “哈欠。”白晓梦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被被吵醒的她顶着一头乱发，含糊不清的嘟囔。 “万圣节是晚上过的，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兴奋……” “因为大家都很期待呀。”金发的少年微笑着替白晓梦梳理长发，他已经早早做好妆容，俨然一副吸血鬼伯爵模样，那颗尖尖的假牙与脸上灿烂的笑容相映，邪恶的吸血鬼都要变成英俊的王子了。 “还不错嘛。”随手捏起一块糖丢进嘴里，白晓梦摸摸心花怒放的小幽灵脑袋，打量镜子中映出的金发吸血鬼。 “多谢夸奖。小家伙们也都很用心准备了。”将一朵剪去尖刺的红玫瑰插进银白发丝，空满意的收回了手。 我是说你。 这话没说出口，白晓梦站起了身。 “算了，随他们高兴吧。愿意放松玩闹是好事。” “客人都要邀请哪几位呢？” “你看着办吧，我先找点吃的。”白晓梦抱着大大小小的南瓜糖罐远去。“光吃糖果可不顶饱。” 虽说深渊并没有白天夜晚的概念，魔物们还是早早装扮起了古堡，南瓜灯、荆棘丛、狼人、吸血鬼和幽灵，一样也不能少。 眼看晨昏交际的时间将至，空连忙找回了自家主人——吸血鬼公爵打扮的白晓梦。 “考虑到点心大多偏甜，以及赶路的问题，这次主要是邀请了璃月的孩童少年，不过阿贝多先生也会带可莉小姐前来做客。” “我就知道交给你肯定没问题。”对侍从竖起大拇指，白晓梦趁机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糖，鲜血似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 “现在就吃这么多殿下，等下会吃不进正餐哦。”没收了果浆四溢的鲜红点心，空继续说明。“至于客人们的装束……” “事先请千织准备了万圣节专用的服装间真是太好了。”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 钟声响起，深渊的入口难得一见的热闹起来。 背着小篓的可爱女孩紧紧抱住同伴的胳膊，闭着眼睛往前走。 “好黑！呜呜，不怕不怕……瑶瑶一点也不怕！” “七七……走不了…路……了。” “重云，你知道吗？万圣节又名鬼节，一会儿能见到很多幽灵出没哦～” “嘎哦！”黑衣少女随着幽灵一起蹦了出来。 “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 “好痛！本堂主可不是妖怪！” “各位不要吵了哇，跟紧文仔，小心摔倒喔。” 少年少女们吵吵闹闹，一路上的恐怖氛围倒是被冲淡了不少，他们陆续到来，在深渊魔物们的指引下化妆打扮。 “瑶瑶代师姐们和师父前来问好，给姐姐带了些药材，或许用得上。” “给你…。” 披着桌布的两只可爱小僵尸率先来到御座之前，一人背个小药篓，礼貌的行礼问好。 “不给糖…就，就…倒。” 眼看七七要摔倒在瑶瑶身上，白晓梦眼疾手快把两个小女孩一边一个揽住，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是''不给糖，就捣乱''吧，万圣节是该来找我要糖的，怎么你们反倒背了这么多东西。” “师父说这是礼貌，给，我还缝了个小月桂送给姐姐！” “白先生，教过…的。” “真了不起。”白晓梦接过小小的布偶，干脆挂在腰上，根本不顾一个美艳的吸血鬼公爵和可爱挂饰格格不入。 “赶紧拿些糖吧，这是瑶瑶的，这是七七的份。里边还有七七爱吃的椰奶口味的糖果哦。” 把两个写着名字，还刻有小团雀的小巧南瓜罐递给小不点们，又叮嘱了片刻，白晓梦这才放任她们在古堡里探险。 “香菱来不了，托我把这些新口味点心转交给你。我还带了几本新书，就等你看完，一起讨论呢。” “辛焱和云堇一起出国巡演了，她们让我代问声好，小姨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后来说要陪师父，就托我把这些特制冰棍送来，我用元素力封住了盒子，不会轻易融化的。” 两位少年挨在一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一身黑，另一位有些局促的方士则一身白。 谢过礼物，白晓梦好奇问道。 “你们两个是扮的什么呀？” “黑白无常！”行秋激动的说，“前几日我刚看了一本小说，讲黑白无常联手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简直太帅了！” “我也看了那本书，想像那两位一样有朝一日真正除魔！行秋又告诉我几个有妖邪出没的情报，下次一起去吧！” “一言为定！” 三人击掌相约，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别忘了本堂主！”胡桃突然冒了出来，插入话题，她身穿白骨般的拖地长裙，活像地府中走出的阎罗。 “嘿嘿，虽然客卿看店不能来，我可是从他那要来了不少名贵点心！我看也不用捣蛋了，来来来，大家分分吃。” “喝点好茶先！小心噎到喔！”嘉明不知何时已经和空一起忙活招待沏茶，他带来了茶庄的好茶，屋中弥漫开沁人心脾的香气。 “如此趣事怎么能少得了在下呢？”风吹树林般温柔的嗓音也突然出现，万叶顶着一双毛绒耳朵，踩着木屐，飘飘然进入大殿。 “你这是狼人？” “没错！不愧是晓梦小姐，一眼看破。在下途经此处，风传来了大家的欢笑声，一时好奇就冒昧打扰。” “不打扰，欢迎你来！”白晓梦拥抱了许久不见的友人，顺手摸了摸毛绒绒的大尾巴——做的还真不错。 “可莉是魔女哦！阿贝多哥哥是黑猫！”带着红色尖帽的小魔女挎着花篮，拿着小扫帚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身后，是一位优雅的黑猫哥哥。 “别跑那么快，可莉！” 好吧，看来这位追在小魔女身后的哥哥也顾不上优雅了。 “小可莉也来啦！”把扑来的小女孩抱进怀里，白晓梦笑眯眯的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一把阿贝多的尾巴。 然后就看到炼金术士脸上腾起红云，耳朵也抖了抖。 “……阿贝多，难不成你这耳朵和尾巴是真的？” “一点炼金术的小手段罢了。” “白垩老师太强了！” 来客到齐，不论何人脸上都满是笑容，白晓梦抓起包装各异的彩色，往空中一扔。 “不捣蛋就给糖！” “大家，万圣节快乐！” 第20章 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前些日，不小心接触了深渊残骸的缘故。” “唔，这可真是有趣…咳，真是不幸。如果旅行者小姐在的话就好办多了。” 将几根发丝放入仪器分析，阿贝多自言自语。 “旅行者？”装作没听见不恰当发言，白晓梦注意到了令人在意的地方。 “是一位金发的异邦少女，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见到她，你就会认出来的。”阿贝多解释道，“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她的情报，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听说是要去枫丹……” 见白晓梦脸上露出不安，阿贝多宽慰地笑笑。 “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我可以仿照旅行者小姐吸收深渊能量的方式，采取一些其他手段。” 说着，这位炼金术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套餐具放在桌上。 “在那之前，先吃点热乎乎的晚餐休息一下如何？”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怎么能麻烦客人……”见白晓梦坚持，阿贝多也只好松口。 “那就麻烦晓梦小姐照看一下炉火可以吗？我在这期间准备好食材。” “没问题！还有，叫我晓梦就好。” “好，晓梦。” 见阿贝多像是放松了一口气那样，毫不犹豫地改口，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这位首席炼金术士其实很不擅长与人交际？ 阿贝多看起来举止高贵，谈吐不凡，却奇异的不会给人难以亲近之感，当他专注的做起实验，眼睛就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一样闪闪发光甚至会忘记留神注意旁人。 不如说，实际上阿贝多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他人，除了他口中的那位“妹妹”。 只有在提到“妹妹”的时候，那双看似温柔的，晨曦时天空般的蓝色眼睛才会泛出无奈和宠溺之色。而在提起那位“旅行者”的时候，则会露出感兴趣，想要研究的表情。 除此之外，那个人更像是被谁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完美，但缺少正常活人的气息和灵魂。他站在人群中微笑的时候，眼底恐怕也潜藏着疏离，永远将自己划分到大家之外。 真是有趣。 白晓梦想着，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果汁。 阿贝多做饭的速度很快，菜肴的美味程度也超出了预期，完全打破了白晓梦对科研人员不擅长料理的刻板印象。 精准的将装在玻璃器皿中的香料加入锅中，阿贝多将食材切成分毫不差的均等大小，动作迅速而不慌乱，举手投足都看起来赏心悦目。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因为经常需要一个人做实验，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毕竟身体是实验的根本，不吃好喝好，又怎么能解决难题呢？“ “说的太对了！” 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鱼肉，搭配上柔软的白面包和蔬菜沙拉，白晓梦感觉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再来一碗鱼汤吧，我加了些胡椒粉，驱寒作用很强的。” “谢谢！实在是太美味了！”感激地接过木碗，白发少女幸福的饱餐一顿。 不同于空做饭的丰盛，阿贝多更擅长利用仅有的食材，最大化的激发出它们的香味，并且贴心的加入少许辛辣调味料，帮助人们适应雪山的恶劣天气。 饭后，又是好一番探讨，阿贝多提出的种种疑问都被白晓梦巧妙的化解，两人相谈甚欢。 直至明月高悬，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白晓梦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听话的打架，才不得不终止了话题。 “时候不早了，晓梦今晚就住下吧，委屈你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休息一夜，等天亮了我再去采购一番，至少可以更舒适些。” 一时没能理解这是要让自己长期留宿的意思，疲倦的白晓梦点了点头，接过全新的被褥，在书堆和木板搭建的简陋小床躺了下来。 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不会那么轻易入睡，但炼金术士拨弄炉火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让她仿佛回到了深渊中自己的房间。 “晚安……。” “嗯，晚安，晓梦。” 在白发少女入睡后，阿贝多伸了个懒腰，放轻步伐来到实验台前。 “那么，开始工作吧。” 第二天。 白晓梦是在轻微的交谈声中醒来的，被改造成实验室的山洞里，已经没了阿贝多的身影。 她披上斗篷，安静的来到洞穴口。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行。” “为…什么？…想……一起玩。” “不是说了别出来……” 这声音一道是阿贝多的，另一道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却也听起来十分熟悉。 白晓梦犹豫片刻，还是加重脚步走了出来。 “阿贝多？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你醒啦。” 阿贝多猛地转身，把什么挡在了身后。 “我听到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利弊，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考虑到阿贝多就算生气也大概率会继续研究下去，白晓梦干脆歪了歪身子，向阿贝多身后看去。 “这是……骗骗花？” “对……，我在写生。这只骗骗花还算友好，有时候我就对着它自言自语。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首席炼金术士确实拿着画板，脸上却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这让白晓梦更好奇了。 于是她蹲了下来，揪着一点袖子遮挡阳光，用指尖戳了戳这株骗骗花的叶片。 这只蓝色的冰属性骗骗花一瞬间变得通红，如果不是在白晓梦眼皮底下看着它由蓝转红，怕是会把它错认成火属性骗骗花。 然后，这只骗骗花抖了两下，飞也似的转身逃跑了。 “啊。”白晓梦惊讶。 “啊——”阿贝多捂脸。 “抱歉，把它吓走了。没想到它这么胆小。” “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刚好画完了。” 注意到太阳在悄悄的移动，眼看阳光就要照到兜帽下的人，阿贝多跨了一步，用后背挡住。 “阳光越发强烈了，我们回实验室吧。” 第21章 奇怪的阿贝多 “糖和牛奶在壁橱里，想加多少都请便。” 培根蔬菜三明治搭配醇厚的咖啡，两人快速享用了简单而美味的一餐。 “接下来需要下山采购一些材料，晓梦就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的书和画板都可以随意使用，如果让你感到无聊，我很抱歉。” 没等到少女的回复，收拾实验器材的阿贝多疑惑地抬头，就发现白晓梦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近在咫尺。 首席炼金术士呼吸一滞，收拾的动作停下，任由那双深红眼瞳近距离打量着他。 “阿贝多，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怎么会。”他下意识反驳。 “你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白晓梦说。 下意识摸了摸眼，看到白晓梦脸上的坏笑，阿贝多才意识到上当了，但他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心虚。 “抱歉，没对你说实话。实验入迷，通宵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太过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不会熬夜。 虽说阿贝多本人也乐在其中，但这不是白晓梦丝毫不作为的理由。 一码归一码嘛。 “我还没有去过蒙德，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多一个人帮忙拿东西，阿贝多大概也能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实验耗材也该自己提供才是。白晓梦想着，摸了摸钱袋。 “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会偷偷跟上吧。” “嘿嘿。”见小心思被看穿，白晓梦俏皮的吐吐舌头，毫无悔改之意。 看着白晓梦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像是看到了缠着他想出去玩的妹妹，阿贝多无奈地叹气退让。 “要紧跟着我，别乱跑。注意不要被太阳晒到。” 一边叮嘱，一边不知不觉上手整理白晓梦歪掉的斗篷，直到看到白晓梦有些讶异的目光，阿贝多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 “没问题，阿贝多哥哥～”在阿贝多道歉之前，白晓梦弯起眉，甜甜地笑了起来。 没有在意对方的逾越之举，不可思议的，白晓梦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以前也有这么个人，会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她。明明嘴上抱怨，但会细心的帮她整理衣服，会在出门时，空出一只手牵住她。 哪怕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这份感情令人怀念，也有些悲伤，但十分的温暖。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失神，阿贝多呆住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像是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在听到白晓梦玩笑似的叫他“哥哥”的时候，由师父莱茵多特制作出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将沁出薄汗的掌心抚在胸前，阿贝多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故障吗？他茫然地想。 但黄金的智者不在他的身边，无人能够回答阿贝多的疑问。 就这么怀揣着各异的感情，两人一起下了山。 满是枯枝和积雪的道路并不好走，阿贝多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率先在前方引路。 “小心，这里的台阶有些滑。” 下意识向白晓梦摊开掌心，在比自己小一圈的娇小的手落入掌心，那双眼瞳看向自己，悦耳的嗓音说出“谢谢”时，阿贝多感觉身体再度变得不受控制。 他想要攥紧这只手，想叫她的名字，想要更多的被那双眼睛注视，想听到这个人说更多的话，想再看一遍那个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绅士的轻轻牵起少女有些冰冷的手，一言不发，配合着白晓梦的速度缓步前行。 两人一路无言。 还没到山脚，一双红色兔耳朵突然在树丛后探了头。 “安柏，你在这里干什么？” “咦，是阿贝多？你怎么会在这？” 从树丛后露出全身，侦察骑士一脸惊讶地看着阿贝多。 “我的实验室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早出门前才听琴团长说你要带可莉去玩呀？” “……是你听错了吧。”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阿贝多的僵硬，但优雅的炼金术士面上不显，白晓梦也识趣的没戳穿他。 “唔？是这样吗？”安柏努力的想了想，最终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看到你，阿贝多，还有昨晚的小哥！” “昨晚的小哥？”白晓梦问道。 见眼熟的斗篷下传出的却是动听的少女嗓音，安柏着实吓了一跳。 “啊！抱歉认错人了。因为你们的斗篷太像了，真是不好意思。”尴尬的安柏不住道歉。 “没关系，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同伴。”白晓梦安慰道，“不过你说''昨晚''，难不成你是晚上遇见他的？” “对，我昨晚巡逻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山脚，一时间还以为是愚人众呢。不过很快就解除误会了。” “这样啊，谢谢这位骑士小姐。”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白晓梦轻柔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她道谢道。“他应该给您添麻烦了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反而是我打扰他看风景了，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还没见到真容，但白晓梦的声音令安柏脸上有些发烫，她急忙倒豆子一般把昨晚的所见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过等我回去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原来如此，谢谢骑士小姐告诉我。” “叫我安柏就好！” 见安柏红着脸这么说，白晓梦弯起眼睛，没有再用敬称，直呼其名。 “安柏，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晓梦，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白晓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怯生生的迟疑，以及说出真心的羞涩。”总感觉，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 安柏重重点头，脑袋上的兔耳朵一晃一晃。 听着好感度暴涨的提示音，魔神眼底的笑意更深，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活泼，善良，不设防。并且，对梦之魔神的魅惑力抵抗极差。 太好利用了。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白晓梦要对安柏做什么坏事，但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存在，对她的生存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第22章 神奇的魅力 阿贝多无言的注视着这个神奇的少女，她在谈笑间就轻易赢得了一位侦察骑士的好感，真是了不起的手段。 虽说两人才见面不到一天，但阿贝多已经下意识将白晓梦划进了自己感兴趣的范畴，换作以往，他更可能思索着自己的课题，随口应付几句，绝不会在他人无聊的谈话上多花费一丁点注意力。 只是首席炼金术士还未注意到这件事，他正赞叹着少女的聪慧机敏，并格外在意她那位神秘的“同伴”。 没过多久，寒暄的两拨人便分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兴奋的安柏甚至忘记了问一问白晓梦那严严实实的斗篷是怎么回事，也忘记了一睹这位新朋友的真容。 另一边，阿贝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尽管他也自知这样的行为十分失礼，但克制不住的好奇就像是药剂坩埚里的蹦蹦炸弹，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 白晓梦解释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空是她的什么人呢？ 仇人？那怎么解释两人一样的装束，还会让阿贝多平添担忧。 朋友？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且不说白晓梦，空一旦清醒过来，肯定第一个要杀了她。 侍从？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一切并非出于空的本心，而是魔神的邪恶手段。 “算是家人吧。”白晓梦说。 虽说如果现在解除法术就不会是了。 “那他一定很担心你吧。”像是察觉到白晓梦心情不佳，阿贝多握紧了她的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会因为担心可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徘徊。”阿贝多无奈的笑道。 “如果陪着她一起，会让她觉得不被信任，但就此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我也做不到。” 没有等待回应，阿贝多继续说。 “所以他才会等你等到晚上吧。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白晓梦点了点头。 “嗯。” 就算是假的，她也会一直编织谎言，直到美梦破碎的时刻到来。 因为那份温度，太让人贪恋。 蒙德城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兜帽人。 因为他们的首席炼金术士正牵着人家的手，态度亲昵。 才成为骑士不久的年轻人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对谁都一样漠然的天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嘛！跟他暗恋中的好哥们一个模样！ 但这位可要优雅和英俊多了，比起王子也丝毫不差！ 就是不知道那位“兜帽人”长什么样，他可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炼金术士神魂颠倒。 眼看他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兜帽下面，仔细看看自己的模样，白晓梦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笨拙大狗绕着自己转圈，她翘起嘴角，向他招了招手。 “你好呀。” 大笨狗不动了。 年轻的骑士瞥见了神秘人的小半张脸，险些“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脸比餐馆炉子里的火还要红，险些忘了走路该先迈哪只脚，如果没被同伴及时架住，恐怕会狼狈的瘫在地上。 “你你你你您好……”他想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好再跟着这位绝世仙女多说上几句，最好让他做个导游，介绍蒙德，万一能拉近一些关系……可怜的年轻骑士已经完全迷失在幻想之中，恨不能粘在两人身边。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阿贝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执勤中擅离职守，我会报告琴团长的。” 一盆冷水泼下，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两人离开了大门口，同伴使出吃奶力气都拽不住的那种。 更像一只大笨狗了。 白晓梦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她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来，即便斗篷将她完全包裹，也挡不住一位魔神散发出的魅力。 正在大街上散步的凯亚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位戴着单边眼罩的骑兵队长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向着同僚打了个招呼。 “呦，阿贝多，今天没埋头做你那实验，怎么有闲心带着这位漂亮小姐逛街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睛深处有着冰冷的戒备，白晓梦看着那只眼睛里的星形纹样，有些惊讶。 坎瑞亚遗民？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他们都和那时的文明一起沉入地底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代替你这位大忙人做这位小姐的导游？” “不必了，我还没忙到那种程度。” 拒绝了凯亚的“好意”，阿贝多径直来到商店门口。 “麻烦给我一张面具，能遮住脸就行。”话说出口，阿贝多又觉得有些不妥，他用目光示意白晓梦，“给那位小姐用，尽量精致一些的。” 在凯亚唏嘘的视线中，寡言的阿贝多又补了一句。 “材料要最好的。” 骑兵队长啧啧称奇，他可没见过这位炼金术士对可莉以外的第二个人如此热心，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具有奇异吸引力的少女。 “这位小姐为什么带着斗篷？如果是怕晒的话，或许我可以挑一把遮阳伞送给您当见面礼？” “多谢您的好意。”白晓梦同样笑着回绝，她避过越发强烈的日光，藏进建筑下的阴影里。 “我……” “她生病了，不能被日光照到。”阿贝多替白晓梦解释完，拿起店主交给他的面具，又取出几块宝石。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珍贵的炼金素材被融入面具，给它增添了神秘又奇幻的色彩。 “给你。” 这张美丽而昂贵的面具被炼金术稍作修改，恰好贴合在白晓梦的脸上，却不会觉得不适，就像戴上了一张透明的薄膜，瞬间便隔绝了阳光带来的微弱刺痛感。 “再戴上这个。” 阿贝多脱下手套，后背挡住阳光，低头给白晓梦戴上。 “抱歉，一时间找不到更好材质的手套，委屈你先用一下我的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晓梦看着自己被细微散射的日光烧得发疼的指尖，疑惑问道。 第23章 迪卢克老爷 就算感到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白晓梦自认为藏得挺好的。 “露出来的皮肤有点变红，而且你有在不自觉的蜷缩手指，我就猜其实不被日光直射也会对你有所影响。看来是猜中了。” 阿贝多有些懊恼，他早该注意到的，就不该答应让晓梦陪他一起下山。 “我在面具和手套上融入了炼金材料，可以彻底隔绝阳光，暂时被照到也没问题了。” 没想到阿贝多会观察的这么细，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没用元素力进行修复，要不自己“柔弱可怜”的普通人设就立不住了。 不太合手的手套也被神奇的炼金术重构，完美贴合自己的手型，上面还带有原主人的体温。白晓梦好奇的翻看这双轻便又精致的手套，试探着将指尖探到光下，果然不再有灼烧感。 “谢谢。我很喜欢。”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收下了礼物。 “不客气，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阿贝多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原本他还很担心自己的礼物或许不合白晓梦的心意，毕竟在那其中藏了私心。 就像那双手套，阿贝多只是改变了它的大小，并没有修改样式。 将自己的一部分代表物赠予她，就像是在那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无声的向旁人宣示主权。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样隐晦的暗示，但此时阿贝多浮躁的内心因此得以稍稍缓解。 “真是抱歉，是我误会这位小姐了，面具钱和材料的费用请让我来出，聊表歉意。还请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对西风骑士团和蒙德产生偏见。” 凯亚也走上前，向着白晓梦行了个骑士礼。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出身良好的贵公子了。 “骑士大人不必道歉，对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保持戒心，才是正常的，我明白，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蒙德这片友善而自由的土地。”白晓梦微笑道，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强打精神的伤心少女。 旁听的路人因此向着骑兵队长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对旅行者的不尊重可是会败坏蒙德名声的！况且是这么可爱的女孩！ 凯亚只得苦笑，这位小姐显然对他的试探很有些不满。虽然他明白阿贝多值得信任，但可疑的外人还是需要多加警惕才行。 哪怕她看上去无害，且讨人喜欢。 对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带来的客人如此态度，在旁人看来也是对阿贝多的不信任。白晓梦倒是不介意别人对她有意见，毕竟魔神哪有不被怨恨的。但，对阿贝多的排外可不能视而不见。 一个坎瑞亚人哪里来的底气看不起外来人？还是她的朋友！ 不呛回去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少女的肢体动作流露出一点得意，阿贝多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太过了。 “凯亚的好意我心领了，摩拉就不必了，能不能拜托你找些炼金材料来？这边的商店恐怕没有卖的。”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掏出一个便签本，阿贝多刷刷写下几个材料，和需要的份量，撕下纸张递给凯亚。而后拉着白晓梦径直奔向市集。 白晓梦跟在阿贝多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早就偷偷旁听许久的摊贩们蠢蠢欲动。 水果店的老板率先递来了新鲜水果，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蒙德的特产，饰品店的女主人也不甘落后，非要送她一件小礼物当见面礼，花店的小老板都罕见的允许她触碰自己心爱的植物，并打算搭配一束衬得上她的花束。 就连阿贝多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深渊能量带来的影响，还是白晓梦本事的魅力。 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见白晓梦被这副场面吓了一跳，躲到他的身后，纠结着是否可以收下这份好意。阿贝多笑着把她拉到身前。 “收下吧，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你喜欢这座城镇，也能喜欢上这个国家。” 如果愿意久居就更好了。 不知道阿贝多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她留下，白晓梦正忙于道谢，接过众多的礼物，看着居民脸上的笑脸，她受宠若惊。 梦之魔神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对她的善意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就算知道原因是这具身体自带的“魅惑”属性，头一次被如此多的平民关心，白晓梦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 谁让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遇到的普通人不是大声咒骂，就是恐惧的求她饶命，就算自己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被这样喜爱。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春风得意的一天。再三谢过人们的好意，快要被摇摇欲坠的礼物山掩埋的白晓梦第一千零一次想要个空间储物袋。 最好还是大到能把深渊里所有宝物全装起来的那种。 没错，白晓梦从成功占据深渊的那一刻起，就接管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成为一代富婆。 只可惜太不便携带，空给她的钱袋里也只放了珍贵的材料，和少许应急用的摩拉。 有钱不能花的感觉也太憋屈了！ 寻找空间储物袋该提上日程了！ “阿贝多……救我……” 眼看还有人要继续往礼物山上堆放，白晓梦只得向阿贝多求助。可当她一回头，哪里还有阿贝多的影子。 再往远处看，炼金术士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显然一时忘记了她。 白晓梦顿时气结，干脆自暴自弃，准备放任大山坍塌。 一双手就在这时接过了她的重担，还顺带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白晓梦。 “谢谢。”得以喘息的白晓梦赶紧道谢。 “不客气。” 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抬起头，一身黑衣之上是火焰色的红发。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易亲近，但也正是他主动帮助了白晓梦。 “是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老爷来啦！” “我这里刚到了上好的苹果，迪卢克老爷拿几个走吧！” 第24章 天使的馈赠 居民的热切比起对待白晓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很是好奇。 注意到这边的骚动，阿贝多快步走了过来。 “上午好，迪卢克，谢谢你帮了我的贵客。” “举手之劳而已。”此时的迪卢克也在打量这位神秘的面具人，从露出的脸型来看，算得上精致丽人，声音干净，让人有着想要听她讲述的欲望，对待人们的态度也很礼貌。 总得来说，第一印象是个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家伙。 既然能赢得阿贝多的好感，这人的神奇之处暂且不提，首先就不会是极恶之徒，可以关注，但不必过于警惕。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出现犯罪意图之前，也应该与一般民众一视同仁。这便是迪卢克的主张。 在心里快速做了个简单评估，迪卢克没有失礼的盯着白晓梦直看，而是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寄存这些东西，或者由他派人送上门。 白晓梦第一千零二次想要个空间背包。 “这些东西随身携带确实不大方便，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白晓梦就见阿贝多接过几个盒子，领口的神之眼光芒一闪，盒子便消失在他手中。 白晓梦：？ 不是，哥们？！ 很快，如法炮制，剩下的东西也被阿贝多变戏法一样收了起来，白晓梦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忘记注意距离，白晓梦直接上手抓住了阿贝多的胳膊，翻来覆去确认那双手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么惊讶？之前下山的时候不是也见到我拿出武器了吗？” 感觉像是被只大猫压上手臂，阿贝多哭笑不得的问。 “那不一样……”白晓梦呐呐道。 我还以为武器都是这样的啊！需要的时候直接从虚空中抓出来，用完了就自动消散…… 因为游戏设定就是这样的啊！ 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白晓梦只得热切地盯着阿贝多，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被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盯着，阿贝多只好双手投降，简单解释了原理。 原来这个“戏法”近似空间背包，就是激活元素力，将物品放入异空间，等想要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同样激活元素力便可以取出。 并且相当的智能，就像是身份认证一样，哪怕拥有同样属性的元素力，也不能取出他人寄放的物品。只能由放入的本人取出。 神之眼便是“柜门”，而元素力是“钥匙”，但这个“储物柜”只可以将死物放入，也不能长时间保存食物和含有元素力的物品，实际上不如白晓梦曾经拥有的系统背包方便。 但就算如此，白晓梦也非常急需！ “不过只有拥有神之眼的人们才能使用，很可惜……”阿贝多欲言又止，担忧会打击到白晓梦，就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白晓梦没有神之眼，也不像是能催动元素力的存在。 “不是有一个例外吗？”一直安静旁听的迪卢克插了一句。 “你是说旅行者？” 迪卢克点点头。“像她那样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的存在，同样不缺少这样的存储方式。” “也是，我曾见过她在危机的战斗中，不知从哪拿出数盘甜甜花酿鸡一口气吃下，着实不可思议。”包括旅行者身边的小家伙也是很好的观察对象，阿贝多在心里补充。 “旅行者确实是个神奇的存在。”迪卢克也表示同意。 白晓梦木着脸，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像是玩家能干出来的事！ 也就第四天灾才会这么离谱！ “像那位旅行者一样的人，有很多吗？”白晓梦问，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旅行者是不是玩家，还有没有更多人都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 “据我所知就她一个……或许还有她正寻找的哥哥。” 把白晓梦的沉默误当作失落，阿贝多连忙转移话题。 “转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去酒馆坐坐吧？” 转向迪卢克，阿贝多拜托道，“砂糖和蒂玛乌斯还有些问题需解决，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晓梦一会儿？” “没问题。正好我也打算过去看看。” 暂时告别了阿贝多，白晓梦跟着迪卢克的脚步来到这间名为“天使的馈赠”的酒馆。 刚一进屋，更多的人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几个喝晕了头的醉汉吹起口哨，嚷嚷着自己真是幸运，没准能喝到迪卢克老爷的特调。 “安静些，酒鬼们，别吓到我们的客人。”酒保查尔斯重重地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十分熟练的镇住乱糟糟的人群，给自家老爷让出位置。 “要喝点什么？我请。”从口袋里掏出发圈，动手束起高马尾，迪卢克示意白晓梦坐在他身旁。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什么推荐吗？迪卢克先生？” 脱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黑色兜帽，又摘下有些碍事的面具，白晓梦好奇的看向眼前脱下外套，露出内里衬衫马甲打扮的年轻老板。 “迪卢克就好。”得以窥见少女真容的迪卢克心神一震，险些将调酒杯丢到地上，他弯腰一捞，甩了个漂亮的把式。 “苹果酿如何？今天刚到了一批好苹果。或者看看你想喝点什么。”平稳的嗓音听不出心理变化，迪卢克将菜单推到白晓梦身前。 “苹果酿就好，麻烦您了。”白晓梦看了看菜单，没有挑选，而是向着迪卢克甜甜一笑，收获一片“哦呼”。 有个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的酒蒙子听到这话便不满地嘟囔道，“让迪卢克老爷来配这种无酒精饮料真是暴殄天物，太没品位了。” 和他同桌的人正对着墙壁，没看到白晓梦的模样，也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老爷拿手的还得是葡萄酒啊！加两块冰，喝上一口，啧，那滋味真是绝了！” 虽然心里同意酒友的发言，但多数人更不愿因此出言讥讽一位美丽的小姐，他们对这两个蠢蛋怒目而视，准备撸起袖子教训一下不识趣的家伙。 第25章 薛定谔的女主人 “查尔斯，把只知道酗酒的家伙请出去。”嘴上吩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迪卢克干净利落地迅速调制出一杯散发着诱人苹果香气的金黄色饮品，轻轻摆在白晓梦面前。 “还有打架的也一样。天使的馈赠不欢迎不懂得礼貌的家伙们。” “没问题，老板。” 查尔斯领命离开，这片区域便只剩下白晓梦和迪卢克二人。 吸了口冰冰凉凉的甜蜜果汁，白晓梦叼着吸管，悄悄打量面前的人。 一头火红的漂亮头发在脑后被束成高马尾，随着调酒动作轻轻摇晃，让人联想到晨曦曙光的瞳色比葡萄酒还要明亮，像是划破黑夜的希望，比星辰更明亮，比灯火更耀眼。 迪卢克整个人比起高贵的宝石，更像是玫瑰。不仅散发着醇香，还有着锋利的荆棘。听着酒友的闲谈，白晓梦很快就收集了不少关于他的情报，并依靠自己的直觉删去那些瞎扯的部分。 “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没去应付客人的点单，迪卢克放下手中器皿，拿着给自己调的葡萄汁，拉了把椅子坐在白晓梦正对面。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白晓梦尴尬的别开视线，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发现我在偷看他的？ 白晓梦突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大致是说，如果对方没在看你，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你在偷看他。 看来这位老爷对自己也有点兴趣嘛，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将思绪压下，白晓梦盯着玻璃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大家口中的一位''老爷''怎么会这么擅长调配饮品，这个苹果酿实在是太美味了。” “谢谢。调酒也算我的兴趣。”迪卢克一点头，算是谢过，他继续说。“我不认为一座庄园的继承人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坐吃山空。比起被什么人服侍，我更习惯自己做些吃的。” 唔，贵族家的少爷，但是能吃苦，看眼神也是历经百战的战士，自己动手做饭大概是被下过毒……看来身世也不简单呀。 心念电转间把迪卢克的经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白晓梦更加心动，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的好感刷满，肯定会成为保命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听说您有一大片葡萄田用来酿酒？”尽可能把算计抛开，白晓梦问道，话语里不带有贪婪，仅仅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好奇心。 她明白，一旦自己展现出有所图谋的样子，百分之百会被讨厌，从而断了攻略之路。 所以白晓梦总会在接触别人之前，催眠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她成为朋友，仅此而已。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果然，迪卢克没有反感她的打探，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远处的查尔斯惊悚地瞄了一眼自家老爷，平日里他可总说什么“闲聊就免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务处理。”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主动和人家聊起天了？ 不敢多听，查尔斯也找了个熟人聊天摸鱼去了，他可没胆子打探老爷的想法。不过，或许有必要和庄园里的女仆们提上一嘴，谁知道哪天这位小姐就会成为晨曦酒庄的客人呢？ 手下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迪卢克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此时的他正专注于和这个令人心情愉快的女孩聊天。 看着白晓梦同样专注，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眸，让迪卢克想起了年少时，父亲倒入杯中的美酒。 鬼使神差的，他举杯问道。 “要来一口吗？” “诶？”白晓梦一愣。 “看你很在意的样子。”晃了晃杯中和少女眼眸相近颜色的果汁，迪卢克微微笑了。 “可是，这是酒吧？我应该还不能喝……” “就一口，没关系的。” 一位路过吧台的吟游诗人险些喷出刚喝下的苹果酿，他哪里见过一本正经的迪卢克老爷哄骗小姑娘喝酒的样子，还是迪卢克老爷自己的杯子！喝过的酒！ 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醉出幻觉的吟游诗人连忙夺门而出。 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玩心冒起的酒馆老板还在捉弄他的客人。 “这……”白晓梦真犹豫了，她确实好奇，也想尝尝味道。她本身的实际年龄也足以喝酒，只是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样，况且，她不知道和一个刚见面不足几小时的帅哥间接接吻，到底会涨好感还是掉好感！ 回想了刚才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四级的好感度，白晓梦一咬牙——豁出去了！ 再怎么说现在的好感也到了友好，朋友之间开开这种玩笑也不过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好感因为她毫无距离感的行动清了零，大不了再刷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白发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迪卢克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正准备退一步，重新调制一杯饮料道歉的时候，白晓梦动了。 她拿起长颈玻璃杯，闭上眼，猛地把一整杯酒红的液体都灌下了肚。 好半晌，细细品味了口中甜蜜的白晓梦才迟疑地问。 “这不是葡萄汁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晓梦硬着头皮顶住迪卢克惊讶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噗。”迪卢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葡萄汁。我不喝酒。”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迪卢克颇为失礼地背过身去。 听着熟悉的好感度增加提示音，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太冲动了！太心急了！太不要脸了！要是让熟人看到我就没脸活了啊啊啊！形象全崩啊！ 用余光旁观全程的查尔斯闭上了眼，很难说他是发现迪卢克老爷变得活泼爱笑更震惊，还是发现这姑娘用了老爷心爱的杯子还没被丢出去更震惊，要知道，那可是连他都不能碰一下的，迪卢克老爷专用的杯子啊！ 比什锦果汁混乱的脑袋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一件事。 晨曦酒庄怕是要有女主人了。 第26章 蒙德帅哥真多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到傍晚时分，阿贝多才来匆匆来到酒馆。 “抱歉，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块和奶酪，白晓梦心虚地放下刀叉，把迪卢克特制的大份“堆高高”往旁边推了推。 “迪卢克有陪我聊天。” “没让你觉得无聊就好。”迪卢克的眼睛正带着愉快的轻笑，显然乐在其中。 “真的很感谢你，迪卢克。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阿贝多感谢道，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支试管放在桌上。 “这是我前些日子研制出的药剂，或许可以用来给你的果园驱虫。” “谢谢。我会试试的。”收下阿贝多的好意，迪卢克又取出个杯子，倒上满满一杯薄荷树莓饮。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吧，等小姐吃完再走也不急。” 白晓梦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把盘子往阿贝多的方向推了推。 “阿贝多也吃点吧？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哈……，好吧。”沉迷于讨论课题，阿贝多也没顾上吃饭，听白晓梦提起，才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酒保搬来的凳子，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落座，在旁人出言之前，就抄起刀叉，优雅而迅速的切下一块柔软的肉排送入口中。 “确实味道不错，兽肉的油腻被清香完美中和……你加了小灯草，还有少量葡萄酒？” “真亏你能吃出来，我只加了一点粉末。煎肉的时候倒是确实放了些酒用作调味。”迪卢克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配方轻易就被尝出，他兴趣盎然地和阿贝多谈论起料理的创意来了。 只有白晓梦在脑海中大喊。 那是我用过的刀叉！！！ 刀只用来切肉还好，叉子……咦？我的叉子究竟碰到过嘴没有？按照礼仪来讲，绝不可能让餐具碰到嘴唇，但是……诶？ 像是突然失忆，白晓梦死活也想不起来这柄叉子有没有沾过自己的嘴了。 但这不妨碍她红着脸在脑海中尖叫。 间接接吻！第二次了！该说幸好是游戏世界吗？话说原神不是个乙游吧！嗯？不是吗？不是……吧？诶？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堂堂一位魔神已经跑到外面上蹿下跳大喊大叫了。 强迫自己忍住像是坐在刺猬上一样的感觉，白晓梦颤抖着手，又闷了一大口苹果酿，观察起聊天的两人来。 真是养眼。 身为贵族老爷，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历经百战般战士的干练粗犷，与那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型，和火焰般的长发与大眼睛形成极强反差。偏偏人还像座冰山，总是板着张脸。据说他的武器还是双手重剑，真让人好奇他战斗起来的模样。 而另一边，身世神秘的炼金术士，谈吐不凡，阅历丰富，仿佛没有他不曾翻阅过的文献案卷，而提起剑来，一招一式却像是王室出身，优雅无比。那双天空般的碧蓝双眼看起来温柔极了，但某些时候更像是无机质的造物，冷漠的观察世界。 再加上早些见到的凯亚，蒙德帅哥可真多啊，风格各异，但都很会关心人。还有像安柏那样的活泼少女，只是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就会觉得自己也能打起精神。 转了圈吸管，白晓梦在心里打起算盘——如果把这些人的好感都刷满，自己是不是能开家牛郎店了？绝对能大赚一笔！ 一双冷漠的翠绿眼眸蹦入脑海，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开玩笑！那可是巴巴托斯的子民！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那个与摩拉克斯几乎齐名的凶神抢人！ 别说小命不保，怕是尸骨都难存！ 回想起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挫骨扬灰的魔物们，白晓梦决定夹起尾巴，老实做神。 谁让现在的她连过去一半实力都没有呢？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不成？ 打定主意这些日子不与风神碰面，白晓梦嚼了嚼嘴里的食物。 咦？嘴里的？食物？ 白发少女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都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阿贝多还举着叉子，她刚才就是无意识的吃下了递到嘴边的投喂。 “不是，这是，我走神了……” 头越说越低，少女的身影一直降低到桌面以下才罢休，白晓梦只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藏到吧台底下，戴上兜帽把自己缩成一团。 “出来吧，没人会笑你的。”阿贝多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看书入迷的时候，可莉也像这样给我喂过吐司，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真的？”白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探出双红眼睛，像是只暗中观察的小猫。 “假的。”迪卢克无情地回答。 然后正准备再把自己藏起来的白晓梦就发现，两人非常失礼的笑成一团。 “太过分了！”梦之魔神眼泪汪汪地控诉二人的恶行。 “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自己说自己可爱的。”逐渐熟络的迪卢克开起玩笑毫不留情，顺利收获了白晓梦的愤怒瞪视一枚。 “晓梦脸皮薄，你就别开玩笑了。” 伸手把快要钻到凳子下面的白晓梦拉出来，阿贝多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嘴上义正辞严，脸上却收不起笑。 俊俏的少女红着脸，噙着眼泪，我见犹怜。心里却麻木地想奔回深渊老家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 再见蒙德，i''m深渊魔神。 好泥蝶的烦，这个破酒馆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告别打破小猫p脸的红毛老板，约好改天去晨曦酒庄串门，白晓梦跟着丢掉王子人设的金毛哥哥出了门。 白晓梦只希望推开的不是酒馆大门，而是通往家的任意门。 哀怨的盯着道歉的阿贝多，白晓梦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拼不起来的那种。 “我想起点事，回家一趟。”有力无气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阿贝多想起少女方才仓鼠似的吃东西模样，刚想笑，就被这么一句镇住，顿时紧张起来。 第27章 焕然一新 “抱歉，是玩笑太过火……” “不是。都说了原谅你们了。”白晓梦叹了口气，“我确实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也得让我的同伴放心才行。”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远路。”知道白晓梦没有说谎，稍稍松了口气的阿贝多再度紧张起来。 “没事，别担心，我自有办法。”魔神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阿贝多不放心的想要再劝，但被再次坚定的拒绝。 “好啦，阿贝多还得准备帮我治病的东西不是吗？”白晓梦抬起头，冲阿贝多眨眨眼。 “我可不希望明天来了，发现你还是无计可施。” “不会的。”炼金术士坚定的说道。 “我保证，绝对会治好你。” “真是可靠。那我就先走啦，拜拜～”挥了挥手，白晓梦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天见。”炼金术士一直目送她远去，才上了雪山。 同样靠在酒馆墙壁上目送两人离去的迪卢克披上斗篷风衣，又戴上面具。猫一样无声的潜入阴影，护送着白晓梦直到离开蒙德。 在巨大的风神像上，独自饮酒的吟游诗人突然察觉到风送来的讯息，迷蒙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清明，他远远的眺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兜帽人，自言自语。 “是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到了阴影中的红色身影，吟游诗人晃了晃啤酒杯，把它丢在一旁，躺倒在风神像的手心。 “算了，随他们去吧。这里可是自由的国度。”抬手唤出心爱的木琴，吟游诗人拨弄琴弦低声哼唱几句，风把旋律搅得破碎，又将散碎的音符送入千家万户。 “难得见到故人，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心情。明天去问问好了，哈欠～” 绿色的身影打了个哈欠，抱着琴安详地沉入带着苹果香的梦境。 “?～” 飘渺的乐声在耳边响起，白晓梦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蒙德城里的人家已经点上灯火，在黑暗的平野中格外显眼。 “不会吧……” 屏住呼吸，白晓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原速继续走了几步。 发现没有更多声音传来，也没有谁突然手持弓箭从天而降，更没有带着破风声，导弹一样的流矢直奔她而来，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加紧脚步。 因为迪卢克的暗中“保护”，白晓梦没法利用魔神之力进行瞬移，只能乖乖脚踏实地地赶路。 直到转过一座山崖，发觉身后的气息没再跟来，白晓梦打了个响指，身形瞬间消失在赤红的蝶群中。 “恭迎殿下回家。” 数排魔物恭恭敬敬地在传送阵外的道路两旁排开，迎接深渊女主人的归来。 “嗯。” 白晓梦一点头，随手解下斗篷一丢，身后立刻有人接过，整齐叠好。 “叫空来见我。” 丢下命令，魔神已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踏过了柔软的红毯，快步穿过宫殿大门……门……然后退了回来。 梦之魔神抬起路旁一人的下巴，对着英俊的面庞呆了片刻，才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看出来熟悉的神采。 “你是渊下？” “是，是！殿下还记得我？” “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 虽然嘴硬的很，脸上也不显慌乱，但白晓梦的内心正风中凌乱。 这场“迎接”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人告诉她魔物能变成帅哥的啊！ 这种误入牛郎夜店的感觉是怎么肥事？！ 没错，路旁迎接的深渊魔物不是形状各异的模样，而是整齐划一的人形，除去无法随意变形的深渊法师，依旧是毛绒绒的样子，其余人等皆是一身西装，梳洗打扮过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都是俊男靓女！ 按理说，深渊魔物是没有性别的，他们也并不在意，包括白晓梦在内，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物都可以按照心意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性别当然也是想变就变。 但捏了个女号的白晓梦自然习惯以本身性别行动，虽说消耗一些力量就可以“变身”，但为了改变形态降低输出，在战争游戏中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游戏中的各类魔物自然是以狰狞的面貌示人——长得太好看了谁还下得去手！ 以至于哪怕白晓梦玩了十年的游戏，又刷了不计其数的魔物练级，她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魔物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 还这么好看。 布料昂贵的西装不是用白晓梦的魔力化成，而是真正的丝线纺织而成，摸起来像是霓裳花的料子，经过量体裁衣，变得十分贴身。 白晓梦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发现每个人身上的西装款式都不大相同，但都是最符合他\/她样貌的设计，并且在领口处，都缝有着一只小小的赤蝶纹样，像是白晓梦的梦蝶缩小而成。 没办法变成人形的深渊法师也不例外，他们圆滚滚的身体外套上了燕尾服，更衬得憨态可掬。哪怕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是画本中的老管家。 再仔细一看，从传送阵到宫殿大门的路上铺上了柔软的红毯，火红的毯子看上去纤尘不染，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急匆匆地铺上，等白晓梦走过再卷起收好。 原本岌岌可危，像是千年遗骸般的废墟宫殿也焕然一新，墙壁上的裂缝消失不见，天花板上挂起了玻璃花灯，整洁的地板在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能当镜子用了。 把手放上打开的厚重石门，在当初被白晓梦轰碎的洞已经被填补上，看起来就像没经历过魔神的摧残。 宫殿外也变了个样，虽然依旧没有月光，但不知何时支起了路灯。先前用于营造阴森氛围的野草枯枝都被清理干净，有规划的种植起了散发幽光的花丛。 整个大boss聚集地，险恶的副本入口一转眼就变成了欧式风格的宫殿模样。 哦抱歉，应该是坎瑞亚风格。 不知它们用来什么方法，断壁残垣都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可比整容还要令人震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才走了一天而不是一年吧？！白晓梦震惊地想。 第28章 空的隐瞒 “殿下，您回来了。恕我姗姗来迟，晚宴已经准备完善，请您随我来。” 从门内匆匆赶来的深渊王子面露喜色，向白晓梦行礼。 魔神赞许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是你做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羡慕视线，金发少年脸上的微笑不变，他没有将功劳都归于自己，而是简洁清楚地讲述了魔物们的壮举。 清理掉破损的断壁残垣，用法术修补损坏并不严重的地方，打扫宫殿内外等等……都是这里所有深渊魔物的共同作业。 在深渊法师三兄弟动员，和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他们仅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人类难以实现的壮举。 要不是这附近的深渊污染过于庞大，常人难以靠近，现在的宫殿就算邀请数千客人来参加舞会也绰绰有余。 “嗯，做的不错。”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令天地失色的灿烂笑容，得到夸奖的魔物们顿时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为殿下鞍前马后，实现她的一切愿望。 “好了，别都在这堆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有事要和空单独谈谈。” 不知为何，深渊王子在最后四个字里硬是听出了一身寒意，空茫然而无辜地看向白晓梦，等待着殿下的旨意。 深渊魔物们光速告退，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白晓梦吐了口气，拽住空的领带就往殿内走去。 “殿下？这是？” 被拽得踉踉跄跄，金发的侍从丝毫不敢反抗，只得被迫俯下身，随着魔神的脚步前行。 空注意到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戴着陌生的手套，做工精致，尺寸适宜，并且，款式纹样与自家殿下极不搭调。显然是别人的东西。 暗金色的眼瞳危险地眯了起来。 白晓梦一言不发，就这么拽着空进了一间房间。空中浮现出数只红蝶，迅速的封住了屋门，它们像是光束一般穿行在屋内，在墙壁周围布下了禁制。 魔神甩手将自己的侍从丢在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年脆弱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像是铁钳，扼住了呼吸，空艰难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红瞳。 “殿下……” 颤抖的手无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脑后的发辫因挣扎而散落，黄金的长发铺了满地，深渊王子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琥珀色的眼中渗出泪花，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梦之魔神突然松了手。 白晓梦蹲了下来，冷漠的看着这个大口喘息的少年，看着他被空气呛得不住咳嗽，看着他忍着不适跪在她的面前，像朵跌落泥潭的金盏花，狼狈而艳丽。 “为什么骗我？”白晓梦问。 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好奇都没有。仿佛她并不在意回答，只是像剧本要求那样，按部就班地讲出这句台词。 “咳！…咳咳！” 空又开始咳嗽了，咳得苍白的面颊染上了红，晶莹的泪珠滚了一地。 没去欣赏美人垂泪，梦之魔神托着腮，自顾自的继续说。 “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使出全力，那不是什么试探，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打吧。” “怎么……会呢，”少年扬起嘴角，但因为痛楚看上去不像是个笑容。“我…当初，可是真心的，想杀了您呀。” “拙劣的演技就算了吧，我没兴趣看你唱独角戏。”白晓梦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是真是假，就算不用梦之魔神的能力，她也看得清楚。 “你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地脉里的记忆碎片可没包括我的喜好。” 回忆起最初的那顿饭，白晓梦撇了撇嘴，真是太明显了——那张桌子上那么“恰好”都是她爱吃的菜。 而这个所谓的“深渊王子”还通过种种手段，巧妙地暗示他是将对妹妹的宠爱转移到了白晓梦的身上。 所谓的“洗脑”自然也不存在，空只是装作被催眠的模样，顺从的跟在魔神身边。因为不存在对白晓梦的恶意，梦蝶自然也不会示警。 真是被骗过去了。 要不是因为迪卢克和阿贝多提到那位“旅行者”，让白晓梦想到“第四天灾”——玩家。她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既然她都能够穿越进入游戏，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家伙，一个漂亮的，邪恶的，温柔体贴的“npc”。白晓梦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这家伙指定认识她。不论他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系统编成的角色。 “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火大的温柔笑意，缓过劲来的空问道，他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变得嘶哑，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看样子还准备死不承认。 于是魔神与那双被泪水浸湿的温润金瞳对视了三秒，把手伸进空胸前——的口袋里。 “这就是你妹妹吧。” 把叠成整齐方块的寻人启事抖开，露出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且不论两人相似的异域打扮，那头色泽相近的金发，和极为相似的容貌，无一不在彰显着两人的亲缘关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糊弄过去那个骑士小姑娘的。是个长了眼睛的家伙，都能看出来你就是她在找的人吧。” “稍微用了点心理暗示的小手段，比起您的术法可差远了。” “这算是承认你认识那位旅行者了？” 金发少年微笑不语。 这两人是否是真正的兄妹姑且不论，但都凭借没有神之眼就能随意使用元素力来看，至少他们体质相同。 白晓梦气得把寻人启事往空脸上一拍。 “你要是有吸收深渊污染的办法倒是早说啊！” “您气得是这个？？”这下饶是深渊王子，也绷不住得体的微笑了。 “废话！”白晓梦一瞪眼。 “你是不知道被那破日头烫一下有多疼！要不是为了破人设我早哭出来了！” 气呼呼的踹了一脚空的小腿，白晓梦收回红蝶，推门而出。 “累了困了，我要去睡觉，不管你了。” 第29章 坎瑞亚的王子 “您就这么走了？也不担心我趁您睡熟，半夜行刺吗？”空哭笑不得的问。 “爱怎么滴怎么滴吧，想杀就杀，我累了。”打了个哈欠，魔神无所谓的摆摆手，直奔卧室。走了好久路，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以白晓梦的运动量，她早该关机了。 就算是魔神也不行，宅女不该承受翻山越岭之重，破破烂烂的身体暂且不论，在外一直保存紧绷的精神也撑不住了。 更何况她明天还约了阿贝多，得早起。 这种不用上学了还得早八的心情真是令人忧伤。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黑暗的房间中，金发少年无声轻笑。 才走了几步，魔神的脚步就突然顿住——她不认得路！要求一个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的超级大路痴，在近似迷宫的巨型宫殿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强人所难。 白晓梦犹豫着想着，是抛掉仅剩的面子让空带路呢，还是自己挨个房间碰运气开盲盒呢，亦或是…… 听到屋外脚步声静止，空忍俊不禁，拍拍衣服，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金发侍从笑着向她伸手，就像脖颈上的可怖淤痕不曾存在。 和初遇第一天同样的恭敬有礼，同样的动作，如果不是身周的墙壁上都点起了灯，把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廊照得通明，白晓梦还以为时间倒流。 默不作声地把手搭上摊开的掌心，白晓梦忍着困倦跟随空的脚步。 “其实……”空突然开了口，稍显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我才不听，都要困死了，脑子都不转了，你就别再啰里吧嗦的，烦人。”带着一肚子火气，白晓梦打断了空的话。 “好吧。”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空弯起眼睛，心中升起些酸涩的怀念。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两人终于在卧室前停下。金发少年轻巧的单膝落地，摘去了魔神的手套。 “晚安，明日我会为您解释的。” “反正也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吧。”就算困得不行，白晓梦也能看出这家伙表面恭敬，实际上绝不告诉她更多隐藏起来的事情，真是讨厌。 空一脸“不愧是您”的微笑。 “切。”魔神“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片刻后又打开一个缝隙，丢了个小瓶出来。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容了就太可惜了，……晚安。” 不情不愿地道过晚安，房门再度合拢，把空的苦笑关在门外。 “晚安。愿你好梦，我亲爱的妹妹。” 当晚，梦之魔神在纷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又看到了那个哭泣的金发小孩。 “怎么还在哭，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又累又烦躁的白晓梦抓抓头发，不耐烦的冲远处的小小身影问道。 “喂，哭得这么惨，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孩子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话，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但抽泣声中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听不出性别的“嗯。” “别哭了，我帮你找就行了吧。你丢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隐没在哽咽中。 “什么？”白晓梦焦急地快走几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变短。 那孩子再度重复了一遍，却依旧听不清楚。 “所以到底丢了什么啊？！”白发少女猛地睁开眼，对上满是笑意的眸子。 “回殿下，我什么也没有丢哦。” 白晓梦面无表情地与空对视片刻，十分抗拒的接受了事实。 “……天亮了？” “天亮了。” 魔神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太过疲惫，沾到床铺便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换。 “……几点了？”在心里祈祷没有睡过头，白晓梦麻木的问。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梳洗吃早饭哦。” “你给我出去——！” 把看似绅士，实际上闯了少女闺房两次的家伙赶出房间，白晓梦飞速换上摆在桌上的替换衣物，跟着空冲进餐厅。 “那么就在您吃饭的期间，为您简单解答一下疑问吧。” 刚把面包塞进嘴里的白晓梦顿时一噎，饭菜也不香了，胃里跟吃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她十分不满地瞪视着空——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说正事也太影响消化了！ 无视魔神装模作样的控诉，金发侍从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空承认，他确实有着和妹妹一样能够吸收并净化深渊污染的能力，但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力量，对深渊的侵蚀无计可施。 “为什么？”努力咽下嘴里的面包，在吃掉下一口三明治的间隙，白晓梦抽空抛出疑惑。按理说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轻易失去，为什么空会失去净化之力？。 “因为过负荷了。”金发少年依旧从容不迫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把力量分给了愿意追随我的子民，帮助他们抵抗深渊。” 丝毫不顾自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空抱歉的笑笑，“所以我没有足以帮助您解除污染的能力了，很抱歉。” 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压惊，魔神才颤抖着嗓音怒喝。 “你……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坎瑞亚人抵抗深渊污染了？！真亏你现在还活着！” 不是像空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分给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力量借出的，这意味着他将一人承担着全深渊，所有被转化成魔物的坎瑞亚人的痛苦。 他替子民承担了深渊的诅咒与，无时无刻不在抵抗着不计其数的怨念污染，保全了魔物们的神志，所以白晓梦所见的深渊魔物们才会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因为梦之魔神曾面对的怪物们，都是被深渊同化，无法解脱的冤魂，它们已然失去了神智，但躯壳还被深渊操纵着扑向生灵。 而这里，这所宫殿内的魔物，都是因为王子的仁慈，幸运的保存了人的意识的坎瑞亚人民。 白晓梦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如何抗住的，以人的躯体抵抗着魔神都会痛苦不堪的诅咒，和残存的子民一同，镇守在深渊之底，黑泥涌出之处。 第30章 晕阿贝多了 “你过来。”魔神冲金发少年招招手，像是在叫只小动物。 空来到近前，俯下身。 白晓梦狠狠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对着那头柔顺的金发就是一顿乱揉，揉得当事人一脸茫然，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殿下？”满头问号的深渊王子疑惑道。 “没事。”白晓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不论空是“玩家”还是“npc”，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这样的壮举都太过了不起了。 白晓梦自认做不到这样无私的奉献，她顶多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抛弃一些东西，没勇气担下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让原本打算使点小手段的白晓梦有些内疚了，她本来打算欲擒故纵，等空放松下来，找个机会入梦，窥探一下那些隐藏的记忆。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交代了老底，态度认真，言辞诚恳，还这么让人心疼，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好像就突然变得无所谓了。 反正这位王子暂时没有恶意，就算放任不管也行吧，自己想知道的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她的好奇心可没大过即便破坏安稳的属实生活也要查个清楚——毕竟空真的很会照顾人。 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这是空的计谋也无所谓，她可以为了这个人退一步。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白晓梦摊开手。 一双精致的黑色蕾丝手套被侍从递过，交到魔神的掌中。 “手套呢？” “在您手上。” “我是说昨天那双。”看着笑盈盈的空，白晓梦差不多能猜到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就是觉得堂堂深渊女主人，还得戴别人的东西，好像深渊没钱一样。 面子问题嘛，她懂。 “啊～”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说那个啊，那么没品的设计和粗劣的做工，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路边摊买的呢。殿下的东西得用最好的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见空不准备退让，白晓梦只好伸出手。 “算了，给我戴上。然后把那双手套拿来，我可没允许你乱丢我的东西。” “遵命。”空突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恭敬地将轻便柔软的手套给白晓梦戴上。 过于温暖的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冰冷如石雕的肌肤，白晓梦不自觉的微微皱眉，虽然空的触碰不至于让她感到排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不自在。 “别总皱眉，会长皱纹的。”为她戴好手套，少年伸出两指推开魔神皱起的眉头，转身离去。 “……大不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白晓梦小声嘟囔，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再度浮现。 空的速度很快，他把洗干净，又折叠整齐的手套包装了起来，礼貌地请自家魔神将“暂借”的物件归还。 知道再解释只会更麻烦，白晓梦戴上兜帽和面具，站在传送阵前。 “我晚上会自己回来的。你就别去雪山傻等了，怪冷的。” 空一愣神的功夫，魔神的黑裙消失不见，少年捂住嘴，低笑起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寒冷，摸摸发烫的鼻尖，白晓梦朝着山脚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通往雪山的必经之路上。 黑裙少女快走几步，向着那个身影挥了挥手。“阿贝多！” “早上好呀，我应该没迟到吧？”虽然面具遮挡着脸，白晓梦还是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晓梦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炼金术士才终于发声。 “走吧。” 和昨日无异的嗓音，同样的样貌，理应如此，但白晓梦莫名感到了违和感。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特意来接我吗？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担心今天又会迷路半天呢。”没有显露出异样，白晓梦继续笑着说。 “不客气。”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白晓梦从阿贝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雀跃，顿时放下心来。 阿贝多在前领路，白晓梦跟在身后，触及地面的宽大斗篷不时被路旁的荆棘勾住，她只好走走停停，阿贝多也停下来等她。 “抱歉……”白晓梦不禁红了脸，向阿贝多道歉。 “你这样太慢了。” 说完，阿贝多径直来到白晓梦的身前，抄起少女的腿弯，把她……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白晓梦：？？？ 被扛到肩上，还没从失重感里缓过劲来，白晓梦就被阿贝多单薄的肩胛骨硌得倒抽一口冷气。 “拉好兜帽，咬紧牙关。”阿贝多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别掉下去。” “什么……！”白晓梦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炼金术士挂着银饰的靴子狠狠蹬在地上，叮当作响间扬起满天的雪花。 可怜的梦之魔神狠狠咬到了舌尖，铁锈味顿时弥漫在口中，她眼泪汪汪地闭紧了嘴，一手揪紧阿贝多的外衣，一手紧抓着被寒风扬起的兜帽。 好在炼金术士这一点也不优雅的动作没持续多久，蹬在峭壁之上不过数次，炮弹般的冲击力震得积雪滑落，引起一场小型雪崩，惊跑了不少藏匿在山间的小动物。 和树上飞鸟擦身而过，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惊魂未定的白晓梦被放在地上，心脏“砰砰”狂跳，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贝多揭开魔神的面具，在她柔软的唇边一抹。 被触碰的地方一阵冰凉，像是被冰块碰了一下，又像是吃了一口薄荷。令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渐渐消退，眼前发黑的白晓梦晃晃悠悠的回过神，阿贝多已经消失不见。 扶着岩壁走进实验室，白晓梦这才发现阿贝多已经支起坩埚，煮起草药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呜……”又是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腾，白晓梦没忍住干呕起来。 “晓梦？你怎么了？”阿贝多连忙冲到白晓梦的旁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晕，呜，晕人了。” 第31章 好朋友 “先喝一口这个吧。”从大衣里取下一个根满是绿色液体的小试管递给白晓梦，阿贝多满脸担忧。 毫不犹豫地打开试管塞，一口闷了半管，白晓梦只觉得薄荷的清凉铺天盖地而来直冲天灵盖，满口生风，整个人人是身着单衣，突然被逼上凉山，寒风透骨。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白晓梦倒吸一口气，这下可好，本来就凉，现在更像是整个人在雪山之巅玩冰桶挑战，一不留神吃了满嘴的冰块，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阵阵作痛。 “先别说话，闭上嘴慢慢呼吸。”阿贝多无奈地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白晓梦满身的雪花，阿贝多嘴唇微动，无声抱怨。 “喝一口就行，你喝得太多了，炼金试剂可不是迪卢克调配的那种饮料，要注意剂量才行。” 白晓梦捂住嘴，噙着泪点点头。 她再也不敢莽了！ 温柔的炼金术士被白晓梦逗笑，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啪！”中指与拇指一搓，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岩元素凝聚而成的阳华——金色的花形岩造物升起，它们散发着金色光芒，托起茶壶和茶杯，沏出一杯热茶来到两人面前。 捏起茶杯，确认温度恰到好处，阿贝多才将瓷杯递到少女嘴边。 “好甜。”刚喝了几口，白晓梦就感到头痛渐渐消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记得阿贝多不太喜欢放了这么多糖的茶。 “呼，活过来了，谢谢。”把心绪藏起，白晓梦放松笑道。 “不客气。”碧蓝色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映出天空的海面泛起波光，温柔又辽阔。 “你的锅是不是要糊了？” 一经提醒，阿贝多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熄灭炉火，连忙起身飞冲过去抢救快要烧干的坩埚，把里面的药剂倒出来。 “还好，没有浪费材料。” 白晓梦凑了过去，观察着看起来像是浆糊的粘稠药剂，它正散发着中药一样的苦味。 少女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这也要喝？” 阿贝多的嘴角扬起优雅的弧线。 “不用，这是用来制作香薰的。” 炼金术士动作迅速，从架子上取出各种试剂材料，依次加入其中，没多久，这团“浆糊”就被放入模具烘干。 等待的时间实在枯燥漫长。当阿贝多取出成品的时候，无聊的白晓梦已经翻完了半本童话——恐怕是给那个叫做可莉的小妹妹准备的。 “嗯，好了。”阿贝多将香薰点燃，用阳华端到白晓梦手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真厉害啊。” “只是之前发生过一些……相似的事，那位旅行者小姐给了我灵感。”阿贝多取出一块晶石，和一瓶一看就十分诡异的药剂。 “请把手给我。” 白晓梦听话的将手递出，阿贝多扫过那双精致的手套，有些抱歉地说。 “麻烦你脱下手套，我需要直接接触才行。” 同时，阿贝多也脱下自己的手套——他的备用手套可不少，毕竟实验总会发生“意外”。例如一个蹦蹦炸弹，或者一只兔兔伯爵。 两人面对面，掌心交叠。炼金术士开启了那瓶诡异的试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喂！”白晓梦顿时紧张起来，从瓶口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让梦之魔神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可是深渊能量！还是超高浓度的！ 常人碰上一点就该出现侵蚀现象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就算有神之眼也不能随便干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啊！ 就在白晓梦顾不上暴露，准备动用魔神之力，将阿贝多吞下的深渊能量吸到自己体内时，少年略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 “别动。”强压着体内横冲直闯的深渊能量，阿贝多镇静地将两人的手放在晶石上。 然后魔神惊奇的发现，她体内的污染像是被引动，从元素力中剥离出来，脱离躯体，聚集到阿贝多与她相扣的手中，又涌进那块透明的晶石之中。 随着污染的剥离，透明的晶石渐渐染上诡谲的黑紫色。 “看来有效。”阿贝多松了口气，他的前额已经满是汗水，深渊能量在他体内不住的乱窜，哪怕有岩元素力的保护，也令他痛苦不堪，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难不成你都没有把握就喝了那玩意！”白晓梦气得不轻，碍于手被制住，她向前一倾，用自己的脑袋重重撞上了阿贝多的额头。 “好痛！”少年光洁而布满汗水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知道痛还作死！”白晓梦的脑袋也阵阵作痛，恐怕鼓起了个包，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自然也是一样的疼。 觉得还不解气，少女又用脚尖踢了踢炼金术士的靴子。 “我还是有五成把握的……”阿贝多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虽然我不能像旅行者那样直接净化污染，但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处于和旅行者近似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白晓梦没懂，阿贝多只好解释的更详细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体内的污染被我吸收，在转移进这块晶石。” 阿贝多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白晓梦的额头。 “放心，我有把握不会受伤。这个方法毕竟是最快的。身为炼金术士，岂有不试的道理。” 白晓梦没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红瞳专注地盯着那块晶石，直到耳畔压抑的痛苦喘息渐渐平稳。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是身为西风骑士的职责？还是别有图谋？ 一个“没有元素力”的可怜少女能给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什么好处呢？ 白晓梦可不认为钱袋里那点炼金材料就能买一位聪慧的骑士为她拼命。 她屏住呼吸，不让内心的动摇显露出来。 “报答？”阿贝多犹豫了一下，虚弱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有想拜托你的事。” “什么？” “当我的……好朋友吧。” 第32章 想要知晓更多 “或许你也听说了，我没多少朋友。”阿贝多有些落寞地说，“要维护一段人际关系，实在麻烦，很容易就会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关系破裂，想要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年轻的炼金术士看了一眼白晓梦，又悄悄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和晓梦相处的时候会感觉很放松，不用去担心那些琐事，所以我想，如果能和你成为挚友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少女眼中浮现一瞬的被打动的悲伤，而后漂亮的红瞳狠狠瞪了过去。 “喂！这不就是说，你之前没把我当朋友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贝多连忙解释，从容优雅的炼金术士险些咬了舌头。 “亏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结果只是我自作多情吗？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柳眉下撇，白晓梦垂眸，眼里闪过荧光，像是泪水盈盈，下一秒就会涌出。 阿贝多彻底慌了，他手一抖，差点把蓄满深渊能量的晶石丢在地上，平日塞满实验步骤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阿贝多下意识的将阳华能够到的东西统统堆了过来。 “不，不是……啊，这个，你要不要吃点蜂蜜饼干？对了！还有茶，你要喝什么？或许你想画画？”话说出口，阿贝多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不是尚且年幼的妹妹，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就转移注意力。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阿贝多只得垂头丧气的道歉：“我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请你不要生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弥补……” 捏了捏阿贝多的手指，白晓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抱歉，玩笑有些过火了。” 白晓梦拍拍阿贝多的发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能帮上忙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因为梦之魔神的举动，阿贝多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他的师父，也是“母亲”——黄金莱茵多特，那个人总会告诉他，无法完成目标，便会被抛弃。 在阿贝多的印象里，他很少被师父夸奖。他尊敬的那个人是冷淡的，严格的，不会像艾莉丝阿姨一样热情亲切的搂着他的肩膀，要求他叫自己“妈妈”，也不曾这样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拍过他的头顶。 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边界感的触碰，还是被小可莉踮起脚尖摸了摸头。 记得那次是做实验失败，不小心引起了爆炸，自己也受了点伤，那个小小的红色小女孩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地用手掌拍拍哥哥的头顶，嘴里还念着驱赶疼痛的“咒语”。 奇迹一般的，孩童稚嫩的嗓音真的治愈了细微的痛楚，也让阿贝多的心脏变得温暖柔软。 而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个名为“晓梦”的少女实在神奇，她有种小可莉一般，不谱世事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都像是小太阳一样给他人带来温暖。 但偶尔，晓梦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神情 却又奇异地让阿贝多联想到师父，那模样像是神明观察瓶中造物，冷漠而严苛。 阿贝多对这种“矛盾”感到好奇，炼金术士无法拒绝解明神秘的现象，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被白晓梦吸引。 所以阿贝多想要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嗯。有需要一定会说的。”阿贝多用密封的匣子收起被污染的晶石，继续说。 “考虑到无元素力的身体承受能力，我只是暂时提取出来一部分你体内的污染，接下来还需要循序渐进，多次将其清理干净。抱歉不能一次性消除你的痛苦。” 延长疗程一部分是因为阿贝多的私心，也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担忧白晓梦的身体承受不住庞大力量的移动，在关乎安危的问题下，阿贝多向来是寻求最为稳妥的方案。 就像他选择自己冒险服下药剂，而不是让白晓梦来一样。 阿贝多的担忧白晓梦也看得出来，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特殊”和盘托出，梦之魔神乐于见到相处时间的延长，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时间来刷好感了，只是一点点痛楚就能换来一位天才炼金术士的友谊，实在是太划算了。 “没关系，我知道阿贝多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梦之魔神轻笑着，宛如无害的娇美花朵。全然看不出她正打着把蒙德要员纳入麾下的邪恶算盘。 等好感刷满，就算是身份不小心暴露，站在那位风神的对立面，阿贝多也会选择自己吧。 有了无尽炼金药剂的支持，还怕保不住小命？为此，她要知道更多关于阿贝多，关于蒙德，关于巴巴托斯的事情才行。 等到有了充足的情报，再多收集几个人的好感，岂不是拿下降魔大圣也不过手到擒来！ 白?邪恶黑芝麻馅汤圆?晓梦在心里放声大笑。 与此同时，远在璃月的望舒客栈。梦之魔神心心念念的魈旁边，两个人一站一坐。 “你听我说啊老爷子～，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看见幻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嗝～，凶巴巴的丫头跑过去啊～”一身绿衣的吟游诗人毫无形象的趴在昂贵的木制桌面上，几个半空的酒瓶堆在他的身边。 “你先去醒醒酒再来，我看你现在也醉得不轻。”用手捏捏眉心，岩王帝君嫌弃而无奈的看着友人不成体统的坐姿。 “我这就去拿醒酒汤来。”坐立不安地魈仙人猛地起身。 “麻烦你了。”钟离一点头，魈便如蒙大赦，飞奔下楼。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钟离用指节敲敲桌面，方才还醉烂如泥的温迪一瞬间挺直了腰板。 “呼，终于支开你手下那个小家伙了。”翠色眼睛一片清明，哪有丝毫醉意。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喝酒吧。” “昨夜见到一位值得怀念的故人，就突然想来找你聊会儿天，不欢迎吗？”给岩神面前的瓷盏中倒入蒲公英酒，风神俏皮的眨眨眼。 “就算不欢迎你也会来吧。”嘴上抱怨，钟离的嘴边却扬起笑意，他将酒盏端起，嗅到自由的风。 第33章 真假阿贝多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好伙伴嘛！我珍藏的酒都分给你喝了诶！”巴巴托斯愤愤不平，伸出手想把酒盏夺回来。 一口饮干美酒，昔日的岩神笑着向友人展示了一下空杯。 “确实是好酒，多谢款待。” “你这老头子真是可气！哼，不理你了！” “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这茬。” 瞬间把不愉快跑到脑后，温迪鬼鬼祟祟的凑到门边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才锁好房门，用风元素布下结界。他凑到钟离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回来了？” “那家伙？” “别装了，就是阿斯莫德斯那丫头。她既然活着，肯定是在璃月被……那块地方复活的。”含糊其辞的隐去几个字，就算有结界笼罩，温迪也注意着克制音量。 “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我确实见到她了。” “那你……”看着友人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温迪纠结片刻，还是小声问：“你们和好了没？” “……。”钟离沉默地把酒盏转了个圈。 “害！”温迪一拍大腿，毫不留情的说：“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子石头脑袋，不讨小姑娘喜欢。” “咚！”温迪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呃呜。” “没那么简单。我毕竟夺去了她的性命，被怨恨也在所难免。” “但是，你俩不是…有契约吗？” 钟离的神色沉了下来，昔日战场上的危险氛围泄露在屋内。温迪心中一叹，笑嘻嘻地搭上好友的肩膀。 “往事终会随风消散，别想那么多啦。”吟游诗人不知从哪翻出一个通红的香甜苹果，掰开一半递给往生堂客卿。 “你需要休息，那孩子也是。”温迪咬了口苹果，指指楼下。 “既然都退休了就别惦记过去那点破事啦，像我一样悠闲度日，写写诗，遛遛弯，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写得比我差的。” 对钟离脑袋上暴起的青筋熟视无睹，温迪继续愉快地说。 “毕竟你总呆在这里，也就写写石头啊，石头，还有石头什么的。谁让你是个石头脑袋呢？我呀，我就不一样了。自由自在的风会遍布原野，唱唱美酒，鲜花，苹果，以及飞鸟。” 吟游诗人翻出一支玉笛，抵在唇边，成功制止了想要揍他一顿的钟离。 钟离何尝不明白好友的用意，这番插科打诨都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但，他终究没办法像友人一样豁达。 就着友人轻快的笛音，钟离喝了一盏又一盏酒，放任自己的意识变得朦胧，渐渐沉入安稳的黑暗。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温迪挥动指尖，一缕清风悄声拉开了门栓。 “帝君大人，温迪大人，我回来……” “嘘。”风神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指指桌上披着毛毯酣睡的友人。 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蹑手蹑脚来到两人旁边，放下刚煮的醒酒汤。 “你随我来。” 带着魈出了门，温迪拎着个酒瓶，轻车熟路地翻上屋顶，欣赏金黄的银杏。 “大人唤我是所为何事？” “哎，别那么拘谨，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温迪拍拍自己身边，挪出一块地方让魈坐下，才温和的闲聊起来。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业障还在侵扰梦境吗？” “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业障消退，夜晚也没再做那些梦了。” “那可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恭喜你了，我也还是偶尔会来找老爷子玩，顺便吹会儿笛子，想听随时可以来，我相当欢迎哦。” “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笛声，我恐怕早已入魔了。”降魔大圣将手放在胸前，感激地注视着温迪。 “举手之劳而已。”温迪笑着摸摸魈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钟离他那个满脑子契约的石头脑袋，有时候不知道变通，我没准能帮上忙。” 魈苦笑，没去接帝君的坏话，他知道这位看似放浪不羁的风神没有恶意，便没去辩解。 “我确实有不明白的事，还望您能帮忙解答。” 龙脊雪山之上，见天色将晚，白晓梦拒绝了阿贝多的留宿邀请。 “家里有人在等我，今天我就先回去啦。” “那好吧。”自己连夜准备的柔软床铺没了用场，阿贝多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失礼的强求。 “对了，这双手套还给你，谢谢你昨天借我。” 临走前一摸口袋，想起来空的叮嘱，白晓梦把装有手套的精美小包裹拿了出来。 “不用还了，”阿贝多脸上的笑容不变，“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当作朋友纪念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把小包裹重新塞回口袋，白晓梦走出洞口。 “不用送了，我也差不多记住路了。” ——此乃谎言。路痴可没那么快熟悉一条难走的山路，白晓梦只是想准备活动活动筋骨，靠着魔神过硬的身体素质，试试蹦极，顺便检查一下剔除污染后残余的元素力。 “还是让我送你下山吧，这是礼貌。” 白晓梦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同意。 阿贝多请她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山洞，没多久，炼金术士就来到她身边。 “……手。” 魔神疑惑地用自己的手握住阿贝多的手，并且更疑惑地发现阿贝多的脸变成眼熟的红。 山洞外两人友好都手拉手下来山，山洞内，竟然还有一个阿贝多。 “我记得早上是让你去接她，可不记得让你欺负她。” 从实验台后转出个人，和阿贝多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颈部没有金色的星形胎记，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算是熟人也难以分辨。 “那不能怪我，是她走得太慢了。”没有胎记的那个阿贝多顿了顿，“你也说了，迟到会影响实验。” “好吧，是我的错。就不该放心交给你们。” “我干得很好，他也是。”“阿贝多”争辩道。 “如果你是指和可莉一起炸了整个星落湖的鱼叫干得好的话。” “阿贝多”沉默不语。 “该找时间再给你们补补课了……” 阿贝多头痛地捂住了脑袋。 第34章 火花骑士可莉 “早上好呀，阿贝多。” “早上好。”阿贝多微笑道，“很高兴看到你一早就这么精神。” “多亏了阿贝多，去除一部分污染后，身上轻快了不少。”白晓梦笑嘻嘻地快走几步，和阿贝多并肩而行。 “不客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尽量不要接触深渊的残留物，遇到魔物就赶紧跑，或者向西风骑士求助，我想他们都会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啊哈哈。”现任深渊女主人?魔物的君主?梦之魔神尴尬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阿贝多敛起笑容，严肃道：“经过昨天的实验，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深渊能量不仅会影响身体，还会严重影响情绪。” 炼金术士停下脚步，“被深渊污染的人会更加易怒，情绪不稳定，甚至做出一些平日不会做的事。” 这段时间的“光辉事迹”在魔神脑海里放胶片一般闪过，白晓梦羞耻地游曳了视线。 难怪沉稳如她这些天频频犯傻，都怪深渊污染！ （空：我觉得不是污染的问题。） “那要是我突然无理取闹，阿贝多记得包容我一下哦。”玩心冒起，白晓梦开玩笑道。 “放心，晓梦这么可爱，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只会像是在撒娇的。”阿贝多从容地向同行者回以微笑。 “……你对谁都这样吗？难怪凯亚说你很受欢迎。”魔神一噎，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表情。 “我只对重要的人这么说，”像是为了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阿贝多又说：“你最近有见到凯亚吗？” “没，是上次在酒馆，迪卢克告诉我的。” “那个人竟然会主动和人闲聊，看来很是中意你啊。”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在阿贝多的帮助下，白晓梦踩着断裂的木梯翻上石壁，大口喘息着打趣道：“你今天怎么不把我搬过去了？那多快呀，就是刺激了点。” “抱歉。”阿贝多一想起这事就头痛，“我已经教训过……我已经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失礼的事了。” “没关系，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能换个姿势就更好了。白晓梦心里吐槽道。 魔神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受到大量的冰元素力随着她的呼吸积聚在体内，心情有些雀跃。 最近，白晓梦有意识的不去吸收深渊能量，而是通过在地上的时间，吸收无污染的元素力来补充损耗，也因此没再出现魔力短缺而身体变小的情况。 其实白晓梦现在已经可以变回成年体的模样，但考虑到魔力损耗，和外貌看上去柔弱无害更容易获得信任等种种原因，她还是选择以现在的少女模样寻找能化为己用的人才。 经过阿贝多帮忙清除了大半污染，魔神的实力也恢复了六七成。 可不要小看这比先前多出的一两成，就算动武肯定赢不了现在的七神，但用多出的能量，开几个传送阵润回深渊老家还是没问题的。 多恢复一点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力量就是生命！ 所以现在白晓梦会热切地缠着阿贝多，努力和靠谱的炼金术士搞好关系！争取早日变回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梦之魔神。 虽说白晓梦是这么打算的，但，世事无常。 今天的白晓梦注定无法达成目的了。 “抱歉晓梦，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会儿可莉。”焦头烂额的阿贝多忙着扑灭燃烧的文献数据，把一身红衣的可爱小女孩推到白晓梦面前。 “真的很抱歉，我需要……收拾一下实验室，暂时没法陪你们了。”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就扑扑簌簌落到衣襟上，她紧抓着小书包，可怜巴巴的盯着哥哥。 “对不起，阿贝多哥哥……可莉只是想帮忙点火…，对不起…不要把可莉送回禁闭室，好不好？” 炼金术士叹了口气，把尚未扑灭的火苗丢在一旁，腾出手拭去光洁小脸上的泪珠，又摸摸小女孩的发顶。 “哥哥没有生气，只是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了，让这个大姐姐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嗯。”可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几十分钟前，登上山洞的两人被实验室传来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阿贝多一个箭步冲到里面，才发现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妹妹慌张的向他求助。 第一时间检查了小可莉有没有受伤，阿贝多才头痛地面对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不得已才寻求白晓梦的帮助。 魔神自然满口答应，牵着小不点的手出了山洞。 “可莉要乖乖的，不要给姐姐添麻烦！”担忧的阿贝多反复叮嘱自家的小惹祸精，十分不安的目送两人离开。 “嗯！可莉保证会听话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可莉妹妹的。” 出了实验室，两人找了个背阴处休息，白晓梦掏出空给她准备的丝质手帕，蹲下身，轻轻拭去小女孩脸上的黑灰和泪痕。 “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魔神取下面具，让视线与可莉齐平，温柔说道：“你好，小可莉，我叫晓梦，是阿贝多的朋友。” “晓梦姐姐好，我是火花骑士可莉！之前有听阿贝多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纯真的孩童无邪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哥哥扣了一大口黑锅。 （阿贝多：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 尚不知情的白晓梦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贝多，看上去那么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和妹妹说这种话！ “是…是吗？哈哈，谢谢？”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被忘的一干二净，白晓梦尴尬地没话找话。 “对了，小可莉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我听说骑士团一般除了巡逻不会上山的。” “那个呀，”可莉揪住了裙边，紧张的看看四周，才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其实琴团长要把我关到黑漆漆的禁闭室，是凯亚哥哥偷偷放我出来的，晓梦姐姐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第35章 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原来是这样呀。”白发的魔神忍俊不禁。 她轻轻捏捏可莉柔软的脸蛋道：“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就算你的阿贝多哥哥问起也不会说的。” “真的？姐姐真好！”活泼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揽住白晓梦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感觉内心被净化，白晓梦捂住心口，毫无原则地说道：“小可莉想去哪里玩呀？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啦！” “那可莉想去炸鱼！”刚兴奋地说完，可莉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但是阿贝多哥哥说不能给姐姐添麻烦……琴团长也会生气的，可莉不想去禁闭室，那里只有可莉一个人，又黑又无聊。” 见小可莉瘪起嘴，白晓梦连忙哄道：“没关系，可莉不会进禁闭室的，姐姐保证。” “可是……” “那小可莉可不可以带姐姐去四处看看呀？姐姐以前没来过蒙德，都不知道哪里有美景，真是伤脑筋。”故意皱起眉头，白晓梦露出困扰的神情。 “交给可莉吧！可莉和嘟嘟可一起当姐姐的导游！绝对会让姐姐玩得超级开心的！”小小的女孩挺起胸膛，拍着胸脯保证道。 “嘟嘟可？” “是可莉的好朋友！”把书包上的四叶草和毛绒挂件指给白晓梦，可莉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看！这就是妈妈送给可莉的好朋友！” “真是太可爱了。”捂住嘴不让被萌哭的眼泪掉下来，白晓梦认真的向玩偶挂件问好。 “你好呀嘟嘟可，我是晓梦，很高兴认识你。” “嘟嘟可说它也很高兴见到晓梦姐姐！这下我们都是好朋友啦！” 将小背包甩到身后，牵起白晓梦的手，可莉蹦蹦跳跳地往前冲。 “火花骑士出发！” “小可莉慢一点，姐姐要跟不上啦！”担心活泼的小家伙被雪滑倒，白晓梦连忙戴上面具，揪住兜帽追在可莉身后。 “噔噔！这里就是果酒湖，有全蒙德最好吃的鲈鱼，不过那个总是不太高兴的奇怪的大人说这里的水要拿来酿酒，不能炸鱼。” 想起迪卢克的话，小可莉很是遗憾的收回了蹦蹦炸弹，拽拽白晓梦的裙子，向远离蒙德城的地方走去。 “是凯亚哥哥偷偷帮可莉跑出来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把小小的手指竖在唇边，小可莉像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嗯嗯，嘘——！”忍住笑意，白晓梦学着可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那边是星落湖，可莉最喜欢在这里炸鱼啦！鱼在湖里就会被炸弹烤熟，吃起来可香了！呜……下次，下次可莉一定会请姐姐吃特制的「可莉烤鱼」！” 琴团长凶巴巴的脸浮现在可莉面前，她努力克制住想掏出炸弹炸鱼的冲动，又领着白晓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呜，大峡谷好远哦，可莉肚子饿了，好想炸鱼吃……” 结果才走到一半，小可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她早上被琴团长抓起来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吃早饭呢！ “那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怎么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姐姐也肚子饿啦。”牵着小可莉的手，白晓梦来到一棵巨大的大树下，席地而坐。 “姐姐有带好吃的饼干，小可莉要不要吃？”从斗篷口袋里拿出一袋形状可爱的小饼干，白晓梦笑着问道。 幸好出门前，空给她塞了一包小饼干，不然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不会做饭！ “要吃！”可莉摊开双手，捧起花朵和小动物形状的香甜小饼干，却又突然为难地皱起眉毛。 “这些饼干好可爱，可莉都要舍不得吃啦。” “小可莉吃饱才能带姐姐去玩哦，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姐姐再多带点来。” “好耶！晓梦姐姐是大好人！”可莉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白晓梦宠溺的看着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可爱小女孩，看她一口咬下好几块饼干，把嘴巴塞成了小仓鼠。 “好好吃哦，可莉好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小可莉喜欢就好。” 用手帕擦去可莉嘴角的食物残渣，白晓梦发现，自己只是看着这个小太阳，就止不住笑意。 “真想让阿贝多哥哥也尝尝，还有凯亚哥哥、安柏姐姐、丽莎姐姐、雷泽、莫娜姐姐、还有还有……” 一连串报出数个名字，小可莉板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她的好朋友们。 “哦？没有我的份吗？”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白晓梦心里咯噔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长裙，往斗篷里缩了缩。 小可莉抬起头，发现她们倚靠的大树上，倒挂着一个绿色的身影。 “啊！是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这位可爱的小小姐，请叫我吟游诗人～” “嘿咻！”那个单手抱着竖琴，另只手按住头上的绿色贝雷帽，两鬓编有麻花辫的可爱少年轻轻跃下，在他黑色的皮鞋边，荡起一圈风的涟漪。 “你们好呀？” 白晓梦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后背，她攥紧手指，克制着颤抖，拼命平复呼吸。 不能紧张，不能动摇，会暴露的！ “大哥哥好。”小可莉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你…好？”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利用痛苦让自己摆脱恐惧，白晓梦的声音却还是不由得上扬。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少年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本来在树上睡午觉，结果闻到了好香的气味就醒了，你们在吃什么呀？” “是晓梦姐姐给我的小饼干！”举起饼干给温迪看，可莉开心的分享道。 “我也可以来一块吗？”温迪转向白晓梦，弯起绿宝石一样的明亮眼睛。 “当然可以啦。”强行把恐惧抛到身后，白晓梦笑着递出饼干袋，并不动声色地往小可莉身边挪了挪。 她的心脏正在狂跳，动作也有些僵硬，如果没有面具与兜帽，梦之魔神应该会在两人见面的第一瞬间，就撒腿狂奔。 第36章 吟游诗人 “太感谢啦！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呀。”谢过白晓梦，温迪捏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 “嗯～，真是美味！这块饼干可是我这两天的第一顿饭，救命之恩涌泉难报呀。”昨天忙着和老友喝酒谈心，又顺便帮魈排忧解难，本打算从摩拉克斯那蹭吃蹭喝的温迪，确实没顾上吃饭。 小可莉犹豫地停下咀嚼，把自己手里的饼干递给温迪。 “那可莉的份也给你，大哥哥饿着肚子太可怜了。” “真的吗？哎呀，能遇到好人真是太幸运了。我差一点就要饿死了！” 丝毫没有大人的气度，温迪毫不犹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 白晓梦颇为无语地看着风神扯谎，强抢小孩子的零食——你个元素生命靠吸收风元素力就能活下去，怎么会因为不吃饭就被饿死！ 把剩下的饼干全都分给可莉和温迪，白晓梦便不再吱声，她可不确定那个风神巴巴托斯，会不会根据她的几句话，就判断出梦之魔神的真实身份。 “呼啊，饱了饱了。”一脸满足的吟游诗人拍拍肚子，抱起他放在一边的竖琴，像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似的，轻盈蹦上石台。 “那么，作为答谢，就让我这个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两位心地善良的小姐献上一曲吧！” 少年的指尖拨动琴弦，嘴唇轻启，一时间，树上啁啾的鸟鸣都消失不见，平原的风顺服的止住呼啸，打着旋卷起落叶，绕着吟游诗人嬉戏。 “我将为你演奏， 我将为你吟唱摇篮曲， 让风铃叮零作响， 让塞西莉亚盛开， 我将变作一只白色的飞鸟， 好在晴朗的天空翱翔。” （注：歌词改自Бeлar koшka小白猫） 一大一小两位女孩静静聆听着天籁般的空灵嗓音，连呼吸声也不敢过大，她们专注的沉浸在轻快的旋律之中，感觉心灵都被洗涤。 “怎么样？值不值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放下心爱的竖琴「斐林」，不正经地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带着温柔神性的神明一瞬间变为没心没肺的浪子。 反差之大甚至让人怀疑刚才唱歌的和现在是不是同一个人。 “哥哥唱歌真好听！就连小鸟都会停下来听你唱歌呢，好厉害！” “嘿嘿，多夸一点也可以哦！” “真的特别特别厉害！比可莉见过的吟游诗人都要厉害！也就比巴巴托斯大人差一点吧！” “哼哼哼！” 眼前之人被一个小女孩吹捧得，快把自己的鼻子翘上了天，白晓梦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她曾见过巴巴托斯身穿神装庇护蒙德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跳脱的吟游诗人与风神联想到一起。 就在白晓梦快要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温迪不是风神，而是与那位神明长得很像的人的时候，温迪已经和可莉玩成一团。 “小妹妹，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怎么样？” “好呀好呀！” 欢乐的小可莉还没忘了叫上她的晓梦姐姐。 “晓梦姐姐也一起吧！” “啊，嗯，好呀。”克制住不安，白晓梦点头答应。她其实并不想离开可莉身边，鬼知道巴巴托斯会不会突然认出她来，随手一箭把自己钉到蒙德的城门上。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不敢多看那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吟游诗人。 “那小妹妹先来当鬼好不好呀？” 温迪笑眯眯地继续说。 “你数一百个数，哥哥姐姐保证就藏在风起地，不会跑太远的。” “那你们可要藏好了哦！火花骑士可是很擅长捉迷藏的！上次玩捉迷藏，雷泽总是会被可莉抓住！” “哇，那可真是厉害！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藏起来了。” “那可莉这就开始！1……2……” 红色的小女孩把脸埋在手臂里，面朝大树，背对着两人。 白晓梦寻找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她一跃而起，抓住树枝，三两下就站在了结实的树干上，凭借叶片的遮挡，观察远处的可莉，以及温迪。 咦？ 梦之魔神疑惑地扫视着视野内的地方，哪里都看不到那身翠绿的披风。 难道是和绿色的树叶融为一体了？真是像迷彩服一样，适合在这里捉迷藏的打扮。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搭上了白晓梦的肩膀。 “抓到你了～” 被斗篷遮蔽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一嗓子惨叫出声的白晓梦抿住嘴唇，僵硬地转过了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可不是鬼哦。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温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刚把手搭上去的时候，白晓梦跟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身子绷紧，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你怎么能站在别人身后吓人呢？真是的，如果换个人可能就打过去了哦。”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可疑的家伙，白晓梦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轻快，对着吟游诗人开起玩笑来。 “抱歉抱歉，改天请你喝苹果酿赔罪怎么样？” “那可真不错，有机会的话务必。”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只是白晓梦面具下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她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被风神怀疑。 “相见即是缘，肯定会有机会的。”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硬是让白晓梦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慌张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做出会暴露身份的举动。 巴巴托斯究竟发现了没有？都死了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吧？尤其是她还戴了面具穿着斗篷。 想到自己很可能没有暴露，白晓梦稍微放松下来，笑道。 “你不去找地方藏起来吗？要是小可莉过来，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 “嗯，你说的也是。”温迪点点头。 正当白晓梦松了口气，准备目送吟游诗人离去，温迪却突然前踏一步，直视着兜帽下的红瞳。 “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姐你。” “是什么呢？”声音不由得放轻，白晓梦僵硬地攥紧双拳，紧咬牙关，不在危险的敌人面前露怯。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呢？” 第37章 对峙 天青色的眼睛猫似的眯起，少年的呼吸吹动斗篷轻薄的布料，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麻痹了。 心脏越发强烈地撞击胸膛，斗篷下的手指变得冰凉，为了不让自己的沉默显得可疑，白晓梦只好强装镇定，稍稍偏了偏头。 “哎呀，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啊，坏了。 在过度紧张下还是露出了破绽，白晓梦下意识地用了敬称，可又有谁会刻意对一个靠卖唱为生的吟游诗人如此恭敬呢？ “哦～，”风神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看来你认识我呀。” 糟了，自掘坟墓啊我！在心里惨叫一声，白晓梦却不敢立刻转身逃跑。 开玩笑，背对一位神射手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简直是在找死！ 这么近的距离！巴巴托斯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射偏！ 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求饶？ 要就这么舍弃掉这个身份吗？ 编织一个梦境装死？不行，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那可是对元素力波动最为敏感的风之魔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呼——，冷静，冷静。 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表达一下对神明的敬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没暴露身份，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梦之魔神咬紧嘴唇，不敢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被察觉到不对。 看兜帽人选择沉默，温迪便开始自言自语。 “我跟某个死脑筋不同，可是很注意隐藏身份的，连蒙德的那些小家伙们都没发现。”轻快的语气一转，敛起轻佻的笑意，温迪的声音近乎耳语。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完蛋啦——！这家伙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啊！几千年前的战场上，巴巴托斯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脑海中经历着狂风暴雨，在外看来，纹丝不动的白晓梦依旧沉默。 实际上，白晓梦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自圆其说的合理借口，只得被迫装聋作哑。 顺便在心里疯狂祈求可莉能赶紧发现他们两个，不然就只能给她的晓梦姐姐收尸了！ “不打算说吗？那就让我——” 那只拨弄琴弦的手伸向白晓梦的脸，像是准备动手揭下她的面具。 梦之魔神看着那白色的袖口花边越来越近，颤抖着准备抬脚后撤…… 伸向面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温迪猛地一偏头，一块小石子擦着他的发梢飞出，劲风卷碎了几根碎发。 “喂，离她远点。”毫无感情的冷漠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可真是危险。”吟游诗人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快速地伸手拂过白晓梦的帽沿，后退半步，举起双手。 白晓梦惊愕地回头，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手中上下抛着石子的人，竟然是阿贝多！ “哎呀呀，别那么凶嘛，这位小哥？”吟游诗人皱眉苦笑，他摇了摇指尖夹着的叶片，那是片刻前，他从白晓梦兜帽上取下的。 “我只是想帮这位小姐拿走头上的落叶而已。” 冰蓝的眼睛不善地注视着温迪，阿贝多看上去并没有放下手中“凶器”的打算。 “唉，这可真是伤脑筋。” 叹了口气，温迪随手抛开落叶，脚尖轻点树干。 “那么我就先告辞啦，待我向可莉妹妹道歉～” 骤起的狂风与白晓梦擦肩而过，掀开兜帽，扬起了魔神的白发。 风神巴巴托斯伴随着风，与飞鸟一同冲向了天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嘁，溜得倒是快。” 握住石子，阿贝多看向树上的白晓梦，伸出双臂。 “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去接你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轻声说完，白晓梦闭上眼，身子向后倒去，任由重力将她的躯体拽向地面。 最先感受到的，是呼啸的风声，失重感支配了心脏，却奇异的令人感到雀跃，而后，一双可靠的，带着风雪气息的手臂轻轻接住了她。 “下次要早点说，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比起平日的阿贝多更冷淡的语气，笨拙而温柔的抱怨着。 白晓梦吸吸发酸的鼻子，把脸埋到阿贝多的肩膀上。 “抱歉，谢谢。” 纤细的发丝蹭在脸颊，阿贝多顿时僵住，忘记丢掉的小石子“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有心安慰地拍拍白晓梦的后背，却紧张地不敢动弹。 这个少年只好坐立不安的维持着动作，感受着高于自己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肌肤。 “可莉发现晓梦姐姐啦！咦？阿贝多哥哥怎么也在？”一路小跑的可莉眼尖地发现了目标，直奔两人冲来。 “晓梦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拍拍阿贝多僵硬的胳膊，示意把自己放下来，白晓梦重新戴上兜帽，脱力地在草坪上坐下。 温迪在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阿贝多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于箭下。 深深吐了口气，白晓梦发觉一只小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晓梦姐姐还好吗？对不起，没注意到你累了，还拽着你一起玩……” 红裙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几秒前的活泼劲头荡然无存。 “不是小可莉的错哦，”笑着捏捏可莉的脸蛋，白晓梦让可莉坐在自己怀里。 “是姐姐自己没注意，一不留神玩得太开心了。” “可莉没给姐姐添麻烦吗？” “当然没有啦，要不是小可莉，姐姐也不会发现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呀。” “嘿嘿，那下次可莉还带姐姐去更多地方……呼啊……” 说着说着，疯跑了半天的小家伙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睡吧。” 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小可莉就这么歪倒在白晓梦怀里睡着了。 “抱歉阿贝多，还特地麻烦你来找我们，如果不着急的话，要不要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放轻声音，白晓梦问道。 第38章 花环 “……倒也没有那么要紧。” （正忙着救火抢救资料的阿贝多：？） 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坐下，看着她摘下身边的野花，手指灵巧地把细长的花茎编织在一起。 因为身上靠着小可莉，白晓梦没法移动，只好拜托阿贝多去采些远处的花来。 没多久，完成使命的阿贝多就抱来了大捧各异的花束。 “我记得这种塞西莉亚花，应该只在摘星崖那边开吧？” 捏起小巧的白花，白晓梦突然想到，温迪的帽子上也别着这种花。 魔神甚至记得翻书时看到的花语——浪子的真心。 阿贝多点点头，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沾了灰，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之人和优雅半点不沾边的表情，再看看身处的位置到遥远的摘星崖……白晓梦没忍住笑出了声。 尽管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这么开心，阿贝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她挑挑拣拣，很快就编出了一个花环。 将花环在熟睡的小可莉头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完美。 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思考怎么处理剩下的大量花朵。 “剩的材料还有好多啊……阿贝多要不要也试试？” “试什么？” “编花环呀。” 出乎意料，看上去不论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的阿贝多，竟然不会编花环。 他笨手笨脚地将一支花插进枝条的基环，另一头，刚插进去的花枝就掉了出来。 少年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困惑和懊恼，这些生动的表情让他“活”了起来，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了。 阿贝多皱眉看向偷笑的少女，他花了好半天也没能做出一个成品。 “对不起，我不会再笑了……噗！” 刚保证不会再取笑阿贝多，白晓梦就见那个可怜巴巴的花环一下子散了架，变成饱受摧残的零散花枝。 发现了酷哥的不擅长之处，白晓梦因偶遇巴巴托斯受到的惊吓被抛到脑海，她愉快地捡起那些花，手把手教阿贝多编花环。 “你看，这里折进去…像这样……对，你学的很快嘛！” 一激动，白晓梦无意识的提高了音量，趴在她怀里的小女孩不安分地动了动。 魔神连忙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结果小可莉只是伸手抓住白晓梦斗篷的一角，便再度回归梦境。 白晓梦和阿贝多面面相觑，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教会了阿贝多，白晓梦便让他自己研究花环，自己小心的给可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靴子踏在草地的声音唤醒了浅眠的少女。 “哈欠，该走了是……吗。” 话到嘴边卡了壳，红色的眸子略微睁大，白晓梦觉得手中一沉，一顶花环被小心放在她的手掌上。 阿贝多后退一步，“给你的谢礼。”见白晓梦一脸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教我编花环。” “不客气。”白晓梦摸摸这个算不上精致，但一看就是十分用心才做成的花环，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 毫不犹豫地脱下兜帽，将花环戴在白发上，白晓梦揭开一半面具，向阿贝多眨眨眼。 “好看吗？” 少年像是没料到她的举动，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直到白晓梦又重复了一遍，阿贝多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点点头。 “嗯。特别好看。” “嘿嘿。” 因为两人的交谈声而醒来的可莉揉揉眼睛。 “可莉怎么睡着了……” “下午好，小可莉，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哦。” 拨开小女孩睡乱的头发，白晓梦点点小可莉的额头。 “啊！捉迷藏！可莉还没找到绿色的大哥哥！” “不用担心，大哥哥也回家啦。温迪让我代替他小可莉道歉，说有事先走了。” “这样呀，可莉也该回去了，不然凯亚哥哥会担心的。”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骑士团的大家，可莉还是老老实实的放弃了玩耍的念头。 “在那之前，姐姐有个惊喜给小可莉哦。” 可莉兴奋的抓住白晓梦的手晃来晃去，不停问道。“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小可莉先闭上眼哦。” 取出早就做好的花环，白晓梦轻轻戴到小可莉头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见小可莉伸手去摸头顶，白晓梦又指指不远处的水潭。 精力旺盛的小女孩便哒哒小跑了过去。激动的对着充当镜子的水面蹦蹦跳跳。 正准备起身，白晓梦看到地上还有几朵小花，略一思索，便拾起被抛下的碎花，飞速地整理成一束，再揪上一节草叶把小小的花束捆起来。 大功告成。 阿贝多还在疑惑白晓梦要干什么，就看她快步来到近前，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鼓捣起什么。 尽管疑惑，阿贝多还是乖乖站好，任由魔神摆布。 “好了！” 后退两步看了看效果，白晓梦满意地拍掉了手套上沾的碎屑。 阿贝多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胸前被别上了个小小的花束，晚风吹过，那几朵小花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阿贝多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那些被他认为是没用的瑕疵品，而丢到一旁的东西，在白晓梦的手里“起死回生”，竟变得如此可爱。 “我会好好珍惜的。” 孤芳自赏了好半天的可莉又跑回来，开心地道谢。 “谢谢姐姐！晓梦姐姐手真巧！比阿贝多哥哥做的花环还好看！” “阿贝多”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背后的手。 “小可莉开心就好，阿贝多哥哥多练练也会做的更好的。” 见白晓梦似乎没有发现异常，阿贝多松了口气，主动送小可莉回蒙德城。 “晓梦姐姐拜拜～改天见！” “嗯，约好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再见。” 笑着挥别了兄妹二人，重新全副武装的白晓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激活了传送阵消失不见。 开玩笑，谁还敢一个人在蒙德多待，嫌命长吗！ 于是深渊魔物还没来得及铺上红毯，就见他们的殿下一溜烟冲进了屋子。 “空！” 刚要出门的金发侍从正撞上自家殿下，还没问候就被拽到角落。 只见白晓梦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空：“……啊？” 第39章 你有吗? 送回了可莉，在琴团长大发雷霆，开始说教之前，阿贝多就返回了雪山实验室。 此时的实验室虽然不像早晨那样一片狼藉，却依旧看上去无比凄惨。 破损的瓶瓶罐罐被堆到一边角落，尚且完好的放在另一边，用于招待客人的桌子被摆到了火炉旁边。 一个发丝有着冰骗骗花叶片纹路的阿贝多正拿着扫把，任劳任怨地清理地上烧焦的黑灰。 在桌边，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阿贝多正抄写着破损的卷轴，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眼前打转的“阿贝多”。 “怎么用这副表情看我？” “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没明白自己这个兄弟莫名其妙搞什么鬼，阿贝多还是停下笔，乖乖回答。 “不就是胸前多了个花束？” 然后他就更加奇怪地看着“阿贝多”挺起胸膛，露出了令人火大的表情。 “晓梦给我做的，你有吗？” “阿贝多”得意道。 阿贝多：……你找死，你有病吧？！ 在深渊之下，准备用餐的梦之魔神全然不知有对兄弟因她大打出手。 反复纠缠了空好半天，白晓梦才勉强认同自己身上没有怪味，她坐在软垫上，抱着个深渊法师——的玩偶，给空讲述所见所闻。 那个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环还戴在白晓梦的头上，随着她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讲述，花瓣也轻轻摇摆。 金发的侍从始终面带笑容，专注的看着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嗯嗯。” “然后呢？” 让讲述者非常有成就感。 等白晓梦讲完，正口干舌燥的时候，一杯蜂蜜水便贴心的递到嘴边。 就着空的手喝上两口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吃着小点心等待开饭，白晓梦别提多惬意了。 “既然遇到了那位风神，殿下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好吧，现在也不是那么惬意了。 感觉像是刚考完试，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宿舍刷手机，恢复疲惫的精神，突然被室友提醒了一句： “明天的下一科考试，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虽然很贴心，但是也很火大！ 手中的零食顿时不香了，白晓梦也没了胃口。 她放下小点心，把自己的身躯缩进巨大的沙发靠背，抱起玩偶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 “如果不早做打算，下次可能会遇到更危急的状况。” 空的嗓音温柔极了，不用看他的表情，白晓梦也知道那张漂亮脸蛋上肯定写满了担心。 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把困难都抛给明天的白晓梦只好换了个姿势，认真思考起来。 “唔……，首先要保证自己身边有人，也许可以说服阿贝多，让我照顾可莉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期间刷刷重要角色的好感，至少保证不会落单情况下遇到巴巴托斯……” 魔神正念叨着计划，空叹息一声，将手扶上了椅背，恰好把白晓梦半圈在自己怀里。 “我的意思是，您就不考虑…留在这里，不去蒙德吗？” 白晓梦古怪地看着他。 “我还需要阿贝多帮忙剔除污染呢，你要是能帮我，还用得着我那么费力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要您……”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先前没有提出，一是担忧自己保持清醒被发现，二则是，他残存的净化之力储存在体内，只能抵御深渊侵蚀，无法主动释放出来，需要一些更为亲密的接触方式……例如，血液。 担心会招来反感，深渊王子便没有说出，但如今，既然白晓梦自认为受到生命威胁，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只要确保白晓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区区深渊污染的确算不了什么。 话到途中，突然被魔神打断。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你妹妹就行吧？” “……huh？”空脸上的笑凝固了。 “按照阿贝多和你的话来看，你妹妹确实有着驱散污染的神奇力量。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找她解决。但是，你看，派出去的深渊法师的回信实在是……emmm一言难尽。” 白晓梦指指桌上堆成小山的书信。 “早上，璃月的探子汇报说那位旅行者在爬山敲石头，中午，稻妻的探子说她在海岛打刀镡。到了下午，她又去了枫丹海底捉鱼，至于晚上，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纳塔交委托呢？” 魔神看着自己的侍从，颇为无语。 “你妹妹实在是……精力旺盛。还是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准确的找到她？” 空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曾经旅行时，许许多多的创人画面，无奈地闭上了眼。 “抱歉，是我的错。” 既然亲哥也没什么好办法，白晓梦只能失望的再度窝回沙发。 要找一个靠着锚点和神像满地图乱跑的黄毛旅行者，太难了，比爬上天空岛还难。 至少要是有定位就好了。 拨弄着指尖用于定位的红蝶，白晓梦又开始想念魈了。 突然，白晓梦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梦中。 黑裙的梦之魔神以成年的形态出现在梦境世界。 在近处，白晓梦能感受到一个个小小的梦境——那是魔物们所做的梦。 魔物也会做梦的吗？ 在短暂的诧异后，白晓梦突然想起，居住在这所宫殿里的，是残存的坎瑞亚人民，就算被污染，改变了形态，也依旧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与思想。 魔神怜悯地垂下红瞳，她指挥翠绿色的梦蝶吞噬掉令人恐惧的噩梦，再编织出一个个美梦。 看似简单，这个工程可不小。 要想精准的剔除恐惧，而不伤害魔物们的大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过去这么长时间，看似已经习惯了新的可怖形态，魔物们也无法根除内心的不安。 他们紧抓着名为“王子殿下”的这根救命稻草，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直面如影随形的恐惧。 那是他们逝去的至亲，失去意识，变为深渊傀儡的好友，那是他们繁荣国度的覆灭，那是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自己。 醒着的时候，他们如同常人正常生活，看不出异状，可一旦进入沉睡，积压的负面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 第40章 梦境 过于庞大的负面情绪无法一次性清空，白晓梦只好暂且将其搁置。 魔神哼起旋律，让魔物们的美好回忆浮现出来——这些回忆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昏暗的梦境世界顿时被点亮，就像在黑夜中迷路的行人，突然看到了无数纷飞的萤火虫。 托起一只漂浮到自己面前的小白毛球，梦之魔神没去窥探内里，她轻挥手指，几只翠色的梦蝶就绕着毛球编织起来。 加一点喜悦，一点幸福，一点甜蜜，最后用薄纱笼罩起来。 这样就算醒来，便只会感受到剩下的喜悦，不会记起梦里消逝的回忆，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白晓梦希望它们能做个简单而纯粹的“美梦”。 梦之魔神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作业，为能触及到的魔物都编织了美梦。 再将这些像是被翠色小袋子包起的梦境一个个“物归原主”，大汗淋漓的白晓梦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这心血来潮的举动，白晓梦甚至耽搁了原本的计划。 随手撕下几块被她剥离的噩梦塞到嘴里，脆脆的，还有些发麻。 像是跳跳糖一样的口感，只不过没有甜味，都是或酸，或苦，或辣。 勉强能够用来充饥。 “哈啊，什么时候能吃到点好吃的美梦呢？” 但没办法，白晓梦早已打定主意不去夺去他人的美梦，除非那人自愿将梦境分给她。 至于怎么分？ 只要是在梦境世界中，得到正在做梦的本人许可，或者在梦中主动送给白晓梦一些东西，不论那是什么，都会尝起来十分美味。 想起过去品尝到的美梦，白晓梦就直流口水，可惜暂时是吃不到了。 确保她的子民们都能在睡着后做个好梦，白晓梦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继续向着她的目的地移动。 这个巨大的梦境世界囊括了无数的梦境，只要是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上，任何具有“做梦”机能的生灵，都会在熟睡后来到这里。 祈祷着那个人也在这个时间休憩，黑裙的魔神跟随着前方的引路蝶。 越过了不计其数的小小梦境之门，白晓梦在一扇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门前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白晓梦推门而入。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投射下来，让白晓梦不禁眯起眼睛。 梦境中的阳光带来了满身暖意，虽然知道梦境的产物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白晓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被阳光灼烧的感觉实在不算好受，白晓梦在这段时间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感受。 但就算如此，生灵也会向往光芒。 就算是飞蛾扑火。 抬手挡了下阳光，梦之魔神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这片地方看起来十分熟悉。 金黄的银杏林环绕在山间小路旁边，白晓梦便沿着这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石砖小路，走了上去。 “哒，哒。” 鞋跟敲击青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心中隐约的忐忑不安再度不安分地探出头来，白晓梦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在这段曲折的幽径尽头，有着一座古香古色的木制凉亭，和白晓梦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一抹白撞入眼帘，白晓梦顿时心神一颤。 梦之魔神如愿得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一袭白色劲装贴合着有些单薄的身形，袖口被布束起，浅紫的腰封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被黑色丝带束起的墨绿长发瀑布般自然垂落而下，直到脚踝。 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脚步声，身着利落劲装的翩翩少年转过了身。 梦之魔神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之人像是慢动作一般转身。 白晓梦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旋起，衣摆的薄纱画出完美的弧度，一片被风吹落的金黄叶片从他的肩头滑下，那双魂牵梦绕的艳丽金瞳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微微垂下眉，扬起唇角。似是欣喜，却更似难过。 “您终于来了。” 白晓梦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去。 “我等了您好久。” 眼帘垂下，隔绝了金瞳里的纷乱情绪。那人轻声说，带着些难过，少许抱怨，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但偏偏尾音带着痛楚，那吐出的字里像是要渗出血来。 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了，泪要混着心头血一起涌出。可偏偏就在她伸出的手将要触及那个人的时候，梦境骤变。 束成马尾的长发像是突然被利器割断，三千青丝飘落而下，那人眼尾飞速抹上了红。 无尽的银杏林燃起大火，凄惨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兵戈扰攘声四起，像是梦境的主人仍旧被困在那个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白晓梦伸出的手只触及了幻影。 就如水中捞月，一场空。 梦境就如被打碎的镜面，一片片碎裂开来，身为“异物”的魔神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其中。 沙发上的白晓梦猛然睁眼，捂住嘴，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服侍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房间里只剩魔神一人。 白晓梦呆呆看着掌心的殷红，直到血珠滚落而下，她才想起用手帕擦拭。 细心拭去了白皙肌肤上的每一丝鲜血，白晓梦将手帕丢进火炉，任由火焰狰狞地吞下刺眼的红。 魔神就那么盯着，盯着，一直盯到眼睛发酸，泪水沾湿眼眶。 “殿下？” 深渊王子姗姗来迟，带着装满食物的托盘。 才一踏进门槛，空就脸色一变。 把托盘丢在一旁，金发侍从眉头紧皱，跪在魔神身前。 “您受伤了？” “没有。” 白晓梦冷漠地抽回被空攥住的手，命令红蝶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侍从滚出屋去。 收到命令的红蝶操纵宿主离开，但空硬是克制住了身上传来的撕扯感，像是被钉在地下一样，紧盯着白晓梦。 终于，深渊王子在被血染红的薄唇上窥见端倪，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去令人心碎的红，但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是不是我的态度给了你错觉？” 第2章 基尼奇生日番外 在清晨的太阳还没从地平线爬起时，一身黑裙的少女已经走在了纳塔的土地上。 她拿着张手绘地图，不住地东张西望。 翻过了山谷，白晓梦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画着红圈的地方。 把地图揣进怀里，撸起袖子，白晓梦蹦了两下热热身，踏着树干一发力，身躯便轻巧跃起，再从另一棵树干上借力，这样交替几次，少女“蹭蹭蹭”地就到了顶。 扶着树冠一张望，白晓梦很快就从一片绿叶中发现了朝她挥手的黄色像素块——阿乔。 抛出钩索，白晓梦迅速荡到了阿乔身边。 树枝微微晃动，连飞鸟都没有惊起。 完美。白晓梦得意地想。 虽然钩索使用的还不太熟练，但堂堂梦之魔神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用几只梦蝶轻轻托她一下，不就卸掉冲力了？ 什么？你说犯规？魔神的计策怎么能叫投机取巧呢？ “喂！答应本大爷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白晓梦连忙拽住自称“伟大圣龙”的小小像素龙阿乔，让它放低音量。 “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哼，本大爷才不管呢。”话虽这么说，阿乔还是老实地安静下来，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话。 “说好了给我带葡萄酒，就告诉你我这仆从的情报，你可别想出尔反尔！” “等生日宴会开始，你就能喝到最好的葡萄酒了，那可是我从蒙德的晨曦酒庄顺来的。” 一人一龙相视一笑，默契地无声击掌。 应付了聒噪的阿乔，白晓梦蹑手蹑脚来到熟睡的基尼奇身边。 这个猎龙人竟然习惯在树杈上过夜，如果没有阿乔，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棵树去找他。 提瓦特的太阳已经冒了头，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基尼奇安详的睡颜。 被这副光景弄得心里痒痒的，白晓梦将目光投向基尼奇的发带，他竟然睡觉也不摘下来！ 好想看看基尼奇摘下发带的样子！ 虽说当面直说，基尼奇大概也不会拒绝她，但趁其不备，更是让人收获快乐。 好奇心和罪恶感打了几个来回，不分上下。 还是阿乔看出了白晓梦的意图，一脸坏笑的推了推她伸出的手。 下意识想要拍开苍蝇似的乱飞的阿乔，白晓梦一探手，不小心勾到了基尼奇长长的发带。 魔神本能地向下一拽——然后就被攥住了手腕。 白发少女的红瞳尴尬的与那双璀璨眼瞳对视，想要若无其事地抽回恶作剧的爪子，未果。 “啊……早上好呀，基尼奇。” “早。一早就见到某人在做坏事，真是稀奇。” 基尼奇弯起眉眼，那双眸子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之人的迷蒙。 白晓梦更尴尬了。 “我还以为只有阿乔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 白晓梦恨不能马上从树上跳下去。 “喂！注意你的口气！伟大圣龙才不屑捉弄你这个小小仆从！” 没去理会气得跳脚的阿乔，基尼奇看向窘迫的白晓梦。 “你就那么想看我摘下头巾的样子？” “想看！” 白晓梦秒答。 “只要你能支付合适的报酬，倒也不是不行。”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眼睛，基尼奇愉快道。 “真的？你想要什么？摩拉？原石？还是龙牙？” “嗯…这都不算合适的出价。” “那你想要什么？”白晓梦放弃猜测，等待基尼奇报价。 年轻的猎龙人还攥着白晓梦的手腕，他看了少女片刻，笑着眨了眨眼。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难道遇到了你也处理不了的委托吗？” “差点忘了！”白晓梦掏出一只小巧的红色蝴蝶别针，上面还刻着基尼奇的名字。 “给，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 见少年惊异的接过礼物，白晓梦得意道。 “我想第一个给你送上祝福，就在卡齐娜她们之前来找你啦。” 少女灿烂的笑容比烬芯花还要夺目，基尼奇握起带着温度的礼物，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被烫了一下。 这个日子本该和平日一样寻常，悄无声息的降临，又离去，但因为少女的举动和友人的邀约，有了些许不同。 “离和卡齐娜约好的时间还有些空闲，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极限运动？” “会不会摔得很惨？”白晓梦看着距离百米的地面，惶惶不安。 “放心，我和阿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哼！”本想呛声的阿乔仅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谁让白晓梦总会给他带些好东西来呢？ “那好吧！我相信基尼奇！” 基尼奇的嘴角雀跃的上翘，他单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只手抛出钩索。 “抓紧了！” 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抱住了基尼奇。 一次又一次抛出钩索，又收回，两人的身形自由地穿梭在密布的丛林之间，渐渐习惯了刺激感的白晓梦也睁开了眼睛。 以往总是看到基尼奇飞奔跳跃，做出一个又一个帅气的动作，如今自己也有机会尝试，白晓梦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 “放心，没那么难。”被人非议为冷血杀手的少年，此时面带笑意，温柔的注视着被他护住的白发少女。 渐渐地，即使基尼奇松开手，白晓梦也能顺利地越过障碍，向着悬木人的领地荡去。 群山的孩子在林间荡起秋千，黑裙的玩伴紧随其后。 基尼奇突然想起了他七岁的生日礼物，群山送给他了名为自由的孤独。 但现在，自己不仅有了值得信赖的友人，并且…… 看着越发熟练的跟上自己动作，雀跃地飞跃在枝杈间的白晓梦，基尼奇喃喃自语。 “如果是你，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坏。” “你说什么？”被耳畔的风声捂住了耳朵，白晓梦抛出钩索，跃到基尼奇身边，这下两人之间只隔一道围栏了。 “没什么。”少年单手撑起身体，蹲在围栏之上，他张狂地扬起唇，抬手揭下了头巾。 “如何？满意了吗？” “多谢款待！” 第41章 唯一的星 “我只是担心……” “我不需要一个骗子的怜悯。” 眼前之人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那双犹如蜂蜜般金黄，倒映出魔神凄惨模样的眼睛刺痛了她。 虚化的视野中，那抹金与梦境中的人渐渐重叠…… “你去见他了，是吗？” 看着白晓梦发红的眼眶，空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被反噬……！” 不一样。 和那双灿金眼眸不一样。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涌上喉头的鲜血没能被白晓梦咽回。 “……咳！” 殷红从指缝间溅出，像是零落的腊梅花瓣，落在少年扬起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在白皙的肌肤。 滚烫的血滴转瞬就变得冰凉，和捉住空的那只手一样，比寒冰还要凉，没有丝毫活人应有的生气。 “晓梦！” 空瞳孔紧缩，挣开束缚想要触碰她。 “给我滚出去！” 魔神嘶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赤红的蝴蝶铺天盖地而来，将少年裹挟其中，丢出屋去。 深渊王子发狂似的地向门扑去，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扉在他眼前重重砸上。 纷飞的红蝶隔绝了白发下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颊。 金发少年脱力地跪倒在地，空闭上眼，额头抵住紧锁的房门。 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低声呜咽。 “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彼时的璃月 毫无征兆，突然从梦中醒来的魈低下头，一滴泪珠砸在他的掌心，在月下反射出刹那明光，便浸入手套，只留泪痕。 “哈。” 仙人的吐息颤抖着，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又是…这个梦……” “明明已经…见到你了……为什么……” “为什么……” 房间里的炉火熄了，仅剩的木炭发出微弱的红光，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宽大的座椅上，白晓梦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脏像是有细密的刀片一刀刀划着创口，没等她填补上，下一刀便破开了绷带，滚烫的血泵出，带着全身都抽痛。 早知如此，还不如重逢之时，让魈捅上一枪解解气呢。白晓梦苦涩地想。 白晓梦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选择了结局。 明明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 后悔把那个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丢在安全的，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自由的金翅鹏鸟理应翱翔天际。 如果不曾遇到她…… 白晓梦抿了抿唇。 不对。 她有那么多后悔的事，但唯独不曾后悔遇见了魈。 尽管这只会给魈带来苦痛，也令她难过，白晓梦也绝不后悔在那时遇见了他。 那是窝在宿舍，无聊刷手机的少女误触的一个广告。 墨绿长发的俊美少年憧憬地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那双金瞳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算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个游戏，是个虚幻的世界，白晓梦还是着魔一般被吸引，被牵动了心神。 她冲进游戏，不熟练地率领军队，扫荡了力所能及的每一处战场，终于，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带上他。” 魔神冷漠地命令道。 没人知道梦之魔神在转身后便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如释重负。 那是她找到的星。 在昏暗无趣的世界中，照亮了她麻木双眼的星。 比月亮更耀眼，比太阳更温柔。 白晓梦曾以为自己能一直注视下去，一直守护下去。 直到生命的尽头。 脑海中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白晓梦皱起眉头。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像是缺了碎片的空白拼图，虽然明白缺少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块碎片的模样。 白晓梦摇摇头，把细微的违和感甩开。 比起虚无缥缈的困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想活下去。 绝对不要轻易死去。 生命是可贵的，白晓梦很明白这个道理。 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过错，只有活下去，才能延续故事，也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愿望。 或许是在梦境中沾染了太多负面情绪，就连她也开始自怨自艾了。 用梦蝶剥离出身上漆黑的负面情绪，白晓梦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什么制裁什么补偿，都得等她活下来再说。 命都没了，还怎么跟魈道歉？ 难得穿越到了这么好的异世界，没享受就死掉可就太亏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拉开了门。 “咚！” 靠着门的少年狠狠亲吻了地面。 “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被吓了一跳，白晓梦蹲下来打量磕红额头的深渊王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 “你哭了？”魔神诧异道。 “…没有！”空狼狈地别过头。 “真的哭了啊？”白晓梦歪歪脑袋，去看金发少年的表情。 “都说了没有！” 恼羞成怒的空转过头，狠狠瞪了回去。 可惜发红的脸和脸上的泪痕让威慑力大打折扣，他这一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反而掉了出来，看上去更可怜了。 心中的郁闷被一扫而空，白晓梦笑了起来，揉了揉空的发顶。 “抱歉，是我的错。刚才的事忘了吧。” “不要。”接连出糗，换作常人早就抬不起头了，但空一瞬间就换上了笑容，变脸之快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是装哭。 真是佩服。白晓梦啧啧称奇。 “关于您以?身?犯?险，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的事，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年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硬生生让白晓梦打了个哆嗦。 就是因为猜到会这样才不想让这家伙发现的啊……白晓梦欲哭无泪，但嘴上不肯让步。 “管这么宽，你是我哥吗？” “我可以是。” “……我可是你的主人。” “yes，my lord.” 少年轻笑着，虔诚地轻吻魔神垂下的雪白长发。 眼角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碎钻折射出光晕，让这位深渊王子看起来像是教堂祈祷的神之子。 金发的圣子向魔神献上忠诚，那么就算他以谎言为盾，也是能被容许的吧。 第42章 可怕的猜想 “晓梦生病了？” 阿贝多手一抖，落在画布上的笔顿时歪了一下，洁白的画布上突兀的多出一抹不和谐的颜色。 “要丢掉吗？”在他身边观摩的骗骗花阿贝多问道。 拿着封信的“阿贝多”不由得攥紧了纸张。 “不用，没事，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安抚的拍拍自己兄弟僵硬的肩膀，阿贝多抬笔勾了几下，在画布的猫咪脖颈上添了个黑色的蝴蝶结。 阿贝花照猫画虎，在自己的画板上也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生物，不知是猫咪还是什么猛兽。 把画笔妥善放好，阿贝多转向“阿贝多”，担忧问道。 “比起这些，你刚才说晓梦怎么了？” “阿贝多”干脆把他收到的信纸递给炼金术士。 “你自己看吧。” “晓梦怎么了？”不知怎的在画画时弄得自己满脸炭黑，阿贝花抱着画板蹭到“阿贝多”身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信。 “别靠近我，炭笔脏兮兮的，很难洗的！而且你也看不懂这么多字吧！”一脸嫌弃地推开自己的造物，“阿贝多”求助的看向兄弟。 委屈的阿贝花头上的叶片都耷拉了下来，他后退了些，还是迫切的盯着阿贝多，希望他能念一念“晓梦的信”。 “炭笔印记用热牛奶就可以洗掉，别担心。” 轻声安抚住不消停的兄弟们，又用手帕擦去沾到手指上的颜料，阿贝多终于能够集中注意力看信了。 这封信是由渊上乔装打扮后，请冒险家协会接受委托送上雪山的，那个可怜的冒险家在半山腰就迷了路，险些冻死。 要不是“阿贝多”及时发现，把他送到了山脚的营地，这位年轻且勇敢的冒险家菜鸟就要变成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至于为什么不派一位深渊法师直接把信丢到阿贝多的营地前？ 白晓梦还不想因为一封说不清来历的信，让自己变得可疑，绝不是因为她担心冰深渊法师被发现后，会被炼金术士随手消灭。 绝对不是。 阿贝多逐字看完白晓梦的问候，和不能履行见面约定的歉意。快到信的末尾，少女才简单的提了一句自己只是感冒，病情不重，但被家人要求卧病在床，为了不传染给阿贝多，在自己痊愈之前就暂时不会来了之类云云。 炼金术士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状，如果是因为他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导致晓梦体内的深渊能量更加不安定了，他可真是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贝多简单的告知了同样担忧的两个兄弟。 “真的吗？”阿贝花的话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晓梦真的只是生病吗？” “你什么意思？” “阿贝多”皱起眉，目光不善。 阿贝花指了指堆在书山角落的几本轻小说，那是行秋委托阿贝多画插图时，当作礼物一并寄来的稻妻流行故事。 因为图画很多，就算认不全字的阿贝花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女孩子说自己生病可能只是拒绝男生邀约的借口，因为男生干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 两个阿贝多顿时一惊，开始头脑风暴。 “你犯事了？”思索无果的阿贝多只能看向自己的兄弟，他自认算得上“讨人喜欢”，但二号就不一定了。 因为阿贝多的话，二号回忆了一下近期的举动，像什么扛着少女上雪山，什么英雄救美公主抱，还帮她编了（丑丑的）花环……。 “没有。”二号笃定的说。 阿贝多不信任地直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表情迥异的脸。 半晌，炼金术士轻轻叹息，他相信白晓梦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会和他绝交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二号真的惹恼了白晓梦，那个少女恐怕也会在好一番纠结后，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想象了一下白晓梦生气的模样，阿贝多放松地微笑起来，而二号则是冷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也正是因为两人完全不同的神情，如果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没有谁会分辨不出来。 最初的时候，阿贝多觉得二号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被师父莱茵多特视作“失败品”抛弃掉了，而自己幸运的成为了那个“成功作”，踏着无数兄弟姐妹的尸骸，活成了阿贝多。 如果两人换一换身份，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阿贝花的到来，和那位旅行者的话，让阿贝多突然意识到，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贝多与二号不是镜面的两端。 他们是截然不同又极为相似的兄弟。 就算平日常会有分歧，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白晓梦抱有好感，……还要加上一个阿贝花。 阿贝多曾问过阿贝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白晓梦，甚至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 那时的阿贝花是这样说的：“晓梦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就连对外人没有兴趣的二号也被吸引，在初见那日，躲起来的二号认真而严谨地画出了一张素描： 一个满头雪花，鼻尖通红的少女发丝凌乱抱着只雪狐，笑得灿烂。 那只雪狐是阿贝多的造物，为了在他忙于实验时，陪着二号解闷。 不慎弄丢雪狐的二号去寻找玩伴，远远看到了白晓梦救下小狐狸的一幕，而阿贝多也凭借这自己造物的眼睛，看到了狼狈却不掩俏丽的少女。 小狐狸的感激与喜悦，也一同传入了阿贝多心中。 真是神奇，这个没有神之眼的少女，仅是存在于此，便吸引着周围的目光。 就算没有那张倾国之颜，恐怕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吧。 阿贝多正发散着思维，才一回神，就听到阿贝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 “书上还说，也有一种可能，是女孩得了绝症，她不愿让男孩伤心，就谎称得了重感冒……” 捧着图画书，阿贝花面无表情，磕磕绊绊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绝，症，是什么？” 可阿贝花的两位兄长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哪有空来为他解释。 第43章 未知 “绝症就是…呃，可莉知道的，就是就是那个，对啦！绝对不能被治好的病！” 抱着只小狐狸苦思冥想好半天，红裙的小女孩总算想出了答案，扒着阿贝花的膝盖认真解释道。 这是阿贝多哥哥和可莉之间的秘密，其实阿贝多哥哥有三个哦！但是可莉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凯亚哥哥也不说，因为是秘密！ 温柔的阿贝多哥哥，和有些凶凶的“二号”哥哥有事出去了，留下可莉自己……还有骗骗花阿贝多哥哥一起玩。 但既然阿贝多哥哥那么厉害，随手画的东西都能变活，那么“画”出几个分身来陪可莉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是这个阿贝多哥哥呆呆的，懂得还不如可莉多，不过没关系，可莉会照顾好笨笨的阿贝多哥哥的！ 可莉虽然是妹妹，也能照顾好哥哥的！ 阿贝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道。 “晓梦得了绝症，那该怎么办？” 小可莉一下子蹦了起来。 “什么？！！！晓梦姐姐怎么会……” 突然想起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白晓梦没精神的模样，可莉大大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呜呜呜…人们都说得了绝症会死的…可莉不要再也见不到晓梦姐姐……阿贝多哥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泣不成声的小女孩扑进哥哥怀里，但手足无措的阿贝花也被哭声感染，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再也见不到……” 就在这俩活宝在雪山营地里嚎啕大哭的时候，阿贝多与二号已经下了山。 “我去蒙德城内，你去晨曦酒庄那边问问，迪卢克总是夜间巡逻，他或许知道晓梦的住处。” “嗯。” “注意点，别暴露了。” “没问题。” 难得统一战线，两人迅速分头行动。 这是因为听到阿贝花的猜测后，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两人还是无法静下心，专注在自己的事上。 脑海中的念头总是越想越坏，把上雪山来找他的可莉交给阿贝花，阿贝多就奔下山去。 蒙德城内的冒险家协会 “您是说这个送信的委托吗？” 凯瑟琳礼貌地向拿着信封的炼金术士解释道。 “这封信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在璃月的凯瑟琳处发起的委托，又在我这里转交给了勇敢的冒险家。” “有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很抱歉，我们只知道这些。” 凯瑟琳欠身，面带歉意。 “那冒险家协会是否听说过一个叫“晓梦”的女性？前些日子，我和她一起在这附近购物，还引起了一些骚动。” “请稍候，检索中……有关“晓梦”的委托数为“0”，请问您需要发起寻找那位小姐的委托吗？我想那位人缘不错的旅行者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当然……不，还是算了。谢谢你，凯瑟琳。” 激动的阿贝多突然一顿，话风一转，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案。 “不客气，冒险家协会随时为您效劳。” “如果有人见到她来蒙德城内，麻烦告知西风骑士团。” “好的。” 离开冒险家协会，阿贝多又挨个问了路边的小贩和商店店主。 每一个人都说对那位美丽的小姐有着深刻印象，也同样没人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情报。 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的亲人朋友是什么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 阿贝多心底无端涌上一股恐慌。 他自以为是晓梦的朋友，可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的过去、来历、身份，全都不清楚。就连“晓梦”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就轻易放下戒心，向一个陌生的女性敞开心扉，又患得患失，甚至担忧会被厌弃，而不愿交付自己的秘密。 不，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压下不安，阿贝多向西风骑士团奔去。 “唔，那个很漂亮的小小姐？当然记得，我想没人能忘记吧。” 凯亚不正经地眨眨眼，把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随手丢开。 “那你知道她住在什么时候吗？” “喂喂，那可是我们的客人，怎么？我们首席炼金也想打探个人隐私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派人跟踪调查过。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蒙德的潜在因子的。” 阿贝多神色沉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但熟知他性子的凯亚并没有介意。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喽！我的人根本就没摸着人家的斗篷边，那么多次尾随，不是被迪卢克那家伙发现警告，就是半路跟丢……” 见阿贝多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凯亚也收起了笑，严肃问道。 “怎么？那位真是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我多虑了而已。忘了吧，晓梦不是坏人。” “行，哥们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着徇私啊。” “我明白。” 既然盗宝团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她的行踪，阿贝多对更为绅士的迪卢克那边也不抱什么希望。 晨曦酒庄 “晓梦出什么事了吗？” 庄园的主人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管家和女仆们退出大厅。 “还没有确定，只是她写信说生病了，我有些担心，想去探望一下。” “也是，毕竟炼金术士也精通医术。”迪卢克认同地点点头，但说出的话让二号脸上的期望化作失落。 “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担心晓梦，但我不知道她的住所。” “可你每天都会暗中护送她！” “被发现了吗？我只是暗中清理了魔物，还有一些烦人的杂碎。在她踏上安全的大路后就离开了，没有一次真正护送她到家。” “该死！”二号咬咬牙，吐出一句脏话。 “你看起来很急躁。是因为她没告诉你这个住址……还是你感觉不被她信任？” “住嘴！” 被戳到痛处，二号揪住了迪卢克的衣领，眼中伪装出的温柔渐渐褪去。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快要在迪卢克心里一落千丈，此时的阿贝多正在蒙德城内打转。 “听说，你在找我？” 微风带来柔声细语，温迪弯弯眼睛，乘着风降落在阿贝多面前。 第44章 是敌人吗? “是的，我确实在找您……” “嘘。”蒙德的神明看了看来往的行人，轻轻笑道。 “让我们去风起地说吧。” 看到温迪出现，阿贝多反而松了口气，但此刻的炼金术士实在没有微笑待人的冗余。 这一路上，阿贝多都在心里不停思考着该如何询问才好，如何能让一位自由的神明给出想要的答案，又如何将晓梦从那些极坏的联系中择出。 以及，他能为神明奉上什么样的报酬。 阿贝多一边想，一边下意识跟随着温迪的脚步，以至于在吟游诗人停下的时候，险些撞到树上。 “这么心不在焉，看来你很在意那家伙呀。” 温迪找了个石台坐下，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阿贝多。 “您果然知道晓梦是吗？” 事先准备的说辞一下子烟消云散，阿贝多紧盯着少年模样的神明。 “嗯。”温迪弯弯眼睛，夕阳余晖下，这个吟游诗人身上泛出令人敬畏的神性光晕。 正如他身后的那尊风神像。 “那……她…晓梦她，是您的敌人吗？” 就连阿贝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了口，明明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确认，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把最坏的猜想摆了出来。 “嗯～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该怎么说呢？” 少年迟疑不决的态度令人焦躁，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不要想得太复杂啦，蒙德是自由的国度，包容一切的国度。” 温迪伸出双手，在掌心凝聚起了小小的旋风，像是轻轻旋转的青色飘带。风晶蝶也被吸引到他的身旁。 “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呀。”看透一切的青翠眼眸在阿贝多身上扫过，引得炼金术士更加困惑。 “没什么，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温迪的声音轻快起来，四面八方的风向着他的掌心汇聚。 “风向是会转变的呀，终有一天，会吹向更明亮的地方。” “而我，会见证并守望这一切。” 神明慈悲地向祂的子民投下一瞥，消散在晚风之中。 取下头上的落叶，阿贝多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巴巴托斯大人不打算与她为敌吗？” 松开指尖，让叶片随风飘走，阿贝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太好了。” 能被一位神明如此重视，晓梦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自然也不会被区区小病打倒。 而风神不显露敌意，意味着蒙德还会对晓梦敞开大门，阿贝多便也还能与她再见。 这不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那算不上什么要紧事，不是吗？就算阿贝多消失了，也会有“阿贝多”填补空缺的。 “嗯，是时候再给二号增加一些炼金课程了。” 思索着教学内容，白垩之子走向巨龙尸骸所在。 至于被担忧挂念的，深渊之下的白晓梦，她正无比懊恼，无比惨痛的意识到了教训。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空会卖惨，没想到这货会在正事上坑她！ “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的主人。” 梦之魔神木着脸，紧紧抿住嘴唇，人偶一般的圆眼睛狠狠瞪着深渊王子。 “您也觉得让我抱着您移动很方便吧。” 明明看透了白晓梦的不满，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着笑道。 “放窝下乃！”（放我下来！） 白晓梦还是没忍住出了声，满口奶声奶气的腔调怎么生气也只是像在撒娇。 话一脱口，白晓梦脸上就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显然她现在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但别说找豆腐了，她的人身自由都被金发少年限制住了。 没错，梦之魔神现在正被空抱着，简直像是古典油画中，小女孩抱着精致的洋娃娃那样。 白晓梦就是那个被抱着的“洋娃娃”。 虽然深渊王子不是深渊公主，但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披散在肩的长长金发，让空看起来像个公主。 算了，这都没差。 白晓梦只是很后悔，因为一时内疚，把自己卖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空说要去修补地底污染的封印，结果把自己搞得一脸苍白。 因为内疚加上被美色蛊惑，白晓梦顶着被梦境反噬的伤，就接过了重任。 这下可好，一口气耗光了全部能量，身体缩水成了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 被空抱着，在深渊里走来走去，享受着魔物们神色各异的注目礼，白晓梦死死咬牙。 真是屈辱！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心疼男人她就是小狗！ “抱歉殿下，是我公务太多，委屈殿下陪我了，您一定很不舒服吧。” 金发少年适时低下头，眼帘微垂，在白晓梦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黯然神伤又不损风貌的模样。 少女……现在是小女孩，心脏重重一跳。 想到自己把麻烦事全都推给侍从，自己悠闲自在，白晓梦的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窝也没那么讨盐……”（我也没那么讨厌“被你抱着”） 伸手捉住少年脸旁垂下的金色发丝，白晓梦扁扁嘴，小声说道。 “我相信殿下不会抛下我的，对吧？”空攥住女孩的小手，唇角掀起。 “毕竟您答应了今天绝?不?离?开我，不是吗？” 白晓梦顿时眼前一黑。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 就在她被反噬，吐血之后，为了安抚空，让他别再说教，耍帅似的随口说的！ “放心，我今天不会乱跑了，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jo……空空！！ 变得娇小可爱的魔神要使劲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的懊恼暴露出来。 为了偶像包袱，她也绝不能暴露！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往来的魔物们便惊异的见到自家王子殿下带着微笑都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怀里抱着比洋娃娃还要可爱一万倍的，面无表情的魔神殿下，飘飘然走过。 第45章 一起外出 “巡逻队回来了吗？让下一队出发……嗯，拨出人手去修缮……不行，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听着空有条不紊地处理一项项公务，无聊的白晓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殿下困了吗？那就睡会儿吧。” “那泥放窝下乃。”（那你放我下来） 白晓梦已经尽量小声说话了，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瞥到：汇报的深渊使徒低下了头，双肩颤抖。 就那么好笑吗？！ 恼羞成怒的魔神狠狠的垂了一下空的胸膛，对方受到零点伤害。 甚至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很乐意当殿下的床。” 我不乐意！ 白晓梦气呼呼地瞪视着满是笑意的金发少年，很是不满地道。 “拔窝交给别人不就壕勒。”（把我交给别人不就好了。” 明明只要放下她，就可以自由的用手批阅案卷了，多方便！ 偏偏这家伙非要抱着她丢人现眼！ 在这么多人……这么多魔物面前！让堂堂梦之魔神的威严往哪搁！ “算了，你们退下吧。也没什么事要紧到不能推迟。” 深渊王子的金瞳冷漠地扫过，那些伸出手臂，争先恐后想要从他怀里接过小女孩的魔物们顿时一惊，埋下头去，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们只是觉得变小的魔神殿下软软的，糯糯的，肯定抱起来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王子殿下竟然独占！实在是太过分辣！ 将失落的众魔物赶出去，空把白晓梦轻轻放在面前的沙发软垫上。 “说起来，也差不多到了外出采购的日子，殿下陪我一起如何？” 还问我如何？我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住了，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真是虎落平阳，被金毛欺。 这次白晓梦学乖了，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再发声。 谁让现在的梦之魔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洋娃娃”呢？ 况且白晓梦正愁没处汲取元素力，深渊的力量她是不敢随便用了，等到了地上，她要快点恢复，快点摆脱任人摆布的局面！ 在那之前…… “能请您为我施个障眼法吗？” “泥补回？”（你不会吗？） “虽然也会一点点，但要是和殿下比起来就差远了。” 空不好意思地笑笑，罕见的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为了不被发现，还是要拜托殿下亲自来为我变装。” “哼。”被哄得一脸得意，白晓梦拍了拍手。 “窝现在也只能变发涩严敬哦。” （我现在也只能改变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哦） “足够了。” 金发少年在魔神面前跪下。 “让我想想，发色就变成黑色，至于瞳色……我想要和殿下一样的石榴红，可以吗？” “唔姆！”（嗯！） 没有多想，白晓梦的掌心浮现出红光，幼小的女孩伸出手拂过少年低下的头，柔顺的金发被染成漆黑。 小小的手掌再从少年闭起的眼睛上方划过。空睁开眼，那双金瞳已然变为了红色。 看着连气质也焕然一新的作品，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镜子。 但空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径直来到镜子面前，而是双手穿过她的腋下，重新把她稳稳抱起来后，才悠悠然来到镜面之前。 镜中俊俏的黑发少年怀抱着小巧玲珑的可爱白发女孩，两人都有着同色的酒红眼眸，看上去宛如一对兄妹。 “嗯，不愧是殿下，您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 空笑着摸摸白晓梦的头。 方才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的白晓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两人的衣服都是配套的款式，今天的空送上的是璃月款式的黑色衣裙，白晓梦看着这身可爱又不会妨碍行动，没想太多就穿上了。 可空穿的也是同款！ 黑色的劲装在少年笔挺的身形上一穿，简直不能再合适了，衬得他像个玉树临风翩翩公子哥。而那双红瞳更是和衣服上的红蝶刺绣相映成趣，平白增添几分邪魅气息。 “差点忘了。” 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带，空叼起丝带，单手把长发高高束起，用丝带绕了几圈固定。 “怎么样？好看吗？” 见白晓梦仰头盯着他，空便抱着小小的魔神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虽然很帅很美很好看，但是，为什么连绑个头发都不放我下来啊！为了炫技嘛？！还是想要显摆力气大？ 哼！要是我变回成年体，也能轻易把你抱起来好伐！ 就算心里吐槽，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的空正正好好戳在了魔神的审美点上。 她就是喜欢黑长直！就是喜欢红色眼睛！就是喜欢高马尾嘛！ 岂可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喜好研究的这么透彻，可好感度偏偏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系统坏了…… 白晓梦上上下下打量了空一番。 这家伙对她总不能是满好感吧？ “怎么了？我的殿下。” 把女孩散乱的细软发丝拨到耳后，空微微垂眉，轻笑着问道。 嗯，不可能不可能。 真要喜欢魔神大人，还不跪拜下来献上自己隐藏的一切秘密？ 看他笑得这么假，一看就没安好心！不能被美色蒙蔽啊白晓梦！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都是演的——！毕竟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不论是游戏里，还是…… 嗯？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熟悉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静电，“噼啪”一声，脑海中就变作一片空白。 “我们出发吧？” “喔。” 白晓梦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什么事的茫然和毫无缘由的担忧还萦绕在心头，令她莫名在意。 推开门，从深渊法师手中接过小号斗篷裹在白晓梦身上，深渊王子抱着魔神站上了传送阵。 阵法泛起的的光芒中，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了，好像还没有告诉殿下我们的目的地呢。” “唔？” 抬手遮住白晓梦的眼睛，不让刺眼的光芒照得她流泪，空顿了顿。 感受到脚下踏上坚实的土地，空才松开手，让白晓梦看落叶飘过眼前。 “璃月。” 第46章 白术 眼前飘落的金黄树叶，稍远处的青石小路，琼楼玉宇之上闪耀着灿烂日辉，更远些的地方，乘风破浪的船只压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码头停靠。 神色匆匆，但脸上都带着笑意的商客，悠闲踱步的老者，带来欢声笑语的顽皮孩童们，无一不显露着一个事实——这是个好国家。 但白晓梦只是在匆匆一瞥后就低下了头，紧张地拽紧兜帽。 虽然她现在没那么惧怕阳光，但是她怕这个国家的神明啊！ “不用那么紧张，”像是料到了这副样子，空轻轻拍拍白晓梦的背。 “不会被发现的，要相信殿下您的障眼法呀。” 不是怕你被发现！是怕我自己啊！ 白晓梦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要我死”。 “怎么会呢？晓梦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呀。” 被抱着的小女孩则是满脸嫌弃。 这话对你亲妹妹说去！抛弃血亲的冷血无情家伙！ 亏你妹还整天想着找你……吧？ 想起深渊法师们的汇报，白晓梦不确定地想，那位旅行者少女好像，确实，可能，自己玩得很开心。 和她那位小小的白色向导一起。 “既然在外总要有个伪装身份，这可是您说的。” 推开白晓梦皱起的眉头，空笑道。 “想来外人也会觉得我们是对兄妹，怎么样，要不要先叫声''哥哥''来练习一下？” “绝?对?不?要。”小白晓梦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嘴上这么说，少年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遗憾，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面，让白晓梦始终无法真正信任他。 谁知道骗子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呢？ 更何况是在他有前科的情况下。 “那么我们晓梦想吃点什么呢？既然一起来采购，总要挑些您爱吃的来做才好呀。” 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灼热的午后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没什么心情装乖小孩讨糖吃。 “晓梦？” 看出小女孩精神不佳，空用手背贴上白晓梦的前额，脸上的笑意收拢。 “您是不是一直在勉强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晓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空的手冰冰凉凉的，贴起来很舒服，让她不想躲开。 魔神确实很不舒服，在被魈的梦境反噬，强制脱离后，本就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又出手加固封印，一下子耗尽了体内贮存的能量。 虚弱的感觉本就不好受，此时被大太阳一晒，再加上担忧身份暴露的恐惧感，更是难受的想要呕血。 或许是因为变小的缘故，原本能够忍受的不适感也变得十分痛苦，就算白晓梦没有出声，也在表情上露了馅。 空脸上露出懊恼，他本以为魔神的内伤不重，在吃过他准备的药后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发起烧来。 “我们去找大夫。” “不，回去。” 白晓梦轻轻拉住空的指尖，她使不上力气，只是抬起手就觉得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沉重地往下坠。 捞住小女孩无力垂下的手，空将冰冷的双唇贴近白晓梦滚烫的前额。 “没事，不会被发现的。” “我保证。” 不卜庐 “谢谢白术大夫，我家囡囡吃了药，马上就好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神医呀！别看药苦了些，那效果可是一顶一的强啊！” “只是一些简单方子，夫人谬赞了。孩子也还需好好休养才是。” 医者脸上露出苦笑，他吩咐阿桂替老妇人抓药包好，又细心叮嘱一番，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老妇人，还没等他喘息片刻，便又有人求上门来 “白术大夫在吗？” “我便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白术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外焦急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料都是些好料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只是这张脸，总让他有种熟悉感。 一晃神的功夫，那少年便来到近前，白术这才发现，这个俊美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孩童。 “麻烦您，看看我妹妹。” 就算慌张，也没落下礼数，白术心中暗叹，招呼他带着妹妹进了里间。 黑发少年小心地将白晓梦放在床榻上，颤抖的手拢住女孩被汗水打湿的手掌，脸上的担忧令人动容。 白术让七七取来冰水，将毛巾打湿，轻轻擦拭女孩的前额。 拨开乱发，看到白晓梦的样貌，白术的动作便是一滞。 那是怎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呀，白皙的面颊染上病态的潮红，因为不适而紧锁着双眉，眼眸紧闭，唇瓣苍白，看着便令人心痛。 “不必过于担忧，令妹脉搏稍快，体温偏高，是中暑的迹象。没什么大碍。”稍一看诊，白术便发觉了症状所在，拍拍少年僵硬的肩膀安抚道。 “可，可她怎么迟迟不醒！真的只是中暑吗？”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补道。“万分抱歉，我知道白先生是神医，只是一时担忧家妹，还望您不要见怪。” “没事，再等片刻就该醒了。” “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少年眼眶盈满泪水，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 “家父家母相继离世，留我一个照看妹妹，没想到我们二人才到璃月港，便出了这种事。如果没有白先生在，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必如此，小小年纪便独自照顾妹妹已是十分了不起。想必令尊令堂也不会怪罪的。” 白术本就看这幼女可怜，一见兄长更是如此照顾家人，顿时心软不已。 “不知白先生可否收我为徒？不要工钱，什么苦都能吃，只想求您教我一些医术，至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会这般束手无策！” “这……好吧。这份心意实在可贵，我便传你一些简单的治病方子，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原本打算婉言拒绝的白术看见少年眼眶里的泪花，最终还是服了软，牵着七七出了屋。 “我去煎药，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好生照看妹妹吧。” 门板合上，听着脚步声远去，床上“昏迷”的妹妹顿时睁开了红瞳。 “用力过猛了吧？” “晓梦不觉得我演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吗？” “白先生遇上你真是倒大霉了。” “我也是为了殿下呀。” “油嘴滑舌。” 第47章 交易 “真的不能不喝吗？” 噙着一汪眼泪，小小的白发女孩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袍，埋头往他身后躲去。 在地面上吸收了不少空气中的元素力，恢复少许力气的白晓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了自己的嗓音。 开玩笑，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位凶恶残忍魔神变得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直丢死个人！ “吃了药才会好，晓梦乖。” “哥哥”面带笑意，毫不留情地把白晓梦推了出来。 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苦涩药草气味，白晓梦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她向来不爱吃药，更何况是这么苦的药！ 就算眼前的美人医生笑得再温柔，也没法治愈白晓梦痛苦的内心。 “我不敢喝……”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任性行为不对，小女孩羞愧地垂下头，可还是好悲伤好悲伤地轻声说道。 就连白术脖颈上缠绕的白蛇——长生也不禁犹豫叹息： “小孩看着怪可怜的，我说你啊，就不能多放几块糖吗？” “不行哦，长生。” 白术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轻声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也只有知晓了病的苦，孩子们才会畏惧可怕的病。” 接过药碗抵在小女孩唇边，空轻声安慰道： “乖，喝完就不难受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来璃月港玩吗？等你喝完，想去哪儿哥哥都陪你。” “那说好了，不准食言！” 在空的安慰下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晓梦眼睛一闭，双手捧起碗沿，屏住呼吸大口喝下漆黑的药液。 才第一口，又腥又苦的药汤就带着热气直冲喉咙，白晓梦强忍恶心，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给大人们展示了一下空空的碗底，白晓梦终究没是忍住，努力含着的泪珠“啪嗒”一声落了地。 屋里一片寂静。 “长生，今天送来的那盘桂花糕被你藏到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不对，那可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原本还准备抗争一下自己的合理权益，看到小不点还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长生顿时放弃了珍藏的点心，从白术身上滑下，找它藏起的点心去了。 扒着床沿的小七七掏出了一小罐冰冰凉的椰奶，费力地举过头顶，想要递给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 最为慌张的“兄长”几乎是翻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想要翻出一颗糖果或是一块饼干，但只找到了一袋摩拉。 差点失去理智，把全部财产献上的空，即便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这是演技”，也还是差点腿一软跪在床前。 弄哭白晓梦带来的巨大负罪感，压得这个深渊王子喘不过气来。 最终，经历了好一阵兵荒马乱，被种种点心包围，抱着小罐椰奶小口啜饮的白晓梦，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枉可怜的阿桂跑遍了城里的每一个点心铺子。 “笃笃。” “白先生，请问七七在吗？” 一个礼貌而可爱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术为小小的来客打开了门。 “你好呀，小瑶瑶，是来找七七玩的吗？” “白先生好，师父还托我把这些药材送来，说是感谢您上次给她开的安神方子，很有用。” 先是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背着个小竹筐，脆生生地问好。 “师父说今夜璃月港有花灯，我想带着七七一起去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白先生…工作……？”虽然也很想跟着小伙伴一起去玩，但自知不能随意抛下手边的工作，七七仰头看着白术，疑惑问道。 “无妨，剩下的也不多了，交给我来就好，你就跟着瑶瑶好好玩吧。” 弯下腰，摸摸七七的头顶，白术看到一旁的兄妹二人，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也是呢，让你们两个孩子玩到那么晚，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 “那可否让我带着妹妹同去呢？” 善解人意的兄长向前几步，蹲下身，让视线与瑶瑶齐平，柔声询问。 “您好，这位可爱的小姐，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多带两人一起游玩呢？” “是白先生的客人吗？”看看白术脸上的笑容，以及七七面瘫脸上的期许，瑶瑶点点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师父常说要待客有道，瑶瑶自然很是乐意和客人们同行，还请两位多多指教啦。” 白晓梦也亦步亦趋跟到空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张小脸。 “请多指教……” 瑶瑶顿时眼前一亮，抱起珍藏的玩偶和小女孩攀谈起来。 这个看上去仅比现在的白晓梦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竟像个大人一般体贴入微。 “抱歉白先生，明明说好要在您这里帮工……” 空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学习医术不能急于一时，你去逛逛灯展，照顾好七七，也算是帮我大忙了。”温柔的医者轻扶镜框，柔声道。 “切记照顾好她们。” 那双似蛇的金瞳瞥视着空，冷漠而危险，但一眨眼，他便又变回了那位有些虚弱，面带微笑的慈悲医者。 深渊王子点点头，唇角掀起。 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这位白术大夫果然不仅是个普通的医生，果然和精通经商之道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他带着白晓梦冒着风险前来不卜庐看病，自然不仅是为了学什么医术。 虽然也也算是空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和白晓梦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出入璃月的“身份”。 一个不会引起千岩军怀疑的身份。 “白先生的弟子”就很合适，又有谁会怀疑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呢？ 别说那些有着家眷的千岩军，就连“璃月七星”也免不了寻医问药。自然不会多为难他们。 “一些小小心意，权当药费。” 神色诚恳的兄长握上了白术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放下一小块硬物。 白术的神色不变，在感受到手中东西之时，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白某，谢过这位公子。” 第48章 冰糖葫芦 等几人离去，屋里便只剩下了白术和长生。 医者脸上的笑容水洗般消失不见，他一声叹息，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宝贝？难得见你失态啊？” 长生吐着信子，绕到白术的手臂上，想要一探究竟。 但白术并没有如它所愿摊开手，露出“宝物”的真容，而是摩挲片刻，郑重地收了起来。 “是……可能让我“长生”的物件。” 摸摸困惑不解的白蛇，白术眉头微颦，迟疑地说道。 “这份礼太大了，随之带来的风险恐怕……” 白发小女孩的红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术话音一顿，好半晌才苦笑道。 “也罢，那对兄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就承了这份情吧。” 终于双脚沾地，可以放心的自由走动，白晓梦兴奋的跟着她的新玩伴们跑来跑去，空的目光紧追着她，慢悠悠地跟在三个小女孩身后不远处。 “别跑那么急，小心摔跤。” “知道啦。” 嘴上应着，白晓梦的速度可没慢下来，还是瑶瑶和七七一人一边牵住了她的手，这个风筝似的小魔神才终于消停下来。 “七七……牵住，不会…摔倒。” “嗯嗯，七七说的对，瑶瑶也觉得大家一起走比较好！” “你们说的对，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 “没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演的，也有些过火，反倒不如真正的小孩子沉稳，白晓梦红了红脸，乖乖放慢脚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空要先去一趟不卜庐，“坑”一把白术了。 得到了身份，身边也有了天真无邪的玩伴作陪，白晓梦才能放松下来，享受璃月的美景。 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忧着岩王爷从哪个街角转出来，随手给她一枪。 赶紧把这恐怖的念头丢开，白晓梦将注意力转移到握住她的两只手上。 左边是瑶瑶，掌心带着健康小孩子的滚烫体温，比大人还偏高的温度不会令白晓梦不适，被她温柔的牵起，就像是泡在令人舒适的热水中一样。 而右边是七七，这个头上贴着符咒的女孩有些僵硬，体温也极低，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活的尸体。 扣住七七冰凉的手指，白晓梦心中有些酸涩，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究竟是遭遇了怎样恐怖的事故才会化作一具僵尸？ 但看七七神志还算清楚，身体里还隐藏着熟悉的仙力，白晓梦便猜到，恐怕是仙人们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出手保住了她的性命。 虽然白术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连自己和空的身份都没有揭穿，也不怕给璃月招来灾祸。 但白晓梦看得出来，白术在和七七说话的时候，并不把她当作工具，而更像是对待家人。 想到这，白晓梦便渐渐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她可不愿意看到一个本就身世悲惨的小姑娘被欺凌压榨，落得更坏的境地。 要是那样，就算会被岩王帝君千里追杀，她也一定会亲手消灭恶徒。 到那时，如果七七愿意随她离开，她就带着这孩子走，若是不愿，她就给七七留下大笔钱财，找个好人家托付。 总归不会让这孩子更倒霉了。 不过幸好，白先生是个好人，至少小七七打心底这么认为。 白晓梦也很高兴七七能交到瑶瑶这样的好朋友。 光是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说笑笑，白晓梦就觉得自己被狠狠治愈了。 要是深渊法师也能变成可爱小男孩就好了。 把无厘头的念头抛开，白晓梦抿抿唇，试图压下笑意。 因为她方才回头，看见了笑得一脸慈爱的空，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 “啊！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 瑶瑶率先向着小贩跑去，带着身后的一串小火车，浩浩荡荡围到了糖葫芦车前。 “是小瑶瑶和小七七呀，你们也来看灯啦？” 把糖葫芦递给上一位客人，面相和善的大叔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姑娘打起招呼来。 “呦，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朋友来玩啊！没见过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卖糖葫芦的大叔说着，伸手想要摸摸这个可爱小姑娘的脑袋。 “我叫……” 白晓梦刚不着痕迹的撤了一步，后背就撞上空那双长腿。 眉目清秀的少年笑着把摩拉塞进小贩伸出的手。 “麻烦给我来三串糖葫芦，我和妹妹是今天才到璃月港的，现在跟着白先生学习医术。” “是白先生的客人呀！那可了不得，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今个儿算是送你们的，来来，挑你们爱吃的拿。” 被一打岔，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大叔把身边的糖葫芦杆亮出来，让小女孩们自行挑选，嘴里还不住说道： “白先生可是大好人！平日帮人看病都不怎么收钱，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赚你们的钱，赶紧拿回去！” 强硬的把摩拉推回去，又看着小女孩们依次拿来看中的糖葫芦，小贩才眉开眼笑，给他们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小哥是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这好吃的好玩的，都在那巷子里啦！带着小妹妹们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挑个好看的花灯拿回去嘞！” 谢过好心的糖葫芦小贩，几人向着小巷走去。 让瑶瑶拉着七七先行一步，白晓梦稍等片刻，走在了空的身边。 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白晓梦含糊不清的说： “谢了。” “晓梦是指什么事呢？”少年眼神柔软，看着身旁的小小身影。 “没什么。” 又咬了口冰糖葫芦，白晓梦拽拽空的袖子，让他低下身。 “要吃吗？” 小小的白发少女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举到少年眼前。 夕阳余晖沉下，透明冰糖裹起的红色果子，被路上的花灯照得闪闪发亮，和白晓梦因为兴奋，而变得亮晶晶的红眸有几分相像。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白晓梦直勾勾看着自己，空轻笑出声，把耳边长发塞到耳后，优雅地咬下一颗红果。 第49章 画花灯 “嗯，很好吃。” 少年笑着说，但眼睛却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酸酸甜甜的，很可爱，也很美味。” 弄得白晓梦的脸无端有些发烫。 抛下这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怪话的家伙，白晓梦快步跑到小伙伴身边。 “晓梦，快来！这边有卖花灯的！” 远远的，白晓梦就看到小瑶瑶伸长了胳膊，向她用力招手，在小女孩身边是一张长桌，上边摆满了各色花灯。 “又来了个小客人呀，欢迎，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挑，要是没有，阿婆也可以给你现场画一个。” 慈祥的老妇人指了指桌子一角的空白提灯，那里还摆有还有毛笔颜料。 此时的七七就抓着毛笔，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七七这是要画什么呀？”白晓梦凑到七七旁边，疑惑问道。 “小团雀……可爱，”僵尸女孩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继续说道： “像…瑶瑶…一样，送给她。” “瑶瑶也想画！瑶瑶要画小团雀和七七，这位阿婆，烦请给瑶瑶一支毛笔和空白提灯。” “来喽！” 卖花灯的老奶奶特地给她们几个腾出一块空地，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像一大群活泼的小团雀。 “但是…七七…画不好……” 七七有些难过的眨眨眼，她的身体还是比起常人有些僵硬，画出来的线条也硬邦邦的，没办法用毛笔细致地画出一只可爱的小团雀。 此时的瑶瑶已经在自己的灯上画好了好友，虽然寥寥数笔，画风稚嫩，但特征分明，一看就是快乐的七七，头顶着只毛绒绒的小团雀。 “没关系的，不论七七画成什么样，瑶瑶都喜欢的！” 瑶瑶抱着自己的花灯，绕着七七转来转去，试图安慰自己的好友，但七七看起来更难过了。 白晓梦也跟着小伙伴们干着急，可她也不会画画，不仅是“不会”的程度，甚至她的手工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不行。 俗称手残。 可恶，要是她亲友在就好了，那家伙简直是手工界的天才（以白晓梦的水准来看），不论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区区画画更是不在话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一只手搭在白晓梦的肩上，少年温柔开口。 “大哥哥帮帮七七吧！瑶瑶在此谢过大哥哥了！” “帮…帮…” “瑶瑶小姐不必担忧，七七也是。” 少年人纤长的手指捏住了七七的笔杆，带着攥紧毛笔的女孩，将墨迹落在灯面上。 也不知道空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轻轻一勾，一压，七七画下的粗糙线条，便组成了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瑶瑶怀里还抱着只小团雀。 “好了，七七这不是画得很好吗？” 收回手，少年脸上还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他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称赞。 “谢谢！” “谢……谢。” 得到启发，瑶瑶也连忙在自己的灯上添了几笔，让画中的七七旁边站了个同样开心的瑶瑶。 两个小姑娘交换灯笼，欢声笑语引得行人纷纷投来柔软的目光。 “那么，这个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呀？要不要阿婆帮你画？” 老奶奶看向唯一没有拿笔的白晓梦，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 “没关系，慢慢挑也行，你看，这边是小动物的，这边是璃月山川，还有七星和帝君的……” 这个年迈的老者指着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有…降魔大圣的吗？” 白晓梦揪紧自己的裙子，支支吾吾地问道。 “啊呀，这可真是稀奇，小客人也知道降魔大圣吗？那可是我们璃月的护法夜叉，是百姓们的守护神呀。” 老妇人笑着说，路旁休憩的行人听了这话也是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瑶瑶也听师父提起过，魈仙人是很了不起的仙人，现在璃月安泰，那位降魔大圣功不可没。” “晓梦…看起来，很…高兴。” 白晓梦确实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就算离开了她，魈也受到百姓们的崇敬爱戴，如此繁华又和平的璃月，这样和善的人民，确实值得守护。 幸好当初选对了值得托付的人。 幸好当初没让魈背上那些骂名。 幸好…… 空搭在白晓梦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打断了魔神的思绪。 梦之魔神疑惑地仰起头，但空看向她的时候，依旧是和平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笑脸。 不去细想深渊王子举动的深意，白晓梦转向在花灯中翻找的老奶奶。 “麻烦给我一个降魔大圣的花灯！” “给，小客人拿好。” 白晓梦满怀欣喜，用双手接过花灯，可当她看到花灯上面绘着的图样，激动的神色便是一僵。 画中不是那个白晓梦印象中的绝世美少年，而是一张面容狰狞如恶鬼，身躯壮硕如山的可怖夜叉像。 这是谁啊？！这不是她的魈！ 偏偏那老妇人还十分得意地解释： “常人都说降魔大圣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他目光如电，一眼扫过便能消灭无数妖邪，面容可怖，能震慑恶鬼，止小儿夜啼，这可是阿婆查了不少话本，才画出来的得意之作！” “哦！不愧是阿婆，小妹妹把这个降魔大圣放在家里，怕是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哈哈哈！” 一旁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笑闹起哄，笑得白晓梦恨不能一人给他邦邦两拳。 不劳您费心哦！本人可是堂堂梦之魔神，本来就不会让自己做噩梦！ 倒不如说看了这个花灯才会让人做噩梦吧！ “这便是魈仙人吗？看起来就很强呀，幸好晓梦买到了想要的花灯呢。” 在白晓梦面前，瑶瑶露出了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七七则是歪着头，看上去有些疑惑的样子。 “哈哈…谢谢……。” 白晓梦心中的失落快要变成决堤的洪水，脸上还要保持微笑道谢。 心里泪如雨下，白晓梦默默咽回失落，咬着牙付了钱。 身后的少年一声叹息，从白晓梦手里拿过了灯。 “阿婆，麻烦也给我支笔。” 第50章 偶遇 将花灯在桌上放稳，空把画有“降魔大圣”的那面转到后边，露出空白的灯面。 接过毛笔，重又吸饱墨汁，俊朗的少年在灯面上轻轻落笔。 白晓梦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的动作，看他提笔落笔，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点点在光中成形。 因为好奇凑过来瞧看的行人奇怪地问道：“这个少年郎模样可真好看呀！诶，小哥，你这是画的谁呀？” 空停下笔，垂下眸，视线扫过专注盯着画面的白晓梦，脸上闪过看不分明的晦暗神色，他轻声道。 “降魔大圣。” 而有位看上去饱读诗书的老者听了这话，极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位仙人怎么能生得这番模样，不像保家护国的战士，反倒像个唱戏的白面小生，帝君座下的夜叉怎么能像戏子？实在不妥，不妥啊。” “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有何不妥。”空搁下毛笔，淡淡道。 “既然话本作者也不曾见过那位的真容，我随意猜测画出的仙人模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俗话不也说什么，什么貌由心生嘛，老先生你就别计较了。” 有人看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把他拉开，生怕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实在气不过就要撸袖子动手。 “是相由心生！” 推开抓住他的路人，这老书生更生气了，他颤抖的手指着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荒唐！一点也不尊重历史！我可是专业的考古学家！你还能比我更懂降魔大圣？” “您说的是。” 见白晓梦完全没在注意这边的骚动，空看向激动的老者，面带微笑。 旁人又是好一番劝慰。 发现没人帮腔，这老学究甩甩袖子，知道是自讨没趣，气呼呼地走了。 而小小的白发魔神没有为这场骚动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她只是紧盯着这盏灯，屏住呼吸，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画中人便睁开眼溜走了。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束着长发的翩翩少年，他正抱着长枪，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憩，树上繁花被风吹落，落在鸟羽般细软的发间。 像是梦中的静谧场景，又像不知何时的回忆。 过于美好了。 “晓梦喜欢吗？” “嗯嗯！”白晓梦忙不迭点头。 空垂下眉，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张脸上又浮现出白晓梦看不懂的神色。 但只是一瞬。 少年把提灯交到白晓梦的手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仿佛刚才的那模样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那可要拿好，别弄丢了。” “嗯！” 小心翼翼的接过灯，白晓梦甚至不敢再乱动，就怕把灯破坏。 这下三个小姑娘都拿到了心仪的花灯，只有空的手里还空空如也，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们。 白晓梦纠结了片刻，还是请卖花灯的老奶奶再给她一盏绘有蝴蝶的灯。 拿起毛笔，沾上朱砂，白晓梦一笔一划地，在角落画了上去。 一只丑丑的红色蝴蝶。 “给你！” 白晓梦的脸有些发烫，她别过头不去看空，把蝴蝶灯塞进空的手里。 “这下你也有了。” “这可真是……” “不准笑！我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你要是嫌弃就不给你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干的傻事，但还是叫人羞耻不已，白晓梦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 直接把灯送给他做谢啦不就好了？偏偏脑袋一抽，自己亲手画了个这么难看的红蝶，这下不是更尴尬了？ 那只歪歪扭扭的红色蝴蝶对着空的脸，像是一个笨拙的笑脸。 “怎么会，我很喜欢。” 深渊王子的笑脸被染上几分温度，他用指尖触过还未干透的朱砂染料，蹲下身，在白晓梦的灯面上，用指尖的朱砂添了两笔红。 “刚才忘了这个。” 花灯上阖眸的少年眼尾被添上了红，清冷如谪仙的人突然被拖入凡尘，多了些艳丽生气。 “…谢谢。” “不客气。” 看白晓梦不好意思地按捺欣喜，但漂亮的红眸闪闪发光，唇角也颤抖着想要翘起，空顿时有了个坏主意。 “既然那么感谢我，叫声哥哥听听，怎么样？” “我才不……”刚准备拒绝，白晓梦就看到瑶瑶和七七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只好藏起满心不情愿，换上灿烂的天真笑脸，脆生生大声道。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噗。” 少年肩膀颤抖，用手捂住嘴，但压抑的笑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就算被白晓梦用要杀人的眼神瞪了好几下，空也克制不住笑意，他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走吧，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赏灯。” 因为要用双手握住提灯，才不会让这对孩童来说有些过大的花灯乱动乱晃，这次三小只没有手牵手并排走。 白晓梦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提灯，看着灯面上的人像被烛火照亮，投映在青石地砖上，心里雀跃不已。 于是当魔神过于娇小的身躯撞到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忙着用身体护住提灯，没顾上抬头看看“罪魁祸首”。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抱歉。” 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传入耳中，白晓梦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紧盯着灯面上的人影，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原本想要下意识地扶住这个被撞倒的小女孩，但伸出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又蜷回了手指。 停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晓梦猛地抬头，下意识向那人的背影伸出手。 “魈……” 飘带从魔神的指尖溜走，像只飞鸟挣脱了囚笼，飞向远方。 白晓梦那比呼吸声大不了多少的呼唤，终是没能传入那人耳中。 脱手的花灯被一只手抄起，小女孩向前追去的身体被另只手环住。 “不行哦，我说过要你拿好吧。” 将白晓梦抱起，空拿着两盏花灯，一转身，进了昏暗的小巷。 脚尖轻点墙壁，几个错身后，空就抱着白晓梦登上屋顶。 魔神被禁锢在空的怀里，一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渐渐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第51章 送药 “瑶瑶和七七呢？” “她们遇到瑶瑶的师姐，去店里帮忙了，让我代为道歉。” “哦。”白晓梦闷闷地应声。 “你想吃点什么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见他吗？怎么见到了反而不开心了？” 小小的女孩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盯着花灯不说话。 叹息一声，空把自己的下巴搁在白晓梦的头顶，轻声说道。 “抱歉，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白晓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幼猫似的微弱抽泣声。 “我以为……他能过得很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晓梦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金翅鹏鸟的血，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在降魔过程中受伤了吗？是不是伤的很严重？业障有没有再反噬？是不是很痛？ 就算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白晓梦却没办法为魈做些什么。 正因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令她如此痛苦。 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女孩细微的哽咽声被喧嚣的欢笑声淹没，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房上房下一时被划分为两个世界，房檐下人间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屋顶上，只有月光与星辰温柔的守望着两人孤独的身影。 “璃月…是没人了吗……怎么什么破事都丢给他干了……” 一边抹眼泪，白晓梦一边气鼓鼓地，嘟嘟囔囔抱怨道。 “摩拉克斯…这个大骗子……早知道我就…我就…” “您就什么？” 小小的魔神委屈不已的表情，令空忍俊不禁。 “…把魈抢回来。”白晓梦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这都是气话，且不说白晓梦现在还不敢在钟离面前露面，她连站在魈面前的勇气都不见了。 “璃月的仙家们会照顾好他的，别太担心了。” “但是……” “交给我吧。” 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空在白晓梦耳边呢喃细语。 “我会为您实现一切心愿。” 抓起少年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白晓梦撇撇嘴。 “耍什么帅，一点儿也不酷。” 但是确实让她没那么难过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 白晓梦把脑袋抵在空的脖颈上，让他抱着自己跳下房顶，转出幽静的小巷，混入喧嚣人群。 “不看灯了？” “我可不想碰到摩拉克斯那家伙。” 白发的小女孩不高兴地低声说着，重新抓紧她那盏提灯。 “有这个就够了。” 几步之隔的小巷另一侧，往生堂客卿突然顿住脚步，金石之色的眼眸望向小巷尽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钟离先生！这边这边！”一位至冬武人打扮的青年向着钟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将视线转回到那双蓝色眸子，钟离不紧不慢地来到桌前落座。 “公子阁下，你可有见到胡堂主？” “你们堂主说什么看到熟人了，菜还没上齐就忙不迭追过去了。” 「公子」达达利亚正不熟练地摆弄着筷子，不经意间看到了钟离的表情，便挑眉笑道。 “怎么？钟离先生也看到熟人了？” “不……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钟离先生可是大名人，有人认出您来，也不足为奇吧？” “公子阁下谬赞了。” 岩王帝君拿起茶盏，看着灯火在杯中留下倒影，又被风掀起的涟漪打散，像破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 “不过，……若是那人便好了。” “哦？连钟离先生都这么念念不忘，那人难不成很强吗？” 方才还在为餐具困扰的公子顿时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手抓起筷子——以持刀的姿势。 这个愚人众的战斗狂可真是满脑子都想着找人较量，钟离轻抿茶水，掩去唇角的笑意。 “在如何使用弓箭上，那人或许可以为公子阁下指点一二。” “当真！那还请钟离先生务必给我介绍一下！要知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用弓了！” 对两人的谈话，以及那位生性活泼的胡堂主，是如何把小七七追到山头的，这些事一概不知，此时的白晓梦已经回到了深渊。 仅她一人。 空则神神秘秘地说什么，自己有要事去办，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请她保重。并声称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服侍的人选，绝不会让白晓梦有半点不方便。 但还是让重新变回少女模样的魔神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瑟瑟发抖的深渊法师们放寒气。 克制住想要摔东西的冲动，白晓梦挥退众人，独自回了房间。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空给她画的那盏灯。 自己赌了会儿气，白晓梦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提灯，而是小心地安置在了床头。 收拾妥当，白晓梦把自己的身躯往柔软的床垫上一摔，气鼓鼓地梦会周公去了。 而另一边，送走了白晓梦的空折回璃月港，逆着人群，从相谈甚欢的至冬使臣与璃月客卿身旁经过，听到丸子头的小姑娘卖力的帮师姐招呼客人，少年的脚步不曾放慢片刻。 他的背影就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提着那盏蝴蝶灯，空叩响了不卜庐的大门。 “今日的坐诊时间已经结束，如果没有要紧情况，还请回吧。” 体弱的大夫说着拒客的话，但还是咳嗽着打开了大门。 “啊，原来是你回来啦。” 看清了来人，白术温柔笑着，没去问他那“妹妹”上哪去了，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让空进屋休息。 “不知能否借用一下白先生的药材，日后我会补上的。” “自然没问题，是需要配什么药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按下准备发表不满意见的长生，白术柔声问道。 “我自己来就好，白先生还是好生休息吧。” 白术好奇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挑选出几味药材，研磨煎煮，最后背过身，往药瓶中加了什么东西。 长生不安分地吐着信子，附在白术耳边，悄声说它嗅到了血的气味。 没在意一人一蛇的窃窃私语，空将陶瓶封好口，递向白术。 “能否烦请白先生找个人替我送药，” “给降魔大圣。” 第52章 死都死了 “这……凡人的药对仙人来说怕是没什么用处。” 接过瓷瓶，白术感受着瓶中的温度，很有揭开封口看看内里的冲动，要是能让他尝一尝，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当然，这事不能当面干。 “白先生不必担忧，只要将这药交给他便好。” 空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从容不迫。 于是白术也因为少年的态度，心中升起了几分期待。 就算为了看看这个药的成效，他也定要亲自把东西送到那位魈仙人面前。 “好吧，那我便亲自走上一趟。” “辛苦白先生了，我会再煎些药，或许对您的''风寒''症状，有些帮助。” 在长生的帮助下披上了一件大衣，白术理了理垂下的镜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 若是担忧身份，只要说是白术大夫让去的不就好了？还能借此与仙家攀上关系。 更何况，要是因此博得了那位降魔大圣的好感，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行动起来岂不更是方便？ 仙人的人情可是贵重东西，没道理这个看上去就同样精通经商之道的少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见到那位仙人。” 空笑了笑。 “仅此而已。”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魈背靠岩壁，坐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璃月港的灯火阑珊。 “呦，这不是我们魈仙人嘛，怎么，你也看灯来了？还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视野好，还背风。” 耳熟的活泼声音自下方响起，魈低头看去，果然是胡桃。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个女孩，但对她的自来熟行为，也算不上讨厌。 “嘿！” 双手一撑石块，胡桃一翻身，也来到山顶之上。 “呼，果然还得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这下也更方便找人了！就是这风忒大了点。” 按住险些被吹跑的帽子，胡桃踮起脚尖，四处眺望。 “找人？”魈的声音有些低沉，夜色中，胡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对呀。哎哎，说起来你看到七七没有？我明明见她往这个方向跑的。” “……没有。” “害，那我再找……不对，你没事吧？” 胡桃脸色骤变，山顶上的风向一转，扑鼻的血腥味便直冲她来。 “别过来！” 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魈的伤势，但胡桃刚一迈步就被呵止。 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只能隔着段距离，急得直跳脚。 她也明白，魈是怕身上的业障伤害到自己，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干站着，看他受苦吧！ “那怎么办？我去给你请个医生来？很快就能回来，你可别乱跑啊！” “不必。” 吐掉涌到嘴边的血沫，魈哑声道。 “什么不必！一天天的就知道逞强！我这就去把钟离揪过来，他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正当魈准备起身制止胡桃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伴着咳嗽响起。 “胡堂主不必去找钟离先生了，我带了药来。” 苍白的手指遮在唇边轻咳几声，又拢了拢大衣，白术扶着岩壁，把空交给他的瓷瓶递了过去。 魈本来还打算拒绝，但胡桃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这个病人会把救命药抛下山去。 无奈，魈只得谢过，揭开封口，将瓶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只一口下去，魈便觉得整条舌头都麻痹了，尝不出苦涩以外的滋味，就连那丝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都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等到瓶底清空，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魈惊奇地发现，自己因业障缠身而剧痛不已的身体，竟然变得轻松了些。 手臂和腹部的创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发冷僵硬的躯体也逐渐有了暖意。 这个名叫白术的医师，竟真的研制出了能治愈仙人的药？ “说起来白先生怎么知道魈在这里？还是说不卜庐的医师已经虚弱到连上山吹风，都要随身带药了？” 见魈乖乖喝了药，放下心的胡桃蹲下身，开始霍霍脚下的杂草野花。 “是萍姥姥说见魈仙人往这边来了，降妖除魔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制作些药剂还算可以。” 摸了摸被胡桃的话激怒的长生，白术才继续说道。 “想来仙人降妖除魔总是万分危险，时有挂彩，我便带了药寻来，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 “药很有用，谢谢。” 单从声音便能听出魈恢复了不少，白术心中感叹。 真不知道那少年加了什么东西进去，竟有如此神效。 “总归是被守护的璃月一份子，该是我们感谢大圣舍身才对。”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也继续去找七七了。”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胡桃站起身道别。 白术发出一声苦笑。 “还请胡堂主别总惦记我家七七了，不然又要劳烦总务司帮忙寻找，着实累人。” “我才不要呢，死者就该入土为安，人家小姑娘死都死了还要被你们这群人惦记着从坟里刨出来，多晦气。走都走不安生。” 魈的手指一颤。 “胡堂主的观念，白某实在是难以苟同。我不过顺水推舟，留下了仙人怜悯的孩童，又有什么不妥？” “啊——，真是麻烦！跟你扯起来又没完没了了，既然七七不在，本堂主也就回去了，钟离客卿那边还等着本堂主开饭呢。” 冲着白术咧开嘴吐了吐舌头，胡桃一溜烟下山去了。 长生也学着胡桃的模样，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信子。 “既然胡堂主走了，我也该去找找七七了。” 白术也准备告辞，就见魈指了指胡桃下山反方向的树丛。 “七七在那边。” “谢谢大圣，没有告知胡堂主。” “无妨。” 白术借着月光才走几步，又听到魈的声音传来。 “你也觉得，死而复生是不应当的么？” “大圣何出此言？” “没什么，忘了吧。” 忘是自然不能忘的，白术认真地回答他。 “我虽然不明白仙家和往生堂的那些规矩，但顺其自然不就好了？既然有人求医，我便治好他，不去想那么多，人也乐得轻松。” 哪怕忤逆天命又如何？ “……是啊。” 第53章 有所隐瞒 好不容易从被自己侍从抛弃的不满中脱离，白晓梦正端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吃着早饭，准备出门。 一只深渊法师未经通告，便急匆匆地闯进门，一溜烟跑到白晓梦身前。 服侍在梦之魔神身边的深渊使徒刚准备拦下他，就见白晓梦摆了摆手。 魔神放下餐具，擦擦嘴，又擦擦手，才优雅接过深渊法师递过的纸片。 “是空让你来的？” 故作平静的语气中仅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而实际上，魔神身旁的深渊魔物们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笼罩在主人身周的低气压消失不见，魔神的唇角掀起了小小的弧度。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深渊法师忙不迭点头，眼巴巴的等待魔神读信。 结果他们就看到自家殿下展开信，脸上表情便是一僵。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在准备拿根蜡烛加热，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的时候，被深渊法师劝阻住，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货心里根本没她！ 不在人前，就连说几句客套话的礼貌，都懒得装了吗？！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 “白术对殿下的好感多少级了？” 没有暗号，没有隐藏信息，也没有在背面给她留个言什么的。 白晓梦咬牙切齿地接过笔，恶狠狠地写下一个数字。 “3”。 重新把纸片叠好，交给跑腿的深渊法师，白晓梦没好气地rua了把深渊法师头顶的绒毛，脑袋里胡思乱想。 毕竟毛绒绒是无罪的。 坏的是人。 真亏那家伙知道好感度的事，或许也正因为知道，才会对她有所防备吧。 好感度没动静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这倒是没太出乎白晓梦的意料之外，有个第四天灾的妹妹，还能对游戏系统一无所知吗？ 不如说更令白晓梦感兴趣的是，这对兄妹究竟是不是真兄妹？ 旅行者那边她没法确认，但就这段时间看来，空还是挺……相当，非常，特别的在乎他那妹妹的。 “还，还有，殿下，王子殿下让我带句话。” 紧张的深渊法师红了脸，身上的毛毛也蓬松地炸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思绪被打断，白晓梦示意他别紧张，慢慢说。 “王子殿下说，他虽然不能陪在您身边，但是十分挂念您，希望他不在的时候，您能保重身体。” “才走了一天，又不是一年。”白晓梦撇撇嘴，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复命吧。” 见深渊法师行了礼，又急匆匆地出了门，白晓梦才伸个懒腰站起身。 “我出门了。” 魔神明显心情转好，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她被服侍着穿好斗篷，抚平褶皱，就要推门离开。 “我等晚上会准备殿下爱吃的……” “今晚不回来了。” 深渊使徒们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但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焦急地用肢体语言暗示同僚赶紧去劝劝。 “哦，对了。别告诉那家伙。” 临出门丢下这么一句，白晓梦头也不回地抛下急得满头大汗的魔物们，踏进了传送阵。 璃月港，不卜庐的一间房间内 “她说了什么没有？” “呃，殿下说她知道了……” “是吗。”空无奈地笑了笑，让惶恐的深渊法师退下。 “你也回去吧，近期不要再来璃月了。” 见深渊法师欲言又止，空继续说。 “倒不是质疑你的隐藏能力，只是估摸着，这璃月港也快变天了。” “是。” 见深渊法师潜入阴影消失不见，空把纸片放到蜡烛上点燃。 “3级吗……稍微低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冒险。” 龙脊雪山，阿贝多的营地 “晓梦，发生什么事了吗？”正调配试剂的阿贝多突然问道。 “嗯？”对着画本发呆的白晓梦疑惑地抬起头来。 “看你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有吗？我都没注意。” 用双手使劲揉了揉僵硬的脸，白晓梦长叹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将手中的实验暂时搁置，阿贝多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毛毯，给白晓梦披上。 “就算感冒已经好了，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厚厚的毛毯隔绝了山洞外的寒风，白晓梦纠结地绞着手指。 “嗯……怎么说呢？如果有人…你的家人，比方说，如果是小可莉对你隐瞒了一些事，不和你说，但是大概率是为了你好，阿贝多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优雅的炼金术士在白晓梦对面坐下，恰好用后背为她挡住了寒流。 “如果是危险的，我会很生气，并尽己所能阻止她，亲自解决这件事。” “对吧！果然会生气吧！” “但是……如果可莉坚持认为她能解决这件事，在她寻求我的帮助之前，我们……我也会默默守望她。” “不插手吗？”白晓梦问。 “嗯。”阿贝多轻轻点头。 “不会担心吗？” “当然会。但，我会选择相信她。” 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膝盖上，阿贝多让后背靠上椅背，脸上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似乎觉得阿贝多说的很有道理，但白晓梦还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晓梦完全可以做出你认为合适的举动。作为好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你，阿贝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白晓梦感谢地说。 “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听到洞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阿贝多脸上笑容不变。 “我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材料，很快就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白晓梦跃跃欲试地看向阿贝多。 “当然，不过不是随我去找材料。” 阿贝多指了指桌上的矿石。 “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星银矿磨碎吗？今天的治疗过程中会用到。” 尽管有些疑惑为什么治疗深渊污染会用到矿石，白晓梦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交给我吧！” 第54章 想要耍帅 从温暖的营地出来，阿贝多一手一个，拎住衣领，把偷听的阿贝少和阿贝花双双拖走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吗？我的话都忘完了？就这么想要暴露身份？” 双手抱胸，炼金术士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人一花。 在这位炼金术士收起笑容的时候，他们三个的表情便看上去更相似了。 “他很担心晓梦，我实在劝不住。” 阿贝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阿贝花。 阿贝花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创造者，像是震惊阿贝少怎么能如此过分地颠倒黑白，顿时也选择了出卖他。 “明明是你说唔唔……” 话到途中就被阿贝少捂住了嘴，阿贝花也不甘示弱地奋力反抗。 眼看一人一花就要扭打起来，阿贝多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沉声道。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赶紧决定，今天轮到谁送她回去。” 两人动作一顿，还是紧抓着对方的衣领，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肯先放松。 “或者你们今天就都别出来了，我自己来送晓梦走。” 阿贝少和阿贝花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乖乖跪了回去。 “还是猜拳？” 一人一花沉默地点点头。 于是在阿贝多的见证下，上演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阿贝少出了“石头”，阿贝花的“剪刀”却一下子变成了叶片，非要坚称自己出的是“布”。 而当阿贝花出了“剪刀”，阿贝少又攥起了“布”，用“石头”狠狠给了阿贝花一拳。 一人一骗骗花斗得花样百出，不亦乐乎。 被阿贝多制止了这些不算数的“作弊”行为之后，又开始了延长赛。 “三局两胜”不知怎的变成了，“五局三胜”，再到“七局四胜”…… 真是幼稚。阿贝多无语地想。 这俩活宝也不知道像谁，他可自认没有这么幼稚。 难道说跟可莉一起玩得时间长了，就连心智也会被传染吗？ 终于，在第十六局，阿贝花凭借运气，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正当阿贝花激动地伸出手，比出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的时候，阿贝多突然动了。 炼金术士攥起拳头，轻轻在阿贝花头顶一敲。 “好，我赢了。一局定胜负。” 阿贝花：Σ(っ°Д°；)っ→(′??? ) 阿贝少：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σ 没给阿贝花反驳抗争的机会，阿贝多丢给他们两本字帖，转身离开。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晓梦会不会等的着急了。” 趁阿贝多不在，白晓梦先是利用工具慢慢打碎矿石，但看阿贝多迟迟不回，魔神便升起了偷懒的念头。 白晓梦在洞外仔细探查一番，确认阿贝多暂时不会回来，便撸起袖子，徒手抓住了矿石。 只是略一用力，完整的矿石便变成了碎块，再拢起碎石合掌一搓，碎块就成了细腻的粉末。 梦之魔神拍拍手上闪闪发亮的矿石粉末，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个流程下来，用时才不过几分钟。剩下的时间，白晓梦就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炼金术士的工具和试材——当然，只是看看，她可没敢随便乱动。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这些矿石还挺硬的。弄得我手都麻了。” 老早就听到阿贝多身上的银饰清脆的碰撞声，和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白晓梦便拿起研钵和研杵，装模作样地鼓捣起来。 “你看，弄成这样还可以吧？” 把研钵里的矿石粉末递到阿贝多面前，白晓梦按捺着得意问道。 “嗯，很不错。” 炼金术士面带笑意，那双青蓝色的眸子扫过少女指甲缝中的细小闪光，什么也没说。 阿贝多只是礼貌地笑着道谢，接过了白晓梦手中的工具。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又一次在白晓梦不安地眼神中饮下诡异的试剂，阿贝多已经能娴熟地藏起不适感，轻松地说笑。 以此宽慰面前的少女。 但就算表情没有异常，阿贝多克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和被汗水打湿，沾在前额的发丝也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没必要强撑的，就算露出软弱的一面，我也不会因此小看你。” 看着无意识皱起眉头的阿贝多，白晓梦突然说道。 炼金术士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让朋友别那么内疚？” 直觉。白晓梦心里想。 虽然怕她担心大概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白晓梦总觉得阿贝多似乎在有意的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简直像是一举一动都在担心自己的“失败”，这可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如此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 “你要是强撑我才会更内疚。” “真是说不过你。” “那……” “但是，就算偶尔让我耍耍帅也没什么关系吧？这位不够体贴的小姐？” 说着，阿贝多朝白晓梦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扬起唇笑了起来。 “……行吧。” 在那之后，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甚至就在被阿贝多体贴的护送下山，两人道别离开后，白晓梦也依旧有些恍惚。 不是，阿贝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魔神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真是恨不得装个什么读心术，能让她直接翻看问题的答案。 把想不明白的事都暂且抛到一边，白晓梦这次没有往蒙德边界方向走去，而是转向了晨曦酒庄。 “想要留宿？当然欢迎。” 见到来人，迪卢克毫不犹豫地将堆积的事务抛开，亲自接待白晓梦。 而他的管家舒朗眼含热泪，抱着如山的文件安静退去，顺便叫走了兴奋的女仆们。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见白晓梦面露纠结，迪卢克迅速转开了话题。 “不过也是，阿贝多的营地虽然是个合格的实验室，但算不上舒适。尤其是对于一位大病初愈的小姐来说。” 阿贝多：啊嚏！ 第55章 棋局 “抱歉，我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白晓梦原本计划在阿贝多的营地留宿，但想到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中只有那么一张床铺，自己也不好总是霸占，便只能另寻去处。 蒙德城是不可能去的，就这段时间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不务正业的巴巴托斯基本上总会待在蒙德城附近，去那位的眼皮底下过夜，实在太危险了。 迪卢克体贴地拉开椅子，让白晓梦坐在最靠近炉火的位置。 “先坐下再说吧，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没有葡萄酒吗？” 白晓梦试探着问道，她眨眨眼，仰起头，期盼地看向庄园主人。 既然这里有着全蒙德最好的葡萄酒，为什么她不能来上一口呢？ 虽然魔神现在的外貌看上去像个未成年，但内里已经成年了，没问题。 “小孩子还是乖乖喝牛奶吧。”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泼下一盆冷水，浇灭了白晓梦心中的渴望。 “我不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说。” 看来卖萌对这个面瘫帅哥没什么作用，白晓梦在心里冲着迪卢克，做了个鬼脸。 看来酒馆的人说得没错，迪卢克老爷是瓶佳酿，就是加了太多的冰，冻死个人。 “真的不行吗？”白晓梦不死心地做出最后挣扎。 “不行。” 说实话，就算是坚守不能给未成年提供酒精饮料底线的迪卢克，在看到白晓梦脸上流露出的少许失落后，坚定的信念也没忍住动摇了一瞬。 如果晓梦再求一遍，没准我会忍不住答应。 迪卢克突然这么感觉到。 真是可怕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屈服了。 打定主意之后去再叮嘱一番仆人们，禁止他们给白晓梦拿酒，迪卢克才提心吊胆地等待少女的下文。 “那就一杯牛奶好了，谢谢。” 迪卢克狠狠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压了压白晓梦翘起的发顶。 “乖孩子。” 莫名其妙被夸了，白晓梦呆了片刻，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坏。 白晓梦抬手摸了摸被压过的地方，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迪卢克就拿着个杯子回来了，火红的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了片刻，杯口便飘起蒸汽。 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当白晓梦小心地接过瓷杯，才发现杯壁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滚烫，刚刚好可以捧在手心。 然后白晓梦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杯子，有一对猫耳。 而白晓梦，正好和杯壁上的可爱猫咪，脸对着脸。 白晓梦打量了片刻这个造型别致的杯子，又悄悄地看了看迪卢克，忍着笑抿了一口热牛奶。 甜的。 不愧是「天使的馈赠」酒馆的首席调酒师，对于甜度的把控恰到好处。 在心里赞了一声，白晓梦快乐地喝起热饮。 要是能把迪卢克老爷的好感刷满，骗……啊不，请他来当调酒师，那自己梦寐以求的牛郎店建设工程岂不是更进一大步？ 就算抛去迪卢克的好手艺，单凭他这张冰山帅脸，这份面冷心热的体贴，还有家财万贯的公子哥身份，妥妥的夜店头牌啊！ 换到现代肯定是个超级名模！期期都上杂志封面的那种！ 感觉少女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发火热，迪卢克不自在地摸了摸抽屉，还真给他翻出一套国际象棋来。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要下会儿棋吗？” “我还从没玩过呢，能教教我吗？” 白晓梦抱着猫猫杯，好奇地凑到桌边观察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棋子。 “当乐意效劳。” 从靠背椅换到柔软的沙发，白晓梦努力克制住想要瘫进靠背的欲望，撑着沙发扶手移动棋子。 “迪卢克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你这留宿吗？” “如果你想说，我会听，但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棋子后撤让步，迪卢克没有抬头，他的后背笔挺，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 “我希望晨曦酒庄是能让你安心休息的地方。” 尽管刚接触棋局不久，白晓梦也能看出这是迪卢克在故意放水。 “谢谢。” 坦率地接受这份好意，白晓梦“吃掉”了露出破绽的棋子，将其移出棋盘，放到手边。 “我没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不必想太多。” 迪卢克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 白晓梦单手撑脸，在过于温暖舒适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面对着这张看上去就很擅长博弈的帅脸发呆。 “将军。” 沉稳的嗓音将瞌睡的白晓梦唤回到现实中来。 “输了啊……果然就算放水了，也还是赢不过迪卢克呀。” “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晓梦才接触不久，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见白晓梦一脸：“你就别哄我了。” 迪卢克毫不留情地抓出管家背锅。 “换作管家和你对局，现在应该已经溃不成军了。” 那张冷脸实在很有说服力，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会说谎哄人。 “多谢夸奖～” 懒洋洋地露出了个笑脸，迷迷糊糊的白晓梦把自己缩进昂贵的单人沙发。 真像只猫，迪卢克想。 看白晓梦露出困倦之色，迪卢克重新把目光放到棋盘之上，准备收起父亲生前最爱的这副棋子。 突然，伸向棋子的手一顿，迪卢克的神色凝重起来。 在白晓梦手边，被“吃掉”的棋子数目相当多，而相对的，她残余的棋子大多数都还伫立在棋盘上。 迪卢克转向自己的手边，几颗零星的棋子中，最后被“将军”的国王正躺在桌上。 光洁的棋子映着火光，像是对着迪卢克扬起了笑脸。 看啊！你舍弃掉的士兵尽数被我剿灭！ 看啊！王的死亡便能终结这一场战争！ 看啊！我的子民依旧存活在这片土地！ 就算我输了又如何？ 这便是属于我的胜利！ 迪卢克拾起这枚棋子，摩挲片刻，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还真是不能小瞧啊。” 第56章 暗夜英雄 迪卢克起初确实是存了放水的心思。露出适当的失误，不经意的破绽，然后顺理成章的……让白晓梦取得胜利的果实。 自己输掉一盘棋，换来一位重要客人的愉快心情，很划算。 迪卢克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看着少女认真地听他讲述规则，一点点，小心地移动着棋子的时候，迪卢克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迪卢克时常会缠着繁忙的父亲，请他陪自己下一盘棋，并且要求父亲向他保证——绝对不能放水。 因为虚假的胜利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 而迪卢克如果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为了逗他开心，就轻易地拱手让出胜利，这便是对认真思考战略的白晓梦的不尊重，也是对过去自己的不尊重。 于是让出的棋子变作了诱饵，迪卢克冷静地计算着，想要看看白晓梦是否能够识破他的计策。 但白晓梦确实如他所愿那般吃下了每一个弃子，但同时，她也主动地跳入了迪卢克布下的“陷阱”。 白晓梦把“国王”的头颅奉上，换取了对局的结束，保住了棋盘上余下的“臣民”。 虽然不知道白晓梦是不是只是困了倦了才放弃了对局，但迪卢克太过关注胜负，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决断，下意识将死了对方的“王”，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在不主动认输的前提下，要如何令对方毫无觉察的吃下胜利。 这本是迪卢克的主意，却被白晓梦反将一军。 “真想和全力以赴的你对弈一次啊。” 攥起棋子的手抵到唇边，迪卢克看着沙发上垂着头，困得睁不开眼的白晓梦，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舒适的房间内，白晓梦做了个短暂的，不安稳的梦。 梦里有个火一样的男孩，他总是追随在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身后，眼里满是憧憬。 白晓梦看见那个男孩背着手，挺胸抬头，在父亲面前，骄傲地背诵家训。 看见那个男孩渐渐长成少年，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但目光始终坚定。 看见那个少年满怀热情，投身于骑士团的工作之中，年纪轻轻便晋升骑兵队长。 当他走在蒙德的街道上，脸上常带着炽热的笑意。 白晓梦也被少年的喜悦感染，胸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少年继续向前跑去，却一脚踏空，身周明媚的景色一瞬间碎裂，倾盆大雨伴着雷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划过阴沉天空的雷光照亮了满手鲜血的少年。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白晓梦顿时睁开了红瞳。 “你还好吗？” 意识渐渐回笼，耳边却依旧响彻着雨声和雷音，梦之魔神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依旧身在梦中。 眼前的人和梦境中满脸泪水的红发少年渐渐重合，白晓梦恍惚地向着迪卢克伸出了手。 迪卢克下意识骤起眉头，想要抽身后退。 但当他对上白晓梦的双眼，动作便是一顿，而后迟疑地俯下身去。 微凉的指尖触及迪卢克的侧脸，白晓梦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了，下意识蜷缩手指。 蜷起的手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迪卢克放轻声音问道。 “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还泛着泪花。 梦中少年的悲怆与绝望也尽数传给了窥视梦境的魔神，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犹豫了片刻，迪卢克试探地伸出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 “我在。” 白晓梦垂下头，闭上眼，让满溢而出的泪珠落下。 少女如瀑的白发垂落，遮盖了她的表情，迪卢克只能看到发丝的缝隙间，有晶莹流星般划过。 迪卢克的心脏被揪紧了，窗外呼啸的风声与雷雨声，壁炉中木炭的燃烧声好像都离他远去。 迪卢克只能听到白晓梦压抑的颤抖呼吸，和微弱的啜泣。 为什么要哭？ 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 还是屋外的雷声过于吓人？ 迪卢克不知道白晓梦因何流泪，却在这一刻想要为她，除尽一切令她悲伤之物。 心口传来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楚，比使用邪眼时的反噬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迪卢克咬住了唇，静静地祈求白晓梦能止住悲伤，告诉自己缘由。 “抱歉，是被雷声吓到了，让你看到丢脸的一面了。” 深呼吸几次，白晓梦总算是压下了泪水，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艰难地勾起唇角。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真的吗？” 换作以往，迪卢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失礼之举。 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的青年只会绅士的退让，把担忧藏起，体贴的避开对方不想提及的话题，绝不会令淑女为难。 但此时的迪卢克却像是着了魔，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安心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晨曦酒庄的主人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问题，烈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着白晓梦的表情。 那双眼眸被岁月沉淀，历经风霜，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依旧有着年少时的执着影子。 白晓梦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 明明我才想问你，没事吗？ 一个人走了这么远，很累吧，很痛苦吧。 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眼看着父亲为了保护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还要被迫背上骂名。 被一直热爱的骑士团背叛，抛弃了仅有的一切，孤身去追寻一个真相。 少年的理想被那场大雨浇灭，舍弃了稚嫩的正直与善良，为了取得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踏上未知的土地。 哪怕时至今日，这张冰封的面孔下也潜藏着要将一切邪恶燃尽的怒火，在暗夜中守护他深爱的国度，和深爱的人们，哪怕不被理解。 迪卢克，你真的还好吗？ 白晓梦又想哭了。 于是少女张开双臂，环住了迪卢克的脖颈。 “我很不好，所以需要一个拥抱。” 白晓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趴在迪卢克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泪珠一颗颗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打湿了一片绒毛。 第57章 不言而喻 迪卢克保持着动作僵住了。 他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也并不打算推开她。 少女身上的体温渐渐浸透布料，让迪卢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迪卢克却突然嗅到了极淡的冰冷香气。 这种陌生的香调自然不会是他的，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像是北国冬日，飘散的细碎雪花中，突然发现了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令人目眩神迷。 心中的灼热也像是被温柔地包裹起来，丝丝冰凉慰籍了隐隐作痛的创口。 回想起来，在父亲过世后，这还是迪卢克第一次和谁靠得如此之近。 燃烧火焰般的眸子静静闭上，像是放纵自己沉入一个短暂的美梦。 伏在肩上的白发少女没多久就停止了啜泣，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晓梦？” 迪卢克试探的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极轻的呼吸声。 像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迪卢克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托了起来。 “老爷……” “等下再说。” 前来汇报的女仆长瞬间止住了声音，她恭敬地垂下头退开，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一直到把白晓梦安置在柔软干燥的床铺中，见少女的眼睫轻颤，却没有张开。迪卢克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肌肤，迪卢克轻轻地拨开白晓梦脸上散乱的长发，又掖了掖被角，最后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拉好厚重的窗帘，才放心地安静离开。 “晚安。” 走廊的柔和灯光被门板隔绝，白晓梦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对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了会儿呆，白晓梦突然缩成一团，用被子蒙起头来，无声尖叫。 她在想什么啊啊啊！！！ 刷好感也不是这么个刷法吧！ 肯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好感肯定跌了一大截……死系统怎么不给具体数值提示啊！ 啊，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 迪卢克老爷身上好好闻哦，有种暖融融的花果香，像是夜晚的炉火，带着庄园里的玫瑰和葡萄香气。 总的来说，感觉赚了。 没想到老爷看着那么冷，实际上是个甜…… “啪！” 双掌狠狠拍了拍脸颊，白晓梦干脆蹦下床，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靠到窗边欣赏夜晚的雨景。 “嗯？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白晓梦看到有女仆提着灯，打着伞追上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推开了女仆递来的伞。 正当白晓梦打算仔细解读唇形的时候，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突然望向了二楼——她所在的房间。 白晓梦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后退一步，扯过窗帘，心脏“碰碰”直跳。 直到隔着窗帘，看到那盏微弱的灯火返回府邸，白晓梦才苦笑着再次悄悄望向窗外。 “这么远也能发现？太警惕了吧。” 确认这次没人注意到她，魔神悄悄地把窗户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耳边的雨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冰冷的风暴卷着湿气，从窗户缝隙中奋力地涌入屋内。 白晓梦眯起眼睛，指尖汇聚出微弱的红光，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不起眼的深色蝴蝶。 “去吧。” 细小的蝴蝶飞了出去，在暴雨的掩盖中，远远的坠在那人身后。 翌日清晨 “哈欠，早上好～” 白晓梦揉着眼睛走下木制楼梯，向着下方的红发男主人打招呼。 迪卢克穿着衬衫马甲，拿着杯手磨咖啡，正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听着管家低声汇报。 见白晓梦下来，迪卢克抬了抬手，管家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早。昨晚睡得如何？” 迪卢克脸上带着少许笑意，他看着有些困倦的少女，没有出言点破。 “睡得很好哦，因为昨晚外面很安静嘛。” 注意到门口地毯上的水渍，和迪卢克不知去向的外套，白晓梦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及其他，把话题扯向无关紧要的日常。 困惑的管家看了看窗外彻夜未停的暴雨，怎么也没法把震耳的雨声和“安静”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女仆来到几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门外来了位客人，说是要找晓梦小姐。” 白晓梦脸上的笑容一顿。 “需要我帮忙吗？” 注意到白晓梦的不自然，迪卢克严肃起来。 “不用，应该…是家里人找来了。” 见被白晓梦拒绝，迪卢克也没再多说什么，向女仆吩咐道。 “请他去会客室吧。” 随着女仆来到会客室，白晓梦看向来人，一时竟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仆从为客人奉上热茶后，便主动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你怎么来了？” 客人摘下兜帽，露出伪装后的黑发红瞳。 果然是空。 少年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浸湿，长发也紧贴在肌肤上，让他看起来苍白而狼狈。 白晓梦抿了抿唇，一时不敢去看空的眼睛，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深渊魔物们告诉了空吗？ 不然远在璃月的他怎么会突然找来…… 魔神正想着，空突然咳嗽了几声，有些沙哑的嗓音温和地响起。 “放心，他们没有违背殿下的命令。” 少年垂下眉，盯着雨水自己身上滑落，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水渍。 “是我回去的时候，见他们支支吾吾，而您又迟迟不回，才想到要出来找您。” 又咳嗽了一声，空继续柔声说道。 “还请不要怪罪他们。” 心里顿时一阵内疚，白晓梦迟疑地张了张口。 “我……” “抱歉，是我的错。” 空抢先一步揽过了过错。 “是我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离开，让您感到不安了吧。” 就算在此刻，深渊王子的嗓音也无比温柔，他眨了眨眼，白晓梦看到少年的眼睫上有水珠滚落。 “您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求您能消气，但求您下次外出前告知我一声，好吗？” 第58章 生气 “唉……” 白晓梦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转开视线，在屋内去寻找需要的东西。 “你蹲下来点。” 空乖乖照做，低下了头。 一张柔软的毛巾突然盖到了少年的头顶，白晓梦帮空擦拭起淋湿的长发。 “你找了我多久？” “没……” “说实话。” “……最开始慌了神，后来想到，您大概会在蒙德这边。于是等到早上，才来找您。” “我猜也是。” 白晓梦狠狠地加重了手上力道。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 “疼疼疼……”少年发出可怜巴巴的呻吟，伪装的红瞳眼泪汪汪地看向白晓梦。 “疼死你得了！” 嘴上凶巴巴的，白晓梦还是明显放轻了动作。 “我有在树下躲雨的……” “你还好意思说！” 白晓梦生气地扯了扯少年失去温度的脸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麻了。 一看就知道这个笨蛋淋了一夜的雨！跟从湖底捞出来的水鬼一样！ 怎么就能蠢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对唔起……” 被扯得口齿不清，少年没做丝毫抵抗，任由白晓梦发泄。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惹您生气……” “你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抛下您一个人，又违背命令，擅自跑出来找您……” “才?不?是?嘞！” 把湿透的毛巾丢到一边，怒气冲冲的梦之魔神拉开椅子坐下，板着脸，把桌上的茶杯往空的方向推了推。 “喝了。” 空不敢再说话，老实地捧住杯子喝起热茶。 “有危险吗？” 少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白晓梦这是何意。 “你现在做的事。” 没去看空的脸，白晓梦单手托腮，瞪着壁炉说道。 “……嗯。”深渊王子迟疑地点点头。 “非做不可？” “是。” 这次的答案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白晓梦磨了磨牙，强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那就去做，但是不准受伤。” 没理会惊讶的少年，白晓梦嘟嘟囔囔地继续说。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所有物。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准损坏。” 知道就算问他到底计划着什么也不会说，只能让自己更生气，白晓梦撇撇嘴，干脆不问了。 反正只要红蝶还在空的体内，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 少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那可以拜托我的主人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答应，就当是害他淋雨的赔罪了，白晓梦心想。 “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年站起身，来到白晓梦身旁，单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在少女耳旁轻笑着说： “能不能……延长一下您的伪装法术？我算着它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感情你来找我就为了这破事？！ 白晓梦的脸红了——被气红的。 “闭眼！” 魔神恶狠狠地把掌心拍在空的前额，释放出的力量瞬间浸透了少年的全身，就连残留的寒意也被驱赶干净。 “既然没事了就给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想回去就听说哪个深渊法师被你传染了感冒。” “遵命。” 空轻松地笑了起来，火苗跳跃的光影给了白晓梦一种错觉——整个人房间好像都被这个笑容照亮了。 “还有，我今晚要吃你做的小蛋糕。” “好。” 魔神挥挥手让空离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晓梦又揪住了空那宽大斗篷的一角。 “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出门留宿前，会让人告诉你一声的。” 深渊王子瞪大了眼睛，面前的少女依旧紧盯着壁炉，没有看他，但侧脸还是红红的。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黑暗。 少年礼貌地向府邸主人辞别，留下了瓶产自璃月的药酒，并托迪卢克好生照顾白晓梦。 迪卢克对这位晓梦的“家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因为他对少女亲昵又恭敬的举止，并拥有着与少女同样的瞳色。 是晓梦的分家或者旁系血亲？ 但这张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 余光看到了白晓梦的表情，迪卢克的思绪顿时凝滞。 “发生什么事了？不开心吗？” “没什么。”白晓梦喝了一小口女仆姐姐偷偷给倒的无酒精葡萄汁，面无表情地看向迪卢克。 “就是觉得，某些试图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家伙，很让人生气。” “你说得对。” 迪卢克微微掀起唇角，回答道。 顿时全屋的人，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默默看向了迪卢克老爷。 用过早餐，保证下次还会来晨曦酒庄做客，白晓梦便按照平日约定的时间登上了龙脊雪山。 “嗯？今天怎么没看到阿贝多？” 白晓梦疑惑地望向山上，以往这时阿贝多便会早早地在这里等她，有时拿着画板写生，有时则拿着笔记研究炼金材料。 从未有过一天失约。 “是实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带着满腹疑惑，白晓梦独自前往阿贝多的营地。 好在现在的白晓梦，已经学会了根据以往登山的痕迹来判断路线，不会轻易迷路了。 有时候，白晓梦也会在这条路上遇到，第一天见到的那只小狐狸。 它会友好地绕着白晓梦转圈，允许少女把它抱起来，摸摸柔软的毛皮和漂亮的大尾巴。 “阿贝多，我来啦……你这是怎么搞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晓梦惊讶地来到阿贝多身边。 “啊……已经到时间了吗？” 阿贝多抬起头，墙上的钟表不知何时砸在了柜子上，带着贯穿表盘的巨大裂纹。 停止移动的指针讥讽地回望向这位天才炼金术士。 “实在抱歉，今天没去接你。” 在阿贝多的肩膀上，一只有着和阿贝多同样瞳色的毛绒绒，和身下的人类一起望向了白晓梦。 那张深受蒙德城少女们欢迎的英俊面庞上，多了几道爪痕。 “如你所见，我这里……稍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阿贝多露出了苦笑，向白晓梦举起了手中不停挣扎的小动物。 是一只冰蓝眼睛的长毛猫。 和肩膀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第59章 变成猫的两人 几乎是在白晓梦靠过来的时候，阿贝多就感觉到，肩膀上那只原本较为安分的猫突然伸出了尖尖的爪子，抓破了衣服，刺进肉里。 阿贝多：（微笑）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白晓梦带着星星眼凑到阿贝多身前，盯着猫猫直看。 “这只猫有点不听话……” 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发现，手中方才还在拼命扭动挣扎的猫突然一动不动了，像个会呼吸的布偶。 阿贝多：（青筋暴起）（深呼吸）（微笑） “给。” 抬手准备把怀里的猫咪递给白晓梦，阿贝多肩膀上的那只猫突然动了。 它沿着阿贝多伸出的手臂扑进少女怀里，又蹬着少女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脸。 “哈哈哈好痒啊！” 少女眯起了红瞳，也用自己的脸去贴猫猫毛绒绒的脑袋。 阿贝多：（╯'' - '')╯︵ ┻━┻ 在心里掀翻了十张实验台，终于冷静下来的炼金术士面带微笑，松开手里的猫咪，让它自由落体。 终于空出的手，一把就揪住了那只不要脸的死猫后颈。 “这家伙之前碰倒了我的试剂，有可能沾了脏东西，我先去给他洗洗。” 另一只手夹住了地上准备溜走的那只猫，阿贝多嘱咐白晓梦不要碰到玻璃碎片和炼金试剂，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还想多摸一会儿的……” 白晓梦失落的摸了摸侧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 那只猫咪的毛又细又长，颜色有些像是阿贝多的头发，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绸缎，让人上瘾。 不过雪山的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两只小猫呢？ 还都长得这么相像。 “等阿贝多回来了问问他吧。” 拿起角落的扫帚，白晓梦小心地清理起地上散落的试管碎片。 此时的阿贝多已经来到河边，他冷漠地将手中的猫抛进冰水之中。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动试剂。” 无视了猫咪们骂骂咧咧的惨叫，阿贝多看着两只猫拖着湿漉漉的沉重毛皮，挣扎着爬上河川中的冰块。 “是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十分钟后，阿贝多踩着阳华走到河面上，把变成猫的阿贝少和阿贝花拎了起来。 “下次还敢吗？” 两只猫齐齐摇头。 把瑟瑟发抖的猫咪们放到火堆旁烤干，阿贝多下意识记录起来。 “变成猫后还保留着人的思维，但更思考方式偏向兽性本能……语言能力丧失，元素力也无法使用，嗯，看来药剂还需要继续改进。” 阿贝少和阿贝花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阿贝多的炼金试剂。 至于阿贝多为什么要研制能让人变成猫的试剂？ 这就要从几天前，小可莉的请求说起了。 小小的火花骑士在和好友一起巡逻蒙德城内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几只小猫，这些猫咪很是警惕，见人就逃。 于是小可莉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这些猫咪都是无主的流浪猫，它们居无定所，有时靠着好心居民的施舍勉强度日。 “阿贝多哥哥，能不能帮帮小猫咪们呀？它们没有家，晚上一定很冷很冷的……” 红裙的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像是随时要掉下泪来。 “小可莉想怎么做呢？” 温柔的兄长蹲下身，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轻声循循善诱。 “可莉想和小猫咪交朋友！告诉它们人们不可怕，然后给它们找到家！” “嗯，交给哥哥吧。” 炼金术士认真的许下诺言，当夜便开始研制能让人和猫咪沟通的试剂。 首先第一步就是——如何变成猫。 “不知道能不能和真正的猫沟通，保持时效也需要研究……” 见阿贝少和阿贝花已经从湿漉漉的瘦麻杆，恢复成了蓬松的毛球，阿贝多重新将它们两个抱了起来。 “要是再给我脸上添两道伤，肯定会惹晓梦生气的。” 阿贝少默默收回了伸出的尖指甲，装模作样地舔了舔爪子。 阿贝花还是一样的不安分，他似乎很排斥阿贝多的触碰，只要被抱起来就会一直不停地挣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在阿贝多手上“死”过一次，看向阿贝多的时候，阿贝花那双猫眼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实验室里的凄惨模样也大多是他导致的，在阿贝多捕捉他的时候，受惊的阿贝花上蹿下跳，一路上打碎了不少玻璃试管。 想起自己实验室的景象，阿贝多就只想叹气。 自从阿贝少和阿贝花来了之后，实验室的受损时间，都快要比完好的时间还长了。 以前只用担心小可莉是不是“不小心”，把蹦蹦炸弹丢进锅里，或者在实验室里研制新版炸药。 后来可莉会跟着安柏一起去野外的空地试验炸弹效果，阿贝多的工作便轻松了不少。 结果现在几乎又要天天打扫，这次还害得他在晓梦面前露出了丑态。 真是，太可恨了。 一想到自己和晓梦相处的时间被大大缩短，阿贝多就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俩冤家捡回去。 但就算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兄弟”，且不说“二号”和他一样都是出自师父——黄金莱茵多特之手，算是一母同胞。 阿贝花完全是自己的兄弟创生出的懵懂稚子，阿贝多实在无法放任他不管。 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蒙德城乱跑，迟早得惹出祸来，还不如让他亲自监管教育。 既然狠不下心根除，活着也勉强算是对自己“有价值”，那便只能辛苦一点了。 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呢？ 正想着，阿贝多已经回到了营地。 “回来啦，外面很冷吧？我煮了热茶，没放糖的。” 白晓梦刚在阿贝多的杯子里倒上热茶，就见少年肩膀上那只猫蹦了下来，端坐在白晓梦面前，低下头，像是准备舔舐茶水。 “很烫！猫不能喝的！” 吓得少女连忙伸手捞住了猫猫的腋下，向上一举，阿贝少便成了一只长长的猫条。 第60章 尼格雷多 把阿贝少按到怀里，生怕这只猫咪再乱动，白晓梦用手臂紧紧圈住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仅是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便乖乖窝在白晓梦怀里，甚至允许少女温柔的抚摸它的头顶，并轻轻挠挠下巴和耳后。 见自己的兄弟在白晓梦膝上惬意地眯起双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阿贝多就有种拎起他的后颈皮，把他再次丢到外面冰河里的冲动。 阿贝花也绕到白晓梦身边，竖起尾巴，扒着长裙，想要爬到她的腿上。 白晓梦连忙腾出手来，也摸了两把阿贝花，只是她才刚一伸出手来，猫咪便抬起头，用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白晓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阿贝多果然好厉害啊，这两只猫也是用创生之法，从你的画上变出来的吧？看起来和真的猫完全没区别，都好可爱呀。” 对两只可爱的猫咪爱不释手，白晓梦心甘情愿当这个“猫爬架”。 “嗯？啊……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炼金术，很神奇吧？” “太神奇了！” 白晓梦把怀里的阿贝少举了起来，看看猫，又看看阿贝多，再看看猫，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只猫真像阿贝多呀，就是眼神凶恶了一点。” “……是吗？” “这两只猫也真的长得好像，它们有名字吗？” 阿贝多思索了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 “那叫起来多不方便呀？” 见阿贝少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白晓梦从猫咪的指甲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缠绕的长发。 “要不我来给你们起个名字呀？” 阿贝多动作一顿，随即轻笑起来。 “也好，那就拜托晓梦了。” 把阿贝少放在桌面上，和那双看上去比阿贝多严肃不少的猫眼对视了片刻，白晓梦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贴切又好听的名字。 少女的余光突然看到了手边摊开的炼金术笔记，顿时灵机一动。 “唔，你嘛，你…就叫尼格雷多（nigredo)怎么样？” （注：nigredo（黑化）是炼金术的第一阶段，albedo（白化）则是第二阶段。） “喵。” 阿贝少……现在是尼格雷多，冷冷地喵了一声。 “看来你同意了。” 捏着尼格雷多柔软的肉垫，白晓梦丝毫不惧猫猫凶狠的眼神。 “对了，还是要区分一下吧，以免不小心认错。” 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丝带（空之前束头发用的），白晓梦在尼格雷多的脖颈上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看！很可爱吧？” 把猫猫抱到阿贝多眼前，与尼格雷多生无可恋的表情成反比，白晓梦笑得十分灿烂。 “嗯，是很可爱。晓梦的手很巧。” 阿贝多也柔和的笑了，用手指戳戳尼格雷多毛绒绒的的脑门。 “嘿嘿～” 阿贝花也焦急地绕着白晓梦转了几圈，喵喵直叫，它伸出的指甲刮破了少女的裙摆。 “至于另一只嘛，让我再想想……” “叫小花就行。” 阿贝多突然插嘴道。 “这也太敷衍了吧……” 白晓梦还打算为阿贝花据理力争几句，突然看到阿贝多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被小花挠的吗？还很疼吗？” “有点疼。” “你等一下，我记得医疗箱应该是在这边才对……” 抛下怀里的尼格雷多，白晓梦慌忙翻箱倒柜去找医药箱了。 阿贝花幽怨地看向了阿贝多，眼中蓄起水雾，又祈盼地望向尼格雷多。 只可惜尼格雷多这次没和他统一战线，而是事不关己地舔起爪子了。 “找到了！” 白晓梦抱着医药箱冲到阿贝多身前，急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先拿什么了。 “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不行！阿贝多你又看不见自己，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抽屉里有备用镜子的。 但阿贝多没告诉白晓梦这件事，而是点点头。 “那就拜托晓梦了。” “嗯！” 白晓梦严肃的点点头，根据记忆里的顺序，依次拿出需要的工具。 幸好阿贝多的医药箱里东西很全，就算有白晓梦没见过的药剂，也都贴着可爱的标签，简单明了。 “这个医药箱一开始是给可莉准备的。但后来，她见到我做实验经常受伤，便也要学着用，我们就一起做了说明书和这些标签。” 阿贝多神色温柔，他从药箱底下翻出那本可爱的手绘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看着上面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的童趣涂鸦，和更为稳重的优雅笔迹说明，白晓梦放下了心，按照说明书，用镊子夹起了棉球。 首先用消毒液把棉球浸湿，白晓梦小心地擦拭起阿贝多的创口处。 虽说是被阿贝花挠了几下，但创口并不深，只是有点破皮的程度，随着白晓梦的动作，洁白的棉球渐渐沾了血迹，阿贝多下意识皱了下眉。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不要紧，晓梦的手很稳。” 宽慰地笑笑，阿贝多示意白晓梦继续，能近距离看到少女担忧而专注表情的机会可不多见。 而白晓梦对阿贝多的灼热视线毫无察觉，她正屏住呼吸，认真的擦拭伤口，就连尼格雷多和阿贝花试图用尾巴去缠她的腿也没有发觉。 总算是消完了毒，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连举起的胳膊都麻了。 长出了口气，白晓梦才看向说明书的下一步骤。 上面写着需要洗干净手后，用手指在伤口涂抹软膏。 用营地储水罐里的清水洗干净了手，也抹上了软膏，白晓梦却迟迟下不去手。 她好怕手抖害得阿贝多毁容啊！ 这么完美一张脸是真的可以直接用手碰的吗？ 真的可以吗？！ 越想越是紧张，原本平稳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白晓梦更不敢动了。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迟疑，阿贝多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晓梦。” “没关系的。” 捉住少女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阿贝多弯起了眼睛，青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相信你。” 第61章 喵一声 “这样就好了。” 白晓梦将指尖从阿贝多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移开，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也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保养的，虽然不像小可莉肉乎乎的小脸那么令人爱不释手，但手感也是相当不错。 该不会平日都有在使用护肤试剂吧？要不要拜托阿贝多也分享给自己一些…… 一边胡思乱想着，白晓梦仔细收起了医药箱内的瓶瓶罐罐，把重归整齐的道具箱放回原处。 看着那双红瞳里，自己的倒影渐渐缩小，阿贝多一时竟有些不舍。 他想要让那双眼眸被他占据的时间，再多一些。 目光无意识地追寻着逗猫的白晓梦，阿贝多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正专注地和两只猫咪贴贴，尼格雷多突然直起身，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晓梦的鼻尖。 白晓梦：（*′艹`*) 顿时感觉心都化了，白晓梦感动得把两只猫咪抱紧狂蹭。 而当她从毛绒绒中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时，正撞上了阿贝多的视线。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不小心失足踏空，心中不由得一空。 那一瞬间，白晓梦突然恍惚觉得，阿贝多眼中的那片清澈的晴空，好像只专属于她一人。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呢？ 白晓梦顿时呆住了，脸上莫名有点发烫，不敢再直视阿贝多的眼睛。 “怎么了？”阿贝多轻声问道，那声音听得白晓梦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 “就……就是觉得，阿贝多的眼睛真好看啊。” “是吗？谢谢夸奖。”阿贝多弯起眼睛道谢，但看上去并没有从白晓梦身上移开视线的打算。 “不…不客气。” 白晓梦紧张地盯着桌面，无意识地抓紧了尼格雷多摇晃的尾巴。 “喵！” 吃痛的尼格雷多在白晓梦的手上咬了一口——没怎么用力，就是有点疼。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 感觉阿贝多的目光带上笑意，白晓梦更不自在了，她得想个办法反击回去才行。 说到做到，白晓梦低头抚摸起怀里挤成一团的两只猫咪。 “这两只猫果然很像阿贝多呀。” 阿贝多静了一瞬。 “有吗？” “尼格雷多像是更凶一点点的阿贝多，小花则像是呆…更幼稚一点的阿贝多，但也更活泼。” 两只猫依言都抬起脸来，两张相似的面庞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满。 白晓梦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方才的话，确实有着打算逗逗阿贝多的想法，也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尼格雷多虽然亲近她，但看上去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神凶巴巴的。 而小花的眼睛中则带着清澈的愚蠢，看上去年幼稚嫩，又喜欢追在尼格雷多的身后跑来跑去。 “果然尼格雷多和小花都很可爱，简直像是猫版的阿贝多……” 要是阿贝多也变成猫，大概会更稳重矜持，也更优雅地看着别人吧？ “喵。” 白晓梦震惊地抬起头，因为她清楚的听到，这声猫叫是从她的对面传来的。 不是尼格雷多，也不是小花。 是阿贝多。 此时的炼金术士已经拿着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没能被完全遮住的耳朵显然红了几分。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几乎是蹦起身，白晓梦来到阿贝多的身旁，绕着他转圈，想要再听一遍。 “什么？” 阿贝多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喵～''呀。” 白晓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嗯，很可爱。” 阿贝多满意地笑了起来。 “啊。” 上当了！ 白发的少女顿时气鼓了脸颊，伸手去抢阿贝多挡脸的书。 但炼金术士优雅地侧身迈步，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攻势。 算不上宽广的空间内，阿贝多即便是背着身也能熟练地躲过障碍，长靴轻盈的转变方向，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就像他施展剑术那时一般优雅。 与游刃有余的炼金术士比起来，白晓梦就要狼狈地多了，她要小心地避开实验台，注意着不能碰倒炼金试材，还得躲开在她脚边窜来窜去的两只猫咪。 没过多久，白发少女就变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坚持不懈的扑向阿贝多。 突然，一不留神，白晓梦往前迈步的脚被尼格雷多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 “啊！” “小心！” 毫不犹豫地丢开手中的书本，阿贝多伸出双手环住白晓梦，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 “咚！” 飘扬的纸页蝴蝶般纷飞，桌子被碰倒，堆积的记录铺满了地面。 “晓梦，没事吗？有没有磕到哪里？” 紧张的阿贝多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少女，尽管知道自己用手臂护住了白晓梦，也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 “惊魂未定”的少女晃了晃脑袋，这才注意到阿贝多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而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腰上。 距离实在太近了，白晓梦能感觉到阿贝多的鼻息吹起自己的发丝。 炼金术士身上的浆果与柏树气息带着体温涌进鼻腔，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让她无从分辨——究竟是谁的心跳？ 像是被突发情况吓得宕机，白晓梦一时间都没想到从阿贝多身上下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炼金术士颈部的星形印记。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块印记。 “很痒。” 声带震动，少年发出轻笑，使得白晓梦触及喉咙那块肌肤的手指，也变得麻酥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 白晓梦猛地蹦起，阿贝多也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他拍拍身上的灰，一张张拾起地上的实验记录。 白晓梦也连忙蹲下身帮忙收拾，尼格雷多绕到她的身边，舔了舔少女手上的那处咬痕，像是道歉。 借着两只猫的掩护，白晓梦偷偷打量起阿贝多的脸色。 炼金术士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侧脸好像有点发红。 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也没什么异状。 白晓梦若有所思。 刚才她确实，在阿贝多的颈部看到了深紫色的脉络…… 第62章 身体检查 虽然尽量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白晓梦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她需要再次亲眼确认一下，确认那抹令人不安的色彩只是她无害的错觉，而不是……那个最坏的猜想。 但该怎么跟阿贝多说呢？ 毕竟是要害部位，她第一次误打误撞之下的触碰勉强算是意外，但第二次就不能故技重施了。 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的！ 本魔神还是很要面子的！ 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就太晚了！ 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白晓梦心一横，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阿贝多……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你的胎记？就一下下？” 阿贝多一愣，不知脑补了什么，有些惊愕地看向满脸纠结的少女，白皙的肌肤又有些泛红。 “我我我不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哦？真的！” 被阿贝多的视线刺得有些脸颊发烫，白晓梦语无伦次地仓惶辩解，听起来却越描越黑。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是，阿贝多轻易的答应下来。 “真的吗？” “嗯，晓梦帮了我很多，稍微…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话语中间有几个字被阿贝多含糊不清地略过了，白晓梦并没有注意到。 白发少女放下手里的东西，避开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两只猫咪，快步窜到阿贝多身前，眼里尽是期盼。 被白晓梦的视线这么一催促，阿贝多的脸就更红了。 炼金术士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领口的纽扣，戴着手套的指尖却有些打滑。 “要我帮你吗？”白晓梦下意识问道。 “……不用了。” 先是取下了闪耀的神之眼放在桌边，阿贝多抿起唇，缓缓解开纽扣，一颗，两颗…… 直到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胸肌也露出一角。 “可以碰一下吗？” 白晓梦专注地打量着炼金术士赤裸的肌肤，想要窥见端倪。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才有些颤抖地说道：“请便。” 这次不仅是手指，少女的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阿贝多滚烫的侧颈，白晓梦甚至可以感觉到掌下僵硬的肌肉，和加快的脉搏。 少年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 随着白晓梦轻柔的触碰，阿贝多只觉得自己越发口干舌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要燃烧起来。 阿贝多仰起头，屏住呼吸，不敢再看身前的白发少女。 而白晓梦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还在认真地研究着炼金术士的每一寸肌肤。 敞开的衣领下，白皙的肌肤隐隐透出红色，方才白晓梦窥见的紫色脉络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也没有被深渊污染的迹象。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 白晓梦犹豫着是否应该放弃检查，但心中总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妙预感。 或许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只引动一点点深渊能量观察反应，也许不会被阿贝多发现…… 正想着，阿贝多突然咳嗽一声。 “虽然我很高兴晓梦能喜欢这副躯体，但……” 见白晓梦疑惑地抬头，阿贝多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图谋不轨吗？” 顺着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快要触及对方的胸口。 少女几乎是触电般抽回了手，顶着阿贝多的戏谑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搁。 还是地上喵喵直叫的尼格雷多为她解了围，白晓梦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这只冲自己撒娇的猫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躲闪。 “咳，人体果然很神奇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星形。” 此时的阿贝多倒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他挑起眉峰，勾起唇角笑道。 “满意了？不需要再看看了吗？” “不用了谢谢。” 抱着尼格雷多三步并作两步，白晓梦冲到营地外吹起寒风，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被抱起的猫咪则是不满地咪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体往白晓梦怀里缩了缩，干脆把脸埋进她的胳膊里挡风。 阿贝花也凑到白晓梦的脚边，他看上去对寒冷适应良好，但还是叼起少女的裙角，把她往山洞里拽。 “呼……”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渐渐消散。白晓梦总算是缓过神来，弯腰抄起小花，重新进了营地。 方才的事情像是被揭过，两人都默契地略过不提，但白晓梦依旧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撞上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一边揉着怀里的猫，一边无意识地东张西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实验台上，做到一半的诡异试剂。 “阿贝多，你每次给我治疗都喝的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药剂……真的没问题吗？” 少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安。 “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阿贝多安抚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被我服下的深渊能量会引动你体内的污染，然后被存储到晶石中，并不会对我本人造成什么危害。放心吧。” “……那就好。” 相信阿贝多不会对自己说谎，白晓梦总算是放下了心，两人一起闲谈绘画，度过了一段闲适的时光。 “然后可莉她……” “还有过这种事呀？” 谈话间白晓梦抬起头，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少女惊讶地望向墙上的钟表。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可怜的表盘已经寿终正寝，罪魁祸首就在她的膝头抱着尾巴睡觉。 “啊，时间不早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才行。” 小心地把睡得正香的猫咪们放在软垫上，白晓梦站起身道别。 “我送你下山。” “每次都麻烦阿贝多，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能认路了，不送也没关系的。” “是我想要送你，…也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晓梦不愿意吗？” “怎么会呢！” 两人多日的行走，已经在这雪山上开拓出一条不算狭窄的小径，但阿贝多还是习惯站在外侧那边，伸手护住身边并肩的少女。 两人说说笑笑，下山的路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 远远的，白晓梦就发现山脚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第63章 失败作 “啊，看来有人来接我了。” “嗯？”阿贝多疑惑抬头，发现白晓梦望向远处的脸上，突然亮起了明媚的喜悦，少年的脚步便是一顿。 “抱歉阿贝多，你先回去吧，拜拜啦～” 说完，少女轻快地冲下山脚，直奔那道身影。 “明天见……” 炼金术士的手还未抬起，身旁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刺骨的冷风呼啸着扬起了他的披风，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嘶嘶漏着冷风。 阿贝多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前，想要捂住缺口的心脏，但暖意还是一点点泄露出去。 他看着少女小跑到那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去捂对方的脸，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什么，但片刻后又亲昵地笑了起来。 那是阿贝多不曾见过的一面。 阿贝多知道自己该回实验室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目光也被牢牢黏住。 于是炼金术士便看到，少女身边的那人缓缓抬起了脸，隔着本不该能看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向着他扬起了冷漠的笑脸，而后伸手将白晓梦揽进怀里。 “咔！” 阿贝多随手抓住的树枝，被他无意识地折断。 “你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了晚上会回去吗？”白晓梦把掌心贴上空的侧脸，果然是冰凉的。 “又等了好久吧？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吗！” 魔神皱起眉，正准备再呵斥几句。 “我想您了。” 眼前的深渊王子垂下眉，适时露出一点惹人怜爱的忧伤。 白晓梦的话顿时卡了壳，脑海里的训斥被忘得一干二净，干脆气乐了。 “知道你还乱跑！” 没舍得再捏捏那张她喜欢的脸，白晓梦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下次乖乖在家等我就行，我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跑。” “嗯。” 空掀开碍事的兜帽，伸手圈住少女的腰肢，把下巴搁在白晓梦的肩膀上，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毛绒绒的大型犬。 白晓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无奈的叹气道。 “这张脸会被阿贝多认出来的，他不是见过你妹妹吗？” 白晓梦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他走了。”少年闷闷地说，一点也不打算松开手。 空顿了顿，又软声说。 “殿下……我好冷。” 他的肩膀上落了雪，一看就知道站了不短的时间。 白晓梦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任由空抱着撒娇，伸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花，又拍拍他的头顶。 “我饿了。” “回家吧。” 炼金术士回到了营地，两只猫便围了上来。 尼格雷多：“喵。”（赶紧把我们变回去。） 阿贝花：“喵喵？”（晓梦明天还会来吗？） 或许是因为三人都以“阿贝多”的模样相处得久了，思考方式也渐渐趋同。所以就算变成了猫，阿贝多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他们的意思。 “炼金试剂的时效大概也就一天，最晚明早就会变回去了。” 尼格雷多的爪子踩上了阿贝多的靴子，留下几个泥脚印。 但阿贝多对这表示愤怒的恶作剧毫无反应，他喃喃自语。 “至于晓梦……她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还会来吗？” 尼格雷多顿时更不高兴了，他费力地扒着阿贝多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 收起爪子，尼格雷多狠狠地在阿贝多脸上拍了一把，留下了个明显的梅花爪印。 “喵！”（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喵喵喵！”（你要是不想做阿贝多就换我来！现在立刻！去给我做解药！） 阿贝花不安地绕着阿贝多的腿，轻声喵喵叫起来，像是在请两人不要吵架。 而阿贝多也依言动了起来，没去像平时一样回击，而是如同一具输入指令的机械，麻木地摆弄起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尼格雷多优雅地从他的肩膀跃下，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桌面，猫瞳紧盯着自己的兄弟。 “喵。”（我没想吵架。） 只是很羡慕。 羡慕他能被师父选择。 羡慕他能成为那个完美的“阿贝多”。 羡慕他能坐在晓梦的面前，轻松自由的随意交谈。 而不像自己，是个失败作，甚至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如果那时候，师父选择的是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呢？ 爪子无意识扣进了桌面，尼格雷多狠狠咬着牙，嘴里满是苦涩。 炼金术士很快就配出了解药，泼在两人身上。 两只猫咪顿时变回了人形。 但阿贝多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垂丧着头，眼中没什么神采。 看到他这副样子，尼格雷多实在忍无可忍，他猛地揪住了阿贝多的衣领，怒吼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解决不就好了？！” 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学着像人一样去解决问题，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就做给我看啊！” 明明师父和晓梦都选择的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做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我才是阿贝多，不是什么尼格雷多！” 既然你不想做那个被众人爱着的“阿贝多”，还不如…… “如果…你才是那个失败作的话！” 那么师父，还有晓梦，会不会也像对你一样，对我露出笑容呢？ “就好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泪花，尼格雷多喘着粗气，把阿贝多丢在地上，转身向外奔去。 “哥……” “别跟过来！” 阿贝花不知所措地看向尼格雷多的背影，想要去追，又担忧地看了看狼狈阿贝多，一时踌躇不前。 “去找他吧，我没事。”阿贝多轻声说道。 懵懂的稚子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向自己的造物主追去。 阿贝多靠在背后的书架上，曲起腿，抬手遮住了脸。 “我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 “就算知道晓梦会生气，会难过，会讨厌我，也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过。” “师父，我不是您想要的，完美造物，也解不开您留下的课题……” 瓶中之人抚摸自己的喉咙，那颗金色星星周围，浮现出狰狞的深紫色脉络。 “尼格雷多，你说得对。或许，我才是那个失败作。” 第64章 诞生于世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阿贝多缓缓起身，腹中传来了饥饿感。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地，没去做些吃食，而是重新站回了实验台前。 蕴含龙血的晶矿粉末，中和药效的草叶和地底涌出的，蕴含深渊能量的黑水…… 炼金术士娴熟地称量配比，将这些材料依次混合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配置这种试剂了，他想。 晓梦体内的污染很快就能完全去除，她也没必要总是来雪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脑海中，就被阿贝多掐灭，他下意识复盘起近期要办的事情来。 不知道可莉有没有乖乖听话，是不是又闯了祸，到时候就一起去琴团长那道歉吧。 还要告诉小可莉，该和她的晓梦姐姐道别，之后大概也不会再…… 胸口传来刀绞般的痛楚，阿贝多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澈的青蓝眼瞳死死盯着手中的材料。 哦，对了，等下要去把尼格雷多哄回来，安柏巡逻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被发现…… 还有，还有…… 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炼金术士平稳的手一抖，过量的试剂被混合到一起，瞬间引起了爆炸。 “轰！” 少年的后背重重撞上了柜子，本就摇摇欲坠的物件们纷纷砸在地上。 阿贝多拍开灰尘，咳嗽两声，俯身清点起危险物品来。 突然，阿贝多的瞳孔紧缩，他下意识拾起了地上那个裂缝的木匣，颤抖地手揭开了匣盖。 那里本该安稳地存放着几块晶石。 用于存储从晓梦身上剥离的深渊污染的晶石。 而此刻，这些坚固的晶石，或许是因为内里污染的侵蚀变得脆弱，再加上意外的冲击。 它们碎裂了。 不祥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 “唔！” 几乎是在看到内里污染泄漏的一瞬间，阿贝多就将匣子甩了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 来自深渊的力量脱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入少年的身体。 阿贝多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溢出鲜血。 视线模糊了，耳边响起的轰鸣仿若谁人刺耳的惨叫，五脏六腑像是被谁粗暴地拧成一团，带着剧痛脱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 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温渐渐流失，可怕的空虚感支配了躯体。 晓梦一直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阿贝多恍惚地想。 他挣扎着向前伸出手，脱力的手却打碎了更多的试管与烧杯，无数炼金试剂泼洒而出，为地面染上缤纷的色彩。 而少年的手臂，也被飞溅玻璃碎片刺得鲜血淋漓，但阿贝多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茫然地攥紧了一块碎片，鲜血瞬间从指缝流淌而下。 苍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焦距，有道低沉的嗓音压过了冤魂的嘶吼，在阿贝多的脑海中回响。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少年脱力的躯壳像是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摇摇欲坠地前往雪山腹地。 在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殷红脚印。 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线。 “哥……等，等等我……” 气喘吁吁的阿贝花终于追上了尼格雷多。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可是阿贝多哥哥说我们……” 尼格雷多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阿贝花一眼，只可惜不小心掉下几滴泪来，让他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别跟我提起他！” “对，对不起……”阿贝花下意识道歉。 “都说了别跟着我！” 抬手抹去不争气的泪珠，尼格雷多板着张脸，继续大步向前。 阿贝花像是被他吓到，慢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但想到阿贝多的话，还是重新追了上去。 “哥…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滚回去！” 但阿贝花像是没听到尼格雷多话语中的愤怒，依旧像个刚破壳的雏鸟，凭借印随效应紧紧追在认定的人身后。 （注：印随效应是指刚出生的动物会有一种行为，即跟随它们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的这种行为（imprinting effect），也称为雏鸟效应，即刚破壳的雏鸟对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产生依恋，将其当作“母亲”） 听着身后之人没出息的喘息声混着啜泣，尼格雷多咬咬牙，但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加快脚步。 像是默许了阿贝花的靠近。 两道相似的身影不断向上攀登，一个步步生风，另一个则踉踉跄跄。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染血的身影走入了巨龙尸骸之中。 “你是什么人？！” “愚人众要地，闲人免进！” 几个愚人众士兵向着阿贝多举起了武器，但少年浑然不觉。 【来吧，到我的身边。】 那道声音还在呼唤他。 “给我站住！” “再靠近我们就要攻击了！” 看着少年没有焦距的眼睛，警戒的士兵们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不知是谁不顾命令先动了手。 但目标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做出反击。 “咳！” 少年单薄的身躯不躲不闪，硬受了一击，阿贝多晃了晃，咳出一大口污血，从中升腾起浓郁的深渊气息。 操控着他的提线像是被撤回了，失去支撑的阿贝多轰然倒地，地面上尖利的石子轻易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更多的血液涌出，融化了积雪。 就在愚人众士兵松一口气，准备靠近些，把这个诡异的侵入者挪走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即，诞生之刻。” 不带温度的嘶哑嗓音响起，阿贝多的身周顿时炸开了朵朵阳华。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地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心脏的跳动声愈发大了。 地面震颤着，发出欣喜的鸣叫。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吃下我的心脏，去实现你的愿望。】 阿贝多的眼睛依旧空茫一片，映不出任何东西，深紫色的脉络已经遍布全身，耳边的声音蛊惑着他，踏过尸骸，一直来到巨龙温暖的心脏之前。 被支配的脑海中，他听到了谁人的笑声。 如果你们不在，我是否能重新成为那个唯一呢？ 少年吞下了跳动的血肉。 第65章 各异的心思 龙脊雪山之巅，尼格雷多眺望着远处的缤纷世界，呼出一口白气。 “哥，你还好吗？” 阿贝花在尼格雷多身旁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没一会儿，又小心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尼格雷多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造物擅自坐在上风口，替他挡住了风雪，还用那双写满担忧的愚蠢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觉得自己此前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 本着不和小孩子计较的原则，尼格雷多放弃了沉默。 “你跟过来干嘛，不去看看那小子？” “我等一下，等你没事了就去。” 阿贝花认真地说。 听了这话，尼格雷多顿时皱起脸来，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阿贝花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委屈道。 “是阿贝多哥哥说让我来找你的。” “他说什么你都听啊？真蠢。” 尼格雷多烦躁地撵着脚下的雪，心想。 “阿贝多哥哥”，哈，这是什么蠢的要死的称呼，十有八九是和那个炸弹狂小不点学的，也不想想那家伙到底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明明就是个傻得可怜的骗骗花。 懵懂的造物不知怎么解释，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这里会闷闷的，很难受。” 阿贝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尼格雷多更烦躁了，他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皱着眉看着它掉下悬崖。 这不就像是在说，是我做了错事吗？ 我才没错，是阿贝多那家伙不好。已经那么幸福了，还偏要那副样子。 看着就火大。 但是你的造物又没做错任何事啊？心中的一个声音说。 他和你一样，不，甚至比你还要可怜，你又对着他发什么脾气呢？ …… “…抱歉。” 许久的寂静之后，尼格雷多小声的挤出两个字，别过头，躲开阿贝花那让他坐立不安的视线。 “没关系！” 阿贝花的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一会儿一起去跟阿贝多哥哥道歉吧，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干嘛要去和那小子道歉！” 尼格雷多瞬间又炸了毛。 “因为晓梦姐姐给了你礼物，没给阿贝多哥哥，所以他生气了吧？” 阿贝花天真地歪了歪头，看着尼格雷多——的脖颈。 “哈？我什么时候……” 顺着阿贝花的视线看去，尼格雷多突然顿住。 “啊。” 他摸了摸颈部，那条少女亲手系上的黑色丝带，还好端端的绑在尼格雷多的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白晓梦本就怕勒到猫咪，绑的松松垮垮，以至于他变回人形，都没注意到刚好贴合颈部的丝带。 “真好，我也想要晓梦的礼物。” “谁，谁稀罕这种东西！” 尼格雷多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拽掉颈后那个可笑的蝴蝶结，但指尖都摸到丝带了，也没下得了手。 “算上这个，还有之前的胸针，晓梦姐姐已经给过哥两件礼物了，如果你不要，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尼格雷多瞬间沉了脸，一把拽开蝴蝶结，把丝带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不行。” 见阿贝花满脸遗憾，尼格雷多摸了摸手腕上的丝带，原本郁闷的心情又莫名高兴了起来。 “走了，回去找阿贝多去。” 随口道个歉也不是不行，谁让晓梦只送给他了呢？ “至于礼物……下次见到晓梦，你自己去要吧。” “嗯！” 此时的雪山腹地，阿贝多伏在血泊之中，无意识地蜷起身体，痛苦地呼出滚烫的吐息。 少年此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他身周数米的积雪都被融化，露出底下赤红的土壤，并且还有渐渐蔓延的趋势。 但阿贝多本人却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抛到冰川之上，就算拼命蜷缩起来，也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流。 杜林的浊血带着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横冲直闯，和深渊能量融合起来，侵蚀着宿主的躯壳。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嘶嘶作响，不过片刻便蒸发了，和深渊能量一同直冲天际。 阿贝多的手指上生长出尖利的爪子，用力抠进了厚厚的岩层，在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逐渐浮现出漆黑的龙鳞。 他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思想也脱离了控制，无数的恶念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它们时而喃喃细语，哭诉着悲伤，时而厉声咆哮，厉吼着愤怒。 【要警惕背叛，我等的兄弟啊！】 【人之所愿注定与我等殊途！】 【杀了你的敌人！杀了他们！】 【珍宝最终只会为一人所拥有！】 【若不去抢夺，便会永远失去！】 “不……” 阿贝多挣扎着捂住脸，发出剧烈的喘息，他的眼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赤红充斥了视野，阿贝多只能在片刻清醒中，察觉到身体正脱离掌控。 【你是黄金的造物，这便是我等的命运。】 【唯有取而代之。唯有取而代之！】 “这不是……” 巨大的龙翼穿破肌肤，从背后展开，溢散的能量汇聚成龙角，锋利的尖牙刺破了紧咬的下唇，阿贝多闭紧双眼，失去了意识。 腐殖之血席卷着魔物的尸骸涌出地面，残留的碎片在深渊的力量下拼凑出新生，它们眼中燃烧起冰冷的深紫色火焰。 莱茵多特的造物们自沉睡中苏醒，向世界宣告新生。 阿贝多睁开了黄金的竖瞳。 广场上卖唱的吟游诗人指尖一顿，险些崩断了琴弦。 “看样子要起风了。” 温迪望向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 听得正入迷的人群疑惑地看向年轻的吟游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歌声。 “回家去吧，风暴就要来临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密的乌云翻涌而来，顷刻间便隔断了天上的光亮。 随之而来的风声呼啸着，携着巨兽的嘶吼，扬起了诗人的发辫。 见有人因这诡异的天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温迪重新拨动琴弦，在飓风中轻笑着，看向巨大的风神像。 “愿巴巴托斯庇佑。” 第66章 逼近的危险 深渊，宫殿之内 白发的魔神享用着她所要求的甜点，余光却发现有人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 放下餐具，白晓梦招手让空来到她的身边。 卸下伪装的金发依旧明亮，像是地底的太阳，仅是看着就叫人心情愉快。 但金发的王子没有回答魔神的提问，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嗯？说话。” 白晓梦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这样乖巧的少年看上去很是可爱。 “……会消失不见。” 半晌，少年的声音响起，很轻。 “什么？” 梦之魔神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吗？”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少年长长的金发绕到指尖，反问道。 “别担心了，我还能跑到哪去？” 空摇了摇头，又靠近了些。 “你今天可真奇怪，这么黏人。” 白晓梦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站起身，掌心覆上少年的额头。 很烫。 “你发烧了？”白晓梦皱眉道。 “…没有。” 空又摇了摇头。 “来人，带他回去休息……” 正准备让人找些药来，白晓梦的手腕突然被少年握住。 魔神发出无奈地叹息。 “我也一起，行了吧？” 谁让她养了这只不听话的大狗呢？ 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少年就被塞进了温暖的床铺，魔神坐在床边，确保自己待在空的视野范围之内。 哪怕这个少年可能已经烧的神志不清，甚至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还是费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看着魔神。 在魔神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渊侍从们献上了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种瓷瓶。 深渊魔物自然没有治疗的技能，好在他们准备了这些药剂。 “伤药…感冒药……还挺全啊。” 随手拿起一个瓷瓶，凭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白晓梦突然有些疑惑。 深渊魔物也需要使用药物吗？ “这些是殿下他……” 有谁说到一半便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了叮嘱。 白晓梦狐疑地眯起眼睛，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这群家伙会听从她的命令，绝不告诉空她的行踪；相对的，也会遵从王子的命令，对她隐瞒一些事吧？ 这群家伙还真是老实的让人头疼。 “你们到底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梦之魔神危险地眯起眼睛。 “呃，这……” 深渊魔物们浑身直冒冷汗，简直像是遇到了“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死亡难题。 “我又不会害他，说吧，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保证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见最靠近她的深渊法师浑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白晓梦无奈地放缓语气。 这时，一个看上去就十分苍老，甚至把手中的法杖当作拐杖，留着花白胡须的深渊法师缓缓上去，躬身施礼。 “还是老朽来说吧，若是王子殿下怪罪，便都是老朽一人的过错。” “有什么错也是我来判断的。” 白晓梦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是抬手招来几只蝴蝶，让它们扶着老者坐下。 深渊法师苍老的嗓音道了谢，才说。 “不知您是否知晓，王子殿下虽无神之眼，也能掌控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比常人更健壮。” 他指了指托盘中的瓷瓶。 “这些药，便都是给王子殿下准备的。” 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兴许是因为怕您忧心，也不准我们提及……” “咔！” 深渊法师的话音瞬间止住，整间屋内无比寂静，白晓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握住的瓷瓶裂了个缝。 “把药拿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是。” 一个淡绿色的瓷瓶被交到白晓梦的手中，桌上留下温水，魔物们便迅速告退。 “吃下去。” 白晓梦的声音硬邦邦的，她把倒出的药丸递到空的嘴边，见他顺从地就着手服下，又喂了些水。 不擅长照顾别人的魔神还失手泼出来些，好在水温不高，没人受伤。 “……您生气了？” 还有些茫然的空费力地想要看清白晓梦的表情，挣扎着支起身来。 “我生什么气？”白晓梦没好气地把空塞回被子里，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睡你的觉。我哪也不会去的。” 药效发挥地很快，那双紧盯着白晓梦的金瞳眨了又眨，最终没能敌过困意。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白晓梦迷迷糊糊地从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魔神看了看熟睡中也皱起眉，不知何时握住她手的少年，轻轻把手抽回，无声地出了房间。 “大事不好了！殿下！蒙德城……” 一位冰属性深渊法师面带焦急，一时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小点声。” 魔神快走了几步，直到确信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才让深渊法师汇报情况。 “……就是这样。殿下，请下命令。” 魔物看向自己的主人，他将会忠实地执行每一道命令。 即便是让他送死。 梦之魔神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咬咬唇很快下了决断。 “让蒙德附近的自己人撤回，我去去就回。” “殿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去吧！” 深渊法师激动地说道，想要打消梦之魔神的念头。 “闭嘴。” 魔神的红眸冷冷一瞥，深渊法师瞬时安静下来，但依旧是满脸的不赞同。 “这是命令，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你们任何人参战。” “……是。” “还有空，”魔神望了一眼房间。 “你们看好他，不准告诉他我去哪了。” 丢下命令，魔神的身躯化作红蝶，瞬间消失在原地。 但愿，蒙德的人们都没事。 但愿…… “滚开！” 尼格雷多拎住阿贝花的衣领，反手把他丢到身后，硬是替他挡下了对面的一击。 “别在这碍手碍脚！” 头也不回地朝着想要奔回自己身边的阿贝花大吼，尼格雷多甩出了自己的武器，向着面前的怪物冲去。 “去城里！保护那个小丫头！” 尼格雷多喷出一口鲜血，死死瞪着眼前冷漠的竖瞳。 “别让她看到这家伙！” 第67章 白垩与黑土 “第一要务是保护蒙德的人民，没有神之眼的骑士负责疏散并安抚民众，退到后方大教堂，记得拿好武器，务必保护好自己。” 一些看上去就十分青涩的年轻骑士面色惨白，在经验丰富的前辈的催促下才匆匆领命，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神之眼的所有者，拿上武器，随我守城，决不能让任何一只魔物闯入！” 英姿飒爽的骑士团长目光坚定，面色严肃但并不慌乱，她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将掌心贴在胸前。 “巴巴托斯大人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看上去较为成熟知性的女士手捧书本，第一个开口附和道： “愿巴巴托斯保佑我们。” 即便在这时，笑意也并未从她的脸上褪去，而每一个看到这份笑容的人，也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下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抬起手，虔诚而认真地呼出神明之名。 “愿巴巴托斯保佑。” 赤红的蝴蝶在蒙德城上方飞过，祂看到城门外的大桥上燃起烈焰，宣告黎明的火之鸟只一瞬间，便燃尽了不计其数的敌人。 哪怕黑潮奔涌而来，那人的火焰依旧在黑暗中点亮晨曦。 冰霜紧随其后，平日总看上去没个正形的现任骑兵，挥洒出成片的寒冰，保护义兄的背后，将漏网之鱼纷纷冻结。 风元素凝结而成的巨大蝴蝶扇动翅膀，雷光瞬间将它染成紫色，水波像是飘带轻盈滑过，电花便跳跃在魔物身上，令它们重新化作一具具尸骸。 在一张张令白晓梦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他们奋力催动着元素力，各色的神之眼灿若繁星。 白晓梦稍微费了些力，才在层层人群的包裹中，发现了活泼的红衣女孩，她正拼尽全力将威力惊人的炸弹扔向远处，光洁的小脸因尘土和汗水而变得灰扑扑的。 “阿贝多”就在她身边，抬手扬起一个个巨大的法阵，但唤出的不是熟悉的岩花，而是锋利的冰刃。 蝴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越过无形的屏障，小心地避开保护屏障的飓风，飞入了城中。 好在想象中的惨重伤亡并未出现，蒙德城的居民被平安地保护在大教堂中，骑士手持兵刃，警戒地环顾四周。 但就算身体并无创伤，也依旧有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惊惧之中，他们压抑着啜泣，紧紧攥起交握的手指，指甲几乎要陷入肉中。 “神啊……” “求您救救我们……” 蝴蝶的翅膀一颤，像是发出无声的叹息，祂从人们眼前划过，瞥见那抹鲜艳赤红的人们都陷入了刹那恍惚，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梦之魔神跃入梦中。 来不及一一剔除这些人的恐惧，梦中的魔神快速挥动手指，指挥着大群蝴蝶化为红线，将众人的恐惧封锁起来。 在那之后，翠色的蝴蝶纷飞而过，鼓动起希望与勇气。 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她拍拍手，梦境解除。 从恍惚中醒来的人们，并未察觉到自己曾经短暂地陷入梦境，但他们的眼中亮起了希冀的光。 “不必担忧，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边的骑士小哥，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武器？我也可以保护大家的！” “我也是！” 众人的话语声并未传入梦之魔神的耳中，此时的梦神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龙脊雪山，乌云汇聚之处。 “醒醒！停下！别再往前了！” 挥剑挡开又一次利爪的袭击，尼格雷多手臂发麻，险些让武器掉落。 他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刺出，落在黑色龙鳞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带起一串火花。 “啧！” 面色阴沉的少年狠狠咂了下舌。 真硬！他的攻击根本没办法穿透对方的皮肤！ 只是稍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长长的龙尾，已经重重抽上了尼格雷多的腹部。 尘土飞扬，雪山发出痛苦的咆哮，积雪骤然垮塌而下。 用来防御的细剑破碎了，后背重重撞上山体，尼格雷多整个人都被嵌入了岩壁，周身石块在触及的瞬间湮灭成细碎的粉尘。 这下断了三根肋骨，他想。 “该死！” 他抛开无用的剑柄，撑着身旁的石块吃力地撑起身，甩开阻碍视野的雪块，吐出口中的鲜血，嘶哑地向自己发狂的兄弟怒吼道： “那个风神会杀了你的！” 恶龙偏偏脑袋，眨了眨金瞳，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张尼格雷多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邪异的天真。 “吼——！” 他，或者说它甩了甩尾巴，又抽碎了一棵需要数人环抱的大树。 尼格雷多眼皮抽动，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他就别想再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别说明天的太阳，那条尾巴一瞬间就能送他上路！ “这下真是，分不出谁更像怪物一点了。”尼格雷多喃喃自语。 准备离开的恶龙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对哪个字眼起了反应，尖利的龙爪一瞬间抓向尼格雷多。 快速向一旁翻滚起来，堪堪躲过了龙爪，但尼格雷多的侧脸被劲风刮破，火辣辣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想不顾形象呲牙咧嘴。 龙化的阿贝多抓碎了巨岩，但也短暂地被卡住了，尼格雷多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瞬间紧紧抓住了阿贝多生出鳞片的手臂。 “喂，看着我，笨蛋弟弟。” 寒冰从尼格雷多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冻住了阿贝多的半边身子。 漠然的金瞳被迫看向冰蓝眼眸，失去理智的恶龙并不会反驳尼格雷多的话。 换作以往，两人又要为“谁才是哥哥”争论上许久，当然，这场争论注定没有阿贝花的事。 想起过去的场景，尼格雷多扯了扯抽痛的脸颊，扬起个十分嘲讽的笑脸。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眼神凶恶的少年笑了两声，又咳得弯下了腰，呕出大口的殷红。 “呼……既然，是…弟弟…就要，乖乖…听话……呃！” 笑声戛然而止，龙爪破开了禁锢，穿透了尼格雷多的心脏。 第68章 渴望 眩晕感袭来，尼格雷多踉跄了一下，此时阿贝多的另一只龙爪也挣脱寒冰的束缚，握住了尼格雷多的手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半晌，尼格雷多才发觉那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鲜血汇成小溪流淌而下。 恶龙抽回利爪，丢破布似的把他甩开，没再分给这个家伙一个眼神。 没有了阻碍，阿贝多重新展开龙翼，振翅升入空中。 “等……” 尼格雷多想说等一下，想让他别走，别去伤害别人，也别被那个风神干掉，像杜林一样化作可悲的骸骨，但只是吐出了不成字句的音节。 胸前还在不停地涌出滚烫，尼格雷多只觉得自己被冷意紧紧包裹住，想要蜷缩起来取暖，可这力气也随鲜血流失，他甚至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模糊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好冷啊…好困啊。 这是哪里？ 他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不是冰雪包裹的世界，是…更温柔，更温暖的，鼓动着的红色世界，就像…还在杜林的心脏之中沉睡那时。 他的另一个兄弟，那个被师父认同的“成品”——阿贝多，有时会来看他，说些外面的故事。 璃月的群山、稻妻的小岛、须弥的雨林、枫丹的海洋、纳塔的土地……还有阿贝多遇到的，那些温暖的人们。 真是令人向往。 于是尼格雷多在那之后无数次登上雪山之巅，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憧憬着远方，可甚至未曾以自己的身份，真正踏上过蒙德的土地一步。 因为他是怪物。黄金所制的怪物。 他不该存在，被发现就会被杀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想体会阿贝多所说的“诞生的喜悦”。 于是他试图取而代之，但失败了。 不知他的兄弟出何心理没有杀死他，甚至保下了那只骗骗花的性命。 甚至把“阿贝多”的身份借给他们。 他知足了。 就算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只能远远眺望着遥远的风光。 但晓梦，给了他一个名字。 “尼格雷多”——黑土，与白垩相对，在炼金术中，要被舍弃的，更不完美的黑土。 和他一样。 是个合适的名字。 所以他不羡慕阿贝多了，做黑土就挺好，黑土可是白垩的哥哥。 书上说，哥哥是要保护家人的。 所以尼格雷多得保护好那个叫可莉的小丫头，保护好那只笨笨的骗骗花，还有……阿贝多。 还有晓梦。 冰蓝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点，尼格雷多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空中翻滚雷霆的黑云。 蓝色的坚冰封住了身上的创口，暴力地将四分五裂的心脏凝在一起。 此时的尼格雷多无比庆幸，是黄金打造出的这副躯体，强大的生命力还能支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还没完，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去阻止阿贝多才行。 哥哥的职责不能让弟弟妹妹来担。 没问题，他会救下阿贝多的。 只要将污染了阿贝多的能量转移进自己的体内，死的人就不会是阿贝多。他偷看过阿贝多的笔记，能做到的。 不然的话。 晓梦会伤心的。 这可不行。 尼格雷多可以死，但阿贝多不行。 绝对不行。 遍体鳞伤的尼格雷多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追着龙的身影向前。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坠落山崖，裹挟着积雪，一同被埋进厚重的雪堆。 经受了这场冲击，被封起的创口再度溢出红色，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雪花。 一只染血的手攀住身后的岩壁，尼格雷多想要支起身体，却发现自己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腿失去知觉了。 尼格雷多茫然地瞪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却依旧模糊不清，像是大块颜料泼洒在洁白的画布上，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令人眩晕。 他心里一沉，恐怕是因为在下落过程中撞击到脑袋的影响，再加上失血过多，此时的他就算想要想要追踪阿贝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算什么……” 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很快变得冰冷。 尚且完好的左臂挡住了眼睛，尼格雷多咬紧牙关，发出低声的呜咽。 “……找到了！” 有谁的声音，或许是幻听吧。毕竟他就要死在这里了，明明还什么也没能做成。 真是丢脸。 但没一会儿，尼格雷多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是他很熟悉的感觉，对了！阿贝多画出来的那只小狐狸！它竟然没跑掉吗？ 尼格雷多睁开眼，费力地试图辨认眼前晃动的色块。 “你还好吗？！” 他听到有人的声音，但混沌的脑海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离开……危险……” 话音未落，尼格雷多咳出一大口血，剧烈的痛楚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太好了！看来有效！“ 尼格雷多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晓梦……？” “嗯，是我。” 披散长发的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的长裙边缘破破烂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但那双红眸专注地盯着尼格雷多，覆在他心口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而那只熟悉的小狐狸正舔舐着尼格雷多脸上的污血，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 尼格雷多无意识地攥紧了白晓梦的袖子。他应该让少女赶紧带着小狐狸逃跑的，可不知怎地心里涌出恐慌。 有热流涌入冰冷的心脏，修复着破碎的脏器，那力量是多么熟悉，和他身体的构成出自同源。 是深渊能量。 为什么？怎么会？ 晓梦做了什么？ 或者说，她是什么？ 贫血让尼格雷多无法顺利思考，但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止白晓梦的动作。 危险！深渊能量是禁忌！你会受伤，会被再次污染的！魔物也随时会过来！快逃！ 但心声无法传达出去，尼格雷多绝望地想要推开白晓梦。 “别动！” 梦之魔神厉喝道，她的额头沁出冷汗，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尼格雷多，掌心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69章 识破 从一道道传送门中，兽境猎犬奔驰而出，它们追寻着生者的血肉，尼格雷多显然就是散发诱人香气的猎物。 这些黄金的造物已经分辨不出兄弟的气味，只凭本能想要吞噬这熟悉感的源头。 空气中，血肉的气味是如此鲜明。 魔神正放出体内的深渊能量，笨拙且小心地，将断裂的血管一一连接起来，又要修补受损的内脏，还得小心不让血从伤口漏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尼格雷多放缓呼吸，如果不是体内的暖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仍然困在濒死的幻觉之中。 不然他怎么会见到晓梦呢？ “呼。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知道时间紧急，白晓梦尽力修补了尼格雷多的创伤，总之算是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可更细致的修补她就不会了。 需要更了解炼金术的人来才行。 “阿贝多怎么了？”悄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白晓梦问道： “告诉我，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惊愕地瞪大双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认出。 “为什么……？” “你们三个还是很好区分的。” 白晓梦笑了笑，那双眸子里映出呆愣愣的尼格雷多。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 魔神从尼格雷多手腕上解下丝带，又用力扯下一大块裙摆，飞快地把尼格雷多骨折的右臂包扎固定起来。 没错，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与阿贝多相遇的第一天，白晓梦就隐隐察觉到了违和感。 好感度不对。 同样的样貌，却有着不同的好感度，仔细观察他们，也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 在之后的相处中，就算不用技能作弊，白晓梦也渐渐能够自行分辨出三个阿贝多。 一个优雅知性，一个不拘小节，最后一个，则更为天真可爱。 因为那孩子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但那双眼睛总会认真地看着她，带着股孩童般的纯真和依恋，并不让人讨厌。 但既然阿贝多不对她坦白，那自然有隐瞒的理由，对白晓梦也没什么害处，她干脆就放任不管，放松下来和他们相处。 但此时的尼格雷多则没那么豁达，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刚浮现的血色也惨白下去。 少年张开嘴，着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咳嗽起来，伤口也有崩裂的趋势。 “这么疼吗？真抱歉我没那么擅长包扎，幸好出门前多顺了两瓶药。” 白晓梦嘟囔道，随意地把昂贵的药粉浇到尼格雷多身上。 “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先告诉我，阿贝多往哪去了。” 尼格雷多不敢看白晓梦的眼睛，他抬起手，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云层。 “怪不得没看到……。” 白晓梦跟着尼格雷多所指的方向看去，有跃动的雷光此起彼伏，魔神的脸色凝重起来。 “后边跟着我的家伙们，赶紧出来。” 尼格雷多惊奇的看到，白晓梦说完，她身后的灌木丛晃了两下。 “我数三二一，现在出来还可以原谅你们。” “三——。” “一。” 几只深渊法师争先恐后挤出了灌木丛，由于太过惊慌，导致叠罗汉似的，叠在了一起。 殿下怎么不数二的？！ 别问，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殿，殿下……这个，我们可以解释……” 耍宝的几只毛绒绒缓解了紧张的气氛，白晓梦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板着脸命令道： “别解释了，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照看好他。” “遵命！” 水深渊法师晃动法杖，一个巨型泡泡将尼格雷多包裹起来，再一挥，那泡泡便跟他一起漂浮起来。 “那殿下您呢？” 另个深渊法师从白晓梦手中接过药瓶，抱在怀里，抬起头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几个要是没保护好他，等我回来，就拿你们去喂兽境猎犬。”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深渊法师异口同声地大叫。 “乖孩子。” 魔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线笑意。几只赤蝶从她掌心飞出，跟在深渊法师身边飞舞。 “这些梦蝶会保护你们的。” “晓梦……” 尼格雷多想要伸手抓住白晓梦，告诉她很危险，不要去。但魔神只是将自己的手贴在水泡上，对他露出笑容。 “别担心，阿贝多就交给我吧。” 这句话像是个咒语，尼格雷多的眼睛渐渐合上，呼吸也平稳下来。 “你们保护好自己。” “是！” 深渊法师们低头应是，当他们再抬起头的时候，魔神已经冲向了云层。 云层之上像是另一个世界，蒙德的风神身着圣洁的神装，乘着巨龙，拨动天空之琴。 但他们的敌人并未被乐声安抚下来，而是越发暴躁，不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金色竖瞳隐隐有转为赤红的趋势。 “小心污染，我的朋友。” 巴巴托斯的嗓音依旧甜美柔和，面色则没有语气那么轻松。 风魔龙回以低沉的吼声，展平翅膀侧身躲过敌人的龙息。 但那抹深紫色的龙息并未消失不见，而是穿破了云层，直击地面。 被那深渊污染触及到的山峦像是融化了，留下散发深渊气息的可怖巨坑，而巨坑之中，有更多的魔物诞生出来。 “哎呀呀，这可不妙。早说了危险的这种古代技术容易失控——！” 正抱怨着，又是一道龙息袭来，特瓦林猛地下降，扬起风神发光的辫子。 神明皱起脸来，手中的竖琴绽放光芒，变作一把长弓。 “不能让他降落。城里的孩子们可解决不了这个。” 风魔龙回以赞同的低吼。 张弓，搭箭。巨量的风元素力逐渐汇聚在风神的箭矢之上，连特瓦林的飞行都受到了影响，但神明目光专注，没被脚下的震动影响动作。 实际上他赤裸的双足并未真正触及到巨龙的脊背，巴巴托斯背后那双洁白的双翼展开，让他悬浮在特瓦林身上。 “抱歉哦，阿贝多。既然你已经失控，成为了蒙德的敌人，那就只能——” 祂松开了弓弦。 “消灭掉了。” 第70章 救场 那支箭瞬间在空中划出青色轨迹，流星一般冲向阿贝多，溢散出的风元素力像是一片片羽毛的模样，每一片都携带着惊人的庞大能量。 那支箭冲进阿贝多面前，只剩数米距离，即将狠狠刺入血肉之中，恶龙金瞳紧缩，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双翼避开，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射出这支箭的神明已经再度拉开了弓，准备视情况再补一箭。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红蝶遮盖了双方的视野，不过瞬息之间，蝴蝶消散，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攥住了离弦之箭。 激烈的气流旋转着，将魔神的掌心绞得皮开肉绽，但在血涌出之前，又被魔神的力量修补，两股力量展开了拉锯战。 这过程实在不好受，但这只手的主人依旧面色淡淡，祂稍一用力，失去冲力的箭矢便碎成青色的光斑。 风神停下了动作，但长弓之上的箭矢从一支变成了三支，祂笑着，眯起翡翠色的眼睛。 “好久不见，阿斯莫德斯。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位成年女性，瀑布般的白发垂到腰际，石榴红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热烈，反而冷冰冰的，祂踏在纷飞的红蝶之上，如履平地。 换作常人，在见到这副模样后便会无意识地受到吸引，清明的理智被混沌的幻梦取代，不由得想要为祂献上一切，换取魔神赐予的美梦。 全力以赴的白晓梦暂时回到了全盛期的模样，这姿态也是魔神战争时期，巴巴托斯最为熟知的模样。 虽说两位魔神交手不多，喜欢去摩拉克斯领土拜访的风之神，也常常能见到梦之魔神领兵作战的模样。 “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把他交给我怎么样？” 掀起唇角，梦之魔神的脸上扬起完美的弧度，就连特瓦林都有一瞬的失神，收起了戒备，无法对祂升起一丝一毫的敌意。 可惜巴巴托斯并不吃这一套，祂变冷的声线将风魔龙的理智唤回，举起的弓也没有丝毫偏移。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蒙德陪葬了。” 梦之魔神耸耸肩，语气轻松，好像她并不在意凡人的死活。 “你可以试试。”巴巴托斯脸上的表情消去了，祂的声音比雪山的寒风还要刺骨，那双翡翠眼眸亮得吓人。 白晓梦全身的血都仿佛被冻住了，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风神的杀意是如此鲜明，手中的箭尖也瞄准了自己。 但她还在笑着，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伸手掩住颤抖的唇瓣。 “哎呀，真是吓人。你就那么在意那些蝼蚁？” “让你手下的小家伙离蒙德远些，否则就再体会一遍灰飞烟灭的感觉吧。” 巴巴托斯已经从一瞬的暴怒中找回了理智，祂脸上挂起“温迪”的笑容。 “我倒是不介意替摩拉克斯出点力，或者说，还是我叫他来更好？” “不必劳烦那位了。比起我的事，现在还是你的蒙德更要紧些吧？巴巴托斯？”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悄悄把颤抖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面带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神明。 “还是说，你的自由主义，就是放任他们自由的选择死亡？” 快点答应吧！你也想赶紧抽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些魔物吧？ 比起发狂的阿贝多，那些携带污染，海浪般不计其数的魔物才是蒙德人最大的威胁！ 快点答应吧！再拖延一会儿，她就维持不住阿贝多的梦境了！ 白晓梦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铁锈味瞬间弥漫了口腔，她险些没能保持住脸上的从容。 哪怕体内残存的污染有随着能量消耗，再度扩散开来的趋势，并且白晓梦还在用梦蝶强行将阿贝多拖入梦中，控制住他的动作。 而此时的巨龙合着眼，却依旧拍打着翅膀，没让自己坠落，数十只蝴蝶牵起无形的丝线，将他困住，但此时，那些线隐隐有着崩断的趋势。 “好吧。”巴巴托斯轻声说道。 梦之魔神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如果阿贝多出了雪山范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蒙德的神明终于移开了弓，向着下方的兽潮射出流星雨般的箭矢。 无数深渊魔物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鸣，就被风之箭带起的飓风碾碎，连尸骨化作的灰尘都被吹散。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梦之魔神一瞬间转身，右手中的红蝶凝成一把短剑，她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便流淌而出。 淌血的手在空中一挥，那血便画出一弯弧线，白晓梦一握，那红弧便固定成一张长弓。 掌心那柄蝴蝶汇聚成的短剑，又变化成了赤红的箭矢，搭在弓身之上。 就连巴巴托斯也没能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见一道红光穿透了阿贝多的半边龙翼，即将挣脱束缚的恶龙发出痛苦的吼声，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而梦之魔神手中的长弓也在一瞬间崩裂，像是经受不住冲击，重新变回了血珠，在白晓梦身前下起了小范围的红雨。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直到此时，梦之魔神转身扬起的长发才轻轻垂落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晕。 白晓梦发出无声的叹息。 要是她的爱弓还在就好了，那把好弓可不会一下就损毁，她也没那么多血供应武器。 没办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劳驾，借我把弓。我知道你肯定有备用的。” 梦之魔神面上重新带上灿烂的笑容，向巴巴托斯摊开掌心。 就连特瓦林都为之感到惊愕。 就算现在站到统一战线，也依旧是敌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借出自己的武器？ 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一刻就将武器指向此时的盟友？ 但巴巴托斯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也同样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以呀。” 风神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天空之翼。 特瓦林不安地拍动翅膀，想要劝阻自己的好友，但巴巴托斯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但是，我有个要求。” 第71章 约定 “和我约定吧，保证你会将它完?整?地归还给我。” 将要接过长弓的手突然顿住，梦之魔神敛起脸上的笑意。 “约定？” 魔神之间是不能轻易许下约定的，正如在璃月，岩神摩拉克斯的契约，一旦打破将受“食岩之罚”。魔神之间的约定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 一旦一方食言，后果可是比死亡更为可怕——那位魔神将失去自己的神力。 对于魔神战争中的混乱局势，一旦一方失去了力量，不消一日，祂的土地与子民都会被瓜分殆尽，祂的身躯会化作灰烬融入大地。 也正是因此，“约定”几乎成为了禁词，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魔神之间绝不会轻易许诺。 尽管这个“约定”也不是没有钻空子的方法——只有两方都认可“发生了违约的事实”情况下，惩罚才会生效。 但白晓梦还是犹豫了，尽管这个约定看上去很容易遵守。 会是陷阱吗？她想。 “我得确保你不会拿它做坏事呀。” 风神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又为天空之翼附上了一圈青色光晕。 “约定内容是：你在解决阿贝多的问题之后，将它完好归还，不能用它伤害别人。在这期间，我不会与你为敌。怎么样？要答应吗？”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握住了弓身。 “好，我和你约定。”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存在听到并认可了这一约定，无形的水波从两位魔神身上流淌过去，被窥视的感觉让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怎地，白晓梦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还没等她细想，风神已经重新唤出一把竖琴，向着兽潮俯冲下去。 “那就交给你啦，不要让他从雪山出来哦～” 雪山中重新传来愤怒的龙吼，梦之魔神没再停留，重新化作一群红蝶，眨眼间就出现在一座山丘顶上，俯视着砸出了巨坑的恶龙。 此时的炼金术士生长出了龙族的特征：角、翅膀、爪、麟，还有那双金色竖瞳，以及他口中的一对尖牙。 奇异的是，这番异变却丝毫不损他的容貌与风度，这条龙粗暴的动作中，还能隐隐窥见那个优雅的少年模样。 “要是没失去理智，养条小龙好像也不错。” 把曾经看到过的驯龙故事从脑海中甩开，梦之魔神抬手解除了梦蝶岌岌可危的束缚。 阿贝多重新站起了神，白晓梦可以看到他一向整洁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腐蚀过，领口的神之眼忽明忽暗，染上深紫色的气息。 被击穿的龙翼颤抖着，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溢散的深渊气息把地面腐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更多的深渊能量从地脉涌出，修补着狰狞的伤口。 “啧，场地优势真是讨厌。” 魔神将箭搭上弓，并未抬起。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阿贝多。” 龙化的少年安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炮弹一般向着魔神直冲过来。 白晓梦一蹬地面，让自己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阿贝多伸出的利爪，下坠过程中，她平静地射出一箭。 才用深渊能量填补上的伤口被再度洞穿，失去平衡的阿贝多从山丘滚落。 快要坠落地面的魔神身下突然出现了蝶群，它们将主人稳稳托起，支撑着她再度射出一箭。 依旧是同一个位置。 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阿贝多嘶吼着，被失去平衡，迫撞击地面，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咳嗽两声，挥手拂去落在头发上的雪花，白晓梦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更加暴躁的阿贝多，重新凝出一根箭。 “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犹豫了片刻，梦之魔神咬住那支箭，忍着痛重新划开了凝固的伤口，将血涂抹在箭上，然后如法炮制，又做出两支。 将三支血箭一齐搭在青色长弓上，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圣洁的武器像是被殷红侵蚀。 将前端瞄准因痛苦而翻滚的少年，魔神将弓拉满，在片刻的瞄准后放出。 这几只箭的尾部坠着红线，连接着魔神的手指，因此白晓梦动动指节，箭矢就随之转向。 一支穿透了阿贝多尚且完好的龙翼钉在地上，另外两支分别击中了阿贝多身侧的两座山体。 魔神一攥拳，红线便绷紧了，血珠顺着线流下，血线经过的地方弥漫的诡谲雾气顿时一空——那些深渊能量都被她的血吸收了。 “果然箭一多就容易歪啊。巴巴托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边疑惑，白晓梦又补了两箭，将阿贝多锁进箭圈之中，确保他无法挣脱红线的囚笼。 失去深渊能量的补充，阿贝多的动作渐渐放缓下来，破碎的双翼垂落收拢，无法修补的创口再度撕裂，将他染成了个血人。 梦之魔神就是在这时来到了被龙翼裹起的阿贝多面前。 将天空之翼甩到身后，收紧红线，魔神温柔地伸出手，拭去了阿贝多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双盈满痛苦泪水的金瞳。 “看着我。” 钳住少年的下颌，白晓梦俯下身，让那双竖瞳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吼……” 龙挣扎着，发出低吼，露出口中的尖牙，但无法挣脱束缚，反而因为动作被血线割出一道道的伤痕。 “你的名字是阿贝多。” “啊……” 那双竖瞳渐渐涣散，他下意识伸出龙爪，攥住了魔神的手臂，这一下险些让白晓梦中断了催眠。 锋利的爪尖刺入皮肉，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她咬住唇，没让痛呼泄漏出去。 被刺破的地方应该是流出了血，白晓梦能感觉到衣袖被浸湿，黏到肌肤上，带来沉重而不适的触感。 但更危险的是，阿贝多的爪尖上带着腐蚀之毒。深渊污染混合着毒性的龙血冲进体内，白晓梦手臂处的剧痛很快就变成麻木，指节上缠绕的红线也松懈下来。 顾不上自己，为了防止挣脱的动作惊醒阿贝多，白晓梦只能保持着动作，不让少年的眼瞳从自己身上离开。 第72章 毒龙杜林 “阿…贝多……”恶龙含混不清地吐出字，他的动作放轻了，像是在逐渐被拖入梦中。 “对，这是你的名字。做的很好。” 梦之魔神也放低了声音，她将头垂得更低，用指腹怜惜地抚摸阿贝多脸上光滑的鳞片。 “……妈，妈……” 自己才多大，怎么就无痛当妈了？ 饶是白晓梦也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想要扯扯阿贝多的脸，但很快，魔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对。自己从未听阿贝多叫过“妈妈”，闲谈时偶有提及，也是“师父”或者“母亲”。 一向温柔又疏离的炼金术士，很少如此直白地展现自己的依恋。 那个阿贝多，总是克制着感情，展现出优雅得体的一面。 他说，那是习惯。只有“完美”才配当师父的弟子。 眼前的存在，真的是阿贝多吗？ “阿贝多？” 少年呆呆地看着魔神，没有反应。 “……杜林？” 少年仰起了头，扯起唇角。 “妈妈！”它笑着喊道。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白晓梦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冷了。 如果这是已死的毒龙杜林，那阿贝多呢？他怎么样了？还存在吗？还能……醒来吗？ 冷静下来！ 还不能确定阿贝多已经被吞噬同化了，那个坚强的炼金术士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不见的。 现在应该做的是把龙血从他身上剥离，要在无法挽回之前，唤回阿贝多的神志才行。 白晓梦心中有了决断，她咬破掌心，让流出的血滴在阿贝多的唇边。 懵懂的幼龙循着诱人的血腥味，捧起魔神的手，垂下头，认真舔舐起那道创口。 温暖湿润的舌尖扫过掌心，绕过指缝，带着细微的痒意。 白晓梦压下心中升起的奇怪不适感，悄悄调整了红线的位置——为了在阿贝多出现异动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没过多久，手上的伤口又一次愈合，方才还安稳的幼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毛孔散发出赤红的蒸汽。 那些无法与他身体相容的血液在吸收了深渊能量之后，产生了排斥反应。 “好痛——！好痛！！！” 阿贝多，或者说杜林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雪地上翻滚。 梦之魔神下意识收紧红线，却因为少年眼角的泪水迟疑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的空隙，幼龙扭动身体，拖着残缺的双翼，想要向外逃逸。 可这里已经接近雪山边缘，越过这片山谷，便是蒙德境内，想到巴巴托斯的警告，梦之魔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时幼龙的大半个身躯已经离开了箭阵，情急之下，白晓梦只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少年，箍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动作。 但发狂的龙不管不顾，依旧奋力挣扎，他的手臂无法移动，便张开嘴，狠狠咬上了魔神的肩膀。 “唔！” 尖利的龙牙带着毒液，一下子就穿透肌肤，白晓梦开始后悔没穿身盔甲再出门了。 实在是太痛了。 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之中，龙的动作停下了，他颤抖着，更多的泪水从那双金瞳涌出，几个呼吸间就湿透了白晓梦的衣服。 “嘘……，没事的，没事的，听话，别乱动。” 魔神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少年的发顶，一次又一次轻声安抚。 “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乖孩子。” 缓缓地，幼龙松开口，他依旧淌着泪，身体因痛苦而颤抖，但没再试图逃跑，而是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白晓梦不厌其烦地为他擦去泪水，露出温暖的笑容。 “没关系，我没生气。” 魔神捧起阿贝多的脸，在他的前额落下一个轻吻。 唇瓣触及的肌肤泛起红光，形成出一只蝴蝶的纹路，又渐渐隐没下去。 “听话，做个乖孩子，好吗？” 那双黄金的竖瞳里同样浮现出红蝶纹样，他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重新调整了红线和箭矢的位置，让两人位于箭阵中央，魔神终于稍稍安心，用掌心遮住了那双龙瞳。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少年顺从的阖上眼，失去支撑的身体，向白晓梦倒去。 被这么重重一砸，白晓梦险些吐血，她按捺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同样闭上眼，让自己沉入阿贝多的梦境。 梦之魔神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她疑惑地眨眨眼，又揉揉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 直到放出一只翠色的小蝴蝶，魔神才发觉自己能看到颜色。 “阿贝多？杜林？” 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滴滴答答，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认命地向前走去，她抬起脚，才发现自己的腿也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因为水温也就比体温稍高，这温度甚至称得上舒适，白晓梦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为了不惊动敏感的梦境主人，白晓梦没再多放出些梦蝶，而是选择跟随蝴蝶的指引迈步向前。 梦境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感到疲惫，不知走了多久，白晓梦才远远地看到一团光。 耳边水滴落下的声音更大了，压抑的氛围让魔神有些呼吸困难，但也不能退缩，白晓梦只好向着光团走去。 等到了近前，白晓梦才惊奇地发现，这团光芒里裹着一个幼童。 幼童看上去不超过五六岁，有着小小的龙角和龙尾，同样娇小的龙翼紧贴在背后，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看起来像布口袋似的实验服。 那个幼童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里，正低声啜泣。 魔神犹豫着，在他面前蹲下，想要拍拍孩童的后背，但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下手，因为那双看起来尚未张开的翅膀。 正迟疑着，孩童吸吸鼻子，抬起脸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是谁？” 白晓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半人半龙的孩童，有着和阿贝多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庞，以及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眸。 第73章 混乱的梦境 没有回答小不点的问题，白晓梦让自己与孩童视线齐平，柔声反问道： “你为什么哭？” 孩童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抽泣着，无比委屈地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美丽的诗人，还有龙……但是好痛，好痛啊……” 魔神没有打断，她看着面前的孩童，安静而认真地倾听着。 那个孩童也察觉到魔神的体贴，他紧紧拽着衣服宽大的下摆，努力不让眼泪噗簌噗簌掉下来。 见状，魔神连忙在口袋里翻找起来，结果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正当她懊恼着，没有在出门前带上一块手帕——这些小物件一向是由空准备的。 一块柔软的方巾突然出现在白晓梦的口袋里。 梦之魔神恨不能捶自己两下，这可是梦境，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复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真是慌了手脚，差点忘记了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本想亲自给男孩擦去眼泪，但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依旧有些戒备的模样，白晓梦就把手帕交给了男孩。 “谢谢姐姐……。” 接过手帕，男孩先是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变得斯文了许多，但看起来一板一眼，像是在模仿什么人。 末了，小男孩又重新把手帕叠好，还给魔神，但那双眼睛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师父……妈妈她说了好多，好多听不懂的话…我不明白，他们…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吗？” 男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人称也变来变去，但白晓梦始终温柔注视着，等孩童慢慢说完，才拢住他攥紧的手，将陷进肉里的尖锐指甲轻轻掰开，揉搓起掌心的月牙儿痕迹。 “没有，我们没什么不一样。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 魔神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男孩一时忘记哭泣，专注地等待着她的下文，白晓梦才笑着说： “那就是你很可爱吧。” “可……可爱？” 男孩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特别可爱。” 虽然比起我最喜欢的那孩子，还是稍微差了一点点吧。 也就一点点。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魔神弯起眼，继续说道： “等你长大，一定会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英俊小帅哥的。” “我可以吗？不会，不会被大家讨厌吗？” “嗯，你一定会成为特别特别好的人。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我保证。” “师父也会认同我吗？” 魔神抿了抿唇，很快就再度绽放出笑容。 “当然。” 孩童整张面孔都明媚起来，他身周的光团也随之扩大，视野范围内的景象明显更明亮了几分。 他扬起脸，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偏了偏头，做出倾听的姿态，很快，男孩脸上的笑意褪去了，面色变得惨白。 “我，我是不是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我……那些人……”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魔神紧紧抓住男孩想要抽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 突然，男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娇小的身躯颤抖起来，白晓梦只觉得她握住的手像是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变得滚烫。 “好烫…我好痛呀……妈妈……” 梦之魔神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想要探探男孩额头的温度，却突然被拽住了袖口。 那双眼睛与白晓梦的距离不过咫尺，魔神能够清楚地看到男孩的痛楚，以及渐渐由蓝转金的变化。 “救救我，姐姐……” 下一瞬，魔神怀里一空，那个孩童伴随光源一同消失不见了。 滴答声还在回响，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白晓梦的幻觉。 魔神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这个梦境比她想象地还要更加混乱，这样证明梦境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在梦境中展现出来精神的不稳定性。 要速战速决，白晓梦想。 就连梦之魔神也不知道放任这个梦境持续下去，会造成怎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以阿贝多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会把梦境中的死亡当作现实，一旦他放弃求生意志，就算是天理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况且那个孩童似乎并不只是纯粹的“阿贝多”，恐怕还混入了一部分“杜林”的意识与记忆。 要是再晚一点，杜林该不会在阿贝多身上复活吧？ 被这个念头惊得打了个冷颤，白晓梦迅速一抖手帕，放出数只翠色蝴蝶，向四面八方飞去，去寻找消失的男孩。 魔神闭上眼，将手掌插入身下的水中，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水面上升了，温度也有所升高。 怎么办？要在这里就释放出剩余的神力吗？ 虽然这能保证很快找到阿贝多，但剩下的力量还足够支撑把杜林剥离出来吗？ 正犹豫着，一只梦蝶传回了信息——找到了！ 魔神提起裙摆，方便行动的靴子抬起，猛蹬了一下水面，竟然像是踏在平底上，震起一圈圈涟漪。 而魔神的身躯远比涟漪要快，她是身形消失又出现轻盈地奔向目的地，只是一个呼吸间，便重新见到了那团光芒。 也重新见到了那个男孩。 孩童像是长高了一些，依旧宽大的实验服被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赤裸地肌肤上有着针孔的痕迹。 男孩看上去确实长大了一些，但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没有了不久前的软弱，那张稚嫩的面庞不再满是泪水，他平静望向魔神，像是无风的湖面。 看见那双依旧青蓝的眼眸，白晓梦狠狠松了口气。 “你还认得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大人。 “您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嘴上这么说，那张俊俏的小脸却没有露出笑容，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把袖子放下，看上去不想让白晓梦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师父不在，或许我可以为您效劳？” 第74章 杜林的愿望 梦之魔神沉默了一瞬，而那个男孩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仰起头，专注地打量她。 未经打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纤细的脖颈。 白晓梦发现男孩的颈部也有着抽血的痕迹，呼吸顿时一滞。 “你还好吗？” “是的，虽然刚才跟随师父做了一些实验，稍微有些贫血，不过我很好。您无需担心。”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男孩拖地的龙尾尖端甚至轻轻摇摆了一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孩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白晓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是的，如您所见，我是阿贝多，是师父的作品之一。” “阿贝多？” “是的。「白垩层」，阿贝多。” “……你知道杜林吗？” “「腐殖层」，杜林。我确实听师父提及过这件大杰作。” 男孩冷淡而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物品，而不是生命。 魔神蹲下身，握住阿贝多的手，她注意到那双手很冷，带着颤抖。 “那杜林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师父的实验室……咦？不对，它应该在雪山……奇怪？怎么……” 男孩的眼睛在青蓝与黄金之间闪烁，他皱起眉，黑色鳞片浮现在脸上，锋利的爪尖也渐渐伸长，。 但魔神依旧握着僵硬的手，仰头看着迷茫的男孩，轻声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 阿贝多咬住了唇，想要挣脱束缚，从魔神身边逃开，但被白晓梦紧紧捉住。 “杜林，还活着吗？” “杜林可是师父制作的龙，怎么可能……呃！” 刚要反驳这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阿贝多突然看到那双红瞳映出自己的身影，他闭上眼，身子晃了晃，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溅起大片水花。 “……哪来的水？” 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阿贝多疑惑道。 梦之魔神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那“水”在阿贝多身上不稳定的光芒照射下，变成了赤红。 而这赤红的水面此时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将阿贝多的模样映出，他垂下头，与自己的倒影对视。 张开的龙翼，身后的龙尾，脸上的鳞片……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个角？杜林？我……是杜林？不，我怎么可能是……” 水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倒影被打散，阿贝多的表情渐渐变为茫然。 “我是谁？” 黑裙挡住了他的视线，魔神抚摸着阿贝多的侧颈，用指腹擦去从针孔流出的血丝。 “看着我的眼睛。” 男孩依言照做，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两只小小的红蝶，蝴蝶扇动翅膀，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便被渐渐沉淀下去。 “回想起你原本的模样。” “原本的……” 男孩呢喃着，脚下的赤红液面升腾，将他裹成了一个茧。 这个茧还在吸收更多的液体，当魔神脚下露出坚实的地面，那个巨大的茧也破裂开来。 眼前的男孩变成了两个少年，左边那个依旧有着半人半龙的特征，拔高的身体刚好撑起那件实验服，右边那个则穿着熟悉的风衣，看起来更接近白晓梦认识的阿贝多。 “阿贝多？” “嗯。” 右边那个阿贝多眨眨眼，露出白晓梦熟悉的笑容。 “杜林？” 左边那个阿贝多蹲下身，长长的龙尾把自己圈起来，他垂着头，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交给我吧。” 阿贝多向魔神宽慰地笑笑，他的手搭上杜林的肩膀，蹲下身，和幼龙面对面。 “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为……什么？”龙少年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尾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能更早遇到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家人。” 优雅的炼金术士顿了顿，他抹去杜林脸上的泪痕，把散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小心塞到耳后。 “我很抱歉。你一定很孤独，很悲伤吧。一个人在雪山……果然很冷吧？” 阿贝多将杜林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 “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但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很棒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白晓梦，神情越发温柔。 “我觉得认识他们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他们也一定会同样喜欢你的。” “真的吗？” “嗯，我们可以一起画画，一起学习炼金术，可莉会拉着你跑遍蒙德的每一处池塘，阿贝花能给你念书，尼格雷多最近学了编花环，他一定愿意为你编一个最好看的。” 杜林的金瞳闪闪发亮，像是随着阿贝多的描述，想象出了那样美好的场景。 “那真是太好了。” 毒龙天真地笑了起来，脸上升起浅浅的红晕。 “我可以给他们讲讲妈妈，讲讲大家，讲讲我的出生的那个美丽地方吗？ “当然。”白晓梦说，她也来到杜林身前蹲下。 “我们很感兴趣，可以讲给我们听吗？” “嘿嘿，真好呀，如果……能在不一样的地方遇到你们就好了。” 金瞳里掉出一滴晶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所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真的很喜欢那些善良的人们，很喜欢那片景色，那条美丽的龙，那个唱歌很好听的诗人……”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她说： “一定能看到的。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随着她的话，黑暗的世界里升起了太阳，带着芬芳香气的绿草钻出地面，绿树成荫，鲜花遍野，人们欢快的歌声飘荡在空中。 魔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可她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那些蝴蝶有些变成了植株，有些化作了天幕，不计其数的蝴蝶共同撑起了这片梦境世界。 白晓梦甚至牵动了蒙德人们的梦境，让所有人，在此刻，与杜林共享同一个美梦。 “晓梦！”阿贝多焦急地想要制止。 梦之魔神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用目光示意阿贝多不要阻止，将更多的力量注入这片梦境，完善这方世界。 第75章 同一个美梦 还不够。 把口中的腥甜咽回，魔神想。 蒙德的景色细节可以由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填充，只要对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稍加引导，便能够构建出他们最熟悉的家园。 但这还不够。 还没有完全实现杜林的愿望。 白晓梦再度闭上眼，双手触碰地面，放出一缕意识。 她要把一位神明拉入这个梦境。 拜托了，帮我一次。 为了实现一个孩子的愿望…… 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正处于蒙德城上空的巴巴托斯动作一顿。 风神扬起了笑容。 “这可真是夸张。可以哦，仅此一次，就稍微出点力吧。” 神明吹出一口气，风元素一瞬间躁动起来，以祂为中心，旋转的气流形成结界，弹开接近的魔物，将整座城保护起来。 做完这一切，巴巴托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抱着心爱的竖琴，伏在龙背上睡着了。 下一瞬，梦境世界中出现了美丽的神明与龙。 “来吧！蒙德的孩子们，让我们载歌载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乐声响起，巴巴托斯清澈的歌喉唱响高天之歌，巨龙随之起舞，蒙德人民的脸上溢满笑容，他们或唱或跳，欢乐的模样仿佛在庆祝盛大祭典。 梦之魔神也露出轻松的笑意，现在的白晓梦终于能腾出手，调整一下自己在梦境中的姿态与脸色，让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阿贝多不要过于担心。 “去吧，大家都在欢迎你呢。” 魔神轻轻推了推杜林的后背。 “我可以吗？”杜林迈出一步，又转回身，迟疑地看向阿贝多，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当然，我们一起吧。” 杜林的兄弟来到他的身边，阿贝多的嗓音柔和而从容，能给予听者信心。 “但是，如果被我碰到，会……” “没关系，你看。” 梦之魔神握住杜林的手，让他去触碰盛开的花朵。 柔软的，丝绸一般，鲜艳的，宝石一样，还散发着香气，没有因为触碰而变得枯萎的鲜花。 杜林瞪大了那双金瞳，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惊讶地张开嘴巴，尖尖的龙牙看上去十分可爱。 身后的龙尾翘了起来，轻轻摇晃，像是又惊又喜的猫咪，杜林小心翼翼地戳戳花瓣，又摸摸草叶，在广阔的平原跑来跑去。 龙像个初生的孩子，惊奇而喜悦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善良的人们也同样对这个孩子抱有善意，他们热情地邀请杜林加入舞蹈，拉起他的手，和着欢快的音乐转起圈。 温柔的风抚摸他的发顶，满是笑容的人们递过未曾见过的美食，阿贝多就在他的身边，用手帕擦去杜林脸上的酱汁，像是一对真正的，相伴已久的兄弟。 “谢谢。” 梦之魔神站在风神身边，远远的守望着在人群中东奔西跑的兄弟两人。 “你是指什么呢？” 巴巴托斯早已停下歌声，因为更多的吟游诗人自由地欢唱起来。 特瓦林在天际飞舞，与张开翅膀飞起的杜林嬉戏。 无数的笑声充斥着这方世界，自由的神明抛着红苹果，翠色的眼睛眯起。 “我不记得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哦。要是喜欢我的歌，不如改天请我一杯苹果酿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白晓梦暂时不想考虑未来，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大概，也许不会再踏上这片自由的土地了。 “蒙德的人们，很棒吧？” 巴巴托斯咬下一口红苹果，幸福地捧起脸来，语气却活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 “嗯。” 梦之魔神点点头。 “是个好国家。” 梦中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仿佛这美好的光景可以持续到永远，不会结束。 梦之魔神发出压抑的咳嗽声，掩住唇的掌心沾上了红。 “差不多了吧？” 笑意褪去，巴巴托斯抚摸着竖琴，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打破这场美梦。 “没关系，还能撑一会儿。” 正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就见杜林敛起双翼，降落在白晓梦面前。 “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已经够了吗？” “嗯！我很满足！” 天真的幼龙开心地笑起来，他给了魔神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们！谢谢，温柔的人们！” 阿贝多抿住唇，有些不舍的问： “已经玩够了吗？” “嗯！” 杜林点点头，他踮起脚，摸了摸炼金术士的头顶。 “不要太难过哦，想起我的时候，就来雪山吧。” “好。” 压下心底的酸涩，阿贝多将龙揽进怀里，轻拍杜林的后背。 “啊，但是也不要总是自己待在雪山哦，外面有很美的景色，很好的朋友！要带着我的份，开心地玩哦！” “嗯，全听你的。” “好啦，是时候说再见啦。” 这个孩子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样，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让关心他的人们担心，但他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衣摆。 “再见，杜林，我的兄弟。” “再见，你也是蒙德的孩子哦。” “再见，做个好梦。” 温柔的人们没有揭穿孩童的善意，一一送上道别。 杜林咧开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眼底的晶莹像星星一样闪烁。 “再见了，我最喜欢的人们！” 少年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一颗晶体状的鲜红心脏掉落在地上。 梦之魔神拾起那块晶体，梦境解除。众多的人们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 白晓梦睁开了眼，剧痛也随之回归，那颗心脏就在她的手中，只是不像梦中那么晶莹剔透，而是散发着污染的不祥颜色。 “回来……了。” 阿贝多虚弱地发出声音，他看上去比魔神更惨，龙化没有解除，残缺的龙翼依旧挂在身上，滴着血。 “嗯。” 白晓梦发出气音，她真的很困很累，想立刻倒下，好好地睡一觉。 “抱歉……晓梦……尼格雷多……” “他没事。” 梦之魔神缓了口气，浑身上下的创口都因为这口气发出悲鸣，差点没握住杜林的心脏。 “我也没事。” 阿贝多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向后栽倒下去。 第76章 善后 “阿贝多？！” 被突然晕倒的阿贝多吓得险些心脏停跳，白晓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少年呼吸虽然微弱，但十分平稳。 只是睡着了，没有性命之忧。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白忙活一场。” 终于放下了心，白晓梦把杜林的心脏用破烂的外衣裹起，犹豫了一下，没有自己收起，而是塞到阿贝多怀里。 准备起身的时候，白晓梦才发现阿贝多的龙尾正圈在自己的腰上，好像巨龙盘踞在他的财宝之上。 “难不成龙血也会影响思考？” 把懒得细想的课题抛开，白晓梦推开大尾巴，一撑地面。 “咔嚓。” 不妙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梦之魔神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抬起手来。 巴巴托斯借给她的弓已经变回了竖琴，就躺在地面上，她的手掌正下方。 而这天空之琴，碎了一角。 碎了。 不是，不是！！！！ 白晓梦在心里放声惨叫。 怎么会这么容易坏的？ 这不是神器吗！ 谁家神明的武器会被自己徒手压碎啊？！！！ 就算她的力气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白晓梦对天发誓她真没有故意弄坏这把琴的打算，也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打破约定的打算！ 是真的！ 谁能帮忙修修天空之琴？在线等，特别急。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借弓时，风神脸上的笑容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 巴巴托斯！你算计我！ 巴巴托斯！！！ “哈啾！” 蒙德的神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疑惑地小声嘟囔。 “这里也没有猫呀？” 此时的兽潮已经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剩下的残党对于训练有素的神之眼拥有者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于是巴巴托斯便和风魔龙一起，吹散笼罩地面的深渊气息，消灭稍强的魔物头目，对破破烂烂的地脉修修补补。 雪山内，白晓梦则无奈地叹气，一手拾起天空之琴，另一手拎住阿贝多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不是魔神不想把少年抱起来，实在是白晓梦没有那个力气了，况且阿贝多背上的翅膀也无处安放，于是只好这么拖着走。 好在地上还有不少积雪，不会让阿贝多被尖锐的小石子划得血肉模糊。 指挥着腿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脚掌像是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视野有些模糊，伤口火辣辣的疼，但身体冷得难以忍受，白晓梦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一点点向外挪。 这种破事再也不干了，亏死了，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都赔进去。 最开始我可是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安心养老。 最好找几个赏心悦目的帅哥美女同居，有助于延年益寿。 难得穿越一次，不得好好享受生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反正这里看着也挺好的，就算不回去也…… 突然，白晓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视野一下子翻转了九十度。 啊嘞？ 我这是，摔倒了？ 白晓梦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身子沉重地像是被大山压住。 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感觉，哈哈。 这时候，魔神甚至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但下一刻，姗姗来迟的剧痛遍布了全身。 血液像是凝成了冰，刺得肌肤生疼。但很快就转为灼烧感，白晓梦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一口锅，锅里冻的硬邦邦的血液被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除去忽冷忽热的不适感，白晓梦的身体也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因为毫无缓冲地砸在地上，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震碎了，伴随呼吸发出抽痛。 好痛…… 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又没有力量修复，肯定会疼啊。 好冷…… 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吗？还是污染爆发？龙牙上果然带了毒，得尽快处理才行。 身体好沉，好累…… 因为那个约定？不，巴巴托斯应该还不知道天空之琴坏掉才对，惩罚没那么快生效。 白晓梦的思绪像是被割裂开来，一个她痛苦不已，混乱的脑海无法理清想法，另一个她则冷眼旁观着倒地的她，冷漠地运转着思维。 首先先缩小体型吧。没那么多力量维持成年体了。幼年期又太脆弱，失去这么多血会死的。 嗯…… 魔神的身躯渐渐缩小，变回少女的模样。知觉渐渐恢复，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但依旧动弹不得。 得快点把弓还回去，快点找人给阿贝多治疗，然后离开这里…… 一旦发现约定打破，巴巴托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会死…… 空……他还在睡吧？烧是不是已经退了…… 得在空醒来之前回去才行。 否则他会生气的…… 还不能睡…… 没关系，我只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没事的…… 白晓梦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爬起来，但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渐渐混沌。 “哎呀呀，真是的，我就知道。” 有道轻快的嗓音响起，他像是叹了口气，在梦之魔神身前蹲下了。 有风吹过脸颊，带着温柔的暖意，白晓梦放弃抵抗，安心地闭上眼睛。 “也太没戒心了吧？” 吹去对方身上散发的污染气息，巴巴托斯用指尖戳了戳少女的侧脸，拾起了损坏的天空之琴。 “呜哇，修补的法术果然失效了，幸好暂时也用不到了。” 想起西风教堂修女们的慌张模样，风神颇有些心虚地重新把琴粘好。 “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对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温迪抬手唤出一缕风来。 顺从的风元素将白晓梦和阿贝多轻轻托起，巴巴托斯伸手，准备抱住昏睡的少女。 “别碰她。”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风神的手臂，金发少年神色阴沉，眼里尽是冷意。 “这可真是吓人，王子殿下怎么有空来玩呀？” 没理会巴巴托斯的话，空自行将伤痕累累的白晓梦接过。 “好冷……” 面色惨白的少女下意识靠近暖源，抓紧了空的衣服，那双手冷得像冰。 深渊王子垂下头，眼里不知是愤怒还是痛楚。 “我们回家。”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阿贝多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那同为黄金造物的兄弟们都在身边，在蒙德众人的簇拥之下，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神情。 就在不久前，阿贝多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身世坦白，而蒙德的好友们对此仅是稍微有些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与众不同的非人造物。 可莉为杜林编了花环，龙高兴地拍打翅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是的，尼格雷多和阿贝花姑且不提，现在变成人的杜林也是，这群家伙非要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师父又没有用这张脸申请专利。 和小伙伴打完招呼，可莉还想骑上兽境猎犬去探险，这实在太危险了，好在同为监护人的凯亚及时阻止了她。 于是现在的小姑娘正骑在骑兵队长的肩膀上，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猎犬的脑袋。那只剩骨架的猎犬则垂下头，任由这个小不点装作若无其事，放肆地揪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鬃毛。 琴团长在思考怎么给这些造物安排合理的职位，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一份计划周密的巡逻排班表。不愧是西风骑士团最值得信赖的团长，真是可靠。 既然同为蒙德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和普通人一样，以劳动换取食粮，阿贝多很赞成，他正和丽莎一起，围在桌边画起图纸——要为杜林他们建造住所才行，总不能一直在雪山露营吧？ 迪卢克友善地提出建议，表示可以让这些新客人暂且居住在晨曦酒庄。 但考虑到这些家伙的调皮程度，恐怕迪卢克老爷那片漂亮的葡萄园会被狠狠糟蹋掉，为了不被全蒙德的酒鬼记恨，阿贝多只好婉言谢绝了。 安柏和优菈试图记住每一个新朋友的名字，比赛谁的记性更好。 米卡和芭芭拉已经开始给全员准备起大量饭菜，砂糖帮忙打下手，得去阻止她把炼金试剂加进饭菜，能让事物膨大数倍的主意不错，但阿贝多还记得上次砂糖炸了一整间厨房。 啊，迪奥娜走过去了，似乎是想和砂糖与蒂玛乌斯探讨一下炼金试剂在调酒中的应用，看来等下不用担心吃到黑炭了。 罗莎莉亚修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在稍远处和尼格雷多讨论着什么，但没有显露出敌意。 阿贝多在忙碌的间隙打量了一圈周围，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和谐相处的模样真该画下来，摆在他那雪山实验室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他可真是幸运，能跟随艾莉丝阿姨来到蒙德，能结识这么多善良的友人。 想必师父见到这副光景，也会为她的孩子们扬起笑容吧。 现在的他们是如此幸福，以至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在踏上蒙德土地的第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梦之魔神就被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冲昏了头，下意识就从纷飞的蝶群中抓出一柄剑。 冰冷的剑柄入手，魔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球形的红色光罩。 白晓梦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变成暴走的杀戮机器了！ 庞大的深渊污染从纵横交错的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泥布满平原，视野范围内的植株无一幸存。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深紫色的雾气，简直比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场大雾霾都还要严重。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怎么会允许这么多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飓风把这些东西丢回地底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巴巴托斯！从那场混乱的魔神战争，存活至今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要是区区污染就能把那老奸巨猾的风精灵干掉，他早就在混战那时候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时候的污染可比现在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定是为了保护蒙德腾不出手来而已，别想太多，赶路要紧。 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遍遍说服自己，白晓梦奔向龙脊雪山。 情况比魔神预想中的还要不妙，高悬天际的寒天之钉没有发挥着作用——它已经砸落下来，变成细碎的块状了。 阿贝多的实验室里果然没人，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没空多想，白晓梦放出了追踪蝶，寻找阿贝多的元素力痕迹。 越是前行，魔神心底的不安便增加一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还能露出部分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一直到不远处的山坡，痕迹中断了。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这里好像是她第一次到雪山的时候，救了只小狐狸的地方。 不同于上次狼狈着陆，魔神轻盈地落在雪上，甚至没留下一个脚印。 但没等白晓梦在心里夸赞一句自己的完美落地，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只十分眼熟的白色小狐狸蜷成一团，伏在一个有些单薄的人身上，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雪花已经在一人一狐身上落了薄薄一层。 简直就像张裹尸布。 魔神突然这么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往里丢个石子大概都能听到回音。 简直像是抗拒接受眼前的一切，白晓梦拂去了那层雪花。 那个人有着阿贝多的脸，他紧闭着眼，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他身下的红凝成黑，给白雪染了场色，而这人没有丝毫生机。 在他胸前，小狐狸口鼻溢出污血，早已干涸了。 白晓梦用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少年颈部没有熟悉的星形，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口气。 因为她极其卑劣地升起一个念头： 幸好不是阿贝多。 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颈部探了又探，自然不会有任何脉搏，白晓梦木然地起身，她还要去找其他人。 可混着雪花的寒风这么一吹，露出少年腕部绑着的黑色蝴蝶结，那一大一小的圆环像是兔耳朵，蹦蹦跳跳地冒出头来，跟面前的前主人打起招呼。 少女晃了晃，又跪了回去。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下 梦之魔神在蒙德城前停下了脚步。 昔日圣洁的风神就悬浮在半空，掌间清澈的风变得污浊，那双眼睛不复翠色，而是变成了邪异的深紫。 巴巴托斯拉开弓，正对着闯入的梦之魔神，仿佛只要她再踏出一步，那支箭就会穿透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 高大的神明越过白晓梦，祂脸上戴着磐岩面具，只露出金珀般的眸子。 “老朋友，我来送你一程。” 直到岩王帝君顶着箭矢走上前，白晓梦趁机冲进城内，才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那是梦之魔神最为熟知的摩拉克斯，仅在战时显露的杀伐之相。 见过那副模样的存在本就不剩几个，今天还会再少一个…… 突然，血肉烧焦的刺鼻腥气冲进鼻腔，白晓梦脚步一滞，踩进了血泊。 蒙德城内燃着火光。 熟悉的面孔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熄灭的神之眼像是路边摊上不值钱的玻璃珠，散落一地。 昔日的城邦变作人间地狱。 中央广场上，恶龙松开怀里的小小身躯，那抹红跌落在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黑裙的少女映入眼帘，恶龙眨眨眼，染血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阿贝多张开了怀抱。 那便是他等的人。 少女飞奔起来，扑进阿贝多的怀里。 那头长发扬起，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银光，像是义无反顾落入地狱的白鹤。 “噗。” 一声轻响。 利刃刺入了心脏，可那颗龙血加持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白晓梦屏住呼吸，缓缓扭转剑柄。 生命力和温度一起从破洞中流出，他本该应该松开手的，可阿贝多缓缓收拢了怀抱，像是要从白晓梦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龙爪的尖端刺破了肌肤，梦之魔神的手却很稳，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 不远处的杂货店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阿贝多的视野被照亮了一瞬。 在这片刻，炼金术士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尸体，看到了没入胸前的短剑，以及少女脸上滑落的一滴晶莹。 “睡吧。” 寂静的爆炸中，唯有眼前人颤抖的呼吸清晰可闻。 阿贝多闭上眼，抱紧怀里的人。 少年睁开眼，被碧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晃得眯起眼。 “刚才……” “做噩梦了吗？阿贝多？” 白发少女垂下头，阿贝多这才发现他正枕在晓梦的膝盖上。 “梦……” 梦中的景象是那么真实，以至于那尸山血海还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阿贝多按了按心脏，发现它还在跳动。 “抱歉，吵醒你了。” “不。”阿贝多心有余悸，他冲着担忧的少女露出一点撒娇似的笑。 “可以让我再躺一会儿吗？噩梦实在太可怕了，我想多休息一下。” 阿贝多知道自己应该绅士地起身，并礼貌地道歉，但阳光太暖，女孩身上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气息，饶是他也忍不住想要偷点懒。 “那只是个梦而已。”魔神温柔的拨弄着阿贝多柔软的发丝，将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你说得对，我应该思考一些更有意义的问题。比如，我们等下去哪？”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心脏用力地撞击着胸膛，阿贝多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别开视线，试图岔开话题。 “我刚才梦到，我毁灭了蒙德，而你……有人帮我结束了痛苦。” “那只是个梦，忘了吧。” 魔神咬住下唇，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手攥紧了地上的草叶，掌心一片粘腻。 可阿贝多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见到为他落泪的人，也算不虚此行吧？ “滴答。” 有水落到阿贝多的脸上，他困惑地望着晴空。 下雨了？ 又是一滴，白晓梦捂住了脸，可还是有雨从指缝间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能更早一点话……” 阿贝多猛地坐起来，慌张地想要帮忙擦去少女的泪水。 “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只是个玩笑，我不会有事的，别难过了好吗？” 白晓梦很快擦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眶看向阿贝多。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实现的。” “那，也给我做一个花环吧。可莉和尼格雷多都有，总不能缺了我的份吧？” 炼金术士垂下眉，刻意地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让晓梦开心起来。 “嗯。” 白晓梦如他所愿，露出了笑容。 看着白晓梦飞快地编织花藤，阿贝多也拾起了一朵小花，当他回过神来，这朵花已经被缠绕成了戒指的模样。 偷偷看了一眼专注的少女，阿贝多准备销毁这个作品，但犹豫了一下，用炼金术，为这个戒指镀上了一层黄金，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在花芯中添了一小块红宝石。 和晓梦的眼睛颜色一样。 这个小巧精致的戒指躺在阿贝多的掌心，烫得他坐立不安，浑身发热。 “做好啦！”少女发出欢呼。 阿贝多猛地把手背到身后。 白晓梦郑重地将花环为阿贝多戴上，像是在为白垩的王子加冕。 魔神垂下眉，眼圈发红，可那双红瞳像是被露水洗过，愈发耀眼。 阿贝多的视线无法从她的脸上离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因这一刻而雀跃。 师父，我好像找到了，您所说的“世界的意义”。 去吧，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阿贝多，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我……” 少年捏住戒指，俯下身，却仅是吻了吻白晓梦的发梢。 理性的预感粗暴地推开了难以自持的感情。 晓梦为什么要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他会死去吗？ 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 他得留下些什么…… 他得…… 可那枚戒指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爱的人那么难过，又何必令她徒增烦恼。 “抱歉，忘了吧。” 炼金术士把戒指攥起，捏碎，后退半步，有些不舍的笑了笑。 “阿贝多！” 白晓梦向他伸出手，却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阿贝多就像一颗美丽又脆弱的泡泡，光一照，便破裂了，变成细碎的星点，片刻的闪烁后消失不见。 梦之魔神重新回到现实，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带着笑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又下雨了。 摩拉克斯拾起一颗青色的，坠着羽毛的玻璃珠。 那缕带来希望的微风终是消散在岩神的长枪之下。 提瓦特大陆多了一块无风之地。 第???章 if2替代品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我去找阿贝多！” 匆匆安置好尼格雷多，白晓梦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轰——！” 有什么东西流星一般从空中划下，狠狠撞击在雪峰上，在这股冲击力之下，那座山峰被粗暴地击碎了。而那颗“流星”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到梦之魔神前方不远处。 碎裂的石块冲向四面八方，震起漫天雪花。众多魔物惨遭殃及，眼眶中的火苗熄灭，重新变回零碎的尸骸。 “咳咳！” 挥开眼前的粉尘，白晓梦看清了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阿贝多——！！！” 半龙的少年被一支羽箭钉穿了心脏，大半截箭身穿透了他的身躯，插入地面。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趔趄，白晓梦脚步不稳地扑到了阿贝多身前。 羽箭上的风元素力还没有散尽，风刃将少年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那双酷似晴空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球，映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阿贝多已经没了呼吸。 梦之魔神不信邪地去探他的鼻息，又去摸脉搏，最后颤抖地攥住了阿贝多的手。 怎么会？白晓梦茫然地想。 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白晓梦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会有很久很久，久到阿贝多作为“人”老去，而她还有悠久的时间去怀念自己寿终正寝的友人，和那么长的美好回忆。 因为神之眼的拥有者都可以活得很久呀。 阿贝多会在约好见面的日子，早早站在雪山下等她，在见到她的身影后，露出一点优雅的笑意； 会事先在营地里燃上篝火，煮一壶热茶，为配合白晓梦的喜好，多加几块方糖，在桌上摆好茶点； 也会给她讲些有趣的炼金术，并做出演示，又或者两人一起安静的绘画，度过一段安静而惬意的时光。 而在炼金术师忙于实验的日子，他的客人会拿一本书，在翻页的间隙悄悄观察认真的阿贝多。 白晓梦喜欢看阿贝多专注在实验上的样子，看他有条不紊地配比试剂，记录实验数据。 那些玻璃器皿在他的指挥下跳跃，像是高雅的王子邀请一位女士共舞。 炼金术师还写得一手好字，他不光写些实验内容或教材，也会在书上进行批注。 为了打发时间，白晓梦从堆积成山的书堆里借过几本小说，也曾在书页边缘看到极具阿贝多风格的留言。 有时他们便会就书中那段情节讨论起来，或许想法迥异，也依旧很开心。 那些景象都还在白晓梦的脑海中清晰可见，散发着被火苗点缀的温暖光芒。 那样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 怎么可能呢？ 死是什么？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没办法自信地宣称，他将解明神之眼的原理；再也不会有些苦恼又宠溺地，收拾妹妹闯祸后的一片狼藉；更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了。 在这个世界，白晓梦第一次认真结识的友人就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 “巴巴托斯——！！！” 红蝶汇聚成一把长剑，那些蝴蝶的翅膀边缘腾起了黑紫色，梦之魔神的愤怒直冲天际，像是要把风神的心脏剖出，为阿贝多偿命。 就算明白风之神仅是尽到了祂的使命，就算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地底的污染，就算清楚真正可恨的是迟来一步的自己。 这份无处可去的愤怒也只能指向近在咫尺的“仇家”。 为什么要杀了他？ 阿贝多不也是蒙德的一份子，不也是你所爱着的子民吗？ 还是说因为他并非人类，而是黄金的造物，就要被你轻易舍弃吗？ 巴巴托斯，你的爱仅此而已吗？ 高天之上的神明没有辩解的打算，他只是重新将箭矢搭上弓弦，冷冷地宣战。 “你明知他已无药可救。阿斯莫德斯，若是想战便来吧。” 白晓梦自然发现了阿贝多身上侵蚀全身的深渊污染，也自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 可万一呢？ 万一有谁能解决阿贝多身上的污染呢？ 为什么就要轻易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为什么？凭什么！ 梦之魔神向前一步，全身的怒火和神力顺着手臂一同挤进了剑身。 “晓梦！别这样！” 是尼格雷多，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抱住了白晓梦的手，才刚撒上药粉的伤口被劲风再度撕裂。 “放开我，尼格雷多。” 为了不让剑气划伤尼格雷多，梦之魔神停下了动作，但那双红瞳死死盯着风神。 “你冷静一点！” 尼格雷多吼道，更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一滴一滴，像是红色的眼泪。 “我很冷静......” 白晓梦攥紧了剑，不打算收手。 “你疯了？你会死的！那家伙...阿贝多不会想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说着，梦之魔神笑了起来，她看向尼格雷多。 “况且，一个死人怎么会想？”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活像燃尽的木炭，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 那目光竟让尼格雷多有些恐惧，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当梦之魔神重新面对巴巴托斯，将要不顾后果地斩出那一剑时，尼格雷多眼神闪烁，放弃了什么一般大喊道。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什么？”梦之魔神转头看向尼格雷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尼格雷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这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倒和阿贝多有几分相似了。 一阵恍惚，梦之魔神掌中的长剑消散了，赤红的蝶群消失在细雪中。 风之神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也收回了武器。 特瓦林随蒙德的神明一同离去，它拍动翅膀，吹散了笼罩山头的薄雪。 晨曦升起，把阴沉的天幕揭下，铺上温柔的天青。 天光渐亮，但有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 第???章 if2替代品 下 说实话，尼格雷多做的很好。 就像他曾经试图模仿阿贝多的那样，放轻声音，面带笑容。 阿贝多的学生们——砂糖和蒂玛乌斯都没有发觉异常，他们一如既往跟随老师学习，殊不知他们的老师在前一天的半夜，还在拼命苦读那些炼金术笔记。 对于西方骑士团的人，尼格雷多会更谨慎一些，他模仿着阿贝多的言行举止，甚至思考时候的小动作，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可莉。 小女孩其实也察觉到了异样，但她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在无人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尼格雷多的衣摆。 “那个有点凶凶的阿贝多哥哥呢？” 尼格雷多正如在心中排练过千百次的那样，扬起柔和的笑容，轻轻抚摸可莉的发顶。 “那个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顶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尼格雷多把“不会回来”四个字咽了回去。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可莉长成大人，他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可莉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嘟嘟可转了个圈。 “可莉会赶快长大，等那个阿贝多哥哥回来，告诉他好多好多事！” “要按时睡觉才会快快长大哦，可莉该去休息啦。” 兄长又摸了摸妹妹的头，轻推她的后背，把她送进房间。 在爬上床之前，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可莉会和阿贝多哥哥一起等的，所以阿贝多哥哥不要难过啦。” “……嗯。” 依靠着阿贝多留下的笔记，尼格雷多硬生生把自己“掰正”成了那个彬彬有礼，高贵优雅的“阿贝多”。 颈口的星形纹样，是尼格雷多用炼金术仿制的，为了不被细心的家伙发觉异常，他从阿贝多的笔记中翻出了那一篇，照猫画虎地刻了上去。 他的兄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将能想到的知识全部整理成了笔记，标好序，方便查阅。 越是学习，尼格雷多便越是发觉自己与阿贝多的不同之处，但他掐灭了这些不同，重新塑造了自己。 这些笔记中甚至为阿贝花安排了去处，只要用炼金术稍微修改他的容貌，就可以让这只骗骗花融入人群。 必要的常识和知识，阿贝多早就教给了他们。有了“阿贝多”的担保，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蒙德帮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神巴巴托斯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阻止，也不揭穿。依旧是那副欢快的诗人模样，有时还去阿贝花那骗两个工钱买苹果酿。 当然温迪不会白拿，吟游诗人自有门路为稚嫩的阿贝花介绍些工作。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互利互惠。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挥汗如雨，却满脸笑容的阿贝花，白晓梦走向雪山。 “你来了。”和阿贝多如出一辙的微笑，就连转头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魔神扯了扯嘴角。 “我还是更喜欢你当初扛着我上雪山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少年的伪装破裂了片刻，漏出一点属于尼格雷多的羞怒之情，但马上就被他纠正了。 “抱歉，”尼格雷多弯起眼睛，露出阿贝多式的些微歉意。“以后不会了。” 白晓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搭上尼格雷多递来的手，白晓梦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身边的人配合地放慢脚步，用单手剑拨开树枝，就像阿贝多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们来到了一块无字石碑之前。 尼格雷多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那块小土丘似的墓地之上。 光芒绽放。 “此即，诞生之时。” 雪山中生长出了一朵塞西莉亚花。 这朵娇嫩的白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尼格雷多移栽到炼金术制成的花盆中，还加上了玻璃罩子。 “收下吧，这是他留给你的。” 魔神和那株塞西莉亚花面面相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从灰烬中诞出新生，是生命的延续，但绝不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还有这个。” 尼格雷多递过一封信，信封上是白晓梦熟悉的字体——尼格雷多还没仿得那么自然。 “他早就做了安排。” 白晓梦把花盆放下，干脆席地而坐，小心地揭开了那封信。 【给我的朋友晓梦： 我很抱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大概是我的布置还不够周密，又或是我的兄弟露了馅，而这大概也算我的错。 总之，我很抱歉。因为我大致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却没有告诉你。请放心，我的死亡与你的委托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身为研究员的好奇心，促使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要因此太过难过，我已接受自己的选择与后果。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和你一起探索更多的课题。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新一任的阿贝多，我想他会做得很好。 我在营地留了些书，还有一张画像，如果你愿意，请收下。当然，销毁它们也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大概会有些失落吧。 阿贝多】 露在寒风中的手被冻得发红，白晓梦用僵硬的手指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带我去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吧。” 那几本书是白晓梦之前听阿贝多提起过，有些兴趣，但没找到的小说。 而那张画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妥善的保存好了。 是她的画像。 兜帽滑下，鼻尖通红，眼睫沾着雪花的少女，对着画外人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笔触与上色都十分柔和，画里的傻姑娘像是在散发着柔光。 白晓梦一时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直到那只眼熟的小狐狸凑了过来，跃上柜子，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的脸，她才想起来，这是第一次遇见小狐狸的时候。 于是魔神再度审视了一番画像。 嚯，还是第一视角。 是通过小狐狸的眼睛看到的自己吧，难怪这么陌生。 把复杂的心绪和这些杂物一起团成团，丢进小箱子里，白晓梦抱着塞西莉亚花离开了营地。 “你还会来吗？”尼格雷多问。 “也许。”白晓梦说。 “我还是替代不了他吗？” 这次，白晓梦沉默了许久。 “我会记得，你是尼格雷多，不是阿贝多。” “……忘了也行。” 第1章 擅自闯入的风神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梦之魔神茫然地想。 此时的白晓梦正站在西风大教堂的中央，面对着众多虔诚的双眼，很想和巴巴托斯打上一架。 特别想。 就在前不久，重伤的白晓梦被深渊王子带了回去，昏迷了数日才在精心照料下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不出意料被侍从痛骂......倒也没有。 只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空的表情，白晓梦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请您不要再以身涉险，不要再和外面的人们有牵扯了，好吗？” 空捧着白晓梦的手，眼睫上沾了碎钻。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少年连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您痊愈之前，请不要再联系那些家伙。“ 金发少年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恨意从齿缝间露出。 “神明...那些该死的，天理的走狗全都不值得信任。” “可我也曾渴求那个位置，”白晓梦突然说，她轻笑着问： “所以我也不值得信任吗？” “您不一样。” 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本意是开个玩笑转移话题，让空别那么紧绷，但白晓梦反而被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吓了一跳。 少年近似琥珀的金瞳是那么亮，像是封着烈焰，看得梦之魔神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如果那天，我晚到一步......” 话到途中突然哽咽地难以自持，空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白晓梦的手背上。 .......您让我该怎么办呢？ “求您了。更重视自己一些好吗？我发誓会实现您的一切愿望，请相信我。” 半晌哑然，白晓梦难得升起一些愧疚。她确实是想干什么就去做了，没考虑到身边人的心情。 就算空生气骂她也不奇怪，可少年红了眼眶，把愤怒咽回，认真地倾诉。 白晓梦又怎么能糟践这一片真心。 “我知道了。”梦之魔神郑重的回答道。 “您能保证吗？” 白晓梦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被收紧了，少年的声音里有喜悦，以及更多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于是梦之魔神用手按了按空的头顶，再度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 得到了担保，在深渊众人的强烈要求，以及本人深刻地反思之下，梦之魔神安心地待在家里修养，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翻翻小说画本。 吃的是山珍海味，身旁还有美人相伴。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但就在某个悠闲的日子，端坐在桌前的梦之魔神刚端起茶盏，准备惬意地品味一下空研制出的新口味奶茶，再来块糕点...... 城堡的巨型石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呀吼~，阿斯莫德斯，我来找你玩啦！” 巴巴托斯一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另一手激动地冲白晓梦挥了挥。 尘土飞扬，石门巨大的碰撞声在宫殿内回荡，衬得那欢快的少年嗓音格格不入。 殿内的魔物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纷纷掏出了武器，等待主人的命令。 “噗——！” 而深渊的主人，梦之魔神很没出息地，把刚喝下去的一口奶茶喷了出去。 “殿下？您还好吗？有没有被呛到？” 空作为侍从实在太过贴心，甚至没顾得上闯入的侵略者，而是第一时间取出手帕为主人擦拭。 “咳！我...我没事......门外的守卫怎么样了？” 白晓梦咳嗽几声，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担忧地问道。 “连飞蛾都能放进来，不中用的家伙们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深渊王子神色阴沉，手中那柄单手剑散发着同样阴郁的漆黑色彩。 白晓梦毫不怀疑，自己的侍从随时会向着风神一剑削过去，只好稍微偏了偏身子，把两人交锋的视线隔开。 没有下令攻击，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稍微感应了一下，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毕竟我不像老爷子那么不知轻重，下手也很温柔嘛。” 巴巴托斯凑在白晓梦的耳边轻声说。 在场的存在中，竟没有人能察觉风神是怎么动作的。 他就像是一缕风，眨眼间就从大门口来到了梦之魔神的身边。 梦之魔神轻轻将杯盏放下，还是因为细微的颤抖磕碰了瓷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满脸灿烂笑容的神明，白晓梦藏在袖中的手绷紧了红线。 “嗯嗯？不要无视我嘛~，阿斯莫德斯酱~” 被巴巴托斯亲昵的口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晓梦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但还是没说话，也没转头，权当风神不存在。 你问为什么？ 因为她不敢啊！ 空的眼神好恐怖啊！ 感觉自己要是随口搭句话，那把剑捅的就不是风神而是她了！ ......嗯？怎么有种丈夫养的小三嚣张的找上门，正主怒不可遏的赶脚？ 果然是这段时间狗血话本看多了，肯定是。 见白晓梦正如保证的那般没去理会温迪，空的脸色好转了些，语气依旧不善。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金发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臂，将风神与白晓梦隔开。 风神被迫退了半步，可爱的鼓起脸颊，但很快就向前一扑，环住了梦之魔神的胳膊。 “我不是说了吗？是来找阿斯莫德斯玩的！” 身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白晓梦身上的冷汗快从细雨汇成大河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侍从的眼神暗得吓人。 “殿下，什么时候，和巴巴托斯大人，这么要好了？” 金发侍从一字一顿，一句比一句更令白晓梦汗毛倒竖。 好恐怖啊！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温迪和她一起砍了啊！ 冤枉啊！谁知道巴巴托斯这家伙唱的哪一出！ 已经完全忘记了深渊王子体内还有自己植入的梦蝶，梦之魔神心虚地不敢抬头。 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虚。 “哎呀好可怕哦~” 嘴上喊着害怕，巴巴托斯面带笑容，恬不知耻地又往白晓梦身边蹭了蹭。 白晓梦闭上了眼。 吾命休矣！ 第2章 风神眷属 “阿斯莫德斯就是和我关系很好呀，我最爱的那把天空之琴都借给她了呢。” 风神还在拱火，空身上的杀气也更重了。 听到巴巴托斯提起那把被她弄坏的武器，白晓梦就坐如针毡，只能顶着空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啊，嗯。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我就说嘛！我们关系可好了！” 自来熟的风之神甚至干脆就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白晓梦。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梦之魔神只觉得浑身发毛。 生怕巴巴托斯把“约定”的事也说出来，白晓梦连忙拿了块饼干塞进他的嘴里。 “跑这么远你不累吗？先吃点东西吧。” 可就算吃着东西也没法堵住吟游诗人的嘴巴，巴巴托斯三两下就把饼干嚼碎，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和上次的一样美味！” “哈哈，你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觉得空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为什么啊？！ “不开玩笑了，巴巴托斯，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是为了那个约定！ 千万不要！ 只要和性命无关就还能谈！ 既然没对她手下的魔物下死手，就证明还有谈和的余地，对吧？ 梦之魔神在心里祈祷着，急迫地盯着捉摸不透的风神。 “叫温迪就好，我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 自称温迪的神明看起来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悠然自得，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散发甜甜香气的奶茶。 风神喝了一口，咂咂嘴，点评道： “感觉不如蒙德酒馆的苹果酿。” 那就滚回你的蒙德去！离她远点！ 深渊王子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压下怒火，抬手示意魔物们退下。 真要打起来的话，这些家伙只会碍手碍脚，还得让殿下分心保护它们。 不打算收起自己的武器，空就站在白晓梦身边，冷冷地盯着温迪。 “敢对殿下不敬，就杀了你。” “你看他那么凶！“ 温迪委屈地一指空，把椅子又往白晓梦身边挪了挪。 深渊王子毫不示弱，他也往自家的主人身边靠了靠。 白晓梦茫然且无措的被夹在中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有事说事，离殿下这么近是几个意思？” “哼！意思是我和她的关系比和你更好！” 梦之魔神头痛地抬起双臂，竖起手掌，把针锋相对的两边隔开。 “停。” “温迪姑且算是客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白晓梦扯了扯空的脸蛋，扯出一个不那么情愿的笑容。 再转向很可能危及自己性命的风神，尽可能严肃且不露怯地说。 “还是说事吧，你应该也不会闲得没事特地来找我吧。” “可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呀？......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温迪这么说，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风神不会突然转了性子，这些旧敌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在魔神战争那个时候，都是把彼此视为眼中钉，恨不能剿灭一切敌对势力。 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这个臭名昭着的恶敌笑脸相迎呢？ 梦之魔神只是活着，就会是全提瓦特的死敌。 除了在这所宫殿里的深渊魔物，没谁会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愿意当她的伙伴。 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事？” “嗯......”看了看白晓梦的脸，温迪抓住发辫抵在唇边，侧脸竟有些微红。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梦之魔神疑惑地看着他，而空则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等一下，殿下，我觉得......\" “来做我的眷属吧。”风神笑眯眯地说。 空：“......?” 白晓梦：“......？” 有那么几秒，梦之魔神整张脸上都是空白一片，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呃，等一下，等一下......我没听错吧？我？” 梦之魔神用手指了指自己。 温迪点点头。 “去当你的眷属？” 梦之魔神再指指风神。 温迪再度点头。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晓梦的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才近乎茫然地发出梦呓。 “那怎么可能呢？” “也没什么不行吧？” 吟游诗人歪了歪脑袋。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空终于爆发出声，少年紧紧皱着眉，剑尖指向风神。 “行了，安静会儿，小家伙。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 巴巴托斯抬起眼，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神明的漠然。 梦之魔神下意识抬手将空往后一挡，那是个庇护的动作。 “我是个魔神，巴巴托斯。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眷属？” 白晓梦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与我的意愿无关，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呀？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不就好了？” 温迪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真纯粹的孩童。 “抱歉，我......” 正打算拒绝，白晓梦也察觉到空因为她的话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温迪笑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来，那把天空之琴......” “我当也不是不行。”梦之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话锋。 空：“殿下？！” 至于白晓梦......她转过了头，不敢去看空的表情。 “那可太好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温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拽住白晓梦的手就往外跑。 “出发？去哪？” 梦之魔神下意识跟着他跑了两步，突然被金发少年拽住了另一只手。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金瞳里满是困惑与担忧，空认真地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那家伙抓住了什么把柄威胁您？” 白晓梦抿了抿唇，眼神闪烁，视线不由得向下游移。 “没有。” “你家殿下就要跟我去蒙德啦，不用太担心哦。” 偏偏目的达成的风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可恶模样。 怎么可能不担心！ 空握紧了白晓梦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温迪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 祂踮起脚尖，在少女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3章 说漏嘴 用指尖轻触被温迪吻过的地方，那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 比起羞涩，白晓梦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与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亲了一下？ 谁？巴巴托斯？ 为什么呀？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那个巴巴托斯，怎么会突然...... “他这是干什么呀！” 深渊王子颤抖的嗓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他翻出一块干净手帕，拼命擦拭着少女的侧脸。 “嗯？他这是干什么呀？！” 似是觉得还不够，少年掌心凝出一小团水球。 把水球丢到白晓梦被擦得发红的脸上，空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新手帕继续擦。 “他这是干什么呀......” 空的口袋怎么跟某个神奇的蓝胖子机器猫似的？ “疼疼疼，快住手，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捉住了空的手，白晓梦眨掉眼里的泪花。 梦之魔神回过神来，顿时没了什么旖旎念头。 因为白晓梦感受到了，随着风神的吻，庞大而纯净的风元素力被注入了自己体内。 残余的深渊污染被那股力量清理干净，得到了风神祝福的白晓梦，也因此可以自由使用风元素力了。 那个吻只是风之神确定眷属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白晓梦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说嘛，那个巴巴托斯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显然深渊王子并不这么认为，金发少年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瞪着风神。 “杀了你......\"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压低的声音中倾泻而出，那双金瞳被阴沉的色彩笼罩。 梦之魔神头痛地扶额，感觉自己正牵着只大型犬的绳子，稍不留神，这只恶犬就会向任何他认为的，会威胁到主人的事物扑去。 “空。”白晓梦轻声唤道。 深渊王子抿住嘴唇。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见状，温迪眯起眼睛，露出了坏笑。 白晓梦脑海中警铃大作，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巴巴托斯的动作。 “哎呀，真是不听话的小家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 风之神轻巧地走到深渊王子面前，挑衅地歪了歪头，俯身仰视。 “你的主人会抛弃你哦。” “轰——！！！” 缠绕着深渊之力的单手剑自下而上扬起，毫不留情地斩向了风神，溢出的深紫色的剑气一下子就将远处的大理石墙壁击穿。 “空！”白晓梦厉声喝道，拦住了少年将要劈出的第二剑。 “咻~。” 悦耳的口哨声响起，毫发无伤的温迪从半空飘落，身后的披风像翅膀一样飘落。 吟游诗人拨动怀里的竖琴，扬起的清风吹散了室内弥漫的烟尘。 方才深渊王子的一剑没能击中目标，反倒击碎了数层墙壁。 尘埃落定，砖瓦石块掉了一地，露出空洞后面趴倒一大片，浑身是土的深渊魔物。 好不狼狈。 像是觉得这幅景象很是有趣，温迪甚至朝着偷听的魔物们友善地挥了挥手。 “好险呀~，大家都没事吗？” 被抓包的深渊魔物们满脸尴尬，脸上的灰尘都没顾得上擦，连忙心虚不已地向主人一行礼。 梦之魔神示意它们赶紧滚走。 得到了赦免，大大小小的魔物们便拖着晕倒的同僚，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好在他们跑得很快，不到片刻便消失干净。 没来得及松口气，白晓梦便看到金发少年脸上密布的阴云。 梦之魔神的头顿时更痛了。 本想强制地把那柄单手剑从空手中夺走，可少年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叹了口气，白晓梦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说着，梦之魔神干脆直接上手去抓剑刃。 深渊王子猛地一惊，忙不迭收起武器。他看着白晓梦，咬住唇，眼底竟升起些水雾。 啊......怎么有种我是负心汉的微妙愧疚感？ 心里吐着槽，白晓梦抬手给空顺了顺毛。 “乖孩子。” 深渊王子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方便少女揉他的金发。 “您真的要和他走？要抛下我们吗？” 提防着温迪再多嘴，白晓梦将手指插进少年柔顺的金发。 “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吗？还是说，比起我，你更相信巴巴托斯？” “怎么会！我当然，当然相信您......” 但心底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看出了空脸上潜藏的不安，梦之魔神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下意识提出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保证。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要和我做个约定吗？” “约定？也？” 漂亮的金瞳敏锐的眯了起来，还带着些水汽的眼睛危险的盯着白晓梦。 白晓梦：“......” 丸辣。 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说漏嘴的竟是自己，白晓梦这下真恨不能揪住几秒前的自己，抽她两巴掌。 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神这时候又插了嘴。 “对呀，你家主人就是和我做了约定哦~。” 欢乐的吟游诗人踏着那双小皮鞋，又揽住了白晓梦的胳膊，对空扬起唇角。 “不希望你家主人出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哦~。“ 梦之魔神闭上了眼。 巴巴托斯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本来就很乱了！这下可好，更是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喝不下啊！ 白晓梦只能心虚地抽回手，绞起手指。 “总，总之我去去就回，别担心，就在家等我吧。” 这话说出来，就连白晓梦自己也不信，可空还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虽然那点头的弧度微不可察。 “我不会与您做约定的。” 少年的声音很轻，白晓梦的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 “我...会乖乖在家等您，请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吧。” 深渊王子扯了扯唇角，那硬挤出的笑意更像在哭。 金发侍从深施一礼，率先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 将少女追着那道背影的视线唤回，温迪拉着白晓梦离开了深渊。 第4章 风神的圣女 身周的微风消散，白晓梦和温迪一同出现在蒙德城内。 这个地方在建筑交错形成的夹角处，没人会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 梦之魔神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上去不似活人，更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打量了白晓梦一会儿，温迪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某个小家伙。”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不知道温迪为什么故意刺激空，现在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 “这个给你。” 风神解下腰上的玻璃珠，把它塞到白晓梦的手里。 那是个很像神之眼的青色玻璃珠，被固定在蒙德风格的金属外框里，下方还坠着几根白羽。 “那你呢？” 收下这个会随着佩戴者催动风元素力而发光的漂亮珠子，白晓梦问道。 “我还有很多备用的呢。就算摔了一两个也没问题。” “是吗？” 可她怎么感觉这个假神之眼被佩戴了很久呢？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我这个魔神来当你的风神眷属？” “这个嘛，你很快就知道啦。” 温迪眨了眨眼。 片刻后，蒙德西风大教堂内。 “修女！我找到巴巴托斯大人神谕里说的圣女大人啦！” 欢脱的吟游诗人牵着白晓梦的手，一路小跑到了教堂里面。 “哦哦！这位就是......！” “神啊，感谢您的慈悲！” “天哪，这位小姐可真是太美了！”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女牧师，她们一拥而上，把温迪和白晓梦团团围住。 呆了好一会儿，白晓梦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 “什么？圣女？谁？” “当然是说您呀！” 一位看上去就十分甜美可爱的小牧师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芭芭拉，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个人。” 另一位看上去就不好相处，十分不像修女的女性冷淡地说，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晓梦。 “这不过是这个吟游诗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罗莎莉亚修女，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谕里确实提到了圣女大人的长相。” 那位被称为芭芭拉的牧师少女争辩道： “雪色的柔顺长发，苹果一样赤红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的仪容姿态......肯定就是这位小姐没错！” 梦之魔神目瞪口呆，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死死拽住了温迪的手，瞪向那双翡翠绿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温迪读懂了她的眼神，把手遮在嘴边，伏到白晓梦耳边悄声解释。 “这就是今天带你来的原因，拜托你帮忙安抚一下蒙德的群众。“ 风神双手合十，对白晓梦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 “前段时间不是出了阿贝多的事吗？现在蒙德城的人们都很是不安，牧师们祈祷让我，啊不是，让巴巴托斯降下神谕。” “然后你就抓我来收拾烂摊子？” 现任风神眷属以毫无敬意的目光，谴责地注视自己的神明。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 捂住自己饱受摧残的脑袋，白晓梦可耻地屈服了。 谁让她的小命还掌握在风神手里呢？ “那什么圣女不当不行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信服嘛，”温迪摊开手，无辜地看着她。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拜托啦~。” “就这一次，然后我们的约定就算达成了吧。” 梦之魔神无奈地做出让步。 “嗯嗯！我保证不追究你把天空之琴弄坏的责任！” 就在这时，牧师与修女们的讨论也终于有了结果。 芭芭拉面带歉意，忐忑不安地来到白晓梦面前。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大家想让您证明一下，您是巴巴托斯大人选定的圣女的证据......” “我该怎么做？” 既然接受了任务，白晓梦自然得摆出一副衬得上“圣女”之名的姿态。 梦之魔神挺直腰板，优雅地轻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孩，不出意料得到了一声惊艳的吐息。 “那，那个，只要请您修复一下天空之琴就可以了！罗莎莉亚修女说既然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也一定有和巴巴托斯大人一样的能力！肯定可以和之前一样修好天空之琴的。” 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的祈礼牧师红着脸，一口气说出了极其刁钻的请求。 白晓梦保持着圣洁的微笑，转向巴巴托斯大人。 “和之前一样”也就是说这琴已经坏过一次吧！ 不，说不定根本就没修好过！难怪那么容易就坏了！敢情是你小子施下的障眼法啊！ 巴巴托斯你果然算计我！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叫我来？！ 我要是会修这破琴还至于被你威胁吗？！ 就算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一旦许下的约定又不能跟消息一样可以撤回，而且为时已晚！ 白晓梦只能挂着和善的微笑紧盯着巴巴托斯，盘算着约定结束之后，有多大的概率能打赢风神。 她实在是很想把这家伙痛打一顿解解气。 温迪抖了一下，连忙打手势比划。 【只要糊弄一下，让大家以为修好了就行。】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得到神明的授意，圣女大人转回头。 “当然，我很乐意帮忙。” “太好啦！请随我来！” 小牧师芭芭拉高高兴兴地把白晓梦带到密室。 “请看，这就是天空之琴。” 那把竖琴还是保持着白晓梦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一分为二，一块大，一块小。 芭芭拉十指交握，满脸愧疚的说： “明明会有人按期过来检查的，可天空之琴不知怎地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晓梦不知道哦。 不会读心的芭芭拉还在说着： “这全都是我的失职！神啊！我该怎么向您忏悔才好！” 眼看小女孩就要哭出来了，圣女愧疚的露出笑容。 “我主不会因此生气的。姐妹，这并非你的失职，而是祂降与我的考验。” 第5章 浪子的真情 听到白晓梦这么说，芭芭拉脸上满是崇敬，像是已经认定了，白晓梦就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圣女。 “巴巴托斯在上！真是再没有比您更虔诚，也更适合侍奉风神的人了！” 梦之魔神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附和。 “这真是过誉了......” 被芭芭拉闪闪发亮的纯真视线刺得良心不安，白晓梦不由得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笑容说： “同为侍奉我主的信徒，没有更适合一说。我们都是祂的孩子，都同样地爱着祂，也为祂所爱。” 两人身后的牧师与修女又是爆发一阵小小的惊叹，他们不约而同十指交握，虔诚地向风神与圣女祈祷。 白晓梦的余光一扫，便瞄到她口中的“主”不知怎么混到了人群中，正很是赞同的不停点头。 压下胸中的无名火，白晓梦捧起了天空之琴。 青色的风元素力如飘带一般，轻柔地自上方垂落，笼罩在白发少女的掌心，天空之琴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器在回应她的力量！这位小姐果然是圣女！” 那当然啦，毕竟我现在用的就是你们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力啊。白晓梦想。 “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她真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一定可以修好这把琴。”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白晓梦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家伙才不会修琴咧。虽然我也不会就是了。 感受到室内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专注地盯紧破损的天空之琴，白晓梦才开始动作。 梦之魔神的眼底有红光闪过，风元素力听从指令，顿时汇聚起来。 狂风四起，天空之琴一时光芒大盛，室内的人们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只不过一瞬间，缕缕清风撒娇的蹭了蹭少女的指尖，从她的裙摆下溜走了。 视野中的白光消散，众人便也都看到了悬浮少女手中的天空之琴。 琴身流光溢彩，散发出纯净的风元素，在微风吹过时，便自行发出动听的弦音。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巴巴托斯大人万岁！圣女大人万岁！” 激动地修女们热泪盈眶，她们拥抱着彼此，感谢风神的赐福。 就连最严肃的修女牧师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白晓梦的身份了。 梦之魔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重新安置好天空之琴。 没有人发现白晓梦在那一瞬间使用了幻术。 破损的天空之琴只是被风元素力“黏”在了一起，就像用了胶水修补。 然后再用她的力量罩上了一层完美的伪装，让每一个见到这把神器的人都以为这是它原本的模样。 实际上天空之琴并没有被修好。 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就能发觉梦之魔神做的手脚，但目前在场的风神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正激烈的鼓掌捧场。 “不愧是万能的巴巴托斯大人的圣女！我一定要写成诗歌传唱下去！” 就是动作表情实在夸张，疑似用力过猛，白晓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神明棒读。 就在白晓梦松懈下来，认为自己的烦恼暂时告一段落，温迪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圣女大人该换上祭服了吧！” 什么？ 一经提醒，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祈礼牧师芭芭拉也迅速回过神来。 “哎呀！看我真是的，差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祭服是......？” 白晓梦困惑且不安地问道。 梦之魔神心里涌现出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是风神大人为您准备的礼服！一定会很合适的！”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新任圣女大人被强制拖去了更衣间。 吟游诗人则在教堂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摆弄他的竖琴，一会儿站起来欣赏教堂彩窗，视线不住地向走廊处游曳。 就在这时候，聚集在教堂内的围观群众忽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温迪也跟着向那边看去，一道白影从视野尽头出现，缓缓向他走来。 鞋跟敲在大理石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风神紧张地摘下了他的帽子。 白影来到他的面前，那是穿起祭服，合适的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白晓梦。 第一眼看去，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纯白。 不似教堂任何修女和牧师的打扮，她们的祭祀袍往往会搭配上深蓝或黑色圣带。 而白晓梦所穿的祭服长裙就连刺绣也是纯白色的，只有当她走在透过琉璃彩窗的光下，布料发出反光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极为纤细的银线绘制出的花纹。 这整套祭服的装饰都极为精细，搭配上腰间的青色神之眼，看起来并不会因为颜色单一而显得过于朴素，反而更显得圣洁纯净。 梦之魔神优雅地迈步，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清凉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雪白长发上佩戴的银饰。 一块洁白的蕾丝长纱盖在她的头上，头纱前沿垂下，将那双红瞳稍稍遮起，令魔神少了几分危险的氛围，裸露在外的小半张面庞恰到好处，只是一顾便可倾国。 白晓梦在温迪面前停下了。 此时的少女仅是站在那里，高贵的气质便一览无遗，整间教堂内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温迪？” 白晓梦偏了偏头，头上精致的银饰叮当作响。 “怎么了？不合适吗？” 见吟游诗人没有反应，少女有些紧张地抬起手，揭开面纱一角，露出眼尾混着金粉的红妆。 温迪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他下意识挪了挪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晓梦。 “很合适哦。” 巴巴托斯捏紧手中的贝雷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差了这个。” 一朵纯白的，还沾有露水的塞西莉亚花出现在风神手中，他踮起脚，认真而珍重地将那朵花插进少女的鬓发间。 随后，吟游诗人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可爱的脸上扬起欢快的灿烂笑容。 “这是巴巴托斯最爱的花。” 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第6章 祈祷 “谢谢？” 摸了摸娇嫩的花瓣，白晓梦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温迪的眼神。 “对了，”洁白的圣女往前迈了一步，撩起鬓角滑落的发丝，小声问道： “我要当多久的圣女呀？” “嗯，三...天吧。” 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风神捂住了有些发烫的侧脸。 “呼——，那还好，我会努力忍住不吃零食，咳，不把衣服弄脏的。” 白晓梦松了口气，说出了与这身造型极为不符的话。 温迪：“......其实这件衣服有我的神力，不会轻易脏污破损的。” 白晓梦：“什么？！这也太方便了吧！教教我教教我！” 稍远处的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可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瞥见两人靠的很近。而圣女大人的红唇扬起令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圣女大人好像和那个吟游诗人很熟的样子？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有想象力旺盛的少女已经红了脸，一边嘀咕着什么： “圣女大人竟然......，这可是对巴巴托斯大人的不敬！” 一边又忏悔着，纠结着，从指缝间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更小声的喃喃道：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好配哦......“ 没注意到人们各异的视线，白晓梦还在和温迪聊天： “话说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合身？难不成......” 屏住呼吸，温迪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难不成前任圣女和我差不多高吗？......温迪你怎么了？” 风神呼了口气，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白晓梦。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某人的心情了。” 少女不解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没觉出什么问题。 “没有前任圣女，你就是第一任。”温迪苦笑道。 白晓梦：“哇哦。” 没想到堂堂风神混得这么惨，连个圣女都找不到，难怪要抓她来安抚人心。 带着“你也不容易呀”的目光，白晓梦拍了拍温迪的肩膀，宽慰道： “没事，这件衣服可以留给下一任穿。” 巴巴托斯微笑的表情近乎狰狞，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不会有下一任圣女了。” 梦之魔神更疑惑了，不能吧？真找不到人呀？ 哦~，我懂了，既然不会有圣女，那么下一任就是圣子了吧？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说服了自己的白晓梦点点头，开始从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男孩里给温迪物色人选。 魈......绝对不可能。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就算要打一架也不会把他让给巴巴托斯的！ 完全忘记了如今的魈仙人是岩王帝君的麾下，梦之魔神擅自将魈排除。 空倒是挺合适的，要是没有深渊污染，大概会是风神喜欢的明媚少年吧。 啊，但是一想到身边要少了这么个贴心的执事，就觉得果然还是太可惜了，不行不行。 阿贝多嘛，他倒是挺适合白色，就是不知道巴巴托斯能不能从摩拉克斯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不过阿贝多应该更喜欢岩属性的神之眼吧？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元素力引起爆炸...... 或许从阿贝花和尼格雷多之中选一个？ 就在近距离下，温迪看着少女的视线投向虚空，就知道她肯定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八成还在想什么离谱的事。 风神无奈地唤出一缕风，让它吹醒自己的眷属。 “芭芭拉在叫你哦。” “啊！我都没听到，抱歉温迪，等下再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高洁的圣女大人快速而从容地回到牧师面前，唇角带着和煦的微笑。 “是有什么事吗？芭芭拉小姐？” “叫我芭芭拉就好！圣女大人，可以请您带领我们做今天的祈祷吗？” 祈礼牧师依旧崇敬地看着白晓梦，脸上的期盼令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魔神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笑，她轻轻颔首。 “当然。我很乐意。” 与外表不同，白晓梦的内心实际上慌张不已。 什么？祈祷？ 她是一点都不会啊！ 向巴巴托斯祈祷？她又不是风神真正的信徒！ 怎么可能知道祈祷词该怎么说啊！ 让她想想过去梦之魔神的眷属是怎么祈祷的…… 记得大概是…… 白晓梦屈膝，在铺有布料的石板上跪下，脊背挺直，合上眼阖，将十指交握。 “愿您祝福我们，巴巴托斯。感谢您赐予的生命与恩惠。我在此祈求，请您赐予我们走向自由的勇气与智慧，愿您的风永远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前行。” 在众人眼中，风神的圣女将双手抬起到锁骨，仿佛向神明献出一切般虔诚地闭上眼。 阳光透过琉璃彩窗，温柔地为白裙圣女镀上圣洁的光晕，令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超脱凡人的神圣化身，在模仿着人类的举止。 伴随着少女清朗甜美的嗓音，发间的银饰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那张头纱被风吹动，轻飘飘地扬起，露出圣女鬓角那朵塞西莉亚花。 蒙德的神明温柔地注视着眷属，祂毫不吝啬地招来了清风，芬芳的花香与丰收的果香顿时在教堂中弥漫开来。 而当白晓梦祷告结束，西风大教堂外的钟楼恰好响起，那声音在教堂内回荡着，仿佛是不属于这世间的音色。 “愿风神护佑！” 许久才回过神，教堂内的人们几乎是同时张开口，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整间教堂内被肃穆的气氛笼罩，不论成年人还是孩童，没有任何人做出异样的举动。 就连并非风神信徒的愚人众守卫，也被这氛围感染，下意识向风神祈祷起来。 与此同时，凡人无法窥见的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起，汇聚到位于人群中的温迪身上。 是信仰之力。 风之神闭上眼睛，感觉庞大而精纯的信仰之力涌入体内，抚慰着历经磨损的心灵，消解业障的侵扰。 祂睁开眼，那双翡翠眸子里映出了白裙的魔神。 人们可以更改信仰的神明， 可神明无法失去祂的子民。 你的信徒又在哪里呢，阿斯莫德斯？ 第7章 偶像 勉强算是成功举行了一次祈祷，白晓梦的信心也增长不少。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在举行正式典礼之前，请圣女大人坐在这里就好！” 勤快的小牧师搬来了一把椅子，还贴心的放上了软垫。 “就我一个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圣女大人还是坐下吧，等信徒来祈祷的时候，可有您忙的。” 那位叫做罗莎莉亚的修女看上去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哈欠，把白晓梦按到椅子上。 修女的指尖搭在肩上，白晓梦可以嗅到细微的烟草气息，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安置好圣女，罗莎莉亚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抽回的手指却被温柔的捉住了。 “愿巴巴托斯予你得以安眠的夜晚。” 圣女轻声祝福道。 罗莎莉亚修女惊讶的看到青色的元素力从自己的指尖绕过，又盘旋上升，扬起耳后的长发。 一道极轻的声音在修女耳边响起。 “抽烟也要适度哦。” 白晓梦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就连站在白晓梦身后不远处的芭芭拉，也没有注意到圣女的小动作。 罗莎莉亚笑了起来，这个圣女果然很不一样，她喜欢。 “芭芭拉，我看罗莎莉亚修女有些疲惫，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吗？” 没等芭芭拉开口，白晓梦又掀起一角头纱，有些可爱地仰头撒娇道： “她的工作可以交给我，好不好呀？” “怎么能劳烦圣女大人！罗莎莉亚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 被那双红瞳蛊惑，芭芭拉几乎是马上就点了头，完全忘记了要叮嘱罗莎莉亚参加典礼。 “那就谢谢圣女大人和芭芭拉的好意了。” 罗莎莉亚稍显冷淡的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留下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小牧师。 直到教堂大门发出响动，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芭芭拉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过罗莎莉亚本来就很少出席这种活动，就连维多利亚修女都默认了她的独来独往，甚至没有给她排班。芭芭拉也不会因此多上一份任务。 但是！这可是圣女大人的就任典礼呀！罗莎莉亚怎么能不出席呢？ 对圣女大人太失礼了！ 但奉命照顾白晓梦的芭芭拉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忍着纠结待在原地。 看穿了小女孩的心中所想，梦之魔神便拉住她聊天。 “能给我讲讲典礼的流程吗？” 说着，白晓梦像是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袖子，垂下视线。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现失误，让巴巴托斯大人蒙羞可怎么办呀？” 梦之魔神发誓，除了芭芭拉的好感升到五级的提示音，她还清楚地听到了某位神明的笑声。 笑什么笑！你不也在普通人面前装过乖吗！ 少女的侧脸因羞怒有些泛红，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坦诚后的窘迫，让神圣的圣女多了些人气，更显得魅力无穷。 “圣女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成为偶像呀？！” 激动的芭芭拉口不择言，抓紧了白晓梦的手大声道。 偶像？提瓦特也有偶像吗？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白晓梦震惊且茫然地想： 成为偶像？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渐渐回过神，芭芭拉脸蛋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那本小册子和她原本所在世界中的杂志极为相似，但印刷的文字不同。 在看到这份小册子的第一眼，白晓梦就无意识地抓紧了裙摆。 梦之魔神咬了咬舌尖，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小心地接过了芭芭拉珍视的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偶像的活动事迹，包括演唱会后粉丝的感想留言，大致是些很受激励，大为感动的话，和白晓梦曾经见过的杂志没什么不同。 只是上面的人像图片都很是陌生，显然不是白晓梦那个世界的产物。 一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心情占据更多，白晓梦将小册子还回，重新扬起笑容。 “抱歉，虽然明白了偶像是很棒的职业，但我恐怕无法胜任。” 那种闪闪发亮的，以努力带给粉丝们笑容，全心全意回应人们喜爱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样的人？ 也只有芭芭拉这样，纯粹而热情的孩子才更适合吧。 “偶像”这个词，对白晓梦来说。 也是星星一样，耀眼而遥不可及的存在呀。 “诶～，我倒是觉得圣女大人肯定会很合适的。” 温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边，他探头探脑地偷看了好一会，但失神的白晓梦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像巴巴托斯选中的圣女大人一样，都是会带给人希望的存在呀！” 吟游诗人快乐地说。 白晓梦抿住唇。 可我并不是真正的圣女，这副讨喜的模样也不过是伪装。 一旦梦之魔神的身份泄露，恐怕这些崇敬爱戴巴巴托斯的人，都会向她投来恐惧憎恶的冰冷目光吧。 那样的寒意，她早就受够了。 “这是在聊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优雅知性的炼金术士缓步走到白晓梦的近前。 “阿贝多先生，我们在聊偶像！” 芭芭拉激动地举起那本小册子，像是捧起圣书。 “我和温迪都觉得圣女大人很适合当偶像！啊，您还是第一次见到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大人吧？” 阿贝多的视线在白晓梦腰际的青色神之眼上稍作停留，便微笑起来 “不是第一次了。”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炼金术士单膝下跪，他摘下手套，托起白晓梦垂下的手腕，少年的手掌从那纤细的手腕滑到手掌，再到指尖，而后轻轻带向自己的唇边。 那双晴空般的眼眸温柔似水，隐藏着恳求，像是在请白晓梦不要拒绝。 接着，阿贝多垂下眼帘，轻吻了圣女的指尖。 宛如骑士宣誓忠诚。 仅是蜻蜓点水般一触，阿贝多便松开了手。 吟游诗人抓紧了圣女的椅背。 芭芭拉顿时红了脸颊。 教堂内鸦雀无声。 唯有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紧盯着魔神的红瞳。 “我会遵从您的一切意愿。” 第8章 争夺战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白晓梦因看到阿贝多安然无恙，而才升起的喜悦还未浮现在脸上，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也是典礼的一环吗？ 阿贝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他们在聊什么来着？ 而炼金术士已经从容地起身，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阿贝多面对着尚且处于震惊之中的芭芭拉和温迪，轻笑着说： “如果圣女大人想当偶像，我当然支持，可如果她不愿意……” 炼金术士危险地眯起眼睛。 “也没人能强迫她。” 芭芭拉倒吸一口冷气，祈礼牧师的眼睛亮得吓人。 吟游诗人则整个人都趴在白晓梦的椅背上，光芒从他身后投下，看上去仿佛神明怀抱着宠爱的圣女。 他毫不示弱地扬起笑脸，开口道： “那也得先听听圣女大人的意见吧？又不是什么事都要让别人替她做决定的小孩子，理应衡量利弊再做出判断。” 风神看向阿贝多，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说，这位先生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呢？” 优雅的少年轻笑起来，他暧昧地停顿了片刻，再度丢出一个惊天炸弹。 “我又不是她的什么外人。” 芭芭拉激动地攥紧了手中的小册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白晓梦和阿贝多之间游移，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才摆脱了脑袋中的混沌海洋，刚一回神，白晓梦就被这个炸弹再度击沉。 刚才阿贝多说了什么？ 不是外人？那还能是内人不成？ 冷静，冷静。 阿贝多的意思，大概是指他们是好朋友吧。 嗯，没毛病。 确实不是外人，很合理。 可爱的吟游诗人歪了歪头，笑吟吟地说道： “诶～，可是圣女大人可是发誓了终?生侍奉巴巴托斯的哦。其余闲杂人等都要往后靠吧？” 白晓梦：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是三天吗？” 风神的圣女极小声地嘀咕。 阿贝多哑然失笑。 背后的木制椅子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梦之魔神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风神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是都约好了，只用装三天圣女就行的吗？！ 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吧？巴巴托斯！我看错你了！ “对了，芭芭拉小姐，圣女大人的就任仪式该开始了吧？” 发现自己落了下风，温迪立刻转头望向祈礼牧师。 “啊？对哦！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了一眼时钟，芭芭拉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丢下夹在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白晓梦。 梦之魔神无助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救星跑远，在心里伸出了尔康手。 不要走哇——！ 至少先告诉我典礼该干什么吧！ “咚。” 轻轻的一声响，温迪把下巴搁在了白晓梦的头顶上。 但周围竟然没人因为他这大不敬的举动发声，这让白晓梦怀疑温迪又施展了什么幻术。 “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诗人，熟读每一卷有关巴巴托斯的史书，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吧。” 白晓梦不舒服地动了动，又不敢挣脱，生怕风神一怒之下撕毁约定。 毕竟三天才过了一天半，延长的约定还在生效，要是巴巴托斯又把天空之琴的事翻出来，声称她破坏了约定，那就完了！ “那，能不能讲一下典礼需要注意的事？” 白晓梦小心翼翼地发问。 “哼哼～” 风神得瑟地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阿贝多，才继续说道： “所谓的典礼也就是走个过场，也就是为了证明圣女能像风神一样，给信徒赐福。喏，你只要从那条铺好的红毯走到风神像前面，用手沾沾圣杯里的水，再点到被赐福者的额头，说几句词就行了……。” 巴巴托斯陷入了沉默。 炼金术士扬起了笑容。 所谓的“被赐福者”是文献记载中正式的说法，实际上，在吟游诗人传颂的浪漫歌曲中，又叫做“护花使者”，是由圣女亲自选定的人。 当然，因为一直以来，风神都没有选择圣女，这场典礼也就是个传说中的故事。 最喜欢这种故事的蒙德人对此进行加工创作，故事也就变成了——圣女和骑士的浪漫传说。 相传，圣女爱上了真诚而孤独的青年骑士，而骑士也同样恋慕善良而高洁的圣女，向她宣誓忠诚。于是圣女便赠予骑士圣水和祝福，向风神祈求，能够与他白头偕老。 简而言之，在蒙德人心目中的认知，这场典礼就像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复杂版。 “原来如此。” 白晓梦点了点头。 “那赐福对象是谁呀？” “当然是我了！” “应该是我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默契地瞪了彼此一眼。 阿贝多率先发话，他重新跪在白晓梦的面前，将手掌按在胸前，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成为您唯一的骑士，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给我等一下。”温迪严肃地说。 这故事明明还有另一个版本！ 是说圣女倾慕巴巴托斯已久，宣誓将终身侍奉她的神明。而风神被她的诚心感动，化身为人来到她的身边，两人就在典礼上喜结良缘。 这故事就连那个蹩脚的六指琴魔都会唱！ 怎么能擅自认定“护花使者”必须是骑士？这是偏见！ 所以还是他自己最合适！ “怎么想也是我比较好吧？诗人才是最适合为圣女传唱故事的人。而我，又是提瓦特第一的吟游诗人！” 温迪骄傲地拿出了竖琴，像只开屏的孔雀。 “不信的话，我来给你唱一段。然后让在场的大家评价一下。” 风神拨动琴弦，讥讽地说： “浪漫的诗人总比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好多了吧？”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更喜欢我呢？” 阿贝多同样不甘示弱。 就在这时，白晓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红色。 圣女几乎是蹦起来的，匆匆窜到那人面前，仰起头问。 “迪卢克，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9章 攻略成功? “晓梦？你这副打扮是？” 少女仰起头，发间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那双红瞳迫切地望着自己，像是求救、 迪卢克惊艳地睁大眼睛，视线从少女的脸上和身上扫过，确认她看起来安然无恙，才绅士地收回视目光，放缓语气。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不必客气。” 白晓梦也像是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感到后悔，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 “就是，虽然很突然，能不能请你来当我的搭档呀？” “搭档？”迪卢克一愣。 但越过白晓梦的头顶，看到脸色不太好看的两人，迪卢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再结合少女这身打扮，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琴说的新任圣女就是你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要是早些知道，晨曦酒庄就可以提前设宴邀请她了，真是可惜。迪卢克暗想。 如果不是去酒馆的路上，遇到了忙碌的琴团长托他带话，这个消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迪卢克老爷的耳朵里。 风神选定圣女这种大事怎么会没有征兆？ 看来有必要整顿一下拿着工资不干活的情报人员了。 情报员：冤枉啊老爷！您以前也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啊！ 不知道可怜的情报员兢兢业业干活还将要被骂，白晓梦尴尬不已。 “啊......这个是事出有因......” 梦之魔神在心里腹诽，天知道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了这个噩耗，迷迷糊糊就被风神忽悠成了圣女。 叫她上哪去一一通知朋友呀？ 咦？这么说来，阿贝多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总是能给人惊喜。” 恍惚间，白晓梦觉得她好像听到了面瘫老爷的笑声，但抬起头，迪卢克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是错觉吧。 “关于你的请求，我的答复是——” 迪卢克俯下身，在旁人眼中与白晓梦交换了一个错位的吻。 青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吹开碎发，揉了揉圣女的耳廓。 “我很乐意。” 说完，迪卢克便梢一颔首，错身走开。 “失礼，我还有话要转达芭芭拉牧师，烦请圣女稍等片刻。” 呆了半晌，圣女猛地捂住了滚烫的耳朵。 你们这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啧啧！没想到那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大开眼界。” 骑兵队长抛着硬币，不那么正式地行了一礼。 “还得多谢圣女大人了。” 凯亚向着白晓梦眨眨眼，一翻手，那枚金灿灿的硬币就变成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一点刚学来的把戏，还请圣女大人笑纳。” 见白晓梦接过那支除去尖刺的玫瑰，凯亚才悄声补充道： “花是从晨曦酒庄顺的，就算我代那什么都没准备的义兄送上的贺礼，恭喜小姐成为蒙德城的圣女。”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见凯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洒脱模样，白晓梦反倒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以及，愿巴巴托斯赐福与你。不论如何，你永远是祂的孩子。” 圣女伸出手，在凯亚额前虚虚一点，清凉的微风便拍在他的肌肤上。 被这么一惊吓，凯亚心中隐藏起来的思虑与痛苦都被风吹散了不少。 从喜悦的可爱少女到高贵的圣女转变太快，以至于白晓梦向他道别时，凯亚张开的嘴都没合拢。 那个多面的圣女大人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在少年们的簇拥之下，满脸为难。 抬手遮住嘴，凯亚捂着肚子发出了压抑的笑声，不顾旁人侧目，他一直笑到眼泪涌出。 抱歉啊小姐，我确实不该那么警戒你的。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都会喜欢你了。 最后向白裙少女那边看了一眼，凯亚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 因为他还要去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为什么选那家伙呀！喂！我说了选我更好吧！那家伙不就是家里有酒，长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别的有什么好的？” 诗人不满地抱怨道，那张雌雄莫辨的可爱面孔令他就算生气也赏心悦目。 更何况温迪的嗓音清澈干净，在白晓梦听来就像是鸟儿在冲她叽叽喳喳，活泼但并不吵闹。 估摸着风神就算生气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白晓梦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 能和契约之神玩到一起的家伙肯定不会违约，冷静下来一想，只要她还挂着“圣女”的名头，梦之魔神现在的处境就是安全的。 “这样说你的孩子们真的好吗？你不是最爱蒙德，也最爱这里的人了吗？ 圣女不敬地揪了揪自家神明的小辫子，有恃无恐地说。 “不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们吗？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一点也不成熟。” 阿贝多也笑着帮腔： “是啊，风神大人天生就是小孩子心性，圣女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炼金术师已经完美地藏起了自己一瞬的失态，从容不迫地牵起白晓梦的手。 “我就不一样了，不论圣女大人选择谁，我都会支持。” 那双温柔的湛蓝双目真诚地看着魔神，像是在证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绝无半分虚假。 “因为我已宣誓，将自己被您拯救的性命，尽数奉献于您了。” 白晓梦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她当初救人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她大概，也许，可能，没准...成功攻略阿贝多了？ 这也太棒了吧？ 就算面对神明也毫不畏惧，坚定的宣称会支持一位魔神，这不就是白晓梦所希望的吗！ 看来为了保命，攻略角色的目标也不是全无希望呀！ 梦之魔神心中顿时一阵滚烫，恨不能马上组建起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守护她的安危。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丝存活的希望！ 【你确定吗？】 【你确定...阿贝多是自愿的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白晓梦的脑海中响起，毫不留情的泼下冷水。 第10章 另一个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只有游戏里设定好的代码，才会随着选项不由自主地爱上玩家。】 【说白了，你那所谓的“刷好感”不也是洗脑吗？】 【处心积虑骗得一个人的真心，骗他为你送死......】 【还是说，你就没把他们当成对等的“人”呢？】 【可真是个坏孩子呀。】 那声音柔软而甜蜜，带着蛊惑的笑意，听起来陌生极了。 你是谁？白晓梦在心底问。 【我？我当然是你啦，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我可不记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 【当然啦，因为它们都......】 那道声音像是自知失言，忽的安静下来，这时候白晓梦才从那沉默的懊恼中觉出几分熟悉。 【唔。总之，我可是保管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在你想通之前不会交出来哦。】 不打算争夺主导权吗？另一个我？ 【哈？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干。好不容易能够休息，我可还没歇够呢。】 “晓梦？” 阿贝多轻声唤道，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到那双红瞳里燃起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梦之魔神扯了扯唇角，任谁都能看出是强颜欢笑。 【哈欠~，睡了睡了。真没意思，在那孩子过来之前，不要叫醒我哦。】 喂！“那孩子”是谁呀！ 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样突然，就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可白晓梦无法释然。 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她”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 又为什么在刚才突然出了声呢？ 梦之魔神再度陷入沉思。 阿贝多和温迪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风神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迪卢克回来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换成了材质昂贵的礼服风衣，赤红的布料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那头火焰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看上去英姿飒爽。 沉重的皮靴坚定地踏在地面上，整间教堂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明亮起来。 以至于白晓梦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骑士的影子。 迪卢克向她伸出手，从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露出一节手腕。 在各异的神情之中，白晓梦搭上了迪卢克的手臂，一同走上红毯。 尽管有些不开心，温迪还是和众人一同抛起花瓣。 在飞舞的缤纷和众人的欢呼声中，白晓梦没头没尾地小声问道： “迪卢克，如果我骗了你怎么办？” 没有丝毫犹豫，护花使者以同样的音量认真回答： “我会以我的意志，走在我所认定的道路上。谁也无法改变。” 青年看向了圣女，那双眼睛像是温暖的炉火，驱散了白晓梦心中的寒意。 “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这样啊，我放心了，谢谢你。” 圣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些深奥的怪话总会有弄懂的一天，在那之前，她也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就像迪卢克一样！ 长长的红毯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头，守护骑士在台阶下方单膝触地。 而圣女前往祭台，从祈礼牧师手中的圣杯里蘸取一点圣水，将它点在骑士的眉心。 “愿巴巴托斯护佑你，祝福你。愿你谨记初心，以火焰燃尽一切荆棘，愿你成为先驱，为人们打破黑暗，唤醒光明。” 迪卢克的体温偏高，那点水很快就蒸发干净，而白晓梦就按在他毫不设防的额前。 梦之魔神作妖的心蠢蠢欲动。 要不要放只梦蝶进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巴巴托斯也不一定能发现。 一旦植入了梦蝶，迪卢克就再也不会背叛她了，比起漫长的刷好感方便又快捷。 只要这么稍微分出一点力量，就能收获一个强大而可靠的忠仆...... 梦之魔神最终还是静静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说服不了自己。 她没办法对一个无辜的，认定自己值得信赖的友人动手。 就算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也做不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什么好人，有过这种恶念的自己理应被唾弃。 那个声音说的没错，她是坏孩子，但也只能做个半吊子的坏魔神。 白晓梦还是没办法像阿斯莫德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先。 但在魔神战争时期，没有强大力量，又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人怎么活得下来？ 风卷起了地面上的花瓣，让众人沐浴在花香之中。 圣女后退一步，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 结尾的流程也一切顺利，教堂内的信徒都像是得到了赐福，不久前的恐慌得到安抚，蒙德人更加虔诚的赞美他们的神明。 只是有少数年轻女性聚在一起，争得满面通红，还时不时向圣女大人投以诡异的视线。 “我就说迪卢克大人最棒吧！” “不不不，还得是我们的白垩王子殿下更适合！” “要我说，那个可爱的诗人也不错......” 就在白晓梦打算仔细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的时候，芭芭拉收拾起了典礼道具，高兴地奔到她面前。 “不愧是圣女大人！我想，就算巴巴托斯大人亲临，也不会比您做得更好了！” “过奖了，我的力量不足我主的万分之一。” 就算知道自己只是装成虔诚的信徒，但温迪得意的样子实在让白晓梦气不打一处来。 等下再揪两下他的麻花辫解气好了。 “怎么会！参加典礼的大家都赞不绝口！明天也要拜托您了！” “好的......诶？明天？” 正考虑着怎么在风神容忍范围内恶作剧，白晓梦突然一愣。 “是的！因为典礼需要举行三次，人选也需要变化，要麻烦圣女大人了！” 祈礼牧师又匆匆离去，再度丢下被盯上的圣女。 感受到阿贝多与温迪即将爆发又一轮的争吵，白晓梦的头就隐隐作痛。 饶了我吧！ “要跑吗？” 突然，迪卢克牵住了她的手。 “嗯！” 看着他的眼睛，圣女毫不犹豫的点头。 晨曦酒庄的主人露出笑容，抱起白晓梦就冲出了教堂。 风与梦番外 （存在ooc，请不要过于纠结设定与正片差异） 魔神战争时期的某一日。 阴沉的天空上，漆黑的圆日高悬，没有脆弱的生灵敢于在这片苍穹翱翔。 干裂的大地上弥漫着地底泄露的污秽气息，平原上的尸骸铺满了每一寸立足之地，不知什么生物的血混着黑泥流淌而过，带着扑鼻的腥臭。 一缕碧色清风突然破开了硝烟，直冲到梦之魔神的宫殿。 “阿斯莫德斯！” 风之魔神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像是毫不畏惧被围攻，巴巴托斯携着狂风，孤身一人闯入了敌人的领域。 梦之魔神慵懒的斜倚在御座之上，纯色的长发被风带起，而后散落下来，像是落在漆黑玉石上的一场雪。 魔神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锁链，那链条的尽头，是有着苍色长发的俊美少年。 玄色锁链扣住纤细的脖颈，一身白衣的少年低垂着眼，掩起那双金瞳，顺从地跪在梦之魔神身侧。 就连风神的到来，也没能令殿中的众人多分出一点注意。 他们恭敬地服侍着自己的君主，也只会因她的命令做出行动。 “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我说过，不准对我的子民动手！” 居高临下的巴巴托斯身着神装，那身洁白在漆黑的神殿中依旧明亮。 “可是我好饿呀。” 被磅礴的风元素力锁定，梦之魔神终于抬起脸来，她像是没看到风神那双翠色眼瞳中燃烧着的怒火，指尖点了点红唇。 “要不这样吧？你陪我玩会儿，我就放了那些家伙。” 愤怒的巴巴托斯抬起弓箭，却因为梦之魔神掌心的光团停下了。 从那里传来的熟悉波动，正是陷入昏迷的数人身上的——他们被梦之魔神拖入了梦境，意识就困在那道光团之中。 如果没能及时拯救，那些人将变为邪恶魔神的食粮。 “说起来，我前些天做了个怪梦。” 见巴巴托斯产生动摇，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两人便一同落入梦境。 场景依旧是梦之魔神的宫殿，但周围的侍从全都消失不见。 “梦见我成了你的圣女。” 从御座上起身，黑裙的魔神踏着红蝶铺就的台阶，提着长裙拾阶而上。 “就凭你？痴心妄想。” 风神不屑地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弓身。 “是这身衣服不合心意吗？” 阿斯莫德斯提起裙摆，在红蝶笼罩下，轻盈地转了个圈。 黑裙一瞬间化作了纯白，落在发间的蝴蝶变作了圣洁的白纱。 “那这样如何？巴巴托斯大人？” 梦之魔神充满诱惑的嗓音一瞬间变得甜美而虔诚，她眨了眨明澈的红瞳，带着倾慕与敬仰轻声说道。 她停在距离巴巴托斯一步之遥的地方，十指交握，抬起头，仿佛忠实的信徒仰望神明，渴求着祂降下慈悲的恩赐。 饶是巴巴托斯也因此有了片刻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不可饶恕的仇敌，而是祂亲自选定的圣女。 梦之魔神唇角的笑意加深，染血般的红线从虚空中暴起，眨眼间就缴去了武器，将失神的风神束缚起来。 阿斯莫德斯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冰冷的指尖抚过神明的侧脸，摩挲着被细绳束起，泛光的青色鬓发。 “我的神呀。” 圣女歪了歪头，绽放纯洁的笑颜。 她说： “给我您的血吧。” 尖锐的虎牙咬破了白皙的侧颈，甘美的浆液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又从唇缝间溢出，落在纯白的祭服上，像朵朵盛开的梅花。 少年模样的神明不由得咬住唇，压抑下痛苦的喘息。那双翠绿眼眸中弥漫起水汽，融化了锋芒。 祂无法挣脱，便别开脸，不去看那令人憎恶的敌人。 可阿斯莫德斯温柔地捧起了祂的脸，端详片刻后，垂眸虔诚地吻了下去。 “给我您的爱吧。” 圣女轻柔的呢喃消散在微风之中，那头长发和红线一同缠绕起被缚的神明，像是层层叠叠的蛛网，一旦触碰，便无法挣脱。 再分开时，神明的唇角已然染上了明艳的红。 涣散的碧瞳无意识的追寻着圣女的眼睛，但魔神将祂拥入怀中，打量起风神背后的双翼。 “若是能裁去您的羽翼。” 神明的羽翼落入圣女的掌心，她像好奇的孩童打量掌中的飞鸟，一片片细数着红线下颤抖的洁白羽毛。 “滚开......” 青色的风元素从风神体内涌出，躯体上的神纹发出亮光，不堪重负的红线依次崩裂。 于是梦之魔神扼住了巴巴托斯的喉咙，残忍和纯真同时出现在她的笑脸上。 “您就能与我一同堕落了吧。” 翻涌而上的污秽能量压制了纯净的风，圣洁的神明与疯狂的圣女一同坠入深渊。 梦境世界像是被打碎的镜面，四散的碎片中倒映出相拥的两人，但旋风很快就将它们捻得粉碎。 早在风神摧毁这场梦境之前，梦之魔神就先一步收回了她的神力。 才从梦中脱出的巴巴托斯喘着粗气，便看到餍足的阿斯莫德斯舔了舔唇，向他弯起眉眼。 “多谢款待。” “轰——！！！” 梦之魔神的宫殿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击穿，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露出外面阴沉的乌云。 哪里还有巴巴托斯的身影。 想起方才瞥见风神羞红的可爱脸蛋，阿斯莫德斯便笑了出声。 梦之魔神拍拍挡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为他拂去发间的落灰。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张完美的脸，发现没有任何细微的伤口后，阿斯莫德斯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开了囚禁凡人的梦境。 少年见她放任那些人的意识回归躯体，疑惑地望向主人。 “我已经吃饱了，神明的美梦可比凡人美味得多。” 回味自己吞下的欲望滋味，梦之魔神脸上便露出少女般的欢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找我玩呢？” 模样俊美的少年不由得一颤，颈间的锁链发出碰撞声，那震颤便传到梦之魔神的手中。 阿斯莫德斯更开心了，她扯着链条，着迷地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金瞳。 “没关系，我最爱的还是你哦。” 第11章 烧起来了!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为洁白的圣女袍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泽。 风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夕阳色泽的银发和烈焰般的红发交织在一起。 阿贝多和温迪惊愕的喊声被远远抛到身后。 在短暂的惊讶后，白晓梦没忍住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盈盈的波光被打碎开来，仿佛诱人沉溺的美丽海洋。 在奔跑的途中，迪卢克无意间望见了那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片甜蜜之中。 有那一瞬，迪卢克想要向神明祈祷，祈求那双眼睛的主人今后也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发誓，自己会如故事中，骑士宣告的誓词那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的圣女。 但迪卢克只是收紧手臂，让自己的动作更平稳些，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连他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夕阳落下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还没回到安全的晨曦酒庄，就有不少魔物跳出来拦路。 恐怕是对迪卢克的仇恨促使它们聚集起来，毫无理智的挥舞着武器冲来。 白晓梦刚准备让迪卢克把她放下，专心对敌。就见青年抬了抬手，把她轻轻往上抛了一下。 梦之魔神：？ 单手就托住了白晓梦的腿弯，迪卢克抱着她叮嘱道： “抓紧我。” 闻言，白晓梦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迪卢克空出的手唤出了重剑，烈焰附着而上。 单手挥舞着常人难以举起的重剑，简单粗暴地劈砍，没有过多花招，却单凭实力就击退了冲到面前的第一波敌人，没让它们靠近。 发现迪卢克自己就能应付敌人，白晓梦也稍微放松下来，想起了自己身为风神圣女的能力。 伪装的假神之眼——温迪送的玻璃珠还挂在腰间，梦之魔神顿时没了顾忌。 “去吧。” 少女的掌心凝出细小的风刃，瞅准时机，从迪卢克的重剑上借了把火，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挥去。 那沾了火元素的风刃迎风暴涨，很快就化作数米长，火墙似的推开了迪卢克身侧死角的魔物。 “干得不错。” 迪卢克夸赞道。 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学生，雀跃的少女更想炫耀自己的力量。 一道又一道风刃抛出，地上的枯草很快被点燃，将魔物困住。 察觉到收尾的时机已至，两人默契地放出大招。 “在此——宣判！” 将气流压缩起来，再一口气灌注大量风元素力，看准迪卢克释放火之鸟的瞬间，白晓梦甩出了她制造的风元素力炸弹。 没去欣赏结果，迪卢克抛开双手剑，按着白晓梦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到自己的衣服里，转身背对爆炸的火焰。 神啊，如果你在听的话，希望别烧着她一根头发。 迪卢克无声地祈祷，双唇贴近少女的耳边，轻声提示： “风盾。” 轰鸣声中，那道沉稳的嗓音是如此令人安心，风神圣女下意识听从，抬手唤出一道屏障挡在迪卢克背后。 率先感受到的是热浪，那灼热的气流一瞬间穿透屏障，逼近了少女娇嫩的肌肤，灼烧肺部的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压缩至极限的空气突然爆发开来，大量的风元素力卷起熊熊烈火席卷开来。 只能抵挡冲击力的风盾，无法隔绝热度带来的剧烈痛楚，白晓梦只能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将额头抵在迪卢克的锁骨上。 涌起的火焰从两人身边冲出，待到热量平息之后数秒，迪卢克松开了按在白晓梦头上的手。 而少女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 再一次深呼吸后，忽然，脸颊发红的白晓梦猛地抬起头。 “好烫啊！头发烧起来了！肯定烧起来了！” “放心，没有烧起来，没有。” 难得见到少女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不由得笑了起来。 先前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进热浪的白晓梦终于呼出了憋气，狠狠地大声抱怨。 “绝对被火点着了！” 委屈的白晓梦激动地拿起一缕末端发黑，像是被烧焦的银发，怼到迪卢克的眼前。 “你看！” 风神选择的，高贵圣洁，又好像遥不可及的圣女，和那个装睡被抱回房间的少女重合起来，再加上现在毫无偶像包袱的夸张神情，多变且令人目眩神迷。 正抱怨着，白晓梦突然感觉到迪卢克靠了过来，脸颊倚在她的长发上。 就在她以为这人受了什么伤，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沉闷的笑声。 总是冷脸待人的迪卢克老爷冷不丁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颤，像是变回到了年少时的稚嫩骑士。 那颤抖也通过怀抱着腰肢的手臂传到白晓梦身上，圣女顿时觉得脸更烫了。 “不至于笑得那么过分吧......我可是很宝贝我的头发的。” 少女小声嘀咕，生气似的拽了拽迪卢克火红的高马尾。 “嗯，抱歉，是我的错。” 笑够了的青年骑士弯弯眼睛，揉了一把少女头顶，把柔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圣女那张可爱的脸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发作，迪卢克就道了歉。 “作为赔礼，晚上我亲自做饭，你想吃什么？” 瞬间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开，白晓梦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都可以吗？” “嗯，答应你了。” “那我要吃你的拿手好菜！之前在天使的馈赠，你做给我吃的那个！” “嗯，没问题。想吃多少都行。” 发现面前的人对自己无比纵容，白晓梦顿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还有，我要喝晨曦酒庄的好酒，之前听人说你那有特别好喝的佳酿！” 迪卢克老爷的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和白晓梦说上话的酒鬼。 很快就锁定了一张傻兮兮的醉脸。 那个可恶的吟游诗人！ 通知酒馆禁止给那家伙售卖酒精饮料好了。 迪卢克的心里很快有了决断，他无奈而宠溺地看着怀里忐忑的少女，点了点头。 “只能喝一杯。” “好耶！” 第12章 枫丹来客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圣女小姐吗？还真是不同寻常。” 身着毛领大衣的少年坐在屋檐边缘的背光处，笑吟吟地望着下方。一缕发辫被编到脑后，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月光下盛开的柔灯铃。 “哥哥，父亲大人让我们跟随公子大人行动，不要节外生枝。“ 机械般冷冰冰的嗓音响起，一位猫耳少女从他背后走出，优雅，悄无声息。 在她出声之前，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潜藏在阴影中的少女。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琳妮特。” “是吗。” 名为“琳妮特”的少女轻轻摆了摆身后的猫尾，不置可否。 “那种神明宠爱的好孩子，不适合站在我们身边。“ “不愧是我亲爱的妹妹，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年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簇礼花般的火苗。 “不过，今天的琳妮特格外话多呀，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 旁人或许听不出琳妮特的语调有什么变化，但她敏锐的兄长从不会忽视妹妹身上的任何细微之处。 身穿愚人众大衣的少年回过头，在看清妹妹之后便是无奈地一笑。 “琳妮特？” 猫耳少女摇摇尾巴，以目光表示疑惑。 “你手里的猫是哪来的？” “捡的。” 晨曦酒庄内。 一路谈笑风生的迪卢克和白晓梦才一推门，就看到了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极为眼熟的两人。 “哈啾！” 一身绿色的吟游诗人不停打着喷嚏，眼泪汪汪地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纸巾，狠狠擤了擤通红的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慢呀你们！” 从容淡定的炼金术师也微笑着向两人招了招手。 “打扰了。” 迪卢克老爷的面瘫脸，有变成冰山面瘫脸的趋势。 “为什么？” 虽然他真正想说的是：给我回去。 把温迪往一旁挤了挤，阿贝多在沙发上挪动位置，给白晓梦腾出一块空位，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关于上次提供给晨曦酒庄的炼金试剂，我想也是时候观察一下效果，再继续研究了。” 这种事没必要非得今天来吧？更何况那个素来讲究严谨的阿贝多怎么可能交给他半成品？ “东边那块葡萄田都用了你的试剂，随时可以去看。” “好的，谢谢。” 阿贝多点点头，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过去看看的打算。 而疲惫的圣女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毫不犹豫的坐在阿贝多的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迪卢克的脸更僵了。 “好过分呀~，怎么能抛下我们先走呢？太见外了呃——哈啾！”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阿贝多不动声色地，又用肩膀把温迪往沙发边缘挤了挤。 晨曦酒庄的主人捂住了脑袋。 阿贝多就算了，为什么那个酒鬼诗人也在！ 到底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管家先生也打了个喷嚏。 短暂的心虚之后，白晓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风神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引走，她好奇地问道： “温迪这是怎么了？” “我们才一出教堂，就有只猫冲他扑来，幸好有位路过的小姐帮忙解了围，带走了那只猫咪。” 阿贝多忍着笑意解释道。 见白晓梦歪着头，依旧是没听懂的样子，炼金术师便往她耳边凑去，小声说道： “巴巴托斯大人好像对猫毛过敏，所以有些害怕猫咪。” 梦之魔神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把那个风神和“怕猫”两个字联系起来。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抓只猫来实验一下。 巴巴托斯会有这种可爱的弱点，真是意想不到！ 虽然没听清某个丝毫不懂得保持合理社交距离，毫无骑士风度，心机颇深的炼金术师和白晓梦说了些什么，但从唯一读懂的口型来看，是“猫”。 那个酒鬼诗人怕猫？打喷嚏是过敏？ 虽然以前在酒馆时也听人提起过，说某个吟游诗人在唱歌时被猫围住，哭着被一群小奶猫追了大半个蒙德城。 不过那时的迪卢克觉得这种故事实在荒谬，便当成酒鬼们夸大的戏言抛到脑后。 现在看来，可能确有其事。 眼看吟游诗人哭着向白晓梦扑去，就要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往那件纯白的圣女服上抹。 迪卢克一把揪住了温迪的后衣领，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 要不去抓一只猫来吧，迪卢克想。 “咕~！” 微弱的响声从少女腹部传来，见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风神圣女不禁红了脸。 “因为我今天还没有正经吃上饭嘛......” 白晓梦垂下头，小声嘟囔。 抛开手中的酒鬼诗人，迪卢克脱下大衣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就往后厨走去。 女仆小姐and管家先生：瞳孔地震.jpg 阿贝多也像是被沙发烫了，猛地弹起身追去。 “迪卢克，我也可以帮忙的。” 温迪呆了片刻，才从自家圣女不那么高兴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追上前两人的身影。 “等等我！我也会做饭的！” 硕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孤零零的圣女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娇小可怜。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温柔的女仆小姐们已经抢着拿出了各色零食。 有人端着精巧的饼干盒，有人捧着装有水果的托盘，还有人提着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瓷盏...... 直到少女吃了些点心，双手捧起猫咪图案的茶杯，喝上加奶加糖的热红茶。 仆人们才一齐松了口气。 “好暖和哦。” 白晓梦小口抿着奶茶，露出幸福的可爱笑脸。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神啊！感谢您！！！ 被狠狠治愈了的仆从们几乎是在内心嘶吼，用手捂住了泪流不止的眼睛。 怎么办？圣女大人的光辉实在太过闪耀，让他们看不清前路。 “没有圣女大人我活不下去了......” 一位女仆小姐突然喃喃自语。 “要是老爷没能娶到圣女大人，我就辞职，一辈子追随圣女大人。” 她的同事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怎地越品越有道理。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我觉得你说得对。” 第13章 意外的来访 拿着料理，自信满满的三人刚一走入大厅，就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正襟危坐，身边多了一个无比眼熟的金发少年。 就在不久之前，被丢下的白晓梦百无聊赖，把桌上的杯子转来转去。 仆人们也专注到自己的工作上，没空，也没勇气陪她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身为客人的圣女自告奋勇前去开门，然后就被门外的人吓得一抖。 顾及仆人们的视线，白晓梦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问道： “你怎么没做伪装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那又如何？就算我那妹妹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您也有应对的手段吧。” 空笑了笑，隐隐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 “您说是吧？新任圣女大人？” 硬是被深渊王子笑出了一身冷汗，梦之魔神甚至没敢提出回家，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诸位夜安，我家主人承蒙关照了。” 那少年率先打了招呼，虽然以侍从自称，也穿着从者的服饰，看起来却高贵得像个王储。 迪卢克和阿贝多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虽然从黑发红瞳变作了金发金瞳，但这张脸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更何况这家伙突然出现，还一上来就宣誓主权，阴沉下脸的三位对视一眼，默契地结成了临时同盟。 “寒暄就免了，既然是晓梦认识的人，一起吃晚餐吧。” 庄园主人发出邀请，在他吩咐之前，仆人们就将餐桌布置妥善。 崭新的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银制餐具被擦得闪闪发亮，餐桌正中放上了搭配餐点的昂贵花瓶，内里插着明艳的新鲜花束。 迪卢克、阿贝多、温迪三人亲手烹饪的菜肴也被送上餐桌，而在三人暗地里撕破盟约，争夺白晓梦身旁的两个位置时，空已经拉开椅背，请梦之魔神入座。 而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白晓梦的右手边。 “你们怎么不坐呀？”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那碍事的头纱和银饰已经被空帮忙摘下，现在仅用一条绣着蝴蝶的红色丝带束起银发。 再加上梦之魔神眼尾的红妆，硬是压下了祭服的圣洁感，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可偏偏那双眼睛清澈极了，看起来无辜又可爱，里面写满了真情实意的困惑。 一场战火被悄无声息地扑灭，迪卢克占据了少女的左手边——那是主座的位置。 阿贝多和温迪只好坐在稍远的地方，暗自抱怨餐桌为什么不是璃月式的圆桌。 深渊王子看起来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专心致志地服侍着主人。 包括且不限于夹菜、把肉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以及为白晓梦擦拭脸上的残渣。 就像在家里做的那样。 阿贝多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刀叉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时与餐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吟游诗人愤愤不平地舀起一勺自己做的杂烩菜塞进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 风神连忙抄起杯子，结果才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迪卢克珍藏的百年佳酿吗？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视线转到自己的圣女身上，巴巴托斯突然露出了然的笑。 他有了个好主意。 “为了庆祝巴巴托斯选出圣女，我们干杯吧！” 迪卢克率先举杯，提醒自己稍后要叮嘱女仆，绝对不能给酒鬼诗人添酒。 他可是知道这个酒馆常客的酒量，还有酒品有多差。 不能让这家伙在晓梦面前露出丑态，扰了兴致。 还在思索如何说服白晓梦在第二日的典礼上选择自己，阿贝多的动作稍迟了一瞬。 而深渊王子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迪的敌意，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魔神，恐怕他已经把手中的酒杯泼过去了。 庆祝？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一点也不。 就算不去看也能猜到空的表情，白晓梦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忠犬。 金发少年不情不愿地将酒杯往上抬了一寸。 圣女本人则落落大方地举杯，喝了一大口惦记许久的佳酿。 冰过的红酒入口顺滑带着苦涩，通过喉咙后才显出辛辣，灼烧起喉管和胃，白晓梦不由得咳嗽起来。 “殿下？！” 殿下？因为空的称呼有了片刻迟疑，迪卢克将疑虑压下，唤来仆人。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空瞬间紧张起来，他皱起眉，用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一边拿过她的酒杯抿了一口。 发现只是普通的红酒，没被放入什么东西，深渊王子才松懈下来。 仆人们端来了掺有蜂蜜的温水，迪卢克伸手试过温度，递向咳出泪花的少女。 他本意只是将杯子递给白晓梦，可谁知道少女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迪卢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维持住了伸出的手臂，不那么熟练地照顾起圣女。 “没事，咳，是我喝得太急了。”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白晓梦眨眨眼睛，脸颊也有些泛红。 “果然还是别喝了吧。” 说着，迪卢克就要拿走白晓梦的杯子，但被圣女抓住了手腕。 “不是说好了一杯吗？你要反悔？” 迪卢克的动作顿住，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但少女湿润的红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再加上风神跟着瞎起哄： “让她喝嘛！难不成晨曦酒庄还差圣女的酒钱吗？” 酒庄主人冰冷的视线扫过得意的诗人，转而没收了他的酒杯。 “那就请某人先把酒馆的欠款付了吧。” “诶~！迪卢克老爷真小气！” “再多说一句就列入酒馆黑名单。” 温迪顿时闭上了嘴。 于是趁着两人争吵间隙，兴奋的圣女带着干坏事的刺激感，一口一口喝完了这杯酒。 陈年美酒回味悠长，口中抿下的甘甜令人上瘾。 发觉迪卢克的注意力被温迪吸引开，而酒瓶放在阿贝多手边，白晓梦悄悄用指甲敲了敲杯壁。 敏锐的炼金术师一直在关注着白晓梦，见到此举，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少女朝他眨眨眼，做出口型：拜托啦~ 阿贝多立刻倒戈，在小型阳华的帮助下重新灌满了白晓梦的空酒杯。 深渊王子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见自家主人没有喝醉的迹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第14章 醉酒 姑且放过了诗人，迪卢克看了一眼白晓梦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有多半杯，便放下了心。 “迪卢克老爷，很抱歉，有份文件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管家擦着汗，突然来到迪卢克身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众人就见到迪卢克点点头，沉声道： “我知道了。” 转向停下吃喝，看着自己的几人，迪卢克解释道： “抱歉，发生了一些事，容我离席片刻。” “需要帮忙吗？” 阿贝多礼貌地问道。 “我自己可以解决，各位不必在意，还请好好享受。” 说罢，庄园主人再度吩咐仆人们照顾好几位贵客，便拿起大衣匆匆出了门。 “迪卢克这么忙啊，连个饭都没法好好吃。” 白晓梦的第二杯酒也见了底，感慨地说道。 “有钱人也不容易呀~。” 先阿贝多一步，成功霸占主位的温迪成功拿回杯子，又给自己满上，脸上洋溢着喜气。 “迪卢克之前说你一杯倒，还酒品不好来着，你就不怕他回来生气？” 圣女晃荡着自己的空酒杯，犹豫要不要再来上一点。 “别听他瞎说！我可是很能喝的！” 风神不满地抱怨，亲自为自己的圣女斟满一杯酒。 杯口的液面溢满成弧形，偏偏没有一滴流出，可谓是神乎其技。 “可我上次路过天使的馈赠的时候，确实看到你醉倒在门外的桌子上。” 优雅的炼金术师毫不留情地揭短，那张完美的脸就算是露出坏笑也丝毫不损他的风度。 “那是演技！我喝完了那杯蒲公英酒才发现忘带钱了，于是机智如我，马上就想出来装醉这个好办法。迪卢克也没收我的酒钱。” 自豪的风神昂首挺胸，就差没站到桌子上了。 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十分不靠谱且丢脸的神明，来自过去的滤镜又碎了一层。 深渊王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轻蔑地说道： “真没想到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吃霸王餐这种事也好意思说出来。” 阿贝多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蒙德人发现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心碎一地。 身为神明强大、威严、冷酷、睿智的形象在风神身上荡然无存。 就算是亲眼见识过神装状态的巴巴托斯，阿贝多也忍不住怀疑。 那时的风神，和眼前的酒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啊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迪卢克哦。” 温迪凑到白晓梦身边，少年模样的神明身上散发出的清新苹果香味，在浓郁的酒气中也分外鲜明。 他脸颊微红，可爱地眨了眨一边眼睛。 神明帽檐上的白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和圣女鬓发间的那朵塞西莉亚花一模一样，交相辉映。 空顿时觉得那朵小巧的花朵可恶极了，恨不得马上将它夺下，抛到泥泞中碾碎。 为了压下心中的黑暗情绪，深渊王子闷了一大口葡萄酒。 “可以呀。” 少女的嗓音甜极了，以至于整间屋子内的人都因此恍惚了一瞬。 并未将注意力分散到旁人身上，圣女用指尖勾住了风神的领结，轻轻拽下。 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巴巴托斯瞪大眼睛，惊愕地发觉圣女宝石般的红瞳像是融化了，变作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殆尽。 “您能给我什么呢？我的神？” 甜美的温热吐息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梦之魔神轻声呢喃，像是专注地看着他，又像是看向空茫的远处。 微张的湿润唇瓣开合，吐出的字句比美酒还要醉人。 温迪的脸一下子变得比苹果更红，自诩酒量大的他在这瞬间像是坠入了盛满美酒的湖泊，那温暖的酒香无处不在，让他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空与阿贝多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白晓梦的手中望去。 第三杯酒已经空了。 像是有些不满意风神默不作声的态度，魔神微微颦眉，转头盯上了第二近的金发少年。 “空——。” 仅是呼唤便像是撒娇，即便深渊王子有所提防，可他才升起警戒之心，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只得缴械投降。 白发少女向空伸出双臂，脸颊泛着红晕，眼中蒙着薄雾，身上的致命魅力暴涨数十，甚至数百倍不止。 愣了好一会，空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个寻求拥抱的姿势，便僵硬地向前附身，让喝醉的主人环住脖颈。 “乖孩子。” 梦之魔神轻笑起来，她满意地揉揉少年柔软的金色发丝，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呆滞的深渊王子像个大型木偶，任由主人摆弄，空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只是脸上，就连心里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深渊王子聪慧的大脑无法处理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有白色的蒸汽从少年头顶升起。 像是觉得还不够，白晓梦挪了挪凳子，干脆倚在少年怀里。 细软的银白发丝擦过被吻过的面颊，少女柔软的躯体就靠在自己的胸前，体温透过洁白祭服，一直传递到紧密相贴的肌肤。 空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 梦之魔神平日里的端庄姿态不知道被抛到哪去了，她毫不客气地靠在空的身上，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纤细的手指也有些泛红，白晓梦抄起杯子，扁了扁嘴——她的杯子空了。 随手把空杯推开，魔神向不知所措的炼金术师伸出手。 阿贝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酒瓶，却发现少女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我要你的。” 阿贝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满自己的酒杯，再交到对方手上的。 只记得白晓梦是如何弯了弯眼睛，发烫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手，又是如何将杯口移到唇边，饮下了鲜红。 看着那被染上颜色的红唇，恍惚间，阿贝多觉得少女饮下的不是酒，而是谁人的鲜血。 真是令人羡慕。 若是她想，就算剖出自己的心脏，榨尽最后一滴鲜血，他也心甘情愿。 丝毫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白晓梦向阿贝多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第15章 潜藏的心意 “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哎呀，老爷呀！” 迪卢克前脚才一踏入庄园，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们就像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股脑儿围拢上来。 提灯的光芒下，一张张面孔眼含热泪，不知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看服侍自己多年的人们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心中便是一沉。 难不成，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晓梦出了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迪卢克加快了脚步。 “您还是自己看吧。” 女仆小姐苦笑一声，将老爷引入客厅。 刚推开大门，迪卢克就被眼前的场景实实在在地震了一惊，甚至有点想要转身出去，重新再开一次门。 如果不是他开错了门，又怎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是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迪卢克出声问道。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背椅上，双手紧紧扣着扶手。 而披散长发的白晓梦就翘着腿，坐在他的两腿之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透明酒杯，洁白的裙摆垂落地面，却并没有沾染上丝毫污秽。 但圣女本人面颊红润，唇瓣红得像是染了鲜血，看起来比起纯洁的圣女，更像食人心脏的魔女。 看样子乐在其中的吟游诗人跪在她的左手边，手中捧着托盘，里面盛满切成各种形状的小块水果。 而炼金术师跪在另一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那仿佛知晓一切的从容淡定都不见了。 表情呆滞的阿贝多脱下了手套，正从托盘中捻起水果块，小心地送到少女口中。 “谁给她的酒。” 迪卢克不悦地皱起眉，带着室外寒风，踩着皮靴大踏步来到白晓梦近前，伸手抽走了少女掌中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庄园主人的脸色更阴了——这不是他先前拿出的那瓶酒，比他特地挑选出的葡萄酒酒要烈得多。 在主人回来后，无法拒绝白晓梦要求的仆人们早就逃离了这片战场，但又不舍得错过这场好戏，便纷纷趴在门外偷听。 握起空荡的手掌，梦之魔神靠在身后的名为“深渊王子”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 “谁准你擅自抢夺，真是无礼。” 但那刺骨的冷漠在白晓梦脸上一瞬即逝，少女又盈盈笑了起来，单手托腮。 “但若是实在想要，赐予你也无妨。” 这架势实在像是个骄纵的王室贵族，亦或是草芥人命，喜怒无常的神明，或者说“魔神”。 联想到先前金发少年所说的“殿下”，迪卢克不由得挑起了眉。 “那可还真是荣幸之极。” “既然为此感到荣幸，为何还不下跪谢恩？”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尊贵的红瞳里满是威严，似乎觉得蒙受恩赐的凡人理应献上忠诚，为自己效命。 换做常人，早就屈服在无声的压力之下，就像已经沦为奴隶的三位少年。 可迪卢克仅是把它当做白晓梦醉酒后的疯话，一笑置之。 酒馆主人平日里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酒鬼醉汉，但像白晓梦这样......奇特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见有人不顺从自己的意志，梦之魔神更不高兴了。 少女一仰头，将脑袋靠在空的肩膀上，抬手命令道： “再给我一杯。” “好的好的~“ 温迪条件反射似的又开了一瓶酒，熟练地将酒液倒入空杯。 在他身边已经滚落了一地的空酒瓶撞入眼中，迪卢克不由得唇角抽搐。 空担忧地劝阻道： “殿下，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你在命令我？” 深渊王子僵硬地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因为梦之魔神那双比宝石更美丽的红瞳转向了他，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凝视自己的眸子里，陌生的冰冷一览无遗。 不知是恐惧还是狂喜的情感支配了少年的躯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抑制不住的笑容已经浮上面颊。 空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撞击着单薄的胸膛，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为她献上一切！ 阿贝多也是同样，那双明澈眼睛注视自己时，会让人觉得，拒绝她那要求的人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梦之魔神也扬起了唇，轻笑着，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想喝。” 现在、立刻、马上，把全蒙德的好酒都拿过来！ 在场众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 好在尚且维持着理智的迪卢克很快回过神，一个离谱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晓梦只是想撒娇吧？ 见拿到酒杯的少女脸上重新露出满足的甜美笑容，更肯定了迪卢克的猜测。 那么，该怎么办呢？ 总之先把酒拿走吧，就算有了神之眼，没接触过酒精的人，也不能一口气喝这么多还没事。 “都说了，别喝......你干什么！” 就在迪卢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时候，少女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末了，还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迪卢克顿时头痛不已。 就算看上去正常理智，醉鬼也是无法沟通的存在。 迪卢克难得绷起脸，以严厉的态度呵斥白晓梦，并抽走了酒杯，让温迪收走酒瓶。 “诶~，多有意思呀~，你不想多看一会......啊好痛！” 欢快的吟游诗人被狠狠敲了下脑袋，却还是闭不上聒噪的嘴。 “别打别打！都说酒后吐真言，难不成你不想听听看她喜欢谁吗？多好的机会呀！” 一口气快速说完，温迪迅速躲到了白晓梦的椅背后面，只露出翠绿的眼睛，猫似的警惕地盯着迪卢克。 庄园主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很想。 不只是他，温迪、空、阿贝多，还有门外的仆人们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现在，还是阻止白晓梦继续糟蹋身体，让她快些休息更重要。 可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迪卢克攥紧了酒杯，脆弱的杯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咔。” 像是被声音惊动，方才被迪卢克呵斥后就安静下来的梦之魔神突然抬起脸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说道。 “我不记得有允许你来照顾我。” “是我想照顾你，不需要谁的允许。” 【殿下，是我自己想来的。......您生气了吗？】 随着迪卢克的话，有谁的声音从脑海中闪过，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白晓梦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 迪卢克伸手摸向少女的额头。 在被触碰到的前一瞬，梦之魔神脸上突然绽开了无比动人的微笑。 方才的痛苦和冷漠一扫而空，诱惑的魔神缓缓向眼前的人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不知怎的，迪卢克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孩子。” 祂轻笑着，甜蜜的嗓音像是裹住猎物的致命蜜糖。 “你在担心我吗？” 下意识的，在场的众人点了点头。 梦之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声音也更加诱人，她的手掌满是怜爱地划过面颊。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好，我会为你实现一切愿望。” 深渊似的红瞳凝视着前方，那嗓音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会将你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你的面前，我会为你除去一切心烦的事物。想要复仇么？还是掀起战争？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全部实现的，只要是为了你。” 与柔美的面孔不同，少女说出的话理应令人恐惧，因为她确实有着这样的力量。 但在场的众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狂热地追寻着白晓梦的一举一动。 “我会......永远爱你。“ 答应吧。他们心底的声音这样说。 那声音引得人们下意识就要服从，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宠爱，哪怕知道被囚的鸟儿只会在溺爱中沉沦，最终迎来破灭的结局。 可这诱惑是如此动人，如此难以抗拒。 就算知道前行一步便是深渊，也仍然令人忍不住渴求。 梦之魔神的视线依旧缠着她的猎物，指尖从迪卢克的脸颊离开，带走了暖意。 迪卢克心中一空，下意识就要向白晓梦伸出手去。 而梦之魔神缓缓抽身，重新倚到深渊王子的身上。 空不由得抖了一下。 梦之魔神不以为意，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笑意，红唇轻启。 “若是渴求我的爱，便过来吧。” “魈。”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说出了这个名字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垂下了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 钻石般的晶莹从眼中滑落，一滴紧接着一滴。 “魈......。“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魔神突然变成了脆弱无力的少女，她低声呜咽着，泪水砸在地面，碎成千万片映出众人的镜面。 随之碎裂的还有人们的心。 沉默就那么持续了数秒时间，白晓梦忽的垂下眼帘，身体无力地瘫倒下去。 第16章 深层梦境 深渊王子揽住了白晓梦的肩膀，将她温柔地抱起。 迪卢克在头前带路，将少女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 一路无话。 红发的青年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空为白晓梦掖好被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摘下鬓间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床头柜上。 少女的睡颜并不安详，她皱着眉，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就在迪卢克认为少年会一直跪在白晓梦的床前，守护主人直到天明的时候，金发少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掩上门。 金发少年仰起头，露出冰冷的琥珀色眼瞳。 “迪卢克先生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换个地方再说。” 片刻后，距离白晓梦房间稍远处的走廊上，两道身影相隔甚远。 打量了一番站在二楼楼梯边缘，神情冷淡的少年，迪卢克开门见山： “你就是旅行者寻找的血亲吧。” 空点了点头。 迪卢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 “不论我承认与否，迪卢克先生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深渊王子的表情和态度并不像他的措辞那么有礼，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将你的情报告知她也行吧？” “请便。” 空的语气淡淡，向白晓梦的房间方向望去。 “不担心为你的主人带来麻烦？” 迪卢克双臂抱胸，扬起眉。 “我会替她处理好的。” 这次金发少年认真地看向迪卢克，让人知道他所言非虚。 “说起来，刚才的事，你好像并不惊讶。” 空抓紧了身侧的木质扶手，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道迪卢克的话是指什么——白晓梦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哭了。 “你认识她说的那个家伙吗？” “认识。”空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不认识呢。” 金发少年垂下眼帘，掩去了情绪。 “那是我们一生都赢不过的人。” ...... “那个‘魈’到底是什么人？” 阿贝多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交握。方才见到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个好孩子哦。” 摇晃着酒杯，温迪凝视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仿佛透过杯壁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看来是您也熟悉的人呢。” 炼金术师抬起头，平日的优雅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可否为我引荐那位？” “唔。”风神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争宠，我建议你不要去找他哦。” 巴巴托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况且那孩子还有不止一位神明的加护呢。” “您多虑了，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及为什么会让晓梦如此伤心。 眼瞳中有金色一闪而过，阿贝多捏紧了手指。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别想太多啦。” 温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蹦跶到阿贝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起这个，要是你体内的力量再度暴走，我可不会给她救你第二次的机会哦。” “请放心，我还不打算舍弃她赐予我的这条性命。“ 将掌心覆上跳动的心脏，阿贝多目光温柔。 ...... 梦之魔神久违地做了个噩梦。 她站在陌生的无边黑啊中，心里满是恐慌。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感觉到手中拿着什么硬物，白晓梦垂下头，发现自己提着一把向下滴血的长剑。 那流淌的红色在黑暗中是如此鲜明，引着她向下看去。 是一具，不，或许更多具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从剑身蜿蜒而下的血迹延伸到这些尸体上，一道道致命的创口泛着红晕。 白晓梦下意识松开手，丢掉了那柄杀过人的长剑。 好可怕...... 我想回家...... 可即便扔开了武器，白晓梦的手掌中也有红色滴落。 她慌张地用裙摆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在嘲笑着少女所做的无用功，地上数不清的尸骸张开了嘴。 【这是你的报应。】 【你永远无法摆脱。】 【这是你犯下的罪孽。】 【我们会永远注视着你。】 “我不是......我不是......” 白发少女抱住了脑袋，不住地摇头，的眼泪瞬间打湿了面颊。 可那些笑声阴魂不散，从尸山上升起的漆黑雾气像一只只手臂，向她抓来。 惊恐的白晓梦拼命逃跑，却不知被什么人腐烂的断手绊了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 一道黑雾趁机缠住了少女的脚踝，虎视眈眈的“手臂”一拥而上。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还说怎么突然这么吵，原来是你呀。” 成熟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晓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那些诡异的黑雾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股脑地逃走了。 脚踝上的黑雾也被斩断，一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长剑横在眼前。 “不是说了别叫醒我吗？怎么突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悦耳的女声低声抱怨道，带着倦意。 白晓梦抬起头，熟悉的及地黑色长裙，和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映入眼帘。 那身材高挑的女子回过头，细长的酒色眼瞳中映出狼狈的少女。 是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 “啧，这副蠢样看着就来气。” 那姿态优美的梦之魔神狠狠咂了咂舌，但还是伸手把白晓梦拽起，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嗯，还行，看来没受伤。” “谢，谢谢。” 白晓梦呆呆的道谢。 梦之魔神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点无语，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跟自己计较什么。” 白晓梦没有漏听她语气中的无奈，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便轻声询问： “你是我？还是阿斯莫德斯？” “都行。随你怎么想。” 不打算多解释，女子将长剑一抛，剑身便重新变作纷飞的红蝶，围绕在两人身侧。 这些蝴蝶发着光，点亮了周围的黑暗，构成一扇门的形状。 “刚才那些是什么？”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准备赶人，白晓梦连忙问道。 “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走吧。” 梦之魔神在白晓梦背后轻轻一推，让她通过了那扇门。 白晓梦睁开沉重的眼皮，听到了谁人担忧的声音。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第17章 一株清心 困倦的白晓梦愣了一会，这声音实在是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下一刻，白晓梦猛地直起身子，险些碰掉桌上堆积成山的卷轴。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正俯下身，担忧地注视着她。那人一袭白衣，过长的袖子盖住了手掌，怀中抱着几卷竹简，墨绿的长发垂到肩头，鎏金的眸子清澈明亮。 白晓梦瞠目结舌，震惊地脱口而出： “魈？”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嗓音清脆。 “殿下，我是金鹏。” 他的声音带着稚嫩，模样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偏偏这少年要努力地绷起脸，装成大人模样。 小少年，或者说男孩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 “金鹏，这是您为我取的名字。” “你怎么......” 白晓梦突然止住声音，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而且就像是才刚刚到听过。 梦之魔神无言地垂头，看向光滑如镜面的墨色石桌上映出的自己。 分明是成年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还在梦里吗？ 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把她丢进了另一个梦？ 心中有一大堆疑惑无人解答，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男孩怯生生地道歉，抱紧了怀里的东西。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说： “可是您也不能总是睡在这里，会着凉的。请殿下回房间休息吧。” 魔神又不是脆弱的凡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病。 白晓梦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怎地有些高兴。 “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我处理完就去休息。” 这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像是说了许多遍，白晓梦下意识揉了揉额角。 听了这话，小金鹏像是有些恼怒，他皱起漂亮的细眉，大声抱怨： “您总是这么说！上次就说马上回屋休息，结果连着一个月都睡在这里，您的床榻都要落灰了！” 对一位魔神用这种态度说话实在不敬，可惜此时也没有在场的第三个人能及时纠正男孩，于是这令人惶恐的一幕便堂而皇之出现在书房之中。 梦之魔神也并不在意男孩的逾矩，她撑起脸，盈盈笑道： “你不会让我的房间落灰的吧？小雀儿？” 院中拟造出的假太阳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几缕光束透过木雕窗花照进室内，映得魔神的笑颜和红眸美极了。 男孩不禁看红了脸，下意识答道： “当然了！我每天都有认真打扫的！” “嗯，真是乖孩子。”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她推开梦境中的卷轴，起身揉了揉小金鹏的脑袋，顺手抽走了他怀里整齐的竹简放在一边。 “不用收拾了，陪我歇一会儿吧。” “您真的愿意去休息了吗？” 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 “不是你叫我回房间去的吗？我可得瞧瞧负责打扫的小不点有没有偷懒呀。” “我才没有偷懒呢。” 小金鹏嘟起嘴，努力地仰头看向高大的魔神。 “而且我也不是小不点了，我长高了！” 被这模样逗笑，白晓梦俯下身，宠爱地揉乱了男孩的发丝。 “您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 小金鹏攥起拳头，却没有躲开白晓梦的手。 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可你就是个小孩子呀。” “等我长大就会比殿下还高！到时候，就轮到我保护殿下了！” 小金鹏脸蛋红扑扑的，顶着一头杂乱的毛发认真道。 “那我就期待那一天啦。” 梦之魔神笑着说，不顾男孩的反对把他抱了起来。 “在那之前，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你昨晚肯定又偷偷看书不睡觉了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忘记了挣扎，不可思议地问道。 可他对上魔神戏谑的眼神后，便懊恼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从书房到卧室的距离不算远，但也要穿过大半个庭院。 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恭敬地，深深埋下头去，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惊动主人。 小金鹏被魔神抱在怀里，便不会望见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意让小金鹏转移注意力，白晓梦逗着男孩，推门进了卧房。 梦之魔神的房间很大，就算摆着家具也显得空旷冷清，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便太过寂寞了。 刚一走进房间，白晓梦便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她下意识循着香味的来源看去，发现不染纤尘的桌上摆着一个玉瓶，瓶内插着一株白色的清心花。 几朵通透的白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散发着微苦的清甜，为空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可白晓梦在看到这支漂亮的小花后便皱起了眉，面色严肃。 “你又擅自出去了？” 小金鹏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只是觉得很漂亮，想让殿下也看一看......” “我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吗？” 没有放松表情，梦之魔神冷冷地垂眸，看向慌张的男孩。 发现自家殿下真的生气了，小金鹏急得快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殿下，我知道......” “知道还敢自己偷偷去危险的地方？胆子大了呀。” 梦之魔神讥讽地笑了一声。 男孩咬住颤抖的嘴唇，泪水在金色的大眼睛里打转。 “手伸出来。” 白晓梦打断了男孩的解释，命令道。 迟疑了好一会儿，小金鹏才缓缓地伸出被长袖遮住的手。 白晓梦蹲下身，掀开宽松的衣袖，露出男孩本该光洁白皙的手掌。 只见小金鹏的掌心里满是纵横交错的擦伤与挫伤，最为严重的地方，伤口还没结痂，随着动作渗出血来。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叹息。 清心花，是只在孤高石峰中生长的白花，就算在满是污染的恶劣环境中，也能坚强地绽放。 据说，它们不愿接受平原的温暖与湿润，宁愿待在清冷的尖峰，孤傲的眺望远方。 就跟面前的金鹏一样。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18章 梦醒 “下次不要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想去哪跟我说。” 把小金鹏抱到椅子上，梦之魔神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虽说只是将清凉的药液涂抹在伤处，但白晓梦捧着男孩的手，动作极轻。 “但是殿下很忙......” “陪你一会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垂下头，小金鹏可以看到魔神专注的模样，她的眉眼仿佛都泛着光，褪去了平日的凌冽，仿佛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嗯。谢谢殿下。” 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金鹏轻声说道。 “乖孩子。” 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白晓梦放下药瓶和绷带，又揉了一把男孩的发顶。 而小金鹏看了看白晓梦的杰作，没忍住笑了起来。 人们都知道梦之魔神骁勇善战，一箭可退千军万马，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战神很不擅长照顾别人。 尤其是给人包扎。 虽说魔神本就有下人服侍，很少会亲自干这种事，但白晓梦的包扎技术简直是毁灭性的差。 且不提被缠得歪歪扭扭的绷带条，以及把小金鹏的手包得像是木乃伊，就连收尾的蝴蝶结也是歪歪扭扭，像两个大小不对称的“9”，下端一边长一边短。 饶是白晓梦也觉得脸上发烫，明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她早就能做得和普通人一样好了，可偏偏在这个梦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手笨。 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小金鹏没有嘲笑殿下的一片心意，而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告退。 但男孩还没能说出话来，就被魔神穿过腋下提了起来。 “不是说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吗？你这是要去哪呀？” “可是等下还要练武......” “今天不练了，偷一天懒有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看到小金鹏掌心的茧子，白晓梦赌气地抱紧了怀中的男孩。 “明明说了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玩就好了。” “但是殿下，我不锻炼，将来怎么能保护好您呀？” “我像是没用到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的人吗？” 见小金鹏不赞同地皱起眉，白晓梦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那张写满不开心的光滑小脸。 “保护孩子是大人的任务，金鹏只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慢慢长大就行。” 梦之魔神垂眸，掩去了红瞳中的一点难过。 “我希望你能幸福呀。” 小金鹏察觉到了殿下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便伸出小手抚摸白晓梦的面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殿下幸福我就幸福啦。” 那纯真的笑颜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白晓梦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那我要过得很幸福才行呀。” 就这么抱着小金鹏，白晓梦往柔软的床铺上一倒。 “困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殿下！请松开我，我可以在床边陪您的！” 男孩面颊有些发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慌张地说道。 “不要，你肯定又会等我睡着偷偷跑走。” 任性的魔神抱着小金鹏在床上打了个滚，男孩用来束发的绸缎松开，鸦羽般的墨绿长发倾泻而下，带着干净清爽的植物香气。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请殿下别闹了，放开我吧！” 小金鹏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漂亮的金瞳躲躲闪闪，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 “怎么？害羞了？” 像是意识到了男孩的心思，白晓梦将手指插入墨绿色的光滑长发，扣住小金鹏的后脑勺，轻笑道： “你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非要一起睡吗？” 梦之魔神温热的吐息落在脸上，小金鹏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变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还有噩梦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也不懂事。”白晓梦坏笑着说：“而且我也做了噩梦，想要你陪。” 清澈的金瞳迟疑着，落入了赤红的陷阱。 “不行吗？” 梦之魔神轻声说着，露出一点点可怜巴巴的难过。 小金鹏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将脑袋埋进了白晓梦的怀里。 半晌，男孩闷闷的声音传出： “金鹏全听殿下的。“ 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满意足的白晓梦拽来一张薄毯，把两人一同裹了进去。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可怀里男孩的身躯是如此温暖，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是如此令人安心。 白晓梦的眼皮一点点垂下，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少女坐起身，发现桌边放着一杯水，在水杯旁边，塞西莉亚花下压着一封信。 先喝了口水，白晓梦展开了并未蜡封的信纸。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殿下，今后禁止您饮酒超过两杯，我先回去了。” 是空的字迹。 “啧。就这点事还值得浪费一套信纸吗？” 但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宿醉昏昏沉沉的感觉很不好受。 印象里她应该只喝了三杯？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不成她真的酒量很差？不能吧？ 堂堂一个魔神喝不了三杯酒，肯定会被巴巴托斯那家伙笑话的！ 忍着不适，白晓梦掀开被子下床，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圣女服。 完蛋，她今天是不是还有事要干来着。 陷入沉默的梦之魔神怀着一丝侥幸，轻轻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泄露而出，照得眼前发白。 被白光晃得头晕，胃里也更恶心了，白晓梦不禁蹲下身，靠着墙干呕。 圣女能请假吗？ 但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白晓梦只能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壁挪了出去。 “哦，早上好呀~” 吟游诗人笑着挥了挥手，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与难受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恶，怎么是你。” 一开门就看到了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推开，最不想看到的人笑眯眯地向自己打招呼，白晓梦顿时忘了保持风度，皱起脸来。 “喂喂，怎么会有圣女对自家神明这么没礼貌的！我会伤心的哦！” 巴巴托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他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却让白晓梦更不适了。 第19章 困惑的晓梦 “头好痛......可以请您不要说话吗？巴巴托呕......” 刚一开口就没忍住干呕，白晓梦扶着门槛又蹲了下来，乏力感支配了全身。 “没事吧？很难受的话就躺回去休息吧？” “唔......” 没有直接上手触碰，温迪抬手唤来了一缕微风，给白晓梦带来少许清爽的凉意。 流动的风吹开粘在脸上的发丝，白晓梦顿时觉得发昏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不用，谢了。” 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白晓梦也没有力气起身，两人只好就这么面对面蹲在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有声音......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阿贝多上了二楼，见白晓梦蹲在门边，连忙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迪卢克，他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被这么多人紧张地盯着，白晓梦不由得捂住了脸。 好丢人啊。 在阿贝多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房间，白晓梦靠在床边，满脸羞愧。 她拿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冰块和水，还加进去了阿贝多友情提供的炼金试剂，据说对宿醉很有效，全蒙德的酒鬼用过都说好。 就是颜色有点微妙。 试探地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醒酒药，梦之魔神抬起头，想偷偷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我干了什么吗？” 白晓梦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 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可白晓梦在那第三杯酒之后就没了印象，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允许她继续细想下去。 “抱歉，昨晚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这次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回答，白晓梦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昨晚肯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不然大家怎么都一副顾及她面子不肯说的表情？！ “对不起。” 白晓梦光速承认错误，希望自己醉酒后干的坏事不要严重，至少不要把她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全掉光。 ......应该不至于吧？ 要是空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迪卢克理所当然地说，不善的视线向温迪瞪去。 吟游诗人心虚地转开了头，喝了一大口女仆端来的冰镇果汁。 “顺带一提，我能问问，昨晚我都干了点什么吗？” 抓紧了手里冰凉的杯子，白晓梦犹豫地问道。 三人的视线望向虚空，反应各不相同。 温迪望向天花板，嘟着嘴试图吹出口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贝多躲开了少女的目光，嘴里低声念叨着各种听不懂的炼金术语，像是个忙于备课的老师。 迪卢克则是盯着自己的鞋面，皮靴边上沾着泥，看来是清晨出了趟门。 白晓梦更疑惑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梦之魔神难得刨根问底，就算她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啊~，这个嘛......，还是别问了吧。” “难得同意温迪的意见。” “嗯。” 三位男士默契地附和彼此，表情也十分相似。 “告诉我一点点也好！一点点就行！拜托了！” 白晓梦顿时慌了，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阿贝多的手，迫切地问道。 “......和现在的晓梦完全不一样，吧。” 无法拒绝白晓梦的眼神，阿贝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剩下两人点了点头。 少女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我恨谜语人！ “还会不舒服吗？” 迪卢克沉声问道，他来到床边，用手掌贴在额前，试了试白晓梦的体温。 “看来没发烧。” 青年掌心温度偏高，贴在额头却神奇地舒缓了剧烈的头痛。 抬起沉重的手臂，白晓梦轻轻揪住一点迪卢克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有食欲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温迪担心地问，把果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白晓梦摇了摇头，困意拖着她往床上倒去。 “那就再睡会儿吧。” 迪卢克扶住了少女下滑的后背，让她在床上躺好。 “典礼......怎么办？” 白晓梦挣扎了一下，没能重新起身。 “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炼金术师把房间的窗帘重新拉严，温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意识不大清醒的白晓梦动了动嘴唇，想要道谢，却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声。 她模糊地听到三人的脚步声离去，有谁重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白晓梦动了动手指，突然很想有个人留下来陪她。 因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很讨厌。 “哎呦！” 才走出几步的温迪捂住了后脑勺，对狠狠敲了自己一拳，从身边走过的迪卢克怒目而视。 “昨晚不就打过一次了吗？！而且说起来那两个家伙明明也有错！为什么只打我！” “因为罪魁祸首肯定是你。”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答道。 炼金术师忍着笑，礼貌地和庄园主人告别。 他要去西风大教堂告知修女们，圣女会晚些时候再去。 送走了看起来还算顺眼的阿贝多，迪卢克重新回到书桌面前，边听管家汇报，边处理文件。 吟游诗人并不打算离开，他像个烦人的大喇叭，聒噪地绕着迪卢克转圈播报。 “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同意让她喝酒，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答应了让她喝一杯。” 迪卢克头也不抬地回答，反倒是管家纠结着是该继续汇报下去，还是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要不是你家酒窖那么多存货，她也不会喝那么多嘛。“ 温迪似乎打定主意要打扰他的工作，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能在我的面前，向巴巴托斯发誓，你没有故意想要灌醉祂的圣女吗？” 迪卢克终于放下了笔，示意坐立不安的管家先离开。 风神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不就是昨天被她选中当骑士了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1章 番外花吐症 （ooc警告！）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怪病？相传有人会因思恋他人，求而不得，郁结成疾，于是从口中吐出花来。若是暗恋之人未能知晓心意，便会在一周内死去。 而凡是病症，自然也有治愈之法，花吐症的化解之法，便是——得到所恋之人的吻。 日曜日（星期日） 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哦？我还未曾听说，天底下竟有这种怪病。” 厅中的戏子瞬间停下了动作，说书先生惶恐地解释，称他不过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 “若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去行动？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无趣。” 遣散战战兢兢的众人，梦之魔神无聊地歪倒在软榻上，用指尖去勾身边那人的一缕青丝。 “你说是吧？金鹏。” 白衣少年用手掩了掩唇，丝毫不介意奢华的衣袍沾上灰尘，恭敬地跪在榻前，垂下金眸，让梦之魔神把玩他那柔顺的墨绿长发。 “......殿下所言极是。” 从少年攥起的掌心，泄露出细微的花香。 月曜日（星期一） “咳。” 对着手中的粉白花苞，少年皱起了眉。 他本以为说书人讲的那故事是无稽之谈，可这花确确实实自他口中吐出，散发着动人的芬芳，也同样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要说他可能倾慕的人，便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怎么办，要向殿下倾诉心意吗？ 回想起魔神明艳的面孔，金鹏狠狠握紧掌中的桃花，转身离去。 他还没有资格，向那位尊贵的神明祈求垂怜。 等到金鹏的身影远去，梦之魔神才踏着月光，缓步走入自己的寝宫。 “原来如此。” 阿斯莫德斯笑了起来，捻起自己床榻上那一片不合时宜的粉白花瓣，送入口中。 火曜日（星期二） “金鹏呢？怎么没见他？” “回殿下，小将军他自告奋勇前去清扫魔物，一早便出发了。” 梦之魔神冷着脸，看向不敢抬头的侍从。 “为何没人向我通报？” “这，小将军说是遵从您的旨意......” “罢了，你退下吧。”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梦之魔神抿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明明说过只要老实待在我身边就好......咳咳！” 赤红的瞳孔扩大，梦之魔神惊讶地打量起掌中柔软的红色。 “求而不得，就是这种感觉啊。” 嗓音嘶哑，美艳的魔神弯起眉眼，愉快地低声笑道。 水曜日（星期三） “昨日为何擅自出征？” 身着盔甲的少年跪在魔神面前，一言不发。 尚未干涸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混着风尘，将少年苍白的面孔染上刺眼的红。 “唉，真是个倔孩子。” 黑裙的魔神步下御座，在少年面前俯身，用衣袖抹去金鹏脸上的脏污。 “要是伤到了这张我最喜欢的脸，可怎么办呀？” 宽大的袖袍遮在唇边，梦之魔神甜甜笑着，红瞳冷得像冰。 倔强的金鹏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行一礼，躬身告退。 当日晚间，所有人都听说了一个消息。 梦之魔神一人屠尽周边数十城进犯魔物，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宛如恶鬼自无边地狱中走出。 有观者称：那位殿下笑着，张弓、搭箭，无一箭走空。待她离去，只留下血海尸山中一捧娇艳红花。 木曜日（星期四） 金鹏的病好像更重了，他只要一看到殿下，便觉得喉咙灼痛，无法喘息，越来越多的桃花会从他的口中呕出，像是下起了粉白色的雪。 明明他已经尽量躲开，也减少了沟通说话的机会，却似乎还是被梦之魔神察觉了端倪。 此时的少年就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借着茂盛的绿意躲藏起来。 那身不方便行动的华服换成深色便装，不会被枝梢勾住。金鹏屏息凝神，目送寻找他的梦之魔神匆匆经过。 少年松了口气，却因此呛咳起来，几枚桃花自树叶间落下，好在那人并未察觉。 金鹏在树枝上坐下，望着那道身影，神色沉沉。 或许他是想被发现的。 金曜日（星期五） 俊美的少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虚假的阳光为他的眉眼撒上金粉，却抵不过那眼瞳睁开时的绚丽。 面对这可爱的睡颜，梦之魔神笑着，止不住地咳出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那火红的花瓣带着浓郁的芬芳，落在少年面颊上，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唉，本想等你主动的，这可怎么办呀？” 面上没有一丝焦急，但梦之魔神却因为花吐盈了满眼泪光。 天真的少年会因为旁人送来的一杯水陷入沉睡，却对她处处设防，丝毫不肯靠近。 “简直像只野猫。” 赌气地戳了戳金鹏的脸，梦之魔神没好气地拾走玫瑰花瓣。 “这么多年都没能养熟吗？” 土曜日（星期六） 最后一日，金鹏感觉那花像是已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生了根，仅是开口便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可少年神色淡淡，隔着一层帷幕，立在魔神之前。 “殿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满怀期待的梦之魔神便被迫听着虚弱的少年交代后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鹏，你所恋的人是谁？” 隔着厚重的白纱，两人相对而立。 不知对面的魔神吐出了红花，金鹏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 “与殿下无关。” “金鹏，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梦之魔神的声音染上一层冷意，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冻结。 金鹏晃了晃身子，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 “是我对不住殿下。” 少年无声地落着泪，吐出满地桃花。 “谁准你擅自放弃？” “金鹏自知此生无望，但求殿下......” 没等他说完，梦之魔神掀开了帷幕。 像是揭开新娘的白纱，高挑的魔神单膝触地，贴近了少年低垂的面颊。 银白倾泻而下，玫瑰的芬芳与桃香糅杂在一起，交换了吻。 没了阻碍，尊贵的赤红滚入粉白，沾了满身风尘。 “我说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就算是死神也一样。” 第20章 阿贝多的变化 “您是说圣女大人身体不适？” 祈礼牧师一脸担忧，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向阿贝多。 “很严重吗？我可以去看望圣女大人吗？” 知道眼前的小牧师也在认真学习医术，并且有着擅长治愈的水属性神之眼，阿贝多微笑道： “芭芭拉这么说可真让人放心，不过她已经得到妥善的照顾了。” “呼，那就好。” 芭芭拉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很快又紧张起来。 “不好！我得去告诉其他人暂停典礼才行！” 拦住慌慌张张的少女，让她冷静下来，阿贝多才继续解释道： “我想圣女小姐会及时赶到的，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有！” 芭芭拉双眼放光，握住了炼金术师的手。 “请阿贝多先生来担任今天的守护骑士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阿贝多扬起得体的温柔笑容。 “好，我很乐意。” “那么事不宜迟，请快点挑选衣服吧！” 心中升起的一点不妙预感被喜悦盖过，阿贝多被推入了名为“更衣室”的地狱。 在炼金术师与一套套堆积如山的繁琐礼服作斗争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牧师修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今天的护花使者是那位白垩王子！” “哇！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阿贝多先生肯定很适合大家挑选的礼服！” “优雅知性的王子殿下！怎么想都和我们的圣女殿下很相配吧？” “就是就是！不过那位竟然会答应，我记得他不是沉迷研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吗？” “啧啧啧，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见听者被勾起兴趣，讲述者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情况安全，才小声说道： “其实昨天，我可看到那位向圣女殿下效忠了哦！而且还是标准的骑士礼！” “哇！” 女孩子中爆发一阵惊叹，她们面颊发红，激动地催促那人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圣女大人是怎么回应的？” “他们是在交往吗？巴巴托斯在上，愿风神祝福他们！” “咳！” 有位较为年长的修女咳嗽一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顿时注意到远处走来的炼金术师，连忙闭上了嘴。 有位修女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还是觉得巴巴托斯大人更好......” 然后被拍了一把后脑勺。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芭芭拉用手中的圣典挡住发烫的脸，代替冒昧的大家向阿贝多道歉。 既然站在更衣室外的她都听到了一些，同为神之眼的持有者，炼金术师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众人的八卦呢？ “无妨。”阿贝多笑笑，抚平沉重礼服上的褶皱。 这样的炼金术师看上去比以往更平易近人，于是芭芭拉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见阿贝多的视线转来，芭芭拉连忙找补： “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您是怎么看待圣女大人的呢？”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芭芭拉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炼金术师正盯着自己袖口上，与眼睛同色的宝石。 在少女的印象中，绝大多数时间，眼前的人都是温和而疏远的，就像那块高贵的宝石。 完美，不染纤尘，也不容近观。 但此时的阿贝多眼神中透着困惑，却柔软极了。 “但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比实验更有吸引力的存在，让人不想将视线转开，哪怕只是一瞬。” 就算要放弃那些尚未解明的课题，他也想在晓梦身边多待一会儿。 就算什么都不做，仅是安静的陪伴，眼前的世界也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想起晓梦的种种可爱表情，阿贝多不由得翘起嘴角。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感算不算‘喜欢’......” 骑士转向面前的芭芭拉，轻声说道： “我会弄明白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炼金术师自信地笑了笑。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留在她身边的。” 说完，阿贝多便去帮忙准备典礼，留下惊呆的芭芭拉。 看着背影都透着轻快的少年，祈礼牧师捂住了嘴，在心中暗自祈祷。 巴巴托斯大人，请您庇护他的这份感情吧。 见阿贝多的身影远去，八卦的人群重新聚集起来。 “说起来，最近阿贝多先生和人说话时的语气，是不是更温柔了？” “还有迪卢克老爷也是，昨天我还见到他笑了呢。” “真假？！咱们蒙德的冰山玫瑰也沦陷了吗？” “总之都是托了那位圣女大人的福吧，得谢谢巴巴托斯大人才行。” “希望他们幸福。” “我还是觉得风神......唔唔唔！” 除了惨遭捂嘴的那位被罚打扫教堂，其余人等默契地为炼金术师送上祝福。 于是时间一点点推移，众望所归的圣女大人终于在上一位骑士的护送下到来。 被人群的视线看得发毛，白晓梦凑到在场的熟人跟前，轻声问： “怎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被询问的这位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揪住了怀里金色猫咪的长毛，好半晌才在少女疑惑的眼神，和猫咪幽怨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你你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嗯？”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重新戴上的银饰晃荡着，引得猫咪脑袋一同左摇右晃。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呢？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顿时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蹦出去了。 此时的尼格雷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头发染成了漆黑，眼前还架上平光眼镜，围巾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而窝在他怀里的猫咪正是阿贝花。 “喵~。” 阿贝花摇摇尾巴，向圣女打了个招呼，得到了摸摸脑袋的高级待遇。 正准备靠过来的吟游诗人听见猫叫，脚下一转，去了离这里最远的角落。 想起来还没有回答白晓梦的问题，尼格雷多压了压帽檐，嗤笑一声。 “咳，还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护花骑士。” 第21章 枕玉老师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是谁呢？” 看到尼格雷多的表情，还有龇牙咧嘴的猫猫小花，白晓梦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阿贝多？” 尼格雷多偏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家伙就会用那张脸骗人。” 你们几个不都一张脸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白晓梦了然地笑起来。 “不愧是阿贝多，能有这么多粉丝来看他。”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尼格雷多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有点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 “算是吧。” 输了猜拳的心情突然没那么阴郁了，尼格雷多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含混不清的小声嘟囔。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了。” “喵。” 阿贝花附和着，舔了一口白晓梦的手指。 然后被尼格雷多狠狠敲了一下小脑袋瓜。 抛开伪装出的优雅姿态，白晓梦露出发自内心的可爱笑脸。 “不客气！” 幸好当初有赶上。 幸好还能看到你们精神的样子。 幸好自己的努力没有换来几具尸体。 真是太好了。 少年未被遮住的耳朵一瞬间变红，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猫。 从白晓梦腰间的假神之眼扫过，尼格雷多偏开脸，咂了咂舌。 “怎么就被巴巴托斯拐走了。” “什么......” 还没来得及和尼格雷多说几句话，白晓梦就被冲来的修女们拖走。 “圣女大人！您在这里呀！还没有化妆呢！快点快点！” 等到被折腾了好半天，精疲力竭的圣女终于被放了出来，和同样麻木的阿贝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苦笑起来。 炼金术师被迫换上了不常穿的华美礼服，金属纽扣的皮鞋之上，束身的系带固定着丝袜，细小的宝石和刺绣点缀在不易察觉的边缘之处。 白色丝质马甲缀着蕾丝花边，外衣同样是奶白，排扣均是青蓝色的椭圆形宝石。眼熟的佩剑就插在腰带中。 礼帽被阿贝多脱下，拿在手中，露出化了淡妆的俊秀面孔。 很漂亮，只是累惨了的白晓梦没心情好好欣赏。 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阿贝多带着白晓梦来到一位璃月装扮的翩翩少年面前。 “晓梦，这是我的好朋友行秋。不过你可能更熟悉他的笔名——枕玉。” “行秋，这便是晓梦，暂任风神圣女。” 枕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稍一思索，白晓梦突然想起了在阿贝多那里看过的小说，激动地问道： “难不成您就是那个《沉秋拾剑录》的作者？” “在下行秋，承蒙白垩老师邀请，特地前来取材。没想到连圣女小姐也看过我的小说，真是叫人害羞。” 被圣洁的风神眷属紧盯着，斯文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枕玉老师的小说实在太有趣了！我最喜欢第三卷中那位剑客的侠义之道！为了人们与前路举剑，简直太帅了！“ “小姐可真是知心人！难得有人能从书中读懂我要表达的‘侠’心，其实他在后续剧情也会......” “果然如此！我就说他的退场太过突兀，肯定还会......” 眼看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熟络起来，讨论着伏笔和剧情，距离也有越说越近的趋势，阿贝多面不改色的插了进去。 “行秋，你的后续写的如何了？八重堂的神子小姐联系不上你，托我问问进度。” 少年脸色顿时一僵，讷讷道： “快了，快了。” “真的吗？我好期待后续！” 白晓梦双眼放光，激动地向前一步，握住了行秋的手。 “等写完后，我一定第一个告知晓梦小姐！” 被如此热情地读者看着，枕玉老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可太好了！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请枕玉老师为我签个名？” 说完，白晓梦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行秋的书，遗憾地说： “真是可惜，早知道能遇到您，一定带上书再来，还是下次......” “给。” 阿贝多及时递来一本新书，横在两人身前。 作为插画师，行秋当时出版的时候，可是一口气给他寄了几十本，到现在都没能全送出去。 接过崭新的书本，这下行秋反而慌张起来。 “我此行匆忙，没有带笔......” “给。” 阿贝多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笔，塞到行秋手里。 这下行秋一手拿书，一手握笔，汗珠从额头沁出。 察觉到行秋的抗拒，白晓梦连忙说道： “果然是我的请求太过唐突了吧？枕玉老师实在困扰就算了......” 行秋苦笑着打断了白晓梦的话： “这...唉！晓梦小姐既然是白垩老师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便实话实说了吧。” 翩翩少年一咬牙，认真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 “说来不怕您笑话，实在是我的字颇有些...难以入目。” 疑惑的圣女接过亲笔签名，仔细一看，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从笔画能看出作者有在认真写，可这字实在是——太丑了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行秋写的是“枕玉”，而不是什么鬼画符。 参观典礼的人越来越多，修女们已经开始呼唤圣女，白晓梦只好匆匆宽慰几句，并保证她会好好保存这本书，并且对枕玉老师的崇敬不会因为字丑减少半分，才被阿贝多牵走。 “准备好了吗？”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也是熟悉的人，白晓梦已经提不起紧张感了。 圣女轻松地点了点头，将手搭上阿贝多的手臂，才发现他有些僵硬。 “阿贝多，你在紧张吗？” 少女悄声问道。 炼金术师试图提起一个熟练的笑，却失败了。 “嗯，我确实很紧张。”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待在蒙德城这么久了，阿贝多还会因为在人前紧张，白晓梦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 “放轻松，有我陪着你呢。” “嗯。” 不动声色地用脸颊轻蹭少女头纱下露出的发丝，阿贝多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晓梦。” 第22章 还要努力 “我们走吧？” “嗯！” 前一次有些紧张，白晓梦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脚下的红毯，总是不停在心里重复不要踩到裙摆，不要摔倒，都没顾得上好好观察周围。 这一次，圣女终于有闲心打量周围，并优雅地向来宾挥手，感谢他们送上的鲜花与喝彩。 白晓梦可以看到行秋拿着阿贝多给他的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不知是什么激发了他的灵感。 尼格雷多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站在人群靠后的地方，摘下了帽子，捏着阿贝花的猫爪向白晓梦挥了挥。 被可爱的朋友们逗笑，白晓梦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更带了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风神的身影，白晓梦在快走到祭台前时，才发现鬼鬼祟祟的吟游诗人拽着帽子，蹲在角落，像个绿色的蘑菇。 他甚至没顾得上拨弄心爱的竖琴，也没跟着合唱队哼唱，而是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注意到白晓梦的视线，温迪还把手放在唇边，用力的发出“嘘”声。 梦之魔神发出无声的叹息。 不是，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怕这个家伙啊？ 当了这种家伙的眷属也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蒙德人在见识到他们神明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幻灭，就像那个叫芭芭拉的小姑娘，每天都要虔诚地祈祷，并在自己耳边念叨书上记载的，风神的英勇事迹。 发觉圣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慈爱，芭芭拉困惑地抱紧了手中厚重的圣典。 典礼步骤和上次完全一样，只要蘸取一点圣水，点在阿贝多额前，再说祝福...... 突然看清了阿贝多的表情，白晓梦一愣，抬起的手指在距离阿贝多眉心数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炼金术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仰起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风神的赐福。” 因为我只是您一人的信徒。 教堂内的管风琴还在演奏着庄严的乐曲，大概只有近在眼前的白晓梦听清了阿贝多的声音。 在惊讶的圣女说些什么之前，阿贝多伸出双手，岩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起来。 像是早已练习过成千上百次，汇聚起的元素力种子中抽出了新芽，舒展开枝叶。 一支金黄色的塞西莉亚花在少年掌中渐渐成形。 阿贝多的额头见汗，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少女无声的注视似乎给了他力量。 那支塞西莉亚花在两人的注视中，一点点绽开了花瓣，露出花芯中一枚小巧的金色戒指。 炼金术师几乎不敢去看白晓梦的眼睛，托起那枝炼金花朵送到少女眼前。 “......如果愿意的话，请收下。”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忘得精光，阿贝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情窦初开的少年紧张地递出他的心意，忐忑地等待那人的回复。 突然，阿贝多听到了一声轻笑，他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轻快的笑声流逝了，险些放松地栽倒下去。 但下一瞬，炼金术师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明澈的红眸看起来更深了，仿佛沉淀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岁月，因此就算她脸上带笑，那双眼睛里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你在计划这种事呀。” 魔神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迷的甜美嗓音，就算有人狂热地冲到近前，亲吻她的裙角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而理应面对着圣女的观众们像是没有察觉奇怪之处，欢笑与奏乐声依旧。 唯有阿贝多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古老的巨兽，无法抑制的恐惧升腾而起，但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眼瞳也变作了金色。 少女模样的魔神从他掌中抽出了那枝花，捏起炼金术打造而成的精巧指环，对着光打量了片刻。 “挺用心的嘛。”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白晓梦，或者说梦之魔神重新将那枚指环交还到阿贝多伸出的手中，笑道： “花我就收下了。至于戒指嘛，你还得再努努力才行呀。” 魔神眨了眨眼，深沉的颜色忽的褪去，重新归于赤红。 “唔？刚才好像...恍惚了一下？” 抛开短暂的眩晕感，白晓梦将注意力放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手中的花枝上。 虽说是炼金术打造成的假花，却栩栩如生，不仅有着和真花无异的柔软，更是带着清新的芬芳。 仿佛有生命一般。 “好厉害，不愧是阿贝多！” 白晓梦惊叹地打量着手中的花，突然发现阿贝多没有向她露出一贯的笑容，十分安静。 再想到阿贝多之前说不需要风神祝福的话，少女顿时有些头痛。 虽说本就是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抢来的人，但打断众人期盼已久的祭典也实在说不过去。 梦之魔神无奈地用手指在阿贝多的额前一戳，唤醒了呆滞的少年。 阿贝多眼中的竖瞳褪去，颜色重新变作青蓝。 “以我之名，祝福你，愿你此生平安，愿你的智慧永远为你指明正确的方向，愿你行走于梦境之间，仍能保持清明。” 说罢，白晓梦手指下移，点了点阿贝多的左胸。 一只红色的蝴蝶浮现在少女白皙的指尖，它振动翅膀，停落在阿贝多白色外衣上，凝固成一枚胸针的模样。 “算是这朵花的谢礼。” 圣女向阿贝多俏皮地眨了眨眼。 炼金术师回以微笑，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硌得心脏生疼。 但他不打算就此放弃。 哪怕他的计策在一位魔神的眼前毫无用处，阿贝多也不打算停下尝试。 “抱歉晓梦。” 炼金术师恶劣地笑了起来，向着圣女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 “你喝的醒酒药里，被我放了一些东西。” “嗯？......嗯？？？！！！” 你说你干了甚么？！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绅士模样的阿贝多，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手递了出去。 趁着少女还处于震惊之中，阿贝多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笑得像是个迎娶恋人的得意新郎。 第23章 吐真剂 直到典礼结束，阿贝多也没打算放开抓紧的圣女。 而白晓梦因为阿贝多的话，专注地思索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抱着猫的少年凑了过来，附在阿贝多耳边悄声询问： “喂，刚才在你宣誓那会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到......” “嘘，尼格雷多。” 捂住了兄弟的嘴，阿贝多轻声说道： “就算看到了什么，也别说出来。” “啊？” 尽管满脸不解，尼格雷多还是皱着眉闭上了嘴，只是视线时不时向少女身上飘去。 迪卢克还有事，匆匆向众人道别后就快步离开。 而行秋还趴在长椅上写着什么，看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阿贝多自然也不打算叫醒他，径直牵着白晓梦向外走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晓梦沉重地点了点头。 尼格雷多刚打算跟上，就因为阿贝多的一句话顿住了脚步。 “爆炸的实验室已经收拾好了吗？” 黑发的少年沉着脸，夹着猫跺着地，慢慢走向雪山。 见白晓梦有些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我昨晚没有回实验室，今早见到尼格雷多的时候，他和小花一脸心虚，身上还带着火药味，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给罪魁祸首喝了变猫的那个炼金试剂？” “没错。” 想起那只猫咪可爱的模样，还有柔顺的手感，白晓梦弯起眼睛。 “很可爱。” 扣住少女的手指收紧了，阿贝多垂下眼帘，面颊有些发红。 “如果晓梦想看，我也可以变成猫的。” “真的吗？我要看！” “那就下次，等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 “好！......嗯？” 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圈套，白晓梦顿时一僵。 但她确实很想看猫猫阿贝多！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顺点这种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想给空也喝一点啊。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努力把飘散的意识拽回来，白晓梦犹豫着问道： “所以阿贝多，那个醒酒药，真的放了别的东西？” “真的。” “放了什么？” “保密。” 炼金术师笑得一脸无害，这张脸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会让人想要干脆放弃思考，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 同样相信阿贝多的白晓梦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道： “所以我喝醉之后果然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在别的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 炼金术师停下了脚步，将两人交握的手抬到胸前。 “没有得罪。晓梦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脸上有些发烫，她垂下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阿贝多，你不用这样的。是我......” 理智告诉白晓梦，接下来的话不该说出来了，可有种力量推动着她，让她说出口。 “是我想要利用你，才会去救你的。” 不该是这句。 她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像以往那样糊弄过去的。但不知怎地就说出来了，偏偏心里还变得轻松了不少。 盯着地上的砖块，白晓梦揪住了裙子，等待着朋友的怒火降临。 “没关系，我知道。” “是啊，你肯定很生气吧......啥？” 梦之魔神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阿贝多，却看到了带着熟悉笑意的温柔面庞。 阿贝多体贴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晓梦最开始是打算利用我的。” “那你怎么......？” “我说了，没关系。” 英俊的炼金术师垂下头，吻了吻白晓梦的指尖。 “因为晓梦很温柔。如果你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傀儡，早就可以操控我了，你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如果我只是因为害怕巴巴托斯才不控制你呢？” “那你就不会在那时，站到风神的对面了吧？” “......我只是还需要你的炼金技术而已。” “那为什么不只救下尼格雷多？”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用脚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好半天，白晓梦才小声嘟囔道： “因为阿贝多说过，我们是朋友。” 炼金术师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再度轻吻少女的指尖。 “我很高兴能听到晓梦的真心话。”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个小少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阿...阿贝多长官！琴，咳咳，副团长找您，有急事。” 等他抬起头，才匆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向白晓梦打招呼。 “啊，圣女大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但是事情真的很急......” 阿贝多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米卡，请你转告我马上就到。” “好的，阿贝多长官！” 米卡向着圣女一鞠躬，又像来时一样快步跑走了。 “不是有急事吗？不用顾忌我，快点去吧。” “嗯，先等一下。” 炼金术师从白晓梦手中拿走了那朵炼金产物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少女的手腕之上。 就见那花枝自行弯折下来，贴附在白晓梦的手腕上，像是融化的液体。 没过多久，重新凝固起来的花枝已经变成了手镯的形状。 白晓梦惊奇地打量着大小正合适的镯子，在光下，可以看到手镯外侧的精密雕花，内侧好像也刻了什么...... 正打算仔细看看内侧的雕刻，阿贝多却突然红着脸捉住了白晓梦的手腕。 “虽说算不上补偿，请你先戴着它，至少今天不要摘下好吗？” “嗯？好吧。” 晚一天再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白晓梦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保证，阿贝多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 不对！晚上她要回深渊的，见什么见？ 但炼金术师的身影已经跑远，白晓梦只好放弃追赶。 就在这时，有人凄惨的哭喊声传入白晓梦耳中。 “救命呀——！求求了！来人救救我吧——！” 圣女循着声音望去，顿时木了脸。 第24章 魔术师兄妹 “巴...咳，温迪，你怎么......” 风神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神明的“英姿”，补上了后半句。 “怎么爬上去的？” 此时的吟游诗人正手脚并用，紧紧抱在路边的灯柱上，他的帽子都掉在了地面，但不敢下去捡。 因为下方有一只十分凶恶的洪水猛兽，丝毫不畏惧神明，正推搡着摇摇欲坠的灯柱，对温迪大声咆哮着...... “喵~！” 那只凶猛的野兽，在白晓梦看来，是只十分可爱的娇小白猫。 沉默良久，圣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恕我冒昧，您真怕猫啊？” “它们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对猫毛过敏啊！求你了！快点把它赶走！” 见风神快要哭出来了，一点也不虔诚的圣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把小猫抱了起来。 因为白晓梦实在不想继续陪温迪丢脸下去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温迪才从灯柱上一点点挪了下来。 像只绿色的大扑棱蛾子，圣女不敬地想。 “哎呀~，真是好险，幸好有我最心爱的圣女在。” 捡起掉落在地的帽子拍了拍土，吟游诗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活跃，向着白晓梦眨眨眼，抛了个飞吻。 梦之魔神面无表情地躲开飞吻，把小猫向前一递。 “不要让它靠近我啊啊啊！” 风神尖叫着，向后暴退数十米。 看来效果显着。 圣女不由得扬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 温迪警惕地向后一步。 白晓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脚步越来越快，温迪也越退越快。 两人绕着灯柱，一进一退，披风和裙摆在地面上画出绿与白的圆月。 此事在圣典中亦有记载，后世称之为：风神绕柱走。（并没有） 这场追逐战没能持续多久，白晓梦先一步慢了下来。 因为破高跟鞋硌得脚疼。 平时穿惯了舒适且便于战斗的靴子，白晓梦一时有点无法适应这身祭服搭配的，镶满宝石的沉重高跟鞋。 教堂内铺着柔软的红毯，还不怎么觉得。结果这时踩在路面坚硬的石砖上跑起步，美丽的不便之处就暴露出来了。 梦之魔神自然不会示弱，她忍着不适，抱着小白猫，对温迪坏笑道： “还要继续吗？” “哈啾！不，不用了哈啾！” 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温迪狼狈地捂着鼻子，闷声道。 “那如果让我带走猫，您准备用什么报答呀？” 圣女弯弯漂亮的眼睛，抱着手中温暖的小生命威胁神明。 “什么都行！哈啾！赶紧把它拿走呜呜呜！” “这可是您说的哦。” 得到了风神的保证，白晓梦满足地抱着猫转身离开。 在回家之前，得先帮小家伙找到主人才行。 因为这只小猫皮毛光滑柔顺，脖颈上还带着项圈，一看就是得到精心照顾的家养猫咪。 朦胧的视野中，那抹月白渐渐远去，温迪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小声嘟囔： “真是的，本来还打算送你回去呢。” 微风未将君主的呢喃送入圣女耳中，白晓梦抱着小猫挨个询问遇到的路人。 “啊，小白。” 突然，有个猫耳少女耳朵动了动，从广场一侧快步向白晓梦走来。 那只小白猫挣动了两下，从圣女手中跃出，扑进了猫耳少女的怀里。 “你跑到哪去了？我和林尼都很担心。” 手指戳了戳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少女雕塑似的表情带上了一点笑，身后的尾巴优雅地摇摆。 “你就是这孩子的主人呀，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不是主人，是家人。” 见猫耳少女一脸严肃，白晓梦下意识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下次不要让它走丢了哦。” “谢谢。那个......” 猫耳少女的声音突然淹没在白鸽的振翅声中，白晓梦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在孩童的簇拥下，一位面带微笑的少年手持礼帽，成群的白鸽从中涌出，冲向天际。 像是注意到了白晓梦的目光，那位魔术师打扮的少年向她轻轻眨了眨眼。 不同于吟游诗人的轻浮欢快，魔术师的紫水晶眼睛带着神秘的梦幻色彩，一颦一笑都会牵动观者的心弦。 “那是我的哥哥，林尼。我是担任助手的琳妮特。” 见白晓梦的注意力被吸引，猫耳少女的耳朵可爱地动了动，轻声说道： “如果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魔术？” 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白晓梦还是和自称琳妮特的少女一起走了过去。 “哦呀，这位美丽的小姐也被我的魔术吸引了吗？那我可要认真起来啦！” 魔术师挥动手杖，敲了敲帽檐。顿时，从帽子中冒出了糖果喷泉。 孩子们欢呼着，用手去接缤纷的糖果。 “好孩子一天只可以吃一颗糖哦，不然的话~，嘿！” 林尼打了个响指，漫天的糖果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折纸猫咪。 “可怕的猫猫会出现在你身边，偷走你珍藏的糖果哦，嗷呜——！” 曲起手指，摆出折纸同款姿势的少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而他的帽子里也钻出一只怪笑的猫咪布偶。 “哇——！” 孩童们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孩子紧紧闭上了眼睛，却等来了温柔的抚摸。 “不用担心，我的猫咪搭档是每一个乖孩子的好朋友哟，你看。” 就像证明魔术师少年所说的话，那个猫咪布偶扭动身体，显得俏皮又可爱，又引起一阵笑声。 “好啦，时间不早啦。大家快点回家去吧。” 抽空看了一眼怀表，林尼收起魔术道具，向孩子们告别。 “魔术师哥哥再见！” “明天还能看到你们的魔术吗？” “当然啦，我们停留在蒙德的期间，每天都会在这里表演。” 配合孩童的身高，林尼蹲下身，温柔笑道： “也欢迎你带朋友来看哦。” “太好啦！” 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捧着糖果和折纸，恋恋不舍的向魔术师道别，一转身，便看到了白晓梦 。 “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也喜欢魔术吗？” “这个糖给圣女大人！” “愿巴巴托斯大人护佑哥哥姐姐们！再见！” 这群热情的孩子们纷纷分出自己的战利品，塞到圣女的掌心，才带着银铃般欢快的稚嫩笑声跑远。 第2章 那维莱特生贺 “请进。” 枫丹最高审判官清冷的嗓音自门内响起，美露莘帮白晓梦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那维莱特，我来啦......你怎么还在工作？” 一身枫丹装扮的少女拿着邀请函，径直来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前。 “抱歉，是我的疏忽，明明事先确认过了日程，却还是出了差错。” 大审判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抽空从桌案上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少女头戴蝴蝶结礼帽，一身枫丹样式的套装，白色衬衫打底，外套做工精巧的马甲，最外层穿着修身的深蓝色风衣，下穿短裤皮鞋，中筒袜被腿环绑带固定，露出光洁的膝盖。 果然，千织出品，必属精品。 如果再稍作化妆，看上去便更像是个枫丹的贵族少年了。 白晓梦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蝴蝶结，上面固定着与那维莱特同款的水滴状宝石。 “我很高兴你换上了我准备的衣服。但是抱歉，恐怕要让你稍等一会儿了。” 沙发前摆着白晓梦爱吃的甜点和饮料，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 “需要帮忙吗？” “我想应该不用......” “你确定一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处理完？” 梦之魔神挑起眉，用手拍了拍快要把那维莱特淹没的文件。 “......我很抱歉。” 那维莱特内疚道。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白晓梦毫不见外地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山，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上去，背后的白发晃了晃。 她那头长发被束成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又从文件上流淌下来，像是月下迷人的枫丹海面。 “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处理的？不会又是你非要亲力亲为，给自己揽了一堆工作吧？” 白晓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阁下却没有阻止少女查看这些堪称机密的文件。 “并不是，”那维莱特顿了顿。 “我的一位下属突然生病，而这些需要她来处理的紧急文件，必须交由最高权限的人来审批。很不幸，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代劳了。” “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向大审判官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那维莱特的表情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 “你当然可以。但，这些本就是我的工作，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费神。” 他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桌面上的少女，眼里满是真诚。 “在枫丹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轻松度过。” “我也一样呀。” 从那维莱特手中抽出羽毛笔，白晓梦顺手在自己手中的离谱提案上打了个叉。 “芙宁娜可是批准我把你拖出办公室了。” 说着，梦之魔神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说我可以一把火烧了这堆无聊的废纸，强制让你休息。” “那可不行。” 水龙顿时板起脸，严肃说道： “这是身为审判官的职责，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否定。” “芙芙也只是想让你轻松点嘛。今天可是你生日，被这堆东西困住可不行。” 只是谈话间，白晓梦已经分出了一摞绝无可能的无用提案，剩下她无法处理的几份，便交由那维莱特。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小山似的纸张就被铲平，露出桌面的颜色。 从桌子上蹦下来，白晓梦伸了个懒腰，活动起僵硬的身子。 终于完成了任务，那维莱特也松了口气。体贴的美露莘及时收走文件，为他端来温水。 重新将那张手写的邀请函摆在那维莱特面前，白晓梦笑着眨眨眼。 “我来赴约了，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感谢你的到来，尊敬的晓梦小姐。” 两人面对面，行了一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做得怎么样？芙芙说我很有天赋哦。” “确实如此，期待在大剧院中看到你演出的戏剧。” “那种出风头的事还是饶了我吧。” 那维莱特和白晓梦并肩而行，闲聊着向海边漫步。 “你应该看到芙芙和大家送的礼物了吧？” “确实如此，今早，美露莘便把成堆的礼物摆进了会客室。” “没有看到我的那份，有没有失望呀？”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你能够赴约，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这么说会让我愧疚的哦。” “抱......” “不用抱歉。我当然有准备啦，只是想要亲手送给你。” 少女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叉，笑盈盈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那维莱特手中。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啦，快点拆开看看吧！” 轻轻拉开固定包装的丝带，性格认真的那维莱特甚至叠好了拆下的包装纸，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面镜子，但奇特的是，它并没有映出那维莱特的面容，而是映出了一张少女的笑脸。 水神芙卡洛斯。 “我把芙卡洛斯的梦境保存下来，放在镜子里了。虽说只是她留下的一些潜意识碎片，但是能让你们在梦中相见，说上一会儿话。” 梦之魔神忐忑地摸起自己垂到肩上的发辫，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白晓梦下意识抬头望天。 “怎么下雨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一件大衣披到了白晓梦的头顶，审判官望向海面的一圈圈涟漪，声音低沉。 “我一直认为平静的水面是美好的意象，只是看着就会放松下来。就像无梦的夜晚，人们得以安眠。” 撩起耳边被打湿的碎发，白晓梦顶着那维莱特的大衣，感受海风的吹拂。 “但不知怎地，只要在你身边，心中便总会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很奇特，但我并不讨厌。” 握紧了那面小镜子，那维莱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而梦之魔神只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能在梦中，也与你相会便好了。” “嗯，如你所愿。” 踮起脚，为水龙擦去脸上的雨水，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祝福道： “生日快乐，那维莱特。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有着美梦相伴。” 第25章 白蔷薇 “原来您就是那位圣女阁下呀，真是失礼了。” 林尼摘下礼帽，和帽中憨态可掬的猫咪布偶一齐行礼。 “我是林尼，全提瓦特最棒的魔术师。那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最好的魔术助手琳妮特。” 少年自信地笑着，瑰丽的紫色眼睛闪闪发亮。他指了指帽中的布偶： “这是我们的猫咪搭档，罗瑟兰。” 猫咪布偶晃了晃，一只黑猫褪下了伪装，它“喵喵”叫着，向白晓梦问好。 “看来它也很喜欢您呢。” 被魔术师脸上的笑意渲染，白晓梦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哥哥，是圣女大人找到了小白。” 琳妮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向哥哥举起了怀里的小白猫示意。 “这可真是感激不尽！让我想想，该怎么感谢您呢？” 少年皱起眉，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不用这样，我只是顺手......” “对了！” 魔术师突然笑了起来，指指白晓梦掌中的糖果。 “能借用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林尼便从白晓梦手中捏起一枚糖果，合拢手指，用力一握。 “嘭！” 一声轻响，伴随着爆开的彩带礼花，少年的掌中出现了一朵白蔷薇。 “将它献给与之相配的圣女阁下。” 魔术师优雅地欠身，将纯洁的白蔷薇递到白晓梦面前。 “谢谢。” 饶是梦之魔神，也没能看出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那朵白蔷薇像是凭空就出现在林尼的手中。 魔术果然很神奇。 林尼也很厉害。 于是白晓梦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林尼反倒因为她的称赞有些害羞，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魔术师，突然因为这么一句随口的称赞变得不自在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林尼摸了摸后脑，连忙转移话题。 “圣女阁下要不要看看别的魔术？我还会很多的。” “要看！” 握着手中的白蔷薇，白晓梦激动地前倾，石榴红的眼睛里映出魔术师的小小倒影。 看着林尼脸上不明显的红晕，以及僵硬的动作。琳妮特无声地叹气，尾巴下垂，摸了两把怀里的猫咪。 哥哥总是这样，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上和他多说几句话，就会紧张到暴露出真面目。 ......别收买人心不成，把自己也栽进去了就好。 但猫耳少女还是没有无视兄长求助的目光，请白晓梦暂时照顾小白猫，站到了林尼身边。 “欢迎来到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秀！那么，好戏开演！” “噔噔~。” 纸牌像是蝴蝶一般飞舞在魔术师的指尖，一张张牌面不断跳跃着，变化着，让人眼花缭乱。 当拿起魔术道具的时候，昙花一现的青涩少年一瞬间就化作了大魔术师。 林尼心中的情绪被藏在完美的扑克脸微笑之下，呼吸一般从容熟练地展现出一个个神奇的魔术。 魔术助手像只优雅高贵的猫咪，在林尼身边灵巧地跃动，默契地交换彼此手中的卡牌。 这对兄妹的配合天衣无缝，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眼神交流，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场仅为一人所演出的魔术秀实在精彩，以至于两人谢幕后，白晓梦还在用力鼓掌，把手都拍红了。 那只小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同样发出叫好的“喵喵”声。 将胸前的礼帽重新戴回头顶，林尼微微喘息着，压下疲惫，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您觉得如何呢？” “非常精彩！” 梦之魔神的眼睛亮晶晶，激动地赞不绝口。 “是我看过的最好的魔术秀！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琳妮特小姐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变出白鸽的时机简直绝妙！” 猫耳少女的耳朵一抖，回想起幼时频频失败的自己。那时候的琳妮特不擅长和小动物助手们相处，总是会引得白鸽争相逃窜。 为了能够顺利登台演出，她确实很努力了。 “还有林尼，那些纸牌就像是在你手中活过来了一样！太神奇了！你的魔术简直像是魔法！是真正的奇迹呀！” 林尼的笑容从掌控一切的魔术师，变回了羞涩的少年，顶着圣女真挚的目光，他不由得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想当初，刚接触纸牌魔术不久时，小小的林尼总是不小心把它们散落一地，笨拙而苦恼地，重复成千上百次枯燥的练习，才有了如今众人口中的“天才魔术师”。 “谢谢你们这么努力，为大家带来这么棒的魔术表演！” 听了白晓梦的话，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最开始只是为了谋生才学习的魔术，却渐渐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当看到观众因为魔术表演，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是一位魔术师最为幸福的时刻。 就像此时此刻。 圣女小姐笑得像个小孩子，柔和的灯光下，那抹纯粹干净的笑容温暖了魔术师兄妹的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术表演太消耗体力，林尼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边之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听觉敏锐的琳妮特，猫耳少女抖了抖耳朵，一边觉得哥哥太没出息，一边忍不住翘起了猫尾。 圣女小姐确实是个好人。 今天异常话多的梦之魔神也有所感触，心情因为这场魔术变得雀跃不已。 在短暂的表演中，魔术师用技巧打破虚幻与现实的界限，让观众体会到如同梦境一般的奇迹。 而身为梦之魔神的她，最熟悉的事便是编织梦境，但却无法像魔术师一样为人们带来欢乐。 因为就算借助梦境操纵人们的情绪，白晓梦也无法做到“无中生有”，只能将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催眠，手动将情绪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 如果她也能像表演魔术一样，让人们自发地露出笑容，该多好呀。 那样的话，她不就再也不用四处寻觅好吃的美梦了吗？！ 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硬吃苦得要死的噩梦了！ 顺带还能治愈一下深渊魔物们的心理创伤，双赢！ 第26章 礼物 正寻思着怎么把魔术融入梦境，白晓梦突然被林尼叫住。 “明天我们也会在这里表演，圣女小姐还会来看吗？” “当然啦！请务必让我来看！” 从白晓梦肩上重新接回小白猫，琳妮特高兴地摆了摆尾巴。 “也不要再叫圣女了，就叫我晓梦吧。” 反正距离和巴巴托斯约定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明天过去，白晓梦就重归自由，再也不当什么风神圣女了，简直累死个人。 “那晓梦小姐......” “晓梦。” 白晓梦看着林尼，毫不退让。 少年的脸更烫了，他压了压帽檐，才轻声唤道： “......晓，晓梦。” “嗯！” “咳。”看不过去的琳妮特咳嗽一声，替哥哥解释： “林尼说有礼物想要送给晓梦。” 见白晓梦惊讶地看着自己，琳妮特抓紧了怀里的白猫挡在面前，罕见的露出一丝丝难为情来。 “作为我们在蒙德，交到第一个朋友的见面礼。” “请务必收下！” 回过神的林尼紧接着说道。 “当然好呀。礼物吗？我好期待，会是什么呢？” 身着祭服，还握着那枝白蔷薇的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视线在兄妹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猜测着魔术师会送些什么小礼物。 也会是花吗？另一枝白蔷薇？ “接下来我会变一个魔术，需要晓梦你的配合。” 魔术师从礼帽中取出了一块手帕大小的魔术布，将它在白晓梦面前展开。 “没问题！我要做些什么呢？” 见白晓梦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对魔术师兄妹心中都升起了少许罪恶感，以及抑制不住的担忧。 晓梦这么善良，不会被谁骗吧？好担心。 琳妮特请白晓梦暂时闭上眼睛，林尼则抖开魔术布——那块绒面的黑布一瞬间暴涨到足够盖住一个人。 “嘿！” 魔术师扬起绒布，将一身洁白的圣女包裹起来。 “三、二、一！it''s show time！” “噔噔！” 随着猫耳少女可爱的声音，白晓梦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对，白晓梦低下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梦之魔神身上的纯白祭服不知怎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枫丹样式的暗红色礼服。 硌脚的高跟鞋变成了柔软的皮鞋，花边白袜盖住脚踝，精巧的皮带固定在短裤之下。 往上，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被压在马甲之下，暗红色的外套贴合着肩膀，最外层套着短款黑色斗篷，被红色蝴蝶结固定住。 银白的长发拢到肩膀一侧，下端被猫咪发卡固定。 这种中性的枫丹服饰，让白晓梦穿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嗯，还差了一点，琳妮特。” 猫耳少女点点头，从自己的礼帽底部一拉，又变出一顶礼帽。 林尼从妹妹手中接过礼帽，戴在白晓梦的发顶。 “完美！” 魔术师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助手立刻变出了一面半身镜，支到两人面前。 镜中的梦之魔神依旧是一脸惊讶，她站在林尼身边，像是马上就要和魔术师一同登台演出。 为白晓梦调整了一下领口的蝴蝶结，林尼笑眯眯地说： “这身衣服就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晓梦什么时候来枫丹玩，我们很乐意当你的向导哦。” “嗯。欢迎。” 琳妮特也点了点头。 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发辫，白晓梦对着镜子转圈，发现背后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大蝴蝶结。 “谢谢......，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魔术师的秘密哦。” “不能说。”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不过嘛，如果晓梦愿意当个魔术学徒，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哦。” 林尼轻声说完，向白晓梦眨了眨一边眼睛。 “我......” “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吧，毕竟我们还要在蒙德待上一段日子呢。” 收起魔术道具，林尼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打包好的礼盒。 “给，这是圣女阁下原本的衣服。需要我帮忙送货上门吗？”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啦，大概有人要来接我了。” 大概？ 林尼疑惑地想，但追问一位淑女就太不识趣了。 于是兄妹二人向白晓梦道别，并约好了明天还要在这里见面。 “明天我们还会带来更精彩的魔术，敬请期待！” 挥手送走了林尼和琳妮特，梦之魔神干脆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天上的星星冒了头，广场上没了路人，蒙德城内的家家户户亮起温馨的灯火。 白晓梦捧着脸，突然觉得有点冷。 随手召出几只红蝶，梦之魔神挥了挥手，它们就变成了一支红宝石手杖。 一手握住手杖，另一手按在被蕾丝盖住的喉咙处，白晓梦一点点调试着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枫丹装扮的身影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挺直后背。 双手交叠，按住手杖顶部的红宝石，袖口的花边盖住了手背，梦之魔神眯起眼睛，发出少年般的清脆嗓音。 “太慢了。” 刚刚抵达的深渊王子不由得挑眉。 “您这又是在玩什么？” 白晓梦一秒破功，绷起的严肃换成了笑脸，声音也变回了少女的甜美。 “不觉得很合适吗？很像枫丹美少年吧？” “殿下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嗯，这话我爱听，赏。” “谢殿下。” 就算察觉到白晓梦亢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空还是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 但金发少年拿起行李，才发现他的殿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不仅不打算起身，还向他伸出了双臂。 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空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背我。” 梦之魔神歪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深渊王子呼吸一滞。 “......我还要拿您的东西。” “可是我脚好痛哦。” 数次深呼吸后，空把搅和成一团浆糊的理智放到一边，背对少女蹲下身。 欢呼一声后，白晓梦扑到了金发少年的背上。 “回家咯！” 第27章 相看两厌 “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白晓梦放松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想现在用餐吗？” 吩咐魔物们把碍眼的风神祭服收起，深渊王子立在主人旁侧，微微欠身。 “吃！今天下午真是饿惨我了！你都不知道，教堂的小甜饼上放了多少砂糖！” 少女嫌弃地吐了吐舌头，那股甜腻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舌头上，挥之不去。 白晓梦虽然喜欢甜食，但对于西风大教堂发放的免费圣餐还是敬谢不敏。 她实在吃不惯那种味道。 抱着抱枕坐起，白晓梦皱眉嘟囔道： “比你做得差远了。” 金发侍从闻言露出笑容。 “如果殿下想吃，我现在就去做。” “改天吧，我想先吃饭。” “遵命。” 在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一众深渊魔物很快进入屋内，摆上高度正合适的圆桌，铺好桌布，放好碗筷与餐碟，再有条不紊地倒退出去。 “今天是璃月菜呀？不错不错。” 被菜肴的香味吸引，白晓梦提起了点精神，却依旧不打算离开沙发。 空疑惑地看向自家主人，却等来了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双臂。 深渊王子深呼吸几次，还是俯下身，温柔地把白晓梦抱起，安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你也一起吃嘛。” 仰头看向空，梦之魔神拍拍身边的空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是一次深呼吸，深渊王子有些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了，他轻声问道： “殿下，您今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白晓梦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哦？怎么了吗？” “抱歉，请不要在意。” 调整好表情，金发少年优雅地在梦之魔神身边落座，专心为主人夹菜。 烦人的鱼刺全都交由空来处理，白晓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璃月美食。 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深渊法师恭敬地报告声在门外响起。 “殿下，有您的客人前来拜访。” 原本吃得正欢，白晓梦听了这话顿时一噎，一股不妙的预感突然出现在心中。 “殿下的客人，是吗？” 金发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还带着笑意，白晓梦顿时吃不下去了。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什么客人。” 缓缓放下筷子，梦之魔神颤抖着手，端起茶盏压压惊。 “可是殿下，他已经......” 深渊法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打开了房门，和微笑的炼金术师面面相觑。 “你好，深夜登门多有打扰。我是来找晓梦的。” 偏偏身子，阿贝多越过空，向白晓梦挥了挥手。 梦之魔神毫无形象地喷出了一口茶水。 “谁放他进来的。” 无视了面前的炼金术师，深渊王子挡在门口，低头看向慌张的深渊法师，冰冷的金瞳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这这，可是，他身上带着殿下的信物......” 空终于分出一个眼神，然后就看到了阿贝多胸前，刺眼的红色蝴蝶胸针。 金发侍从闭上眼，深呼吸，叫住了背后准备翻窗溜走的梦之魔神。 “殿下。” 蹑手蹑脚的白晓梦猛地站住，回答道： “我在！” “请给我一个解释。” 背对自己的少年声音依旧温柔，白晓梦心中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解释？什么解释？ 她也不知道阿贝多为什么会找过来啊！ 除了送件礼物，她别的什么也没有干呀！ “还是我来解释吧。” 炼金术师替白晓梦解了围，他依旧带着微笑，解释道： “和晓梦无关，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不认为，我家殿下会随便把住址告诉不熟的人。” 深渊王子同样回以微笑，他在门前站得笔直，试图挡住阿贝多看向白晓梦的视线。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 但阿贝多也不是什么不熟的人啊？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梦之魔神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反驳空的话，否则后果会很可怕。 “确实如此。”阿贝多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起眉眼。 “我很高兴，晓梦能随身携带我送的礼物。” 梦之魔神撩起袖子，果然发现那只炼金手镯还好端端的戴在手上。 因为太过轻便，以至于白晓梦都忘记了这码事。 现在想来，这枚镯子本就是用阿贝多的元素力打造而成，能感应到它的位置也不奇怪。 恐怕阿贝多就是一路追着手镯的痕迹，才通过隐蔽的传送阵进入深渊。 看到白晓梦的举动，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将手抵在唇边，打量了阿贝多片刻后，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擅自闯入别人家中，这种可怕的行为真像是跟踪狂会干的呢，这位......蜥蜴先生？” “空！” 梦之魔神皱起眉，下意识训斥出声。 “还真是抱歉，因为这位先生身上带着令人不快的气息，让我误以为是一只蜥蜴闯了进来呢。” 依旧是那副恭敬地态度，但深渊王子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礼貌了。 炼金术师也敛起笑容，像是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帘。 ”是我让晓梦感到困扰了吗？” 白晓梦下意识凑到空的身边，露出脑袋看向阿贝多。 “没有困扰，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找过来。” “但这位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果然还是改日再来吧？”阿贝多顿了顿，才重新挂上笑容。 “或者晓梦可以到我的营地住上一段时间，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拦住了想要越过自己的白晓梦，深渊王子冷冰冰地问道：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现在说吗？” “如果晓梦愿意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 暗金与青蓝对峙着，谁也不肯落了下风，梦之魔神隐约察觉到了暗流涌动，但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对彼此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昨天大家不是还友好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吗？ 还是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这两个人有了什么过节？ 第28章 决意 “总之大家先坐下再说好不好？” 白晓梦悄悄拽了拽空的袖子。 “等会饭菜就凉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可还没吃饱呢。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缝。 三人围着桌子落座，空紧挨着自家殿下，而阿贝多的座位被移到了离白晓梦最远的地方——正对面。 让深渊法师们再送来一副刀叉餐具，三人在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氛围下，愉快地用餐。 愉快的大概只有阿贝多一个人。 就算隔着一张桌子，也不妨碍炼金术师在用餐间隙，向白晓梦搭话。 “晓梦的这身衣服也很漂亮呢，很衬你。” “谢谢，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阿贝多和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别在少女胸前的白蔷薇，心中有了定论。 所谓的“朋友”，是男生吧。 炼金术师从那朵蔷薇花看到少女的手腕，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笑着说： “不过，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衣服，都不如你本身迷人。” “咳。” 白晓梦突然被呛了一下，脸有点红。 “可以请你不要妨碍我家殿下用餐吗？” 用手帕为梦之魔神擦了擦嘴，深渊王子微笑着，瞪向阿贝多。 “你家？晓梦可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但是我完全属于我的殿下。” 温柔地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埋头干饭的白晓梦，空笑眯眯地说。 “是殿下选择的我。” 这话确实没啥毛病，但是她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咽下一口饭，白晓梦不由想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 嗯？ 梦之魔神抬起头，迷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阿贝多向她回以笑容。 “不是说过了吗？我将为你献上忠诚。” 深渊王子一下子炸了毛，满脸写着警惕。 “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也不需要被你信任。只要晓梦愿意接受我的效忠就好。”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白晓梦放下筷子，示意两人都先闭嘴。 “换个地方吧。” 梦之魔神拍了拍手，三人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变作了昏暗的大殿。 摇曳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整片宽阔的殿堂，梦之魔神端坐在她的王座上，烛火映照下，少女的半张脸沉入阴影，晦暗不明。 金发的侍从站在魔神身旁，收回了敌视的目光，专心等候吩咐。 阿贝多站在两人对面，台阶之下，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梦之魔神的表情。 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那只炼金手镯，白晓梦将金环竖起，透过圆环看向阿贝多。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阿贝多。” 炼金术师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能与风神对峙不落下风，也并不属于七神之一，我想，您只能是一位与祂同样古老的魔神。” 王座上的白发少女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依旧幸存的魔神并没有相符的存在。那么尽管难以置信，也只能继续向上追溯。” 青蓝色的眼瞳像是无云的晴空，平静地注视着金色手环中的红瞳。 “然后我想起了师父讲过的历史，在魔神战争时期，那些强大却不幸陨落的魔神，其中有一位与您展现出来的，能够操纵梦境力量相符。” 炼金术师吸了口气，缓缓说出结论。 “您大概便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阿贝多说着敬称，却没有行礼，只是不卑不亢地注视着沉默的梦之魔神。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想要追随我吗？” 空间内的气氛都因为白发少女的一句话凝重起来，在威压之下，阿贝多艰难地喘息着，一双龙翼穿透了衣服舒展开来，炼金术师的眼睛也变作金色的竖瞳。 阿贝多晃了晃，站稳了身子。 “当然。” 指腹抚过手环内侧的刻痕，白晓梦抿了抿唇。 “空，你觉得呢？” 得到许可，金发少年单膝落地，跪在魔神的手边。 “殿下，我不觉得他能够保护好您。” 深渊王子咬着牙，阴沉地看向阿贝多，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已经害得您落入一次危机之中了。” 回想起那日少女重伤的模样，空就想要把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如果不是梦之魔神救了他，早在那天，深渊王子就顺手一剑劈了那个该死的人造人。 无视了空的愤怒，白晓梦摸了摸他的脑袋。 “要是抛去私仇呢？” 深渊王子陷入了沉默。 半晌，少年咬了咬唇，不情愿地说： “他能派得上用场。” “好。”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白晓梦抛着手里的镯子，无奈地看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阿贝多。 “你是真不担心我把你灭口啊？” “不担心。” 炼金术师优雅地行了个骑士礼，宽大的龙翼垂到地上。 “因为晓梦你不是那种人。” “说得好像有多了解我似的。” 少女撇了撇嘴，倚靠在扶手上，一只只红蝶从暗中浮现，化作灯台悬在四周。 这片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甘愿接受。”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中的镯子。 但阿贝多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既然是被你救下的性命，理应由你随意处置。” 狠狠皱起眉头，白晓梦嗤笑一声。 “不管你那妹妹和徒弟们了？” 阿贝多依旧笑得一脸轻松。 “会有人替我照顾好她们的。” 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梦之魔神，白晓梦挥挥手，把梦境撤去，让一群红蝶卷着阿贝多离开了房间。 “看着就烦，给我滚去睡觉。” 想起镯子内侧的刻痕，白晓梦脸色更不好看。 她摘下戴在手上的炼金手镯，本打算捏碎，犹豫了一下，还是丢给了空保管。 “殿下，明天......” “嗯？” 白晓梦没好气地回头，突然发现空脸上带着笑，但是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明天，您的愿望会实现的。” 什么愿望？ 正想要追问，空已经退出房间，掩住了门。 屋外，借着走廊的灯光，深渊王子扫了一眼手镯内侧。 【you mean the world to me.】 第29章 遗憾 送走了有些吵闹的空和阿贝多，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梦之魔神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抱着深渊法师的玩偶，蒙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白晓梦就在不安中睡着了。 梦中有谁身穿盔甲，恭敬地立在面前，正对她说话，那声音温柔极了。 【殿下，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也是时候为您派上用场了。】 “......” 白晓梦感觉梦中的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没什么舍不得，硬要说也是担心您。今后...我们都不在了，您多珍重。新人们冒冒失失，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别惯着他们。】 那人像是笑了笑，但面容却像是一团雾，模糊不清。 “......” 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白晓梦发觉自己攥起了手，想要出言挽留，但说出的话并不是出于本心。 似乎从梦之魔神的表情读出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带上了无奈，像是在说服不懂事的孩子。 【别为我们难过，殿下，您是注定要带领大家赢得胜利的。】 “......” 【请不要这么说，殿下，我不后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喉咙像是被硬物哽住，梦之魔神沉默下来，面前那人恭敬地一行礼，露出身后跪在地面的众人。 【殿下，臣等祝您武运昌隆。】 数不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成熟有稚嫩。他们都带着笑意，纷纷向她道别。 【殿下，放心吧，我那小孙女可比我厉害多啦，肯定能为您分忧的。】 【殿下，我把您爱吃的点心方子教给弟弟了，保证和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呃，殿、殿下，谢谢您。没有嫌弃这么没用的我，还...救了我的命，我也想像您一样，保护大家。】 【嘻嘻，殿下！我肯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回来的！到时候再摸摸头夸奖我吧？】 【殿下，......】 “不......” 白晓梦也不知自己的悲痛从何而来，却一时难以自持，她向前扑去，试图挽回那一道道毅然转身的人影。 “唉。” 轻柔的叹息从身后响起，一只冰凉的的手掌覆在白晓梦的眼前，瞬间就被滚烫的泪珠打湿。 “闭上眼睛，听话，慢慢呼吸。” 那悦耳女声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下意识听从。 急促地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白晓梦在这道声音的帮助下，一点点脱离令人窒息的恐惧。 “别去看、别去听、别去想。” 身后的人稍稍用了点力，把她向后按去。 少女的后脑触及了身后之人的肩膀，手臂还无意识地向前探去。 稍显宽大的冰冷手掌托住了白晓梦满是汗水的掌心，安抚着缓缓收回。 “别走......” 白晓梦茫然地呢喃。 少女颤抖着，银白长发随着身躯摇晃，像是被涟漪搅碎的水中月。蝶翼般的眼睫被泪水浸透，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发出不规则地轰鸣声。 “都过去了。” 红光从覆在少女眼前的掌心中闪过，几只赤蝶落在她的发间。失去控制的身体无力地软倒，被那双手臂揽住。 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席地而坐，让少女枕在自己膝上。 在红蝶的微光照耀下，梦之魔神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痕，推开她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 “睡吧。” 白晓梦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也像是拉上帷幕，一点点暗了下来。 等少女的身形完全淡去，黑裙的魔神垂眸，看向身周插满断剑折戟的焦土。 梦之魔神抬手抚过那一件件熟悉的兵器，将它们怜爱地拢入怀里，叹息道： “我宁可你们恨我。” ...... 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白晓梦，少女猛地起身，却因为心悸险些栽下床去。 将手按在胸前，白晓梦抿住唇。不知为何，仍有浅浅的难过笼罩在心头。 她试图回忆昨晚的梦境，却一无所获。只好换下睡衣，给来人开门。 “早上好，晓梦。” “怎么是你？空呢？” 梦之魔神挑眉问道。 门外的人俨然是阿贝多，炼金术师不知为何也换上了侍从样式的黑色燕尾服，红蝶胸针被别在心脏处，格外明显。 “他说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让我来服侍您。” 阿贝多微笑着解释。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瞧，才发现阿贝多和空的衣服款式不太一样。 兴许是为了符合个人喜好进行了修改，炼金术师的衣服上明显口袋更多，走路时会发出玻璃试管的轻微碰撞声。 “正好，”揉了揉眼睛，梦之魔神向他摊开手掌。 “解药拿来。”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 青蓝色的清澈眸子弯起，阿贝多无辜地看向白晓梦。 “别装了，昨天给我喝的那个什么醒酒汤里面。应该放了类似吐真剂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白晓梦回忆起昨天发生种种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骗不过殿下呀。” 阿贝多像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从外衣内衬口袋中掏出一支试管，里面的液体像是无色的水，但定睛一瞧，便会发现里面有悬浮的细微闪光。 “这就是了。” 抢过递来的试管，白晓梦拔开试管塞，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把空试管抛回去，少女冷漠地点评道。 “晓梦就不怕我说谎骗了你？” “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让你把真正的解药交出来。” 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白晓梦认真考虑起一个问题。 自己那已经碎成一地的魔神形象，是否还有必要伪装下去？ 算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吧，她可不想被人拿去和那个酒鬼风神相提并论。 “这确实是‘解药’。” 炼金术师带着令人恼火的笑容解释道： “但说是吐真剂有些不太准确。昨天的‘醒酒药’里，放了些，嗯，能够稍微延长酒精效果的试剂，会让人更亢奋，行动起来更冲动一些。” 见少女盯着自己的视线越发冰冷，阿贝多微微欠身。 “请放心，它除了会让您变得不那么理智一些，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 第30章 璃月来客 咬了咬牙，白晓梦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容问道： “吃早餐了吗？阿贝多？” “还没有。” “那就好。” 梦之魔神在餐桌前坐下，恶狠狠地说道： “你就站在这，别吃了。” 炼金术师被少女生气的可爱表情逗笑，感觉像是看到了和自己冷战时的小可莉。 “遵命殿下。那请问我可以为您梳理头发吗？” “不可以。”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原谅我？” “看我心情。” 叉起一块小甜饼塞到嘴里，梦之魔神的表情缓和下来，决定等空回来的时候，稍微夸夸他。 一位深渊咏者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为殿下整理起那头长发。 “你叫什么来着？渊上？还是渊下？” 喝了一大口果汁，梦之魔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回殿下，我是渊上，但您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渊上的手很巧，很快就把翘起的银白发丝抚平，别上精巧的银饰。 “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呀，有练过？” “是的，我曾在稻妻待过，有学习过一段时间。” “稻妻啊......” 想起渊上变成人形时，也身穿稻妻服饰，白晓梦点点头。 “记得应该是巴尔的地盘吧，她还好吗？” “您是说那位雷电真，还是雷电影呢？” 梦之魔神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渊上。 “她们出什么事了吗？” “如今稻妻的神明只剩一位，便是巴尔泽布——雷电影。” 阿贝多代替深渊咏者回答道，他注意到梦之魔神的神情出现了一瞬变化。 “......是吗，这样啊。” 但再想仔细去看的时候，白晓梦已经转过了头，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 没等来吩咐，渊上默默告退，阿贝多上前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晓梦，你和稻妻的雷神......” 白晓梦叉起最后一块小甜饼，塞到阿贝多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走吧，去西风大教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圣女需要由前一位“护花使者”护送到达，所以阿贝多也会陪同白晓梦前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迪卢克也一早就到达了教堂。 “早上好，迪卢克。” “早，希望你昨夜一切平安。” 红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圣女眼下浅浅的黑眼圈。 “休息的不好吗？” “别提了。睡了跟没睡一样，累人。” 圣女又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圣女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典礼要在下午才会开始。” 被挡住的芭芭拉从迪卢克身后冒了出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说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到得这么早？” 发现教堂前已经有了不少人，白晓梦光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换上标准的圣女式笑容。 “今天可能有愚人众的高层要来教堂参观，昨天西风骑士团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阿贝多为白晓梦解释道。 “是执行官？” 白晓梦对于愚人众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因此更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蒙德。 据她所知，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已经被愚人众拿走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会有执行官前来呢？ 正思考着，迪卢克回答了白晓梦的问题。 “对，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这个人很危险，请圣女大人务必多加小心。” 一道干练的女性嗓音突然插入了对话，白晓梦抬起头，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来到面前。 “您好，我是代理团长，琴。时常听妹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不愧是是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气质非凡。” “姐...琴团长，你怎么来了？” 芭芭拉惊讶地问道。 “在那位愚人众执行官过来之前，我得先向圣女大人打个招呼。” 抬手摸了摸祈礼牧师的头，琴转向白晓梦，行了个正统的古典骑士礼，认真承诺。 “以我的剑起誓，必定会守护好风神的圣女。” 好帅。 想要。 能不能把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挖走？ 但是守护蒙德的西风骑士团长，就算只是代理，恐怕也绝对忠于风神，信仰不容动摇。 可惜了。 丝毫不虔诚的风神圣女不由得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让琴别太紧绷，迪卢克冷静分析道： “不用这么紧张，对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圣女不利。” “迪卢克前辈说得对，有您在，我也能放心不少。” 向圣女问完好，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忙离开，她还要去亲自接待愚人众的来客。 “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们这些骑士也会保护好圣女的。” 向众人做出担保，阿贝多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引着白晓梦在教堂里坐下休息。 “温迪呢？” 圣女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上蹿下跳的绿色身影。 “那位怕是还在睡懒觉吧。......需要我为您把他找来吗？” “拜托了。” 从一早起来，白晓梦心中就有些奇妙的预感，她点点头，让阿贝多快去快回。 身边没了人，圣女闭上眼，靠着教堂的长椅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人声将白晓梦从浅眠中唤醒。 “哇~，这里可真气派，比我们往生堂宽敞多了！” 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好奇地摸摸柱子上的雕花，又伸手去接玻璃彩窗落下的光影。 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话来却有些老气横秋。 “堂主，小心脚下。” 听到熟悉的嗓音，梦之魔神一下子僵住了。 “帝...钟离大人，为何连我也一并叫上？璃月还需有人守护......” 少年有些为难的嗓音传入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把白晓梦劈了个外焦里嫩，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魈。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才是，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向身旁的少年解释。 “至于璃月，也无需担忧，自有人替你守卫诸家灯火。” “是。” 第31章 躲藏 听声音来人与她还有一段距离，圣女连忙拽下头纱，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用余光一扫附近，发现那头眼熟的鲜艳红发后，白晓梦便猫着腰，低下头，迅速向着迪卢克挪去。 “咚。” 步伐交错，少女的额头抵住了宽阔的后背，发间的银饰发出一声轻响，对方便是一顿。 稍微后退小半步，圣女双手还揪着头纱，低头小声说道： “抱歉，让我躲一下。” 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在疑惑的白晓梦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周围一瞬间黑了下来，不同于龙脊雪山的，风雪般冷冽的气息笼罩而下。 有人把她兜进了宽大的斗篷。 顾不上去思考不对劲，白晓梦就听到了令她汗毛倒竖的温润嗓音。 “公子阁下。” 圣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哟，这不是钟离先生吗？别来无恙呀。” 轻狂自信的年轻声音带着笑意，从近在咫尺的青年口中传出，白晓梦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振动。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钟离应该是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好。 “没想到公子阁下也有闲心来蒙德游玩，实在是巧遇。” “唉——，还不都是为了工作。钟离先生你知道的，比起当什么外交官，我更想和厉害的家伙切磋一下！” “等达达利亚先生参观完毕之后，骑士团众人乐意奉陪。” 这是琴的声音，她似乎就在旁边，接待并监视着这位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来自至冬的青年一指迪卢克，挑衅地勾起嘴角。 “和他打一场也可以吗？” “自然。” 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迪卢克点点头，视线没有离开过达达利亚，或者说达达利亚穿着的那件愚人众斗篷。 将手指抵在下颌，往生堂客卿思索了片刻，正欲再开口，突然听到了胡桃的惊呼。 “哎哎！钟离！客卿!你过来一下！快点快点！” 古灵精怪的少女在人群之后，卖力地蹦着，远远朝钟离招手。 见堂主招呼，钟离只好作罢，略带歉意地说： “既然是工作期间，我便不打扰诸位了，回见。” “慢走啊钟离先生，等完成任务之后，我再去璃月找你喝酒！” “那便静候佳音了。” 直到那仿佛踩在心头，催命般的脚步声远去，白晓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哦，小姐。” 斗篷被掀开一角，风神圣女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一眼就看见了垂头看向自己的飒爽青年。 领口的绒毛和头上的面具，衬得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显稚嫩，单边红宝石耳坠像是被冰封的鲜血，折射出明亮的红光。达达利亚面带笑容，像个好相处的爽朗青年。 就第一印象来说，这位来自至冬的武人，看上去并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吓人 “谢、谢谢。” “不客气。” 达达利亚笑得一脸灿烂，但迪卢克的视线扎得白晓梦头皮发麻。圣女只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瞧这身打扮，难不成，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风神圣女？” 深海般黯淡无光的眼睛稍稍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啊哈哈......” 蒙德城内最为尊贵的风神眷属，西风大教堂的圣女小姐刚丢了个大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好在迪卢克及时出声，伸手把白晓梦护到身后，隔开了公子试探的目光。 “还请不要吓唬我们的圣女大人。” “抱歉抱歉，我没这个打算的。” 达达利亚连忙摆手，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高度。 “只是觉得小姐可真了不起，看上去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就已经成了蒙德的圣女。” 愚人众的危险执行官笑得像是和善的邻家哥哥，透过面纱看向白晓梦的眼睛。 “一定很辛苦吧？” 就是说啊！ 可太辛苦了！ 虽然才当了两天多的圣女，白晓梦已经觉得自己起码折寿两年。 不但要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巴巴托斯，还得安抚人心，又要调解身边这群不知吃错什么药的人们的矛盾。 现在就连钟离和魈也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白晓梦真希望能扔掉这身晦气的祭服，老老实实润回深渊睡大觉。 再也不要来蒙德了！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圣女克制住想连连点头的欲望，挂上营业笑容。 “客人多虑了，我只是遵从我主的旨意行事，没什么辛苦的。” “不愧是圣女，小姐真是虔诚。” 赞叹一声，顶着周边不善的目光，达达利亚继续说道： “若是在别处相遇，我一定要和小姐交个朋友。” 要是再打上一架就更好了。 把战意藏起，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看似无害的柔弱少女。 就连身经百战的他，刚才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并且达达利亚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会是位极为危险的对手。 仅是想想该如何交战，达达利亚就感到热血沸腾。 看来，风神亲自选择的圣女，果然没那么简单。 “公子先生不是想要切磋吗？我乐意奉陪。” 少女面前的景象突然被迪卢克挡住，曾经的骑兵队长伸出手，向跃跃欲试的达达利亚做出了“请”的手势。 “哦！我可等不及了！去哪打？” 按了按发涨的额角，琴团长在头前带路。 “两位请随我来。” 迪卢克拍了拍白晓梦的脑袋，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达达利亚则是毫不在意众人的警惕，笑着向白晓梦道别。 “再见小姐，下次要和我多说会儿话哦。” “嗯，再见。” 圣女温柔地挥手，心里想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目送几人的背影远去，梦之魔神松懈下来，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 “你便是风神选定的圣女吗？” 刚一回头，白晓梦的鼻子就险些磕上磐岩般坚厚的胸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西风大教堂偶遇岩王帝君，面容沉稳深不可测，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巴巴托斯救我！！！ 第32章 第二碑半价 风神回应了他最钟爱的圣女的祈祷。 “哎，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那么近干嘛？” 一身绿的吟游诗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终于看到了救星，白晓梦差点哭出来，连忙后退几步，将温迪护至身前。 钟离一挑眉。 “看来坊间传闻非虚。这位小姐确实有着足以倾倒众生的魅力。” “那当然啦，我，咳，巴巴托斯选择的圣女自然得是最好的嘛！” 莫名有种被不靠谱家长拿去炫耀的荒谬感，白晓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不要期待某位风神，马上跑路比较好？ 正想着，白晓梦就看见温迪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吟游诗人捏起食指和拇指悄悄晃了晃，像是在说让她放心。 算了。 姑且信他一次好了。 想起巴巴托斯的及时救场，圣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神明。 然后刚放下心的白晓梦，就听到风神发话了。 “来，小梦呀，给这位钟老爷子打个招呼。” “......？” 你要我死？！！！ 我看错你了，巴巴托斯！ 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风神握住了白晓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前面。 感觉自己像是被无良家长推去和亲戚打招呼的社恐小孩，圣女不情不愿地低头盯着脚尖，挤出蚊呐般的细微声音。 “......您好。” “你好。”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两边谁也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似乎都在礼貌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梦之魔神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难不成她并没有暴露？ 有可能啊！ 摩拉克斯只见过她成年体的模样，而现在的自己是少女外貌。 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风神的祭服，带着面纱化着妆，那枚以假乱真的漂亮玻璃珠子还挂在腰上呢！ 怎么看也是完美的伪装，一个有风属性神之眼的普通少女！ 就算是让魈来也猜不到她是梦之魔神吧？！ 况且摩拉克斯要找的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关她白晓梦什么事？ 根本不用那么紧张嘛！ 自我说服颇具成效，圣女信心满满地仰起头，正巧看到魈走了过来。 “钟离大人，您在这啊。” 圣女又垂下头。 她不敢看！！！ 而那位魈仙人，似乎也并未注意到白晓梦，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 “哦？你们抛下本堂主，是在聊什么呢？” 活泼的少女插到石柱似的两人之间，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她就如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猛地窜到白晓梦眼前，惊得圣女下意识看向这位冒失的不速之客。 “哇~，你就是圣女呀，长得可真漂亮！” 少女绕着白晓梦转来转去，就差直接上手去掀她的面纱了。 “那个，您是......？” 圣女为难地看着这位过于活泼的少女，希望有谁能帮忙阻止一下她。 “哦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就是胡桃我啦！” 笑嘻嘻的胡桃一拍脑袋，掏掏兜，双手递过一张名片。 “有空欢迎来往生堂逛逛呀，本堂主给你第二碑半价优惠！” “啊？谢......” 茫然的白晓梦下意识被胡桃的节奏带走，伸手就要去接那张名片。 “胡桃，莫要胡闹。” 有人先一步从胡桃手中抽走了那枚名片，向来温和的钟离客卿沉了脸，训斥道。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们那么紧张干吗？” 吐了吐舌头，胡桃还是乖乖向白晓梦道歉。 不只是钟离，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少年仙人攥紧了拳头，视线从一身白衣的少女身上划过，咬咬牙，却忍不住再度看向她，又移开，如此反复。 在稍靠后的位置，风神打量着这场闹剧，每一个人的动作与表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吟游诗人眨眨眼，带着满脸的笑容，蹦起来狠狠拍了拍钟离的后背，结果手被震得发麻。 “你看你，整天就知道板着个脸吓唬小姑娘！哪有对上司这么说话的？” 胡桃见有人帮腔，连忙跟上。 “就是就是！客卿要对本堂主更尊重一些才行！” “堂主教训的是。” 长辈的威严从钟离的脸上褪去，客卿回到了平日面带浅笑的儒雅模样。 魈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 胡桃叉着腰，满意地点头，嘀咕什么这个月就不扣工钱了之类的。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岩神的手掌按在风神后颈，闹腾的吟游诗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看着几人吵闹，梦之魔神一脸麻木。 摩拉克斯得欠了这姑娘多少钱啊？能让岩神这么毕恭毕敬的人可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巴巴托斯，听说他欠了好几个月的酒钱，见到迪卢克都要绕道走。 ......现在的神都这么落魄了吗？ 白晓梦终于艰难地，从混乱的脑海中翻出了关于胡桃的情报。 还是之前去璃月的时候，听七七说的。 【热，假笑，被会追着......讨厌。】 后来也从空那听说，白术对胡桃也很是头痛，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每次见面便多会争辩起来。 负责引渡亡者的这位少女，似乎对死而复生的僵尸七七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一定要送她入土为安。 要是被胡桃知道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人，恐怕也会和七七一个待遇——被追着四处乱跑，谁让白晓梦还不想死呢？ 第二碑半价吗？ 要是被摩拉克斯发现真实身份，她没准还真用得上这“第二碑”。就是不知道那“第一碑”，有没有被谁立起来。 八成没有。 有谁会在意一个恶贯满盈，死无全尸的大坏蛋魔神呢？ 既然无人在意，不如趁现在活着，提前给自己筹备一下喜欢的墓碑得了。 被自己想到的地狱笑话逗乐，此时的白晓梦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去在意摩拉克斯的目光，梦之魔神干脆向这位不敬神明的往生堂堂主发问。 “胡堂主，您不论什么人的葬礼都能办吗？” 第33章 人选 “那当然啦！说吧，要给谁办什么样的葬礼？都包在本堂主身上！” 在被阻止之前，胡桃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 “不论好人坏人都行？” “嗨呀，人都死了，还论什么对错？” 胡桃不假思索地说道。 梦之魔神咬咬唇，露出一点苦笑。 就算死了，那些犯下的罪孽，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堂主我嘛，拿钱办事。收活人的钱，送死人上路，肯定得让阴阳两界的人都满意才成！” 似乎不打算错过这单生意，胡桃热切地握住白晓梦的手，梅花瞳里明亮似火光。 白晓梦同样回以笑脸，就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那可太好了，我想......” “圣女阁下。” 一只带有素圈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掌横在眼前，强横却不失礼貌地分隔了胡桃和白晓梦对视的目光。 惊讶的梦之魔神仰起头，望向拦在面前的摩拉克斯。 “还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石珀般瑰丽的眸子垂下，像是含着怜悯，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的...悲伤？ 这念头在白晓梦心中一闪而逝，等她想要认真看清楚的时候，钟离已经转了头，手按在胡桃的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推了推。 梦之魔神抿唇，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 他是怕我伤害这个小姑娘吗？ ......魈也是这么想的吗？ 就在这时，芭芭拉一路小跑冲到众人身前，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太好了！圣女大人，您在这啊！今日的典礼，呼，已经有人选了吗？” “还没有......” 一时没能回过神，白晓梦下意识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的温迪突然发话，连推带拽地抓出一个躲在后边的人。 “已经有啦！” “！” 圣女拼命咬唇才没漏出一声惊呼。 “请问，异邦人也可以参加蒙德的典礼吗？” 彬彬有礼的客卿按下不满的胡桃，向祈礼牧师柔声问道。 “啊，是、是的，只要圣女大人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芭芭拉点点头，和众人一同看向白晓梦。 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顶着各异的视线，圣女缓缓点了点头。 “那请圣女大人稍等片刻，麻烦这位先生随我来，换身衣服参加典礼。” 没有察觉到白晓梦剧烈的心理活动，尽职尽责的祈礼牧师示意被推出来的少年跟上。 钟离拍了拍魈的后背。 “去吧。” “......是。” “我也一起去！” 吟游诗人举起手，毫不见外地拉住魈的手腕就跟着芭芭拉走。 “这孩子很害羞的！我是他的好朋友，交涉就交给我吧！” “这...好吧，不要给大家添乱哦。” 身边一瞬间安静下来，胡桃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从自家客卿脸上和圣女身上转来转去。 “请坐下说吧。” 白晓梦顺从地在长椅靠扶手的一角落座，脊背挺直，像是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自来熟的胡堂主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钟离坐在胡桃另一边。 沉默，依旧是沉默。 胡桃明显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兴致勃勃地想要打探八卦，却碍于客卿的威严，不敢直接去问。 只好抓耳挠腮，急得眼珠乱转。 梦之魔神兼现任风神圣女表情平静，实际上根本无法顺利思考。 白晓梦脑袋里像是被猫咪打乱的毛线，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 某些人看似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不明白。 身份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没有暴露？ 摩拉克斯现在对梦之魔神是个什么态度？ 为什么巴巴托斯要把魈推出来？ 那孩子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别人，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情愿也说不出来吧！ 更何况摩拉克斯那家伙还硬逼他！ 话说回来......所以自己到底是暴露了没有啊？！ 说到底，为什么这群家伙会来蒙德啊！都没有事要干的吗？ 冷静，冷静。 这就是最后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熬过这一天就是胜利！ 过了这一天，她肯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深渊，再也不出来了！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摩拉克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直接把她干掉吧？ 试图催眠自己把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抛开，白晓梦绞着手指，眼神闪烁。 “晓梦。” 炼金术师的手掌温柔地搭在圣女肩膀上，白晓梦一惊，险些蹦起来。 等看清来人，白晓梦才压下惊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平日一样。 “是阿贝多啊，怎么了吗？” “抱歉，没找到温迪，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来了。” 发觉白晓梦的不自然，阿贝多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从旁边传来。 “这位小姐是？” “我是圣女的朋友胡桃！”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 胡桃笑嘻嘻地答道，又公报私仇，用力地拍打着钟离的后背介绍道。 “这是我家的客卿，钟离。” “咳咳。” 模样俊美的客卿险些被从长椅上拍到地下，他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点头示意。 “幸会。” “您就是那位博学的钟离先生啊，行秋同我提起过，说璃月往生堂，有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客卿。” 炼金术师礼貌而疏离地笑笑，向钟离伸出手。 “我是阿贝多，炼金术师，同时也是圣女的守护骑士。很早就想与您见上一面了。” 钟离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从白晓梦移向站在她身边的少年，起身伸手。 “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客卿，记性不错，对历史略通一二罢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一触即分。 “钟离先生此次前来蒙德，是为了旅游吗？” “听说蒙德盛事，我们便也来想一睹圣女的风采。如今有幸得见，果真是佳人。” 明明只是在普通的交谈，被夹在中间的白晓梦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果然是岩元素力太厚重了吗？ 不同于紧张的白晓梦，一旁的胡桃则更兴奋了，古灵精怪的少女转着眼珠，不知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第34章 重叠 “怎么怎么？我就一会儿不在，大家都到了呀？” 吟游诗人像是没看到众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白晓梦旁边的长椅扶手上，揽住圣女的肩膀。 阿贝多和钟离，还有胡桃的视线一齐转向了温迪。 风神尴尬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转头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晓梦又咬起唇，但风神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揉了揉。 “去吧，他在等你。” 温迪看着自己选定的圣女，认真地说道，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依旧像是清澈见地的湖水，仿佛看透了白晓梦繁乱的内心。 多变的风神微微俯下身，隔着面纱，在白晓梦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风给了她勇气。 阿贝多蹲下身，用力握住白晓梦的手，将她拉起。炼金术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必担忧，我会陪着您。” 岩给了她力量。 无意识地扶着阿贝多的手臂，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红毯起点的，有没有像之前一样仪态完美，不辜负圣女之名。 迪卢克双臂抱胸，靠在教堂门口的墙壁上，有些狼狈。那张冰山脸上挂了彩，也没包扎处理，像是草草抹了两把就赶来，唇角还有丝没擦净的血痕。 也不知道和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切磋，是谁取得了胜利。 他看到白晓梦走来，微微点头，那双红瞳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炼金术师身边，走向今日的护花使者。 仿佛一位可靠的守望者。 火给了她信心。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转移目光，看向面前的仙人。 绝色的少年换上了黑色的骑士服，裁剪得体的套装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黑夜般的外衣内搭纯白衬衫，半长披风被固定在左肩，一枚圆润的金色琥珀端正地别在领结上，墨绿的鬓发垂落下来，柔软而秀丽。 但在注意到那身华美的礼服之前，梦之魔神先一步望进了那双笔直注视自己的金瞳。 心脏漏跳了一拍，白晓梦下意识将视线下移，却看到了金线勾勒的袖口，和向自己摊开的掌心。 “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梦之魔神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她眨眨眼。 不知怎地，眼眶有些发热。 白晓梦将指尖小心搭进温暖的手掌。 魈的手指收拢了。 动作很轻，像是在托起什么珍贵易碎的物件。 在魈的牵引下，白晓梦全凭本能迈开了步伐。 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去纠结那些过往。 周围的声音和人影一瞬间都远去了，梦之魔神恍惚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蒙德教堂的红毯，而是在另一条，极为熟悉的道路之上。 ...... “殿下，您在想什么？” 身材抽条的少年还未褪去青涩的稚嫩，有些削瘦的面庞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正绷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 梦之魔神张开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 白晓梦下意识捂住了喉咙，但那点违和感很快就淡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起手来。 “没什么。” 梦之魔神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在想怎么把你喂胖一点。” 艳丽的魔神勾起红唇，准备放下的手突然转向，迅速地捏了捏少年的侧脸。 “殿下！我在和您说正事！” 少年因为这亲昵的举动红了脸，慌忙退开好几步。 这段时间的金鹏也不知是从哪看了什么书，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非说什么殿下不能和臣下过于亲密。 见她就躲，为了避开自己，谎称练功，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以前的小家伙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小一只，总是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如果见她忙于公务，还会赖在怀里不走。 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梦之魔神惆怅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不肯靠近自己的小少年，招招手。 “唉，不闹你了，过来吧。” 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金鹏还是顺从地挪了回来。 梦之魔神还在唉声叹气，她在指尖绕了绕银白的发丝，打算想个主意，把她家那不亲人的小雀骗到身边，让她好好地吸上两口。 可能也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坏主意，金鹏明显警惕起来，和白晓梦隔着最后一小段距离，说什么也不肯主动贴过来。 深深吸了口气，模样成熟的美丽女性伸手撑了下脑袋，宽大的黑色袖袍垂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过分惨白的手臂上浮起了深紫色的血管，看上去狰狞骇人。 “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这下金鹏很快就上钩了，几乎是眨眼间靠了过来，就要抬手去摸梦之魔神的额头。 “抓到你了。” 反手抓住了金鹏的手腕，梦之魔神的手指却仿佛比少年身穿的白衣还要更白，没有一丝血色。 白晓梦露出得逞的笑容，强行牵住了金鹏的手。 殊不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色也变得浅了不少。 “殿下，如果不舒服的话，果然还是别去了......” 这次金鹏没有躲开，他张开双臂，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支撑虚弱的梦之魔神。 “都说了没事。就是还有点晕而已。” 白晓梦偏开头，掩去一声咳嗽，那片唇瓣似乎又有了些血色。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女性的嗓音依旧轻快，金鹏却皱起了眉。 “殿下，您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梦之魔神环顾四周，他们似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四周环绕着银杏林，那片金黄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前是弯曲的石砖小路，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回音。 白晓梦记得小时候的金鹏，最喜欢在这种青石小路上跑来跑去，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而她会慢悠悠地跟在后边，提防这个活泼的小家伙把自己摔个大跟头。 有时小不点也会乖乖让她抱着，听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瞌睡。 那时候，小家伙的脑袋会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摇摇晃晃，最后控制不住歪倒在自己肩膀上，被抱着回家。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第35章 承诺 “......殿下？殿下！” 在金鹏的呼唤下，白晓梦终于回过神，但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嗯？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眼中的担忧更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梦之魔神的神情，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才说： “殿下，如果您今日身体不适，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不行！” 梦之魔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并握紧了金鹏的手，虽然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殿下，我不会离开您的。” 金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保证过的，您不相信吗？” “当然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安？ 不连贯的画面在白晓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的背影、飞溅的鲜血、燃烧的村落、还有掩盖一切的白。 “唔！” 用手捂住灼痛的左眼，梦之魔神晃了晃，在剧烈的头痛中跪倒下来。 “殿下！” 金鹏连忙伸手环住梦之魔神的身体，让白晓梦倚靠在他的身上。 少年拨开瀑布般的银白发丝，拉开魔神几乎抓破肌肤的左手，露出那只不停流泪的眼睛。 试着睁开左眼，白晓梦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而金鹏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梦之魔神两边眼睛的颜色变得不同，那只垂泪的眼中红色更深，隐约可以看到污浊的火焰跳跃。 少年不知从哪抽出一只通体翠绿的匕首，他掀起袖子，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左臂上一划，递到白晓梦的唇边。 “殿下，喝我的血吧。” “......不...用。” 白晓梦别开脸，死死咬住唇，把金鹏的手臂推开。 可少年执意伸着手臂，赤红的血线沿着白皙的肌肤蜿蜒而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红瞳中的清明渐渐涣散，空虚和饥饿感几乎要将梦之魔神的理智吞噬。 新鲜血液散发出的香气那么近，白晓梦下意识张开口，向着少年的手臂越靠越近...... 在唇瓣即将触及金鹏的血液的前一瞬，梦之魔神止住了动作，然后抬起手，在少年的额头狠狠弹了一记暴栗。 “呃！” 金鹏下意识用手捂住了额头。 “又不听话了是吧？” 美艳的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金鹏，眉毛垂下，带着些无奈。 很快就从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白晓梦翻出伤药倒在创口处，又指挥几只红蝶给金鹏包扎好，才继续说教。 “说过多少次了，在我允许之前，不准伤害自己。” “但是金鹏本就是殿下的金鹏，理应为您所用。” “正因为你是我的，才不能随便受伤，我不允许。” 见金鹏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 “再不听话，下次就出征不带你了。”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金鹏立刻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 强硬地牵起少年的手，不让他落后自己，两人并排而行。 白晓梦的脑袋还有些抽痛，她依旧没能想起此行的目的地。 好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青石小路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长，在两人交叠的脚步声中，很快就见了头。 是一座木质凉亭。 但当两人站在凉亭内，向另一侧的山下望去时。 “呼啦”一声，金黄的银杏叶掀起波浪，一只只落单的金色蝴蝶在眼前纷飞。它们乘着风，从两人身边擦过，像是温柔的问候。 白晓梦终于看到了后山的真容。 一尊尊墓碑，杂乱地插在银杏树的包围之间。 风这么一吹，那些金色的蝴蝶便飘飘然落在那些漫山遍野的坟墓之上。像一束束吊唁之花。 这些“墓碑”，有些是雕刻出的石碑，端正地篆刻着碑文，有些是折断的武器，被笔直地立在地上，有些是粗糙的木板，上面的名讳已经模糊不清，也有些只是几个石块垒在一起，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但白晓梦知道，更多的人甚至没法立起一块像样的墓碑。幸运些的，能将残存的尸骨埋在这片山上，不幸些的，就连衣冠也没能留下，更别说和亲朋故友一同落葬。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闲工夫办一场葬礼，因为被悲伤所困的人，未必能活过下一个明天。 “已经...这么多了啊。”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场，梦之魔神喃喃道。 “嗯。” 金鹏抬手托起一片银杏叶，但没有强留，而是任凭它又被风带走。 “殿下。” 少年唤着魔神，轻快地笑了起来。 阴沉的天空下，那双金瞳像是带着夕阳的霞光。 “若是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就把我葬在这里吧。和大家一起。” 白晓梦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些不计其数的墓碑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梦之魔神的后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换做以往，她大概会像个真正的、成熟的魔神那样，笑着点点头，回一句： “好呀。” 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可脑海中的声音反复预警，那些不详的画面让白晓梦没法露出笑容。 “不......” 梦之魔神动了动唇，看着面前的金鹏，却似乎透过他，看向遥远的地方。 “不。” 白晓梦突然用力攥紧了金鹏的手，缓慢而不容动摇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让你先死的，绝对。” 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要做什么。 她决不能失去金鹏。 “殿下，人终有一死。而您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扬起唇，却带着悲意。 鹏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宽大双翅，散发柔光的羽翼交叠，将梦之魔神笼罩其中。 “我无法保证，能永远追随您。” “若我偏要把你留下呢？” 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两人掌心交握，白晓梦死死盯着那双金瞳。 “那......金鹏也只好奉陪了。” 偏执的魔神抓紧她的金鹏，那道目光像一把锁，把金翅鹏鸟牢牢锁在这片山野的囚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的高山化作平原，银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古朴的木亭变作人间的客栈。 金鹏始终就在这里，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圣诞节番外 上 “剩蛋节？那是什么呀？” 红裙的小女孩抱着嘟嘟可，正在纸上涂涂画画，闻言疑惑地问道。 “哼哼，派蒙知道，就是好孩子会收到礼物的节日！” 小小的白发少女悬浮在空中，得意地双手抱胸。 “旅行者说过，在圣诞节，大家会吃好——多好吃的！大家全都聚在一起，可热闹啦！” “哇~！可莉要参加！嘟嘟可也是！还有阿贝多哥哥！” 虽然她的三个阿贝多哥哥都在实验室鼓捣什么东西，但身边有着不少新玩伴的小可莉并不觉得寂寞。 比起蹦蹦跳跳的小可莉，瑶瑶就稳重多了。这个手巧的小姑娘在帮忙做剪纸，她的好玩伴七七因为要帮白先生煎药，所以可爱的僵尸小姑娘今天就缺了席。 “瑶瑶也想和七七一起参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既然是节日就少不了音乐吧？不如请我这全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演奏一曲？” 温迪不知何时混入了小女孩们的交谈中，他拿着竖琴，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靠。 “报酬只要两杯苹果酿，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迪卢克老爷送树过来的时候说，让你下次去酒馆之前把账单付了，不然就列入黑名单。” 忙于指挥深渊法师装饰房间的旅行者少女从圣诞树后冒出头，冷不丁插了一句。 “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付上的！” 在场众人均对此表示怀疑。 “要不要借你一些摩拉？”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善良的纳西妲已经开始清点自己的钱包，准备接济一下同为尘世七执政的风神。 一只手按住了纳西妲的钱袋，流浪者毫不客气地说： “得了吧，且不提你才有几个钱。就算有了钱，也只会被酒鬼拿去买醉。” “阿帽，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哦。” 小草神外貌看起来还是个和可莉瑶瑶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口气却像流浪者的长辈。 “切，要不是你非要来，我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但是，阿帽你在听说阿斯莫德斯也会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样，软软的可爱表情哦。” “哈——！你说谁——！” “哎呦喂~，早说你是为殿下来的不就好了嘛。可惜了，殿下跟我哥出去采购东西，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着咯~” 麻利地把彩带挂满整棵圣诞树，荧擦擦手就抄起桌上的饼干往嘴里塞，还不忘调侃。 “对了，小派蒙等下帮我挂一下这个星星，我够不到。” 金发少女指了指桌上由凝光友情赞助，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怀疑，该不会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吧？ 派蒙费力地抱起那个大星星，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她有点想用牙咬咬看——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金子。 “挂在这棵树的顶上就行吗？” “嗯嗯，对，就是那。” 说着，荧斜了一眼同样悬在地面上的流浪者，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帮个忙。在我家梦梦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呢。” “别指挥我！” 炸毛猫咪似的流浪者腾空而起，一把夺过小派蒙手中的五角星，挂在树顶。 “啧，这就行了吧。” “哦！完美。不愧是教令院的新星。” 旅行者敷衍地鼓了两下掌，好在小女孩们也及时捧场。 “哼。” 别扭地拒绝了小家伙们递来的甜点心，流浪者双手抱胸，重新回到小草神身后。 瘫在沙发上的旅行者嚼着亲哥做的怪味姜饼人，发现味道不怎么合她口味，于是掰下半块递给派蒙。 “刚才说到哪了？” “圣诞节派对？” “哦，对。我们准备给殿下一个惊喜，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给她送礼物。你们都有空参加吧？” 众人纷纷点头，除了一个傲娇的不和谐音。 “我对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没兴趣。” 直接忽略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荧坐起身，翻找起空准备的邀请函。 “好，既然大家都有空，我就开始准备名单了。” 一一把精致的邀请函交到本人手中，荧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参加派对的人名单。 这时，流浪者把自己那张邀请函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阿帽你去哪？” “无聊。我回去写论文了。” “那你顺便把这些邀请函带走吧，给卡维他们。赛诺和艾尔海森估计没戏，但是提纳里或许会有空带柯莱来玩。” 把厚厚一沓邀请函递给黑着脸的阿帽，荧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我说了别指挥......” “嗯嗯，但是你肯定愿意帮我家殿下一个小忙吧？” 流浪者狠狠咂舌，但还是折回来，接过了众多的邀请函。 “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来哦。” 回应旅行者的，是重重关上的门。 “抱歉，阿帽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过既然是为阿斯莫德斯准备的派对，我想他会按时参加的。” 纳西妲代替流浪者道歉，但荧摆了摆手。 “我知道。毕竟那小子喜欢梦梦殿下嘛。” “瑶瑶也想帮忙发邀请函，现在就可以出发！” “呃，璃月啊......我也不知道谁有空，要麻烦瑶瑶多跑几个地方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荧有点不敢想象，如果看到钟离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来送礼物，那位梦之魔神会是什么表情。 “没问题！” 雷厉风行的小姑娘向大家告别，很快就跑了出去。 “蒙德交给小可莉可以吗？某个吟游诗人实在是派不上用场。” “我可听到了哦~” “交给可莉吧！不过...骑士团的大家可能来不了，凯亚哥哥都被琴团长抓去办公了。” “没关系，通知到了就行。” “剩下的嘛......稻妻可以交给渊上，枫丹我就亲自去一趟...不，还是让空去吧。” 旅行者把邀请函分了分，嘴里嘀咕着什么轮到我来陪梦梦殿下逛街了之类的话。 “姑且也给壁炉之家寄了信，不过林尼说正在执行任务，他和琳妮特会晚点到。” 至于剩下的几张，深渊法师们会努力把邀请函送到收件人手上的。 “好了，大家，行动起来吧！” 圣诞节番外 中 蒙德 “为圣女大人准备的派对？” 忙碌的西风骑士团内，代理团长琴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她揉了揉额角，头也不回地说道： “丽莎，在喝茶之前先把你那部分做完给我。还有凯亚，别想借机会偷懒。” “哎呀，果然还是暴露了。现在明明是下午茶的时间，真是可惜。” “琴，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这都能被你发现？” 琴叹了口气，认真叮嘱面前的小女孩。 “可莉就好好玩玩吧，不要给圣女大人添麻烦，不要把蹦蹦炸弹拿出来......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行。” “可莉会乖乖听话的。” 小可莉乖巧地点了点头，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晓梦姐姐说这个送给骑士团的大家。” “请告诉她，非常感谢，之后我们会带上礼物亲自拜访的。” “嗯！” “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得到许可，凯亚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大盒子里面按照姓名，放着几个小礼物袋。 凯亚得到了一副新眼罩，琴是一支羽毛笔，丽莎拿到一袋香草茶，还有给雷泽的狼牙护身符，托丽莎转交。安柏得到了一个迷你兔兔伯爵玩偶，米卡则是一本空白笔记本，而优菈拿到了一条绣着冰花的发带。 西风大教堂内，修女牧师们得到了一些手工小甜饼，芭芭拉收到了一个会放音乐的雪景球，罗莎莉亚接过了一个小烟盒，打开，里面是薄荷糖。 砂糖和蒂玛乌斯还在研究课题，他们的礼物已经派上了用场——一些种子，和玻璃仪器。 “要抓紧了。” 看了一眼时间，阿贝多催促道。 “如果不是你非要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实验，现在我们已经到了！” 尼格雷多抓了抓头发，焦躁地抱怨。 “第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第二，这个提案也经过了你的同意。” “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就闭上你的嘴，然后快点！” “我可以先去吗？” 阿贝花举起一只手，他的礼物已经打包好了。 ““不行！”” 两个兄长异口同声。 稻妻 名为渊上的使者险些被斩于将军的刀下暂且不提，八重神子还是笑嘻嘻地接过了邀请函，并保证她会带上“惊喜”拜访。 “神子，八重堂不是快到截稿日了，你应该很忙吧？“ “瞧你这话说得，工作哪有小梦来得有趣？况且......” 八重宫司晃了晃柔软的耳朵，轻笑道： “我有预感，此行或许能抓到某位拖稿的作家呢。” 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小姐眯起了眼睛。 “走吧，影，我们可要比别人早到一步才行。” 神里家 “非常抱歉，虽然我和兄长都很是想亲自前去，可公务实在繁忙。还请阁下代为转达歉意。” 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优雅地颔首，刚从雷神刀下逃出的渊上连忙宽慰几句。 “小姐，家主大人说您可以去玩的，工作交给他就好。” 托马端着茶水进了屋，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客人递上热茶。 “这可不行，我也是神里家的一份子，哪有自己享乐的道理？” “就是如此，只好请渊上先生带着伴手礼回去了。” 渊上看着快有他原型半身高的漆木盒，嘴角抽动。 托马记录的礼物清单：一把绘有红蝶与雪花的舞扇，给绫华小姐。一枚椿花剑穗，给家主大人。 最后，一大捧新鲜的风车菊，是托马自己收到的礼物。 枫丹 “莱欧斯利和希格雯没法离开梅洛彼得堡，这是他们准备的礼物，请查收。以及，娜维娅和克洛琳德托我转交的那份也在这里。” “感谢您的帮助，那维莱特先生。” 空点点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小堆礼物。 “至于我为她准备的那份礼物......“ “就让我替你去送吧，谁让你是个大忙人呢？” 芙宁娜打断了那维莱特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大审判官眼神细微的变化。 “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就出发吧！” 活泼的水神抓起那维莱特手中的礼物，催促道： “快点快点，要不然蛋糕就不好吃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无奈的金发侍从只好抱起礼物堆，向那维莱特告别，然后快步跟上着急的芙宁娜。 “嗯？怎么又下雨了？” 须弥 “艾尔海森！你见到一个盒子了吗？上面应该放着张黑色的邀请函。” 妙论派建筑师正从屋子里东翻西找，众多精巧的设计图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上。 “在你把房间变成垃圾场之前停下，吵到我工作了。以及，那么重要的东西，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随手乱放。”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敬前辈！哦！在这呀，谢谢你小梅，帮大忙了！” “哔啵！” 得到主人的夸奖，名为梅赫拉克的手提箱摇晃两下，露出一个笑容。 “没了梅赫拉克，你还能做到什么？” 但此时的卡维已经无视了被迫居家办公，面色阴沉的同居人，一拍脑袋，懊恼道： “糟糕，忘记去买包装纸了！” “哈啊...左手边柜子，第三个抽屉，有你之前没用完的彩纸。然后出门前，记得带上门口桌上那个礼盒。” “什么嘛，你不也给晓梦准备了礼物吗？怎么不早说？” 手巧的建筑师在手提箱的帮助下，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的礼物，拿着邀请函和室友的礼物匆匆跑出门去。 “谢了艾尔海森！我会给你带点糖果回来的！” “别把自己弄丢就行。” 道成林 “柯莱，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师父！珐露珊前辈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唉，要是赛诺在就好了，有他陪你们去沙漠，我也能放心，......果然我还是留下来吧。” 面对徒弟，巡林官越说越担心，甚至打算放弃赴宴。 “师父，别太担心，您就去参加吧。还要替我们转交礼物呢！” 柯莱抱着自己收到的故事书，爱不释手。 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陪珐露珊做研究，柯莱更想亲自向白晓梦道谢，或许她还能在宴会上碰到安柏呢！ 圣诞节番外 下 “你们在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要在殿下过来之前做好准备......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我给您准备的衣服呢？” 看着白晓梦的打扮，旅行者一脸震惊，那可是她花重金从千织那定做的圣诞款披风和短裙，绝对会很适合梦梦殿下的！ 就在前不久，梦之魔神被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围堵，硬是被迫换上了稻妻的巫女服。 算了，巫女服也是红白，怎么不能算圣诞老人呢？ 看着这身很不方便的衣服，白晓梦自我说服道。 “发生了很多事。比起这个，是谁告诉我八重堂现在很忙，神子肯定没空来的？” “是枕玉老师，就在那。” 荧毫不留情地出卖朋友。 “好。”白晓梦点点头，大声喊道： “神子——！我找到枕玉啦！” 伴随狐狸宫司轻快的笑声，一阵疾风刮过，瞬间卷走了行秋，只剩他的惨叫在走廊里回荡。 “重云救我——！！！” 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帮忙把礼物堆到圣诞树下，给深渊法师端来的美食腾出地方。 卡齐娜穿梭在人群中，仗着体形优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玛拉妮和她配合默契，两位少女传递着礼物盒，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墙上的彩带歪了一边，基尼齐拽着阿乔的尾巴，正把它复原。伟大圣龙的怒骂声响彻整间大厅。 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乐手，白晓梦问道： “温迪呢？” “在隔壁，应该刚换好衣服。” 梦之魔神迈步，荧把礼花筒藏到背后，跟上。 “吟游诗人要是再旷工，我就......” 被推开的门后像是另一个世界。 “哈哈哈钟离我们走！” 风神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还贴了个白色小胡子。正扒着摩拉克斯的肩膀，指挥自己的“坐骑”避开地上的空酒瓶往前走。 一个可爱的鹿角头饰，就明晃晃的戴在岩王帝君的脑袋上。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不认为圣诞老人会采取如此低效的方式递送礼物。” “虽然没有麋鹿，不如骑上我的摩托，去给好孩子们送礼物吧！” 拍了拍身旁的摩托车，玛薇卡大笑道。火神的头上同样戴着鹿角发箍。 枫丹的大明星芙宁娜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快要拿不住手中的蛋糕碟，脑袋上的圣诞帽也歪到一边。 在她身旁，同样带着圣诞帽的纳西妲在摆弄枫丹的留影机，笑眯眯地对准同为七执政的众神。 第一眼没看到雷电将军，第二眼白晓梦才看到一抹紫色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三彩团子，面前是本摊开的轻小说。 麋鹿发箍就挂在雷神的脖子上，也许是在地上翻滚时掉了下去，还没被主人发现。 好一幅地狱绘图。 “砰！” 梦之魔神反手关上了门。 她不理解。 “你看到了吗？” 白晓梦问荧。 “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再一次被狠狠刷新了对神明们的刻板印象，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点靠谱的人伴奏。 同样身着圣诞老人装束，但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魈进入了梦之魔神的视野。 “殿下，帝君在这里吗？” “不在。” “那巴、温迪大人......” “不在。” 白晓梦推着魈离开了是非之地。本打算继续看热闹的旅行者识相地离开，她得去接待客人，顺便把在厨房偷吃的小派蒙拎走。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您还是更适合璃月的装束。” 刚才想说的事忘了一半，魈下意识低声道。 “怎么？不好看吗？” 白晓梦挑眉，展开双臂，轻盈地转了个圈，银白长发和背后的红色蝴蝶结一起飘扬。 像璃月山间翱翔的仙鹤。 “......好看。” 降魔大圣上前一步，有些颤抖地为梦之魔神别上了一枚翠绿的蝴蝶发饰。 假胡子底下的脸有些发烫，魈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谢谢，我很喜欢。” 白晓梦摸了摸这个蝴蝶发饰，能感觉到风元素从指间流过，心情也不禁像风一样轻快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有点熟悉。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在，梦之魔神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记得魈会吹笛子吧？” “是，需要我演奏吗？” “如果你能帮个忙就太好......啊，正好，万叶！过来一下！” “晓梦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枫原万叶踏着木屐，快步走来，不知为何，在他的脸上也同样粘着圣诞老人的假胡子。 ......该不会是温迪搞的鬼吧？ 经过一番交涉，风属性的少年们代替他们的神明，组起了临时乐队。 就连流浪者也被抓来摇铃铛了。 那个可笑的胡子同样贴在阿帽不开心的脸上，得到了旅行者毫不留情地嘲笑。 好在微醺的风神终于想起了他的使命，抱着竖琴及时赶来。 少年空灵的嗓音唱着异乡的欢快歌曲，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都被喜悦感染，依次送上礼物和祝福。 “给。抱歉，没来得及包装。” 阿贝多将一支装有金色液体的试管递给白晓梦。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贝多三兄弟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沾着灰。 “是幸运试剂，在丽莎的配方上进行了改良，放了那家伙的鳞片，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尼格雷多咳嗽两声，拨弄着被烧焦的刘海，狼狈极了。 阿贝花则是捧起一颗冰晶做成的小骗骗花，外包装被爆炸烧掉，幸好礼物没事。 “它陪着你，不会化的。” “谢谢。” 白晓梦接过礼物，为阿贝花擦去鼻尖的落灰。 “嘭！” 一个放在壁炉边的怪笑的猫布偶突然炸开，闪烁的礼花彩带飞满整间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林尼和琳妮特，到达！” “好险。” 匆忙赶来的魔术师兄妹从半空中降落，牵着彼此的手，摘下礼帽行礼。 大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漫天的彩带一瞬间变成了花瓣，落在白晓梦的肩上，发间。 从白晓梦的头顶捏起一片花瓣，林尼合起的手掌再打开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大魔术师眨眨眼，变出一顶圣诞帽戴在头上。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没有走烟囱而生气。” “当然不会！谢谢你们能来。” 热闹的派对这下变成了表演大会，众人纷纷各显神通，花样百出地送出自己和朋友准备的礼物。 身为东道主，梦之魔神自然不甘落后，她张开梦境，让所有人欣赏了一场并不寒冷的大雪。 ...... 送走了过于热情的朋友们，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圣诞树下堆成山的礼物，脸颊有些发红。 她垂下眉，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什么好孩子。” 刚推开房门，梦之魔神就被吓了一跳，消失许久的深渊王子就站在自己的屋里。 “空，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礼物。” 视线从一身红衣的少年空荡荡的手掌和身上转来转去，也没发现能藏礼物的地方。 “......礼物呢？” 空来到梦之魔神的近前，拿起固定高马尾的红色丝带一端，放到白晓梦的手里。 “我就是。” “......或许你还记得，我才是今天的圣诞老人？” “那就请圣诞老人把我这个坏孩子抓走吧。” 深渊王子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我的殿下。” 第36章 信仰 白晓梦的手离开了魈的掌心。 按照典礼步骤，白裙的圣女应当缓步登上祭台，但她在踏上一阶台阶后，就停下了脚步。 “圣女大人？” 见圣女背对着自己，半晌都没有动作，魈不由得轻声问道。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魈头皮发炸，下意识握紧了左手袖子。 在礼服之下，藏着一把轻薄的匕首。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动手呢，金鹏？” 随着悦耳的成熟女声响起，圣女的身形抽长了几分，那头银白长发也流水似的向下延展开来，快要垂落地面。 少年仙人一瞬间咬住了嘴唇。 梦之魔神转过身，硕大的教堂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魈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呼吸声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不再叫我‘殿下’了么？” 梦之魔神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声音带着遗憾。 仿佛她真情实意地为此感到难过。 可魈仅在片刻恍惚后就回过了神，因为那双深沉的红瞳依旧冷得像面冰封的镜子。 只会清清楚楚映出少年夜叉狼狈的神情。 一如千年前那样。 “我不懂...您在想什么。”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隔开了那双令魈心寒的眼睛。 “从哪开始是演技，从哪里......”才是真心呢？ 魈眨了眨眼，可只能看到越发模糊的水雾。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呀。” 魔神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触及少年的肌肤时，魈明显瑟缩了一下。 阿斯莫德斯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收回了手，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小雀儿。” 一滴眼泪从少年仙人的眼眶中滚落，被梦之魔神用指腹接住。 打量了片刻这枚晶莹，阿斯莫德斯把它吮入口中。 很苦。 于是梦之魔神又叹了口气，她抓起魈的手，抽出那把通体翠绿的匕首。 对着光滑的刀面，阿斯莫德斯仔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然后重新将匕首塞到魈的手里，让他用双手握紧。 “唉，要是乖乖信仰了摩拉克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阿斯莫德斯抓紧魈的手，让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少年颤抖着，连带冰冷的匕首也一起颤抖，像是脆弱的翠色蝴蝶颤动着翅膀。 “来吧，只要向前一步，你就解脱了。” 美艳的魔神勾起唇，松开了禁锢魈的手，她轻声蛊惑道：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魈咬紧牙关，却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凶器。 像是读出了少年的犹豫，梦之魔神善解人意地温声说道： “或许你是担心引起外交事故无法收场？放心好了，只要我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依旧是圣女打扮的梦之魔神交叠双掌，捧起一个光球。球面上映照出众人的梦境，以及一个个他们印象中的“白晓梦”。 阿贝多、可莉、胡桃......，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记忆，也在其中。 “我会带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不是在说大话，在此时此刻，阿斯莫德斯就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宰，她完全可以借助梦境，将自己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当然，神的记忆会难处理一些，不过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由于太过用力地攥紧刀柄，少年指节发白，脸色也有些发白。 “......那我呢？” “嗯？你当然也会忘了我呀，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就像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梦之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魈，酒红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叫人无从知晓那人的真实心情。 “......” 少年动了动嘴唇，垂落的墨绿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你说什么？” 梦之魔神歪了歪头，向前迈出一步—— 匕首锋利的尖端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衣料。 纯白的祭服被染上了一朵细小的红梅，很是刺眼。 “当啷。” 几乎是下意识的，魈甩开了匕首，任由它砸落远处的地面。 “......不，我说不！” 少年喘着粗气，小兽似的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金瞳被染上一层猩红。 “您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被抛下的人的心情！” 魈咬破了唇，浅色的唇瓣上那丝血线实在扎眼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咳，咳咳！” 脱力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少年仙人揪住胸口，痛苦地弓起身，累积的杀业趁虚而入，侵蚀着他的神志。 在魈的手指险些抓破肌肤之前，漫天的红蝶从空中浮现，化作一条条柔软的丝带，将发狂的夜叉牢牢束缚起来。 梦之魔神张开双臂，把魈揽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少年的后脑，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部。 少年身上升腾的污浊气息被红蝶撕扯吞下，由梦之魔神分担。 “已经没事了，交给我就好。把我的那份，还回来吧。” “不......” 恢复了意识的魈抓住阿斯莫德斯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重复了一遍。 “不。” 少年催动风元素，试图重新将业障压制下去，一时间，浑浊的黑气中尽是破碎的翠绿蝶翼。 阿斯莫德斯垂眸，看着魈抓紧自己的手。夜叉似乎想要将她推开，却又像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双金瞳恢复清明，湿漉漉的眼睫眨了又眨，想要盯紧梦之魔神，最终还是缓缓合上。 失去掌控的身躯被赤红丝带挂住，分明是只落入蛛网的蝴蝶。 梦之魔神勾起唇角，让少年倚在自己肩头。 就算失去意识，魈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明明只要放弃我就好了。” 阿斯莫德斯注视着少年并不安稳的睡颜，冰封的红瞳中漏出一丝柔光。 “真是个傻孩子。” 第37章 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魈才重新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一段距离之外的梦之魔神。 “醒了？” 坐在台阶上的阿斯莫德斯打了个响指，束缚仙人的丝带顷刻间消失不见。 失去支持的魈单膝落地，起身时还有些摇晃。 “还难受吗？” 魈摇摇头。 “哦。” 怎么可能。 吐出这个字，梦之魔神偏过脑袋，撑着脸，又不说话了。 在熟悉的沉默中，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率先开口道： “您生气了。” “没有。” 梦之魔神条件反射似的否定，然后有些懊恼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她有尾巴，这时候已经在烦躁地拍打地面了。 “我......” 魈刚往前迈了一步，一柄长剑就狠狠插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位置，没入地面半截。 依旧没有转头看向魈，梦之魔神保持着掷剑的动作。 “不准过来。” 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划定的界限之外，遥遥望着梦之魔神。 “您生我的气了。” “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您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梦之魔神那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把石砖拍碎了。 她当然知道金鹏不可能对自己下手，不然这小鸟崽子早在千年前就转信摩拉克斯了。 失算。 用余光瞄了一眼固执的少年，梦之魔神又冒了一肚子无名火。 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下魈的问题，结果怎么反而被制造了一堆问题？ 愁人。 想到另一个自己那磨磨蹭蹭，遇事总想逃的软弱性子，阿斯莫德斯就是一阵头痛。 麻了，毁灭吧。 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梦之魔神疲惫地发出一声叹息，瞳色似乎更深了些。 她没时间在这纠结了。 圣女站起身，向祭台走去。 魈下意识向着她的背影抬起手，眼看迈出的脚步就要越过那把长剑。 “你想好了吗？” 抬起的脚顿住了，因为魔神严肃的声音。 “要是追上来，我可不会再放手了。” 魈的唇角向上翘起，毫不犹豫地踏过警戒线，追到梦之魔神的身后。 阿斯莫德斯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听另一个自己的话逃跑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但她不能再逃了。 梦之魔神无奈地回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你和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 魈点点头。 “无非就是让你镇守璃月吧。啧，真是没人用了，让一个小孩子当苦力。” “帝君他不是......” 下意识就要为岩王帝君辩解，魈还是因为梦之魔神不悦的表情止住了话题。 “什么不是？我讨厌那家伙。” 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失控的征兆，阿斯莫德斯闭了闭眼，小声嘟囔。 “金鹏可比山魈帅多了。” 少年不置可否。 向魈摊开手，梦之魔神依旧沉着脸，没好气道： “既然跟着我就听话，把业障还回来。” 魈摇摇头。 梦之魔神的头更痛了。 想打，但是舍不得。想骂，没那个力气。 “算了。” 用手指戳了戳魈额心那枚紫菱，梦之魔神困倦地合上眼。 “我会去接你的。” 梦境散去，教堂里的人们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陷入过沉睡，他们激动地讨论着自己所见的场景，意犹未尽地往家中走去。 “典礼”结束之后，圣女蜷缩在长椅上，安静地熟睡。 但她的脑海中并不安静。 【总之，虽然你的身份根本没藏住，但是他们心照不宣放你一马。】 【别整天惦记死不死的了，安心玩你的攻略游戏吧。】 见白晓梦若有所思，半天没给回应，那带着倦意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懂了吗？】 “懂了。” 白晓梦点点头。 “你之前还说不会和我抢身体，其实......呃！” 被对方狠狠敲了一下脑门，声音消失不见。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被幸运的王子用吻唤醒呢。” 温迪就坐在白晓梦身边，见她醒来，笑眯眯地说，仿佛对典礼中的意外毫无觉察。 揉了揉眼睛，白晓梦东张西望，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钟离先生他们呢？” “已经走了。” 阿贝多递过一杯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那位钟离先生临走之前，托我转达‘请圣女阁下有空来往生堂，取走落下的物件’，您是丢过什么东西吗？” 喝着甜甜的蜂蜜水，白晓梦努力在混沌的脑海中回忆了一圈。 “应该...没有吧？” 谁知道是不是骗她过去杀的幌子？ 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就算真是她丢的什么东西，要是去拿的时候，那位岩神一个不高兴，随手捅她一枪怎么办？ 很有可能啊！ 白晓梦缓缓打了个寒噤，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迪，我的工作，今天就算是结束了吧？” “嗯？哦对，明天就不用来教堂了，辛苦啦。” 风神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承诺，点点头。 “说好的，一笔勾销。作为庆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杯......” “不用了谢谢！” 在巴巴托斯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之后，白晓梦就已经旋风似的冲出了教堂大门。 她自由了！ 傻子才要留下来和敌人一起喝酒！ 你问为什么是“敌人”？ 因为巴巴托斯的好感度一直都没有提示升级！妥妥的是“0”啊！肯定还在记仇！ 就算他脸上再温柔，再怎么像个不靠谱的gai溜子，那也是风神！ 一箭能穿好几个白晓梦的那种！ “......苹果酿。” 温迪无助地向自己圣女的背影伸手。 “我可以请客的，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炼金术师冷漠地看着蒙德的神明哭哭啼啼，他家的晓梦殿下明显还没察觉到一件事——就算典礼结束，在蒙德人眼中，白晓梦也只会是风神唯一的圣女。 但，阿贝多并不打算提醒。 此时的璃月 “呼......旅行者，别跑那么快，我快飞不动啦！” “加油撑住啊小派蒙！那可是一千原石！只要消灭掉这群魔物就全是我的了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像是个反派呀？” 第38章 分别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唯一的观众满脸愁容，魔术师兄妹对视一眼，分别在白晓梦的左右两边坐下。 “这么明显吗？” 见琳妮特点头，白晓梦用力揉了揉脸。 她还觉得藏得很好呢。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也很乐意陪你偷会儿懒。” 就像是随口一提，魔术师垂头把玩着纸牌，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少女的表情变化。 这种交谈方式会让人放松下来，适当的减少眼神交流，反而减轻了压迫感，有助于令对方敞开心扉。 这是林尼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小技巧。 专人打造成的魔术纸牌快速地滑动翻转，一如魔术师本人的思绪。 为了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的合格继承人，为人处世，林尼都必须处处小心才行。 在枫丹的时候，处处都是父亲的眼线，不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在众人面前的表演，都决不能犯错。 而此行跟随公子大人执行任务，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成果才行。 备受关注的风神圣女自然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助力，想必父亲也会满意吧...... 甜蜜的谎言，精美的幻象，只要骗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攻陷一个人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但，林尼不想对这位少女说谎。 翻动的扑克牌停下了。 由于琳妮特小姐特别允许白晓梦摸摸她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此时的圣女边摸着躺在腿上少女的猫耳，边犹豫地说道。 “林尼，你有那种，就是，很大的烦恼吗？”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你在我们的魔术表演面前还能分神。” 林尼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琳妮特也垂下了耳朵。 “我们可是对今天的魔术秀很有自信的。” “林尼和我昨晚想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白晓梦连忙道歉，但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 答应等下一定认真欣赏兄妹二人的魔术，林尼重新扯回了话题。 “所以，晓梦的烦恼是什么呢？” “......” 白晓梦陷入沉默。 太多了。 比如今天发生的事，另一个自己，璃月的三人，貌似友善但好感毫无变化的风神。 以及今后该怎么办。 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顺利活下去吗？ 但这些事情不能向别人倾诉。 回想了一下林尼和琳妮特一模一样的好感等级，白晓梦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 “......有没有能逗人开心的魔术？” 察觉到白晓梦不想多谈，林尼也顺着她的话转移注意力。 “倒是有，不过晓梦已经想好要当我的学徒了吗？” “教教我吧，林尼老师？” 认真地看着林尼，白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下反而让魔术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林尼因为一个称呼就变得六神无主。琳妮特翻了个身，趴在白晓梦的腿上，用手掐了一下自己没出息的哥哥。 “咳！” 魔术师咳嗽一声，在白晓梦眼前竖起一张扑克牌，挡开少女热切的视线。 梦之魔神定睛一瞧。 是红桃k。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绕开扑克牌，向林尼看去。 冷静下来的魔术师重新戴上掌握一切的笑容，他弹了弹扑克牌，上面的红桃花样突然变成了微笑的猫脸。 “我觉得，晓梦这份希望对方开心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张卡片放入白晓梦的手中，林尼才继续说： “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 “我想学！” 林尼教的小魔术确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变”出一朵小花。 可以事先将花朵藏到衣服里，也能就地取材，从地上揪起一朵野花。 说起来简单，但需要反复练习相应的手法和速度。 甚至不如梦之魔神用红蝶直接变个花来的简单。 但白晓梦在林尼和琳妮特的指点下，练的很是开心。 从最开始的不熟练，逐渐变得能够借助一些小道具的遮掩，顺利完成这个小魔术。 当白晓梦忐忑地揭开手帕，亮出从袖子中抽出的一束蔷薇花时，魔术师兄妹一齐为她送上了掌声。 “晓梦果然很有天赋，学得很快！” “很棒。” 梦之魔神红了红脸。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成功的喜悦确实挤走了忧愁。 将花束递出，白晓梦有些尴尬地说： “虽然本来就是林尼提供的花，我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还是送给你们。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林尼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别在胸前，琳妮特也效仿兄长，同样别起一朵蔷薇花。 “还有，我大概明天就不会再来教堂了。” 白晓梦斟酌着用词，她实在是不擅长告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圣女的工作结束，但既然已经被风神盯上，白晓梦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蒙德了，至于是待在深渊宅着，还是去哪个国家游玩，梦之魔神暂时还没有想好。 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 “实不相瞒，我们明日也会启程返回枫丹。” “要办的事已经结束了吗？这么快？” 白晓梦惊讶地问道。 “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好好休假一周的，谁让我们的上司是个急性子呢？” 魔术师无奈地摊摊手，示意白晓梦拿出她收下的那张扑克牌。 琳妮特抬手在扑克牌上一抹，它顿时变成了一张黑红相间的烫金卡片。 林尼及时解释道： “拿着这张卡来欧庇克莱歌剧院就能找到我们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回枫丹玩上一段时间？” “虽然很想说非常兴趣！但还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恐怕要过段时间了。” 郑重地收起这张像是什么vip卡的卡片，梦之魔神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就算谢幕时间到了，晓梦也依旧是我们的朋友。” “很高兴能听林尼这么说。”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率先挥手道别。 “那就枫丹再见啦。” “希望能尽早与你再见。” “拜拜。” 第39章 宣誓 “晓梦？你怎么来了？” 晨曦酒庄的主人挥退为他包扎的仆人，亲自起身迎接客人。 “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问问你和那位执行官谁赢了？” 圣女早就收起了碍事的发饰，洗掉妆容，回到以往的模样。 芭芭拉告诉白晓梦不用交还祭服，因为这本就是风神专门为她准备的。 虽然心情复杂，但白晓梦第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是： 他哪来的钱做衣服？ “谁也没赢，不分上下。” 迪卢克实话实说，没有故意夸大。 “那还真是意外。” “我可没看到你惊讶的表情。所以你原本认为谁会赢？” “我的骑士不应该是最强的吗？” 白晓梦反问回去，小狐狸似的弯了弯眼睛。 “既然你是这么期望的，我会成为最强。” 扬起一像素的笑容，迪卢克回道。 “......是开玩笑吗？莱艮芬德式笑话真是难懂。” “我从不开玩笑。” 迪卢克·莱艮芬德面无表情，白晓梦一时猜不透哪句才是玩笑。 于是梦之魔神决定放弃思考。 “说正事，迪卢克，我是来道别的。” “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话说你都不惊讶的吗？” “如果我说很惊讶，你会因此留下来吗？”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只是离开蒙德，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正想着如何宽慰几句，白晓梦反被迪卢克安慰了，露出个笑脸。 “也是，我会记得来看你的。” “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这个嘛.....我家那边有点......” “不欢迎我？” “倒也不是。” 白晓梦立马否定。 但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家住在深渊里面啊！ 要是暴露身份，以迪卢克嫉恶如仇的性子，两人以后还能不能当朋友都两说。 该怎么办呢？ “你不用想那么多。” 迪卢克温了杯牛奶，推到白晓梦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不论如何，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因外物改变。” 抱起猫耳杯喝了一小口热牛奶压惊，白晓梦缩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 “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但是......” “但是因为你和深渊有牵扯，不方便告诉我？” “对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梦之魔神惊愕地瞪大眼睛，而面前的红发青年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后细微地扯了扯唇角——被那个战斗疯子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真以为我暗中跟随你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察觉吗？” 白晓梦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自从察觉到被人暗中保护之后，她基本上都特地兜个圈子，或者藏到隐蔽的地方传送，没想到这么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深渊的气息。” 把令人作呕几个字咽了回去，迪卢克顿了顿才继续说。 “那时阿贝多说你受到污染，我也没再多想。但后来仔细想想，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么浓郁的深渊气息，还能安然无恙。” 缓缓放下杯子，白晓梦悄悄闻了闻自己的手背。 没味啊？ 发现了白晓梦的小动作，迪卢克无奈地解释道： “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闻到了什么气味。” “那就好。” “硬要说的话，晓梦身上的味道更像花香......” “？？？” 见少女一脸谴责地望着自己，身体后仰，似乎想要离远点，迪卢克面上发烫。 “咳，没什么，忘了吧。” “我可都听到了，你这是骚扰。” “抱歉，是我的错。” 年轻的庄园主人态度诚恳，于是白晓梦又缓缓挪了回来。 “都发现我是坏蛋了，怎么不告诉骑士团把我抓走？还是说，把我这个威胁放到眼皮底下看管，更符合迪卢克老爷的风格？” “......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但或许，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迪卢克也不否认，他点点头，保持着让对方安心的距离。 “一开始？那就是说现在不是喽？”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魔神有着毒抗性，况且那杯牛奶都被她喝了一半也没什么事，白晓梦还是重新捧起杯子，一口一口抿着。 “现在的我，是你的骑士。”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白晓梦盯着杯子上的猫脸，似乎是在想这句话有几分真。 ”那种过家家的玩笑没必要当真。“ “既然已经在巴巴托斯面前发过誓，就没有不履行的道理。” “你还真是尊敬神明。” 想到迪卢克拎着温迪的衣领，把他丢出酒馆的模样，白晓梦干巴巴地说。 “过奖。” 没在夸你。 白晓梦的头又开始疼了。 如果她没记错，迪卢克的好感度应该和阿贝多一样，都到了六级，再往上就不会提示。 所以她应该说吗？ 迪卢克只是猜到她和深渊有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位魔神，还是死而复生的梦之魔神。 万一...... 【别担心。】 那个她的话好像在耳边响起，白晓梦放下空了的杯子，收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迪卢克。 “我是魔神，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迪卢克扬起眉。 就在白晓梦按捺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迪卢克终于动了。 在白晓梦警惕地注视下，他取出一块绣有家徽的手帕，递到少女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笑了起来。 “牛奶。” 伟大的梦之魔神“腾”一下红了脸，连忙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把。 “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那么严肃，我不方便打断。” 坏心眼的庄园主人笑弯了眼睛，整座冰山融化了大半。 “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魔神站起身，同手同脚就要往外走。 “抱歉，不是有意要捉弄你的。” 白晓梦扶着门把手回头，满脸写着不信。 迪卢克将手掌按在前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请问您还缺少信徒吗？这位尊贵的魔神殿下。” 第40章 新执事 “如果我说不缺，你会放弃吗？” 打量了片刻迪卢克的表情，白晓梦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不会。”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折返回来。她在指尖唤出一只红蝶，拨开青年的鬓发，将红蝶固化成别针，别在迪卢克的衣领上。 “深渊的魔物们认得这个，有什么事叫他们送信就行。” 迪卢克碰了碰这枚蝴蝶别针，是冰凉坚硬的宝石触感，让他想到了晶核的触感。 真是神奇，魔神的力量竟能让无形化作有形，简直就像是晶蝶创生的过程。 难怪那个炼金术师会被吸引，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反而会被无法解明的力量所困。 收回自己的猜测，迪卢克问道： “该去哪找你？” “我不觉得去深渊找我是个好主意。” 盯着迪卢克挂在腰上的火属性神之眼，梦之魔神冷冷地说。 “我的居所和你去过的浅层深渊可不一样，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里的污染。” “阿贝多就可以。”我没理由不行。 “他不一样，”听出迪卢克的言外之意，白晓梦头痛地叹气。 “阿贝多本来就是黄金的造物，还融入了杜林的血，对深渊污染有抗性。” 迪卢克抿起唇，似乎还是没被说服。 “那我也可以......” “驳回。” 白晓梦扯了扯这张冰山面瘫脸。 “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么蠢的原因受损。” 迪卢克皱起眉，忍住没拍开少女微凉的手。 “有事送信就行，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空的话。” 梦之魔神搓了搓变得热乎乎的指尖，挥手就要推门离开。 但搭在门把上的手被按住了。 白晓梦仰起头，回以疑惑的眼神。 晨曦酒庄的主人垂下头，红瞳沉沉。 但两人只是对视了片刻，迪卢克伸手，将白晓梦虚虚环住。 火元素力升腾起来，却并不灼热。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被裹在阳光里，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梦之魔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谢。” 抬手揉了揉迪卢克像是被火烤过，热乎乎的发丝，又拍了拍，少女轻声说： “走了。” 迪卢克收回手臂，绅士地为魔神打开门，目送她离开。 白晓梦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 “不跟上吗？” “可以吗？” “仅此一次，带你认个路。” ...... “欢迎回家，殿下。” 深渊王子露出得体的微笑，但看向迪卢克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还有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 “是我带他来的。” 白晓梦还牵着迪卢克的手，她用自己的力量撑开抵御深渊污染的屏障，将两个人一起包了进去。 空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迪卢克的那张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 青年领口的蝴蝶别针实在扎眼。 拳头硬了。 但是要忍。 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向白晓梦伸出手。 “殿下，要先吃点东西吗？我做了您爱吃的甜点。” “吃！但是得先让迪卢克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同样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炼金术师也走上前。 “请把他交给我吧。” 白晓梦惊讶地扬起眉毛。 “尼格雷多，你怎么在这？” “我不...唉，你是怎么发现的？” 尼格雷多放弃挣扎，揉乱了被梳理整齐的发型。 “小尼，要对殿下更尊敬一些才行。” 被深渊王子的金瞳冰冷地盯着，尼格雷多僵硬地放下了手，试图悄悄压平翘起的发丝。 “噗。” 梦之魔神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小尼，确实是个可爱的称呼，很适合你。” 尼格雷多有苦说不出，本以为阿贝多忙于处理实验，他就可以借机来找晓梦玩。 万万没想到，才一踏入深渊就被认了出来，好在空只是冷漠地盯了一会儿就放过了他，转而开始培训教学——论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执事。 回想起自己这几个小时的遭遇，尼格雷多缓缓打了个冷颤。 什么礼仪课程，什么服饰搭配，还有造型管理...... 现在的尼格雷多在深渊王子的教导下，已经把侍从的专业模样学了个八九成。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伪装成阿贝多万无一失，就算是晓梦，也肯定看不出来。 结果又被一秒识破。 尼格雷多懊恼的模样映入眼帘，白晓梦看了看他脑后，用于固定发辫的黑色蝴蝶结，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被她随手送给尼格雷多的那条发带，看来有在被好好利用。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可能还真没那么快区分出尼格雷多。 “那迪卢克就交给小尼啦，好好照顾人家哦。” 把保护工作移交出去，白晓梦让空把甜点摆上，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尽管有些不满要和尼格雷多友好地手牵手，但迪卢克也不愿让晓梦多费心。 哪有骑士被公主保护的道理？ 于是晨曦酒庄的主人顺从地跟随这个和阿贝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同前往客房。 存在另一个阿贝多这件事，虽然迪卢克当时没能亲眼见到，但也有所耳闻。 他只是有些惊讶，在安柏和优菈口中，被阿贝多亲手刺穿心脏的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问他？那是我弟，没死，人精神着呢。” 深渊王子不在，尼格雷多就站得不再那么笔直。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激活房间内的水晶球。 确认全部的污染都被扫净，尼格雷多连忙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甩着手掌。 “啧，普通人真是脆弱，麻烦。” 但迪卢克只是斜了他一眼，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尼格雷多自讨没趣，他招呼几个躲得远远的深渊法师，让他们拿点伤药过来。 从战战兢兢的毛茸茸手里接过药瓶，尼格雷多看都不看，直接抛向迪卢克。 “自己会上药吧？小少爷。” “不劳费心。” “如果不是晓梦，谁会管你这家伙的死活？”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尼格雷多转身出去，顺便用脚带上了门。 第41章 太阳太刺眼了 “所以今天璃月的人会来，是你干的好事吧。” 抿了口热茶，再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梦之魔神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不准备夸奖我吗？” 给梦之魔神蓄满茶水，空重新站到白晓梦身旁，确保能够及时服侍主人。 “夸你什么，把我送到敌人面前？” 又喝了口茶，白晓梦盯着水面的涟漪，轻敲杯壁。 “您不是一直都想见那位吗？” 空的语气依旧恭敬，听不出喜怒。 刚把发丝缠到指尖，听到这话，梦之魔神就是一顿。 烦躁的魔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正打算拽拽自己的长发，突然被空捏住了手。 “殿下，您的小习惯很不好。” “啰唆。” 不高兴的白晓梦放过了自己的发梢，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空适时转移了话题。 “迪卢克先生就在隔壁会客厅，要怎么安顿？” “送他回去。” “是。我这就......” “让尼格雷多去，你留下。” “遵命。” 深渊王子转身去交代。白晓梦往桌子上一趴，狠狠叹气。 她好累，现在不想说话。 也不想思考。 于是深渊王子带着真诚的笑意请走了碍事的两位，回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空示意魔物们都去休息，亲自把白晓梦抱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没有惊醒熟睡的少女。 睡梦中的梦之魔神不安分地动了动，把脑袋埋进少年的怀里，揪住一点他的衣襟。 像是终于感到安心，白晓梦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小心翼翼地将白晓梦安置妥当，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衣服，金发少年跪在床边，双手捧住少女重新变得冰冷的手掌，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让渡过去。 “我会处理好一切。” 少年低下头，像是祈求神明的垂怜。 “我保证，这次会做好的。” 躺在床上的神明呼吸平稳而悠长，但身上的暖意总会很快散去。 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空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少女的手。 “求你......” ...... 翌日 坐在桌边的梦之魔神哈欠连天，似乎随时都会倒头睡着。 “小心刀叉，殿下。” 从白晓梦手中接过危险的餐具，空耐心地将食物分成便于入口的小块。 他的手艺精湛，很快就完美地划分出一个个大小相近的方块。 “请张嘴。” 从叉子上咬下鲜嫩多汁的肉块，白晓梦又打了个哈欠。 “合理怀疑，你想把我养成废人。”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 “那还是把餐具还给我吧。” “小心。” 将餐刀和叉子转了个弧，空把餐具柄端递向白晓梦。 “您今日有何打算？” 吃饱喝足的梦之魔神好像没那么困了，但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简直像是重力在她身上加了倍，连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劲。 于是白晓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晃着沉甸甸的银餐具。 “去璃月。你和我。” “好。” 走在路上，白晓梦搓着发梢，慵懒地发话。 “说吧，你具体都干了点什么？” “您是说什么呢？” “昨晚的话题。” 空露出恍然的笑。 “只是一点小手段罢了。稍微操纵传言，让那位堂主知道，是时候向异国拓展业务，再恰好让她中点小奖，比如，一场免费前往蒙德的旅行。” “没有确切的缘由，摩拉克斯不会带上魈外出的。” 白晓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要多谢那位风神了。” “巴巴托斯？你不是一向讨厌那家伙吗？怎么说服他的？”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肯定就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了。 深渊王子沉默了片刻，直到魔神的红瞳回望过来，才笑了笑。 “我自有办法。” “但是不打算细说？” “不愧是殿下，如此善解人意。” 梦之魔神嗤笑一声，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在树荫下，白晓梦远望着那座建在参天大树之上的客栈，莫名觉得这树有些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少女欢快的声音回荡在荻花洲。 “魈——！你在吗——！！！” 空下意识摸了摸兜帽，确认自己的金发全被藏起。 “我和小派蒙来找你玩啦——！” 那活泼的少女还在喊着，双手扩成喇叭状，抵在嘴边。 “何事喧哗。” 三眼五显仙人回应了呼唤，出现在那个可爱的金发少女眼前。 “我带了杏仁豆腐来找你玩！” 荧笑嘻嘻地提起手中的食盒。 “我们刚才还在说，如果你再不出现，这些就都归小派蒙啦。” “唔唔——！旅行者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不能大声呼唤魈仙人的吗？这不算！” 降魔大圣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他轻叹一声。 “若是派蒙想吃，给她就是。若无其他要紧事，我便走了。” “唉！等等等等！是钟离先生叫我来的，你可不兴赶人啊。” 像是怕他跑了，金发少女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袖子。 “帝君有何吩咐？” “哎呀没事就不能陪我一会儿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金发少女笑容灿烂，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在小太阳的照射下，就连冷若冰霜的少年仙人也不禁缓和了脸色。 “罢了，看在你昨日帮忙镇守璃月的份上。” “好耶！”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走入枝叶遮挡的地方。 梦之魔神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白晓梦这才缓缓地看向空。 酒红的眼瞳阴阴沉沉，仿佛无尽的深渊，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们走吧。” 又过了半晌，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 “所以你们去蒙德，见到那个人了吗？” 荧抱着小派蒙，两个女孩一齐眼巴巴地看着魈吃杏仁豆腐。 被如此热切的眼光盯着，夜叉拿着餐碟，不禁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谁？” “哎呀别装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殿下呀！” 第42章 交谈 “是......我错了吗？”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热饮都散尽了暖意的时候，白晓梦才终于开了口。 没有等空回应，梦之魔神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不是，该放手了？” “殿下不用舍弃任何东西，我会......” “空。” 黑裙的魔神眯了眯红瞳，露出抑制不住的倦色。 “让我睡一会儿吧。” 深渊王子的声音消失，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身体向后倒去，白晓梦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层梦境。 “怎么又来了？” 模样成熟的白发女子打了个哈欠，但举手投足都带着惊人的诱惑。 白晓梦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成熟的女性挥挥手，两人之间便立起一张矮桌。 桌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茶盏，里面盛满深红的粘稠液体。 犹豫片刻，白晓梦还是端起来舔了一小口。 甜的。 是果汁。 “还以为会是谁的血？” 女子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戏谑地眯起眼睛。 白晓梦倒是没被吓到，镇定地回道： “你也没法出去这么干。” “那谁说得准呢？” 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两人中间又摆上一碟零食。 是没见过的酥点，但意外地合白晓梦胃口，果汁也是。 “我该如何称呼你？” “不是说过了吗，随意。” “那就暂且叫你阿斯莫德斯。” 阿斯莫德斯不置可否，同样抄起茶盏抿了一口。 “说吧，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转了转茶盏，白晓梦却没有直接回答。 “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废话，我......算了，没什么。” 说话期间阿斯莫德斯又打了个哈欠，身体小幅度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栽倒下去。 “是关于魈...金鹏的事。” “怎么？”阿斯莫德斯捻起一块酥点心放到嘴里，舔了舔指尖。 “咱家那只小鸟要跟谁跑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看你脸色猜的。” 白发的少女再度陷入沉默。 “不打算说的话我就送客了？” 阿斯莫德斯一点也不打算惯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白晓梦咬咬牙，缓缓说道。 “你说，要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是不是放他自由更好。” “不好。” 几乎是秒答，成年女性更为深邃的红瞳盯着白晓梦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给过他机会了。如果真想飞走，就不该傻等一个死人回来。现在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 面前的少女眼睛清澈，带着让人生气的愚蠢，但是那么熟悉，且令人怀念。 于是阿斯莫德斯弯了弯眼睛，伸手在白晓梦头顶，不那么温柔的揉了一把。 “我可是很固执的。对吧。” “别拿你的脏手往别人头上摸。” 拍开女性的手，白晓梦一脸嫌弃，但明显没那么纠结了。 “哈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没事了就快滚，看着你就来气。” 且不提点心本就是幻化出来的，自己怎么就算是别人了？ 阿斯莫德斯同样皱起脸，她生气地一翻手，矮桌连带着点心果汁全都消失不见。 虽然门已经出现在身旁，但白晓梦没有半点想要动身的打算，她向阿斯莫德斯摊开手。 “把点心方子拿来，我就走。” “啧，得寸进尺。” 美艳的女性撇撇嘴，还是在白晓梦掌心狠狠一拍，把她赶了出去。 “没事别来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来。” 随着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片空间重新变回昏暗阴冷的样子，阿斯莫德斯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在蚀骨的痛楚和寒冷之中，一点亮光闪烁着，带来微弱的暖意。 就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阿斯莫德斯就怀抱着那颗小小的星星，缓缓合上眼，唇角还带着细微的满足笑意。 白晓梦睁开眼睛，先前的困倦和不适一扫而空。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被阿斯莫德斯拍过的地方握着一张便签。 是那个美味点心的配方。 最底下还画了个吐舌的鬼脸。 “真是幼稚。” “殿下，您醒了。”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白晓梦汗毛倒竖，差点从沙发上窜起来。 发现说话的人是空之后，梦之魔神才缓缓松了口气，把配方递给深渊王子。 “给，学学，我要吃这个。” “我这就去做。” “等一下。” 金发侍从的视线从手写字条上移开，等待殿下的吩咐。 白晓梦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那就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 梦之魔神点点头，若有所思。 “该去打个招呼的。” 空抿起唇，捏紧了手中的字条。 “有机会的话，给我介绍一下那位旅行者小姐吧。” “......是。” 明澈的红瞳看不出真实想法，少女俯下身捻了捻空柔软的金发。 “真是漂亮的颜色，像阳光一样。” “您过奖了。” 深渊王子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发哑。 白晓梦用掌心贴上少年垂下的面庞，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还有，别再往我的吃食里放你的血了。” 深渊王子眼神闪烁，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 梦之魔神微凉的指尖点了点空有些泛白的唇瓣，莞尔而笑。 “别太小看我啊。” 深渊王子扬起一个苦笑，摸了摸袖子和手套包裹下的腕部。 那里不知何时起悄悄缠上了绷带。 “我明白了，殿下还有何吩咐？” “叫渊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白晓梦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这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空顺从地离去，另一位侍者就在这时轻轻敲响了门。 “进。” 阿贝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希望小尼昨天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怎么会？尼格雷多很乖的。” 目光从书架上巡视，白晓梦终于找到了目标。 就在她抬手去够那本册子的时候，炼金术师先一步替她拿了下来。 是一本稻妻海岛的地图册。 “晓梦是想去稻妻吗？” 第3章 提纳里生贺 “早上好，你醒的正是时候。” 道成林的巡林官向睡眼惺忪的白晓梦露出笑容，他搅了搅火炉上的锅子，又放进去几朵蘑菇。 “早饭很快就要做好了。洗洗手，叫柯莱一起来吃吧。” 白晓梦点点头，掀开叶片做的门帘，空气还有些潮湿，细碎的晨光从天边冒起，照亮绿意盎然的雨林。 梦之魔神快要走到柯莱的小屋前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 她前一日特地留宿，就是为了给提纳里准备生日惊喜。 原本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织一个美梦，结果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嗅着清淡的熏香，听着提纳里的羽毛笔沙沙作响，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没编个美梦，还错过了帮提纳里做早餐的机会。 接下来可不能再失误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 “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面不改色，甚至没再继续敲门。 “柯莱，安柏来找你玩了。” 三秒的安静之后，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叮当作响，换好衣服的柯莱猛地拉开了门。 “怎怎怎么也不早说！” 但见到门外含笑的白发少女之后，柯莱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早，早上好，晓梦。抱歉，我睡迷糊了......” “看出来了。” 摘下柯莱头顶的睡帽，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小心地望了望白晓梦身后，发现没有人在才放下心。 “晓梦送来的那本轻小说真的很好看，不认识的字也有标注，昨晚本来打算看两页就睡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多带几本来。” “真的吗！啊，不过要是让师父看见，又要挨骂了。” 白晓梦想起昨晚在提纳里枕头底下发现的，那本恋爱小说，神色复杂。 “其实...唉，算了，提纳里叫你过去吃早饭。” 没有揭穿好友的小秘密，白晓梦拍了拍柯莱的肩膀，换来少女疑惑的眼神。 “那个，等下要麻烦晓梦把师父支开，等晚上再带他回来。” “放心，我都记着呢，保证按计划行事。” 柯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记，一项项核对。 “那个...赛诺先生说中午就会过来，卡维先生早一些。艾尔海森先生还是很忙，但是他说晚上一定到场。珐露珊前辈课题快要截止了，没办法到场，但是准备了礼物......” “好啦，柯莱，别那么紧张。比起那个，等下早饭凉了，提纳里可是会生气的。” ...... 提纳里的手艺相当不错，就算不加入调料，食材本身也十分鲜美，但白晓梦不禁有些心虚。 昨天她还答应提纳里，要早上一起去找可食用菇的，结果睡过头了。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提纳里本人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他已经收起了餐具，准备开始今天的巡林工作。 “师父...赛诺先生让我去帮忙，让晓梦陪您巡林可以吗？” 柯莱还是不擅长说谎，眼神四处乱飘，白晓梦只好及时举起手，把提纳里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想去！” “好吧，既然晓梦这么说了。” 巡林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叮嘱了一番弟子。 “柯莱，别太纵容赛诺，不想听冷笑话就让他闭嘴。” “好的师父！” “走吧走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 为了给大家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白晓梦连忙拽着提纳里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别拽我呀。” 巡林官的耳朵和尾巴一晃一晃，柔软极了。 站在分叉口，白晓梦停下脚步问道： “咱们今天要去哪呀？” “连去哪都不知道，就拽着我走？” “呃。” “唉，跟我来吧。” 巡林的工作算不上轻松有趣，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看久了参天大树和瘴兽，也就丧失了新鲜感。 巡林官的讲解其实十分生动有趣，奈何白晓梦实在不爱听这些琐碎的知识。 左耳进右耳出，知识从光滑的大脑表面溜过，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白晓梦点头附和，实际上根本没记住多少的模样，提纳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没有遇难的倒霉蛋，我们改道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呀？” 一听到不用继续，白晓梦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的秘密基地。” 提纳里的秘密基地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若是仰起头，使劲眯起眼睛，便能看到枝叶间的一所小小木房子。 白晓梦用手遮在眉前，苦着脸问提纳里。 “真要一点点爬上去吗？” “晓梦不是说自己很擅长爬树吗？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一码归一码，这么高的树我一般不会用爬的。” 抱怨归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没用力量作弊，跟在提纳里的身后往上挪。 巡林官的动作很是敏捷，只见那条大尾巴一晃，身影就往上窜了数米。 “小时候我就喜欢在这里爬上爬下，没想会有带人做客的一天。” “呼...小时候，的提纳里，一定很可爱...呀！” 分神听着对方说话，白晓梦脚下就踩错了位置，眼看就要滑下去的时候，一条草元素藤蔓缠住了她的腰。 “谢了，小提。”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皱起眉。 “往上爬之前要先看好再迈步，笨。”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 白晓梦在藤蔓的保护下慢慢来到提纳里身边，笑嘻嘻地在他身旁坐下。 “我知道小提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巡林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尾巴环住了白晓梦的腰。 把手插进毛茸茸，暖呼呼，还带着清香的尾巴毛里，白晓梦幸福地眯起眼睛。 “要不要猜猜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提纳里弯起眉眼，理了理少女散乱的发丝。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一起看晚霞，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白晓梦把有些发烫的脸埋进提纳里的尾巴里面，闷声说： “生日快乐，提纳里。” 梦之魔神的礼物：一场美梦，一瓶自己调配的精油，以及一场提纳里的尾巴护理。 第43章 枫原万叶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书页翻动，白晓梦扫过一条条情报，没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现在的稻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繁琐的入关手续吧。” 停顿了片刻，等白晓梦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炼金术师微笑自荐。 “在这方面，我也算是有些经验，不如就由我陪同......” 深渊王子冷冰冰的嗓音插了进来。 “殿下，我把渊上带来了。” 畏手畏脚的深渊咏者被一把推到白晓梦面前，刚好把阿贝多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贝多不是还有其他要忙的事吗？殿下就放心交给我，请回吧。” 深渊王子面带笑容，但那双金瞳冷得像冰。 “空才是。一直照顾殿下很辛苦吧，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了。” “不劳费心，能陪伴在殿下身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放松了，倒是阿贝多你大病初愈，应该老实修养才行啊。” “区区致命伤......” 梦之魔神捂了捂脑袋。 “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再回来。” 把聒噪的两位侍从赶出去，白晓梦关上门，摊开地图。 “渊上，给我讲讲稻妻的现状。” ...... “就先到这吧，”白晓梦按了按发涨的脑袋，把画上各种标记的地图收起来。“去稻妻的时候就要拜托你了。” “乐意效劳，殿下。” 深渊咏者躬身退下，露出静立门外的金发少年。 “你俩还真去打了？谁赢了？” 白晓梦喝了口果汁，惊讶地挑眉。 “您最忠诚的侍卫小胜一筹。” 手遮在唇边，深渊王子发出虚弱的咳嗽，试图平复呼吸，但指缝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血线。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翻出一块手帕，帮空擦去血迹。 “别装了，你还不至于弱到这个程度。” 任由白晓梦摆布，空翘起唇角。 “殿下肯定不希望他受伤，要想控制好力度也很难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殿下心疼了吗？” “有点。” 深渊王子垂头，用脸颊蹭了蹭白晓梦的掌心。 “那就足够了。” 梦之魔神皱起眉，想在这个毫无分寸感的家伙脑袋顶上敲一记。但看少年发丝散乱，衣摆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脸也肿了一块，白晓梦无奈地放开拳头，摸摸空的头顶。 “下次打架注意分寸，点到为止。尤其是不准伤了这张脸。” “遵命。” 深渊王子笑眯眯地回道。 另一边，龙脊雪山。 “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可不想再替你处理这些......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尼格雷多放下手中的玻璃试管，一转身就看到了模样凄惨的阿贝多。 金黄的竖瞳还没有褪去，阿贝多扶着山壁，留下一个血手印。他扯了扯抽痛的唇角，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没什么，和人打了一架。” “然后输了？啧，真是没出息。” 尼格雷多嘲讽地笑了起来，招呼阿贝花拿上医疗箱来一起看笑话。 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阿贝多终于在桌边落座。 “嗯，输掉了和晓梦一起约会的机会。” 正翻找绷带的尼格雷多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瓶瓶罐罐乱晃，阿贝花连忙把它们按住。 “真没用！就该换我去！” “我可懒得替你收尸。” 早在尼格雷多抬手时就端起杯子，阿贝多优雅地喝了口免遭毒手的茶水。 “嘿你这家伙！” 尼格雷多撸起袖子就要起身，被阿贝花拽住了衣摆。 “哥...别吵了，伤口会裂的。” “怎么你也向着他！” 尼格雷多愤愤不平地坐下，决定不再理会阿贝多的死活。 “既然闲着就去补充一下炼金试剂，我用完了。”顿了顿，阿贝多扬起一抹坏笑。 “小尼。” “你......！” 尼格雷多猛地蹿了起来。 “晓梦用得上。” 尼格雷多生气地转身，往实验台走去。 ...... “说起来附近能去稻妻的船只，都在璃月港吧？” “殿下无需担忧，我会准备好的。” 正如空所说的，他确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次踏入璃月，梦之魔神和她的侍从没做太多伪装，只是套着斗篷，再施加上一些降低存在感的幻术，并且远远地绕开了往生堂。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白晓梦都下意识地紧紧拽着空的袖子。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他们没有碰到不想见到的熟人。 一路战战兢兢，两人终于抵达了码头。 在海边的栈桥上，一位稻妻装束的白发少年吹着叶笛，迎合海鸥的鸣叫声。 红枫纹样的袖摆，和长长的围巾被海风扬起，少年武士眯起眼睛，悠然自得。 直到一曲完毕，空才迈步上前，向他打招呼。 “万叶。” 深渊王子掀开了兜帽，把自己的金发暴露在阳光之下。 “空，你来了。...这副模样是？” 稻妻少年的音色也如清风般悦耳，温柔的红瞳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疑惑对方的黑发红瞳何时变作了金色。 “抱歉万叶，先前用了一些法子掩盖身份。如今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原来如此。” 被称作万叶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有些担忧地询问： “选择隐藏身份定是有所缘由，为免被人发觉，还是快些遮起来吧？” “不必了，已经...不需要了。” 空笑了笑，为白晓梦引荐这位少年。 “这是枫原万叶，来自稻妻的武士，有着一身好武艺。如今在北斗船长的「死兆星」号上随行。” “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浪人，承蒙大姐头收留，这位小姐请直接叫我万叶吧。” 枫原万叶难为情地笑笑，悠然平和的嗓音令听者心旷神怡。 “你好，我是晓梦。” 白晓梦同样报上名来，但有些疑惑。 她戴着兜帽，也并未出声，万叶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位小姐呢？ 第44章 前往稻妻 “等下怕是有雨，两位请先随我上船吧。” 少年武人在头前引路，木屐踏在栈桥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仰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梦之魔神一时不知道万叶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殿...晓梦小姐，我们也跟上吧。” 牵起白晓梦的手，深渊王子率先跟上少年的脚步。 “万叶预判天气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几人才上船没多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甲板，乌云里不时闪过雷光。 而豪迈的船长立于船头，丝毫不惧风雨。 她一挥手，呵道。 “起航！” 水手们一齐喊着口号，在风雨中扬帆起航。 “那就是北斗船长，武装船队「南十字」的首领。” 空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这位船长开山劈海，只一击就将冥海巨兽劈作两截等等传闻。 “虽说这些故事有夸大之嫌，但北斗船长的实力毋庸置疑，定能将我们安全送至稻妻。” “那你是怎么说服这位船长的？” 白晓梦拽着帽檐，防止狂风将斗篷吹走。 “哈哈哈！空小兄弟可是开出了我们都无法拒绝的价格啊！” 不知何时，北斗已经走下甲板，来到白晓梦面前，审视着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的少女。 “虽然已经问过小兄弟了，我还是要问问，大海凶险，你——为什么要想上我的船。” 拦下准备说些什么的空，白晓梦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 “因为有不得不做的事。” 失去禁锢的兜帽被狂风揭开，露出少女的真容。 纤细的银白长发在风中飞舞着，而那双凌冽红瞳似乎能够穿透众人的内心。 众人耳边的雷雨之声安静了一瞬，唯有雷光下少女的面庞刀刻一般映入脑海。 短暂的安静之后，北斗畅快地大笑起来。 “好！我就知道，空的朋友也不会是一般人！既然上了我的船，你也就是我北斗的朋友了！” 擅长识人的船长在一瞬间就认准了面前的少女，她将两人推入船舱，唤来万叶。 “照顾好我们的贵客。” “交给我吧，大姐头。” “我还得留在船上指挥兄弟们，到时候就让万叶给你们带路吧。” 说罢，北斗便被船员叫去，校正航行线路。 “万叶也要去稻妻吗？” 在空的帮助下，白晓梦终于一点点重新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长发，对着无法固定的发丝犯愁。 枫原万叶递来一圈头绳。 “嗯。去见一位友人。” 梦之魔神敏锐地察觉到，浪人少年身上传来少许悲伤之意。 但那丝悲痛很快就消失不见，枫原万叶依旧是那副微笑的平和模样。 “晓梦小姐和空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去天守阁。” 出行前未曾听说目的地的空便是一惊。 万叶一顿。 “将军大人的御所戒备森严，若无信物恐怕难以放行。” 少年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没能逃过白晓梦的眼睛，她把疑惑悄悄记下。 “那万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略一沉思，万叶说道： “若是两位愿意，我或许可以引见社奉行的家主大人。” “那位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 经过渊上的补课，白晓梦也对稻妻的重要人物有了粗略的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 “正是。” 万叶点点头。 “在下和绫人大人有些交情，或许能为两位求来一枚会见将军大人的令牌。” “那就麻烦你了。” “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绝了空递来的摩拉，万叶认真地说道。 “北斗大姐头是我的恩人，既然她托我关照两位，万叶必然竭尽所能。” 船板上有谁喊着人手不够，枫原万叶便连忙出了船舱。 “看来你在璃月混得不错嘛。” “谢谢殿下夸奖。” 尝了块船上的点心，有些潮，白晓梦便没再去拿第二块。 “说起来渊上呢？不是说他也一起来吗？” 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空已经烧上了水。 “他混在船员里了，等下船的时候，殿下会见到的。” 白晓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蝴蝶飞散，两人身周撑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不仅能够隔音，有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梦之魔神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深渊王子放弃盯着水蒸气发呆，转向自家殿下。 “殿下为什么会想去见雷神？” “嗯...去找一样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懒散地歪着身子，白晓梦绕起自己被绑成高马尾的长发。 “您就不怕巴尔对您不利吗？” “唔，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不会像摩拉克斯和巴巴托斯那样，想把我挫骨扬灰。” 用烧开的热水烫了烫空茶杯，空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别那么紧张，我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示意深渊王子稍安勿躁，白晓梦继续说。 “看在雷电真的份上，她至少会愿意听我说会儿话。” “您认识那位逝去的雷神？” “怎么？地脉里没这部分记忆？” 白晓梦挑起一边眉毛。 “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呢。” 空无奈地叹气，为她沏茶。 “殿下，我只是窥见过一部分您的经历。” 见白晓梦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空抿抿唇，赌气似的说道： “大部分是关于您那位金鹏，还有那位岩神摩拉克斯的。” “噫。” 梦之魔神一下子皱起脸，苦兮兮地抱怨。 “别跟我提他，晦气。” 深渊王子从善如流，立刻转移话题。 “所以您和前任雷神似乎关系不错？” 抱着热茶杯，白晓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算是吧。” 船舱内的寂静没能持续许久，万叶就去而复返。 “已经可以看到稻妻城了，两位要来上边吹吹海风吗？” “当然啦！” 白晓梦已经喝完了她那杯茶，闻言立刻起身就往外冲。 “哎呦，小心滑倒。” 枫原万叶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没让梦之魔神踩进甲板上的水坑。 很快就收拾好茶具，空紧随其后。 远处的雾气中，稻妻的建筑影影绰绰。 第4章 钟离生贺 摩拉克斯独自行于荒野，脚下的土地前不久才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处可见断弓折戟。 今日是他的生辰。 如今仍是战时，可好友们非要为他庆祝一年一度的诞辰。 归终，也就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携一众友人与子民共同为他筹备庆典。摩拉克斯有心帮忙，但遭到了众人强硬的拒绝，被按回到座位之上。 实在受不了干坐着看众人忙活，摩拉克斯只好出门散步。 正走着，岩王突然在遍眼的黑灰中瞥见了一抹醒目的白，像是只歇脚的仙鹤。 再定睛一瞧，那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一人的长发。 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正坐在断壁残垣之中，背对着摩拉克斯。 稍一思索，岩之魔神便打算绕行，今日他不打算与这个疯子争斗。 通常魔神相争，往往要顾及自己的臣民，可这梦之魔神简直不可理喻，她残忍嗜杀。动手时总会倾尽全力，丝毫不顾子民死活。 两位魔神的领地边缘在此接壤，不时便会为暧昧不清的边界划分带兵交战。但很少能像现在这样，与彼此单独相遇，因此摩拉克斯一时疏忽，没能注意到对方的气息。 可惜天不随人愿，摩拉克斯才一撤步，就不小心踩断了地面上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被响声惊动，梦之魔神猛地回头。 摩拉克斯不由得定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那艳丽夺目的女子眼中带泪，脸上还有水痕。 像是被妖邪蛊惑，岩之魔神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直到一支利箭擦过身侧，将摩拉克斯背后的魔物穿喉毙命。 “哎呀，到此止步，别再往前了。” 用手背拭去泪痕，阿斯莫德斯手持长弓，搭箭，对准岩之魔神。 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笑，轻快的语调看不出片刻前的悲伤。 “下一箭可不会射歪了。” 摩拉克斯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却反手甩出了岩枪，枪尖朝下。 梦之魔神垂下眼帘，妖艳的笑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擦去，她冷冷地绷紧弓弦。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打架。” “那为何要出现在归离原近处？” 石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不近人情的锋芒，岩王生得一副好样貌，却如刀刻磐岩般没什么和善的表情。 至少在梦之魔神印象里，摩拉克斯总是会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仿佛恨不能立刻将她斩于枪下。 “与你无关。” 梦之魔神突然改了主意，她站起身，率先持弓前踏一步。 阿斯莫德斯勾起唇。 “我想去哪，还没人能拦。” 话音未落，离弦之箭已经直冲岩之魔神面门。 摩拉克斯挥动长枪，挡开箭矢。下一瞬，他转身踢枪，兵刃带着杀气奔向梦之魔神。 而阿斯莫德斯已经在射出一箭后，向侧方移动拉开距离。每当梦之魔神的脚尖轻盈地在地面一点，便有一支箭射出。 两位魔神交手不过几个瞬息，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梦之魔神侧身躲过摩拉克斯投掷来的岩枪，准备再射出一箭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松弦的手晚了一瞬，摩拉克斯已经借此机会近了身，枪尖一转，刃面就要削上纤细的脖颈。 梦之魔神却突然松手抛下了弓，暗红的眼瞳一眨，滚出一颗泪来。 “摩拉克斯，你能救天下人，为何偏偏不能救我呢......” 岩之魔神的动作一顿。 趁着敌人失神，阿斯莫德斯一偏身，向枪刃撞去。 白皙的肌肤顷刻划出血线，摩拉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长枪向反方向撇开。 空门大敞，梦之魔神借此机会用手肘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兴许是因为岩王忙于撤力，阿斯莫德斯又拼尽全力，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梦之魔神单膝压在摩拉克斯的前胸，反手握着一支羽箭，抵在岩王的脖颈之上。 “我赢了。” 白发的魔神莞尔一笑，她面颊微红，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摩拉克斯皱起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梦之魔神已经握着箭矢狠狠刺下！ 冰冷的金属并未刺入血管，在箭尖触及摩拉克斯之前，就化作数只红蝶飞散开来。 “怎么？吓到了？” 梦之魔神勾唇笑道，即便失去了武器，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似乎并不打算起身离开，梦之魔神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仔细打量着摩拉克斯的模样。 “果然岩王还是不带假面好看。” 女子的手指虚虚描绘着摩拉克斯的眉眼，自顾自地说着。 “灿若烈阳......先生这眼睛可真是漂亮，就是太冷了些。” 阿斯莫德斯像是突然有了主意，她用右手拇指在自己的侧颈一抹，附身将指腹的红涂在岩之魔神的眼尾。 “嗯，现在就有人情味多了。” 满意地点点头，梦之魔神在对方挥枪的前一刻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了锋芒。 “好险好险，这件衣服可是心猿做的，要是弄坏了，他会生气的。” 阿斯莫德斯拍了拍扬起的裙摆，方才一番交战，她的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丝毫灰尘。 “为何？” “嗯？为何不杀你？” 没去理会用枪尖指着自己的敌人，阿斯莫德斯转身回了一开始坐着的地方，抄起一壶酒来。 “我可懒得自找麻烦。” 抬手将酒壶抛向摩拉克斯，岩之魔神用枪尖稳稳托起壶底，没让酒液洒出。双眼依旧警惕地盯着梦之魔神。 “我都赢了，今天就不打了吧？” 指了指那余着多半的酒壶，梦之魔神再度席地而坐。 “今日不是先生的生辰么？这壶桂花酒送你。” “你怎知......” “附近的百姓早就准备着庆祝了，啧啧，不愧是岩王爷，可真是受欢迎呀。” 叫着亲昵的尊称，梦之魔神语气满是讥讽。 “既不愿称岩王，便唤我名罢。” 拎起酒壶豪饮一大口，岩之魔神将长枪立在身侧，却并未收回。 “我名钟离。” “哈，分明是人的神，非要给自己起个人的名字，真是可笑。” 阿斯莫德斯不知从哪又翻出一个酒坛，随手拍开泥封。 “钟情于离园之民，难道先生也想做个弱小的凡人不成？” 还未等钟离开口，就听见远处有少年人的喊声传来。 “殿下！您在哪——？” 阿斯莫德斯抬起的手一抖，小半坛酒没能入口，都撒在了身上。 “哎呀不好，我家小鸟来接人了。” 喜怒无常的魔神像是苦恼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酒全都泼在地上。 “别随便死在别人手下了呀，钟离先生。” 空空的陶土坛子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次，战场见。”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挥挥手离开，仿佛丝毫不担心会被偷袭。 直到那亮白从视野中消失，摩拉克斯才来到她先前所在，未被交手波及的地方。 这片烧毁的村庄中，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一朵清心被端正地摆在地上。 桂花酒香弥漫在鼻尖，岩之魔神垂眸深思。 众人眼中杀生无数的梦之魔神，当真是“疯”了吗？ 第45章 变成狐狸了?! 踏入稻妻的土地比白晓梦想象中的更为轻松，听说“眼狩令”期间，将军颁布锁国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但如今，只需要出示船只的通行证，就能轻易进入离岛。 梦之魔神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是满山的红枫。 天色渐晚，海面上的橘红霞光也渐渐隐去，稻妻的人家点上灯，从窗内透出温暖的昏黄。 “两位今夜就在离岛暂歇吧，明日再去稻妻城。” 枫原万叶不愧是出身稻妻的浪人，很快就找到了便宜且舒适的客栈。 见白晓梦还兴致勃勃不打算休息，万叶便自告奋勇，带着两人在岛上游览。 一路欣赏着枫叶，在少年武人的带领下，白晓梦绕过琳琅满目的异国商铺，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吃摊。 “凉子小姐，麻烦来三份鸟蛋烧。” “这不是万叶吗？许久不见，过得可还好？” 摊主招呼三人坐下，很快就端上了热腾腾的蛋鸟烧，还附赠一些关东煮。 “嗯，凉子小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在璃月时吃不到您做的小吃，在下甚是想念。” “小万叶嘴可真甜。再送你们份干烧香鱼吧，是今早刚捕的海鱼，保证新鲜！” 热情的摊主又拿出招牌料理，白晓梦双手接过盘子，甜甜的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 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等凉子小姐回过神，白晓梦面前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我实在吃不下了......” 凉子小姐的厨艺确实很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常料理都能做得非常美味，于是梦之魔神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每种小吃都尝了些。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两位男生处理，总之不会浪费。 抛下和摊主讨论料理技巧的空，以及和鱼刺搏斗的万叶，白晓梦拿着串团子，自己走到海边散心。 隔着一道海湾，能看到远处稻妻城的灯光。 梦之魔神就踩着海边的细沙，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只狐狸从树林间探出头。 可能是被吃食的气味吸引，小狐狸缓缓凑到了白晓梦的脚边，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去扒她的腿。 白晓梦为难地蹲下身，举起团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投喂。 “狐狸能吃团子吗？” “呵呵，寻常的狐狸可能不行，不过这个小家伙倒是可以。” 一位巫女打扮，有着粉色狐狸耳朵的漂亮女性款步走出树林，在月下，女子的曼妙身姿宛若灵狐。 见白发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巫女弯了弯眼睛瑰丽的紫色眼睛。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 把团子放低，让脚边的狐狸咬着吃。白晓梦想也不想就问了出口。 “你的尾巴呢？” “当然是藏起来了呀。” “我能看看吗？” 巫女掩唇而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白晓梦柔软的脸蛋，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 “不·行·哦。” “那还真是可惜。” 梦之魔神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去摸面前小狐狸的大尾巴。 见少女对自己的兴趣迅速转移，似乎也不打算询问一下身份，狐狸巫女故作愠怒的蹲下身，和白晓梦面对面。 “小家伙，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可惜梦之魔神的兴趣目前全在那只狐狸身上，小狐狸吃了团子，便窝在她怀里撒起娇来。 于是白晓梦的眼睛也紧跟着可爱的狐狸，舍不得分出注意力给面前奇怪的大姐姐。 虽然她确实很好看。 这下巫女连月下漫步的闲心也没了，她在谄媚的小狐狸脑袋上敲了一记，发出一声冷哼。 小狐狸吃痛，一个激灵从白晓梦怀里爬出来，乖乖退回巫女脚边。 温暖的毛茸茸弃自己而去，白晓梦遗憾地目送它逐渐远离，终于肯抬起头看看面前之人。 粉毛狐狸把眼睛弯成弦月，双手轻轻扯住白晓梦的双颊。 “给我记住，我是「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来，重复一遍。” 白晓梦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 “呜呜，兼、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 “嗯，好孩子。” 八重神子满意的松开手，在白晓梦的头顶rua了一把。 揉了揉脸，梦之魔神低声吐槽： “......真的有人会自称兼具美貌与智慧吗？” “嗯哼？” 白晓梦立马闭上了嘴。 要知道，她一向对美人很有耐心，尤其是这个美人还悄无声息地涨了四级好感度。 “看在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狐仙大人就不生你的气了。” 巫女笑得明艳动人，可白晓梦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意。 面前这个美人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八重神子继续说道： “既然你我能够相遇，也是缘分，就让我送你一份小礼物吧。” “你要干什么？” 梦之魔神警觉地问道。 但巫女只是笑了笑，指尖一点她的额心。 随着静电般的感觉窜过全身，白晓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要不是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她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反击的冲动。 压下体内躁动的神力，只让一点风元素力浮起，重新压平了被静电激起的长发，白晓梦迅速后撤，捂住还有些发麻的额头。 “你干了什么！” “呵呵，都说了，只是一点小礼物。” 把狐狸抱起，八重神子转身离去。 “等一下！” “若是还想见我，便来鸣神大社吧。” 月光下，那道身影伴着紫色雷光，轻飘飘地向稻妻城的方向走去。 几个闪身之后，八重神子就消失不见。 白晓梦困惑的摸了摸脑袋。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啊。” 脑袋上出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梦之魔神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水边，去看自己的倒影。 银白的长发之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不仅如此，在她的背后，还有一条同样雪白的大尾巴。 梦之魔神抱头蹲下。 她是喜欢毛茸茸，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毛茸茸啊！ “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请你回来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巫女动了动柔软的耳朵，带着笑意，前往神社。 第46章 摸摸耳朵 “晓梦小姐？” 自家殿下迟迟未归，有些担忧的金发少年率先提出去找人。枫原万叶紧随其后。但当两人找到白晓梦的时候，发现她正蹲在阴暗的角落，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听到空的声音，白晓梦眼泪汪汪转过头，一双大耳朵从斗篷里掉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空...怎么办呀......？” 深渊王子遭到暴击，险些重伤倒地。他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少女的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少年浪人先一步回过神，他来到白晓梦的近前，关心地打量她，并伸出手来。 “能站起来吗？请握住在下的手。” “我没事......” 梦之魔神消沉地耷拉着耳朵，把手搭上万叶的掌心。 少女借力站起，藏在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因为动作露了出来。 盯着少年们奇异的目光，白晓梦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大尾巴。 在两人到来之前，梦之魔神已经反复尝试了很多方法，但都没能消除这个变形术。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擅长改变自身的形态，所以对八重神子施下的幻术无计可施。 堂堂一个魔神！被变出耳朵和尾巴这种事也太丢人了！ 梦之魔神脸颊发烫。 要是让风神和岩神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幸好在场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空一个...... 发现深渊王子许久都没说话，白晓梦歪了歪脑袋。 “空？” 随着少女的动作，发丝和耳朵轻轻晃了晃。 深渊王子不禁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下意识就要凑过来看看空的身体状态，但梦之魔神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她的侍从迅速后撤几步。 “？” 空对狐狸过敏吗？ “我我没事。倒是小姐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深渊王子隔着段距离发话，尽管有些疑惑，白晓梦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万叶摸着下巴说道。“恐怕晓梦小姐是遇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八重宫司。” “啊，原来是她呀。” 白晓梦也终于想起了渊上的讲解。 “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喜好捉弄别人取乐......” “咳，晓梦小姐这话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说。” 枫原万叶苦笑着打断了她。 “且不说那位流着狐族的血，全稻妻的狐狸恐怕都是她的眼线。就算八重大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也依旧有不少狂热粉丝。小姐还是慎言为好。” 白晓梦点点头，头顶的耳朵又是一阵摇晃。 看着看着，枫原万叶的脸不禁有些泛红。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虽然有些失礼......请问在下可以摸摸小姐的耳朵吗？” 洁白的狐狸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梦之魔神为难地蹙眉，尾巴左摇右摆。 虽然她知道毛茸茸是很可爱啦，会想摸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 稍远处的金发少年一瞬间立起眉毛。 这种事就算是说说，也实在太过失礼了！怎么可能同意！ 但就在空准备出言制止的时候，白晓梦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呀。” “真的吗？” 就连万叶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晓梦竟然答应了他这个冒失的请求，浪人少年不由得瞪圆了红瞳。 “要轻一点摸哦。” 梦之魔神走近几步，低下头，把可爱的狐狸耳朵送到枫原万叶面前。 咽了口唾沫，少年武人颤抖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对耳朵尖端的绒毛。 毛茸茸的耳朵转了转，下意识躲开了万叶的手。 比起奇怪的不适感，白晓梦更多感觉到的是难以抑制的痒意，于是少女抬起袖子掩住小半张脸，轻声笑了起来。 “好痒哦。” 枫原万叶连忙道歉，整个人都快变成红枫的颜色了。 “不用道歉。”白晓梦弯弯眼睛，侧了侧身子。“尾巴也可以摸的。” “哦！这般变化之术实在精妙，竟能够如此真实，比林间小狐狸的皮毛还要柔软。” 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少女的大尾巴，万叶一边啧啧称奇。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摸！” “在下有位朋友就生着犬族的耳朵与尾巴，他一向重视保养，却也没有小姐这般光泽。” 正在两人喋喋不休交流毛茸茸的手感之时，黑着脸的深渊王子突然插到中间。 “晓梦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稻妻城吗？” “啊...我都忘了。” “还是尽早回客栈休息吧，兴许稻妻城会有能人异士可以解决小姐的困扰。” 尽管有些意犹未尽，枫原万叶还是认同地说道。 “嗯，那我们回去吧。” 道过晚安，几人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 带着笑容的金发少年掩上门，扬起的唇角立刻垂了下去。他反手在门板上划了几道，一阵微光浮现又消失不见。 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之后，深渊王子冷声唤道。 “渊上。” “在。”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裂开一道缝隙，高大的深渊咏者自其中冒出，他不得不弓着身，垂下头，以免脑后的光环把低矮的天花板撞出破洞。 王子殿下沉默地注视着身材高大的魔物，把对方盯得冷汗直冒，恨不得跪在地板上。 就在汗流浃背的渊上回忆过一遍近期的举动，以为自己擅自去找殿下血亲的事暴露，在劫难逃的时候，深渊王子冷冷地开了口。 “留影机，买了吗？” “殿下请看，枫丹最新款留影机，能够拍摄并印刷全彩照片，画质也是相当出众，仅在稻妻发售十台。小的拼劲全力才抢到这么一台。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深渊咏者捧出一台小巧精致的仪器，殷勤地解释道。 “嗯。干得不错。” 空点点头，把这台留影机收下。 “既然殿下认为做得尚可，不知能否将魔神殿下的相片分我一......” “嗯？” 金瞳冷漠地扫过渊上，深渊王子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单手剑。 “没什么打扰了您请便小的什么也没说！” 在被砍下脑袋之前，深渊咏者跃进空间裂缝，溜之大吉。 第47章 误会 “早上好，殿下。或许您需要梳洗一下？” 眼前的金发少年笑得纯良无害，但梦之魔神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了看门，自己设置的禁制没有被触发，白晓梦不解地问道。 深渊王子指了指窗户。 这是犯罪。 梦之魔神盯着破了个洞的窗户想道。 “以后不准未经允许就进我的房间。” “遵命，下次我会记得事先敲敲窗子的。” “......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 “好。” 脸上笑眯眯地答应，空已经拿出了梳子和精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打了个哈欠，梦之魔神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打着瞌睡，任由自己的侍从梳理长发。 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正好白晓梦一向懒得做这么麻烦的事，要是让她自己来，就会随意的呼啦几下。 反正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如果身边没有帮忙服侍的人，白晓梦还有万能的小蝴蝶们可以用。 这些贴心的小家伙不仅很会照顾人，也能编出漂亮的发型。 真是方便。 就在白晓梦迷迷糊糊神游的时候，空已经为她扎起两鬓的碎发，编成漂亮的三股辫在脑后束起。 睡乱的耳朵和尾巴也被打理完毕，涂抹上防水的精油。 “哈欠，你换香水了？” 嗅到一股泛着细微苦意的清甜花香，梦之魔神揉了揉眼睛。 那气味非常淡，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花瓣，干净又柔软。 “是稻妻特产的樱花精油，殿下若是喜欢，我便多采购一些。” 向白晓梦展示了一下半空的小巧玻璃瓶，深渊王子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浅粉精油，放到她的掌心。 “还行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八重神子的幻术，白晓梦现在的嗅觉似乎更为灵敏，闻到胭脂水粉的气味都会打喷嚏。 但这个樱花精油就好闻多了，简直像是不添加外物的真正花香。 就是不知道空什么时候去买的。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这几瓶精油不是深渊王子亲自去买的，而是渊上代劳。 十万摩拉一小瓶的樱花精油，离岛限量发售三瓶，全被渊上买下。 用他自己的钱。 深渊不予报销。 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变成长裙，白晓梦收起小瓶，随手把万叶借给自己的发圈放进口袋，再接过空递来的斗篷披上，推门出去。 “对了，窗户记得补上。” “渊上会处理好的。” “那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才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同样推门而出的枫原万叶。 浪人明显愣了一下，视线从白晓梦和空的身上扫过，又迅速收回，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 “早上好，两位。要不要一同共进早餐呢？” “好呀，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算被兜帽罩住，白晓梦还是激动地摇了摇耳朵。 “这家酒馆的味增汤和小菜是离岛第一，应该会合晓梦小姐的口味。” 在万叶开口前，空率先介绍道。 “空知道的还真是详细，比在下更像是稻妻本地人呢。” 枫原万叶也并不介意，他温柔地笑笑，示意两人走在前方。 白晓梦走在最前方下了楼，金发少年放缓了脚步，看向有话要说的万叶。 少年武人面带温和笑意，轻声说道。 “我认为空完全不需要担心哦。”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深渊王子却并未放松表情，而是向楼下望了一眼，无声呢喃。 “谁说得准呢？” 三人很快用过了早饭，稻妻特色的美食的确独有一番风味，只是白晓梦依旧更为偏爱璃月的菜肴。 到稻妻城的路有些远，路上会经过几个村庄。一行人就像是踏青，听着万叶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漫步向前。 直到这时，晨光才缓缓从地平线一端升起，带着舒适的暖意。 路旁有着不少狐狸神像，在将熄的蜡烛旁边还摆着紫色供果。 未曾见过的果实色泽艳丽，看上去像是甜瓜，白晓梦好奇地打量了片刻，抬手在树上摘下了一颗。 然后放入嘴里一咬。 少女的脸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漂亮的水果又干又涩，口感奇怪，一点也不好吃。 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果肉，梦之魔神把剩下的整个瓜都递给了空。 空也咬了一口，面色一僵。 旁观全程的枫原万叶笑了起来。 “稻妻人一般不会直接生吃堇瓜的，我们通常会用它炖菜。这附近的绀田村以前盛行种植堇瓜，用外皮制成染料，生产颜色明丽的布匹，很是受欢迎。” 顶着空的视线，白晓梦心虚地道歉。 “抱歉，下次不会乱吃东西了。” 金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希望您对别人送来的吃食，也能更警惕些。” “没...我会注意的。” 本打算说“没关系”的梦之魔神察觉到不妙的预感，迅速转了话锋。 但是她的毒抗性的确很高，就算吃下毒药也没问题...... 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白晓梦可不敢在空面前说。 否则肯定会被说教的。 “两位，在下要绕些远路去见一位友人，不知两位作何打算？是随我一同前去，还是两位先行前往社奉行呢？” “当然是大家一起啦。” 白晓梦下意识说完，又及时补了一句。 “如果不会给万叶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友人想必也会欢迎两位的。” 但金发少年并没有发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还是由我前去社奉行求取通行证明吧，等万叶见过友人，我们就可以直接前往稻妻城，面见将军大人，不必再耽搁时间。“ “如此也好。” 枫原万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蓝色的椿花剑穗。 “此物乃是绫人大人赠与我的信物，只要将它拿出，社奉行的人便会知晓。” 空收下信物，同两人告别。 “我家小姐就暂托万叶照顾了。” “请放心。赌上在下的剑，定会护小姐周全。” “晓梦小姐也请注意，不要再被人骗去了。” “才不会咧。” 白晓梦吐了吐舌头，跟随万叶，走向与空相反的方向。 第48章 狐狸之窗 “狐狸之窗？那是什么？” 万叶双手交叠，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缝间留出一个孔洞。 “是稻妻的一种传说，据说人们可以从指缝中看到幽灵或者鬼魂，以及妖怪的真身。” 透过这个孔洞，万叶单眼看向梦之魔神。 白晓梦一惊。 好在万叶只是笑了笑，就移开了目光。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是，是吗？” “不过也有人说这是狐族的法术，自然也只有狐族才能使用。” 闻言，白晓梦也模仿万叶的动作，比出了“狐狸之窗”。 就在她把手抬到眼前的时候，万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嗯？这附近没有人家呀......” 正说着，白晓梦抬起眼，看到了高出地面的土堆，土堆上插着的剑，以及...... 梦之魔神僵住了。 解开了手中的“狐狸之窗”，枫原万叶眼前的景象依旧别无二致，他苦笑一声，在坟头蹲下。 “朋友啊，我来看你了。” 少年缠着绷带的指尖在黯淡无光的神之眼上抚过，唤来风元素力，扫净了这里的落叶。 他垂着头，红眸温柔又难过。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到万叶的脚边，喵喵叫着。 “好久不见，小玉。我带了你爱吃的小鱼干。” 少年专心喂着猫，并未察觉到身后少女的不对劲。 “那个...万叶，你的朋友是......？” “抱歉，先前忘了介绍，在下的友人因在御前决斗中落败，就此殒命。” 注视着友人的断剑，枫原万叶轻轻抚摸小白猫的头顶。 “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所，他的爱猫小玉也不愿随我离去，一直守在主人身边。” 小玉像是迎合他说的话，“喵”了一声。 梦之魔神僵硬地移开了眼前的“狐狸之窗”，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依旧立在坟前，距离万叶不过几步远。 注意到视线，“他”笑着冲白晓梦招了招手。 “万叶，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唔，比在下要高上不少，蓝白围巾，爱穿有着黑色花纹的宽大红衣......” 万叶站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手掌刚好从那个身影的发顶划过。 “......该不会万叶的友人还束着马尾吧？” “正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万叶，你的友人他......” 白晓梦一顿，因为她看到那个疑似万叶友人的幽灵，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双手合十，眨了眨一边眼睛。 是不能说话吗？ “晓梦小姐？” “啊...是我随口猜的。可惜了，有机会的话，真想与敢于挑战神明权威的勇者认识一下啊。” “在下的友人若是还活着，也一定愿意成为小姐的朋友的。” 见白晓梦转开话题，幽灵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 梦之魔神哭笑不得。 吃饱了的小白猫重新蜷成一团，躺在主人的脚边，友人半透明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小家伙的毛发。 万叶就站在友人面前，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坟后散发幽光的花丛。 “如果万叶不介意的话，我想去周围看看。” 见少年似乎需要独处的时间，白晓梦指了指山涧外面。 “嗯，在下就在这里等候，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唤我吧。” 趁万叶不注意，白晓梦悄悄和友人挥手作别，自己绕到稍远处，确认听不到万叶的声音后，才找了块石头坐下。 巧的是，白晓梦背后就是一棵枫树，山间的风吹过，带着树叶哗啦作响。 一枚红叶飘然落下，被少女用掌心接住。 无聊的梦之魔神放出风元素力，让这枚叶片在她掌心旋转起来，像是奇异而轻盈的舞蹈。 盯着红叶打发时间，少女突然动了动兜帽下的狐狸耳朵。 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上山的道路传来，听起来像是老练的武人，情绪内敛且心思缜密...... 正推测着对方的形象，白晓梦就听到着脚步声从面前经过，又折返回来。 “那边的小姐，莫不是万叶的朋友？” 梦之魔神抬起头，看到优雅得体，有着浅蓝发色的青年浅笑着望向自己。 对方身着内侧印有深色花纹的白色狩衣，唇下一枚小痣，令人印象深刻。 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白晓梦疑惑地问道。 “你是？” “我也是万叶的朋友，今日得闲，打算代他喂喂小玉。不过，看来是不必操心了。” 谈话间，青年来到近前，礼貌询问： “可以让我坐下吗？” “请便。” 白晓梦往一旁挪了挪，给对方腾出位置。 好在这块石头足够大，两人隔着段距离并排而坐，也不显得拥挤。 青年从宽大的袖袍中一掏，便拿出两杯奶茶，递给白晓梦一杯。 “适才买得多了，才想起来家妹不在家中，浪费又实在可惜。小姐若是不嫌弃，能否帮我打发了这杯奶茶？” “谢谢。” 下意识接过奶茶的白晓梦，正要喝上一口，就想起空的叮嘱，一时顿住了手。 “不必担心，那杯只是稻妻畅销的原味珍珠奶茶。” 见白晓梦有些犹豫，青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这杯才是加过特殊小料的什锦奶茶。不过小姐若是好奇，我们也可以换一换。” “我可以问问是加了什么吗？” “记得是生堇瓜，还有......” “不用了谢谢。” 没等对方说完，白晓梦就快速喝了一大口手中的奶茶。 味道确实不错。 而且没有下毒。 少女幸福地眯起眼睛，无意识地摆了摆尾巴，身后的大尾巴从斗篷中探出一截白色绒毛。 看着那小姐露出来的狐狸尾巴，青年不动声色，面上的浅笑没什么变化。 他也喝了口自己那杯诡异的奶茶。 “真的好喝吗？” 白晓梦不禁问道。 “还不错，有种自然的味道。你也要尝尝吗？” “请容我谢绝。” “那还真是可惜。” 青年耸耸肩，并未强求。 悠闲地喝着奶茶赏红叶，白晓梦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万叶的？” 第49章 流浪者 “通过观察。” 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会来这附近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途经此处，目的地也是神社或者社奉行，他们有所求之事，必然神色匆匆。” 稍作停顿，方便面前的少女分析理解，青年才继续说道。 “而小姐虽是在此歇脚，却并不慌张，像是在等人。联想到这附近便是万叶那位好友的坟冢，便也只有万叶的朋友会在此等候了。” 又喝了口堇瓜奶茶，青年补充道。 “知道那位友人所在的家伙可不多。” 他没说的是，自己手下的探子早在枫原万叶踏入稻妻的第一时间，就传回了讯息。 包括万叶的同行人之一，面前这位不知怎么得罪了八重神子的小姑娘。 说是“得罪”，可那只狡猾的狐狸才不会轻易在无关紧要的家伙身上耗费力量，更何况还是将她变作同族。 其中必有蹊跷。 神里家家主笑得温和，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面前之人，与八重宫司制衡。 白晓梦耳朵上的绒毛炸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温柔有礼，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感觉很危险。 悄悄又往稍远处挪了挪，白晓梦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哦...哦。”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神里绫人的眼睛，但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他喝完自己那杯奶茶，取出一小袋鱼干放在石头上。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代我向万叶和小玉问好。” 白晓梦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向着青年的背影追问道： “你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晓梦小姐，今后请多指教了。” 神里绫人？ 他就是那位不显山露水，城府极深的社奉行主人？ 回想起渊上的介绍，白晓梦惊讶地瞪大眼睛，而那道身影已经隐没在树丛之中。 拿起神里绫人留下的那袋小鱼干，梦之魔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 “殿下，王子殿下已经拿到通行证，正在前往稻妻城的路上。” “我知道了。” 等白晓梦回去的时候，万叶已经和友人叙完旧，正坐在地上吹叶笛。 友人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 这幅场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如果友人没在看到白晓梦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连连挥手的话。 好像只活蹦乱跳的大狗啊。 看着青年脸上爽朗的笑容，白晓梦不禁这么想到。 万叶也停下了曲声，把叶片交给期盼已久的小猫玩耍。 “该出发了吗？” “嗯。” 把遇到神里绫人的事简单讲了讲，白晓梦拿出那袋小鱼干。 友人指指那个袋子，又指指小猫，双臂交叉，比了个“x”。 意思是不能让小玉吃太多吗？ 白晓梦揣测着，就听到万叶也笑着说。 “还是由小姐收着吧，小玉嘴馋，要是给它留下，不消半日就会吃的精光了。” “好。” 重新把绣着椿花的小袋子收好，白晓梦看到万叶盯着立在坟头的刀柄。 “我会再来看你的。” 友人垂下眉毛，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万叶的肩膀，尽管知道对方并不会察觉到。 而后又向白晓梦挥手，做出大大的口型。 梦之魔神看懂了，他说的是： 再见。 “再见，万叶的友人。还有小玉。” 少女回以微笑，于是友人咧开嘴，露出个有点傻气的开朗笑容。 万叶，如果你能不被过去困住就好了。 漂亮的狐狸小姐呀，请你帮他一把吧。 ...... 稻妻城确实比沿途的村庄更为繁华，随处可见成团的绯樱绣球。 据万叶说，这些樱花需要用雷元素激活后，才能收集。 有人会拿这种鸣神大社的神樱上飘落的花瓣，来制作樱花饼等美食。 看着紫色雾气中悬浮的花瓣，白晓梦好奇的用手去摸，却感觉花瓣从手边划过，偏偏没法抓住。 少女收回手，发现指尖带上了樱花的香气，像是空给她的那瓶精油，很好闻，也很好玩。 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踏过石阶，去抓一团又一团的绯樱。 就在她专注地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不留神撞上了正从台阶往下走的一个人。 “叮铃~”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铃铛的清脆响声。 为了不让耳朵露出来，白晓梦下意识拽住了自己头顶的兜帽，险些因此失去平衡摔倒。 在未被兜帽遮挡的视野中，白晓梦看到似乎有张纸从对方怀里飞出，又被他紧张地迅速抓了回去。 不知为何，那张纸上传来一点熟悉的气息。 “抱歉，我......” 把疑惑暂且抛开，白晓梦正打算道歉，却突然被那人打断。 “啧，眼瞎了吗？没人教过你要看路吗？” 面前之人听声音像是个少年，音色优美，但语气不善，听着就叫人火大。 “明明是你先撞过来的！” 梦之魔神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被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 “哈，真是可笑，你......”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有争吵声传来，万叶连忙加快脚步，赶到现场。 看到来人，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少年突然熄了火，他静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枫原家的人？” “正是，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有何处冲撞阁下？” 少年武人伸出手臂将白晓梦拦在身后，向来温柔的红瞳眯了起来，带着锐利锋芒。 但对方似乎失去了继续争执的兴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边缘泛黄的纸张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算了，看在他的份上，这次放你一马。” “什么叫......” “小姐。” 万叶按下气鼓鼓的白晓梦，温和地摇了摇头。 木屐踏在石阶，脚步声伴着细微的悦耳铃音渐渐远去。 看着那道逆着人流去往远方的背影，梦之魔神没来由地感觉有些胸闷。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5章 倾奇者、散兵、流浪者生贺 今天是流浪者的生日，白晓梦早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庆祝，但是那人对她很是厌恶，每次见面都臭着张脸，要不就远远躲着她走。 太气人了。 但当梦之魔神为这件事向纳西妲抱怨的时候，小吉祥草王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那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小巧可爱的草神发表了一番老气横秋的言论，但梦之魔神还是没弄懂流浪者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跟着影叫他国崩吧。 况且也只叫过那么一次。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没关系，白晓梦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像现在，一只浑身雪白，有着漂亮红瞳的小猫正借助夜晚的黑暗，躲藏在树上，搜寻着目标。 在神奇的阿贝多老师帮助下，梦之魔神借助炼金试剂变成了一只小猫。 至于为什么是猫而不是其他生物？拜托，小猫咪多可爱呀，绝对不是因为听说流浪者也喜欢猫才变的。 真的，信我。 总之，现在的梦之魔神（猫咪.ver）就准备送给流浪者一个惊喜。 巡视几圈，她终于找到了目标。 流浪者就在教令院那棵大树的枝杈上，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正垂头打着瞌睡。 在这种地方睡觉，也不怕栽下去。 白晓梦暗自吐槽，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白猫用她的爪子摆弄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就等他醒来了。 ...... 白晓梦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猫咪的模样，而且就窝在树上。 于是梦之魔神一翻身，就头朝下掉了下去。 “喵——！” “啧，真蠢。”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一道不那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声音主人小心地托住了白晓梦，再轻轻落地。 梦之魔神惊魂未定，瞌睡虫已经不见踪影，她刚准备喵两声道谢，就感觉后颈被谁抓住，拎了起来。 “就这么个小东西把你吓得魂不附体？嘁，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那只手不顾猫咪的挣扎，左右晃了晃，把白晓梦晃得头晕目眩，恨不得咬他两口。 “别这么做！太过分了！” 更为稚嫩的一道声音响起，白晓梦被从那人手中夺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乖，小猫咪，不要怕。” 稚嫩的嗓音安抚地抚摸着炸毛的小白猫，柔软的白色袖子从眼前晃过。 短暂地呆了一会儿之后，梦之魔神抬起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倾奇者吗？！ 刚才那个凶巴巴不讨人喜欢的是散兵！ 最先救了她的是流浪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装各异，但面容完全相同的三人围成了一个圈，可怜的白晓梦就被围在中间。 “不过是个畜生，那么紧张做什么？” 斯卡拉姆齐双臂抱胸，冷漠且讥讽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一猫。 流浪者皱了皱眉，刚要张嘴，倾奇者就抢先一步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讨晓梦姐姐喜欢！” “谁稀罕！” 像是被戳到痛处，散兵一下子沉了脸。 被倾奇者抱住的白晓梦：怎么还有我的事？ “行了，都别吵了。烦人。” 被迫拿出大哥架势的流浪者按了按额头，板起脸来。 “你们恐怕都是从我的记忆碎片中剥离出来的存在，要是不想就此消失，就给我乖乖听话，当然，想找死也随意。” 倾奇者和散兵瞪了彼此一眼，纷纷转开脑袋。 抱着猫的倾奇者朝着一个方向迈开步子，散兵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出言问道： “你要去哪？” “去找晓梦姐姐，她肯定有办法解决。” “谁要去找那个女人......呃！” 被流浪者敲了一下脑袋，散兵撇了撇嘴，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流浪者想起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更烦躁了。 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找晓梦，但...... 流浪者狠狠咬了咬牙。 ...... 深渊 “呦呵，这不是散兵嘛~，怎么，终于开窍了？” 旅行者少女抱着胸，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 “那个，你好，我想找晓梦姐姐。” 走在最前面的倾奇者一鞠躬，礼貌地打招呼。 落后一步的散兵听到荧的嘲讽，刚打算反击，就见到过去的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抬起的手刀还没敲到倾奇者的脑袋，散兵抬起的手就被流浪者抓住了。 “今天没心情和你说笑，晓梦呢？” 见到三个不同阶段的同一人出现在眼前，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没忍住扬起眉毛，下意识向角落望去。 “你说我家殿下？不就在哪......啊。” 不知何时挣脱了倾奇者怀抱的白色小猫就在墙边，尴尬地抬起一只前爪准备溜走，却被抓了个正着。 盯着众人的视线，小猫冲进了走廊，没多久，一身黑裙的梦之魔神就走了出来，带着僵硬的笑容。 “哎呀，你们来找我玩啦？欢迎。” 没看出白晓梦试图遮掩过去，倾奇者带着喜悦的笑容跑到了她的面前。 “我就说那只猫咪给人一种亲近感，果然是晓梦姐姐呀。” “我不......唉，算了。” 拿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没辙，白晓梦隔着紫纱，摸了摸倾奇者的头顶。 见状，散兵的脸色更不好看。 “哈，堂堂梦之魔神为了耍我们，沦落到变成一只畜生，真是可笑。骗人就那么好玩吗？这位殿下。” “都说了我不是！别自作多情了！想要收拾你还用不着......” 散兵充满嘲讽的一开口，白晓梦下意识就要怼回去，但看看面前的倾奇者，还是勉强刹住了车。 流浪者始终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像个旁观这场闹剧的路人。 梦之魔神头痛地闭上了眼，深呼吸几次，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开。 “荧，都准备好了吗？” “请放心，我和哥哥早就做好准备了。” “辛苦了。” 金发少女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果，塞到倾奇者的手里，再冲着散兵和流浪者做了个鬼脸，才转身离开。 在白晓梦的带领下，倾奇者、散兵、流浪者三人一齐来到一个房间。 梦之魔神点亮了壁灯。 堆积成山的礼物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找了每一个曾认识你的人，稻妻、至冬、还有须弥。当然，是在梦里。然后请他们准备了送给你的礼物，再复原出来。” 见流浪者下意识要说什么，白晓梦抬手示意他安静。 “别担心，只是我编织的一场梦境，等他们醒来就会忘了。不会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散兵拿起一个有愚人众士兵徽记的小盒，深紫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闪烁。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爱你。”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冷笑，那个盒子掉了下来，被流浪者托住。 “你也值得。” 梦之魔神轻轻拥抱了倾奇者，少年温暖的躯体在怀里消失不见，房间中仅剩两人。 “生日快乐。” 白晓梦隔着礼物堆，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的紫色眼眸。 “你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 第2章 番外 魈的梦 “心、心心念......咳！” 少年仙人红了红脸，还是没能把那个词说出口。 但他也没有否认。 为了不去看旅行者那诡异的视线，魈只好强迫自己紧盯着手里的杏仁豆腐。 “所以呢？果然是在蒙德见到那位了吧？” 金发少女迫切地追问，怀里的小派蒙快要被她勒得喘不上气。 “......见到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都说了什么？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荧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魈问了个措手不及。 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这个执着的少女能一直问下去，魈只好下意识翻出一句印象最深的话，试图搪塞过去。 “她说，会来接我。” “呀——！” 荧和派蒙齐齐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又赶紧捂住嘴，脸颊发红，与同伴眼神交流。 降魔大圣不愿去细想这两人都脑补了什么。 因为她们的眼神看得魈浑身发毛，坐如针毡。 等到终于打发走了旅行者和派蒙，魈松了口气，闪身跃上望舒客栈的房顶。 在叶片的缝隙间，魈能将整片荻花洲，乃至整个璃月都收入眼中。 他在房檐上坐下，一只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眺望着蒙德的方向。 在这里，魈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石门，进入璃月的土地。 一枚金黄的树叶从头顶旋转着落下，像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少年抬起手，让叶片落在掌心，唇角不知不觉翘起。 轻柔的微风扬起仙人的鬓发，顽童般夺去他掌中的叶片，嬉戏着在金瞳的目送中飞向远方。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一时。 有了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 ...... 第■夜 金鹏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水光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脸颊。 少年攥紧胸口，用力之猛，几乎要将手指扣入胸膛。 听到动静，伐难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的众人，来到金鹏的身边，担忧地询问。 “金鹏，你还好吗？又做那个梦了？” 这个一身蓝衣的夜叉少女小心地收起爪尖，用手背为他擦去前额的汗珠。 “我没事。” 艰难地平复下呼吸，金鹏哑声道： “伐难，以后还是唤我魈吧，这是帝君赐下的名字。” 但这个性子如流水般温婉的少女，却强硬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金鹏就是金鹏呀。我们都会记得的。” “罢了，随你。” 金鹏重新闭上眼，却听到伐难轻声叹息。 “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少年一言不发，像是重新睡了过去。 但身在此处的五位夜叉，无一人能够酣然入梦。 因为只要闭上眼，那日的景象便会在眼前重现。 ——岩枪自天而降，穿透心脏，将黑裙的魔神钉入地面。 在魔神死亡的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待到尘埃落定，折翼的红蝶在半空碎成光点消失不见。 那人弥留之际，究竟带着怎样一副表情，他们也无从知晓。 ...... 第■■夜 兴许是因为斩杀的邪祟越来越多，业障也渐渐累积起来，最近，魈梦到那个人的频率更高了。 有时候，他梦到那人神色漠然，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却与看旁人没什么分别。 像是瞥过无关的陌生人，亦或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不论魈怎样哀求或是怒骂，那人都不肯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直到少年愤怒地拽住那人的前襟，迫使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冰冷红瞳看向自己。 白发的魔神终于开了口。 “你是谁？” 魈从梦中惊醒，提起长枪，随着帝君奔向下一个战场。 ...... 第■■■夜 也有时候，魈会梦到自己还被困在那个陨铁打造的华美鸟笼之中。 沉重的镣铐还扣在颈上，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空有双翼的金翅鹏鸟，被囚于大地，不能飞向天空。 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梦之魔神打造的这片花园。 而浮舍他们却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时常偷偷从缝隙中为他递来些吃食。 曾经的金鹏以为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运气好，之后想来，恐怕也是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空荡荡的房间很冷，就算张开双翼，将自己裹住，也无法抵挡寒意。 但那人的手比夜色更冷，每当她的指尖划过肌肤，金鹏都抑制不住颤抖。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少年的抗拒，魔神来到的次数渐渐减少。 尚且年幼的金鹏鸟只能带着不解与恨意，在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独自入睡。 但在梦中，那个人会坐在床边，温柔地同他说些什么。 虽然她的手依旧很冷，但总好过一个人面对死寂的囚笼。 魈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依旧很冷。 ...... 第■■■■夜 伴随着耳边的咆哮嚎哭，黑裙的魔神妖艳的笑着，双手死死扼住魈的脖颈。 少年的金瞳渐渐涣散，想要就此沉睡下去。 他太累了。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魈走了很远很远。 远到快要记不起归家的路。 也快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选择走上这条看不到方向的迷途。 若是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夜叉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 白发魔神面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的嘴角高高吊起，面容扭曲。 她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蛊惑。 “该放弃了，金鹏。为了我，去死吧。” 翠绿长枪横扫而过，带着邪意笑容的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降魔大圣眯起清澈金瞳，冷冷地说。 “你不是她。” 又一场幻梦破灭，疲惫的仙人自笛声中醒来，不知第多少次握起武器。 ...... 魈在梦里见到了那么多的她，哭的、笑的，清醒的、发狂的，比记忆中残存的模样还要多得多。 以至于让他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算见到梦之魔神死而复生，也仍是忍不住向帝君反复求证。 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她说： “我会去接你的。” 第50章 面见雷神 “这就是通行证？” 打量着手中被细绳捆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的纸卷，白晓梦好奇的问道。 “是的。虽然没能见到神里家兄妹。但据那位家政官所说，他们家主早就吩咐好，一旦见到有人手持信物前来，就直接将准备好的通行凭证交给对方。” 空点点头，他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这还真是感激不尽，之后在下会亲自前往社奉行，登门道谢的。” 将空交还的剑穗收好，万叶有些感叹地说。 “那我也去，还没谢谢他的奶茶......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白晓梦一顿，兜帽矮下去一截——那双狐狸耳朵心虚地垂了下去。 “奶茶？” 金发少年满脸微笑，极具压迫感地踏步来到白晓梦面前。 “殿...咳，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请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我、我当然知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少女揪着兜帽边缘，连忙挪动几步躲开空的视线，突然她回过头，晃晃手里的通行证书，对身后两人说道：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天守阁就行了，空和万叶就去休息吧，辛苦啦。” 深渊王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金瞳暗了暗。 “至少让空陪同小姐到天守阁前吧。” 万叶拍拍空僵硬的肩膀，把他向前推去。 “在下准备去抓两条鱼，今晚就请两位尝尝我的手艺吧。” “那我可得快去快回了！” 冲万叶挥手告别，白晓梦向着雷神的居所走去，空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 “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随着万叶的离开，少女脸上的天真笑意也消失不见，她仰头看着不远处建筑之上的乌云与雷光，轻声问道。 “今天的万叶，一直刻意地和我保持着距离。” 察觉到身边的魔神有些不开心，但空无法猜到是什么缘由，他只好含糊其辞地说。 “...我也不清楚。” “是吗。” 梦之魔神没再追究下去，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前行去。 天守阁之下，极为浓郁的雷元素力弥漫在空气中，让梦之魔神有些喘不过气，但看守的凡人却看上去安然无恙，显然这股威压只在针对来访的魔神。 就是不知道巴尔泽布是对各国的神明一视同仁，还是唯独排斥她一个呢？ 雷光中没有熟悉的气息，这让白晓梦有些寂寞。 “我走了。” “请务必小心，我就在这里等您。” 深渊王子在路边止步，但视线一直追着面前的少女。 “那要是听到我喊救命，记得冲进来救我哦。” “遵命。” 心情因为玩笑话放松了少许，白晓梦手持通行凭证，来到门口守卫面前。 确认过社奉行的印章真伪，士兵收起武器，恭敬地推开大门。 头戴天狗面具的干练女性就站在门后。 “请随我来。” 空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重新合拢的大门之后，不由得攥紧双拳。 ...... “请客人解下斗篷，接受搜身。” 自我介绍称九条裟罗的护卫一板一眼地遵循命令，不给任何通融的余地。 看样子，如果白晓梦不亲自脱下斗篷，她可能会亲自动手。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 “简直就像你家主人一样。” 和她一点也不像。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少女慢吞吞地摘下兜帽，把宽大的斗篷丢开，灵巧的狐耳和长尾暴露在空气中。 九条裟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狐耳...这是八重宫司大人的术法？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猜？” 少女眨了眨明艳的红瞳，勾起唇。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还要搜身才行。就算你与八重宫司大人熟识，也要按照规矩行事。” 九条裟罗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她过去，准备亲自动手搜身。 “啧。”白晓梦皱起眉，“真是固执。” 虽说梦之魔神本就没带武器，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如此冒犯之举。 她讨厌这种逾矩的触碰。 就在白晓梦思索着要不要干脆催眠了这个死板的护卫，直接闯入的时候，熟悉的笑声响起。 “小裟罗，让她过来吧。这也是影的意思。” “是！” 听到对方搬出雷电将军，九条裟罗才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家伙。” 八重神子弯弯眼睛，却看到这个小家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能再见到我，不开心吗？” “谁告诉你，我是‘小家伙’的？” 梦之魔神也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一瞬间拔高，瀑布般的银白长发几乎滚落到地面。 只是头顶的耳朵和尾巴依旧没有去除。 此时的白晓梦比起八重神子还要高上一些，再加上那双耳朵，当她靠近的时候，被俯视的人便会不由得想要后退。 但梦之魔神只是看了一眼，就从神子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屏风后的内室。 “好久不见，影。或许你还记得我。” “确实许久不见。早在千年前就已被摩拉克斯消灭的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永恒的神明睁开紫色双瞳，打量着这个外表与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魔神。 “同时也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去理会那句令人不快的话，白晓梦在雷电影的面前坐下，同样打量着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神明。 “唔，这是人偶吧？影，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没有这个必要......” 雷电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脑海中响起的一道柔软声音。 【还是让我来吧。】 紫瞳合上又睁开，玻璃珠似的眼珠里多了些灵动的神采。 这下看起来和那人像多了。 白晓梦笑着挥了挥手。 “晚上好，影。” “晚上好，梦。虽然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但这次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真的佩刀，那把「梦想一心」应该在你手里吧？” 雷电影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第51章 希望 “小家伙就是那个梦之魔神？祂不是......” 刚回过神的八重神子猛地一顿，抬手掩唇。但看向白晓梦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与探究。 面无表情的梦之魔神在心底狠狠叹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肯定掉好感了，真烦。 无非就是想说阿斯莫德斯这种邪恶的魔神，怎么会和雷电真认识，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当初的真身边，已经很多人这么说过无数遍了。 但雷电影只是点点头，取出了那把太刀。 “姐姐说过，只要你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任何要求都可以听听。” “真姐她真是，太没警戒心了吧，要是我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再下手可怎么办？” “她说你不会这么做。” “哈哈......还是谢了。” 白晓梦苦笑一声，双手捧过泛着雷光的太刀，将它放在膝上。 深吸一口气，梦之魔神闭上眼睛，指尖抚过刀面。深紫色的长刀上渐渐浮现出蝴蝶似的纹样。 那些纹样随着白晓梦注入的神力而亮起，一丝不属于雷电影的力量从中泄露出来。 “这是姐姐的力量！你做了什么？” 最先察觉到这丝细微雷光的人是雷电影，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白晓梦手中的长刀。 梦之魔神严肃的脸色松懈下来，难以抑制的露出一点喜意。 “以前我给过真姐一样东西，是梦蝶的茧。” “茧？” 白晓梦点点头，将太刀重新递给雷神。 “虽然不像护身符那样能够保护她，但是，这枚茧能记录她的记忆。” 说着，白晓梦抬起手，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枚红宝石般的椭圆形结晶，但并不真切，像是幻影。 她翻下掌心，那道幻影便也消失不见。 现在的白晓梦，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复现出一枚同样的茧。 “原本是我研究出来抵御磨损的手段，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魔神殿下不妨说得更详细些。” 神子脸上的轻松也不见了，她脑海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我也没想到，除此之外，它保存下来了一部分真姐溢散的神力。” 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白晓梦却喉咙一哑，她压了压难以自持的激动，才轻声说完。 “还有一缕意识。” “你说什么？！” 雷电影豁然起身，似乎想要抓住梦之魔神，让她说得更明白一些。 “抱歉，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姐姐她...还能......” 看着那双紫瞳里闪烁的希冀光芒，白晓梦有些不忍。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睡得很沉。如果还有与她相关的物件保存下来，或许......” “那棵神樱！我们现在就过去！” 稻妻的神明抱着那把刀就要向外冲去，却被八重神子拽住。 “冷静点，影。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过去会引起骚动的。” “但是姐姐她！” “我和你同样想念真，但你现在太激动了，需要冷静。” 梦之魔神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讲讲那个神樱的事，还有，明天是什么日子？” 她刚打算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也维持不住成年的姿态，梦之魔神重新变回了八重神子所见的少女模样。 “梦，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正坐太久，腿麻了。” 白晓梦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太过担心。 仓促找的借口实在蹩脚，腿麻怎么可能导致身体缩水呢？ 雷电影与八重神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来到白晓梦身边，一个让她枕在腿上，另一个去橱柜里翻找藏起来的点心投喂。 “好怀念啊，以前真姐也经常像这样让我靠着，还会给我讲稻妻的故事。” 回想起过去，梦之魔神不由得笑了起来。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6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5级】 白晓梦：？ 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系统bug该修了吧？ 正思考着这诡异的提示顺序，白晓梦就感觉到雷电影撩开她的碎发，将掌心覆在前额。 没有杂质的精纯雷元素力从接触的地方传入，填补着虚脱的身躯。 “是我太心急了，都没注意到你的情况。” “唉，魔神不灭，但也需要......并历经悠久的岁月才能重生，而新生的魔神多如一张白纸，唯有最为强烈的情感保存下来，梦之魔神殿下也真是不容易。” 白晓梦皱起眉，她分明听到八重神子说了什么，但有关那个词的记忆却突然变成了空白。 “你刚才说需要什么？” “信......” 【停，到此为止。】 【不能再想下去了哦。】 神子的声音隐去了，针刺般的头痛再度复现，白晓梦的意识沉了下去。 明亮的红瞳变得深沉，少女周身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她眨眨眼，扬起嘴角小声说： “好久不见，影。上次见面时，我们喝的樱花酒可真美味呀。” “你是......” “嘘。”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 “还没到时候，麻烦你也帮忙保密。还有，‘我’就托你多多照顾啦。” “影，我把你珍藏的樱花卷拿出来招待客人了哦。” 八重神子拿着个精巧的印花木盒返回桌前，却看到好友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还在想真的事吗？” 白晓梦刚回过神，就听到这句话，她安慰地拍了拍影的手。 “我会尽全力帮忙的，别太担心啦。” “哎呀，您刚才是说，会‘尽全力’帮忙的是吧？” 将香甜的樱花卷塞到白晓梦口中，八重神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晓梦一惊，耳朵上的绒毛炸开，她咀嚼着点心，又往影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八重神子。 “你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鸣神大社，帮一点点‘小忙’而已~” 第52章 入梦 听闻明日鸣神大社会有祭典，到时候需要帮忙做些准备，白晓梦这才放下心。 才怪。 以神子的一贯行事风格，才不会放弃坑人，就算知道她是危险的魔神，恐怕也会故意捉弄。 不怀好意四个大字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只狐狸脸上了！ 从九条裟罗那里拿回斗篷，白晓梦叹着气往外走。 “您还好吗？没事吗？巴尔泽布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空在第一时间就冲到白晓梦的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 让空小点声，白晓梦扯着他的袖子走到远处，才说 “没事，我和影的关系还行。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有书信往来。” 唔？所以刚才的好感度升级提示，该不会有一个是影的？ 但为什么不是从1级开始增加？ 正想着，深渊王子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您和那位前任雷神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很好。” 这次没有含糊其辞，白晓梦看向不远处的雷神像，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一枚枚被砌进神像，失去光芒的神之眼。 白晓梦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晃了晃空的手。 “走吧，我都快饿扁了，不知道万叶做了点什么好吃的。” “殿下，您......若是饿了，就吃掉我的梦吧。” 少女的脚步一顿。 “怎么？先前那么提防我，现在又突然改性子了？” “我......” 空想要解释，又犹豫地停下。 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我才不吃你的梦咧，肯定又苦又难吃，我要吃最甜的美梦！” 梦境关联着记忆，而空一直保持着警惕，几乎从未先于白晓梦入睡，就是为了不让梦之魔神进入他的梦境。 白晓梦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空生病那时也没有趁人之危。 在得到令她满意的合理答案之前，白晓梦绝不会用能力作弊。 这是她给空的信任。 “但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人选了。” 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樱花精油，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空注意到瓶塞部分有些松动，内里的液体也少了一些。 “哼哼，今晚我就要给那个臭小子来点颜色瞧瞧！谁让他看不起人！” 万叶在稻妻城内找到一间十分不错的民居，他在钓鱼时遇见的那位富豪声称要去外地旅行，在这期间，空屋子全都可以随便使用，只要顺便帮忙打扫就行。 “那还真是个好人。” 咬了一大口万叶特制的烤鱼，白晓梦感叹道。 “就是说呀，能遇到这样的善人还真是幸运。” 少年温和地笑着，又串起一条鱼，架到炉火边。 深渊王子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渊上的确按照吩咐把事情办好了。 从明天开始，这栋房子的打扫也交给渊上负责吧。 痛失一大笔积蓄的渊上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用过晚饭，三人向彼此道过晚安，回到各自的房间。 确认万叶睡着了，白晓梦才放出红蝶，让它们追寻樱花精油的香气。 今天和那个没礼貌的少年相撞时，瓶口松动，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因为这款精油很是昂贵，寻常人家就算购入，也不会随意使用。而从那个少年的穿着打扮来看，显赫人家也可以排除。 很快，梦之魔神的蝴蝶们就找到了目标。 红蝶降落在屋外的树梢上，借着枝叶的遮挡，将所见所闻转达给主人。 那间普通的客栈里点着油灯，白晓梦闭上眼睛，便能通过红蝶的眼，从窗纸上窥见熟悉的人影。 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少年，他还带着那个大斗笠，背对着窗户，在和什么人交谈。 从红蝶的角度，看不到与他交谈的那个人的模样。 奇怪的是，就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别说年龄大小，甚至无从知晓是男是女。 “你怎么来了？” “......”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 “我说过，她才不是！” “......” 暴躁的少年突然沉默下来，而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随后是门板开关的响声，少年独自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从怀里掏出了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 看着那张纸，焦躁不安的人影静了下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重新收好，吹熄油灯，躺在了床上。 意识到机会来了，蝴蝶悄无声息地离开树枝，自窗户缝隙中撒下催眠的鳞粉。 这些细微的鳞粉要不了多久就能挥发，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做好了标记，白晓梦收回红蝶，也进入了梦境世界。 依据自己留下的标记，梦之魔神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巨大的稻妻风格的门扉，看起来十分华美，上面雕刻的花纹和徽记有些眼熟，但白晓梦没去细想，先一步推向了大门。 没推开。 梦之魔神恼了，她不打算放弃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转而去寻觅他人的梦境。 上哪去找那么多看不顺眼的坏人来供她饱腹？！ 一只只梦蝶在身侧浮现，白晓梦催动神力，更加用力地推向大门。 终于，一阵刺眼的光芒和诡异的不适感之后，白晓梦终于进入了紧闭的梦境。 第一眼看到的是数棵红枫，却不在正常的日照之下。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缓了一会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在一间巨大的宅邸之中。 这古朴华美的宅子内不知为何种起了枫树，人手一般的红叶在透过纸窗的阳光照射下，说不出地诡谲。 四周除去枫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却唯独缺少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孤寂空旷之感。 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白晓梦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响声，传出很远，甚至带起回音。 她皱起眉，突然听到了稚嫩的人声。 “母亲大人？是您吗？” 第53章 人偶 母亲大人？ 白晓梦愣了愣，抬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棵棵红枫，终于，白晓梦看到了，坐在一棵枫树下，身披紫纱的小小身影。 等白晓梦靠过去，才发现对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听到脚步声靠近，缩成一团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庞，和垂落地面的紫色长发。 这个孩子的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柔美而不失英气......很像白晓梦才见过的一个人。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推开的那扇大门上的徽记，她在天守阁也见过，一模一样。 而面前这个孩童，他，或者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孤身待在这个巨大的宅邸中，看上去落寞而脆弱。 无助的孩童和自信威严的神明，相去甚远。 “啊...不是，母亲大人......” 紫色的眼瞳转了转，难以抑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几颗泪珠沿着眼睫滚落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吧？白晓梦眨眨眼，在他面前蹲下，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她......” 或许是许久未曾说话，男孩的嗓音嘶哑，有些断断续续。 更多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出来。 白晓梦一惊，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哎哎，别哭呀，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梦之魔神头痛不已，她实在不怎么会哄小孩，好在这个漏水喷壶似的小家伙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姐姐你，有温度。” “当然啦，活人都有温度的。” “不是，幻觉呢？” 梦里也会有触感，确实不能算是幻影，于是白晓梦点点头。 男孩的眼睛明显更亮了，这个教养很好的孩童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梦，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晓梦稍微靠近了一点。 “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 “嗯。” 如同生锈的木偶一般，男孩迟缓地伸出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梦之魔神的面颊。 仅是蜻蜓点水般稍一接触，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收了回去。 男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发出惊呼。 “暖的！” 白晓梦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她早就忘了进入梦境的初衷，和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孩童攀谈起来。 尽管她注意到对方与常人不同，在关节处有着细微的接缝。 人偶吗。 影，就算是无心的造物也不能随意抛弃啊。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又为何会落泪呢？ ...... 绞尽脑汁翻出来雷电真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白晓梦尽可能绘声绘色地将它们为这个男孩描述出来——连说带比划。 就差没自己演一段了。 幸好这个孩子不会嫌弃讲述者的笨拙，全程认真专注地倾听。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梦之魔神也停下来歇口气，男孩才轻声问道： “姐姐也是妖怪小姐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妖怪很漂亮，很强大，会实现愿望。姐姐是听到我的愿望，才来到这里的吧？” “愿望？”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就算不是母亲大人，如果有谁，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人偶将自己蜷起，握紧脖子上挂的金羽。 “然后姐姐就来了。谢谢你。” 男孩扬起唇角，毫无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梦之魔神抿了抿唇。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 男孩点点头。 白晓梦猛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见梦之魔神看向远处的大门，男孩仓惶地向她伸出手。 “别...走......” 泪珠随着不听使唤的麻木身躯一同摔向地面，男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熟悉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没像过去一样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柔软温暖的臂弯稳稳托住。 他茫然的仰头，看见弯起的红瞳。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要在这里...等母亲大人才行......” “就一下下，不会暴露的。” 美艳的成年女性笑得狡黠又自信，男孩不由得拽紧了她的衣服，轻轻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白晓梦轻松地把男孩抱了起来。 幸好梦中的她是全盛期的模样，也没有丢人且碍事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抱个小人偶别说走两步，就算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这个男孩的身躯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印象中魈的体重还要轻上不少。 这让白晓梦不禁怀疑，就算她依旧是少女体形，大概也能轻松抱起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兴许因为本体是金翅鹏鸟，小时候的金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轻，结果这个小人偶更是轻的过分，身形单薄到甚至有些硌手。 真想把他喂胖一点啊。 想着，梦之魔神向上掂了掂这个人偶，吓得他连忙环住白晓梦的脖颈。 昂贵的衣料和头纱从侧脸擦过，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走到大门的路不算长，梦之魔神很快就站在了这扇极具压迫感，绘有「永恒」标识的大门之下。 人偶像是有些害怕，他把脸埋下去，环在白晓梦颈部的手臂有些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白晓梦环视四周。 最初看起来华美的宅邸看起来阴森可怖，毫无变化的美景也空洞不已。 就算是用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不过是个讨厌的破笼子罢了。 将视线收回，白晓梦看着这扇大门撇撇嘴。 一般，还不如她家宫殿的石门大呢。 梦之魔神侧身护住男孩的脑袋，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门板，踏着烟尘向外走去。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但畅快的笑容没能在白晓梦的脸上保持多久。 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两人的前行。 准确来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挡住了她怀中的人偶。 当白晓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54章 巧合 照理说，人的梦境光怪陆离，不会只拘泥于一块固定的空间。 更何况在梦之魔神的力量加持之下，就算打破封闭的屋子，也会看到外面由潜意识构筑出的场景。 但这个梦奇怪极了，大门之外是一片虚无，仿佛整个世界仅有这栋宅邸。 那怎么可能呢？ 有谁的认知会只存在于这么一栋房屋之中，就连外界的模样都无法想象呢？ 但在意识到不妙之前，白晓梦的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房间，巨大的斥力想要将她扯出。 怀中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色，吃痛似的将环住梦之魔神脖颈的手松开，摔落下去。 白晓梦下意识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已经被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 “姐姐！” 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痛楚，男孩挣扎着爬起，双手拼命拍打无形的障碍，却像是面对不可撼动的巨峰。 就在片刻前，他眼睁睁看着白发的女子穿过这里，从眼前消失不见。 就像个过于美好的幻梦化作泡影。 隔着透明的墙壁，梦之魔神紧咬牙关。 与对方不同，白晓梦能清楚地看到男孩脸上的惶然无措，看着泪水沾湿眼睫，又从精致的下颌滑落，像场不会停的雨。 人偶的手指因撞击产生了裂纹，但他像是没发觉一样，依旧一次又一次努力敲打。 梦之魔神狠狠地捶向纹丝不动的屏障，只觉得这该死的透明墙在无声地嘲笑两人。 她跪了下来，将掌心贴上屏障，却无法将一丝温度传递过去。 想让男孩停下徒劳的挣扎，可就连她的声音也没法越过这道墙壁。 数不清的梦蝶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屏障，直到破碎成光点，又被它们的主人复原。 白晓梦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像是隔着荧幕观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停了下来，崩裂的手掌依旧贴在墙面，他垂着泪，将额头抵了上去。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同样将前额贴在与他相对的地方。 薄薄的墙壁隔绝了两个世界。 哪怕她们十指相对，也无法越过这面透明的墙。 感觉到触感变化，白晓梦睁开眼，发现屏障变回了最初见到的那扇木门，凹凸不平的浮雕硌着掌心。 她用力推了推，严丝合缝的大门并未如同第一次那样推开。 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板，梦之魔神转身离开。 她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梦境世界脱离了掌控。 ......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两个存在异常鲜明。 她们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停留在大门之后，而是走出自己的梦，进入了广阔的世界。 “此即，智慧之殿堂。” 稚嫩的童声响起，富有生机的绿色蔓延开，构成了半透明的穹顶。 “好了，现在可以稍微安心的休息一会儿了，巴尔泽布。” 雷电影点点头，在小女孩的对面坐下，右手依旧紧握着散发幽光的太刀。 她本无梦境的权能，却在拔刀后误打误撞走入了这片世界，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布耶尔？”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歪了歪脑袋，肉乎乎的小手指抵在唇边，似乎在苦恼着怎么说明。 就在不久之前，稻妻城内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中，住进了两个不平凡的人。 头戴斗笠的少年沉着张脸，垂头看向抛下工作，偷偷溜出教令院的小草神。 但小女孩模样的神明像是没看到他的不耐，缓缓眨了眨嫩芽般浅绿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个无辜的纯洁笑容。 明明事先交代过去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跟来了！ 不知道会给人添多大的麻烦吗？！ 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少年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呀。而且我做了完美的伪装，肯定不会暴露的。” 小草神纳西妲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 通过干扰视觉与听觉情报，就可以在他人眼中制造出幻象。当她经过时，就算有谁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想不起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人的性别，更何论长相。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在神明监视下的囚徒。 但纳西妲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害羞呢？”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发现少年脸上有些不宜察觉的红，纳西妲捂住嘴偷笑了两声，又在不善的目光下忍住笑意，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成熟的神明架子。 “不管怎样，身为你的新任监护人，我认为有必要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 “我说过，她才不是！” “即便她忘记了这件事，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事实。” 少年沉默下来。 小小的神明用软软的小手掌拍了拍他攥起的拳头，轻声说： “晚安，阿帽。”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离开流浪者的房间，纳西妲坐在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床铺上，抬起双手。 草元素力凝成细绳，缠绕在指尖，又被灵巧地编织成各种花样。 纳西妲玩起了翻花绳。 在孩童的游戏中，小草神思考着，该如何编造出一个能让那孩子信以为真的美梦，缓解他紧绷的情绪呢？ 那个敏感又多疑的少年，总会轻易识破她放入的虚假数据，从梦境中脱离。 真是叫人头疼。 尽管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纳西妲还是收起了花绳，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微光，前往梦境。 与此同时，身处天守阁的雷神独自端坐在房间。 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姐姐的长刀，她期望能借此唤醒雷电真残留的意识。 但先一步回应雷电影的，是梦之魔神在刀中留下的力量。 蝴蝶的纹路自刀面亮起，稻妻的神明被拖入了梦中。 十分巧合，此时的白晓梦也刚收回梦蝶，闭上双眼，来到了梦的世界。 第55章 被困 梦中升起的穹顶就像个巨型照明灯一样明显，梦之魔神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侧绑着单马尾的可爱女孩向白晓梦招了招手，随着她的动作，草绿的茎叶印记在半空浮现。 “你好呀，阿斯莫德斯，巴尔泽布刚和我说了你的事。” 梦之魔神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小女孩。 “你是？” “我是布耶尔，小吉祥草王。难道说你已经不记得了吗？真是叫人遗憾。不过我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算是扯平吧。” 草之魔神？ 但白晓梦记得那应该是位温和而富有知性的成熟女子才对，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你是大慈树王的孩子吗？” 刚脱口而出，白晓梦就皱起眉头，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抑制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 “那是谁呀？” 那个名字被抹去了，变成一团杂音。 白晓梦皱起了眉，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也在逐渐淡化。 【此地禁止操控记忆。】 指节敲了敲桌面，伴随冰冷的女声，数只梦蝶在穹顶之下撑开了又一层的保护罩。 阿斯莫德斯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身体的操控权交回。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三人交换起情报。 从人们溢散的情绪和梦境中挑出几块还算顺眼的碎片，饥肠辘辘的梦之魔神把它们变作了一桌小点心。 “也就是说，因为我们两个的力量加入，导致这片空间出现了变化？” 指了指自己和雷电影，纳西妲问道。 “恐怕是。” 白晓梦点点头，捏起一块酥糖放进嘴里。 没什么滋味。 凡人的梦的味道还是太过寡淡，也难以饱腹。 但她实在太饿了，顾不上许多，只能快速把它们扫荡干净，撤下空碟。 再给影和纳西妲变出了稻妻式的点心和自己喜欢的红茶。 吃起来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因为就是以此为蓝本幻化出的。 虽然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发胖，但也不能填饱肚子。 “有奶茶吗？” 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 雷电影面前的茶杯变成了一罐珍珠奶茶。 “我想要三颗方糖。” 纳西妲举起手说。 三颗方糖从空中落入小草神的杯子里，附赠一把茶匙。 “看来你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用茶匙搅拌着红茶，嗅着浓郁的香气，纳西妲若有所思。 梦境的精细度很高，她做不到这个程度。 小吉祥草王的能力受到限制，只能在撑起的智慧殿堂之下施展，但变化出来的物件有种不真实感，也不稳定。 稍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消散。 “在这边还好，就是不能随心所欲进入别人的梦里了，有一部分梦境脱离了我的掌控。” “这是侵犯隐私哦，阿斯莫德斯。” “我可不想被能读心的你说呀。” 看着笑眯眯的纳西妲，梦之魔神无奈苦笑。 “哎呀，我也不是一直在读心的哦，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小草神坐在稍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脚。 “但是你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对我读心了吧？” “果然暴露了吗，抱歉。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有敌意。” 小草神大大方方的道歉，但毫无悔改之意，恐怕下次还会这么做。 “结果如何？” 把长发绕到指尖，梦之魔神轻笑着问。 纳西妲停下摇晃，认真地与白晓梦对视片刻，然后喝了一大口甜甜的茶。 “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有些悲伤，像是随时会融化掉，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外壳有些坚硬......” 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描述，纳西妲露出真诚的笑容，向白晓梦伸出手。 “总之，我认为可以相信你。” 影也点点头。 她虽然不擅长这种交锋，但武者有自己的判断。 “那还真是荣幸。” 压下心里的雀跃和不好意思，白晓梦轻轻握住纳西妲的手掌。 很温暖，而且软乎乎的，手感一流。 于是她下意识又捏了捏。 纳西妲没忍住笑了出声。 “如果你还想捏捏我的脸，就拿你的故事来换，好不好？” “成交！” 这下小吉祥草王换了个位置，坐在梦之魔神的怀里，被她圈着腰，叼着吸管喝树莓薄荷饮。 富有生机而纯净的草元素力笼罩在身边，白晓梦舒服地眯起眼睛。印象中，她和大慈树王的相性就很好，其次是芙卡洛斯。 自然与水不论什么时候都让人心情舒适。 这时雷电影突然说话了。 “现实中大概是什么时间了？神子希望你不要迟到。” “唔，两边流速不一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应该会有人叫醒我的。” “关于这件事，阿斯莫德斯。” 小草神不知何时放下了杯子，神情严肃。 “你还能离开梦境吗？” 白晓梦一愣。 “什么意思？” “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感受不到现实中的躯体了。” 雷电影猛地站起身，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离开了。 见两人都面色不妙，梦之魔神连忙闭上眼睛。 没多久，白晓梦重新睁开眼，对紧张注视自己的两人摇了摇头。 雷神握住了刀柄。 “我要斩开这片梦境，没问题吧？” 白晓梦点点头，拉着纳西妲一起走到雷电影的身后。 深吸了一口气，巴尔泽布拔刀斩出。 “此刻，寂灭之时！” 横贯整片梦境世界的夺目雷光自天际闪过，狠狠撞向了“天空”。 “轰轰轰——！” 刺耳的爆鸣和破碎声响起，白晓梦脑袋一阵剧痛，不由得蹲下身。 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纳西妲正担忧地看着梦之魔神。 见雷电影也回过头看向自己，白晓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一刀又一刀劈出，缝隙越扩越大，却始终没有破碎的迹象。 直到精疲力竭的雷神收刀入鞘，令人皮肤发麻的雷元素力还充斥在空间之中。 “就算在你的主场也不行吗？” 雷电影沉默地望向手中的刀，或许她的力量足以击碎梦境，但却无法使出全力。 因为害怕损伤这柄长刀。 以及刀中雷电真的意识。 第56章 作弊 眼睁睁看着横贯天穹的雷光一点点散去，破裂的天幕也自动修复，三位魔神神情各异。 ”恐怕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力量在无意识间达到了平衡吧。” 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贴起，纳西妲比出了一个三角形。 “别看三角不起眼，它可是最稳固的形状呢。” “也就说，单凭我们几个是出不去了？”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说。 她们可都是魔神，要等谁来救也太逊了吧？！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晓梦却看到另外两个落难的同伴又坐回了桌边。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的样子？” “雷电将军并未随我一同进入梦境，我相信她能处理好外界的事务。” “我也不用担心的哦，都没人知道我来稻妻。就是对店家有些抱歉呢，可能要让他担心了。......还有阿帽。” “阿帽？” 白晓梦回忆起梦中的那个少年，和现实中遇到的嘴欠模样相去甚远。也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么个讨人嫌的家伙。 “呵呵，他的故事，还是等本人在的时候再讲吧。” 看了看一脸莫名的雷电影，纳西妲重新翻起花绳，交织的线藤形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不打算去深入思考这位同僚有什么用意，雷电影转向白晓梦问道：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稻妻的子民。梦，你能知道到他们的情况吗？” 闻言，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知周围的梦境。 “发生异变的范围在稻妻城左右，并未扩大到其他海岛。一共有四个梦境脱离掌控，其余人等并无异常，只是恐怕会受到我们的力量影响，做上一段时间的噩梦。” 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梦之魔神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大概只有被神明注视，得到神之眼的人才会与我们的力量产生共鸣，也被困在这里。” “但整个稻妻城内，不可能只有四名拥有神之眼的人吧？” 纳西妲疑惑地看向稻妻的神明。 “确实，据我所知，就算是经过眼狩令，依旧停留在稻妻城内的神之眼持有者绝不可能只有四人。”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原因......” “不论如何，你得出去才行，鸣神大社的祭典很重要。” 雷电影握紧了姐姐留下的佩刀。 举行祭典，让民众参拜鸣神大社本就是用于加固信仰的手段，如果按照梦之魔神所说，想要让雷电真复活，也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 好在她们姐妹两人共用神名，过去的雷电影还时常替代对方出征，信仰之力也可以共享。 在神樱树前的参拜，将会是帮助雷电真吸收信仰之力的大好机会，为此，梦之魔神必须到场才行。 不仅是因为神子的计划中需要她来吸引来客，更是因为，雷电影认为，即便化作神樱，姐姐也会愿意回应梦之魔神的呼唤。 “就算你这么说......” 话音顿住，白晓梦突然安静了下去，纳西妲和雷电影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别忘了，还有我呢。】 脑海中，一直保持安静的阿斯莫德斯突然出了声。 你能打破梦境，放大家出去？ 白晓梦在心中问道。 【想什么呢？你们三个加一起都做不到，我一个能干什么？把全稻妻城的人都留下，给巴尔泽布火上浇油？】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她会一怒之下把咱俩一起劈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作弊。】 那你说，怎么个作弊法？ ......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片刻后，她再睁开眼时，周身的气质变得更为危险，深沉的红眸看向桌面，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沙漏，一侧装着水与石块，隔着细小的孔隙，另一侧空空荡荡。 她将沙漏倒置，水就从上方流下。 “已知，普通人能够不被困住，而拥有力量的人无法通过。” 疑惑地看着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阿斯莫德斯，纳西妲还是接上了她的话。 “就像滤网无法阻拦流水通过。而稍大的砂砾和石块则会被拦下。” “宾果，完全正确。” 阿斯莫德斯捏起一块糖果，剥开彩色的糖纸，递到纳西妲的嘴边，看着她吃到嘴里，鼓起一边腮帮。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你想出了什么办法？梦。” 察觉到对方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雷电影紧盯着梦之魔神。 “很简单，只要变成流水就好。” 见两位魔神依旧不解，她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指另一个我。” 没再理会两位同伴，梦之魔神哼着陌生的旋律，从杯中蘸取赤红如血的液体，在桌面上画起法阵。 或许是从极具压迫感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威胁，小吉祥草王犹豫了一下，指尖浮现出草印。 “这可不行哦。” 阿斯莫德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 “读心术也是会骗人的，布耶尔。” ...... 在白晓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阿斯莫德斯已经拿走了力量，把她丢出梦境。 只要不进入睡眠状态，就不会回到梦境之中。 由一方掌控神力，作为“石块”被困在梦中，而另一方失去力量，变成“流水”脱离出来。 这个方法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但弊端很大，现在的白晓梦甚至无法操控梦蝶，只能使用温迪借给她的风元素力了。 哦，还有影输给她的雷元素力。 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便来个有神之眼的人，或者魔物，都有可能消灭掉脆弱的自己。 白晓梦不禁有些恐慌。 “叩叩。” 就在这时，门板突然被敲响，白晓梦的耳朵竖了起来，身子绷紧，像是警戒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殿下，是我。可以进来吗？” 是空。 刚打算开口让他进来，白晓梦又突然顿住。 真的可以放他进来吗？如果失去力量的事暴露，深渊的王子真的不会想要谋反吗？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想要追随自己呢？ 这个可疑的家伙，真的，能够信任吗？ 见屋中许久没有传来回应，空的声音严肃起来。 “殿下，您还好吗？我进来了。” 第57章 巫女 “殿下，您这是在？” “我、我在看风景哈哈。” 白晓梦尴尬地笑着，把踩上窗台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您刚才是不是打算翻窗出去？”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进屋把半开的窗户关上。 “殿下，这里是二楼。这么做很危险的。” 见白晓梦抿唇不语，空以为她不服气，柔声解释。 “就算您觉得不会受伤，也可能不小心崴到脚。更何况，您还穿得这么单薄......” 金发少年脱下带着体温的外衣，搭在只穿了睡衣的白晓梦肩上。 他发现对方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我又在什么地方惹您不开心了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略作思考，空后退了一步，单膝落地，让自己仰视面前的少女。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细心体贴到能察觉您的一切情绪。如果有什么不满之处，我希望您能告诉我。”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单手覆在胸前，蜂蜜般金黄的眼瞳看上去真挚而认真。 “我一定会改正。” 两人安静地对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终于，白晓梦长叹一口气，伸手抓乱了自己的长发。 “不是这个原因。” 少女咬了咬唇，还是放弃挣扎说了出来。 “出了点问题，我暂时失去力量了。” 深渊王子的眉拧了起来，他刚打算说些什么，又极快地顿住。深呼吸压下情绪，空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要回去吗？” “不，还有事没做完。” “我明白了。” 空点点头，严肃地叮嘱。 “在这期间，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当然啦。” 这时空才突然想起他的来意。 “对了，殿下，万叶他......” ...... 枫原万叶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个浪人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皱，虚握的掌心似乎握着刀柄。 那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始终散发着微光，像是在保护主人。 “他现在的情况与您的力量丧失有关？” 收回搭在万叶腕上的手指，空有些担忧地看向白晓梦。 在他的检测下，对方体征一切正常，但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梦之魔神点点头，她已经换好衣服，嘴里叼着三彩团子。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出发吧。得先把这件事告诉雷电将军才行。” “以您现在的状态，与她们见面会很危险。” 囫囵吞下最后一颗团子，白晓梦扬了扬唇。 “所以你要保护好我呀。” “我会的。” “走吧，去鸣神大社，顺便看看神子要让我帮什么忙。” 按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在鸣神大社，或许能找到唤醒真姐的办法。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动摇梦境。 ...... “我知道了。马上让九条去排查。” 听了白晓梦的话，雷电将军点点头，立即下令将昏睡不醒的四人找出，并保护起来。 以及那位自须弥远道而来的小吉祥草王。 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国际问题。 “此事不要告知其他人，以免引发混乱。” “我知道。” 白晓梦严肃地点头，雷电将军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不必太过担忧。去吧，神子在那边等你。” 刚从人群中脱身的八重宫司一眼就看到了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哎呀，小家伙，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怎么拉客呀。” 说着，神子就打算上手去捏少女的脸，却被冷脸的少年拍开。 “请不要捉弄我家殿下。” 深渊王子将白晓梦护到身后，冷冰冰地盯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 白晓梦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会很显眼。” “是。” 转向梦之魔神，金发少年顿时垂下眼帘，乖巧地应和。 有些不高兴的八重神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么请这位殿下随我到神社内换身衣服吧，哎呦，护花使者暂且止步。” 狡黠的狐狸拦下了准备跟上的空，完全不顾他那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神社内只有巫女可以随意进出。不过嘛，若是你真心想跟进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卖关子了。” 深渊王子语气不善，皱眉看着这只讨厌的狐狸。 但八重神子轻笑起来，她压低声音，不让白晓梦听到。 “别那么凶嘛。我想你家殿下也不会喜欢一条乱咬人的狗吧？” 越过八重神子，看到一脸疑惑的白晓梦，空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神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绕着少年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嘀咕。 “嗯，确实是个好苗子。” 在空爆发之前，八重神子停下了脚步，将手挡在嘴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几步外的白晓梦看到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看了看自己，还是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真是太合适啦！我就知道这位小姐很适合巫女打扮！有没有留在我们这里的打算呀？”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 “不可以失礼哦，这位可是八重大人的客人。” 几个兴奋的巫女聚在一起，把白晓梦团团围住。 一位稍年长些的巫女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啦，大家都回去接待客人吧，今天的祭典可不能出差错。” “知道啦~” 那位巫女向白晓梦一行礼，也再次匆忙离开。 “这位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八重大人很快就来。” 人群散去，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 她换上了八重神子准备的巫女服，脑后的长发并未像正统巫女那样被白色檀纸包成一束，而是自然垂落下来，身上红裙搭配白色的和服外衣，没什么花纹装饰，却看起来十分素净典雅。 就是脚下的木屐有些穿不习惯，因为害怕摔倒，白晓梦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殿下。” 一只手托住了白晓梦的手掌。 少女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空，你去哪了......这身打扮是？” 第58章 精心设计 深渊王子也穿着和白晓梦一样的巫女服，柔顺的金发垂落肩头，红色的蝴蝶别针卡在发尾。具有男性特征的喉结用一条红色丝带挡住，在颈后系成蝴蝶结。 少年的底子本就不错，八重神子还为他化了淡妆，若是不开口，看起来完全就是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被白晓梦这么盯着，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请您，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少年有些发红的侧脸。 “啊，抱歉。” 梦之魔神的脸不知怎地也热了起来，连忙转开视线。 “哼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笑得春风得意的八重宫司走了过来，向深渊王子抛出橄榄枝。 “如何呀少年，要不要考虑在八重堂任职？只是拍几张照片，就能有大笔摩拉入手哦~” “我拒绝。” 金发少年抬起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但就在他打算说几句回怼的时候，突然听到白晓梦小声嘀咕。 “我也想要。空的照片。” 空顿了顿，抬起宽大的袖摆，掩住小半张脸。 “殿下想要多少尽管拍就是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刚好能够传入白晓梦的耳中。他垂下眼，耳垂也染上薄红。 “我还会阻拦您不成？”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放声大喊： 我要买下全提瓦特最好的照相机！ 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这一出好戏，八重神子啧啧称奇，只恨手边没有瓜子点心，也不能拽着影吐槽一下。 实在可惜。 “留影机我那倒是还有一台多余的，不过嘛，需要您二位帮个小忙。” 神子弯起狐狸眼睛，看向上钩了的白晓梦。 “破魔仪式还缺一位主持巫女，不知梦之魔神殿下是否愿意担任？” 拦下张口就准备答应的白晓梦，空毫不退让地盯着八重神子。 “先听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走走过场罢了。” 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番，八重神子露出狡猾的笑容。 “只要您射几支箭，能击中画有鬼脸的靶子就行。影可是说您最擅长用弓了，不是吗？” 眼看空又要发飙，白晓梦抢先一步点了点头。 “好。我会做的。” 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有元素力兜底。 实在不行，就装装样子，然后让风元素力带着箭枝击中标靶。 只要不暴露就没问题。 “那就拜托您啦~，我还要去做最后的检查，等会见~” 聪慧的狐狸宫司挥挥手，背影渐渐远去。 “殿下，她是......”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没关系，我自有分寸。” 安抚地拍了拍空的手，白晓梦来到神樱树下，掌心贴上树干。 这附近的巫女都被支开，在前院忙活筹备，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受熟悉的气息。 果然，在神樱树中也有自己的力量留存，难怪在真的佩刀中所感受到的力量不完整。 看来尽管雷电真的意识碎裂，一部分困在刀中，另一部分裹挟着力量化作神樱，但白晓梦留下的那枚“茧”也随之分裂开来，依旧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宿主。 剩下的，就是要如何将两边归拢起来，让雷电真“破茧成蝶”。 一旦雷电真醒来，白晓梦就可以重新收回自己的力量。 保命的保险也就多了一道。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梦境的问题才行。 也不知道另外被困的几位倒霉蛋，都是什么人，又要如何把他们放出来。 正想着，白晓梦就听到嘈杂的人声涌入神社，她动了动头顶的狐狸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需要帮您捂住耳朵吗？” 没察觉到空的不良居心，白晓梦摇摇头。 “那也太显眼了，还是算了吧。” 深渊王子遗憾地收回了手。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 鸣神大社的鸟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等拦路的巫女宣布可以通行，男女老少便一拥而入。 好在天领奉行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派来了不少维持治安的人手，才没酿出事故。 这条自山脚通向神社的道路，越是向上，便越拥挤也越繁忙，而向下方，无所事事的零散士兵们在扎堆闲聊。 “哎，你听说了没，鹿野院那小子今早好像被人给带走了？” “谁？哦，你说平藏呀，我听说九条大人指名他去查办案子，真不愧是他呀。” “前辈，您说得可不对！” 第三位说话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那位九条裟罗带人进了他家，把还睡得正香的平藏拖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 见这年轻人笑嘻嘻的，就是不说下文，先前说话那人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净知道卖关子！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嘿嘿，二位前辈别急嘛，我也就听到个三言两语的，说什么‘小心点’，还有就是‘别走漏了风声’。而且被那么折腾，他都没醒，肯定被打晕了！鹿野院平藏，他呀，指定是摊上大事啦！” 两位年长些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远处的白晓梦转了转狐狸耳朵，把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看来，那个叫鹿野院平藏的人，也是梦境受害者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困住，又做了怎样的梦。 唉，真希望阿斯莫德斯已经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 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空一起重新折返回神社。 但临时搭建起的射击场中，却有人正在争执。 “你们这个什么仪式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别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九条家的小崽子来了，都得礼让三分！” “这位先生，请您稍安勿躁，主持巫女很快就回来......” 巫女为难地拦住一位想要擅自闯入场地的中年人，却被指着鼻子大骂。 “狗屁破魔仪式，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烂玩意儿，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第59章 比试 一边骂着，中年人推开巫女，抬脚就踹倒了一个箭靶，冲着巫女们精心绘制的恶鬼画像吐了口唾沫。 白晓梦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扶起了摔倒的巫女，冷漠地看向粗鲁的男人。 “我就是驱魔仪式的主持，有什么问题吗？” “呦呵，还是只小狐狸精。” 那人挑起眉，摸了摸满是胡茬的的下巴，令人作呕的浑浊视线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下一瞬，冷脸的深渊王子就站在白晓梦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啧啧，长得可真不赖，就是身材太嫩了点，不如那个叫八重的女人。这个黄毛巫女倒是更合我的胃口一点。” 看起来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指了指深渊王子，梦之魔神阴沉下脸，把空拽到身后，声音比坚冰更冷。 “这里是弓道场，无关人员请离开。” “呸！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箭法，要我说，还不如换我上！” 似乎并不满意围观的众人没有露出畏惧的目光，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又吐了口唾沫，脏手握住了为白晓梦准备的长弓。 为摔倒的巫女拍掉身上的草屑，白晓梦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打个赌吧，就比射击。正好还剩下两个靶子，一人三支箭，比比谁射得更准。如果我赢了，请你向她道歉，然后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踏进神社半步。” “老子还真不稀罕这破地方！要是我赢了，你这小狐媚子就老老实实磕头认错，恭恭敬敬地招待老子！” 空危险地眯起眼睛，掌心收拢搭在腰间——是拔剑的姿势。 但在他的手掌抬起之前，就被白晓梦按下。 “可以。希望你不要抵赖。” “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到时候可别拉不下脸，哭哭啼啼的求饶啊哈哈哈！” 那位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巫女已经快被吓哭，她浑身颤抖，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男人，试图伸开手臂护在白晓梦身前。 “但，但是这不合规矩，请、请客人回......” “啊？！” “噫！” 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巫女险些再次摔倒。 “如果八重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的要求。” 白晓梦拍了拍小巫女的肩膀，让她退到一旁。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备用的长弓和护手，空双手捧着，将它们交给白晓梦。 戴上韘（she，四声），握住比自己还高的弓身，白晓梦有些不习惯地挪了挪手掌的位置。 “开始吧。” “等一下！你也有那个叫神之眼的玩意吧，把它解下来。” 男人指着白晓梦的腰带处，温迪送给她的那枚假神之眼，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着说： “可不能让你作弊！” “没问题。” 尽管不爽对方的命令口气，白晓梦还是爽快地摘下腰间的青色玻璃珠，把它丢给空。 “帮我保管好。” 空点点头，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要把这个珠子狠狠捏碎。 “这下满意了吗？但愿你输了之后不会再找借口。” 看向中年男人，狐耳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红瞳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神情，中年男人露出了发黄的牙齿，他分开两脚，稳稳地拉开弓弦。 “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实力！” 第一箭，射中了恶鬼的左眼。 第二箭，则是射中了恶鬼画像的右眼。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讨厌的家伙，能有着如此精湛的箭术，他们不禁为狐狸巫女捏一把冷汗。 男人似乎很是享受众人的瞩目，他冲着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三箭冲着恶鬼的眉心，却因为手抖，偏离了轨道，射中了画像的前额。 似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男人短暂地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得意地看向白晓梦。 “怎么样？直接认输也行，还不至于太丢人。” “不劳费心。” 终于适应了这种上下不对称的竹弓手感，白晓梦握住弓身下端三分之一处，将手臂抬平，接过空递来的破魔矢，张弓，松弦。 左手张开虎口，食指与中指稍松，依靠惯性，弓身震动自转，产生弓返。 弓弦轻触左手臂外侧，羽箭也没入靶心。 “砰！” 第一箭，正中恶鬼眉心——同时也是箭靶的正中央。 周围一片叫好。 男人的脸色阴沉，但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正安慰自己，他就见到白晓梦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太快了，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肯定...... 但没等男人露出笑容，就看到了箭靶，顿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第二支箭的尾羽，紧挨着第一支箭的尾羽，同样穿透中心靶面。 紧接着是第三箭。 同样挨着前两箭穿透靶心。 有人从侧面望去，惊奇地发现就连这三支羽箭露出的长度都分毫不差，整整齐齐。 甚至就连箭镞的朝向也完全一致。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笑容温和的青年越过分开的众人，来到白晓梦身边。 “精彩，晓梦小姐的箭术真可谓神乎其技。” “过奖了，绫人先生。” 扬起唇角，白晓梦缓缓放下和弓，转向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 “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那个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浑身抖如筛糠，直勾勾地盯着神里绫人。 “神、神里大人......” “我认得你，是先前受了伤，从战场上逃回稻妻的九条一族兵士吧。” “老九条家的人？怪不得我没什么印象呢。怎么办，要交给裟罗吗？” 八重神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走出，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旁系而已，请将他交给我处理吧。晓梦小姐意下如何？” 白晓梦耸耸肩。 “只要他道歉，那位受伤的巫女也没意见就行。” 见一众大人物都看向自己，小巫女连忙摇头。 摸了摸小巫女的脑袋，八重神子遗憾地眯起双眼。 “真是可惜，得罪了我和影的贵客，还打算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地狱呢。” “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社奉行的主人微微笑着回应，两人谈论男人的去向，像是在提及一只等待宰杀的牲口。 ...... 此时的空站在偏僻的阴影处，从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白晓梦的身影。 一道高大的影子浮现在他身边，悄声询问。 “王子殿下，那个无礼之徒该怎么处置？” 说着，深渊咏者抬手在颈部一划，询问地看向空。 “先让他在噩梦中苟活一段时间吧，现在动手容易惹来麻烦。” 正打算再吩咐几句，空突然听到了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手势，渊上撕开空间裂缝逃走，而自己则转身藏在一棵树后。 “荧，你别跑那么快！这堆书很重的！”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渊上往这边来了......” 金发少女拨开树丛，探出头来。 第60章 旅行者 渊上？那家伙怎么能粗心到这种程度！反侦察课程都听到哪去了！ 虽然是时候和荧见上一面，也刻意留下了线索，但是...... 不该是现在！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打扮！ 深渊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要是就这么暴露在妹妹面前...... 真是叫人眼前一黑。 可恶，渊上那家伙，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空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借助遮挡往后挪。 好巧不巧，偏偏白晓梦在这时告别绫人与神子，找了过来。 “空？你在这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金发白裙的旅行者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背影在往远处逃窜。 要是让哥哥就这么溜走，天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但这个距离，以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来不及细想，荧唤出单手剑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晓梦劈去。 “抱歉了！” 如果这个少女和哥哥有关，他肯定会折返回来营救。 而如果无关，荧也收着几分力，不会致命，只是恐怕免不了让人受点小伤。 到那时再认真道歉吧！ 想到这里，少女一咬牙，握住剑柄用力下劈。 另一把单手剑分毫不差地挡住了少女的攻击。 “别闹了，荧。” 深渊王子冷着脸，挥剑挡开了妹妹的攻击。 “空！果然是你！” 把周围的一切都抛诸脑后，金发少女向他伸出手。 “别管什么天理了，跟我回去！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两个一起旅行，好吗？” 但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也不明白。”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别再说些听不懂的谜语，好好地解释啊！” 少女的声音带上哭腔，金瞳里泪光闪烁。 自从自己的半身出现在眼前，荧的视线就一瞬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空的肩膀，少年犹豫片刻，还是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梦之魔神。 分出一点注意给陌生的白发少女，荧抿住唇，抬剑指向对方。 “你是什么人？” “阿斯莫德斯，梦之魔神。同时也是你哥哥现在的主人。” 微凉的手指抚上金发少年的侧脸，空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他顺从地垂下头，靠上白晓梦的掌心。 “你......” 荧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的委屈与愤懑促使她再次挥剑。 又被挡下。 双子的剑锋相交，迸射出星点火光，谁也不肯退让。 隔着冰冷的武器，两人视线相交。 “荧，我不想伤害你。” 深渊王子叹息一声，他垂下眼帘，轻声说： “就此离开吧。” “不！” 金发少女狠狠地瞪视着兄长，眼中的泪珠快要滚落下来。 “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手中的剑已经相撞数十次。 最为了解彼此的双子认得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也无法狠心伤害最爱的亲人，就算空穿着不那么方便行动的衣服，两人依旧陷入胶着。 旁观了一会儿不分胜负的战局，白晓梦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树丛里露出的一小截白发。 她放轻脚步靠过去，向紧紧捂住嘴的小少女伸出手。 “抱歉了，小不点。” ...... “哥哥就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少女踏步向前挥出的剑落了个空，顿时一个趔趄。 “抱歉。” 空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妹妹，却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在少年挣脱之前，荧用尽全力撞向了对方胸前。 生怕手中的兵刃伤到妹妹，深渊王子不由得松开了手，任凭武器掉落，自己也被撞倒在地。 “知道抱歉就跟我走！别再离开了！” 泪珠从少女的眼睫落在深渊王子的脸上，像融化的雪。 跪坐在空身上，颤抖的剑尖指向哥哥的脖颈，荧的手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丝毫。 “荧，我很抱歉，但是还不行。” 抬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少年脸上尽是温柔。 “为什——！” 见空伸手要去抓剑刃，荧倒抽一口冷气，将单手剑甩出。 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已经翻身撞开对方，反手扼住了妹妹的脖颈。 “空......” 他没用多大力气，但荧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像是被亲人的眼神刺痛，空别开脸，低头捡起自己掉落的武器。 “到此为止吧。” 听到命令的同时，空就松开了手，撤回白晓梦身边。 捂住喉咙，金发少女咳嗽几声，从地上爬起，愤怒地瞪向自己的兄长。 “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旅行者。” 举起被她拎住后衣领的派蒙，白晓梦眯起红瞳，轻声威胁。 “如果你不希望她受伤的话。” 被抓住的人质女孩哭丧着小脸，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 “不是小派蒙的错。” 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金发少女又瞪了一眼空，才没好气地看向白晓梦。 “说吧，有什么要求。” 摸了摸小派蒙的头顶，白晓梦能感觉到手掌下的小不点在偷偷啜泣。 “听说你在冒险家协会打工？为了生活也不容易呀。有没有考虑过跳槽？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待遇。” “哼，我是用钱就能收买的吗？别太小看人了！” 旅行者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回忆了一下深渊法师们报告里提到的，旅行者对原石的执念，白晓梦再度开口： “一天600，不，1600原石，你看如何？至于摩拉嘛......” “旅行者才不会被你这大坏蛋收买呢！” 被拎着后颈的派蒙一阵挣扎，又是挥舞着小拳头，又是跺脚。 可惜只是徒劳。 就在白晓梦思考要如何继续说服的时候，就见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少女不知何时窜到了面前，单膝跪地。 “主人，您有何吩咐？” 那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白晓梦陷入沉默。 派蒙同样陷入沉默。 深渊王子默默捂住了脸。 唯有旅行者少女还在认真地询问： “是干掉七神打爆天理，还是统一提瓦特拥您为王？说吧，主人需要我干什么？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倒也不至于。” 第61章 兄妹 被旅行者积极热切地表忠心，白晓梦短暂陷入了怀疑。 答应的也太爽快了点吧？就不担心自己食言害她吗？ 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凶名？ 不应该啊，报告说她和璃月的仙人们走得很近，没道理没听他们说过梦之魔神的“光荣事迹”呀。 梦之魔神向深渊王子投以疑惑的眼神。 白晓梦：这真是你妹？ 空：（叹气）（点头） “主人，或许您需要全套的毛发护理？我的技术可是广受好评的哦！就连那位八重神子大人都赞不绝口！” 不知从哪个四次元口袋掏出小梳子，旅行者少女殷切地伸出手，向着白晓梦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大尾巴。 想象了一下八重神子赞不绝口的模样，白晓梦十分怀疑地看着面前有些猥琐的金发少女。 “......你先擦擦口水，快掉下来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想到能为您鞍前马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激动的心情呀呵呵呵！”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晶莹，荧搓着手，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并且“十分不经意”地往白晓梦身边靠了靠。 “对了主人，薪水什么时候发？日结还是月结？可以先预支一年的吗？” 这个语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白晓梦思索无果，摆了摆手。 “等下让几个深渊法师去取吧，你想要多少，告诉他们就行。” “哇！太好啦！最爱你了梦梦！” 荧张开双臂扑向白晓梦，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 有些痒，但少女身上的净化之力让白晓梦十分舒服，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孩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于是梦之魔神默许了她的接近。 唯有深渊王子面色不善，抬手揪住了妹妹的围巾，把她拽开。 “注意分寸，要叫殿下。” “切，哥你就是嫉妒......呃呃呃快放手要被勒死了——！” 刚一松开手，少女就牛皮糖一般黏上了白晓梦，看样子还有进化成树袋熊的趋势——看起来她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在白晓梦身上。 深渊王子面带微笑，再度拎住妹妹命运的后颈。 所以说他才不想那么早就让这两个人见面！ 又是好一阵折腾，空终于隔开这两个少女，缓缓松了口气。 派蒙也从梦之魔神的魔爪下逃离，躲在旅行者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等一下，我得去找一下神子，让她帮忙解除这个。” 白晓梦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狐狸耳朵。 空荧双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就这样也挺好......” 空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什么？”白晓梦问。 “没什么！”两人齐齐摇头，这种时候就不难看出，他们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快走几步来到白晓梦身边，空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巫女服，重新变回那个稻妻式的漂亮人偶模样。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哥，你看。” 听到荧突然大声呼唤，空刚一回头，就见闪光灯大亮，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一张相片被留影机吐了出来，被少女接住。 “嗯，不愧是我哥，就算女装也这么好看，这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起留影机，旅行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就当刚才你欺负我的补偿了！” “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正要把黑历史照片夺回，余光就见白晓梦掏出了钱袋，顿时无奈地垂下眉毛。 “殿下......” “咳，我，我就是看这张照片拍得不错。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真的！” 脸蛋发红的少女拿着打开的钱袋，毫无说服力地辩解道。 “看在梦梦的份上，给你打一折，一万摩拉，多谢惠顾！” “好耶！呃，我是说，嗯。” 在深渊王子无力地阻拦下，两位少女完成了交易，皆大欢喜。 只有空双手掩面。 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 他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见面！ 就该在发现荧的第一时间，让渊上撕开空间，带着殿下逃走的！ 可惜为时已晚，世上也没后悔药可买。 他家殿下注定要被带歪了。 ...... “真的要解除吗？明明这么可爱，绝对会很受欢迎的。” 八重神子把“很不情愿”几个大字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拒绝了。 白晓梦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就说好的，如果神子说话不算，我可要告诉将军咯。” “唉，我知道啦。还是别扯上那个死脑筋，会让事情更麻烦的。” 见八重神子抱怨着什么将军都不肯陪自己一起吃点心，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神子知道狐狸之窗吗？如果你解除了法术，我还能使用它吗？” “你问能见到妖怪原型幽灵的那个狐狸之窗？虽说只有狐族可以随时施展，不过有灵感的人也能在太阳雨的时候使用。” “太阳雨？” “在出太阳的同时下雨，通常也是稻妻的狐狸们嫁女的时候。” 伸出手指在白晓梦额心一点，八重神子弯起紫瞳。 “不过小家伙体内还留存着我的力量，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的。” 一阵静电经过的酥麻感过后，白晓梦摸摸头顶和背后，果然没了狐狸耳朵和大尾巴。 “方才神里家的小子托我转告裟罗，多照顾一下他的妹妹。” 美貌的狐狸宫司收起了轻松的笑容。 “恐怕社奉行那位白鹭公主也被卷进梦境了。” 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注意的。” 将一个绣有粉色狐狸的香囊递给白晓梦，八重神子交代道： “带上这个，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小巧的香囊很轻，带着香气，白晓梦打开一看，里面是散发微光的粉色花瓣。 “这是...神樱的花瓣？” ...... 在稍远处的屋檐下，金发的兄妹一站一坐。 不同于紧盯着白晓梦的深渊王子，荧嘴里叼着三彩团子，膝盖上摊开了一本书。 正是先前小派蒙抱着的其中一本。 嚼着糯米团，旅行者少女语重心长地说： “哥，虽然我支持你恋爱自由。但脚踏两条船可不行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62章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荧把手中的书举起，递给哥哥看。 “书上全写着呢！” 终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给喋喋不休的妹妹，深渊王子低头看向绘有精美人像的书封。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作者鲷鱼烧......这是什么？轻小说？” “是戴因写的。” 深渊王子狠狠吃了一惊，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绘有两位动作亲密的俊美角色，像是言情小说的封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材更为娇小的那位主人公，似乎并不像是女孩子。 “戴因斯雷布？他还会写书？” “作者鲷鱼烧老板，取首字母就是戴因斯雷布啊！他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找我借了500摩拉去出摊！小派蒙也知道的。” 旅行者拍了拍书封，拉着小派蒙给自己作证。 “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呢，容彩祭那会儿我还特地问了监察的百合华小姐，就是她告诉我，申请同人摊位的手续费就是500摩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同人？” 从妹妹手里接过装帧花哨的小说，空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去。 “不是戴因斯雷布写的，以那家伙的性格顶多写写批判传记，他没这么抒情的文风。” “哎哎，你听我说完嘛。” 手忙脚乱地接住书，发现没有出现损伤，荧才松了口气继续说： “就算这本不是戴因写的，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我猜原着的作者应该是他。内容就是改编你们两个旅行的故事。” “戴因斯雷布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但荧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确定？” 深渊王子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写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在原作基础上，鲷鱼烧老师创作出的这本同人很受欢迎，都卖到纳塔了。” “一本言情小说而已，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想起自己随手翻的那两页故事，突然意识到什么，空的脸黑了下来。 “顺便一提，我今天在鲷鱼烧老师的签售会看见渊上了，然后跟着他才找到你们。喏，这个就是渊上的亲签。” 指着书上的签名，荧冲哥哥挤挤眼睛，火上浇油。 “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的脸色，旅行者在心里为那位深渊咏者默默点了根蜡。 又深呼吸几次，深渊王子才压下怒火，继续问： “所以为什么渊上会去戴因斯雷布的同人摊，而且还是以作者的身份。” ”呃，或许是戴因出钱申请摊位，渊上写书？那个同人社团「空想屋」，没准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办的。” “嘿~，看来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嘛。” 唇角勾起，金瞳里没了笑意，深渊王子冷漠地盯着那道笔迹眼熟的签名。 荧缓缓抱紧了书，以防被暴怒的兄长拿去烧掉。 但空只是瞥了她一眼。 “少看点破东烂西的玩意，别人编的故事你也信？”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不然呢？你真觉得我会和戴因斯雷布那家伙......啧！” 狠狠咂了下舌头，在外一直以温和的面貌待人的深渊王子，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派蒙打了个哆嗦，藏到荧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裙摆。 摸了摸害怕的小派蒙，让她去祭典摊位上买点吃的。荧自己倒是没露出多少震惊之色，毕竟本来就是说的玩笑话。 此时的金发少女也随着空的视线看向白晓梦。 “哥，你这个表情会吓到梦梦的。” “叫她殿下。” 揉了揉僵硬的脸，空重新扬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 “你还记得多少？” “唔，也就记得‘梦梦’了吧，还是刚才想起来的。你呢？” “和你差不多。” “骗谁呢？我才不信你不会拼命去找......” “别说了！” 空突然厉声打断，突然放大的音量引得和神子谈话的白晓梦向他看来。 旅行者兄妹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向她挥了挥手。 直到白晓梦重新转过头去，荧才小声嘟囔。 “我知道的。” “你最好是。” 把书收起，金发少女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白晓梦。 “唉，哥你这样，真让我怀疑谁才是你亲妹妹。” “当然是你了。” 摸了摸自己的羽毛耳坠，空轻声说。 “今晚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那我要吃绯樱天妇罗、刺身拼盘、蟹黄壳壳烧......” 安静地等开心的妹妹报完菜名，空才露出了坏笑。 “驳回，殿下想吃璃月菜。” “那你问我干吗？！” “就是问问。” “空——！！！” 告别神子的白晓梦正好听见旅行者愤怒的喊声，疑惑问道： “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梦梦...殿下，空他太欺负人了！把他赶回深渊，换我服侍你怎么样？” 金发少女可怜巴巴地环住白晓梦的腰撒娇。 “我保证做的比他好！” 冲讨厌的哥哥吐了吐舌头，荧继续诱惑道： “干脆梦梦殿下来我的尘歌壶住怎么样？我家很大的，还有会后空翻的猫猫哦。” “真的假的？” “殿下，别听荧胡说八道，我们回去吧。” ...... 放任酒足饭饱的两个少女一起玩耍，深渊王子独自来到后院，搓搓指尖放出一点信号。 “王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比渊上更为魁梧高大的深渊使徒从地下浮现，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垂头颅。 “派几个人盯住渊上，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点，别被发现。” “是。” “有可能发现戴因斯雷布的踪迹。那家伙的警惕心很强，不要想着跟踪，及时回来向我报信。” “遵命。” 迟迟没等来下一条命令，深渊使徒悄悄抬头，发现王子殿下若有所思。 “殿下还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你们记得还是用以前一样的态度对待渊上，以免打草惊蛇。” “您放心。” “还有，告诉总管，渊上今年的薪水都不用拿了。他有自己的收入渠道，不用我们操心。” “那他那份的工资该如何处置？“ “盯梢的几个人分分，自己拿去花吧。” “谢谢王子殿下！” 第63章 平衡 “你这是？” 换上睡衣准备再次进入梦境，白晓梦扶着门框，看向门外抱着枕头，一脸兴奋的金发少女。 “贴身服侍呀！” 旅行者笑得灿烂，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需要。” 说着，白晓梦就要关上拉门，但被荧用力抵住。 “我听说了，梦梦要去救人对吧？有人在旁边守着就多一重保险，如果梦梦遇到危险，我能在第一时间把你唤醒！” 意识到就算被拒绝，少女也不会就此放弃，白晓梦只好放她进来。 “好吧，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我叫醒。” “保证完成任务！” 欢天喜地的旅行者冲进房间，飞快铺好床褥躺了上去，还单手撑着脑袋，冲白晓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梦之魔神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话都放出去了，也不好再赶人出去。白晓梦只能忍住怪异的心情，在荧身边躺倒下来。 本以为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会不习惯，但出乎意料的是，白晓梦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也因此没能发觉身边金发少女复杂的目光。 ...... “哟，回来啦。” 白晓梦睁开眼，就见到阿斯莫德斯正趴在软垫上，面前是打开包装的零食、快乐水、以及摊开的小说。 短暂的沉默后，白晓梦一把夺走了那杯冰镇可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杯子一拍，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就在这里享受吗？！” “我也做了很多事的好吗！” 先一步捂住自己耳朵，阿斯莫德斯等白晓梦喊完，才放下手反驳回去。 “你自己看。” 她指了指桌面。 白晓梦这才发现桌子上画了个奇异的阵法，被红、绿、紫三色平分，正缓慢地旋转着。 “这是...用来平衡力量的？” “哦，还没太蠢嘛，我。” 听到这话，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微笑的纳西妲，和有些惊讶的雷电影。 白晓梦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在自己梦境中的时候，她和阿斯莫德斯应该是一体的才对！为什么会分开啊！ 而且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神看到啊！ 白晓梦闭上眼睛，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 “冷、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找时光机......” “没有那种东西。”阿斯莫德斯又拆了一包薯片。 “记忆消失术......”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哦。”小吉祥草王微笑补刀。 “......” “有精神是好事。”雷电影收起了自己的惊讶，拍拍白晓梦的肩膀。 白晓梦受到一亿点暴击，再起不能。 她无言地盯着阿斯莫德斯，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样？我给你捏的这个新身体不错吧？” 重新变出一杯冰可乐，阿斯莫德斯叼着吸管，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法阵平衡了我们三个的力量，不会让更多困在梦境的受害者出现，但是相对地，我们也没办法离开这个范围了。” 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白晓梦才发现众人都处于纳西妲的智慧殿堂笼罩之下，草绿色的穹顶边缘飞舞着红色的梦蝶，仔细看去，还有紫色的电流在边缘跳跃着。 “救人就全靠你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白晓梦还是平日的少女模样，并且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能力。 握了握自己软弱无力的小拳头，白晓梦有点想给这个成年版的自己一拳。 “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虽然你不能操纵梦蝶了，但是你还有风雷元素力可以用呀，加油吧少女。” 敷衍地抬了抬手臂，阿斯莫德斯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更想给她一拳了。 就在白晓梦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时，可爱的小草神冲她伸出双手。 “来，把手给我。”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纳西妲软乎乎的小手。 随着富有生命气息的能量涌入少女体内，纳西妲的脚下长出了嫩芽。 “在这里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可以将草元素力借给你。希望植物的祝福能带给你好运。” “果然还是纳西妲最好了。不像某人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呜呜呜。” 紧握着小吉祥草王的手，白晓梦泪流满面。 雷电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绯樱卷，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姐姐的佩刀借出去。 “别演了，如果你快死了，我会及时把权柄交给你的。” 示意影把刀收好，阿斯莫德斯将一只梦蝶固化成发夹，给白晓梦别上。 “这是开门的钥匙，别弄丢了。” 离得近了，白晓梦就能看到阿斯莫德斯眼中的倦意，她不由得抿起唇。 “既然你费尽力气也要捏个身体出来，不光是因为自己不能移动，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比如说，一旦动用梦境权柄，就会从梦中弹出来之类的。” “聪明。” 揉了一把少女的头顶，阿斯莫德斯摊开手绘地图，指了指被圈起的四个标识。 “既然知道我们都很辛苦，就快点把这些事处理完，放我回去睡觉。” “我尽量。” ...... 独自离开了泛着柔和光晕的安全屋，白晓梦借助蝴蝶发卡散发出的光芒，沿着记忆中的地图前行。 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那个坏脾气少年和万叶的梦境。 他们的梦已经完全脱离了梦之魔神掌控，无法监测到内部发生的情况，和本人的情绪变化，只能亲自进入，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记得慎重一点，搞不好真会出人命的。】 和阿斯莫德斯的联系还没有断开，白晓梦依旧能从脑袋里听到她的声音。 【一旦梦中的他们认为自己“死亡”，就算成功打破整个梦境世界，也救不回来了。】 “我会注意的，你就安心维持法阵运转吧。” 【你也是。】 直到站在绘有枫叶的木门之前，白晓梦才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担心自己。 少女笑了起来。 她可是梦之魔神，怎么会放任自己在梦中死亡？ 握紧蝴蝶发卡，白晓梦推开了枫原万叶的梦境之门。 第64章 无名氏 一阵白光过后，眼前出现的场景，并不像白晓梦以为的那样是所宅院，而是漫山遍野的樱花树。 吹过山野的风带着幽香，把浅粉的花瓣洒了少女一身。 拍开肩头的落樱，白晓梦听到了一道格外爽朗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这不是狐狸小姐吗？好久不见！”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从较高处的山坡轻盈跃下，鲜红的羽织和格子围巾飘扬在半空，带起一阵扑面的樱花雨。 “不过嘛，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过去了多久，在狐狸小姐的眼中，没准还不算好久不见呢。” 摸了摸后脑勺，面容俊逸的青年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 “总之，很高兴能见到你。” 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活泼到有些童真的青年，白晓梦一时失语。 见少女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青年连忙退开几步道歉。 “啊呀，是不是吓到你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请原谅！” 随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狐狸小姐还记得吗？” “你是万叶的友人？” “哦！正是！看来狐狸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叫人开心！” 青年脸上的灿烂笑容自见面起就不曾放下，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你怎么？” 脱口而出的疑问刹住了车，白晓梦把自己失礼的念头按下，疑惑地看向青年。 “小姐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认得你吧？” 白晓梦点点头。 “呀——，说来惭愧。我看万叶还有些放不下，就寻思着入梦见他一面。结果不知怎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摊了摊手，青年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 “不过既然见到了狐狸小姐，就证明事情出现转机了吧。” 有风吹开青年低垂的刘海，露出淡紫色的眼瞳，和横贯鼻梁的一道伤疤。 “万叶就拜托你了。” 即便收敛了笑意，青年天生上扬的唇角也让他看起来十分亲切。那双属于武人的坚毅双眸注视着白晓梦，安静而认真。 感受到对方的郑重，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青年又笑了起来，让白晓梦别那么担心。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仰头看向这个似乎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青年，白晓梦问道。 “我吗？我已是一缕无名幽魂，除万叶的友人这个身份外，再无其他牵挂。狐狸小姐想怎么称呼都随意。” 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死亡，青年说这话时，声音依旧轻快。但看到白晓梦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万叶就快来了，狐狸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可要抓紧时间啦。” “你真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幽灵吗？ 抿了抿唇，白晓梦还是没能说出那个词。 要否定眼前如此鲜活的存在，也太残酷了些。 “如假包换。” 抬手捻起白晓梦头顶的一片花瓣，青年将它吹开，目送这片浅粉乘上风飘下山去。 白晓梦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一点热意。 这样活生生的存在，又怎么会是一道亡灵呢？ 在酸涩的难过快要涌上心头时，白晓梦听到了山脚传来的呼唤声。 “喂——！你在这里吧！” 是万叶的声音。 两人一齐向下望去，就见万叶抱着个白色的团子，正往山上跑来。 白晓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印象里的枫原万叶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少年气的万叶。 “别看万叶后来那个老成的样子，他都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还算是个小毛孩子呢。” 友人双手抱胸，碎发挡住了眼睛。 “小孩子就是太固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青年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怅然，白晓梦莫名有些不安。 万叶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上了山，他高举着手中的白色毛团，向友人喊道： “小玉都急坏了，你之前跑到哪去——！” 友人笑眯眯地横跨一步，刚好把被他挡住的白晓梦亮了出来。 就见急匆匆的少年脚步一顿，把小猫抱到怀里，然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 “咳，让您看到不得体的一面了。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是？” 白晓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惊了，不光是因为万叶不认得自己。 更因为少年的打扮。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万叶就是一副利落的武人打扮。而此时面前的少年留着长发，和友人一样束成高马尾，身上也不是白晓梦熟悉的，枫叶纹样的浪人衣装，而是名门望族所穿的洁白狩衣。 与雷电家那位人偶的衣着有些相似，但更偏向于方便行动的武人打扮，腰间还挂着佩刀。 不似浪迹天涯的武人，更像是谁家出游的贵公子。 见少女迟迟没有动静，友人及时帮忙打掩护，并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白晓梦的胳膊。 “这位狐...咳，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我叫晓梦。” 回过神的白晓梦轻笑着自我介绍。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晓，意为黎明，既可以是晨时之梦，又可自梦中待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注：引自万叶集。） “喂喂万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哦。会让小姑娘误会的！” 用手肘捅了捅好友，青年一脸戏谑。 经他一提醒，万叶顿时红了脸，连连道歉，一时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没怎么注意过稻妻的诗歌文化，白晓梦自然也无从知晓这篇和歌中的深意。 她只是下意识绷紧全身，担忧被万叶发觉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万叶无法醒来，她才会进入梦境寻找解决办法。恰好，和这诗中的表面意思相同。 着实让梦之魔神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若是梦境主人不愿醒来，身为异物的白晓梦便会被率先丢出去。 如果只把她一个扔出去也就罢了，但万一连友人也被扔出梦境......已经没有身体可回的他，怕是要永远困在梦的世界。 第65章 枯山水 友人接过小白毛球，那只小小的白猫就钻进了他的前胸，从敞开的衣襟中探出脑袋打量白晓梦，浅粉色的小鼻子一动一动。 “小玉好像很喜欢你。” “也可能晓梦小姐带了什么小玉爱吃的东西，我嗅到了鱼腥......好痛！你干什么啊！” 枫原万叶抱住脑袋，谴责地看向友人。 而青年默默收回手，打心底为不争气的好友叹了口气。 这种话是能对女孩子说的吗？！ 好在白晓梦并没有在意少年的冒犯言辞，而是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个绣有椿花的小袋子。 “我带了小鱼干。” 像个白球的小猫从友人的衣襟蹦出，跃上白晓梦的肩头。探头去够她手中的小鱼干。 “就知道吃，太没出息了。都把你胖成球了！” 青年用指尖戳了戳猫咪的脑袋，但小吃货毫无悔改之意。 “咦，这个纹样......晓梦小姐是神里家的人吗？” 注意到袋子上的神里家纹，万叶惊讶地问道。 “啊...不，这个只是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若非是被神里家的家主或白鹭公主认可的人，可无法拿到佩戴家纹的物件。 枫原万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展颜一笑，邀请白晓梦到家中做客。 “既然是神里大人的客人，自然也是我枫原家的贵客。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 “去吧去吧！我正愁没人聊天呢！” 还没等少女发话，友人就热情的介绍。 “枫原家的家仆倒是忠厚，就是实在算不上好的聊天对象。万叶也整天忙着跟远道而来的武人切磋比试，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青年做出夸张的垂头丧气模样，万叶脸上顿时有了歉意。 “抱歉，等忙过这阵子，就可以再次出去游玩了。” 两人也没把白晓梦落下。 “当然，如果晓梦小姐愿意，也请和我们同行。” 万叶出言邀请，而友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叫人不忍心拒绝。 “我很乐意。” 话刚出口，白晓梦就见到友人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万叶也露出喜意。 “走走走！弄点好酒好菜，今晚咱们几个畅饮！” 一手揽住万叶，一手轻推白晓梦的肩膀，青年带着两人向山下走去，还没忘了揶揄挚友。 “差点忘了万叶还没到年纪，你喝果汁就行了哈哈哈！” “我也能喝酒的！” “得了吧，你那半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对了，狐狸小姐，让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喝醉的......” “哇啊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我自有门路！” “请务必给我讲讲！我很好奇！”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枫原家的大宅，迎面便有一位焦急的老仆快步走来。 “少爷！您上哪去了？景春老爷找您半天了！” “父亲有事找我？” 万叶一愣，但很快就吩咐仆从招待客人。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找你就快去吧，我来领人到处转转。” “那就拜托了。” 少年匆匆离去，而友人带着白晓梦走进庭院。 跟随轻车熟路的友人穿梭在构造复杂的回廊之中，白晓梦啧啧称奇。 “这里有很多盆景呢。” “大部分是万叶的曾祖父，那位枫原义庆亲手打造的。而后他的孩子，也就是万叶的祖父，枫原九通把这些都保存下来，甚至一度为了打造盆景，在院中都摆满了石头。你看。” 青年停下脚步，指了指窗户。 白晓梦凑近雕有枫叶的木窗，向下看去。 天色渐晚，院中精巧的石灯被家仆点亮，泛着柔和的暖光，映得铺满地面的砂石如同辽阔的海面。而绕着石灯，以及叠放有致的石组，洁白的细沙碎石被画出一个个标致的圆圈，像是海面被激起的层层涟漪。 “这叫‘枯山水’。是稻妻式的微缩景观。看到那些一圈一圈的白砂石了没有？就是模拟自然的水流，等到枫叶红时，落叶飘入院中，红白分明，就像是落入水面。枫原家的人还真是风雅。” 友人也倚在窗边，指着庭院中的景物依次为白晓梦解释。 “稍大些的石块代表山，苔藓意为草地。‘枯山水’就如字面之意，‘干枯的山与水’。以静止不变的元素代替自然景观，也算是那位雷神殿下推崇的一种‘永恒’吧。” 看着友人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白晓梦无端地感觉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喜欢这样的景观？” 友人轻轻摇头。 “我很喜欢。但更喜欢随四季而变的景色。” 白晓梦下意识看向枯山水之外的枫树，一片翠绿。 “哎呀，耽搁了这么久，万叶也该回来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青年深沉的面庞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露出笑容，催促白晓梦跟上他的脚步。 枫原万叶果然已经在桌边等待，见两人从楼梯下来，顿时露出谦和的笑意。 “晚宴已经备好，想必大家也饿了吧。” “早就饿扁了！让我看看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揉了一把怀中猫咪的脑袋，阻止小家伙跑出来偷吃，友人毫不见外地抄起碗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白晓梦的碗里。 “和我家馋猫差不多，狐狸小姐大概也爱吃鱼吧？” “你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友人身上有着奇特的洒脱豪放，就算说些玩笑话也不会令人讨厌。 更何况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细腻，从待人处事的小细节便可以看出。 比如说，那块送到少女碗中的鱼肉，正是白晓梦多看了一眼的烤鱼。 友人还特地夹下最为肥美多汁，且没什么鱼刺的部分。 这么会照顾人，难怪枫原家的仆人见了他都面带笑容。 白晓梦吃着菜，暗自想到。 而最先坐在桌边的万叶反倒看起来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万叶的父亲说了什么吗？” 被白晓梦的声音唤醒，万叶眨了眨眼睛，也没隐瞒。 “父亲说......” 【家因人而存在。要是我们自己过得苦闷，又谈何让家人快乐幸福呢？】 【万叶，要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无趣的生活。就丢下一切出去走走。】 【切记，不要让生活束缚了你。】 第66章 月下对饮 “老爷子也是希望你别被家业束缚，多去外面走走看看。” 见万叶似懂非懂，友人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少年迷茫的红瞳。 “别把家族荣誉看得太重了，万叶。” 少年皱起眉头，看上去并不认可友人的话。 在万叶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家仆端来了清酒。 白晓梦好奇地看着对方将玻璃杯放入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中，而后向其中斟酒，一直到酒液溢出，填满底下的木盒。 “哦哦！真是感激不尽！” 谢过仆人，青年先喝了一口酒，才指着木盒为白晓梦解释道： “这是‘枡’，用作盛米盛酒的量杯。通常只会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使用。” 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友人继续说。 “在接待客人的时候，为了展现主人家的热情好客，酒一定要从杯中满溢出来，直至填满底下的‘枡’。” “就算是枫原家，也只会在接待贵客时这样做。” 看着仆从收走启封的酒桶，万叶眼中有些孩子气的不满。 谁让父亲禁止他在成年前喝酒呢？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极。” 友人笑了起来，对窗举杯，接起一轮盈月。 月光在水面跃动，照着这杯波光粼粼的清酒，看上去诱人极了。 万叶不禁咽了口唾沫。 友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找了个干净筷子，在杯中蘸了蘸，又在万叶那杯果汁里一搅，笑着说： “要是你能喝了这杯果汁不醉，我就偷偷让你喝一杯清酒，保证不告诉你家老爷子。” “小菜一碟！” 自信满满的少年抄起杯子，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地看着万叶向自己展示喝空的杯底，白晓梦求助地看向友人。 真要给他倒一杯吗？ 友人笑得更厉害了。 他用口型说道：再等一会儿。 少年看起来意识清醒，并无醉意。 除了那张脸变得通红。 见两人都不打算给自己倒酒，枫原万叶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非要证明一下自己没醉。 于是少年用襷（ju，三声）绑起和服袖子，提上佩刀，推门就走入院中。 没了拉门的遮挡，月色肆无忌惮地闯入中庭，携着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酒香。 友人喝着清酒，和白晓梦一同看着万叶在院中练武，不时叫一声好。 身穿白衣的长发少年十分精神地认真比划出一招一式，冷冽的刀光闪烁，像在月下起舞。 时而有几片翠绿的枫叶随风而落，被少年的动作带起，又缓缓落地。 有点可惜。白晓梦想。 “若是红叶便更好了，对吧？” 梦之魔神心中所想与友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转头望去，发觉对方弯了弯眼睛，也看向自己。 青年的碎发被风吹起，沉稳柔和的嗓音带着笑意。 伴着院中少年的脚步，以及刀刃的破风声，让白晓梦不由得希望这样安稳平和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 “怎么样？在下一点都没醉吧？” 温顺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他吐了口气，向两人露出笑容，还刀入鞘。 虽然白晓梦也很想相信万叶并没有喝醉，但万叶刚迈出一步就扑倒在台阶上。 “万叶？！” 白晓梦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没事，这家伙酒量太差，睡一觉就好了。” 青年将万叶的胳膊搭在肩上，在白晓梦的帮忙下把他抬回屋中。 面颊依旧通红的少年扬起唇，露出高兴的，孩子般的笑容。 在为他盖上薄毯的时候，白晓梦听到万叶含糊不清地唤了几声“父亲、母亲”。 “梦里竟然也会睡着吗？” “因为他相信这里便是真实的世界呀。” 安顿好万叶，友人重新端起酒杯，坐到缘侧，靠着拉门赏月。 见白晓梦也在身旁坐下，友人解下自己宽大的羽织递给她。 “夜里很凉，狐狸小姐可要小心风寒。” “多谢。” 披上红色羽织，吃饱喝足的小猫循着主人的气息，紧挨在白晓梦身边挡风的一侧，把自己蜷起。 抚摸着小白猫温暖的身躯，梦之魔神不由得想到现实中友人墓前，睡在冰冷地面上的小玉。 一定会很冷吧。 注意到少女情绪低落，友人把玻璃杯推到两人中间。 “狐狸小姐也要尝尝吗？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幽香飘到鼻尖，白晓梦确实有点发馋。 “就当被我骗了，来一口吧？” 青年笑着蛊惑道，杯中的月亮也明亮诱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端起杯子，白晓梦刚饮下一口有些粘稠的酒浆，就忍不住呛咳起来。 浓厚的酒气冲进鼻腔，辛辣的滋味灼痛了喉咙，眼泪瞬间涌出，以至于白晓梦根本无力去品味清酒平滑的口感，以及清爽的芳香。 友人大笑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过。 “哎呀，实在抱歉，没想到狐狸小姐这么喝不惯稻妻的酒。”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少女用发哑的声音抱怨。 “是这酒太烈了！” 及时为白晓梦拿来了茶水，青年又是好一阵道歉， 直到喝完一盏茶，白晓梦才稍稍缓过劲来。 说实话，就算没怎么喝过稻妻的酒，白晓梦也能品出好坏。 那口清酒在口腔中留下的余味清新而柔和，就算知道喝不惯，也让白晓梦有些想要再度尝试。 “那下次请你喝些樱花酒吧。这种甜口的酒，就连小孩子也可以喝。” “......除了万叶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若是用完了，就烦请狐狸小姐把手帕交还于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方帕子，只是舍不得与小姐的缘分。” 顶着白晓梦疑惑的目光，友人挠了挠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稻妻，送人手帕有着绝交的意思。虽说，我不觉得会有谁肯送狐狸小姐手帕就是了。” “那我可得注意了。” 说说笑笑间，盈月滑到中天。微醺的青年轻晃着酒杯，垂头看向杯中倒影，突然间哑然失笑。 “狐狸小姐今天真是来得正好。” “为什么这么说？” 友人笑而不语。 一直等到酒杯和木枡中的清酒都被饮尽，青年才看向白晓梦。 “可以拜托狐狸小姐一件事吗？” “明日，请你陪在万叶身边。” 第67章 循环 “劳驾，请给我一把伞。” 青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拦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位仆人。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尽管有些疑惑，枫原家的仆从还是答应下来，带领对方去寻伞。 “让我想想，应该是在......” “玄关柜橱，从上往下第三个抽屉。对吧？” “对对！找到了！” 依言找到了一把竹制的沉重红伞，仆从将它擦去浮灰，才转交给客人。 万叶友人像握刀一般握住伞柄，礼貌致谢后便向门外走去。 直到那件与纸伞同样鲜红的羽织在视野中消失，面容稚嫩的家仆才摸了摸后脑，疑惑出声。 “真是怪了，近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万叶少爷的友人才来了没多久，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伞放在哪的？” 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一节带叶细枝，友人把它咬在嘴里，哼着富有稻妻韵味的小曲，沿路前行。 向着远处高大的天守阁。 ...... 伴随着轻微的头痛，白晓梦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揉散乱的长发。 刚打算叫空来给自己梳头，抬眼看到稻妻式的装潢，梦之魔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身处万叶的梦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白晓梦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喝酒的大厅，不知被谁盖上的薄被因为起身滑落。 转头望去，万叶依旧保持着被她和友人安置的姿势，躺在榻榻米上睡得正香，脸上还带着笑。 看起来是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梦中梦会是个什么滋味。 又打了个哈欠，白晓梦趴到桌边，喝了口还温热的醒酒茶。 拿起杯子，白晓梦才发现下面垫了张字条。 【我出发了，麻烦狐狸小姐帮我拦着点万叶。感激不尽。(＾?＾)?】 字迹洒脱，还画着传神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是友人所为。 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还挺潮的嘛。” 第一次看到稻妻年轻人用颜文字的时候，白晓梦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才听说是在八重堂的小说中流行起来的。 来源自然是那位神奇的金发旅行者少女。 那就不奇怪了。 跨越星海的旅人，就算去过与自己原本世界近似的星球，也不是什么怪事。 倒是这位友人，就算白晓梦解释了很多遍自己并不是狐狸，那对耳朵和尾巴只是意外，他也依旧笑嘻嘻地叫着“狐狸小姐”。 无奈，也只能由他去了。 而昨夜的交谈中，友人说有想尝试的法子，请白晓梦帮忙拖住万叶，越久越好。 但当梦之魔神问起，青年只是神秘地笑笑，吊足了胃口。 正当白晓梦思索着友人的“密策”之时，就见万叶腹部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包。 险些被醒酒茶呛到，少女连忙放下杯子，凑到万叶身边，悄悄掀起棉被一角。 一摊白色的绒毛流了出来。 这摊流体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利齿，张开前爪伸了个懒腰。 然后发出了一声极为凶恶恐怖的： “喵。” 是小玉。 这只小白猫张望四周，没找到主人，就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手腕，竖起尾巴讨食。 好在绫人送的那袋鱼干还剩了不少，不至于让这个小白雪球饿肚子。 正逗着猫，白晓梦就见一抹红色挑染动了动，少年睁开迷蒙的红瞳，眨了眨，又缓缓把自己埋进被子。 “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笑出了声。 很快，把少年包住的被子掀开，枫原万叶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晓梦小姐？！” “早上好，万叶。” 白晓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在相同的位置，万叶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粘在脸上。 少年慌忙揉了揉发烫的脸，羞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十分抱歉，身为枫原家的继承人，在客人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真是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万叶很可爱哦。” 少女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万叶低垂着头，满脸通红。 “难得看到向来老成的万叶露出这样一面，我可真是幸运~” 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白晓梦反而更想捉弄他了。 两人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万叶瞬间变了脸色，仓皇地扑到廊边，拉开木门向外看去。 晴日被翻滚的乌云压下，雷光在黑云中闪烁。压抑的空气自稻妻最高的建筑，向四面八方铺开。 风雨欲来。 “他在哪？他去哪了？！” 温顺的少年没了从容，一时甚至忘记了待客的礼节与惯用的敬语。 似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答，万叶顾不上穿鞋，风一般向着天守阁奔去。 “万叶，你冷静点！” 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白晓梦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抱紧小白猫就要跟上，却一脚踏空。 脚下坚实的木板突然变得腐朽破败，竟然承受不住少女的重量，塌了下去。 甩出一条翠绿的藤蔓捆住房梁，白晓梦唤出风元素力，把自己荡了出去。 光鲜亮丽的宅邸顷刻间就变了模样，像是被荒废了数年之久，院落中的绿植化作枯枝，石灯坍倒在地，唯有墙边的几株枫树依旧。 只是那满树碧绿尽数化作了红。 仿佛有谁的鲜血泼洒而出，把叶片染了个新颜色。 顾不上多想，白晓梦冲出摇摇欲坠的房屋，紧追在万叶身后。 通往天守阁的漫长石阶似乎变短了，两人一前一后，只用了片刻便闯入其中。 “咔。” 金属断裂的声响在雷鸣中格外刺耳。 神罚已然降下，击碎了友人的佩刀。而青年的胸口溅出枫叶般的红。 “不——！！！”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嘶吼，周围的景象如同镜面，破碎、崩裂。 人偶般无神的雷电将军，以及那「无想的一刀」，都碎裂开来，渐渐消散。 青年脸上露出苦笑。 “这一次，也还是不行吗？” 烈风卷起散乱的刘海，回首望来的紫瞳温柔而哀伤。 将濒临毁灭的世界中，少女的惊愕，与少年的悲怆尽收眼底。 第68章 但盼风雨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万叶集》 枫原万叶痛苦地抱住脑袋跪倒在地。 眼看着神明的刀光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而后和人影一同崩碎消失，白晓梦抬头望去，破碎的天空中，阴霾依旧，低沉的雷鸣也未曾消失。 树叶“哗哗”作响，狂风四起。 以万叶的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像是被击碎的镜面所映照出来的，残缺可怖。 白晓梦向少年伸出手，但从他的肩头穿过，摸了个空。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把竹制红伞被撑开，挡在白晓梦的头顶。少女听见了雨滴砸落伞面，以及青年有些虚弱的嗓音。 “那只是个虚影。” 见白晓梦向自己望来，友人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殷红。但胸前的血迹还在扩大。 “你的伤......” “别怕，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青年扯了扯唇角，似乎想扬起个帅气的笑，没成功，看上去像在龇牙咧嘴。 读懂了白晓梦的眼神，友人有些尴尬。 “好吧，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疼的。” 少女明澈的红瞳中凝聚出水汽。 “真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信我！不信你看！” 慌张的青年掀开衣服，能看到狰狞的伤疤在渐渐愈合，血液倒流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肌肤，白晓梦发现自己指尖沾上的血迹也飘回了伤口处。 “小姐再等一会儿就会明白了。” 伞面上的雨声更大了，定睛望去，白晓梦发现这些“雨珠”上面映照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想伸手接住一滴仔细瞧瞧，怀中的小猫却突然融化成了水。 奇特的是，这些“水”并不会浸湿衣物，而是坠落下去，在地面逐渐汇聚成水潭。 有几滴溅到手上，白晓梦看到了那只名叫小玉的白猫，以万叶的视角。 “那些是万叶的记忆。” 友人牵住了白晓梦的手，引着她向没被水面没过的高处行去。 “小心不要碰到，会影响自我认知。” 青年踏出的每一步都刚好落在尚未崩损的地面，避开积水与裂缝。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晓梦心中浮现出匪夷所思的念头，而友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抱歉一开始没告诉狐狸小姐。” 将绘有枫叶的红伞向顿住脚步的白晓梦那边偏了偏，友人的声音带着歉意。 “因为我觉得比起莫名其妙的说明，还是亲自体验一次来得更快。” 接连不断的雷鸣中，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青年郑重地轻声道歉： “对不起。” “我没生气。” 只是被你吓到了而已。 搓了搓自己的长发，白晓梦无奈地选择原谅。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友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才说： “狐狸小姐还记得昨日见到万叶时，他念的那句诗吧？”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你是想说，梦中的这一切都是万叶造成的？因为他想要在梦中弥补过去的遗憾？”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其实这首诗还有下文，「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意思是说，如果思念一个人就像要死去，而我历经生死交替。何止千次。”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白晓梦倒抽一口冷气。 “你该不会......”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为了直到有一次万叶能够放下，能够...坦然地接受离别。 “已经多少次了呢？我也不记得了。哦，小姐，小心脚下，这里很滑。”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座山头。向下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红叶。 “大概还不到一千次吧。不然用不着麻烦狐狸小姐，我一人就能破除这场幻梦了。” 红伞静静伫立在雨中，伞沿挂着几滴水珠，像是谁人的眼泪。 “按说人们所盼的梦总该是美好的，偏偏最放不下的就人是他自己，既盼望着父母在世，家仆从未离去，枫原家也不曾没落。又不肯沉溺其中，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譬如眼狩令，那场御前决斗，再或者...母亲的去世，卖出的家宅。” 雨越来越大，远处已经变得破旧不堪的枫原家宅邸，被遮在水幕之后。 “我试了很多法子，就算答应万叶不去参加御前决斗，或者在眼狩令到来时和他一同逃走。但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我死去，而他让这里重来。” 雷声隆隆，仿佛呜咽，可始终没有一道雷光落下。 “那小子总想着拦住我，拦住走向破败的枫原家。但就像徒手去抓流水，全是徒劳。” 友人摸了摸身侧的佩刀——那柄断刀也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一点裂痕。 “也该醒来面对现实了，笨蛋万叶。” 不知身处何处的梦境主人就像是听不到友人的声音，依旧专注地在雨中修修补补，试图让一切回归原样。 “哎呀，哄小孩子可还真是个累人的差事。” 友人叹了口气，唇角还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狐狸小姐就来了。你是个变量，万叶也无法控制的变量。” 白晓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也想不出任何解决之策。 “说起来，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狐狸小姐要听吗？” “你说说看。” 光洁如镜的佩刀被递到眼前。刀主人笑嘻嘻地说着混账话。 “既然他下不去手，我也会被阻挠。只能烦请小姐，给我来上一刀。” 好让这一切无法再被修复。 “这不可能。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白晓梦后退几步，颤抖着躲开那柄凶器。 即便她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唉，他的潜意识明明知道我不在了，又不肯相信。非要扯出这个循环，还害得狐狸小姐为难。” 友人收起纸伞抖了抖，看着那柄沉重的雨伞也化作水滴，汇入地面。 “实在过意不去。” 雨停了。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纵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因为有你在。】 ——《万叶集》 第69章 纵使天无雨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雷声隐退，周围的景象重新回到白晓梦刚来时所见的模样。 “距离下一次重启还有段时间，狐狸小姐上次是赶巧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验证一下我所说的，还是先行离开，去找找别的法子呢？你应该能随意离开的吧？” 折了根草叶含进嘴里，友人往身后的石头上一躺，懒洋洋的晒起太阳。 “不用担心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再死一次了。” 白晓梦皱眉，就算被阳光温暖，心里也依旧布满阴霾。 “万叶他不记得循环的事？” “恐怕是。他把那些讨厌的记忆全都塞到角落，不去看，不去想。” 友人指了个方向，白晓梦眯起眼睛顺着看去，唯有远方那一块地方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 “不过我不建议狐狸小姐去那地方探险，容易有去无回。” “你去过了？” “嗯。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把双手枕到脑后，友人的声音有些怅然。 “实际上我也确实忘了不少东西。” 青年自嘲地笑了起来。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真的是亡者的幽灵，还是万叶的一抹念想化作的幻影。” 他向着太阳伸出手，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风吹过的惬意，以及嘴中草茎的甜。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逝者又怎么能真像生者一样？ “就连这张脸，说话做事的习惯，也说不定只是由万叶的记忆拼凑而成。” 青年握起手掌，表情有些茫然。 “我到底是个什么呢？” “你是万叶的挚友，也是我的朋友。” 看着友人的眼睛，白晓梦认真地说。 “你的存在，就由我来证明。” 少女摘下红蝶发饰，把它攥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阿斯莫德斯，借我力量。 【你确定吗？】 嗯。 【好。】 梦之魔神的权柄被交还，魔神强大的力量与万叶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一团雷云凝聚在天空，山峦大地都在剧烈的震动，山路上的枫原万叶惊讶地抬起头。 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斥力想要把自己推出梦境，白晓梦快速咬破手指，在友人掌心画了个简单的蝴蝶纹样。 “既然会为自己的好友苦恼，就证明你是那位温柔的友人。请相信自己，也相信万叶。我一定会——！” 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梦之魔神的身形化作梦蝶，很快就出现在远处。 可怖的异象只追着白晓梦，并不理会被丢下的友人。 少女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喊： “等我回来！别再送死——唔！” 这次是一道巨雷劈下，白晓梦再度化作一群蝴蝶，下个瞬间，她就出现在万叶眼前。 来不及为眼前出现的陌生少女惊讶，万叶就感到一阵眩晕。 梦之魔神带血的手掌在他眼前一晃。 “做个好梦。” 等万叶从恍惚中回过神，撑住发晕的脑袋，眼前哪还有美丽少女的人影。 看向跑来的友人，枫原万叶疑惑地问道： “刚才是......” “谁知道？或许是狐仙作祟吧。” 友人耸了耸肩，把左手掌心的红印藏起。 此时的白晓梦闯入了“禁区”，也就是友人先前所指的地方。 悲伤、痛苦、愤怒、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白晓梦顿时皱起了脸。 “呃啊，我讨厌吃苦的......” 嘴上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拍了拍手，让梦蝶把万叶的恐惧吞噬，再拉起几根红线把这块地区封锁起来。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似乎是因为梦境主人潜意识里不愿意接近这里，雷云的到来晚了一会儿。 在被雷击中的前一瞬，蝴蝶发夹亮起光芒，顺着定位，白晓梦飞快地拉开门冲了进去。 一人怀抱粗细的雷霆狠狠砸向地面，溅起无数跳跃的电弧。 但将这里笼罩的红线依旧完好无损。 疑惑的雷云失去了方向，很快就消散不见。 ...... 阿斯莫德斯张开双臂，恰好接住从门中掉出的白晓梦。 “欢迎回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交代在那了！” 抚摸着白晓梦的头顶，阿斯莫德斯看起来并不紧张。 “你不会有事，顶多让那孩子的梦境破碎，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雷电影的表情僵了僵。 “那也很严重好吗？！万叶会变成植物人的！” 白晓梦大声反驳。 “植物...人？人会变成植物？还是植物变成人？这说法还真让人好奇。”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纳西妲出声问道。 “呃，就是一种比方。就是说人像植物一样不动了，大概吧。” 白晓梦尴尬地挠头，硬着头皮解释。 “但是植物也会动的哦。” “植物人是指患者本身对于自身和外界的认知能力完全丧失，仅存在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能量代谢的能力。” “啊对对对！” 白晓梦连忙附和地点头。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非常贴切的形容，我记下了，谢谢。” 小草神认真地道谢，而阿斯莫德斯只是有些冷淡的垂下眼帘。 “不客气。” 她不高兴吗？明明刚才还笑着的。 一只手按在头顶，白晓梦的想法被微笑的阿斯莫德斯打断。 “总之，干得不错。” “什么也没能解决，这叫什么不错啊......” “那孩子的梦境稳定下来了不是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晓梦垂着头，有些丧气。 “你是要接着反思自我浪费时间，还是去下一个梦境看看？” 按着少女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阿斯莫德斯问道。 “下一个！” “别太逞强。” 稻妻的神明终于说了话，她看向白晓梦的眼睛带着担忧。 就是如果放下手中的奶茶就更感人了。 “放心，我有把握。” 白晓梦不满地转头看向阿斯莫德斯，无声地抱怨自己被抢走台词的不满。 “去看看神里家那个小姑娘吧，别忘了带上信物。” 信物？ 白晓梦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说神里绫人给她的那袋小鱼干。 梦中的鱼干全都喂了那只小白猫，剩下带着鱼干味道的袋子也许能充当信物？ 真是book思议。 转生梦之魔神 白晓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 啊，这天真天，云真云。 一只胆大的团雀蹦哒到她的身边，一人一鸟就这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嗯？ 等一下，这不对劲。 她明明是在家里床上睡的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野外了！难不成天花板被台风掀了？这也不能是绿野仙踪吧！她又不叫多萝西！ 一骨碌身爬起来，顾不上被惊飞的小团雀，白晓梦慌张地打量周围。 除去熟悉的蓝天白云。从近处的石桥芦苇荡，再到远处偏古风的亭台楼阁，天上飞禽地下走兽，净是她没见过的景色。 好消息。她家屋顶没被掀。 坏消息。她指定是穿越了。 问题是她究竟穿越到哪里去了？白晓梦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此生看过的番，打过的游戏，看过的小说。可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却突然发觉手感不对。 入手的质感丝滑如绸缎，完全没了以往的毛燥。 发量也多了不少。 她低下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而垂在掌心的，是雪色的长发。再往下，拖地的古朴黑色长裙上，绣满繁琐的咒言纹样。 白晓梦一个箭步冲到水边，仔细打量现在的样貌。 快要及腰的白发，石榴红的眼睛，并且那双眼睛如果盯的久了，便会令人有种醉酒般的朦胧感。精致而有些冷冽的眉眼，叫人望而生畏，可一旦她笑起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便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惑人沉沦的明艳。 这张脸她真是熟的不能再熟。 这不是她捏的脸吗？！ 准确来说，这是白晓梦为了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asmodeus)捏的形象。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游戏，讲述上古时期魔神争夺神位的故事。玩家可以设定形象并参与魔神战争，当初纯小白的她听信友人谗言，为了爽度拉满，直接选择加入了恶阵营，并且随便生成了几个属性。 然后开局就对其中一位夜叉角色一见钟情了。 等她发现自己的形象需要符合人设，行动种种受限，为时已晚。哪怕她怒削亲友一顿，也改变不了绑定账号的事实。只能看着剧情忍痛继续玩下去。 谁让她推在游戏手上呢？ 还有那么多俊男靓女。 岂可修。 但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于是在邪恶的梦之魔神，被正义的岩之魔神消灭后，她也就没再碰过游戏设备了。毕竟她没心力再开一个号，也放不下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了。 白晓梦摇摇头，把不知不觉间涌上的伤感甩掉，专注于眼前的现实。 可她看着这张美貌的脸就开始发愁。 真完蛋。 虽然这张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前提是她不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不，过街魔神。 而且更好巧不巧的是，她刚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归离原”。 寄。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黑日都变正常了，想必抢椅子之战也早就完结。但是白晓梦还记得这块地方是岩王爷老人家的据点。那位可没那么容易变成炮灰，现在的七执政八成就有他一席。 哎！你说巧不巧？她就是在这一片死的。也是在这诈尸的。 就在人家的家门口。 哈哈。 请问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 “gusha! yaya ika! ” 怪异又令人不适的叫声响起，打断了白晓梦的乱七八糟思绪。 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幽黑气的丘丘人正举着武器向自己冲来。 她下意识要挥手阻挡，但在白晓梦有所动作之前，一柄通体翠绿的长枪就带着呼啸风声掠过身侧，扬起一角裙摆，也击穿了对方的身躯。 “抱歉，出手急了些，你可无事？” 清脆好听的少年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接近，白晓梦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没事，谢谢……” 谢字话音未落，转过身看到来人的白晓梦顿时僵住，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熟悉的面孔，梦呓般的呼唤先一步脱口而出。 “……金鹏？” 就算敛起金翅，裁断长发，装束，神情也全然不同，她也绝不会错认。 那是她喜欢了十年的人。 让她心动、心疼、心心念念、不敢靠近却又放不下的执念。 那么多个或悲伤或难过的日子里，她看着他的故事，眼睛闪闪发亮。 听到她的声音，那少年恍若遭了雷击，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阿斯莫德斯……大人……” “真的是你呀！我好想你！” 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这具魔神的身躯根植的固有属性，白晓梦没有发觉那双金瞳里的恐惧与痛苦，径直来到少年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 冰冷的指尖触及肌肤，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就像被毒蛇缠绕而上，令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垂下视线，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将人心吸入其中的可怖红瞳。 “大人……。”悦耳的嗓音染上恐惧，魈嘶哑出声。 “嗯。怎么？”梦之魔神还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面前的人。在白晓梦有些混沌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真好看。 “我……，不再是您的金鹏了。”尽管仍然有些破音，魈终于鼓起勇气，迫使自己直视那双眼，继续说道。 “我名为魈。乃是帝君座下护法夜叉。三眼五显仙人。” “帝君？”红眸眨了眨，语气里带着不谱世事的天真，仿佛在真心实意的对陌生的称呼感到疑惑，这副姿态却让魈不寒而栗。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向自己宣布，这不是梦境。 而自己仍在她的掌控之中。 忽然，白晓梦一拍手，恍然大悟。 “啊，想起来了。是那位吧，呃，记得应该是叫钟离来着？” 降魔大圣噤若寒蝉，越发用力攥紧手中的长枪，可玉石所制的和璞鸢冰得他掌心发疼，那缕寒意也渐渐蔓延至内心。 第2章 食梦 “没关系，那就按照你喜欢的来吧，金……魈？” 说实话，白晓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魈声称自己已经不属于她的时候，心中最先涌出了抗拒，而后，酸涩的难过，和少许后悔渐渐浮出，最终被逐渐清醒的脑海压了下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做错。也没理由难过。 但在见到魈后退一步，警戒地举起武器时。一点点的庆幸和欣慰就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了。 白晓梦眨眨酸涩的眼，险些掉下泪来。 好在玩游戏这么久，早就练就了完美无缺的伪装。她自认不会将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任何人。 而魈在撤身时，也恍惚瞥见梦之魔神怔愣的模样，宝石般的血眸黯淡下去，简直就像是在真心实意的难过。 这让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揪紧了，说不出的难过。 可那一瞥转瞬即逝，梦之魔神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就连唇角游刃有余的笑意，都和印象中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魈其实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那些揉杂在一起，哪怕千年过去也理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尘封在心底，等待渐渐遗忘。 就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成功忘却了，摆脱了，他早已不是被囚禁束缚的笼中鸟。而是和昔日好友并肩作战，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夜叉。 哪怕业障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犯下的杀戮之罪。哪怕他夜夜难以入睡，唯恐被噩梦缠身。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个人了。 魈以为自己连这张脸都忘却了。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剧痛与狂喜一同翻涌上来，好似那些无形的锁链还穿透在身躯里，而那人的笑声和铁链一同在耳畔回响。 终究还是忘不掉。 握枪指向自己的手还在颤抖，白晓梦借助这具身体带来的身体能力，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 恐惧与排斥。 但在仔细端详那张绝世美少年的脸之后，先于思考，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鎏金眼眸下方，是极浅的乌青。尽管被竭力掩饰，也盖不住身上透出的疲惫。 换作旁人可能还不那么容易发觉，可白晓梦毕竟注视他那么久，尽管过去了不知多久，那些改不掉的小习惯也显而易见。 正想着，一股饥饿感突如其来，那莫名的空虚叫人难以忍受，想要吞噬一切。白晓梦舔了舔唇，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一块散发诱人香气的可口糕点。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降临，饥饿感支配了躯体。 “我饿了。” 魈顿时一惊。因为方才还在一段距离外的人，此时已经近在咫尺。自己手中紧握的长枪被轻轻按下，那人不容置疑的，将冰冷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的孩子。” 甜美的嗓音带着笑意，仿佛轻柔的唱起摇篮曲，魈瞬间失去了意识。 向后砸落的身躯被单手揽住，或许是因为本体是金鹏鸟，骨骼比起旁人都要轻上许多，哪怕翅膀长得再庞大，化作人形也极轻盈。 而白晓梦或许是因为这个梦之魔神身躯的缘故，力量也明显大了不少。她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少年仙人，内心蠢蠢欲动。 也许可以试试公主抱了。 我抱魈。 这……不太好吧？ 算了，管他呢。 “嘿咻。”说干就干，白晓梦见四下无人，干脆把魈拦腰抱了起来。 好在她现在的身躯是成年体，比仙人高上不少，就算公主抱，也不会有太多违和。如果换个低点的人来，魈的脚恐怕就要拖地了。要是再换成小孩子体型……，恐怕就是拖行了，至于到底是上下哪边拖地就更不好说了。 画面太美，白晓梦不敢细想。 匆匆找了片平坦又偏僻的草地，白晓梦轻轻把魈放下，刚放到一半，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他躺在冷硬的地上，于是又好一番折腾，最终决定让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呼～，幸好魈没醒着。要不然我这么折腾，够他追我跑半个提瓦特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而这种剧情也只在小说漫画里面看过。 脑海里胡乱想着看过的少女漫画剧情，白晓梦轻轻戳戳魈熟睡的脸，自己反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能再见到他，就算死了一遍也不亏。 “咕咕～”饥饿的肚子又开始催促，白晓梦毫无形象的叹息一声，将掌心贴到魈的眼前。 “还以为再也不用这么干了呢。抱歉，金鹏。” 白发少女闭上眼，沉入魈的梦境。 白晓梦刚睁开眼，就被刺眼的火光一晃，有些吵闹的欢笑声涌入耳中，她下意识皱眉，那些笑声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愉快，顿时低了下去。 眼睛的难受感很快消散，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群身披甲胄的夜叉，正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冷硬的吃食。他们注意到君主的不悦，顿时止住动作，僵硬的埋下头。 在这样恐惧的人群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正借着旁边人身体的遮挡，偷偷露出一双漂亮大眼睛来观察她。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一位首领打扮的夜叉来到白晓梦身前，隔断了她的视线。他恭敬的跪下，垂下头颅，被血液黏连的长发垂落，露出毫无防护的后颈。 “您有何吩咐？” 或许是认为她想要痛饮鲜血，那位相貌出众的夜叉递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解开肩甲，让匕首抵在过分发白的肌肤上。 他后方的人群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惊呼，又被谁捂下。 虽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白晓梦可以清楚看到首领的身躯紧绷起来。 “不必。”白晓梦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她又听到了小小的，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她有点想笑，但这不符合梦之魔神的人设。 于是阿斯莫德斯只是冷冰冰的说了句。 “乏了，别来打扰我。” 便转身离开。 第3章 小金鹏 走出一段距离，能听到身后的人起身离去，渐渐升起的窃窃私语。梦之魔神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首领扛在肩膀上，在人群的簇拥中欢笑着，他注意到了魔神的视线，于是弯起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 白晓梦也微笑着轻轻挥手。 她想起来，这是发生过的事。原本的梦之魔神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但现在不同，这里是梦境，是魈的须臾之梦，也是她的领域，她的食粮所在。 虽然偷看魈的记忆和梦境，让她有点过意不去，但这副身躯如果再不进食，很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她可不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无差别伤人，然后再被那位岩之魔神一枪穿心。 回想起当初玩游戏的be结局，眼前浮现出：“梦之魔神，卒。”的字样。白晓梦眼前一黑。 绝对不行！ 摸摸还在跳动的心脏，白发魔神长叹一声。干脆从虚空中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毕竟她奉行的主义就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要不是担心会形象不保，她甚至想躺下来，顺便再来点零食快乐水就更好了。以往在游戏里还会受到系统限制，现在自由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 梦境的时间过得飞快，方才还要被人抱着的小不点，已经开始四处乱跑。白晓梦单手撑脸，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连串的欢快笑声。 见身高不到成人腰部的小家伙，在大人的长腿间窜来窜去，也不怕摔倒，正四处找寻着什么。白晓梦搓了搓指尖，小家伙身边就瞬间绽开了丛丛花朵。 那个小小身影惊呼一声，蹲下身，用有些肉乎乎的指尖轻戳花瓣。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 不知不觉间，梦之魔神的脸上也带了笑，她弯起眉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小身影。 仿佛身后的咆哮与嚎哭全然不存在。 白晓梦身下的椅子成了分界线，将温暖与严寒切割开来。身前是花团锦簇，无忧无虑的孩童微笑着，身后是无尽深渊，不计其数的冤魂尖啸着。 而始作俑者恍若不觉。 梦之魔神身周浮起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翠色蝴蝶，这些看似无害的飞虫有着玉石般的色泽与质感，它们依附在身后的漆黑雾气之上，张开狰狞巨口，撕扯下一缕缕业障吞入腹中。 那些冤魂的叫喊声更加凄厉，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屏障，它们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小小的蝴蝶。 “真难吃。”梦之魔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雕塑，而不似活人。 十指操纵着蝴蝶，随着力气的流失，腹中的空虚被渐渐填上，白晓梦的嘴里却满是苦味，要是直接把冤魂的恨意与痛苦放入口中，恐怕她会直接吐出来。 这些劣质的噩梦实在难以下咽。 虽然早在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实际真实体会一遍还是叫人难受。 至少那时候可以通过系统调整程度，那些满是怨念的噩梦，吃起来顶多也就是苦瓜糖一样的味道，勉强可以忍受。而现在，白晓梦差点被苦得哭出来。 这东西比加黄连的中药还苦一百倍！！！ 她本来就讨厌苦味，喝咖啡都要加三块方糖和大量牛奶。谁知道被迫穿越还得吃这种苦！ 她好想吃点甜食啊！好想吃糖果、蛋糕、超大杯奶茶啊！ “给你！”孩童软糯的嗓音骤然响起。 梦之魔神低下头，才发现那个小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近前。他举着一束清心花，踮起脚，把花送往她的唇边。 飞舞的蝴蝶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翠色的星辰点缀在半空，一闪一闪。魔神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噙着笑意问道：“要送给我吗？” “嗯！”孩童用力点点头，清澈透亮的瞳色仿若阳光。 “谢谢你。”发麻的手抬不起来，白晓梦费力地偏头，咬下几片花瓣，吞入腹中。微苦的柔软花瓣泛着丝丝甜味，抚平了胃里的难受。 “好甜。”她笑了起来。 仿佛空洞被填满，心中空荡荡的瓶子里，被塞入朵朵鲜花，和粘稠的蜂蜜。饱腹的充盈与满足感占据了内心。 饥饿感终于褪去，魔神伸手把小男孩抱在膝盖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孩童柔软的脸颊，引得孩童笑声连连。 “好痒呀，姐姐！”嘴上抱怨着，小金鹏还是环住她的脖颈，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内心大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这么可爱！这么软软糯糯的糯米小团子！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就一口求求拜托了please！救命sos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存在！这是谁家的宝宝哦原来是我家的这！么！可！爱！让我亲亲亲亲 或许是见她长时间没有动静，小金鹏费力地伸长手臂，想去摸白晓梦的额头。 “姐姐？”男孩歪了歪小脑袋，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呃唔！”（会心一击，暴击伤害hp-100w）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白晓梦攥紧心口。 好半晌才成功复活，擦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鲜血，白晓梦的嘴角控制不住上翘，小心地将小金鹏圈进怀里，感受着孩童偏高的体温，感觉冰冷的自己也被渐渐温暖了。 真是神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只是看到他就会感觉心里暖暖的，看到他笑起来，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哪怕经历了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只要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想要努力，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想要成为值得被他喜爱的存在，想要永远永远，看着他幸福的笑着。 “啾。” 在怀里男孩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梦之魔神轻声呢喃。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唔，姐姐？”被垂下的纤细白发蹭得脸颊发痒，小金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疑惑地抬起头。 第4章 遇见帝君 见小金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白晓梦将一点点遗憾压下，庆幸地笑起来。 “没什么！” 最后紧紧抱了抱柔软温暖的小小躯体，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小金鹏的前额，忍住不舍，白晓梦闭上眼，将意识撤出梦境。 “拜拜啦。” 梦之魔神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体消散后，小不点向着她伸出了手。 收回手时，握不住那人几根手指的白嫩手掌，已经变回了满是伤痕的，夜叉的手。 魈捧着梦之魔神消散不见时四散纷飞花瓣中的一片，看着那花瓣也逐渐变淡，碎成点点光斑。而那光斑拂过掌心，带着丝丝凉意，治愈了道道伤痕，也带走了如影随形的痛楚。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金瞳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心绪。 另一边，白晓梦睁开眼，看着膝上熟睡的人，戳戳他那比起幼时消瘦许多的脸。 没了清醒时的忧虑，平和的睡颜，真的很像天使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长大就不爱笑了呢。” 梦之魔神小声嘟囔，嘴角却向上翘起。 “醒了？”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白晓梦瞬间汗毛倒竖，一身冷汗。 她吞了口唾沫，缓缓转过头。 声音的主人近在咫尺，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庄严的石珀色眸子熠熠生辉，清楚无比，此时正注视着白晓梦。 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喉咙发紧，梦之魔神身躯僵硬，恨不能拔腿就跑。 但是不行。且不提她膝盖上尚在熟睡的少年，就算真跑，一个刚熟悉这副身躯没多久的人，也不见得跑得过岩王帝君。 “钟，咳，钟离大人，好巧呀。”刚一发声就险些破了音，白晓梦克制着嗓音，颤抖地吐出字来。 “确实很巧。”钟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悦耳的嗓音仿佛抚过古钟的清风，带着历经沧桑的回响，尘封的历史随之浮现在听者眼前。 只是白晓梦此时无心欣赏，也没有分析对方情感的冗余。她只觉得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鼓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快想！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白晓梦拼命运转着生锈的大脑，但依旧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推理作品中的灵光一闪顺理成章地出现。 她的声带好像也锈住了，发紧的喉咙不容许任何一个音符通过，最终只好僵着脸，和岩王帝君大眼瞪小眼， “？” 见她不说话，钟离也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千年之前的手下亡魂。 求求你说点什么吧！！！别这么看着我好恐怖啊啊啊！！！ 白晓梦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甚至期待着对方说点什么，来给自己降下刑罚，也好过持续沉默的酷刑，胡思乱想才是会吓死人的真凶。 因为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怎么干掉她？还是好奇怎么这个恶棍突然复活？是不是还要拷问一下复活的秘密？想到这，白晓梦呼吸一滞，差点想要没出息的跪下求饶。 不不不，往好了想，万一他不记得了呢？就是说嘛，都过去这么久了，斩尽来犯外敌的帝君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魔神…… “阿斯莫德斯？” 帝君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击碎了白晓梦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晓梦真跪了。她现在十分庆幸没有站起身，否则现在肯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砸在地上了，半分逼格都不会剩。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钟离笑起来，像是看到故人，眼里泛起怀念。 “是吗？”白晓梦干笑道，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恨不能马上五体投地求对方饶她一命，思绪有如脱缰野马再度开始奔驰。 如果现在大喊我不是梦之魔神能不能活？就说是无辜路人碰巧路过，什么“阿斯莫德斯”？人家才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呢啊哈哈哈……真的好想逃跑啊…… 但眼角余光瞄到魈，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凝滞，白晓梦压下的内心声音又冒出尖来。 这不对吧。 不是不承认，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虽然有些时候并非她的本意，但从最开始，启动了游戏，创建了账号，又选择把小不点留下的人，都是她呀。 不管怎么说，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那些恶果的人，总该做些什么才行。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在赎清“阿斯莫德斯”犯下的罪孽之前，她还不能一走了之。 既然想通了，白晓梦也放松下来。 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是为了魈，她也要努努力才行。 干脆把一切和盘托出，坦诚地告诉钟离自己没有恶意好了。嗯，就这么办！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我……” “确实很惊讶。没想到被我杀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活过来。”钟离依旧温和的笑着，一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名为白晓梦的气球被戳破了，刚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地。 她不敢说！！！ 真的会死！！！ 内心在哀嚎，白晓梦不知该往哪放的手颤抖着，触碰到了温热的躯体。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是呀。我也没想到。” 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甜美的嗓音像掺着蜜，又带着剧毒。她双手揽住魈，把沉眠的少年扣进怀里。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最亲爱的孩子。” 钟离的动作停下了，他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白晓梦。 见他这么紧张，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幸好钟离比起杀她，更在乎魈。也幸好自己当年没看错人，把他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别这么紧张嘛，钟离大人。”低下头，白晓梦用指尖梳理着魈的碎发。“我可不想再死一遍。” 终于避开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白晓梦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把我的人还回来吧。” 没有放松手中的长枪，钟离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而且，魈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是璃月的子民，是璃月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家的孩子？ 白晓梦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第5章 前往深渊 梦之魔神看着怀里的少年，高兴的想： 你也找到家人了。 不含一丝虚假，真正在乎你，真正担忧，挂念你的家人。 太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情愿来。 “诶～，真过分。他明明是我的才对。” 见她更加抱紧少年，钟离的面色沉了下来。 “把魈还回来。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补了一句。 “想留在璃月也随你。” 嗯嗯我懂，就是想让我离璃月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是吧。 自以为猜透了对方的心理活动，白晓梦暗自点头。明明内里达成目的心花怒放，脸上又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嘁。我走就行了吧。” 她缓缓将魈放在地上，起身便走。看起来行动自如，但在经过钟离身边时，还是隐蔽的绷紧了全身。 “等一下。”钟离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晓梦步伐一顿，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扑在地上。 “最近深渊常常出现异象，魔物聚集，你小心些。”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说让我去深渊，和魔物们一起打包留在地下，别出来霍霍民众是吧。没问题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多谢帝君提醒。” 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梦之魔神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那白发黑裙淡出视线，钟离才转过头来问道。 “你怎么想？” 地上“熟睡”的少年翻身起来，单膝跪地。 “我……不知道。” 岩神垂头看着脸上尽是茫然的降魔大圣，这副姿态与千年前染血的身影重合，那时的魈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失去束缚的墨绿长发披散下来，末梢垂落在地上，沾了血与烟尘。 远处吹来的风扬起鬓角碎发，吹落了不见天日的灰暗幻象，灿烂的日光撒在地上，随风摇摆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热烈生机。 这是归离原，是璃月。不再是魔神争斗的古战场。昔日染红地面的血迹也被层层掩埋，不论敌我，而遍野尸骸上生出了花。 “往日不复啊。” 叹息化在风里，钟离拍拍衣服站起身，笑着在魈的头顶揉了一把。 “有想做的事就去吧，别留遗憾。”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往人间烟火而去。 魈看向自己的指尖，就在不久前，雪色的长发还在掌心片刻停留，带着铁与血的冷冽，又掺入了极浅的花香。 宛若“美梦”。 “我该怎么办……殿下。” 突然增大的风拽了拽裙摆，白晓梦猛然回首，但身后空无一人。 “幻听吗？我还没上年纪……呃，这具身体就说不准了。” 白晓梦原地蹦了两下。 “比以前轻松多了，看来身体素质还不错，呼，幸好不是顶着娃娃脸的老巫婆，走一步晃三下的。”想到过去听说人们用她吓唬小孩子，把堂堂美人魔神叫做“老巫婆”，白晓梦就心情复杂。 不过好像也见过健步如飞的老奶奶来着，是什么时候的事？ 疑问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了，白晓梦看看不远处散发诡异气息的无底洞，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深渊的最底部远比想象中更干净清爽，虽说见不到阳光使得这里十分阴暗，但也不是全然无光。 丛生的不知名植株散发着幽幽荧光，残缺的古建筑墙壁上挂着常年不灭的水晶灯。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帮助一位魔神在这里行走自如。 这倒是挺方便。白晓梦想。 毕竟她原来的身体是个夜盲，一到晚上就睁眼一抹黑，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便携的手机手电筒，就和个盲人无异。 “哒，哒。” 寂静的地下，回荡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随着白晓梦的前进，空气也越发冰冷，配合上阴森的环境，简直像是进了鬼屋，叫人毛骨悚然。 “呼，真冷啊。”白晓梦呼出一口白气，没忍住搓了搓发麻的胳膊。她本想通过自言自语来壮壮胆，但这句话一从口中吐出，就在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 墙壁和层岩返回的语句变了调，像是有谁在模仿她说话，这下可好，更吓人了。 好想回家。 白晓梦又搓了搓凉冰冰的指尖，几只蝴蝶飞了出来，但这次不是魈梦境中漂亮的翠色，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它们的翅膀泛着光，飞舞在她的身周。 “应该快到了吧。”用自言自语来掩盖不安，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隔绝整个地下空洞的华丽巨门，看起来森严又沉重，在门两侧的石柱上刻有繁复的古代文字，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眼花。 白晓梦站在紧闭的门前，简直像是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就算抬起头也一眼难以望见尽头。 这里的一切现象仿佛都在无言的抗拒她，但深渊溢出的能量却不断涌入她的身躯，力量充盈着全身。 梦之魔神优雅的抬手敲了敲门，清脆的响声不像是肉身与岩板的接触，反而像是什么坚硬的金属撞击在磐岩之上发出的动静。 “咚、咚、咚。” 白晓梦有节奏的轻敲三下，确保这声音足以传入其中。 但一直等到回音都散尽了，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唔。既然如此，也只能来硬的了。” 魔神伸出白皙柔嫩的手，轻触在门板上，然后下一瞬，纤纤玉指猛地扣进了岩石之中，五指完全没入！ 白晓梦猛地发力，用力一扯，一大花岗岩块就被生生撕下，平整的巨门顿时缺了个口。 随手丢下被破坏的石块，见一下没能穿破厚厚的石门，白晓梦也毫不惊讶，她继续着手上动作，甚至在心里配了声音：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几个呼吸的功夫，白晓梦就成功徒手扯出了一个大缺口，足够她不弯腰走进去。 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白晓梦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难怪说撕书砸东西有助于缓解压力，破坏确实很爽。 没了压制，早些年的破坏欲又重出江湖，白晓梦笑嘻嘻的走进门内，冲里面的人招了招手。 第6章 深渊王子 “你们好呀。” 白发魔神提起裙摆，踏着烟尘，进入了尘封已久的宫殿。 门内众多魔物严阵以待，深渊法师们纷纷举起武器，一道道元素法术蓄势待发，只等君主的命令下达。 在它们的身后，王座上的人影被黑暗笼罩，他居高临下，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杀了吧。” 冷冰冰的话语传入耳中，白晓梦惊讶地挑起眉，声音的主人远比她预想中的要更加年轻，听起来不像是不祥之地的君主，反倒像是为了模仿大人，让自己显得更加威严，而刻意压低嗓音的少年。 因为她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 在白晓梦思考的片刻时间，铺天盖地的绚丽光芒已经海浪般向她压下。 “啪！” 双掌相触，发出一声不大的轻响。但掌声传达到的地方，法术都如冰雪遇见烈阳般消融。 看着轻松又帅气，还挺费力的。感受着体内空了一半多的元素力，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她是个肝帝，早在退坑之前已经把等级拉满，属性也点满了。 要不然她还真不敢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要说是“敌营”或许也有些不对，因为按照当初的游戏设定，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应当是自深渊之中，由无数人的恶意与怨念凝聚而出的存在。换句话说，深渊其实才是她的老家。 这么一看，完全就是故事里的终极反派大boss设定啊！是要被主角团喊着爱与希望，一剑穿心，然后不甘地消散成灰的存在啊！ 而且！照理说她这副身躯和深渊魔物同源，甚至凌驾其上，这些家伙们根本不该攻击她啊！不如说她才应该坐在那个高位上，指挥这群家伙冲向敢于与自己作对的人。 白晓梦心里大声吐槽。但对手听不到她的内心声音，就算听到了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它们现在的主人，是王座上的存在。 就在距离最近的魔物伸出的利爪，将要触及白晓梦的身体时，几道红光闪过。 那是方才隐匿在灰尘中的红蝶，它们利剑出鞘般刺出，穿透了向白晓梦袭来的魔物，在空中织出了铺天盖地的网。那一道道红色的轨迹仿佛泼洒而出的淋漓鲜血。 这些凶猛的红蝶穿针引线，瞬间就把数目众多的敌人缝在原地。 梦之魔神抬起手，一只完成使命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在那夺目的血红映衬下，魔神的肌肤像是永不融化的冬雪雕刻而出。 “还不打算下来吗？” 专注的看着指尖的蝴蝶，白晓梦没有分给周边的魔物一个眼神，从她口中吐出的话也不带有杀意，就像是散步时吹走了快要落到身上的小虫，不值得多付出一丝注意。 这是事实，她确实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死活，就像在游戏中大杀四方那时一样，勇者只要想着怎么开心怎么赢就行了，而魔王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那些邪恶的npc，就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无关紧要，或者更贴切一点，就像化作营养的面包。 人会记住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吗？ 它们都会在玩家的技能下灰飞烟灭，变成数字和道具，这时就轮到系统蹦出来，提示你的经验值增加了，获得了什么什么道具。 换来玩家的欢呼声，或者是咒骂声——因为得到的道具不符合心意。 没人在意一串数据的死活，哪怕它也会惨叫哀嚎。 或许有人认为太残忍？可它是坏蛋呀！这可是邪恶的魔物！会伤害无辜之人的坏家伙！这么做可是为民除害，毕竟正义的勇者怎么可能伤害无辜之人呢？何况它们并不是“人”。 另一边，正义的伙伴们当然不可能有此待遇，勇者所在的村庄里，不论村民提出多少愚蠢的请求，都是理所应当。 哪怕只是面前的一个包裹，也要勇者大人亲自交给他才行。并且双方都乐在其中。 会给自己报酬的好人怎么可能是错的呢？所以伤害他们的存在一定是邪恶吧！ 于是勇者们笑着闹着，兴致勃勃的冲进魔王的宫殿，他们掠夺对方的宝物，消灭见到的每一个魔物，更有甚者，为了争夺一只怪物，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白晓梦晃了会儿神，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已经决定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勇者她当过，魔王也不是没有做过，现在，当她身临其境，这个名为白晓梦的少女，只希望活得简单一些。 善就是善，应当被保护的，恶就是恶，既然伤害他人就应当受到惩罚。 所以现在，她会战胜这里的全部存在，然后在这人迹罕至的地底深渊，开辟出来自己的容身之所。 既然敌人都是邪恶，白晓梦自认无需手下留情。 “哒。” 王座上的人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手掌一握，一柄深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梦之魔神随着声音抬起眼，她对深渊统治者的真实模样也十分好奇，能让这里的全部魔物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王座到她身前的路不长，阴影下的君王很快就暴露在白晓梦眼前。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金发少年，身穿异域风情的深色衣装，露出腹部。随着他的步伐，耳垂上的羽毛饰品有节奏的摇摇晃晃，脑后编成麻花辫的长发，和长长的围巾，也像条尾巴上下摇摆。 那金发少年来到近前，抬起头看她，白晓梦这才发现对方甚至比自己矮上一头，看起来和魈差不多身高，同样是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却没有魈的灿烂耀眼，更接近夜晚的灯火，掺入蜂蜜的琥珀颜色。 他的眉眼轮廓也比起魈更柔和，就算板着一张脸，也容易让人有亲近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然统治了整个深渊。 看着这张俊俏又严肃的小脸，白晓梦心说：总感觉他更适合笑着。 “魔神阿斯莫德斯来此有何贵干？” 第7章 交锋 “你认识我？”白晓梦惊讶的反问。 “看到过一些，”话未说完，一道寒风就扑面而来，白晓梦侧身躲过刺来的宝剑，被迫后退半步。 一击不中，金发少年也不恼，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收回手，继续说道。 “都是些有关你的碎片记忆。” “哦哦，地脉对吧。” 压下被突然袭击的心悸，白晓梦面上不显，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认识这副模样，除了经历过魔神战争的老家伙们，如果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深渊之王……或者说王子，接触过地脉，这就说的通了。 白晓梦曾在游戏内的书籍上看到过，遍布这片大陆的地脉，有着保存记忆的作用。如果有谁能得到世界树的认可，便可以触及这片大陆的记忆。 不然梦之魔神这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怎么还能被素不相识的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都看见了些什么，白晓梦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游玩期间的光荣事迹，像梦之魔神这样历史悠久，实力强劲，长得又好看的存在肯定是……没干过一件好事！ 一滴汗从白晓梦的额角冒了出来。 这可不妙，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是不是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灭口更好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白晓梦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以及越发不友善的目光，金发少年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个意外。我并非存心窥探。” “是吗？”梦之魔神的嗓音带着笑意，却叫人无端升起寒意。 “不管您相信与否，这是事实。”深渊王子稍带歉意的微微欠身。 “言归正传，您来深渊有何贵干呢？”手中的剑转了半圈，深渊的王子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手中的剑随时可以指向面前的敌人。 “视情况而言，您或许会成为我的敌人。” 真会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丝毫没觉得拆了对方家门有什么不对，白晓梦在心里偷偷撇嘴。 而且刚才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这里就会多出一捧魔神死后化作的灰烬了。 最初的出手不过是一次试探，对方也是判断出没法轻易战胜，才会选择试图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不论哪种方式，她都不惧就是了。 “这个嘛，”故意卖个关子，白晓梦微微附身，让自己与那双金瞳平视。“把这里交给我怎么样？” 看着对方眼底遮不住的戒备与敌意，梦之魔神笑了起来。 “当然，也包括你。”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魔神轻巧地向后跃去，刚好和冲到眼前的剑光来了个贴面礼。纤细的雪色发丝被劲风带起，以毫厘之差擦过金属剑身。 “看来注定无法和平解决了。”深渊王子的声音冰冷，正如手中那柄宝剑，寒光四射。 那缕发丝映在剑上，留下片刻倒影，像是银色流星落下，又仿佛月光轻抚，和少年飘逸的金发对比鲜明。 白晓梦就像是只蝴蝶，她背着手，轻盈地闪过步步紧逼的攻势，墨色衣裙随着动作划出完美的圆弧，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使出全力，您是看不起我吗？” 金发少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光洁的前额也见了汗，沉稳的外壳下，一点不明显的孩子气冒出了头。 “怎么会呢？” 梦之魔神还是轻松自如的挂着笑，就连语调都纹丝不动。实际上白晓梦已经拼尽全力，但不知道自己的算计会有多少成效，心里的不安抑制不住增长，就像除不尽的野草快要燎原。 “说起来，这里的战力就是全部吧？” 又一个优雅的躲闪后，梦之魔神终于脚尖落地，站住了。 “无可奉告。”深渊王子也随之停下脚步，但剑身上泛出一层层的光芒，令人胆寒的力量正被主人叠加而上。 “那就是全部了。”白晓梦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 一直保持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魔神外壳下的少女庆幸地叹息一声，露出真面目。 “谢谢你没一开始就下死手。” 察觉到危险的金发少年面色一变，顾不上思考这是否是个陷阱，他毫不迟疑，竭尽全力向着魔神扑来。 “晚了。” “啪！”双手用力拍击合十，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整个浩大的宫殿之中，层层叠叠的回音所及之处，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红光。 白晓梦的双手十指上，也亮起了丝线状的红光，它们的轨迹与红蝶们穿透众多魔物形成的“线”相连接，构成了包裹整座宫殿的阵法。 这所阵法的中心，正是深渊王子。 “什么……！” 金发少年的动作被禁锢，明明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将致命的利刃送入魔神的心脏，可咫尺天涯，他的身体被红线捆绑，难以再移动一丝一毫。 “呼，好了。” 白晓梦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用尽力气的魔神晃了晃，强打精神哼起旋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 就像按下了按钮，整个宫殿内的生灵都同时闭上了眼 。 “臣服于我，听任于我，惧我，爱我，你是我最亲爱的孩子。” 从魔神口中的唱词有着独特的节奏与旋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又一遍。 白晓梦每吐出一个字，构成阵法的红线便亮起一分，有魔物挣扎片刻，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深渊的主人紧锁眉头，抗拒着她的力量。 效仿对待魈的时候，白晓梦抬手遮住了少年的眼睛，放轻声音，放缓语调，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睡吧，我的孩子。” 手掌下紧绷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原本攥紧的手掌松开，宝剑“当啷”一声落了地。 失去了掌控的身躯也无力地垂落，仅靠穿插的红线支持，宛如落入蛛网的蝴蝶，又像是被傀儡线缠绕的提线木偶。 这首歌谣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分钟左右，满头大汗的白晓梦眼前发黑，虚弱的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再度拍了拍手。 “醒来吧。” 第8章 仆从 缠绕着大殿的红线变得松松垮垮，它们重新凝聚成蝴蝶的样子，飞回主人身边，只是身上散发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失去了束缚的魔物们睁开眼，而后，恭敬地齐齐跪下。 有如百鸟朝凤，以白晓梦为中心，魔物们纷纷垂首，露出脆弱的脖颈，向着它们的新主人交付忠诚与性命。 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但他仅是单膝落地，右手抚在心口，金色的麻花辫滑落，末梢垂到地面。 没了长发的遮掩，少年白皙纤细的后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抬起头。” 梦之魔神俯下身，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满意的看到那双金瞳里的敌意被洗了个干净，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眼眉平和地垂下，少年精致的脸上自带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名为空。”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些茫然，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稚气又可爱。 白晓梦的花痴心被轻轻戳了一下。 坏了，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是这身衣服如果再换一下就好了。 话说，深渊都穷到让王子穿露脐装了吗？这可不行，万一让孩子着凉怎么办。 想到这，白晓梦心念一动，一只赤蝶飞出，落在少年肩上，化作了一件量体裁剪而出的黑色燕尾服。在袖口与领口处，由极细的红线勾勒出的蝴蝶纹样，与魔神裙摆上的极为相似。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从了。” “是。”金发少年恭敬地回应。 “要是高马尾就更好了，不过麻花辫也难以舍弃啊……”一边嘀咕，白晓梦一边用手比划，正在她兴高采烈地畅想之时，一阵眩晕袭来。 像是沉重无比的穹顶骤然压下，眼前的事物都笼罩在黑暗之下，白晓梦短暂的失去了知觉，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正在艰难的大口喘息。 “这可真是……”才一张口，白晓梦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从口中吐出的不是清亮的女性声线，而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孩童声音。 她慌忙低头看了看手和脚，发现方才俯视的少年单膝跪地都比自己还要高上少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衣服也随着缩小了。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系统说明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玩家过度消耗元素力后，身躯将会变为节能模式。 因为过去还有道具可以补充能量和血条，白晓梦一时疏忽忘了这件事。毕竟自从熬过开服的新手阶段，她就再也没有变小过了，最多变成消耗比较少的少女模样，平日里还得是大个子更方便打仗嘛。 “这技能也太耗蓝条了。”变成女童的魔神不满地嘟起嘴，只可惜这里没有系统可以让她投诉游戏官方。 “算了，我累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来个人给我指路……哇！”还没有适应这副过于娇小的身体，白晓梦一脚踩住了自己的裙摆，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一只手臂温柔的揽住了女孩，替她整理好衣裙，最后，像抱起个洋娃娃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抱了起来。 白晓梦抬头，发现是空把她抱了起来。 “我来送您去休息吧。” 见梦之魔神扬起小脸看他，空温柔的笑笑，另一只手护住女孩小小的后背，迈步向前。 他走的很稳，白晓梦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她趴在少年温暖的肩膀上，看着跪伏的身影越来越小。 空带她来到宫殿深处的一间房间门前，推门而入。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满天灰尘并没有出现，这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入目尽是些温馨的家具摆设，甚至点燃着壁去。 空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脱下硌脚的高跟鞋。 “这是你的房间？”白晓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里干燥又温暖，壁炉里的火焰跃动着散发出温暖光芒，与门外的黑暗阴冷格格不入。 垂着头的空不知怎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脸笑着回答道。 “是……您的房间。” 看起来可不像。白晓梦拍了拍身下的床褥，在心里吐槽。 房间这么干净整洁，肯定有人经常打扫，但又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那么一定是为谁准备的。 白晓梦进屋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空的房间，因为里面的装饰有些类似他那身异域风情的衣服，但仔细一看，细节之处的雕刻、摆设、用具又更为雅致，像是女孩的房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花，记得应该是叫…… “因提瓦特。” 魔神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身躯紧绷起来，又强行抑制住了动作。 “是的，您也…喜欢这种花吗？” 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人，大概就是这间屋子真正等待的主人了。白晓梦暗自揣测，不知道是这位深渊王子的家人还是恋人？ 但既然这么精心准备，对方又没有入住，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空出神的表情，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人没出什么事才好。 虽说可能会给自己多添点麻烦，但白晓梦还是不希望，眼前漂亮少年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有机会了解一下，做点好事吧。 白发女孩打了个哈欠，骤然涌出的困意几乎要把她淹没，正思考的大脑顿时卡了壳，恨不能马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安眠。 见她这副样子，空最后理了理白晓梦快要垂落地面的雪白长发，躬身告退。 “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需要，我就在隔壁，请随时呼唤。” “嗯嗯，晚安。” 上下眼皮打架的女孩强撑着挥了挥手，终于放弃抵挡，一头栽进被窝。 “晚安，妹妹。” 门板发出一声轻响，侍从退出了房间。 妹妹？即将被周公拖走的意识顿了顿，但混沌的脑海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无法继续思考，白晓梦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第9章 控制 白晓梦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金色的小小身影在哭。 那不知性别，也不知年龄的小孩子哭的那么难过，好像ta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白晓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她想要拍拍那个孩子的后背，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安慰那个孩子，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就那么看着那个小身影缩成一团，难过的哭泣。 梦之魔神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色眼瞳，她晃了下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处古战场。 “金鹏？” 当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金鹏”了，他有了新的归宿，与新的名字——“魈”。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这样出现在眼前。 “所以……”白晓梦看着眼前的人，冷漠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叫殿下起床的。”金发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完全看不到白晓梦脸上的冷漠与抗拒。 非要进屋？在外面不能敲门叫吗？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要不是知道技能还在生效，还以为你是要来暗杀的刺客啊！ “我已经敲过三次门了，殿下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感受到魔神散发出的不满，空笑得更灿烂了。 白晓梦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睡过头被父母叫醒时，对方脸上那令人胆寒的表情。 “……多久？”心怀侥幸的魔神不情愿的问出口。 “三天。”空微笑道。 “这么久？！”白晓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衣服就要往门外冲。“完蛋！迟到……” 脚下冰凉的毛毯提醒了她的所在，不是熟悉的家里，是陌生的异界。就像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 白晓梦终于回过神来，保持着快要握住门把的动作僵住了。 “您这是要去哪呢？”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 “没什么。”白晓梦打开门，冷冷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侍从行了一礼。“我在门外等您。” 燕尾服的后摆从眼前飘过，制服的主人面带微笑，优雅地站到门外，白晓梦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警戒的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她冷静下来，努力回忆释放的控制技能说明。 因为阿斯莫德斯的能力是操纵梦境，进一步可以凭借梦境为媒介，控制对方的内心。 原理是通过把被施术者内心潜藏的情感进行转移，让他们下意识认为眼前的魔神是自己最尊敬，最爱，不可违抗的存在，进而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当初在敲门的时候，白晓梦就通过声音对大殿里的人们进行了催眠，在她踏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这里的全员已然逐渐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但因为魔神大张旗鼓的破坏大门，过度紧绷的魔物们并未察觉到违和感。 在那之后，她的声音，以及飞舞蝴蝶画出的轨迹，又对魔物们进行了深度催眠。那些似有形似无形的红蝶就像是她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被主人自如的操纵，捕捉一个又一个敌人，扰乱他们的思绪。 越是对白晓梦抱有强烈的敌意，便越受制，因此最终无法移动，只能变成一尊尊雕塑，旁观交锋的结果。 而后的梦之魔神一边编织最终的法阵，一边拖延时间，与深渊的王子共舞片刻。终于成功布下了巨大的阵法。 照理说，法阵内的存在都会无条件信任她，听从她。但是，也不排除对方会自主行动的可能，在不背叛她的前提下，做什么其实都是自由的。 不过这里应该也没有能自主挣脱控制的人吧。白晓梦想。 因为白晓梦所做的，只是把他们对某个存在的感情扩大后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把对方洗脑成自己的傀儡。 也就是——让人移情别恋。 相当于攻略游戏开挂。而且这种事也太不道德了！所以白晓梦只允许自己对反派用用，限制很大。 在心里唾弃了两句，白晓梦还是很感谢这个技能的。不然现在她大概正在露宿荒野，毕竟没有地方愿意接纳一个坏魔神嘛。 “只要在技能有效期间将对方的好感刷满，就能收获忠犬一只～是不是很心动～，目前不要4999，不要899，只要99！” 荒谬可笑且洗脑的广告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白晓梦拍了拍脸。 她当初在这个号上氪的金可不止这么一点！ 按照身边人的标准，白晓梦也算是资深氪佬，并且在沉迷期间，她在这个账号上花费的心血与精力根本无法用金钱计量。 不过即使在看到账号余额的那一瞬间会想剁手，她也不后悔与这个游戏相遇，最不后悔的便是遇见了那个人。 想到这，白晓梦其实有些庆幸，幸好是来到了这个游戏，幸好账号强度也被保存下来了，幸好能看到魈！ 能看到活生生的己推！还有这么多帅哥！至福！ 而且钟离先生真好看啊，那张脸真是神颜，就算冷脸也超帅的。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真想再多看几眼。 算了，至少现在自己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帅哥服侍生活，还没有系统约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用上学不用工作，简直就是天堂好吧！ 白晓梦这么安慰自己，推门走出。 “我已经吩咐深渊法师准备了食材，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就多做了些，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空依旧保持着她关门前看到的模样，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纹丝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等待。 “等我看看再说，走吧。” 白晓梦抬抬下巴，示意空在前面带路。 “请把手给我，这里的路有些黑。”少年温柔的俯身伸手——因为现在的魔神看起来是少女模样，比他低上半头。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护送的人吗？”经过三天的休息，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的魔神不太高兴地问道。 第10章 完美侍从 “您或许不需要，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可以请您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吗？” 金发少年单膝跪地，向白晓梦伸出手，扬起的头可爱地偏了偏，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毫无违和感。 只可惜唯一欣赏的人，在欣赏之前，最先想到的是吐槽。 呜哇，还真有人说这种台词啊，虽然很可爱，但是在现实，啊……不，现在是异世界，就和小说、漫画里一样…… 那就不奇怪了。 王子人设诶，这张脸笑起来也很可爱……白晓梦稍稍的心动了一下。 于是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诚实的身体先一步背叛主人，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搭上了少年摊开的掌心，那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珍重的托起魔神变小的手掌，送上一个吻手礼，克制又礼貌的将唇停在快要触及手背的位置，温热的吐息落在冰冷的手背上，激起一片红晕。 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又自然，好像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角色，不是万众敬仰，王座上的孤独王子，而是专心实意，珍惜着一个人的忠诚追随者。 金发王子噙着笑，牵引着她步入阴影深处。 直到坐在餐桌前，白晓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论是走路时刻意放缓脚步迁就她的速度，还是先一步为她拉开座椅，空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太贴心了！ “希望这些菜品能合您的口味。” 在长桌上排开了众多珍馐美馔，错落的烛台点缀着火光，照亮了整间大厅。 梦之魔神内心哭泣着咽下一口美食，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控制技能是不是自带完美执事教学，不然要怎么解释，一位王子为什么会如此擅长照顾人！ “您有什么需求吗？请随时告诉我，我的公主殿下。” 见白晓梦停下进食，在一旁侍立的空快步来到她的身侧，恰好站在合适的位置——既能听到她的轻声吩咐，又不会令人感到拘束。 白晓梦再度在心里赞了一声。 “没什么，你也坐下吃吧。” “遵从您的旨意。” 白晓梦很高兴看到空没有做出无谓的推辞，而是爽快的拉开她左手边的长椅落座。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优雅的拿起餐具。 一袭黑衣的金发少年配上古朴的宫殿背景，看起来就像是西方油画一般赏心悦目。 更远处，是一些深渊侍者，包括几位深渊使徒、深渊咏者、以及少许深渊法师，因为深渊魔物的分类实在太过复杂，为了方便起见，白晓梦干脆把他们统称为“深渊侍者”。 现在，这些平日无恶不作，被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坏家伙们，正像一只只鹌鹑。他们的后背快要贴上墙壁，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打扰两人的用餐时光。 白晓梦看着众多餐盘，稍一思索，再度开口。 “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可，可是殿下，这不……”其中一位深渊使徒犹豫地发话，但还没说完就被清朗的嗓音打断。 “殿下说，你们也一起。” 空捏着餐刀，危险的眯起金瞳。 那位深渊侍者顿时没了动静。他身边的同僚七嘴八舌的谢过，挤着他一股脑儿涌到桌前。 恰好将长桌坐满。 “你们平日也是这样一起吃的吧？” 白晓梦摆弄着刀叉，状若不经意的问向右手边。 那里坐着的就是最先发话的那位深渊使徒，或许叫深渊咏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排挤，他的同伴们抢先占据了其他位置，只留下魔神右手边的空位，这个倒霉蛋只好认命坐下，就连眼睛处的火光都暗淡不少。 “啊，是，是的。”这位倒霉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魔神是在对他说话，直到他身边的同僚感受到王子的死亡凝视，用力给了他一肘子，才手忙脚乱的放下餐具，结结巴巴的回答。 “别紧张，我也就随便问问。” 梦之魔神露出温和的笑容宽慰道，不出所料听到了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看来虽然没有游戏页面了，但好感度系统还在。这实在是太好……个p啊！ 谁家好感度系统只提示升级不提示下降的！而且好感度到六级之后就不会再有提示，太不方便了！ 以前有系统页面的时候还好说，想看对方好感度只需要打开窗口就行，现在连神都不知道那个破窗口在哪啊喂！ 这要她怎么怎么确定对方对她的好感度是多少啊！最喜欢和最讨厌都一样不显示不是吗！ “咔！”白晓梦手中的银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断成两节。 整张餐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房间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空，他一个箭步冲到白晓梦身边，从她手中抽出了残缺的餐具。 “恕我冒犯。” 少年体温偏高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放松下来。 “我还没那么脆弱。” 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对待，白晓梦别扭地说。 “我当然知道您很强大，但还是请允许我为您担心。好吗？” 那双金瞳笔直的看向她，不带一丝一毫虚情假意，仅仅包含了纯粹的关心。 而白晓梦感觉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善意压倒，几乎窒息。罪恶感与愧疚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出来。 我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白晓梦脑海中一闪而过，理智抛出了疑问： 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变化。 至少她从未听到过系统提示音。 那么，眼前之人的关心，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亦或是说，被控制也是演技的一环呢？ 想到这，白晓梦背后一片寒意，感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丢进了冰窖，连被握住的手也僵硬了。 “空。” “我在，殿下。”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是刻出来的，那么完美，那么遥远，那么……虚假。 第11章 座位 相交的视线不过片刻就移开，空迅速收拾好残局，转身离开。 “我这就去为您拿一副新餐具过来。” “还，还是让我去……” 倒霉蛋同学又被同僚狠狠杵了一肘子。 “空。”魔神轻声唤道。 “请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王子没有顿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笑意。 “看着我的眼睛。”白晓梦一字一顿的说。 金发王子下意识回头，在看到那双酒色眼眸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为一片茫然。 “听话，乖孩子。”白晓梦招招手，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高贵，让听者不由自主想要服从，却不会对此感到不快。 “是。”空的声音也变得茫然，他折返回来，跪在魔神身前。 魔神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双失去光泽，宛如镜面的眼瞳。 “我亲爱的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魔神吐出的声音，那双金色眼瞳深处有红色一闪而过，那星火一样的红光振动翅膀，清楚的浮现在魔神眼中——是只红色的蝴蝶。 看来没有催眠还没失效。白晓梦放下心来，松开手。 “去吧。对了，干脆把叉子换成筷子吧。” 仿佛念出解除魔法的咒语，少年的眼中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虽然有些疑惑现状，空还是乖乖回应。 “是。” 不再理会离开的侍从，白晓梦将注意力转回餐桌，这才发现一桌的深渊魔物都深深低下头，将几乎将脸埋到了盘子里。 简直像一群把头塞到沙子里的鸵鸟。 魔神好笑的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呃，这个，我们是觉得这菜太好吃了！”一位深渊咏者满头大汗，慌张的找借口解释。 “啊对对对，不愧是王子的手艺！” 其余的深渊侍者也连忙附和道。 “哎呀，能吃到王子的手艺可太难得了！” “就是说呀，王子殿下也就在想起那位的时候才会做饭……呃！你踹我凳子干啥！” 最后一位附和的深渊法师显然没有注意到失言，他身旁的侍者想要捂住他的嘴，又碍于白晓梦的注视，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作。 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位？”她轻声问。 长桌上的深渊魔物们齐齐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白晓梦在众人落座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刚好坐满”。既然加了她还刚刚好坐满，就证明其实之前是有一个空位的。 恐怕她的房间原本也是为了那位准备的。 考虑到家具的风格和比例，那位神秘人恐怕还是位女性。 究竟是深渊王子的什么人呢？真叫人好奇。 “呃…呃，是，是……” 终于察觉到说错话的深渊法师慌张的东张西望求助，但周围的魔物纷纷别过头去，不和他对视。 “我回来了，殿下。”空的声音犹如天籁，把架上绞刑架的深渊法师解放了下来。 啧。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没能听到答案的白晓梦大失所望，但又莫名不想在空面前提起那位神秘人。只好摆摆手示意众人略过这个话题。 “大家也继续吃吧。” 深渊法师如释重负，险些哭了出来。 心里抱有疑虑，美食也变得没什么滋味，没动几筷子，白晓梦就吃不下了。 “是不合您心意吗？”空担忧的望向魔神。 “我这就重新去做，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制止了少年离席，白晓梦用手帕轻拭唇角。 “不用。我很满意。” 说起来魔神本就不需要进食，只要有元素力就能活下去，她只是一时不能适应才会想要吃东西。 按理说同样是元素凝聚而成的魔物也不需要进食才对，但看样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用餐，到底是为了陪伴身为人类的王子殿下还是……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少年的声音把白晓梦从神游中唤回，他正站在王座的左手边，比魔神低一个台阶。 深渊王子的华丽王座已经被白晓梦占据，冷冰冰的扶手包裹了柔软的毛皮，硬邦邦的座位放上了厚厚的垫子，就连背后都被塞入了软绵绵的抱枕。 就连一向喜欢在家里窝进懒人沙发的白晓梦也不禁赞叹。 太过保护了吧？！ 说真的，一般的侍从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就连她之前最忠诚的亲信，那位夜叉首领，也不会细致体贴到这种地步。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手下更多的是畏惧她，提心吊胆，总是生怕梦之魔神心情不好就随手惩罚侍者。虽然也会恭敬的服侍她，但从没有人敢于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掌心。 阿斯莫德斯可是一位强大残忍的魔神！ 她美丽、冰冷、洞察人心又肆意玩弄被夺取的纯粹心灵。她斜倚在御座之上笑着饮下美梦，将献上的爱随手抛到一边。 被无数人憎恨，畏惧，又难以抗拒她的魅力。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白晓梦回忆起游戏剧情，咂了咂舌头。 由于马哈鱼旗下，名为《原神—魔神战争》的这款全息游戏自由度很高，玩家们的设定千奇百怪花样频出，但其中的ooc系统注定玩家不能太过偏离自己的设定。 尤其是像白晓梦这样的资深玩家，为了保持账号强度，自然要一板一眼按照人设行动，她可不想突然被系统警告ooc再扣除一大笔经验值。 常年的沉浸式游戏练就了她那一身天衣无缝的演技，但白晓梦在抱怨自己的同时，也暗自窃喜。 试问还有哪个魔神像阿斯莫德斯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沉鱼落雁还实力超强，最重要的一点，侍奉她的夜叉一族可都是超级美人！ 抛去道德感来说，实在是太爽啦！ 言归正传，总的来说，由于梦之魔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没人敢于忤逆她，也没人敢于靠近她。 某些人除外。 因此，不论是对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来说，还是对于白晓梦来说，被人关心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地步，着实算是一种相当奇特的体验。 第12章 好感度 梦之魔神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拨弄着手边柔软的毛皮，思索着说。 “接下来的打算嘛……首先让派出去各地活动的深渊法师们安分一点吧，尤其是璃月那边，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想起岩王帝君的“警告”，白晓梦不由得想要叹气。 为了顺利生活下去，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再去那位眼前乱晃了。 只是可惜不能见到魈了。 或许她可以偷偷的去看上一眼？ “您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空微微欠身，打断了白晓梦的神游。“但……我其实是想问，您接下来是否要用些甜点？” “考虑到不清楚您的口味，就先做二十样左右吧。您意下如何？” 看着少年一脸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白晓梦在心里大叫： 别太惯着我啦！这也太奢侈、太浪费了点！ 还是说，这是要让她长胖的阴谋？！ 要知道，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块糖都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珍馐美味了，由于物资太过匮乏，就连身为魔神的阿斯莫德斯也只能隔三差五吃到些甜品，还多是植物果实萃取而成，带着些微苦涩。 真是时代变了啊。 “不管怎么说，二十样也太多了。随便挑一两样吧，我相信你。” “遵命。” 金发少年脸上带着喜意，但白晓梦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声音。 “唔。你，对就是你，过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随手指了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深渊法师。 “殿下找小的有何贵干呀。” 那只火属性的深渊法师晃晃悠悠飘到阶梯前拜俯下去，不敢再靠近。 “来我旁边。” 不敢违抗命令，深渊法师只好一步一抖地飘到王座扶手边，低下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头顶，大殿内的魔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神色各异的视线几乎要把可怜的小火深渊法师钉穿。 白晓梦没注意台下的冒犯之举，随手摸了摸深渊法师的头顶。 毛绒绒的。 手感比毛绒玩具更加柔软顺滑，还带着适宜的温度。白晓梦摸了一把，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手感不错，平时有在打理毛发吧。” “是，是的！小的平日有空就会精心打理！昨日刚用了新到的精油！殿下是否会觉得小的太过不务正业……”一激动，深渊法师就开始说个不停，圆圆的眼睛弯成两条弧线，手中的法杖闪起光。 “不会，你做的很好。”白晓梦勾起唇角，露出赞许的笑意。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 好感度增加提示一连响了好几次，震得白晓梦脑袋嗡嗡作响，就连最后升了多少级也没注意。 系统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忍住眼冒金星，白晓梦摆手让深渊法师退回去面对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更加困惑了。 既然系统没出问题，为什么她听不到空的好感增加提示！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正巧深渊王子托着一碟精致的小饼干上前，白晓梦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捏起一块花朵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这模样精致的点心吃起来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普通。 对，就是普通。 没有刺激味蕾的甘甜，也没有令人惊讶的美味，既不像大厨的精心设计，又没用罕见食材，就是一块普普通通，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家常饼干。 像是寻常人家里，父母为了满足牙痒的孩童，手工做出的小点心。平凡且温柔。 这真是意料之外，简单的小饼干带着令白晓梦怀念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好几块下肚。 “您对味道可还满意？” 就像是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少年的笑容带着狡黠，像是计谋得逞的孩童忍不住显出一点坏笑。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察觉到侍从的得意，魔神笑了起来，她用指尖随手捏起一块饼干，递到空的唇边。 屋里突然又静的听不见呼吸。金发少年犹豫了一瞬，单手撩起碎发塞到耳后，垂眸叼走了那块心形的饼干。 红润的唇瓣在冰冷的指尖擦过，白晓梦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摩挲指尖。 咀嚼片刻，少年的喉结滚动，吞咽而下，他舔去唇角的碎屑，明媚的笑了。 “很好吃，谢谢殿下。” 这下心神不定的人轮到白晓梦了，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动着鼓膜，什么试探什么怀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按住这不受控制的破心脏，让它别那么不矜持的上蹿下跳，以免被身边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是吗？我也觉得。”几个隐蔽的深呼吸后，魔神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丝毫动摇。 但只有不堪重负的王座扶手知道，白晓梦绝不平静的内心波动。 “既然做了这么多，也分给大家吃点吧。” 哼哼，想让我长胖？门都没有！ 话语落下，但没人移动。 白晓梦疑惑地看向雕塑似的魔物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两眼圆睁，嘴巴紧闭。 “还是说，也要我一个个亲自喂你们才行？”白晓梦好笑道。 这下顿时有了动静，雕塑们活了过来，一边纷纷谢恩，一边涌上哄抢。 金发少年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融化在笑意中。 “一个一个来，听话。” 鬣犬似的魔物排好了队，挨个儿上前，乖巧的谢过两位殿下，又乖巧的站回原本的座位。 好感增加提示不绝于耳。 唯独没有空的。 白晓梦磨了磨牙，第一百零一次想要一个读心技能，打开深渊王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什么，怎么好感度会这么难刷！ 但白晓梦散发出的不满信号注定没人接收，那位侍从只会笑眯眯且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搞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白晓梦开始怀疑，就算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好感度加到一起，也填不平这家伙的一级好感。 攻略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13章 谁攻略谁? “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见魔神一直盯着自己，空摸了摸脸。 是啊，沾了好多字。白晓梦心想。 可爱，帅气，温柔，体贴……还有难攻略。 真是愁人。 那能怎么办呢，还能离不成？ 才短短不到一天，白晓梦就发觉自己越发习惯空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真不敢想以后要是没了空，自己要怎么过。 既然如此，就只能再加把劲了。 白晓梦单手撑脸，咽下嘴里的饼干。 “没有，就是看你好看。” “咳咳咳！唔唔……” 一个深渊侍者突然呛住，在咳的惊天动地之前，就被旁边的人光速拖走。 金发少年也愣了一下，向来挂着得体微笑的脸上罕见的显出惊讶。他有些难为情的偏了偏头，像是要拿手中的托盘挡住脸，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妥，便又强迫自己转回来，轻声说道。 “谢谢您。” 白晓梦看着少年有些窘迫发红的脸，以及风平浪静，毫无动静，寂静如雪的耳边，第一千零一次怀疑系统出了故障。 这总不能是演的吧！要真是假的，赶快来人给他颁个小金人！ 白晓梦放弃了努力。 白晓梦收获了佛系。 “算了，先给我讲讲现在的形势吧，从我死了之后到现在，到底过去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佛系是不可能真佛的，摸鱼是不可能真摸的。如果什么都不准备，没准哪一天就有老仇家来把自己的老窝端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白晓梦决定未雨绸缪，从现在做起。 然而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就算有美少年老师温柔讲解，白晓梦也难以抵挡突然袭来的困意。 “呼…呼……，嗯？下课了吗？” 白发少女打了个哈欠，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身边就是认真学习的好闺蜜。 伸出去想要拍拍好友肩膀的手落了空，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心脏疼了一下，白晓梦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金瞳。 “殿下，您醒了？” “……醒了。” “真是可惜，我还想多欣赏一会儿您的睡颜呢。”空笑着递过一盏花茶。 “大可不必。” 白晓梦端起茶盏，温度正合适，她抿了一口，借着水面倒影隐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很好，没有流口水。面子保住了。 “殿下，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本就无趣，讲起这些事自然也枯燥乏味，但……唉，您还是太累了吧。” 金发侍从叹息一声，他手边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火炉，方才的茶就是从这炉子上煮的。 再仔细一看，炉子旁边还有几盏凉茶。 如果这不是深渊，白晓梦一觉醒来大概可以看到太阳从东边瞬移到了西边。 坏了，面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良心被戳了一下，白晓梦心虚的看向桌面，那里摆着几本记载历史的书籍，字迹娟秀——竟然全是手写而成。 “下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今日就先休息吧。您想吃点什么？” 少年俯身收拾桌面，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白晓梦感觉残余的良心被狠狠捅了一下。 “……其实你讲得挺好的。” 空露出不相信的苦笑。 “您不用安慰我，是我准备不周。” “真的！我有听的！就是，那个……对！我还没恢复体力，有点嗜睡……总之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脑袋还不太清醒，或许是少年脸上的失落太过揪心，白晓梦把魔神人设抛到脑后，下意识出言安慰。 “殿下……” 就当白晓梦以为空感动的终于接受她的说辞之时，少年翘起了嘴角。 “我很高兴见到您敞开心扉。” oi，大事不妙。 这下别说面子，里子也不剩了。 捏着杯柄的手轻轻颤抖，白晓梦又喝了一口压压惊，才扬起魔神式的优雅笑容。 “是吗？” 白晓梦拼尽全力才绷住僵硬的笑容，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揭过。 “我还是觉得方才的您更加可爱一些。” 没等白晓梦的大脑处理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金发少年就摘下手套，向她俯下了身。 白晓梦屏住了呼吸。 深渊王子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向她的唇边伸出了手。 空低下头，用指腹捻起沾在魔神唇角的一片花瓣，后退一步向她点头示意。 “失礼了。” 白晓梦的大脑宕机了。 一直到侍从退出房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旁噼啪作响的火花爆裂声才把白晓梦唤回。 魔神毫无形象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像团融化的史莱姆一样缓缓滑到桌子上。 “怎么感觉我的好感快被他刷满了。” 通红的史莱姆捂住了脸。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 白晓梦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餐具捏断，她将视线转到说话的深渊法师身上，说实话她根本分不清这群家伙谁是谁，只能根据他们的着装判断是水冰火雷哪个属性。 但脸盲对于魔神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只要笑笑，说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去，就像现在。 “有什么事吗？亲爱的孩子？” 肉眼可见，那位深渊法师的脸上冒起了红晕，他心花怒放的接受着嫉妒的视线，紧张地说。 “恕在下冒昧，是看殿下若有所思，想知道是否能够替您分忧。” 深渊法师优雅的鞠了一躬。 “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深渊盛开的花朵还要令人目眩神迷，白晓梦清楚的听见桌边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里得意地蹦了两下。 但余光扫到轻笑的少年身上，白晓梦就面上一僵，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这位深渊王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因此看到她的表演才忍不住笑。 简直就像是在熟人面前，跟别人表演邪魅一笑一样。 太尴尬了！ 白晓梦只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面子不能全丢，该演还得演。 硬着头皮，白晓梦笑着说道。 “我最近确实有些困扰，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第14章 弓藏于手 “我最近准备去一趟地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白晓梦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随着身体缩小，头发也变短了，先前垂到后腰的银发，现在才勉强过肩。 “不行！” 空毫不犹豫的厉呵，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后知后觉不妥的少年捏了捏手指，僵硬着声音说道。 “我是说，外面很危险，而且殿下还没有恢复实力。” 那位深渊法师也无声的暗暗点头。 少年看了白晓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也没发出声音。 白晓梦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要是梦之魔神复活的事情暴露了，那些所剩无几的仇家暂且不提，七执政就不会乐于见到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地盘游荡，更何况还有天理。 “就是为了寻找解决办法，才要去地上。” 魔神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要说一直打算蜗居深渊，安稳度日的白晓梦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大问题——她没办法恢复成年体的模样了。 魔神可以自由转变形态，只是为了方便，一般会选择最容易释放元素力的形态。实力的强弱也会影响身躯的形态，反之亦然。 就像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在战场上常以成熟女性的姿态出现，以迅雷之势收割敌方首领的头颅，震慑大军。 要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率领军队，一张口就带着软乎乎的稚气，还怎么威慑敌人？ 更何况，现在的白晓梦发现可以动用的实力不足巅峰期的一半，简直就像是满级大号被砍了半截！就算有着再好的圣遗物装备，基础实力也跟不上。 看着金发侍从满脸担忧，就连深渊众人也面露犹豫，想要劝说殿下打消念头，白晓梦感觉自己叹气的时间快比宫殿里的裂纹还要多了。 自保啊……要是武器还在就好了。 只可惜千年过去，那把长弓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许早就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位总不能把手下亡魂的兵器保存个千年吧？别开玩笑了。 白晓梦下意识攥住空荡荡的掌心，自嘲一笑，思索着该去哪弄点趁手的家伙事儿。 对深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璃月的街坊里，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背着手穿过小巷，他快步掠过了往日都要停下来逗弄一番的活泼小猫，径直来到了目的地——往生堂。 “堂主，你可还记得我有个物件托往生堂保管？” “嗯嗯？本堂主可不记得客卿托我保管过什么东西？除了那堆账单。” 胡桃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打趣笑道。 饶是钟离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轻咳一声。 “就用我的工资抵债吧。” “那客卿可要在我往生堂干上一辈子喽～” “有何不可。” 胡桃笑着摆了摆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明白这尊大神想去哪就去哪，她家一个小小的往生堂，终究是不能把人家困上一辈子的。 神明的一辈子，那可太久太久了。 “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客卿托我保管的东西是没有。托我家第一代往生堂堂主保管的东西倒是有。” 少女蹦蹦跳跳窜进了后屋，好一阵“丁零当啷”之后，一脸灰尘的胡桃抱着个大匣子出来了。 “哝，就是这个。爷爷交给我的时候还万般叮嘱，说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 见钟离也不嫌弃脏污，直接接过了沉重的木匣，那双昂贵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浅浅一层的落灰，胡桃好奇的问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呀？看你紧张兮兮的？” “堂主没想过打开看看？”钟离专注的盯着匣子，金珀般的眼里溢出怀念。 这一瞬，青年模样的男人就好像一尊尘封已久的古物被人取出，被悠久历史沉淀过，昔日的锋芒也都暗淡下去，他只得孤独的立在在千年后的风中，紧紧怀抱着过去的回忆，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胡桃挥去没来由的感伤，连连摆手。 “我可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被我磕了碰了，爷爷得从土里爬出来揍我的！” 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被她逗笑，神明落入凡尘，他又变回了邻里喜爱的那位博学书生。 这让胡桃松了口气。 “打开也无妨，这老伙计可没那么容易损坏。” 说着，钟离打开了匣子，揭开包裹的绢布，露出内里物件的真容。 “哇！好漂亮一把弓！”胡桃惊叹不已，趴在桌边仔细打量。 那是一把黑玉所制的长弓，弓身上没有太多装饰，除了简约的纹路，就落着一只赤蝶。它与胡桃的火蝶有些相似，但更为灵动妖异，明明是玉石打造而成，却显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动双翼飞起来。这抹红便是整个弓身上最为明亮的点缀。 最奇特的要数弓弦。不同于寻常弓箭使用的丝或筋，亦或是葡萄藤，这根弓弦在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盯久了会让人有种眩晕感，至于它的材质，看起来像是一根长发。 “这是谁的弓呀？”胡桃问。 “一位……”钟离顿住了，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 敌人？这是事实，但并不准确。 好友？他曾想过，如果换种方式，换个场景相遇，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挚友，就像昔日的同伴们那样，也或许有些不同。但终究只是幻想。 钟离思索了好半晌，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 “故人。” 但那些心绪怎么能用两字一概而括？ 岩王帝君轻叹，手掌从弓身上方虚拂而过。 “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人？” “不……”钟离有些惊讶，下意识反驳，但看见胡桃偷偷坏笑，便反问道。 “堂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重要怎么会保管人家兵器这么久。”胡桃撇撇嘴，她可是没少听先任堂主讲帝君多重视这个匣子，时常放在手边什么的。虽然到她继承后就没再开启，但那份心情恐怕不会变。 “算是吧。” 帝君意味深长的笑了。 第15章 炼金术士 “前些天偶遇故人，才想起来这把弓还在我手里。” 钟离颇为感慨的合上匣子，隔断了古老兵器的寒光。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还给她了。” “既然还活着，总会见到的嘛。”胡桃倒是乐观多了，她用力拍了拍钟离的后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总之这古董就先由本堂主替你保管吧，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位了，记得把人家拉到往生堂坐坐呀。绝对不是因为本堂主好奇，就是想知道弓主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真的！” 活泼少女冲钟离挤挤眼，又蹦蹦跳跳的把匣子收起来了。不过这次，还贴心的把匣子用油纸包了起来，以防落灰。 被她的喜悦感染，往生堂客卿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对啊，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再会的一天。 真好。 “哈啾！” 白晓梦摸摸鼻子，悄悄张望四周，见没被任何人听见这个过于可爱的喷嚏，放心的瘫回柔软的椅子里。 就在不久前的餐桌上，她才力排众议，决定去地上寻找恢复实力的办法。 又吸了吸鼻子，白晓梦搓搓发冷的胳膊，往身旁的火炉里丢了两块柴火。 “果然是太冷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大肆挥霍了力量，哪怕过去这么多天的修整，身形也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不仅如此，体温还越来越低了，为了恢复越是吸收深渊能量，便越怕冷。 向掌心哈一口气，缓缓伸展僵硬的手指，她的行动都变得迟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迫不得已，白晓梦只能停下吸收深渊能量，转而寻找其他办法。 话虽如此，白晓梦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 “咚咚。”敲门声响起。 “殿下，小人有要事相禀。” “进来吧。” 深渊法师恭敬的推门而入，抱着的长长卷轴快要拖到地上。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飘到魔神身边。 “派出去的情报员发现有一位炼金术士可能解决殿下的忧虑，这是他的资料，请殿下过目。” 深渊法师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慵懒的魔神，又迅速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在狂跳心脏的伴奏下细数地板上的绒毛。 就在那仓惶一眼中，白发的魔神倚在软座上，瀑布般的长发在壁炉的火光下闪耀，宽大的黑裙滑下，露出玉石光泽的纤纤十指。她无聊地垂眸，酒色眼眸只一瞥便令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 抄起长长的卷轴，白晓梦顺手在深渊法师的头顶rua了一把。 凉冰冰的，像是摸到了冰雪，但是同样软绵绵的，如果是夏天，恐怕她会忍不住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消暑。但现在的她更急需一只火属性深渊法师当抱枕。 “干的不错，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总感觉看到了粉色的小花从深渊法师的脑袋上飞出来。 不枉我做了这么久的毛发护理！冰深渊法师开心的想道。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第一次夸赞深渊法师的毛发之后，全深渊的魔物都开始精心打理自己的皮毛，日常梳理和清洗暂且不提，还购买了大量的精油和柔软剂。 以至于冒险者们都开始疑惑，为什么最近的魔物身上都有着蓬松柔软的毛毛，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就连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他在打理那头金色长发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只可惜白晓梦还没注意到。 她正专心的看着资料内容，一边揉着深渊法师柔软的耳朵，一边庆幸游戏自带的翻译系统还能用，让白晓梦不至于当个文盲魔神。 她翻了翻卷轴，大致是讲述一位炼金术士的事迹，说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蒙德，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创生之法出神入化，不仅可从灰烬中捧出新生，甚至可以为一幅画赋予生命。 哇哦，简直是真实版神笔马良、画龙点睛啊。白晓梦啧啧称奇。 据说这位神奇的炼金术士还在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中担任要职，为人们制作炼金药水，解决问题。 看起来确实有可能解决我的问题。白晓梦凭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练就的一目三行技巧，粗略的翻看了那些事迹，以及这位天才炼金术士出没的地方，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至于那些对他身世的研究，白晓梦没有去看——她没有在看一本书前，就直接略过剧情，去看结局的习惯。 在查攻略之前，白晓梦更想亲自去走一走剧情，等遇到困难再来求助万能的百科也不晚。 “你出去吧，顺便把空叫来。” 把卷轴随手丢在桌上，白晓梦在心里确定了初步计划。 深渊法师刚一退出门去，白晓梦就放弃支持，任由身体砸进软绵绵的靠垫，天知道她为了凹个造型有多拼命，全身都酸了，手还险些抽筋。 老了，不中用了啊。白晓梦感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是多少，还有“死亡”的千年时间里，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或许就像薛定谔的猫？在开启那个游戏显示屏之前，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咚咚。”优雅的敲门声响起，两下之后就停止，安静的等待回应。白晓梦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外少年脸上的微笑，和站得笔直的身躯。 “进来。” 这次白晓梦懒得从软垫里爬起来了，就那么懒洋洋的躺着，冲金发少年招招手。 “您有何吩咐？” 自从上次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就算看到魔神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空的表情也不会发生变化，深渊王子顺从的来到她的身边，用双手将魔神伸出的手捧起，体温逐渐温暖了冰冷的手指。 “收拾下现在出发吧。” “这么快？”空惊讶的挑眉，他以为至少还要准备上一段时间，做好万全的对策再出门。 “事不宜迟。” 白晓梦翻身蹦起，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我知道了，那么，请稍等片刻。” 第16章 想见他 没让魔神等上多久，侍从就抱来了斗篷。 “既然要外出，还是穿上这个吧。”空抖开斗篷给白晓梦披上，抚平褶皱，带好兜帽，再将柔软的银白发丝小心塞进去，最后，在领口处别上一根红色蝴蝶别针，就大功告成。 见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件斗篷，白晓梦诧异问道。 “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殿下一个人我怎么能够放心？况且哪有君主出门不带护卫的呢？”空的语气带着少许怨念，他不太高兴的盯着白晓梦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想要屈服。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白晓梦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难道堂堂深渊王子想出个门也必须要带上护卫吗？” “对。就算是隐秘行动，也会带上至少一位亲卫。”空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解释。 “所以殿下也应该带上我，或者一队亲卫，当然，本人觉得带上我更好。” 他给自己整理的速度就快多了，眨眼之间就穿戴完毕，还顺手拆了麻花辫，让金发披散下来，藏到兜帽里面。仿佛生怕稍晚一点，就会被魔神抛下。 “好吧好吧，出去了就别叫我殿下了。”白晓梦摸摸光滑柔顺的衣料，这件斗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低调又雅致，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薄薄一层，但十分保暖。 “那该如何称呼您呢？” 空扬起嘴角，兜帽遮挡了他的上半边脸，显得下颌弧线更加明显，于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朦胧又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叫人想要揭开他的面纱，一睹真容。 “……就晓梦吧。”白晓梦说。 “遵命，晓梦大人。” 两人没有慢悠悠的徒步走出深渊，而是选择利用地脉进行传送，不过眨眼时间，主从二人就来到了一处洞口。 白晓梦率先踏出一步，她抬起头，令人眩晕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视野。白晓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由得微晃，在享受到太阳的暖意之前，一只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令人炫目的光芒。而另一只手体贴的扶住她的背部，支撑起她的身体。 “谢啦。” 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白晓梦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视野恢复。 感觉差不多没问题了，白晓梦轻轻碰碰空的手，示意他可以收回了。 就在这时，魔神从斗篷下伸出的手指刚一触及到阳光，就像被火炎燎到，传来一阵剧痛，白晓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空紧张的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双手拢起仔细检查。 “没事。”白晓梦抽回手，重新藏回斗篷下。 “怎么可能没事！” 空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皙的指尖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变得惨不忍睹，在伤口上，漆黑的深渊能量化为烟雾飘洒而出。 “就是一点排斥反应而已。” 魔神轻描淡写的揭过，重新伸出完好的五指在空眼前晃了晃，这次，她小心的没让太阳光照到。 “你看，没事吧？” 空心疼的叹息，又仔细的理了理白晓梦身上的斗篷，确保没有一寸肌肤能够露在外面。 “我们去树荫下走吧。” “好。” 这次空没有走在白晓梦身后了，而是走在她斜前方半步，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光。 白晓梦低头踩着空的影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转起来。 “说起来，我们是要去哪，晓梦大人？”空虽然走在前方一点，也时刻注意着白晓梦，配合着她的步伐行走。 “你都不知道就跟我来了吗？”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在散碎光斑下仿佛泛着柔光的少年侧脸。 “有什么问题？”空疑惑的转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诧异。 “噗。没有。”白晓梦拼命忍住笑意，从背后看去，魔神整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的，她就是高兴。 “咳，我们要去龙脊雪山，据说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炼金术士在那有间实验室。”见空脸上的疑问快要化成实体，不好意思笑得太过，白晓梦连忙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空点点头，继续说。“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不是龙脊雪山吧？” “抱歉，习惯性的就……。”白晓梦立刻顿住，但转移方向的脚抬起来，却迟迟放不下去，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 “您想去璃月？”空也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沉默，白晓梦低下头，盯着脚边的蚂蚁成队爬过。 “是有想见的人？” 还是沉默，白晓梦扭过头，看着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 “您知道对方在哪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嗓子像是锈住了，连“是”或“否”都没办法轻易说出。 白晓梦的视线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想要找个借口出来，又不愿对他说谎，于是迟迟不敢直视空的眼睛。 说啊，说你有想见的人，想去璃月，想见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算不能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一个声音说道，悲伤又温柔。 闭嘴！你也不想死吧？如果被发现，会有性命危机的可不止你一个，牵连到空陪你一起死就满意了吗？更何况，人家也不想被你看见吧。他被你这种人偷窥，只会觉得恶心。另一个声音充满嘲弄，肆意笑着。 夹在两种声音中间，白晓梦低着头，逃避选择。 “殿下。” 空跪了下来，仰视白晓梦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不论您想要干什么，不论您想要去哪，我都会陪着您的。” “就算可能会有危险？”白晓梦嗓音嘶哑。 “当然。”少年自信的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强的，请相信我。” 说完，明媚的少年拭去少女眼角的泪花，用笑容抚平她的不安。 “我发誓，绝对会陪在您身边，绝对会保护好您的。” “绝对？” “绝对。” 白晓梦抽了抽鼻子，有些难堪地补救道。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现在可没多余的力量护着你。” “遵命。”少年温柔的笑了。 第17章 不曾见过的表情 既然下定决心，白晓梦也不再磨蹭，她的手指翻动几下，一只蝴蝶就飞了出来，这只蝴蝶不同于赤蝶，是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并且只有指甲盖大小，它几乎与植株的阴影融为一体，隐蔽而迅速地飞了出去。 “这是追踪蝶，可以和我共享视野，体型小，动作快，用来找人再适合不过了。” 白晓梦闭上眼，搭上空伸出的手解释道。 金发少年右手托起魔神的手，左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以防她脱力摔倒。而那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紧闭双眼的主人，那眼神称得上放肆，就像猛兽端详猎物。 要是有人从两人身侧看去，就会因为错位的视觉效果，发现一幅奇特的画面。深渊的王子微微低头，将娇小的身影圈入怀中，像是毒蛇垂涎珍馐，又像狮子守护着珍宝。 不远处的低矮树丛里悉索作响，内部隐藏的魔物被王子锋利而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就准备爬出来认错，却看见王子殿下的唇形。 【嘘，别被发现。】 于是魔物又捂住嘴，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 “找到了！” 白晓梦猛地睁开眼，激动道。 “是吗？那就好。”少年温柔笑道，方才的冷漠危险氛围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那我们走吧。”白晓梦对身边人的神情变化全然不觉，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少女快步来到了树丛旁边。 “咚！咚！咚！”白晓梦狠狠敲了三下暴栗，从树丛里掉出来三只抱着头，眼睛变成煎鸡蛋的深渊法师。一只蓝色，一只红色，一只紫色，冰火雷，就缺个水系了。 “不是说了别跟来吗？”白晓梦冷着脸，抱胸俯视这三只不听话的毛绒绒。这里靠近璃月，不同于以往，被岩神盯上的现在，深渊魔物随意出现可是很危险的。 “我我我们只是想暗中保护……”抱着发红的额头，蓝色那只深渊法师小声辩解。 “我像是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吗？”毫不留情的打断解释，白晓梦又瞪了他们一眼。 求助的三双汪汪泪眼转向王子，空在白晓梦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自求多福吧。 “明白了就快点滚回去。既然那么闲，就在我回去之前，把宫殿打扫打扫，修修补补。我可不想回来再住漏风漏雨的破房子。”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丑态可能全暴露给这几个家伙，白晓梦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灭口的心。 但是那是毛绒绒诶，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下狠手！ “殿，殿下还回……？”看上去最小的那只雷属性深渊法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他的两位兄长按下去了。 “干嘛？不欢迎？”魔神用脚尖戳戳挤成一团的家伙们，“我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笑什么笑！走了。” 白晓梦脸颊有些发红，她猛地转身抓住还在看热闹的空，两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你们听见刚才殿下说的了吗？”老大问。 “听得一清二楚。”老二点头。 “太好了……殿下没想着不要俺们了…呜呜……”老三哭得险些让自己和两位哥哥感电。 原来在白晓梦出门之后，深渊里不知怎的传起谣言来：因为他们太没用，两位殿下决定抛弃他们，去地上生活了。 谣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不然殿下们怎么会出门不带护卫呢？深渊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于是这三兄弟便自告奋勇去探探虚实。他们本打算暗中保护两位殿下，等遇到危险，就跳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两位殿下就会承认深渊魔物足够资格当自己的手下，不再抛弃他们，大家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殿下真好呜呜呜……她下手都那么轻，我要一辈子追随殿下！” “俺也一样！” 另一边，依靠追踪蝶定位，向着目标移动的两人也在闲聊。 “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白晓梦有些纠结，她越来越觉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梦之魔神的人设总有崩塌的一天，那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 在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家伙们面前，稍微放松一些也无所谓吧？ 况且催眠术式还在运转，就算发现她的本性，也不会背叛。 只是，一旦法术解开，她的立足之地便荡然无存。 心里闪过一瞬的恐慌，白晓梦连忙把这个念头压回心底。 “怎么会？大家都很喜欢殿下。”白晓梦脸上的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空的眼睛，他宽慰的笑道。 “不用安慰我。”自认为对魔神的恶劣形象心里有数，白晓梦感觉前途渺茫。 空还想再安慰几句，突然被白晓梦捂住嘴拽着蹲下。 “嘘，他很警惕的。” 怎么说得跟小动物一样，空奇怪的朝白晓梦视线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绿色的身影，不仔细看甚至没注意到那几乎被绿植淹没的身形。他正站在枝头，双手抱胸，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颈后的飘带随风扬起。鬓角碎发遮住小半边脸，也丝毫不损他的容颜。 他整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是画卷中休憩的仙人。 确实称得上“绝色佳人”。 空回想起自己在地脉中看到的记忆碎片，在白发魔神身旁侍立的长发少年，与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合，他顿时了然。 他又站着睡着了。白晓梦半是好笑，半是心疼的想道。 少女贪婪的描绘着魈的模样，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安详平和的入梦，巨大的满足感充斥了白晓梦的内心。 她都想去再给魈编织一个香甜的美梦了。 但理智让她只是躲藏在茂盛大树后，远远的看着那个人。 “殿下，我们该走……”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空惊讶的瞪大眼睛。 因为魔神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么生动，那么……可爱。 第18章 偶遇雪狐 空一时看呆了，连白晓梦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走吧？”白晓梦笑着问，她的喜悦还没有完全退去，控制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空点点头，跟着白晓梦转身离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再看一会儿吗？” “不用啦，知道他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白晓梦脚步轻盈，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吗。” 空还是跟在她魔神身边遮挡阳光，但嘴边的笑意淡了少许。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树上休憩的夜叉睁开了眼，下一瞬，被风包裹的魈就出现在了两人先前躲藏的树旁。 碧色元素力扫过的地上，出现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红色，是白晓梦放出的那只蝴蝶的形状。 少年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红色轮廓一点点变淡，最终消散不见。 直到夕阳落下。 在天边出现火烧云之前，白晓梦和空一起来到了雪山脚下。 为了不被人追踪到元素力，两人选择徒步过来，虽然没有效率，但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就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自己的计划，白晓梦一边准备沿着小路上山。 “等一下，殿……晓梦大人。” “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忘了这个。” 空递过一个小包。 “里面是一些材料和摩拉，虽然不觉得对方会需要摩拉，但这些珍稀材料或许会让他感兴趣。也许可以充当报酬。” 白晓梦汗颜，她完全忘了这码事，游戏里的系统背包实在太过方便，再加上早期游戏时锄大地的众多收获，导致她就没为道具材料发过愁。 在深渊的时候，想要什么也会有人送来，所以白晓梦都忘记了系统背包没和她一起“复活”。 “谢谢，还是空贴心。” 接过小包，白晓梦踮起脚，赞许的拍拍空的肩膀。 “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解决问题也会回去的，虽然我猜没那么快。” “好。我就在这目送您一会儿。” “行吧。” 见空坚持，白晓梦也不再劝，快步往山上走去。 而深渊王子注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在一个转弯后消失不见。但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离去，而是站在那里，望着雪山发呆。 而白晓梦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艰难的往上爬，虽说魔神不惧风雪，但实力折损，又不敢用元素力保护自己，白晓梦只得忍着寒冷，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 更何况白晓梦本就不擅长运动，是学校体测都会丢掉半条命的万年吊车尾，让她爬山，还是难以行走的雪山，可算是要了老命。 往掌心呵一口气，白晓梦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她拢了拢斗篷，把脸往帽子里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了响动，白晓梦警惕的抬头，发现是一只小巧的雪白狐狸。 那只小狐狸不知怎的上了树，自己下不来了。它正急得团团转，发出可怜的呜咽。 白晓梦打算搭把手，把小家伙从树上抱下来，可刚一向前踏步，小狐狸就吓得往上一窜，可上方的细枝显然无法支撑一只狐狸的重量，哪怕它只是一只狐狸幼崽。 “危险！” 白晓梦下意识冲过去接住了掉落的小狐狸，她把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一人一狐就这么摔下了山坡。 在经历了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旋转，又狠狠垂击了几次地面后，白晓梦终于停了下来——脸先着地。 如果没有厚厚的雪层做缓冲，就算是白晓梦恐怕也得磕个头破血流。 “呼哇！疼疼疼，没想到树后边是个坡……幸好小狐狸没事。”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身体僵了一下，白晓梦从雪堆里抬起头，检查怀里安然无恙的小狐狸，借着余光，隐蔽的环顾四周，可惜没有任何发现，白晓梦只得放弃。 没准是小狐狸的好感呢？系统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边想着，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在翻滚过程中粘上的雪花碎屑，把散落出来，被日光烧着的发丝切断，重新理了理斗篷，终于有空打量周围。 白晓梦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山谷，抬起头，是巨大的龙骸骨，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白晓梦感受了一下，是熟悉的深渊能量，但更为狂暴阴沉，仿佛骸骨主人的怨念还在嘶吼哀鸣。 往远处看，可以发现陡峭的山崖上有着断掉的木栈道，如果深渊法师为她献上那份地图没有出错，那附近就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所在。 “这该怎么上去啊？”白晓梦发愁到，如果不隐藏实力，她倒是可以轻松上去，但在不能保证对方是否会发现的前提下，白晓梦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情报称，蒙德的风神也不时会来这附近闲逛。白晓梦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想被那位的弓箭千里追杀。 察觉到白晓梦的颤抖，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脸，蹦到地上，摇了摇尾巴。 “呜～” 刚为怀里温度的消失怅然若失，白晓梦就见到小狐狸这副样子，于是蹲下来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你是要为我带路吗？” “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我不是要出山，是要找这里的炼金术士，你知道吗？” 这下小狐狸干脆把前爪搭在她的膝上，用牙齿轻扯她的斗篷。 “那就麻烦你带路啦。” “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星星也从夜幕上露了头，它们好奇的注视山脚下的这尊人像，一闪一闪间像是在窃窃私语。 一个红色身影蹦蹦跳跳的出现，她哼着小曲，突然见到这个被斗篷遮个严实的可疑人影，没有害怕的离去，反而冲了过来。 “你好！是路过的旅人吗？”活泼欢快的声音响起，让任何听到的人都仿佛看到了火光，心里一暖。 空转过身，温柔的回应道。 “我走的累了，在此休息片刻。” “原来如此！那我来点堆篝火吧，正好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这里可是很冷的，稍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哦！” 一身红的少女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火石和木柴，两三下就升起一丛火来。 “谢谢。”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空也在火边坐下。 第19章 寻人启事 “要不要来点干粮？虽然没有热汤，烤干粮味道也不错哦！” 少女热心的掏出干粮，但被礼貌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 见状，少女也没再强求，她掰下一块干粮放在火堆旁边，自己蹲下身，抱住双臂。 “哎呀，雪山真是冷，我都想缩进暖暖的屋子里喝点热茶了。” “的确。”空微笑附和。“不过这里的景色很美。” “我也觉得！就算看上一千遍也不会腻！” 明亮的月光温柔的拥抱着大地，皑皑白雪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像是巨大的宝石。 两人所在的地方刚好背风，雪山上凸起的石块替他们遮蔽了风雪。在火堆的温暖下，因寒冷而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少女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柏，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 “这么晚还要巡查？骑士小姐真是辛苦。” 少年的轻语温柔包容，令听者如沐春风，他本就很擅长博得陌生人的好感，更何况对方根本不会发觉兜帽下那双金色眼睛里毫无笑意。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本分！能帮到旅人我就很开心啦！”安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摸摸脑袋，继续问。 “对了，现在还挺热的，你不摘下帽子吗？”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的脸有些……嗯，不适合让骑士小姐受到惊吓。” 空摸了摸兜帽边缘，显露的迟疑恰到好处，相信不会有人怀疑这样一位可怜少年。 “我才是真对不起，因为最近愚人众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大家都比较紧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也……”见空的唇角像是有些难过的下垂，安柏连连摆手解释。 “不过愚人众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晚行动嘛！” “愚人众？”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就是一群很坏很坏的家伙们！他们都带着面具隐藏身份……但是像你这样的行者穿斗篷就很正常！真的！” “我明白骑士小姐的意思。”见安柏急得语无伦次，空温柔安慰。 “呼，你明白就好，我也得继续巡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如果迷路了，我这还有多余的地图……”安柏起身翻找手绘地图，没注意到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以及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 “家，是啊，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红色蝴蝶在金瞳中短暂浮现，像是被封在透明的琥珀之中。 “嗯？你说了什么吗？”把地图塞到空的手里，安柏转身离去。 “没有。”空微笑道。“再见，骑士小姐。”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跑出去几步，安柏又折了回来，递过一张寻人启事。 “对了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金发，穿着异域服装，和这个女孩长得很像。” 空低下头，看着上面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 “虽然没有见过，我会留心的。” “真是可惜。那张寻人启事就给你了，我印了好多呢。” “……谢谢。” 尽管有些疑惑，安柏还是道了别，奔向下一个侦查点。 而空捏着寻人启事，准备丢进火堆，犹豫了一下，还是仔细的把纸张叠起，揣进了怀里。 “我也先回去吧。” 另一边，时间稍早，在晨星冒头之前，气喘吁吁的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呼，到，到了……谢谢……” 可等她一抬头，哪里还有小狐狸的身影。 不远处的山洞里有人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来人一身骑士打扮，彬彬有礼，气质高雅，手中还拿着一块画板。他并没有在意白晓梦一身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友好的伸出了手。 借着对方的力量，白晓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您就是阿贝多先生吗？” “先生不敢当，叫我阿贝多就好，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这位……” “我叫晓梦。”少女甜甜一笑，回答道。 “好的，晓梦小姐，来这里喝些热饮，休息一下吧。” 优雅的炼金术士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果汁。 “我来是为了……” “先暖暖身子再说吧。”阿贝多打断了白晓梦的话，把热乎乎的杯子递给她。 “谢谢。” 双手接过杯子，白晓梦喝了一小口果汁，甜蜜的暖流涌入口中，冰冷的全身都逐渐回暖，她这才发现杯子和果汁的温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烫手，又恰好足以取暖。甜度也恰好，美味且不腻味。 “谢谢。” 于是白晓梦再度笑着道了谢，。 “不客气。我妹妹也很喜欢喝这个果汁。” 阿贝多也喝了口果汁，在提起妹妹的时候，这位炼金术士眉眼间尽是温柔。 真好。 美貌真能当饭吃，白晓梦又喝了口果汁，突然想到。只是看看都像是享受，更何况还是爱护妹妹的帅哥。加分。 “晓梦小姐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我，想必是有要事。” 放下杯子，阿贝多神奇认真，转为工作模式的他专注而富有魅力，天空般澄澈的目光注视着白晓梦。 看着这双眸子，会奇特的令人平静下来，像是被清风拂去焦躁，会相信眼前的人一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确实，”白晓梦摘下兜帽，任由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包括被太阳灼烧后被她割断，显得参差不齐的几缕碎发。“如您所见，我这副模样甚至见不得阳光。请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阿贝多脸上严肃起来，他礼貌地询问能否收集一些长发用作实验，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炼金术士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刀片，轻轻划掉了几根银丝，顺便给少女修了修发型。 阿贝多取出几根来到洞穴外，正如白晓梦所说，这些头发一遇到阳光便开始燃烧，散发出焦味，并升起少许诡异的深渊能量。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炼金术士的语气依旧温和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带给人恐慌之感。 第1章 万圣番外 “殿下！今天是万圣节！万圣节快乐！”几个装扮成幽灵模样，披着床单桌布的深渊法师兴冲冲地围到深渊的女主人面前，举起南瓜雕刻成的满满糖罐，要她收下。 “哈欠。”白晓梦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被被吵醒的她顶着一头乱发，含糊不清的嘟囔。 “万圣节是晚上过的，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兴奋……” “因为大家都很期待呀。”金发的少年微笑着替白晓梦梳理长发，他已经早早做好妆容，俨然一副吸血鬼伯爵模样，那颗尖尖的假牙与脸上灿烂的笑容相映，邪恶的吸血鬼都要变成英俊的王子了。 “还不错嘛。”随手捏起一块糖丢进嘴里，白晓梦摸摸心花怒放的小幽灵脑袋，打量镜子中映出的金发吸血鬼。 “多谢夸奖。小家伙们也都很用心准备了。”将一朵剪去尖刺的红玫瑰插进银白发丝，空满意的收回了手。 我是说你。 这话没说出口，白晓梦站起了身。 “算了，随他们高兴吧。愿意放松玩闹是好事。” “客人都要邀请哪几位呢？” “你看着办吧，我先找点吃的。”白晓梦抱着大大小小的南瓜糖罐远去。“光吃糖果可不顶饱。” 虽说深渊并没有白天夜晚的概念，魔物们还是早早装扮起了古堡，南瓜灯、荆棘丛、狼人、吸血鬼和幽灵，一样也不能少。 眼看晨昏交际的时间将至，空连忙找回了自家主人——吸血鬼公爵打扮的白晓梦。 “考虑到点心大多偏甜，以及赶路的问题，这次主要是邀请了璃月的孩童少年，不过阿贝多先生也会带可莉小姐前来做客。” “我就知道交给你肯定没问题。”对侍从竖起大拇指，白晓梦趁机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糖，鲜血似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 “现在就吃这么多殿下，等下会吃不进正餐哦。”没收了果浆四溢的鲜红点心，空继续说明。“至于客人们的装束……” “事先请千织准备了万圣节专用的服装间真是太好了。”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 钟声响起，深渊的入口难得一见的热闹起来。 背着小篓的可爱女孩紧紧抱住同伴的胳膊，闭着眼睛往前走。 “好黑！呜呜，不怕不怕……瑶瑶一点也不怕！” “七七……走不了…路……了。” “重云，你知道吗？万圣节又名鬼节，一会儿能见到很多幽灵出没哦～” “嘎哦！”黑衣少女随着幽灵一起蹦了出来。 “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 “好痛！本堂主可不是妖怪！” “各位不要吵了哇，跟紧文仔，小心摔倒喔。” 少年少女们吵吵闹闹，一路上的恐怖氛围倒是被冲淡了不少，他们陆续到来，在深渊魔物们的指引下化妆打扮。 “瑶瑶代师姐们和师父前来问好，给姐姐带了些药材，或许用得上。” “给你…。” 披着桌布的两只可爱小僵尸率先来到御座之前，一人背个小药篓，礼貌的行礼问好。 “不给糖…就，就…倒。” 眼看七七要摔倒在瑶瑶身上，白晓梦眼疾手快把两个小女孩一边一个揽住，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是''不给糖，就捣乱''吧，万圣节是该来找我要糖的，怎么你们反倒背了这么多东西。” “师父说这是礼貌，给，我还缝了个小月桂送给姐姐！” “白先生，教过…的。” “真了不起。”白晓梦接过小小的布偶，干脆挂在腰上，根本不顾一个美艳的吸血鬼公爵和可爱挂饰格格不入。 “赶紧拿些糖吧，这是瑶瑶的，这是七七的份。里边还有七七爱吃的椰奶口味的糖果哦。” 把两个写着名字，还刻有小团雀的小巧南瓜罐递给小不点们，又叮嘱了片刻，白晓梦这才放任她们在古堡里探险。 “香菱来不了，托我把这些新口味点心转交给你。我还带了几本新书，就等你看完，一起讨论呢。” “辛焱和云堇一起出国巡演了，她们让我代问声好，小姨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后来说要陪师父，就托我把这些特制冰棍送来，我用元素力封住了盒子，不会轻易融化的。” 两位少年挨在一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一身黑，另一位有些局促的方士则一身白。 谢过礼物，白晓梦好奇问道。 “你们两个是扮的什么呀？” “黑白无常！”行秋激动的说，“前几日我刚看了一本小说，讲黑白无常联手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简直太帅了！” “我也看了那本书，想像那两位一样有朝一日真正除魔！行秋又告诉我几个有妖邪出没的情报，下次一起去吧！” “一言为定！” 三人击掌相约，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别忘了本堂主！”胡桃突然冒了出来，插入话题，她身穿白骨般的拖地长裙，活像地府中走出的阎罗。 “嘿嘿，虽然客卿看店不能来，我可是从他那要来了不少名贵点心！我看也不用捣蛋了，来来来，大家分分吃。” “喝点好茶先！小心噎到喔！”嘉明不知何时已经和空一起忙活招待沏茶，他带来了茶庄的好茶，屋中弥漫开沁人心脾的香气。 “如此趣事怎么能少得了在下呢？”风吹树林般温柔的嗓音也突然出现，万叶顶着一双毛绒耳朵，踩着木屐，飘飘然进入大殿。 “你这是狼人？” “没错！不愧是晓梦小姐，一眼看破。在下途经此处，风传来了大家的欢笑声，一时好奇就冒昧打扰。” “不打扰，欢迎你来！”白晓梦拥抱了许久不见的友人，顺手摸了摸毛绒绒的大尾巴——做的还真不错。 “可莉是魔女哦！阿贝多哥哥是黑猫！”带着红色尖帽的小魔女挎着花篮，拿着小扫帚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身后，是一位优雅的黑猫哥哥。 “别跑那么快，可莉！” 好吧，看来这位追在小魔女身后的哥哥也顾不上优雅了。 “小可莉也来啦！”把扑来的小女孩抱进怀里，白晓梦笑眯眯的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一把阿贝多的尾巴。 然后就看到炼金术士脸上腾起红云，耳朵也抖了抖。 “……阿贝多，难不成你这耳朵和尾巴是真的？” “一点炼金术的小手段罢了。” “白垩老师太强了！” 来客到齐，不论何人脸上都满是笑容，白晓梦抓起包装各异的彩色，往空中一扔。 “不捣蛋就给糖！” “大家，万圣节快乐！” 第20章 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前些日，不小心接触了深渊残骸的缘故。” “唔，这可真是有趣…咳，真是不幸。如果旅行者小姐在的话就好办多了。” 将几根发丝放入仪器分析，阿贝多自言自语。 “旅行者？”装作没听见不恰当发言，白晓梦注意到了令人在意的地方。 “是一位金发的异邦少女，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见到她，你就会认出来的。”阿贝多解释道，“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她的情报，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听说是要去枫丹……” 见白晓梦脸上露出不安，阿贝多宽慰地笑笑。 “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我可以仿照旅行者小姐吸收深渊能量的方式，采取一些其他手段。” 说着，这位炼金术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套餐具放在桌上。 “在那之前，先吃点热乎乎的晚餐休息一下如何？”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怎么能麻烦客人……”见白晓梦坚持，阿贝多也只好松口。 “那就麻烦晓梦小姐照看一下炉火可以吗？我在这期间准备好食材。” “没问题！还有，叫我晓梦就好。” “好，晓梦。” 见阿贝多像是放松了一口气那样，毫不犹豫地改口，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这位首席炼金术士其实很不擅长与人交际？ 阿贝多看起来举止高贵，谈吐不凡，却奇异的不会给人难以亲近之感，当他专注的做起实验，眼睛就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一样闪闪发光甚至会忘记留神注意旁人。 不如说，实际上阿贝多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他人，除了他口中的那位“妹妹”。 只有在提到“妹妹”的时候，那双看似温柔的，晨曦时天空般的蓝色眼睛才会泛出无奈和宠溺之色。而在提起那位“旅行者”的时候，则会露出感兴趣，想要研究的表情。 除此之外，那个人更像是被谁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完美，但缺少正常活人的气息和灵魂。他站在人群中微笑的时候，眼底恐怕也潜藏着疏离，永远将自己划分到大家之外。 真是有趣。 白晓梦想着，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果汁。 阿贝多做饭的速度很快，菜肴的美味程度也超出了预期，完全打破了白晓梦对科研人员不擅长料理的刻板印象。 精准的将装在玻璃器皿中的香料加入锅中，阿贝多将食材切成分毫不差的均等大小，动作迅速而不慌乱，举手投足都看起来赏心悦目。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因为经常需要一个人做实验，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毕竟身体是实验的根本，不吃好喝好，又怎么能解决难题呢？“ “说的太对了！” 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鱼肉，搭配上柔软的白面包和蔬菜沙拉，白晓梦感觉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再来一碗鱼汤吧，我加了些胡椒粉，驱寒作用很强的。” “谢谢！实在是太美味了！”感激地接过木碗，白发少女幸福的饱餐一顿。 不同于空做饭的丰盛，阿贝多更擅长利用仅有的食材，最大化的激发出它们的香味，并且贴心的加入少许辛辣调味料，帮助人们适应雪山的恶劣天气。 饭后，又是好一番探讨，阿贝多提出的种种疑问都被白晓梦巧妙的化解，两人相谈甚欢。 直至明月高悬，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白晓梦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听话的打架，才不得不终止了话题。 “时候不早了，晓梦今晚就住下吧，委屈你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休息一夜，等天亮了我再去采购一番，至少可以更舒适些。” 一时没能理解这是要让自己长期留宿的意思，疲倦的白晓梦点了点头，接过全新的被褥，在书堆和木板搭建的简陋小床躺了下来。 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不会那么轻易入睡，但炼金术士拨弄炉火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让她仿佛回到了深渊中自己的房间。 “晚安……。” “嗯，晚安，晓梦。” 在白发少女入睡后，阿贝多伸了个懒腰，放轻步伐来到实验台前。 “那么，开始工作吧。” 第二天。 白晓梦是在轻微的交谈声中醒来的，被改造成实验室的山洞里，已经没了阿贝多的身影。 她披上斗篷，安静的来到洞穴口。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行。” “为…什么？…想……一起玩。” “不是说了别出来……” 这声音一道是阿贝多的，另一道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却也听起来十分熟悉。 白晓梦犹豫片刻，还是加重脚步走了出来。 “阿贝多？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你醒啦。” 阿贝多猛地转身，把什么挡在了身后。 “我听到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利弊，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考虑到阿贝多就算生气也大概率会继续研究下去，白晓梦干脆歪了歪身子，向阿贝多身后看去。 “这是……骗骗花？” “对……，我在写生。这只骗骗花还算友好，有时候我就对着它自言自语。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首席炼金术士确实拿着画板，脸上却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这让白晓梦更好奇了。 于是她蹲了下来，揪着一点袖子遮挡阳光，用指尖戳了戳这株骗骗花的叶片。 这只蓝色的冰属性骗骗花一瞬间变得通红，如果不是在白晓梦眼皮底下看着它由蓝转红，怕是会把它错认成火属性骗骗花。 然后，这只骗骗花抖了两下，飞也似的转身逃跑了。 “啊。”白晓梦惊讶。 “啊——”阿贝多捂脸。 “抱歉，把它吓走了。没想到它这么胆小。” “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刚好画完了。” 注意到太阳在悄悄的移动，眼看阳光就要照到兜帽下的人，阿贝多跨了一步，用后背挡住。 “阳光越发强烈了，我们回实验室吧。” 第21章 奇怪的阿贝多 “糖和牛奶在壁橱里，想加多少都请便。” 培根蔬菜三明治搭配醇厚的咖啡，两人快速享用了简单而美味的一餐。 “接下来需要下山采购一些材料，晓梦就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的书和画板都可以随意使用，如果让你感到无聊，我很抱歉。” 没等到少女的回复，收拾实验器材的阿贝多疑惑地抬头，就发现白晓梦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近在咫尺。 首席炼金术士呼吸一滞，收拾的动作停下，任由那双深红眼瞳近距离打量着他。 “阿贝多，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怎么会。”他下意识反驳。 “你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白晓梦说。 下意识摸了摸眼，看到白晓梦脸上的坏笑，阿贝多才意识到上当了，但他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心虚。 “抱歉，没对你说实话。实验入迷，通宵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太过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不会熬夜。 虽说阿贝多本人也乐在其中，但这不是白晓梦丝毫不作为的理由。 一码归一码嘛。 “我还没有去过蒙德，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多一个人帮忙拿东西，阿贝多大概也能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实验耗材也该自己提供才是。白晓梦想着，摸了摸钱袋。 “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会偷偷跟上吧。” “嘿嘿。”见小心思被看穿，白晓梦俏皮的吐吐舌头，毫无悔改之意。 看着白晓梦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像是看到了缠着他想出去玩的妹妹，阿贝多无奈地叹气退让。 “要紧跟着我，别乱跑。注意不要被太阳晒到。” 一边叮嘱，一边不知不觉上手整理白晓梦歪掉的斗篷，直到看到白晓梦有些讶异的目光，阿贝多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 “没问题，阿贝多哥哥～”在阿贝多道歉之前，白晓梦弯起眉，甜甜地笑了起来。 没有在意对方的逾越之举，不可思议的，白晓梦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以前也有这么个人，会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她。明明嘴上抱怨，但会细心的帮她整理衣服，会在出门时，空出一只手牵住她。 哪怕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这份感情令人怀念，也有些悲伤，但十分的温暖。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失神，阿贝多呆住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像是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在听到白晓梦玩笑似的叫他“哥哥”的时候，由师父莱茵多特制作出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将沁出薄汗的掌心抚在胸前，阿贝多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故障吗？他茫然地想。 但黄金的智者不在他的身边，无人能够回答阿贝多的疑问。 就这么怀揣着各异的感情，两人一起下了山。 满是枯枝和积雪的道路并不好走，阿贝多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率先在前方引路。 “小心，这里的台阶有些滑。” 下意识向白晓梦摊开掌心，在比自己小一圈的娇小的手落入掌心，那双眼瞳看向自己，悦耳的嗓音说出“谢谢”时，阿贝多感觉身体再度变得不受控制。 他想要攥紧这只手，想叫她的名字，想要更多的被那双眼睛注视，想听到这个人说更多的话，想再看一遍那个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绅士的轻轻牵起少女有些冰冷的手，一言不发，配合着白晓梦的速度缓步前行。 两人一路无言。 还没到山脚，一双红色兔耳朵突然在树丛后探了头。 “安柏，你在这里干什么？” “咦，是阿贝多？你怎么会在这？” 从树丛后露出全身，侦察骑士一脸惊讶地看着阿贝多。 “我的实验室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早出门前才听琴团长说你要带可莉去玩呀？” “……是你听错了吧。”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阿贝多的僵硬，但优雅的炼金术士面上不显，白晓梦也识趣的没戳穿他。 “唔？是这样吗？”安柏努力的想了想，最终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看到你，阿贝多，还有昨晚的小哥！” “昨晚的小哥？”白晓梦问道。 见眼熟的斗篷下传出的却是动听的少女嗓音，安柏着实吓了一跳。 “啊！抱歉认错人了。因为你们的斗篷太像了，真是不好意思。”尴尬的安柏不住道歉。 “没关系，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同伴。”白晓梦安慰道，“不过你说''昨晚''，难不成你是晚上遇见他的？” “对，我昨晚巡逻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山脚，一时间还以为是愚人众呢。不过很快就解除误会了。” “这样啊，谢谢这位骑士小姐。”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白晓梦轻柔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她道谢道。“他应该给您添麻烦了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反而是我打扰他看风景了，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还没见到真容，但白晓梦的声音令安柏脸上有些发烫，她急忙倒豆子一般把昨晚的所见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过等我回去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原来如此，谢谢骑士小姐告诉我。” “叫我安柏就好！” 见安柏红着脸这么说，白晓梦弯起眼睛，没有再用敬称，直呼其名。 “安柏，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晓梦，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白晓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怯生生的迟疑，以及说出真心的羞涩。”总感觉，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 安柏重重点头，脑袋上的兔耳朵一晃一晃。 听着好感度暴涨的提示音，魔神眼底的笑意更深，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活泼，善良，不设防。并且，对梦之魔神的魅惑力抵抗极差。 太好利用了。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白晓梦要对安柏做什么坏事，但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存在，对她的生存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第22章 神奇的魅力 阿贝多无言的注视着这个神奇的少女，她在谈笑间就轻易赢得了一位侦察骑士的好感，真是了不起的手段。 虽说两人才见面不到一天，但阿贝多已经下意识将白晓梦划进了自己感兴趣的范畴，换作以往，他更可能思索着自己的课题，随口应付几句，绝不会在他人无聊的谈话上多花费一丁点注意力。 只是首席炼金术士还未注意到这件事，他正赞叹着少女的聪慧机敏，并格外在意她那位神秘的“同伴”。 没过多久，寒暄的两拨人便分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兴奋的安柏甚至忘记了问一问白晓梦那严严实实的斗篷是怎么回事，也忘记了一睹这位新朋友的真容。 另一边，阿贝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尽管他也自知这样的行为十分失礼，但克制不住的好奇就像是药剂坩埚里的蹦蹦炸弹，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 白晓梦解释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空是她的什么人呢？ 仇人？那怎么解释两人一样的装束，还会让阿贝多平添担忧。 朋友？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且不说白晓梦，空一旦清醒过来，肯定第一个要杀了她。 侍从？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一切并非出于空的本心，而是魔神的邪恶手段。 “算是家人吧。”白晓梦说。 虽说如果现在解除法术就不会是了。 “那他一定很担心你吧。”像是察觉到白晓梦心情不佳，阿贝多握紧了她的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会因为担心可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徘徊。”阿贝多无奈的笑道。 “如果陪着她一起，会让她觉得不被信任，但就此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我也做不到。” 没有等待回应，阿贝多继续说。 “所以他才会等你等到晚上吧。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白晓梦点了点头。 “嗯。” 就算是假的，她也会一直编织谎言，直到美梦破碎的时刻到来。 因为那份温度，太让人贪恋。 蒙德城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兜帽人。 因为他们的首席炼金术士正牵着人家的手，态度亲昵。 才成为骑士不久的年轻人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对谁都一样漠然的天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嘛！跟他暗恋中的好哥们一个模样！ 但这位可要优雅和英俊多了，比起王子也丝毫不差！ 就是不知道那位“兜帽人”长什么样，他可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炼金术士神魂颠倒。 眼看他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兜帽下面，仔细看看自己的模样，白晓梦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笨拙大狗绕着自己转圈，她翘起嘴角，向他招了招手。 “你好呀。” 大笨狗不动了。 年轻的骑士瞥见了神秘人的小半张脸，险些“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脸比餐馆炉子里的火还要红，险些忘了走路该先迈哪只脚，如果没被同伴及时架住，恐怕会狼狈的瘫在地上。 “你你你你您好……”他想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好再跟着这位绝世仙女多说上几句，最好让他做个导游，介绍蒙德，万一能拉近一些关系……可怜的年轻骑士已经完全迷失在幻想之中，恨不能粘在两人身边。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阿贝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执勤中擅离职守，我会报告琴团长的。” 一盆冷水泼下，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两人离开了大门口，同伴使出吃奶力气都拽不住的那种。 更像一只大笨狗了。 白晓梦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她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来，即便斗篷将她完全包裹，也挡不住一位魔神散发出的魅力。 正在大街上散步的凯亚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位戴着单边眼罩的骑兵队长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向着同僚打了个招呼。 “呦，阿贝多，今天没埋头做你那实验，怎么有闲心带着这位漂亮小姐逛街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睛深处有着冰冷的戒备，白晓梦看着那只眼睛里的星形纹样，有些惊讶。 坎瑞亚遗民？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他们都和那时的文明一起沉入地底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代替你这位大忙人做这位小姐的导游？” “不必了，我还没忙到那种程度。” 拒绝了凯亚的“好意”，阿贝多径直来到商店门口。 “麻烦给我一张面具，能遮住脸就行。”话说出口，阿贝多又觉得有些不妥，他用目光示意白晓梦，“给那位小姐用，尽量精致一些的。” 在凯亚唏嘘的视线中，寡言的阿贝多又补了一句。 “材料要最好的。” 骑兵队长啧啧称奇，他可没见过这位炼金术士对可莉以外的第二个人如此热心，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具有奇异吸引力的少女。 “这位小姐为什么带着斗篷？如果是怕晒的话，或许我可以挑一把遮阳伞送给您当见面礼？” “多谢您的好意。”白晓梦同样笑着回绝，她避过越发强烈的日光，藏进建筑下的阴影里。 “我……” “她生病了，不能被日光照到。”阿贝多替白晓梦解释完，拿起店主交给他的面具，又取出几块宝石。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珍贵的炼金素材被融入面具，给它增添了神秘又奇幻的色彩。 “给你。” 这张美丽而昂贵的面具被炼金术稍作修改，恰好贴合在白晓梦的脸上，却不会觉得不适，就像戴上了一张透明的薄膜，瞬间便隔绝了阳光带来的微弱刺痛感。 “再戴上这个。” 阿贝多脱下手套，后背挡住阳光，低头给白晓梦戴上。 “抱歉，一时间找不到更好材质的手套，委屈你先用一下我的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晓梦看着自己被细微散射的日光烧得发疼的指尖，疑惑问道。 第23章 迪卢克老爷 就算感到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白晓梦自认为藏得挺好的。 “露出来的皮肤有点变红，而且你有在不自觉的蜷缩手指，我就猜其实不被日光直射也会对你有所影响。看来是猜中了。” 阿贝多有些懊恼，他早该注意到的，就不该答应让晓梦陪他一起下山。 “我在面具和手套上融入了炼金材料，可以彻底隔绝阳光，暂时被照到也没问题了。” 没想到阿贝多会观察的这么细，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没用元素力进行修复，要不自己“柔弱可怜”的普通人设就立不住了。 不太合手的手套也被神奇的炼金术重构，完美贴合自己的手型，上面还带有原主人的体温。白晓梦好奇的翻看这双轻便又精致的手套，试探着将指尖探到光下，果然不再有灼烧感。 “谢谢。我很喜欢。”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收下了礼物。 “不客气，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阿贝多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原本他还很担心自己的礼物或许不合白晓梦的心意，毕竟在那其中藏了私心。 就像那双手套，阿贝多只是改变了它的大小，并没有修改样式。 将自己的一部分代表物赠予她，就像是在那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无声的向旁人宣示主权。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样隐晦的暗示，但此时阿贝多浮躁的内心因此得以稍稍缓解。 “真是抱歉，是我误会这位小姐了，面具钱和材料的费用请让我来出，聊表歉意。还请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对西风骑士团和蒙德产生偏见。” 凯亚也走上前，向着白晓梦行了个骑士礼。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出身良好的贵公子了。 “骑士大人不必道歉，对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保持戒心，才是正常的，我明白，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蒙德这片友善而自由的土地。”白晓梦微笑道，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强打精神的伤心少女。 旁听的路人因此向着骑兵队长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对旅行者的不尊重可是会败坏蒙德名声的！况且是这么可爱的女孩！ 凯亚只得苦笑，这位小姐显然对他的试探很有些不满。虽然他明白阿贝多值得信任，但可疑的外人还是需要多加警惕才行。 哪怕她看上去无害，且讨人喜欢。 对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带来的客人如此态度，在旁人看来也是对阿贝多的不信任。白晓梦倒是不介意别人对她有意见，毕竟魔神哪有不被怨恨的。但，对阿贝多的排外可不能视而不见。 一个坎瑞亚人哪里来的底气看不起外来人？还是她的朋友！ 不呛回去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少女的肢体动作流露出一点得意，阿贝多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太过了。 “凯亚的好意我心领了，摩拉就不必了，能不能拜托你找些炼金材料来？这边的商店恐怕没有卖的。”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掏出一个便签本，阿贝多刷刷写下几个材料，和需要的份量，撕下纸张递给凯亚。而后拉着白晓梦径直奔向市集。 白晓梦跟在阿贝多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早就偷偷旁听许久的摊贩们蠢蠢欲动。 水果店的老板率先递来了新鲜水果，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蒙德的特产，饰品店的女主人也不甘落后，非要送她一件小礼物当见面礼，花店的小老板都罕见的允许她触碰自己心爱的植物，并打算搭配一束衬得上她的花束。 就连阿贝多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深渊能量带来的影响，还是白晓梦本事的魅力。 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见白晓梦被这副场面吓了一跳，躲到他的身后，纠结着是否可以收下这份好意。阿贝多笑着把她拉到身前。 “收下吧，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你喜欢这座城镇，也能喜欢上这个国家。” 如果愿意久居就更好了。 不知道阿贝多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她留下，白晓梦正忙于道谢，接过众多的礼物，看着居民脸上的笑脸，她受宠若惊。 梦之魔神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对她的善意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就算知道原因是这具身体自带的“魅惑”属性，头一次被如此多的平民关心，白晓梦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 谁让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遇到的普通人不是大声咒骂，就是恐惧的求她饶命，就算自己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被这样喜爱。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春风得意的一天。再三谢过人们的好意，快要被摇摇欲坠的礼物山掩埋的白晓梦第一千零一次想要个空间储物袋。 最好还是大到能把深渊里所有宝物全装起来的那种。 没错，白晓梦从成功占据深渊的那一刻起，就接管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成为一代富婆。 只可惜太不便携带，空给她的钱袋里也只放了珍贵的材料，和少许应急用的摩拉。 有钱不能花的感觉也太憋屈了！ 寻找空间储物袋该提上日程了！ “阿贝多……救我……” 眼看还有人要继续往礼物山上堆放，白晓梦只得向阿贝多求助。可当她一回头，哪里还有阿贝多的影子。 再往远处看，炼金术士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显然一时忘记了她。 白晓梦顿时气结，干脆自暴自弃，准备放任大山坍塌。 一双手就在这时接过了她的重担，还顺带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白晓梦。 “谢谢。”得以喘息的白晓梦赶紧道谢。 “不客气。” 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抬起头，一身黑衣之上是火焰色的红发。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易亲近，但也正是他主动帮助了白晓梦。 “是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老爷来啦！” “我这里刚到了上好的苹果，迪卢克老爷拿几个走吧！” 第24章 天使的馈赠 居民的热切比起对待白晓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很是好奇。 注意到这边的骚动，阿贝多快步走了过来。 “上午好，迪卢克，谢谢你帮了我的贵客。” “举手之劳而已。”此时的迪卢克也在打量这位神秘的面具人，从露出的脸型来看，算得上精致丽人，声音干净，让人有着想要听她讲述的欲望，对待人们的态度也很礼貌。 总得来说，第一印象是个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家伙。 既然能赢得阿贝多的好感，这人的神奇之处暂且不提，首先就不会是极恶之徒，可以关注，但不必过于警惕。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出现犯罪意图之前，也应该与一般民众一视同仁。这便是迪卢克的主张。 在心里快速做了个简单评估，迪卢克没有失礼的盯着白晓梦直看，而是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寄存这些东西，或者由他派人送上门。 白晓梦第一千零二次想要个空间背包。 “这些东西随身携带确实不大方便，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白晓梦就见阿贝多接过几个盒子，领口的神之眼光芒一闪，盒子便消失在他手中。 白晓梦：？ 不是，哥们？！ 很快，如法炮制，剩下的东西也被阿贝多变戏法一样收了起来，白晓梦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忘记注意距离，白晓梦直接上手抓住了阿贝多的胳膊，翻来覆去确认那双手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么惊讶？之前下山的时候不是也见到我拿出武器了吗？” 感觉像是被只大猫压上手臂，阿贝多哭笑不得的问。 “那不一样……”白晓梦呐呐道。 我还以为武器都是这样的啊！需要的时候直接从虚空中抓出来，用完了就自动消散…… 因为游戏设定就是这样的啊！ 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白晓梦只得热切地盯着阿贝多，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被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盯着，阿贝多只好双手投降，简单解释了原理。 原来这个“戏法”近似空间背包，就是激活元素力，将物品放入异空间，等想要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同样激活元素力便可以取出。 并且相当的智能，就像是身份认证一样，哪怕拥有同样属性的元素力，也不能取出他人寄放的物品。只能由放入的本人取出。 神之眼便是“柜门”，而元素力是“钥匙”，但这个“储物柜”只可以将死物放入，也不能长时间保存食物和含有元素力的物品，实际上不如白晓梦曾经拥有的系统背包方便。 但就算如此，白晓梦也非常急需！ “不过只有拥有神之眼的人们才能使用，很可惜……”阿贝多欲言又止，担忧会打击到白晓梦，就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白晓梦没有神之眼，也不像是能催动元素力的存在。 “不是有一个例外吗？”一直安静旁听的迪卢克插了一句。 “你是说旅行者？” 迪卢克点点头。“像她那样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的存在，同样不缺少这样的存储方式。” “也是，我曾见过她在危机的战斗中，不知从哪拿出数盘甜甜花酿鸡一口气吃下，着实不可思议。”包括旅行者身边的小家伙也是很好的观察对象，阿贝多在心里补充。 “旅行者确实是个神奇的存在。”迪卢克也表示同意。 白晓梦木着脸，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像是玩家能干出来的事！ 也就第四天灾才会这么离谱！ “像那位旅行者一样的人，有很多吗？”白晓梦问，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旅行者是不是玩家，还有没有更多人都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 “据我所知就她一个……或许还有她正寻找的哥哥。” 把白晓梦的沉默误当作失落，阿贝多连忙转移话题。 “转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去酒馆坐坐吧？” 转向迪卢克，阿贝多拜托道，“砂糖和蒂玛乌斯还有些问题需解决，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晓梦一会儿？” “没问题。正好我也打算过去看看。” 暂时告别了阿贝多，白晓梦跟着迪卢克的脚步来到这间名为“天使的馈赠”的酒馆。 刚一进屋，更多的人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几个喝晕了头的醉汉吹起口哨，嚷嚷着自己真是幸运，没准能喝到迪卢克老爷的特调。 “安静些，酒鬼们，别吓到我们的客人。”酒保查尔斯重重地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十分熟练的镇住乱糟糟的人群，给自家老爷让出位置。 “要喝点什么？我请。”从口袋里掏出发圈，动手束起高马尾，迪卢克示意白晓梦坐在他身旁。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什么推荐吗？迪卢克先生？” 脱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黑色兜帽，又摘下有些碍事的面具，白晓梦好奇的看向眼前脱下外套，露出内里衬衫马甲打扮的年轻老板。 “迪卢克就好。”得以窥见少女真容的迪卢克心神一震，险些将调酒杯丢到地上，他弯腰一捞，甩了个漂亮的把式。 “苹果酿如何？今天刚到了一批好苹果。或者看看你想喝点什么。”平稳的嗓音听不出心理变化，迪卢克将菜单推到白晓梦身前。 “苹果酿就好，麻烦您了。”白晓梦看了看菜单，没有挑选，而是向着迪卢克甜甜一笑，收获一片“哦呼”。 有个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的酒蒙子听到这话便不满地嘟囔道，“让迪卢克老爷来配这种无酒精饮料真是暴殄天物，太没品位了。” 和他同桌的人正对着墙壁，没看到白晓梦的模样，也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老爷拿手的还得是葡萄酒啊！加两块冰，喝上一口，啧，那滋味真是绝了！” 虽然心里同意酒友的发言，但多数人更不愿因此出言讥讽一位美丽的小姐，他们对这两个蠢蛋怒目而视，准备撸起袖子教训一下不识趣的家伙。 第25章 薛定谔的女主人 “查尔斯，把只知道酗酒的家伙请出去。”嘴上吩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迪卢克干净利落地迅速调制出一杯散发着诱人苹果香气的金黄色饮品，轻轻摆在白晓梦面前。 “还有打架的也一样。天使的馈赠不欢迎不懂得礼貌的家伙们。” “没问题，老板。” 查尔斯领命离开，这片区域便只剩下白晓梦和迪卢克二人。 吸了口冰冰凉凉的甜蜜果汁，白晓梦叼着吸管，悄悄打量面前的人。 一头火红的漂亮头发在脑后被束成高马尾，随着调酒动作轻轻摇晃，让人联想到晨曦曙光的瞳色比葡萄酒还要明亮，像是划破黑夜的希望，比星辰更明亮，比灯火更耀眼。 迪卢克整个人比起高贵的宝石，更像是玫瑰。不仅散发着醇香，还有着锋利的荆棘。听着酒友的闲谈，白晓梦很快就收集了不少关于他的情报，并依靠自己的直觉删去那些瞎扯的部分。 “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没去应付客人的点单，迪卢克放下手中器皿，拿着给自己调的葡萄汁，拉了把椅子坐在白晓梦正对面。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白晓梦尴尬的别开视线，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发现我在偷看他的？ 白晓梦突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大致是说，如果对方没在看你，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你在偷看他。 看来这位老爷对自己也有点兴趣嘛，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将思绪压下，白晓梦盯着玻璃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大家口中的一位''老爷''怎么会这么擅长调配饮品，这个苹果酿实在是太美味了。” “谢谢。调酒也算我的兴趣。”迪卢克一点头，算是谢过，他继续说。“我不认为一座庄园的继承人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坐吃山空。比起被什么人服侍，我更习惯自己做些吃的。” 唔，贵族家的少爷，但是能吃苦，看眼神也是历经百战的战士，自己动手做饭大概是被下过毒……看来身世也不简单呀。 心念电转间把迪卢克的经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白晓梦更加心动，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的好感刷满，肯定会成为保命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听说您有一大片葡萄田用来酿酒？”尽可能把算计抛开，白晓梦问道，话语里不带有贪婪，仅仅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好奇心。 她明白，一旦自己展现出有所图谋的样子，百分之百会被讨厌，从而断了攻略之路。 所以白晓梦总会在接触别人之前，催眠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她成为朋友，仅此而已。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果然，迪卢克没有反感她的打探，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远处的查尔斯惊悚地瞄了一眼自家老爷，平日里他可总说什么“闲聊就免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务处理。”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主动和人家聊起天了？ 不敢多听，查尔斯也找了个熟人聊天摸鱼去了，他可没胆子打探老爷的想法。不过，或许有必要和庄园里的女仆们提上一嘴，谁知道哪天这位小姐就会成为晨曦酒庄的客人呢？ 手下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迪卢克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此时的他正专注于和这个令人心情愉快的女孩聊天。 看着白晓梦同样专注，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眸，让迪卢克想起了年少时，父亲倒入杯中的美酒。 鬼使神差的，他举杯问道。 “要来一口吗？” “诶？”白晓梦一愣。 “看你很在意的样子。”晃了晃杯中和少女眼眸相近颜色的果汁，迪卢克微微笑了。 “可是，这是酒吧？我应该还不能喝……” “就一口，没关系的。” 一位路过吧台的吟游诗人险些喷出刚喝下的苹果酿，他哪里见过一本正经的迪卢克老爷哄骗小姑娘喝酒的样子，还是迪卢克老爷自己的杯子！喝过的酒！ 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醉出幻觉的吟游诗人连忙夺门而出。 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玩心冒起的酒馆老板还在捉弄他的客人。 “这……”白晓梦真犹豫了，她确实好奇，也想尝尝味道。她本身的实际年龄也足以喝酒，只是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样，况且，她不知道和一个刚见面不足几小时的帅哥间接接吻，到底会涨好感还是掉好感！ 回想了刚才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四级的好感度，白晓梦一咬牙——豁出去了！ 再怎么说现在的好感也到了友好，朋友之间开开这种玩笑也不过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好感因为她毫无距离感的行动清了零，大不了再刷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白发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迪卢克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正准备退一步，重新调制一杯饮料道歉的时候，白晓梦动了。 她拿起长颈玻璃杯，闭上眼，猛地把一整杯酒红的液体都灌下了肚。 好半晌，细细品味了口中甜蜜的白晓梦才迟疑地问。 “这不是葡萄汁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晓梦硬着头皮顶住迪卢克惊讶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噗。”迪卢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葡萄汁。我不喝酒。”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迪卢克颇为失礼地背过身去。 听着熟悉的好感度增加提示音，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太冲动了！太心急了！太不要脸了！要是让熟人看到我就没脸活了啊啊啊！形象全崩啊！ 用余光旁观全程的查尔斯闭上了眼，很难说他是发现迪卢克老爷变得活泼爱笑更震惊，还是发现这姑娘用了老爷心爱的杯子还没被丢出去更震惊，要知道，那可是连他都不能碰一下的，迪卢克老爷专用的杯子啊！ 比什锦果汁混乱的脑袋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一件事。 晨曦酒庄怕是要有女主人了。 第26章 蒙德帅哥真多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到傍晚时分，阿贝多才来匆匆来到酒馆。 “抱歉，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块和奶酪，白晓梦心虚地放下刀叉，把迪卢克特制的大份“堆高高”往旁边推了推。 “迪卢克有陪我聊天。” “没让你觉得无聊就好。”迪卢克的眼睛正带着愉快的轻笑，显然乐在其中。 “真的很感谢你，迪卢克。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阿贝多感谢道，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支试管放在桌上。 “这是我前些日子研制出的药剂，或许可以用来给你的果园驱虫。” “谢谢。我会试试的。”收下阿贝多的好意，迪卢克又取出个杯子，倒上满满一杯薄荷树莓饮。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吧，等小姐吃完再走也不急。” 白晓梦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把盘子往阿贝多的方向推了推。 “阿贝多也吃点吧？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哈……，好吧。”沉迷于讨论课题，阿贝多也没顾上吃饭，听白晓梦提起，才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酒保搬来的凳子，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落座，在旁人出言之前，就抄起刀叉，优雅而迅速的切下一块柔软的肉排送入口中。 “确实味道不错，兽肉的油腻被清香完美中和……你加了小灯草，还有少量葡萄酒？” “真亏你能吃出来，我只加了一点粉末。煎肉的时候倒是确实放了些酒用作调味。”迪卢克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配方轻易就被尝出，他兴趣盎然地和阿贝多谈论起料理的创意来了。 只有白晓梦在脑海中大喊。 那是我用过的刀叉！！！ 刀只用来切肉还好，叉子……咦？我的叉子究竟碰到过嘴没有？按照礼仪来讲，绝不可能让餐具碰到嘴唇，但是……诶？ 像是突然失忆，白晓梦死活也想不起来这柄叉子有没有沾过自己的嘴了。 但这不妨碍她红着脸在脑海中尖叫。 间接接吻！第二次了！该说幸好是游戏世界吗？话说原神不是个乙游吧！嗯？不是吗？不是……吧？诶？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堂堂一位魔神已经跑到外面上蹿下跳大喊大叫了。 强迫自己忍住像是坐在刺猬上一样的感觉，白晓梦颤抖着手，又闷了一大口苹果酿，观察起聊天的两人来。 真是养眼。 身为贵族老爷，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历经百战般战士的干练粗犷，与那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型，和火焰般的长发与大眼睛形成极强反差。偏偏人还像座冰山，总是板着张脸。据说他的武器还是双手重剑，真让人好奇他战斗起来的模样。 而另一边，身世神秘的炼金术士，谈吐不凡，阅历丰富，仿佛没有他不曾翻阅过的文献案卷，而提起剑来，一招一式却像是王室出身，优雅无比。那双天空般的碧蓝双眼看起来温柔极了，但某些时候更像是无机质的造物，冷漠的观察世界。 再加上早些见到的凯亚，蒙德帅哥可真多啊，风格各异，但都很会关心人。还有像安柏那样的活泼少女，只是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就会觉得自己也能打起精神。 转了圈吸管，白晓梦在心里打起算盘——如果把这些人的好感都刷满，自己是不是能开家牛郎店了？绝对能大赚一笔！ 一双冷漠的翠绿眼眸蹦入脑海，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开玩笑！那可是巴巴托斯的子民！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那个与摩拉克斯几乎齐名的凶神抢人！ 别说小命不保，怕是尸骨都难存！ 回想起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挫骨扬灰的魔物们，白晓梦决定夹起尾巴，老实做神。 谁让现在的她连过去一半实力都没有呢？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不成？ 打定主意这些日子不与风神碰面，白晓梦嚼了嚼嘴里的食物。 咦？嘴里的？食物？ 白发少女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都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阿贝多还举着叉子，她刚才就是无意识的吃下了递到嘴边的投喂。 “不是，这是，我走神了……” 头越说越低，少女的身影一直降低到桌面以下才罢休，白晓梦只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藏到吧台底下，戴上兜帽把自己缩成一团。 “出来吧，没人会笑你的。”阿贝多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看书入迷的时候，可莉也像这样给我喂过吐司，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真的？”白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探出双红眼睛，像是只暗中观察的小猫。 “假的。”迪卢克无情地回答。 然后正准备再把自己藏起来的白晓梦就发现，两人非常失礼的笑成一团。 “太过分了！”梦之魔神眼泪汪汪地控诉二人的恶行。 “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自己说自己可爱的。”逐渐熟络的迪卢克开起玩笑毫不留情，顺利收获了白晓梦的愤怒瞪视一枚。 “晓梦脸皮薄，你就别开玩笑了。” 伸手把快要钻到凳子下面的白晓梦拉出来，阿贝多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嘴上义正辞严，脸上却收不起笑。 俊俏的少女红着脸，噙着眼泪，我见犹怜。心里却麻木地想奔回深渊老家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 再见蒙德，i''m深渊魔神。 好泥蝶的烦，这个破酒馆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告别打破小猫p脸的红毛老板，约好改天去晨曦酒庄串门，白晓梦跟着丢掉王子人设的金毛哥哥出了门。 白晓梦只希望推开的不是酒馆大门，而是通往家的任意门。 哀怨的盯着道歉的阿贝多，白晓梦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拼不起来的那种。 “我想起点事，回家一趟。”有力无气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阿贝多想起少女方才仓鼠似的吃东西模样，刚想笑，就被这么一句镇住，顿时紧张起来。 第27章 焕然一新 “抱歉，是玩笑太过火……” “不是。都说了原谅你们了。”白晓梦叹了口气，“我确实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也得让我的同伴放心才行。”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远路。”知道白晓梦没有说谎，稍稍松了口气的阿贝多再度紧张起来。 “没事，别担心，我自有办法。”魔神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阿贝多不放心的想要再劝，但被再次坚定的拒绝。 “好啦，阿贝多还得准备帮我治病的东西不是吗？”白晓梦抬起头，冲阿贝多眨眨眼。 “我可不希望明天来了，发现你还是无计可施。” “不会的。”炼金术士坚定的说道。 “我保证，绝对会治好你。” “真是可靠。那我就先走啦，拜拜～”挥了挥手，白晓梦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天见。”炼金术士一直目送她远去，才上了雪山。 同样靠在酒馆墙壁上目送两人离去的迪卢克披上斗篷风衣，又戴上面具。猫一样无声的潜入阴影，护送着白晓梦直到离开蒙德。 在巨大的风神像上，独自饮酒的吟游诗人突然察觉到风送来的讯息，迷蒙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清明，他远远的眺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兜帽人，自言自语。 “是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到了阴影中的红色身影，吟游诗人晃了晃啤酒杯，把它丢在一旁，躺倒在风神像的手心。 “算了，随他们去吧。这里可是自由的国度。”抬手唤出心爱的木琴，吟游诗人拨弄琴弦低声哼唱几句，风把旋律搅得破碎，又将散碎的音符送入千家万户。 “难得见到故人，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心情。明天去问问好了，哈欠～” 绿色的身影打了个哈欠，抱着琴安详地沉入带着苹果香的梦境。 “?～” 飘渺的乐声在耳边响起，白晓梦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蒙德城里的人家已经点上灯火，在黑暗的平野中格外显眼。 “不会吧……” 屏住呼吸，白晓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原速继续走了几步。 发现没有更多声音传来，也没有谁突然手持弓箭从天而降，更没有带着破风声，导弹一样的流矢直奔她而来，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加紧脚步。 因为迪卢克的暗中“保护”，白晓梦没法利用魔神之力进行瞬移，只能乖乖脚踏实地地赶路。 直到转过一座山崖，发觉身后的气息没再跟来，白晓梦打了个响指，身形瞬间消失在赤红的蝶群中。 “恭迎殿下回家。” 数排魔物恭恭敬敬地在传送阵外的道路两旁排开，迎接深渊女主人的归来。 “嗯。” 白晓梦一点头，随手解下斗篷一丢，身后立刻有人接过，整齐叠好。 “叫空来见我。” 丢下命令，魔神已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踏过了柔软的红毯，快步穿过宫殿大门……门……然后退了回来。 梦之魔神抬起路旁一人的下巴，对着英俊的面庞呆了片刻，才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看出来熟悉的神采。 “你是渊下？” “是，是！殿下还记得我？” “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 虽然嘴硬的很，脸上也不显慌乱，但白晓梦的内心正风中凌乱。 这场“迎接”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人告诉她魔物能变成帅哥的啊！ 这种误入牛郎夜店的感觉是怎么肥事？！ 没错，路旁迎接的深渊魔物不是形状各异的模样，而是整齐划一的人形，除去无法随意变形的深渊法师，依旧是毛绒绒的样子，其余人等皆是一身西装，梳洗打扮过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都是俊男靓女！ 按理说，深渊魔物是没有性别的，他们也并不在意，包括白晓梦在内，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物都可以按照心意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性别当然也是想变就变。 但捏了个女号的白晓梦自然习惯以本身性别行动，虽说消耗一些力量就可以“变身”，但为了改变形态降低输出，在战争游戏中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游戏中的各类魔物自然是以狰狞的面貌示人——长得太好看了谁还下得去手！ 以至于哪怕白晓梦玩了十年的游戏，又刷了不计其数的魔物练级，她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魔物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 还这么好看。 布料昂贵的西装不是用白晓梦的魔力化成，而是真正的丝线纺织而成，摸起来像是霓裳花的料子，经过量体裁衣，变得十分贴身。 白晓梦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发现每个人身上的西装款式都不大相同，但都是最符合他\/她样貌的设计，并且在领口处，都缝有着一只小小的赤蝶纹样，像是白晓梦的梦蝶缩小而成。 没办法变成人形的深渊法师也不例外，他们圆滚滚的身体外套上了燕尾服，更衬得憨态可掬。哪怕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是画本中的老管家。 再仔细一看，从传送阵到宫殿大门的路上铺上了柔软的红毯，火红的毯子看上去纤尘不染，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急匆匆地铺上，等白晓梦走过再卷起收好。 原本岌岌可危，像是千年遗骸般的废墟宫殿也焕然一新，墙壁上的裂缝消失不见，天花板上挂起了玻璃花灯，整洁的地板在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能当镜子用了。 把手放上打开的厚重石门，在当初被白晓梦轰碎的洞已经被填补上，看起来就像没经历过魔神的摧残。 宫殿外也变了个样，虽然依旧没有月光，但不知何时支起了路灯。先前用于营造阴森氛围的野草枯枝都被清理干净，有规划的种植起了散发幽光的花丛。 整个大boss聚集地，险恶的副本入口一转眼就变成了欧式风格的宫殿模样。 哦抱歉，应该是坎瑞亚风格。 不知它们用来什么方法，断壁残垣都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可比整容还要令人震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才走了一天而不是一年吧？！白晓梦震惊地想。 第28章 空的隐瞒 “殿下，您回来了。恕我姗姗来迟，晚宴已经准备完善，请您随我来。” 从门内匆匆赶来的深渊王子面露喜色，向白晓梦行礼。 魔神赞许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是你做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羡慕视线，金发少年脸上的微笑不变，他没有将功劳都归于自己，而是简洁清楚地讲述了魔物们的壮举。 清理掉破损的断壁残垣，用法术修补损坏并不严重的地方，打扫宫殿内外等等……都是这里所有深渊魔物的共同作业。 在深渊法师三兄弟动员，和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他们仅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人类难以实现的壮举。 要不是这附近的深渊污染过于庞大，常人难以靠近，现在的宫殿就算邀请数千客人来参加舞会也绰绰有余。 “嗯，做的不错。”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令天地失色的灿烂笑容，得到夸奖的魔物们顿时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为殿下鞍前马后，实现她的一切愿望。 “好了，别都在这堆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有事要和空单独谈谈。” 不知为何，深渊王子在最后四个字里硬是听出了一身寒意，空茫然而无辜地看向白晓梦，等待着殿下的旨意。 深渊魔物们光速告退，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白晓梦吐了口气，拽住空的领带就往殿内走去。 “殿下？这是？” 被拽得踉踉跄跄，金发的侍从丝毫不敢反抗，只得被迫俯下身，随着魔神的脚步前行。 空注意到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戴着陌生的手套，做工精致，尺寸适宜，并且，款式纹样与自家殿下极不搭调。显然是别人的东西。 暗金色的眼瞳危险地眯了起来。 白晓梦一言不发，就这么拽着空进了一间房间。空中浮现出数只红蝶，迅速的封住了屋门，它们像是光束一般穿行在屋内，在墙壁周围布下了禁制。 魔神甩手将自己的侍从丢在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年脆弱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像是铁钳，扼住了呼吸，空艰难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红瞳。 “殿下……” 颤抖的手无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脑后的发辫因挣扎而散落，黄金的长发铺了满地，深渊王子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琥珀色的眼中渗出泪花，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梦之魔神突然松了手。 白晓梦蹲了下来，冷漠的看着这个大口喘息的少年，看着他被空气呛得不住咳嗽，看着他忍着不适跪在她的面前，像朵跌落泥潭的金盏花，狼狈而艳丽。 “为什么骗我？”白晓梦问。 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好奇都没有。仿佛她并不在意回答，只是像剧本要求那样，按部就班地讲出这句台词。 “咳！…咳咳！” 空又开始咳嗽了，咳得苍白的面颊染上了红，晶莹的泪珠滚了一地。 没去欣赏美人垂泪，梦之魔神托着腮，自顾自的继续说。 “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使出全力，那不是什么试探，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打吧。” “怎么……会呢，”少年扬起嘴角，但因为痛楚看上去不像是个笑容。“我…当初，可是真心的，想杀了您呀。” “拙劣的演技就算了吧，我没兴趣看你唱独角戏。”白晓梦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是真是假，就算不用梦之魔神的能力，她也看得清楚。 “你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地脉里的记忆碎片可没包括我的喜好。” 回忆起最初的那顿饭，白晓梦撇了撇嘴，真是太明显了——那张桌子上那么“恰好”都是她爱吃的菜。 而这个所谓的“深渊王子”还通过种种手段，巧妙地暗示他是将对妹妹的宠爱转移到了白晓梦的身上。 所谓的“洗脑”自然也不存在，空只是装作被催眠的模样，顺从的跟在魔神身边。因为不存在对白晓梦的恶意，梦蝶自然也不会示警。 真是被骗过去了。 要不是因为迪卢克和阿贝多提到那位“旅行者”，让白晓梦想到“第四天灾”——玩家。她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既然她都能够穿越进入游戏，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家伙，一个漂亮的，邪恶的，温柔体贴的“npc”。白晓梦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这家伙指定认识她。不论他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系统编成的角色。 “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火大的温柔笑意，缓过劲来的空问道，他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变得嘶哑，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看样子还准备死不承认。 于是魔神与那双被泪水浸湿的温润金瞳对视了三秒，把手伸进空胸前——的口袋里。 “这就是你妹妹吧。” 把叠成整齐方块的寻人启事抖开，露出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且不论两人相似的异域打扮，那头色泽相近的金发，和极为相似的容貌，无一不在彰显着两人的亲缘关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糊弄过去那个骑士小姑娘的。是个长了眼睛的家伙，都能看出来你就是她在找的人吧。” “稍微用了点心理暗示的小手段，比起您的术法可差远了。” “这算是承认你认识那位旅行者了？” 金发少年微笑不语。 这两人是否是真正的兄妹姑且不论，但都凭借没有神之眼就能随意使用元素力来看，至少他们体质相同。 白晓梦气得把寻人启事往空脸上一拍。 “你要是有吸收深渊污染的办法倒是早说啊！” “您气得是这个？？”这下饶是深渊王子，也绷不住得体的微笑了。 “废话！”白晓梦一瞪眼。 “你是不知道被那破日头烫一下有多疼！要不是为了破人设我早哭出来了！” 气呼呼的踹了一脚空的小腿，白晓梦收回红蝶，推门而出。 “累了困了，我要去睡觉，不管你了。” 第29章 坎瑞亚的王子 “您就这么走了？也不担心我趁您睡熟，半夜行刺吗？”空哭笑不得的问。 “爱怎么滴怎么滴吧，想杀就杀，我累了。”打了个哈欠，魔神无所谓的摆摆手，直奔卧室。走了好久路，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以白晓梦的运动量，她早该关机了。 就算是魔神也不行，宅女不该承受翻山越岭之重，破破烂烂的身体暂且不论，在外一直保存紧绷的精神也撑不住了。 更何况她明天还约了阿贝多，得早起。 这种不用上学了还得早八的心情真是令人忧伤。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黑暗的房间中，金发少年无声轻笑。 才走了几步，魔神的脚步就突然顿住——她不认得路！要求一个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的超级大路痴，在近似迷宫的巨型宫殿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强人所难。 白晓梦犹豫着想着，是抛掉仅剩的面子让空带路呢，还是自己挨个房间碰运气开盲盒呢，亦或是…… 听到屋外脚步声静止，空忍俊不禁，拍拍衣服，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金发侍从笑着向她伸手，就像脖颈上的可怖淤痕不曾存在。 和初遇第一天同样的恭敬有礼，同样的动作，如果不是身周的墙壁上都点起了灯，把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廊照得通明，白晓梦还以为时间倒流。 默不作声地把手搭上摊开的掌心，白晓梦忍着困倦跟随空的脚步。 “其实……”空突然开了口，稍显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我才不听，都要困死了，脑子都不转了，你就别再啰里吧嗦的，烦人。”带着一肚子火气，白晓梦打断了空的话。 “好吧。”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空弯起眼睛，心中升起些酸涩的怀念。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两人终于在卧室前停下。金发少年轻巧的单膝落地，摘去了魔神的手套。 “晚安，明日我会为您解释的。” “反正也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吧。”就算困得不行，白晓梦也能看出这家伙表面恭敬，实际上绝不告诉她更多隐藏起来的事情，真是讨厌。 空一脸“不愧是您”的微笑。 “切。”魔神“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片刻后又打开一个缝隙，丢了个小瓶出来。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容了就太可惜了，……晚安。” 不情不愿地道过晚安，房门再度合拢，把空的苦笑关在门外。 “晚安。愿你好梦，我亲爱的妹妹。” 当晚，梦之魔神在纷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又看到了那个哭泣的金发小孩。 “怎么还在哭，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又累又烦躁的白晓梦抓抓头发，不耐烦的冲远处的小小身影问道。 “喂，哭得这么惨，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孩子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话，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但抽泣声中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听不出性别的“嗯。” “别哭了，我帮你找就行了吧。你丢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隐没在哽咽中。 “什么？”白晓梦焦急地快走几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变短。 那孩子再度重复了一遍，却依旧听不清楚。 “所以到底丢了什么啊？！”白发少女猛地睁开眼，对上满是笑意的眸子。 “回殿下，我什么也没有丢哦。” 白晓梦面无表情地与空对视片刻，十分抗拒的接受了事实。 “……天亮了？” “天亮了。” 魔神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太过疲惫，沾到床铺便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换。 “……几点了？”在心里祈祷没有睡过头，白晓梦麻木的问。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梳洗吃早饭哦。” “你给我出去——！” 把看似绅士，实际上闯了少女闺房两次的家伙赶出房间，白晓梦飞速换上摆在桌上的替换衣物，跟着空冲进餐厅。 “那么就在您吃饭的期间，为您简单解答一下疑问吧。” 刚把面包塞进嘴里的白晓梦顿时一噎，饭菜也不香了，胃里跟吃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她十分不满地瞪视着空——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说正事也太影响消化了！ 无视魔神装模作样的控诉，金发侍从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空承认，他确实有着和妹妹一样能够吸收并净化深渊污染的能力，但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力量，对深渊的侵蚀无计可施。 “为什么？”努力咽下嘴里的面包，在吃掉下一口三明治的间隙，白晓梦抽空抛出疑惑。按理说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轻易失去，为什么空会失去净化之力？。 “因为过负荷了。”金发少年依旧从容不迫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把力量分给了愿意追随我的子民，帮助他们抵抗深渊。” 丝毫不顾自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空抱歉的笑笑，“所以我没有足以帮助您解除污染的能力了，很抱歉。” 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压惊，魔神才颤抖着嗓音怒喝。 “你……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坎瑞亚人抵抗深渊污染了？！真亏你现在还活着！” 不是像空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分给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力量借出的，这意味着他将一人承担着全深渊，所有被转化成魔物的坎瑞亚人的痛苦。 他替子民承担了深渊的诅咒与，无时无刻不在抵抗着不计其数的怨念污染，保全了魔物们的神志，所以白晓梦所见的深渊魔物们才会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因为梦之魔神曾面对的怪物们，都是被深渊同化，无法解脱的冤魂，它们已然失去了神智，但躯壳还被深渊操纵着扑向生灵。 而这里，这所宫殿内的魔物，都是因为王子的仁慈，幸运的保存了人的意识的坎瑞亚人民。 白晓梦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如何抗住的，以人的躯体抵抗着魔神都会痛苦不堪的诅咒，和残存的子民一同，镇守在深渊之底，黑泥涌出之处。 第30章 晕阿贝多了 “你过来。”魔神冲金发少年招招手，像是在叫只小动物。 空来到近前，俯下身。 白晓梦狠狠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对着那头柔顺的金发就是一顿乱揉，揉得当事人一脸茫然，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殿下？”满头问号的深渊王子疑惑道。 “没事。”白晓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不论空是“玩家”还是“npc”，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这样的壮举都太过了不起了。 白晓梦自认做不到这样无私的奉献，她顶多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抛弃一些东西，没勇气担下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让原本打算使点小手段的白晓梦有些内疚了，她本来打算欲擒故纵，等空放松下来，找个机会入梦，窥探一下那些隐藏的记忆。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交代了老底，态度认真，言辞诚恳，还这么让人心疼，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好像就突然变得无所谓了。 反正这位王子暂时没有恶意，就算放任不管也行吧，自己想知道的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她的好奇心可没大过即便破坏安稳的属实生活也要查个清楚——毕竟空真的很会照顾人。 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这是空的计谋也无所谓，她可以为了这个人退一步。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白晓梦摊开手。 一双精致的黑色蕾丝手套被侍从递过，交到魔神的掌中。 “手套呢？” “在您手上。” “我是说昨天那双。”看着笑盈盈的空，白晓梦差不多能猜到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就是觉得堂堂深渊女主人，还得戴别人的东西，好像深渊没钱一样。 面子问题嘛，她懂。 “啊～”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说那个啊，那么没品的设计和粗劣的做工，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路边摊买的呢。殿下的东西得用最好的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见空不准备退让，白晓梦只好伸出手。 “算了，给我戴上。然后把那双手套拿来，我可没允许你乱丢我的东西。” “遵命。”空突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恭敬地将轻便柔软的手套给白晓梦戴上。 过于温暖的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冰冷如石雕的肌肤，白晓梦不自觉的微微皱眉，虽然空的触碰不至于让她感到排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不自在。 “别总皱眉，会长皱纹的。”为她戴好手套，少年伸出两指推开魔神皱起的眉头，转身离去。 “……大不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白晓梦小声嘟囔，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再度浮现。 空的速度很快，他把洗干净，又折叠整齐的手套包装了起来，礼貌地请自家魔神将“暂借”的物件归还。 知道再解释只会更麻烦，白晓梦戴上兜帽和面具，站在传送阵前。 “我晚上会自己回来的。你就别去雪山傻等了，怪冷的。” 空一愣神的功夫，魔神的黑裙消失不见，少年捂住嘴，低笑起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寒冷，摸摸发烫的鼻尖，白晓梦朝着山脚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通往雪山的必经之路上。 黑裙少女快走几步，向着那个身影挥了挥手。“阿贝多！” “早上好呀，我应该没迟到吧？”虽然面具遮挡着脸，白晓梦还是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晓梦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炼金术士才终于发声。 “走吧。” 和昨日无异的嗓音，同样的样貌，理应如此，但白晓梦莫名感到了违和感。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特意来接我吗？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担心今天又会迷路半天呢。”没有显露出异样，白晓梦继续笑着说。 “不客气。”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白晓梦从阿贝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雀跃，顿时放下心来。 阿贝多在前领路，白晓梦跟在身后，触及地面的宽大斗篷不时被路旁的荆棘勾住，她只好走走停停，阿贝多也停下来等她。 “抱歉……”白晓梦不禁红了脸，向阿贝多道歉。 “你这样太慢了。” 说完，阿贝多径直来到白晓梦的身前，抄起少女的腿弯，把她……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白晓梦：？？？ 被扛到肩上，还没从失重感里缓过劲来，白晓梦就被阿贝多单薄的肩胛骨硌得倒抽一口冷气。 “拉好兜帽，咬紧牙关。”阿贝多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别掉下去。” “什么……！”白晓梦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炼金术士挂着银饰的靴子狠狠蹬在地上，叮当作响间扬起满天的雪花。 可怜的梦之魔神狠狠咬到了舌尖，铁锈味顿时弥漫在口中，她眼泪汪汪地闭紧了嘴，一手揪紧阿贝多的外衣，一手紧抓着被寒风扬起的兜帽。 好在炼金术士这一点也不优雅的动作没持续多久，蹬在峭壁之上不过数次，炮弹般的冲击力震得积雪滑落，引起一场小型雪崩，惊跑了不少藏匿在山间的小动物。 和树上飞鸟擦身而过，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惊魂未定的白晓梦被放在地上，心脏“砰砰”狂跳，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贝多揭开魔神的面具，在她柔软的唇边一抹。 被触碰的地方一阵冰凉，像是被冰块碰了一下，又像是吃了一口薄荷。令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渐渐消退，眼前发黑的白晓梦晃晃悠悠的回过神，阿贝多已经消失不见。 扶着岩壁走进实验室，白晓梦这才发现阿贝多已经支起坩埚，煮起草药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呜……”又是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腾，白晓梦没忍住干呕起来。 “晓梦？你怎么了？”阿贝多连忙冲到白晓梦的旁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晕，呜，晕人了。” 第31章 好朋友 “先喝一口这个吧。”从大衣里取下一个根满是绿色液体的小试管递给白晓梦，阿贝多满脸担忧。 毫不犹豫地打开试管塞，一口闷了半管，白晓梦只觉得薄荷的清凉铺天盖地而来直冲天灵盖，满口生风，整个人人是身着单衣，突然被逼上凉山，寒风透骨。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白晓梦倒吸一口气，这下可好，本来就凉，现在更像是整个人在雪山之巅玩冰桶挑战，一不留神吃了满嘴的冰块，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阵阵作痛。 “先别说话，闭上嘴慢慢呼吸。”阿贝多无奈地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白晓梦满身的雪花，阿贝多嘴唇微动，无声抱怨。 “喝一口就行，你喝得太多了，炼金试剂可不是迪卢克调配的那种饮料，要注意剂量才行。” 白晓梦捂住嘴，噙着泪点点头。 她再也不敢莽了！ 温柔的炼金术士被白晓梦逗笑，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啪！”中指与拇指一搓，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岩元素凝聚而成的阳华——金色的花形岩造物升起，它们散发着金色光芒，托起茶壶和茶杯，沏出一杯热茶来到两人面前。 捏起茶杯，确认温度恰到好处，阿贝多才将瓷杯递到少女嘴边。 “好甜。”刚喝了几口，白晓梦就感到头痛渐渐消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记得阿贝多不太喜欢放了这么多糖的茶。 “呼，活过来了，谢谢。”把心绪藏起，白晓梦放松笑道。 “不客气。”碧蓝色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映出天空的海面泛起波光，温柔又辽阔。 “你的锅是不是要糊了？” 一经提醒，阿贝多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熄灭炉火，连忙起身飞冲过去抢救快要烧干的坩埚，把里面的药剂倒出来。 “还好，没有浪费材料。” 白晓梦凑了过去，观察着看起来像是浆糊的粘稠药剂，它正散发着中药一样的苦味。 少女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这也要喝？” 阿贝多的嘴角扬起优雅的弧线。 “不用，这是用来制作香薰的。” 炼金术士动作迅速，从架子上取出各种试剂材料，依次加入其中，没多久，这团“浆糊”就被放入模具烘干。 等待的时间实在枯燥漫长。当阿贝多取出成品的时候，无聊的白晓梦已经翻完了半本童话——恐怕是给那个叫做可莉的小妹妹准备的。 “嗯，好了。”阿贝多将香薰点燃，用阳华端到白晓梦手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真厉害啊。” “只是之前发生过一些……相似的事，那位旅行者小姐给了我灵感。”阿贝多取出一块晶石，和一瓶一看就十分诡异的药剂。 “请把手给我。” 白晓梦听话的将手递出，阿贝多扫过那双精致的手套，有些抱歉地说。 “麻烦你脱下手套，我需要直接接触才行。” 同时，阿贝多也脱下自己的手套——他的备用手套可不少，毕竟实验总会发生“意外”。例如一个蹦蹦炸弹，或者一只兔兔伯爵。 两人面对面，掌心交叠。炼金术士开启了那瓶诡异的试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喂！”白晓梦顿时紧张起来，从瓶口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让梦之魔神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可是深渊能量！还是超高浓度的！ 常人碰上一点就该出现侵蚀现象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就算有神之眼也不能随便干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啊！ 就在白晓梦顾不上暴露，准备动用魔神之力，将阿贝多吞下的深渊能量吸到自己体内时，少年略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 “别动。”强压着体内横冲直闯的深渊能量，阿贝多镇静地将两人的手放在晶石上。 然后魔神惊奇的发现，她体内的污染像是被引动，从元素力中剥离出来，脱离躯体，聚集到阿贝多与她相扣的手中，又涌进那块透明的晶石之中。 随着污染的剥离，透明的晶石渐渐染上诡谲的黑紫色。 “看来有效。”阿贝多松了口气，他的前额已经满是汗水，深渊能量在他体内不住的乱窜，哪怕有岩元素力的保护，也令他痛苦不堪，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难不成你都没有把握就喝了那玩意！”白晓梦气得不轻，碍于手被制住，她向前一倾，用自己的脑袋重重撞上了阿贝多的额头。 “好痛！”少年光洁而布满汗水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知道痛还作死！”白晓梦的脑袋也阵阵作痛，恐怕鼓起了个包，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自然也是一样的疼。 觉得还不解气，少女又用脚尖踢了踢炼金术士的靴子。 “我还是有五成把握的……”阿贝多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虽然我不能像旅行者那样直接净化污染，但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处于和旅行者近似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白晓梦没懂，阿贝多只好解释的更详细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体内的污染被我吸收，在转移进这块晶石。” 阿贝多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白晓梦的额头。 “放心，我有把握不会受伤。这个方法毕竟是最快的。身为炼金术士，岂有不试的道理。” 白晓梦没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红瞳专注地盯着那块晶石，直到耳畔压抑的痛苦喘息渐渐平稳。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是身为西风骑士的职责？还是别有图谋？ 一个“没有元素力”的可怜少女能给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什么好处呢？ 白晓梦可不认为钱袋里那点炼金材料就能买一位聪慧的骑士为她拼命。 她屏住呼吸，不让内心的动摇显露出来。 “报答？”阿贝多犹豫了一下，虚弱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有想拜托你的事。” “什么？” “当我的……好朋友吧。” 第32章 想要知晓更多 “或许你也听说了，我没多少朋友。”阿贝多有些落寞地说，“要维护一段人际关系，实在麻烦，很容易就会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关系破裂，想要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年轻的炼金术士看了一眼白晓梦，又悄悄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和晓梦相处的时候会感觉很放松，不用去担心那些琐事，所以我想，如果能和你成为挚友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少女眼中浮现一瞬的被打动的悲伤，而后漂亮的红瞳狠狠瞪了过去。 “喂！这不就是说，你之前没把我当朋友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贝多连忙解释，从容优雅的炼金术士险些咬了舌头。 “亏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结果只是我自作多情吗？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柳眉下撇，白晓梦垂眸，眼里闪过荧光，像是泪水盈盈，下一秒就会涌出。 阿贝多彻底慌了，他手一抖，差点把蓄满深渊能量的晶石丢在地上，平日塞满实验步骤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阿贝多下意识的将阳华能够到的东西统统堆了过来。 “不，不是……啊，这个，你要不要吃点蜂蜜饼干？对了！还有茶，你要喝什么？或许你想画画？”话说出口，阿贝多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不是尚且年幼的妹妹，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就转移注意力。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阿贝多只得垂头丧气的道歉：“我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请你不要生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弥补……” 捏了捏阿贝多的手指，白晓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抱歉，玩笑有些过火了。” 白晓梦拍拍阿贝多的发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能帮上忙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因为梦之魔神的举动，阿贝多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他的师父，也是“母亲”——黄金莱茵多特，那个人总会告诉他，无法完成目标，便会被抛弃。 在阿贝多的印象里，他很少被师父夸奖。他尊敬的那个人是冷淡的，严格的，不会像艾莉丝阿姨一样热情亲切的搂着他的肩膀，要求他叫自己“妈妈”，也不曾这样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拍过他的头顶。 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边界感的触碰，还是被小可莉踮起脚尖摸了摸头。 记得那次是做实验失败，不小心引起了爆炸，自己也受了点伤，那个小小的红色小女孩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地用手掌拍拍哥哥的头顶，嘴里还念着驱赶疼痛的“咒语”。 奇迹一般的，孩童稚嫩的嗓音真的治愈了细微的痛楚，也让阿贝多的心脏变得温暖柔软。 而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个名为“晓梦”的少女实在神奇，她有种小可莉一般，不谱世事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都像是小太阳一样给他人带来温暖。 但偶尔，晓梦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神情 却又奇异地让阿贝多联想到师父，那模样像是神明观察瓶中造物，冷漠而严苛。 阿贝多对这种“矛盾”感到好奇，炼金术士无法拒绝解明神秘的现象，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被白晓梦吸引。 所以阿贝多想要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嗯。有需要一定会说的。”阿贝多用密封的匣子收起被污染的晶石，继续说。 “考虑到无元素力的身体承受能力，我只是暂时提取出来一部分你体内的污染，接下来还需要循序渐进，多次将其清理干净。抱歉不能一次性消除你的痛苦。” 延长疗程一部分是因为阿贝多的私心，也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担忧白晓梦的身体承受不住庞大力量的移动，在关乎安危的问题下，阿贝多向来是寻求最为稳妥的方案。 就像他选择自己冒险服下药剂，而不是让白晓梦来一样。 阿贝多的担忧白晓梦也看得出来，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特殊”和盘托出，梦之魔神乐于见到相处时间的延长，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时间来刷好感了，只是一点点痛楚就能换来一位天才炼金术士的友谊，实在是太划算了。 “没关系，我知道阿贝多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梦之魔神轻笑着，宛如无害的娇美花朵。全然看不出她正打着把蒙德要员纳入麾下的邪恶算盘。 等好感刷满，就算是身份不小心暴露，站在那位风神的对立面，阿贝多也会选择自己吧。 有了无尽炼金药剂的支持，还怕保不住小命？为此，她要知道更多关于阿贝多，关于蒙德，关于巴巴托斯的事情才行。 等到有了充足的情报，再多收集几个人的好感，岂不是拿下降魔大圣也不过手到擒来！ 白?邪恶黑芝麻馅汤圆?晓梦在心里放声大笑。 与此同时，远在璃月的望舒客栈。梦之魔神心心念念的魈旁边，两个人一站一坐。 “你听我说啊老爷子～，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看见幻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嗝～，凶巴巴的丫头跑过去啊～”一身绿衣的吟游诗人毫无形象的趴在昂贵的木制桌面上，几个半空的酒瓶堆在他的身边。 “你先去醒醒酒再来，我看你现在也醉得不轻。”用手捏捏眉心，岩王帝君嫌弃而无奈的看着友人不成体统的坐姿。 “我这就去拿醒酒汤来。”坐立不安地魈仙人猛地起身。 “麻烦你了。”钟离一点头，魈便如蒙大赦，飞奔下楼。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钟离用指节敲敲桌面，方才还醉烂如泥的温迪一瞬间挺直了腰板。 “呼，终于支开你手下那个小家伙了。”翠色眼睛一片清明，哪有丝毫醉意。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喝酒吧。” “昨夜见到一位值得怀念的故人，就突然想来找你聊会儿天，不欢迎吗？”给岩神面前的瓷盏中倒入蒲公英酒，风神俏皮的眨眨眼。 “就算不欢迎你也会来吧。”嘴上抱怨，钟离的嘴边却扬起笑意，他将酒盏端起，嗅到自由的风。 第33章 真假阿贝多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好伙伴嘛！我珍藏的酒都分给你喝了诶！”巴巴托斯愤愤不平，伸出手想把酒盏夺回来。 一口饮干美酒，昔日的岩神笑着向友人展示了一下空杯。 “确实是好酒，多谢款待。” “你这老头子真是可气！哼，不理你了！” “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这茬。” 瞬间把不愉快跑到脑后，温迪鬼鬼祟祟的凑到门边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才锁好房门，用风元素布下结界。他凑到钟离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回来了？” “那家伙？” “别装了，就是阿斯莫德斯那丫头。她既然活着，肯定是在璃月被……那块地方复活的。”含糊其辞的隐去几个字，就算有结界笼罩，温迪也注意着克制音量。 “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我确实见到她了。” “那你……”看着友人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温迪纠结片刻，还是小声问：“你们和好了没？” “……。”钟离沉默地把酒盏转了个圈。 “害！”温迪一拍大腿，毫不留情的说：“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子石头脑袋，不讨小姑娘喜欢。” “咚！”温迪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呃呜。” “没那么简单。我毕竟夺去了她的性命，被怨恨也在所难免。” “但是，你俩不是…有契约吗？” 钟离的神色沉了下来，昔日战场上的危险氛围泄露在屋内。温迪心中一叹，笑嘻嘻地搭上好友的肩膀。 “往事终会随风消散，别想那么多啦。”吟游诗人不知从哪翻出一个通红的香甜苹果，掰开一半递给往生堂客卿。 “你需要休息，那孩子也是。”温迪咬了口苹果，指指楼下。 “既然都退休了就别惦记过去那点破事啦，像我一样悠闲度日，写写诗，遛遛弯，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写得比我差的。” 对钟离脑袋上暴起的青筋熟视无睹，温迪继续愉快地说。 “毕竟你总呆在这里，也就写写石头啊，石头，还有石头什么的。谁让你是个石头脑袋呢？我呀，我就不一样了。自由自在的风会遍布原野，唱唱美酒，鲜花，苹果，以及飞鸟。” 吟游诗人翻出一支玉笛，抵在唇边，成功制止了想要揍他一顿的钟离。 钟离何尝不明白好友的用意，这番插科打诨都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但，他终究没办法像友人一样豁达。 就着友人轻快的笛音，钟离喝了一盏又一盏酒，放任自己的意识变得朦胧，渐渐沉入安稳的黑暗。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温迪挥动指尖，一缕清风悄声拉开了门栓。 “帝君大人，温迪大人，我回来……” “嘘。”风神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指指桌上披着毛毯酣睡的友人。 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蹑手蹑脚来到两人旁边，放下刚煮的醒酒汤。 “你随我来。” 带着魈出了门，温迪拎着个酒瓶，轻车熟路地翻上屋顶，欣赏金黄的银杏。 “大人唤我是所为何事？” “哎，别那么拘谨，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温迪拍拍自己身边，挪出一块地方让魈坐下，才温和的闲聊起来。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业障还在侵扰梦境吗？” “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业障消退，夜晚也没再做那些梦了。” “那可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恭喜你了，我也还是偶尔会来找老爷子玩，顺便吹会儿笛子，想听随时可以来，我相当欢迎哦。” “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笛声，我恐怕早已入魔了。”降魔大圣将手放在胸前，感激地注视着温迪。 “举手之劳而已。”温迪笑着摸摸魈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钟离他那个满脑子契约的石头脑袋，有时候不知道变通，我没准能帮上忙。” 魈苦笑，没去接帝君的坏话，他知道这位看似放浪不羁的风神没有恶意，便没去辩解。 “我确实有不明白的事，还望您能帮忙解答。” 龙脊雪山之上，见天色将晚，白晓梦拒绝了阿贝多的留宿邀请。 “家里有人在等我，今天我就先回去啦。” “那好吧。”自己连夜准备的柔软床铺没了用场，阿贝多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失礼的强求。 “对了，这双手套还给你，谢谢你昨天借我。” 临走前一摸口袋，想起来空的叮嘱，白晓梦把装有手套的精美小包裹拿了出来。 “不用还了，”阿贝多脸上的笑容不变，“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当作朋友纪念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把小包裹重新塞回口袋，白晓梦走出洞口。 “不用送了，我也差不多记住路了。” ——此乃谎言。路痴可没那么快熟悉一条难走的山路，白晓梦只是想准备活动活动筋骨，靠着魔神过硬的身体素质，试试蹦极，顺便检查一下剔除污染后残余的元素力。 “还是让我送你下山吧，这是礼貌。” 白晓梦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同意。 阿贝多请她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山洞，没多久，炼金术士就来到她身边。 “……手。” 魔神疑惑地用自己的手握住阿贝多的手，并且更疑惑地发现阿贝多的脸变成眼熟的红。 山洞外两人友好都手拉手下来山，山洞内，竟然还有一个阿贝多。 “我记得早上是让你去接她，可不记得让你欺负她。” 从实验台后转出个人，和阿贝多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颈部没有金色的星形胎记，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算是熟人也难以分辨。 “那不能怪我，是她走得太慢了。”没有胎记的那个阿贝多顿了顿，“你也说了，迟到会影响实验。” “好吧，是我的错。就不该放心交给你们。” “我干得很好，他也是。”“阿贝多”争辩道。 “如果你是指和可莉一起炸了整个星落湖的鱼叫干得好的话。” “阿贝多”沉默不语。 “该找时间再给你们补补课了……” 阿贝多头痛地捂住了脑袋。 第34章 火花骑士可莉 “早上好呀，阿贝多。” “早上好。”阿贝多微笑道，“很高兴看到你一早就这么精神。” “多亏了阿贝多，去除一部分污染后，身上轻快了不少。”白晓梦笑嘻嘻地快走几步，和阿贝多并肩而行。 “不客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尽量不要接触深渊的残留物，遇到魔物就赶紧跑，或者向西风骑士求助，我想他们都会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啊哈哈。”现任深渊女主人?魔物的君主?梦之魔神尴尬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阿贝多敛起笑容，严肃道：“经过昨天的实验，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深渊能量不仅会影响身体，还会严重影响情绪。” 炼金术士停下脚步，“被深渊污染的人会更加易怒，情绪不稳定，甚至做出一些平日不会做的事。” 这段时间的“光辉事迹”在魔神脑海里放胶片一般闪过，白晓梦羞耻地游曳了视线。 难怪沉稳如她这些天频频犯傻，都怪深渊污染！ （空：我觉得不是污染的问题。） “那要是我突然无理取闹，阿贝多记得包容我一下哦。”玩心冒起，白晓梦开玩笑道。 “放心，晓梦这么可爱，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只会像是在撒娇的。”阿贝多从容地向同行者回以微笑。 “……你对谁都这样吗？难怪凯亚说你很受欢迎。”魔神一噎，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表情。 “我只对重要的人这么说，”像是为了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阿贝多又说：“你最近有见到凯亚吗？” “没，是上次在酒馆，迪卢克告诉我的。” “那个人竟然会主动和人闲聊，看来很是中意你啊。”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在阿贝多的帮助下，白晓梦踩着断裂的木梯翻上石壁，大口喘息着打趣道：“你今天怎么不把我搬过去了？那多快呀，就是刺激了点。” “抱歉。”阿贝多一想起这事就头痛，“我已经教训过……我已经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失礼的事了。” “没关系，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能换个姿势就更好了。白晓梦心里吐槽道。 魔神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受到大量的冰元素力随着她的呼吸积聚在体内，心情有些雀跃。 最近，白晓梦有意识的不去吸收深渊能量，而是通过在地上的时间，吸收无污染的元素力来补充损耗，也因此没再出现魔力短缺而身体变小的情况。 其实白晓梦现在已经可以变回成年体的模样，但考虑到魔力损耗，和外貌看上去柔弱无害更容易获得信任等种种原因，她还是选择以现在的少女模样寻找能化为己用的人才。 经过阿贝多帮忙清除了大半污染，魔神的实力也恢复了六七成。 可不要小看这比先前多出的一两成，就算动武肯定赢不了现在的七神，但用多出的能量，开几个传送阵润回深渊老家还是没问题的。 多恢复一点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力量就是生命！ 所以现在白晓梦会热切地缠着阿贝多，努力和靠谱的炼金术士搞好关系！争取早日变回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梦之魔神。 虽说白晓梦是这么打算的，但，世事无常。 今天的白晓梦注定无法达成目的了。 “抱歉晓梦，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会儿可莉。”焦头烂额的阿贝多忙着扑灭燃烧的文献数据，把一身红衣的可爱小女孩推到白晓梦面前。 “真的很抱歉，我需要……收拾一下实验室，暂时没法陪你们了。”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就扑扑簌簌落到衣襟上，她紧抓着小书包，可怜巴巴的盯着哥哥。 “对不起，阿贝多哥哥……可莉只是想帮忙点火…，对不起…不要把可莉送回禁闭室，好不好？” 炼金术士叹了口气，把尚未扑灭的火苗丢在一旁，腾出手拭去光洁小脸上的泪珠，又摸摸小女孩的发顶。 “哥哥没有生气，只是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了，让这个大姐姐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嗯。”可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几十分钟前，登上山洞的两人被实验室传来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阿贝多一个箭步冲到里面，才发现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妹妹慌张的向他求助。 第一时间检查了小可莉有没有受伤，阿贝多才头痛地面对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不得已才寻求白晓梦的帮助。 魔神自然满口答应，牵着小不点的手出了山洞。 “可莉要乖乖的，不要给姐姐添麻烦！”担忧的阿贝多反复叮嘱自家的小惹祸精，十分不安的目送两人离开。 “嗯！可莉保证会听话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可莉妹妹的。” 出了实验室，两人找了个背阴处休息，白晓梦掏出空给她准备的丝质手帕，蹲下身，轻轻拭去小女孩脸上的黑灰和泪痕。 “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魔神取下面具，让视线与可莉齐平，温柔说道：“你好，小可莉，我叫晓梦，是阿贝多的朋友。” “晓梦姐姐好，我是火花骑士可莉！之前有听阿贝多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纯真的孩童无邪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哥哥扣了一大口黑锅。 （阿贝多：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 尚不知情的白晓梦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贝多，看上去那么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和妹妹说这种话！ “是…是吗？哈哈，谢谢？”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被忘的一干二净，白晓梦尴尬地没话找话。 “对了，小可莉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我听说骑士团一般除了巡逻不会上山的。” “那个呀，”可莉揪住了裙边，紧张的看看四周，才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其实琴团长要把我关到黑漆漆的禁闭室，是凯亚哥哥偷偷放我出来的，晓梦姐姐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第35章 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原来是这样呀。”白发的魔神忍俊不禁。 她轻轻捏捏可莉柔软的脸蛋道：“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就算你的阿贝多哥哥问起也不会说的。” “真的？姐姐真好！”活泼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揽住白晓梦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感觉内心被净化，白晓梦捂住心口，毫无原则地说道：“小可莉想去哪里玩呀？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啦！” “那可莉想去炸鱼！”刚兴奋地说完，可莉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但是阿贝多哥哥说不能给姐姐添麻烦……琴团长也会生气的，可莉不想去禁闭室，那里只有可莉一个人，又黑又无聊。” 见小可莉瘪起嘴，白晓梦连忙哄道：“没关系，可莉不会进禁闭室的，姐姐保证。” “可是……” “那小可莉可不可以带姐姐去四处看看呀？姐姐以前没来过蒙德，都不知道哪里有美景，真是伤脑筋。”故意皱起眉头，白晓梦露出困扰的神情。 “交给可莉吧！可莉和嘟嘟可一起当姐姐的导游！绝对会让姐姐玩得超级开心的！”小小的女孩挺起胸膛，拍着胸脯保证道。 “嘟嘟可？” “是可莉的好朋友！”把书包上的四叶草和毛绒挂件指给白晓梦，可莉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看！这就是妈妈送给可莉的好朋友！” “真是太可爱了。”捂住嘴不让被萌哭的眼泪掉下来，白晓梦认真的向玩偶挂件问好。 “你好呀嘟嘟可，我是晓梦，很高兴认识你。” “嘟嘟可说它也很高兴见到晓梦姐姐！这下我们都是好朋友啦！” 将小背包甩到身后，牵起白晓梦的手，可莉蹦蹦跳跳地往前冲。 “火花骑士出发！” “小可莉慢一点，姐姐要跟不上啦！”担心活泼的小家伙被雪滑倒，白晓梦连忙戴上面具，揪住兜帽追在可莉身后。 “噔噔！这里就是果酒湖，有全蒙德最好吃的鲈鱼，不过那个总是不太高兴的奇怪的大人说这里的水要拿来酿酒，不能炸鱼。” 想起迪卢克的话，小可莉很是遗憾的收回了蹦蹦炸弹，拽拽白晓梦的裙子，向远离蒙德城的地方走去。 “是凯亚哥哥偷偷帮可莉跑出来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把小小的手指竖在唇边，小可莉像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嗯嗯，嘘——！”忍住笑意，白晓梦学着可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那边是星落湖，可莉最喜欢在这里炸鱼啦！鱼在湖里就会被炸弹烤熟，吃起来可香了！呜……下次，下次可莉一定会请姐姐吃特制的「可莉烤鱼」！” 琴团长凶巴巴的脸浮现在可莉面前，她努力克制住想掏出炸弹炸鱼的冲动，又领着白晓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呜，大峡谷好远哦，可莉肚子饿了，好想炸鱼吃……” 结果才走到一半，小可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她早上被琴团长抓起来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吃早饭呢！ “那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怎么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姐姐也肚子饿啦。”牵着小可莉的手，白晓梦来到一棵巨大的大树下，席地而坐。 “姐姐有带好吃的饼干，小可莉要不要吃？”从斗篷口袋里拿出一袋形状可爱的小饼干，白晓梦笑着问道。 幸好出门前，空给她塞了一包小饼干，不然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不会做饭！ “要吃！”可莉摊开双手，捧起花朵和小动物形状的香甜小饼干，却又突然为难地皱起眉毛。 “这些饼干好可爱，可莉都要舍不得吃啦。” “小可莉吃饱才能带姐姐去玩哦，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姐姐再多带点来。” “好耶！晓梦姐姐是大好人！”可莉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白晓梦宠溺的看着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可爱小女孩，看她一口咬下好几块饼干，把嘴巴塞成了小仓鼠。 “好好吃哦，可莉好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小可莉喜欢就好。” 用手帕擦去可莉嘴角的食物残渣，白晓梦发现，自己只是看着这个小太阳，就止不住笑意。 “真想让阿贝多哥哥也尝尝，还有凯亚哥哥、安柏姐姐、丽莎姐姐、雷泽、莫娜姐姐、还有还有……” 一连串报出数个名字，小可莉板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她的好朋友们。 “哦？没有我的份吗？”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白晓梦心里咯噔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长裙，往斗篷里缩了缩。 小可莉抬起头，发现她们倚靠的大树上，倒挂着一个绿色的身影。 “啊！是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这位可爱的小小姐，请叫我吟游诗人～” “嘿咻！”那个单手抱着竖琴，另只手按住头上的绿色贝雷帽，两鬓编有麻花辫的可爱少年轻轻跃下，在他黑色的皮鞋边，荡起一圈风的涟漪。 “你们好呀？” 白晓梦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后背，她攥紧手指，克制着颤抖，拼命平复呼吸。 不能紧张，不能动摇，会暴露的！ “大哥哥好。”小可莉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你…好？”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利用痛苦让自己摆脱恐惧，白晓梦的声音却还是不由得上扬。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少年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本来在树上睡午觉，结果闻到了好香的气味就醒了，你们在吃什么呀？” “是晓梦姐姐给我的小饼干！”举起饼干给温迪看，可莉开心的分享道。 “我也可以来一块吗？”温迪转向白晓梦，弯起绿宝石一样的明亮眼睛。 “当然可以啦。”强行把恐惧抛到身后，白晓梦笑着递出饼干袋，并不动声色地往小可莉身边挪了挪。 她的心脏正在狂跳，动作也有些僵硬，如果没有面具与兜帽，梦之魔神应该会在两人见面的第一瞬间，就撒腿狂奔。 第36章 吟游诗人 “太感谢啦！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呀。”谢过白晓梦，温迪捏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 “嗯～，真是美味！这块饼干可是我这两天的第一顿饭，救命之恩涌泉难报呀。”昨天忙着和老友喝酒谈心，又顺便帮魈排忧解难，本打算从摩拉克斯那蹭吃蹭喝的温迪，确实没顾上吃饭。 小可莉犹豫地停下咀嚼，把自己手里的饼干递给温迪。 “那可莉的份也给你，大哥哥饿着肚子太可怜了。” “真的吗？哎呀，能遇到好人真是太幸运了。我差一点就要饿死了！” 丝毫没有大人的气度，温迪毫不犹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 白晓梦颇为无语地看着风神扯谎，强抢小孩子的零食——你个元素生命靠吸收风元素力就能活下去，怎么会因为不吃饭就被饿死！ 把剩下的饼干全都分给可莉和温迪，白晓梦便不再吱声，她可不确定那个风神巴巴托斯，会不会根据她的几句话，就判断出梦之魔神的真实身份。 “呼啊，饱了饱了。”一脸满足的吟游诗人拍拍肚子，抱起他放在一边的竖琴，像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似的，轻盈蹦上石台。 “那么，作为答谢，就让我这个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两位心地善良的小姐献上一曲吧！” 少年的指尖拨动琴弦，嘴唇轻启，一时间，树上啁啾的鸟鸣都消失不见，平原的风顺服的止住呼啸，打着旋卷起落叶，绕着吟游诗人嬉戏。 “我将为你演奏， 我将为你吟唱摇篮曲， 让风铃叮零作响， 让塞西莉亚盛开， 我将变作一只白色的飞鸟， 好在晴朗的天空翱翔。” （注：歌词改自Бeлar koшka小白猫） 一大一小两位女孩静静聆听着天籁般的空灵嗓音，连呼吸声也不敢过大，她们专注的沉浸在轻快的旋律之中，感觉心灵都被洗涤。 “怎么样？值不值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放下心爱的竖琴「斐林」，不正经地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带着温柔神性的神明一瞬间变为没心没肺的浪子。 反差之大甚至让人怀疑刚才唱歌的和现在是不是同一个人。 “哥哥唱歌真好听！就连小鸟都会停下来听你唱歌呢，好厉害！” “嘿嘿，多夸一点也可以哦！” “真的特别特别厉害！比可莉见过的吟游诗人都要厉害！也就比巴巴托斯大人差一点吧！” “哼哼哼！” 眼前之人被一个小女孩吹捧得，快把自己的鼻子翘上了天，白晓梦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她曾见过巴巴托斯身穿神装庇护蒙德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跳脱的吟游诗人与风神联想到一起。 就在白晓梦快要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温迪不是风神，而是与那位神明长得很像的人的时候，温迪已经和可莉玩成一团。 “小妹妹，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怎么样？” “好呀好呀！” 欢乐的小可莉还没忘了叫上她的晓梦姐姐。 “晓梦姐姐也一起吧！” “啊，嗯，好呀。”克制住不安，白晓梦点头答应。她其实并不想离开可莉身边，鬼知道巴巴托斯会不会突然认出她来，随手一箭把自己钉到蒙德的城门上。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不敢多看那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吟游诗人。 “那小妹妹先来当鬼好不好呀？” 温迪笑眯眯地继续说。 “你数一百个数，哥哥姐姐保证就藏在风起地，不会跑太远的。” “那你们可要藏好了哦！火花骑士可是很擅长捉迷藏的！上次玩捉迷藏，雷泽总是会被可莉抓住！” “哇，那可真是厉害！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藏起来了。” “那可莉这就开始！1……2……” 红色的小女孩把脸埋在手臂里，面朝大树，背对着两人。 白晓梦寻找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她一跃而起，抓住树枝，三两下就站在了结实的树干上，凭借叶片的遮挡，观察远处的可莉，以及温迪。 咦？ 梦之魔神疑惑地扫视着视野内的地方，哪里都看不到那身翠绿的披风。 难道是和绿色的树叶融为一体了？真是像迷彩服一样，适合在这里捉迷藏的打扮。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搭上了白晓梦的肩膀。 “抓到你了～” 被斗篷遮蔽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一嗓子惨叫出声的白晓梦抿住嘴唇，僵硬地转过了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可不是鬼哦。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温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刚把手搭上去的时候，白晓梦跟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身子绷紧，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你怎么能站在别人身后吓人呢？真是的，如果换个人可能就打过去了哦。”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可疑的家伙，白晓梦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轻快，对着吟游诗人开起玩笑来。 “抱歉抱歉，改天请你喝苹果酿赔罪怎么样？” “那可真不错，有机会的话务必。”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只是白晓梦面具下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她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被风神怀疑。 “相见即是缘，肯定会有机会的。”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硬是让白晓梦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慌张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做出会暴露身份的举动。 巴巴托斯究竟发现了没有？都死了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吧？尤其是她还戴了面具穿着斗篷。 想到自己很可能没有暴露，白晓梦稍微放松下来，笑道。 “你不去找地方藏起来吗？要是小可莉过来，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 “嗯，你说的也是。”温迪点点头。 正当白晓梦松了口气，准备目送吟游诗人离去，温迪却突然前踏一步，直视着兜帽下的红瞳。 “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姐你。” “是什么呢？”声音不由得放轻，白晓梦僵硬地攥紧双拳，紧咬牙关，不在危险的敌人面前露怯。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呢？” 第37章 对峙 天青色的眼睛猫似的眯起，少年的呼吸吹动斗篷轻薄的布料，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麻痹了。 心脏越发强烈地撞击胸膛，斗篷下的手指变得冰凉，为了不让自己的沉默显得可疑，白晓梦只好强装镇定，稍稍偏了偏头。 “哎呀，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啊，坏了。 在过度紧张下还是露出了破绽，白晓梦下意识地用了敬称，可又有谁会刻意对一个靠卖唱为生的吟游诗人如此恭敬呢？ “哦～，”风神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看来你认识我呀。” 糟了，自掘坟墓啊我！在心里惨叫一声，白晓梦却不敢立刻转身逃跑。 开玩笑，背对一位神射手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简直是在找死！ 这么近的距离！巴巴托斯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射偏！ 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求饶？ 要就这么舍弃掉这个身份吗？ 编织一个梦境装死？不行，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那可是对元素力波动最为敏感的风之魔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呼——，冷静，冷静。 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表达一下对神明的敬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没暴露身份，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梦之魔神咬紧嘴唇，不敢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被察觉到不对。 看兜帽人选择沉默，温迪便开始自言自语。 “我跟某个死脑筋不同，可是很注意隐藏身份的，连蒙德的那些小家伙们都没发现。”轻快的语气一转，敛起轻佻的笑意，温迪的声音近乎耳语。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完蛋啦——！这家伙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啊！几千年前的战场上，巴巴托斯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脑海中经历着狂风暴雨，在外看来，纹丝不动的白晓梦依旧沉默。 实际上，白晓梦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自圆其说的合理借口，只得被迫装聋作哑。 顺便在心里疯狂祈求可莉能赶紧发现他们两个，不然就只能给她的晓梦姐姐收尸了！ “不打算说吗？那就让我——” 那只拨弄琴弦的手伸向白晓梦的脸，像是准备动手揭下她的面具。 梦之魔神看着那白色的袖口花边越来越近，颤抖着准备抬脚后撤…… 伸向面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温迪猛地一偏头，一块小石子擦着他的发梢飞出，劲风卷碎了几根碎发。 “喂，离她远点。”毫无感情的冷漠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可真是危险。”吟游诗人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快速地伸手拂过白晓梦的帽沿，后退半步，举起双手。 白晓梦惊愕地回头，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手中上下抛着石子的人，竟然是阿贝多！ “哎呀呀，别那么凶嘛，这位小哥？”吟游诗人皱眉苦笑，他摇了摇指尖夹着的叶片，那是片刻前，他从白晓梦兜帽上取下的。 “我只是想帮这位小姐拿走头上的落叶而已。” 冰蓝的眼睛不善地注视着温迪，阿贝多看上去并没有放下手中“凶器”的打算。 “唉，这可真是伤脑筋。” 叹了口气，温迪随手抛开落叶，脚尖轻点树干。 “那么我就先告辞啦，待我向可莉妹妹道歉～” 骤起的狂风与白晓梦擦肩而过，掀开兜帽，扬起了魔神的白发。 风神巴巴托斯伴随着风，与飞鸟一同冲向了天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嘁，溜得倒是快。” 握住石子，阿贝多看向树上的白晓梦，伸出双臂。 “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去接你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轻声说完，白晓梦闭上眼，身子向后倒去，任由重力将她的躯体拽向地面。 最先感受到的，是呼啸的风声，失重感支配了心脏，却奇异的令人感到雀跃，而后，一双可靠的，带着风雪气息的手臂轻轻接住了她。 “下次要早点说，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比起平日的阿贝多更冷淡的语气，笨拙而温柔的抱怨着。 白晓梦吸吸发酸的鼻子，把脸埋到阿贝多的肩膀上。 “抱歉，谢谢。” 纤细的发丝蹭在脸颊，阿贝多顿时僵住，忘记丢掉的小石子“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有心安慰地拍拍白晓梦的后背，却紧张地不敢动弹。 这个少年只好坐立不安的维持着动作，感受着高于自己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肌肤。 “可莉发现晓梦姐姐啦！咦？阿贝多哥哥怎么也在？”一路小跑的可莉眼尖地发现了目标，直奔两人冲来。 “晓梦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拍拍阿贝多僵硬的胳膊，示意把自己放下来，白晓梦重新戴上兜帽，脱力地在草坪上坐下。 温迪在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阿贝多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于箭下。 深深吐了口气，白晓梦发觉一只小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晓梦姐姐还好吗？对不起，没注意到你累了，还拽着你一起玩……” 红裙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几秒前的活泼劲头荡然无存。 “不是小可莉的错哦，”笑着捏捏可莉的脸蛋，白晓梦让可莉坐在自己怀里。 “是姐姐自己没注意，一不留神玩得太开心了。” “可莉没给姐姐添麻烦吗？” “当然没有啦，要不是小可莉，姐姐也不会发现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呀。” “嘿嘿，那下次可莉还带姐姐去更多地方……呼啊……” 说着说着，疯跑了半天的小家伙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睡吧。” 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小可莉就这么歪倒在白晓梦怀里睡着了。 “抱歉阿贝多，还特地麻烦你来找我们，如果不着急的话，要不要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放轻声音，白晓梦问道。 第38章 花环 “……倒也没有那么要紧。” （正忙着救火抢救资料的阿贝多：？） 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坐下，看着她摘下身边的野花，手指灵巧地把细长的花茎编织在一起。 因为身上靠着小可莉，白晓梦没法移动，只好拜托阿贝多去采些远处的花来。 没多久，完成使命的阿贝多就抱来了大捧各异的花束。 “我记得这种塞西莉亚花，应该只在摘星崖那边开吧？” 捏起小巧的白花，白晓梦突然想到，温迪的帽子上也别着这种花。 魔神甚至记得翻书时看到的花语——浪子的真心。 阿贝多点点头，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沾了灰，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之人和优雅半点不沾边的表情，再看看身处的位置到遥远的摘星崖……白晓梦没忍住笑出了声。 尽管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这么开心，阿贝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她挑挑拣拣，很快就编出了一个花环。 将花环在熟睡的小可莉头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完美。 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思考怎么处理剩下的大量花朵。 “剩的材料还有好多啊……阿贝多要不要也试试？” “试什么？” “编花环呀。” 出乎意料，看上去不论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的阿贝多，竟然不会编花环。 他笨手笨脚地将一支花插进枝条的基环，另一头，刚插进去的花枝就掉了出来。 少年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困惑和懊恼，这些生动的表情让他“活”了起来，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了。 阿贝多皱眉看向偷笑的少女，他花了好半天也没能做出一个成品。 “对不起，我不会再笑了……噗！” 刚保证不会再取笑阿贝多，白晓梦就见那个可怜巴巴的花环一下子散了架，变成饱受摧残的零散花枝。 发现了酷哥的不擅长之处，白晓梦因偶遇巴巴托斯受到的惊吓被抛到脑海，她愉快地捡起那些花，手把手教阿贝多编花环。 “你看，这里折进去…像这样……对，你学的很快嘛！” 一激动，白晓梦无意识的提高了音量，趴在她怀里的小女孩不安分地动了动。 魔神连忙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结果小可莉只是伸手抓住白晓梦斗篷的一角，便再度回归梦境。 白晓梦和阿贝多面面相觑，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教会了阿贝多，白晓梦便让他自己研究花环，自己小心的给可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靴子踏在草地的声音唤醒了浅眠的少女。 “哈欠，该走了是……吗。” 话到嘴边卡了壳，红色的眸子略微睁大，白晓梦觉得手中一沉，一顶花环被小心放在她的手掌上。 阿贝多后退一步，“给你的谢礼。”见白晓梦一脸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教我编花环。” “不客气。”白晓梦摸摸这个算不上精致，但一看就是十分用心才做成的花环，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 毫不犹豫地脱下兜帽，将花环戴在白发上，白晓梦揭开一半面具，向阿贝多眨眨眼。 “好看吗？” 少年像是没料到她的举动，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直到白晓梦又重复了一遍，阿贝多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点点头。 “嗯。特别好看。” “嘿嘿。” 因为两人的交谈声而醒来的可莉揉揉眼睛。 “可莉怎么睡着了……” “下午好，小可莉，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哦。” 拨开小女孩睡乱的头发，白晓梦点点小可莉的额头。 “啊！捉迷藏！可莉还没找到绿色的大哥哥！” “不用担心，大哥哥也回家啦。温迪让我代替他小可莉道歉，说有事先走了。” “这样呀，可莉也该回去了，不然凯亚哥哥会担心的。”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骑士团的大家，可莉还是老老实实的放弃了玩耍的念头。 “在那之前，姐姐有个惊喜给小可莉哦。” 可莉兴奋的抓住白晓梦的手晃来晃去，不停问道。“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小可莉先闭上眼哦。” 取出早就做好的花环，白晓梦轻轻戴到小可莉头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见小可莉伸手去摸头顶，白晓梦又指指不远处的水潭。 精力旺盛的小女孩便哒哒小跑了过去。激动的对着充当镜子的水面蹦蹦跳跳。 正准备起身，白晓梦看到地上还有几朵小花，略一思索，便拾起被抛下的碎花，飞速地整理成一束，再揪上一节草叶把小小的花束捆起来。 大功告成。 阿贝多还在疑惑白晓梦要干什么，就看她快步来到近前，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鼓捣起什么。 尽管疑惑，阿贝多还是乖乖站好，任由魔神摆布。 “好了！” 后退两步看了看效果，白晓梦满意地拍掉了手套上沾的碎屑。 阿贝多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胸前被别上了个小小的花束，晚风吹过，那几朵小花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阿贝多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那些被他认为是没用的瑕疵品，而丢到一旁的东西，在白晓梦的手里“起死回生”，竟变得如此可爱。 “我会好好珍惜的。” 孤芳自赏了好半天的可莉又跑回来，开心地道谢。 “谢谢姐姐！晓梦姐姐手真巧！比阿贝多哥哥做的花环还好看！” “阿贝多”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背后的手。 “小可莉开心就好，阿贝多哥哥多练练也会做的更好的。” 见白晓梦似乎没有发现异常，阿贝多松了口气，主动送小可莉回蒙德城。 “晓梦姐姐拜拜～改天见！” “嗯，约好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再见。” 笑着挥别了兄妹二人，重新全副武装的白晓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激活了传送阵消失不见。 开玩笑，谁还敢一个人在蒙德多待，嫌命长吗！ 于是深渊魔物还没来得及铺上红毯，就见他们的殿下一溜烟冲进了屋子。 “空！” 刚要出门的金发侍从正撞上自家殿下，还没问候就被拽到角落。 只见白晓梦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空：“……啊？” 第39章 你有吗? 送回了可莉，在琴团长大发雷霆，开始说教之前，阿贝多就返回了雪山实验室。 此时的实验室虽然不像早晨那样一片狼藉，却依旧看上去无比凄惨。 破损的瓶瓶罐罐被堆到一边角落，尚且完好的放在另一边，用于招待客人的桌子被摆到了火炉旁边。 一个发丝有着冰骗骗花叶片纹路的阿贝多正拿着扫把，任劳任怨地清理地上烧焦的黑灰。 在桌边，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阿贝多正抄写着破损的卷轴，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眼前打转的“阿贝多”。 “怎么用这副表情看我？” “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没明白自己这个兄弟莫名其妙搞什么鬼，阿贝多还是停下笔，乖乖回答。 “不就是胸前多了个花束？” 然后他就更加奇怪地看着“阿贝多”挺起胸膛，露出了令人火大的表情。 “晓梦给我做的，你有吗？” “阿贝多”得意道。 阿贝多：……你找死，你有病吧？！ 在深渊之下，准备用餐的梦之魔神全然不知有对兄弟因她大打出手。 反复纠缠了空好半天，白晓梦才勉强认同自己身上没有怪味，她坐在软垫上，抱着个深渊法师——的玩偶，给空讲述所见所闻。 那个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环还戴在白晓梦的头上，随着她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讲述，花瓣也轻轻摇摆。 金发的侍从始终面带笑容，专注的看着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嗯嗯。” “然后呢？” 让讲述者非常有成就感。 等白晓梦讲完，正口干舌燥的时候，一杯蜂蜜水便贴心的递到嘴边。 就着空的手喝上两口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吃着小点心等待开饭，白晓梦别提多惬意了。 “既然遇到了那位风神，殿下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好吧，现在也不是那么惬意了。 感觉像是刚考完试，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宿舍刷手机，恢复疲惫的精神，突然被室友提醒了一句： “明天的下一科考试，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虽然很贴心，但是也很火大！ 手中的零食顿时不香了，白晓梦也没了胃口。 她放下小点心，把自己的身躯缩进巨大的沙发靠背，抱起玩偶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 “如果不早做打算，下次可能会遇到更危急的状况。” 空的嗓音温柔极了，不用看他的表情，白晓梦也知道那张漂亮脸蛋上肯定写满了担心。 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把困难都抛给明天的白晓梦只好换了个姿势，认真思考起来。 “唔……，首先要保证自己身边有人，也许可以说服阿贝多，让我照顾可莉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期间刷刷重要角色的好感，至少保证不会落单情况下遇到巴巴托斯……” 魔神正念叨着计划，空叹息一声，将手扶上了椅背，恰好把白晓梦半圈在自己怀里。 “我的意思是，您就不考虑…留在这里，不去蒙德吗？” 白晓梦古怪地看着他。 “我还需要阿贝多帮忙剔除污染呢，你要是能帮我，还用得着我那么费力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要您……”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先前没有提出，一是担忧自己保持清醒被发现，二则是，他残存的净化之力储存在体内，只能抵御深渊侵蚀，无法主动释放出来，需要一些更为亲密的接触方式……例如，血液。 担心会招来反感，深渊王子便没有说出，但如今，既然白晓梦自认为受到生命威胁，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只要确保白晓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区区深渊污染的确算不了什么。 话到途中，突然被魔神打断。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你妹妹就行吧？” “……huh？”空脸上的笑凝固了。 “按照阿贝多和你的话来看，你妹妹确实有着驱散污染的神奇力量。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找她解决。但是，你看，派出去的深渊法师的回信实在是……emmm一言难尽。” 白晓梦指指桌上堆成小山的书信。 “早上，璃月的探子汇报说那位旅行者在爬山敲石头，中午，稻妻的探子说她在海岛打刀镡。到了下午，她又去了枫丹海底捉鱼，至于晚上，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纳塔交委托呢？” 魔神看着自己的侍从，颇为无语。 “你妹妹实在是……精力旺盛。还是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准确的找到她？” 空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曾经旅行时，许许多多的创人画面，无奈地闭上了眼。 “抱歉，是我的错。” 既然亲哥也没什么好办法，白晓梦只能失望的再度窝回沙发。 要找一个靠着锚点和神像满地图乱跑的黄毛旅行者，太难了，比爬上天空岛还难。 至少要是有定位就好了。 拨弄着指尖用于定位的红蝶，白晓梦又开始想念魈了。 突然，白晓梦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梦中。 黑裙的梦之魔神以成年的形态出现在梦境世界。 在近处，白晓梦能感受到一个个小小的梦境——那是魔物们所做的梦。 魔物也会做梦的吗？ 在短暂的诧异后，白晓梦突然想起，居住在这所宫殿里的，是残存的坎瑞亚人民，就算被污染，改变了形态，也依旧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与思想。 魔神怜悯地垂下红瞳，她指挥翠绿色的梦蝶吞噬掉令人恐惧的噩梦，再编织出一个个美梦。 看似简单，这个工程可不小。 要想精准的剔除恐惧，而不伤害魔物们的大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过去这么长时间，看似已经习惯了新的可怖形态，魔物们也无法根除内心的不安。 他们紧抓着名为“王子殿下”的这根救命稻草，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直面如影随形的恐惧。 那是他们逝去的至亲，失去意识，变为深渊傀儡的好友，那是他们繁荣国度的覆灭，那是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自己。 醒着的时候，他们如同常人正常生活，看不出异状，可一旦进入沉睡，积压的负面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 第40章 梦境 过于庞大的负面情绪无法一次性清空，白晓梦只好暂且将其搁置。 魔神哼起旋律，让魔物们的美好回忆浮现出来——这些回忆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昏暗的梦境世界顿时被点亮，就像在黑夜中迷路的行人，突然看到了无数纷飞的萤火虫。 托起一只漂浮到自己面前的小白毛球，梦之魔神没去窥探内里，她轻挥手指，几只翠色的梦蝶就绕着毛球编织起来。 加一点喜悦，一点幸福，一点甜蜜，最后用薄纱笼罩起来。 这样就算醒来，便只会感受到剩下的喜悦，不会记起梦里消逝的回忆，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白晓梦希望它们能做个简单而纯粹的“美梦”。 梦之魔神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作业，为能触及到的魔物都编织了美梦。 再将这些像是被翠色小袋子包起的梦境一个个“物归原主”，大汗淋漓的白晓梦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这心血来潮的举动，白晓梦甚至耽搁了原本的计划。 随手撕下几块被她剥离的噩梦塞到嘴里，脆脆的，还有些发麻。 像是跳跳糖一样的口感，只不过没有甜味，都是或酸，或苦，或辣。 勉强能够用来充饥。 “哈啊，什么时候能吃到点好吃的美梦呢？” 但没办法，白晓梦早已打定主意不去夺去他人的美梦，除非那人自愿将梦境分给她。 至于怎么分？ 只要是在梦境世界中，得到正在做梦的本人许可，或者在梦中主动送给白晓梦一些东西，不论那是什么，都会尝起来十分美味。 想起过去品尝到的美梦，白晓梦就直流口水，可惜暂时是吃不到了。 确保她的子民们都能在睡着后做个好梦，白晓梦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继续向着她的目的地移动。 这个巨大的梦境世界囊括了无数的梦境，只要是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上，任何具有“做梦”机能的生灵，都会在熟睡后来到这里。 祈祷着那个人也在这个时间休憩，黑裙的魔神跟随着前方的引路蝶。 越过了不计其数的小小梦境之门，白晓梦在一扇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门前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白晓梦推门而入。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投射下来，让白晓梦不禁眯起眼睛。 梦境中的阳光带来了满身暖意，虽然知道梦境的产物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白晓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被阳光灼烧的感觉实在不算好受，白晓梦在这段时间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感受。 但就算如此，生灵也会向往光芒。 就算是飞蛾扑火。 抬手挡了下阳光，梦之魔神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这片地方看起来十分熟悉。 金黄的银杏林环绕在山间小路旁边，白晓梦便沿着这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石砖小路，走了上去。 “哒，哒。” 鞋跟敲击青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心中隐约的忐忑不安再度不安分地探出头来，白晓梦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在这段曲折的幽径尽头，有着一座古香古色的木制凉亭，和白晓梦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一抹白撞入眼帘，白晓梦顿时心神一颤。 梦之魔神如愿得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一袭白色劲装贴合着有些单薄的身形，袖口被布束起，浅紫的腰封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被黑色丝带束起的墨绿长发瀑布般自然垂落而下，直到脚踝。 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脚步声，身着利落劲装的翩翩少年转过了身。 梦之魔神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之人像是慢动作一般转身。 白晓梦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旋起，衣摆的薄纱画出完美的弧度，一片被风吹落的金黄叶片从他的肩头滑下，那双魂牵梦绕的艳丽金瞳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微微垂下眉，扬起唇角。似是欣喜，却更似难过。 “您终于来了。” 白晓梦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去。 “我等了您好久。” 眼帘垂下，隔绝了金瞳里的纷乱情绪。那人轻声说，带着些难过，少许抱怨，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但偏偏尾音带着痛楚，那吐出的字里像是要渗出血来。 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了，泪要混着心头血一起涌出。可偏偏就在她伸出的手将要触及那个人的时候，梦境骤变。 束成马尾的长发像是突然被利器割断，三千青丝飘落而下，那人眼尾飞速抹上了红。 无尽的银杏林燃起大火，凄惨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兵戈扰攘声四起，像是梦境的主人仍旧被困在那个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白晓梦伸出的手只触及了幻影。 就如水中捞月，一场空。 梦境就如被打碎的镜面，一片片碎裂开来，身为“异物”的魔神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其中。 沙发上的白晓梦猛然睁眼，捂住嘴，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服侍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房间里只剩魔神一人。 白晓梦呆呆看着掌心的殷红，直到血珠滚落而下，她才想起用手帕擦拭。 细心拭去了白皙肌肤上的每一丝鲜血，白晓梦将手帕丢进火炉，任由火焰狰狞地吞下刺眼的红。 魔神就那么盯着，盯着，一直盯到眼睛发酸，泪水沾湿眼眶。 “殿下？” 深渊王子姗姗来迟，带着装满食物的托盘。 才一踏进门槛，空就脸色一变。 把托盘丢在一旁，金发侍从眉头紧皱，跪在魔神身前。 “您受伤了？” “没有。” 白晓梦冷漠地抽回被空攥住的手，命令红蝶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侍从滚出屋去。 收到命令的红蝶操纵宿主离开，但空硬是克制住了身上传来的撕扯感，像是被钉在地下一样，紧盯着白晓梦。 终于，深渊王子在被血染红的薄唇上窥见端倪，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去令人心碎的红，但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是不是我的态度给了你错觉？” 第2章 基尼奇生日番外 在清晨的太阳还没从地平线爬起时，一身黑裙的少女已经走在了纳塔的土地上。 她拿着张手绘地图，不住地东张西望。 翻过了山谷，白晓梦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画着红圈的地方。 把地图揣进怀里，撸起袖子，白晓梦蹦了两下热热身，踏着树干一发力，身躯便轻巧跃起，再从另一棵树干上借力，这样交替几次，少女“蹭蹭蹭”地就到了顶。 扶着树冠一张望，白晓梦很快就从一片绿叶中发现了朝她挥手的黄色像素块——阿乔。 抛出钩索，白晓梦迅速荡到了阿乔身边。 树枝微微晃动，连飞鸟都没有惊起。 完美。白晓梦得意地想。 虽然钩索使用的还不太熟练，但堂堂梦之魔神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用几只梦蝶轻轻托她一下，不就卸掉冲力了？ 什么？你说犯规？魔神的计策怎么能叫投机取巧呢？ “喂！答应本大爷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白晓梦连忙拽住自称“伟大圣龙”的小小像素龙阿乔，让它放低音量。 “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哼，本大爷才不管呢。”话虽这么说，阿乔还是老实地安静下来，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话。 “说好了给我带葡萄酒，就告诉你我这仆从的情报，你可别想出尔反尔！” “等生日宴会开始，你就能喝到最好的葡萄酒了，那可是我从蒙德的晨曦酒庄顺来的。” 一人一龙相视一笑，默契地无声击掌。 应付了聒噪的阿乔，白晓梦蹑手蹑脚来到熟睡的基尼奇身边。 这个猎龙人竟然习惯在树杈上过夜，如果没有阿乔，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棵树去找他。 提瓦特的太阳已经冒了头，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基尼奇安详的睡颜。 被这副光景弄得心里痒痒的，白晓梦将目光投向基尼奇的发带，他竟然睡觉也不摘下来！ 好想看看基尼奇摘下发带的样子！ 虽说当面直说，基尼奇大概也不会拒绝她，但趁其不备，更是让人收获快乐。 好奇心和罪恶感打了几个来回，不分上下。 还是阿乔看出了白晓梦的意图，一脸坏笑的推了推她伸出的手。 下意识想要拍开苍蝇似的乱飞的阿乔，白晓梦一探手，不小心勾到了基尼奇长长的发带。 魔神本能地向下一拽——然后就被攥住了手腕。 白发少女的红瞳尴尬的与那双璀璨眼瞳对视，想要若无其事地抽回恶作剧的爪子，未果。 “啊……早上好呀，基尼奇。” “早。一早就见到某人在做坏事，真是稀奇。” 基尼奇弯起眉眼，那双眸子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之人的迷蒙。 白晓梦更尴尬了。 “我还以为只有阿乔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 白晓梦恨不能马上从树上跳下去。 “喂！注意你的口气！伟大圣龙才不屑捉弄你这个小小仆从！” 没去理会气得跳脚的阿乔，基尼奇看向窘迫的白晓梦。 “你就那么想看我摘下头巾的样子？” “想看！” 白晓梦秒答。 “只要你能支付合适的报酬，倒也不是不行。”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眼睛，基尼奇愉快道。 “真的？你想要什么？摩拉？原石？还是龙牙？” “嗯…这都不算合适的出价。” “那你想要什么？”白晓梦放弃猜测，等待基尼奇报价。 年轻的猎龙人还攥着白晓梦的手腕，他看了少女片刻，笑着眨了眨眼。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难道遇到了你也处理不了的委托吗？” “差点忘了！”白晓梦掏出一只小巧的红色蝴蝶别针，上面还刻着基尼奇的名字。 “给，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 见少年惊异的接过礼物，白晓梦得意道。 “我想第一个给你送上祝福，就在卡齐娜她们之前来找你啦。” 少女灿烂的笑容比烬芯花还要夺目，基尼奇握起带着温度的礼物，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被烫了一下。 这个日子本该和平日一样寻常，悄无声息的降临，又离去，但因为少女的举动和友人的邀约，有了些许不同。 “离和卡齐娜约好的时间还有些空闲，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极限运动？” “会不会摔得很惨？”白晓梦看着距离百米的地面，惶惶不安。 “放心，我和阿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哼！”本想呛声的阿乔仅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谁让白晓梦总会给他带些好东西来呢？ “那好吧！我相信基尼奇！” 基尼奇的嘴角雀跃的上翘，他单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只手抛出钩索。 “抓紧了！” 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抱住了基尼奇。 一次又一次抛出钩索，又收回，两人的身形自由地穿梭在密布的丛林之间，渐渐习惯了刺激感的白晓梦也睁开了眼睛。 以往总是看到基尼奇飞奔跳跃，做出一个又一个帅气的动作，如今自己也有机会尝试，白晓梦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 “放心，没那么难。”被人非议为冷血杀手的少年，此时面带笑意，温柔的注视着被他护住的白发少女。 渐渐地，即使基尼奇松开手，白晓梦也能顺利地越过障碍，向着悬木人的领地荡去。 群山的孩子在林间荡起秋千，黑裙的玩伴紧随其后。 基尼奇突然想起了他七岁的生日礼物，群山送给他了名为自由的孤独。 但现在，自己不仅有了值得信赖的友人，并且…… 看着越发熟练的跟上自己动作，雀跃地飞跃在枝杈间的白晓梦，基尼奇喃喃自语。 “如果是你，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坏。” “你说什么？”被耳畔的风声捂住了耳朵，白晓梦抛出钩索，跃到基尼奇身边，这下两人之间只隔一道围栏了。 “没什么。”少年单手撑起身体，蹲在围栏之上，他张狂地扬起唇，抬手揭下了头巾。 “如何？满意了吗？” “多谢款待！” 第41章 唯一的星 “我只是担心……” “我不需要一个骗子的怜悯。” 眼前之人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那双犹如蜂蜜般金黄，倒映出魔神凄惨模样的眼睛刺痛了她。 虚化的视野中，那抹金与梦境中的人渐渐重叠…… “你去见他了，是吗？” 看着白晓梦发红的眼眶，空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被反噬……！” 不一样。 和那双灿金眼眸不一样。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涌上喉头的鲜血没能被白晓梦咽回。 “……咳！” 殷红从指缝间溅出，像是零落的腊梅花瓣，落在少年扬起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在白皙的肌肤。 滚烫的血滴转瞬就变得冰凉，和捉住空的那只手一样，比寒冰还要凉，没有丝毫活人应有的生气。 “晓梦！” 空瞳孔紧缩，挣开束缚想要触碰她。 “给我滚出去！” 魔神嘶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赤红的蝴蝶铺天盖地而来，将少年裹挟其中，丢出屋去。 深渊王子发狂似的地向门扑去，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扉在他眼前重重砸上。 纷飞的红蝶隔绝了白发下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颊。 金发少年脱力地跪倒在地，空闭上眼，额头抵住紧锁的房门。 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低声呜咽。 “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彼时的璃月 毫无征兆，突然从梦中醒来的魈低下头，一滴泪珠砸在他的掌心，在月下反射出刹那明光，便浸入手套，只留泪痕。 “哈。” 仙人的吐息颤抖着，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又是…这个梦……” “明明已经…见到你了……为什么……” “为什么……” 房间里的炉火熄了，仅剩的木炭发出微弱的红光，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宽大的座椅上，白晓梦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脏像是有细密的刀片一刀刀划着创口，没等她填补上，下一刀便破开了绷带，滚烫的血泵出，带着全身都抽痛。 早知如此，还不如重逢之时，让魈捅上一枪解解气呢。白晓梦苦涩地想。 白晓梦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选择了结局。 明明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 后悔把那个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丢在安全的，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自由的金翅鹏鸟理应翱翔天际。 如果不曾遇到她…… 白晓梦抿了抿唇。 不对。 她有那么多后悔的事，但唯独不曾后悔遇见了魈。 尽管这只会给魈带来苦痛，也令她难过，白晓梦也绝不后悔在那时遇见了他。 那是窝在宿舍，无聊刷手机的少女误触的一个广告。 墨绿长发的俊美少年憧憬地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那双金瞳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算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个游戏，是个虚幻的世界，白晓梦还是着魔一般被吸引，被牵动了心神。 她冲进游戏，不熟练地率领军队，扫荡了力所能及的每一处战场，终于，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带上他。” 魔神冷漠地命令道。 没人知道梦之魔神在转身后便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如释重负。 那是她找到的星。 在昏暗无趣的世界中，照亮了她麻木双眼的星。 比月亮更耀眼，比太阳更温柔。 白晓梦曾以为自己能一直注视下去，一直守护下去。 直到生命的尽头。 脑海中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白晓梦皱起眉头。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像是缺了碎片的空白拼图，虽然明白缺少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块碎片的模样。 白晓梦摇摇头，把细微的违和感甩开。 比起虚无缥缈的困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想活下去。 绝对不要轻易死去。 生命是可贵的，白晓梦很明白这个道理。 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过错，只有活下去，才能延续故事，也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愿望。 或许是在梦境中沾染了太多负面情绪，就连她也开始自怨自艾了。 用梦蝶剥离出身上漆黑的负面情绪，白晓梦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什么制裁什么补偿，都得等她活下来再说。 命都没了，还怎么跟魈道歉？ 难得穿越到了这么好的异世界，没享受就死掉可就太亏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拉开了门。 “咚！” 靠着门的少年狠狠亲吻了地面。 “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被吓了一跳，白晓梦蹲下来打量磕红额头的深渊王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 “你哭了？”魔神诧异道。 “…没有！”空狼狈地别过头。 “真的哭了啊？”白晓梦歪歪脑袋，去看金发少年的表情。 “都说了没有！” 恼羞成怒的空转过头，狠狠瞪了回去。 可惜发红的脸和脸上的泪痕让威慑力大打折扣，他这一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反而掉了出来，看上去更可怜了。 心中的郁闷被一扫而空，白晓梦笑了起来，揉了揉空的发顶。 “抱歉，是我的错。刚才的事忘了吧。” “不要。”接连出糗，换作常人早就抬不起头了，但空一瞬间就换上了笑容，变脸之快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是装哭。 真是佩服。白晓梦啧啧称奇。 “关于您以?身?犯?险，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的事，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年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硬生生让白晓梦打了个哆嗦。 就是因为猜到会这样才不想让这家伙发现的啊……白晓梦欲哭无泪，但嘴上不肯让步。 “管这么宽，你是我哥吗？” “我可以是。” “……我可是你的主人。” “yes，my lord.” 少年轻笑着，虔诚地轻吻魔神垂下的雪白长发。 眼角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碎钻折射出光晕，让这位深渊王子看起来像是教堂祈祷的神之子。 金发的圣子向魔神献上忠诚，那么就算他以谎言为盾，也是能被容许的吧。 第42章 可怕的猜想 “晓梦生病了？” 阿贝多手一抖，落在画布上的笔顿时歪了一下，洁白的画布上突兀的多出一抹不和谐的颜色。 “要丢掉吗？”在他身边观摩的骗骗花阿贝多问道。 拿着封信的“阿贝多”不由得攥紧了纸张。 “不用，没事，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安抚的拍拍自己兄弟僵硬的肩膀，阿贝多抬笔勾了几下，在画布的猫咪脖颈上添了个黑色的蝴蝶结。 阿贝花照猫画虎，在自己的画板上也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生物，不知是猫咪还是什么猛兽。 把画笔妥善放好，阿贝多转向“阿贝多”，担忧问道。 “比起这些，你刚才说晓梦怎么了？” “阿贝多”干脆把他收到的信纸递给炼金术士。 “你自己看吧。” “晓梦怎么了？”不知怎的在画画时弄得自己满脸炭黑，阿贝花抱着画板蹭到“阿贝多”身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信。 “别靠近我，炭笔脏兮兮的，很难洗的！而且你也看不懂这么多字吧！”一脸嫌弃地推开自己的造物，“阿贝多”求助的看向兄弟。 委屈的阿贝花头上的叶片都耷拉了下来，他后退了些，还是迫切的盯着阿贝多，希望他能念一念“晓梦的信”。 “炭笔印记用热牛奶就可以洗掉，别担心。” 轻声安抚住不消停的兄弟们，又用手帕擦去沾到手指上的颜料，阿贝多终于能够集中注意力看信了。 这封信是由渊上乔装打扮后，请冒险家协会接受委托送上雪山的，那个可怜的冒险家在半山腰就迷了路，险些冻死。 要不是“阿贝多”及时发现，把他送到了山脚的营地，这位年轻且勇敢的冒险家菜鸟就要变成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至于为什么不派一位深渊法师直接把信丢到阿贝多的营地前？ 白晓梦还不想因为一封说不清来历的信，让自己变得可疑，绝不是因为她担心冰深渊法师被发现后，会被炼金术士随手消灭。 绝对不是。 阿贝多逐字看完白晓梦的问候，和不能履行见面约定的歉意。快到信的末尾，少女才简单的提了一句自己只是感冒，病情不重，但被家人要求卧病在床，为了不传染给阿贝多，在自己痊愈之前就暂时不会来了之类云云。 炼金术士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状，如果是因为他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导致晓梦体内的深渊能量更加不安定了，他可真是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贝多简单的告知了同样担忧的两个兄弟。 “真的吗？”阿贝花的话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晓梦真的只是生病吗？” “你什么意思？” “阿贝多”皱起眉，目光不善。 阿贝花指了指堆在书山角落的几本轻小说，那是行秋委托阿贝多画插图时，当作礼物一并寄来的稻妻流行故事。 因为图画很多，就算认不全字的阿贝花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女孩子说自己生病可能只是拒绝男生邀约的借口，因为男生干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 两个阿贝多顿时一惊，开始头脑风暴。 “你犯事了？”思索无果的阿贝多只能看向自己的兄弟，他自认算得上“讨人喜欢”，但二号就不一定了。 因为阿贝多的话，二号回忆了一下近期的举动，像什么扛着少女上雪山，什么英雄救美公主抱，还帮她编了（丑丑的）花环……。 “没有。”二号笃定的说。 阿贝多不信任地直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表情迥异的脸。 半晌，炼金术士轻轻叹息，他相信白晓梦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会和他绝交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二号真的惹恼了白晓梦，那个少女恐怕也会在好一番纠结后，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想象了一下白晓梦生气的模样，阿贝多放松地微笑起来，而二号则是冷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也正是因为两人完全不同的神情，如果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没有谁会分辨不出来。 最初的时候，阿贝多觉得二号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被师父莱茵多特视作“失败品”抛弃掉了，而自己幸运的成为了那个“成功作”，踏着无数兄弟姐妹的尸骸，活成了阿贝多。 如果两人换一换身份，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阿贝花的到来，和那位旅行者的话，让阿贝多突然意识到，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贝多与二号不是镜面的两端。 他们是截然不同又极为相似的兄弟。 就算平日常会有分歧，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白晓梦抱有好感，……还要加上一个阿贝花。 阿贝多曾问过阿贝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白晓梦，甚至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 那时的阿贝花是这样说的：“晓梦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就连对外人没有兴趣的二号也被吸引，在初见那日，躲起来的二号认真而严谨地画出了一张素描： 一个满头雪花，鼻尖通红的少女发丝凌乱抱着只雪狐，笑得灿烂。 那只雪狐是阿贝多的造物，为了在他忙于实验时，陪着二号解闷。 不慎弄丢雪狐的二号去寻找玩伴，远远看到了白晓梦救下小狐狸的一幕，而阿贝多也凭借这自己造物的眼睛，看到了狼狈却不掩俏丽的少女。 小狐狸的感激与喜悦，也一同传入了阿贝多心中。 真是神奇，这个没有神之眼的少女，仅是存在于此，便吸引着周围的目光。 就算没有那张倾国之颜，恐怕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吧。 阿贝多正发散着思维，才一回神，就听到阿贝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 “书上还说，也有一种可能，是女孩得了绝症，她不愿让男孩伤心，就谎称得了重感冒……” 捧着图画书，阿贝花面无表情，磕磕绊绊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绝，症，是什么？” 可阿贝花的两位兄长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哪有空来为他解释。 第43章 未知 “绝症就是…呃，可莉知道的，就是就是那个，对啦！绝对不能被治好的病！” 抱着只小狐狸苦思冥想好半天，红裙的小女孩总算想出了答案，扒着阿贝花的膝盖认真解释道。 这是阿贝多哥哥和可莉之间的秘密，其实阿贝多哥哥有三个哦！但是可莉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凯亚哥哥也不说，因为是秘密！ 温柔的阿贝多哥哥，和有些凶凶的“二号”哥哥有事出去了，留下可莉自己……还有骗骗花阿贝多哥哥一起玩。 但既然阿贝多哥哥那么厉害，随手画的东西都能变活，那么“画”出几个分身来陪可莉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是这个阿贝多哥哥呆呆的，懂得还不如可莉多，不过没关系，可莉会照顾好笨笨的阿贝多哥哥的！ 可莉虽然是妹妹，也能照顾好哥哥的！ 阿贝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道。 “晓梦得了绝症，那该怎么办？” 小可莉一下子蹦了起来。 “什么？！！！晓梦姐姐怎么会……” 突然想起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白晓梦没精神的模样，可莉大大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呜呜呜…人们都说得了绝症会死的…可莉不要再也见不到晓梦姐姐……阿贝多哥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泣不成声的小女孩扑进哥哥怀里，但手足无措的阿贝花也被哭声感染，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再也见不到……” 就在这俩活宝在雪山营地里嚎啕大哭的时候，阿贝多与二号已经下了山。 “我去蒙德城内，你去晨曦酒庄那边问问，迪卢克总是夜间巡逻，他或许知道晓梦的住处。” “嗯。” “注意点，别暴露了。” “没问题。” 难得统一战线，两人迅速分头行动。 这是因为听到阿贝花的猜测后，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两人还是无法静下心，专注在自己的事上。 脑海中的念头总是越想越坏，把上雪山来找他的可莉交给阿贝花，阿贝多就奔下山去。 蒙德城内的冒险家协会 “您是说这个送信的委托吗？” 凯瑟琳礼貌地向拿着信封的炼金术士解释道。 “这封信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在璃月的凯瑟琳处发起的委托，又在我这里转交给了勇敢的冒险家。” “有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很抱歉，我们只知道这些。” 凯瑟琳欠身，面带歉意。 “那冒险家协会是否听说过一个叫“晓梦”的女性？前些日子，我和她一起在这附近购物，还引起了一些骚动。” “请稍候，检索中……有关“晓梦”的委托数为“0”，请问您需要发起寻找那位小姐的委托吗？我想那位人缘不错的旅行者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当然……不，还是算了。谢谢你，凯瑟琳。” 激动的阿贝多突然一顿，话风一转，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案。 “不客气，冒险家协会随时为您效劳。” “如果有人见到她来蒙德城内，麻烦告知西风骑士团。” “好的。” 离开冒险家协会，阿贝多又挨个问了路边的小贩和商店店主。 每一个人都说对那位美丽的小姐有着深刻印象，也同样没人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情报。 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的亲人朋友是什么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 阿贝多心底无端涌上一股恐慌。 他自以为是晓梦的朋友，可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的过去、来历、身份，全都不清楚。就连“晓梦”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就轻易放下戒心，向一个陌生的女性敞开心扉，又患得患失，甚至担忧会被厌弃，而不愿交付自己的秘密。 不，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压下不安，阿贝多向西风骑士团奔去。 “唔，那个很漂亮的小小姐？当然记得，我想没人能忘记吧。” 凯亚不正经地眨眨眼，把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随手丢开。 “那你知道她住在什么时候吗？” “喂喂，那可是我们的客人，怎么？我们首席炼金也想打探个人隐私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派人跟踪调查过。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蒙德的潜在因子的。” 阿贝多神色沉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但熟知他性子的凯亚并没有介意。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喽！我的人根本就没摸着人家的斗篷边，那么多次尾随，不是被迪卢克那家伙发现警告，就是半路跟丢……” 见阿贝多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凯亚也收起了笑，严肃问道。 “怎么？那位真是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我多虑了而已。忘了吧，晓梦不是坏人。” “行，哥们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着徇私啊。” “我明白。” 既然盗宝团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她的行踪，阿贝多对更为绅士的迪卢克那边也不抱什么希望。 晨曦酒庄 “晓梦出什么事了吗？” 庄园的主人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管家和女仆们退出大厅。 “还没有确定，只是她写信说生病了，我有些担心，想去探望一下。” “也是，毕竟炼金术士也精通医术。”迪卢克认同地点点头，但说出的话让二号脸上的期望化作失落。 “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担心晓梦，但我不知道她的住所。” “可你每天都会暗中护送她！” “被发现了吗？我只是暗中清理了魔物，还有一些烦人的杂碎。在她踏上安全的大路后就离开了，没有一次真正护送她到家。” “该死！”二号咬咬牙，吐出一句脏话。 “你看起来很急躁。是因为她没告诉你这个住址……还是你感觉不被她信任？” “住嘴！” 被戳到痛处，二号揪住了迪卢克的衣领，眼中伪装出的温柔渐渐褪去。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快要在迪卢克心里一落千丈，此时的阿贝多正在蒙德城内打转。 “听说，你在找我？” 微风带来柔声细语，温迪弯弯眼睛，乘着风降落在阿贝多面前。 第44章 是敌人吗? “是的，我确实在找您……” “嘘。”蒙德的神明看了看来往的行人，轻轻笑道。 “让我们去风起地说吧。” 看到温迪出现，阿贝多反而松了口气，但此刻的炼金术士实在没有微笑待人的冗余。 这一路上，阿贝多都在心里不停思考着该如何询问才好，如何能让一位自由的神明给出想要的答案，又如何将晓梦从那些极坏的联系中择出。 以及，他能为神明奉上什么样的报酬。 阿贝多一边想，一边下意识跟随着温迪的脚步，以至于在吟游诗人停下的时候，险些撞到树上。 “这么心不在焉，看来你很在意那家伙呀。” 温迪找了个石台坐下，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阿贝多。 “您果然知道晓梦是吗？” 事先准备的说辞一下子烟消云散，阿贝多紧盯着少年模样的神明。 “嗯。”温迪弯弯眼睛，夕阳余晖下，这个吟游诗人身上泛出令人敬畏的神性光晕。 正如他身后的那尊风神像。 “那……她…晓梦她，是您的敌人吗？” 就连阿贝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了口，明明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确认，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把最坏的猜想摆了出来。 “嗯～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该怎么说呢？” 少年迟疑不决的态度令人焦躁，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不要想得太复杂啦，蒙德是自由的国度，包容一切的国度。” 温迪伸出双手，在掌心凝聚起了小小的旋风，像是轻轻旋转的青色飘带。风晶蝶也被吸引到他的身旁。 “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呀。”看透一切的青翠眼眸在阿贝多身上扫过，引得炼金术士更加困惑。 “没什么，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温迪的声音轻快起来，四面八方的风向着他的掌心汇聚。 “风向是会转变的呀，终有一天，会吹向更明亮的地方。” “而我，会见证并守望这一切。” 神明慈悲地向祂的子民投下一瞥，消散在晚风之中。 取下头上的落叶，阿贝多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巴巴托斯大人不打算与她为敌吗？” 松开指尖，让叶片随风飘走，阿贝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太好了。” 能被一位神明如此重视，晓梦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自然也不会被区区小病打倒。 而风神不显露敌意，意味着蒙德还会对晓梦敞开大门，阿贝多便也还能与她再见。 这不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那算不上什么要紧事，不是吗？就算阿贝多消失了，也会有“阿贝多”填补空缺的。 “嗯，是时候再给二号增加一些炼金课程了。” 思索着教学内容，白垩之子走向巨龙尸骸所在。 至于被担忧挂念的，深渊之下的白晓梦，她正无比懊恼，无比惨痛的意识到了教训。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空会卖惨，没想到这货会在正事上坑她！ “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的主人。” 梦之魔神木着脸，紧紧抿住嘴唇，人偶一般的圆眼睛狠狠瞪着深渊王子。 “您也觉得让我抱着您移动很方便吧。” 明明看透了白晓梦的不满，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着笑道。 “放窝下乃！”（放我下来！） 白晓梦还是没忍住出了声，满口奶声奶气的腔调怎么生气也只是像在撒娇。 话一脱口，白晓梦脸上就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显然她现在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但别说找豆腐了，她的人身自由都被金发少年限制住了。 没错，梦之魔神现在正被空抱着，简直像是古典油画中，小女孩抱着精致的洋娃娃那样。 白晓梦就是那个被抱着的“洋娃娃”。 虽然深渊王子不是深渊公主，但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披散在肩的长长金发，让空看起来像个公主。 算了，这都没差。 白晓梦只是很后悔，因为一时内疚，把自己卖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空说要去修补地底污染的封印，结果把自己搞得一脸苍白。 因为内疚加上被美色蛊惑，白晓梦顶着被梦境反噬的伤，就接过了重任。 这下可好，一口气耗光了全部能量，身体缩水成了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 被空抱着，在深渊里走来走去，享受着魔物们神色各异的注目礼，白晓梦死死咬牙。 真是屈辱！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心疼男人她就是小狗！ “抱歉殿下，是我公务太多，委屈殿下陪我了，您一定很不舒服吧。” 金发少年适时低下头，眼帘微垂，在白晓梦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黯然神伤又不损风貌的模样。 少女……现在是小女孩，心脏重重一跳。 想到自己把麻烦事全都推给侍从，自己悠闲自在，白晓梦的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窝也没那么讨盐……”（我也没那么讨厌“被你抱着”） 伸手捉住少年脸旁垂下的金色发丝，白晓梦扁扁嘴，小声说道。 “我相信殿下不会抛下我的，对吧？”空攥住女孩的小手，唇角掀起。 “毕竟您答应了今天绝?不?离?开我，不是吗？” 白晓梦顿时眼前一黑。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 就在她被反噬，吐血之后，为了安抚空，让他别再说教，耍帅似的随口说的！ “放心，我今天不会乱跑了，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jo……空空！！ 变得娇小可爱的魔神要使劲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的懊恼暴露出来。 为了偶像包袱，她也绝不能暴露！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往来的魔物们便惊异的见到自家王子殿下带着微笑都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怀里抱着比洋娃娃还要可爱一万倍的，面无表情的魔神殿下，飘飘然走过。 第45章 一起外出 “巡逻队回来了吗？让下一队出发……嗯，拨出人手去修缮……不行，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听着空有条不紊地处理一项项公务，无聊的白晓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殿下困了吗？那就睡会儿吧。” “那泥放窝下乃。”（那你放我下来） 白晓梦已经尽量小声说话了，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瞥到：汇报的深渊使徒低下了头，双肩颤抖。 就那么好笑吗？！ 恼羞成怒的魔神狠狠的垂了一下空的胸膛，对方受到零点伤害。 甚至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很乐意当殿下的床。” 我不乐意！ 白晓梦气呼呼地瞪视着满是笑意的金发少年，很是不满地道。 “拔窝交给别人不就壕勒。”（把我交给别人不就好了。” 明明只要放下她，就可以自由的用手批阅案卷了，多方便！ 偏偏这家伙非要抱着她丢人现眼！ 在这么多人……这么多魔物面前！让堂堂梦之魔神的威严往哪搁！ “算了，你们退下吧。也没什么事要紧到不能推迟。” 深渊王子的金瞳冷漠地扫过，那些伸出手臂，争先恐后想要从他怀里接过小女孩的魔物们顿时一惊，埋下头去，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们只是觉得变小的魔神殿下软软的，糯糯的，肯定抱起来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王子殿下竟然独占！实在是太过分辣！ 将失落的众魔物赶出去，空把白晓梦轻轻放在面前的沙发软垫上。 “说起来，也差不多到了外出采购的日子，殿下陪我一起如何？” 还问我如何？我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住了，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真是虎落平阳，被金毛欺。 这次白晓梦学乖了，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再发声。 谁让现在的梦之魔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洋娃娃”呢？ 况且白晓梦正愁没处汲取元素力，深渊的力量她是不敢随便用了，等到了地上，她要快点恢复，快点摆脱任人摆布的局面！ 在那之前…… “能请您为我施个障眼法吗？” “泥补回？”（你不会吗？） “虽然也会一点点，但要是和殿下比起来就差远了。” 空不好意思地笑笑，罕见的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为了不被发现，还是要拜托殿下亲自来为我变装。” “哼。”被哄得一脸得意，白晓梦拍了拍手。 “窝现在也只能变发涩严敬哦。” （我现在也只能改变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哦） “足够了。” 金发少年在魔神面前跪下。 “让我想想，发色就变成黑色，至于瞳色……我想要和殿下一样的石榴红，可以吗？” “唔姆！”（嗯！） 没有多想，白晓梦的掌心浮现出红光，幼小的女孩伸出手拂过少年低下的头，柔顺的金发被染成漆黑。 小小的手掌再从少年闭起的眼睛上方划过。空睁开眼，那双金瞳已然变为了红色。 看着连气质也焕然一新的作品，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镜子。 但空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径直来到镜子面前，而是双手穿过她的腋下，重新把她稳稳抱起来后，才悠悠然来到镜面之前。 镜中俊俏的黑发少年怀抱着小巧玲珑的可爱白发女孩，两人都有着同色的酒红眼眸，看上去宛如一对兄妹。 “嗯，不愧是殿下，您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 空笑着摸摸白晓梦的头。 方才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的白晓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两人的衣服都是配套的款式，今天的空送上的是璃月款式的黑色衣裙，白晓梦看着这身可爱又不会妨碍行动，没想太多就穿上了。 可空穿的也是同款！ 黑色的劲装在少年笔挺的身形上一穿，简直不能再合适了，衬得他像个玉树临风翩翩公子哥。而那双红瞳更是和衣服上的红蝶刺绣相映成趣，平白增添几分邪魅气息。 “差点忘了。” 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带，空叼起丝带，单手把长发高高束起，用丝带绕了几圈固定。 “怎么样？好看吗？” 见白晓梦仰头盯着他，空便抱着小小的魔神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虽然很帅很美很好看，但是，为什么连绑个头发都不放我下来啊！为了炫技嘛？！还是想要显摆力气大？ 哼！要是我变回成年体，也能轻易把你抱起来好伐！ 就算心里吐槽，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的空正正好好戳在了魔神的审美点上。 她就是喜欢黑长直！就是喜欢红色眼睛！就是喜欢高马尾嘛！ 岂可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喜好研究的这么透彻，可好感度偏偏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系统坏了…… 白晓梦上上下下打量了空一番。 这家伙对她总不能是满好感吧？ “怎么了？我的殿下。” 把女孩散乱的细软发丝拨到耳后，空微微垂眉，轻笑着问道。 嗯，不可能不可能。 真要喜欢魔神大人，还不跪拜下来献上自己隐藏的一切秘密？ 看他笑得这么假，一看就没安好心！不能被美色蒙蔽啊白晓梦！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都是演的——！毕竟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不论是游戏里，还是…… 嗯？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熟悉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静电，“噼啪”一声，脑海中就变作一片空白。 “我们出发吧？” “喔。” 白晓梦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什么事的茫然和毫无缘由的担忧还萦绕在心头，令她莫名在意。 推开门，从深渊法师手中接过小号斗篷裹在白晓梦身上，深渊王子抱着魔神站上了传送阵。 阵法泛起的的光芒中，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了，好像还没有告诉殿下我们的目的地呢。” “唔？” 抬手遮住白晓梦的眼睛，不让刺眼的光芒照得她流泪，空顿了顿。 感受到脚下踏上坚实的土地，空才松开手，让白晓梦看落叶飘过眼前。 “璃月。” 第46章 白术 眼前飘落的金黄树叶，稍远处的青石小路，琼楼玉宇之上闪耀着灿烂日辉，更远些的地方，乘风破浪的船只压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码头停靠。 神色匆匆，但脸上都带着笑意的商客，悠闲踱步的老者，带来欢声笑语的顽皮孩童们，无一不显露着一个事实——这是个好国家。 但白晓梦只是在匆匆一瞥后就低下了头，紧张地拽紧兜帽。 虽然她现在没那么惧怕阳光，但是她怕这个国家的神明啊！ “不用那么紧张，”像是料到了这副样子，空轻轻拍拍白晓梦的背。 “不会被发现的，要相信殿下您的障眼法呀。” 不是怕你被发现！是怕我自己啊！ 白晓梦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要我死”。 “怎么会呢？晓梦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呀。” 被抱着的小女孩则是满脸嫌弃。 这话对你亲妹妹说去！抛弃血亲的冷血无情家伙！ 亏你妹还整天想着找你……吧？ 想起深渊法师们的汇报，白晓梦不确定地想，那位旅行者少女好像，确实，可能，自己玩得很开心。 和她那位小小的白色向导一起。 “既然在外总要有个伪装身份，这可是您说的。” 推开白晓梦皱起的眉头，空笑道。 “想来外人也会觉得我们是对兄妹，怎么样，要不要先叫声''哥哥''来练习一下？” “绝?对?不?要。”小白晓梦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嘴上这么说，少年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遗憾，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面，让白晓梦始终无法真正信任他。 谁知道骗子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呢？ 更何况是在他有前科的情况下。 “那么我们晓梦想吃点什么呢？既然一起来采购，总要挑些您爱吃的来做才好呀。” 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灼热的午后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没什么心情装乖小孩讨糖吃。 “晓梦？” 看出小女孩精神不佳，空用手背贴上白晓梦的前额，脸上的笑意收拢。 “您是不是一直在勉强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晓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空的手冰冰凉凉的，贴起来很舒服，让她不想躲开。 魔神确实很不舒服，在被魈的梦境反噬，强制脱离后，本就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又出手加固封印，一下子耗尽了体内贮存的能量。 虚弱的感觉本就不好受，此时被大太阳一晒，再加上担忧身份暴露的恐惧感，更是难受的想要呕血。 或许是因为变小的缘故，原本能够忍受的不适感也变得十分痛苦，就算白晓梦没有出声，也在表情上露了馅。 空脸上露出懊恼，他本以为魔神的内伤不重，在吃过他准备的药后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发起烧来。 “我们去找大夫。” “不，回去。” 白晓梦轻轻拉住空的指尖，她使不上力气，只是抬起手就觉得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沉重地往下坠。 捞住小女孩无力垂下的手，空将冰冷的双唇贴近白晓梦滚烫的前额。 “没事，不会被发现的。” “我保证。” 不卜庐 “谢谢白术大夫，我家囡囡吃了药，马上就好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神医呀！别看药苦了些，那效果可是一顶一的强啊！” “只是一些简单方子，夫人谬赞了。孩子也还需好好休养才是。” 医者脸上露出苦笑，他吩咐阿桂替老妇人抓药包好，又细心叮嘱一番，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老妇人，还没等他喘息片刻，便又有人求上门来 “白术大夫在吗？” “我便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白术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外焦急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料都是些好料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只是这张脸，总让他有种熟悉感。 一晃神的功夫，那少年便来到近前，白术这才发现，这个俊美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孩童。 “麻烦您，看看我妹妹。” 就算慌张，也没落下礼数，白术心中暗叹，招呼他带着妹妹进了里间。 黑发少年小心地将白晓梦放在床榻上，颤抖的手拢住女孩被汗水打湿的手掌，脸上的担忧令人动容。 白术让七七取来冰水，将毛巾打湿，轻轻擦拭女孩的前额。 拨开乱发，看到白晓梦的样貌，白术的动作便是一滞。 那是怎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呀，白皙的面颊染上病态的潮红，因为不适而紧锁着双眉，眼眸紧闭，唇瓣苍白，看着便令人心痛。 “不必过于担忧，令妹脉搏稍快，体温偏高，是中暑的迹象。没什么大碍。”稍一看诊，白术便发觉了症状所在，拍拍少年僵硬的肩膀安抚道。 “可，可她怎么迟迟不醒！真的只是中暑吗？”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补道。“万分抱歉，我知道白先生是神医，只是一时担忧家妹，还望您不要见怪。” “没事，再等片刻就该醒了。” “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少年眼眶盈满泪水，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 “家父家母相继离世，留我一个照看妹妹，没想到我们二人才到璃月港，便出了这种事。如果没有白先生在，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必如此，小小年纪便独自照顾妹妹已是十分了不起。想必令尊令堂也不会怪罪的。” 白术本就看这幼女可怜，一见兄长更是如此照顾家人，顿时心软不已。 “不知白先生可否收我为徒？不要工钱，什么苦都能吃，只想求您教我一些医术，至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会这般束手无策！” “这……好吧。这份心意实在可贵，我便传你一些简单的治病方子，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原本打算婉言拒绝的白术看见少年眼眶里的泪花，最终还是服了软，牵着七七出了屋。 “我去煎药，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好生照看妹妹吧。” 门板合上，听着脚步声远去，床上“昏迷”的妹妹顿时睁开了红瞳。 “用力过猛了吧？” “晓梦不觉得我演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吗？” “白先生遇上你真是倒大霉了。” “我也是为了殿下呀。” “油嘴滑舌。” 第47章 交易 “真的不能不喝吗？” 噙着一汪眼泪，小小的白发女孩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袍，埋头往他身后躲去。 在地面上吸收了不少空气中的元素力，恢复少许力气的白晓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了自己的嗓音。 开玩笑，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位凶恶残忍魔神变得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直丢死个人！ “吃了药才会好，晓梦乖。” “哥哥”面带笑意，毫不留情地把白晓梦推了出来。 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苦涩药草气味，白晓梦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她向来不爱吃药，更何况是这么苦的药！ 就算眼前的美人医生笑得再温柔，也没法治愈白晓梦痛苦的内心。 “我不敢喝……”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任性行为不对，小女孩羞愧地垂下头，可还是好悲伤好悲伤地轻声说道。 就连白术脖颈上缠绕的白蛇——长生也不禁犹豫叹息： “小孩看着怪可怜的，我说你啊，就不能多放几块糖吗？” “不行哦，长生。” 白术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轻声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也只有知晓了病的苦，孩子们才会畏惧可怕的病。” 接过药碗抵在小女孩唇边，空轻声安慰道： “乖，喝完就不难受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来璃月港玩吗？等你喝完，想去哪儿哥哥都陪你。” “那说好了，不准食言！” 在空的安慰下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晓梦眼睛一闭，双手捧起碗沿，屏住呼吸大口喝下漆黑的药液。 才第一口，又腥又苦的药汤就带着热气直冲喉咙，白晓梦强忍恶心，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给大人们展示了一下空空的碗底，白晓梦终究没是忍住，努力含着的泪珠“啪嗒”一声落了地。 屋里一片寂静。 “长生，今天送来的那盘桂花糕被你藏到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不对，那可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原本还准备抗争一下自己的合理权益，看到小不点还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长生顿时放弃了珍藏的点心，从白术身上滑下，找它藏起的点心去了。 扒着床沿的小七七掏出了一小罐冰冰凉的椰奶，费力地举过头顶，想要递给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 最为慌张的“兄长”几乎是翻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想要翻出一颗糖果或是一块饼干，但只找到了一袋摩拉。 差点失去理智，把全部财产献上的空，即便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这是演技”，也还是差点腿一软跪在床前。 弄哭白晓梦带来的巨大负罪感，压得这个深渊王子喘不过气来。 最终，经历了好一阵兵荒马乱，被种种点心包围，抱着小罐椰奶小口啜饮的白晓梦，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枉可怜的阿桂跑遍了城里的每一个点心铺子。 “笃笃。” “白先生，请问七七在吗？” 一个礼貌而可爱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术为小小的来客打开了门。 “你好呀，小瑶瑶，是来找七七玩的吗？” “白先生好，师父还托我把这些药材送来，说是感谢您上次给她开的安神方子，很有用。” 先是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背着个小竹筐，脆生生地问好。 “师父说今夜璃月港有花灯，我想带着七七一起去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白先生…工作……？”虽然也很想跟着小伙伴一起去玩，但自知不能随意抛下手边的工作，七七仰头看着白术，疑惑问道。 “无妨，剩下的也不多了，交给我来就好，你就跟着瑶瑶好好玩吧。” 弯下腰，摸摸七七的头顶，白术看到一旁的兄妹二人，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也是呢，让你们两个孩子玩到那么晚，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 “那可否让我带着妹妹同去呢？” 善解人意的兄长向前几步，蹲下身，让视线与瑶瑶齐平，柔声询问。 “您好，这位可爱的小姐，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多带两人一起游玩呢？” “是白先生的客人吗？”看看白术脸上的笑容，以及七七面瘫脸上的期许，瑶瑶点点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师父常说要待客有道，瑶瑶自然很是乐意和客人们同行，还请两位多多指教啦。” 白晓梦也亦步亦趋跟到空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张小脸。 “请多指教……” 瑶瑶顿时眼前一亮，抱起珍藏的玩偶和小女孩攀谈起来。 这个看上去仅比现在的白晓梦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竟像个大人一般体贴入微。 “抱歉白先生，明明说好要在您这里帮工……” 空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学习医术不能急于一时，你去逛逛灯展，照顾好七七，也算是帮我大忙了。”温柔的医者轻扶镜框，柔声道。 “切记照顾好她们。” 那双似蛇的金瞳瞥视着空，冷漠而危险，但一眨眼，他便又变回了那位有些虚弱，面带微笑的慈悲医者。 深渊王子点点头，唇角掀起。 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这位白术大夫果然不仅是个普通的医生，果然和精通经商之道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他带着白晓梦冒着风险前来不卜庐看病，自然不仅是为了学什么医术。 虽然也也算是空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和白晓梦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出入璃月的“身份”。 一个不会引起千岩军怀疑的身份。 “白先生的弟子”就很合适，又有谁会怀疑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呢？ 别说那些有着家眷的千岩军，就连“璃月七星”也免不了寻医问药。自然不会多为难他们。 “一些小小心意，权当药费。” 神色诚恳的兄长握上了白术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放下一小块硬物。 白术的神色不变，在感受到手中东西之时，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白某，谢过这位公子。” 第48章 冰糖葫芦 等几人离去，屋里便只剩下了白术和长生。 医者脸上的笑容水洗般消失不见，他一声叹息，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宝贝？难得见你失态啊？” 长生吐着信子，绕到白术的手臂上，想要一探究竟。 但白术并没有如它所愿摊开手，露出“宝物”的真容，而是摩挲片刻，郑重地收了起来。 “是……可能让我“长生”的物件。” 摸摸困惑不解的白蛇，白术眉头微颦，迟疑地说道。 “这份礼太大了，随之带来的风险恐怕……” 白发小女孩的红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术话音一顿，好半晌才苦笑道。 “也罢，那对兄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就承了这份情吧。” 终于双脚沾地，可以放心的自由走动，白晓梦兴奋的跟着她的新玩伴们跑来跑去，空的目光紧追着她，慢悠悠地跟在三个小女孩身后不远处。 “别跑那么急，小心摔跤。” “知道啦。” 嘴上应着，白晓梦的速度可没慢下来，还是瑶瑶和七七一人一边牵住了她的手，这个风筝似的小魔神才终于消停下来。 “七七……牵住，不会…摔倒。” “嗯嗯，七七说的对，瑶瑶也觉得大家一起走比较好！” “你们说的对，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 “没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演的，也有些过火，反倒不如真正的小孩子沉稳，白晓梦红了红脸，乖乖放慢脚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空要先去一趟不卜庐，“坑”一把白术了。 得到了身份，身边也有了天真无邪的玩伴作陪，白晓梦才能放松下来，享受璃月的美景。 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忧着岩王爷从哪个街角转出来，随手给她一枪。 赶紧把这恐怖的念头丢开，白晓梦将注意力转移到握住她的两只手上。 左边是瑶瑶，掌心带着健康小孩子的滚烫体温，比大人还偏高的温度不会令白晓梦不适，被她温柔的牵起，就像是泡在令人舒适的热水中一样。 而右边是七七，这个头上贴着符咒的女孩有些僵硬，体温也极低，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活的尸体。 扣住七七冰凉的手指，白晓梦心中有些酸涩，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究竟是遭遇了怎样恐怖的事故才会化作一具僵尸？ 但看七七神志还算清楚，身体里还隐藏着熟悉的仙力，白晓梦便猜到，恐怕是仙人们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出手保住了她的性命。 虽然白术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连自己和空的身份都没有揭穿，也不怕给璃月招来灾祸。 但白晓梦看得出来，白术在和七七说话的时候，并不把她当作工具，而更像是对待家人。 想到这，白晓梦便渐渐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她可不愿意看到一个本就身世悲惨的小姑娘被欺凌压榨，落得更坏的境地。 要是那样，就算会被岩王帝君千里追杀，她也一定会亲手消灭恶徒。 到那时，如果七七愿意随她离开，她就带着这孩子走，若是不愿，她就给七七留下大笔钱财，找个好人家托付。 总归不会让这孩子更倒霉了。 不过幸好，白先生是个好人，至少小七七打心底这么认为。 白晓梦也很高兴七七能交到瑶瑶这样的好朋友。 光是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说笑笑，白晓梦就觉得自己被狠狠治愈了。 要是深渊法师也能变成可爱小男孩就好了。 把无厘头的念头抛开，白晓梦抿抿唇，试图压下笑意。 因为她方才回头，看见了笑得一脸慈爱的空，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 “啊！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 瑶瑶率先向着小贩跑去，带着身后的一串小火车，浩浩荡荡围到了糖葫芦车前。 “是小瑶瑶和小七七呀，你们也来看灯啦？” 把糖葫芦递给上一位客人，面相和善的大叔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姑娘打起招呼来。 “呦，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朋友来玩啊！没见过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卖糖葫芦的大叔说着，伸手想要摸摸这个可爱小姑娘的脑袋。 “我叫……” 白晓梦刚不着痕迹的撤了一步，后背就撞上空那双长腿。 眉目清秀的少年笑着把摩拉塞进小贩伸出的手。 “麻烦给我来三串糖葫芦，我和妹妹是今天才到璃月港的，现在跟着白先生学习医术。” “是白先生的客人呀！那可了不得，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今个儿算是送你们的，来来，挑你们爱吃的拿。” 被一打岔，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大叔把身边的糖葫芦杆亮出来，让小女孩们自行挑选，嘴里还不住说道： “白先生可是大好人！平日帮人看病都不怎么收钱，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赚你们的钱，赶紧拿回去！” 强硬的把摩拉推回去，又看着小女孩们依次拿来看中的糖葫芦，小贩才眉开眼笑，给他们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小哥是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这好吃的好玩的，都在那巷子里啦！带着小妹妹们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挑个好看的花灯拿回去嘞！” 谢过好心的糖葫芦小贩，几人向着小巷走去。 让瑶瑶拉着七七先行一步，白晓梦稍等片刻，走在了空的身边。 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白晓梦含糊不清的说： “谢了。” “晓梦是指什么事呢？”少年眼神柔软，看着身旁的小小身影。 “没什么。” 又咬了口冰糖葫芦，白晓梦拽拽空的袖子，让他低下身。 “要吃吗？” 小小的白发少女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举到少年眼前。 夕阳余晖沉下，透明冰糖裹起的红色果子，被路上的花灯照得闪闪发亮，和白晓梦因为兴奋，而变得亮晶晶的红眸有几分相像。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白晓梦直勾勾看着自己，空轻笑出声，把耳边长发塞到耳后，优雅地咬下一颗红果。 第49章 画花灯 “嗯，很好吃。” 少年笑着说，但眼睛却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酸酸甜甜的，很可爱，也很美味。” 弄得白晓梦的脸无端有些发烫。 抛下这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怪话的家伙，白晓梦快步跑到小伙伴身边。 “晓梦，快来！这边有卖花灯的！” 远远的，白晓梦就看到小瑶瑶伸长了胳膊，向她用力招手，在小女孩身边是一张长桌，上边摆满了各色花灯。 “又来了个小客人呀，欢迎，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挑，要是没有，阿婆也可以给你现场画一个。” 慈祥的老妇人指了指桌子一角的空白提灯，那里还摆有还有毛笔颜料。 此时的七七就抓着毛笔，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七七这是要画什么呀？”白晓梦凑到七七旁边，疑惑问道。 “小团雀……可爱，”僵尸女孩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继续说道： “像…瑶瑶…一样，送给她。” “瑶瑶也想画！瑶瑶要画小团雀和七七，这位阿婆，烦请给瑶瑶一支毛笔和空白提灯。” “来喽！” 卖花灯的老奶奶特地给她们几个腾出一块空地，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像一大群活泼的小团雀。 “但是…七七…画不好……” 七七有些难过的眨眨眼，她的身体还是比起常人有些僵硬，画出来的线条也硬邦邦的，没办法用毛笔细致地画出一只可爱的小团雀。 此时的瑶瑶已经在自己的灯上画好了好友，虽然寥寥数笔，画风稚嫩，但特征分明，一看就是快乐的七七，头顶着只毛绒绒的小团雀。 “没关系的，不论七七画成什么样，瑶瑶都喜欢的！” 瑶瑶抱着自己的花灯，绕着七七转来转去，试图安慰自己的好友，但七七看起来更难过了。 白晓梦也跟着小伙伴们干着急，可她也不会画画，不仅是“不会”的程度，甚至她的手工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不行。 俗称手残。 可恶，要是她亲友在就好了，那家伙简直是手工界的天才（以白晓梦的水准来看），不论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区区画画更是不在话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一只手搭在白晓梦的肩上，少年温柔开口。 “大哥哥帮帮七七吧！瑶瑶在此谢过大哥哥了！” “帮…帮…” “瑶瑶小姐不必担忧，七七也是。” 少年人纤长的手指捏住了七七的笔杆，带着攥紧毛笔的女孩，将墨迹落在灯面上。 也不知道空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轻轻一勾，一压，七七画下的粗糙线条，便组成了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瑶瑶怀里还抱着只小团雀。 “好了，七七这不是画得很好吗？” 收回手，少年脸上还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他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称赞。 “谢谢！” “谢……谢。” 得到启发，瑶瑶也连忙在自己的灯上添了几笔，让画中的七七旁边站了个同样开心的瑶瑶。 两个小姑娘交换灯笼，欢声笑语引得行人纷纷投来柔软的目光。 “那么，这个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呀？要不要阿婆帮你画？” 老奶奶看向唯一没有拿笔的白晓梦，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 “没关系，慢慢挑也行，你看，这边是小动物的，这边是璃月山川，还有七星和帝君的……” 这个年迈的老者指着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有…降魔大圣的吗？” 白晓梦揪紧自己的裙子，支支吾吾地问道。 “啊呀，这可真是稀奇，小客人也知道降魔大圣吗？那可是我们璃月的护法夜叉，是百姓们的守护神呀。” 老妇人笑着说，路旁休憩的行人听了这话也是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瑶瑶也听师父提起过，魈仙人是很了不起的仙人，现在璃月安泰，那位降魔大圣功不可没。” “晓梦…看起来，很…高兴。” 白晓梦确实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就算离开了她，魈也受到百姓们的崇敬爱戴，如此繁华又和平的璃月，这样和善的人民，确实值得守护。 幸好当初选对了值得托付的人。 幸好当初没让魈背上那些骂名。 幸好…… 空搭在白晓梦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打断了魔神的思绪。 梦之魔神疑惑地仰起头，但空看向她的时候，依旧是和平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笑脸。 不去细想深渊王子举动的深意，白晓梦转向在花灯中翻找的老奶奶。 “麻烦给我一个降魔大圣的花灯！” “给，小客人拿好。” 白晓梦满怀欣喜，用双手接过花灯，可当她看到花灯上面绘着的图样，激动的神色便是一僵。 画中不是那个白晓梦印象中的绝世美少年，而是一张面容狰狞如恶鬼，身躯壮硕如山的可怖夜叉像。 这是谁啊？！这不是她的魈！ 偏偏那老妇人还十分得意地解释： “常人都说降魔大圣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他目光如电，一眼扫过便能消灭无数妖邪，面容可怖，能震慑恶鬼，止小儿夜啼，这可是阿婆查了不少话本，才画出来的得意之作！” “哦！不愧是阿婆，小妹妹把这个降魔大圣放在家里，怕是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哈哈哈！” 一旁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笑闹起哄，笑得白晓梦恨不能一人给他邦邦两拳。 不劳您费心哦！本人可是堂堂梦之魔神，本来就不会让自己做噩梦！ 倒不如说看了这个花灯才会让人做噩梦吧！ “这便是魈仙人吗？看起来就很强呀，幸好晓梦买到了想要的花灯呢。” 在白晓梦面前，瑶瑶露出了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七七则是歪着头，看上去有些疑惑的样子。 “哈哈…谢谢……。” 白晓梦心中的失落快要变成决堤的洪水，脸上还要保持微笑道谢。 心里泪如雨下，白晓梦默默咽回失落，咬着牙付了钱。 身后的少年一声叹息，从白晓梦手里拿过了灯。 “阿婆，麻烦也给我支笔。” 第50章 偶遇 将花灯在桌上放稳，空把画有“降魔大圣”的那面转到后边，露出空白的灯面。 接过毛笔，重又吸饱墨汁，俊朗的少年在灯面上轻轻落笔。 白晓梦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的动作，看他提笔落笔，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点点在光中成形。 因为好奇凑过来瞧看的行人奇怪地问道：“这个少年郎模样可真好看呀！诶，小哥，你这是画的谁呀？” 空停下笔，垂下眸，视线扫过专注盯着画面的白晓梦，脸上闪过看不分明的晦暗神色，他轻声道。 “降魔大圣。” 而有位看上去饱读诗书的老者听了这话，极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位仙人怎么能生得这番模样，不像保家护国的战士，反倒像个唱戏的白面小生，帝君座下的夜叉怎么能像戏子？实在不妥，不妥啊。” “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有何不妥。”空搁下毛笔，淡淡道。 “既然话本作者也不曾见过那位的真容，我随意猜测画出的仙人模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俗话不也说什么，什么貌由心生嘛，老先生你就别计较了。” 有人看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把他拉开，生怕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实在气不过就要撸袖子动手。 “是相由心生！” 推开抓住他的路人，这老书生更生气了，他颤抖的手指着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荒唐！一点也不尊重历史！我可是专业的考古学家！你还能比我更懂降魔大圣？” “您说的是。” 见白晓梦完全没在注意这边的骚动，空看向激动的老者，面带微笑。 旁人又是好一番劝慰。 发现没人帮腔，这老学究甩甩袖子，知道是自讨没趣，气呼呼地走了。 而小小的白发魔神没有为这场骚动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她只是紧盯着这盏灯，屏住呼吸，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画中人便睁开眼溜走了。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束着长发的翩翩少年，他正抱着长枪，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憩，树上繁花被风吹落，落在鸟羽般细软的发间。 像是梦中的静谧场景，又像不知何时的回忆。 过于美好了。 “晓梦喜欢吗？” “嗯嗯！”白晓梦忙不迭点头。 空垂下眉，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张脸上又浮现出白晓梦看不懂的神色。 但只是一瞬。 少年把提灯交到白晓梦的手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仿佛刚才的那模样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那可要拿好，别弄丢了。” “嗯！” 小心翼翼的接过灯，白晓梦甚至不敢再乱动，就怕把灯破坏。 这下三个小姑娘都拿到了心仪的花灯，只有空的手里还空空如也，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们。 白晓梦纠结了片刻，还是请卖花灯的老奶奶再给她一盏绘有蝴蝶的灯。 拿起毛笔，沾上朱砂，白晓梦一笔一划地，在角落画了上去。 一只丑丑的红色蝴蝶。 “给你！” 白晓梦的脸有些发烫，她别过头不去看空，把蝴蝶灯塞进空的手里。 “这下你也有了。” “这可真是……” “不准笑！我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你要是嫌弃就不给你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干的傻事，但还是叫人羞耻不已，白晓梦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 直接把灯送给他做谢啦不就好了？偏偏脑袋一抽，自己亲手画了个这么难看的红蝶，这下不是更尴尬了？ 那只歪歪扭扭的红色蝴蝶对着空的脸，像是一个笨拙的笑脸。 “怎么会，我很喜欢。” 深渊王子的笑脸被染上几分温度，他用指尖触过还未干透的朱砂染料，蹲下身，在白晓梦的灯面上，用指尖的朱砂添了两笔红。 “刚才忘了这个。” 花灯上阖眸的少年眼尾被添上了红，清冷如谪仙的人突然被拖入凡尘，多了些艳丽生气。 “…谢谢。” “不客气。” 看白晓梦不好意思地按捺欣喜，但漂亮的红眸闪闪发光，唇角也颤抖着想要翘起，空顿时有了个坏主意。 “既然那么感谢我，叫声哥哥听听，怎么样？” “我才不……”刚准备拒绝，白晓梦就看到瑶瑶和七七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只好藏起满心不情愿，换上灿烂的天真笑脸，脆生生大声道。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噗。” 少年肩膀颤抖，用手捂住嘴，但压抑的笑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就算被白晓梦用要杀人的眼神瞪了好几下，空也克制不住笑意，他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走吧，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赏灯。” 因为要用双手握住提灯，才不会让这对孩童来说有些过大的花灯乱动乱晃，这次三小只没有手牵手并排走。 白晓梦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提灯，看着灯面上的人像被烛火照亮，投映在青石地砖上，心里雀跃不已。 于是当魔神过于娇小的身躯撞到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忙着用身体护住提灯，没顾上抬头看看“罪魁祸首”。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抱歉。” 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传入耳中，白晓梦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紧盯着灯面上的人影，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原本想要下意识地扶住这个被撞倒的小女孩，但伸出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又蜷回了手指。 停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晓梦猛地抬头，下意识向那人的背影伸出手。 “魈……” 飘带从魔神的指尖溜走，像只飞鸟挣脱了囚笼，飞向远方。 白晓梦那比呼吸声大不了多少的呼唤，终是没能传入那人耳中。 脱手的花灯被一只手抄起，小女孩向前追去的身体被另只手环住。 “不行哦，我说过要你拿好吧。” 将白晓梦抱起，空拿着两盏花灯，一转身，进了昏暗的小巷。 脚尖轻点墙壁，几个错身后，空就抱着白晓梦登上屋顶。 魔神被禁锢在空的怀里，一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渐渐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第51章 送药 “瑶瑶和七七呢？” “她们遇到瑶瑶的师姐，去店里帮忙了，让我代为道歉。” “哦。”白晓梦闷闷地应声。 “你想吃点什么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见他吗？怎么见到了反而不开心了？” 小小的女孩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盯着花灯不说话。 叹息一声，空把自己的下巴搁在白晓梦的头顶，轻声说道。 “抱歉，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白晓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幼猫似的微弱抽泣声。 “我以为……他能过得很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晓梦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金翅鹏鸟的血，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在降魔过程中受伤了吗？是不是伤的很严重？业障有没有再反噬？是不是很痛？ 就算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白晓梦却没办法为魈做些什么。 正因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令她如此痛苦。 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女孩细微的哽咽声被喧嚣的欢笑声淹没，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房上房下一时被划分为两个世界，房檐下人间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屋顶上，只有月光与星辰温柔的守望着两人孤独的身影。 “璃月…是没人了吗……怎么什么破事都丢给他干了……” 一边抹眼泪，白晓梦一边气鼓鼓地，嘟嘟囔囔抱怨道。 “摩拉克斯…这个大骗子……早知道我就…我就…” “您就什么？” 小小的魔神委屈不已的表情，令空忍俊不禁。 “…把魈抢回来。”白晓梦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这都是气话，且不说白晓梦现在还不敢在钟离面前露面，她连站在魈面前的勇气都不见了。 “璃月的仙家们会照顾好他的，别太担心了。” “但是……” “交给我吧。” 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空在白晓梦耳边呢喃细语。 “我会为您实现一切心愿。” 抓起少年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白晓梦撇撇嘴。 “耍什么帅，一点儿也不酷。” 但是确实让她没那么难过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 白晓梦把脑袋抵在空的脖颈上，让他抱着自己跳下房顶，转出幽静的小巷，混入喧嚣人群。 “不看灯了？” “我可不想碰到摩拉克斯那家伙。” 白发的小女孩不高兴地低声说着，重新抓紧她那盏提灯。 “有这个就够了。” 几步之隔的小巷另一侧，往生堂客卿突然顿住脚步，金石之色的眼眸望向小巷尽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钟离先生！这边这边！”一位至冬武人打扮的青年向着钟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将视线转回到那双蓝色眸子，钟离不紧不慢地来到桌前落座。 “公子阁下，你可有见到胡堂主？” “你们堂主说什么看到熟人了，菜还没上齐就忙不迭追过去了。” 「公子」达达利亚正不熟练地摆弄着筷子，不经意间看到了钟离的表情，便挑眉笑道。 “怎么？钟离先生也看到熟人了？” “不……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钟离先生可是大名人，有人认出您来，也不足为奇吧？” “公子阁下谬赞了。” 岩王帝君拿起茶盏，看着灯火在杯中留下倒影，又被风掀起的涟漪打散，像破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 “不过，……若是那人便好了。” “哦？连钟离先生都这么念念不忘，那人难不成很强吗？” 方才还在为餐具困扰的公子顿时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手抓起筷子——以持刀的姿势。 这个愚人众的战斗狂可真是满脑子都想着找人较量，钟离轻抿茶水，掩去唇角的笑意。 “在如何使用弓箭上，那人或许可以为公子阁下指点一二。” “当真！那还请钟离先生务必给我介绍一下！要知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用弓了！” 对两人的谈话，以及那位生性活泼的胡堂主，是如何把小七七追到山头的，这些事一概不知，此时的白晓梦已经回到了深渊。 仅她一人。 空则神神秘秘地说什么，自己有要事去办，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请她保重。并声称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服侍的人选，绝不会让白晓梦有半点不方便。 但还是让重新变回少女模样的魔神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瑟瑟发抖的深渊法师们放寒气。 克制住想要摔东西的冲动，白晓梦挥退众人，独自回了房间。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空给她画的那盏灯。 自己赌了会儿气，白晓梦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提灯，而是小心地安置在了床头。 收拾妥当，白晓梦把自己的身躯往柔软的床垫上一摔，气鼓鼓地梦会周公去了。 而另一边，送走了白晓梦的空折回璃月港，逆着人群，从相谈甚欢的至冬使臣与璃月客卿身旁经过，听到丸子头的小姑娘卖力的帮师姐招呼客人，少年的脚步不曾放慢片刻。 他的背影就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提着那盏蝴蝶灯，空叩响了不卜庐的大门。 “今日的坐诊时间已经结束，如果没有要紧情况，还请回吧。” 体弱的大夫说着拒客的话，但还是咳嗽着打开了大门。 “啊，原来是你回来啦。” 看清了来人，白术温柔笑着，没去问他那“妹妹”上哪去了，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让空进屋休息。 “不知能否借用一下白先生的药材，日后我会补上的。” “自然没问题，是需要配什么药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按下准备发表不满意见的长生，白术柔声问道。 “我自己来就好，白先生还是好生休息吧。” 白术好奇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挑选出几味药材，研磨煎煮，最后背过身，往药瓶中加了什么东西。 长生不安分地吐着信子，附在白术耳边，悄声说它嗅到了血的气味。 没在意一人一蛇的窃窃私语，空将陶瓶封好口，递向白术。 “能否烦请白先生找个人替我送药，” “给降魔大圣。” 第52章 死都死了 “这……凡人的药对仙人来说怕是没什么用处。” 接过瓷瓶，白术感受着瓶中的温度，很有揭开封口看看内里的冲动，要是能让他尝一尝，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当然，这事不能当面干。 “白先生不必担忧，只要将这药交给他便好。” 空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从容不迫。 于是白术也因为少年的态度，心中升起了几分期待。 就算为了看看这个药的成效，他也定要亲自把东西送到那位魈仙人面前。 “好吧，那我便亲自走上一趟。” “辛苦白先生了，我会再煎些药，或许对您的''风寒''症状，有些帮助。” 在长生的帮助下披上了一件大衣，白术理了理垂下的镜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 若是担忧身份，只要说是白术大夫让去的不就好了？还能借此与仙家攀上关系。 更何况，要是因此博得了那位降魔大圣的好感，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行动起来岂不更是方便？ 仙人的人情可是贵重东西，没道理这个看上去就同样精通经商之道的少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见到那位仙人。” 空笑了笑。 “仅此而已。”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魈背靠岩壁，坐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璃月港的灯火阑珊。 “呦，这不是我们魈仙人嘛，怎么，你也看灯来了？还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视野好，还背风。” 耳熟的活泼声音自下方响起，魈低头看去，果然是胡桃。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个女孩，但对她的自来熟行为，也算不上讨厌。 “嘿！” 双手一撑石块，胡桃一翻身，也来到山顶之上。 “呼，果然还得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这下也更方便找人了！就是这风忒大了点。” 按住险些被吹跑的帽子，胡桃踮起脚尖，四处眺望。 “找人？”魈的声音有些低沉，夜色中，胡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对呀。哎哎，说起来你看到七七没有？我明明见她往这个方向跑的。” “……没有。” “害，那我再找……不对，你没事吧？” 胡桃脸色骤变，山顶上的风向一转，扑鼻的血腥味便直冲她来。 “别过来！” 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魈的伤势，但胡桃刚一迈步就被呵止。 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只能隔着段距离，急得直跳脚。 她也明白，魈是怕身上的业障伤害到自己，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干站着，看他受苦吧！ “那怎么办？我去给你请个医生来？很快就能回来，你可别乱跑啊！” “不必。” 吐掉涌到嘴边的血沫，魈哑声道。 “什么不必！一天天的就知道逞强！我这就去把钟离揪过来，他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正当魈准备起身制止胡桃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伴着咳嗽响起。 “胡堂主不必去找钟离先生了，我带了药来。” 苍白的手指遮在唇边轻咳几声，又拢了拢大衣，白术扶着岩壁，把空交给他的瓷瓶递了过去。 魈本来还打算拒绝，但胡桃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这个病人会把救命药抛下山去。 无奈，魈只得谢过，揭开封口，将瓶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只一口下去，魈便觉得整条舌头都麻痹了，尝不出苦涩以外的滋味，就连那丝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都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等到瓶底清空，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魈惊奇地发现，自己因业障缠身而剧痛不已的身体，竟然变得轻松了些。 手臂和腹部的创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发冷僵硬的躯体也逐渐有了暖意。 这个名叫白术的医师，竟真的研制出了能治愈仙人的药？ “说起来白先生怎么知道魈在这里？还是说不卜庐的医师已经虚弱到连上山吹风，都要随身带药了？” 见魈乖乖喝了药，放下心的胡桃蹲下身，开始霍霍脚下的杂草野花。 “是萍姥姥说见魈仙人往这边来了，降妖除魔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制作些药剂还算可以。” 摸了摸被胡桃的话激怒的长生，白术才继续说道。 “想来仙人降妖除魔总是万分危险，时有挂彩，我便带了药寻来，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 “药很有用，谢谢。” 单从声音便能听出魈恢复了不少，白术心中感叹。 真不知道那少年加了什么东西进去，竟有如此神效。 “总归是被守护的璃月一份子，该是我们感谢大圣舍身才对。”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也继续去找七七了。”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胡桃站起身道别。 白术发出一声苦笑。 “还请胡堂主别总惦记我家七七了，不然又要劳烦总务司帮忙寻找，着实累人。” “我才不要呢，死者就该入土为安，人家小姑娘死都死了还要被你们这群人惦记着从坟里刨出来，多晦气。走都走不安生。” 魈的手指一颤。 “胡堂主的观念，白某实在是难以苟同。我不过顺水推舟，留下了仙人怜悯的孩童，又有什么不妥？” “啊——，真是麻烦！跟你扯起来又没完没了了，既然七七不在，本堂主也就回去了，钟离客卿那边还等着本堂主开饭呢。” 冲着白术咧开嘴吐了吐舌头，胡桃一溜烟下山去了。 长生也学着胡桃的模样，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信子。 “既然胡堂主走了，我也该去找找七七了。” 白术也准备告辞，就见魈指了指胡桃下山反方向的树丛。 “七七在那边。” “谢谢大圣，没有告知胡堂主。” “无妨。” 白术借着月光才走几步，又听到魈的声音传来。 “你也觉得，死而复生是不应当的么？” “大圣何出此言？” “没什么，忘了吧。” 忘是自然不能忘的，白术认真地回答他。 “我虽然不明白仙家和往生堂的那些规矩，但顺其自然不就好了？既然有人求医，我便治好他，不去想那么多，人也乐得轻松。” 哪怕忤逆天命又如何？ “……是啊。” 第53章 有所隐瞒 好不容易从被自己侍从抛弃的不满中脱离，白晓梦正端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吃着早饭，准备出门。 一只深渊法师未经通告，便急匆匆地闯进门，一溜烟跑到白晓梦身前。 服侍在梦之魔神身边的深渊使徒刚准备拦下他，就见白晓梦摆了摆手。 魔神放下餐具，擦擦嘴，又擦擦手，才优雅接过深渊法师递过的纸片。 “是空让你来的？” 故作平静的语气中仅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而实际上，魔神身旁的深渊魔物们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笼罩在主人身周的低气压消失不见，魔神的唇角掀起了小小的弧度。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深渊法师忙不迭点头，眼巴巴的等待魔神读信。 结果他们就看到自家殿下展开信，脸上表情便是一僵。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在准备拿根蜡烛加热，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的时候，被深渊法师劝阻住，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货心里根本没她！ 不在人前，就连说几句客套话的礼貌，都懒得装了吗？！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 “白术对殿下的好感多少级了？” 没有暗号，没有隐藏信息，也没有在背面给她留个言什么的。 白晓梦咬牙切齿地接过笔，恶狠狠地写下一个数字。 “3”。 重新把纸片叠好，交给跑腿的深渊法师，白晓梦没好气地rua了把深渊法师头顶的绒毛，脑袋里胡思乱想。 毕竟毛绒绒是无罪的。 坏的是人。 真亏那家伙知道好感度的事，或许也正因为知道，才会对她有所防备吧。 好感度没动静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这倒是没太出乎白晓梦的意料之外，有个第四天灾的妹妹，还能对游戏系统一无所知吗？ 不如说更令白晓梦感兴趣的是，这对兄妹究竟是不是真兄妹？ 旅行者那边她没法确认，但就这段时间看来，空还是挺……相当，非常，特别的在乎他那妹妹的。 “还，还有，殿下，王子殿下让我带句话。” 紧张的深渊法师红了脸，身上的毛毛也蓬松地炸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思绪被打断，白晓梦示意他别紧张，慢慢说。 “王子殿下说，他虽然不能陪在您身边，但是十分挂念您，希望他不在的时候，您能保重身体。” “才走了一天，又不是一年。”白晓梦撇撇嘴，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复命吧。” 见深渊法师行了礼，又急匆匆地出了门，白晓梦才伸个懒腰站起身。 “我出门了。” 魔神明显心情转好，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她被服侍着穿好斗篷，抚平褶皱，就要推门离开。 “我等晚上会准备殿下爱吃的……” “今晚不回来了。” 深渊使徒们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但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焦急地用肢体语言暗示同僚赶紧去劝劝。 “哦，对了。别告诉那家伙。” 临出门丢下这么一句，白晓梦头也不回地抛下急得满头大汗的魔物们，踏进了传送阵。 璃月港，不卜庐的一间房间内 “她说了什么没有？” “呃，殿下说她知道了……” “是吗。”空无奈地笑了笑，让惶恐的深渊法师退下。 “你也回去吧，近期不要再来璃月了。” 见深渊法师欲言又止，空继续说。 “倒不是质疑你的隐藏能力，只是估摸着，这璃月港也快变天了。” “是。” 见深渊法师潜入阴影消失不见，空把纸片放到蜡烛上点燃。 “3级吗……稍微低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冒险。” 龙脊雪山，阿贝多的营地 “晓梦，发生什么事了吗？”正调配试剂的阿贝多突然问道。 “嗯？”对着画本发呆的白晓梦疑惑地抬起头来。 “看你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有吗？我都没注意。” 用双手使劲揉了揉僵硬的脸，白晓梦长叹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将手中的实验暂时搁置，阿贝多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毛毯，给白晓梦披上。 “就算感冒已经好了，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厚厚的毛毯隔绝了山洞外的寒风，白晓梦纠结地绞着手指。 “嗯……怎么说呢？如果有人…你的家人，比方说，如果是小可莉对你隐瞒了一些事，不和你说，但是大概率是为了你好，阿贝多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优雅的炼金术士在白晓梦对面坐下，恰好用后背为她挡住了寒流。 “如果是危险的，我会很生气，并尽己所能阻止她，亲自解决这件事。” “对吧！果然会生气吧！” “但是……如果可莉坚持认为她能解决这件事，在她寻求我的帮助之前，我们……我也会默默守望她。” “不插手吗？”白晓梦问。 “嗯。”阿贝多轻轻点头。 “不会担心吗？” “当然会。但，我会选择相信她。” 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膝盖上，阿贝多让后背靠上椅背，脸上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似乎觉得阿贝多说的很有道理，但白晓梦还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晓梦完全可以做出你认为合适的举动。作为好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你，阿贝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白晓梦感谢地说。 “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听到洞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阿贝多脸上笑容不变。 “我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材料，很快就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白晓梦跃跃欲试地看向阿贝多。 “当然，不过不是随我去找材料。” 阿贝多指了指桌上的矿石。 “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星银矿磨碎吗？今天的治疗过程中会用到。” 尽管有些疑惑为什么治疗深渊污染会用到矿石，白晓梦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交给我吧！” 第54章 想要耍帅 从温暖的营地出来，阿贝多一手一个，拎住衣领，把偷听的阿贝少和阿贝花双双拖走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吗？我的话都忘完了？就这么想要暴露身份？” 双手抱胸，炼金术士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人一花。 在这位炼金术士收起笑容的时候，他们三个的表情便看上去更相似了。 “他很担心晓梦，我实在劝不住。” 阿贝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阿贝花。 阿贝花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创造者，像是震惊阿贝少怎么能如此过分地颠倒黑白，顿时也选择了出卖他。 “明明是你说唔唔……” 话到途中就被阿贝少捂住了嘴，阿贝花也不甘示弱地奋力反抗。 眼看一人一花就要扭打起来，阿贝多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沉声道。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赶紧决定，今天轮到谁送她回去。” 两人动作一顿，还是紧抓着对方的衣领，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肯先放松。 “或者你们今天就都别出来了，我自己来送晓梦走。” 阿贝少和阿贝花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乖乖跪了回去。 “还是猜拳？” 一人一花沉默地点点头。 于是在阿贝多的见证下，上演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阿贝少出了“石头”，阿贝花的“剪刀”却一下子变成了叶片，非要坚称自己出的是“布”。 而当阿贝花出了“剪刀”，阿贝少又攥起了“布”，用“石头”狠狠给了阿贝花一拳。 一人一骗骗花斗得花样百出，不亦乐乎。 被阿贝多制止了这些不算数的“作弊”行为之后，又开始了延长赛。 “三局两胜”不知怎的变成了，“五局三胜”，再到“七局四胜”…… 真是幼稚。阿贝多无语地想。 这俩活宝也不知道像谁，他可自认没有这么幼稚。 难道说跟可莉一起玩得时间长了，就连心智也会被传染吗？ 终于，在第十六局，阿贝花凭借运气，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正当阿贝花激动地伸出手，比出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的时候，阿贝多突然动了。 炼金术士攥起拳头，轻轻在阿贝花头顶一敲。 “好，我赢了。一局定胜负。” 阿贝花：Σ(っ°Д°；)っ→(′??? ) 阿贝少：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σ 没给阿贝花反驳抗争的机会，阿贝多丢给他们两本字帖，转身离开。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晓梦会不会等的着急了。” 趁阿贝多不在，白晓梦先是利用工具慢慢打碎矿石，但看阿贝多迟迟不回，魔神便升起了偷懒的念头。 白晓梦在洞外仔细探查一番，确认阿贝多暂时不会回来，便撸起袖子，徒手抓住了矿石。 只是略一用力，完整的矿石便变成了碎块，再拢起碎石合掌一搓，碎块就成了细腻的粉末。 梦之魔神拍拍手上闪闪发亮的矿石粉末，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个流程下来，用时才不过几分钟。剩下的时间，白晓梦就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炼金术士的工具和试材——当然，只是看看，她可没敢随便乱动。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这些矿石还挺硬的。弄得我手都麻了。” 老早就听到阿贝多身上的银饰清脆的碰撞声，和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白晓梦便拿起研钵和研杵，装模作样地鼓捣起来。 “你看，弄成这样还可以吧？” 把研钵里的矿石粉末递到阿贝多面前，白晓梦按捺着得意问道。 “嗯，很不错。” 炼金术士面带笑意，那双青蓝色的眸子扫过少女指甲缝中的细小闪光，什么也没说。 阿贝多只是礼貌地笑着道谢，接过了白晓梦手中的工具。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又一次在白晓梦不安地眼神中饮下诡异的试剂，阿贝多已经能娴熟地藏起不适感，轻松地说笑。 以此宽慰面前的少女。 但就算表情没有异常，阿贝多克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和被汗水打湿，沾在前额的发丝也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没必要强撑的，就算露出软弱的一面，我也不会因此小看你。” 看着无意识皱起眉头的阿贝多，白晓梦突然说道。 炼金术士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让朋友别那么内疚？” 直觉。白晓梦心里想。 虽然怕她担心大概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白晓梦总觉得阿贝多似乎在有意的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简直像是一举一动都在担心自己的“失败”，这可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如此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 “你要是强撑我才会更内疚。” “真是说不过你。” “那……” “但是，就算偶尔让我耍耍帅也没什么关系吧？这位不够体贴的小姐？” 说着，阿贝多朝白晓梦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扬起唇笑了起来。 “……行吧。” 在那之后，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甚至就在被阿贝多体贴的护送下山，两人道别离开后，白晓梦也依旧有些恍惚。 不是，阿贝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魔神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真是恨不得装个什么读心术，能让她直接翻看问题的答案。 把想不明白的事都暂且抛到一边，白晓梦这次没有往蒙德边界方向走去，而是转向了晨曦酒庄。 “想要留宿？当然欢迎。” 见到来人，迪卢克毫不犹豫地将堆积的事务抛开，亲自接待白晓梦。 而他的管家舒朗眼含热泪，抱着如山的文件安静退去，顺便叫走了兴奋的女仆们。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见白晓梦面露纠结，迪卢克迅速转开了话题。 “不过也是，阿贝多的营地虽然是个合格的实验室，但算不上舒适。尤其是对于一位大病初愈的小姐来说。” 阿贝多：啊嚏！ 第55章 棋局 “抱歉，我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白晓梦原本计划在阿贝多的营地留宿，但想到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中只有那么一张床铺，自己也不好总是霸占，便只能另寻去处。 蒙德城是不可能去的，就这段时间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不务正业的巴巴托斯基本上总会待在蒙德城附近，去那位的眼皮底下过夜，实在太危险了。 迪卢克体贴地拉开椅子，让白晓梦坐在最靠近炉火的位置。 “先坐下再说吧，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没有葡萄酒吗？” 白晓梦试探着问道，她眨眨眼，仰起头，期盼地看向庄园主人。 既然这里有着全蒙德最好的葡萄酒，为什么她不能来上一口呢？ 虽然魔神现在的外貌看上去像个未成年，但内里已经成年了，没问题。 “小孩子还是乖乖喝牛奶吧。”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泼下一盆冷水，浇灭了白晓梦心中的渴望。 “我不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说。” 看来卖萌对这个面瘫帅哥没什么作用，白晓梦在心里冲着迪卢克，做了个鬼脸。 看来酒馆的人说得没错，迪卢克老爷是瓶佳酿，就是加了太多的冰，冻死个人。 “真的不行吗？”白晓梦不死心地做出最后挣扎。 “不行。” 说实话，就算是坚守不能给未成年提供酒精饮料底线的迪卢克，在看到白晓梦脸上流露出的少许失落后，坚定的信念也没忍住动摇了一瞬。 如果晓梦再求一遍，没准我会忍不住答应。 迪卢克突然这么感觉到。 真是可怕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屈服了。 打定主意之后去再叮嘱一番仆人们，禁止他们给白晓梦拿酒，迪卢克才提心吊胆地等待少女的下文。 “那就一杯牛奶好了，谢谢。” 迪卢克狠狠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压了压白晓梦翘起的发顶。 “乖孩子。” 莫名其妙被夸了，白晓梦呆了片刻，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坏。 白晓梦抬手摸了摸被压过的地方，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迪卢克就拿着个杯子回来了，火红的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了片刻，杯口便飘起蒸汽。 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当白晓梦小心地接过瓷杯，才发现杯壁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滚烫，刚刚好可以捧在手心。 然后白晓梦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杯子，有一对猫耳。 而白晓梦，正好和杯壁上的可爱猫咪，脸对着脸。 白晓梦打量了片刻这个造型别致的杯子，又悄悄地看了看迪卢克，忍着笑抿了一口热牛奶。 甜的。 不愧是「天使的馈赠」酒馆的首席调酒师，对于甜度的把控恰到好处。 在心里赞了一声，白晓梦快乐地喝起热饮。 要是能把迪卢克老爷的好感刷满，骗……啊不，请他来当调酒师，那自己梦寐以求的牛郎店建设工程岂不是更进一大步？ 就算抛去迪卢克的好手艺，单凭他这张冰山帅脸，这份面冷心热的体贴，还有家财万贯的公子哥身份，妥妥的夜店头牌啊！ 换到现代肯定是个超级名模！期期都上杂志封面的那种！ 感觉少女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发火热，迪卢克不自在地摸了摸抽屉，还真给他翻出一套国际象棋来。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要下会儿棋吗？” “我还从没玩过呢，能教教我吗？” 白晓梦抱着猫猫杯，好奇地凑到桌边观察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棋子。 “当乐意效劳。” 从靠背椅换到柔软的沙发，白晓梦努力克制住想要瘫进靠背的欲望，撑着沙发扶手移动棋子。 “迪卢克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你这留宿吗？” “如果你想说，我会听，但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棋子后撤让步，迪卢克没有抬头，他的后背笔挺，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 “我希望晨曦酒庄是能让你安心休息的地方。” 尽管刚接触棋局不久，白晓梦也能看出这是迪卢克在故意放水。 “谢谢。” 坦率地接受这份好意，白晓梦“吃掉”了露出破绽的棋子，将其移出棋盘，放到手边。 “我没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不必想太多。” 迪卢克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 白晓梦单手撑脸，在过于温暖舒适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面对着这张看上去就很擅长博弈的帅脸发呆。 “将军。” 沉稳的嗓音将瞌睡的白晓梦唤回到现实中来。 “输了啊……果然就算放水了，也还是赢不过迪卢克呀。” “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晓梦才接触不久，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见白晓梦一脸：“你就别哄我了。” 迪卢克毫不留情地抓出管家背锅。 “换作管家和你对局，现在应该已经溃不成军了。” 那张冷脸实在很有说服力，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会说谎哄人。 “多谢夸奖～” 懒洋洋地露出了个笑脸，迷迷糊糊的白晓梦把自己缩进昂贵的单人沙发。 真像只猫，迪卢克想。 看白晓梦露出困倦之色，迪卢克重新把目光放到棋盘之上，准备收起父亲生前最爱的这副棋子。 突然，伸向棋子的手一顿，迪卢克的神色凝重起来。 在白晓梦手边，被“吃掉”的棋子数目相当多，而相对的，她残余的棋子大多数都还伫立在棋盘上。 迪卢克转向自己的手边，几颗零星的棋子中，最后被“将军”的国王正躺在桌上。 光洁的棋子映着火光，像是对着迪卢克扬起了笑脸。 看啊！你舍弃掉的士兵尽数被我剿灭！ 看啊！王的死亡便能终结这一场战争！ 看啊！我的子民依旧存活在这片土地！ 就算我输了又如何？ 这便是属于我的胜利！ 迪卢克拾起这枚棋子，摩挲片刻，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还真是不能小瞧啊。” 第56章 暗夜英雄 迪卢克起初确实是存了放水的心思。露出适当的失误，不经意的破绽，然后顺理成章的……让白晓梦取得胜利的果实。 自己输掉一盘棋，换来一位重要客人的愉快心情，很划算。 迪卢克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看着少女认真地听他讲述规则，一点点，小心地移动着棋子的时候，迪卢克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迪卢克时常会缠着繁忙的父亲，请他陪自己下一盘棋，并且要求父亲向他保证——绝对不能放水。 因为虚假的胜利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 而迪卢克如果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为了逗他开心，就轻易地拱手让出胜利，这便是对认真思考战略的白晓梦的不尊重，也是对过去自己的不尊重。 于是让出的棋子变作了诱饵，迪卢克冷静地计算着，想要看看白晓梦是否能够识破他的计策。 但白晓梦确实如他所愿那般吃下了每一个弃子，但同时，她也主动地跳入了迪卢克布下的“陷阱”。 白晓梦把“国王”的头颅奉上，换取了对局的结束，保住了棋盘上余下的“臣民”。 虽然不知道白晓梦是不是只是困了倦了才放弃了对局，但迪卢克太过关注胜负，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决断，下意识将死了对方的“王”，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在不主动认输的前提下，要如何令对方毫无觉察的吃下胜利。 这本是迪卢克的主意，却被白晓梦反将一军。 “真想和全力以赴的你对弈一次啊。” 攥起棋子的手抵到唇边，迪卢克看着沙发上垂着头，困得睁不开眼的白晓梦，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舒适的房间内，白晓梦做了个短暂的，不安稳的梦。 梦里有个火一样的男孩，他总是追随在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身后，眼里满是憧憬。 白晓梦看见那个男孩背着手，挺胸抬头，在父亲面前，骄傲地背诵家训。 看见那个男孩渐渐长成少年，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但目光始终坚定。 看见那个少年满怀热情，投身于骑士团的工作之中，年纪轻轻便晋升骑兵队长。 当他走在蒙德的街道上，脸上常带着炽热的笑意。 白晓梦也被少年的喜悦感染，胸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少年继续向前跑去，却一脚踏空，身周明媚的景色一瞬间碎裂，倾盆大雨伴着雷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划过阴沉天空的雷光照亮了满手鲜血的少年。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白晓梦顿时睁开了红瞳。 “你还好吗？” 意识渐渐回笼，耳边却依旧响彻着雨声和雷音，梦之魔神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依旧身在梦中。 眼前的人和梦境中满脸泪水的红发少年渐渐重合，白晓梦恍惚地向着迪卢克伸出了手。 迪卢克下意识骤起眉头，想要抽身后退。 但当他对上白晓梦的双眼，动作便是一顿，而后迟疑地俯下身去。 微凉的指尖触及迪卢克的侧脸，白晓梦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了，下意识蜷缩手指。 蜷起的手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迪卢克放轻声音问道。 “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还泛着泪花。 梦中少年的悲怆与绝望也尽数传给了窥视梦境的魔神，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犹豫了片刻，迪卢克试探地伸出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 “我在。” 白晓梦垂下头，闭上眼，让满溢而出的泪珠落下。 少女如瀑的白发垂落，遮盖了她的表情，迪卢克只能看到发丝的缝隙间，有晶莹流星般划过。 迪卢克的心脏被揪紧了，窗外呼啸的风声与雷雨声，壁炉中木炭的燃烧声好像都离他远去。 迪卢克只能听到白晓梦压抑的颤抖呼吸，和微弱的啜泣。 为什么要哭？ 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 还是屋外的雷声过于吓人？ 迪卢克不知道白晓梦因何流泪，却在这一刻想要为她，除尽一切令她悲伤之物。 心口传来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楚，比使用邪眼时的反噬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迪卢克咬住了唇，静静地祈求白晓梦能止住悲伤，告诉自己缘由。 “抱歉，是被雷声吓到了，让你看到丢脸的一面了。” 深呼吸几次，白晓梦总算是压下了泪水，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艰难地勾起唇角。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真的吗？” 换作以往，迪卢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失礼之举。 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的青年只会绅士的退让，把担忧藏起，体贴的避开对方不想提及的话题，绝不会令淑女为难。 但此时的迪卢克却像是着了魔，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安心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晨曦酒庄的主人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问题，烈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着白晓梦的表情。 那双眼眸被岁月沉淀，历经风霜，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依旧有着年少时的执着影子。 白晓梦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 明明我才想问你，没事吗？ 一个人走了这么远，很累吧，很痛苦吧。 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眼看着父亲为了保护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还要被迫背上骂名。 被一直热爱的骑士团背叛，抛弃了仅有的一切，孤身去追寻一个真相。 少年的理想被那场大雨浇灭，舍弃了稚嫩的正直与善良，为了取得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踏上未知的土地。 哪怕时至今日，这张冰封的面孔下也潜藏着要将一切邪恶燃尽的怒火，在暗夜中守护他深爱的国度，和深爱的人们，哪怕不被理解。 迪卢克，你真的还好吗？ 白晓梦又想哭了。 于是少女张开双臂，环住了迪卢克的脖颈。 “我很不好，所以需要一个拥抱。” 白晓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趴在迪卢克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泪珠一颗颗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打湿了一片绒毛。 第57章 不言而喻 迪卢克保持着动作僵住了。 他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也并不打算推开她。 少女身上的体温渐渐浸透布料，让迪卢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迪卢克却突然嗅到了极淡的冰冷香气。 这种陌生的香调自然不会是他的，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像是北国冬日，飘散的细碎雪花中，突然发现了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令人目眩神迷。 心中的灼热也像是被温柔地包裹起来，丝丝冰凉慰籍了隐隐作痛的创口。 回想起来，在父亲过世后，这还是迪卢克第一次和谁靠得如此之近。 燃烧火焰般的眸子静静闭上，像是放纵自己沉入一个短暂的美梦。 伏在肩上的白发少女没多久就停止了啜泣，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晓梦？” 迪卢克试探的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极轻的呼吸声。 像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迪卢克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托了起来。 “老爷……” “等下再说。” 前来汇报的女仆长瞬间止住了声音，她恭敬地垂下头退开，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一直到把白晓梦安置在柔软干燥的床铺中，见少女的眼睫轻颤，却没有张开。迪卢克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肌肤，迪卢克轻轻地拨开白晓梦脸上散乱的长发，又掖了掖被角，最后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拉好厚重的窗帘，才放心地安静离开。 “晚安。” 走廊的柔和灯光被门板隔绝，白晓梦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对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了会儿呆，白晓梦突然缩成一团，用被子蒙起头来，无声尖叫。 她在想什么啊啊啊！！！ 刷好感也不是这么个刷法吧！ 肯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好感肯定跌了一大截……死系统怎么不给具体数值提示啊！ 啊，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 迪卢克老爷身上好好闻哦，有种暖融融的花果香，像是夜晚的炉火，带着庄园里的玫瑰和葡萄香气。 总的来说，感觉赚了。 没想到老爷看着那么冷，实际上是个甜…… “啪！” 双掌狠狠拍了拍脸颊，白晓梦干脆蹦下床，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靠到窗边欣赏夜晚的雨景。 “嗯？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白晓梦看到有女仆提着灯，打着伞追上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推开了女仆递来的伞。 正当白晓梦打算仔细解读唇形的时候，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突然望向了二楼——她所在的房间。 白晓梦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后退一步，扯过窗帘，心脏“碰碰”直跳。 直到隔着窗帘，看到那盏微弱的灯火返回府邸，白晓梦才苦笑着再次悄悄望向窗外。 “这么远也能发现？太警惕了吧。” 确认这次没人注意到她，魔神悄悄地把窗户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耳边的雨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冰冷的风暴卷着湿气，从窗户缝隙中奋力地涌入屋内。 白晓梦眯起眼睛，指尖汇聚出微弱的红光，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不起眼的深色蝴蝶。 “去吧。” 细小的蝴蝶飞了出去，在暴雨的掩盖中，远远的坠在那人身后。 翌日清晨 “哈欠，早上好～” 白晓梦揉着眼睛走下木制楼梯，向着下方的红发男主人打招呼。 迪卢克穿着衬衫马甲，拿着杯手磨咖啡，正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听着管家低声汇报。 见白晓梦下来，迪卢克抬了抬手，管家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早。昨晚睡得如何？” 迪卢克脸上带着少许笑意，他看着有些困倦的少女，没有出言点破。 “睡得很好哦，因为昨晚外面很安静嘛。” 注意到门口地毯上的水渍，和迪卢克不知去向的外套，白晓梦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及其他，把话题扯向无关紧要的日常。 困惑的管家看了看窗外彻夜未停的暴雨，怎么也没法把震耳的雨声和“安静”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女仆来到几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门外来了位客人，说是要找晓梦小姐。” 白晓梦脸上的笑容一顿。 “需要我帮忙吗？” 注意到白晓梦的不自然，迪卢克严肃起来。 “不用，应该…是家里人找来了。” 见被白晓梦拒绝，迪卢克也没再多说什么，向女仆吩咐道。 “请他去会客室吧。” 随着女仆来到会客室，白晓梦看向来人，一时竟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仆从为客人奉上热茶后，便主动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你怎么来了？” 客人摘下兜帽，露出伪装后的黑发红瞳。 果然是空。 少年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浸湿，长发也紧贴在肌肤上，让他看起来苍白而狼狈。 白晓梦抿了抿唇，一时不敢去看空的眼睛，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深渊魔物们告诉了空吗？ 不然远在璃月的他怎么会突然找来…… 魔神正想着，空突然咳嗽了几声，有些沙哑的嗓音温和地响起。 “放心，他们没有违背殿下的命令。” 少年垂下眉，盯着雨水自己身上滑落，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水渍。 “是我回去的时候，见他们支支吾吾，而您又迟迟不回，才想到要出来找您。” 又咳嗽了一声，空继续柔声说道。 “还请不要怪罪他们。” 心里顿时一阵内疚，白晓梦迟疑地张了张口。 “我……” “抱歉，是我的错。” 空抢先一步揽过了过错。 “是我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离开，让您感到不安了吧。” 就算在此刻，深渊王子的嗓音也无比温柔，他眨了眨眼，白晓梦看到少年的眼睫上有水珠滚落。 “您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求您能消气，但求您下次外出前告知我一声，好吗？” 第58章 生气 “唉……” 白晓梦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转开视线，在屋内去寻找需要的东西。 “你蹲下来点。” 空乖乖照做，低下了头。 一张柔软的毛巾突然盖到了少年的头顶，白晓梦帮空擦拭起淋湿的长发。 “你找了我多久？” “没……” “说实话。” “……最开始慌了神，后来想到，您大概会在蒙德这边。于是等到早上，才来找您。” “我猜也是。” 白晓梦狠狠地加重了手上力道。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 “疼疼疼……”少年发出可怜巴巴的呻吟，伪装的红瞳眼泪汪汪地看向白晓梦。 “疼死你得了！” 嘴上凶巴巴的，白晓梦还是明显放轻了动作。 “我有在树下躲雨的……” “你还好意思说！” 白晓梦生气地扯了扯少年失去温度的脸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麻了。 一看就知道这个笨蛋淋了一夜的雨！跟从湖底捞出来的水鬼一样！ 怎么就能蠢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对唔起……” 被扯得口齿不清，少年没做丝毫抵抗，任由白晓梦发泄。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惹您生气……” “你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抛下您一个人，又违背命令，擅自跑出来找您……” “才?不?是?嘞！” 把湿透的毛巾丢到一边，怒气冲冲的梦之魔神拉开椅子坐下，板着脸，把桌上的茶杯往空的方向推了推。 “喝了。” 空不敢再说话，老实地捧住杯子喝起热茶。 “有危险吗？” 少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白晓梦这是何意。 “你现在做的事。” 没去看空的脸，白晓梦单手托腮，瞪着壁炉说道。 “……嗯。”深渊王子迟疑地点点头。 “非做不可？” “是。” 这次的答案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白晓梦磨了磨牙，强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那就去做，但是不准受伤。” 没理会惊讶的少年，白晓梦嘟嘟囔囔地继续说。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所有物。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准损坏。” 知道就算问他到底计划着什么也不会说，只能让自己更生气，白晓梦撇撇嘴，干脆不问了。 反正只要红蝶还在空的体内，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 少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那可以拜托我的主人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答应，就当是害他淋雨的赔罪了，白晓梦心想。 “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年站起身，来到白晓梦身旁，单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在少女耳旁轻笑着说： “能不能……延长一下您的伪装法术？我算着它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感情你来找我就为了这破事？！ 白晓梦的脸红了——被气红的。 “闭眼！” 魔神恶狠狠地把掌心拍在空的前额，释放出的力量瞬间浸透了少年的全身，就连残留的寒意也被驱赶干净。 “既然没事了就给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想回去就听说哪个深渊法师被你传染了感冒。” “遵命。” 空轻松地笑了起来，火苗跳跃的光影给了白晓梦一种错觉——整个人房间好像都被这个笑容照亮了。 “还有，我今晚要吃你做的小蛋糕。” “好。” 魔神挥挥手让空离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晓梦又揪住了空那宽大斗篷的一角。 “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出门留宿前，会让人告诉你一声的。” 深渊王子瞪大了眼睛，面前的少女依旧紧盯着壁炉，没有看他，但侧脸还是红红的。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黑暗。 少年礼貌地向府邸主人辞别，留下了瓶产自璃月的药酒，并托迪卢克好生照顾白晓梦。 迪卢克对这位晓梦的“家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因为他对少女亲昵又恭敬的举止，并拥有着与少女同样的瞳色。 是晓梦的分家或者旁系血亲？ 但这张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 余光看到了白晓梦的表情，迪卢克的思绪顿时凝滞。 “发生什么事了？不开心吗？” “没什么。”白晓梦喝了一小口女仆姐姐偷偷给倒的无酒精葡萄汁，面无表情地看向迪卢克。 “就是觉得，某些试图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家伙，很让人生气。” “你说得对。” 迪卢克微微掀起唇角，回答道。 顿时全屋的人，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默默看向了迪卢克老爷。 用过早餐，保证下次还会来晨曦酒庄做客，白晓梦便按照平日约定的时间登上了龙脊雪山。 “嗯？今天怎么没看到阿贝多？” 白晓梦疑惑地望向山上，以往这时阿贝多便会早早地在这里等她，有时拿着画板写生，有时则拿着笔记研究炼金材料。 从未有过一天失约。 “是实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带着满腹疑惑，白晓梦独自前往阿贝多的营地。 好在现在的白晓梦，已经学会了根据以往登山的痕迹来判断路线，不会轻易迷路了。 有时候，白晓梦也会在这条路上遇到，第一天见到的那只小狐狸。 它会友好地绕着白晓梦转圈，允许少女把它抱起来，摸摸柔软的毛皮和漂亮的大尾巴。 “阿贝多，我来啦……你这是怎么搞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晓梦惊讶地来到阿贝多身边。 “啊……已经到时间了吗？” 阿贝多抬起头，墙上的钟表不知何时砸在了柜子上，带着贯穿表盘的巨大裂纹。 停止移动的指针讥讽地回望向这位天才炼金术士。 “实在抱歉，今天没去接你。” 在阿贝多的肩膀上，一只有着和阿贝多同样瞳色的毛绒绒，和身下的人类一起望向了白晓梦。 那张深受蒙德城少女们欢迎的英俊面庞上，多了几道爪痕。 “如你所见，我这里……稍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阿贝多露出了苦笑，向白晓梦举起了手中不停挣扎的小动物。 是一只冰蓝眼睛的长毛猫。 和肩膀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第59章 变成猫的两人 几乎是在白晓梦靠过来的时候，阿贝多就感觉到，肩膀上那只原本较为安分的猫突然伸出了尖尖的爪子，抓破了衣服，刺进肉里。 阿贝多：（微笑）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白晓梦带着星星眼凑到阿贝多身前，盯着猫猫直看。 “这只猫有点不听话……” 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发现，手中方才还在拼命扭动挣扎的猫突然一动不动了，像个会呼吸的布偶。 阿贝多：（青筋暴起）（深呼吸）（微笑） “给。” 抬手准备把怀里的猫咪递给白晓梦，阿贝多肩膀上的那只猫突然动了。 它沿着阿贝多伸出的手臂扑进少女怀里，又蹬着少女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脸。 “哈哈哈好痒啊！” 少女眯起了红瞳，也用自己的脸去贴猫猫毛绒绒的脑袋。 阿贝多：（╯'' - '')╯︵ ┻━┻ 在心里掀翻了十张实验台，终于冷静下来的炼金术士面带微笑，松开手里的猫咪，让它自由落体。 终于空出的手，一把就揪住了那只不要脸的死猫后颈。 “这家伙之前碰倒了我的试剂，有可能沾了脏东西，我先去给他洗洗。” 另一只手夹住了地上准备溜走的那只猫，阿贝多嘱咐白晓梦不要碰到玻璃碎片和炼金试剂，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还想多摸一会儿的……” 白晓梦失落的摸了摸侧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 那只猫咪的毛又细又长，颜色有些像是阿贝多的头发，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绸缎，让人上瘾。 不过雪山的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两只小猫呢？ 还都长得这么相像。 “等阿贝多回来了问问他吧。” 拿起角落的扫帚，白晓梦小心地清理起地上散落的试管碎片。 此时的阿贝多已经来到河边，他冷漠地将手中的猫抛进冰水之中。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动试剂。” 无视了猫咪们骂骂咧咧的惨叫，阿贝多看着两只猫拖着湿漉漉的沉重毛皮，挣扎着爬上河川中的冰块。 “是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十分钟后，阿贝多踩着阳华走到河面上，把变成猫的阿贝少和阿贝花拎了起来。 “下次还敢吗？” 两只猫齐齐摇头。 把瑟瑟发抖的猫咪们放到火堆旁烤干，阿贝多下意识记录起来。 “变成猫后还保留着人的思维，但更思考方式偏向兽性本能……语言能力丧失，元素力也无法使用，嗯，看来药剂还需要继续改进。” 阿贝少和阿贝花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阿贝多的炼金试剂。 至于阿贝多为什么要研制能让人变成猫的试剂？ 这就要从几天前，小可莉的请求说起了。 小小的火花骑士在和好友一起巡逻蒙德城内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几只小猫，这些猫咪很是警惕，见人就逃。 于是小可莉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这些猫咪都是无主的流浪猫，它们居无定所，有时靠着好心居民的施舍勉强度日。 “阿贝多哥哥，能不能帮帮小猫咪们呀？它们没有家，晚上一定很冷很冷的……” 红裙的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像是随时要掉下泪来。 “小可莉想怎么做呢？” 温柔的兄长蹲下身，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轻声循循善诱。 “可莉想和小猫咪交朋友！告诉它们人们不可怕，然后给它们找到家！” “嗯，交给哥哥吧。” 炼金术士认真的许下诺言，当夜便开始研制能让人和猫咪沟通的试剂。 首先第一步就是——如何变成猫。 “不知道能不能和真正的猫沟通，保持时效也需要研究……” 见阿贝少和阿贝花已经从湿漉漉的瘦麻杆，恢复成了蓬松的毛球，阿贝多重新将它们两个抱了起来。 “要是再给我脸上添两道伤，肯定会惹晓梦生气的。” 阿贝少默默收回了伸出的尖指甲，装模作样地舔了舔爪子。 阿贝花还是一样的不安分，他似乎很排斥阿贝多的触碰，只要被抱起来就会一直不停地挣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在阿贝多手上“死”过一次，看向阿贝多的时候，阿贝花那双猫眼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实验室里的凄惨模样也大多是他导致的，在阿贝多捕捉他的时候，受惊的阿贝花上蹿下跳，一路上打碎了不少玻璃试管。 想起自己实验室的景象，阿贝多就只想叹气。 自从阿贝少和阿贝花来了之后，实验室的受损时间，都快要比完好的时间还长了。 以前只用担心小可莉是不是“不小心”，把蹦蹦炸弹丢进锅里，或者在实验室里研制新版炸药。 后来可莉会跟着安柏一起去野外的空地试验炸弹效果，阿贝多的工作便轻松了不少。 结果现在几乎又要天天打扫，这次还害得他在晓梦面前露出了丑态。 真是，太可恨了。 一想到自己和晓梦相处的时间被大大缩短，阿贝多就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俩冤家捡回去。 但就算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兄弟”，且不说“二号”和他一样都是出自师父——黄金莱茵多特之手，算是一母同胞。 阿贝花完全是自己的兄弟创生出的懵懂稚子，阿贝多实在无法放任他不管。 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蒙德城乱跑，迟早得惹出祸来，还不如让他亲自监管教育。 既然狠不下心根除，活着也勉强算是对自己“有价值”，那便只能辛苦一点了。 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呢？ 正想着，阿贝多已经回到了营地。 “回来啦，外面很冷吧？我煮了热茶，没放糖的。” 白晓梦刚在阿贝多的杯子里倒上热茶，就见少年肩膀上那只猫蹦了下来，端坐在白晓梦面前，低下头，像是准备舔舐茶水。 “很烫！猫不能喝的！” 吓得少女连忙伸手捞住了猫猫的腋下，向上一举，阿贝少便成了一只长长的猫条。 第60章 尼格雷多 把阿贝少按到怀里，生怕这只猫咪再乱动，白晓梦用手臂紧紧圈住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仅是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便乖乖窝在白晓梦怀里，甚至允许少女温柔的抚摸它的头顶，并轻轻挠挠下巴和耳后。 见自己的兄弟在白晓梦膝上惬意地眯起双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阿贝多就有种拎起他的后颈皮，把他再次丢到外面冰河里的冲动。 阿贝花也绕到白晓梦身边，竖起尾巴，扒着长裙，想要爬到她的腿上。 白晓梦连忙腾出手来，也摸了两把阿贝花，只是她才刚一伸出手来，猫咪便抬起头，用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白晓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阿贝多果然好厉害啊，这两只猫也是用创生之法，从你的画上变出来的吧？看起来和真的猫完全没区别，都好可爱呀。” 对两只可爱的猫咪爱不释手，白晓梦心甘情愿当这个“猫爬架”。 “嗯？啊……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炼金术，很神奇吧？” “太神奇了！” 白晓梦把怀里的阿贝少举了起来，看看猫，又看看阿贝多，再看看猫，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只猫真像阿贝多呀，就是眼神凶恶了一点。” “……是吗？” “这两只猫也真的长得好像，它们有名字吗？” 阿贝多思索了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 “那叫起来多不方便呀？” 见阿贝少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白晓梦从猫咪的指甲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缠绕的长发。 “要不我来给你们起个名字呀？” 阿贝多动作一顿，随即轻笑起来。 “也好，那就拜托晓梦了。” 把阿贝少放在桌面上，和那双看上去比阿贝多严肃不少的猫眼对视了片刻，白晓梦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贴切又好听的名字。 少女的余光突然看到了手边摊开的炼金术笔记，顿时灵机一动。 “唔，你嘛，你…就叫尼格雷多（nigredo)怎么样？” （注：nigredo（黑化）是炼金术的第一阶段，albedo（白化）则是第二阶段。） “喵。” 阿贝少……现在是尼格雷多，冷冷地喵了一声。 “看来你同意了。” 捏着尼格雷多柔软的肉垫，白晓梦丝毫不惧猫猫凶狠的眼神。 “对了，还是要区分一下吧，以免不小心认错。” 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丝带（空之前束头发用的），白晓梦在尼格雷多的脖颈上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看！很可爱吧？” 把猫猫抱到阿贝多眼前，与尼格雷多生无可恋的表情成反比，白晓梦笑得十分灿烂。 “嗯，是很可爱。晓梦的手很巧。” 阿贝多也柔和的笑了，用手指戳戳尼格雷多毛绒绒的的脑门。 “嘿嘿～” 阿贝花也焦急地绕着白晓梦转了几圈，喵喵直叫，它伸出的指甲刮破了少女的裙摆。 “至于另一只嘛，让我再想想……” “叫小花就行。” 阿贝多突然插嘴道。 “这也太敷衍了吧……” 白晓梦还打算为阿贝花据理力争几句，突然看到阿贝多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被小花挠的吗？还很疼吗？” “有点疼。” “你等一下，我记得医疗箱应该是在这边才对……” 抛下怀里的尼格雷多，白晓梦慌忙翻箱倒柜去找医药箱了。 阿贝花幽怨地看向了阿贝多，眼中蓄起水雾，又祈盼地望向尼格雷多。 只可惜尼格雷多这次没和他统一战线，而是事不关己地舔起爪子了。 “找到了！” 白晓梦抱着医药箱冲到阿贝多身前，急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先拿什么了。 “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不行！阿贝多你又看不见自己，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抽屉里有备用镜子的。 但阿贝多没告诉白晓梦这件事，而是点点头。 “那就拜托晓梦了。” “嗯！” 白晓梦严肃的点点头，根据记忆里的顺序，依次拿出需要的工具。 幸好阿贝多的医药箱里东西很全，就算有白晓梦没见过的药剂，也都贴着可爱的标签，简单明了。 “这个医药箱一开始是给可莉准备的。但后来，她见到我做实验经常受伤，便也要学着用，我们就一起做了说明书和这些标签。” 阿贝多神色温柔，他从药箱底下翻出那本可爱的手绘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看着上面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的童趣涂鸦，和更为稳重的优雅笔迹说明，白晓梦放下了心，按照说明书，用镊子夹起了棉球。 首先用消毒液把棉球浸湿，白晓梦小心地擦拭起阿贝多的创口处。 虽说是被阿贝花挠了几下，但创口并不深，只是有点破皮的程度，随着白晓梦的动作，洁白的棉球渐渐沾了血迹，阿贝多下意识皱了下眉。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不要紧，晓梦的手很稳。” 宽慰地笑笑，阿贝多示意白晓梦继续，能近距离看到少女担忧而专注表情的机会可不多见。 而白晓梦对阿贝多的灼热视线毫无察觉，她正屏住呼吸，认真的擦拭伤口，就连尼格雷多和阿贝花试图用尾巴去缠她的腿也没有发觉。 总算是消完了毒，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连举起的胳膊都麻了。 长出了口气，白晓梦才看向说明书的下一步骤。 上面写着需要洗干净手后，用手指在伤口涂抹软膏。 用营地储水罐里的清水洗干净了手，也抹上了软膏，白晓梦却迟迟下不去手。 她好怕手抖害得阿贝多毁容啊！ 这么完美一张脸是真的可以直接用手碰的吗？ 真的可以吗？！ 越想越是紧张，原本平稳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白晓梦更不敢动了。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迟疑，阿贝多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晓梦。” “没关系的。” 捉住少女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阿贝多弯起了眼睛，青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相信你。” 第61章 喵一声 “这样就好了。” 白晓梦将指尖从阿贝多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移开，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也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保养的，虽然不像小可莉肉乎乎的小脸那么令人爱不释手，但手感也是相当不错。 该不会平日都有在使用护肤试剂吧？要不要拜托阿贝多也分享给自己一些…… 一边胡思乱想着，白晓梦仔细收起了医药箱内的瓶瓶罐罐，把重归整齐的道具箱放回原处。 看着那双红瞳里，自己的倒影渐渐缩小，阿贝多一时竟有些不舍。 他想要让那双眼眸被他占据的时间，再多一些。 目光无意识地追寻着逗猫的白晓梦，阿贝多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正专注地和两只猫咪贴贴，尼格雷多突然直起身，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晓梦的鼻尖。 白晓梦：（*′艹`*) 顿时感觉心都化了，白晓梦感动得把两只猫咪抱紧狂蹭。 而当她从毛绒绒中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时，正撞上了阿贝多的视线。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不小心失足踏空，心中不由得一空。 那一瞬间，白晓梦突然恍惚觉得，阿贝多眼中的那片清澈的晴空，好像只专属于她一人。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呢？ 白晓梦顿时呆住了，脸上莫名有点发烫，不敢再直视阿贝多的眼睛。 “怎么了？”阿贝多轻声问道，那声音听得白晓梦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 “就……就是觉得，阿贝多的眼睛真好看啊。” “是吗？谢谢夸奖。”阿贝多弯起眼睛道谢，但看上去并没有从白晓梦身上移开视线的打算。 “不…不客气。” 白晓梦紧张地盯着桌面，无意识地抓紧了尼格雷多摇晃的尾巴。 “喵！” 吃痛的尼格雷多在白晓梦的手上咬了一口——没怎么用力，就是有点疼。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 感觉阿贝多的目光带上笑意，白晓梦更不自在了，她得想个办法反击回去才行。 说到做到，白晓梦低头抚摸起怀里挤成一团的两只猫咪。 “这两只猫果然很像阿贝多呀。” 阿贝多静了一瞬。 “有吗？” “尼格雷多像是更凶一点点的阿贝多，小花则像是呆…更幼稚一点的阿贝多，但也更活泼。” 两只猫依言都抬起脸来，两张相似的面庞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满。 白晓梦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方才的话，确实有着打算逗逗阿贝多的想法，也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尼格雷多虽然亲近她，但看上去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神凶巴巴的。 而小花的眼睛中则带着清澈的愚蠢，看上去年幼稚嫩，又喜欢追在尼格雷多的身后跑来跑去。 “果然尼格雷多和小花都很可爱，简直像是猫版的阿贝多……” 要是阿贝多也变成猫，大概会更稳重矜持，也更优雅地看着别人吧？ “喵。” 白晓梦震惊地抬起头，因为她清楚的听到，这声猫叫是从她的对面传来的。 不是尼格雷多，也不是小花。 是阿贝多。 此时的炼金术士已经拿着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没能被完全遮住的耳朵显然红了几分。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几乎是蹦起身，白晓梦来到阿贝多的身旁，绕着他转圈，想要再听一遍。 “什么？” 阿贝多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喵～''呀。” 白晓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嗯，很可爱。” 阿贝多满意地笑了起来。 “啊。” 上当了！ 白发的少女顿时气鼓了脸颊，伸手去抢阿贝多挡脸的书。 但炼金术士优雅地侧身迈步，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攻势。 算不上宽广的空间内，阿贝多即便是背着身也能熟练地躲过障碍，长靴轻盈的转变方向，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就像他施展剑术那时一般优雅。 与游刃有余的炼金术士比起来，白晓梦就要狼狈地多了，她要小心地避开实验台，注意着不能碰倒炼金试材，还得躲开在她脚边窜来窜去的两只猫咪。 没过多久，白发少女就变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坚持不懈的扑向阿贝多。 突然，一不留神，白晓梦往前迈步的脚被尼格雷多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 “啊！” “小心！” 毫不犹豫地丢开手中的书本，阿贝多伸出双手环住白晓梦，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 “咚！” 飘扬的纸页蝴蝶般纷飞，桌子被碰倒，堆积的记录铺满了地面。 “晓梦，没事吗？有没有磕到哪里？” 紧张的阿贝多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少女，尽管知道自己用手臂护住了白晓梦，也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 “惊魂未定”的少女晃了晃脑袋，这才注意到阿贝多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而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腰上。 距离实在太近了，白晓梦能感觉到阿贝多的鼻息吹起自己的发丝。 炼金术士身上的浆果与柏树气息带着体温涌进鼻腔，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让她无从分辨——究竟是谁的心跳？ 像是被突发情况吓得宕机，白晓梦一时间都没想到从阿贝多身上下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炼金术士颈部的星形印记。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块印记。 “很痒。” 声带震动，少年发出轻笑，使得白晓梦触及喉咙那块肌肤的手指，也变得麻酥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 白晓梦猛地蹦起，阿贝多也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他拍拍身上的灰，一张张拾起地上的实验记录。 白晓梦也连忙蹲下身帮忙收拾，尼格雷多绕到她的身边，舔了舔少女手上的那处咬痕，像是道歉。 借着两只猫的掩护，白晓梦偷偷打量起阿贝多的脸色。 炼金术士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侧脸好像有点发红。 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也没什么异状。 白晓梦若有所思。 刚才她确实，在阿贝多的颈部看到了深紫色的脉络…… 第62章 身体检查 虽然尽量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白晓梦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她需要再次亲眼确认一下，确认那抹令人不安的色彩只是她无害的错觉，而不是……那个最坏的猜想。 但该怎么跟阿贝多说呢？ 毕竟是要害部位，她第一次误打误撞之下的触碰勉强算是意外，但第二次就不能故技重施了。 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的！ 本魔神还是很要面子的！ 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就太晚了！ 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白晓梦心一横，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阿贝多……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你的胎记？就一下下？” 阿贝多一愣，不知脑补了什么，有些惊愕地看向满脸纠结的少女，白皙的肌肤又有些泛红。 “我我我不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哦？真的！” 被阿贝多的视线刺得有些脸颊发烫，白晓梦语无伦次地仓惶辩解，听起来却越描越黑。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是，阿贝多轻易的答应下来。 “真的吗？” “嗯，晓梦帮了我很多，稍微…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话语中间有几个字被阿贝多含糊不清地略过了，白晓梦并没有注意到。 白发少女放下手里的东西，避开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两只猫咪，快步窜到阿贝多身前，眼里尽是期盼。 被白晓梦的视线这么一催促，阿贝多的脸就更红了。 炼金术士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领口的纽扣，戴着手套的指尖却有些打滑。 “要我帮你吗？”白晓梦下意识问道。 “……不用了。” 先是取下了闪耀的神之眼放在桌边，阿贝多抿起唇，缓缓解开纽扣，一颗，两颗…… 直到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胸肌也露出一角。 “可以碰一下吗？” 白晓梦专注地打量着炼金术士赤裸的肌肤，想要窥见端倪。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才有些颤抖地说道：“请便。” 这次不仅是手指，少女的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阿贝多滚烫的侧颈，白晓梦甚至可以感觉到掌下僵硬的肌肉，和加快的脉搏。 少年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 随着白晓梦轻柔的触碰，阿贝多只觉得自己越发口干舌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要燃烧起来。 阿贝多仰起头，屏住呼吸，不敢再看身前的白发少女。 而白晓梦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还在认真地研究着炼金术士的每一寸肌肤。 敞开的衣领下，白皙的肌肤隐隐透出红色，方才白晓梦窥见的紫色脉络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也没有被深渊污染的迹象。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 白晓梦犹豫着是否应该放弃检查，但心中总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妙预感。 或许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只引动一点点深渊能量观察反应，也许不会被阿贝多发现…… 正想着，阿贝多突然咳嗽一声。 “虽然我很高兴晓梦能喜欢这副躯体，但……” 见白晓梦疑惑地抬头，阿贝多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图谋不轨吗？” 顺着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快要触及对方的胸口。 少女几乎是触电般抽回了手，顶着阿贝多的戏谑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搁。 还是地上喵喵直叫的尼格雷多为她解了围，白晓梦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这只冲自己撒娇的猫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躲闪。 “咳，人体果然很神奇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星形。” 此时的阿贝多倒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他挑起眉峰，勾起唇角笑道。 “满意了？不需要再看看了吗？” “不用了谢谢。” 抱着尼格雷多三步并作两步，白晓梦冲到营地外吹起寒风，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被抱起的猫咪则是不满地咪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体往白晓梦怀里缩了缩，干脆把脸埋进她的胳膊里挡风。 阿贝花也凑到白晓梦的脚边，他看上去对寒冷适应良好，但还是叼起少女的裙角，把她往山洞里拽。 “呼……”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渐渐消散。白晓梦总算是缓过神来，弯腰抄起小花，重新进了营地。 方才的事情像是被揭过，两人都默契地略过不提，但白晓梦依旧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撞上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一边揉着怀里的猫，一边无意识地东张西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实验台上，做到一半的诡异试剂。 “阿贝多，你每次给我治疗都喝的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药剂……真的没问题吗？” 少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安。 “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阿贝多安抚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被我服下的深渊能量会引动你体内的污染，然后被存储到晶石中，并不会对我本人造成什么危害。放心吧。” “……那就好。” 相信阿贝多不会对自己说谎，白晓梦总算是放下了心，两人一起闲谈绘画，度过了一段闲适的时光。 “然后可莉她……” “还有过这种事呀？” 谈话间白晓梦抬起头，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少女惊讶地望向墙上的钟表。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可怜的表盘已经寿终正寝，罪魁祸首就在她的膝头抱着尾巴睡觉。 “啊，时间不早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才行。” 小心地把睡得正香的猫咪们放在软垫上，白晓梦站起身道别。 “我送你下山。” “每次都麻烦阿贝多，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能认路了，不送也没关系的。” “是我想要送你，…也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晓梦不愿意吗？” “怎么会呢！” 两人多日的行走，已经在这雪山上开拓出一条不算狭窄的小径，但阿贝多还是习惯站在外侧那边，伸手护住身边并肩的少女。 两人说说笑笑，下山的路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 远远的，白晓梦就发现山脚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第63章 失败作 “啊，看来有人来接我了。” “嗯？”阿贝多疑惑抬头，发现白晓梦望向远处的脸上，突然亮起了明媚的喜悦，少年的脚步便是一顿。 “抱歉阿贝多，你先回去吧，拜拜啦～” 说完，少女轻快地冲下山脚，直奔那道身影。 “明天见……” 炼金术士的手还未抬起，身旁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刺骨的冷风呼啸着扬起了他的披风，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嘶嘶漏着冷风。 阿贝多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前，想要捂住缺口的心脏，但暖意还是一点点泄露出去。 他看着少女小跑到那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去捂对方的脸，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什么，但片刻后又亲昵地笑了起来。 那是阿贝多不曾见过的一面。 阿贝多知道自己该回实验室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目光也被牢牢黏住。 于是炼金术士便看到，少女身边的那人缓缓抬起了脸，隔着本不该能看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向着他扬起了冷漠的笑脸，而后伸手将白晓梦揽进怀里。 “咔！” 阿贝多随手抓住的树枝，被他无意识地折断。 “你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了晚上会回去吗？”白晓梦把掌心贴上空的侧脸，果然是冰凉的。 “又等了好久吧？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吗！” 魔神皱起眉，正准备再呵斥几句。 “我想您了。” 眼前的深渊王子垂下眉，适时露出一点惹人怜爱的忧伤。 白晓梦的话顿时卡了壳，脑海里的训斥被忘得一干二净，干脆气乐了。 “知道你还乱跑！” 没舍得再捏捏那张她喜欢的脸，白晓梦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下次乖乖在家等我就行，我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跑。” “嗯。” 空掀开碍事的兜帽，伸手圈住少女的腰肢，把下巴搁在白晓梦的肩膀上，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毛绒绒的大型犬。 白晓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无奈的叹气道。 “这张脸会被阿贝多认出来的，他不是见过你妹妹吗？” 白晓梦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他走了。”少年闷闷地说，一点也不打算松开手。 空顿了顿，又软声说。 “殿下……我好冷。” 他的肩膀上落了雪，一看就知道站了不短的时间。 白晓梦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任由空抱着撒娇，伸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花，又拍拍他的头顶。 “我饿了。” “回家吧。” 炼金术士回到了营地，两只猫便围了上来。 尼格雷多：“喵。”（赶紧把我们变回去。） 阿贝花：“喵喵？”（晓梦明天还会来吗？） 或许是因为三人都以“阿贝多”的模样相处得久了，思考方式也渐渐趋同。所以就算变成了猫，阿贝多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他们的意思。 “炼金试剂的时效大概也就一天，最晚明早就会变回去了。” 尼格雷多的爪子踩上了阿贝多的靴子，留下几个泥脚印。 但阿贝多对这表示愤怒的恶作剧毫无反应，他喃喃自语。 “至于晓梦……她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还会来吗？” 尼格雷多顿时更不高兴了，他费力地扒着阿贝多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 收起爪子，尼格雷多狠狠地在阿贝多脸上拍了一把，留下了个明显的梅花爪印。 “喵！”（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喵喵喵！”（你要是不想做阿贝多就换我来！现在立刻！去给我做解药！） 阿贝花不安地绕着阿贝多的腿，轻声喵喵叫起来，像是在请两人不要吵架。 而阿贝多也依言动了起来，没去像平时一样回击，而是如同一具输入指令的机械，麻木地摆弄起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尼格雷多优雅地从他的肩膀跃下，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桌面，猫瞳紧盯着自己的兄弟。 “喵。”（我没想吵架。） 只是很羡慕。 羡慕他能被师父选择。 羡慕他能成为那个完美的“阿贝多”。 羡慕他能坐在晓梦的面前，轻松自由的随意交谈。 而不像自己，是个失败作，甚至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如果那时候，师父选择的是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呢？ 爪子无意识扣进了桌面，尼格雷多狠狠咬着牙，嘴里满是苦涩。 炼金术士很快就配出了解药，泼在两人身上。 两只猫咪顿时变回了人形。 但阿贝多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垂丧着头，眼中没什么神采。 看到他这副样子，尼格雷多实在忍无可忍，他猛地揪住了阿贝多的衣领，怒吼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解决不就好了？！” 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学着像人一样去解决问题，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就做给我看啊！” 明明师父和晓梦都选择的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做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我才是阿贝多，不是什么尼格雷多！” 既然你不想做那个被众人爱着的“阿贝多”，还不如…… “如果…你才是那个失败作的话！” 那么师父，还有晓梦，会不会也像对你一样，对我露出笑容呢？ “就好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泪花，尼格雷多喘着粗气，把阿贝多丢在地上，转身向外奔去。 “哥……” “别跟过来！” 阿贝花不知所措地看向尼格雷多的背影，想要去追，又担忧地看了看狼狈阿贝多，一时踌躇不前。 “去找他吧，我没事。”阿贝多轻声说道。 懵懂的稚子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向自己的造物主追去。 阿贝多靠在背后的书架上，曲起腿，抬手遮住了脸。 “我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 “就算知道晓梦会生气，会难过，会讨厌我，也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过。” “师父，我不是您想要的，完美造物，也解不开您留下的课题……” 瓶中之人抚摸自己的喉咙，那颗金色星星周围，浮现出狰狞的深紫色脉络。 “尼格雷多，你说得对。或许，我才是那个失败作。” 第64章 诞生于世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阿贝多缓缓起身，腹中传来了饥饿感。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地，没去做些吃食，而是重新站回了实验台前。 蕴含龙血的晶矿粉末，中和药效的草叶和地底涌出的，蕴含深渊能量的黑水…… 炼金术士娴熟地称量配比，将这些材料依次混合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配置这种试剂了，他想。 晓梦体内的污染很快就能完全去除，她也没必要总是来雪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脑海中，就被阿贝多掐灭，他下意识复盘起近期要办的事情来。 不知道可莉有没有乖乖听话，是不是又闯了祸，到时候就一起去琴团长那道歉吧。 还要告诉小可莉，该和她的晓梦姐姐道别，之后大概也不会再…… 胸口传来刀绞般的痛楚，阿贝多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澈的青蓝眼瞳死死盯着手中的材料。 哦，对了，等下要去把尼格雷多哄回来，安柏巡逻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被发现…… 还有，还有…… 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炼金术士平稳的手一抖，过量的试剂被混合到一起，瞬间引起了爆炸。 “轰！” 少年的后背重重撞上了柜子，本就摇摇欲坠的物件们纷纷砸在地上。 阿贝多拍开灰尘，咳嗽两声，俯身清点起危险物品来。 突然，阿贝多的瞳孔紧缩，他下意识拾起了地上那个裂缝的木匣，颤抖地手揭开了匣盖。 那里本该安稳地存放着几块晶石。 用于存储从晓梦身上剥离的深渊污染的晶石。 而此刻，这些坚固的晶石，或许是因为内里污染的侵蚀变得脆弱，再加上意外的冲击。 它们碎裂了。 不祥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 “唔！” 几乎是在看到内里污染泄漏的一瞬间，阿贝多就将匣子甩了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 来自深渊的力量脱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入少年的身体。 阿贝多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溢出鲜血。 视线模糊了，耳边响起的轰鸣仿若谁人刺耳的惨叫，五脏六腑像是被谁粗暴地拧成一团，带着剧痛脱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 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温渐渐流失，可怕的空虚感支配了躯体。 晓梦一直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阿贝多恍惚地想。 他挣扎着向前伸出手，脱力的手却打碎了更多的试管与烧杯，无数炼金试剂泼洒而出，为地面染上缤纷的色彩。 而少年的手臂，也被飞溅玻璃碎片刺得鲜血淋漓，但阿贝多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茫然地攥紧了一块碎片，鲜血瞬间从指缝流淌而下。 苍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焦距，有道低沉的嗓音压过了冤魂的嘶吼，在阿贝多的脑海中回响。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少年脱力的躯壳像是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摇摇欲坠地前往雪山腹地。 在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殷红脚印。 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线。 “哥……等，等等我……” 气喘吁吁的阿贝花终于追上了尼格雷多。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可是阿贝多哥哥说我们……” 尼格雷多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阿贝花一眼，只可惜不小心掉下几滴泪来，让他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别跟我提起他！” “对，对不起……”阿贝花下意识道歉。 “都说了别跟着我！” 抬手抹去不争气的泪珠，尼格雷多板着张脸，继续大步向前。 阿贝花像是被他吓到，慢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但想到阿贝多的话，还是重新追了上去。 “哥…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滚回去！” 但阿贝花像是没听到尼格雷多话语中的愤怒，依旧像个刚破壳的雏鸟，凭借印随效应紧紧追在认定的人身后。 （注：印随效应是指刚出生的动物会有一种行为，即跟随它们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的这种行为（imprinting effect），也称为雏鸟效应，即刚破壳的雏鸟对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产生依恋，将其当作“母亲”） 听着身后之人没出息的喘息声混着啜泣，尼格雷多咬咬牙，但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加快脚步。 像是默许了阿贝花的靠近。 两道相似的身影不断向上攀登，一个步步生风，另一个则踉踉跄跄。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染血的身影走入了巨龙尸骸之中。 “你是什么人？！” “愚人众要地，闲人免进！” 几个愚人众士兵向着阿贝多举起了武器，但少年浑然不觉。 【来吧，到我的身边。】 那道声音还在呼唤他。 “给我站住！” “再靠近我们就要攻击了！” 看着少年没有焦距的眼睛，警戒的士兵们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不知是谁不顾命令先动了手。 但目标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做出反击。 “咳！” 少年单薄的身躯不躲不闪，硬受了一击，阿贝多晃了晃，咳出一大口污血，从中升腾起浓郁的深渊气息。 操控着他的提线像是被撤回了，失去支撑的阿贝多轰然倒地，地面上尖利的石子轻易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更多的血液涌出，融化了积雪。 就在愚人众士兵松一口气，准备靠近些，把这个诡异的侵入者挪走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即，诞生之刻。” 不带温度的嘶哑嗓音响起，阿贝多的身周顿时炸开了朵朵阳华。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地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心脏的跳动声愈发大了。 地面震颤着，发出欣喜的鸣叫。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吃下我的心脏，去实现你的愿望。】 阿贝多的眼睛依旧空茫一片，映不出任何东西，深紫色的脉络已经遍布全身，耳边的声音蛊惑着他，踏过尸骸，一直来到巨龙温暖的心脏之前。 被支配的脑海中，他听到了谁人的笑声。 如果你们不在，我是否能重新成为那个唯一呢？ 少年吞下了跳动的血肉。 第65章 各异的心思 龙脊雪山之巅，尼格雷多眺望着远处的缤纷世界，呼出一口白气。 “哥，你还好吗？” 阿贝花在尼格雷多身旁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没一会儿，又小心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尼格雷多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造物擅自坐在上风口，替他挡住了风雪，还用那双写满担忧的愚蠢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觉得自己此前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 本着不和小孩子计较的原则，尼格雷多放弃了沉默。 “你跟过来干嘛，不去看看那小子？” “我等一下，等你没事了就去。” 阿贝花认真地说。 听了这话，尼格雷多顿时皱起脸来，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阿贝花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委屈道。 “是阿贝多哥哥说让我来找你的。” “他说什么你都听啊？真蠢。” 尼格雷多烦躁地撵着脚下的雪，心想。 “阿贝多哥哥”，哈，这是什么蠢的要死的称呼，十有八九是和那个炸弹狂小不点学的，也不想想那家伙到底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明明就是个傻得可怜的骗骗花。 懵懂的造物不知怎么解释，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这里会闷闷的，很难受。” 阿贝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尼格雷多更烦躁了，他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皱着眉看着它掉下悬崖。 这不就像是在说，是我做了错事吗？ 我才没错，是阿贝多那家伙不好。已经那么幸福了，还偏要那副样子。 看着就火大。 但是你的造物又没做错任何事啊？心中的一个声音说。 他和你一样，不，甚至比你还要可怜，你又对着他发什么脾气呢？ …… “…抱歉。” 许久的寂静之后，尼格雷多小声的挤出两个字，别过头，躲开阿贝花那让他坐立不安的视线。 “没关系！” 阿贝花的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一会儿一起去跟阿贝多哥哥道歉吧，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干嘛要去和那小子道歉！” 尼格雷多瞬间又炸了毛。 “因为晓梦姐姐给了你礼物，没给阿贝多哥哥，所以他生气了吧？” 阿贝花天真地歪了歪头，看着尼格雷多——的脖颈。 “哈？我什么时候……” 顺着阿贝花的视线看去，尼格雷多突然顿住。 “啊。” 他摸了摸颈部，那条少女亲手系上的黑色丝带，还好端端的绑在尼格雷多的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白晓梦本就怕勒到猫咪，绑的松松垮垮，以至于他变回人形，都没注意到刚好贴合颈部的丝带。 “真好，我也想要晓梦的礼物。” “谁，谁稀罕这种东西！” 尼格雷多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拽掉颈后那个可笑的蝴蝶结，但指尖都摸到丝带了，也没下得了手。 “算上这个，还有之前的胸针，晓梦姐姐已经给过哥两件礼物了，如果你不要，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尼格雷多瞬间沉了脸，一把拽开蝴蝶结，把丝带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不行。” 见阿贝花满脸遗憾，尼格雷多摸了摸手腕上的丝带，原本郁闷的心情又莫名高兴了起来。 “走了，回去找阿贝多去。” 随口道个歉也不是不行，谁让晓梦只送给他了呢？ “至于礼物……下次见到晓梦，你自己去要吧。” “嗯！” 此时的雪山腹地，阿贝多伏在血泊之中，无意识地蜷起身体，痛苦地呼出滚烫的吐息。 少年此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他身周数米的积雪都被融化，露出底下赤红的土壤，并且还有渐渐蔓延的趋势。 但阿贝多本人却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抛到冰川之上，就算拼命蜷缩起来，也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流。 杜林的浊血带着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横冲直闯，和深渊能量融合起来，侵蚀着宿主的躯壳。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嘶嘶作响，不过片刻便蒸发了，和深渊能量一同直冲天际。 阿贝多的手指上生长出尖利的爪子，用力抠进了厚厚的岩层，在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逐渐浮现出漆黑的龙鳞。 他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思想也脱离了控制，无数的恶念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它们时而喃喃细语，哭诉着悲伤，时而厉声咆哮，厉吼着愤怒。 【要警惕背叛，我等的兄弟啊！】 【人之所愿注定与我等殊途！】 【杀了你的敌人！杀了他们！】 【珍宝最终只会为一人所拥有！】 【若不去抢夺，便会永远失去！】 “不……” 阿贝多挣扎着捂住脸，发出剧烈的喘息，他的眼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赤红充斥了视野，阿贝多只能在片刻清醒中，察觉到身体正脱离掌控。 【你是黄金的造物，这便是我等的命运。】 【唯有取而代之。唯有取而代之！】 “这不是……” 巨大的龙翼穿破肌肤，从背后展开，溢散的能量汇聚成龙角，锋利的尖牙刺破了紧咬的下唇，阿贝多闭紧双眼，失去了意识。 腐殖之血席卷着魔物的尸骸涌出地面，残留的碎片在深渊的力量下拼凑出新生，它们眼中燃烧起冰冷的深紫色火焰。 莱茵多特的造物们自沉睡中苏醒，向世界宣告新生。 阿贝多睁开了黄金的竖瞳。 广场上卖唱的吟游诗人指尖一顿，险些崩断了琴弦。 “看样子要起风了。” 温迪望向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 听得正入迷的人群疑惑地看向年轻的吟游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歌声。 “回家去吧，风暴就要来临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密的乌云翻涌而来，顷刻间便隔断了天上的光亮。 随之而来的风声呼啸着，携着巨兽的嘶吼，扬起了诗人的发辫。 见有人因这诡异的天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温迪重新拨动琴弦，在飓风中轻笑着，看向巨大的风神像。 “愿巴巴托斯庇佑。” 第66章 逼近的危险 深渊，宫殿之内 白发的魔神享用着她所要求的甜点，余光却发现有人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 放下餐具，白晓梦招手让空来到她的身边。 卸下伪装的金发依旧明亮，像是地底的太阳，仅是看着就叫人心情愉快。 但金发的王子没有回答魔神的提问，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嗯？说话。” 白晓梦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这样乖巧的少年看上去很是可爱。 “……会消失不见。” 半晌，少年的声音响起，很轻。 “什么？” 梦之魔神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吗？”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少年长长的金发绕到指尖，反问道。 “别担心了，我还能跑到哪去？” 空摇了摇头，又靠近了些。 “你今天可真奇怪，这么黏人。” 白晓梦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站起身，掌心覆上少年的额头。 很烫。 “你发烧了？”白晓梦皱眉道。 “…没有。” 空又摇了摇头。 “来人，带他回去休息……” 正准备让人找些药来，白晓梦的手腕突然被少年握住。 魔神发出无奈地叹息。 “我也一起，行了吧？” 谁让她养了这只不听话的大狗呢？ 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少年就被塞进了温暖的床铺，魔神坐在床边，确保自己待在空的视野范围之内。 哪怕这个少年可能已经烧的神志不清，甚至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还是费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看着魔神。 在魔神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渊侍从们献上了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种瓷瓶。 深渊魔物自然没有治疗的技能，好在他们准备了这些药剂。 “伤药…感冒药……还挺全啊。” 随手拿起一个瓷瓶，凭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白晓梦突然有些疑惑。 深渊魔物也需要使用药物吗？ “这些是殿下他……” 有谁说到一半便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了叮嘱。 白晓梦狐疑地眯起眼睛，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这群家伙会听从她的命令，绝不告诉空她的行踪；相对的，也会遵从王子的命令，对她隐瞒一些事吧？ 这群家伙还真是老实的让人头疼。 “你们到底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梦之魔神危险地眯起眼睛。 “呃，这……” 深渊魔物们浑身直冒冷汗，简直像是遇到了“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死亡难题。 “我又不会害他，说吧，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保证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见最靠近她的深渊法师浑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白晓梦无奈地放缓语气。 这时，一个看上去就十分苍老，甚至把手中的法杖当作拐杖，留着花白胡须的深渊法师缓缓上去，躬身施礼。 “还是老朽来说吧，若是王子殿下怪罪，便都是老朽一人的过错。” “有什么错也是我来判断的。” 白晓梦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是抬手招来几只蝴蝶，让它们扶着老者坐下。 深渊法师苍老的嗓音道了谢，才说。 “不知您是否知晓，王子殿下虽无神之眼，也能掌控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比常人更健壮。” 他指了指托盘中的瓷瓶。 “这些药，便都是给王子殿下准备的。” 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兴许是因为怕您忧心，也不准我们提及……” “咔！” 深渊法师的话音瞬间止住，整间屋内无比寂静，白晓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握住的瓷瓶裂了个缝。 “把药拿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是。” 一个淡绿色的瓷瓶被交到白晓梦的手中，桌上留下温水，魔物们便迅速告退。 “吃下去。” 白晓梦的声音硬邦邦的，她把倒出的药丸递到空的嘴边，见他顺从地就着手服下，又喂了些水。 不擅长照顾别人的魔神还失手泼出来些，好在水温不高，没人受伤。 “……您生气了？” 还有些茫然的空费力地想要看清白晓梦的表情，挣扎着支起身来。 “我生什么气？”白晓梦没好气地把空塞回被子里，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睡你的觉。我哪也不会去的。” 药效发挥地很快，那双紧盯着白晓梦的金瞳眨了又眨，最终没能敌过困意。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白晓梦迷迷糊糊地从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魔神看了看熟睡中也皱起眉，不知何时握住她手的少年，轻轻把手抽回，无声地出了房间。 “大事不好了！殿下！蒙德城……” 一位冰属性深渊法师面带焦急，一时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小点声。” 魔神快走了几步，直到确信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才让深渊法师汇报情况。 “……就是这样。殿下，请下命令。” 魔物看向自己的主人，他将会忠实地执行每一道命令。 即便是让他送死。 梦之魔神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咬咬唇很快下了决断。 “让蒙德附近的自己人撤回，我去去就回。” “殿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去吧！” 深渊法师激动地说道，想要打消梦之魔神的念头。 “闭嘴。” 魔神的红眸冷冷一瞥，深渊法师瞬时安静下来，但依旧是满脸的不赞同。 “这是命令，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你们任何人参战。” “……是。” “还有空，”魔神望了一眼房间。 “你们看好他，不准告诉他我去哪了。” 丢下命令，魔神的身躯化作红蝶，瞬间消失在原地。 但愿，蒙德的人们都没事。 但愿…… “滚开！” 尼格雷多拎住阿贝花的衣领，反手把他丢到身后，硬是替他挡下了对面的一击。 “别在这碍手碍脚！” 头也不回地朝着想要奔回自己身边的阿贝花大吼，尼格雷多甩出了自己的武器，向着面前的怪物冲去。 “去城里！保护那个小丫头！” 尼格雷多喷出一口鲜血，死死瞪着眼前冷漠的竖瞳。 “别让她看到这家伙！” 第67章 白垩与黑土 “第一要务是保护蒙德的人民，没有神之眼的骑士负责疏散并安抚民众，退到后方大教堂，记得拿好武器，务必保护好自己。” 一些看上去就十分青涩的年轻骑士面色惨白，在经验丰富的前辈的催促下才匆匆领命，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神之眼的所有者，拿上武器，随我守城，决不能让任何一只魔物闯入！” 英姿飒爽的骑士团长目光坚定，面色严肃但并不慌乱，她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将掌心贴在胸前。 “巴巴托斯大人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看上去较为成熟知性的女士手捧书本，第一个开口附和道： “愿巴巴托斯保佑我们。” 即便在这时，笑意也并未从她的脸上褪去，而每一个看到这份笑容的人，也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下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抬起手，虔诚而认真地呼出神明之名。 “愿巴巴托斯保佑。” 赤红的蝴蝶在蒙德城上方飞过，祂看到城门外的大桥上燃起烈焰，宣告黎明的火之鸟只一瞬间，便燃尽了不计其数的敌人。 哪怕黑潮奔涌而来，那人的火焰依旧在黑暗中点亮晨曦。 冰霜紧随其后，平日总看上去没个正形的现任骑兵，挥洒出成片的寒冰，保护义兄的背后，将漏网之鱼纷纷冻结。 风元素凝结而成的巨大蝴蝶扇动翅膀，雷光瞬间将它染成紫色，水波像是飘带轻盈滑过，电花便跳跃在魔物身上，令它们重新化作一具具尸骸。 在一张张令白晓梦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他们奋力催动着元素力，各色的神之眼灿若繁星。 白晓梦稍微费了些力，才在层层人群的包裹中，发现了活泼的红衣女孩，她正拼尽全力将威力惊人的炸弹扔向远处，光洁的小脸因尘土和汗水而变得灰扑扑的。 “阿贝多”就在她身边，抬手扬起一个个巨大的法阵，但唤出的不是熟悉的岩花，而是锋利的冰刃。 蝴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越过无形的屏障，小心地避开保护屏障的飓风，飞入了城中。 好在想象中的惨重伤亡并未出现，蒙德城的居民被平安地保护在大教堂中，骑士手持兵刃，警戒地环顾四周。 但就算身体并无创伤，也依旧有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惊惧之中，他们压抑着啜泣，紧紧攥起交握的手指，指甲几乎要陷入肉中。 “神啊……” “求您救救我们……” 蝴蝶的翅膀一颤，像是发出无声的叹息，祂从人们眼前划过，瞥见那抹鲜艳赤红的人们都陷入了刹那恍惚，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梦之魔神跃入梦中。 来不及一一剔除这些人的恐惧，梦中的魔神快速挥动手指，指挥着大群蝴蝶化为红线，将众人的恐惧封锁起来。 在那之后，翠色的蝴蝶纷飞而过，鼓动起希望与勇气。 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她拍拍手，梦境解除。 从恍惚中醒来的人们，并未察觉到自己曾经短暂地陷入梦境，但他们的眼中亮起了希冀的光。 “不必担忧，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边的骑士小哥，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武器？我也可以保护大家的！” “我也是！” 众人的话语声并未传入梦之魔神的耳中，此时的梦神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龙脊雪山，乌云汇聚之处。 “醒醒！停下！别再往前了！” 挥剑挡开又一次利爪的袭击，尼格雷多手臂发麻，险些让武器掉落。 他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刺出，落在黑色龙鳞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带起一串火花。 “啧！” 面色阴沉的少年狠狠咂了下舌。 真硬！他的攻击根本没办法穿透对方的皮肤！ 只是稍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长长的龙尾，已经重重抽上了尼格雷多的腹部。 尘土飞扬，雪山发出痛苦的咆哮，积雪骤然垮塌而下。 用来防御的细剑破碎了，后背重重撞上山体，尼格雷多整个人都被嵌入了岩壁，周身石块在触及的瞬间湮灭成细碎的粉尘。 这下断了三根肋骨，他想。 “该死！” 他抛开无用的剑柄，撑着身旁的石块吃力地撑起身，甩开阻碍视野的雪块，吐出口中的鲜血，嘶哑地向自己发狂的兄弟怒吼道： “那个风神会杀了你的！” 恶龙偏偏脑袋，眨了眨金瞳，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张尼格雷多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邪异的天真。 “吼——！” 他，或者说它甩了甩尾巴，又抽碎了一棵需要数人环抱的大树。 尼格雷多眼皮抽动，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他就别想再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别说明天的太阳，那条尾巴一瞬间就能送他上路！ “这下真是，分不出谁更像怪物一点了。”尼格雷多喃喃自语。 准备离开的恶龙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对哪个字眼起了反应，尖利的龙爪一瞬间抓向尼格雷多。 快速向一旁翻滚起来，堪堪躲过了龙爪，但尼格雷多的侧脸被劲风刮破，火辣辣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想不顾形象呲牙咧嘴。 龙化的阿贝多抓碎了巨岩，但也短暂地被卡住了，尼格雷多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瞬间紧紧抓住了阿贝多生出鳞片的手臂。 “喂，看着我，笨蛋弟弟。” 寒冰从尼格雷多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冻住了阿贝多的半边身子。 漠然的金瞳被迫看向冰蓝眼眸，失去理智的恶龙并不会反驳尼格雷多的话。 换作以往，两人又要为“谁才是哥哥”争论上许久，当然，这场争论注定没有阿贝花的事。 想起过去的场景，尼格雷多扯了扯抽痛的脸颊，扬起个十分嘲讽的笑脸。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眼神凶恶的少年笑了两声，又咳得弯下了腰，呕出大口的殷红。 “呼……既然，是…弟弟…就要，乖乖…听话……呃！” 笑声戛然而止，龙爪破开了禁锢，穿透了尼格雷多的心脏。 第68章 渴望 眩晕感袭来，尼格雷多踉跄了一下，此时阿贝多的另一只龙爪也挣脱寒冰的束缚，握住了尼格雷多的手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半晌，尼格雷多才发觉那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鲜血汇成小溪流淌而下。 恶龙抽回利爪，丢破布似的把他甩开，没再分给这个家伙一个眼神。 没有了阻碍，阿贝多重新展开龙翼，振翅升入空中。 “等……” 尼格雷多想说等一下，想让他别走，别去伤害别人，也别被那个风神干掉，像杜林一样化作可悲的骸骨，但只是吐出了不成字句的音节。 胸前还在不停地涌出滚烫，尼格雷多只觉得自己被冷意紧紧包裹住，想要蜷缩起来取暖，可这力气也随鲜血流失，他甚至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模糊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好冷啊…好困啊。 这是哪里？ 他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不是冰雪包裹的世界，是…更温柔，更温暖的，鼓动着的红色世界，就像…还在杜林的心脏之中沉睡那时。 他的另一个兄弟，那个被师父认同的“成品”——阿贝多，有时会来看他，说些外面的故事。 璃月的群山、稻妻的小岛、须弥的雨林、枫丹的海洋、纳塔的土地……还有阿贝多遇到的，那些温暖的人们。 真是令人向往。 于是尼格雷多在那之后无数次登上雪山之巅，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憧憬着远方，可甚至未曾以自己的身份，真正踏上过蒙德的土地一步。 因为他是怪物。黄金所制的怪物。 他不该存在，被发现就会被杀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想体会阿贝多所说的“诞生的喜悦”。 于是他试图取而代之，但失败了。 不知他的兄弟出何心理没有杀死他，甚至保下了那只骗骗花的性命。 甚至把“阿贝多”的身份借给他们。 他知足了。 就算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只能远远眺望着遥远的风光。 但晓梦，给了他一个名字。 “尼格雷多”——黑土，与白垩相对，在炼金术中，要被舍弃的，更不完美的黑土。 和他一样。 是个合适的名字。 所以他不羡慕阿贝多了，做黑土就挺好，黑土可是白垩的哥哥。 书上说，哥哥是要保护家人的。 所以尼格雷多得保护好那个叫可莉的小丫头，保护好那只笨笨的骗骗花，还有……阿贝多。 还有晓梦。 冰蓝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点，尼格雷多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空中翻滚雷霆的黑云。 蓝色的坚冰封住了身上的创口，暴力地将四分五裂的心脏凝在一起。 此时的尼格雷多无比庆幸，是黄金打造出的这副躯体，强大的生命力还能支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还没完，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去阻止阿贝多才行。 哥哥的职责不能让弟弟妹妹来担。 没问题，他会救下阿贝多的。 只要将污染了阿贝多的能量转移进自己的体内，死的人就不会是阿贝多。他偷看过阿贝多的笔记，能做到的。 不然的话。 晓梦会伤心的。 这可不行。 尼格雷多可以死，但阿贝多不行。 绝对不行。 遍体鳞伤的尼格雷多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追着龙的身影向前。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坠落山崖，裹挟着积雪，一同被埋进厚重的雪堆。 经受了这场冲击，被封起的创口再度溢出红色，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雪花。 一只染血的手攀住身后的岩壁，尼格雷多想要支起身体，却发现自己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腿失去知觉了。 尼格雷多茫然地瞪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却依旧模糊不清，像是大块颜料泼洒在洁白的画布上，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令人眩晕。 他心里一沉，恐怕是因为在下落过程中撞击到脑袋的影响，再加上失血过多，此时的他就算想要想要追踪阿贝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算什么……” 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很快变得冰冷。 尚且完好的左臂挡住了眼睛，尼格雷多咬紧牙关，发出低声的呜咽。 “……找到了！” 有谁的声音，或许是幻听吧。毕竟他就要死在这里了，明明还什么也没能做成。 真是丢脸。 但没一会儿，尼格雷多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是他很熟悉的感觉，对了！阿贝多画出来的那只小狐狸！它竟然没跑掉吗？ 尼格雷多睁开眼，费力地试图辨认眼前晃动的色块。 “你还好吗？！” 他听到有人的声音，但混沌的脑海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离开……危险……” 话音未落，尼格雷多咳出一大口血，剧烈的痛楚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太好了！看来有效！“ 尼格雷多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晓梦……？” “嗯，是我。” 披散长发的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的长裙边缘破破烂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但那双红眸专注地盯着尼格雷多，覆在他心口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而那只熟悉的小狐狸正舔舐着尼格雷多脸上的污血，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 尼格雷多无意识地攥紧了白晓梦的袖子。他应该让少女赶紧带着小狐狸逃跑的，可不知怎地心里涌出恐慌。 有热流涌入冰冷的心脏，修复着破碎的脏器，那力量是多么熟悉，和他身体的构成出自同源。 是深渊能量。 为什么？怎么会？ 晓梦做了什么？ 或者说，她是什么？ 贫血让尼格雷多无法顺利思考，但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止白晓梦的动作。 危险！深渊能量是禁忌！你会受伤，会被再次污染的！魔物也随时会过来！快逃！ 但心声无法传达出去，尼格雷多绝望地想要推开白晓梦。 “别动！” 梦之魔神厉喝道，她的额头沁出冷汗，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尼格雷多，掌心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69章 识破 从一道道传送门中，兽境猎犬奔驰而出，它们追寻着生者的血肉，尼格雷多显然就是散发诱人香气的猎物。 这些黄金的造物已经分辨不出兄弟的气味，只凭本能想要吞噬这熟悉感的源头。 空气中，血肉的气味是如此鲜明。 魔神正放出体内的深渊能量，笨拙且小心地，将断裂的血管一一连接起来，又要修补受损的内脏，还得小心不让血从伤口漏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尼格雷多放缓呼吸，如果不是体内的暖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仍然困在濒死的幻觉之中。 不然他怎么会见到晓梦呢？ “呼。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知道时间紧急，白晓梦尽力修补了尼格雷多的创伤，总之算是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可更细致的修补她就不会了。 需要更了解炼金术的人来才行。 “阿贝多怎么了？”悄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白晓梦问道： “告诉我，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惊愕地瞪大双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认出。 “为什么……？” “你们三个还是很好区分的。” 白晓梦笑了笑，那双眸子里映出呆愣愣的尼格雷多。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 魔神从尼格雷多手腕上解下丝带，又用力扯下一大块裙摆，飞快地把尼格雷多骨折的右臂包扎固定起来。 没错，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与阿贝多相遇的第一天，白晓梦就隐隐察觉到了违和感。 好感度不对。 同样的样貌，却有着不同的好感度，仔细观察他们，也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 在之后的相处中，就算不用技能作弊，白晓梦也渐渐能够自行分辨出三个阿贝多。 一个优雅知性，一个不拘小节，最后一个，则更为天真可爱。 因为那孩子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但那双眼睛总会认真地看着她，带着股孩童般的纯真和依恋，并不让人讨厌。 但既然阿贝多不对她坦白，那自然有隐瞒的理由，对白晓梦也没什么害处，她干脆就放任不管，放松下来和他们相处。 但此时的尼格雷多则没那么豁达，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刚浮现的血色也惨白下去。 少年张开嘴，着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咳嗽起来，伤口也有崩裂的趋势。 “这么疼吗？真抱歉我没那么擅长包扎，幸好出门前多顺了两瓶药。” 白晓梦嘟囔道，随意地把昂贵的药粉浇到尼格雷多身上。 “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先告诉我，阿贝多往哪去了。” 尼格雷多不敢看白晓梦的眼睛，他抬起手，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云层。 “怪不得没看到……。” 白晓梦跟着尼格雷多所指的方向看去，有跃动的雷光此起彼伏，魔神的脸色凝重起来。 “后边跟着我的家伙们，赶紧出来。” 尼格雷多惊奇的看到，白晓梦说完，她身后的灌木丛晃了两下。 “我数三二一，现在出来还可以原谅你们。” “三——。” “一。” 几只深渊法师争先恐后挤出了灌木丛，由于太过惊慌，导致叠罗汉似的，叠在了一起。 殿下怎么不数二的？！ 别问，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殿，殿下……这个，我们可以解释……” 耍宝的几只毛绒绒缓解了紧张的气氛，白晓梦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板着脸命令道： “别解释了，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照看好他。” “遵命！” 水深渊法师晃动法杖，一个巨型泡泡将尼格雷多包裹起来，再一挥，那泡泡便跟他一起漂浮起来。 “那殿下您呢？” 另个深渊法师从白晓梦手中接过药瓶，抱在怀里，抬起头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几个要是没保护好他，等我回来，就拿你们去喂兽境猎犬。”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深渊法师异口同声地大叫。 “乖孩子。” 魔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线笑意。几只赤蝶从她掌心飞出，跟在深渊法师身边飞舞。 “这些梦蝶会保护你们的。” “晓梦……” 尼格雷多想要伸手抓住白晓梦，告诉她很危险，不要去。但魔神只是将自己的手贴在水泡上，对他露出笑容。 “别担心，阿贝多就交给我吧。” 这句话像是个咒语，尼格雷多的眼睛渐渐合上，呼吸也平稳下来。 “你们保护好自己。” “是！” 深渊法师们低头应是，当他们再抬起头的时候，魔神已经冲向了云层。 云层之上像是另一个世界，蒙德的风神身着圣洁的神装，乘着巨龙，拨动天空之琴。 但他们的敌人并未被乐声安抚下来，而是越发暴躁，不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金色竖瞳隐隐有转为赤红的趋势。 “小心污染，我的朋友。” 巴巴托斯的嗓音依旧甜美柔和，面色则没有语气那么轻松。 风魔龙回以低沉的吼声，展平翅膀侧身躲过敌人的龙息。 但那抹深紫色的龙息并未消失不见，而是穿破了云层，直击地面。 被那深渊污染触及到的山峦像是融化了，留下散发深渊气息的可怖巨坑，而巨坑之中，有更多的魔物诞生出来。 “哎呀呀，这可不妙。早说了危险的这种古代技术容易失控——！” 正抱怨着，又是一道龙息袭来，特瓦林猛地下降，扬起风神发光的辫子。 神明皱起脸来，手中的竖琴绽放光芒，变作一把长弓。 “不能让他降落。城里的孩子们可解决不了这个。” 风魔龙回以赞同的低吼。 张弓，搭箭。巨量的风元素力逐渐汇聚在风神的箭矢之上，连特瓦林的飞行都受到了影响，但神明目光专注，没被脚下的震动影响动作。 实际上他赤裸的双足并未真正触及到巨龙的脊背，巴巴托斯背后那双洁白的双翼展开，让他悬浮在特瓦林身上。 “抱歉哦，阿贝多。既然你已经失控，成为了蒙德的敌人，那就只能——” 祂松开了弓弦。 “消灭掉了。” 第70章 救场 那支箭瞬间在空中划出青色轨迹，流星一般冲向阿贝多，溢散出的风元素力像是一片片羽毛的模样，每一片都携带着惊人的庞大能量。 那支箭冲进阿贝多面前，只剩数米距离，即将狠狠刺入血肉之中，恶龙金瞳紧缩，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双翼避开，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射出这支箭的神明已经再度拉开了弓，准备视情况再补一箭。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红蝶遮盖了双方的视野，不过瞬息之间，蝴蝶消散，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攥住了离弦之箭。 激烈的气流旋转着，将魔神的掌心绞得皮开肉绽，但在血涌出之前，又被魔神的力量修补，两股力量展开了拉锯战。 这过程实在不好受，但这只手的主人依旧面色淡淡，祂稍一用力，失去冲力的箭矢便碎成青色的光斑。 风神停下了动作，但长弓之上的箭矢从一支变成了三支，祂笑着，眯起翡翠色的眼睛。 “好久不见，阿斯莫德斯。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位成年女性，瀑布般的白发垂到腰际，石榴红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热烈，反而冷冰冰的，祂踏在纷飞的红蝶之上，如履平地。 换作常人，在见到这副模样后便会无意识地受到吸引，清明的理智被混沌的幻梦取代，不由得想要为祂献上一切，换取魔神赐予的美梦。 全力以赴的白晓梦暂时回到了全盛期的模样，这姿态也是魔神战争时期，巴巴托斯最为熟知的模样。 虽说两位魔神交手不多，喜欢去摩拉克斯领土拜访的风之神，也常常能见到梦之魔神领兵作战的模样。 “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把他交给我怎么样？” 掀起唇角，梦之魔神的脸上扬起完美的弧度，就连特瓦林都有一瞬的失神，收起了戒备，无法对祂升起一丝一毫的敌意。 可惜巴巴托斯并不吃这一套，祂变冷的声线将风魔龙的理智唤回，举起的弓也没有丝毫偏移。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蒙德陪葬了。” 梦之魔神耸耸肩，语气轻松，好像她并不在意凡人的死活。 “你可以试试。”巴巴托斯脸上的表情消去了，祂的声音比雪山的寒风还要刺骨，那双翡翠眼眸亮得吓人。 白晓梦全身的血都仿佛被冻住了，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风神的杀意是如此鲜明，手中的箭尖也瞄准了自己。 但她还在笑着，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伸手掩住颤抖的唇瓣。 “哎呀，真是吓人。你就那么在意那些蝼蚁？” “让你手下的小家伙离蒙德远些，否则就再体会一遍灰飞烟灭的感觉吧。” 巴巴托斯已经从一瞬的暴怒中找回了理智，祂脸上挂起“温迪”的笑容。 “我倒是不介意替摩拉克斯出点力，或者说，还是我叫他来更好？” “不必劳烦那位了。比起我的事，现在还是你的蒙德更要紧些吧？巴巴托斯？”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悄悄把颤抖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面带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神明。 “还是说，你的自由主义，就是放任他们自由的选择死亡？” 快点答应吧！你也想赶紧抽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些魔物吧？ 比起发狂的阿贝多，那些携带污染，海浪般不计其数的魔物才是蒙德人最大的威胁！ 快点答应吧！再拖延一会儿，她就维持不住阿贝多的梦境了！ 白晓梦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铁锈味瞬间弥漫了口腔，她险些没能保持住脸上的从容。 哪怕体内残存的污染有随着能量消耗，再度扩散开来的趋势，并且白晓梦还在用梦蝶强行将阿贝多拖入梦中，控制住他的动作。 而此时的巨龙合着眼，却依旧拍打着翅膀，没让自己坠落，数十只蝴蝶牵起无形的丝线，将他困住，但此时，那些线隐隐有着崩断的趋势。 “好吧。”巴巴托斯轻声说道。 梦之魔神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如果阿贝多出了雪山范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蒙德的神明终于移开了弓，向着下方的兽潮射出流星雨般的箭矢。 无数深渊魔物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鸣，就被风之箭带起的飓风碾碎，连尸骨化作的灰尘都被吹散。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梦之魔神一瞬间转身，右手中的红蝶凝成一把短剑，她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便流淌而出。 淌血的手在空中一挥，那血便画出一弯弧线，白晓梦一握，那红弧便固定成一张长弓。 掌心那柄蝴蝶汇聚成的短剑，又变化成了赤红的箭矢，搭在弓身之上。 就连巴巴托斯也没能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见一道红光穿透了阿贝多的半边龙翼，即将挣脱束缚的恶龙发出痛苦的吼声，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而梦之魔神手中的长弓也在一瞬间崩裂，像是经受不住冲击，重新变回了血珠，在白晓梦身前下起了小范围的红雨。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直到此时，梦之魔神转身扬起的长发才轻轻垂落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晕。 白晓梦发出无声的叹息。 要是她的爱弓还在就好了，那把好弓可不会一下就损毁，她也没那么多血供应武器。 没办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劳驾，借我把弓。我知道你肯定有备用的。” 梦之魔神面上重新带上灿烂的笑容，向巴巴托斯摊开掌心。 就连特瓦林都为之感到惊愕。 就算现在站到统一战线，也依旧是敌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借出自己的武器？ 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一刻就将武器指向此时的盟友？ 但巴巴托斯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也同样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以呀。” 风神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天空之翼。 特瓦林不安地拍动翅膀，想要劝阻自己的好友，但巴巴托斯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但是，我有个要求。” 第71章 约定 “和我约定吧，保证你会将它完?整?地归还给我。” 将要接过长弓的手突然顿住，梦之魔神敛起脸上的笑意。 “约定？” 魔神之间是不能轻易许下约定的，正如在璃月，岩神摩拉克斯的契约，一旦打破将受“食岩之罚”。魔神之间的约定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 一旦一方食言，后果可是比死亡更为可怕——那位魔神将失去自己的神力。 对于魔神战争中的混乱局势，一旦一方失去了力量，不消一日，祂的土地与子民都会被瓜分殆尽，祂的身躯会化作灰烬融入大地。 也正是因此，“约定”几乎成为了禁词，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魔神之间绝不会轻易许诺。 尽管这个“约定”也不是没有钻空子的方法——只有两方都认可“发生了违约的事实”情况下，惩罚才会生效。 但白晓梦还是犹豫了，尽管这个约定看上去很容易遵守。 会是陷阱吗？她想。 “我得确保你不会拿它做坏事呀。” 风神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又为天空之翼附上了一圈青色光晕。 “约定内容是：你在解决阿贝多的问题之后，将它完好归还，不能用它伤害别人。在这期间，我不会与你为敌。怎么样？要答应吗？”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握住了弓身。 “好，我和你约定。”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存在听到并认可了这一约定，无形的水波从两位魔神身上流淌过去，被窥视的感觉让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怎地，白晓梦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还没等她细想，风神已经重新唤出一把竖琴，向着兽潮俯冲下去。 “那就交给你啦，不要让他从雪山出来哦～” 雪山中重新传来愤怒的龙吼，梦之魔神没再停留，重新化作一群红蝶，眨眼间就出现在一座山丘顶上，俯视着砸出了巨坑的恶龙。 此时的炼金术士生长出了龙族的特征：角、翅膀、爪、麟，还有那双金色竖瞳，以及他口中的一对尖牙。 奇异的是，这番异变却丝毫不损他的容貌与风度，这条龙粗暴的动作中，还能隐隐窥见那个优雅的少年模样。 “要是没失去理智，养条小龙好像也不错。” 把曾经看到过的驯龙故事从脑海中甩开，梦之魔神抬手解除了梦蝶岌岌可危的束缚。 阿贝多重新站起了神，白晓梦可以看到他一向整洁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腐蚀过，领口的神之眼忽明忽暗，染上深紫色的气息。 被击穿的龙翼颤抖着，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溢散的深渊气息把地面腐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更多的深渊能量从地脉涌出，修补着狰狞的伤口。 “啧，场地优势真是讨厌。” 魔神将箭搭上弓，并未抬起。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阿贝多。” 龙化的少年安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炮弹一般向着魔神直冲过来。 白晓梦一蹬地面，让自己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阿贝多伸出的利爪，下坠过程中，她平静地射出一箭。 才用深渊能量填补上的伤口被再度洞穿，失去平衡的阿贝多从山丘滚落。 快要坠落地面的魔神身下突然出现了蝶群，它们将主人稳稳托起，支撑着她再度射出一箭。 依旧是同一个位置。 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阿贝多嘶吼着，被失去平衡，迫撞击地面，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咳嗽两声，挥手拂去落在头发上的雪花，白晓梦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更加暴躁的阿贝多，重新凝出一根箭。 “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犹豫了片刻，梦之魔神咬住那支箭，忍着痛重新划开了凝固的伤口，将血涂抹在箭上，然后如法炮制，又做出两支。 将三支血箭一齐搭在青色长弓上，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圣洁的武器像是被殷红侵蚀。 将前端瞄准因痛苦而翻滚的少年，魔神将弓拉满，在片刻的瞄准后放出。 这几只箭的尾部坠着红线，连接着魔神的手指，因此白晓梦动动指节，箭矢就随之转向。 一支穿透了阿贝多尚且完好的龙翼钉在地上，另外两支分别击中了阿贝多身侧的两座山体。 魔神一攥拳，红线便绷紧了，血珠顺着线流下，血线经过的地方弥漫的诡谲雾气顿时一空——那些深渊能量都被她的血吸收了。 “果然箭一多就容易歪啊。巴巴托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边疑惑，白晓梦又补了两箭，将阿贝多锁进箭圈之中，确保他无法挣脱红线的囚笼。 失去深渊能量的补充，阿贝多的动作渐渐放缓下来，破碎的双翼垂落收拢，无法修补的创口再度撕裂，将他染成了个血人。 梦之魔神就是在这时来到了被龙翼裹起的阿贝多面前。 将天空之翼甩到身后，收紧红线，魔神温柔地伸出手，拭去了阿贝多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双盈满痛苦泪水的金瞳。 “看着我。” 钳住少年的下颌，白晓梦俯下身，让那双竖瞳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吼……” 龙挣扎着，发出低吼，露出口中的尖牙，但无法挣脱束缚，反而因为动作被血线割出一道道的伤痕。 “你的名字是阿贝多。” “啊……” 那双竖瞳渐渐涣散，他下意识伸出龙爪，攥住了魔神的手臂，这一下险些让白晓梦中断了催眠。 锋利的爪尖刺入皮肉，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她咬住唇，没让痛呼泄漏出去。 被刺破的地方应该是流出了血，白晓梦能感觉到衣袖被浸湿，黏到肌肤上，带来沉重而不适的触感。 但更危险的是，阿贝多的爪尖上带着腐蚀之毒。深渊污染混合着毒性的龙血冲进体内，白晓梦手臂处的剧痛很快就变成麻木，指节上缠绕的红线也松懈下来。 顾不上自己，为了防止挣脱的动作惊醒阿贝多，白晓梦只能保持着动作，不让少年的眼瞳从自己身上离开。 第72章 毒龙杜林 “阿…贝多……”恶龙含混不清地吐出字，他的动作放轻了，像是在逐渐被拖入梦中。 “对，这是你的名字。做的很好。” 梦之魔神也放低了声音，她将头垂得更低，用指腹怜惜地抚摸阿贝多脸上光滑的鳞片。 “……妈，妈……” 自己才多大，怎么就无痛当妈了？ 饶是白晓梦也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想要扯扯阿贝多的脸，但很快，魔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对。自己从未听阿贝多叫过“妈妈”，闲谈时偶有提及，也是“师父”或者“母亲”。 一向温柔又疏离的炼金术士，很少如此直白地展现自己的依恋。 那个阿贝多，总是克制着感情，展现出优雅得体的一面。 他说，那是习惯。只有“完美”才配当师父的弟子。 眼前的存在，真的是阿贝多吗？ “阿贝多？” 少年呆呆地看着魔神，没有反应。 “……杜林？” 少年仰起了头，扯起唇角。 “妈妈！”它笑着喊道。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白晓梦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冷了。 如果这是已死的毒龙杜林，那阿贝多呢？他怎么样了？还存在吗？还能……醒来吗？ 冷静下来！ 还不能确定阿贝多已经被吞噬同化了，那个坚强的炼金术士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不见的。 现在应该做的是把龙血从他身上剥离，要在无法挽回之前，唤回阿贝多的神志才行。 白晓梦心中有了决断，她咬破掌心，让流出的血滴在阿贝多的唇边。 懵懂的幼龙循着诱人的血腥味，捧起魔神的手，垂下头，认真舔舐起那道创口。 温暖湿润的舌尖扫过掌心，绕过指缝，带着细微的痒意。 白晓梦压下心中升起的奇怪不适感，悄悄调整了红线的位置——为了在阿贝多出现异动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没过多久，手上的伤口又一次愈合，方才还安稳的幼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毛孔散发出赤红的蒸汽。 那些无法与他身体相容的血液在吸收了深渊能量之后，产生了排斥反应。 “好痛——！好痛！！！” 阿贝多，或者说杜林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雪地上翻滚。 梦之魔神下意识收紧红线，却因为少年眼角的泪水迟疑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的空隙，幼龙扭动身体，拖着残缺的双翼，想要向外逃逸。 可这里已经接近雪山边缘，越过这片山谷，便是蒙德境内，想到巴巴托斯的警告，梦之魔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时幼龙的大半个身躯已经离开了箭阵，情急之下，白晓梦只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少年，箍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动作。 但发狂的龙不管不顾，依旧奋力挣扎，他的手臂无法移动，便张开嘴，狠狠咬上了魔神的肩膀。 “唔！” 尖利的龙牙带着毒液，一下子就穿透肌肤，白晓梦开始后悔没穿身盔甲再出门了。 实在是太痛了。 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之中，龙的动作停下了，他颤抖着，更多的泪水从那双金瞳涌出，几个呼吸间就湿透了白晓梦的衣服。 “嘘……，没事的，没事的，听话，别乱动。” 魔神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少年的发顶，一次又一次轻声安抚。 “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乖孩子。” 缓缓地，幼龙松开口，他依旧淌着泪，身体因痛苦而颤抖，但没再试图逃跑，而是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白晓梦不厌其烦地为他擦去泪水，露出温暖的笑容。 “没关系，我没生气。” 魔神捧起阿贝多的脸，在他的前额落下一个轻吻。 唇瓣触及的肌肤泛起红光，形成出一只蝴蝶的纹路，又渐渐隐没下去。 “听话，做个乖孩子，好吗？” 那双黄金的竖瞳里同样浮现出红蝶纹样，他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重新调整了红线和箭矢的位置，让两人位于箭阵中央，魔神终于稍稍安心，用掌心遮住了那双龙瞳。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少年顺从的阖上眼，失去支撑的身体，向白晓梦倒去。 被这么重重一砸，白晓梦险些吐血，她按捺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同样闭上眼，让自己沉入阿贝多的梦境。 梦之魔神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她疑惑地眨眨眼，又揉揉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 直到放出一只翠色的小蝴蝶，魔神才发觉自己能看到颜色。 “阿贝多？杜林？” 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滴滴答答，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认命地向前走去，她抬起脚，才发现自己的腿也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因为水温也就比体温稍高，这温度甚至称得上舒适，白晓梦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为了不惊动敏感的梦境主人，白晓梦没再多放出些梦蝶，而是选择跟随蝴蝶的指引迈步向前。 梦境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感到疲惫，不知走了多久，白晓梦才远远地看到一团光。 耳边水滴落下的声音更大了，压抑的氛围让魔神有些呼吸困难，但也不能退缩，白晓梦只好向着光团走去。 等到了近前，白晓梦才惊奇地发现，这团光芒里裹着一个幼童。 幼童看上去不超过五六岁，有着小小的龙角和龙尾，同样娇小的龙翼紧贴在背后，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看起来像布口袋似的实验服。 那个幼童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里，正低声啜泣。 魔神犹豫着，在他面前蹲下，想要拍拍孩童的后背，但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下手，因为那双看起来尚未张开的翅膀。 正迟疑着，孩童吸吸鼻子，抬起脸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是谁？” 白晓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半人半龙的孩童，有着和阿贝多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庞，以及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眸。 第73章 混乱的梦境 没有回答小不点的问题，白晓梦让自己与孩童视线齐平，柔声反问道： “你为什么哭？” 孩童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抽泣着，无比委屈地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美丽的诗人，还有龙……但是好痛，好痛啊……” 魔神没有打断，她看着面前的孩童，安静而认真地倾听着。 那个孩童也察觉到魔神的体贴，他紧紧拽着衣服宽大的下摆，努力不让眼泪噗簌噗簌掉下来。 见状，魔神连忙在口袋里翻找起来，结果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正当她懊恼着，没有在出门前带上一块手帕——这些小物件一向是由空准备的。 一块柔软的方巾突然出现在白晓梦的口袋里。 梦之魔神恨不能捶自己两下，这可是梦境，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复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真是慌了手脚，差点忘记了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本想亲自给男孩擦去眼泪，但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依旧有些戒备的模样，白晓梦就把手帕交给了男孩。 “谢谢姐姐……。” 接过手帕，男孩先是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变得斯文了许多，但看起来一板一眼，像是在模仿什么人。 末了，小男孩又重新把手帕叠好，还给魔神，但那双眼睛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师父……妈妈她说了好多，好多听不懂的话…我不明白，他们…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吗？” 男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人称也变来变去，但白晓梦始终温柔注视着，等孩童慢慢说完，才拢住他攥紧的手，将陷进肉里的尖锐指甲轻轻掰开，揉搓起掌心的月牙儿痕迹。 “没有，我们没什么不一样。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 魔神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男孩一时忘记哭泣，专注地等待着她的下文，白晓梦才笑着说： “那就是你很可爱吧。” “可……可爱？” 男孩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特别可爱。” 虽然比起我最喜欢的那孩子，还是稍微差了一点点吧。 也就一点点。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魔神弯起眼，继续说道： “等你长大，一定会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英俊小帅哥的。” “我可以吗？不会，不会被大家讨厌吗？” “嗯，你一定会成为特别特别好的人。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我保证。” “师父也会认同我吗？” 魔神抿了抿唇，很快就再度绽放出笑容。 “当然。” 孩童整张面孔都明媚起来，他身周的光团也随之扩大，视野范围内的景象明显更明亮了几分。 他扬起脸，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偏了偏头，做出倾听的姿态，很快，男孩脸上的笑意褪去了，面色变得惨白。 “我，我是不是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我……那些人……”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魔神紧紧抓住男孩想要抽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 突然，男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娇小的身躯颤抖起来，白晓梦只觉得她握住的手像是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变得滚烫。 “好烫…我好痛呀……妈妈……” 梦之魔神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想要探探男孩额头的温度，却突然被拽住了袖口。 那双眼睛与白晓梦的距离不过咫尺，魔神能够清楚地看到男孩的痛楚，以及渐渐由蓝转金的变化。 “救救我，姐姐……” 下一瞬，魔神怀里一空，那个孩童伴随光源一同消失不见了。 滴答声还在回响，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白晓梦的幻觉。 魔神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这个梦境比她想象地还要更加混乱，这样证明梦境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在梦境中展现出来精神的不稳定性。 要速战速决，白晓梦想。 就连梦之魔神也不知道放任这个梦境持续下去，会造成怎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以阿贝多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会把梦境中的死亡当作现实，一旦他放弃求生意志，就算是天理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况且那个孩童似乎并不只是纯粹的“阿贝多”，恐怕还混入了一部分“杜林”的意识与记忆。 要是再晚一点，杜林该不会在阿贝多身上复活吧？ 被这个念头惊得打了个冷颤，白晓梦迅速一抖手帕，放出数只翠色蝴蝶，向四面八方飞去，去寻找消失的男孩。 魔神闭上眼，将手掌插入身下的水中，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水面上升了，温度也有所升高。 怎么办？要在这里就释放出剩余的神力吗？ 虽然这能保证很快找到阿贝多，但剩下的力量还足够支撑把杜林剥离出来吗？ 正犹豫着，一只梦蝶传回了信息——找到了！ 魔神提起裙摆，方便行动的靴子抬起，猛蹬了一下水面，竟然像是踏在平底上，震起一圈圈涟漪。 而魔神的身躯远比涟漪要快，她是身形消失又出现轻盈地奔向目的地，只是一个呼吸间，便重新见到了那团光芒。 也重新见到了那个男孩。 孩童像是长高了一些，依旧宽大的实验服被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赤裸地肌肤上有着针孔的痕迹。 男孩看上去确实长大了一些，但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没有了不久前的软弱，那张稚嫩的面庞不再满是泪水，他平静望向魔神，像是无风的湖面。 看见那双依旧青蓝的眼眸，白晓梦狠狠松了口气。 “你还认得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大人。 “您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嘴上这么说，那张俊俏的小脸却没有露出笑容，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把袖子放下，看上去不想让白晓梦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师父不在，或许我可以为您效劳？” 第74章 杜林的愿望 梦之魔神沉默了一瞬，而那个男孩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仰起头，专注地打量她。 未经打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纤细的脖颈。 白晓梦发现男孩的颈部也有着抽血的痕迹，呼吸顿时一滞。 “你还好吗？” “是的，虽然刚才跟随师父做了一些实验，稍微有些贫血，不过我很好。您无需担心。”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男孩拖地的龙尾尖端甚至轻轻摇摆了一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孩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白晓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是的，如您所见，我是阿贝多，是师父的作品之一。” “阿贝多？” “是的。「白垩层」，阿贝多。” “……你知道杜林吗？” “「腐殖层」，杜林。我确实听师父提及过这件大杰作。” 男孩冷淡而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物品，而不是生命。 魔神蹲下身，握住阿贝多的手，她注意到那双手很冷，带着颤抖。 “那杜林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师父的实验室……咦？不对，它应该在雪山……奇怪？怎么……” 男孩的眼睛在青蓝与黄金之间闪烁，他皱起眉，黑色鳞片浮现在脸上，锋利的爪尖也渐渐伸长，。 但魔神依旧握着僵硬的手，仰头看着迷茫的男孩，轻声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 阿贝多咬住了唇，想要挣脱束缚，从魔神身边逃开，但被白晓梦紧紧捉住。 “杜林，还活着吗？” “杜林可是师父制作的龙，怎么可能……呃！” 刚要反驳这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阿贝多突然看到那双红瞳映出自己的身影，他闭上眼，身子晃了晃，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溅起大片水花。 “……哪来的水？” 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阿贝多疑惑道。 梦之魔神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那“水”在阿贝多身上不稳定的光芒照射下，变成了赤红。 而这赤红的水面此时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将阿贝多的模样映出，他垂下头，与自己的倒影对视。 张开的龙翼，身后的龙尾，脸上的鳞片……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个角？杜林？我……是杜林？不，我怎么可能是……” 水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倒影被打散，阿贝多的表情渐渐变为茫然。 “我是谁？” 黑裙挡住了他的视线，魔神抚摸着阿贝多的侧颈，用指腹擦去从针孔流出的血丝。 “看着我的眼睛。” 男孩依言照做，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两只小小的红蝶，蝴蝶扇动翅膀，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便被渐渐沉淀下去。 “回想起你原本的模样。” “原本的……” 男孩呢喃着，脚下的赤红液面升腾，将他裹成了一个茧。 这个茧还在吸收更多的液体，当魔神脚下露出坚实的地面，那个巨大的茧也破裂开来。 眼前的男孩变成了两个少年，左边那个依旧有着半人半龙的特征，拔高的身体刚好撑起那件实验服，右边那个则穿着熟悉的风衣，看起来更接近白晓梦认识的阿贝多。 “阿贝多？” “嗯。” 右边那个阿贝多眨眨眼，露出白晓梦熟悉的笑容。 “杜林？” 左边那个阿贝多蹲下身，长长的龙尾把自己圈起来，他垂着头，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交给我吧。” 阿贝多向魔神宽慰地笑笑，他的手搭上杜林的肩膀，蹲下身，和幼龙面对面。 “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为……什么？”龙少年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尾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能更早遇到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家人。” 优雅的炼金术士顿了顿，他抹去杜林脸上的泪痕，把散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小心塞到耳后。 “我很抱歉。你一定很孤独，很悲伤吧。一个人在雪山……果然很冷吧？” 阿贝多将杜林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 “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但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很棒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白晓梦，神情越发温柔。 “我觉得认识他们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他们也一定会同样喜欢你的。” “真的吗？” “嗯，我们可以一起画画，一起学习炼金术，可莉会拉着你跑遍蒙德的每一处池塘，阿贝花能给你念书，尼格雷多最近学了编花环，他一定愿意为你编一个最好看的。” 杜林的金瞳闪闪发亮，像是随着阿贝多的描述，想象出了那样美好的场景。 “那真是太好了。” 毒龙天真地笑了起来，脸上升起浅浅的红晕。 “我可以给他们讲讲妈妈，讲讲大家，讲讲我的出生的那个美丽地方吗？ “当然。”白晓梦说，她也来到杜林身前蹲下。 “我们很感兴趣，可以讲给我们听吗？” “嘿嘿，真好呀，如果……能在不一样的地方遇到你们就好了。” 金瞳里掉出一滴晶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所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真的很喜欢那些善良的人们，很喜欢那片景色，那条美丽的龙，那个唱歌很好听的诗人……”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她说： “一定能看到的。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随着她的话，黑暗的世界里升起了太阳，带着芬芳香气的绿草钻出地面，绿树成荫，鲜花遍野，人们欢快的歌声飘荡在空中。 魔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可她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那些蝴蝶有些变成了植株，有些化作了天幕，不计其数的蝴蝶共同撑起了这片梦境世界。 白晓梦甚至牵动了蒙德人们的梦境，让所有人，在此刻，与杜林共享同一个美梦。 “晓梦！”阿贝多焦急地想要制止。 梦之魔神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用目光示意阿贝多不要阻止，将更多的力量注入这片梦境，完善这方世界。 第75章 同一个美梦 还不够。 把口中的腥甜咽回，魔神想。 蒙德的景色细节可以由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填充，只要对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稍加引导，便能够构建出他们最熟悉的家园。 但这还不够。 还没有完全实现杜林的愿望。 白晓梦再度闭上眼，双手触碰地面，放出一缕意识。 她要把一位神明拉入这个梦境。 拜托了，帮我一次。 为了实现一个孩子的愿望…… 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正处于蒙德城上空的巴巴托斯动作一顿。 风神扬起了笑容。 “这可真是夸张。可以哦，仅此一次，就稍微出点力吧。” 神明吹出一口气，风元素一瞬间躁动起来，以祂为中心，旋转的气流形成结界，弹开接近的魔物，将整座城保护起来。 做完这一切，巴巴托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抱着心爱的竖琴，伏在龙背上睡着了。 下一瞬，梦境世界中出现了美丽的神明与龙。 “来吧！蒙德的孩子们，让我们载歌载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乐声响起，巴巴托斯清澈的歌喉唱响高天之歌，巨龙随之起舞，蒙德人民的脸上溢满笑容，他们或唱或跳，欢乐的模样仿佛在庆祝盛大祭典。 梦之魔神也露出轻松的笑意，现在的白晓梦终于能腾出手，调整一下自己在梦境中的姿态与脸色，让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阿贝多不要过于担心。 “去吧，大家都在欢迎你呢。” 魔神轻轻推了推杜林的后背。 “我可以吗？”杜林迈出一步，又转回身，迟疑地看向阿贝多，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当然，我们一起吧。” 杜林的兄弟来到他的身边，阿贝多的嗓音柔和而从容，能给予听者信心。 “但是，如果被我碰到，会……” “没关系，你看。” 梦之魔神握住杜林的手，让他去触碰盛开的花朵。 柔软的，丝绸一般，鲜艳的，宝石一样，还散发着香气，没有因为触碰而变得枯萎的鲜花。 杜林瞪大了那双金瞳，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惊讶地张开嘴巴，尖尖的龙牙看上去十分可爱。 身后的龙尾翘了起来，轻轻摇晃，像是又惊又喜的猫咪，杜林小心翼翼地戳戳花瓣，又摸摸草叶，在广阔的平原跑来跑去。 龙像个初生的孩子，惊奇而喜悦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善良的人们也同样对这个孩子抱有善意，他们热情地邀请杜林加入舞蹈，拉起他的手，和着欢快的音乐转起圈。 温柔的风抚摸他的发顶，满是笑容的人们递过未曾见过的美食，阿贝多就在他的身边，用手帕擦去杜林脸上的酱汁，像是一对真正的，相伴已久的兄弟。 “谢谢。” 梦之魔神站在风神身边，远远的守望着在人群中东奔西跑的兄弟两人。 “你是指什么呢？” 巴巴托斯早已停下歌声，因为更多的吟游诗人自由地欢唱起来。 特瓦林在天际飞舞，与张开翅膀飞起的杜林嬉戏。 无数的笑声充斥着这方世界，自由的神明抛着红苹果，翠色的眼睛眯起。 “我不记得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哦。要是喜欢我的歌，不如改天请我一杯苹果酿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白晓梦暂时不想考虑未来，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大概，也许不会再踏上这片自由的土地了。 “蒙德的人们，很棒吧？” 巴巴托斯咬下一口红苹果，幸福地捧起脸来，语气却活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 “嗯。” 梦之魔神点点头。 “是个好国家。” 梦中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仿佛这美好的光景可以持续到永远，不会结束。 梦之魔神发出压抑的咳嗽声，掩住唇的掌心沾上了红。 “差不多了吧？” 笑意褪去，巴巴托斯抚摸着竖琴，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打破这场美梦。 “没关系，还能撑一会儿。” 正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就见杜林敛起双翼，降落在白晓梦面前。 “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已经够了吗？” “嗯！我很满足！” 天真的幼龙开心地笑起来，他给了魔神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们！谢谢，温柔的人们！” 阿贝多抿住唇，有些不舍的问： “已经玩够了吗？” “嗯！” 杜林点点头，他踮起脚，摸了摸炼金术士的头顶。 “不要太难过哦，想起我的时候，就来雪山吧。” “好。” 压下心底的酸涩，阿贝多将龙揽进怀里，轻拍杜林的后背。 “啊，但是也不要总是自己待在雪山哦，外面有很美的景色，很好的朋友！要带着我的份，开心地玩哦！” “嗯，全听你的。” “好啦，是时候说再见啦。” 这个孩子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样，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让关心他的人们担心，但他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衣摆。 “再见，杜林，我的兄弟。” “再见，你也是蒙德的孩子哦。” “再见，做个好梦。” 温柔的人们没有揭穿孩童的善意，一一送上道别。 杜林咧开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眼底的晶莹像星星一样闪烁。 “再见了，我最喜欢的人们！” 少年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一颗晶体状的鲜红心脏掉落在地上。 梦之魔神拾起那块晶体，梦境解除。众多的人们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 白晓梦睁开了眼，剧痛也随之回归，那颗心脏就在她的手中，只是不像梦中那么晶莹剔透，而是散发着污染的不祥颜色。 “回来……了。” 阿贝多虚弱地发出声音，他看上去比魔神更惨，龙化没有解除，残缺的龙翼依旧挂在身上，滴着血。 “嗯。” 白晓梦发出气音，她真的很困很累，想立刻倒下，好好地睡一觉。 “抱歉……晓梦……尼格雷多……” “他没事。” 梦之魔神缓了口气，浑身上下的创口都因为这口气发出悲鸣，差点没握住杜林的心脏。 “我也没事。” 阿贝多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向后栽倒下去。 第76章 善后 “阿贝多？！” 被突然晕倒的阿贝多吓得险些心脏停跳，白晓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少年呼吸虽然微弱，但十分平稳。 只是睡着了，没有性命之忧。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白忙活一场。” 终于放下了心，白晓梦把杜林的心脏用破烂的外衣裹起，犹豫了一下，没有自己收起，而是塞到阿贝多怀里。 准备起身的时候，白晓梦才发现阿贝多的龙尾正圈在自己的腰上，好像巨龙盘踞在他的财宝之上。 “难不成龙血也会影响思考？” 把懒得细想的课题抛开，白晓梦推开大尾巴，一撑地面。 “咔嚓。” 不妙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梦之魔神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抬起手来。 巴巴托斯借给她的弓已经变回了竖琴，就躺在地面上，她的手掌正下方。 而这天空之琴，碎了一角。 碎了。 不是，不是！！！！ 白晓梦在心里放声惨叫。 怎么会这么容易坏的？ 这不是神器吗！ 谁家神明的武器会被自己徒手压碎啊？！！！ 就算她的力气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白晓梦对天发誓她真没有故意弄坏这把琴的打算，也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打破约定的打算！ 是真的！ 谁能帮忙修修天空之琴？在线等，特别急。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借弓时，风神脸上的笑容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 巴巴托斯！你算计我！ 巴巴托斯！！！ “哈啾！” 蒙德的神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疑惑地小声嘟囔。 “这里也没有猫呀？” 此时的兽潮已经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剩下的残党对于训练有素的神之眼拥有者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于是巴巴托斯便和风魔龙一起，吹散笼罩地面的深渊气息，消灭稍强的魔物头目，对破破烂烂的地脉修修补补。 雪山内，白晓梦则无奈地叹气，一手拾起天空之琴，另一手拎住阿贝多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不是魔神不想把少年抱起来，实在是白晓梦没有那个力气了，况且阿贝多背上的翅膀也无处安放，于是只好这么拖着走。 好在地上还有不少积雪，不会让阿贝多被尖锐的小石子划得血肉模糊。 指挥着腿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脚掌像是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视野有些模糊，伤口火辣辣的疼，但身体冷得难以忍受，白晓梦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一点点向外挪。 这种破事再也不干了，亏死了，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都赔进去。 最开始我可是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安心养老。 最好找几个赏心悦目的帅哥美女同居，有助于延年益寿。 难得穿越一次，不得好好享受生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反正这里看着也挺好的，就算不回去也…… 突然，白晓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视野一下子翻转了九十度。 啊嘞？ 我这是，摔倒了？ 白晓梦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身子沉重地像是被大山压住。 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感觉，哈哈。 这时候，魔神甚至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但下一刻，姗姗来迟的剧痛遍布了全身。 血液像是凝成了冰，刺得肌肤生疼。但很快就转为灼烧感，白晓梦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一口锅，锅里冻的硬邦邦的血液被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除去忽冷忽热的不适感，白晓梦的身体也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因为毫无缓冲地砸在地上，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震碎了，伴随呼吸发出抽痛。 好痛…… 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又没有力量修复，肯定会疼啊。 好冷…… 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吗？还是污染爆发？龙牙上果然带了毒，得尽快处理才行。 身体好沉，好累…… 因为那个约定？不，巴巴托斯应该还不知道天空之琴坏掉才对，惩罚没那么快生效。 白晓梦的思绪像是被割裂开来，一个她痛苦不已，混乱的脑海无法理清想法，另一个她则冷眼旁观着倒地的她，冷漠地运转着思维。 首先先缩小体型吧。没那么多力量维持成年体了。幼年期又太脆弱，失去这么多血会死的。 嗯…… 魔神的身躯渐渐缩小，变回少女的模样。知觉渐渐恢复，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但依旧动弹不得。 得快点把弓还回去，快点找人给阿贝多治疗，然后离开这里…… 一旦发现约定打破，巴巴托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会死…… 空……他还在睡吧？烧是不是已经退了…… 得在空醒来之前回去才行。 否则他会生气的…… 还不能睡…… 没关系，我只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没事的…… 白晓梦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爬起来，但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渐渐混沌。 “哎呀呀，真是的，我就知道。” 有道轻快的嗓音响起，他像是叹了口气，在梦之魔神身前蹲下了。 有风吹过脸颊，带着温柔的暖意，白晓梦放弃抵抗，安心地闭上眼睛。 “也太没戒心了吧？” 吹去对方身上散发的污染气息，巴巴托斯用指尖戳了戳少女的侧脸，拾起了损坏的天空之琴。 “呜哇，修补的法术果然失效了，幸好暂时也用不到了。” 想起西风教堂修女们的慌张模样，风神颇有些心虚地重新把琴粘好。 “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对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温迪抬手唤出一缕风来。 顺从的风元素将白晓梦和阿贝多轻轻托起，巴巴托斯伸手，准备抱住昏睡的少女。 “别碰她。”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风神的手臂，金发少年神色阴沉，眼里尽是冷意。 “这可真是吓人，王子殿下怎么有空来玩呀？” 没理会巴巴托斯的话，空自行将伤痕累累的白晓梦接过。 “好冷……” 面色惨白的少女下意识靠近暖源，抓紧了空的衣服，那双手冷得像冰。 深渊王子垂下头，眼里不知是愤怒还是痛楚。 “我们回家。”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阿贝多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那同为黄金造物的兄弟们都在身边，在蒙德众人的簇拥之下，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神情。 就在不久前，阿贝多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身世坦白，而蒙德的好友们对此仅是稍微有些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与众不同的非人造物。 可莉为杜林编了花环，龙高兴地拍打翅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是的，尼格雷多和阿贝花姑且不提，现在变成人的杜林也是，这群家伙非要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师父又没有用这张脸申请专利。 和小伙伴打完招呼，可莉还想骑上兽境猎犬去探险，这实在太危险了，好在同为监护人的凯亚及时阻止了她。 于是现在的小姑娘正骑在骑兵队长的肩膀上，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猎犬的脑袋。那只剩骨架的猎犬则垂下头，任由这个小不点装作若无其事，放肆地揪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鬃毛。 琴团长在思考怎么给这些造物安排合理的职位，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一份计划周密的巡逻排班表。不愧是西风骑士团最值得信赖的团长，真是可靠。 既然同为蒙德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和普通人一样，以劳动换取食粮，阿贝多很赞成，他正和丽莎一起，围在桌边画起图纸——要为杜林他们建造住所才行，总不能一直在雪山露营吧？ 迪卢克友善地提出建议，表示可以让这些新客人暂且居住在晨曦酒庄。 但考虑到这些家伙的调皮程度，恐怕迪卢克老爷那片漂亮的葡萄园会被狠狠糟蹋掉，为了不被全蒙德的酒鬼记恨，阿贝多只好婉言谢绝了。 安柏和优菈试图记住每一个新朋友的名字，比赛谁的记性更好。 米卡和芭芭拉已经开始给全员准备起大量饭菜，砂糖帮忙打下手，得去阻止她把炼金试剂加进饭菜，能让事物膨大数倍的主意不错，但阿贝多还记得上次砂糖炸了一整间厨房。 啊，迪奥娜走过去了，似乎是想和砂糖与蒂玛乌斯探讨一下炼金试剂在调酒中的应用，看来等下不用担心吃到黑炭了。 罗莎莉亚修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在稍远处和尼格雷多讨论着什么，但没有显露出敌意。 阿贝多在忙碌的间隙打量了一圈周围，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和谐相处的模样真该画下来，摆在他那雪山实验室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他可真是幸运，能跟随艾莉丝阿姨来到蒙德，能结识这么多善良的友人。 想必师父见到这副光景，也会为她的孩子们扬起笑容吧。 现在的他们是如此幸福，以至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在踏上蒙德土地的第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梦之魔神就被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冲昏了头，下意识就从纷飞的蝶群中抓出一柄剑。 冰冷的剑柄入手，魔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球形的红色光罩。 白晓梦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变成暴走的杀戮机器了！ 庞大的深渊污染从纵横交错的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泥布满平原，视野范围内的植株无一幸存。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深紫色的雾气，简直比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场大雾霾都还要严重。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怎么会允许这么多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飓风把这些东西丢回地底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巴巴托斯！从那场混乱的魔神战争，存活至今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要是区区污染就能把那老奸巨猾的风精灵干掉，他早就在混战那时候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时候的污染可比现在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定是为了保护蒙德腾不出手来而已，别想太多，赶路要紧。 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遍遍说服自己，白晓梦奔向龙脊雪山。 情况比魔神预想中的还要不妙，高悬天际的寒天之钉没有发挥着作用——它已经砸落下来，变成细碎的块状了。 阿贝多的实验室里果然没人，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没空多想，白晓梦放出了追踪蝶，寻找阿贝多的元素力痕迹。 越是前行，魔神心底的不安便增加一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还能露出部分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一直到不远处的山坡，痕迹中断了。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这里好像是她第一次到雪山的时候，救了只小狐狸的地方。 不同于上次狼狈着陆，魔神轻盈地落在雪上，甚至没留下一个脚印。 但没等白晓梦在心里夸赞一句自己的完美落地，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只十分眼熟的白色小狐狸蜷成一团，伏在一个有些单薄的人身上，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雪花已经在一人一狐身上落了薄薄一层。 简直就像张裹尸布。 魔神突然这么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往里丢个石子大概都能听到回音。 简直像是抗拒接受眼前的一切，白晓梦拂去了那层雪花。 那个人有着阿贝多的脸，他紧闭着眼，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他身下的红凝成黑，给白雪染了场色，而这人没有丝毫生机。 在他胸前，小狐狸口鼻溢出污血，早已干涸了。 白晓梦用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少年颈部没有熟悉的星形，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口气。 因为她极其卑劣地升起一个念头： 幸好不是阿贝多。 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颈部探了又探，自然不会有任何脉搏，白晓梦木然地起身，她还要去找其他人。 可混着雪花的寒风这么一吹，露出少年腕部绑着的黑色蝴蝶结，那一大一小的圆环像是兔耳朵，蹦蹦跳跳地冒出头来，跟面前的前主人打起招呼。 少女晃了晃，又跪了回去。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下 梦之魔神在蒙德城前停下了脚步。 昔日圣洁的风神就悬浮在半空，掌间清澈的风变得污浊，那双眼睛不复翠色，而是变成了邪异的深紫。 巴巴托斯拉开弓，正对着闯入的梦之魔神，仿佛只要她再踏出一步，那支箭就会穿透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 高大的神明越过白晓梦，祂脸上戴着磐岩面具，只露出金珀般的眸子。 “老朋友，我来送你一程。” 直到岩王帝君顶着箭矢走上前，白晓梦趁机冲进城内，才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那是梦之魔神最为熟知的摩拉克斯，仅在战时显露的杀伐之相。 见过那副模样的存在本就不剩几个，今天还会再少一个…… 突然，血肉烧焦的刺鼻腥气冲进鼻腔，白晓梦脚步一滞，踩进了血泊。 蒙德城内燃着火光。 熟悉的面孔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熄灭的神之眼像是路边摊上不值钱的玻璃珠，散落一地。 昔日的城邦变作人间地狱。 中央广场上，恶龙松开怀里的小小身躯，那抹红跌落在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黑裙的少女映入眼帘，恶龙眨眨眼，染血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阿贝多张开了怀抱。 那便是他等的人。 少女飞奔起来，扑进阿贝多的怀里。 那头长发扬起，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银光，像是义无反顾落入地狱的白鹤。 “噗。” 一声轻响。 利刃刺入了心脏，可那颗龙血加持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白晓梦屏住呼吸，缓缓扭转剑柄。 生命力和温度一起从破洞中流出，他本该应该松开手的，可阿贝多缓缓收拢了怀抱，像是要从白晓梦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龙爪的尖端刺破了肌肤，梦之魔神的手却很稳，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 不远处的杂货店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阿贝多的视野被照亮了一瞬。 在这片刻，炼金术士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尸体，看到了没入胸前的短剑，以及少女脸上滑落的一滴晶莹。 “睡吧。” 寂静的爆炸中，唯有眼前人颤抖的呼吸清晰可闻。 阿贝多闭上眼，抱紧怀里的人。 少年睁开眼，被碧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晃得眯起眼。 “刚才……” “做噩梦了吗？阿贝多？” 白发少女垂下头，阿贝多这才发现他正枕在晓梦的膝盖上。 “梦……” 梦中的景象是那么真实，以至于那尸山血海还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阿贝多按了按心脏，发现它还在跳动。 “抱歉，吵醒你了。” “不。”阿贝多心有余悸，他冲着担忧的少女露出一点撒娇似的笑。 “可以让我再躺一会儿吗？噩梦实在太可怕了，我想多休息一下。” 阿贝多知道自己应该绅士地起身，并礼貌地道歉，但阳光太暖，女孩身上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气息，饶是他也忍不住想要偷点懒。 “那只是个梦而已。”魔神温柔的拨弄着阿贝多柔软的发丝，将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你说得对，我应该思考一些更有意义的问题。比如，我们等下去哪？”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心脏用力地撞击着胸膛，阿贝多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别开视线，试图岔开话题。 “我刚才梦到，我毁灭了蒙德，而你……有人帮我结束了痛苦。” “那只是个梦，忘了吧。” 魔神咬住下唇，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手攥紧了地上的草叶，掌心一片粘腻。 可阿贝多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见到为他落泪的人，也算不虚此行吧？ “滴答。” 有水落到阿贝多的脸上，他困惑地望着晴空。 下雨了？ 又是一滴，白晓梦捂住了脸，可还是有雨从指缝间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能更早一点话……” 阿贝多猛地坐起来，慌张地想要帮忙擦去少女的泪水。 “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只是个玩笑，我不会有事的，别难过了好吗？” 白晓梦很快擦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眶看向阿贝多。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实现的。” “那，也给我做一个花环吧。可莉和尼格雷多都有，总不能缺了我的份吧？” 炼金术士垂下眉，刻意地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让晓梦开心起来。 “嗯。” 白晓梦如他所愿，露出了笑容。 看着白晓梦飞快地编织花藤，阿贝多也拾起了一朵小花，当他回过神来，这朵花已经被缠绕成了戒指的模样。 偷偷看了一眼专注的少女，阿贝多准备销毁这个作品，但犹豫了一下，用炼金术，为这个戒指镀上了一层黄金，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在花芯中添了一小块红宝石。 和晓梦的眼睛颜色一样。 这个小巧精致的戒指躺在阿贝多的掌心，烫得他坐立不安，浑身发热。 “做好啦！”少女发出欢呼。 阿贝多猛地把手背到身后。 白晓梦郑重地将花环为阿贝多戴上，像是在为白垩的王子加冕。 魔神垂下眉，眼圈发红，可那双红瞳像是被露水洗过，愈发耀眼。 阿贝多的视线无法从她的脸上离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因这一刻而雀跃。 师父，我好像找到了，您所说的“世界的意义”。 去吧，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阿贝多，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我……” 少年捏住戒指，俯下身，却仅是吻了吻白晓梦的发梢。 理性的预感粗暴地推开了难以自持的感情。 晓梦为什么要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他会死去吗？ 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 他得留下些什么…… 他得…… 可那枚戒指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爱的人那么难过，又何必令她徒增烦恼。 “抱歉，忘了吧。” 炼金术士把戒指攥起，捏碎，后退半步，有些不舍的笑了笑。 “阿贝多！” 白晓梦向他伸出手，却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阿贝多就像一颗美丽又脆弱的泡泡，光一照，便破裂了，变成细碎的星点，片刻的闪烁后消失不见。 梦之魔神重新回到现实，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带着笑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又下雨了。 摩拉克斯拾起一颗青色的，坠着羽毛的玻璃珠。 那缕带来希望的微风终是消散在岩神的长枪之下。 提瓦特大陆多了一块无风之地。 第???章 if2替代品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我去找阿贝多！” 匆匆安置好尼格雷多，白晓梦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轰——！” 有什么东西流星一般从空中划下，狠狠撞击在雪峰上，在这股冲击力之下，那座山峰被粗暴地击碎了。而那颗“流星”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到梦之魔神前方不远处。 碎裂的石块冲向四面八方，震起漫天雪花。众多魔物惨遭殃及，眼眶中的火苗熄灭，重新变回零碎的尸骸。 “咳咳！” 挥开眼前的粉尘，白晓梦看清了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阿贝多——！！！” 半龙的少年被一支羽箭钉穿了心脏，大半截箭身穿透了他的身躯，插入地面。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趔趄，白晓梦脚步不稳地扑到了阿贝多身前。 羽箭上的风元素力还没有散尽，风刃将少年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那双酷似晴空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球，映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阿贝多已经没了呼吸。 梦之魔神不信邪地去探他的鼻息，又去摸脉搏，最后颤抖地攥住了阿贝多的手。 怎么会？白晓梦茫然地想。 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白晓梦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会有很久很久，久到阿贝多作为“人”老去，而她还有悠久的时间去怀念自己寿终正寝的友人，和那么长的美好回忆。 因为神之眼的拥有者都可以活得很久呀。 阿贝多会在约好见面的日子，早早站在雪山下等她，在见到她的身影后，露出一点优雅的笑意； 会事先在营地里燃上篝火，煮一壶热茶，为配合白晓梦的喜好，多加几块方糖，在桌上摆好茶点； 也会给她讲些有趣的炼金术，并做出演示，又或者两人一起安静的绘画，度过一段安静而惬意的时光。 而在炼金术师忙于实验的日子，他的客人会拿一本书，在翻页的间隙悄悄观察认真的阿贝多。 白晓梦喜欢看阿贝多专注在实验上的样子，看他有条不紊地配比试剂，记录实验数据。 那些玻璃器皿在他的指挥下跳跃，像是高雅的王子邀请一位女士共舞。 炼金术师还写得一手好字，他不光写些实验内容或教材，也会在书上进行批注。 为了打发时间，白晓梦从堆积成山的书堆里借过几本小说，也曾在书页边缘看到极具阿贝多风格的留言。 有时他们便会就书中那段情节讨论起来，或许想法迥异，也依旧很开心。 那些景象都还在白晓梦的脑海中清晰可见，散发着被火苗点缀的温暖光芒。 那样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 怎么可能呢？ 死是什么？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没办法自信地宣称，他将解明神之眼的原理；再也不会有些苦恼又宠溺地，收拾妹妹闯祸后的一片狼藉；更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了。 在这个世界，白晓梦第一次认真结识的友人就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 “巴巴托斯——！！！” 红蝶汇聚成一把长剑，那些蝴蝶的翅膀边缘腾起了黑紫色，梦之魔神的愤怒直冲天际，像是要把风神的心脏剖出，为阿贝多偿命。 就算明白风之神仅是尽到了祂的使命，就算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地底的污染，就算清楚真正可恨的是迟来一步的自己。 这份无处可去的愤怒也只能指向近在咫尺的“仇家”。 为什么要杀了他？ 阿贝多不也是蒙德的一份子，不也是你所爱着的子民吗？ 还是说因为他并非人类，而是黄金的造物，就要被你轻易舍弃吗？ 巴巴托斯，你的爱仅此而已吗？ 高天之上的神明没有辩解的打算，他只是重新将箭矢搭上弓弦，冷冷地宣战。 “你明知他已无药可救。阿斯莫德斯，若是想战便来吧。” 白晓梦自然发现了阿贝多身上侵蚀全身的深渊污染，也自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 可万一呢？ 万一有谁能解决阿贝多身上的污染呢？ 为什么就要轻易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为什么？凭什么！ 梦之魔神向前一步，全身的怒火和神力顺着手臂一同挤进了剑身。 “晓梦！别这样！” 是尼格雷多，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抱住了白晓梦的手，才刚撒上药粉的伤口被劲风再度撕裂。 “放开我，尼格雷多。” 为了不让剑气划伤尼格雷多，梦之魔神停下了动作，但那双红瞳死死盯着风神。 “你冷静一点！” 尼格雷多吼道，更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一滴一滴，像是红色的眼泪。 “我很冷静......” 白晓梦攥紧了剑，不打算收手。 “你疯了？你会死的！那家伙...阿贝多不会想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说着，梦之魔神笑了起来，她看向尼格雷多。 “况且，一个死人怎么会想？”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活像燃尽的木炭，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 那目光竟让尼格雷多有些恐惧，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当梦之魔神重新面对巴巴托斯，将要不顾后果地斩出那一剑时，尼格雷多眼神闪烁，放弃了什么一般大喊道。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什么？”梦之魔神转头看向尼格雷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尼格雷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这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倒和阿贝多有几分相似了。 一阵恍惚，梦之魔神掌中的长剑消散了，赤红的蝶群消失在细雪中。 风之神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也收回了武器。 特瓦林随蒙德的神明一同离去，它拍动翅膀，吹散了笼罩山头的薄雪。 晨曦升起，把阴沉的天幕揭下，铺上温柔的天青。 天光渐亮，但有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 第???章 if2替代品 下 说实话，尼格雷多做的很好。 就像他曾经试图模仿阿贝多的那样，放轻声音，面带笑容。 阿贝多的学生们——砂糖和蒂玛乌斯都没有发觉异常，他们一如既往跟随老师学习，殊不知他们的老师在前一天的半夜，还在拼命苦读那些炼金术笔记。 对于西方骑士团的人，尼格雷多会更谨慎一些，他模仿着阿贝多的言行举止，甚至思考时候的小动作，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可莉。 小女孩其实也察觉到了异样，但她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在无人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尼格雷多的衣摆。 “那个有点凶凶的阿贝多哥哥呢？” 尼格雷多正如在心中排练过千百次的那样，扬起柔和的笑容，轻轻抚摸可莉的发顶。 “那个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顶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尼格雷多把“不会回来”四个字咽了回去。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可莉长成大人，他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可莉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嘟嘟可转了个圈。 “可莉会赶快长大，等那个阿贝多哥哥回来，告诉他好多好多事！” “要按时睡觉才会快快长大哦，可莉该去休息啦。” 兄长又摸了摸妹妹的头，轻推她的后背，把她送进房间。 在爬上床之前，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可莉会和阿贝多哥哥一起等的，所以阿贝多哥哥不要难过啦。” “……嗯。” 依靠着阿贝多留下的笔记，尼格雷多硬生生把自己“掰正”成了那个彬彬有礼，高贵优雅的“阿贝多”。 颈口的星形纹样，是尼格雷多用炼金术仿制的，为了不被细心的家伙发觉异常，他从阿贝多的笔记中翻出了那一篇，照猫画虎地刻了上去。 他的兄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将能想到的知识全部整理成了笔记，标好序，方便查阅。 越是学习，尼格雷多便越是发觉自己与阿贝多的不同之处，但他掐灭了这些不同，重新塑造了自己。 这些笔记中甚至为阿贝花安排了去处，只要用炼金术稍微修改他的容貌，就可以让这只骗骗花融入人群。 必要的常识和知识，阿贝多早就教给了他们。有了“阿贝多”的担保，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蒙德帮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神巴巴托斯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阻止，也不揭穿。依旧是那副欢快的诗人模样，有时还去阿贝花那骗两个工钱买苹果酿。 当然温迪不会白拿，吟游诗人自有门路为稚嫩的阿贝花介绍些工作。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互利互惠。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挥汗如雨，却满脸笑容的阿贝花，白晓梦走向雪山。 “你来了。”和阿贝多如出一辙的微笑，就连转头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魔神扯了扯嘴角。 “我还是更喜欢你当初扛着我上雪山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少年的伪装破裂了片刻，漏出一点属于尼格雷多的羞怒之情，但马上就被他纠正了。 “抱歉，”尼格雷多弯起眼睛，露出阿贝多式的些微歉意。“以后不会了。” 白晓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搭上尼格雷多递来的手，白晓梦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身边的人配合地放慢脚步，用单手剑拨开树枝，就像阿贝多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们来到了一块无字石碑之前。 尼格雷多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那块小土丘似的墓地之上。 光芒绽放。 “此即，诞生之时。” 雪山中生长出了一朵塞西莉亚花。 这朵娇嫩的白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尼格雷多移栽到炼金术制成的花盆中，还加上了玻璃罩子。 “收下吧，这是他留给你的。” 魔神和那株塞西莉亚花面面相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从灰烬中诞出新生，是生命的延续，但绝不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还有这个。” 尼格雷多递过一封信，信封上是白晓梦熟悉的字体——尼格雷多还没仿得那么自然。 “他早就做了安排。” 白晓梦把花盆放下，干脆席地而坐，小心地揭开了那封信。 【给我的朋友晓梦： 我很抱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大概是我的布置还不够周密，又或是我的兄弟露了馅，而这大概也算我的错。 总之，我很抱歉。因为我大致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却没有告诉你。请放心，我的死亡与你的委托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身为研究员的好奇心，促使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要因此太过难过，我已接受自己的选择与后果。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和你一起探索更多的课题。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新一任的阿贝多，我想他会做得很好。 我在营地留了些书，还有一张画像，如果你愿意，请收下。当然，销毁它们也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大概会有些失落吧。 阿贝多】 露在寒风中的手被冻得发红，白晓梦用僵硬的手指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带我去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吧。” 那几本书是白晓梦之前听阿贝多提起过，有些兴趣，但没找到的小说。 而那张画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妥善的保存好了。 是她的画像。 兜帽滑下，鼻尖通红，眼睫沾着雪花的少女，对着画外人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笔触与上色都十分柔和，画里的傻姑娘像是在散发着柔光。 白晓梦一时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直到那只眼熟的小狐狸凑了过来，跃上柜子，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的脸，她才想起来，这是第一次遇见小狐狸的时候。 于是魔神再度审视了一番画像。 嚯，还是第一视角。 是通过小狐狸的眼睛看到的自己吧，难怪这么陌生。 把复杂的心绪和这些杂物一起团成团，丢进小箱子里，白晓梦抱着塞西莉亚花离开了营地。 “你还会来吗？”尼格雷多问。 “也许。”白晓梦说。 “我还是替代不了他吗？” 这次，白晓梦沉默了许久。 “我会记得，你是尼格雷多，不是阿贝多。” “……忘了也行。” 第1章 擅自闯入的风神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梦之魔神茫然地想。 此时的白晓梦正站在西风大教堂的中央，面对着众多虔诚的双眼，很想和巴巴托斯打上一架。 特别想。 就在前不久，重伤的白晓梦被深渊王子带了回去，昏迷了数日才在精心照料下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不出意料被侍从痛骂......倒也没有。 只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空的表情，白晓梦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请您不要再以身涉险，不要再和外面的人们有牵扯了，好吗？” 空捧着白晓梦的手，眼睫上沾了碎钻。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少年连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您痊愈之前，请不要再联系那些家伙。“ 金发少年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恨意从齿缝间露出。 “神明...那些该死的，天理的走狗全都不值得信任。” “可我也曾渴求那个位置，”白晓梦突然说，她轻笑着问： “所以我也不值得信任吗？” “您不一样。” 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本意是开个玩笑转移话题，让空别那么紧绷，但白晓梦反而被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吓了一跳。 少年近似琥珀的金瞳是那么亮，像是封着烈焰，看得梦之魔神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如果那天，我晚到一步......” 话到途中突然哽咽地难以自持，空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白晓梦的手背上。 .......您让我该怎么办呢？ “求您了。更重视自己一些好吗？我发誓会实现您的一切愿望，请相信我。” 半晌哑然，白晓梦难得升起一些愧疚。她确实是想干什么就去做了，没考虑到身边人的心情。 就算空生气骂她也不奇怪，可少年红了眼眶，把愤怒咽回，认真地倾诉。 白晓梦又怎么能糟践这一片真心。 “我知道了。”梦之魔神郑重的回答道。 “您能保证吗？” 白晓梦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被收紧了，少年的声音里有喜悦，以及更多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于是梦之魔神用手按了按空的头顶，再度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 得到了担保，在深渊众人的强烈要求，以及本人深刻地反思之下，梦之魔神安心地待在家里修养，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翻翻小说画本。 吃的是山珍海味，身旁还有美人相伴。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但就在某个悠闲的日子，端坐在桌前的梦之魔神刚端起茶盏，准备惬意地品味一下空研制出的新口味奶茶，再来块糕点...... 城堡的巨型石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呀吼~，阿斯莫德斯，我来找你玩啦！” 巴巴托斯一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另一手激动地冲白晓梦挥了挥。 尘土飞扬，石门巨大的碰撞声在宫殿内回荡，衬得那欢快的少年嗓音格格不入。 殿内的魔物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纷纷掏出了武器，等待主人的命令。 “噗——！” 而深渊的主人，梦之魔神很没出息地，把刚喝下去的一口奶茶喷了出去。 “殿下？您还好吗？有没有被呛到？” 空作为侍从实在太过贴心，甚至没顾得上闯入的侵略者，而是第一时间取出手帕为主人擦拭。 “咳！我...我没事......门外的守卫怎么样了？” 白晓梦咳嗽几声，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担忧地问道。 “连飞蛾都能放进来，不中用的家伙们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深渊王子神色阴沉，手中那柄单手剑散发着同样阴郁的漆黑色彩。 白晓梦毫不怀疑，自己的侍从随时会向着风神一剑削过去，只好稍微偏了偏身子，把两人交锋的视线隔开。 没有下令攻击，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稍微感应了一下，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毕竟我不像老爷子那么不知轻重，下手也很温柔嘛。” 巴巴托斯凑在白晓梦的耳边轻声说。 在场的存在中，竟没有人能察觉风神是怎么动作的。 他就像是一缕风，眨眼间就从大门口来到了梦之魔神的身边。 梦之魔神轻轻将杯盏放下，还是因为细微的颤抖磕碰了瓷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满脸灿烂笑容的神明，白晓梦藏在袖中的手绷紧了红线。 “嗯嗯？不要无视我嘛~，阿斯莫德斯酱~” 被巴巴托斯亲昵的口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晓梦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但还是没说话，也没转头，权当风神不存在。 你问为什么？ 因为她不敢啊！ 空的眼神好恐怖啊！ 感觉自己要是随口搭句话，那把剑捅的就不是风神而是她了！ ......嗯？怎么有种丈夫养的小三嚣张的找上门，正主怒不可遏的赶脚？ 果然是这段时间狗血话本看多了，肯定是。 见白晓梦正如保证的那般没去理会温迪，空的脸色好转了些，语气依旧不善。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金发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臂，将风神与白晓梦隔开。 风神被迫退了半步，可爱的鼓起脸颊，但很快就向前一扑，环住了梦之魔神的胳膊。 “我不是说了吗？是来找阿斯莫德斯玩的！” 身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白晓梦身上的冷汗快从细雨汇成大河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侍从的眼神暗得吓人。 “殿下，什么时候，和巴巴托斯大人，这么要好了？” 金发侍从一字一顿，一句比一句更令白晓梦汗毛倒竖。 好恐怖啊！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温迪和她一起砍了啊！ 冤枉啊！谁知道巴巴托斯这家伙唱的哪一出！ 已经完全忘记了深渊王子体内还有自己植入的梦蝶，梦之魔神心虚地不敢抬头。 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虚。 “哎呀好可怕哦~” 嘴上喊着害怕，巴巴托斯面带笑容，恬不知耻地又往白晓梦身边蹭了蹭。 白晓梦闭上了眼。 吾命休矣！ 第2章 风神眷属 “阿斯莫德斯就是和我关系很好呀，我最爱的那把天空之琴都借给她了呢。” 风神还在拱火，空身上的杀气也更重了。 听到巴巴托斯提起那把被她弄坏的武器，白晓梦就坐如针毡，只能顶着空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啊，嗯。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我就说嘛！我们关系可好了！” 自来熟的风之神甚至干脆就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白晓梦。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梦之魔神只觉得浑身发毛。 生怕巴巴托斯把“约定”的事也说出来，白晓梦连忙拿了块饼干塞进他的嘴里。 “跑这么远你不累吗？先吃点东西吧。” 可就算吃着东西也没法堵住吟游诗人的嘴巴，巴巴托斯三两下就把饼干嚼碎，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和上次的一样美味！” “哈哈，你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觉得空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为什么啊？！ “不开玩笑了，巴巴托斯，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是为了那个约定！ 千万不要！ 只要和性命无关就还能谈！ 既然没对她手下的魔物下死手，就证明还有谈和的余地，对吧？ 梦之魔神在心里祈祷着，急迫地盯着捉摸不透的风神。 “叫温迪就好，我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 自称温迪的神明看起来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悠然自得，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散发甜甜香气的奶茶。 风神喝了一口，咂咂嘴，点评道： “感觉不如蒙德酒馆的苹果酿。” 那就滚回你的蒙德去！离她远点！ 深渊王子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压下怒火，抬手示意魔物们退下。 真要打起来的话，这些家伙只会碍手碍脚，还得让殿下分心保护它们。 不打算收起自己的武器，空就站在白晓梦身边，冷冷地盯着温迪。 “敢对殿下不敬，就杀了你。” “你看他那么凶！“ 温迪委屈地一指空，把椅子又往白晓梦身边挪了挪。 深渊王子毫不示弱，他也往自家的主人身边靠了靠。 白晓梦茫然且无措的被夹在中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有事说事，离殿下这么近是几个意思？” “哼！意思是我和她的关系比和你更好！” 梦之魔神头痛地抬起双臂，竖起手掌，把针锋相对的两边隔开。 “停。” “温迪姑且算是客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白晓梦扯了扯空的脸蛋，扯出一个不那么情愿的笑容。 再转向很可能危及自己性命的风神，尽可能严肃且不露怯地说。 “还是说事吧，你应该也不会闲得没事特地来找我吧。” “可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呀？......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温迪这么说，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风神不会突然转了性子，这些旧敌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在魔神战争那个时候，都是把彼此视为眼中钉，恨不能剿灭一切敌对势力。 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这个臭名昭着的恶敌笑脸相迎呢？ 梦之魔神只是活着，就会是全提瓦特的死敌。 除了在这所宫殿里的深渊魔物，没谁会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愿意当她的伙伴。 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事？” “嗯......”看了看白晓梦的脸，温迪抓住发辫抵在唇边，侧脸竟有些微红。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梦之魔神疑惑地看着他，而空则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等一下，殿下，我觉得......\" “来做我的眷属吧。”风神笑眯眯地说。 空：“......?” 白晓梦：“......？” 有那么几秒，梦之魔神整张脸上都是空白一片，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呃，等一下，等一下......我没听错吧？我？” 梦之魔神用手指了指自己。 温迪点点头。 “去当你的眷属？” 梦之魔神再指指风神。 温迪再度点头。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晓梦的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才近乎茫然地发出梦呓。 “那怎么可能呢？” “也没什么不行吧？” 吟游诗人歪了歪脑袋。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空终于爆发出声，少年紧紧皱着眉，剑尖指向风神。 “行了，安静会儿，小家伙。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 巴巴托斯抬起眼，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神明的漠然。 梦之魔神下意识抬手将空往后一挡，那是个庇护的动作。 “我是个魔神，巴巴托斯。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眷属？” 白晓梦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与我的意愿无关，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呀？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不就好了？” 温迪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真纯粹的孩童。 “抱歉，我......” 正打算拒绝，白晓梦也察觉到空因为她的话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温迪笑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来，那把天空之琴......” “我当也不是不行。”梦之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话锋。 空：“殿下？！” 至于白晓梦......她转过了头，不敢去看空的表情。 “那可太好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温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拽住白晓梦的手就往外跑。 “出发？去哪？” 梦之魔神下意识跟着他跑了两步，突然被金发少年拽住了另一只手。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金瞳里满是困惑与担忧，空认真地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那家伙抓住了什么把柄威胁您？” 白晓梦抿了抿唇，眼神闪烁，视线不由得向下游移。 “没有。” “你家殿下就要跟我去蒙德啦，不用太担心哦。” 偏偏目的达成的风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可恶模样。 怎么可能不担心！ 空握紧了白晓梦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温迪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 祂踮起脚尖，在少女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3章 说漏嘴 用指尖轻触被温迪吻过的地方，那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 比起羞涩，白晓梦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与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亲了一下？ 谁？巴巴托斯？ 为什么呀？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那个巴巴托斯，怎么会突然...... “他这是干什么呀！” 深渊王子颤抖的嗓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他翻出一块干净手帕，拼命擦拭着少女的侧脸。 “嗯？他这是干什么呀？！” 似是觉得还不够，少年掌心凝出一小团水球。 把水球丢到白晓梦被擦得发红的脸上，空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新手帕继续擦。 “他这是干什么呀......” 空的口袋怎么跟某个神奇的蓝胖子机器猫似的？ “疼疼疼，快住手，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捉住了空的手，白晓梦眨掉眼里的泪花。 梦之魔神回过神来，顿时没了什么旖旎念头。 因为白晓梦感受到了，随着风神的吻，庞大而纯净的风元素力被注入了自己体内。 残余的深渊污染被那股力量清理干净，得到了风神祝福的白晓梦，也因此可以自由使用风元素力了。 那个吻只是风之神确定眷属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白晓梦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说嘛，那个巴巴托斯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显然深渊王子并不这么认为，金发少年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瞪着风神。 “杀了你......\"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压低的声音中倾泻而出，那双金瞳被阴沉的色彩笼罩。 梦之魔神头痛地扶额，感觉自己正牵着只大型犬的绳子，稍不留神，这只恶犬就会向任何他认为的，会威胁到主人的事物扑去。 “空。”白晓梦轻声唤道。 深渊王子抿住嘴唇。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见状，温迪眯起眼睛，露出了坏笑。 白晓梦脑海中警铃大作，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巴巴托斯的动作。 “哎呀，真是不听话的小家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 风之神轻巧地走到深渊王子面前，挑衅地歪了歪头，俯身仰视。 “你的主人会抛弃你哦。” “轰——！！！” 缠绕着深渊之力的单手剑自下而上扬起，毫不留情地斩向了风神，溢出的深紫色的剑气一下子就将远处的大理石墙壁击穿。 “空！”白晓梦厉声喝道，拦住了少年将要劈出的第二剑。 “咻~。” 悦耳的口哨声响起，毫发无伤的温迪从半空飘落，身后的披风像翅膀一样飘落。 吟游诗人拨动怀里的竖琴，扬起的清风吹散了室内弥漫的烟尘。 方才深渊王子的一剑没能击中目标，反倒击碎了数层墙壁。 尘埃落定，砖瓦石块掉了一地，露出空洞后面趴倒一大片，浑身是土的深渊魔物。 好不狼狈。 像是觉得这幅景象很是有趣，温迪甚至朝着偷听的魔物们友善地挥了挥手。 “好险呀~，大家都没事吗？” 被抓包的深渊魔物们满脸尴尬，脸上的灰尘都没顾得上擦，连忙心虚不已地向主人一行礼。 梦之魔神示意它们赶紧滚走。 得到了赦免，大大小小的魔物们便拖着晕倒的同僚，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好在他们跑得很快，不到片刻便消失干净。 没来得及松口气，白晓梦便看到金发少年脸上密布的阴云。 梦之魔神的头顿时更痛了。 本想强制地把那柄单手剑从空手中夺走，可少年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叹了口气，白晓梦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说着，梦之魔神干脆直接上手去抓剑刃。 深渊王子猛地一惊，忙不迭收起武器。他看着白晓梦，咬住唇，眼底竟升起些水雾。 啊......怎么有种我是负心汉的微妙愧疚感？ 心里吐着槽，白晓梦抬手给空顺了顺毛。 “乖孩子。” 深渊王子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方便少女揉他的金发。 “您真的要和他走？要抛下我们吗？” 提防着温迪再多嘴，白晓梦将手指插进少年柔顺的金发。 “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吗？还是说，比起我，你更相信巴巴托斯？” “怎么会！我当然，当然相信您......” 但心底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看出了空脸上潜藏的不安，梦之魔神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下意识提出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保证。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要和我做个约定吗？” “约定？也？” 漂亮的金瞳敏锐的眯了起来，还带着些水汽的眼睛危险的盯着白晓梦。 白晓梦：“......” 丸辣。 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说漏嘴的竟是自己，白晓梦这下真恨不能揪住几秒前的自己，抽她两巴掌。 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神这时候又插了嘴。 “对呀，你家主人就是和我做了约定哦~。” 欢乐的吟游诗人踏着那双小皮鞋，又揽住了白晓梦的胳膊，对空扬起唇角。 “不希望你家主人出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哦~。“ 梦之魔神闭上了眼。 巴巴托斯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本来就很乱了！这下可好，更是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喝不下啊！ 白晓梦只能心虚地抽回手，绞起手指。 “总，总之我去去就回，别担心，就在家等我吧。” 这话说出来，就连白晓梦自己也不信，可空还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虽然那点头的弧度微不可察。 “我不会与您做约定的。” 少年的声音很轻，白晓梦的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 “我...会乖乖在家等您，请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吧。” 深渊王子扯了扯唇角，那硬挤出的笑意更像在哭。 金发侍从深施一礼，率先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 将少女追着那道背影的视线唤回，温迪拉着白晓梦离开了深渊。 第4章 风神的圣女 身周的微风消散，白晓梦和温迪一同出现在蒙德城内。 这个地方在建筑交错形成的夹角处，没人会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 梦之魔神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上去不似活人，更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打量了白晓梦一会儿，温迪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某个小家伙。”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不知道温迪为什么故意刺激空，现在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 “这个给你。” 风神解下腰上的玻璃珠，把它塞到白晓梦的手里。 那是个很像神之眼的青色玻璃珠，被固定在蒙德风格的金属外框里，下方还坠着几根白羽。 “那你呢？” 收下这个会随着佩戴者催动风元素力而发光的漂亮珠子，白晓梦问道。 “我还有很多备用的呢。就算摔了一两个也没问题。” “是吗？” 可她怎么感觉这个假神之眼被佩戴了很久呢？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我这个魔神来当你的风神眷属？” “这个嘛，你很快就知道啦。” 温迪眨了眨眼。 片刻后，蒙德西风大教堂内。 “修女！我找到巴巴托斯大人神谕里说的圣女大人啦！” 欢脱的吟游诗人牵着白晓梦的手，一路小跑到了教堂里面。 “哦哦！这位就是......！” “神啊，感谢您的慈悲！” “天哪，这位小姐可真是太美了！”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女牧师，她们一拥而上，把温迪和白晓梦团团围住。 呆了好一会儿，白晓梦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 “什么？圣女？谁？” “当然是说您呀！” 一位看上去就十分甜美可爱的小牧师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芭芭拉，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个人。” 另一位看上去就不好相处，十分不像修女的女性冷淡地说，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晓梦。 “这不过是这个吟游诗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罗莎莉亚修女，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谕里确实提到了圣女大人的长相。” 那位被称为芭芭拉的牧师少女争辩道： “雪色的柔顺长发，苹果一样赤红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的仪容姿态......肯定就是这位小姐没错！” 梦之魔神目瞪口呆，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死死拽住了温迪的手，瞪向那双翡翠绿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温迪读懂了她的眼神，把手遮在嘴边，伏到白晓梦耳边悄声解释。 “这就是今天带你来的原因，拜托你帮忙安抚一下蒙德的群众。“ 风神双手合十，对白晓梦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 “前段时间不是出了阿贝多的事吗？现在蒙德城的人们都很是不安，牧师们祈祷让我，啊不是，让巴巴托斯降下神谕。” “然后你就抓我来收拾烂摊子？” 现任风神眷属以毫无敬意的目光，谴责地注视自己的神明。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 捂住自己饱受摧残的脑袋，白晓梦可耻地屈服了。 谁让她的小命还掌握在风神手里呢？ “那什么圣女不当不行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信服嘛，”温迪摊开手，无辜地看着她。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拜托啦~。” “就这一次，然后我们的约定就算达成了吧。” 梦之魔神无奈地做出让步。 “嗯嗯！我保证不追究你把天空之琴弄坏的责任！” 就在这时，牧师与修女们的讨论也终于有了结果。 芭芭拉面带歉意，忐忑不安地来到白晓梦面前。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大家想让您证明一下，您是巴巴托斯大人选定的圣女的证据......” “我该怎么做？” 既然接受了任务，白晓梦自然得摆出一副衬得上“圣女”之名的姿态。 梦之魔神挺直腰板，优雅地轻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孩，不出意料得到了一声惊艳的吐息。 “那，那个，只要请您修复一下天空之琴就可以了！罗莎莉亚修女说既然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也一定有和巴巴托斯大人一样的能力！肯定可以和之前一样修好天空之琴的。” 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的祈礼牧师红着脸，一口气说出了极其刁钻的请求。 白晓梦保持着圣洁的微笑，转向巴巴托斯大人。 “和之前一样”也就是说这琴已经坏过一次吧！ 不，说不定根本就没修好过！难怪那么容易就坏了！敢情是你小子施下的障眼法啊！ 巴巴托斯你果然算计我！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叫我来？！ 我要是会修这破琴还至于被你威胁吗？！ 就算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一旦许下的约定又不能跟消息一样可以撤回，而且为时已晚！ 白晓梦只能挂着和善的微笑紧盯着巴巴托斯，盘算着约定结束之后，有多大的概率能打赢风神。 她实在是很想把这家伙痛打一顿解解气。 温迪抖了一下，连忙打手势比划。 【只要糊弄一下，让大家以为修好了就行。】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得到神明的授意，圣女大人转回头。 “当然，我很乐意帮忙。” “太好啦！请随我来！” 小牧师芭芭拉高高兴兴地把白晓梦带到密室。 “请看，这就是天空之琴。” 那把竖琴还是保持着白晓梦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一分为二，一块大，一块小。 芭芭拉十指交握，满脸愧疚的说： “明明会有人按期过来检查的，可天空之琴不知怎地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晓梦不知道哦。 不会读心的芭芭拉还在说着： “这全都是我的失职！神啊！我该怎么向您忏悔才好！” 眼看小女孩就要哭出来了，圣女愧疚的露出笑容。 “我主不会因此生气的。姐妹，这并非你的失职，而是祂降与我的考验。” 第5章 浪子的真情 听到白晓梦这么说，芭芭拉脸上满是崇敬，像是已经认定了，白晓梦就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圣女。 “巴巴托斯在上！真是再没有比您更虔诚，也更适合侍奉风神的人了！” 梦之魔神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附和。 “这真是过誉了......” 被芭芭拉闪闪发亮的纯真视线刺得良心不安，白晓梦不由得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笑容说： “同为侍奉我主的信徒，没有更适合一说。我们都是祂的孩子，都同样地爱着祂，也为祂所爱。” 两人身后的牧师与修女又是爆发一阵小小的惊叹，他们不约而同十指交握，虔诚地向风神与圣女祈祷。 白晓梦的余光一扫，便瞄到她口中的“主”不知怎么混到了人群中，正很是赞同的不停点头。 压下胸中的无名火，白晓梦捧起了天空之琴。 青色的风元素力如飘带一般，轻柔地自上方垂落，笼罩在白发少女的掌心，天空之琴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器在回应她的力量！这位小姐果然是圣女！” 那当然啦，毕竟我现在用的就是你们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力啊。白晓梦想。 “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她真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一定可以修好这把琴。”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白晓梦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家伙才不会修琴咧。虽然我也不会就是了。 感受到室内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专注地盯紧破损的天空之琴，白晓梦才开始动作。 梦之魔神的眼底有红光闪过，风元素力听从指令，顿时汇聚起来。 狂风四起，天空之琴一时光芒大盛，室内的人们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只不过一瞬间，缕缕清风撒娇的蹭了蹭少女的指尖，从她的裙摆下溜走了。 视野中的白光消散，众人便也都看到了悬浮少女手中的天空之琴。 琴身流光溢彩，散发出纯净的风元素，在微风吹过时，便自行发出动听的弦音。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巴巴托斯大人万岁！圣女大人万岁！” 激动地修女们热泪盈眶，她们拥抱着彼此，感谢风神的赐福。 就连最严肃的修女牧师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白晓梦的身份了。 梦之魔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重新安置好天空之琴。 没有人发现白晓梦在那一瞬间使用了幻术。 破损的天空之琴只是被风元素力“黏”在了一起，就像用了胶水修补。 然后再用她的力量罩上了一层完美的伪装，让每一个见到这把神器的人都以为这是它原本的模样。 实际上天空之琴并没有被修好。 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就能发觉梦之魔神做的手脚，但目前在场的风神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正激烈的鼓掌捧场。 “不愧是万能的巴巴托斯大人的圣女！我一定要写成诗歌传唱下去！” 就是动作表情实在夸张，疑似用力过猛，白晓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神明棒读。 就在白晓梦松懈下来，认为自己的烦恼暂时告一段落，温迪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圣女大人该换上祭服了吧！” 什么？ 一经提醒，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祈礼牧师芭芭拉也迅速回过神来。 “哎呀！看我真是的，差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祭服是......？” 白晓梦困惑且不安地问道。 梦之魔神心里涌现出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是风神大人为您准备的礼服！一定会很合适的！”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新任圣女大人被强制拖去了更衣间。 吟游诗人则在教堂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摆弄他的竖琴，一会儿站起来欣赏教堂彩窗，视线不住地向走廊处游曳。 就在这时候，聚集在教堂内的围观群众忽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温迪也跟着向那边看去，一道白影从视野尽头出现，缓缓向他走来。 鞋跟敲在大理石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风神紧张地摘下了他的帽子。 白影来到他的面前，那是穿起祭服，合适的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白晓梦。 第一眼看去，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纯白。 不似教堂任何修女和牧师的打扮，她们的祭祀袍往往会搭配上深蓝或黑色圣带。 而白晓梦所穿的祭服长裙就连刺绣也是纯白色的，只有当她走在透过琉璃彩窗的光下，布料发出反光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极为纤细的银线绘制出的花纹。 这整套祭服的装饰都极为精细，搭配上腰间的青色神之眼，看起来并不会因为颜色单一而显得过于朴素，反而更显得圣洁纯净。 梦之魔神优雅地迈步，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清凉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雪白长发上佩戴的银饰。 一块洁白的蕾丝长纱盖在她的头上，头纱前沿垂下，将那双红瞳稍稍遮起，令魔神少了几分危险的氛围，裸露在外的小半张面庞恰到好处，只是一顾便可倾国。 白晓梦在温迪面前停下了。 此时的少女仅是站在那里，高贵的气质便一览无遗，整间教堂内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温迪？” 白晓梦偏了偏头，头上精致的银饰叮当作响。 “怎么了？不合适吗？” 见吟游诗人没有反应，少女有些紧张地抬起手，揭开面纱一角，露出眼尾混着金粉的红妆。 温迪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他下意识挪了挪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晓梦。 “很合适哦。” 巴巴托斯捏紧手中的贝雷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差了这个。” 一朵纯白的，还沾有露水的塞西莉亚花出现在风神手中，他踮起脚，认真而珍重地将那朵花插进少女的鬓发间。 随后，吟游诗人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可爱的脸上扬起欢快的灿烂笑容。 “这是巴巴托斯最爱的花。” 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第6章 祈祷 “谢谢？” 摸了摸娇嫩的花瓣，白晓梦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温迪的眼神。 “对了，”洁白的圣女往前迈了一步，撩起鬓角滑落的发丝，小声问道： “我要当多久的圣女呀？” “嗯，三...天吧。” 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风神捂住了有些发烫的侧脸。 “呼——，那还好，我会努力忍住不吃零食，咳，不把衣服弄脏的。” 白晓梦松了口气，说出了与这身造型极为不符的话。 温迪：“......其实这件衣服有我的神力，不会轻易脏污破损的。” 白晓梦：“什么？！这也太方便了吧！教教我教教我！” 稍远处的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可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瞥见两人靠的很近。而圣女大人的红唇扬起令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圣女大人好像和那个吟游诗人很熟的样子？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有想象力旺盛的少女已经红了脸，一边嘀咕着什么： “圣女大人竟然......，这可是对巴巴托斯大人的不敬！” 一边又忏悔着，纠结着，从指缝间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更小声的喃喃道：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好配哦......“ 没注意到人们各异的视线，白晓梦还在和温迪聊天： “话说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合身？难不成......” 屏住呼吸，温迪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难不成前任圣女和我差不多高吗？......温迪你怎么了？” 风神呼了口气，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白晓梦。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某人的心情了。” 少女不解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没觉出什么问题。 “没有前任圣女，你就是第一任。”温迪苦笑道。 白晓梦：“哇哦。” 没想到堂堂风神混得这么惨，连个圣女都找不到，难怪要抓她来安抚人心。 带着“你也不容易呀”的目光，白晓梦拍了拍温迪的肩膀，宽慰道： “没事，这件衣服可以留给下一任穿。” 巴巴托斯微笑的表情近乎狰狞，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不会有下一任圣女了。” 梦之魔神更疑惑了，不能吧？真找不到人呀？ 哦~，我懂了，既然不会有圣女，那么下一任就是圣子了吧？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说服了自己的白晓梦点点头，开始从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男孩里给温迪物色人选。 魈......绝对不可能。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就算要打一架也不会把他让给巴巴托斯的！ 完全忘记了如今的魈仙人是岩王帝君的麾下，梦之魔神擅自将魈排除。 空倒是挺合适的，要是没有深渊污染，大概会是风神喜欢的明媚少年吧。 啊，但是一想到身边要少了这么个贴心的执事，就觉得果然还是太可惜了，不行不行。 阿贝多嘛，他倒是挺适合白色，就是不知道巴巴托斯能不能从摩拉克斯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不过阿贝多应该更喜欢岩属性的神之眼吧？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元素力引起爆炸...... 或许从阿贝花和尼格雷多之中选一个？ 就在近距离下，温迪看着少女的视线投向虚空，就知道她肯定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八成还在想什么离谱的事。 风神无奈地唤出一缕风，让它吹醒自己的眷属。 “芭芭拉在叫你哦。” “啊！我都没听到，抱歉温迪，等下再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高洁的圣女大人快速而从容地回到牧师面前，唇角带着和煦的微笑。 “是有什么事吗？芭芭拉小姐？” “叫我芭芭拉就好！圣女大人，可以请您带领我们做今天的祈祷吗？” 祈礼牧师依旧崇敬地看着白晓梦，脸上的期盼令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魔神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笑，她轻轻颔首。 “当然。我很乐意。” 与外表不同，白晓梦的内心实际上慌张不已。 什么？祈祷？ 她是一点都不会啊！ 向巴巴托斯祈祷？她又不是风神真正的信徒！ 怎么可能知道祈祷词该怎么说啊！ 让她想想过去梦之魔神的眷属是怎么祈祷的…… 记得大概是…… 白晓梦屈膝，在铺有布料的石板上跪下，脊背挺直，合上眼阖，将十指交握。 “愿您祝福我们，巴巴托斯。感谢您赐予的生命与恩惠。我在此祈求，请您赐予我们走向自由的勇气与智慧，愿您的风永远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前行。” 在众人眼中，风神的圣女将双手抬起到锁骨，仿佛向神明献出一切般虔诚地闭上眼。 阳光透过琉璃彩窗，温柔地为白裙圣女镀上圣洁的光晕，令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超脱凡人的神圣化身，在模仿着人类的举止。 伴随着少女清朗甜美的嗓音，发间的银饰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那张头纱被风吹动，轻飘飘地扬起，露出圣女鬓角那朵塞西莉亚花。 蒙德的神明温柔地注视着眷属，祂毫不吝啬地招来了清风，芬芳的花香与丰收的果香顿时在教堂中弥漫开来。 而当白晓梦祷告结束，西风大教堂外的钟楼恰好响起，那声音在教堂内回荡着，仿佛是不属于这世间的音色。 “愿风神护佑！” 许久才回过神，教堂内的人们几乎是同时张开口，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整间教堂内被肃穆的气氛笼罩，不论成年人还是孩童，没有任何人做出异样的举动。 就连并非风神信徒的愚人众守卫，也被这氛围感染，下意识向风神祈祷起来。 与此同时，凡人无法窥见的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起，汇聚到位于人群中的温迪身上。 是信仰之力。 风之神闭上眼睛，感觉庞大而精纯的信仰之力涌入体内，抚慰着历经磨损的心灵，消解业障的侵扰。 祂睁开眼，那双翡翠眸子里映出了白裙的魔神。 人们可以更改信仰的神明， 可神明无法失去祂的子民。 你的信徒又在哪里呢，阿斯莫德斯？ 第7章 偶像 勉强算是成功举行了一次祈祷，白晓梦的信心也增长不少。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在举行正式典礼之前，请圣女大人坐在这里就好！” 勤快的小牧师搬来了一把椅子，还贴心的放上了软垫。 “就我一个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圣女大人还是坐下吧，等信徒来祈祷的时候，可有您忙的。” 那位叫做罗莎莉亚的修女看上去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哈欠，把白晓梦按到椅子上。 修女的指尖搭在肩上，白晓梦可以嗅到细微的烟草气息，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安置好圣女，罗莎莉亚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抽回的手指却被温柔的捉住了。 “愿巴巴托斯予你得以安眠的夜晚。” 圣女轻声祝福道。 罗莎莉亚修女惊讶的看到青色的元素力从自己的指尖绕过，又盘旋上升，扬起耳后的长发。 一道极轻的声音在修女耳边响起。 “抽烟也要适度哦。” 白晓梦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就连站在白晓梦身后不远处的芭芭拉，也没有注意到圣女的小动作。 罗莎莉亚笑了起来，这个圣女果然很不一样，她喜欢。 “芭芭拉，我看罗莎莉亚修女有些疲惫，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吗？” 没等芭芭拉开口，白晓梦又掀起一角头纱，有些可爱地仰头撒娇道： “她的工作可以交给我，好不好呀？” “怎么能劳烦圣女大人！罗莎莉亚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 被那双红瞳蛊惑，芭芭拉几乎是马上就点了头，完全忘记了要叮嘱罗莎莉亚参加典礼。 “那就谢谢圣女大人和芭芭拉的好意了。” 罗莎莉亚稍显冷淡的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留下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小牧师。 直到教堂大门发出响动，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芭芭拉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过罗莎莉亚本来就很少出席这种活动，就连维多利亚修女都默认了她的独来独往，甚至没有给她排班。芭芭拉也不会因此多上一份任务。 但是！这可是圣女大人的就任典礼呀！罗莎莉亚怎么能不出席呢？ 对圣女大人太失礼了！ 但奉命照顾白晓梦的芭芭拉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忍着纠结待在原地。 看穿了小女孩的心中所想，梦之魔神便拉住她聊天。 “能给我讲讲典礼的流程吗？” 说着，白晓梦像是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袖子，垂下视线。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现失误，让巴巴托斯大人蒙羞可怎么办呀？” 梦之魔神发誓，除了芭芭拉的好感升到五级的提示音，她还清楚地听到了某位神明的笑声。 笑什么笑！你不也在普通人面前装过乖吗！ 少女的侧脸因羞怒有些泛红，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坦诚后的窘迫，让神圣的圣女多了些人气，更显得魅力无穷。 “圣女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成为偶像呀？！” 激动的芭芭拉口不择言，抓紧了白晓梦的手大声道。 偶像？提瓦特也有偶像吗？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白晓梦震惊且茫然地想： 成为偶像？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渐渐回过神，芭芭拉脸蛋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那本小册子和她原本所在世界中的杂志极为相似，但印刷的文字不同。 在看到这份小册子的第一眼，白晓梦就无意识地抓紧了裙摆。 梦之魔神咬了咬舌尖，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小心地接过了芭芭拉珍视的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偶像的活动事迹，包括演唱会后粉丝的感想留言，大致是些很受激励，大为感动的话，和白晓梦曾经见过的杂志没什么不同。 只是上面的人像图片都很是陌生，显然不是白晓梦那个世界的产物。 一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心情占据更多，白晓梦将小册子还回，重新扬起笑容。 “抱歉，虽然明白了偶像是很棒的职业，但我恐怕无法胜任。” 那种闪闪发亮的，以努力带给粉丝们笑容，全心全意回应人们喜爱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样的人？ 也只有芭芭拉这样，纯粹而热情的孩子才更适合吧。 “偶像”这个词，对白晓梦来说。 也是星星一样，耀眼而遥不可及的存在呀。 “诶～，我倒是觉得圣女大人肯定会很合适的。” 温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边，他探头探脑地偷看了好一会，但失神的白晓梦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像巴巴托斯选中的圣女大人一样，都是会带给人希望的存在呀！” 吟游诗人快乐地说。 白晓梦抿住唇。 可我并不是真正的圣女，这副讨喜的模样也不过是伪装。 一旦梦之魔神的身份泄露，恐怕这些崇敬爱戴巴巴托斯的人，都会向她投来恐惧憎恶的冰冷目光吧。 那样的寒意，她早就受够了。 “这是在聊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优雅知性的炼金术士缓步走到白晓梦的近前。 “阿贝多先生，我们在聊偶像！” 芭芭拉激动地举起那本小册子，像是捧起圣书。 “我和温迪都觉得圣女大人很适合当偶像！啊，您还是第一次见到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大人吧？” 阿贝多的视线在白晓梦腰际的青色神之眼上稍作停留，便微笑起来 “不是第一次了。”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炼金术士单膝下跪，他摘下手套，托起白晓梦垂下的手腕，少年的手掌从那纤细的手腕滑到手掌，再到指尖，而后轻轻带向自己的唇边。 那双晴空般的眼眸温柔似水，隐藏着恳求，像是在请白晓梦不要拒绝。 接着，阿贝多垂下眼帘，轻吻了圣女的指尖。 宛如骑士宣誓忠诚。 仅是蜻蜓点水般一触，阿贝多便松开了手。 吟游诗人抓紧了圣女的椅背。 芭芭拉顿时红了脸颊。 教堂内鸦雀无声。 唯有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紧盯着魔神的红瞳。 “我会遵从您的一切意愿。” 第8章 争夺战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白晓梦因看到阿贝多安然无恙，而才升起的喜悦还未浮现在脸上，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也是典礼的一环吗？ 阿贝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他们在聊什么来着？ 而炼金术士已经从容地起身，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阿贝多面对着尚且处于震惊之中的芭芭拉和温迪，轻笑着说： “如果圣女大人想当偶像，我当然支持，可如果她不愿意……” 炼金术士危险地眯起眼睛。 “也没人能强迫她。” 芭芭拉倒吸一口冷气，祈礼牧师的眼睛亮得吓人。 吟游诗人则整个人都趴在白晓梦的椅背上，光芒从他身后投下，看上去仿佛神明怀抱着宠爱的圣女。 他毫不示弱地扬起笑脸，开口道： “那也得先听听圣女大人的意见吧？又不是什么事都要让别人替她做决定的小孩子，理应衡量利弊再做出判断。” 风神看向阿贝多，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说，这位先生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呢？” 优雅的少年轻笑起来，他暧昧地停顿了片刻，再度丢出一个惊天炸弹。 “我又不是她的什么外人。” 芭芭拉激动地攥紧了手中的小册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白晓梦和阿贝多之间游移，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才摆脱了脑袋中的混沌海洋，刚一回神，白晓梦就被这个炸弹再度击沉。 刚才阿贝多说了什么？ 不是外人？那还能是内人不成？ 冷静，冷静。 阿贝多的意思，大概是指他们是好朋友吧。 嗯，没毛病。 确实不是外人，很合理。 可爱的吟游诗人歪了歪头，笑吟吟地说道： “诶～，可是圣女大人可是发誓了终?生侍奉巴巴托斯的哦。其余闲杂人等都要往后靠吧？” 白晓梦：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是三天吗？” 风神的圣女极小声地嘀咕。 阿贝多哑然失笑。 背后的木制椅子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梦之魔神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风神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是都约好了，只用装三天圣女就行的吗？！ 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吧？巴巴托斯！我看错你了！ “对了，芭芭拉小姐，圣女大人的就任仪式该开始了吧？” 发现自己落了下风，温迪立刻转头望向祈礼牧师。 “啊？对哦！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了一眼时钟，芭芭拉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丢下夹在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白晓梦。 梦之魔神无助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救星跑远，在心里伸出了尔康手。 不要走哇——！ 至少先告诉我典礼该干什么吧！ “咚。” 轻轻的一声响，温迪把下巴搁在了白晓梦的头顶上。 但周围竟然没人因为他这大不敬的举动发声，这让白晓梦怀疑温迪又施展了什么幻术。 “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诗人，熟读每一卷有关巴巴托斯的史书，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吧。” 白晓梦不舒服地动了动，又不敢挣脱，生怕风神一怒之下撕毁约定。 毕竟三天才过了一天半，延长的约定还在生效，要是巴巴托斯又把天空之琴的事翻出来，声称她破坏了约定，那就完了！ “那，能不能讲一下典礼需要注意的事？” 白晓梦小心翼翼地发问。 “哼哼～” 风神得瑟地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阿贝多，才继续说道： “所谓的典礼也就是走个过场，也就是为了证明圣女能像风神一样，给信徒赐福。喏，你只要从那条铺好的红毯走到风神像前面，用手沾沾圣杯里的水，再点到被赐福者的额头，说几句词就行了……。” 巴巴托斯陷入了沉默。 炼金术士扬起了笑容。 所谓的“被赐福者”是文献记载中正式的说法，实际上，在吟游诗人传颂的浪漫歌曲中，又叫做“护花使者”，是由圣女亲自选定的人。 当然，因为一直以来，风神都没有选择圣女，这场典礼也就是个传说中的故事。 最喜欢这种故事的蒙德人对此进行加工创作，故事也就变成了——圣女和骑士的浪漫传说。 相传，圣女爱上了真诚而孤独的青年骑士，而骑士也同样恋慕善良而高洁的圣女，向她宣誓忠诚。于是圣女便赠予骑士圣水和祝福，向风神祈求，能够与他白头偕老。 简而言之，在蒙德人心目中的认知，这场典礼就像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复杂版。 “原来如此。” 白晓梦点了点头。 “那赐福对象是谁呀？” “当然是我了！” “应该是我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默契地瞪了彼此一眼。 阿贝多率先发话，他重新跪在白晓梦的面前，将手掌按在胸前，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成为您唯一的骑士，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给我等一下。”温迪严肃地说。 这故事明明还有另一个版本！ 是说圣女倾慕巴巴托斯已久，宣誓将终身侍奉她的神明。而风神被她的诚心感动，化身为人来到她的身边，两人就在典礼上喜结良缘。 这故事就连那个蹩脚的六指琴魔都会唱！ 怎么能擅自认定“护花使者”必须是骑士？这是偏见！ 所以还是他自己最合适！ “怎么想也是我比较好吧？诗人才是最适合为圣女传唱故事的人。而我，又是提瓦特第一的吟游诗人！” 温迪骄傲地拿出了竖琴，像只开屏的孔雀。 “不信的话，我来给你唱一段。然后让在场的大家评价一下。” 风神拨动琴弦，讥讽地说： “浪漫的诗人总比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好多了吧？”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更喜欢我呢？” 阿贝多同样不甘示弱。 就在这时，白晓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红色。 圣女几乎是蹦起来的，匆匆窜到那人面前，仰起头问。 “迪卢克，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9章 攻略成功? “晓梦？你这副打扮是？” 少女仰起头，发间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那双红瞳迫切地望着自己，像是求救、 迪卢克惊艳地睁大眼睛，视线从少女的脸上和身上扫过，确认她看起来安然无恙，才绅士地收回视目光，放缓语气。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不必客气。” 白晓梦也像是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感到后悔，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 “就是，虽然很突然，能不能请你来当我的搭档呀？” “搭档？”迪卢克一愣。 但越过白晓梦的头顶，看到脸色不太好看的两人，迪卢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再结合少女这身打扮，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琴说的新任圣女就是你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要是早些知道，晨曦酒庄就可以提前设宴邀请她了，真是可惜。迪卢克暗想。 如果不是去酒馆的路上，遇到了忙碌的琴团长托他带话，这个消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迪卢克老爷的耳朵里。 风神选定圣女这种大事怎么会没有征兆？ 看来有必要整顿一下拿着工资不干活的情报人员了。 情报员：冤枉啊老爷！您以前也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啊！ 不知道可怜的情报员兢兢业业干活还将要被骂，白晓梦尴尬不已。 “啊......这个是事出有因......” 梦之魔神在心里腹诽，天知道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了这个噩耗，迷迷糊糊就被风神忽悠成了圣女。 叫她上哪去一一通知朋友呀？ 咦？这么说来，阿贝多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总是能给人惊喜。” 恍惚间，白晓梦觉得她好像听到了面瘫老爷的笑声，但抬起头，迪卢克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是错觉吧。 “关于你的请求，我的答复是——” 迪卢克俯下身，在旁人眼中与白晓梦交换了一个错位的吻。 青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吹开碎发，揉了揉圣女的耳廓。 “我很乐意。” 说完，迪卢克便梢一颔首，错身走开。 “失礼，我还有话要转达芭芭拉牧师，烦请圣女稍等片刻。” 呆了半晌，圣女猛地捂住了滚烫的耳朵。 你们这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啧啧！没想到那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大开眼界。” 骑兵队长抛着硬币，不那么正式地行了一礼。 “还得多谢圣女大人了。” 凯亚向着白晓梦眨眨眼，一翻手，那枚金灿灿的硬币就变成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一点刚学来的把戏，还请圣女大人笑纳。” 见白晓梦接过那支除去尖刺的玫瑰，凯亚才悄声补充道： “花是从晨曦酒庄顺的，就算我代那什么都没准备的义兄送上的贺礼，恭喜小姐成为蒙德城的圣女。”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见凯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洒脱模样，白晓梦反倒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以及，愿巴巴托斯赐福与你。不论如何，你永远是祂的孩子。” 圣女伸出手，在凯亚额前虚虚一点，清凉的微风便拍在他的肌肤上。 被这么一惊吓，凯亚心中隐藏起来的思虑与痛苦都被风吹散了不少。 从喜悦的可爱少女到高贵的圣女转变太快，以至于白晓梦向他道别时，凯亚张开的嘴都没合拢。 那个多面的圣女大人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在少年们的簇拥之下，满脸为难。 抬手遮住嘴，凯亚捂着肚子发出了压抑的笑声，不顾旁人侧目，他一直笑到眼泪涌出。 抱歉啊小姐，我确实不该那么警戒你的。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都会喜欢你了。 最后向白裙少女那边看了一眼，凯亚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 因为他还要去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为什么选那家伙呀！喂！我说了选我更好吧！那家伙不就是家里有酒，长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别的有什么好的？” 诗人不满地抱怨道，那张雌雄莫辨的可爱面孔令他就算生气也赏心悦目。 更何况温迪的嗓音清澈干净，在白晓梦听来就像是鸟儿在冲她叽叽喳喳，活泼但并不吵闹。 估摸着风神就算生气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白晓梦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 能和契约之神玩到一起的家伙肯定不会违约，冷静下来一想，只要她还挂着“圣女”的名头，梦之魔神现在的处境就是安全的。 “这样说你的孩子们真的好吗？你不是最爱蒙德，也最爱这里的人了吗？ 圣女不敬地揪了揪自家神明的小辫子，有恃无恐地说。 “不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们吗？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一点也不成熟。” 阿贝多也笑着帮腔： “是啊，风神大人天生就是小孩子心性，圣女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炼金术师已经完美地藏起了自己一瞬的失态，从容不迫地牵起白晓梦的手。 “我就不一样了，不论圣女大人选择谁，我都会支持。” 那双温柔的湛蓝双目真诚地看着魔神，像是在证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绝无半分虚假。 “因为我已宣誓，将自己被您拯救的性命，尽数奉献于您了。” 白晓梦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她当初救人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她大概，也许，可能，没准...成功攻略阿贝多了？ 这也太棒了吧？ 就算面对神明也毫不畏惧，坚定的宣称会支持一位魔神，这不就是白晓梦所希望的吗！ 看来为了保命，攻略角色的目标也不是全无希望呀！ 梦之魔神心中顿时一阵滚烫，恨不能马上组建起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守护她的安危。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丝存活的希望！ 【你确定吗？】 【你确定...阿贝多是自愿的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白晓梦的脑海中响起，毫不留情的泼下冷水。 第10章 另一个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只有游戏里设定好的代码，才会随着选项不由自主地爱上玩家。】 【说白了，你那所谓的“刷好感”不也是洗脑吗？】 【处心积虑骗得一个人的真心，骗他为你送死......】 【还是说，你就没把他们当成对等的“人”呢？】 【可真是个坏孩子呀。】 那声音柔软而甜蜜，带着蛊惑的笑意，听起来陌生极了。 你是谁？白晓梦在心底问。 【我？我当然是你啦，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我可不记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 【当然啦，因为它们都......】 那道声音像是自知失言，忽的安静下来，这时候白晓梦才从那沉默的懊恼中觉出几分熟悉。 【唔。总之，我可是保管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在你想通之前不会交出来哦。】 不打算争夺主导权吗？另一个我？ 【哈？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干。好不容易能够休息，我可还没歇够呢。】 “晓梦？” 阿贝多轻声唤道，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到那双红瞳里燃起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梦之魔神扯了扯唇角，任谁都能看出是强颜欢笑。 【哈欠~，睡了睡了。真没意思，在那孩子过来之前，不要叫醒我哦。】 喂！“那孩子”是谁呀！ 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样突然，就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可白晓梦无法释然。 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她”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 又为什么在刚才突然出了声呢？ 梦之魔神再度陷入沉思。 阿贝多和温迪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风神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迪卢克回来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换成了材质昂贵的礼服风衣，赤红的布料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那头火焰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看上去英姿飒爽。 沉重的皮靴坚定地踏在地面上，整间教堂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明亮起来。 以至于白晓梦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骑士的影子。 迪卢克向她伸出手，从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露出一节手腕。 在各异的神情之中，白晓梦搭上了迪卢克的手臂，一同走上红毯。 尽管有些不开心，温迪还是和众人一同抛起花瓣。 在飞舞的缤纷和众人的欢呼声中，白晓梦没头没尾地小声问道： “迪卢克，如果我骗了你怎么办？” 没有丝毫犹豫，护花使者以同样的音量认真回答： “我会以我的意志，走在我所认定的道路上。谁也无法改变。” 青年看向了圣女，那双眼睛像是温暖的炉火，驱散了白晓梦心中的寒意。 “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这样啊，我放心了，谢谢你。” 圣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些深奥的怪话总会有弄懂的一天，在那之前，她也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就像迪卢克一样！ 长长的红毯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头，守护骑士在台阶下方单膝触地。 而圣女前往祭台，从祈礼牧师手中的圣杯里蘸取一点圣水，将它点在骑士的眉心。 “愿巴巴托斯护佑你，祝福你。愿你谨记初心，以火焰燃尽一切荆棘，愿你成为先驱，为人们打破黑暗，唤醒光明。” 迪卢克的体温偏高，那点水很快就蒸发干净，而白晓梦就按在他毫不设防的额前。 梦之魔神作妖的心蠢蠢欲动。 要不要放只梦蝶进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巴巴托斯也不一定能发现。 一旦植入了梦蝶，迪卢克就再也不会背叛她了，比起漫长的刷好感方便又快捷。 只要这么稍微分出一点力量，就能收获一个强大而可靠的忠仆...... 梦之魔神最终还是静静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说服不了自己。 她没办法对一个无辜的，认定自己值得信赖的友人动手。 就算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也做不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什么好人，有过这种恶念的自己理应被唾弃。 那个声音说的没错，她是坏孩子，但也只能做个半吊子的坏魔神。 白晓梦还是没办法像阿斯莫德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先。 但在魔神战争时期，没有强大力量，又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人怎么活得下来？ 风卷起了地面上的花瓣，让众人沐浴在花香之中。 圣女后退一步，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 结尾的流程也一切顺利，教堂内的信徒都像是得到了赐福，不久前的恐慌得到安抚，蒙德人更加虔诚的赞美他们的神明。 只是有少数年轻女性聚在一起，争得满面通红，还时不时向圣女大人投以诡异的视线。 “我就说迪卢克大人最棒吧！” “不不不，还得是我们的白垩王子殿下更适合！” “要我说，那个可爱的诗人也不错......” 就在白晓梦打算仔细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的时候，芭芭拉收拾起了典礼道具，高兴地奔到她面前。 “不愧是圣女大人！我想，就算巴巴托斯大人亲临，也不会比您做得更好了！” “过奖了，我的力量不足我主的万分之一。” 就算知道自己只是装成虔诚的信徒，但温迪得意的样子实在让白晓梦气不打一处来。 等下再揪两下他的麻花辫解气好了。 “怎么会！参加典礼的大家都赞不绝口！明天也要拜托您了！” “好的......诶？明天？” 正考虑着怎么在风神容忍范围内恶作剧，白晓梦突然一愣。 “是的！因为典礼需要举行三次，人选也需要变化，要麻烦圣女大人了！” 祈礼牧师又匆匆离去，再度丢下被盯上的圣女。 感受到阿贝多与温迪即将爆发又一轮的争吵，白晓梦的头就隐隐作痛。 饶了我吧！ “要跑吗？” 突然，迪卢克牵住了她的手。 “嗯！” 看着他的眼睛，圣女毫不犹豫的点头。 晨曦酒庄的主人露出笑容，抱起白晓梦就冲出了教堂。 风与梦番外 （存在ooc，请不要过于纠结设定与正片差异） 魔神战争时期的某一日。 阴沉的天空上，漆黑的圆日高悬，没有脆弱的生灵敢于在这片苍穹翱翔。 干裂的大地上弥漫着地底泄露的污秽气息，平原上的尸骸铺满了每一寸立足之地，不知什么生物的血混着黑泥流淌而过，带着扑鼻的腥臭。 一缕碧色清风突然破开了硝烟，直冲到梦之魔神的宫殿。 “阿斯莫德斯！” 风之魔神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像是毫不畏惧被围攻，巴巴托斯携着狂风，孤身一人闯入了敌人的领域。 梦之魔神慵懒的斜倚在御座之上，纯色的长发被风带起，而后散落下来，像是落在漆黑玉石上的一场雪。 魔神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锁链，那链条的尽头，是有着苍色长发的俊美少年。 玄色锁链扣住纤细的脖颈，一身白衣的少年低垂着眼，掩起那双金瞳，顺从地跪在梦之魔神身侧。 就连风神的到来，也没能令殿中的众人多分出一点注意。 他们恭敬地服侍着自己的君主，也只会因她的命令做出行动。 “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我说过，不准对我的子民动手！” 居高临下的巴巴托斯身着神装，那身洁白在漆黑的神殿中依旧明亮。 “可是我好饿呀。” 被磅礴的风元素力锁定，梦之魔神终于抬起脸来，她像是没看到风神那双翠色眼瞳中燃烧着的怒火，指尖点了点红唇。 “要不这样吧？你陪我玩会儿，我就放了那些家伙。” 愤怒的巴巴托斯抬起弓箭，却因为梦之魔神掌心的光团停下了。 从那里传来的熟悉波动，正是陷入昏迷的数人身上的——他们被梦之魔神拖入了梦境，意识就困在那道光团之中。 如果没能及时拯救，那些人将变为邪恶魔神的食粮。 “说起来，我前些天做了个怪梦。” 见巴巴托斯产生动摇，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两人便一同落入梦境。 场景依旧是梦之魔神的宫殿，但周围的侍从全都消失不见。 “梦见我成了你的圣女。” 从御座上起身，黑裙的魔神踏着红蝶铺就的台阶，提着长裙拾阶而上。 “就凭你？痴心妄想。” 风神不屑地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弓身。 “是这身衣服不合心意吗？” 阿斯莫德斯提起裙摆，在红蝶笼罩下，轻盈地转了个圈。 黑裙一瞬间化作了纯白，落在发间的蝴蝶变作了圣洁的白纱。 “那这样如何？巴巴托斯大人？” 梦之魔神充满诱惑的嗓音一瞬间变得甜美而虔诚，她眨了眨明澈的红瞳，带着倾慕与敬仰轻声说道。 她停在距离巴巴托斯一步之遥的地方，十指交握，抬起头，仿佛忠实的信徒仰望神明，渴求着祂降下慈悲的恩赐。 饶是巴巴托斯也因此有了片刻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不可饶恕的仇敌，而是祂亲自选定的圣女。 梦之魔神唇角的笑意加深，染血般的红线从虚空中暴起，眨眼间就缴去了武器，将失神的风神束缚起来。 阿斯莫德斯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冰冷的指尖抚过神明的侧脸，摩挲着被细绳束起，泛光的青色鬓发。 “我的神呀。” 圣女歪了歪头，绽放纯洁的笑颜。 她说： “给我您的血吧。” 尖锐的虎牙咬破了白皙的侧颈，甘美的浆液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又从唇缝间溢出，落在纯白的祭服上，像朵朵盛开的梅花。 少年模样的神明不由得咬住唇，压抑下痛苦的喘息。那双翠绿眼眸中弥漫起水汽，融化了锋芒。 祂无法挣脱，便别开脸，不去看那令人憎恶的敌人。 可阿斯莫德斯温柔地捧起了祂的脸，端详片刻后，垂眸虔诚地吻了下去。 “给我您的爱吧。” 圣女轻柔的呢喃消散在微风之中，那头长发和红线一同缠绕起被缚的神明，像是层层叠叠的蛛网，一旦触碰，便无法挣脱。 再分开时，神明的唇角已然染上了明艳的红。 涣散的碧瞳无意识的追寻着圣女的眼睛，但魔神将祂拥入怀中，打量起风神背后的双翼。 “若是能裁去您的羽翼。” 神明的羽翼落入圣女的掌心，她像好奇的孩童打量掌中的飞鸟，一片片细数着红线下颤抖的洁白羽毛。 “滚开......” 青色的风元素从风神体内涌出，躯体上的神纹发出亮光，不堪重负的红线依次崩裂。 于是梦之魔神扼住了巴巴托斯的喉咙，残忍和纯真同时出现在她的笑脸上。 “您就能与我一同堕落了吧。” 翻涌而上的污秽能量压制了纯净的风，圣洁的神明与疯狂的圣女一同坠入深渊。 梦境世界像是被打碎的镜面，四散的碎片中倒映出相拥的两人，但旋风很快就将它们捻得粉碎。 早在风神摧毁这场梦境之前，梦之魔神就先一步收回了她的神力。 才从梦中脱出的巴巴托斯喘着粗气，便看到餍足的阿斯莫德斯舔了舔唇，向他弯起眉眼。 “多谢款待。” “轰——！！！” 梦之魔神的宫殿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击穿，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露出外面阴沉的乌云。 哪里还有巴巴托斯的身影。 想起方才瞥见风神羞红的可爱脸蛋，阿斯莫德斯便笑了出声。 梦之魔神拍拍挡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为他拂去发间的落灰。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张完美的脸，发现没有任何细微的伤口后，阿斯莫德斯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开了囚禁凡人的梦境。 少年见她放任那些人的意识回归躯体，疑惑地望向主人。 “我已经吃饱了，神明的美梦可比凡人美味得多。” 回味自己吞下的欲望滋味，梦之魔神脸上便露出少女般的欢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找我玩呢？” 模样俊美的少年不由得一颤，颈间的锁链发出碰撞声，那震颤便传到梦之魔神的手中。 阿斯莫德斯更开心了，她扯着链条，着迷地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金瞳。 “没关系，我最爱的还是你哦。” 第11章 烧起来了!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为洁白的圣女袍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泽。 风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夕阳色泽的银发和烈焰般的红发交织在一起。 阿贝多和温迪惊愕的喊声被远远抛到身后。 在短暂的惊讶后，白晓梦没忍住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盈盈的波光被打碎开来，仿佛诱人沉溺的美丽海洋。 在奔跑的途中，迪卢克无意间望见了那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片甜蜜之中。 有那一瞬，迪卢克想要向神明祈祷，祈求那双眼睛的主人今后也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发誓，自己会如故事中，骑士宣告的誓词那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的圣女。 但迪卢克只是收紧手臂，让自己的动作更平稳些，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连他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夕阳落下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还没回到安全的晨曦酒庄，就有不少魔物跳出来拦路。 恐怕是对迪卢克的仇恨促使它们聚集起来，毫无理智的挥舞着武器冲来。 白晓梦刚准备让迪卢克把她放下，专心对敌。就见青年抬了抬手，把她轻轻往上抛了一下。 梦之魔神：？ 单手就托住了白晓梦的腿弯，迪卢克抱着她叮嘱道： “抓紧我。” 闻言，白晓梦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迪卢克空出的手唤出了重剑，烈焰附着而上。 单手挥舞着常人难以举起的重剑，简单粗暴地劈砍，没有过多花招，却单凭实力就击退了冲到面前的第一波敌人，没让它们靠近。 发现迪卢克自己就能应付敌人，白晓梦也稍微放松下来，想起了自己身为风神圣女的能力。 伪装的假神之眼——温迪送的玻璃珠还挂在腰间，梦之魔神顿时没了顾忌。 “去吧。” 少女的掌心凝出细小的风刃，瞅准时机，从迪卢克的重剑上借了把火，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挥去。 那沾了火元素的风刃迎风暴涨，很快就化作数米长，火墙似的推开了迪卢克身侧死角的魔物。 “干得不错。” 迪卢克夸赞道。 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学生，雀跃的少女更想炫耀自己的力量。 一道又一道风刃抛出，地上的枯草很快被点燃，将魔物困住。 察觉到收尾的时机已至，两人默契地放出大招。 “在此——宣判！” 将气流压缩起来，再一口气灌注大量风元素力，看准迪卢克释放火之鸟的瞬间，白晓梦甩出了她制造的风元素力炸弹。 没去欣赏结果，迪卢克抛开双手剑，按着白晓梦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到自己的衣服里，转身背对爆炸的火焰。 神啊，如果你在听的话，希望别烧着她一根头发。 迪卢克无声地祈祷，双唇贴近少女的耳边，轻声提示： “风盾。” 轰鸣声中，那道沉稳的嗓音是如此令人安心，风神圣女下意识听从，抬手唤出一道屏障挡在迪卢克背后。 率先感受到的是热浪，那灼热的气流一瞬间穿透屏障，逼近了少女娇嫩的肌肤，灼烧肺部的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压缩至极限的空气突然爆发开来，大量的风元素力卷起熊熊烈火席卷开来。 只能抵挡冲击力的风盾，无法隔绝热度带来的剧烈痛楚，白晓梦只能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将额头抵在迪卢克的锁骨上。 涌起的火焰从两人身边冲出，待到热量平息之后数秒，迪卢克松开了按在白晓梦头上的手。 而少女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 再一次深呼吸后，忽然，脸颊发红的白晓梦猛地抬起头。 “好烫啊！头发烧起来了！肯定烧起来了！” “放心，没有烧起来，没有。” 难得见到少女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不由得笑了起来。 先前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进热浪的白晓梦终于呼出了憋气，狠狠地大声抱怨。 “绝对被火点着了！” 委屈的白晓梦激动地拿起一缕末端发黑，像是被烧焦的银发，怼到迪卢克的眼前。 “你看！” 风神选择的，高贵圣洁，又好像遥不可及的圣女，和那个装睡被抱回房间的少女重合起来，再加上现在毫无偶像包袱的夸张神情，多变且令人目眩神迷。 正抱怨着，白晓梦突然感觉到迪卢克靠了过来，脸颊倚在她的长发上。 就在她以为这人受了什么伤，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沉闷的笑声。 总是冷脸待人的迪卢克老爷冷不丁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颤，像是变回到了年少时的稚嫩骑士。 那颤抖也通过怀抱着腰肢的手臂传到白晓梦身上，圣女顿时觉得脸更烫了。 “不至于笑得那么过分吧......我可是很宝贝我的头发的。” 少女小声嘀咕，生气似的拽了拽迪卢克火红的高马尾。 “嗯，抱歉，是我的错。” 笑够了的青年骑士弯弯眼睛，揉了一把少女头顶，把柔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圣女那张可爱的脸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发作，迪卢克就道了歉。 “作为赔礼，晚上我亲自做饭，你想吃什么？” 瞬间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开，白晓梦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都可以吗？” “嗯，答应你了。” “那我要吃你的拿手好菜！之前在天使的馈赠，你做给我吃的那个！” “嗯，没问题。想吃多少都行。” 发现面前的人对自己无比纵容，白晓梦顿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还有，我要喝晨曦酒庄的好酒，之前听人说你那有特别好喝的佳酿！” 迪卢克老爷的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和白晓梦说上话的酒鬼。 很快就锁定了一张傻兮兮的醉脸。 那个可恶的吟游诗人！ 通知酒馆禁止给那家伙售卖酒精饮料好了。 迪卢克的心里很快有了决断，他无奈而宠溺地看着怀里忐忑的少女，点了点头。 “只能喝一杯。” “好耶！” 第12章 枫丹来客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圣女小姐吗？还真是不同寻常。” 身着毛领大衣的少年坐在屋檐边缘的背光处，笑吟吟地望着下方。一缕发辫被编到脑后，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月光下盛开的柔灯铃。 “哥哥，父亲大人让我们跟随公子大人行动，不要节外生枝。“ 机械般冷冰冰的嗓音响起，一位猫耳少女从他背后走出，优雅，悄无声息。 在她出声之前，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潜藏在阴影中的少女。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琳妮特。” “是吗。” 名为“琳妮特”的少女轻轻摆了摆身后的猫尾，不置可否。 “那种神明宠爱的好孩子，不适合站在我们身边。“ “不愧是我亲爱的妹妹，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年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簇礼花般的火苗。 “不过，今天的琳妮特格外话多呀，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 旁人或许听不出琳妮特的语调有什么变化，但她敏锐的兄长从不会忽视妹妹身上的任何细微之处。 身穿愚人众大衣的少年回过头，在看清妹妹之后便是无奈地一笑。 “琳妮特？” 猫耳少女摇摇尾巴，以目光表示疑惑。 “你手里的猫是哪来的？” “捡的。” 晨曦酒庄内。 一路谈笑风生的迪卢克和白晓梦才一推门，就看到了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极为眼熟的两人。 “哈啾！” 一身绿色的吟游诗人不停打着喷嚏，眼泪汪汪地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纸巾，狠狠擤了擤通红的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慢呀你们！” 从容淡定的炼金术师也微笑着向两人招了招手。 “打扰了。” 迪卢克老爷的面瘫脸，有变成冰山面瘫脸的趋势。 “为什么？” 虽然他真正想说的是：给我回去。 把温迪往一旁挤了挤，阿贝多在沙发上挪动位置，给白晓梦腾出一块空位，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关于上次提供给晨曦酒庄的炼金试剂，我想也是时候观察一下效果，再继续研究了。” 这种事没必要非得今天来吧？更何况那个素来讲究严谨的阿贝多怎么可能交给他半成品？ “东边那块葡萄田都用了你的试剂，随时可以去看。” “好的，谢谢。” 阿贝多点点头，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过去看看的打算。 而疲惫的圣女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毫不犹豫的坐在阿贝多的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迪卢克的脸更僵了。 “好过分呀~，怎么能抛下我们先走呢？太见外了呃——哈啾！”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阿贝多不动声色地，又用肩膀把温迪往沙发边缘挤了挤。 晨曦酒庄的主人捂住了脑袋。 阿贝多就算了，为什么那个酒鬼诗人也在！ 到底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管家先生也打了个喷嚏。 短暂的心虚之后，白晓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风神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引走，她好奇地问道： “温迪这是怎么了？” “我们才一出教堂，就有只猫冲他扑来，幸好有位路过的小姐帮忙解了围，带走了那只猫咪。” 阿贝多忍着笑意解释道。 见白晓梦歪着头，依旧是没听懂的样子，炼金术师便往她耳边凑去，小声说道： “巴巴托斯大人好像对猫毛过敏，所以有些害怕猫咪。” 梦之魔神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把那个风神和“怕猫”两个字联系起来。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抓只猫来实验一下。 巴巴托斯会有这种可爱的弱点，真是意想不到！ 虽然没听清某个丝毫不懂得保持合理社交距离，毫无骑士风度，心机颇深的炼金术师和白晓梦说了些什么，但从唯一读懂的口型来看，是“猫”。 那个酒鬼诗人怕猫？打喷嚏是过敏？ 虽然以前在酒馆时也听人提起过，说某个吟游诗人在唱歌时被猫围住，哭着被一群小奶猫追了大半个蒙德城。 不过那时的迪卢克觉得这种故事实在荒谬，便当成酒鬼们夸大的戏言抛到脑后。 现在看来，可能确有其事。 眼看吟游诗人哭着向白晓梦扑去，就要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往那件纯白的圣女服上抹。 迪卢克一把揪住了温迪的后衣领，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 要不去抓一只猫来吧，迪卢克想。 “咕~！” 微弱的响声从少女腹部传来，见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风神圣女不禁红了脸。 “因为我今天还没有正经吃上饭嘛......” 白晓梦垂下头，小声嘟囔。 抛开手中的酒鬼诗人，迪卢克脱下大衣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就往后厨走去。 女仆小姐and管家先生：瞳孔地震.jpg 阿贝多也像是被沙发烫了，猛地弹起身追去。 “迪卢克，我也可以帮忙的。” 温迪呆了片刻，才从自家圣女不那么高兴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追上前两人的身影。 “等等我！我也会做饭的！” 硕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孤零零的圣女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娇小可怜。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温柔的女仆小姐们已经抢着拿出了各色零食。 有人端着精巧的饼干盒，有人捧着装有水果的托盘，还有人提着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瓷盏...... 直到少女吃了些点心，双手捧起猫咪图案的茶杯，喝上加奶加糖的热红茶。 仆人们才一齐松了口气。 “好暖和哦。” 白晓梦小口抿着奶茶，露出幸福的可爱笑脸。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神啊！感谢您！！！ 被狠狠治愈了的仆从们几乎是在内心嘶吼，用手捂住了泪流不止的眼睛。 怎么办？圣女大人的光辉实在太过闪耀，让他们看不清前路。 “没有圣女大人我活不下去了......” 一位女仆小姐突然喃喃自语。 “要是老爷没能娶到圣女大人，我就辞职，一辈子追随圣女大人。” 她的同事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怎地越品越有道理。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我觉得你说得对。” 第13章 意外的来访 拿着料理，自信满满的三人刚一走入大厅，就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正襟危坐，身边多了一个无比眼熟的金发少年。 就在不久之前，被丢下的白晓梦百无聊赖，把桌上的杯子转来转去。 仆人们也专注到自己的工作上，没空，也没勇气陪她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身为客人的圣女自告奋勇前去开门，然后就被门外的人吓得一抖。 顾及仆人们的视线，白晓梦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问道： “你怎么没做伪装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那又如何？就算我那妹妹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您也有应对的手段吧。” 空笑了笑，隐隐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 “您说是吧？新任圣女大人？” 硬是被深渊王子笑出了一身冷汗，梦之魔神甚至没敢提出回家，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诸位夜安，我家主人承蒙关照了。” 那少年率先打了招呼，虽然以侍从自称，也穿着从者的服饰，看起来却高贵得像个王储。 迪卢克和阿贝多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虽然从黑发红瞳变作了金发金瞳，但这张脸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更何况这家伙突然出现，还一上来就宣誓主权，阴沉下脸的三位对视一眼，默契地结成了临时同盟。 “寒暄就免了，既然是晓梦认识的人，一起吃晚餐吧。” 庄园主人发出邀请，在他吩咐之前，仆人们就将餐桌布置妥善。 崭新的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银制餐具被擦得闪闪发亮，餐桌正中放上了搭配餐点的昂贵花瓶，内里插着明艳的新鲜花束。 迪卢克、阿贝多、温迪三人亲手烹饪的菜肴也被送上餐桌，而在三人暗地里撕破盟约，争夺白晓梦身旁的两个位置时，空已经拉开椅背，请梦之魔神入座。 而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白晓梦的右手边。 “你们怎么不坐呀？”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那碍事的头纱和银饰已经被空帮忙摘下，现在仅用一条绣着蝴蝶的红色丝带束起银发。 再加上梦之魔神眼尾的红妆，硬是压下了祭服的圣洁感，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可偏偏那双眼睛清澈极了，看起来无辜又可爱，里面写满了真情实意的困惑。 一场战火被悄无声息地扑灭，迪卢克占据了少女的左手边——那是主座的位置。 阿贝多和温迪只好坐在稍远的地方，暗自抱怨餐桌为什么不是璃月式的圆桌。 深渊王子看起来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专心致志地服侍着主人。 包括且不限于夹菜、把肉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以及为白晓梦擦拭脸上的残渣。 就像在家里做的那样。 阿贝多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刀叉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时与餐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吟游诗人愤愤不平地舀起一勺自己做的杂烩菜塞进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 风神连忙抄起杯子，结果才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迪卢克珍藏的百年佳酿吗？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视线转到自己的圣女身上，巴巴托斯突然露出了然的笑。 他有了个好主意。 “为了庆祝巴巴托斯选出圣女，我们干杯吧！” 迪卢克率先举杯，提醒自己稍后要叮嘱女仆，绝对不能给酒鬼诗人添酒。 他可是知道这个酒馆常客的酒量，还有酒品有多差。 不能让这家伙在晓梦面前露出丑态，扰了兴致。 还在思索如何说服白晓梦在第二日的典礼上选择自己，阿贝多的动作稍迟了一瞬。 而深渊王子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迪的敌意，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魔神，恐怕他已经把手中的酒杯泼过去了。 庆祝？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一点也不。 就算不去看也能猜到空的表情，白晓梦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忠犬。 金发少年不情不愿地将酒杯往上抬了一寸。 圣女本人则落落大方地举杯，喝了一大口惦记许久的佳酿。 冰过的红酒入口顺滑带着苦涩，通过喉咙后才显出辛辣，灼烧起喉管和胃，白晓梦不由得咳嗽起来。 “殿下？！” 殿下？因为空的称呼有了片刻迟疑，迪卢克将疑虑压下，唤来仆人。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空瞬间紧张起来，他皱起眉，用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一边拿过她的酒杯抿了一口。 发现只是普通的红酒，没被放入什么东西，深渊王子才松懈下来。 仆人们端来了掺有蜂蜜的温水，迪卢克伸手试过温度，递向咳出泪花的少女。 他本意只是将杯子递给白晓梦，可谁知道少女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迪卢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维持住了伸出的手臂，不那么熟练地照顾起圣女。 “没事，咳，是我喝得太急了。”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白晓梦眨眨眼睛，脸颊也有些泛红。 “果然还是别喝了吧。” 说着，迪卢克就要拿走白晓梦的杯子，但被圣女抓住了手腕。 “不是说好了一杯吗？你要反悔？” 迪卢克的动作顿住，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但少女湿润的红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再加上风神跟着瞎起哄： “让她喝嘛！难不成晨曦酒庄还差圣女的酒钱吗？” 酒庄主人冰冷的视线扫过得意的诗人，转而没收了他的酒杯。 “那就请某人先把酒馆的欠款付了吧。” “诶~！迪卢克老爷真小气！” “再多说一句就列入酒馆黑名单。” 温迪顿时闭上了嘴。 于是趁着两人争吵间隙，兴奋的圣女带着干坏事的刺激感，一口一口喝完了这杯酒。 陈年美酒回味悠长，口中抿下的甘甜令人上瘾。 发觉迪卢克的注意力被温迪吸引开，而酒瓶放在阿贝多手边，白晓梦悄悄用指甲敲了敲杯壁。 敏锐的炼金术师一直在关注着白晓梦，见到此举，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少女朝他眨眨眼，做出口型：拜托啦~ 阿贝多立刻倒戈，在小型阳华的帮助下重新灌满了白晓梦的空酒杯。 深渊王子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见自家主人没有喝醉的迹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第14章 醉酒 姑且放过了诗人，迪卢克看了一眼白晓梦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有多半杯，便放下了心。 “迪卢克老爷，很抱歉，有份文件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管家擦着汗，突然来到迪卢克身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众人就见到迪卢克点点头，沉声道： “我知道了。” 转向停下吃喝，看着自己的几人，迪卢克解释道： “抱歉，发生了一些事，容我离席片刻。” “需要帮忙吗？” 阿贝多礼貌地问道。 “我自己可以解决，各位不必在意，还请好好享受。” 说罢，庄园主人再度吩咐仆人们照顾好几位贵客，便拿起大衣匆匆出了门。 “迪卢克这么忙啊，连个饭都没法好好吃。” 白晓梦的第二杯酒也见了底，感慨地说道。 “有钱人也不容易呀~。” 先阿贝多一步，成功霸占主位的温迪成功拿回杯子，又给自己满上，脸上洋溢着喜气。 “迪卢克之前说你一杯倒，还酒品不好来着，你就不怕他回来生气？” 圣女晃荡着自己的空酒杯，犹豫要不要再来上一点。 “别听他瞎说！我可是很能喝的！” 风神不满地抱怨，亲自为自己的圣女斟满一杯酒。 杯口的液面溢满成弧形，偏偏没有一滴流出，可谓是神乎其技。 “可我上次路过天使的馈赠的时候，确实看到你醉倒在门外的桌子上。” 优雅的炼金术师毫不留情地揭短，那张完美的脸就算是露出坏笑也丝毫不损他的风度。 “那是演技！我喝完了那杯蒲公英酒才发现忘带钱了，于是机智如我，马上就想出来装醉这个好办法。迪卢克也没收我的酒钱。” 自豪的风神昂首挺胸，就差没站到桌子上了。 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十分不靠谱且丢脸的神明，来自过去的滤镜又碎了一层。 深渊王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轻蔑地说道： “真没想到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吃霸王餐这种事也好意思说出来。” 阿贝多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蒙德人发现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心碎一地。 身为神明强大、威严、冷酷、睿智的形象在风神身上荡然无存。 就算是亲眼见识过神装状态的巴巴托斯，阿贝多也忍不住怀疑。 那时的风神，和眼前的酒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啊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迪卢克哦。” 温迪凑到白晓梦身边，少年模样的神明身上散发出的清新苹果香味，在浓郁的酒气中也分外鲜明。 他脸颊微红，可爱地眨了眨一边眼睛。 神明帽檐上的白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和圣女鬓发间的那朵塞西莉亚花一模一样，交相辉映。 空顿时觉得那朵小巧的花朵可恶极了，恨不得马上将它夺下，抛到泥泞中碾碎。 为了压下心中的黑暗情绪，深渊王子闷了一大口葡萄酒。 “可以呀。” 少女的嗓音甜极了，以至于整间屋子内的人都因此恍惚了一瞬。 并未将注意力分散到旁人身上，圣女用指尖勾住了风神的领结，轻轻拽下。 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巴巴托斯瞪大眼睛，惊愕地发觉圣女宝石般的红瞳像是融化了，变作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殆尽。 “您能给我什么呢？我的神？” 甜美的温热吐息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梦之魔神轻声呢喃，像是专注地看着他，又像是看向空茫的远处。 微张的湿润唇瓣开合，吐出的字句比美酒还要醉人。 温迪的脸一下子变得比苹果更红，自诩酒量大的他在这瞬间像是坠入了盛满美酒的湖泊，那温暖的酒香无处不在，让他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空与阿贝多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白晓梦的手中望去。 第三杯酒已经空了。 像是有些不满意风神默不作声的态度，魔神微微颦眉，转头盯上了第二近的金发少年。 “空——。” 仅是呼唤便像是撒娇，即便深渊王子有所提防，可他才升起警戒之心，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只得缴械投降。 白发少女向空伸出双臂，脸颊泛着红晕，眼中蒙着薄雾，身上的致命魅力暴涨数十，甚至数百倍不止。 愣了好一会，空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个寻求拥抱的姿势，便僵硬地向前附身，让喝醉的主人环住脖颈。 “乖孩子。” 梦之魔神轻笑起来，她满意地揉揉少年柔软的金色发丝，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呆滞的深渊王子像个大型木偶，任由主人摆弄，空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只是脸上，就连心里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深渊王子聪慧的大脑无法处理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有白色的蒸汽从少年头顶升起。 像是觉得还不够，白晓梦挪了挪凳子，干脆倚在少年怀里。 细软的银白发丝擦过被吻过的面颊，少女柔软的躯体就靠在自己的胸前，体温透过洁白祭服，一直传递到紧密相贴的肌肤。 空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 梦之魔神平日里的端庄姿态不知道被抛到哪去了，她毫不客气地靠在空的身上，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纤细的手指也有些泛红，白晓梦抄起杯子，扁了扁嘴——她的杯子空了。 随手把空杯推开，魔神向不知所措的炼金术师伸出手。 阿贝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酒瓶，却发现少女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我要你的。” 阿贝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满自己的酒杯，再交到对方手上的。 只记得白晓梦是如何弯了弯眼睛，发烫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手，又是如何将杯口移到唇边，饮下了鲜红。 看着那被染上颜色的红唇，恍惚间，阿贝多觉得少女饮下的不是酒，而是谁人的鲜血。 真是令人羡慕。 若是她想，就算剖出自己的心脏，榨尽最后一滴鲜血，他也心甘情愿。 丝毫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白晓梦向阿贝多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第15章 潜藏的心意 “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哎呀，老爷呀！” 迪卢克前脚才一踏入庄园，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们就像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股脑儿围拢上来。 提灯的光芒下，一张张面孔眼含热泪，不知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看服侍自己多年的人们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心中便是一沉。 难不成，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晓梦出了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迪卢克加快了脚步。 “您还是自己看吧。” 女仆小姐苦笑一声，将老爷引入客厅。 刚推开大门，迪卢克就被眼前的场景实实在在地震了一惊，甚至有点想要转身出去，重新再开一次门。 如果不是他开错了门，又怎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是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迪卢克出声问道。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背椅上，双手紧紧扣着扶手。 而披散长发的白晓梦就翘着腿，坐在他的两腿之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透明酒杯，洁白的裙摆垂落地面，却并没有沾染上丝毫污秽。 但圣女本人面颊红润，唇瓣红得像是染了鲜血，看起来比起纯洁的圣女，更像食人心脏的魔女。 看样子乐在其中的吟游诗人跪在她的左手边，手中捧着托盘，里面盛满切成各种形状的小块水果。 而炼金术师跪在另一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那仿佛知晓一切的从容淡定都不见了。 表情呆滞的阿贝多脱下了手套，正从托盘中捻起水果块，小心地送到少女口中。 “谁给她的酒。” 迪卢克不悦地皱起眉，带着室外寒风，踩着皮靴大踏步来到白晓梦近前，伸手抽走了少女掌中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庄园主人的脸色更阴了——这不是他先前拿出的那瓶酒，比他特地挑选出的葡萄酒酒要烈得多。 在主人回来后，无法拒绝白晓梦要求的仆人们早就逃离了这片战场，但又不舍得错过这场好戏，便纷纷趴在门外偷听。 握起空荡的手掌，梦之魔神靠在身后的名为“深渊王子”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 “谁准你擅自抢夺，真是无礼。” 但那刺骨的冷漠在白晓梦脸上一瞬即逝，少女又盈盈笑了起来，单手托腮。 “但若是实在想要，赐予你也无妨。” 这架势实在像是个骄纵的王室贵族，亦或是草芥人命，喜怒无常的神明，或者说“魔神”。 联想到先前金发少年所说的“殿下”，迪卢克不由得挑起了眉。 “那可还真是荣幸之极。” “既然为此感到荣幸，为何还不下跪谢恩？”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尊贵的红瞳里满是威严，似乎觉得蒙受恩赐的凡人理应献上忠诚，为自己效命。 换做常人，早就屈服在无声的压力之下，就像已经沦为奴隶的三位少年。 可迪卢克仅是把它当做白晓梦醉酒后的疯话，一笑置之。 酒馆主人平日里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酒鬼醉汉，但像白晓梦这样......奇特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见有人不顺从自己的意志，梦之魔神更不高兴了。 少女一仰头，将脑袋靠在空的肩膀上，抬手命令道： “再给我一杯。” “好的好的~“ 温迪条件反射似的又开了一瓶酒，熟练地将酒液倒入空杯。 在他身边已经滚落了一地的空酒瓶撞入眼中，迪卢克不由得唇角抽搐。 空担忧地劝阻道： “殿下，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你在命令我？” 深渊王子僵硬地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因为梦之魔神那双比宝石更美丽的红瞳转向了他，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凝视自己的眸子里，陌生的冰冷一览无遗。 不知是恐惧还是狂喜的情感支配了少年的躯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抑制不住的笑容已经浮上面颊。 空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撞击着单薄的胸膛，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为她献上一切！ 阿贝多也是同样，那双明澈眼睛注视自己时，会让人觉得，拒绝她那要求的人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梦之魔神也扬起了唇，轻笑着，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想喝。” 现在、立刻、马上，把全蒙德的好酒都拿过来！ 在场众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 好在尚且维持着理智的迪卢克很快回过神，一个离谱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晓梦只是想撒娇吧？ 见拿到酒杯的少女脸上重新露出满足的甜美笑容，更肯定了迪卢克的猜测。 那么，该怎么办呢？ 总之先把酒拿走吧，就算有了神之眼，没接触过酒精的人，也不能一口气喝这么多还没事。 “都说了，别喝......你干什么！” 就在迪卢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时候，少女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末了，还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迪卢克顿时头痛不已。 就算看上去正常理智，醉鬼也是无法沟通的存在。 迪卢克难得绷起脸，以严厉的态度呵斥白晓梦，并抽走了酒杯，让温迪收走酒瓶。 “诶~，多有意思呀~，你不想多看一会......啊好痛！” 欢快的吟游诗人被狠狠敲了下脑袋，却还是闭不上聒噪的嘴。 “别打别打！都说酒后吐真言，难不成你不想听听看她喜欢谁吗？多好的机会呀！” 一口气快速说完，温迪迅速躲到了白晓梦的椅背后面，只露出翠绿的眼睛，猫似的警惕地盯着迪卢克。 庄园主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很想。 不只是他，温迪、空、阿贝多，还有门外的仆人们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现在，还是阻止白晓梦继续糟蹋身体，让她快些休息更重要。 可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迪卢克攥紧了酒杯，脆弱的杯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咔。” 像是被声音惊动，方才被迪卢克呵斥后就安静下来的梦之魔神突然抬起脸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说道。 “我不记得有允许你来照顾我。” “是我想照顾你，不需要谁的允许。” 【殿下，是我自己想来的。......您生气了吗？】 随着迪卢克的话，有谁的声音从脑海中闪过，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白晓梦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 迪卢克伸手摸向少女的额头。 在被触碰到的前一瞬，梦之魔神脸上突然绽开了无比动人的微笑。 方才的痛苦和冷漠一扫而空，诱惑的魔神缓缓向眼前的人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不知怎的，迪卢克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孩子。” 祂轻笑着，甜蜜的嗓音像是裹住猎物的致命蜜糖。 “你在担心我吗？” 下意识的，在场的众人点了点头。 梦之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声音也更加诱人，她的手掌满是怜爱地划过面颊。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好，我会为你实现一切愿望。” 深渊似的红瞳凝视着前方，那嗓音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会将你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你的面前，我会为你除去一切心烦的事物。想要复仇么？还是掀起战争？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全部实现的，只要是为了你。” 与柔美的面孔不同，少女说出的话理应令人恐惧，因为她确实有着这样的力量。 但在场的众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狂热地追寻着白晓梦的一举一动。 “我会......永远爱你。“ 答应吧。他们心底的声音这样说。 那声音引得人们下意识就要服从，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宠爱，哪怕知道被囚的鸟儿只会在溺爱中沉沦，最终迎来破灭的结局。 可这诱惑是如此动人，如此难以抗拒。 就算知道前行一步便是深渊，也仍然令人忍不住渴求。 梦之魔神的视线依旧缠着她的猎物，指尖从迪卢克的脸颊离开，带走了暖意。 迪卢克心中一空，下意识就要向白晓梦伸出手去。 而梦之魔神缓缓抽身，重新倚到深渊王子的身上。 空不由得抖了一下。 梦之魔神不以为意，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笑意，红唇轻启。 “若是渴求我的爱，便过来吧。” “魈。”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说出了这个名字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垂下了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 钻石般的晶莹从眼中滑落，一滴紧接着一滴。 “魈......。“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魔神突然变成了脆弱无力的少女，她低声呜咽着，泪水砸在地面，碎成千万片映出众人的镜面。 随之碎裂的还有人们的心。 沉默就那么持续了数秒时间，白晓梦忽的垂下眼帘，身体无力地瘫倒下去。 第16章 深层梦境 深渊王子揽住了白晓梦的肩膀，将她温柔地抱起。 迪卢克在头前带路，将少女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 一路无话。 红发的青年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空为白晓梦掖好被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摘下鬓间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床头柜上。 少女的睡颜并不安详，她皱着眉，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就在迪卢克认为少年会一直跪在白晓梦的床前，守护主人直到天明的时候，金发少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掩上门。 金发少年仰起头，露出冰冷的琥珀色眼瞳。 “迪卢克先生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换个地方再说。” 片刻后，距离白晓梦房间稍远处的走廊上，两道身影相隔甚远。 打量了一番站在二楼楼梯边缘，神情冷淡的少年，迪卢克开门见山： “你就是旅行者寻找的血亲吧。” 空点了点头。 迪卢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 “不论我承认与否，迪卢克先生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深渊王子的表情和态度并不像他的措辞那么有礼，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将你的情报告知她也行吧？” “请便。” 空的语气淡淡，向白晓梦的房间方向望去。 “不担心为你的主人带来麻烦？” 迪卢克双臂抱胸，扬起眉。 “我会替她处理好的。” 这次金发少年认真地看向迪卢克，让人知道他所言非虚。 “说起来，刚才的事，你好像并不惊讶。” 空抓紧了身侧的木质扶手，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道迪卢克的话是指什么——白晓梦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哭了。 “你认识她说的那个家伙吗？” “认识。”空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不认识呢。” 金发少年垂下眼帘，掩去了情绪。 “那是我们一生都赢不过的人。” ...... “那个‘魈’到底是什么人？” 阿贝多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交握。方才见到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个好孩子哦。” 摇晃着酒杯，温迪凝视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仿佛透过杯壁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看来是您也熟悉的人呢。” 炼金术师抬起头，平日的优雅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可否为我引荐那位？” “唔。”风神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争宠，我建议你不要去找他哦。” 巴巴托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况且那孩子还有不止一位神明的加护呢。” “您多虑了，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及为什么会让晓梦如此伤心。 眼瞳中有金色一闪而过，阿贝多捏紧了手指。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别想太多啦。” 温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蹦跶到阿贝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起这个，要是你体内的力量再度暴走，我可不会给她救你第二次的机会哦。” “请放心，我还不打算舍弃她赐予我的这条性命。“ 将掌心覆上跳动的心脏，阿贝多目光温柔。 ...... 梦之魔神久违地做了个噩梦。 她站在陌生的无边黑啊中，心里满是恐慌。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感觉到手中拿着什么硬物，白晓梦垂下头，发现自己提着一把向下滴血的长剑。 那流淌的红色在黑暗中是如此鲜明，引着她向下看去。 是一具，不，或许更多具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从剑身蜿蜒而下的血迹延伸到这些尸体上，一道道致命的创口泛着红晕。 白晓梦下意识松开手，丢掉了那柄杀过人的长剑。 好可怕...... 我想回家...... 可即便扔开了武器，白晓梦的手掌中也有红色滴落。 她慌张地用裙摆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在嘲笑着少女所做的无用功，地上数不清的尸骸张开了嘴。 【这是你的报应。】 【你永远无法摆脱。】 【这是你犯下的罪孽。】 【我们会永远注视着你。】 “我不是......我不是......” 白发少女抱住了脑袋，不住地摇头，的眼泪瞬间打湿了面颊。 可那些笑声阴魂不散，从尸山上升起的漆黑雾气像一只只手臂，向她抓来。 惊恐的白晓梦拼命逃跑，却不知被什么人腐烂的断手绊了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 一道黑雾趁机缠住了少女的脚踝，虎视眈眈的“手臂”一拥而上。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还说怎么突然这么吵，原来是你呀。” 成熟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晓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那些诡异的黑雾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股脑地逃走了。 脚踝上的黑雾也被斩断，一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长剑横在眼前。 “不是说了别叫醒我吗？怎么突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悦耳的女声低声抱怨道，带着倦意。 白晓梦抬起头，熟悉的及地黑色长裙，和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映入眼帘。 那身材高挑的女子回过头，细长的酒色眼瞳中映出狼狈的少女。 是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 “啧，这副蠢样看着就来气。” 那姿态优美的梦之魔神狠狠咂了咂舌，但还是伸手把白晓梦拽起，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嗯，还行，看来没受伤。” “谢，谢谢。” 白晓梦呆呆的道谢。 梦之魔神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点无语，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跟自己计较什么。” 白晓梦没有漏听她语气中的无奈，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便轻声询问： “你是我？还是阿斯莫德斯？” “都行。随你怎么想。” 不打算多解释，女子将长剑一抛，剑身便重新变作纷飞的红蝶，围绕在两人身侧。 这些蝴蝶发着光，点亮了周围的黑暗，构成一扇门的形状。 “刚才那些是什么？”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准备赶人，白晓梦连忙问道。 “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走吧。” 梦之魔神在白晓梦背后轻轻一推，让她通过了那扇门。 白晓梦睁开沉重的眼皮，听到了谁人担忧的声音。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第17章 一株清心 困倦的白晓梦愣了一会，这声音实在是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下一刻，白晓梦猛地直起身子，险些碰掉桌上堆积成山的卷轴。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正俯下身，担忧地注视着她。那人一袭白衣，过长的袖子盖住了手掌，怀中抱着几卷竹简，墨绿的长发垂到肩头，鎏金的眸子清澈明亮。 白晓梦瞠目结舌，震惊地脱口而出： “魈？”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嗓音清脆。 “殿下，我是金鹏。” 他的声音带着稚嫩，模样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偏偏这少年要努力地绷起脸，装成大人模样。 小少年，或者说男孩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 “金鹏，这是您为我取的名字。” “你怎么......” 白晓梦突然止住声音，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而且就像是才刚刚到听过。 梦之魔神无言地垂头，看向光滑如镜面的墨色石桌上映出的自己。 分明是成年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还在梦里吗？ 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把她丢进了另一个梦？ 心中有一大堆疑惑无人解答，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男孩怯生生地道歉，抱紧了怀里的东西。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说： “可是您也不能总是睡在这里，会着凉的。请殿下回房间休息吧。” 魔神又不是脆弱的凡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病。 白晓梦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怎地有些高兴。 “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我处理完就去休息。” 这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像是说了许多遍，白晓梦下意识揉了揉额角。 听了这话，小金鹏像是有些恼怒，他皱起漂亮的细眉，大声抱怨： “您总是这么说！上次就说马上回屋休息，结果连着一个月都睡在这里，您的床榻都要落灰了！” 对一位魔神用这种态度说话实在不敬，可惜此时也没有在场的第三个人能及时纠正男孩，于是这令人惶恐的一幕便堂而皇之出现在书房之中。 梦之魔神也并不在意男孩的逾矩，她撑起脸，盈盈笑道： “你不会让我的房间落灰的吧？小雀儿？” 院中拟造出的假太阳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几缕光束透过木雕窗花照进室内，映得魔神的笑颜和红眸美极了。 男孩不禁看红了脸，下意识答道： “当然了！我每天都有认真打扫的！” “嗯，真是乖孩子。”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她推开梦境中的卷轴，起身揉了揉小金鹏的脑袋，顺手抽走了他怀里整齐的竹简放在一边。 “不用收拾了，陪我歇一会儿吧。” “您真的愿意去休息了吗？” 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 “不是你叫我回房间去的吗？我可得瞧瞧负责打扫的小不点有没有偷懒呀。” “我才没有偷懒呢。” 小金鹏嘟起嘴，努力地仰头看向高大的魔神。 “而且我也不是小不点了，我长高了！” 被这模样逗笑，白晓梦俯下身，宠爱地揉乱了男孩的发丝。 “您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 小金鹏攥起拳头，却没有躲开白晓梦的手。 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可你就是个小孩子呀。” “等我长大就会比殿下还高！到时候，就轮到我保护殿下了！” 小金鹏脸蛋红扑扑的，顶着一头杂乱的毛发认真道。 “那我就期待那一天啦。” 梦之魔神笑着说，不顾男孩的反对把他抱了起来。 “在那之前，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你昨晚肯定又偷偷看书不睡觉了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忘记了挣扎，不可思议地问道。 可他对上魔神戏谑的眼神后，便懊恼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从书房到卧室的距离不算远，但也要穿过大半个庭院。 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恭敬地，深深埋下头去，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惊动主人。 小金鹏被魔神抱在怀里，便不会望见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意让小金鹏转移注意力，白晓梦逗着男孩，推门进了卧房。 梦之魔神的房间很大，就算摆着家具也显得空旷冷清，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便太过寂寞了。 刚一走进房间，白晓梦便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她下意识循着香味的来源看去，发现不染纤尘的桌上摆着一个玉瓶，瓶内插着一株白色的清心花。 几朵通透的白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散发着微苦的清甜，为空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可白晓梦在看到这支漂亮的小花后便皱起了眉，面色严肃。 “你又擅自出去了？” 小金鹏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只是觉得很漂亮，想让殿下也看一看......” “我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吗？” 没有放松表情，梦之魔神冷冷地垂眸，看向慌张的男孩。 发现自家殿下真的生气了，小金鹏急得快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殿下，我知道......” “知道还敢自己偷偷去危险的地方？胆子大了呀。” 梦之魔神讥讽地笑了一声。 男孩咬住颤抖的嘴唇，泪水在金色的大眼睛里打转。 “手伸出来。” 白晓梦打断了男孩的解释，命令道。 迟疑了好一会儿，小金鹏才缓缓地伸出被长袖遮住的手。 白晓梦蹲下身，掀开宽松的衣袖，露出男孩本该光洁白皙的手掌。 只见小金鹏的掌心里满是纵横交错的擦伤与挫伤，最为严重的地方，伤口还没结痂，随着动作渗出血来。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叹息。 清心花，是只在孤高石峰中生长的白花，就算在满是污染的恶劣环境中，也能坚强地绽放。 据说，它们不愿接受平原的温暖与湿润，宁愿待在清冷的尖峰，孤傲的眺望远方。 就跟面前的金鹏一样。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18章 梦醒 “下次不要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想去哪跟我说。” 把小金鹏抱到椅子上，梦之魔神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虽说只是将清凉的药液涂抹在伤处，但白晓梦捧着男孩的手，动作极轻。 “但是殿下很忙......” “陪你一会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垂下头，小金鹏可以看到魔神专注的模样，她的眉眼仿佛都泛着光，褪去了平日的凌冽，仿佛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嗯。谢谢殿下。” 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金鹏轻声说道。 “乖孩子。” 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白晓梦放下药瓶和绷带，又揉了一把男孩的发顶。 而小金鹏看了看白晓梦的杰作，没忍住笑了起来。 人们都知道梦之魔神骁勇善战，一箭可退千军万马，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战神很不擅长照顾别人。 尤其是给人包扎。 虽说魔神本就有下人服侍，很少会亲自干这种事，但白晓梦的包扎技术简直是毁灭性的差。 且不提被缠得歪歪扭扭的绷带条，以及把小金鹏的手包得像是木乃伊，就连收尾的蝴蝶结也是歪歪扭扭，像两个大小不对称的“9”，下端一边长一边短。 饶是白晓梦也觉得脸上发烫，明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她早就能做得和普通人一样好了，可偏偏在这个梦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手笨。 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小金鹏没有嘲笑殿下的一片心意，而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告退。 但男孩还没能说出话来，就被魔神穿过腋下提了起来。 “不是说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吗？你这是要去哪呀？” “可是等下还要练武......” “今天不练了，偷一天懒有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看到小金鹏掌心的茧子，白晓梦赌气地抱紧了怀中的男孩。 “明明说了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玩就好了。” “但是殿下，我不锻炼，将来怎么能保护好您呀？” “我像是没用到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的人吗？” 见小金鹏不赞同地皱起眉，白晓梦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那张写满不开心的光滑小脸。 “保护孩子是大人的任务，金鹏只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慢慢长大就行。” 梦之魔神垂眸，掩去了红瞳中的一点难过。 “我希望你能幸福呀。” 小金鹏察觉到了殿下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便伸出小手抚摸白晓梦的面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殿下幸福我就幸福啦。” 那纯真的笑颜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白晓梦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那我要过得很幸福才行呀。” 就这么抱着小金鹏，白晓梦往柔软的床铺上一倒。 “困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殿下！请松开我，我可以在床边陪您的！” 男孩面颊有些发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慌张地说道。 “不要，你肯定又会等我睡着偷偷跑走。” 任性的魔神抱着小金鹏在床上打了个滚，男孩用来束发的绸缎松开，鸦羽般的墨绿长发倾泻而下，带着干净清爽的植物香气。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请殿下别闹了，放开我吧！” 小金鹏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漂亮的金瞳躲躲闪闪，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 “怎么？害羞了？” 像是意识到了男孩的心思，白晓梦将手指插入墨绿色的光滑长发，扣住小金鹏的后脑勺，轻笑道： “你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非要一起睡吗？” 梦之魔神温热的吐息落在脸上，小金鹏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变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还有噩梦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也不懂事。”白晓梦坏笑着说：“而且我也做了噩梦，想要你陪。” 清澈的金瞳迟疑着，落入了赤红的陷阱。 “不行吗？” 梦之魔神轻声说着，露出一点点可怜巴巴的难过。 小金鹏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将脑袋埋进了白晓梦的怀里。 半晌，男孩闷闷的声音传出： “金鹏全听殿下的。“ 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满意足的白晓梦拽来一张薄毯，把两人一同裹了进去。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可怀里男孩的身躯是如此温暖，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是如此令人安心。 白晓梦的眼皮一点点垂下，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少女坐起身，发现桌边放着一杯水，在水杯旁边，塞西莉亚花下压着一封信。 先喝了口水，白晓梦展开了并未蜡封的信纸。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殿下，今后禁止您饮酒超过两杯，我先回去了。” 是空的字迹。 “啧。就这点事还值得浪费一套信纸吗？” 但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宿醉昏昏沉沉的感觉很不好受。 印象里她应该只喝了三杯？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不成她真的酒量很差？不能吧？ 堂堂一个魔神喝不了三杯酒，肯定会被巴巴托斯那家伙笑话的！ 忍着不适，白晓梦掀开被子下床，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圣女服。 完蛋，她今天是不是还有事要干来着。 陷入沉默的梦之魔神怀着一丝侥幸，轻轻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泄露而出，照得眼前发白。 被白光晃得头晕，胃里也更恶心了，白晓梦不禁蹲下身，靠着墙干呕。 圣女能请假吗？ 但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白晓梦只能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壁挪了出去。 “哦，早上好呀~” 吟游诗人笑着挥了挥手，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与难受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恶，怎么是你。” 一开门就看到了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推开，最不想看到的人笑眯眯地向自己打招呼，白晓梦顿时忘了保持风度，皱起脸来。 “喂喂，怎么会有圣女对自家神明这么没礼貌的！我会伤心的哦！” 巴巴托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他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却让白晓梦更不适了。 第19章 困惑的晓梦 “头好痛......可以请您不要说话吗？巴巴托呕......” 刚一开口就没忍住干呕，白晓梦扶着门槛又蹲了下来，乏力感支配了全身。 “没事吧？很难受的话就躺回去休息吧？” “唔......” 没有直接上手触碰，温迪抬手唤来了一缕微风，给白晓梦带来少许清爽的凉意。 流动的风吹开粘在脸上的发丝，白晓梦顿时觉得发昏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不用，谢了。” 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白晓梦也没有力气起身，两人只好就这么面对面蹲在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有声音......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阿贝多上了二楼，见白晓梦蹲在门边，连忙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迪卢克，他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被这么多人紧张地盯着，白晓梦不由得捂住了脸。 好丢人啊。 在阿贝多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房间，白晓梦靠在床边，满脸羞愧。 她拿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冰块和水，还加进去了阿贝多友情提供的炼金试剂，据说对宿醉很有效，全蒙德的酒鬼用过都说好。 就是颜色有点微妙。 试探地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醒酒药，梦之魔神抬起头，想偷偷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我干了什么吗？” 白晓梦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 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可白晓梦在那第三杯酒之后就没了印象，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允许她继续细想下去。 “抱歉，昨晚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这次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回答，白晓梦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昨晚肯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不然大家怎么都一副顾及她面子不肯说的表情？！ “对不起。” 白晓梦光速承认错误，希望自己醉酒后干的坏事不要严重，至少不要把她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全掉光。 ......应该不至于吧？ 要是空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迪卢克理所当然地说，不善的视线向温迪瞪去。 吟游诗人心虚地转开了头，喝了一大口女仆端来的冰镇果汁。 “顺带一提，我能问问，昨晚我都干了点什么吗？” 抓紧了手里冰凉的杯子，白晓梦犹豫地问道。 三人的视线望向虚空，反应各不相同。 温迪望向天花板，嘟着嘴试图吹出口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贝多躲开了少女的目光，嘴里低声念叨着各种听不懂的炼金术语，像是个忙于备课的老师。 迪卢克则是盯着自己的鞋面，皮靴边上沾着泥，看来是清晨出了趟门。 白晓梦更疑惑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梦之魔神难得刨根问底，就算她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啊~，这个嘛......，还是别问了吧。” “难得同意温迪的意见。” “嗯。” 三位男士默契地附和彼此，表情也十分相似。 “告诉我一点点也好！一点点就行！拜托了！” 白晓梦顿时慌了，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阿贝多的手，迫切地问道。 “......和现在的晓梦完全不一样，吧。” 无法拒绝白晓梦的眼神，阿贝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剩下两人点了点头。 少女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我恨谜语人！ “还会不舒服吗？” 迪卢克沉声问道，他来到床边，用手掌贴在额前，试了试白晓梦的体温。 “看来没发烧。” 青年掌心温度偏高，贴在额头却神奇地舒缓了剧烈的头痛。 抬起沉重的手臂，白晓梦轻轻揪住一点迪卢克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有食欲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温迪担心地问，把果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白晓梦摇了摇头，困意拖着她往床上倒去。 “那就再睡会儿吧。” 迪卢克扶住了少女下滑的后背，让她在床上躺好。 “典礼......怎么办？” 白晓梦挣扎了一下，没能重新起身。 “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炼金术师把房间的窗帘重新拉严，温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意识不大清醒的白晓梦动了动嘴唇，想要道谢，却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声。 她模糊地听到三人的脚步声离去，有谁重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白晓梦动了动手指，突然很想有个人留下来陪她。 因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很讨厌。 “哎呦！” 才走出几步的温迪捂住了后脑勺，对狠狠敲了自己一拳，从身边走过的迪卢克怒目而视。 “昨晚不就打过一次了吗？！而且说起来那两个家伙明明也有错！为什么只打我！” “因为罪魁祸首肯定是你。”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答道。 炼金术师忍着笑，礼貌地和庄园主人告别。 他要去西风大教堂告知修女们，圣女会晚些时候再去。 送走了看起来还算顺眼的阿贝多，迪卢克重新回到书桌面前，边听管家汇报，边处理文件。 吟游诗人并不打算离开，他像个烦人的大喇叭，聒噪地绕着迪卢克转圈播报。 “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同意让她喝酒，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答应了让她喝一杯。” 迪卢克头也不抬地回答，反倒是管家纠结着是该继续汇报下去，还是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要不是你家酒窖那么多存货，她也不会喝那么多嘛。“ 温迪似乎打定主意要打扰他的工作，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能在我的面前，向巴巴托斯发誓，你没有故意想要灌醉祂的圣女吗？” 迪卢克终于放下了笔，示意坐立不安的管家先离开。 风神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不就是昨天被她选中当骑士了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1章 番外花吐症 （ooc警告！）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怪病？相传有人会因思恋他人，求而不得，郁结成疾，于是从口中吐出花来。若是暗恋之人未能知晓心意，便会在一周内死去。 而凡是病症，自然也有治愈之法，花吐症的化解之法，便是——得到所恋之人的吻。 日曜日（星期日） 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哦？我还未曾听说，天底下竟有这种怪病。” 厅中的戏子瞬间停下了动作，说书先生惶恐地解释，称他不过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 “若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去行动？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无趣。” 遣散战战兢兢的众人，梦之魔神无聊地歪倒在软榻上，用指尖去勾身边那人的一缕青丝。 “你说是吧？金鹏。” 白衣少年用手掩了掩唇，丝毫不介意奢华的衣袍沾上灰尘，恭敬地跪在榻前，垂下金眸，让梦之魔神把玩他那柔顺的墨绿长发。 “......殿下所言极是。” 从少年攥起的掌心，泄露出细微的花香。 月曜日（星期一） “咳。” 对着手中的粉白花苞，少年皱起了眉。 他本以为说书人讲的那故事是无稽之谈，可这花确确实实自他口中吐出，散发着动人的芬芳，也同样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要说他可能倾慕的人，便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怎么办，要向殿下倾诉心意吗？ 回想起魔神明艳的面孔，金鹏狠狠握紧掌中的桃花，转身离去。 他还没有资格，向那位尊贵的神明祈求垂怜。 等到金鹏的身影远去，梦之魔神才踏着月光，缓步走入自己的寝宫。 “原来如此。” 阿斯莫德斯笑了起来，捻起自己床榻上那一片不合时宜的粉白花瓣，送入口中。 火曜日（星期二） “金鹏呢？怎么没见他？” “回殿下，小将军他自告奋勇前去清扫魔物，一早便出发了。” 梦之魔神冷着脸，看向不敢抬头的侍从。 “为何没人向我通报？” “这，小将军说是遵从您的旨意......” “罢了，你退下吧。”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梦之魔神抿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明明说过只要老实待在我身边就好......咳咳！” 赤红的瞳孔扩大，梦之魔神惊讶地打量起掌中柔软的红色。 “求而不得，就是这种感觉啊。” 嗓音嘶哑，美艳的魔神弯起眉眼，愉快地低声笑道。 水曜日（星期三） “昨日为何擅自出征？” 身着盔甲的少年跪在魔神面前，一言不发。 尚未干涸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混着风尘，将少年苍白的面孔染上刺眼的红。 “唉，真是个倔孩子。” 黑裙的魔神步下御座，在少年面前俯身，用衣袖抹去金鹏脸上的脏污。 “要是伤到了这张我最喜欢的脸，可怎么办呀？” 宽大的袖袍遮在唇边，梦之魔神甜甜笑着，红瞳冷得像冰。 倔强的金鹏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行一礼，躬身告退。 当日晚间，所有人都听说了一个消息。 梦之魔神一人屠尽周边数十城进犯魔物，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宛如恶鬼自无边地狱中走出。 有观者称：那位殿下笑着，张弓、搭箭，无一箭走空。待她离去，只留下血海尸山中一捧娇艳红花。 木曜日（星期四） 金鹏的病好像更重了，他只要一看到殿下，便觉得喉咙灼痛，无法喘息，越来越多的桃花会从他的口中呕出，像是下起了粉白色的雪。 明明他已经尽量躲开，也减少了沟通说话的机会，却似乎还是被梦之魔神察觉了端倪。 此时的少年就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借着茂盛的绿意躲藏起来。 那身不方便行动的华服换成深色便装，不会被枝梢勾住。金鹏屏息凝神，目送寻找他的梦之魔神匆匆经过。 少年松了口气，却因此呛咳起来，几枚桃花自树叶间落下，好在那人并未察觉。 金鹏在树枝上坐下，望着那道身影，神色沉沉。 或许他是想被发现的。 金曜日（星期五） 俊美的少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虚假的阳光为他的眉眼撒上金粉，却抵不过那眼瞳睁开时的绚丽。 面对这可爱的睡颜，梦之魔神笑着，止不住地咳出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那火红的花瓣带着浓郁的芬芳，落在少年面颊上，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唉，本想等你主动的，这可怎么办呀？” 面上没有一丝焦急，但梦之魔神却因为花吐盈了满眼泪光。 天真的少年会因为旁人送来的一杯水陷入沉睡，却对她处处设防，丝毫不肯靠近。 “简直像只野猫。” 赌气地戳了戳金鹏的脸，梦之魔神没好气地拾走玫瑰花瓣。 “这么多年都没能养熟吗？” 土曜日（星期六） 最后一日，金鹏感觉那花像是已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生了根，仅是开口便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可少年神色淡淡，隔着一层帷幕，立在魔神之前。 “殿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满怀期待的梦之魔神便被迫听着虚弱的少年交代后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鹏，你所恋的人是谁？” 隔着厚重的白纱，两人相对而立。 不知对面的魔神吐出了红花，金鹏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 “与殿下无关。” “金鹏，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梦之魔神的声音染上一层冷意，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冻结。 金鹏晃了晃身子，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 “是我对不住殿下。” 少年无声地落着泪，吐出满地桃花。 “谁准你擅自放弃？” “金鹏自知此生无望，但求殿下......” 没等他说完，梦之魔神掀开了帷幕。 像是揭开新娘的白纱，高挑的魔神单膝触地，贴近了少年低垂的面颊。 银白倾泻而下，玫瑰的芬芳与桃香糅杂在一起，交换了吻。 没了阻碍，尊贵的赤红滚入粉白，沾了满身风尘。 “我说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就算是死神也一样。” 第20章 阿贝多的变化 “您是说圣女大人身体不适？” 祈礼牧师一脸担忧，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向阿贝多。 “很严重吗？我可以去看望圣女大人吗？” 知道眼前的小牧师也在认真学习医术，并且有着擅长治愈的水属性神之眼，阿贝多微笑道： “芭芭拉这么说可真让人放心，不过她已经得到妥善的照顾了。” “呼，那就好。” 芭芭拉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很快又紧张起来。 “不好！我得去告诉其他人暂停典礼才行！” 拦住慌慌张张的少女，让她冷静下来，阿贝多才继续解释道： “我想圣女小姐会及时赶到的，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有！” 芭芭拉双眼放光，握住了炼金术师的手。 “请阿贝多先生来担任今天的守护骑士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阿贝多扬起得体的温柔笑容。 “好，我很乐意。” “那么事不宜迟，请快点挑选衣服吧！” 心中升起的一点不妙预感被喜悦盖过，阿贝多被推入了名为“更衣室”的地狱。 在炼金术师与一套套堆积如山的繁琐礼服作斗争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牧师修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今天的护花使者是那位白垩王子！” “哇！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阿贝多先生肯定很适合大家挑选的礼服！” “优雅知性的王子殿下！怎么想都和我们的圣女殿下很相配吧？” “就是就是！不过那位竟然会答应，我记得他不是沉迷研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吗？” “啧啧啧，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见听者被勾起兴趣，讲述者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情况安全，才小声说道： “其实昨天，我可看到那位向圣女殿下效忠了哦！而且还是标准的骑士礼！” “哇！” 女孩子中爆发一阵惊叹，她们面颊发红，激动地催促那人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圣女大人是怎么回应的？” “他们是在交往吗？巴巴托斯在上，愿风神祝福他们！” “咳！” 有位较为年长的修女咳嗽一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顿时注意到远处走来的炼金术师，连忙闭上了嘴。 有位修女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还是觉得巴巴托斯大人更好......” 然后被拍了一把后脑勺。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芭芭拉用手中的圣典挡住发烫的脸，代替冒昧的大家向阿贝多道歉。 既然站在更衣室外的她都听到了一些，同为神之眼的持有者，炼金术师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众人的八卦呢？ “无妨。”阿贝多笑笑，抚平沉重礼服上的褶皱。 这样的炼金术师看上去比以往更平易近人，于是芭芭拉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见阿贝多的视线转来，芭芭拉连忙找补： “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您是怎么看待圣女大人的呢？”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芭芭拉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炼金术师正盯着自己袖口上，与眼睛同色的宝石。 在少女的印象中，绝大多数时间，眼前的人都是温和而疏远的，就像那块高贵的宝石。 完美，不染纤尘，也不容近观。 但此时的阿贝多眼神中透着困惑，却柔软极了。 “但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比实验更有吸引力的存在，让人不想将视线转开，哪怕只是一瞬。” 就算要放弃那些尚未解明的课题，他也想在晓梦身边多待一会儿。 就算什么都不做，仅是安静的陪伴，眼前的世界也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想起晓梦的种种可爱表情，阿贝多不由得翘起嘴角。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感算不算‘喜欢’......” 骑士转向面前的芭芭拉，轻声说道： “我会弄明白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炼金术师自信地笑了笑。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留在她身边的。” 说完，阿贝多便去帮忙准备典礼，留下惊呆的芭芭拉。 看着背影都透着轻快的少年，祈礼牧师捂住了嘴，在心中暗自祈祷。 巴巴托斯大人，请您庇护他的这份感情吧。 见阿贝多的身影远去，八卦的人群重新聚集起来。 “说起来，最近阿贝多先生和人说话时的语气，是不是更温柔了？” “还有迪卢克老爷也是，昨天我还见到他笑了呢。” “真假？！咱们蒙德的冰山玫瑰也沦陷了吗？” “总之都是托了那位圣女大人的福吧，得谢谢巴巴托斯大人才行。” “希望他们幸福。” “我还是觉得风神......唔唔唔！” 除了惨遭捂嘴的那位被罚打扫教堂，其余人等默契地为炼金术师送上祝福。 于是时间一点点推移，众望所归的圣女大人终于在上一位骑士的护送下到来。 被人群的视线看得发毛，白晓梦凑到在场的熟人跟前，轻声问： “怎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被询问的这位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揪住了怀里金色猫咪的长毛，好半晌才在少女疑惑的眼神，和猫咪幽怨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你你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嗯？”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重新戴上的银饰晃荡着，引得猫咪脑袋一同左摇右晃。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呢？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顿时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蹦出去了。 此时的尼格雷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头发染成了漆黑，眼前还架上平光眼镜，围巾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而窝在他怀里的猫咪正是阿贝花。 “喵~。” 阿贝花摇摇尾巴，向圣女打了个招呼，得到了摸摸脑袋的高级待遇。 正准备靠过来的吟游诗人听见猫叫，脚下一转，去了离这里最远的角落。 想起来还没有回答白晓梦的问题，尼格雷多压了压帽檐，嗤笑一声。 “咳，还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护花骑士。” 第21章 枕玉老师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是谁呢？” 看到尼格雷多的表情，还有龇牙咧嘴的猫猫小花，白晓梦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阿贝多？” 尼格雷多偏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家伙就会用那张脸骗人。” 你们几个不都一张脸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白晓梦了然地笑起来。 “不愧是阿贝多，能有这么多粉丝来看他。”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尼格雷多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有点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 “算是吧。” 输了猜拳的心情突然没那么阴郁了，尼格雷多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含混不清的小声嘟囔。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了。” “喵。” 阿贝花附和着，舔了一口白晓梦的手指。 然后被尼格雷多狠狠敲了一下小脑袋瓜。 抛开伪装出的优雅姿态，白晓梦露出发自内心的可爱笑脸。 “不客气！” 幸好当初有赶上。 幸好还能看到你们精神的样子。 幸好自己的努力没有换来几具尸体。 真是太好了。 少年未被遮住的耳朵一瞬间变红，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猫。 从白晓梦腰间的假神之眼扫过，尼格雷多偏开脸，咂了咂舌。 “怎么就被巴巴托斯拐走了。” “什么......” 还没来得及和尼格雷多说几句话，白晓梦就被冲来的修女们拖走。 “圣女大人！您在这里呀！还没有化妆呢！快点快点！” 等到被折腾了好半天，精疲力竭的圣女终于被放了出来，和同样麻木的阿贝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苦笑起来。 炼金术师被迫换上了不常穿的华美礼服，金属纽扣的皮鞋之上，束身的系带固定着丝袜，细小的宝石和刺绣点缀在不易察觉的边缘之处。 白色丝质马甲缀着蕾丝花边，外衣同样是奶白，排扣均是青蓝色的椭圆形宝石。眼熟的佩剑就插在腰带中。 礼帽被阿贝多脱下，拿在手中，露出化了淡妆的俊秀面孔。 很漂亮，只是累惨了的白晓梦没心情好好欣赏。 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阿贝多带着白晓梦来到一位璃月装扮的翩翩少年面前。 “晓梦，这是我的好朋友行秋。不过你可能更熟悉他的笔名——枕玉。” “行秋，这便是晓梦，暂任风神圣女。” 枕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稍一思索，白晓梦突然想起了在阿贝多那里看过的小说，激动地问道： “难不成您就是那个《沉秋拾剑录》的作者？” “在下行秋，承蒙白垩老师邀请，特地前来取材。没想到连圣女小姐也看过我的小说，真是叫人害羞。” 被圣洁的风神眷属紧盯着，斯文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枕玉老师的小说实在太有趣了！我最喜欢第三卷中那位剑客的侠义之道！为了人们与前路举剑，简直太帅了！“ “小姐可真是知心人！难得有人能从书中读懂我要表达的‘侠’心，其实他在后续剧情也会......” “果然如此！我就说他的退场太过突兀，肯定还会......” 眼看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熟络起来，讨论着伏笔和剧情，距离也有越说越近的趋势，阿贝多面不改色的插了进去。 “行秋，你的后续写的如何了？八重堂的神子小姐联系不上你，托我问问进度。” 少年脸色顿时一僵，讷讷道： “快了，快了。” “真的吗？我好期待后续！” 白晓梦双眼放光，激动地向前一步，握住了行秋的手。 “等写完后，我一定第一个告知晓梦小姐！” 被如此热情地读者看着，枕玉老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可太好了！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请枕玉老师为我签个名？” 说完，白晓梦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行秋的书，遗憾地说： “真是可惜，早知道能遇到您，一定带上书再来，还是下次......” “给。” 阿贝多及时递来一本新书，横在两人身前。 作为插画师，行秋当时出版的时候，可是一口气给他寄了几十本，到现在都没能全送出去。 接过崭新的书本，这下行秋反而慌张起来。 “我此行匆忙，没有带笔......” “给。” 阿贝多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笔，塞到行秋手里。 这下行秋一手拿书，一手握笔，汗珠从额头沁出。 察觉到行秋的抗拒，白晓梦连忙说道： “果然是我的请求太过唐突了吧？枕玉老师实在困扰就算了......” 行秋苦笑着打断了白晓梦的话： “这...唉！晓梦小姐既然是白垩老师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便实话实说了吧。” 翩翩少年一咬牙，认真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 “说来不怕您笑话，实在是我的字颇有些...难以入目。” 疑惑的圣女接过亲笔签名，仔细一看，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从笔画能看出作者有在认真写，可这字实在是——太丑了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行秋写的是“枕玉”，而不是什么鬼画符。 参观典礼的人越来越多，修女们已经开始呼唤圣女，白晓梦只好匆匆宽慰几句，并保证她会好好保存这本书，并且对枕玉老师的崇敬不会因为字丑减少半分，才被阿贝多牵走。 “准备好了吗？”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也是熟悉的人，白晓梦已经提不起紧张感了。 圣女轻松地点了点头，将手搭上阿贝多的手臂，才发现他有些僵硬。 “阿贝多，你在紧张吗？” 少女悄声问道。 炼金术师试图提起一个熟练的笑，却失败了。 “嗯，我确实很紧张。”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待在蒙德城这么久了，阿贝多还会因为在人前紧张，白晓梦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 “放轻松，有我陪着你呢。” “嗯。” 不动声色地用脸颊轻蹭少女头纱下露出的发丝，阿贝多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晓梦。” 第22章 还要努力 “我们走吧？” “嗯！” 前一次有些紧张，白晓梦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脚下的红毯，总是不停在心里重复不要踩到裙摆，不要摔倒，都没顾得上好好观察周围。 这一次，圣女终于有闲心打量周围，并优雅地向来宾挥手，感谢他们送上的鲜花与喝彩。 白晓梦可以看到行秋拿着阿贝多给他的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不知是什么激发了他的灵感。 尼格雷多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站在人群靠后的地方，摘下了帽子，捏着阿贝花的猫爪向白晓梦挥了挥。 被可爱的朋友们逗笑，白晓梦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更带了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风神的身影，白晓梦在快走到祭台前时，才发现鬼鬼祟祟的吟游诗人拽着帽子，蹲在角落，像个绿色的蘑菇。 他甚至没顾得上拨弄心爱的竖琴，也没跟着合唱队哼唱，而是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注意到白晓梦的视线，温迪还把手放在唇边，用力的发出“嘘”声。 梦之魔神发出无声的叹息。 不是，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怕这个家伙啊？ 当了这种家伙的眷属也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蒙德人在见识到他们神明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幻灭，就像那个叫芭芭拉的小姑娘，每天都要虔诚地祈祷，并在自己耳边念叨书上记载的，风神的英勇事迹。 发觉圣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慈爱，芭芭拉困惑地抱紧了手中厚重的圣典。 典礼步骤和上次完全一样，只要蘸取一点圣水，点在阿贝多额前，再说祝福...... 突然看清了阿贝多的表情，白晓梦一愣，抬起的手指在距离阿贝多眉心数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炼金术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仰起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风神的赐福。” 因为我只是您一人的信徒。 教堂内的管风琴还在演奏着庄严的乐曲，大概只有近在眼前的白晓梦听清了阿贝多的声音。 在惊讶的圣女说些什么之前，阿贝多伸出双手，岩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起来。 像是早已练习过成千上百次，汇聚起的元素力种子中抽出了新芽，舒展开枝叶。 一支金黄色的塞西莉亚花在少年掌中渐渐成形。 阿贝多的额头见汗，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少女无声的注视似乎给了他力量。 那支塞西莉亚花在两人的注视中，一点点绽开了花瓣，露出花芯中一枚小巧的金色戒指。 炼金术师几乎不敢去看白晓梦的眼睛，托起那枝炼金花朵送到少女眼前。 “......如果愿意的话，请收下。”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忘得精光，阿贝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情窦初开的少年紧张地递出他的心意，忐忑地等待那人的回复。 突然，阿贝多听到了一声轻笑，他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轻快的笑声流逝了，险些放松地栽倒下去。 但下一瞬，炼金术师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明澈的红眸看起来更深了，仿佛沉淀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岁月，因此就算她脸上带笑，那双眼睛里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你在计划这种事呀。” 魔神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迷的甜美嗓音，就算有人狂热地冲到近前，亲吻她的裙角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而理应面对着圣女的观众们像是没有察觉奇怪之处，欢笑与奏乐声依旧。 唯有阿贝多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古老的巨兽，无法抑制的恐惧升腾而起，但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眼瞳也变作了金色。 少女模样的魔神从他掌中抽出了那枝花，捏起炼金术打造而成的精巧指环，对着光打量了片刻。 “挺用心的嘛。”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白晓梦，或者说梦之魔神重新将那枚指环交还到阿贝多伸出的手中，笑道： “花我就收下了。至于戒指嘛，你还得再努努力才行呀。” 魔神眨了眨眼，深沉的颜色忽的褪去，重新归于赤红。 “唔？刚才好像...恍惚了一下？” 抛开短暂的眩晕感，白晓梦将注意力放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手中的花枝上。 虽说是炼金术打造成的假花，却栩栩如生，不仅有着和真花无异的柔软，更是带着清新的芬芳。 仿佛有生命一般。 “好厉害，不愧是阿贝多！” 白晓梦惊叹地打量着手中的花，突然发现阿贝多没有向她露出一贯的笑容，十分安静。 再想到阿贝多之前说不需要风神祝福的话，少女顿时有些头痛。 虽说本就是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抢来的人，但打断众人期盼已久的祭典也实在说不过去。 梦之魔神无奈地用手指在阿贝多的额前一戳，唤醒了呆滞的少年。 阿贝多眼中的竖瞳褪去，颜色重新变作青蓝。 “以我之名，祝福你，愿你此生平安，愿你的智慧永远为你指明正确的方向，愿你行走于梦境之间，仍能保持清明。” 说罢，白晓梦手指下移，点了点阿贝多的左胸。 一只红色的蝴蝶浮现在少女白皙的指尖，它振动翅膀，停落在阿贝多白色外衣上，凝固成一枚胸针的模样。 “算是这朵花的谢礼。” 圣女向阿贝多俏皮地眨了眨眼。 炼金术师回以微笑，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硌得心脏生疼。 但他不打算就此放弃。 哪怕他的计策在一位魔神的眼前毫无用处，阿贝多也不打算停下尝试。 “抱歉晓梦。” 炼金术师恶劣地笑了起来，向着圣女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 “你喝的醒酒药里，被我放了一些东西。” “嗯？......嗯？？？！！！” 你说你干了甚么？！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绅士模样的阿贝多，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手递了出去。 趁着少女还处于震惊之中，阿贝多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笑得像是个迎娶恋人的得意新郎。 第23章 吐真剂 直到典礼结束，阿贝多也没打算放开抓紧的圣女。 而白晓梦因为阿贝多的话，专注地思索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抱着猫的少年凑了过来，附在阿贝多耳边悄声询问： “喂，刚才在你宣誓那会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到......” “嘘，尼格雷多。” 捂住了兄弟的嘴，阿贝多轻声说道： “就算看到了什么，也别说出来。” “啊？” 尽管满脸不解，尼格雷多还是皱着眉闭上了嘴，只是视线时不时向少女身上飘去。 迪卢克还有事，匆匆向众人道别后就快步离开。 而行秋还趴在长椅上写着什么，看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阿贝多自然也不打算叫醒他，径直牵着白晓梦向外走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晓梦沉重地点了点头。 尼格雷多刚打算跟上，就因为阿贝多的一句话顿住了脚步。 “爆炸的实验室已经收拾好了吗？” 黑发的少年沉着脸，夹着猫跺着地，慢慢走向雪山。 见白晓梦有些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我昨晚没有回实验室，今早见到尼格雷多的时候，他和小花一脸心虚，身上还带着火药味，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给罪魁祸首喝了变猫的那个炼金试剂？” “没错。” 想起那只猫咪可爱的模样，还有柔顺的手感，白晓梦弯起眼睛。 “很可爱。” 扣住少女的手指收紧了，阿贝多垂下眼帘，面颊有些发红。 “如果晓梦想看，我也可以变成猫的。” “真的吗？我要看！” “那就下次，等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 “好！......嗯？” 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圈套，白晓梦顿时一僵。 但她确实很想看猫猫阿贝多！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顺点这种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想给空也喝一点啊。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努力把飘散的意识拽回来，白晓梦犹豫着问道： “所以阿贝多，那个醒酒药，真的放了别的东西？” “真的。” “放了什么？” “保密。” 炼金术师笑得一脸无害，这张脸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会让人想要干脆放弃思考，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 同样相信阿贝多的白晓梦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道： “所以我喝醉之后果然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在别的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 炼金术师停下了脚步，将两人交握的手抬到胸前。 “没有得罪。晓梦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脸上有些发烫，她垂下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阿贝多，你不用这样的。是我......” 理智告诉白晓梦，接下来的话不该说出来了，可有种力量推动着她，让她说出口。 “是我想要利用你，才会去救你的。” 不该是这句。 她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像以往那样糊弄过去的。但不知怎地就说出来了，偏偏心里还变得轻松了不少。 盯着地上的砖块，白晓梦揪住了裙子，等待着朋友的怒火降临。 “没关系，我知道。” “是啊，你肯定很生气吧......啥？” 梦之魔神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阿贝多，却看到了带着熟悉笑意的温柔面庞。 阿贝多体贴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晓梦最开始是打算利用我的。” “那你怎么......？” “我说了，没关系。” 英俊的炼金术师垂下头，吻了吻白晓梦的指尖。 “因为晓梦很温柔。如果你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傀儡，早就可以操控我了，你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如果我只是因为害怕巴巴托斯才不控制你呢？” “那你就不会在那时，站到风神的对面了吧？” “......我只是还需要你的炼金技术而已。” “那为什么不只救下尼格雷多？”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用脚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好半天，白晓梦才小声嘟囔道： “因为阿贝多说过，我们是朋友。” 炼金术师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再度轻吻少女的指尖。 “我很高兴能听到晓梦的真心话。”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个小少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阿...阿贝多长官！琴，咳咳，副团长找您，有急事。” 等他抬起头，才匆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向白晓梦打招呼。 “啊，圣女大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但是事情真的很急......” 阿贝多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米卡，请你转告我马上就到。” “好的，阿贝多长官！” 米卡向着圣女一鞠躬，又像来时一样快步跑走了。 “不是有急事吗？不用顾忌我，快点去吧。” “嗯，先等一下。” 炼金术师从白晓梦手中拿走了那朵炼金产物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少女的手腕之上。 就见那花枝自行弯折下来，贴附在白晓梦的手腕上，像是融化的液体。 没过多久，重新凝固起来的花枝已经变成了手镯的形状。 白晓梦惊奇地打量着大小正合适的镯子，在光下，可以看到手镯外侧的精密雕花，内侧好像也刻了什么...... 正打算仔细看看内侧的雕刻，阿贝多却突然红着脸捉住了白晓梦的手腕。 “虽说算不上补偿，请你先戴着它，至少今天不要摘下好吗？” “嗯？好吧。” 晚一天再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白晓梦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保证，阿贝多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 不对！晚上她要回深渊的，见什么见？ 但炼金术师的身影已经跑远，白晓梦只好放弃追赶。 就在这时，有人凄惨的哭喊声传入白晓梦耳中。 “救命呀——！求求了！来人救救我吧——！” 圣女循着声音望去，顿时木了脸。 第24章 魔术师兄妹 “巴...咳，温迪，你怎么......” 风神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神明的“英姿”，补上了后半句。 “怎么爬上去的？” 此时的吟游诗人正手脚并用，紧紧抱在路边的灯柱上，他的帽子都掉在了地面，但不敢下去捡。 因为下方有一只十分凶恶的洪水猛兽，丝毫不畏惧神明，正推搡着摇摇欲坠的灯柱，对温迪大声咆哮着...... “喵~！” 那只凶猛的野兽，在白晓梦看来，是只十分可爱的娇小白猫。 沉默良久，圣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恕我冒昧，您真怕猫啊？” “它们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对猫毛过敏啊！求你了！快点把它赶走！” 见风神快要哭出来了，一点也不虔诚的圣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把小猫抱了起来。 因为白晓梦实在不想继续陪温迪丢脸下去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温迪才从灯柱上一点点挪了下来。 像只绿色的大扑棱蛾子，圣女不敬地想。 “哎呀~，真是好险，幸好有我最心爱的圣女在。” 捡起掉落在地的帽子拍了拍土，吟游诗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活跃，向着白晓梦眨眨眼，抛了个飞吻。 梦之魔神面无表情地躲开飞吻，把小猫向前一递。 “不要让它靠近我啊啊啊！” 风神尖叫着，向后暴退数十米。 看来效果显着。 圣女不由得扬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 温迪警惕地向后一步。 白晓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脚步越来越快，温迪也越退越快。 两人绕着灯柱，一进一退，披风和裙摆在地面上画出绿与白的圆月。 此事在圣典中亦有记载，后世称之为：风神绕柱走。（并没有） 这场追逐战没能持续多久，白晓梦先一步慢了下来。 因为破高跟鞋硌得脚疼。 平时穿惯了舒适且便于战斗的靴子，白晓梦一时有点无法适应这身祭服搭配的，镶满宝石的沉重高跟鞋。 教堂内铺着柔软的红毯，还不怎么觉得。结果这时踩在路面坚硬的石砖上跑起步，美丽的不便之处就暴露出来了。 梦之魔神自然不会示弱，她忍着不适，抱着小白猫，对温迪坏笑道： “还要继续吗？” “哈啾！不，不用了哈啾！” 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温迪狼狈地捂着鼻子，闷声道。 “那如果让我带走猫，您准备用什么报答呀？” 圣女弯弯漂亮的眼睛，抱着手中温暖的小生命威胁神明。 “什么都行！哈啾！赶紧把它拿走呜呜呜！” “这可是您说的哦。” 得到了风神的保证，白晓梦满足地抱着猫转身离开。 在回家之前，得先帮小家伙找到主人才行。 因为这只小猫皮毛光滑柔顺，脖颈上还带着项圈，一看就是得到精心照顾的家养猫咪。 朦胧的视野中，那抹月白渐渐远去，温迪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小声嘟囔： “真是的，本来还打算送你回去呢。” 微风未将君主的呢喃送入圣女耳中，白晓梦抱着小猫挨个询问遇到的路人。 “啊，小白。” 突然，有个猫耳少女耳朵动了动，从广场一侧快步向白晓梦走来。 那只小白猫挣动了两下，从圣女手中跃出，扑进了猫耳少女的怀里。 “你跑到哪去了？我和林尼都很担心。” 手指戳了戳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少女雕塑似的表情带上了一点笑，身后的尾巴优雅地摇摆。 “你就是这孩子的主人呀，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不是主人，是家人。” 见猫耳少女一脸严肃，白晓梦下意识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下次不要让它走丢了哦。” “谢谢。那个......” 猫耳少女的声音突然淹没在白鸽的振翅声中，白晓梦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在孩童的簇拥下，一位面带微笑的少年手持礼帽，成群的白鸽从中涌出，冲向天际。 像是注意到了白晓梦的目光，那位魔术师打扮的少年向她轻轻眨了眨眼。 不同于吟游诗人的轻浮欢快，魔术师的紫水晶眼睛带着神秘的梦幻色彩，一颦一笑都会牵动观者的心弦。 “那是我的哥哥，林尼。我是担任助手的琳妮特。” 见白晓梦的注意力被吸引，猫耳少女的耳朵可爱地动了动，轻声说道： “如果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魔术？” 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白晓梦还是和自称琳妮特的少女一起走了过去。 “哦呀，这位美丽的小姐也被我的魔术吸引了吗？那我可要认真起来啦！” 魔术师挥动手杖，敲了敲帽檐。顿时，从帽子中冒出了糖果喷泉。 孩子们欢呼着，用手去接缤纷的糖果。 “好孩子一天只可以吃一颗糖哦，不然的话~，嘿！” 林尼打了个响指，漫天的糖果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折纸猫咪。 “可怕的猫猫会出现在你身边，偷走你珍藏的糖果哦，嗷呜——！” 曲起手指，摆出折纸同款姿势的少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而他的帽子里也钻出一只怪笑的猫咪布偶。 “哇——！” 孩童们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孩子紧紧闭上了眼睛，却等来了温柔的抚摸。 “不用担心，我的猫咪搭档是每一个乖孩子的好朋友哟，你看。” 就像证明魔术师少年所说的话，那个猫咪布偶扭动身体，显得俏皮又可爱，又引起一阵笑声。 “好啦，时间不早啦。大家快点回家去吧。” 抽空看了一眼怀表，林尼收起魔术道具，向孩子们告别。 “魔术师哥哥再见！” “明天还能看到你们的魔术吗？” “当然啦，我们停留在蒙德的期间，每天都会在这里表演。” 配合孩童的身高，林尼蹲下身，温柔笑道： “也欢迎你带朋友来看哦。” “太好啦！” 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捧着糖果和折纸，恋恋不舍的向魔术师道别，一转身，便看到了白晓梦 。 “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也喜欢魔术吗？” “这个糖给圣女大人！” “愿巴巴托斯大人护佑哥哥姐姐们！再见！” 这群热情的孩子们纷纷分出自己的战利品，塞到圣女的掌心，才带着银铃般欢快的稚嫩笑声跑远。 第2章 那维莱特生贺 “请进。” 枫丹最高审判官清冷的嗓音自门内响起，美露莘帮白晓梦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那维莱特，我来啦......你怎么还在工作？” 一身枫丹装扮的少女拿着邀请函，径直来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前。 “抱歉，是我的疏忽，明明事先确认过了日程，却还是出了差错。” 大审判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抽空从桌案上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少女头戴蝴蝶结礼帽，一身枫丹样式的套装，白色衬衫打底，外套做工精巧的马甲，最外层穿着修身的深蓝色风衣，下穿短裤皮鞋，中筒袜被腿环绑带固定，露出光洁的膝盖。 果然，千织出品，必属精品。 如果再稍作化妆，看上去便更像是个枫丹的贵族少年了。 白晓梦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蝴蝶结，上面固定着与那维莱特同款的水滴状宝石。 “我很高兴你换上了我准备的衣服。但是抱歉，恐怕要让你稍等一会儿了。” 沙发前摆着白晓梦爱吃的甜点和饮料，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 “需要帮忙吗？” “我想应该不用......” “你确定一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处理完？” 梦之魔神挑起眉，用手拍了拍快要把那维莱特淹没的文件。 “......我很抱歉。” 那维莱特内疚道。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白晓梦毫不见外地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山，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上去，背后的白发晃了晃。 她那头长发被束成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又从文件上流淌下来，像是月下迷人的枫丹海面。 “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处理的？不会又是你非要亲力亲为，给自己揽了一堆工作吧？” 白晓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阁下却没有阻止少女查看这些堪称机密的文件。 “并不是，”那维莱特顿了顿。 “我的一位下属突然生病，而这些需要她来处理的紧急文件，必须交由最高权限的人来审批。很不幸，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代劳了。” “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向大审判官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那维莱特的表情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 “你当然可以。但，这些本就是我的工作，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费神。” 他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桌面上的少女，眼里满是真诚。 “在枫丹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轻松度过。” “我也一样呀。” 从那维莱特手中抽出羽毛笔，白晓梦顺手在自己手中的离谱提案上打了个叉。 “芙宁娜可是批准我把你拖出办公室了。” 说着，梦之魔神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说我可以一把火烧了这堆无聊的废纸，强制让你休息。” “那可不行。” 水龙顿时板起脸，严肃说道： “这是身为审判官的职责，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否定。” “芙芙也只是想让你轻松点嘛。今天可是你生日，被这堆东西困住可不行。” 只是谈话间，白晓梦已经分出了一摞绝无可能的无用提案，剩下她无法处理的几份，便交由那维莱特。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小山似的纸张就被铲平，露出桌面的颜色。 从桌子上蹦下来，白晓梦伸了个懒腰，活动起僵硬的身子。 终于完成了任务，那维莱特也松了口气。体贴的美露莘及时收走文件，为他端来温水。 重新将那张手写的邀请函摆在那维莱特面前，白晓梦笑着眨眨眼。 “我来赴约了，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感谢你的到来，尊敬的晓梦小姐。” 两人面对面，行了一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做得怎么样？芙芙说我很有天赋哦。” “确实如此，期待在大剧院中看到你演出的戏剧。” “那种出风头的事还是饶了我吧。” 那维莱特和白晓梦并肩而行，闲聊着向海边漫步。 “你应该看到芙芙和大家送的礼物了吧？” “确实如此，今早，美露莘便把成堆的礼物摆进了会客室。” “没有看到我的那份，有没有失望呀？”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你能够赴约，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这么说会让我愧疚的哦。” “抱......” “不用抱歉。我当然有准备啦，只是想要亲手送给你。” 少女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叉，笑盈盈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那维莱特手中。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啦，快点拆开看看吧！” 轻轻拉开固定包装的丝带，性格认真的那维莱特甚至叠好了拆下的包装纸，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面镜子，但奇特的是，它并没有映出那维莱特的面容，而是映出了一张少女的笑脸。 水神芙卡洛斯。 “我把芙卡洛斯的梦境保存下来，放在镜子里了。虽说只是她留下的一些潜意识碎片，但是能让你们在梦中相见，说上一会儿话。” 梦之魔神忐忑地摸起自己垂到肩上的发辫，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白晓梦下意识抬头望天。 “怎么下雨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一件大衣披到了白晓梦的头顶，审判官望向海面的一圈圈涟漪，声音低沉。 “我一直认为平静的水面是美好的意象，只是看着就会放松下来。就像无梦的夜晚，人们得以安眠。” 撩起耳边被打湿的碎发，白晓梦顶着那维莱特的大衣，感受海风的吹拂。 “但不知怎地，只要在你身边，心中便总会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很奇特，但我并不讨厌。” 握紧了那面小镜子，那维莱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而梦之魔神只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能在梦中，也与你相会便好了。” “嗯，如你所愿。” 踮起脚，为水龙擦去脸上的雨水，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祝福道： “生日快乐，那维莱特。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有着美梦相伴。” 第25章 白蔷薇 “原来您就是那位圣女阁下呀，真是失礼了。” 林尼摘下礼帽，和帽中憨态可掬的猫咪布偶一齐行礼。 “我是林尼，全提瓦特最棒的魔术师。那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最好的魔术助手琳妮特。” 少年自信地笑着，瑰丽的紫色眼睛闪闪发亮。他指了指帽中的布偶： “这是我们的猫咪搭档，罗瑟兰。” 猫咪布偶晃了晃，一只黑猫褪下了伪装，它“喵喵”叫着，向白晓梦问好。 “看来它也很喜欢您呢。” 被魔术师脸上的笑意渲染，白晓梦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哥哥，是圣女大人找到了小白。” 琳妮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向哥哥举起了怀里的小白猫示意。 “这可真是感激不尽！让我想想，该怎么感谢您呢？” 少年皱起眉，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不用这样，我只是顺手......” “对了！” 魔术师突然笑了起来，指指白晓梦掌中的糖果。 “能借用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林尼便从白晓梦手中捏起一枚糖果，合拢手指，用力一握。 “嘭！” 一声轻响，伴随着爆开的彩带礼花，少年的掌中出现了一朵白蔷薇。 “将它献给与之相配的圣女阁下。” 魔术师优雅地欠身，将纯洁的白蔷薇递到白晓梦面前。 “谢谢。” 饶是梦之魔神，也没能看出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那朵白蔷薇像是凭空就出现在林尼的手中。 魔术果然很神奇。 林尼也很厉害。 于是白晓梦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林尼反倒因为她的称赞有些害羞，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魔术师，突然因为这么一句随口的称赞变得不自在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林尼摸了摸后脑，连忙转移话题。 “圣女阁下要不要看看别的魔术？我还会很多的。” “要看！” 握着手中的白蔷薇，白晓梦激动地前倾，石榴红的眼睛里映出魔术师的小小倒影。 看着林尼脸上不明显的红晕，以及僵硬的动作。琳妮特无声地叹气，尾巴下垂，摸了两把怀里的猫咪。 哥哥总是这样，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上和他多说几句话，就会紧张到暴露出真面目。 ......别收买人心不成，把自己也栽进去了就好。 但猫耳少女还是没有无视兄长求助的目光，请白晓梦暂时照顾小白猫，站到了林尼身边。 “欢迎来到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秀！那么，好戏开演！” “噔噔~。” 纸牌像是蝴蝶一般飞舞在魔术师的指尖，一张张牌面不断跳跃着，变化着，让人眼花缭乱。 当拿起魔术道具的时候，昙花一现的青涩少年一瞬间就化作了大魔术师。 林尼心中的情绪被藏在完美的扑克脸微笑之下，呼吸一般从容熟练地展现出一个个神奇的魔术。 魔术助手像只优雅高贵的猫咪，在林尼身边灵巧地跃动，默契地交换彼此手中的卡牌。 这对兄妹的配合天衣无缝，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眼神交流，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场仅为一人所演出的魔术秀实在精彩，以至于两人谢幕后，白晓梦还在用力鼓掌，把手都拍红了。 那只小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同样发出叫好的“喵喵”声。 将胸前的礼帽重新戴回头顶，林尼微微喘息着，压下疲惫，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您觉得如何呢？” “非常精彩！” 梦之魔神的眼睛亮晶晶，激动地赞不绝口。 “是我看过的最好的魔术秀！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琳妮特小姐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变出白鸽的时机简直绝妙！” 猫耳少女的耳朵一抖，回想起幼时频频失败的自己。那时候的琳妮特不擅长和小动物助手们相处，总是会引得白鸽争相逃窜。 为了能够顺利登台演出，她确实很努力了。 “还有林尼，那些纸牌就像是在你手中活过来了一样！太神奇了！你的魔术简直像是魔法！是真正的奇迹呀！” 林尼的笑容从掌控一切的魔术师，变回了羞涩的少年，顶着圣女真挚的目光，他不由得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想当初，刚接触纸牌魔术不久时，小小的林尼总是不小心把它们散落一地，笨拙而苦恼地，重复成千上百次枯燥的练习，才有了如今众人口中的“天才魔术师”。 “谢谢你们这么努力，为大家带来这么棒的魔术表演！” 听了白晓梦的话，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最开始只是为了谋生才学习的魔术，却渐渐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当看到观众因为魔术表演，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是一位魔术师最为幸福的时刻。 就像此时此刻。 圣女小姐笑得像个小孩子，柔和的灯光下，那抹纯粹干净的笑容温暖了魔术师兄妹的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术表演太消耗体力，林尼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边之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听觉敏锐的琳妮特，猫耳少女抖了抖耳朵，一边觉得哥哥太没出息，一边忍不住翘起了猫尾。 圣女小姐确实是个好人。 今天异常话多的梦之魔神也有所感触，心情因为这场魔术变得雀跃不已。 在短暂的表演中，魔术师用技巧打破虚幻与现实的界限，让观众体会到如同梦境一般的奇迹。 而身为梦之魔神的她，最熟悉的事便是编织梦境，但却无法像魔术师一样为人们带来欢乐。 因为就算借助梦境操纵人们的情绪，白晓梦也无法做到“无中生有”，只能将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催眠，手动将情绪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 如果她也能像表演魔术一样，让人们自发地露出笑容，该多好呀。 那样的话，她不就再也不用四处寻觅好吃的美梦了吗？！ 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硬吃苦得要死的噩梦了！ 顺带还能治愈一下深渊魔物们的心理创伤，双赢！ 第26章 礼物 正寻思着怎么把魔术融入梦境，白晓梦突然被林尼叫住。 “明天我们也会在这里表演，圣女小姐还会来看吗？” “当然啦！请务必让我来看！” 从白晓梦肩上重新接回小白猫，琳妮特高兴地摆了摆尾巴。 “也不要再叫圣女了，就叫我晓梦吧。” 反正距离和巴巴托斯约定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明天过去，白晓梦就重归自由，再也不当什么风神圣女了，简直累死个人。 “那晓梦小姐......” “晓梦。” 白晓梦看着林尼，毫不退让。 少年的脸更烫了，他压了压帽檐，才轻声唤道： “......晓，晓梦。” “嗯！” “咳。”看不过去的琳妮特咳嗽一声，替哥哥解释： “林尼说有礼物想要送给晓梦。” 见白晓梦惊讶地看着自己，琳妮特抓紧了怀里的白猫挡在面前，罕见的露出一丝丝难为情来。 “作为我们在蒙德，交到第一个朋友的见面礼。” “请务必收下！” 回过神的林尼紧接着说道。 “当然好呀。礼物吗？我好期待，会是什么呢？” 身着祭服，还握着那枝白蔷薇的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视线在兄妹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猜测着魔术师会送些什么小礼物。 也会是花吗？另一枝白蔷薇？ “接下来我会变一个魔术，需要晓梦你的配合。” 魔术师从礼帽中取出了一块手帕大小的魔术布，将它在白晓梦面前展开。 “没问题！我要做些什么呢？” 见白晓梦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对魔术师兄妹心中都升起了少许罪恶感，以及抑制不住的担忧。 晓梦这么善良，不会被谁骗吧？好担心。 琳妮特请白晓梦暂时闭上眼睛，林尼则抖开魔术布——那块绒面的黑布一瞬间暴涨到足够盖住一个人。 “嘿！” 魔术师扬起绒布，将一身洁白的圣女包裹起来。 “三、二、一！it''s show time！” “噔噔！” 随着猫耳少女可爱的声音，白晓梦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对，白晓梦低下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梦之魔神身上的纯白祭服不知怎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枫丹样式的暗红色礼服。 硌脚的高跟鞋变成了柔软的皮鞋，花边白袜盖住脚踝，精巧的皮带固定在短裤之下。 往上，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被压在马甲之下，暗红色的外套贴合着肩膀，最外层套着短款黑色斗篷，被红色蝴蝶结固定住。 银白的长发拢到肩膀一侧，下端被猫咪发卡固定。 这种中性的枫丹服饰，让白晓梦穿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嗯，还差了一点，琳妮特。” 猫耳少女点点头，从自己的礼帽底部一拉，又变出一顶礼帽。 林尼从妹妹手中接过礼帽，戴在白晓梦的发顶。 “完美！” 魔术师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助手立刻变出了一面半身镜，支到两人面前。 镜中的梦之魔神依旧是一脸惊讶，她站在林尼身边，像是马上就要和魔术师一同登台演出。 为白晓梦调整了一下领口的蝴蝶结，林尼笑眯眯地说： “这身衣服就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晓梦什么时候来枫丹玩，我们很乐意当你的向导哦。” “嗯。欢迎。” 琳妮特也点了点头。 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发辫，白晓梦对着镜子转圈，发现背后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大蝴蝶结。 “谢谢......，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魔术师的秘密哦。” “不能说。”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不过嘛，如果晓梦愿意当个魔术学徒，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哦。” 林尼轻声说完，向白晓梦眨了眨一边眼睛。 “我......” “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吧，毕竟我们还要在蒙德待上一段日子呢。” 收起魔术道具，林尼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打包好的礼盒。 “给，这是圣女阁下原本的衣服。需要我帮忙送货上门吗？”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啦，大概有人要来接我了。” 大概？ 林尼疑惑地想，但追问一位淑女就太不识趣了。 于是兄妹二人向白晓梦道别，并约好了明天还要在这里见面。 “明天我们还会带来更精彩的魔术，敬请期待！” 挥手送走了林尼和琳妮特，梦之魔神干脆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天上的星星冒了头，广场上没了路人，蒙德城内的家家户户亮起温馨的灯火。 白晓梦捧着脸，突然觉得有点冷。 随手召出几只红蝶，梦之魔神挥了挥手，它们就变成了一支红宝石手杖。 一手握住手杖，另一手按在被蕾丝盖住的喉咙处，白晓梦一点点调试着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枫丹装扮的身影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挺直后背。 双手交叠，按住手杖顶部的红宝石，袖口的花边盖住了手背，梦之魔神眯起眼睛，发出少年般的清脆嗓音。 “太慢了。” 刚刚抵达的深渊王子不由得挑眉。 “您这又是在玩什么？” 白晓梦一秒破功，绷起的严肃换成了笑脸，声音也变回了少女的甜美。 “不觉得很合适吗？很像枫丹美少年吧？” “殿下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嗯，这话我爱听，赏。” “谢殿下。” 就算察觉到白晓梦亢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空还是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 但金发少年拿起行李，才发现他的殿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不仅不打算起身，还向他伸出了双臂。 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空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背我。” 梦之魔神歪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深渊王子呼吸一滞。 “......我还要拿您的东西。” “可是我脚好痛哦。” 数次深呼吸后，空把搅和成一团浆糊的理智放到一边，背对少女蹲下身。 欢呼一声后，白晓梦扑到了金发少年的背上。 “回家咯！” 第27章 相看两厌 “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白晓梦放松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想现在用餐吗？” 吩咐魔物们把碍眼的风神祭服收起，深渊王子立在主人旁侧，微微欠身。 “吃！今天下午真是饿惨我了！你都不知道，教堂的小甜饼上放了多少砂糖！” 少女嫌弃地吐了吐舌头，那股甜腻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舌头上，挥之不去。 白晓梦虽然喜欢甜食，但对于西风大教堂发放的免费圣餐还是敬谢不敏。 她实在吃不惯那种味道。 抱着抱枕坐起，白晓梦皱眉嘟囔道： “比你做得差远了。” 金发侍从闻言露出笑容。 “如果殿下想吃，我现在就去做。” “改天吧，我想先吃饭。” “遵命。” 在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一众深渊魔物很快进入屋内，摆上高度正合适的圆桌，铺好桌布，放好碗筷与餐碟，再有条不紊地倒退出去。 “今天是璃月菜呀？不错不错。” 被菜肴的香味吸引，白晓梦提起了点精神，却依旧不打算离开沙发。 空疑惑地看向自家主人，却等来了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双臂。 深渊王子深呼吸几次，还是俯下身，温柔地把白晓梦抱起，安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你也一起吃嘛。” 仰头看向空，梦之魔神拍拍身边的空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是一次深呼吸，深渊王子有些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了，他轻声问道： “殿下，您今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白晓梦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哦？怎么了吗？” “抱歉，请不要在意。” 调整好表情，金发少年优雅地在梦之魔神身边落座，专心为主人夹菜。 烦人的鱼刺全都交由空来处理，白晓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璃月美食。 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深渊法师恭敬地报告声在门外响起。 “殿下，有您的客人前来拜访。” 原本吃得正欢，白晓梦听了这话顿时一噎，一股不妙的预感突然出现在心中。 “殿下的客人，是吗？” 金发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还带着笑意，白晓梦顿时吃不下去了。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什么客人。” 缓缓放下筷子，梦之魔神颤抖着手，端起茶盏压压惊。 “可是殿下，他已经......” 深渊法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打开了房门，和微笑的炼金术师面面相觑。 “你好，深夜登门多有打扰。我是来找晓梦的。” 偏偏身子，阿贝多越过空，向白晓梦挥了挥手。 梦之魔神毫无形象地喷出了一口茶水。 “谁放他进来的。” 无视了面前的炼金术师，深渊王子挡在门口，低头看向慌张的深渊法师，冰冷的金瞳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这这，可是，他身上带着殿下的信物......” 空终于分出一个眼神，然后就看到了阿贝多胸前，刺眼的红色蝴蝶胸针。 金发侍从闭上眼，深呼吸，叫住了背后准备翻窗溜走的梦之魔神。 “殿下。” 蹑手蹑脚的白晓梦猛地站住，回答道： “我在！” “请给我一个解释。” 背对自己的少年声音依旧温柔，白晓梦心中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解释？什么解释？ 她也不知道阿贝多为什么会找过来啊！ 除了送件礼物，她别的什么也没有干呀！ “还是我来解释吧。” 炼金术师替白晓梦解了围，他依旧带着微笑，解释道： “和晓梦无关，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不认为，我家殿下会随便把住址告诉不熟的人。” 深渊王子同样回以微笑，他在门前站得笔直，试图挡住阿贝多看向白晓梦的视线。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 但阿贝多也不是什么不熟的人啊？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梦之魔神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反驳空的话，否则后果会很可怕。 “确实如此。”阿贝多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起眉眼。 “我很高兴，晓梦能随身携带我送的礼物。” 梦之魔神撩起袖子，果然发现那只炼金手镯还好端端的戴在手上。 因为太过轻便，以至于白晓梦都忘记了这码事。 现在想来，这枚镯子本就是用阿贝多的元素力打造而成，能感应到它的位置也不奇怪。 恐怕阿贝多就是一路追着手镯的痕迹，才通过隐蔽的传送阵进入深渊。 看到白晓梦的举动，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将手抵在唇边，打量了阿贝多片刻后，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擅自闯入别人家中，这种可怕的行为真像是跟踪狂会干的呢，这位......蜥蜴先生？” “空！” 梦之魔神皱起眉，下意识训斥出声。 “还真是抱歉，因为这位先生身上带着令人不快的气息，让我误以为是一只蜥蜴闯了进来呢。” 依旧是那副恭敬地态度，但深渊王子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礼貌了。 炼金术师也敛起笑容，像是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帘。 ”是我让晓梦感到困扰了吗？” 白晓梦下意识凑到空的身边，露出脑袋看向阿贝多。 “没有困扰，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找过来。” “但这位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果然还是改日再来吧？”阿贝多顿了顿，才重新挂上笑容。 “或者晓梦可以到我的营地住上一段时间，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拦住了想要越过自己的白晓梦，深渊王子冷冰冰地问道：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现在说吗？” “如果晓梦愿意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 暗金与青蓝对峙着，谁也不肯落了下风，梦之魔神隐约察觉到了暗流涌动，但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对彼此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昨天大家不是还友好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吗？ 还是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这两个人有了什么过节？ 第28章 决意 “总之大家先坐下再说好不好？” 白晓梦悄悄拽了拽空的袖子。 “等会饭菜就凉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可还没吃饱呢。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缝。 三人围着桌子落座，空紧挨着自家殿下，而阿贝多的座位被移到了离白晓梦最远的地方——正对面。 让深渊法师们再送来一副刀叉餐具，三人在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氛围下，愉快地用餐。 愉快的大概只有阿贝多一个人。 就算隔着一张桌子，也不妨碍炼金术师在用餐间隙，向白晓梦搭话。 “晓梦的这身衣服也很漂亮呢，很衬你。” “谢谢，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阿贝多和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别在少女胸前的白蔷薇，心中有了定论。 所谓的“朋友”，是男生吧。 炼金术师从那朵蔷薇花看到少女的手腕，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笑着说： “不过，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衣服，都不如你本身迷人。” “咳。” 白晓梦突然被呛了一下，脸有点红。 “可以请你不要妨碍我家殿下用餐吗？” 用手帕为梦之魔神擦了擦嘴，深渊王子微笑着，瞪向阿贝多。 “你家？晓梦可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但是我完全属于我的殿下。” 温柔地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埋头干饭的白晓梦，空笑眯眯地说。 “是殿下选择的我。” 这话确实没啥毛病，但是她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咽下一口饭，白晓梦不由想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 嗯？ 梦之魔神抬起头，迷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阿贝多向她回以笑容。 “不是说过了吗？我将为你献上忠诚。” 深渊王子一下子炸了毛，满脸写着警惕。 “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也不需要被你信任。只要晓梦愿意接受我的效忠就好。”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白晓梦放下筷子，示意两人都先闭嘴。 “换个地方吧。” 梦之魔神拍了拍手，三人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变作了昏暗的大殿。 摇曳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整片宽阔的殿堂，梦之魔神端坐在她的王座上，烛火映照下，少女的半张脸沉入阴影，晦暗不明。 金发的侍从站在魔神身旁，收回了敌视的目光，专心等候吩咐。 阿贝多站在两人对面，台阶之下，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梦之魔神的表情。 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那只炼金手镯，白晓梦将金环竖起，透过圆环看向阿贝多。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阿贝多。” 炼金术师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能与风神对峙不落下风，也并不属于七神之一，我想，您只能是一位与祂同样古老的魔神。” 王座上的白发少女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依旧幸存的魔神并没有相符的存在。那么尽管难以置信，也只能继续向上追溯。” 青蓝色的眼瞳像是无云的晴空，平静地注视着金色手环中的红瞳。 “然后我想起了师父讲过的历史，在魔神战争时期，那些强大却不幸陨落的魔神，其中有一位与您展现出来的，能够操纵梦境力量相符。” 炼金术师吸了口气，缓缓说出结论。 “您大概便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阿贝多说着敬称，却没有行礼，只是不卑不亢地注视着沉默的梦之魔神。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想要追随我吗？” 空间内的气氛都因为白发少女的一句话凝重起来，在威压之下，阿贝多艰难地喘息着，一双龙翼穿透了衣服舒展开来，炼金术师的眼睛也变作金色的竖瞳。 阿贝多晃了晃，站稳了身子。 “当然。” 指腹抚过手环内侧的刻痕，白晓梦抿了抿唇。 “空，你觉得呢？” 得到许可，金发少年单膝落地，跪在魔神的手边。 “殿下，我不觉得他能够保护好您。” 深渊王子咬着牙，阴沉地看向阿贝多，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已经害得您落入一次危机之中了。” 回想起那日少女重伤的模样，空就想要把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如果不是梦之魔神救了他，早在那天，深渊王子就顺手一剑劈了那个该死的人造人。 无视了空的愤怒，白晓梦摸了摸他的脑袋。 “要是抛去私仇呢？” 深渊王子陷入了沉默。 半晌，少年咬了咬唇，不情愿地说： “他能派得上用场。” “好。”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白晓梦抛着手里的镯子，无奈地看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阿贝多。 “你是真不担心我把你灭口啊？” “不担心。” 炼金术师优雅地行了个骑士礼，宽大的龙翼垂到地上。 “因为晓梦你不是那种人。” “说得好像有多了解我似的。” 少女撇了撇嘴，倚靠在扶手上，一只只红蝶从暗中浮现，化作灯台悬在四周。 这片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甘愿接受。”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中的镯子。 但阿贝多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既然是被你救下的性命，理应由你随意处置。” 狠狠皱起眉头，白晓梦嗤笑一声。 “不管你那妹妹和徒弟们了？” 阿贝多依旧笑得一脸轻松。 “会有人替我照顾好她们的。” 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梦之魔神，白晓梦挥挥手，把梦境撤去，让一群红蝶卷着阿贝多离开了房间。 “看着就烦，给我滚去睡觉。” 想起镯子内侧的刻痕，白晓梦脸色更不好看。 她摘下戴在手上的炼金手镯，本打算捏碎，犹豫了一下，还是丢给了空保管。 “殿下，明天......” “嗯？” 白晓梦没好气地回头，突然发现空脸上带着笑，但是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明天，您的愿望会实现的。” 什么愿望？ 正想要追问，空已经退出房间，掩住了门。 屋外，借着走廊的灯光，深渊王子扫了一眼手镯内侧。 【you mean the world to me.】 第29章 遗憾 送走了有些吵闹的空和阿贝多，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梦之魔神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抱着深渊法师的玩偶，蒙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白晓梦就在不安中睡着了。 梦中有谁身穿盔甲，恭敬地立在面前，正对她说话，那声音温柔极了。 【殿下，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也是时候为您派上用场了。】 “......” 白晓梦感觉梦中的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没什么舍不得，硬要说也是担心您。今后...我们都不在了，您多珍重。新人们冒冒失失，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别惯着他们。】 那人像是笑了笑，但面容却像是一团雾，模糊不清。 “......” 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白晓梦发觉自己攥起了手，想要出言挽留，但说出的话并不是出于本心。 似乎从梦之魔神的表情读出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带上了无奈，像是在说服不懂事的孩子。 【别为我们难过，殿下，您是注定要带领大家赢得胜利的。】 “......” 【请不要这么说，殿下，我不后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喉咙像是被硬物哽住，梦之魔神沉默下来，面前那人恭敬地一行礼，露出身后跪在地面的众人。 【殿下，臣等祝您武运昌隆。】 数不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成熟有稚嫩。他们都带着笑意，纷纷向她道别。 【殿下，放心吧，我那小孙女可比我厉害多啦，肯定能为您分忧的。】 【殿下，我把您爱吃的点心方子教给弟弟了，保证和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呃，殿、殿下，谢谢您。没有嫌弃这么没用的我，还...救了我的命，我也想像您一样，保护大家。】 【嘻嘻，殿下！我肯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回来的！到时候再摸摸头夸奖我吧？】 【殿下，......】 “不......” 白晓梦也不知自己的悲痛从何而来，却一时难以自持，她向前扑去，试图挽回那一道道毅然转身的人影。 “唉。” 轻柔的叹息从身后响起，一只冰凉的的手掌覆在白晓梦的眼前，瞬间就被滚烫的泪珠打湿。 “闭上眼睛，听话，慢慢呼吸。” 那悦耳女声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下意识听从。 急促地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白晓梦在这道声音的帮助下，一点点脱离令人窒息的恐惧。 “别去看、别去听、别去想。” 身后的人稍稍用了点力，把她向后按去。 少女的后脑触及了身后之人的肩膀，手臂还无意识地向前探去。 稍显宽大的冰冷手掌托住了白晓梦满是汗水的掌心，安抚着缓缓收回。 “别走......” 白晓梦茫然地呢喃。 少女颤抖着，银白长发随着身躯摇晃，像是被涟漪搅碎的水中月。蝶翼般的眼睫被泪水浸透，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发出不规则地轰鸣声。 “都过去了。” 红光从覆在少女眼前的掌心中闪过，几只赤蝶落在她的发间。失去控制的身体无力地软倒，被那双手臂揽住。 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席地而坐，让少女枕在自己膝上。 在红蝶的微光照耀下，梦之魔神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痕，推开她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 “睡吧。” 白晓梦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也像是拉上帷幕，一点点暗了下来。 等少女的身形完全淡去，黑裙的魔神垂眸，看向身周插满断剑折戟的焦土。 梦之魔神抬手抚过那一件件熟悉的兵器，将它们怜爱地拢入怀里，叹息道： “我宁可你们恨我。” ...... 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白晓梦，少女猛地起身，却因为心悸险些栽下床去。 将手按在胸前，白晓梦抿住唇。不知为何，仍有浅浅的难过笼罩在心头。 她试图回忆昨晚的梦境，却一无所获。只好换下睡衣，给来人开门。 “早上好，晓梦。” “怎么是你？空呢？” 梦之魔神挑眉问道。 门外的人俨然是阿贝多，炼金术师不知为何也换上了侍从样式的黑色燕尾服，红蝶胸针被别在心脏处，格外明显。 “他说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让我来服侍您。” 阿贝多微笑着解释。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瞧，才发现阿贝多和空的衣服款式不太一样。 兴许是为了符合个人喜好进行了修改，炼金术师的衣服上明显口袋更多，走路时会发出玻璃试管的轻微碰撞声。 “正好，”揉了揉眼睛，梦之魔神向他摊开手掌。 “解药拿来。”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 青蓝色的清澈眸子弯起，阿贝多无辜地看向白晓梦。 “别装了，昨天给我喝的那个什么醒酒汤里面。应该放了类似吐真剂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白晓梦回忆起昨天发生种种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骗不过殿下呀。” 阿贝多像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从外衣内衬口袋中掏出一支试管，里面的液体像是无色的水，但定睛一瞧，便会发现里面有悬浮的细微闪光。 “这就是了。” 抢过递来的试管，白晓梦拔开试管塞，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把空试管抛回去，少女冷漠地点评道。 “晓梦就不怕我说谎骗了你？” “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让你把真正的解药交出来。” 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白晓梦认真考虑起一个问题。 自己那已经碎成一地的魔神形象，是否还有必要伪装下去？ 算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吧，她可不想被人拿去和那个酒鬼风神相提并论。 “这确实是‘解药’。” 炼金术师带着令人恼火的笑容解释道： “但说是吐真剂有些不太准确。昨天的‘醒酒药’里，放了些，嗯，能够稍微延长酒精效果的试剂，会让人更亢奋，行动起来更冲动一些。” 见少女盯着自己的视线越发冰冷，阿贝多微微欠身。 “请放心，它除了会让您变得不那么理智一些，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 第30章 璃月来客 咬了咬牙，白晓梦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容问道： “吃早餐了吗？阿贝多？” “还没有。” “那就好。” 梦之魔神在餐桌前坐下，恶狠狠地说道： “你就站在这，别吃了。” 炼金术师被少女生气的可爱表情逗笑，感觉像是看到了和自己冷战时的小可莉。 “遵命殿下。那请问我可以为您梳理头发吗？” “不可以。”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原谅我？” “看我心情。” 叉起一块小甜饼塞到嘴里，梦之魔神的表情缓和下来，决定等空回来的时候，稍微夸夸他。 一位深渊咏者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为殿下整理起那头长发。 “你叫什么来着？渊上？还是渊下？” 喝了一大口果汁，梦之魔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回殿下，我是渊上，但您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渊上的手很巧，很快就把翘起的银白发丝抚平，别上精巧的银饰。 “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呀，有练过？” “是的，我曾在稻妻待过，有学习过一段时间。” “稻妻啊......” 想起渊上变成人形时，也身穿稻妻服饰，白晓梦点点头。 “记得应该是巴尔的地盘吧，她还好吗？” “您是说那位雷电真，还是雷电影呢？” 梦之魔神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渊上。 “她们出什么事了吗？” “如今稻妻的神明只剩一位，便是巴尔泽布——雷电影。” 阿贝多代替深渊咏者回答道，他注意到梦之魔神的神情出现了一瞬变化。 “......是吗，这样啊。” 但再想仔细去看的时候，白晓梦已经转过了头，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 没等来吩咐，渊上默默告退，阿贝多上前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晓梦，你和稻妻的雷神......” 白晓梦叉起最后一块小甜饼，塞到阿贝多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走吧，去西风大教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圣女需要由前一位“护花使者”护送到达，所以阿贝多也会陪同白晓梦前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迪卢克也一早就到达了教堂。 “早上好，迪卢克。” “早，希望你昨夜一切平安。” 红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圣女眼下浅浅的黑眼圈。 “休息的不好吗？” “别提了。睡了跟没睡一样，累人。” 圣女又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圣女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典礼要在下午才会开始。” 被挡住的芭芭拉从迪卢克身后冒了出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说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到得这么早？” 发现教堂前已经有了不少人，白晓梦光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换上标准的圣女式笑容。 “今天可能有愚人众的高层要来教堂参观，昨天西风骑士团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阿贝多为白晓梦解释道。 “是执行官？” 白晓梦对于愚人众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因此更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蒙德。 据她所知，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已经被愚人众拿走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会有执行官前来呢？ 正思考着，迪卢克回答了白晓梦的问题。 “对，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这个人很危险，请圣女大人务必多加小心。” 一道干练的女性嗓音突然插入了对话，白晓梦抬起头，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来到面前。 “您好，我是代理团长，琴。时常听妹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不愧是是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气质非凡。” “姐...琴团长，你怎么来了？” 芭芭拉惊讶地问道。 “在那位愚人众执行官过来之前，我得先向圣女大人打个招呼。” 抬手摸了摸祈礼牧师的头，琴转向白晓梦，行了个正统的古典骑士礼，认真承诺。 “以我的剑起誓，必定会守护好风神的圣女。” 好帅。 想要。 能不能把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挖走？ 但是守护蒙德的西风骑士团长，就算只是代理，恐怕也绝对忠于风神，信仰不容动摇。 可惜了。 丝毫不虔诚的风神圣女不由得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让琴别太紧绷，迪卢克冷静分析道： “不用这么紧张，对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圣女不利。” “迪卢克前辈说得对，有您在，我也能放心不少。” 向圣女问完好，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忙离开，她还要去亲自接待愚人众的来客。 “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们这些骑士也会保护好圣女的。” 向众人做出担保，阿贝多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引着白晓梦在教堂里坐下休息。 “温迪呢？” 圣女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上蹿下跳的绿色身影。 “那位怕是还在睡懒觉吧。......需要我为您把他找来吗？” “拜托了。” 从一早起来，白晓梦心中就有些奇妙的预感，她点点头，让阿贝多快去快回。 身边没了人，圣女闭上眼，靠着教堂的长椅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人声将白晓梦从浅眠中唤醒。 “哇~，这里可真气派，比我们往生堂宽敞多了！” 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好奇地摸摸柱子上的雕花，又伸手去接玻璃彩窗落下的光影。 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话来却有些老气横秋。 “堂主，小心脚下。” 听到熟悉的嗓音，梦之魔神一下子僵住了。 “帝...钟离大人，为何连我也一并叫上？璃月还需有人守护......” 少年有些为难的嗓音传入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把白晓梦劈了个外焦里嫩，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魈。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才是，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向身旁的少年解释。 “至于璃月，也无需担忧，自有人替你守卫诸家灯火。” “是。” 第31章 躲藏 听声音来人与她还有一段距离，圣女连忙拽下头纱，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用余光一扫附近，发现那头眼熟的鲜艳红发后，白晓梦便猫着腰，低下头，迅速向着迪卢克挪去。 “咚。” 步伐交错，少女的额头抵住了宽阔的后背，发间的银饰发出一声轻响，对方便是一顿。 稍微后退小半步，圣女双手还揪着头纱，低头小声说道： “抱歉，让我躲一下。” 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在疑惑的白晓梦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周围一瞬间黑了下来，不同于龙脊雪山的，风雪般冷冽的气息笼罩而下。 有人把她兜进了宽大的斗篷。 顾不上去思考不对劲，白晓梦就听到了令她汗毛倒竖的温润嗓音。 “公子阁下。” 圣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哟，这不是钟离先生吗？别来无恙呀。” 轻狂自信的年轻声音带着笑意，从近在咫尺的青年口中传出，白晓梦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振动。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钟离应该是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好。 “没想到公子阁下也有闲心来蒙德游玩，实在是巧遇。” “唉——，还不都是为了工作。钟离先生你知道的，比起当什么外交官，我更想和厉害的家伙切磋一下！” “等达达利亚先生参观完毕之后，骑士团众人乐意奉陪。” 这是琴的声音，她似乎就在旁边，接待并监视着这位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来自至冬的青年一指迪卢克，挑衅地勾起嘴角。 “和他打一场也可以吗？” “自然。” 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迪卢克点点头，视线没有离开过达达利亚，或者说达达利亚穿着的那件愚人众斗篷。 将手指抵在下颌，往生堂客卿思索了片刻，正欲再开口，突然听到了胡桃的惊呼。 “哎哎！钟离！客卿!你过来一下！快点快点！” 古灵精怪的少女在人群之后，卖力地蹦着，远远朝钟离招手。 见堂主招呼，钟离只好作罢，略带歉意地说： “既然是工作期间，我便不打扰诸位了，回见。” “慢走啊钟离先生，等完成任务之后，我再去璃月找你喝酒！” “那便静候佳音了。” 直到那仿佛踩在心头，催命般的脚步声远去，白晓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哦，小姐。” 斗篷被掀开一角，风神圣女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一眼就看见了垂头看向自己的飒爽青年。 领口的绒毛和头上的面具，衬得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显稚嫩，单边红宝石耳坠像是被冰封的鲜血，折射出明亮的红光。达达利亚面带笑容，像个好相处的爽朗青年。 就第一印象来说，这位来自至冬的武人，看上去并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吓人 “谢、谢谢。” “不客气。” 达达利亚笑得一脸灿烂，但迪卢克的视线扎得白晓梦头皮发麻。圣女只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瞧这身打扮，难不成，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风神圣女？” 深海般黯淡无光的眼睛稍稍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啊哈哈......” 蒙德城内最为尊贵的风神眷属，西风大教堂的圣女小姐刚丢了个大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好在迪卢克及时出声，伸手把白晓梦护到身后，隔开了公子试探的目光。 “还请不要吓唬我们的圣女大人。” “抱歉抱歉，我没这个打算的。” 达达利亚连忙摆手，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高度。 “只是觉得小姐可真了不起，看上去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就已经成了蒙德的圣女。” 愚人众的危险执行官笑得像是和善的邻家哥哥，透过面纱看向白晓梦的眼睛。 “一定很辛苦吧？” 就是说啊！ 可太辛苦了！ 虽然才当了两天多的圣女，白晓梦已经觉得自己起码折寿两年。 不但要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巴巴托斯，还得安抚人心，又要调解身边这群不知吃错什么药的人们的矛盾。 现在就连钟离和魈也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白晓梦真希望能扔掉这身晦气的祭服，老老实实润回深渊睡大觉。 再也不要来蒙德了！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圣女克制住想连连点头的欲望，挂上营业笑容。 “客人多虑了，我只是遵从我主的旨意行事，没什么辛苦的。” “不愧是圣女，小姐真是虔诚。” 赞叹一声，顶着周边不善的目光，达达利亚继续说道： “若是在别处相遇，我一定要和小姐交个朋友。” 要是再打上一架就更好了。 把战意藏起，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看似无害的柔弱少女。 就连身经百战的他，刚才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并且达达利亚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会是位极为危险的对手。 仅是想想该如何交战，达达利亚就感到热血沸腾。 看来，风神亲自选择的圣女，果然没那么简单。 “公子先生不是想要切磋吗？我乐意奉陪。” 少女面前的景象突然被迪卢克挡住，曾经的骑兵队长伸出手，向跃跃欲试的达达利亚做出了“请”的手势。 “哦！我可等不及了！去哪打？” 按了按发涨的额角，琴团长在头前带路。 “两位请随我来。” 迪卢克拍了拍白晓梦的脑袋，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达达利亚则是毫不在意众人的警惕，笑着向白晓梦道别。 “再见小姐，下次要和我多说会儿话哦。” “嗯，再见。” 圣女温柔地挥手，心里想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目送几人的背影远去，梦之魔神松懈下来，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 “你便是风神选定的圣女吗？” 刚一回头，白晓梦的鼻子就险些磕上磐岩般坚厚的胸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西风大教堂偶遇岩王帝君，面容沉稳深不可测，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巴巴托斯救我！！！ 第32章 第二碑半价 风神回应了他最钟爱的圣女的祈祷。 “哎，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那么近干嘛？” 一身绿的吟游诗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终于看到了救星，白晓梦差点哭出来，连忙后退几步，将温迪护至身前。 钟离一挑眉。 “看来坊间传闻非虚。这位小姐确实有着足以倾倒众生的魅力。” “那当然啦，我，咳，巴巴托斯选择的圣女自然得是最好的嘛！” 莫名有种被不靠谱家长拿去炫耀的荒谬感，白晓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不要期待某位风神，马上跑路比较好？ 正想着，白晓梦就看见温迪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吟游诗人捏起食指和拇指悄悄晃了晃，像是在说让她放心。 算了。 姑且信他一次好了。 想起巴巴托斯的及时救场，圣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神明。 然后刚放下心的白晓梦，就听到风神发话了。 “来，小梦呀，给这位钟老爷子打个招呼。” “......？” 你要我死？！！！ 我看错你了，巴巴托斯！ 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风神握住了白晓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前面。 感觉自己像是被无良家长推去和亲戚打招呼的社恐小孩，圣女不情不愿地低头盯着脚尖，挤出蚊呐般的细微声音。 “......您好。” “你好。”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两边谁也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似乎都在礼貌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梦之魔神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难不成她并没有暴露？ 有可能啊！ 摩拉克斯只见过她成年体的模样，而现在的自己是少女外貌。 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风神的祭服，带着面纱化着妆，那枚以假乱真的漂亮玻璃珠子还挂在腰上呢！ 怎么看也是完美的伪装，一个有风属性神之眼的普通少女！ 就算是让魈来也猜不到她是梦之魔神吧？！ 况且摩拉克斯要找的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关她白晓梦什么事？ 根本不用那么紧张嘛！ 自我说服颇具成效，圣女信心满满地仰起头，正巧看到魈走了过来。 “钟离大人，您在这啊。” 圣女又垂下头。 她不敢看！！！ 而那位魈仙人，似乎也并未注意到白晓梦，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 “哦？你们抛下本堂主，是在聊什么呢？” 活泼的少女插到石柱似的两人之间，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她就如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猛地窜到白晓梦眼前，惊得圣女下意识看向这位冒失的不速之客。 “哇~，你就是圣女呀，长得可真漂亮！” 少女绕着白晓梦转来转去，就差直接上手去掀她的面纱了。 “那个，您是......？” 圣女为难地看着这位过于活泼的少女，希望有谁能帮忙阻止一下她。 “哦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就是胡桃我啦！” 笑嘻嘻的胡桃一拍脑袋，掏掏兜，双手递过一张名片。 “有空欢迎来往生堂逛逛呀，本堂主给你第二碑半价优惠！” “啊？谢......” 茫然的白晓梦下意识被胡桃的节奏带走，伸手就要去接那张名片。 “胡桃，莫要胡闹。” 有人先一步从胡桃手中抽走了那枚名片，向来温和的钟离客卿沉了脸，训斥道。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们那么紧张干吗？” 吐了吐舌头，胡桃还是乖乖向白晓梦道歉。 不只是钟离，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少年仙人攥紧了拳头，视线从一身白衣的少女身上划过，咬咬牙，却忍不住再度看向她，又移开，如此反复。 在稍靠后的位置，风神打量着这场闹剧，每一个人的动作与表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吟游诗人眨眨眼，带着满脸的笑容，蹦起来狠狠拍了拍钟离的后背，结果手被震得发麻。 “你看你，整天就知道板着个脸吓唬小姑娘！哪有对上司这么说话的？” 胡桃见有人帮腔，连忙跟上。 “就是就是！客卿要对本堂主更尊重一些才行！” “堂主教训的是。” 长辈的威严从钟离的脸上褪去，客卿回到了平日面带浅笑的儒雅模样。 魈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 胡桃叉着腰，满意地点头，嘀咕什么这个月就不扣工钱了之类的。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岩神的手掌按在风神后颈，闹腾的吟游诗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看着几人吵闹，梦之魔神一脸麻木。 摩拉克斯得欠了这姑娘多少钱啊？能让岩神这么毕恭毕敬的人可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巴巴托斯，听说他欠了好几个月的酒钱，见到迪卢克都要绕道走。 ......现在的神都这么落魄了吗？ 白晓梦终于艰难地，从混乱的脑海中翻出了关于胡桃的情报。 还是之前去璃月的时候，听七七说的。 【热，假笑，被会追着......讨厌。】 后来也从空那听说，白术对胡桃也很是头痛，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每次见面便多会争辩起来。 负责引渡亡者的这位少女，似乎对死而复生的僵尸七七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一定要送她入土为安。 要是被胡桃知道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人，恐怕也会和七七一个待遇——被追着四处乱跑，谁让白晓梦还不想死呢？ 第二碑半价吗？ 要是被摩拉克斯发现真实身份，她没准还真用得上这“第二碑”。就是不知道那“第一碑”，有没有被谁立起来。 八成没有。 有谁会在意一个恶贯满盈，死无全尸的大坏蛋魔神呢？ 既然无人在意，不如趁现在活着，提前给自己筹备一下喜欢的墓碑得了。 被自己想到的地狱笑话逗乐，此时的白晓梦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去在意摩拉克斯的目光，梦之魔神干脆向这位不敬神明的往生堂堂主发问。 “胡堂主，您不论什么人的葬礼都能办吗？” 第33章 人选 “那当然啦！说吧，要给谁办什么样的葬礼？都包在本堂主身上！” 在被阻止之前，胡桃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 “不论好人坏人都行？” “嗨呀，人都死了，还论什么对错？” 胡桃不假思索地说道。 梦之魔神咬咬唇，露出一点苦笑。 就算死了，那些犯下的罪孽，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堂主我嘛，拿钱办事。收活人的钱，送死人上路，肯定得让阴阳两界的人都满意才成！” 似乎不打算错过这单生意，胡桃热切地握住白晓梦的手，梅花瞳里明亮似火光。 白晓梦同样回以笑脸，就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那可太好了，我想......” “圣女阁下。” 一只带有素圈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掌横在眼前，强横却不失礼貌地分隔了胡桃和白晓梦对视的目光。 惊讶的梦之魔神仰起头，望向拦在面前的摩拉克斯。 “还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石珀般瑰丽的眸子垂下，像是含着怜悯，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的...悲伤？ 这念头在白晓梦心中一闪而逝，等她想要认真看清楚的时候，钟离已经转了头，手按在胡桃的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推了推。 梦之魔神抿唇，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 他是怕我伤害这个小姑娘吗？ ......魈也是这么想的吗？ 就在这时，芭芭拉一路小跑冲到众人身前，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太好了！圣女大人，您在这啊！今日的典礼，呼，已经有人选了吗？” “还没有......” 一时没能回过神，白晓梦下意识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的温迪突然发话，连推带拽地抓出一个躲在后边的人。 “已经有啦！” “！” 圣女拼命咬唇才没漏出一声惊呼。 “请问，异邦人也可以参加蒙德的典礼吗？” 彬彬有礼的客卿按下不满的胡桃，向祈礼牧师柔声问道。 “啊，是、是的，只要圣女大人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芭芭拉点点头，和众人一同看向白晓梦。 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顶着各异的视线，圣女缓缓点了点头。 “那请圣女大人稍等片刻，麻烦这位先生随我来，换身衣服参加典礼。” 没有察觉到白晓梦剧烈的心理活动，尽职尽责的祈礼牧师示意被推出来的少年跟上。 钟离拍了拍魈的后背。 “去吧。” “......是。” “我也一起去！” 吟游诗人举起手，毫不见外地拉住魈的手腕就跟着芭芭拉走。 “这孩子很害羞的！我是他的好朋友，交涉就交给我吧！” “这...好吧，不要给大家添乱哦。” 身边一瞬间安静下来，胡桃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从自家客卿脸上和圣女身上转来转去。 “请坐下说吧。” 白晓梦顺从地在长椅靠扶手的一角落座，脊背挺直，像是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自来熟的胡堂主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钟离坐在胡桃另一边。 沉默，依旧是沉默。 胡桃明显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兴致勃勃地想要打探八卦，却碍于客卿的威严，不敢直接去问。 只好抓耳挠腮，急得眼珠乱转。 梦之魔神兼现任风神圣女表情平静，实际上根本无法顺利思考。 白晓梦脑袋里像是被猫咪打乱的毛线，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 某些人看似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不明白。 身份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没有暴露？ 摩拉克斯现在对梦之魔神是个什么态度？ 为什么巴巴托斯要把魈推出来？ 那孩子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别人，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情愿也说不出来吧！ 更何况摩拉克斯那家伙还硬逼他！ 话说回来......所以自己到底是暴露了没有啊？！ 说到底，为什么这群家伙会来蒙德啊！都没有事要干的吗？ 冷静，冷静。 这就是最后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熬过这一天就是胜利！ 过了这一天，她肯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深渊，再也不出来了！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摩拉克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直接把她干掉吧？ 试图催眠自己把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抛开，白晓梦绞着手指，眼神闪烁。 “晓梦。” 炼金术师的手掌温柔地搭在圣女肩膀上，白晓梦一惊，险些蹦起来。 等看清来人，白晓梦才压下惊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平日一样。 “是阿贝多啊，怎么了吗？” “抱歉，没找到温迪，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来了。” 发觉白晓梦的不自然，阿贝多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从旁边传来。 “这位小姐是？” “我是圣女的朋友胡桃！”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 胡桃笑嘻嘻地答道，又公报私仇，用力地拍打着钟离的后背介绍道。 “这是我家的客卿，钟离。” “咳咳。” 模样俊美的客卿险些被从长椅上拍到地下，他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点头示意。 “幸会。” “您就是那位博学的钟离先生啊，行秋同我提起过，说璃月往生堂，有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客卿。” 炼金术师礼貌而疏离地笑笑，向钟离伸出手。 “我是阿贝多，炼金术师，同时也是圣女的守护骑士。很早就想与您见上一面了。” 钟离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从白晓梦移向站在她身边的少年，起身伸手。 “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客卿，记性不错，对历史略通一二罢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一触即分。 “钟离先生此次前来蒙德，是为了旅游吗？” “听说蒙德盛事，我们便也来想一睹圣女的风采。如今有幸得见，果真是佳人。” 明明只是在普通的交谈，被夹在中间的白晓梦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果然是岩元素力太厚重了吗？ 不同于紧张的白晓梦，一旁的胡桃则更兴奋了，古灵精怪的少女转着眼珠，不知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第34章 重叠 “怎么怎么？我就一会儿不在，大家都到了呀？” 吟游诗人像是没看到众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白晓梦旁边的长椅扶手上，揽住圣女的肩膀。 阿贝多和钟离，还有胡桃的视线一齐转向了温迪。 风神尴尬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转头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晓梦又咬起唇，但风神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揉了揉。 “去吧，他在等你。” 温迪看着自己选定的圣女，认真地说道，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依旧像是清澈见地的湖水，仿佛看透了白晓梦繁乱的内心。 多变的风神微微俯下身，隔着面纱，在白晓梦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风给了她勇气。 阿贝多蹲下身，用力握住白晓梦的手，将她拉起。炼金术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必担忧，我会陪着您。” 岩给了她力量。 无意识地扶着阿贝多的手臂，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红毯起点的，有没有像之前一样仪态完美，不辜负圣女之名。 迪卢克双臂抱胸，靠在教堂门口的墙壁上，有些狼狈。那张冰山脸上挂了彩，也没包扎处理，像是草草抹了两把就赶来，唇角还有丝没擦净的血痕。 也不知道和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切磋，是谁取得了胜利。 他看到白晓梦走来，微微点头，那双红瞳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炼金术师身边，走向今日的护花使者。 仿佛一位可靠的守望者。 火给了她信心。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转移目光，看向面前的仙人。 绝色的少年换上了黑色的骑士服，裁剪得体的套装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黑夜般的外衣内搭纯白衬衫，半长披风被固定在左肩，一枚圆润的金色琥珀端正地别在领结上，墨绿的鬓发垂落下来，柔软而秀丽。 但在注意到那身华美的礼服之前，梦之魔神先一步望进了那双笔直注视自己的金瞳。 心脏漏跳了一拍，白晓梦下意识将视线下移，却看到了金线勾勒的袖口，和向自己摊开的掌心。 “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梦之魔神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她眨眨眼。 不知怎地，眼眶有些发热。 白晓梦将指尖小心搭进温暖的手掌。 魈的手指收拢了。 动作很轻，像是在托起什么珍贵易碎的物件。 在魈的牵引下，白晓梦全凭本能迈开了步伐。 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去纠结那些过往。 周围的声音和人影一瞬间都远去了，梦之魔神恍惚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蒙德教堂的红毯，而是在另一条，极为熟悉的道路之上。 ...... “殿下，您在想什么？” 身材抽条的少年还未褪去青涩的稚嫩，有些削瘦的面庞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正绷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 梦之魔神张开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 白晓梦下意识捂住了喉咙，但那点违和感很快就淡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起手来。 “没什么。” 梦之魔神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在想怎么把你喂胖一点。” 艳丽的魔神勾起红唇，准备放下的手突然转向，迅速地捏了捏少年的侧脸。 “殿下！我在和您说正事！” 少年因为这亲昵的举动红了脸，慌忙退开好几步。 这段时间的金鹏也不知是从哪看了什么书，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非说什么殿下不能和臣下过于亲密。 见她就躲，为了避开自己，谎称练功，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以前的小家伙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小一只，总是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如果见她忙于公务，还会赖在怀里不走。 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梦之魔神惆怅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不肯靠近自己的小少年，招招手。 “唉，不闹你了，过来吧。” 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金鹏还是顺从地挪了回来。 梦之魔神还在唉声叹气，她在指尖绕了绕银白的发丝，打算想个主意，把她家那不亲人的小雀骗到身边，让她好好地吸上两口。 可能也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坏主意，金鹏明显警惕起来，和白晓梦隔着最后一小段距离，说什么也不肯主动贴过来。 深深吸了口气，模样成熟的美丽女性伸手撑了下脑袋，宽大的黑色袖袍垂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过分惨白的手臂上浮起了深紫色的血管，看上去狰狞骇人。 “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这下金鹏很快就上钩了，几乎是眨眼间靠了过来，就要抬手去摸梦之魔神的额头。 “抓到你了。” 反手抓住了金鹏的手腕，梦之魔神的手指却仿佛比少年身穿的白衣还要更白，没有一丝血色。 白晓梦露出得逞的笑容，强行牵住了金鹏的手。 殊不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色也变得浅了不少。 “殿下，如果不舒服的话，果然还是别去了......” 这次金鹏没有躲开，他张开双臂，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支撑虚弱的梦之魔神。 “都说了没事。就是还有点晕而已。” 白晓梦偏开头，掩去一声咳嗽，那片唇瓣似乎又有了些血色。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女性的嗓音依旧轻快，金鹏却皱起了眉。 “殿下，您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梦之魔神环顾四周，他们似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四周环绕着银杏林，那片金黄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前是弯曲的石砖小路，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回音。 白晓梦记得小时候的金鹏，最喜欢在这种青石小路上跑来跑去，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而她会慢悠悠地跟在后边，提防这个活泼的小家伙把自己摔个大跟头。 有时小不点也会乖乖让她抱着，听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瞌睡。 那时候，小家伙的脑袋会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摇摇晃晃，最后控制不住歪倒在自己肩膀上，被抱着回家。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第35章 承诺 “......殿下？殿下！” 在金鹏的呼唤下，白晓梦终于回过神，但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嗯？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眼中的担忧更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梦之魔神的神情，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才说： “殿下，如果您今日身体不适，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不行！” 梦之魔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并握紧了金鹏的手，虽然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殿下，我不会离开您的。” 金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保证过的，您不相信吗？” “当然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安？ 不连贯的画面在白晓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的背影、飞溅的鲜血、燃烧的村落、还有掩盖一切的白。 “唔！” 用手捂住灼痛的左眼，梦之魔神晃了晃，在剧烈的头痛中跪倒下来。 “殿下！” 金鹏连忙伸手环住梦之魔神的身体，让白晓梦倚靠在他的身上。 少年拨开瀑布般的银白发丝，拉开魔神几乎抓破肌肤的左手，露出那只不停流泪的眼睛。 试着睁开左眼，白晓梦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而金鹏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梦之魔神两边眼睛的颜色变得不同，那只垂泪的眼中红色更深，隐约可以看到污浊的火焰跳跃。 少年不知从哪抽出一只通体翠绿的匕首，他掀起袖子，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左臂上一划，递到白晓梦的唇边。 “殿下，喝我的血吧。” “......不...用。” 白晓梦别开脸，死死咬住唇，把金鹏的手臂推开。 可少年执意伸着手臂，赤红的血线沿着白皙的肌肤蜿蜒而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红瞳中的清明渐渐涣散，空虚和饥饿感几乎要将梦之魔神的理智吞噬。 新鲜血液散发出的香气那么近，白晓梦下意识张开口，向着少年的手臂越靠越近...... 在唇瓣即将触及金鹏的血液的前一瞬，梦之魔神止住了动作，然后抬起手，在少年的额头狠狠弹了一记暴栗。 “呃！” 金鹏下意识用手捂住了额头。 “又不听话了是吧？” 美艳的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金鹏，眉毛垂下，带着些无奈。 很快就从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白晓梦翻出伤药倒在创口处，又指挥几只红蝶给金鹏包扎好，才继续说教。 “说过多少次了，在我允许之前，不准伤害自己。” “但是金鹏本就是殿下的金鹏，理应为您所用。” “正因为你是我的，才不能随便受伤，我不允许。” 见金鹏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 “再不听话，下次就出征不带你了。”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金鹏立刻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 强硬地牵起少年的手，不让他落后自己，两人并排而行。 白晓梦的脑袋还有些抽痛，她依旧没能想起此行的目的地。 好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青石小路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长，在两人交叠的脚步声中，很快就见了头。 是一座木质凉亭。 但当两人站在凉亭内，向另一侧的山下望去时。 “呼啦”一声，金黄的银杏叶掀起波浪，一只只落单的金色蝴蝶在眼前纷飞。它们乘着风，从两人身边擦过，像是温柔的问候。 白晓梦终于看到了后山的真容。 一尊尊墓碑，杂乱地插在银杏树的包围之间。 风这么一吹，那些金色的蝴蝶便飘飘然落在那些漫山遍野的坟墓之上。像一束束吊唁之花。 这些“墓碑”，有些是雕刻出的石碑，端正地篆刻着碑文，有些是折断的武器，被笔直地立在地上，有些是粗糙的木板，上面的名讳已经模糊不清，也有些只是几个石块垒在一起，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但白晓梦知道，更多的人甚至没法立起一块像样的墓碑。幸运些的，能将残存的尸骨埋在这片山上，不幸些的，就连衣冠也没能留下，更别说和亲朋故友一同落葬。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闲工夫办一场葬礼，因为被悲伤所困的人，未必能活过下一个明天。 “已经...这么多了啊。”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场，梦之魔神喃喃道。 “嗯。” 金鹏抬手托起一片银杏叶，但没有强留，而是任凭它又被风带走。 “殿下。” 少年唤着魔神，轻快地笑了起来。 阴沉的天空下，那双金瞳像是带着夕阳的霞光。 “若是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就把我葬在这里吧。和大家一起。” 白晓梦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些不计其数的墓碑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梦之魔神的后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换做以往，她大概会像个真正的、成熟的魔神那样，笑着点点头，回一句： “好呀。” 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可脑海中的声音反复预警，那些不详的画面让白晓梦没法露出笑容。 “不......” 梦之魔神动了动唇，看着面前的金鹏，却似乎透过他，看向遥远的地方。 “不。” 白晓梦突然用力攥紧了金鹏的手，缓慢而不容动摇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让你先死的，绝对。” 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要做什么。 她决不能失去金鹏。 “殿下，人终有一死。而您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扬起唇，却带着悲意。 鹏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宽大双翅，散发柔光的羽翼交叠，将梦之魔神笼罩其中。 “我无法保证，能永远追随您。” “若我偏要把你留下呢？” 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两人掌心交握，白晓梦死死盯着那双金瞳。 “那......金鹏也只好奉陪了。” 偏执的魔神抓紧她的金鹏，那道目光像一把锁，把金翅鹏鸟牢牢锁在这片山野的囚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的高山化作平原，银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古朴的木亭变作人间的客栈。 金鹏始终就在这里，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圣诞节番外 上 “剩蛋节？那是什么呀？” 红裙的小女孩抱着嘟嘟可，正在纸上涂涂画画，闻言疑惑地问道。 “哼哼，派蒙知道，就是好孩子会收到礼物的节日！” 小小的白发少女悬浮在空中，得意地双手抱胸。 “旅行者说过，在圣诞节，大家会吃好——多好吃的！大家全都聚在一起，可热闹啦！” “哇~！可莉要参加！嘟嘟可也是！还有阿贝多哥哥！” 虽然她的三个阿贝多哥哥都在实验室鼓捣什么东西，但身边有着不少新玩伴的小可莉并不觉得寂寞。 比起蹦蹦跳跳的小可莉，瑶瑶就稳重多了。这个手巧的小姑娘在帮忙做剪纸，她的好玩伴七七因为要帮白先生煎药，所以可爱的僵尸小姑娘今天就缺了席。 “瑶瑶也想和七七一起参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既然是节日就少不了音乐吧？不如请我这全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演奏一曲？” 温迪不知何时混入了小女孩们的交谈中，他拿着竖琴，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靠。 “报酬只要两杯苹果酿，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迪卢克老爷送树过来的时候说，让你下次去酒馆之前把账单付了，不然就列入黑名单。” 忙于指挥深渊法师装饰房间的旅行者少女从圣诞树后冒出头，冷不丁插了一句。 “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付上的！” 在场众人均对此表示怀疑。 “要不要借你一些摩拉？”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善良的纳西妲已经开始清点自己的钱包，准备接济一下同为尘世七执政的风神。 一只手按住了纳西妲的钱袋，流浪者毫不客气地说： “得了吧，且不提你才有几个钱。就算有了钱，也只会被酒鬼拿去买醉。” “阿帽，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哦。” 小草神外貌看起来还是个和可莉瑶瑶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口气却像流浪者的长辈。 “切，要不是你非要来，我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但是，阿帽你在听说阿斯莫德斯也会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样，软软的可爱表情哦。” “哈——！你说谁——！” “哎呦喂~，早说你是为殿下来的不就好了嘛。可惜了，殿下跟我哥出去采购东西，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着咯~” 麻利地把彩带挂满整棵圣诞树，荧擦擦手就抄起桌上的饼干往嘴里塞，还不忘调侃。 “对了，小派蒙等下帮我挂一下这个星星，我够不到。” 金发少女指了指桌上由凝光友情赞助，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怀疑，该不会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吧？ 派蒙费力地抱起那个大星星，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她有点想用牙咬咬看——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金子。 “挂在这棵树的顶上就行吗？” “嗯嗯，对，就是那。” 说着，荧斜了一眼同样悬在地面上的流浪者，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帮个忙。在我家梦梦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呢。” “别指挥我！” 炸毛猫咪似的流浪者腾空而起，一把夺过小派蒙手中的五角星，挂在树顶。 “啧，这就行了吧。” “哦！完美。不愧是教令院的新星。” 旅行者敷衍地鼓了两下掌，好在小女孩们也及时捧场。 “哼。” 别扭地拒绝了小家伙们递来的甜点心，流浪者双手抱胸，重新回到小草神身后。 瘫在沙发上的旅行者嚼着亲哥做的怪味姜饼人，发现味道不怎么合她口味，于是掰下半块递给派蒙。 “刚才说到哪了？” “圣诞节派对？” “哦，对。我们准备给殿下一个惊喜，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给她送礼物。你们都有空参加吧？” 众人纷纷点头，除了一个傲娇的不和谐音。 “我对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没兴趣。” 直接忽略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荧坐起身，翻找起空准备的邀请函。 “好，既然大家都有空，我就开始准备名单了。” 一一把精致的邀请函交到本人手中，荧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参加派对的人名单。 这时，流浪者把自己那张邀请函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阿帽你去哪？” “无聊。我回去写论文了。” “那你顺便把这些邀请函带走吧，给卡维他们。赛诺和艾尔海森估计没戏，但是提纳里或许会有空带柯莱来玩。” 把厚厚一沓邀请函递给黑着脸的阿帽，荧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我说了别指挥......” “嗯嗯，但是你肯定愿意帮我家殿下一个小忙吧？” 流浪者狠狠咂舌，但还是折回来，接过了众多的邀请函。 “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来哦。” 回应旅行者的，是重重关上的门。 “抱歉，阿帽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过既然是为阿斯莫德斯准备的派对，我想他会按时参加的。” 纳西妲代替流浪者道歉，但荧摆了摆手。 “我知道。毕竟那小子喜欢梦梦殿下嘛。” “瑶瑶也想帮忙发邀请函，现在就可以出发！” “呃，璃月啊......我也不知道谁有空，要麻烦瑶瑶多跑几个地方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荧有点不敢想象，如果看到钟离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来送礼物，那位梦之魔神会是什么表情。 “没问题！” 雷厉风行的小姑娘向大家告别，很快就跑了出去。 “蒙德交给小可莉可以吗？某个吟游诗人实在是派不上用场。” “我可听到了哦~” “交给可莉吧！不过...骑士团的大家可能来不了，凯亚哥哥都被琴团长抓去办公了。” “没关系，通知到了就行。” “剩下的嘛......稻妻可以交给渊上，枫丹我就亲自去一趟...不，还是让空去吧。” 旅行者把邀请函分了分，嘴里嘀咕着什么轮到我来陪梦梦殿下逛街了之类的话。 “姑且也给壁炉之家寄了信，不过林尼说正在执行任务，他和琳妮特会晚点到。” 至于剩下的几张，深渊法师们会努力把邀请函送到收件人手上的。 “好了，大家，行动起来吧！” 圣诞节番外 中 蒙德 “为圣女大人准备的派对？” 忙碌的西风骑士团内，代理团长琴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她揉了揉额角，头也不回地说道： “丽莎，在喝茶之前先把你那部分做完给我。还有凯亚，别想借机会偷懒。” “哎呀，果然还是暴露了。现在明明是下午茶的时间，真是可惜。” “琴，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这都能被你发现？” 琴叹了口气，认真叮嘱面前的小女孩。 “可莉就好好玩玩吧，不要给圣女大人添麻烦，不要把蹦蹦炸弹拿出来......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行。” “可莉会乖乖听话的。” 小可莉乖巧地点了点头，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晓梦姐姐说这个送给骑士团的大家。” “请告诉她，非常感谢，之后我们会带上礼物亲自拜访的。” “嗯！” “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得到许可，凯亚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大盒子里面按照姓名，放着几个小礼物袋。 凯亚得到了一副新眼罩，琴是一支羽毛笔，丽莎拿到一袋香草茶，还有给雷泽的狼牙护身符，托丽莎转交。安柏得到了一个迷你兔兔伯爵玩偶，米卡则是一本空白笔记本，而优菈拿到了一条绣着冰花的发带。 西风大教堂内，修女牧师们得到了一些手工小甜饼，芭芭拉收到了一个会放音乐的雪景球，罗莎莉亚接过了一个小烟盒，打开，里面是薄荷糖。 砂糖和蒂玛乌斯还在研究课题，他们的礼物已经派上了用场——一些种子，和玻璃仪器。 “要抓紧了。” 看了一眼时间，阿贝多催促道。 “如果不是你非要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实验，现在我们已经到了！” 尼格雷多抓了抓头发，焦躁地抱怨。 “第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第二，这个提案也经过了你的同意。” “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就闭上你的嘴，然后快点！” “我可以先去吗？” 阿贝花举起一只手，他的礼物已经打包好了。 ““不行！”” 两个兄长异口同声。 稻妻 名为渊上的使者险些被斩于将军的刀下暂且不提，八重神子还是笑嘻嘻地接过了邀请函，并保证她会带上“惊喜”拜访。 “神子，八重堂不是快到截稿日了，你应该很忙吧？“ “瞧你这话说得，工作哪有小梦来得有趣？况且......” 八重宫司晃了晃柔软的耳朵，轻笑道： “我有预感，此行或许能抓到某位拖稿的作家呢。” 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小姐眯起了眼睛。 “走吧，影，我们可要比别人早到一步才行。” 神里家 “非常抱歉，虽然我和兄长都很是想亲自前去，可公务实在繁忙。还请阁下代为转达歉意。” 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优雅地颔首，刚从雷神刀下逃出的渊上连忙宽慰几句。 “小姐，家主大人说您可以去玩的，工作交给他就好。” 托马端着茶水进了屋，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客人递上热茶。 “这可不行，我也是神里家的一份子，哪有自己享乐的道理？” “就是如此，只好请渊上先生带着伴手礼回去了。” 渊上看着快有他原型半身高的漆木盒，嘴角抽动。 托马记录的礼物清单：一把绘有红蝶与雪花的舞扇，给绫华小姐。一枚椿花剑穗，给家主大人。 最后，一大捧新鲜的风车菊，是托马自己收到的礼物。 枫丹 “莱欧斯利和希格雯没法离开梅洛彼得堡，这是他们准备的礼物，请查收。以及，娜维娅和克洛琳德托我转交的那份也在这里。” “感谢您的帮助，那维莱特先生。” 空点点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小堆礼物。 “至于我为她准备的那份礼物......“ “就让我替你去送吧，谁让你是个大忙人呢？” 芙宁娜打断了那维莱特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大审判官眼神细微的变化。 “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就出发吧！” 活泼的水神抓起那维莱特手中的礼物，催促道： “快点快点，要不然蛋糕就不好吃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无奈的金发侍从只好抱起礼物堆，向那维莱特告别，然后快步跟上着急的芙宁娜。 “嗯？怎么又下雨了？” 须弥 “艾尔海森！你见到一个盒子了吗？上面应该放着张黑色的邀请函。” 妙论派建筑师正从屋子里东翻西找，众多精巧的设计图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上。 “在你把房间变成垃圾场之前停下，吵到我工作了。以及，那么重要的东西，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随手乱放。”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敬前辈！哦！在这呀，谢谢你小梅，帮大忙了！” “哔啵！” 得到主人的夸奖，名为梅赫拉克的手提箱摇晃两下，露出一个笑容。 “没了梅赫拉克，你还能做到什么？” 但此时的卡维已经无视了被迫居家办公，面色阴沉的同居人，一拍脑袋，懊恼道： “糟糕，忘记去买包装纸了！” “哈啊...左手边柜子，第三个抽屉，有你之前没用完的彩纸。然后出门前，记得带上门口桌上那个礼盒。” “什么嘛，你不也给晓梦准备了礼物吗？怎么不早说？” 手巧的建筑师在手提箱的帮助下，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的礼物，拿着邀请函和室友的礼物匆匆跑出门去。 “谢了艾尔海森！我会给你带点糖果回来的！” “别把自己弄丢就行。” 道成林 “柯莱，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师父！珐露珊前辈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唉，要是赛诺在就好了，有他陪你们去沙漠，我也能放心，......果然我还是留下来吧。” 面对徒弟，巡林官越说越担心，甚至打算放弃赴宴。 “师父，别太担心，您就去参加吧。还要替我们转交礼物呢！” 柯莱抱着自己收到的故事书，爱不释手。 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陪珐露珊做研究，柯莱更想亲自向白晓梦道谢，或许她还能在宴会上碰到安柏呢！ 圣诞节番外 下 “你们在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要在殿下过来之前做好准备......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我给您准备的衣服呢？” 看着白晓梦的打扮，旅行者一脸震惊，那可是她花重金从千织那定做的圣诞款披风和短裙，绝对会很适合梦梦殿下的！ 就在前不久，梦之魔神被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围堵，硬是被迫换上了稻妻的巫女服。 算了，巫女服也是红白，怎么不能算圣诞老人呢？ 看着这身很不方便的衣服，白晓梦自我说服道。 “发生了很多事。比起这个，是谁告诉我八重堂现在很忙，神子肯定没空来的？” “是枕玉老师，就在那。” 荧毫不留情地出卖朋友。 “好。”白晓梦点点头，大声喊道： “神子——！我找到枕玉啦！” 伴随狐狸宫司轻快的笑声，一阵疾风刮过，瞬间卷走了行秋，只剩他的惨叫在走廊里回荡。 “重云救我——！！！” 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帮忙把礼物堆到圣诞树下，给深渊法师端来的美食腾出地方。 卡齐娜穿梭在人群中，仗着体形优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玛拉妮和她配合默契，两位少女传递着礼物盒，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墙上的彩带歪了一边，基尼齐拽着阿乔的尾巴，正把它复原。伟大圣龙的怒骂声响彻整间大厅。 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乐手，白晓梦问道： “温迪呢？” “在隔壁，应该刚换好衣服。” 梦之魔神迈步，荧把礼花筒藏到背后，跟上。 “吟游诗人要是再旷工，我就......” 被推开的门后像是另一个世界。 “哈哈哈钟离我们走！” 风神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还贴了个白色小胡子。正扒着摩拉克斯的肩膀，指挥自己的“坐骑”避开地上的空酒瓶往前走。 一个可爱的鹿角头饰，就明晃晃的戴在岩王帝君的脑袋上。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不认为圣诞老人会采取如此低效的方式递送礼物。” “虽然没有麋鹿，不如骑上我的摩托，去给好孩子们送礼物吧！” 拍了拍身旁的摩托车，玛薇卡大笑道。火神的头上同样戴着鹿角发箍。 枫丹的大明星芙宁娜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快要拿不住手中的蛋糕碟，脑袋上的圣诞帽也歪到一边。 在她身旁，同样带着圣诞帽的纳西妲在摆弄枫丹的留影机，笑眯眯地对准同为七执政的众神。 第一眼没看到雷电将军，第二眼白晓梦才看到一抹紫色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三彩团子，面前是本摊开的轻小说。 麋鹿发箍就挂在雷神的脖子上，也许是在地上翻滚时掉了下去，还没被主人发现。 好一幅地狱绘图。 “砰！” 梦之魔神反手关上了门。 她不理解。 “你看到了吗？” 白晓梦问荧。 “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再一次被狠狠刷新了对神明们的刻板印象，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点靠谱的人伴奏。 同样身着圣诞老人装束，但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魈进入了梦之魔神的视野。 “殿下，帝君在这里吗？” “不在。” “那巴、温迪大人......” “不在。” 白晓梦推着魈离开了是非之地。本打算继续看热闹的旅行者识相地离开，她得去接待客人，顺便把在厨房偷吃的小派蒙拎走。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您还是更适合璃月的装束。” 刚才想说的事忘了一半，魈下意识低声道。 “怎么？不好看吗？” 白晓梦挑眉，展开双臂，轻盈地转了个圈，银白长发和背后的红色蝴蝶结一起飘扬。 像璃月山间翱翔的仙鹤。 “......好看。” 降魔大圣上前一步，有些颤抖地为梦之魔神别上了一枚翠绿的蝴蝶发饰。 假胡子底下的脸有些发烫，魈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谢谢，我很喜欢。” 白晓梦摸了摸这个蝴蝶发饰，能感觉到风元素从指间流过，心情也不禁像风一样轻快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有点熟悉。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在，梦之魔神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记得魈会吹笛子吧？” “是，需要我演奏吗？” “如果你能帮个忙就太好......啊，正好，万叶！过来一下！” “晓梦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枫原万叶踏着木屐，快步走来，不知为何，在他的脸上也同样粘着圣诞老人的假胡子。 ......该不会是温迪搞的鬼吧？ 经过一番交涉，风属性的少年们代替他们的神明，组起了临时乐队。 就连流浪者也被抓来摇铃铛了。 那个可笑的胡子同样贴在阿帽不开心的脸上，得到了旅行者毫不留情地嘲笑。 好在微醺的风神终于想起了他的使命，抱着竖琴及时赶来。 少年空灵的嗓音唱着异乡的欢快歌曲，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都被喜悦感染，依次送上礼物和祝福。 “给。抱歉，没来得及包装。” 阿贝多将一支装有金色液体的试管递给白晓梦。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贝多三兄弟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沾着灰。 “是幸运试剂，在丽莎的配方上进行了改良，放了那家伙的鳞片，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尼格雷多咳嗽两声，拨弄着被烧焦的刘海，狼狈极了。 阿贝花则是捧起一颗冰晶做成的小骗骗花，外包装被爆炸烧掉，幸好礼物没事。 “它陪着你，不会化的。” “谢谢。” 白晓梦接过礼物，为阿贝花擦去鼻尖的落灰。 “嘭！” 一个放在壁炉边的怪笑的猫布偶突然炸开，闪烁的礼花彩带飞满整间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林尼和琳妮特，到达！” “好险。” 匆忙赶来的魔术师兄妹从半空中降落，牵着彼此的手，摘下礼帽行礼。 大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漫天的彩带一瞬间变成了花瓣，落在白晓梦的肩上，发间。 从白晓梦的头顶捏起一片花瓣，林尼合起的手掌再打开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大魔术师眨眨眼，变出一顶圣诞帽戴在头上。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没有走烟囱而生气。” “当然不会！谢谢你们能来。” 热闹的派对这下变成了表演大会，众人纷纷各显神通，花样百出地送出自己和朋友准备的礼物。 身为东道主，梦之魔神自然不甘落后，她张开梦境，让所有人欣赏了一场并不寒冷的大雪。 ...... 送走了过于热情的朋友们，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圣诞树下堆成山的礼物，脸颊有些发红。 她垂下眉，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什么好孩子。” 刚推开房门，梦之魔神就被吓了一跳，消失许久的深渊王子就站在自己的屋里。 “空，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礼物。” 视线从一身红衣的少年空荡荡的手掌和身上转来转去，也没发现能藏礼物的地方。 “......礼物呢？” 空来到梦之魔神的近前，拿起固定高马尾的红色丝带一端，放到白晓梦的手里。 “我就是。” “......或许你还记得，我才是今天的圣诞老人？” “那就请圣诞老人把我这个坏孩子抓走吧。” 深渊王子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我的殿下。” 第36章 信仰 白晓梦的手离开了魈的掌心。 按照典礼步骤，白裙的圣女应当缓步登上祭台，但她在踏上一阶台阶后，就停下了脚步。 “圣女大人？” 见圣女背对着自己，半晌都没有动作，魈不由得轻声问道。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魈头皮发炸，下意识握紧了左手袖子。 在礼服之下，藏着一把轻薄的匕首。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动手呢，金鹏？” 随着悦耳的成熟女声响起，圣女的身形抽长了几分，那头银白长发也流水似的向下延展开来，快要垂落地面。 少年仙人一瞬间咬住了嘴唇。 梦之魔神转过身，硕大的教堂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魈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呼吸声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不再叫我‘殿下’了么？” 梦之魔神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声音带着遗憾。 仿佛她真情实意地为此感到难过。 可魈仅在片刻恍惚后就回过了神，因为那双深沉的红瞳依旧冷得像面冰封的镜子。 只会清清楚楚映出少年夜叉狼狈的神情。 一如千年前那样。 “我不懂...您在想什么。”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隔开了那双令魈心寒的眼睛。 “从哪开始是演技，从哪里......”才是真心呢？ 魈眨了眨眼，可只能看到越发模糊的水雾。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呀。” 魔神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触及少年的肌肤时，魈明显瑟缩了一下。 阿斯莫德斯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收回了手，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小雀儿。” 一滴眼泪从少年仙人的眼眶中滚落，被梦之魔神用指腹接住。 打量了片刻这枚晶莹，阿斯莫德斯把它吮入口中。 很苦。 于是梦之魔神又叹了口气，她抓起魈的手，抽出那把通体翠绿的匕首。 对着光滑的刀面，阿斯莫德斯仔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然后重新将匕首塞到魈的手里，让他用双手握紧。 “唉，要是乖乖信仰了摩拉克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阿斯莫德斯抓紧魈的手，让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少年颤抖着，连带冰冷的匕首也一起颤抖，像是脆弱的翠色蝴蝶颤动着翅膀。 “来吧，只要向前一步，你就解脱了。” 美艳的魔神勾起唇，松开了禁锢魈的手，她轻声蛊惑道：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魈咬紧牙关，却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凶器。 像是读出了少年的犹豫，梦之魔神善解人意地温声说道： “或许你是担心引起外交事故无法收场？放心好了，只要我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依旧是圣女打扮的梦之魔神交叠双掌，捧起一个光球。球面上映照出众人的梦境，以及一个个他们印象中的“白晓梦”。 阿贝多、可莉、胡桃......，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记忆，也在其中。 “我会带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不是在说大话，在此时此刻，阿斯莫德斯就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宰，她完全可以借助梦境，将自己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当然，神的记忆会难处理一些，不过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由于太过用力地攥紧刀柄，少年指节发白，脸色也有些发白。 “......那我呢？” “嗯？你当然也会忘了我呀，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就像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梦之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魈，酒红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叫人无从知晓那人的真实心情。 “......” 少年动了动嘴唇，垂落的墨绿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你说什么？” 梦之魔神歪了歪头，向前迈出一步—— 匕首锋利的尖端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衣料。 纯白的祭服被染上了一朵细小的红梅，很是刺眼。 “当啷。” 几乎是下意识的，魈甩开了匕首，任由它砸落远处的地面。 “......不，我说不！” 少年喘着粗气，小兽似的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金瞳被染上一层猩红。 “您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被抛下的人的心情！” 魈咬破了唇，浅色的唇瓣上那丝血线实在扎眼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咳，咳咳！” 脱力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少年仙人揪住胸口，痛苦地弓起身，累积的杀业趁虚而入，侵蚀着他的神志。 在魈的手指险些抓破肌肤之前，漫天的红蝶从空中浮现，化作一条条柔软的丝带，将发狂的夜叉牢牢束缚起来。 梦之魔神张开双臂，把魈揽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少年的后脑，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部。 少年身上升腾的污浊气息被红蝶撕扯吞下，由梦之魔神分担。 “已经没事了，交给我就好。把我的那份，还回来吧。” “不......” 恢复了意识的魈抓住阿斯莫德斯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重复了一遍。 “不。” 少年催动风元素，试图重新将业障压制下去，一时间，浑浊的黑气中尽是破碎的翠绿蝶翼。 阿斯莫德斯垂眸，看着魈抓紧自己的手。夜叉似乎想要将她推开，却又像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双金瞳恢复清明，湿漉漉的眼睫眨了又眨，想要盯紧梦之魔神，最终还是缓缓合上。 失去掌控的身躯被赤红丝带挂住，分明是只落入蛛网的蝴蝶。 梦之魔神勾起唇角，让少年倚在自己肩头。 就算失去意识，魈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明明只要放弃我就好了。” 阿斯莫德斯注视着少年并不安稳的睡颜，冰封的红瞳中漏出一丝柔光。 “真是个傻孩子。” 第37章 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魈才重新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一段距离之外的梦之魔神。 “醒了？” 坐在台阶上的阿斯莫德斯打了个响指，束缚仙人的丝带顷刻间消失不见。 失去支持的魈单膝落地，起身时还有些摇晃。 “还难受吗？” 魈摇摇头。 “哦。” 怎么可能。 吐出这个字，梦之魔神偏过脑袋，撑着脸，又不说话了。 在熟悉的沉默中，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率先开口道： “您生气了。” “没有。” 梦之魔神条件反射似的否定，然后有些懊恼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她有尾巴，这时候已经在烦躁地拍打地面了。 “我......” 魈刚往前迈了一步，一柄长剑就狠狠插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位置，没入地面半截。 依旧没有转头看向魈，梦之魔神保持着掷剑的动作。 “不准过来。” 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划定的界限之外，遥遥望着梦之魔神。 “您生我的气了。” “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您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梦之魔神那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把石砖拍碎了。 她当然知道金鹏不可能对自己下手，不然这小鸟崽子早在千年前就转信摩拉克斯了。 失算。 用余光瞄了一眼固执的少年，梦之魔神又冒了一肚子无名火。 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下魈的问题，结果怎么反而被制造了一堆问题？ 愁人。 想到另一个自己那磨磨蹭蹭，遇事总想逃的软弱性子，阿斯莫德斯就是一阵头痛。 麻了，毁灭吧。 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梦之魔神疲惫地发出一声叹息，瞳色似乎更深了些。 她没时间在这纠结了。 圣女站起身，向祭台走去。 魈下意识向着她的背影抬起手，眼看迈出的脚步就要越过那把长剑。 “你想好了吗？” 抬起的脚顿住了，因为魔神严肃的声音。 “要是追上来，我可不会再放手了。” 魈的唇角向上翘起，毫不犹豫地踏过警戒线，追到梦之魔神的身后。 阿斯莫德斯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听另一个自己的话逃跑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但她不能再逃了。 梦之魔神无奈地回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你和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 魈点点头。 “无非就是让你镇守璃月吧。啧，真是没人用了，让一个小孩子当苦力。” “帝君他不是......” 下意识就要为岩王帝君辩解，魈还是因为梦之魔神不悦的表情止住了话题。 “什么不是？我讨厌那家伙。” 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失控的征兆，阿斯莫德斯闭了闭眼，小声嘟囔。 “金鹏可比山魈帅多了。” 少年不置可否。 向魈摊开手，梦之魔神依旧沉着脸，没好气道： “既然跟着我就听话，把业障还回来。” 魈摇摇头。 梦之魔神的头更痛了。 想打，但是舍不得。想骂，没那个力气。 “算了。” 用手指戳了戳魈额心那枚紫菱，梦之魔神困倦地合上眼。 “我会去接你的。” 梦境散去，教堂里的人们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陷入过沉睡，他们激动地讨论着自己所见的场景，意犹未尽地往家中走去。 “典礼”结束之后，圣女蜷缩在长椅上，安静地熟睡。 但她的脑海中并不安静。 【总之，虽然你的身份根本没藏住，但是他们心照不宣放你一马。】 【别整天惦记死不死的了，安心玩你的攻略游戏吧。】 见白晓梦若有所思，半天没给回应，那带着倦意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懂了吗？】 “懂了。” 白晓梦点点头。 “你之前还说不会和我抢身体，其实......呃！” 被对方狠狠敲了一下脑门，声音消失不见。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被幸运的王子用吻唤醒呢。” 温迪就坐在白晓梦身边，见她醒来，笑眯眯地说，仿佛对典礼中的意外毫无觉察。 揉了揉眼睛，白晓梦东张西望，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钟离先生他们呢？” “已经走了。” 阿贝多递过一杯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那位钟离先生临走之前，托我转达‘请圣女阁下有空来往生堂，取走落下的物件’，您是丢过什么东西吗？” 喝着甜甜的蜂蜜水，白晓梦努力在混沌的脑海中回忆了一圈。 “应该...没有吧？” 谁知道是不是骗她过去杀的幌子？ 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就算真是她丢的什么东西，要是去拿的时候，那位岩神一个不高兴，随手捅她一枪怎么办？ 很有可能啊！ 白晓梦缓缓打了个寒噤，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迪，我的工作，今天就算是结束了吧？” “嗯？哦对，明天就不用来教堂了，辛苦啦。” 风神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承诺，点点头。 “说好的，一笔勾销。作为庆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杯......” “不用了谢谢！” 在巴巴托斯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之后，白晓梦就已经旋风似的冲出了教堂大门。 她自由了！ 傻子才要留下来和敌人一起喝酒！ 你问为什么是“敌人”？ 因为巴巴托斯的好感度一直都没有提示升级！妥妥的是“0”啊！肯定还在记仇！ 就算他脸上再温柔，再怎么像个不靠谱的gai溜子，那也是风神！ 一箭能穿好几个白晓梦的那种！ “......苹果酿。” 温迪无助地向自己圣女的背影伸手。 “我可以请客的，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炼金术师冷漠地看着蒙德的神明哭哭啼啼，他家的晓梦殿下明显还没察觉到一件事——就算典礼结束，在蒙德人眼中，白晓梦也只会是风神唯一的圣女。 但，阿贝多并不打算提醒。 此时的璃月 “呼......旅行者，别跑那么快，我快飞不动啦！” “加油撑住啊小派蒙！那可是一千原石！只要消灭掉这群魔物就全是我的了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像是个反派呀？” 第38章 分别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唯一的观众满脸愁容，魔术师兄妹对视一眼，分别在白晓梦的左右两边坐下。 “这么明显吗？” 见琳妮特点头，白晓梦用力揉了揉脸。 她还觉得藏得很好呢。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也很乐意陪你偷会儿懒。” 就像是随口一提，魔术师垂头把玩着纸牌，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少女的表情变化。 这种交谈方式会让人放松下来，适当的减少眼神交流，反而减轻了压迫感，有助于令对方敞开心扉。 这是林尼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小技巧。 专人打造成的魔术纸牌快速地滑动翻转，一如魔术师本人的思绪。 为了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的合格继承人，为人处世，林尼都必须处处小心才行。 在枫丹的时候，处处都是父亲的眼线，不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在众人面前的表演，都决不能犯错。 而此行跟随公子大人执行任务，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成果才行。 备受关注的风神圣女自然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助力，想必父亲也会满意吧...... 甜蜜的谎言，精美的幻象，只要骗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攻陷一个人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但，林尼不想对这位少女说谎。 翻动的扑克牌停下了。 由于琳妮特小姐特别允许白晓梦摸摸她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此时的圣女边摸着躺在腿上少女的猫耳，边犹豫地说道。 “林尼，你有那种，就是，很大的烦恼吗？”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你在我们的魔术表演面前还能分神。” 林尼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琳妮特也垂下了耳朵。 “我们可是对今天的魔术秀很有自信的。” “林尼和我昨晚想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白晓梦连忙道歉，但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 答应等下一定认真欣赏兄妹二人的魔术，林尼重新扯回了话题。 “所以，晓梦的烦恼是什么呢？” “......” 白晓梦陷入沉默。 太多了。 比如今天发生的事，另一个自己，璃月的三人，貌似友善但好感毫无变化的风神。 以及今后该怎么办。 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顺利活下去吗？ 但这些事情不能向别人倾诉。 回想了一下林尼和琳妮特一模一样的好感等级，白晓梦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 “......有没有能逗人开心的魔术？” 察觉到白晓梦不想多谈，林尼也顺着她的话转移注意力。 “倒是有，不过晓梦已经想好要当我的学徒了吗？” “教教我吧，林尼老师？” 认真地看着林尼，白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下反而让魔术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林尼因为一个称呼就变得六神无主。琳妮特翻了个身，趴在白晓梦的腿上，用手掐了一下自己没出息的哥哥。 “咳！” 魔术师咳嗽一声，在白晓梦眼前竖起一张扑克牌，挡开少女热切的视线。 梦之魔神定睛一瞧。 是红桃k。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绕开扑克牌，向林尼看去。 冷静下来的魔术师重新戴上掌握一切的笑容，他弹了弹扑克牌，上面的红桃花样突然变成了微笑的猫脸。 “我觉得，晓梦这份希望对方开心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张卡片放入白晓梦的手中，林尼才继续说： “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 “我想学！” 林尼教的小魔术确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变”出一朵小花。 可以事先将花朵藏到衣服里，也能就地取材，从地上揪起一朵野花。 说起来简单，但需要反复练习相应的手法和速度。 甚至不如梦之魔神用红蝶直接变个花来的简单。 但白晓梦在林尼和琳妮特的指点下，练的很是开心。 从最开始的不熟练，逐渐变得能够借助一些小道具的遮掩，顺利完成这个小魔术。 当白晓梦忐忑地揭开手帕，亮出从袖子中抽出的一束蔷薇花时，魔术师兄妹一齐为她送上了掌声。 “晓梦果然很有天赋，学得很快！” “很棒。” 梦之魔神红了红脸。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成功的喜悦确实挤走了忧愁。 将花束递出，白晓梦有些尴尬地说： “虽然本来就是林尼提供的花，我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还是送给你们。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林尼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别在胸前，琳妮特也效仿兄长，同样别起一朵蔷薇花。 “还有，我大概明天就不会再来教堂了。” 白晓梦斟酌着用词，她实在是不擅长告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圣女的工作结束，但既然已经被风神盯上，白晓梦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蒙德了，至于是待在深渊宅着，还是去哪个国家游玩，梦之魔神暂时还没有想好。 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 “实不相瞒，我们明日也会启程返回枫丹。” “要办的事已经结束了吗？这么快？” 白晓梦惊讶地问道。 “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好好休假一周的，谁让我们的上司是个急性子呢？” 魔术师无奈地摊摊手，示意白晓梦拿出她收下的那张扑克牌。 琳妮特抬手在扑克牌上一抹，它顿时变成了一张黑红相间的烫金卡片。 林尼及时解释道： “拿着这张卡来欧庇克莱歌剧院就能找到我们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回枫丹玩上一段时间？” “虽然很想说非常兴趣！但还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恐怕要过段时间了。” 郑重地收起这张像是什么vip卡的卡片，梦之魔神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就算谢幕时间到了，晓梦也依旧是我们的朋友。” “很高兴能听林尼这么说。”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率先挥手道别。 “那就枫丹再见啦。” “希望能尽早与你再见。” “拜拜。” 第39章 宣誓 “晓梦？你怎么来了？” 晨曦酒庄的主人挥退为他包扎的仆人，亲自起身迎接客人。 “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问问你和那位执行官谁赢了？” 圣女早就收起了碍事的发饰，洗掉妆容，回到以往的模样。 芭芭拉告诉白晓梦不用交还祭服，因为这本就是风神专门为她准备的。 虽然心情复杂，但白晓梦第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是： 他哪来的钱做衣服？ “谁也没赢，不分上下。” 迪卢克实话实说，没有故意夸大。 “那还真是意外。” “我可没看到你惊讶的表情。所以你原本认为谁会赢？” “我的骑士不应该是最强的吗？” 白晓梦反问回去，小狐狸似的弯了弯眼睛。 “既然你是这么期望的，我会成为最强。” 扬起一像素的笑容，迪卢克回道。 “......是开玩笑吗？莱艮芬德式笑话真是难懂。” “我从不开玩笑。” 迪卢克·莱艮芬德面无表情，白晓梦一时猜不透哪句才是玩笑。 于是梦之魔神决定放弃思考。 “说正事，迪卢克，我是来道别的。” “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话说你都不惊讶的吗？” “如果我说很惊讶，你会因此留下来吗？”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只是离开蒙德，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正想着如何宽慰几句，白晓梦反被迪卢克安慰了，露出个笑脸。 “也是，我会记得来看你的。” “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这个嘛.....我家那边有点......” “不欢迎我？” “倒也不是。” 白晓梦立马否定。 但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家住在深渊里面啊！ 要是暴露身份，以迪卢克嫉恶如仇的性子，两人以后还能不能当朋友都两说。 该怎么办呢？ “你不用想那么多。” 迪卢克温了杯牛奶，推到白晓梦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不论如何，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因外物改变。” 抱起猫耳杯喝了一小口热牛奶压惊，白晓梦缩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 “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但是......” “但是因为你和深渊有牵扯，不方便告诉我？” “对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梦之魔神惊愕地瞪大眼睛，而面前的红发青年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后细微地扯了扯唇角——被那个战斗疯子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真以为我暗中跟随你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察觉吗？” 白晓梦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自从察觉到被人暗中保护之后，她基本上都特地兜个圈子，或者藏到隐蔽的地方传送，没想到这么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深渊的气息。” 把令人作呕几个字咽了回去，迪卢克顿了顿才继续说。 “那时阿贝多说你受到污染，我也没再多想。但后来仔细想想，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么浓郁的深渊气息，还能安然无恙。” 缓缓放下杯子，白晓梦悄悄闻了闻自己的手背。 没味啊？ 发现了白晓梦的小动作，迪卢克无奈地解释道： “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闻到了什么气味。” “那就好。” “硬要说的话，晓梦身上的味道更像花香......” “？？？” 见少女一脸谴责地望着自己，身体后仰，似乎想要离远点，迪卢克面上发烫。 “咳，没什么，忘了吧。” “我可都听到了，你这是骚扰。” “抱歉，是我的错。” 年轻的庄园主人态度诚恳，于是白晓梦又缓缓挪了回来。 “都发现我是坏蛋了，怎么不告诉骑士团把我抓走？还是说，把我这个威胁放到眼皮底下看管，更符合迪卢克老爷的风格？” “......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但或许，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迪卢克也不否认，他点点头，保持着让对方安心的距离。 “一开始？那就是说现在不是喽？”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魔神有着毒抗性，况且那杯牛奶都被她喝了一半也没什么事，白晓梦还是重新捧起杯子，一口一口抿着。 “现在的我，是你的骑士。”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白晓梦盯着杯子上的猫脸，似乎是在想这句话有几分真。 ”那种过家家的玩笑没必要当真。“ “既然已经在巴巴托斯面前发过誓，就没有不履行的道理。” “你还真是尊敬神明。” 想到迪卢克拎着温迪的衣领，把他丢出酒馆的模样，白晓梦干巴巴地说。 “过奖。” 没在夸你。 白晓梦的头又开始疼了。 如果她没记错，迪卢克的好感度应该和阿贝多一样，都到了六级，再往上就不会提示。 所以她应该说吗？ 迪卢克只是猜到她和深渊有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位魔神，还是死而复生的梦之魔神。 万一...... 【别担心。】 那个她的话好像在耳边响起，白晓梦放下空了的杯子，收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迪卢克。 “我是魔神，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迪卢克扬起眉。 就在白晓梦按捺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迪卢克终于动了。 在白晓梦警惕地注视下，他取出一块绣有家徽的手帕，递到少女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笑了起来。 “牛奶。” 伟大的梦之魔神“腾”一下红了脸，连忙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把。 “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那么严肃，我不方便打断。” 坏心眼的庄园主人笑弯了眼睛，整座冰山融化了大半。 “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魔神站起身，同手同脚就要往外走。 “抱歉，不是有意要捉弄你的。” 白晓梦扶着门把手回头，满脸写着不信。 迪卢克将手掌按在前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请问您还缺少信徒吗？这位尊贵的魔神殿下。” 第40章 新执事 “如果我说不缺，你会放弃吗？” 打量了片刻迪卢克的表情，白晓梦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不会。”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折返回来。她在指尖唤出一只红蝶，拨开青年的鬓发，将红蝶固化成别针，别在迪卢克的衣领上。 “深渊的魔物们认得这个，有什么事叫他们送信就行。” 迪卢克碰了碰这枚蝴蝶别针，是冰凉坚硬的宝石触感，让他想到了晶核的触感。 真是神奇，魔神的力量竟能让无形化作有形，简直就像是晶蝶创生的过程。 难怪那个炼金术师会被吸引，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反而会被无法解明的力量所困。 收回自己的猜测，迪卢克问道： “该去哪找你？” “我不觉得去深渊找我是个好主意。” 盯着迪卢克挂在腰上的火属性神之眼，梦之魔神冷冷地说。 “我的居所和你去过的浅层深渊可不一样，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里的污染。” “阿贝多就可以。”我没理由不行。 “他不一样，”听出迪卢克的言外之意，白晓梦头痛地叹气。 “阿贝多本来就是黄金的造物，还融入了杜林的血，对深渊污染有抗性。” 迪卢克抿起唇，似乎还是没被说服。 “那我也可以......” “驳回。” 白晓梦扯了扯这张冰山面瘫脸。 “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么蠢的原因受损。” 迪卢克皱起眉，忍住没拍开少女微凉的手。 “有事送信就行，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空的话。” 梦之魔神搓了搓变得热乎乎的指尖，挥手就要推门离开。 但搭在门把上的手被按住了。 白晓梦仰起头，回以疑惑的眼神。 晨曦酒庄的主人垂下头，红瞳沉沉。 但两人只是对视了片刻，迪卢克伸手，将白晓梦虚虚环住。 火元素力升腾起来，却并不灼热。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被裹在阳光里，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梦之魔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谢。” 抬手揉了揉迪卢克像是被火烤过，热乎乎的发丝，又拍了拍，少女轻声说： “走了。” 迪卢克收回手臂，绅士地为魔神打开门，目送她离开。 白晓梦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 “不跟上吗？” “可以吗？” “仅此一次，带你认个路。” ...... “欢迎回家，殿下。” 深渊王子露出得体的微笑，但看向迪卢克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还有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 “是我带他来的。” 白晓梦还牵着迪卢克的手，她用自己的力量撑开抵御深渊污染的屏障，将两个人一起包了进去。 空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迪卢克的那张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 青年领口的蝴蝶别针实在扎眼。 拳头硬了。 但是要忍。 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向白晓梦伸出手。 “殿下，要先吃点东西吗？我做了您爱吃的甜点。” “吃！但是得先让迪卢克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同样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炼金术师也走上前。 “请把他交给我吧。” 白晓梦惊讶地扬起眉毛。 “尼格雷多，你怎么在这？” “我不...唉，你是怎么发现的？” 尼格雷多放弃挣扎，揉乱了被梳理整齐的发型。 “小尼，要对殿下更尊敬一些才行。” 被深渊王子的金瞳冰冷地盯着，尼格雷多僵硬地放下了手，试图悄悄压平翘起的发丝。 “噗。” 梦之魔神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小尼，确实是个可爱的称呼，很适合你。” 尼格雷多有苦说不出，本以为阿贝多忙于处理实验，他就可以借机来找晓梦玩。 万万没想到，才一踏入深渊就被认了出来，好在空只是冷漠地盯了一会儿就放过了他，转而开始培训教学——论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执事。 回想起自己这几个小时的遭遇，尼格雷多缓缓打了个冷颤。 什么礼仪课程，什么服饰搭配，还有造型管理...... 现在的尼格雷多在深渊王子的教导下，已经把侍从的专业模样学了个八九成。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伪装成阿贝多万无一失，就算是晓梦，也肯定看不出来。 结果又被一秒识破。 尼格雷多懊恼的模样映入眼帘，白晓梦看了看他脑后，用于固定发辫的黑色蝴蝶结，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被她随手送给尼格雷多的那条发带，看来有在被好好利用。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可能还真没那么快区分出尼格雷多。 “那迪卢克就交给小尼啦，好好照顾人家哦。” 把保护工作移交出去，白晓梦让空把甜点摆上，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尽管有些不满要和尼格雷多友好地手牵手，但迪卢克也不愿让晓梦多费心。 哪有骑士被公主保护的道理？ 于是晨曦酒庄的主人顺从地跟随这个和阿贝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同前往客房。 存在另一个阿贝多这件事，虽然迪卢克当时没能亲眼见到，但也有所耳闻。 他只是有些惊讶，在安柏和优菈口中，被阿贝多亲手刺穿心脏的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问他？那是我弟，没死，人精神着呢。” 深渊王子不在，尼格雷多就站得不再那么笔直。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激活房间内的水晶球。 确认全部的污染都被扫净，尼格雷多连忙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甩着手掌。 “啧，普通人真是脆弱，麻烦。” 但迪卢克只是斜了他一眼，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尼格雷多自讨没趣，他招呼几个躲得远远的深渊法师，让他们拿点伤药过来。 从战战兢兢的毛茸茸手里接过药瓶，尼格雷多看都不看，直接抛向迪卢克。 “自己会上药吧？小少爷。” “不劳费心。” “如果不是晓梦，谁会管你这家伙的死活？”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尼格雷多转身出去，顺便用脚带上了门。 第41章 太阳太刺眼了 “所以今天璃月的人会来，是你干的好事吧。” 抿了口热茶，再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梦之魔神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不准备夸奖我吗？” 给梦之魔神蓄满茶水，空重新站到白晓梦身旁，确保能够及时服侍主人。 “夸你什么，把我送到敌人面前？” 又喝了口茶，白晓梦盯着水面的涟漪，轻敲杯壁。 “您不是一直都想见那位吗？” 空的语气依旧恭敬，听不出喜怒。 刚把发丝缠到指尖，听到这话，梦之魔神就是一顿。 烦躁的魔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正打算拽拽自己的长发，突然被空捏住了手。 “殿下，您的小习惯很不好。” “啰唆。” 不高兴的白晓梦放过了自己的发梢，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空适时转移了话题。 “迪卢克先生就在隔壁会客厅，要怎么安顿？” “送他回去。” “是。我这就......” “让尼格雷多去，你留下。” “遵命。” 深渊王子转身去交代。白晓梦往桌子上一趴，狠狠叹气。 她好累，现在不想说话。 也不想思考。 于是深渊王子带着真诚的笑意请走了碍事的两位，回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空示意魔物们都去休息，亲自把白晓梦抱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没有惊醒熟睡的少女。 睡梦中的梦之魔神不安分地动了动，把脑袋埋进少年的怀里，揪住一点他的衣襟。 像是终于感到安心，白晓梦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小心翼翼地将白晓梦安置妥当，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衣服，金发少年跪在床边，双手捧住少女重新变得冰冷的手掌，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让渡过去。 “我会处理好一切。” 少年低下头，像是祈求神明的垂怜。 “我保证，这次会做好的。” 躺在床上的神明呼吸平稳而悠长，但身上的暖意总会很快散去。 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空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少女的手。 “求你......” ...... 翌日 坐在桌边的梦之魔神哈欠连天，似乎随时都会倒头睡着。 “小心刀叉，殿下。” 从白晓梦手中接过危险的餐具，空耐心地将食物分成便于入口的小块。 他的手艺精湛，很快就完美地划分出一个个大小相近的方块。 “请张嘴。” 从叉子上咬下鲜嫩多汁的肉块，白晓梦又打了个哈欠。 “合理怀疑，你想把我养成废人。”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 “那还是把餐具还给我吧。” “小心。” 将餐刀和叉子转了个弧，空把餐具柄端递向白晓梦。 “您今日有何打算？” 吃饱喝足的梦之魔神好像没那么困了，但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简直像是重力在她身上加了倍，连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劲。 于是白晓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晃着沉甸甸的银餐具。 “去璃月。你和我。” “好。” 走在路上，白晓梦搓着发梢，慵懒地发话。 “说吧，你具体都干了点什么？” “您是说什么呢？” “昨晚的话题。” 空露出恍然的笑。 “只是一点小手段罢了。稍微操纵传言，让那位堂主知道，是时候向异国拓展业务，再恰好让她中点小奖，比如，一场免费前往蒙德的旅行。” “没有确切的缘由，摩拉克斯不会带上魈外出的。” 白晓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要多谢那位风神了。” “巴巴托斯？你不是一向讨厌那家伙吗？怎么说服他的？”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肯定就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了。 深渊王子沉默了片刻，直到魔神的红瞳回望过来，才笑了笑。 “我自有办法。” “但是不打算细说？” “不愧是殿下，如此善解人意。” 梦之魔神嗤笑一声，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在树荫下，白晓梦远望着那座建在参天大树之上的客栈，莫名觉得这树有些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少女欢快的声音回荡在荻花洲。 “魈——！你在吗——！！！” 空下意识摸了摸兜帽，确认自己的金发全被藏起。 “我和小派蒙来找你玩啦——！” 那活泼的少女还在喊着，双手扩成喇叭状，抵在嘴边。 “何事喧哗。” 三眼五显仙人回应了呼唤，出现在那个可爱的金发少女眼前。 “我带了杏仁豆腐来找你玩！” 荧笑嘻嘻地提起手中的食盒。 “我们刚才还在说，如果你再不出现，这些就都归小派蒙啦。” “唔唔——！旅行者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不能大声呼唤魈仙人的吗？这不算！” 降魔大圣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他轻叹一声。 “若是派蒙想吃，给她就是。若无其他要紧事，我便走了。” “唉！等等等等！是钟离先生叫我来的，你可不兴赶人啊。” 像是怕他跑了，金发少女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袖子。 “帝君有何吩咐？” “哎呀没事就不能陪我一会儿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金发少女笑容灿烂，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在小太阳的照射下，就连冷若冰霜的少年仙人也不禁缓和了脸色。 “罢了，看在你昨日帮忙镇守璃月的份上。” “好耶！”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走入枝叶遮挡的地方。 梦之魔神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白晓梦这才缓缓地看向空。 酒红的眼瞳阴阴沉沉，仿佛无尽的深渊，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们走吧。” 又过了半晌，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 “所以你们去蒙德，见到那个人了吗？” 荧抱着小派蒙，两个女孩一齐眼巴巴地看着魈吃杏仁豆腐。 被如此热切的眼光盯着，夜叉拿着餐碟，不禁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谁？” “哎呀别装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殿下呀！” 第42章 交谈 “是......我错了吗？”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热饮都散尽了暖意的时候，白晓梦才终于开了口。 没有等空回应，梦之魔神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不是，该放手了？” “殿下不用舍弃任何东西，我会......” “空。” 黑裙的魔神眯了眯红瞳，露出抑制不住的倦色。 “让我睡一会儿吧。” 深渊王子的声音消失，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身体向后倒去，白晓梦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层梦境。 “怎么又来了？” 模样成熟的白发女子打了个哈欠，但举手投足都带着惊人的诱惑。 白晓梦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成熟的女性挥挥手，两人之间便立起一张矮桌。 桌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茶盏，里面盛满深红的粘稠液体。 犹豫片刻，白晓梦还是端起来舔了一小口。 甜的。 是果汁。 “还以为会是谁的血？” 女子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戏谑地眯起眼睛。 白晓梦倒是没被吓到，镇定地回道： “你也没法出去这么干。” “那谁说得准呢？” 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两人中间又摆上一碟零食。 是没见过的酥点，但意外地合白晓梦胃口，果汁也是。 “我该如何称呼你？” “不是说过了吗，随意。” “那就暂且叫你阿斯莫德斯。” 阿斯莫德斯不置可否，同样抄起茶盏抿了一口。 “说吧，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转了转茶盏，白晓梦却没有直接回答。 “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废话，我......算了，没什么。” 说话期间阿斯莫德斯又打了个哈欠，身体小幅度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栽倒下去。 “是关于魈...金鹏的事。” “怎么？”阿斯莫德斯捻起一块酥点心放到嘴里，舔了舔指尖。 “咱家那只小鸟要跟谁跑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看你脸色猜的。” 白发的少女再度陷入沉默。 “不打算说的话我就送客了？” 阿斯莫德斯一点也不打算惯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白晓梦咬咬牙，缓缓说道。 “你说，要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是不是放他自由更好。” “不好。” 几乎是秒答，成年女性更为深邃的红瞳盯着白晓梦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给过他机会了。如果真想飞走，就不该傻等一个死人回来。现在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 面前的少女眼睛清澈，带着让人生气的愚蠢，但是那么熟悉，且令人怀念。 于是阿斯莫德斯弯了弯眼睛，伸手在白晓梦头顶，不那么温柔的揉了一把。 “我可是很固执的。对吧。” “别拿你的脏手往别人头上摸。” 拍开女性的手，白晓梦一脸嫌弃，但明显没那么纠结了。 “哈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没事了就快滚，看着你就来气。” 且不提点心本就是幻化出来的，自己怎么就算是别人了？ 阿斯莫德斯同样皱起脸，她生气地一翻手，矮桌连带着点心果汁全都消失不见。 虽然门已经出现在身旁，但白晓梦没有半点想要动身的打算，她向阿斯莫德斯摊开手。 “把点心方子拿来，我就走。” “啧，得寸进尺。” 美艳的女性撇撇嘴，还是在白晓梦掌心狠狠一拍，把她赶了出去。 “没事别来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来。” 随着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片空间重新变回昏暗阴冷的样子，阿斯莫德斯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在蚀骨的痛楚和寒冷之中，一点亮光闪烁着，带来微弱的暖意。 就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阿斯莫德斯就怀抱着那颗小小的星星，缓缓合上眼，唇角还带着细微的满足笑意。 白晓梦睁开眼睛，先前的困倦和不适一扫而空。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被阿斯莫德斯拍过的地方握着一张便签。 是那个美味点心的配方。 最底下还画了个吐舌的鬼脸。 “真是幼稚。” “殿下，您醒了。”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白晓梦汗毛倒竖，差点从沙发上窜起来。 发现说话的人是空之后，梦之魔神才缓缓松了口气，把配方递给深渊王子。 “给，学学，我要吃这个。” “我这就去做。” “等一下。” 金发侍从的视线从手写字条上移开，等待殿下的吩咐。 白晓梦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那就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 梦之魔神点点头，若有所思。 “该去打个招呼的。” 空抿起唇，捏紧了手中的字条。 “有机会的话，给我介绍一下那位旅行者小姐吧。” “......是。” 明澈的红瞳看不出真实想法，少女俯下身捻了捻空柔软的金发。 “真是漂亮的颜色，像阳光一样。” “您过奖了。” 深渊王子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发哑。 白晓梦用掌心贴上少年垂下的面庞，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还有，别再往我的吃食里放你的血了。” 深渊王子眼神闪烁，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 梦之魔神微凉的指尖点了点空有些泛白的唇瓣，莞尔而笑。 “别太小看我啊。” 深渊王子扬起一个苦笑，摸了摸袖子和手套包裹下的腕部。 那里不知何时起悄悄缠上了绷带。 “我明白了，殿下还有何吩咐？” “叫渊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白晓梦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这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空顺从地离去，另一位侍者就在这时轻轻敲响了门。 “进。” 阿贝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希望小尼昨天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怎么会？尼格雷多很乖的。” 目光从书架上巡视，白晓梦终于找到了目标。 就在她抬手去够那本册子的时候，炼金术师先一步替她拿了下来。 是一本稻妻海岛的地图册。 “晓梦是想去稻妻吗？” 第3章 提纳里生贺 “早上好，你醒的正是时候。” 道成林的巡林官向睡眼惺忪的白晓梦露出笑容，他搅了搅火炉上的锅子，又放进去几朵蘑菇。 “早饭很快就要做好了。洗洗手，叫柯莱一起来吃吧。” 白晓梦点点头，掀开叶片做的门帘，空气还有些潮湿，细碎的晨光从天边冒起，照亮绿意盎然的雨林。 梦之魔神快要走到柯莱的小屋前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 她前一日特地留宿，就是为了给提纳里准备生日惊喜。 原本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织一个美梦，结果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嗅着清淡的熏香，听着提纳里的羽毛笔沙沙作响，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没编个美梦，还错过了帮提纳里做早餐的机会。 接下来可不能再失误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 “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面不改色，甚至没再继续敲门。 “柯莱，安柏来找你玩了。” 三秒的安静之后，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叮当作响，换好衣服的柯莱猛地拉开了门。 “怎怎怎么也不早说！” 但见到门外含笑的白发少女之后，柯莱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早，早上好，晓梦。抱歉，我睡迷糊了......” “看出来了。” 摘下柯莱头顶的睡帽，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小心地望了望白晓梦身后，发现没有人在才放下心。 “晓梦送来的那本轻小说真的很好看，不认识的字也有标注，昨晚本来打算看两页就睡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多带几本来。” “真的吗！啊，不过要是让师父看见，又要挨骂了。” 白晓梦想起昨晚在提纳里枕头底下发现的，那本恋爱小说，神色复杂。 “其实...唉，算了，提纳里叫你过去吃早饭。” 没有揭穿好友的小秘密，白晓梦拍了拍柯莱的肩膀，换来少女疑惑的眼神。 “那个，等下要麻烦晓梦把师父支开，等晚上再带他回来。” “放心，我都记着呢，保证按计划行事。” 柯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记，一项项核对。 “那个...赛诺先生说中午就会过来，卡维先生早一些。艾尔海森先生还是很忙，但是他说晚上一定到场。珐露珊前辈课题快要截止了，没办法到场，但是准备了礼物......” “好啦，柯莱，别那么紧张。比起那个，等下早饭凉了，提纳里可是会生气的。” ...... 提纳里的手艺相当不错，就算不加入调料，食材本身也十分鲜美，但白晓梦不禁有些心虚。 昨天她还答应提纳里，要早上一起去找可食用菇的，结果睡过头了。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提纳里本人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他已经收起了餐具，准备开始今天的巡林工作。 “师父...赛诺先生让我去帮忙，让晓梦陪您巡林可以吗？” 柯莱还是不擅长说谎，眼神四处乱飘，白晓梦只好及时举起手，把提纳里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想去！” “好吧，既然晓梦这么说了。” 巡林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叮嘱了一番弟子。 “柯莱，别太纵容赛诺，不想听冷笑话就让他闭嘴。” “好的师父！” “走吧走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 为了给大家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白晓梦连忙拽着提纳里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别拽我呀。” 巡林官的耳朵和尾巴一晃一晃，柔软极了。 站在分叉口，白晓梦停下脚步问道： “咱们今天要去哪呀？” “连去哪都不知道，就拽着我走？” “呃。” “唉，跟我来吧。” 巡林的工作算不上轻松有趣，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看久了参天大树和瘴兽，也就丧失了新鲜感。 巡林官的讲解其实十分生动有趣，奈何白晓梦实在不爱听这些琐碎的知识。 左耳进右耳出，知识从光滑的大脑表面溜过，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白晓梦点头附和，实际上根本没记住多少的模样，提纳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没有遇难的倒霉蛋，我们改道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呀？” 一听到不用继续，白晓梦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的秘密基地。” 提纳里的秘密基地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若是仰起头，使劲眯起眼睛，便能看到枝叶间的一所小小木房子。 白晓梦用手遮在眉前，苦着脸问提纳里。 “真要一点点爬上去吗？” “晓梦不是说自己很擅长爬树吗？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一码归一码，这么高的树我一般不会用爬的。” 抱怨归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没用力量作弊，跟在提纳里的身后往上挪。 巡林官的动作很是敏捷，只见那条大尾巴一晃，身影就往上窜了数米。 “小时候我就喜欢在这里爬上爬下，没想会有带人做客的一天。” “呼...小时候，的提纳里，一定很可爱...呀！” 分神听着对方说话，白晓梦脚下就踩错了位置，眼看就要滑下去的时候，一条草元素藤蔓缠住了她的腰。 “谢了，小提。”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皱起眉。 “往上爬之前要先看好再迈步，笨。”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 白晓梦在藤蔓的保护下慢慢来到提纳里身边，笑嘻嘻地在他身旁坐下。 “我知道小提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巡林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尾巴环住了白晓梦的腰。 把手插进毛茸茸，暖呼呼，还带着清香的尾巴毛里，白晓梦幸福地眯起眼睛。 “要不要猜猜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提纳里弯起眉眼，理了理少女散乱的发丝。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一起看晚霞，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白晓梦把有些发烫的脸埋进提纳里的尾巴里面，闷声说： “生日快乐，提纳里。” 梦之魔神的礼物：一场美梦，一瓶自己调配的精油，以及一场提纳里的尾巴护理。 第43章 枫原万叶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书页翻动，白晓梦扫过一条条情报，没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现在的稻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繁琐的入关手续吧。” 停顿了片刻，等白晓梦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炼金术师微笑自荐。 “在这方面，我也算是有些经验，不如就由我陪同......” 深渊王子冷冰冰的嗓音插了进来。 “殿下，我把渊上带来了。” 畏手畏脚的深渊咏者被一把推到白晓梦面前，刚好把阿贝多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贝多不是还有其他要忙的事吗？殿下就放心交给我，请回吧。” 深渊王子面带笑容，但那双金瞳冷得像冰。 “空才是。一直照顾殿下很辛苦吧，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了。” “不劳费心，能陪伴在殿下身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放松了，倒是阿贝多你大病初愈，应该老实修养才行啊。” “区区致命伤......” 梦之魔神捂了捂脑袋。 “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再回来。” 把聒噪的两位侍从赶出去，白晓梦关上门，摊开地图。 “渊上，给我讲讲稻妻的现状。” ...... “就先到这吧，”白晓梦按了按发涨的脑袋，把画上各种标记的地图收起来。“去稻妻的时候就要拜托你了。” “乐意效劳，殿下。” 深渊咏者躬身退下，露出静立门外的金发少年。 “你俩还真去打了？谁赢了？” 白晓梦喝了口果汁，惊讶地挑眉。 “您最忠诚的侍卫小胜一筹。” 手遮在唇边，深渊王子发出虚弱的咳嗽，试图平复呼吸，但指缝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血线。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翻出一块手帕，帮空擦去血迹。 “别装了，你还不至于弱到这个程度。” 任由白晓梦摆布，空翘起唇角。 “殿下肯定不希望他受伤，要想控制好力度也很难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殿下心疼了吗？” “有点。” 深渊王子垂头，用脸颊蹭了蹭白晓梦的掌心。 “那就足够了。” 梦之魔神皱起眉，想在这个毫无分寸感的家伙脑袋顶上敲一记。但看少年发丝散乱，衣摆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脸也肿了一块，白晓梦无奈地放开拳头，摸摸空的头顶。 “下次打架注意分寸，点到为止。尤其是不准伤了这张脸。” “遵命。” 深渊王子笑眯眯地回道。 另一边，龙脊雪山。 “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可不想再替你处理这些......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尼格雷多放下手中的玻璃试管，一转身就看到了模样凄惨的阿贝多。 金黄的竖瞳还没有褪去，阿贝多扶着山壁，留下一个血手印。他扯了扯抽痛的唇角，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没什么，和人打了一架。” “然后输了？啧，真是没出息。” 尼格雷多嘲讽地笑了起来，招呼阿贝花拿上医疗箱来一起看笑话。 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阿贝多终于在桌边落座。 “嗯，输掉了和晓梦一起约会的机会。” 正翻找绷带的尼格雷多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瓶瓶罐罐乱晃，阿贝花连忙把它们按住。 “真没用！就该换我去！” “我可懒得替你收尸。” 早在尼格雷多抬手时就端起杯子，阿贝多优雅地喝了口免遭毒手的茶水。 “嘿你这家伙！” 尼格雷多撸起袖子就要起身，被阿贝花拽住了衣摆。 “哥...别吵了，伤口会裂的。” “怎么你也向着他！” 尼格雷多愤愤不平地坐下，决定不再理会阿贝多的死活。 “既然闲着就去补充一下炼金试剂，我用完了。”顿了顿，阿贝多扬起一抹坏笑。 “小尼。” “你......！” 尼格雷多猛地蹿了起来。 “晓梦用得上。” 尼格雷多生气地转身，往实验台走去。 ...... “说起来附近能去稻妻的船只，都在璃月港吧？” “殿下无需担忧，我会准备好的。” 正如空所说的，他确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次踏入璃月，梦之魔神和她的侍从没做太多伪装，只是套着斗篷，再施加上一些降低存在感的幻术，并且远远地绕开了往生堂。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白晓梦都下意识地紧紧拽着空的袖子。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他们没有碰到不想见到的熟人。 一路战战兢兢，两人终于抵达了码头。 在海边的栈桥上，一位稻妻装束的白发少年吹着叶笛，迎合海鸥的鸣叫声。 红枫纹样的袖摆，和长长的围巾被海风扬起，少年武士眯起眼睛，悠然自得。 直到一曲完毕，空才迈步上前，向他打招呼。 “万叶。” 深渊王子掀开了兜帽，把自己的金发暴露在阳光之下。 “空，你来了。...这副模样是？” 稻妻少年的音色也如清风般悦耳，温柔的红瞳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疑惑对方的黑发红瞳何时变作了金色。 “抱歉万叶，先前用了一些法子掩盖身份。如今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原来如此。” 被称作万叶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有些担忧地询问： “选择隐藏身份定是有所缘由，为免被人发觉，还是快些遮起来吧？” “不必了，已经...不需要了。” 空笑了笑，为白晓梦引荐这位少年。 “这是枫原万叶，来自稻妻的武士，有着一身好武艺。如今在北斗船长的「死兆星」号上随行。” “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浪人，承蒙大姐头收留，这位小姐请直接叫我万叶吧。” 枫原万叶难为情地笑笑，悠然平和的嗓音令听者心旷神怡。 “你好，我是晓梦。” 白晓梦同样报上名来，但有些疑惑。 她戴着兜帽，也并未出声，万叶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位小姐呢？ 第44章 前往稻妻 “等下怕是有雨，两位请先随我上船吧。” 少年武人在头前引路，木屐踏在栈桥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仰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梦之魔神一时不知道万叶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殿...晓梦小姐，我们也跟上吧。” 牵起白晓梦的手，深渊王子率先跟上少年的脚步。 “万叶预判天气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几人才上船没多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甲板，乌云里不时闪过雷光。 而豪迈的船长立于船头，丝毫不惧风雨。 她一挥手，呵道。 “起航！” 水手们一齐喊着口号，在风雨中扬帆起航。 “那就是北斗船长，武装船队「南十字」的首领。” 空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这位船长开山劈海，只一击就将冥海巨兽劈作两截等等传闻。 “虽说这些故事有夸大之嫌，但北斗船长的实力毋庸置疑，定能将我们安全送至稻妻。” “那你是怎么说服这位船长的？” 白晓梦拽着帽檐，防止狂风将斗篷吹走。 “哈哈哈！空小兄弟可是开出了我们都无法拒绝的价格啊！” 不知何时，北斗已经走下甲板，来到白晓梦面前，审视着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的少女。 “虽然已经问过小兄弟了，我还是要问问，大海凶险，你——为什么要想上我的船。” 拦下准备说些什么的空，白晓梦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 “因为有不得不做的事。” 失去禁锢的兜帽被狂风揭开，露出少女的真容。 纤细的银白长发在风中飞舞着，而那双凌冽红瞳似乎能够穿透众人的内心。 众人耳边的雷雨之声安静了一瞬，唯有雷光下少女的面庞刀刻一般映入脑海。 短暂的安静之后，北斗畅快地大笑起来。 “好！我就知道，空的朋友也不会是一般人！既然上了我的船，你也就是我北斗的朋友了！” 擅长识人的船长在一瞬间就认准了面前的少女，她将两人推入船舱，唤来万叶。 “照顾好我们的贵客。” “交给我吧，大姐头。” “我还得留在船上指挥兄弟们，到时候就让万叶给你们带路吧。” 说罢，北斗便被船员叫去，校正航行线路。 “万叶也要去稻妻吗？” 在空的帮助下，白晓梦终于一点点重新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长发，对着无法固定的发丝犯愁。 枫原万叶递来一圈头绳。 “嗯。去见一位友人。” 梦之魔神敏锐地察觉到，浪人少年身上传来少许悲伤之意。 但那丝悲痛很快就消失不见，枫原万叶依旧是那副微笑的平和模样。 “晓梦小姐和空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去天守阁。” 出行前未曾听说目的地的空便是一惊。 万叶一顿。 “将军大人的御所戒备森严，若无信物恐怕难以放行。” 少年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没能逃过白晓梦的眼睛，她把疑惑悄悄记下。 “那万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略一沉思，万叶说道： “若是两位愿意，我或许可以引见社奉行的家主大人。” “那位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 经过渊上的补课，白晓梦也对稻妻的重要人物有了粗略的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 “正是。” 万叶点点头。 “在下和绫人大人有些交情，或许能为两位求来一枚会见将军大人的令牌。” “那就麻烦你了。” “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绝了空递来的摩拉，万叶认真地说道。 “北斗大姐头是我的恩人，既然她托我关照两位，万叶必然竭尽所能。” 船板上有谁喊着人手不够，枫原万叶便连忙出了船舱。 “看来你在璃月混得不错嘛。” “谢谢殿下夸奖。” 尝了块船上的点心，有些潮，白晓梦便没再去拿第二块。 “说起来渊上呢？不是说他也一起来吗？” 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空已经烧上了水。 “他混在船员里了，等下船的时候，殿下会见到的。” 白晓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蝴蝶飞散，两人身周撑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不仅能够隔音，有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梦之魔神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深渊王子放弃盯着水蒸气发呆，转向自家殿下。 “殿下为什么会想去见雷神？” “嗯...去找一样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懒散地歪着身子，白晓梦绕起自己被绑成高马尾的长发。 “您就不怕巴尔对您不利吗？” “唔，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不会像摩拉克斯和巴巴托斯那样，想把我挫骨扬灰。” 用烧开的热水烫了烫空茶杯，空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别那么紧张，我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示意深渊王子稍安勿躁，白晓梦继续说。 “看在雷电真的份上，她至少会愿意听我说会儿话。” “您认识那位逝去的雷神？” “怎么？地脉里没这部分记忆？” 白晓梦挑起一边眉毛。 “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呢。” 空无奈地叹气，为她沏茶。 “殿下，我只是窥见过一部分您的经历。” 见白晓梦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空抿抿唇，赌气似的说道： “大部分是关于您那位金鹏，还有那位岩神摩拉克斯的。” “噫。” 梦之魔神一下子皱起脸，苦兮兮地抱怨。 “别跟我提他，晦气。” 深渊王子从善如流，立刻转移话题。 “所以您和前任雷神似乎关系不错？” 抱着热茶杯，白晓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算是吧。” 船舱内的寂静没能持续许久，万叶就去而复返。 “已经可以看到稻妻城了，两位要来上边吹吹海风吗？” “当然啦！” 白晓梦已经喝完了她那杯茶，闻言立刻起身就往外冲。 “哎呦，小心滑倒。” 枫原万叶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没让梦之魔神踩进甲板上的水坑。 很快就收拾好茶具，空紧随其后。 远处的雾气中，稻妻的建筑影影绰绰。 第4章 钟离生贺 摩拉克斯独自行于荒野，脚下的土地前不久才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处可见断弓折戟。 今日是他的生辰。 如今仍是战时，可好友们非要为他庆祝一年一度的诞辰。 归终，也就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携一众友人与子民共同为他筹备庆典。摩拉克斯有心帮忙，但遭到了众人强硬的拒绝，被按回到座位之上。 实在受不了干坐着看众人忙活，摩拉克斯只好出门散步。 正走着，岩王突然在遍眼的黑灰中瞥见了一抹醒目的白，像是只歇脚的仙鹤。 再定睛一瞧，那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一人的长发。 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正坐在断壁残垣之中，背对着摩拉克斯。 稍一思索，岩之魔神便打算绕行，今日他不打算与这个疯子争斗。 通常魔神相争，往往要顾及自己的臣民，可这梦之魔神简直不可理喻，她残忍嗜杀。动手时总会倾尽全力，丝毫不顾子民死活。 两位魔神的领地边缘在此接壤，不时便会为暧昧不清的边界划分带兵交战。但很少能像现在这样，与彼此单独相遇，因此摩拉克斯一时疏忽，没能注意到对方的气息。 可惜天不随人愿，摩拉克斯才一撤步，就不小心踩断了地面上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被响声惊动，梦之魔神猛地回头。 摩拉克斯不由得定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那艳丽夺目的女子眼中带泪，脸上还有水痕。 像是被妖邪蛊惑，岩之魔神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直到一支利箭擦过身侧，将摩拉克斯背后的魔物穿喉毙命。 “哎呀，到此止步，别再往前了。” 用手背拭去泪痕，阿斯莫德斯手持长弓，搭箭，对准岩之魔神。 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笑，轻快的语调看不出片刻前的悲伤。 “下一箭可不会射歪了。” 摩拉克斯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却反手甩出了岩枪，枪尖朝下。 梦之魔神垂下眼帘，妖艳的笑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擦去，她冷冷地绷紧弓弦。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打架。” “那为何要出现在归离原近处？” 石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不近人情的锋芒，岩王生得一副好样貌，却如刀刻磐岩般没什么和善的表情。 至少在梦之魔神印象里，摩拉克斯总是会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仿佛恨不能立刻将她斩于枪下。 “与你无关。” 梦之魔神突然改了主意，她站起身，率先持弓前踏一步。 阿斯莫德斯勾起唇。 “我想去哪，还没人能拦。” 话音未落，离弦之箭已经直冲岩之魔神面门。 摩拉克斯挥动长枪，挡开箭矢。下一瞬，他转身踢枪，兵刃带着杀气奔向梦之魔神。 而阿斯莫德斯已经在射出一箭后，向侧方移动拉开距离。每当梦之魔神的脚尖轻盈地在地面一点，便有一支箭射出。 两位魔神交手不过几个瞬息，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梦之魔神侧身躲过摩拉克斯投掷来的岩枪，准备再射出一箭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松弦的手晚了一瞬，摩拉克斯已经借此机会近了身，枪尖一转，刃面就要削上纤细的脖颈。 梦之魔神却突然松手抛下了弓，暗红的眼瞳一眨，滚出一颗泪来。 “摩拉克斯，你能救天下人，为何偏偏不能救我呢......” 岩之魔神的动作一顿。 趁着敌人失神，阿斯莫德斯一偏身，向枪刃撞去。 白皙的肌肤顷刻划出血线，摩拉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长枪向反方向撇开。 空门大敞，梦之魔神借此机会用手肘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兴许是因为岩王忙于撤力，阿斯莫德斯又拼尽全力，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梦之魔神单膝压在摩拉克斯的前胸，反手握着一支羽箭，抵在岩王的脖颈之上。 “我赢了。” 白发的魔神莞尔一笑，她面颊微红，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摩拉克斯皱起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梦之魔神已经握着箭矢狠狠刺下！ 冰冷的金属并未刺入血管，在箭尖触及摩拉克斯之前，就化作数只红蝶飞散开来。 “怎么？吓到了？” 梦之魔神勾唇笑道，即便失去了武器，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似乎并不打算起身离开，梦之魔神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仔细打量着摩拉克斯的模样。 “果然岩王还是不带假面好看。” 女子的手指虚虚描绘着摩拉克斯的眉眼，自顾自地说着。 “灿若烈阳......先生这眼睛可真是漂亮，就是太冷了些。” 阿斯莫德斯像是突然有了主意，她用右手拇指在自己的侧颈一抹，附身将指腹的红涂在岩之魔神的眼尾。 “嗯，现在就有人情味多了。” 满意地点点头，梦之魔神在对方挥枪的前一刻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了锋芒。 “好险好险，这件衣服可是心猿做的，要是弄坏了，他会生气的。” 阿斯莫德斯拍了拍扬起的裙摆，方才一番交战，她的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丝毫灰尘。 “为何？” “嗯？为何不杀你？” 没去理会用枪尖指着自己的敌人，阿斯莫德斯转身回了一开始坐着的地方，抄起一壶酒来。 “我可懒得自找麻烦。” 抬手将酒壶抛向摩拉克斯，岩之魔神用枪尖稳稳托起壶底，没让酒液洒出。双眼依旧警惕地盯着梦之魔神。 “我都赢了，今天就不打了吧？” 指了指那余着多半的酒壶，梦之魔神再度席地而坐。 “今日不是先生的生辰么？这壶桂花酒送你。” “你怎知......” “附近的百姓早就准备着庆祝了，啧啧，不愧是岩王爷，可真是受欢迎呀。” 叫着亲昵的尊称，梦之魔神语气满是讥讽。 “既不愿称岩王，便唤我名罢。” 拎起酒壶豪饮一大口，岩之魔神将长枪立在身侧，却并未收回。 “我名钟离。” “哈，分明是人的神，非要给自己起个人的名字，真是可笑。” 阿斯莫德斯不知从哪又翻出一个酒坛，随手拍开泥封。 “钟情于离园之民，难道先生也想做个弱小的凡人不成？” 还未等钟离开口，就听见远处有少年人的喊声传来。 “殿下！您在哪——？” 阿斯莫德斯抬起的手一抖，小半坛酒没能入口，都撒在了身上。 “哎呀不好，我家小鸟来接人了。” 喜怒无常的魔神像是苦恼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酒全都泼在地上。 “别随便死在别人手下了呀，钟离先生。” 空空的陶土坛子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次，战场见。”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挥挥手离开，仿佛丝毫不担心会被偷袭。 直到那亮白从视野中消失，摩拉克斯才来到她先前所在，未被交手波及的地方。 这片烧毁的村庄中，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一朵清心被端正地摆在地上。 桂花酒香弥漫在鼻尖，岩之魔神垂眸深思。 众人眼中杀生无数的梦之魔神，当真是“疯”了吗？ 第45章 变成狐狸了?! 踏入稻妻的土地比白晓梦想象中的更为轻松，听说“眼狩令”期间，将军颁布锁国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但如今，只需要出示船只的通行证，就能轻易进入离岛。 梦之魔神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是满山的红枫。 天色渐晚，海面上的橘红霞光也渐渐隐去，稻妻的人家点上灯，从窗内透出温暖的昏黄。 “两位今夜就在离岛暂歇吧，明日再去稻妻城。” 枫原万叶不愧是出身稻妻的浪人，很快就找到了便宜且舒适的客栈。 见白晓梦还兴致勃勃不打算休息，万叶便自告奋勇，带着两人在岛上游览。 一路欣赏着枫叶，在少年武人的带领下，白晓梦绕过琳琅满目的异国商铺，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吃摊。 “凉子小姐，麻烦来三份鸟蛋烧。” “这不是万叶吗？许久不见，过得可还好？” 摊主招呼三人坐下，很快就端上了热腾腾的蛋鸟烧，还附赠一些关东煮。 “嗯，凉子小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在璃月时吃不到您做的小吃，在下甚是想念。” “小万叶嘴可真甜。再送你们份干烧香鱼吧，是今早刚捕的海鱼，保证新鲜！” 热情的摊主又拿出招牌料理，白晓梦双手接过盘子，甜甜的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 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等凉子小姐回过神，白晓梦面前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我实在吃不下了......” 凉子小姐的厨艺确实很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常料理都能做得非常美味，于是梦之魔神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每种小吃都尝了些。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两位男生处理，总之不会浪费。 抛下和摊主讨论料理技巧的空，以及和鱼刺搏斗的万叶，白晓梦拿着串团子，自己走到海边散心。 隔着一道海湾，能看到远处稻妻城的灯光。 梦之魔神就踩着海边的细沙，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只狐狸从树林间探出头。 可能是被吃食的气味吸引，小狐狸缓缓凑到了白晓梦的脚边，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去扒她的腿。 白晓梦为难地蹲下身，举起团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投喂。 “狐狸能吃团子吗？” “呵呵，寻常的狐狸可能不行，不过这个小家伙倒是可以。” 一位巫女打扮，有着粉色狐狸耳朵的漂亮女性款步走出树林，在月下，女子的曼妙身姿宛若灵狐。 见白发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巫女弯了弯眼睛瑰丽的紫色眼睛。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 把团子放低，让脚边的狐狸咬着吃。白晓梦想也不想就问了出口。 “你的尾巴呢？” “当然是藏起来了呀。” “我能看看吗？” 巫女掩唇而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白晓梦柔软的脸蛋，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 “不·行·哦。” “那还真是可惜。” 梦之魔神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去摸面前小狐狸的大尾巴。 见少女对自己的兴趣迅速转移，似乎也不打算询问一下身份，狐狸巫女故作愠怒的蹲下身，和白晓梦面对面。 “小家伙，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可惜梦之魔神的兴趣目前全在那只狐狸身上，小狐狸吃了团子，便窝在她怀里撒起娇来。 于是白晓梦的眼睛也紧跟着可爱的狐狸，舍不得分出注意力给面前奇怪的大姐姐。 虽然她确实很好看。 这下巫女连月下漫步的闲心也没了，她在谄媚的小狐狸脑袋上敲了一记，发出一声冷哼。 小狐狸吃痛，一个激灵从白晓梦怀里爬出来，乖乖退回巫女脚边。 温暖的毛茸茸弃自己而去，白晓梦遗憾地目送它逐渐远离，终于肯抬起头看看面前之人。 粉毛狐狸把眼睛弯成弦月，双手轻轻扯住白晓梦的双颊。 “给我记住，我是「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来，重复一遍。” 白晓梦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 “呜呜，兼、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 “嗯，好孩子。” 八重神子满意的松开手，在白晓梦的头顶rua了一把。 揉了揉脸，梦之魔神低声吐槽： “......真的有人会自称兼具美貌与智慧吗？” “嗯哼？” 白晓梦立马闭上了嘴。 要知道，她一向对美人很有耐心，尤其是这个美人还悄无声息地涨了四级好感度。 “看在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狐仙大人就不生你的气了。” 巫女笑得明艳动人，可白晓梦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意。 面前这个美人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八重神子继续说道： “既然你我能够相遇，也是缘分，就让我送你一份小礼物吧。” “你要干什么？” 梦之魔神警觉地问道。 但巫女只是笑了笑，指尖一点她的额心。 随着静电般的感觉窜过全身，白晓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要不是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她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反击的冲动。 压下体内躁动的神力，只让一点风元素力浮起，重新压平了被静电激起的长发，白晓梦迅速后撤，捂住还有些发麻的额头。 “你干了什么！” “呵呵，都说了，只是一点小礼物。” 把狐狸抱起，八重神子转身离去。 “等一下！” “若是还想见我，便来鸣神大社吧。” 月光下，那道身影伴着紫色雷光，轻飘飘地向稻妻城的方向走去。 几个闪身之后，八重神子就消失不见。 白晓梦困惑的摸了摸脑袋。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啊。” 脑袋上出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梦之魔神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水边，去看自己的倒影。 银白的长发之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不仅如此，在她的背后，还有一条同样雪白的大尾巴。 梦之魔神抱头蹲下。 她是喜欢毛茸茸，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毛茸茸啊！ “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请你回来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巫女动了动柔软的耳朵，带着笑意，前往神社。 第46章 摸摸耳朵 “晓梦小姐？” 自家殿下迟迟未归，有些担忧的金发少年率先提出去找人。枫原万叶紧随其后。但当两人找到白晓梦的时候，发现她正蹲在阴暗的角落，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听到空的声音，白晓梦眼泪汪汪转过头，一双大耳朵从斗篷里掉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空...怎么办呀......？” 深渊王子遭到暴击，险些重伤倒地。他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少女的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少年浪人先一步回过神，他来到白晓梦的近前，关心地打量她，并伸出手来。 “能站起来吗？请握住在下的手。” “我没事......” 梦之魔神消沉地耷拉着耳朵，把手搭上万叶的掌心。 少女借力站起，藏在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因为动作露了出来。 盯着少年们奇异的目光，白晓梦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大尾巴。 在两人到来之前，梦之魔神已经反复尝试了很多方法，但都没能消除这个变形术。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擅长改变自身的形态，所以对八重神子施下的幻术无计可施。 堂堂一个魔神！被变出耳朵和尾巴这种事也太丢人了！ 梦之魔神脸颊发烫。 要是让风神和岩神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幸好在场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空一个...... 发现深渊王子许久都没说话，白晓梦歪了歪脑袋。 “空？” 随着少女的动作，发丝和耳朵轻轻晃了晃。 深渊王子不禁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下意识就要凑过来看看空的身体状态，但梦之魔神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她的侍从迅速后撤几步。 “？” 空对狐狸过敏吗？ “我我没事。倒是小姐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深渊王子隔着段距离发话，尽管有些疑惑，白晓梦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万叶摸着下巴说道。“恐怕晓梦小姐是遇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八重宫司。” “啊，原来是她呀。” 白晓梦也终于想起了渊上的讲解。 “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喜好捉弄别人取乐......” “咳，晓梦小姐这话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说。” 枫原万叶苦笑着打断了她。 “且不说那位流着狐族的血，全稻妻的狐狸恐怕都是她的眼线。就算八重大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也依旧有不少狂热粉丝。小姐还是慎言为好。” 白晓梦点点头，头顶的耳朵又是一阵摇晃。 看着看着，枫原万叶的脸不禁有些泛红。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虽然有些失礼......请问在下可以摸摸小姐的耳朵吗？” 洁白的狐狸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梦之魔神为难地蹙眉，尾巴左摇右摆。 虽然她知道毛茸茸是很可爱啦，会想摸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 稍远处的金发少年一瞬间立起眉毛。 这种事就算是说说，也实在太过失礼了！怎么可能同意！ 但就在空准备出言制止的时候，白晓梦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呀。” “真的吗？” 就连万叶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晓梦竟然答应了他这个冒失的请求，浪人少年不由得瞪圆了红瞳。 “要轻一点摸哦。” 梦之魔神走近几步，低下头，把可爱的狐狸耳朵送到枫原万叶面前。 咽了口唾沫，少年武人颤抖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对耳朵尖端的绒毛。 毛茸茸的耳朵转了转，下意识躲开了万叶的手。 比起奇怪的不适感，白晓梦更多感觉到的是难以抑制的痒意，于是少女抬起袖子掩住小半张脸，轻声笑了起来。 “好痒哦。” 枫原万叶连忙道歉，整个人都快变成红枫的颜色了。 “不用道歉。”白晓梦弯弯眼睛，侧了侧身子。“尾巴也可以摸的。” “哦！这般变化之术实在精妙，竟能够如此真实，比林间小狐狸的皮毛还要柔软。” 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少女的大尾巴，万叶一边啧啧称奇。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摸！” “在下有位朋友就生着犬族的耳朵与尾巴，他一向重视保养，却也没有小姐这般光泽。” 正在两人喋喋不休交流毛茸茸的手感之时，黑着脸的深渊王子突然插到中间。 “晓梦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稻妻城吗？” “啊...我都忘了。” “还是尽早回客栈休息吧，兴许稻妻城会有能人异士可以解决小姐的困扰。” 尽管有些意犹未尽，枫原万叶还是认同地说道。 “嗯，那我们回去吧。” 道过晚安，几人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 带着笑容的金发少年掩上门，扬起的唇角立刻垂了下去。他反手在门板上划了几道，一阵微光浮现又消失不见。 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之后，深渊王子冷声唤道。 “渊上。” “在。”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裂开一道缝隙，高大的深渊咏者自其中冒出，他不得不弓着身，垂下头，以免脑后的光环把低矮的天花板撞出破洞。 王子殿下沉默地注视着身材高大的魔物，把对方盯得冷汗直冒，恨不得跪在地板上。 就在汗流浃背的渊上回忆过一遍近期的举动，以为自己擅自去找殿下血亲的事暴露，在劫难逃的时候，深渊王子冷冷地开了口。 “留影机，买了吗？” “殿下请看，枫丹最新款留影机，能够拍摄并印刷全彩照片，画质也是相当出众，仅在稻妻发售十台。小的拼劲全力才抢到这么一台。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深渊咏者捧出一台小巧精致的仪器，殷勤地解释道。 “嗯。干得不错。” 空点点头，把这台留影机收下。 “既然殿下认为做得尚可，不知能否将魔神殿下的相片分我一......” “嗯？” 金瞳冷漠地扫过渊上，深渊王子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单手剑。 “没什么打扰了您请便小的什么也没说！” 在被砍下脑袋之前，深渊咏者跃进空间裂缝，溜之大吉。 第47章 误会 “早上好，殿下。或许您需要梳洗一下？” 眼前的金发少年笑得纯良无害，但梦之魔神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了看门，自己设置的禁制没有被触发，白晓梦不解地问道。 深渊王子指了指窗户。 这是犯罪。 梦之魔神盯着破了个洞的窗户想道。 “以后不准未经允许就进我的房间。” “遵命，下次我会记得事先敲敲窗子的。” “......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 “好。” 脸上笑眯眯地答应，空已经拿出了梳子和精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打了个哈欠，梦之魔神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打着瞌睡，任由自己的侍从梳理长发。 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正好白晓梦一向懒得做这么麻烦的事，要是让她自己来，就会随意的呼啦几下。 反正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如果身边没有帮忙服侍的人，白晓梦还有万能的小蝴蝶们可以用。 这些贴心的小家伙不仅很会照顾人，也能编出漂亮的发型。 真是方便。 就在白晓梦迷迷糊糊神游的时候，空已经为她扎起两鬓的碎发，编成漂亮的三股辫在脑后束起。 睡乱的耳朵和尾巴也被打理完毕，涂抹上防水的精油。 “哈欠，你换香水了？” 嗅到一股泛着细微苦意的清甜花香，梦之魔神揉了揉眼睛。 那气味非常淡，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花瓣，干净又柔软。 “是稻妻特产的樱花精油，殿下若是喜欢，我便多采购一些。” 向白晓梦展示了一下半空的小巧玻璃瓶，深渊王子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浅粉精油，放到她的掌心。 “还行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八重神子的幻术，白晓梦现在的嗅觉似乎更为灵敏，闻到胭脂水粉的气味都会打喷嚏。 但这个樱花精油就好闻多了，简直像是不添加外物的真正花香。 就是不知道空什么时候去买的。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这几瓶精油不是深渊王子亲自去买的，而是渊上代劳。 十万摩拉一小瓶的樱花精油，离岛限量发售三瓶，全被渊上买下。 用他自己的钱。 深渊不予报销。 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变成长裙，白晓梦收起小瓶，随手把万叶借给自己的发圈放进口袋，再接过空递来的斗篷披上，推门出去。 “对了，窗户记得补上。” “渊上会处理好的。” “那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才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同样推门而出的枫原万叶。 浪人明显愣了一下，视线从白晓梦和空的身上扫过，又迅速收回，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 “早上好，两位。要不要一同共进早餐呢？” “好呀，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算被兜帽罩住，白晓梦还是激动地摇了摇耳朵。 “这家酒馆的味增汤和小菜是离岛第一，应该会合晓梦小姐的口味。” 在万叶开口前，空率先介绍道。 “空知道的还真是详细，比在下更像是稻妻本地人呢。” 枫原万叶也并不介意，他温柔地笑笑，示意两人走在前方。 白晓梦走在最前方下了楼，金发少年放缓了脚步，看向有话要说的万叶。 少年武人面带温和笑意，轻声说道。 “我认为空完全不需要担心哦。”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深渊王子却并未放松表情，而是向楼下望了一眼，无声呢喃。 “谁说得准呢？” 三人很快用过了早饭，稻妻特色的美食的确独有一番风味，只是白晓梦依旧更为偏爱璃月的菜肴。 到稻妻城的路有些远，路上会经过几个村庄。一行人就像是踏青，听着万叶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漫步向前。 直到这时，晨光才缓缓从地平线一端升起，带着舒适的暖意。 路旁有着不少狐狸神像，在将熄的蜡烛旁边还摆着紫色供果。 未曾见过的果实色泽艳丽，看上去像是甜瓜，白晓梦好奇地打量了片刻，抬手在树上摘下了一颗。 然后放入嘴里一咬。 少女的脸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漂亮的水果又干又涩，口感奇怪，一点也不好吃。 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果肉，梦之魔神把剩下的整个瓜都递给了空。 空也咬了一口，面色一僵。 旁观全程的枫原万叶笑了起来。 “稻妻人一般不会直接生吃堇瓜的，我们通常会用它炖菜。这附近的绀田村以前盛行种植堇瓜，用外皮制成染料，生产颜色明丽的布匹，很是受欢迎。” 顶着空的视线，白晓梦心虚地道歉。 “抱歉，下次不会乱吃东西了。” 金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希望您对别人送来的吃食，也能更警惕些。” “没...我会注意的。” 本打算说“没关系”的梦之魔神察觉到不妙的预感，迅速转了话锋。 但是她的毒抗性的确很高，就算吃下毒药也没问题...... 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白晓梦可不敢在空面前说。 否则肯定会被说教的。 “两位，在下要绕些远路去见一位友人，不知两位作何打算？是随我一同前去，还是两位先行前往社奉行呢？” “当然是大家一起啦。” 白晓梦下意识说完，又及时补了一句。 “如果不会给万叶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友人想必也会欢迎两位的。” 但金发少年并没有发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还是由我前去社奉行求取通行证明吧，等万叶见过友人，我们就可以直接前往稻妻城，面见将军大人，不必再耽搁时间。“ “如此也好。” 枫原万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蓝色的椿花剑穗。 “此物乃是绫人大人赠与我的信物，只要将它拿出，社奉行的人便会知晓。” 空收下信物，同两人告别。 “我家小姐就暂托万叶照顾了。” “请放心。赌上在下的剑，定会护小姐周全。” “晓梦小姐也请注意，不要再被人骗去了。” “才不会咧。” 白晓梦吐了吐舌头，跟随万叶，走向与空相反的方向。 第48章 狐狸之窗 “狐狸之窗？那是什么？” 万叶双手交叠，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缝间留出一个孔洞。 “是稻妻的一种传说，据说人们可以从指缝中看到幽灵或者鬼魂，以及妖怪的真身。” 透过这个孔洞，万叶单眼看向梦之魔神。 白晓梦一惊。 好在万叶只是笑了笑，就移开了目光。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是，是吗？” “不过也有人说这是狐族的法术，自然也只有狐族才能使用。” 闻言，白晓梦也模仿万叶的动作，比出了“狐狸之窗”。 就在她把手抬到眼前的时候，万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嗯？这附近没有人家呀......” 正说着，白晓梦抬起眼，看到了高出地面的土堆，土堆上插着的剑，以及...... 梦之魔神僵住了。 解开了手中的“狐狸之窗”，枫原万叶眼前的景象依旧别无二致，他苦笑一声，在坟头蹲下。 “朋友啊，我来看你了。” 少年缠着绷带的指尖在黯淡无光的神之眼上抚过，唤来风元素力，扫净了这里的落叶。 他垂着头，红眸温柔又难过。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到万叶的脚边，喵喵叫着。 “好久不见，小玉。我带了你爱吃的小鱼干。” 少年专心喂着猫，并未察觉到身后少女的不对劲。 “那个...万叶，你的朋友是......？” “抱歉，先前忘了介绍，在下的友人因在御前决斗中落败，就此殒命。” 注视着友人的断剑，枫原万叶轻轻抚摸小白猫的头顶。 “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所，他的爱猫小玉也不愿随我离去，一直守在主人身边。” 小玉像是迎合他说的话，“喵”了一声。 梦之魔神僵硬地移开了眼前的“狐狸之窗”，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依旧立在坟前，距离万叶不过几步远。 注意到视线，“他”笑着冲白晓梦招了招手。 “万叶，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唔，比在下要高上不少，蓝白围巾，爱穿有着黑色花纹的宽大红衣......” 万叶站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手掌刚好从那个身影的发顶划过。 “......该不会万叶的友人还束着马尾吧？” “正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万叶，你的友人他......” 白晓梦一顿，因为她看到那个疑似万叶友人的幽灵，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双手合十，眨了眨一边眼睛。 是不能说话吗？ “晓梦小姐？” “啊...是我随口猜的。可惜了，有机会的话，真想与敢于挑战神明权威的勇者认识一下啊。” “在下的友人若是还活着，也一定愿意成为小姐的朋友的。” 见白晓梦转开话题，幽灵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 梦之魔神哭笑不得。 吃饱了的小白猫重新蜷成一团，躺在主人的脚边，友人半透明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小家伙的毛发。 万叶就站在友人面前，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坟后散发幽光的花丛。 “如果万叶不介意的话，我想去周围看看。” 见少年似乎需要独处的时间，白晓梦指了指山涧外面。 “嗯，在下就在这里等候，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唤我吧。” 趁万叶不注意，白晓梦悄悄和友人挥手作别，自己绕到稍远处，确认听不到万叶的声音后，才找了块石头坐下。 巧的是，白晓梦背后就是一棵枫树，山间的风吹过，带着树叶哗啦作响。 一枚红叶飘然落下，被少女用掌心接住。 无聊的梦之魔神放出风元素力，让这枚叶片在她掌心旋转起来，像是奇异而轻盈的舞蹈。 盯着红叶打发时间，少女突然动了动兜帽下的狐狸耳朵。 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上山的道路传来，听起来像是老练的武人，情绪内敛且心思缜密...... 正推测着对方的形象，白晓梦就听到着脚步声从面前经过，又折返回来。 “那边的小姐，莫不是万叶的朋友？” 梦之魔神抬起头，看到优雅得体，有着浅蓝发色的青年浅笑着望向自己。 对方身着内侧印有深色花纹的白色狩衣，唇下一枚小痣，令人印象深刻。 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白晓梦疑惑地问道。 “你是？” “我也是万叶的朋友，今日得闲，打算代他喂喂小玉。不过，看来是不必操心了。” 谈话间，青年来到近前，礼貌询问： “可以让我坐下吗？” “请便。” 白晓梦往一旁挪了挪，给对方腾出位置。 好在这块石头足够大，两人隔着段距离并排而坐，也不显得拥挤。 青年从宽大的袖袍中一掏，便拿出两杯奶茶，递给白晓梦一杯。 “适才买得多了，才想起来家妹不在家中，浪费又实在可惜。小姐若是不嫌弃，能否帮我打发了这杯奶茶？” “谢谢。” 下意识接过奶茶的白晓梦，正要喝上一口，就想起空的叮嘱，一时顿住了手。 “不必担心，那杯只是稻妻畅销的原味珍珠奶茶。” 见白晓梦有些犹豫，青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这杯才是加过特殊小料的什锦奶茶。不过小姐若是好奇，我们也可以换一换。” “我可以问问是加了什么吗？” “记得是生堇瓜，还有......” “不用了谢谢。” 没等对方说完，白晓梦就快速喝了一大口手中的奶茶。 味道确实不错。 而且没有下毒。 少女幸福地眯起眼睛，无意识地摆了摆尾巴，身后的大尾巴从斗篷中探出一截白色绒毛。 看着那小姐露出来的狐狸尾巴，青年不动声色，面上的浅笑没什么变化。 他也喝了口自己那杯诡异的奶茶。 “真的好喝吗？” 白晓梦不禁问道。 “还不错，有种自然的味道。你也要尝尝吗？” “请容我谢绝。” “那还真是可惜。” 青年耸耸肩，并未强求。 悠闲地喝着奶茶赏红叶，白晓梦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万叶的？” 第49章 流浪者 “通过观察。” 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会来这附近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途经此处，目的地也是神社或者社奉行，他们有所求之事，必然神色匆匆。” 稍作停顿，方便面前的少女分析理解，青年才继续说道。 “而小姐虽是在此歇脚，却并不慌张，像是在等人。联想到这附近便是万叶那位好友的坟冢，便也只有万叶的朋友会在此等候了。” 又喝了口堇瓜奶茶，青年补充道。 “知道那位友人所在的家伙可不多。” 他没说的是，自己手下的探子早在枫原万叶踏入稻妻的第一时间，就传回了讯息。 包括万叶的同行人之一，面前这位不知怎么得罪了八重神子的小姑娘。 说是“得罪”，可那只狡猾的狐狸才不会轻易在无关紧要的家伙身上耗费力量，更何况还是将她变作同族。 其中必有蹊跷。 神里家家主笑得温和，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面前之人，与八重宫司制衡。 白晓梦耳朵上的绒毛炸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温柔有礼，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感觉很危险。 悄悄又往稍远处挪了挪，白晓梦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哦...哦。”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神里绫人的眼睛，但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他喝完自己那杯奶茶，取出一小袋鱼干放在石头上。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代我向万叶和小玉问好。” 白晓梦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向着青年的背影追问道： “你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晓梦小姐，今后请多指教了。” 神里绫人？ 他就是那位不显山露水，城府极深的社奉行主人？ 回想起渊上的介绍，白晓梦惊讶地瞪大眼睛，而那道身影已经隐没在树丛之中。 拿起神里绫人留下的那袋小鱼干，梦之魔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 “殿下，王子殿下已经拿到通行证，正在前往稻妻城的路上。” “我知道了。” 等白晓梦回去的时候，万叶已经和友人叙完旧，正坐在地上吹叶笛。 友人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 这幅场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如果友人没在看到白晓梦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连连挥手的话。 好像只活蹦乱跳的大狗啊。 看着青年脸上爽朗的笑容，白晓梦不禁这么想到。 万叶也停下了曲声，把叶片交给期盼已久的小猫玩耍。 “该出发了吗？” “嗯。” 把遇到神里绫人的事简单讲了讲，白晓梦拿出那袋小鱼干。 友人指指那个袋子，又指指小猫，双臂交叉，比了个“x”。 意思是不能让小玉吃太多吗？ 白晓梦揣测着，就听到万叶也笑着说。 “还是由小姐收着吧，小玉嘴馋，要是给它留下，不消半日就会吃的精光了。” “好。” 重新把绣着椿花的小袋子收好，白晓梦看到万叶盯着立在坟头的刀柄。 “我会再来看你的。” 友人垂下眉毛，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万叶的肩膀，尽管知道对方并不会察觉到。 而后又向白晓梦挥手，做出大大的口型。 梦之魔神看懂了，他说的是： 再见。 “再见，万叶的友人。还有小玉。” 少女回以微笑，于是友人咧开嘴，露出个有点傻气的开朗笑容。 万叶，如果你能不被过去困住就好了。 漂亮的狐狸小姐呀，请你帮他一把吧。 ...... 稻妻城确实比沿途的村庄更为繁华，随处可见成团的绯樱绣球。 据万叶说，这些樱花需要用雷元素激活后，才能收集。 有人会拿这种鸣神大社的神樱上飘落的花瓣，来制作樱花饼等美食。 看着紫色雾气中悬浮的花瓣，白晓梦好奇的用手去摸，却感觉花瓣从手边划过，偏偏没法抓住。 少女收回手，发现指尖带上了樱花的香气，像是空给她的那瓶精油，很好闻，也很好玩。 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踏过石阶，去抓一团又一团的绯樱。 就在她专注地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不留神撞上了正从台阶往下走的一个人。 “叮铃~”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铃铛的清脆响声。 为了不让耳朵露出来，白晓梦下意识拽住了自己头顶的兜帽，险些因此失去平衡摔倒。 在未被兜帽遮挡的视野中，白晓梦看到似乎有张纸从对方怀里飞出，又被他紧张地迅速抓了回去。 不知为何，那张纸上传来一点熟悉的气息。 “抱歉，我......” 把疑惑暂且抛开，白晓梦正打算道歉，却突然被那人打断。 “啧，眼瞎了吗？没人教过你要看路吗？” 面前之人听声音像是个少年，音色优美，但语气不善，听着就叫人火大。 “明明是你先撞过来的！” 梦之魔神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被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 “哈，真是可笑，你......”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有争吵声传来，万叶连忙加快脚步，赶到现场。 看到来人，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少年突然熄了火，他静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枫原家的人？” “正是，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有何处冲撞阁下？” 少年武人伸出手臂将白晓梦拦在身后，向来温柔的红瞳眯了起来，带着锐利锋芒。 但对方似乎失去了继续争执的兴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边缘泛黄的纸张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算了，看在他的份上，这次放你一马。” “什么叫......” “小姐。” 万叶按下气鼓鼓的白晓梦，温和地摇了摇头。 木屐踏在石阶，脚步声伴着细微的悦耳铃音渐渐远去。 看着那道逆着人流去往远方的背影，梦之魔神没来由地感觉有些胸闷。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5章 倾奇者、散兵、流浪者生贺 今天是流浪者的生日，白晓梦早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庆祝，但是那人对她很是厌恶，每次见面都臭着张脸，要不就远远躲着她走。 太气人了。 但当梦之魔神为这件事向纳西妲抱怨的时候，小吉祥草王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那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小巧可爱的草神发表了一番老气横秋的言论，但梦之魔神还是没弄懂流浪者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跟着影叫他国崩吧。 况且也只叫过那么一次。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没关系，白晓梦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像现在，一只浑身雪白，有着漂亮红瞳的小猫正借助夜晚的黑暗，躲藏在树上，搜寻着目标。 在神奇的阿贝多老师帮助下，梦之魔神借助炼金试剂变成了一只小猫。 至于为什么是猫而不是其他生物？拜托，小猫咪多可爱呀，绝对不是因为听说流浪者也喜欢猫才变的。 真的，信我。 总之，现在的梦之魔神（猫咪.ver）就准备送给流浪者一个惊喜。 巡视几圈，她终于找到了目标。 流浪者就在教令院那棵大树的枝杈上，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正垂头打着瞌睡。 在这种地方睡觉，也不怕栽下去。 白晓梦暗自吐槽，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白猫用她的爪子摆弄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就等他醒来了。 ...... 白晓梦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猫咪的模样，而且就窝在树上。 于是梦之魔神一翻身，就头朝下掉了下去。 “喵——！” “啧，真蠢。”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一道不那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声音主人小心地托住了白晓梦，再轻轻落地。 梦之魔神惊魂未定，瞌睡虫已经不见踪影，她刚准备喵两声道谢，就感觉后颈被谁抓住，拎了起来。 “就这么个小东西把你吓得魂不附体？嘁，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那只手不顾猫咪的挣扎，左右晃了晃，把白晓梦晃得头晕目眩，恨不得咬他两口。 “别这么做！太过分了！” 更为稚嫩的一道声音响起，白晓梦被从那人手中夺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乖，小猫咪，不要怕。” 稚嫩的嗓音安抚地抚摸着炸毛的小白猫，柔软的白色袖子从眼前晃过。 短暂地呆了一会儿之后，梦之魔神抬起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倾奇者吗？！ 刚才那个凶巴巴不讨人喜欢的是散兵！ 最先救了她的是流浪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装各异，但面容完全相同的三人围成了一个圈，可怜的白晓梦就被围在中间。 “不过是个畜生，那么紧张做什么？” 斯卡拉姆齐双臂抱胸，冷漠且讥讽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一猫。 流浪者皱了皱眉，刚要张嘴，倾奇者就抢先一步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讨晓梦姐姐喜欢！” “谁稀罕！” 像是被戳到痛处，散兵一下子沉了脸。 被倾奇者抱住的白晓梦：怎么还有我的事？ “行了，都别吵了。烦人。” 被迫拿出大哥架势的流浪者按了按额头，板起脸来。 “你们恐怕都是从我的记忆碎片中剥离出来的存在，要是不想就此消失，就给我乖乖听话，当然，想找死也随意。” 倾奇者和散兵瞪了彼此一眼，纷纷转开脑袋。 抱着猫的倾奇者朝着一个方向迈开步子，散兵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出言问道： “你要去哪？” “去找晓梦姐姐，她肯定有办法解决。” “谁要去找那个女人......呃！” 被流浪者敲了一下脑袋，散兵撇了撇嘴，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流浪者想起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更烦躁了。 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找晓梦，但...... 流浪者狠狠咬了咬牙。 ...... 深渊 “呦呵，这不是散兵嘛~，怎么，终于开窍了？” 旅行者少女抱着胸，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 “那个，你好，我想找晓梦姐姐。” 走在最前面的倾奇者一鞠躬，礼貌地打招呼。 落后一步的散兵听到荧的嘲讽，刚打算反击，就见到过去的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抬起的手刀还没敲到倾奇者的脑袋，散兵抬起的手就被流浪者抓住了。 “今天没心情和你说笑，晓梦呢？” 见到三个不同阶段的同一人出现在眼前，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没忍住扬起眉毛，下意识向角落望去。 “你说我家殿下？不就在哪......啊。” 不知何时挣脱了倾奇者怀抱的白色小猫就在墙边，尴尬地抬起一只前爪准备溜走，却被抓了个正着。 盯着众人的视线，小猫冲进了走廊，没多久，一身黑裙的梦之魔神就走了出来，带着僵硬的笑容。 “哎呀，你们来找我玩啦？欢迎。” 没看出白晓梦试图遮掩过去，倾奇者带着喜悦的笑容跑到了她的面前。 “我就说那只猫咪给人一种亲近感，果然是晓梦姐姐呀。” “我不......唉，算了。” 拿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没辙，白晓梦隔着紫纱，摸了摸倾奇者的头顶。 见状，散兵的脸色更不好看。 “哈，堂堂梦之魔神为了耍我们，沦落到变成一只畜生，真是可笑。骗人就那么好玩吗？这位殿下。” “都说了我不是！别自作多情了！想要收拾你还用不着......” 散兵充满嘲讽的一开口，白晓梦下意识就要怼回去，但看看面前的倾奇者，还是勉强刹住了车。 流浪者始终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像个旁观这场闹剧的路人。 梦之魔神头痛地闭上了眼，深呼吸几次，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开。 “荧，都准备好了吗？” “请放心，我和哥哥早就做好准备了。” “辛苦了。” 金发少女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果，塞到倾奇者的手里，再冲着散兵和流浪者做了个鬼脸，才转身离开。 在白晓梦的带领下，倾奇者、散兵、流浪者三人一齐来到一个房间。 梦之魔神点亮了壁灯。 堆积成山的礼物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找了每一个曾认识你的人，稻妻、至冬、还有须弥。当然，是在梦里。然后请他们准备了送给你的礼物，再复原出来。” 见流浪者下意识要说什么，白晓梦抬手示意他安静。 “别担心，只是我编织的一场梦境，等他们醒来就会忘了。不会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散兵拿起一个有愚人众士兵徽记的小盒，深紫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闪烁。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爱你。”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冷笑，那个盒子掉了下来，被流浪者托住。 “你也值得。” 梦之魔神轻轻拥抱了倾奇者，少年温暖的躯体在怀里消失不见，房间中仅剩两人。 “生日快乐。” 白晓梦隔着礼物堆，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的紫色眼眸。 “你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 第2章 番外 魈的梦 “心、心心念......咳！” 少年仙人红了红脸，还是没能把那个词说出口。 但他也没有否认。 为了不去看旅行者那诡异的视线，魈只好强迫自己紧盯着手里的杏仁豆腐。 “所以呢？果然是在蒙德见到那位了吧？” 金发少女迫切地追问，怀里的小派蒙快要被她勒得喘不上气。 “......见到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都说了什么？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荧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魈问了个措手不及。 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这个执着的少女能一直问下去，魈只好下意识翻出一句印象最深的话，试图搪塞过去。 “她说，会来接我。” “呀——！” 荧和派蒙齐齐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又赶紧捂住嘴，脸颊发红，与同伴眼神交流。 降魔大圣不愿去细想这两人都脑补了什么。 因为她们的眼神看得魈浑身发毛，坐如针毡。 等到终于打发走了旅行者和派蒙，魈松了口气，闪身跃上望舒客栈的房顶。 在叶片的缝隙间，魈能将整片荻花洲，乃至整个璃月都收入眼中。 他在房檐上坐下，一只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眺望着蒙德的方向。 在这里，魈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石门，进入璃月的土地。 一枚金黄的树叶从头顶旋转着落下，像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少年抬起手，让叶片落在掌心，唇角不知不觉翘起。 轻柔的微风扬起仙人的鬓发，顽童般夺去他掌中的叶片，嬉戏着在金瞳的目送中飞向远方。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一时。 有了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 ...... 第■夜 金鹏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水光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脸颊。 少年攥紧胸口，用力之猛，几乎要将手指扣入胸膛。 听到动静，伐难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的众人，来到金鹏的身边，担忧地询问。 “金鹏，你还好吗？又做那个梦了？” 这个一身蓝衣的夜叉少女小心地收起爪尖，用手背为他擦去前额的汗珠。 “我没事。” 艰难地平复下呼吸，金鹏哑声道： “伐难，以后还是唤我魈吧，这是帝君赐下的名字。” 但这个性子如流水般温婉的少女，却强硬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金鹏就是金鹏呀。我们都会记得的。” “罢了，随你。” 金鹏重新闭上眼，却听到伐难轻声叹息。 “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少年一言不发，像是重新睡了过去。 但身在此处的五位夜叉，无一人能够酣然入梦。 因为只要闭上眼，那日的景象便会在眼前重现。 ——岩枪自天而降，穿透心脏，将黑裙的魔神钉入地面。 在魔神死亡的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待到尘埃落定，折翼的红蝶在半空碎成光点消失不见。 那人弥留之际，究竟带着怎样一副表情，他们也无从知晓。 ...... 第■■夜 兴许是因为斩杀的邪祟越来越多，业障也渐渐累积起来，最近，魈梦到那个人的频率更高了。 有时候，他梦到那人神色漠然，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却与看旁人没什么分别。 像是瞥过无关的陌生人，亦或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不论魈怎样哀求或是怒骂，那人都不肯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直到少年愤怒地拽住那人的前襟，迫使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冰冷红瞳看向自己。 白发的魔神终于开了口。 “你是谁？” 魈从梦中惊醒，提起长枪，随着帝君奔向下一个战场。 ...... 第■■■夜 也有时候，魈会梦到自己还被困在那个陨铁打造的华美鸟笼之中。 沉重的镣铐还扣在颈上，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空有双翼的金翅鹏鸟，被囚于大地，不能飞向天空。 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梦之魔神打造的这片花园。 而浮舍他们却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时常偷偷从缝隙中为他递来些吃食。 曾经的金鹏以为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运气好，之后想来，恐怕也是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空荡荡的房间很冷，就算张开双翼，将自己裹住，也无法抵挡寒意。 但那人的手比夜色更冷，每当她的指尖划过肌肤，金鹏都抑制不住颤抖。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少年的抗拒，魔神来到的次数渐渐减少。 尚且年幼的金鹏鸟只能带着不解与恨意，在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独自入睡。 但在梦中，那个人会坐在床边，温柔地同他说些什么。 虽然她的手依旧很冷，但总好过一个人面对死寂的囚笼。 魈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依旧很冷。 ...... 第■■■■夜 伴随着耳边的咆哮嚎哭，黑裙的魔神妖艳的笑着，双手死死扼住魈的脖颈。 少年的金瞳渐渐涣散，想要就此沉睡下去。 他太累了。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魈走了很远很远。 远到快要记不起归家的路。 也快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选择走上这条看不到方向的迷途。 若是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夜叉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 白发魔神面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的嘴角高高吊起，面容扭曲。 她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蛊惑。 “该放弃了，金鹏。为了我，去死吧。” 翠绿长枪横扫而过，带着邪意笑容的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降魔大圣眯起清澈金瞳，冷冷地说。 “你不是她。” 又一场幻梦破灭，疲惫的仙人自笛声中醒来，不知第多少次握起武器。 ...... 魈在梦里见到了那么多的她，哭的、笑的，清醒的、发狂的，比记忆中残存的模样还要多得多。 以至于让他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算见到梦之魔神死而复生，也仍是忍不住向帝君反复求证。 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她说： “我会去接你的。” 第50章 面见雷神 “这就是通行证？” 打量着手中被细绳捆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的纸卷，白晓梦好奇的问道。 “是的。虽然没能见到神里家兄妹。但据那位家政官所说，他们家主早就吩咐好，一旦见到有人手持信物前来，就直接将准备好的通行凭证交给对方。” 空点点头，他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这还真是感激不尽，之后在下会亲自前往社奉行，登门道谢的。” 将空交还的剑穗收好，万叶有些感叹地说。 “那我也去，还没谢谢他的奶茶......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白晓梦一顿，兜帽矮下去一截——那双狐狸耳朵心虚地垂了下去。 “奶茶？” 金发少年满脸微笑，极具压迫感地踏步来到白晓梦面前。 “殿...咳，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请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我、我当然知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少女揪着兜帽边缘，连忙挪动几步躲开空的视线，突然她回过头，晃晃手里的通行证书，对身后两人说道：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天守阁就行了，空和万叶就去休息吧，辛苦啦。” 深渊王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金瞳暗了暗。 “至少让空陪同小姐到天守阁前吧。” 万叶拍拍空僵硬的肩膀，把他向前推去。 “在下准备去抓两条鱼，今晚就请两位尝尝我的手艺吧。” “那我可得快去快回了！” 冲万叶挥手告别，白晓梦向着雷神的居所走去，空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 “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随着万叶的离开，少女脸上的天真笑意也消失不见，她仰头看着不远处建筑之上的乌云与雷光，轻声问道。 “今天的万叶，一直刻意地和我保持着距离。” 察觉到身边的魔神有些不开心，但空无法猜到是什么缘由，他只好含糊其辞地说。 “...我也不清楚。” “是吗。” 梦之魔神没再追究下去，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前行去。 天守阁之下，极为浓郁的雷元素力弥漫在空气中，让梦之魔神有些喘不过气，但看守的凡人却看上去安然无恙，显然这股威压只在针对来访的魔神。 就是不知道巴尔泽布是对各国的神明一视同仁，还是唯独排斥她一个呢？ 雷光中没有熟悉的气息，这让白晓梦有些寂寞。 “我走了。” “请务必小心，我就在这里等您。” 深渊王子在路边止步，但视线一直追着面前的少女。 “那要是听到我喊救命，记得冲进来救我哦。” “遵命。” 心情因为玩笑话放松了少许，白晓梦手持通行凭证，来到门口守卫面前。 确认过社奉行的印章真伪，士兵收起武器，恭敬地推开大门。 头戴天狗面具的干练女性就站在门后。 “请随我来。” 空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重新合拢的大门之后，不由得攥紧双拳。 ...... “请客人解下斗篷，接受搜身。” 自我介绍称九条裟罗的护卫一板一眼地遵循命令，不给任何通融的余地。 看样子，如果白晓梦不亲自脱下斗篷，她可能会亲自动手。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 “简直就像你家主人一样。” 和她一点也不像。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少女慢吞吞地摘下兜帽，把宽大的斗篷丢开，灵巧的狐耳和长尾暴露在空气中。 九条裟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狐耳...这是八重宫司大人的术法？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猜？” 少女眨了眨明艳的红瞳，勾起唇。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还要搜身才行。就算你与八重宫司大人熟识，也要按照规矩行事。” 九条裟罗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她过去，准备亲自动手搜身。 “啧。”白晓梦皱起眉，“真是固执。” 虽说梦之魔神本就没带武器，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如此冒犯之举。 她讨厌这种逾矩的触碰。 就在白晓梦思索着要不要干脆催眠了这个死板的护卫，直接闯入的时候，熟悉的笑声响起。 “小裟罗，让她过来吧。这也是影的意思。” “是！” 听到对方搬出雷电将军，九条裟罗才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家伙。” 八重神子弯弯眼睛，却看到这个小家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能再见到我，不开心吗？” “谁告诉你，我是‘小家伙’的？” 梦之魔神也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一瞬间拔高，瀑布般的银白长发几乎滚落到地面。 只是头顶的耳朵和尾巴依旧没有去除。 此时的白晓梦比起八重神子还要高上一些，再加上那双耳朵，当她靠近的时候，被俯视的人便会不由得想要后退。 但梦之魔神只是看了一眼，就从神子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屏风后的内室。 “好久不见，影。或许你还记得我。” “确实许久不见。早在千年前就已被摩拉克斯消灭的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永恒的神明睁开紫色双瞳，打量着这个外表与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魔神。 “同时也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去理会那句令人不快的话，白晓梦在雷电影的面前坐下，同样打量着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神明。 “唔，这是人偶吧？影，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没有这个必要......” 雷电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脑海中响起的一道柔软声音。 【还是让我来吧。】 紫瞳合上又睁开，玻璃珠似的眼珠里多了些灵动的神采。 这下看起来和那人像多了。 白晓梦笑着挥了挥手。 “晚上好，影。” “晚上好，梦。虽然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但这次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真的佩刀，那把「梦想一心」应该在你手里吧？” 雷电影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第51章 希望 “小家伙就是那个梦之魔神？祂不是......” 刚回过神的八重神子猛地一顿，抬手掩唇。但看向白晓梦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与探究。 面无表情的梦之魔神在心底狠狠叹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肯定掉好感了，真烦。 无非就是想说阿斯莫德斯这种邪恶的魔神，怎么会和雷电真认识，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当初的真身边，已经很多人这么说过无数遍了。 但雷电影只是点点头，取出了那把太刀。 “姐姐说过，只要你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任何要求都可以听听。” “真姐她真是，太没警戒心了吧，要是我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再下手可怎么办？” “她说你不会这么做。” “哈哈......还是谢了。” 白晓梦苦笑一声，双手捧过泛着雷光的太刀，将它放在膝上。 深吸一口气，梦之魔神闭上眼睛，指尖抚过刀面。深紫色的长刀上渐渐浮现出蝴蝶似的纹样。 那些纹样随着白晓梦注入的神力而亮起，一丝不属于雷电影的力量从中泄露出来。 “这是姐姐的力量！你做了什么？” 最先察觉到这丝细微雷光的人是雷电影，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白晓梦手中的长刀。 梦之魔神严肃的脸色松懈下来，难以抑制的露出一点喜意。 “以前我给过真姐一样东西，是梦蝶的茧。” “茧？” 白晓梦点点头，将太刀重新递给雷神。 “虽然不像护身符那样能够保护她，但是，这枚茧能记录她的记忆。” 说着，白晓梦抬起手，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枚红宝石般的椭圆形结晶，但并不真切，像是幻影。 她翻下掌心，那道幻影便也消失不见。 现在的白晓梦，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复现出一枚同样的茧。 “原本是我研究出来抵御磨损的手段，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魔神殿下不妨说得更详细些。” 神子脸上的轻松也不见了，她脑海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我也没想到，除此之外，它保存下来了一部分真姐溢散的神力。” 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白晓梦却喉咙一哑，她压了压难以自持的激动，才轻声说完。 “还有一缕意识。” “你说什么？！” 雷电影豁然起身，似乎想要抓住梦之魔神，让她说得更明白一些。 “抱歉，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姐姐她...还能......” 看着那双紫瞳里闪烁的希冀光芒，白晓梦有些不忍。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睡得很沉。如果还有与她相关的物件保存下来，或许......” “那棵神樱！我们现在就过去！” 稻妻的神明抱着那把刀就要向外冲去，却被八重神子拽住。 “冷静点，影。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过去会引起骚动的。” “但是姐姐她！” “我和你同样想念真，但你现在太激动了，需要冷静。” 梦之魔神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讲讲那个神樱的事，还有，明天是什么日子？” 她刚打算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也维持不住成年的姿态，梦之魔神重新变回了八重神子所见的少女模样。 “梦，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正坐太久，腿麻了。” 白晓梦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太过担心。 仓促找的借口实在蹩脚，腿麻怎么可能导致身体缩水呢？ 雷电影与八重神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来到白晓梦身边，一个让她枕在腿上，另一个去橱柜里翻找藏起来的点心投喂。 “好怀念啊，以前真姐也经常像这样让我靠着，还会给我讲稻妻的故事。” 回想起过去，梦之魔神不由得笑了起来。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6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5级】 白晓梦：？ 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系统bug该修了吧？ 正思考着这诡异的提示顺序，白晓梦就感觉到雷电影撩开她的碎发，将掌心覆在前额。 没有杂质的精纯雷元素力从接触的地方传入，填补着虚脱的身躯。 “是我太心急了，都没注意到你的情况。” “唉，魔神不灭，但也需要......并历经悠久的岁月才能重生，而新生的魔神多如一张白纸，唯有最为强烈的情感保存下来，梦之魔神殿下也真是不容易。” 白晓梦皱起眉，她分明听到八重神子说了什么，但有关那个词的记忆却突然变成了空白。 “你刚才说需要什么？” “信......” 【停，到此为止。】 【不能再想下去了哦。】 神子的声音隐去了，针刺般的头痛再度复现，白晓梦的意识沉了下去。 明亮的红瞳变得深沉，少女周身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她眨眨眼，扬起嘴角小声说： “好久不见，影。上次见面时，我们喝的樱花酒可真美味呀。” “你是......” “嘘。”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 “还没到时候，麻烦你也帮忙保密。还有，‘我’就托你多多照顾啦。” “影，我把你珍藏的樱花卷拿出来招待客人了哦。” 八重神子拿着个精巧的印花木盒返回桌前，却看到好友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还在想真的事吗？” 白晓梦刚回过神，就听到这句话，她安慰地拍了拍影的手。 “我会尽全力帮忙的，别太担心啦。” “哎呀，您刚才是说，会‘尽全力’帮忙的是吧？” 将香甜的樱花卷塞到白晓梦口中，八重神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晓梦一惊，耳朵上的绒毛炸开，她咀嚼着点心，又往影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八重神子。 “你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鸣神大社，帮一点点‘小忙’而已~” 第52章 入梦 听闻明日鸣神大社会有祭典，到时候需要帮忙做些准备，白晓梦这才放下心。 才怪。 以神子的一贯行事风格，才不会放弃坑人，就算知道她是危险的魔神，恐怕也会故意捉弄。 不怀好意四个大字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只狐狸脸上了！ 从九条裟罗那里拿回斗篷，白晓梦叹着气往外走。 “您还好吗？没事吗？巴尔泽布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空在第一时间就冲到白晓梦的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 让空小点声，白晓梦扯着他的袖子走到远处，才说 “没事，我和影的关系还行。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有书信往来。” 唔？所以刚才的好感度升级提示，该不会有一个是影的？ 但为什么不是从1级开始增加？ 正想着，深渊王子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您和那位前任雷神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很好。” 这次没有含糊其辞，白晓梦看向不远处的雷神像，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一枚枚被砌进神像，失去光芒的神之眼。 白晓梦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晃了晃空的手。 “走吧，我都快饿扁了，不知道万叶做了点什么好吃的。” “殿下，您......若是饿了，就吃掉我的梦吧。” 少女的脚步一顿。 “怎么？先前那么提防我，现在又突然改性子了？” “我......” 空想要解释，又犹豫地停下。 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我才不吃你的梦咧，肯定又苦又难吃，我要吃最甜的美梦！” 梦境关联着记忆，而空一直保持着警惕，几乎从未先于白晓梦入睡，就是为了不让梦之魔神进入他的梦境。 白晓梦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空生病那时也没有趁人之危。 在得到令她满意的合理答案之前，白晓梦绝不会用能力作弊。 这是她给空的信任。 “但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人选了。” 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樱花精油，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空注意到瓶塞部分有些松动，内里的液体也少了一些。 “哼哼，今晚我就要给那个臭小子来点颜色瞧瞧！谁让他看不起人！” 万叶在稻妻城内找到一间十分不错的民居，他在钓鱼时遇见的那位富豪声称要去外地旅行，在这期间，空屋子全都可以随便使用，只要顺便帮忙打扫就行。 “那还真是个好人。” 咬了一大口万叶特制的烤鱼，白晓梦感叹道。 “就是说呀，能遇到这样的善人还真是幸运。” 少年温和地笑着，又串起一条鱼，架到炉火边。 深渊王子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渊上的确按照吩咐把事情办好了。 从明天开始，这栋房子的打扫也交给渊上负责吧。 痛失一大笔积蓄的渊上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用过晚饭，三人向彼此道过晚安，回到各自的房间。 确认万叶睡着了，白晓梦才放出红蝶，让它们追寻樱花精油的香气。 今天和那个没礼貌的少年相撞时，瓶口松动，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因为这款精油很是昂贵，寻常人家就算购入，也不会随意使用。而从那个少年的穿着打扮来看，显赫人家也可以排除。 很快，梦之魔神的蝴蝶们就找到了目标。 红蝶降落在屋外的树梢上，借着枝叶的遮挡，将所见所闻转达给主人。 那间普通的客栈里点着油灯，白晓梦闭上眼睛，便能通过红蝶的眼，从窗纸上窥见熟悉的人影。 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少年，他还带着那个大斗笠，背对着窗户，在和什么人交谈。 从红蝶的角度，看不到与他交谈的那个人的模样。 奇怪的是，就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别说年龄大小，甚至无从知晓是男是女。 “你怎么来了？” “......”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 “我说过，她才不是！” “......” 暴躁的少年突然沉默下来，而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随后是门板开关的响声，少年独自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从怀里掏出了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 看着那张纸，焦躁不安的人影静了下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重新收好，吹熄油灯，躺在了床上。 意识到机会来了，蝴蝶悄无声息地离开树枝，自窗户缝隙中撒下催眠的鳞粉。 这些细微的鳞粉要不了多久就能挥发，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做好了标记，白晓梦收回红蝶，也进入了梦境世界。 依据自己留下的标记，梦之魔神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巨大的稻妻风格的门扉，看起来十分华美，上面雕刻的花纹和徽记有些眼熟，但白晓梦没去细想，先一步推向了大门。 没推开。 梦之魔神恼了，她不打算放弃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转而去寻觅他人的梦境。 上哪去找那么多看不顺眼的坏人来供她饱腹？！ 一只只梦蝶在身侧浮现，白晓梦催动神力，更加用力地推向大门。 终于，一阵刺眼的光芒和诡异的不适感之后，白晓梦终于进入了紧闭的梦境。 第一眼看到的是数棵红枫，却不在正常的日照之下。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缓了一会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在一间巨大的宅邸之中。 这古朴华美的宅子内不知为何种起了枫树，人手一般的红叶在透过纸窗的阳光照射下，说不出地诡谲。 四周除去枫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却唯独缺少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孤寂空旷之感。 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白晓梦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响声，传出很远，甚至带起回音。 她皱起眉，突然听到了稚嫩的人声。 “母亲大人？是您吗？” 第53章 人偶 母亲大人？ 白晓梦愣了愣，抬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棵棵红枫，终于，白晓梦看到了，坐在一棵枫树下，身披紫纱的小小身影。 等白晓梦靠过去，才发现对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听到脚步声靠近，缩成一团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庞，和垂落地面的紫色长发。 这个孩子的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柔美而不失英气......很像白晓梦才见过的一个人。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推开的那扇大门上的徽记，她在天守阁也见过，一模一样。 而面前这个孩童，他，或者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孤身待在这个巨大的宅邸中，看上去落寞而脆弱。 无助的孩童和自信威严的神明，相去甚远。 “啊...不是，母亲大人......” 紫色的眼瞳转了转，难以抑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几颗泪珠沿着眼睫滚落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吧？白晓梦眨眨眼，在他面前蹲下，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她......” 或许是许久未曾说话，男孩的嗓音嘶哑，有些断断续续。 更多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出来。 白晓梦一惊，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哎哎，别哭呀，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梦之魔神头痛不已，她实在不怎么会哄小孩，好在这个漏水喷壶似的小家伙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姐姐你，有温度。” “当然啦，活人都有温度的。” “不是，幻觉呢？” 梦里也会有触感，确实不能算是幻影，于是白晓梦点点头。 男孩的眼睛明显更亮了，这个教养很好的孩童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梦，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晓梦稍微靠近了一点。 “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 “嗯。” 如同生锈的木偶一般，男孩迟缓地伸出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梦之魔神的面颊。 仅是蜻蜓点水般稍一接触，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收了回去。 男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发出惊呼。 “暖的！” 白晓梦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她早就忘了进入梦境的初衷，和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孩童攀谈起来。 尽管她注意到对方与常人不同，在关节处有着细微的接缝。 人偶吗。 影，就算是无心的造物也不能随意抛弃啊。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又为何会落泪呢？ ...... 绞尽脑汁翻出来雷电真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白晓梦尽可能绘声绘色地将它们为这个男孩描述出来——连说带比划。 就差没自己演一段了。 幸好这个孩子不会嫌弃讲述者的笨拙，全程认真专注地倾听。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梦之魔神也停下来歇口气，男孩才轻声问道： “姐姐也是妖怪小姐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妖怪很漂亮，很强大，会实现愿望。姐姐是听到我的愿望，才来到这里的吧？” “愿望？”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就算不是母亲大人，如果有谁，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人偶将自己蜷起，握紧脖子上挂的金羽。 “然后姐姐就来了。谢谢你。” 男孩扬起唇角，毫无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梦之魔神抿了抿唇。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 男孩点点头。 白晓梦猛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见梦之魔神看向远处的大门，男孩仓惶地向她伸出手。 “别...走......” 泪珠随着不听使唤的麻木身躯一同摔向地面，男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熟悉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没像过去一样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柔软温暖的臂弯稳稳托住。 他茫然的仰头，看见弯起的红瞳。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要在这里...等母亲大人才行......” “就一下下，不会暴露的。” 美艳的成年女性笑得狡黠又自信，男孩不由得拽紧了她的衣服，轻轻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白晓梦轻松地把男孩抱了起来。 幸好梦中的她是全盛期的模样，也没有丢人且碍事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抱个小人偶别说走两步，就算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这个男孩的身躯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印象中魈的体重还要轻上不少。 这让白晓梦不禁怀疑，就算她依旧是少女体形，大概也能轻松抱起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兴许因为本体是金翅鹏鸟，小时候的金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轻，结果这个小人偶更是轻的过分，身形单薄到甚至有些硌手。 真想把他喂胖一点啊。 想着，梦之魔神向上掂了掂这个人偶，吓得他连忙环住白晓梦的脖颈。 昂贵的衣料和头纱从侧脸擦过，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走到大门的路不算长，梦之魔神很快就站在了这扇极具压迫感，绘有「永恒」标识的大门之下。 人偶像是有些害怕，他把脸埋下去，环在白晓梦颈部的手臂有些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白晓梦环视四周。 最初看起来华美的宅邸看起来阴森可怖，毫无变化的美景也空洞不已。 就算是用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不过是个讨厌的破笼子罢了。 将视线收回，白晓梦看着这扇大门撇撇嘴。 一般，还不如她家宫殿的石门大呢。 梦之魔神侧身护住男孩的脑袋，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门板，踏着烟尘向外走去。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但畅快的笑容没能在白晓梦的脸上保持多久。 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两人的前行。 准确来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挡住了她怀中的人偶。 当白晓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54章 巧合 照理说，人的梦境光怪陆离，不会只拘泥于一块固定的空间。 更何况在梦之魔神的力量加持之下，就算打破封闭的屋子，也会看到外面由潜意识构筑出的场景。 但这个梦奇怪极了，大门之外是一片虚无，仿佛整个世界仅有这栋宅邸。 那怎么可能呢？ 有谁的认知会只存在于这么一栋房屋之中，就连外界的模样都无法想象呢？ 但在意识到不妙之前，白晓梦的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房间，巨大的斥力想要将她扯出。 怀中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色，吃痛似的将环住梦之魔神脖颈的手松开，摔落下去。 白晓梦下意识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已经被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 “姐姐！” 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痛楚，男孩挣扎着爬起，双手拼命拍打无形的障碍，却像是面对不可撼动的巨峰。 就在片刻前，他眼睁睁看着白发的女子穿过这里，从眼前消失不见。 就像个过于美好的幻梦化作泡影。 隔着透明的墙壁，梦之魔神紧咬牙关。 与对方不同，白晓梦能清楚地看到男孩脸上的惶然无措，看着泪水沾湿眼睫，又从精致的下颌滑落，像场不会停的雨。 人偶的手指因撞击产生了裂纹，但他像是没发觉一样，依旧一次又一次努力敲打。 梦之魔神狠狠地捶向纹丝不动的屏障，只觉得这该死的透明墙在无声地嘲笑两人。 她跪了下来，将掌心贴上屏障，却无法将一丝温度传递过去。 想让男孩停下徒劳的挣扎，可就连她的声音也没法越过这道墙壁。 数不清的梦蝶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屏障，直到破碎成光点，又被它们的主人复原。 白晓梦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像是隔着荧幕观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停了下来，崩裂的手掌依旧贴在墙面，他垂着泪，将额头抵了上去。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同样将前额贴在与他相对的地方。 薄薄的墙壁隔绝了两个世界。 哪怕她们十指相对，也无法越过这面透明的墙。 感觉到触感变化，白晓梦睁开眼，发现屏障变回了最初见到的那扇木门，凹凸不平的浮雕硌着掌心。 她用力推了推，严丝合缝的大门并未如同第一次那样推开。 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板，梦之魔神转身离开。 她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梦境世界脱离了掌控。 ......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两个存在异常鲜明。 她们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停留在大门之后，而是走出自己的梦，进入了广阔的世界。 “此即，智慧之殿堂。” 稚嫩的童声响起，富有生机的绿色蔓延开，构成了半透明的穹顶。 “好了，现在可以稍微安心的休息一会儿了，巴尔泽布。” 雷电影点点头，在小女孩的对面坐下，右手依旧紧握着散发幽光的太刀。 她本无梦境的权能，却在拔刀后误打误撞走入了这片世界，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布耶尔？”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歪了歪脑袋，肉乎乎的小手指抵在唇边，似乎在苦恼着怎么说明。 就在不久之前，稻妻城内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中，住进了两个不平凡的人。 头戴斗笠的少年沉着张脸，垂头看向抛下工作，偷偷溜出教令院的小草神。 但小女孩模样的神明像是没看到他的不耐，缓缓眨了眨嫩芽般浅绿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个无辜的纯洁笑容。 明明事先交代过去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跟来了！ 不知道会给人添多大的麻烦吗？！ 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少年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呀。而且我做了完美的伪装，肯定不会暴露的。” 小草神纳西妲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 通过干扰视觉与听觉情报，就可以在他人眼中制造出幻象。当她经过时，就算有谁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想不起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人的性别，更何论长相。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在神明监视下的囚徒。 但纳西妲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害羞呢？”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发现少年脸上有些不宜察觉的红，纳西妲捂住嘴偷笑了两声，又在不善的目光下忍住笑意，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成熟的神明架子。 “不管怎样，身为你的新任监护人，我认为有必要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 “我说过，她才不是！” “即便她忘记了这件事，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事实。” 少年沉默下来。 小小的神明用软软的小手掌拍了拍他攥起的拳头，轻声说： “晚安，阿帽。”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离开流浪者的房间，纳西妲坐在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床铺上，抬起双手。 草元素力凝成细绳，缠绕在指尖，又被灵巧地编织成各种花样。 纳西妲玩起了翻花绳。 在孩童的游戏中，小草神思考着，该如何编造出一个能让那孩子信以为真的美梦，缓解他紧绷的情绪呢？ 那个敏感又多疑的少年，总会轻易识破她放入的虚假数据，从梦境中脱离。 真是叫人头疼。 尽管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纳西妲还是收起了花绳，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微光，前往梦境。 与此同时，身处天守阁的雷神独自端坐在房间。 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姐姐的长刀，她期望能借此唤醒雷电真残留的意识。 但先一步回应雷电影的，是梦之魔神在刀中留下的力量。 蝴蝶的纹路自刀面亮起，稻妻的神明被拖入了梦中。 十分巧合，此时的白晓梦也刚收回梦蝶，闭上双眼，来到了梦的世界。 第55章 被困 梦中升起的穹顶就像个巨型照明灯一样明显，梦之魔神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侧绑着单马尾的可爱女孩向白晓梦招了招手，随着她的动作，草绿的茎叶印记在半空浮现。 “你好呀，阿斯莫德斯，巴尔泽布刚和我说了你的事。” 梦之魔神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小女孩。 “你是？” “我是布耶尔，小吉祥草王。难道说你已经不记得了吗？真是叫人遗憾。不过我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算是扯平吧。” 草之魔神？ 但白晓梦记得那应该是位温和而富有知性的成熟女子才对，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你是大慈树王的孩子吗？” 刚脱口而出，白晓梦就皱起眉头，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抑制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 “那是谁呀？” 那个名字被抹去了，变成一团杂音。 白晓梦皱起了眉，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也在逐渐淡化。 【此地禁止操控记忆。】 指节敲了敲桌面，伴随冰冷的女声，数只梦蝶在穹顶之下撑开了又一层的保护罩。 阿斯莫德斯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身体的操控权交回。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三人交换起情报。 从人们溢散的情绪和梦境中挑出几块还算顺眼的碎片，饥肠辘辘的梦之魔神把它们变作了一桌小点心。 “也就是说，因为我们两个的力量加入，导致这片空间出现了变化？” 指了指自己和雷电影，纳西妲问道。 “恐怕是。” 白晓梦点点头，捏起一块酥糖放进嘴里。 没什么滋味。 凡人的梦的味道还是太过寡淡，也难以饱腹。 但她实在太饿了，顾不上许多，只能快速把它们扫荡干净，撤下空碟。 再给影和纳西妲变出了稻妻式的点心和自己喜欢的红茶。 吃起来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因为就是以此为蓝本幻化出的。 虽然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发胖，但也不能填饱肚子。 “有奶茶吗？” 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 雷电影面前的茶杯变成了一罐珍珠奶茶。 “我想要三颗方糖。” 纳西妲举起手说。 三颗方糖从空中落入小草神的杯子里，附赠一把茶匙。 “看来你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用茶匙搅拌着红茶，嗅着浓郁的香气，纳西妲若有所思。 梦境的精细度很高，她做不到这个程度。 小吉祥草王的能力受到限制，只能在撑起的智慧殿堂之下施展，但变化出来的物件有种不真实感，也不稳定。 稍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消散。 “在这边还好，就是不能随心所欲进入别人的梦里了，有一部分梦境脱离了我的掌控。” “这是侵犯隐私哦，阿斯莫德斯。” “我可不想被能读心的你说呀。” 看着笑眯眯的纳西妲，梦之魔神无奈苦笑。 “哎呀，我也不是一直在读心的哦，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小草神坐在稍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脚。 “但是你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对我读心了吧？” “果然暴露了吗，抱歉。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有敌意。” 小草神大大方方的道歉，但毫无悔改之意，恐怕下次还会这么做。 “结果如何？” 把长发绕到指尖，梦之魔神轻笑着问。 纳西妲停下摇晃，认真地与白晓梦对视片刻，然后喝了一大口甜甜的茶。 “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有些悲伤，像是随时会融化掉，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外壳有些坚硬......” 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描述，纳西妲露出真诚的笑容，向白晓梦伸出手。 “总之，我认为可以相信你。” 影也点点头。 她虽然不擅长这种交锋，但武者有自己的判断。 “那还真是荣幸。” 压下心里的雀跃和不好意思，白晓梦轻轻握住纳西妲的手掌。 很温暖，而且软乎乎的，手感一流。 于是她下意识又捏了捏。 纳西妲没忍住笑了出声。 “如果你还想捏捏我的脸，就拿你的故事来换，好不好？” “成交！” 这下小吉祥草王换了个位置，坐在梦之魔神的怀里，被她圈着腰，叼着吸管喝树莓薄荷饮。 富有生机而纯净的草元素力笼罩在身边，白晓梦舒服地眯起眼睛。印象中，她和大慈树王的相性就很好，其次是芙卡洛斯。 自然与水不论什么时候都让人心情舒适。 这时雷电影突然说话了。 “现实中大概是什么时间了？神子希望你不要迟到。” “唔，两边流速不一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应该会有人叫醒我的。” “关于这件事，阿斯莫德斯。” 小草神不知何时放下了杯子，神情严肃。 “你还能离开梦境吗？” 白晓梦一愣。 “什么意思？” “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感受不到现实中的躯体了。” 雷电影猛地站起身，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离开了。 见两人都面色不妙，梦之魔神连忙闭上眼睛。 没多久，白晓梦重新睁开眼，对紧张注视自己的两人摇了摇头。 雷神握住了刀柄。 “我要斩开这片梦境，没问题吧？” 白晓梦点点头，拉着纳西妲一起走到雷电影的身后。 深吸了一口气，巴尔泽布拔刀斩出。 “此刻，寂灭之时！” 横贯整片梦境世界的夺目雷光自天际闪过，狠狠撞向了“天空”。 “轰轰轰——！” 刺耳的爆鸣和破碎声响起，白晓梦脑袋一阵剧痛，不由得蹲下身。 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纳西妲正担忧地看着梦之魔神。 见雷电影也回过头看向自己，白晓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一刀又一刀劈出，缝隙越扩越大，却始终没有破碎的迹象。 直到精疲力竭的雷神收刀入鞘，令人皮肤发麻的雷元素力还充斥在空间之中。 “就算在你的主场也不行吗？” 雷电影沉默地望向手中的刀，或许她的力量足以击碎梦境，但却无法使出全力。 因为害怕损伤这柄长刀。 以及刀中雷电真的意识。 第56章 作弊 眼睁睁看着横贯天穹的雷光一点点散去，破裂的天幕也自动修复，三位魔神神情各异。 ”恐怕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力量在无意识间达到了平衡吧。” 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贴起，纳西妲比出了一个三角形。 “别看三角不起眼，它可是最稳固的形状呢。” “也就说，单凭我们几个是出不去了？”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说。 她们可都是魔神，要等谁来救也太逊了吧？！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晓梦却看到另外两个落难的同伴又坐回了桌边。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的样子？” “雷电将军并未随我一同进入梦境，我相信她能处理好外界的事务。” “我也不用担心的哦，都没人知道我来稻妻。就是对店家有些抱歉呢，可能要让他担心了。......还有阿帽。” “阿帽？” 白晓梦回忆起梦中的那个少年，和现实中遇到的嘴欠模样相去甚远。也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么个讨人嫌的家伙。 “呵呵，他的故事，还是等本人在的时候再讲吧。” 看了看一脸莫名的雷电影，纳西妲重新翻起花绳，交织的线藤形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不打算去深入思考这位同僚有什么用意，雷电影转向白晓梦问道：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稻妻的子民。梦，你能知道到他们的情况吗？” 闻言，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知周围的梦境。 “发生异变的范围在稻妻城左右，并未扩大到其他海岛。一共有四个梦境脱离掌控，其余人等并无异常，只是恐怕会受到我们的力量影响，做上一段时间的噩梦。” 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梦之魔神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大概只有被神明注视，得到神之眼的人才会与我们的力量产生共鸣，也被困在这里。” “但整个稻妻城内，不可能只有四名拥有神之眼的人吧？” 纳西妲疑惑地看向稻妻的神明。 “确实，据我所知，就算是经过眼狩令，依旧停留在稻妻城内的神之眼持有者绝不可能只有四人。”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原因......” “不论如何，你得出去才行，鸣神大社的祭典很重要。” 雷电影握紧了姐姐留下的佩刀。 举行祭典，让民众参拜鸣神大社本就是用于加固信仰的手段，如果按照梦之魔神所说，想要让雷电真复活，也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 好在她们姐妹两人共用神名，过去的雷电影还时常替代对方出征，信仰之力也可以共享。 在神樱树前的参拜，将会是帮助雷电真吸收信仰之力的大好机会，为此，梦之魔神必须到场才行。 不仅是因为神子的计划中需要她来吸引来客，更是因为，雷电影认为，即便化作神樱，姐姐也会愿意回应梦之魔神的呼唤。 “就算你这么说......” 话音顿住，白晓梦突然安静了下去，纳西妲和雷电影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别忘了，还有我呢。】 脑海中，一直保持安静的阿斯莫德斯突然出了声。 你能打破梦境，放大家出去？ 白晓梦在心中问道。 【想什么呢？你们三个加一起都做不到，我一个能干什么？把全稻妻城的人都留下，给巴尔泽布火上浇油？】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她会一怒之下把咱俩一起劈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作弊。】 那你说，怎么个作弊法？ ......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片刻后，她再睁开眼时，周身的气质变得更为危险，深沉的红眸看向桌面，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沙漏，一侧装着水与石块，隔着细小的孔隙，另一侧空空荡荡。 她将沙漏倒置，水就从上方流下。 “已知，普通人能够不被困住，而拥有力量的人无法通过。” 疑惑地看着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阿斯莫德斯，纳西妲还是接上了她的话。 “就像滤网无法阻拦流水通过。而稍大的砂砾和石块则会被拦下。” “宾果，完全正确。” 阿斯莫德斯捏起一块糖果，剥开彩色的糖纸，递到纳西妲的嘴边，看着她吃到嘴里，鼓起一边腮帮。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你想出了什么办法？梦。” 察觉到对方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雷电影紧盯着梦之魔神。 “很简单，只要变成流水就好。” 见两位魔神依旧不解，她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指另一个我。” 没再理会两位同伴，梦之魔神哼着陌生的旋律，从杯中蘸取赤红如血的液体，在桌面上画起法阵。 或许是从极具压迫感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威胁，小吉祥草王犹豫了一下，指尖浮现出草印。 “这可不行哦。” 阿斯莫德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 “读心术也是会骗人的，布耶尔。” ...... 在白晓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阿斯莫德斯已经拿走了力量，把她丢出梦境。 只要不进入睡眠状态，就不会回到梦境之中。 由一方掌控神力，作为“石块”被困在梦中，而另一方失去力量，变成“流水”脱离出来。 这个方法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但弊端很大，现在的白晓梦甚至无法操控梦蝶，只能使用温迪借给她的风元素力了。 哦，还有影输给她的雷元素力。 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便来个有神之眼的人，或者魔物，都有可能消灭掉脆弱的自己。 白晓梦不禁有些恐慌。 “叩叩。” 就在这时，门板突然被敲响，白晓梦的耳朵竖了起来，身子绷紧，像是警戒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殿下，是我。可以进来吗？” 是空。 刚打算开口让他进来，白晓梦又突然顿住。 真的可以放他进来吗？如果失去力量的事暴露，深渊的王子真的不会想要谋反吗？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想要追随自己呢？ 这个可疑的家伙，真的，能够信任吗？ 见屋中许久没有传来回应，空的声音严肃起来。 “殿下，您还好吗？我进来了。” 第57章 巫女 “殿下，您这是在？” “我、我在看风景哈哈。” 白晓梦尴尬地笑着，把踩上窗台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您刚才是不是打算翻窗出去？”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进屋把半开的窗户关上。 “殿下，这里是二楼。这么做很危险的。” 见白晓梦抿唇不语，空以为她不服气，柔声解释。 “就算您觉得不会受伤，也可能不小心崴到脚。更何况，您还穿得这么单薄......” 金发少年脱下带着体温的外衣，搭在只穿了睡衣的白晓梦肩上。 他发现对方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我又在什么地方惹您不开心了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略作思考，空后退了一步，单膝落地，让自己仰视面前的少女。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细心体贴到能察觉您的一切情绪。如果有什么不满之处，我希望您能告诉我。”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单手覆在胸前，蜂蜜般金黄的眼瞳看上去真挚而认真。 “我一定会改正。” 两人安静地对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终于，白晓梦长叹一口气，伸手抓乱了自己的长发。 “不是这个原因。” 少女咬了咬唇，还是放弃挣扎说了出来。 “出了点问题，我暂时失去力量了。” 深渊王子的眉拧了起来，他刚打算说些什么，又极快地顿住。深呼吸压下情绪，空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要回去吗？” “不，还有事没做完。” “我明白了。” 空点点头，严肃地叮嘱。 “在这期间，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当然啦。” 这时空才突然想起他的来意。 “对了，殿下，万叶他......” ...... 枫原万叶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个浪人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皱，虚握的掌心似乎握着刀柄。 那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始终散发着微光，像是在保护主人。 “他现在的情况与您的力量丧失有关？” 收回搭在万叶腕上的手指，空有些担忧地看向白晓梦。 在他的检测下，对方体征一切正常，但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梦之魔神点点头，她已经换好衣服，嘴里叼着三彩团子。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出发吧。得先把这件事告诉雷电将军才行。” “以您现在的状态，与她们见面会很危险。” 囫囵吞下最后一颗团子，白晓梦扬了扬唇。 “所以你要保护好我呀。” “我会的。” “走吧，去鸣神大社，顺便看看神子要让我帮什么忙。” 按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在鸣神大社，或许能找到唤醒真姐的办法。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动摇梦境。 ...... “我知道了。马上让九条去排查。” 听了白晓梦的话，雷电将军点点头，立即下令将昏睡不醒的四人找出，并保护起来。 以及那位自须弥远道而来的小吉祥草王。 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国际问题。 “此事不要告知其他人，以免引发混乱。” “我知道。” 白晓梦严肃地点头，雷电将军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不必太过担忧。去吧，神子在那边等你。” 刚从人群中脱身的八重宫司一眼就看到了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哎呀，小家伙，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怎么拉客呀。” 说着，神子就打算上手去捏少女的脸，却被冷脸的少年拍开。 “请不要捉弄我家殿下。” 深渊王子将白晓梦护到身后，冷冰冰地盯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 白晓梦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会很显眼。” “是。” 转向梦之魔神，金发少年顿时垂下眼帘，乖巧地应和。 有些不高兴的八重神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么请这位殿下随我到神社内换身衣服吧，哎呦，护花使者暂且止步。” 狡黠的狐狸拦下了准备跟上的空，完全不顾他那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神社内只有巫女可以随意进出。不过嘛，若是你真心想跟进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卖关子了。” 深渊王子语气不善，皱眉看着这只讨厌的狐狸。 但八重神子轻笑起来，她压低声音，不让白晓梦听到。 “别那么凶嘛。我想你家殿下也不会喜欢一条乱咬人的狗吧？” 越过八重神子，看到一脸疑惑的白晓梦，空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神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绕着少年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嘀咕。 “嗯，确实是个好苗子。” 在空爆发之前，八重神子停下了脚步，将手挡在嘴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几步外的白晓梦看到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看了看自己，还是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真是太合适啦！我就知道这位小姐很适合巫女打扮！有没有留在我们这里的打算呀？”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 “不可以失礼哦，这位可是八重大人的客人。” 几个兴奋的巫女聚在一起，把白晓梦团团围住。 一位稍年长些的巫女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啦，大家都回去接待客人吧，今天的祭典可不能出差错。” “知道啦~” 那位巫女向白晓梦一行礼，也再次匆忙离开。 “这位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八重大人很快就来。” 人群散去，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 她换上了八重神子准备的巫女服，脑后的长发并未像正统巫女那样被白色檀纸包成一束，而是自然垂落下来，身上红裙搭配白色的和服外衣，没什么花纹装饰，却看起来十分素净典雅。 就是脚下的木屐有些穿不习惯，因为害怕摔倒，白晓梦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殿下。” 一只手托住了白晓梦的手掌。 少女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空，你去哪了......这身打扮是？” 第58章 精心设计 深渊王子也穿着和白晓梦一样的巫女服，柔顺的金发垂落肩头，红色的蝴蝶别针卡在发尾。具有男性特征的喉结用一条红色丝带挡住，在颈后系成蝴蝶结。 少年的底子本就不错，八重神子还为他化了淡妆，若是不开口，看起来完全就是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被白晓梦这么盯着，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请您，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少年有些发红的侧脸。 “啊，抱歉。” 梦之魔神的脸不知怎地也热了起来，连忙转开视线。 “哼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笑得春风得意的八重宫司走了过来，向深渊王子抛出橄榄枝。 “如何呀少年，要不要考虑在八重堂任职？只是拍几张照片，就能有大笔摩拉入手哦~” “我拒绝。” 金发少年抬起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但就在他打算说几句回怼的时候，突然听到白晓梦小声嘀咕。 “我也想要。空的照片。” 空顿了顿，抬起宽大的袖摆，掩住小半张脸。 “殿下想要多少尽管拍就是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刚好能够传入白晓梦的耳中。他垂下眼，耳垂也染上薄红。 “我还会阻拦您不成？”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放声大喊： 我要买下全提瓦特最好的照相机！ 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这一出好戏，八重神子啧啧称奇，只恨手边没有瓜子点心，也不能拽着影吐槽一下。 实在可惜。 “留影机我那倒是还有一台多余的，不过嘛，需要您二位帮个小忙。” 神子弯起狐狸眼睛，看向上钩了的白晓梦。 “破魔仪式还缺一位主持巫女，不知梦之魔神殿下是否愿意担任？” 拦下张口就准备答应的白晓梦，空毫不退让地盯着八重神子。 “先听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走走过场罢了。” 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番，八重神子露出狡猾的笑容。 “只要您射几支箭，能击中画有鬼脸的靶子就行。影可是说您最擅长用弓了，不是吗？” 眼看空又要发飙，白晓梦抢先一步点了点头。 “好。我会做的。” 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有元素力兜底。 实在不行，就装装样子，然后让风元素力带着箭枝击中标靶。 只要不暴露就没问题。 “那就拜托您啦~，我还要去做最后的检查，等会见~” 聪慧的狐狸宫司挥挥手，背影渐渐远去。 “殿下，她是......”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没关系，我自有分寸。” 安抚地拍了拍空的手，白晓梦来到神樱树下，掌心贴上树干。 这附近的巫女都被支开，在前院忙活筹备，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受熟悉的气息。 果然，在神樱树中也有自己的力量留存，难怪在真的佩刀中所感受到的力量不完整。 看来尽管雷电真的意识碎裂，一部分困在刀中，另一部分裹挟着力量化作神樱，但白晓梦留下的那枚“茧”也随之分裂开来，依旧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宿主。 剩下的，就是要如何将两边归拢起来，让雷电真“破茧成蝶”。 一旦雷电真醒来，白晓梦就可以重新收回自己的力量。 保命的保险也就多了一道。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梦境的问题才行。 也不知道另外被困的几位倒霉蛋，都是什么人，又要如何把他们放出来。 正想着，白晓梦就听到嘈杂的人声涌入神社，她动了动头顶的狐狸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需要帮您捂住耳朵吗？” 没察觉到空的不良居心，白晓梦摇摇头。 “那也太显眼了，还是算了吧。” 深渊王子遗憾地收回了手。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 鸣神大社的鸟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等拦路的巫女宣布可以通行，男女老少便一拥而入。 好在天领奉行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派来了不少维持治安的人手，才没酿出事故。 这条自山脚通向神社的道路，越是向上，便越拥挤也越繁忙，而向下方，无所事事的零散士兵们在扎堆闲聊。 “哎，你听说了没，鹿野院那小子今早好像被人给带走了？” “谁？哦，你说平藏呀，我听说九条大人指名他去查办案子，真不愧是他呀。” “前辈，您说得可不对！” 第三位说话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那位九条裟罗带人进了他家，把还睡得正香的平藏拖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 见这年轻人笑嘻嘻的，就是不说下文，先前说话那人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净知道卖关子！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嘿嘿，二位前辈别急嘛，我也就听到个三言两语的，说什么‘小心点’，还有就是‘别走漏了风声’。而且被那么折腾，他都没醒，肯定被打晕了！鹿野院平藏，他呀，指定是摊上大事啦！” 两位年长些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远处的白晓梦转了转狐狸耳朵，把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看来，那个叫鹿野院平藏的人，也是梦境受害者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困住，又做了怎样的梦。 唉，真希望阿斯莫德斯已经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 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空一起重新折返回神社。 但临时搭建起的射击场中，却有人正在争执。 “你们这个什么仪式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别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九条家的小崽子来了，都得礼让三分！” “这位先生，请您稍安勿躁，主持巫女很快就回来......” 巫女为难地拦住一位想要擅自闯入场地的中年人，却被指着鼻子大骂。 “狗屁破魔仪式，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烂玩意儿，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第59章 比试 一边骂着，中年人推开巫女，抬脚就踹倒了一个箭靶，冲着巫女们精心绘制的恶鬼画像吐了口唾沫。 白晓梦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扶起了摔倒的巫女，冷漠地看向粗鲁的男人。 “我就是驱魔仪式的主持，有什么问题吗？” “呦呵，还是只小狐狸精。” 那人挑起眉，摸了摸满是胡茬的的下巴，令人作呕的浑浊视线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下一瞬，冷脸的深渊王子就站在白晓梦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啧啧，长得可真不赖，就是身材太嫩了点，不如那个叫八重的女人。这个黄毛巫女倒是更合我的胃口一点。” 看起来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指了指深渊王子，梦之魔神阴沉下脸，把空拽到身后，声音比坚冰更冷。 “这里是弓道场，无关人员请离开。” “呸！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箭法，要我说，还不如换我上！” 似乎并不满意围观的众人没有露出畏惧的目光，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又吐了口唾沫，脏手握住了为白晓梦准备的长弓。 为摔倒的巫女拍掉身上的草屑，白晓梦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打个赌吧，就比射击。正好还剩下两个靶子，一人三支箭，比比谁射得更准。如果我赢了，请你向她道歉，然后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踏进神社半步。” “老子还真不稀罕这破地方！要是我赢了，你这小狐媚子就老老实实磕头认错，恭恭敬敬地招待老子！” 空危险地眯起眼睛，掌心收拢搭在腰间——是拔剑的姿势。 但在他的手掌抬起之前，就被白晓梦按下。 “可以。希望你不要抵赖。” “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到时候可别拉不下脸，哭哭啼啼的求饶啊哈哈哈！” 那位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巫女已经快被吓哭，她浑身颤抖，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男人，试图伸开手臂护在白晓梦身前。 “但，但是这不合规矩，请、请客人回......” “啊？！” “噫！” 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巫女险些再次摔倒。 “如果八重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的要求。” 白晓梦拍了拍小巫女的肩膀，让她退到一旁。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备用的长弓和护手，空双手捧着，将它们交给白晓梦。 戴上韘（she，四声），握住比自己还高的弓身，白晓梦有些不习惯地挪了挪手掌的位置。 “开始吧。” “等一下！你也有那个叫神之眼的玩意吧，把它解下来。” 男人指着白晓梦的腰带处，温迪送给她的那枚假神之眼，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着说： “可不能让你作弊！” “没问题。” 尽管不爽对方的命令口气，白晓梦还是爽快地摘下腰间的青色玻璃珠，把它丢给空。 “帮我保管好。” 空点点头，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要把这个珠子狠狠捏碎。 “这下满意了吗？但愿你输了之后不会再找借口。” 看向中年男人，狐耳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红瞳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神情，中年男人露出了发黄的牙齿，他分开两脚，稳稳地拉开弓弦。 “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实力！” 第一箭，射中了恶鬼的左眼。 第二箭，则是射中了恶鬼画像的右眼。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讨厌的家伙，能有着如此精湛的箭术，他们不禁为狐狸巫女捏一把冷汗。 男人似乎很是享受众人的瞩目，他冲着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三箭冲着恶鬼的眉心，却因为手抖，偏离了轨道，射中了画像的前额。 似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男人短暂地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得意地看向白晓梦。 “怎么样？直接认输也行，还不至于太丢人。” “不劳费心。” 终于适应了这种上下不对称的竹弓手感，白晓梦握住弓身下端三分之一处，将手臂抬平，接过空递来的破魔矢，张弓，松弦。 左手张开虎口，食指与中指稍松，依靠惯性，弓身震动自转，产生弓返。 弓弦轻触左手臂外侧，羽箭也没入靶心。 “砰！” 第一箭，正中恶鬼眉心——同时也是箭靶的正中央。 周围一片叫好。 男人的脸色阴沉，但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正安慰自己，他就见到白晓梦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太快了，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肯定...... 但没等男人露出笑容，就看到了箭靶，顿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第二支箭的尾羽，紧挨着第一支箭的尾羽，同样穿透中心靶面。 紧接着是第三箭。 同样挨着前两箭穿透靶心。 有人从侧面望去，惊奇地发现就连这三支羽箭露出的长度都分毫不差，整整齐齐。 甚至就连箭镞的朝向也完全一致。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笑容温和的青年越过分开的众人，来到白晓梦身边。 “精彩，晓梦小姐的箭术真可谓神乎其技。” “过奖了，绫人先生。” 扬起唇角，白晓梦缓缓放下和弓，转向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 “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那个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浑身抖如筛糠，直勾勾地盯着神里绫人。 “神、神里大人......” “我认得你，是先前受了伤，从战场上逃回稻妻的九条一族兵士吧。” “老九条家的人？怪不得我没什么印象呢。怎么办，要交给裟罗吗？” 八重神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走出，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旁系而已，请将他交给我处理吧。晓梦小姐意下如何？” 白晓梦耸耸肩。 “只要他道歉，那位受伤的巫女也没意见就行。” 见一众大人物都看向自己，小巫女连忙摇头。 摸了摸小巫女的脑袋，八重神子遗憾地眯起双眼。 “真是可惜，得罪了我和影的贵客，还打算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地狱呢。” “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社奉行的主人微微笑着回应，两人谈论男人的去向，像是在提及一只等待宰杀的牲口。 ...... 此时的空站在偏僻的阴影处，从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白晓梦的身影。 一道高大的影子浮现在他身边，悄声询问。 “王子殿下，那个无礼之徒该怎么处置？” 说着，深渊咏者抬手在颈部一划，询问地看向空。 “先让他在噩梦中苟活一段时间吧，现在动手容易惹来麻烦。” 正打算再吩咐几句，空突然听到了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手势，渊上撕开空间裂缝逃走，而自己则转身藏在一棵树后。 “荧，你别跑那么快！这堆书很重的！”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渊上往这边来了......” 金发少女拨开树丛，探出头来。 第60章 旅行者 渊上？那家伙怎么能粗心到这种程度！反侦察课程都听到哪去了！ 虽然是时候和荧见上一面，也刻意留下了线索，但是...... 不该是现在！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打扮！ 深渊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要是就这么暴露在妹妹面前...... 真是叫人眼前一黑。 可恶，渊上那家伙，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空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借助遮挡往后挪。 好巧不巧，偏偏白晓梦在这时告别绫人与神子，找了过来。 “空？你在这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金发白裙的旅行者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背影在往远处逃窜。 要是让哥哥就这么溜走，天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但这个距离，以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来不及细想，荧唤出单手剑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晓梦劈去。 “抱歉了！” 如果这个少女和哥哥有关，他肯定会折返回来营救。 而如果无关，荧也收着几分力，不会致命，只是恐怕免不了让人受点小伤。 到那时再认真道歉吧！ 想到这里，少女一咬牙，握住剑柄用力下劈。 另一把单手剑分毫不差地挡住了少女的攻击。 “别闹了，荧。” 深渊王子冷着脸，挥剑挡开了妹妹的攻击。 “空！果然是你！” 把周围的一切都抛诸脑后，金发少女向他伸出手。 “别管什么天理了，跟我回去！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两个一起旅行，好吗？” 但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也不明白。”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别再说些听不懂的谜语，好好地解释啊！” 少女的声音带上哭腔，金瞳里泪光闪烁。 自从自己的半身出现在眼前，荧的视线就一瞬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空的肩膀，少年犹豫片刻，还是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梦之魔神。 分出一点注意给陌生的白发少女，荧抿住唇，抬剑指向对方。 “你是什么人？” “阿斯莫德斯，梦之魔神。同时也是你哥哥现在的主人。” 微凉的手指抚上金发少年的侧脸，空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他顺从地垂下头，靠上白晓梦的掌心。 “你......” 荧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的委屈与愤懑促使她再次挥剑。 又被挡下。 双子的剑锋相交，迸射出星点火光，谁也不肯退让。 隔着冰冷的武器，两人视线相交。 “荧，我不想伤害你。” 深渊王子叹息一声，他垂下眼帘，轻声说： “就此离开吧。” “不！” 金发少女狠狠地瞪视着兄长，眼中的泪珠快要滚落下来。 “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手中的剑已经相撞数十次。 最为了解彼此的双子认得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也无法狠心伤害最爱的亲人，就算空穿着不那么方便行动的衣服，两人依旧陷入胶着。 旁观了一会儿不分胜负的战局，白晓梦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树丛里露出的一小截白发。 她放轻脚步靠过去，向紧紧捂住嘴的小少女伸出手。 “抱歉了，小不点。” ...... “哥哥就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少女踏步向前挥出的剑落了个空，顿时一个趔趄。 “抱歉。” 空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妹妹，却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在少年挣脱之前，荧用尽全力撞向了对方胸前。 生怕手中的兵刃伤到妹妹，深渊王子不由得松开了手，任凭武器掉落，自己也被撞倒在地。 “知道抱歉就跟我走！别再离开了！” 泪珠从少女的眼睫落在深渊王子的脸上，像融化的雪。 跪坐在空身上，颤抖的剑尖指向哥哥的脖颈，荧的手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丝毫。 “荧，我很抱歉，但是还不行。” 抬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少年脸上尽是温柔。 “为什——！” 见空伸手要去抓剑刃，荧倒抽一口冷气，将单手剑甩出。 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已经翻身撞开对方，反手扼住了妹妹的脖颈。 “空......” 他没用多大力气，但荧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像是被亲人的眼神刺痛，空别开脸，低头捡起自己掉落的武器。 “到此为止吧。” 听到命令的同时，空就松开了手，撤回白晓梦身边。 捂住喉咙，金发少女咳嗽几声，从地上爬起，愤怒地瞪向自己的兄长。 “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旅行者。” 举起被她拎住后衣领的派蒙，白晓梦眯起红瞳，轻声威胁。 “如果你不希望她受伤的话。” 被抓住的人质女孩哭丧着小脸，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 “不是小派蒙的错。” 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金发少女又瞪了一眼空，才没好气地看向白晓梦。 “说吧，有什么要求。” 摸了摸小派蒙的头顶，白晓梦能感觉到手掌下的小不点在偷偷啜泣。 “听说你在冒险家协会打工？为了生活也不容易呀。有没有考虑过跳槽？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待遇。” “哼，我是用钱就能收买的吗？别太小看人了！” 旅行者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回忆了一下深渊法师们报告里提到的，旅行者对原石的执念，白晓梦再度开口： “一天600，不，1600原石，你看如何？至于摩拉嘛......” “旅行者才不会被你这大坏蛋收买呢！” 被拎着后颈的派蒙一阵挣扎，又是挥舞着小拳头，又是跺脚。 可惜只是徒劳。 就在白晓梦思考要如何继续说服的时候，就见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少女不知何时窜到了面前，单膝跪地。 “主人，您有何吩咐？” 那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白晓梦陷入沉默。 派蒙同样陷入沉默。 深渊王子默默捂住了脸。 唯有旅行者少女还在认真地询问： “是干掉七神打爆天理，还是统一提瓦特拥您为王？说吧，主人需要我干什么？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倒也不至于。” 第61章 兄妹 被旅行者积极热切地表忠心，白晓梦短暂陷入了怀疑。 答应的也太爽快了点吧？就不担心自己食言害她吗？ 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凶名？ 不应该啊，报告说她和璃月的仙人们走得很近，没道理没听他们说过梦之魔神的“光荣事迹”呀。 梦之魔神向深渊王子投以疑惑的眼神。 白晓梦：这真是你妹？ 空：（叹气）（点头） “主人，或许您需要全套的毛发护理？我的技术可是广受好评的哦！就连那位八重神子大人都赞不绝口！” 不知从哪个四次元口袋掏出小梳子，旅行者少女殷切地伸出手，向着白晓梦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大尾巴。 想象了一下八重神子赞不绝口的模样，白晓梦十分怀疑地看着面前有些猥琐的金发少女。 “......你先擦擦口水，快掉下来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想到能为您鞍前马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激动的心情呀呵呵呵！”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晶莹，荧搓着手，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并且“十分不经意”地往白晓梦身边靠了靠。 “对了主人，薪水什么时候发？日结还是月结？可以先预支一年的吗？” 这个语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白晓梦思索无果，摆了摆手。 “等下让几个深渊法师去取吧，你想要多少，告诉他们就行。” “哇！太好啦！最爱你了梦梦！” 荧张开双臂扑向白晓梦，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 有些痒，但少女身上的净化之力让白晓梦十分舒服，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孩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于是梦之魔神默许了她的接近。 唯有深渊王子面色不善，抬手揪住了妹妹的围巾，把她拽开。 “注意分寸，要叫殿下。” “切，哥你就是嫉妒......呃呃呃快放手要被勒死了——！” 刚一松开手，少女就牛皮糖一般黏上了白晓梦，看样子还有进化成树袋熊的趋势——看起来她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在白晓梦身上。 深渊王子面带微笑，再度拎住妹妹命运的后颈。 所以说他才不想那么早就让这两个人见面！ 又是好一阵折腾，空终于隔开这两个少女，缓缓松了口气。 派蒙也从梦之魔神的魔爪下逃离，躲在旅行者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等一下，我得去找一下神子，让她帮忙解除这个。” 白晓梦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狐狸耳朵。 空荧双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就这样也挺好......” 空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什么？”白晓梦问。 “没什么！”两人齐齐摇头，这种时候就不难看出，他们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快走几步来到白晓梦身边，空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巫女服，重新变回那个稻妻式的漂亮人偶模样。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哥，你看。” 听到荧突然大声呼唤，空刚一回头，就见闪光灯大亮，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一张相片被留影机吐了出来，被少女接住。 “嗯，不愧是我哥，就算女装也这么好看，这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起留影机，旅行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就当刚才你欺负我的补偿了！” “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正要把黑历史照片夺回，余光就见白晓梦掏出了钱袋，顿时无奈地垂下眉毛。 “殿下......” “咳，我，我就是看这张照片拍得不错。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真的！” 脸蛋发红的少女拿着打开的钱袋，毫无说服力地辩解道。 “看在梦梦的份上，给你打一折，一万摩拉，多谢惠顾！” “好耶！呃，我是说，嗯。” 在深渊王子无力地阻拦下，两位少女完成了交易，皆大欢喜。 只有空双手掩面。 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 他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见面！ 就该在发现荧的第一时间，让渊上撕开空间，带着殿下逃走的！ 可惜为时已晚，世上也没后悔药可买。 他家殿下注定要被带歪了。 ...... “真的要解除吗？明明这么可爱，绝对会很受欢迎的。” 八重神子把“很不情愿”几个大字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拒绝了。 白晓梦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就说好的，如果神子说话不算，我可要告诉将军咯。” “唉，我知道啦。还是别扯上那个死脑筋，会让事情更麻烦的。” 见八重神子抱怨着什么将军都不肯陪自己一起吃点心，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神子知道狐狸之窗吗？如果你解除了法术，我还能使用它吗？” “你问能见到妖怪原型幽灵的那个狐狸之窗？虽说只有狐族可以随时施展，不过有灵感的人也能在太阳雨的时候使用。” “太阳雨？” “在出太阳的同时下雨，通常也是稻妻的狐狸们嫁女的时候。” 伸出手指在白晓梦额心一点，八重神子弯起紫瞳。 “不过小家伙体内还留存着我的力量，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的。” 一阵静电经过的酥麻感过后，白晓梦摸摸头顶和背后，果然没了狐狸耳朵和大尾巴。 “方才神里家的小子托我转告裟罗，多照顾一下他的妹妹。” 美貌的狐狸宫司收起了轻松的笑容。 “恐怕社奉行那位白鹭公主也被卷进梦境了。” 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注意的。” 将一个绣有粉色狐狸的香囊递给白晓梦，八重神子交代道： “带上这个，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小巧的香囊很轻，带着香气，白晓梦打开一看，里面是散发微光的粉色花瓣。 “这是...神樱的花瓣？” ...... 在稍远处的屋檐下，金发的兄妹一站一坐。 不同于紧盯着白晓梦的深渊王子，荧嘴里叼着三彩团子，膝盖上摊开了一本书。 正是先前小派蒙抱着的其中一本。 嚼着糯米团，旅行者少女语重心长地说： “哥，虽然我支持你恋爱自由。但脚踏两条船可不行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62章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荧把手中的书举起，递给哥哥看。 “书上全写着呢！” 终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给喋喋不休的妹妹，深渊王子低头看向绘有精美人像的书封。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作者鲷鱼烧......这是什么？轻小说？” “是戴因写的。” 深渊王子狠狠吃了一惊，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绘有两位动作亲密的俊美角色，像是言情小说的封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材更为娇小的那位主人公，似乎并不像是女孩子。 “戴因斯雷布？他还会写书？” “作者鲷鱼烧老板，取首字母就是戴因斯雷布啊！他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找我借了500摩拉去出摊！小派蒙也知道的。” 旅行者拍了拍书封，拉着小派蒙给自己作证。 “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呢，容彩祭那会儿我还特地问了监察的百合华小姐，就是她告诉我，申请同人摊位的手续费就是500摩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同人？” 从妹妹手里接过装帧花哨的小说，空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去。 “不是戴因斯雷布写的，以那家伙的性格顶多写写批判传记，他没这么抒情的文风。” “哎哎，你听我说完嘛。” 手忙脚乱地接住书，发现没有出现损伤，荧才松了口气继续说： “就算这本不是戴因写的，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我猜原着的作者应该是他。内容就是改编你们两个旅行的故事。” “戴因斯雷布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但荧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确定？” 深渊王子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写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在原作基础上，鲷鱼烧老师创作出的这本同人很受欢迎，都卖到纳塔了。” “一本言情小说而已，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想起自己随手翻的那两页故事，突然意识到什么，空的脸黑了下来。 “顺便一提，我今天在鲷鱼烧老师的签售会看见渊上了，然后跟着他才找到你们。喏，这个就是渊上的亲签。” 指着书上的签名，荧冲哥哥挤挤眼睛，火上浇油。 “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的脸色，旅行者在心里为那位深渊咏者默默点了根蜡。 又深呼吸几次，深渊王子才压下怒火，继续问： “所以为什么渊上会去戴因斯雷布的同人摊，而且还是以作者的身份。” ”呃，或许是戴因出钱申请摊位，渊上写书？那个同人社团「空想屋」，没准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办的。” “嘿~，看来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嘛。” 唇角勾起，金瞳里没了笑意，深渊王子冷漠地盯着那道笔迹眼熟的签名。 荧缓缓抱紧了书，以防被暴怒的兄长拿去烧掉。 但空只是瞥了她一眼。 “少看点破东烂西的玩意，别人编的故事你也信？”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不然呢？你真觉得我会和戴因斯雷布那家伙......啧！” 狠狠咂了下舌头，在外一直以温和的面貌待人的深渊王子，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派蒙打了个哆嗦，藏到荧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裙摆。 摸了摸害怕的小派蒙，让她去祭典摊位上买点吃的。荧自己倒是没露出多少震惊之色，毕竟本来就是说的玩笑话。 此时的金发少女也随着空的视线看向白晓梦。 “哥，你这个表情会吓到梦梦的。” “叫她殿下。” 揉了揉僵硬的脸，空重新扬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 “你还记得多少？” “唔，也就记得‘梦梦’了吧，还是刚才想起来的。你呢？” “和你差不多。” “骗谁呢？我才不信你不会拼命去找......” “别说了！” 空突然厉声打断，突然放大的音量引得和神子谈话的白晓梦向他看来。 旅行者兄妹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向她挥了挥手。 直到白晓梦重新转过头去，荧才小声嘟囔。 “我知道的。” “你最好是。” 把书收起，金发少女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白晓梦。 “唉，哥你这样，真让我怀疑谁才是你亲妹妹。” “当然是你了。” 摸了摸自己的羽毛耳坠，空轻声说。 “今晚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那我要吃绯樱天妇罗、刺身拼盘、蟹黄壳壳烧......” 安静地等开心的妹妹报完菜名，空才露出了坏笑。 “驳回，殿下想吃璃月菜。” “那你问我干吗？！” “就是问问。” “空——！！！” 告别神子的白晓梦正好听见旅行者愤怒的喊声，疑惑问道： “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梦梦...殿下，空他太欺负人了！把他赶回深渊，换我服侍你怎么样？” 金发少女可怜巴巴地环住白晓梦的腰撒娇。 “我保证做的比他好！” 冲讨厌的哥哥吐了吐舌头，荧继续诱惑道： “干脆梦梦殿下来我的尘歌壶住怎么样？我家很大的，还有会后空翻的猫猫哦。” “真的假的？” “殿下，别听荧胡说八道，我们回去吧。” ...... 放任酒足饭饱的两个少女一起玩耍，深渊王子独自来到后院，搓搓指尖放出一点信号。 “王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比渊上更为魁梧高大的深渊使徒从地下浮现，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垂头颅。 “派几个人盯住渊上，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点，别被发现。” “是。” “有可能发现戴因斯雷布的踪迹。那家伙的警惕心很强，不要想着跟踪，及时回来向我报信。” “遵命。” 迟迟没等来下一条命令，深渊使徒悄悄抬头，发现王子殿下若有所思。 “殿下还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你们记得还是用以前一样的态度对待渊上，以免打草惊蛇。” “您放心。” “还有，告诉总管，渊上今年的薪水都不用拿了。他有自己的收入渠道，不用我们操心。” “那他那份的工资该如何处置？“ “盯梢的几个人分分，自己拿去花吧。” “谢谢王子殿下！” 第63章 平衡 “你这是？” 换上睡衣准备再次进入梦境，白晓梦扶着门框，看向门外抱着枕头，一脸兴奋的金发少女。 “贴身服侍呀！” 旅行者笑得灿烂，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需要。” 说着，白晓梦就要关上拉门，但被荧用力抵住。 “我听说了，梦梦要去救人对吧？有人在旁边守着就多一重保险，如果梦梦遇到危险，我能在第一时间把你唤醒！” 意识到就算被拒绝，少女也不会就此放弃，白晓梦只好放她进来。 “好吧，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我叫醒。” “保证完成任务！” 欢天喜地的旅行者冲进房间，飞快铺好床褥躺了上去，还单手撑着脑袋，冲白晓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梦之魔神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话都放出去了，也不好再赶人出去。白晓梦只能忍住怪异的心情，在荧身边躺倒下来。 本以为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会不习惯，但出乎意料的是，白晓梦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也因此没能发觉身边金发少女复杂的目光。 ...... “哟，回来啦。” 白晓梦睁开眼，就见到阿斯莫德斯正趴在软垫上，面前是打开包装的零食、快乐水、以及摊开的小说。 短暂的沉默后，白晓梦一把夺走了那杯冰镇可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杯子一拍，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就在这里享受吗？！” “我也做了很多事的好吗！” 先一步捂住自己耳朵，阿斯莫德斯等白晓梦喊完，才放下手反驳回去。 “你自己看。” 她指了指桌面。 白晓梦这才发现桌子上画了个奇异的阵法，被红、绿、紫三色平分，正缓慢地旋转着。 “这是...用来平衡力量的？” “哦，还没太蠢嘛，我。” 听到这话，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微笑的纳西妲，和有些惊讶的雷电影。 白晓梦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在自己梦境中的时候，她和阿斯莫德斯应该是一体的才对！为什么会分开啊！ 而且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神看到啊！ 白晓梦闭上眼睛，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 “冷、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找时光机......” “没有那种东西。”阿斯莫德斯又拆了一包薯片。 “记忆消失术......”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哦。”小吉祥草王微笑补刀。 “......” “有精神是好事。”雷电影收起了自己的惊讶，拍拍白晓梦的肩膀。 白晓梦受到一亿点暴击，再起不能。 她无言地盯着阿斯莫德斯，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样？我给你捏的这个新身体不错吧？” 重新变出一杯冰可乐，阿斯莫德斯叼着吸管，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法阵平衡了我们三个的力量，不会让更多困在梦境的受害者出现，但是相对地，我们也没办法离开这个范围了。” 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白晓梦才发现众人都处于纳西妲的智慧殿堂笼罩之下，草绿色的穹顶边缘飞舞着红色的梦蝶，仔细看去，还有紫色的电流在边缘跳跃着。 “救人就全靠你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白晓梦还是平日的少女模样，并且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能力。 握了握自己软弱无力的小拳头，白晓梦有点想给这个成年版的自己一拳。 “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虽然你不能操纵梦蝶了，但是你还有风雷元素力可以用呀，加油吧少女。” 敷衍地抬了抬手臂，阿斯莫德斯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更想给她一拳了。 就在白晓梦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时，可爱的小草神冲她伸出双手。 “来，把手给我。”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纳西妲软乎乎的小手。 随着富有生命气息的能量涌入少女体内，纳西妲的脚下长出了嫩芽。 “在这里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可以将草元素力借给你。希望植物的祝福能带给你好运。” “果然还是纳西妲最好了。不像某人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呜呜呜。” 紧握着小吉祥草王的手，白晓梦泪流满面。 雷电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绯樱卷，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姐姐的佩刀借出去。 “别演了，如果你快死了，我会及时把权柄交给你的。” 示意影把刀收好，阿斯莫德斯将一只梦蝶固化成发夹，给白晓梦别上。 “这是开门的钥匙，别弄丢了。” 离得近了，白晓梦就能看到阿斯莫德斯眼中的倦意，她不由得抿起唇。 “既然你费尽力气也要捏个身体出来，不光是因为自己不能移动，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比如说，一旦动用梦境权柄，就会从梦中弹出来之类的。” “聪明。” 揉了一把少女的头顶，阿斯莫德斯摊开手绘地图，指了指被圈起的四个标识。 “既然知道我们都很辛苦，就快点把这些事处理完，放我回去睡觉。” “我尽量。” ...... 独自离开了泛着柔和光晕的安全屋，白晓梦借助蝴蝶发卡散发出的光芒，沿着记忆中的地图前行。 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那个坏脾气少年和万叶的梦境。 他们的梦已经完全脱离了梦之魔神掌控，无法监测到内部发生的情况，和本人的情绪变化，只能亲自进入，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记得慎重一点，搞不好真会出人命的。】 和阿斯莫德斯的联系还没有断开，白晓梦依旧能从脑袋里听到她的声音。 【一旦梦中的他们认为自己“死亡”，就算成功打破整个梦境世界，也救不回来了。】 “我会注意的，你就安心维持法阵运转吧。” 【你也是。】 直到站在绘有枫叶的木门之前，白晓梦才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担心自己。 少女笑了起来。 她可是梦之魔神，怎么会放任自己在梦中死亡？ 握紧蝴蝶发卡，白晓梦推开了枫原万叶的梦境之门。 第64章 无名氏 一阵白光过后，眼前出现的场景，并不像白晓梦以为的那样是所宅院，而是漫山遍野的樱花树。 吹过山野的风带着幽香，把浅粉的花瓣洒了少女一身。 拍开肩头的落樱，白晓梦听到了一道格外爽朗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这不是狐狸小姐吗？好久不见！”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从较高处的山坡轻盈跃下，鲜红的羽织和格子围巾飘扬在半空，带起一阵扑面的樱花雨。 “不过嘛，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过去了多久，在狐狸小姐的眼中，没准还不算好久不见呢。” 摸了摸后脑勺，面容俊逸的青年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 “总之，很高兴能见到你。” 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活泼到有些童真的青年，白晓梦一时失语。 见少女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青年连忙退开几步道歉。 “啊呀，是不是吓到你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请原谅！” 随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狐狸小姐还记得吗？” “你是万叶的友人？” “哦！正是！看来狐狸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叫人开心！” 青年脸上的灿烂笑容自见面起就不曾放下，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你怎么？” 脱口而出的疑问刹住了车，白晓梦把自己失礼的念头按下，疑惑地看向青年。 “小姐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认得你吧？” 白晓梦点点头。 “呀——，说来惭愧。我看万叶还有些放不下，就寻思着入梦见他一面。结果不知怎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摊了摊手，青年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 “不过既然见到了狐狸小姐，就证明事情出现转机了吧。” 有风吹开青年低垂的刘海，露出淡紫色的眼瞳，和横贯鼻梁的一道伤疤。 “万叶就拜托你了。” 即便收敛了笑意，青年天生上扬的唇角也让他看起来十分亲切。那双属于武人的坚毅双眸注视着白晓梦，安静而认真。 感受到对方的郑重，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青年又笑了起来，让白晓梦别那么担心。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仰头看向这个似乎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青年，白晓梦问道。 “我吗？我已是一缕无名幽魂，除万叶的友人这个身份外，再无其他牵挂。狐狸小姐想怎么称呼都随意。” 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死亡，青年说这话时，声音依旧轻快。但看到白晓梦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万叶就快来了，狐狸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可要抓紧时间啦。” “你真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幽灵吗？ 抿了抿唇，白晓梦还是没能说出那个词。 要否定眼前如此鲜活的存在，也太残酷了些。 “如假包换。” 抬手捻起白晓梦头顶的一片花瓣，青年将它吹开，目送这片浅粉乘上风飘下山去。 白晓梦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一点热意。 这样活生生的存在，又怎么会是一道亡灵呢？ 在酸涩的难过快要涌上心头时，白晓梦听到了山脚传来的呼唤声。 “喂——！你在这里吧！” 是万叶的声音。 两人一齐向下望去，就见万叶抱着个白色的团子，正往山上跑来。 白晓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印象里的枫原万叶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少年气的万叶。 “别看万叶后来那个老成的样子，他都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还算是个小毛孩子呢。” 友人双手抱胸，碎发挡住了眼睛。 “小孩子就是太固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青年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怅然，白晓梦莫名有些不安。 万叶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上了山，他高举着手中的白色毛团，向友人喊道： “小玉都急坏了，你之前跑到哪去——！” 友人笑眯眯地横跨一步，刚好把被他挡住的白晓梦亮了出来。 就见急匆匆的少年脚步一顿，把小猫抱到怀里，然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 “咳，让您看到不得体的一面了。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是？” 白晓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惊了，不光是因为万叶不认得自己。 更因为少年的打扮。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万叶就是一副利落的武人打扮。而此时面前的少年留着长发，和友人一样束成高马尾，身上也不是白晓梦熟悉的，枫叶纹样的浪人衣装，而是名门望族所穿的洁白狩衣。 与雷电家那位人偶的衣着有些相似，但更偏向于方便行动的武人打扮，腰间还挂着佩刀。 不似浪迹天涯的武人，更像是谁家出游的贵公子。 见少女迟迟没有动静，友人及时帮忙打掩护，并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白晓梦的胳膊。 “这位狐...咳，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我叫晓梦。” 回过神的白晓梦轻笑着自我介绍。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晓，意为黎明，既可以是晨时之梦，又可自梦中待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注：引自万叶集。） “喂喂万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哦。会让小姑娘误会的！” 用手肘捅了捅好友，青年一脸戏谑。 经他一提醒，万叶顿时红了脸，连连道歉，一时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没怎么注意过稻妻的诗歌文化，白晓梦自然也无从知晓这篇和歌中的深意。 她只是下意识绷紧全身，担忧被万叶发觉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万叶无法醒来，她才会进入梦境寻找解决办法。恰好，和这诗中的表面意思相同。 着实让梦之魔神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若是梦境主人不愿醒来，身为异物的白晓梦便会被率先丢出去。 如果只把她一个扔出去也就罢了，但万一连友人也被扔出梦境......已经没有身体可回的他，怕是要永远困在梦的世界。 第65章 枯山水 友人接过小白毛球，那只小小的白猫就钻进了他的前胸，从敞开的衣襟中探出脑袋打量白晓梦，浅粉色的小鼻子一动一动。 “小玉好像很喜欢你。” “也可能晓梦小姐带了什么小玉爱吃的东西，我嗅到了鱼腥......好痛！你干什么啊！” 枫原万叶抱住脑袋，谴责地看向友人。 而青年默默收回手，打心底为不争气的好友叹了口气。 这种话是能对女孩子说的吗？！ 好在白晓梦并没有在意少年的冒犯言辞，而是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个绣有椿花的小袋子。 “我带了小鱼干。” 像个白球的小猫从友人的衣襟蹦出，跃上白晓梦的肩头。探头去够她手中的小鱼干。 “就知道吃，太没出息了。都把你胖成球了！” 青年用指尖戳了戳猫咪的脑袋，但小吃货毫无悔改之意。 “咦，这个纹样......晓梦小姐是神里家的人吗？” 注意到袋子上的神里家纹，万叶惊讶地问道。 “啊...不，这个只是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若非是被神里家的家主或白鹭公主认可的人，可无法拿到佩戴家纹的物件。 枫原万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展颜一笑，邀请白晓梦到家中做客。 “既然是神里大人的客人，自然也是我枫原家的贵客。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 “去吧去吧！我正愁没人聊天呢！” 还没等少女发话，友人就热情的介绍。 “枫原家的家仆倒是忠厚，就是实在算不上好的聊天对象。万叶也整天忙着跟远道而来的武人切磋比试，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青年做出夸张的垂头丧气模样，万叶脸上顿时有了歉意。 “抱歉，等忙过这阵子，就可以再次出去游玩了。” 两人也没把白晓梦落下。 “当然，如果晓梦小姐愿意，也请和我们同行。” 万叶出言邀请，而友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叫人不忍心拒绝。 “我很乐意。” 话刚出口，白晓梦就见到友人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万叶也露出喜意。 “走走走！弄点好酒好菜，今晚咱们几个畅饮！” 一手揽住万叶，一手轻推白晓梦的肩膀，青年带着两人向山下走去，还没忘了揶揄挚友。 “差点忘了万叶还没到年纪，你喝果汁就行了哈哈哈！” “我也能喝酒的！” “得了吧，你那半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对了，狐狸小姐，让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喝醉的......” “哇啊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我自有门路！” “请务必给我讲讲！我很好奇！”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枫原家的大宅，迎面便有一位焦急的老仆快步走来。 “少爷！您上哪去了？景春老爷找您半天了！” “父亲有事找我？” 万叶一愣，但很快就吩咐仆从招待客人。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找你就快去吧，我来领人到处转转。” “那就拜托了。” 少年匆匆离去，而友人带着白晓梦走进庭院。 跟随轻车熟路的友人穿梭在构造复杂的回廊之中，白晓梦啧啧称奇。 “这里有很多盆景呢。” “大部分是万叶的曾祖父，那位枫原义庆亲手打造的。而后他的孩子，也就是万叶的祖父，枫原九通把这些都保存下来，甚至一度为了打造盆景，在院中都摆满了石头。你看。” 青年停下脚步，指了指窗户。 白晓梦凑近雕有枫叶的木窗，向下看去。 天色渐晚，院中精巧的石灯被家仆点亮，泛着柔和的暖光，映得铺满地面的砂石如同辽阔的海面。而绕着石灯，以及叠放有致的石组，洁白的细沙碎石被画出一个个标致的圆圈，像是海面被激起的层层涟漪。 “这叫‘枯山水’。是稻妻式的微缩景观。看到那些一圈一圈的白砂石了没有？就是模拟自然的水流，等到枫叶红时，落叶飘入院中，红白分明，就像是落入水面。枫原家的人还真是风雅。” 友人也倚在窗边，指着庭院中的景物依次为白晓梦解释。 “稍大些的石块代表山，苔藓意为草地。‘枯山水’就如字面之意，‘干枯的山与水’。以静止不变的元素代替自然景观，也算是那位雷神殿下推崇的一种‘永恒’吧。” 看着友人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白晓梦无端地感觉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喜欢这样的景观？” 友人轻轻摇头。 “我很喜欢。但更喜欢随四季而变的景色。” 白晓梦下意识看向枯山水之外的枫树，一片翠绿。 “哎呀，耽搁了这么久，万叶也该回来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青年深沉的面庞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露出笑容，催促白晓梦跟上他的脚步。 枫原万叶果然已经在桌边等待，见两人从楼梯下来，顿时露出谦和的笑意。 “晚宴已经备好，想必大家也饿了吧。” “早就饿扁了！让我看看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揉了一把怀中猫咪的脑袋，阻止小家伙跑出来偷吃，友人毫不见外地抄起碗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白晓梦的碗里。 “和我家馋猫差不多，狐狸小姐大概也爱吃鱼吧？” “你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友人身上有着奇特的洒脱豪放，就算说些玩笑话也不会令人讨厌。 更何况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细腻，从待人处事的小细节便可以看出。 比如说，那块送到少女碗中的鱼肉，正是白晓梦多看了一眼的烤鱼。 友人还特地夹下最为肥美多汁，且没什么鱼刺的部分。 这么会照顾人，难怪枫原家的仆人见了他都面带笑容。 白晓梦吃着菜，暗自想到。 而最先坐在桌边的万叶反倒看起来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万叶的父亲说了什么吗？” 被白晓梦的声音唤醒，万叶眨了眨眼睛，也没隐瞒。 “父亲说......” 【家因人而存在。要是我们自己过得苦闷，又谈何让家人快乐幸福呢？】 【万叶，要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无趣的生活。就丢下一切出去走走。】 【切记，不要让生活束缚了你。】 第66章 月下对饮 “老爷子也是希望你别被家业束缚，多去外面走走看看。” 见万叶似懂非懂，友人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少年迷茫的红瞳。 “别把家族荣誉看得太重了，万叶。” 少年皱起眉头，看上去并不认可友人的话。 在万叶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家仆端来了清酒。 白晓梦好奇地看着对方将玻璃杯放入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中，而后向其中斟酒，一直到酒液溢出，填满底下的木盒。 “哦哦！真是感激不尽！” 谢过仆人，青年先喝了一口酒，才指着木盒为白晓梦解释道： “这是‘枡’，用作盛米盛酒的量杯。通常只会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使用。” 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友人继续说。 “在接待客人的时候，为了展现主人家的热情好客，酒一定要从杯中满溢出来，直至填满底下的‘枡’。” “就算是枫原家，也只会在接待贵客时这样做。” 看着仆从收走启封的酒桶，万叶眼中有些孩子气的不满。 谁让父亲禁止他在成年前喝酒呢？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极。” 友人笑了起来，对窗举杯，接起一轮盈月。 月光在水面跃动，照着这杯波光粼粼的清酒，看上去诱人极了。 万叶不禁咽了口唾沫。 友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找了个干净筷子，在杯中蘸了蘸，又在万叶那杯果汁里一搅，笑着说： “要是你能喝了这杯果汁不醉，我就偷偷让你喝一杯清酒，保证不告诉你家老爷子。” “小菜一碟！” 自信满满的少年抄起杯子，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地看着万叶向自己展示喝空的杯底，白晓梦求助地看向友人。 真要给他倒一杯吗？ 友人笑得更厉害了。 他用口型说道：再等一会儿。 少年看起来意识清醒，并无醉意。 除了那张脸变得通红。 见两人都不打算给自己倒酒，枫原万叶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非要证明一下自己没醉。 于是少年用襷（ju，三声）绑起和服袖子，提上佩刀，推门就走入院中。 没了拉门的遮挡，月色肆无忌惮地闯入中庭，携着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酒香。 友人喝着清酒，和白晓梦一同看着万叶在院中练武，不时叫一声好。 身穿白衣的长发少年十分精神地认真比划出一招一式，冷冽的刀光闪烁，像在月下起舞。 时而有几片翠绿的枫叶随风而落，被少年的动作带起，又缓缓落地。 有点可惜。白晓梦想。 “若是红叶便更好了，对吧？” 梦之魔神心中所想与友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转头望去，发觉对方弯了弯眼睛，也看向自己。 青年的碎发被风吹起，沉稳柔和的嗓音带着笑意。 伴着院中少年的脚步，以及刀刃的破风声，让白晓梦不由得希望这样安稳平和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 “怎么样？在下一点都没醉吧？” 温顺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他吐了口气，向两人露出笑容，还刀入鞘。 虽然白晓梦也很想相信万叶并没有喝醉，但万叶刚迈出一步就扑倒在台阶上。 “万叶？！” 白晓梦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没事，这家伙酒量太差，睡一觉就好了。” 青年将万叶的胳膊搭在肩上，在白晓梦的帮忙下把他抬回屋中。 面颊依旧通红的少年扬起唇，露出高兴的，孩子般的笑容。 在为他盖上薄毯的时候，白晓梦听到万叶含糊不清地唤了几声“父亲、母亲”。 “梦里竟然也会睡着吗？” “因为他相信这里便是真实的世界呀。” 安顿好万叶，友人重新端起酒杯，坐到缘侧，靠着拉门赏月。 见白晓梦也在身旁坐下，友人解下自己宽大的羽织递给她。 “夜里很凉，狐狸小姐可要小心风寒。” “多谢。” 披上红色羽织，吃饱喝足的小猫循着主人的气息，紧挨在白晓梦身边挡风的一侧，把自己蜷起。 抚摸着小白猫温暖的身躯，梦之魔神不由得想到现实中友人墓前，睡在冰冷地面上的小玉。 一定会很冷吧。 注意到少女情绪低落，友人把玻璃杯推到两人中间。 “狐狸小姐也要尝尝吗？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幽香飘到鼻尖，白晓梦确实有点发馋。 “就当被我骗了，来一口吧？” 青年笑着蛊惑道，杯中的月亮也明亮诱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端起杯子，白晓梦刚饮下一口有些粘稠的酒浆，就忍不住呛咳起来。 浓厚的酒气冲进鼻腔，辛辣的滋味灼痛了喉咙，眼泪瞬间涌出，以至于白晓梦根本无力去品味清酒平滑的口感，以及清爽的芳香。 友人大笑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过。 “哎呀，实在抱歉，没想到狐狸小姐这么喝不惯稻妻的酒。”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少女用发哑的声音抱怨。 “是这酒太烈了！” 及时为白晓梦拿来了茶水，青年又是好一阵道歉， 直到喝完一盏茶，白晓梦才稍稍缓过劲来。 说实话，就算没怎么喝过稻妻的酒，白晓梦也能品出好坏。 那口清酒在口腔中留下的余味清新而柔和，就算知道喝不惯，也让白晓梦有些想要再度尝试。 “那下次请你喝些樱花酒吧。这种甜口的酒，就连小孩子也可以喝。” “......除了万叶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若是用完了，就烦请狐狸小姐把手帕交还于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方帕子，只是舍不得与小姐的缘分。” 顶着白晓梦疑惑的目光，友人挠了挠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稻妻，送人手帕有着绝交的意思。虽说，我不觉得会有谁肯送狐狸小姐手帕就是了。” “那我可得注意了。” 说说笑笑间，盈月滑到中天。微醺的青年轻晃着酒杯，垂头看向杯中倒影，突然间哑然失笑。 “狐狸小姐今天真是来得正好。” “为什么这么说？” 友人笑而不语。 一直等到酒杯和木枡中的清酒都被饮尽，青年才看向白晓梦。 “可以拜托狐狸小姐一件事吗？” “明日，请你陪在万叶身边。” 第67章 循环 “劳驾，请给我一把伞。” 青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拦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位仆人。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尽管有些疑惑，枫原家的仆从还是答应下来，带领对方去寻伞。 “让我想想，应该是在......” “玄关柜橱，从上往下第三个抽屉。对吧？” “对对！找到了！” 依言找到了一把竹制的沉重红伞，仆从将它擦去浮灰，才转交给客人。 万叶友人像握刀一般握住伞柄，礼貌致谢后便向门外走去。 直到那件与纸伞同样鲜红的羽织在视野中消失，面容稚嫩的家仆才摸了摸后脑，疑惑出声。 “真是怪了，近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万叶少爷的友人才来了没多久，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伞放在哪的？” 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一节带叶细枝，友人把它咬在嘴里，哼着富有稻妻韵味的小曲，沿路前行。 向着远处高大的天守阁。 ...... 伴随着轻微的头痛，白晓梦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揉散乱的长发。 刚打算叫空来给自己梳头，抬眼看到稻妻式的装潢，梦之魔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身处万叶的梦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白晓梦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喝酒的大厅，不知被谁盖上的薄被因为起身滑落。 转头望去，万叶依旧保持着被她和友人安置的姿势，躺在榻榻米上睡得正香，脸上还带着笑。 看起来是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梦中梦会是个什么滋味。 又打了个哈欠，白晓梦趴到桌边，喝了口还温热的醒酒茶。 拿起杯子，白晓梦才发现下面垫了张字条。 【我出发了，麻烦狐狸小姐帮我拦着点万叶。感激不尽。(＾?＾)?】 字迹洒脱，还画着传神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是友人所为。 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还挺潮的嘛。” 第一次看到稻妻年轻人用颜文字的时候，白晓梦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才听说是在八重堂的小说中流行起来的。 来源自然是那位神奇的金发旅行者少女。 那就不奇怪了。 跨越星海的旅人，就算去过与自己原本世界近似的星球，也不是什么怪事。 倒是这位友人，就算白晓梦解释了很多遍自己并不是狐狸，那对耳朵和尾巴只是意外，他也依旧笑嘻嘻地叫着“狐狸小姐”。 无奈，也只能由他去了。 而昨夜的交谈中，友人说有想尝试的法子，请白晓梦帮忙拖住万叶，越久越好。 但当梦之魔神问起，青年只是神秘地笑笑，吊足了胃口。 正当白晓梦思索着友人的“密策”之时，就见万叶腹部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包。 险些被醒酒茶呛到，少女连忙放下杯子，凑到万叶身边，悄悄掀起棉被一角。 一摊白色的绒毛流了出来。 这摊流体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利齿，张开前爪伸了个懒腰。 然后发出了一声极为凶恶恐怖的： “喵。” 是小玉。 这只小白猫张望四周，没找到主人，就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手腕，竖起尾巴讨食。 好在绫人送的那袋鱼干还剩了不少，不至于让这个小白雪球饿肚子。 正逗着猫，白晓梦就见一抹红色挑染动了动，少年睁开迷蒙的红瞳，眨了眨，又缓缓把自己埋进被子。 “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笑出了声。 很快，把少年包住的被子掀开，枫原万叶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晓梦小姐？！” “早上好，万叶。” 白晓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在相同的位置，万叶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粘在脸上。 少年慌忙揉了揉发烫的脸，羞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十分抱歉，身为枫原家的继承人，在客人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真是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万叶很可爱哦。” 少女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万叶低垂着头，满脸通红。 “难得看到向来老成的万叶露出这样一面，我可真是幸运~” 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白晓梦反而更想捉弄他了。 两人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万叶瞬间变了脸色，仓皇地扑到廊边，拉开木门向外看去。 晴日被翻滚的乌云压下，雷光在黑云中闪烁。压抑的空气自稻妻最高的建筑，向四面八方铺开。 风雨欲来。 “他在哪？他去哪了？！” 温顺的少年没了从容，一时甚至忘记了待客的礼节与惯用的敬语。 似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答，万叶顾不上穿鞋，风一般向着天守阁奔去。 “万叶，你冷静点！” 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白晓梦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抱紧小白猫就要跟上，却一脚踏空。 脚下坚实的木板突然变得腐朽破败，竟然承受不住少女的重量，塌了下去。 甩出一条翠绿的藤蔓捆住房梁，白晓梦唤出风元素力，把自己荡了出去。 光鲜亮丽的宅邸顷刻间就变了模样，像是被荒废了数年之久，院落中的绿植化作枯枝，石灯坍倒在地，唯有墙边的几株枫树依旧。 只是那满树碧绿尽数化作了红。 仿佛有谁的鲜血泼洒而出，把叶片染了个新颜色。 顾不上多想，白晓梦冲出摇摇欲坠的房屋，紧追在万叶身后。 通往天守阁的漫长石阶似乎变短了，两人一前一后，只用了片刻便闯入其中。 “咔。” 金属断裂的声响在雷鸣中格外刺耳。 神罚已然降下，击碎了友人的佩刀。而青年的胸口溅出枫叶般的红。 “不——！！！”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嘶吼，周围的景象如同镜面，破碎、崩裂。 人偶般无神的雷电将军，以及那「无想的一刀」，都碎裂开来，渐渐消散。 青年脸上露出苦笑。 “这一次，也还是不行吗？” 烈风卷起散乱的刘海，回首望来的紫瞳温柔而哀伤。 将濒临毁灭的世界中，少女的惊愕，与少年的悲怆尽收眼底。 第68章 但盼风雨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万叶集》 枫原万叶痛苦地抱住脑袋跪倒在地。 眼看着神明的刀光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而后和人影一同崩碎消失，白晓梦抬头望去，破碎的天空中，阴霾依旧，低沉的雷鸣也未曾消失。 树叶“哗哗”作响，狂风四起。 以万叶的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像是被击碎的镜面所映照出来的，残缺可怖。 白晓梦向少年伸出手，但从他的肩头穿过，摸了个空。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把竹制红伞被撑开，挡在白晓梦的头顶。少女听见了雨滴砸落伞面，以及青年有些虚弱的嗓音。 “那只是个虚影。” 见白晓梦向自己望来，友人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殷红。但胸前的血迹还在扩大。 “你的伤......” “别怕，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青年扯了扯唇角，似乎想扬起个帅气的笑，没成功，看上去像在龇牙咧嘴。 读懂了白晓梦的眼神，友人有些尴尬。 “好吧，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疼的。” 少女明澈的红瞳中凝聚出水汽。 “真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信我！不信你看！” 慌张的青年掀开衣服，能看到狰狞的伤疤在渐渐愈合，血液倒流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肌肤，白晓梦发现自己指尖沾上的血迹也飘回了伤口处。 “小姐再等一会儿就会明白了。” 伞面上的雨声更大了，定睛望去，白晓梦发现这些“雨珠”上面映照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想伸手接住一滴仔细瞧瞧，怀中的小猫却突然融化成了水。 奇特的是，这些“水”并不会浸湿衣物，而是坠落下去，在地面逐渐汇聚成水潭。 有几滴溅到手上，白晓梦看到了那只名叫小玉的白猫，以万叶的视角。 “那些是万叶的记忆。” 友人牵住了白晓梦的手，引着她向没被水面没过的高处行去。 “小心不要碰到，会影响自我认知。” 青年踏出的每一步都刚好落在尚未崩损的地面，避开积水与裂缝。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晓梦心中浮现出匪夷所思的念头，而友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抱歉一开始没告诉狐狸小姐。” 将绘有枫叶的红伞向顿住脚步的白晓梦那边偏了偏，友人的声音带着歉意。 “因为我觉得比起莫名其妙的说明，还是亲自体验一次来得更快。” 接连不断的雷鸣中，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青年郑重地轻声道歉： “对不起。” “我没生气。” 只是被你吓到了而已。 搓了搓自己的长发，白晓梦无奈地选择原谅。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友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才说： “狐狸小姐还记得昨日见到万叶时，他念的那句诗吧？”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你是想说，梦中的这一切都是万叶造成的？因为他想要在梦中弥补过去的遗憾？”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其实这首诗还有下文，「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意思是说，如果思念一个人就像要死去，而我历经生死交替。何止千次。”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白晓梦倒抽一口冷气。 “你该不会......”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为了直到有一次万叶能够放下，能够...坦然地接受离别。 “已经多少次了呢？我也不记得了。哦，小姐，小心脚下，这里很滑。”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座山头。向下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红叶。 “大概还不到一千次吧。不然用不着麻烦狐狸小姐，我一人就能破除这场幻梦了。” 红伞静静伫立在雨中，伞沿挂着几滴水珠，像是谁人的眼泪。 “按说人们所盼的梦总该是美好的，偏偏最放不下的就人是他自己，既盼望着父母在世，家仆从未离去，枫原家也不曾没落。又不肯沉溺其中，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譬如眼狩令，那场御前决斗，再或者...母亲的去世，卖出的家宅。” 雨越来越大，远处已经变得破旧不堪的枫原家宅邸，被遮在水幕之后。 “我试了很多法子，就算答应万叶不去参加御前决斗，或者在眼狩令到来时和他一同逃走。但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我死去，而他让这里重来。” 雷声隆隆，仿佛呜咽，可始终没有一道雷光落下。 “那小子总想着拦住我，拦住走向破败的枫原家。但就像徒手去抓流水，全是徒劳。” 友人摸了摸身侧的佩刀——那柄断刀也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一点裂痕。 “也该醒来面对现实了，笨蛋万叶。” 不知身处何处的梦境主人就像是听不到友人的声音，依旧专注地在雨中修修补补，试图让一切回归原样。 “哎呀，哄小孩子可还真是个累人的差事。” 友人叹了口气，唇角还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狐狸小姐就来了。你是个变量，万叶也无法控制的变量。” 白晓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也想不出任何解决之策。 “说起来，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狐狸小姐要听吗？” “你说说看。” 光洁如镜的佩刀被递到眼前。刀主人笑嘻嘻地说着混账话。 “既然他下不去手，我也会被阻挠。只能烦请小姐，给我来上一刀。” 好让这一切无法再被修复。 “这不可能。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白晓梦后退几步，颤抖着躲开那柄凶器。 即便她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唉，他的潜意识明明知道我不在了，又不肯相信。非要扯出这个循环，还害得狐狸小姐为难。” 友人收起纸伞抖了抖，看着那柄沉重的雨伞也化作水滴，汇入地面。 “实在过意不去。” 雨停了。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纵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因为有你在。】 ——《万叶集》 第69章 纵使天无雨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雷声隐退，周围的景象重新回到白晓梦刚来时所见的模样。 “距离下一次重启还有段时间，狐狸小姐上次是赶巧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验证一下我所说的，还是先行离开，去找找别的法子呢？你应该能随意离开的吧？” 折了根草叶含进嘴里，友人往身后的石头上一躺，懒洋洋的晒起太阳。 “不用担心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再死一次了。” 白晓梦皱眉，就算被阳光温暖，心里也依旧布满阴霾。 “万叶他不记得循环的事？” “恐怕是。他把那些讨厌的记忆全都塞到角落，不去看，不去想。” 友人指了个方向，白晓梦眯起眼睛顺着看去，唯有远方那一块地方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 “不过我不建议狐狸小姐去那地方探险，容易有去无回。” “你去过了？” “嗯。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把双手枕到脑后，友人的声音有些怅然。 “实际上我也确实忘了不少东西。” 青年自嘲地笑了起来。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真的是亡者的幽灵，还是万叶的一抹念想化作的幻影。” 他向着太阳伸出手，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风吹过的惬意，以及嘴中草茎的甜。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逝者又怎么能真像生者一样？ “就连这张脸，说话做事的习惯，也说不定只是由万叶的记忆拼凑而成。” 青年握起手掌，表情有些茫然。 “我到底是个什么呢？” “你是万叶的挚友，也是我的朋友。” 看着友人的眼睛，白晓梦认真地说。 “你的存在，就由我来证明。” 少女摘下红蝶发饰，把它攥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阿斯莫德斯，借我力量。 【你确定吗？】 嗯。 【好。】 梦之魔神的权柄被交还，魔神强大的力量与万叶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一团雷云凝聚在天空，山峦大地都在剧烈的震动，山路上的枫原万叶惊讶地抬起头。 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斥力想要把自己推出梦境，白晓梦快速咬破手指，在友人掌心画了个简单的蝴蝶纹样。 “既然会为自己的好友苦恼，就证明你是那位温柔的友人。请相信自己，也相信万叶。我一定会——！” 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梦之魔神的身形化作梦蝶，很快就出现在远处。 可怖的异象只追着白晓梦，并不理会被丢下的友人。 少女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喊： “等我回来！别再送死——唔！” 这次是一道巨雷劈下，白晓梦再度化作一群蝴蝶，下个瞬间，她就出现在万叶眼前。 来不及为眼前出现的陌生少女惊讶，万叶就感到一阵眩晕。 梦之魔神带血的手掌在他眼前一晃。 “做个好梦。” 等万叶从恍惚中回过神，撑住发晕的脑袋，眼前哪还有美丽少女的人影。 看向跑来的友人，枫原万叶疑惑地问道： “刚才是......” “谁知道？或许是狐仙作祟吧。” 友人耸了耸肩，把左手掌心的红印藏起。 此时的白晓梦闯入了“禁区”，也就是友人先前所指的地方。 悲伤、痛苦、愤怒、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白晓梦顿时皱起了脸。 “呃啊，我讨厌吃苦的......” 嘴上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拍了拍手，让梦蝶把万叶的恐惧吞噬，再拉起几根红线把这块地区封锁起来。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似乎是因为梦境主人潜意识里不愿意接近这里，雷云的到来晚了一会儿。 在被雷击中的前一瞬，蝴蝶发夹亮起光芒，顺着定位，白晓梦飞快地拉开门冲了进去。 一人怀抱粗细的雷霆狠狠砸向地面，溅起无数跳跃的电弧。 但将这里笼罩的红线依旧完好无损。 疑惑的雷云失去了方向，很快就消散不见。 ...... 阿斯莫德斯张开双臂，恰好接住从门中掉出的白晓梦。 “欢迎回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交代在那了！” 抚摸着白晓梦的头顶，阿斯莫德斯看起来并不紧张。 “你不会有事，顶多让那孩子的梦境破碎，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雷电影的表情僵了僵。 “那也很严重好吗？！万叶会变成植物人的！” 白晓梦大声反驳。 “植物...人？人会变成植物？还是植物变成人？这说法还真让人好奇。”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纳西妲出声问道。 “呃，就是一种比方。就是说人像植物一样不动了，大概吧。” 白晓梦尴尬地挠头，硬着头皮解释。 “但是植物也会动的哦。” “植物人是指患者本身对于自身和外界的认知能力完全丧失，仅存在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能量代谢的能力。” “啊对对对！” 白晓梦连忙附和地点头。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非常贴切的形容，我记下了，谢谢。” 小草神认真地道谢，而阿斯莫德斯只是有些冷淡的垂下眼帘。 “不客气。” 她不高兴吗？明明刚才还笑着的。 一只手按在头顶，白晓梦的想法被微笑的阿斯莫德斯打断。 “总之，干得不错。” “什么也没能解决，这叫什么不错啊......” “那孩子的梦境稳定下来了不是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晓梦垂着头，有些丧气。 “你是要接着反思自我浪费时间，还是去下一个梦境看看？” 按着少女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阿斯莫德斯问道。 “下一个！” “别太逞强。” 稻妻的神明终于说了话，她看向白晓梦的眼睛带着担忧。 就是如果放下手中的奶茶就更感人了。 “放心，我有把握。” 白晓梦不满地转头看向阿斯莫德斯，无声地抱怨自己被抢走台词的不满。 “去看看神里家那个小姑娘吧，别忘了带上信物。” 信物？ 白晓梦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说神里绫人给她的那袋小鱼干。 梦中的鱼干全都喂了那只小白猫，剩下带着鱼干味道的袋子也许能充当信物？ 真是book思议。 转生梦之魔神 白晓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 啊，这天真天，云真云。 一只胆大的团雀蹦哒到她的身边，一人一鸟就这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嗯？ 等一下，这不对劲。 她明明是在家里床上睡的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野外了！难不成天花板被台风掀了？这也不能是绿野仙踪吧！她又不叫多萝西！ 一骨碌身爬起来，顾不上被惊飞的小团雀，白晓梦慌张地打量周围。 除去熟悉的蓝天白云。从近处的石桥芦苇荡，再到远处偏古风的亭台楼阁，天上飞禽地下走兽，净是她没见过的景色。 好消息。她家屋顶没被掀。 坏消息。她指定是穿越了。 问题是她究竟穿越到哪里去了？白晓梦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此生看过的番，打过的游戏，看过的小说。可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却突然发觉手感不对。 入手的质感丝滑如绸缎，完全没了以往的毛燥。 发量也多了不少。 她低下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而垂在掌心的，是雪色的长发。再往下，拖地的古朴黑色长裙上，绣满繁琐的咒言纹样。 白晓梦一个箭步冲到水边，仔细打量现在的样貌。 快要及腰的白发，石榴红的眼睛，并且那双眼睛如果盯的久了，便会令人有种醉酒般的朦胧感。精致而有些冷冽的眉眼，叫人望而生畏，可一旦她笑起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便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惑人沉沦的明艳。 这张脸她真是熟的不能再熟。 这不是她捏的脸吗？！ 准确来说，这是白晓梦为了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asmodeus)捏的形象。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游戏，讲述上古时期魔神争夺神位的故事。玩家可以设定形象并参与魔神战争，当初纯小白的她听信友人谗言，为了爽度拉满，直接选择加入了恶阵营，并且随便生成了几个属性。 然后开局就对其中一位夜叉角色一见钟情了。 等她发现自己的形象需要符合人设，行动种种受限，为时已晚。哪怕她怒削亲友一顿，也改变不了绑定账号的事实。只能看着剧情忍痛继续玩下去。 谁让她推在游戏手上呢？ 还有那么多俊男靓女。 岂可修。 但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于是在邪恶的梦之魔神，被正义的岩之魔神消灭后，她也就没再碰过游戏设备了。毕竟她没心力再开一个号，也放不下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了。 白晓梦摇摇头，把不知不觉间涌上的伤感甩掉，专注于眼前的现实。 可她看着这张美貌的脸就开始发愁。 真完蛋。 虽然这张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前提是她不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不，过街魔神。 而且更好巧不巧的是，她刚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归离原”。 寄。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黑日都变正常了，想必抢椅子之战也早就完结。但是白晓梦还记得这块地方是岩王爷老人家的据点。那位可没那么容易变成炮灰，现在的七执政八成就有他一席。 哎！你说巧不巧？她就是在这一片死的。也是在这诈尸的。 就在人家的家门口。 哈哈。 请问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 “gusha! yaya ika! ” 怪异又令人不适的叫声响起，打断了白晓梦的乱七八糟思绪。 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幽黑气的丘丘人正举着武器向自己冲来。 她下意识要挥手阻挡，但在白晓梦有所动作之前，一柄通体翠绿的长枪就带着呼啸风声掠过身侧，扬起一角裙摆，也击穿了对方的身躯。 “抱歉，出手急了些，你可无事？” 清脆好听的少年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接近，白晓梦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没事，谢谢……” 谢字话音未落，转过身看到来人的白晓梦顿时僵住，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熟悉的面孔，梦呓般的呼唤先一步脱口而出。 “……金鹏？” 就算敛起金翅，裁断长发，装束，神情也全然不同，她也绝不会错认。 那是她喜欢了十年的人。 让她心动、心疼、心心念念、不敢靠近却又放不下的执念。 那么多个或悲伤或难过的日子里，她看着他的故事，眼睛闪闪发亮。 听到她的声音，那少年恍若遭了雷击，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阿斯莫德斯……大人……” “真的是你呀！我好想你！” 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这具魔神的身躯根植的固有属性，白晓梦没有发觉那双金瞳里的恐惧与痛苦，径直来到少年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 冰冷的指尖触及肌肤，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就像被毒蛇缠绕而上，令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垂下视线，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将人心吸入其中的可怖红瞳。 “大人……。”悦耳的嗓音染上恐惧，魈嘶哑出声。 “嗯。怎么？”梦之魔神还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面前的人。在白晓梦有些混沌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真好看。 “我……，不再是您的金鹏了。”尽管仍然有些破音，魈终于鼓起勇气，迫使自己直视那双眼，继续说道。 “我名为魈。乃是帝君座下护法夜叉。三眼五显仙人。” “帝君？”红眸眨了眨，语气里带着不谱世事的天真，仿佛在真心实意的对陌生的称呼感到疑惑，这副姿态却让魈不寒而栗。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向自己宣布，这不是梦境。 而自己仍在她的掌控之中。 忽然，白晓梦一拍手，恍然大悟。 “啊，想起来了。是那位吧，呃，记得应该是叫钟离来着？” 降魔大圣噤若寒蝉，越发用力攥紧手中的长枪，可玉石所制的和璞鸢冰得他掌心发疼，那缕寒意也渐渐蔓延至内心。 第2章 食梦 “没关系，那就按照你喜欢的来吧，金……魈？” 说实话，白晓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魈声称自己已经不属于她的时候，心中最先涌出了抗拒，而后，酸涩的难过，和少许后悔渐渐浮出，最终被逐渐清醒的脑海压了下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做错。也没理由难过。 但在见到魈后退一步，警戒地举起武器时。一点点的庆幸和欣慰就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了。 白晓梦眨眨酸涩的眼，险些掉下泪来。 好在玩游戏这么久，早就练就了完美无缺的伪装。她自认不会将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任何人。 而魈在撤身时，也恍惚瞥见梦之魔神怔愣的模样，宝石般的血眸黯淡下去，简直就像是在真心实意的难过。 这让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揪紧了，说不出的难过。 可那一瞥转瞬即逝，梦之魔神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就连唇角游刃有余的笑意，都和印象中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魈其实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那些揉杂在一起，哪怕千年过去也理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尘封在心底，等待渐渐遗忘。 就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成功忘却了，摆脱了，他早已不是被囚禁束缚的笼中鸟。而是和昔日好友并肩作战，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夜叉。 哪怕业障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犯下的杀戮之罪。哪怕他夜夜难以入睡，唯恐被噩梦缠身。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个人了。 魈以为自己连这张脸都忘却了。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剧痛与狂喜一同翻涌上来，好似那些无形的锁链还穿透在身躯里，而那人的笑声和铁链一同在耳畔回响。 终究还是忘不掉。 握枪指向自己的手还在颤抖，白晓梦借助这具身体带来的身体能力，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 恐惧与排斥。 但在仔细端详那张绝世美少年的脸之后，先于思考，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鎏金眼眸下方，是极浅的乌青。尽管被竭力掩饰，也盖不住身上透出的疲惫。 换作旁人可能还不那么容易发觉，可白晓梦毕竟注视他那么久，尽管过去了不知多久，那些改不掉的小习惯也显而易见。 正想着，一股饥饿感突如其来，那莫名的空虚叫人难以忍受，想要吞噬一切。白晓梦舔了舔唇，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一块散发诱人香气的可口糕点。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降临，饥饿感支配了躯体。 “我饿了。” 魈顿时一惊。因为方才还在一段距离外的人，此时已经近在咫尺。自己手中紧握的长枪被轻轻按下，那人不容置疑的，将冰冷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的孩子。” 甜美的嗓音带着笑意，仿佛轻柔的唱起摇篮曲，魈瞬间失去了意识。 向后砸落的身躯被单手揽住，或许是因为本体是金鹏鸟，骨骼比起旁人都要轻上许多，哪怕翅膀长得再庞大，化作人形也极轻盈。 而白晓梦或许是因为这个梦之魔神身躯的缘故，力量也明显大了不少。她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少年仙人，内心蠢蠢欲动。 也许可以试试公主抱了。 我抱魈。 这……不太好吧？ 算了，管他呢。 “嘿咻。”说干就干，白晓梦见四下无人，干脆把魈拦腰抱了起来。 好在她现在的身躯是成年体，比仙人高上不少，就算公主抱，也不会有太多违和。如果换个低点的人来，魈的脚恐怕就要拖地了。要是再换成小孩子体型……，恐怕就是拖行了，至于到底是上下哪边拖地就更不好说了。 画面太美，白晓梦不敢细想。 匆匆找了片平坦又偏僻的草地，白晓梦轻轻把魈放下，刚放到一半，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他躺在冷硬的地上，于是又好一番折腾，最终决定让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呼～，幸好魈没醒着。要不然我这么折腾，够他追我跑半个提瓦特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而这种剧情也只在小说漫画里面看过。 脑海里胡乱想着看过的少女漫画剧情，白晓梦轻轻戳戳魈熟睡的脸，自己反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能再见到他，就算死了一遍也不亏。 “咕咕～”饥饿的肚子又开始催促，白晓梦毫无形象的叹息一声，将掌心贴到魈的眼前。 “还以为再也不用这么干了呢。抱歉，金鹏。” 白发少女闭上眼，沉入魈的梦境。 白晓梦刚睁开眼，就被刺眼的火光一晃，有些吵闹的欢笑声涌入耳中，她下意识皱眉，那些笑声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愉快，顿时低了下去。 眼睛的难受感很快消散，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群身披甲胄的夜叉，正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冷硬的吃食。他们注意到君主的不悦，顿时止住动作，僵硬的埋下头。 在这样恐惧的人群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正借着旁边人身体的遮挡，偷偷露出一双漂亮大眼睛来观察她。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一位首领打扮的夜叉来到白晓梦身前，隔断了她的视线。他恭敬的跪下，垂下头颅，被血液黏连的长发垂落，露出毫无防护的后颈。 “您有何吩咐？” 或许是认为她想要痛饮鲜血，那位相貌出众的夜叉递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解开肩甲，让匕首抵在过分发白的肌肤上。 他后方的人群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惊呼，又被谁捂下。 虽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白晓梦可以清楚看到首领的身躯紧绷起来。 “不必。”白晓梦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她又听到了小小的，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她有点想笑，但这不符合梦之魔神的人设。 于是阿斯莫德斯只是冷冰冰的说了句。 “乏了，别来打扰我。” 便转身离开。 第3章 小金鹏 走出一段距离，能听到身后的人起身离去，渐渐升起的窃窃私语。梦之魔神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首领扛在肩膀上，在人群的簇拥中欢笑着，他注意到了魔神的视线，于是弯起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 白晓梦也微笑着轻轻挥手。 她想起来，这是发生过的事。原本的梦之魔神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但现在不同，这里是梦境，是魈的须臾之梦，也是她的领域，她的食粮所在。 虽然偷看魈的记忆和梦境，让她有点过意不去，但这副身躯如果再不进食，很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她可不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无差别伤人，然后再被那位岩之魔神一枪穿心。 回想起当初玩游戏的be结局，眼前浮现出：“梦之魔神，卒。”的字样。白晓梦眼前一黑。 绝对不行！ 摸摸还在跳动的心脏，白发魔神长叹一声。干脆从虚空中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毕竟她奉行的主义就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要不是担心会形象不保，她甚至想躺下来，顺便再来点零食快乐水就更好了。以往在游戏里还会受到系统限制，现在自由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 梦境的时间过得飞快，方才还要被人抱着的小不点，已经开始四处乱跑。白晓梦单手撑脸，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连串的欢快笑声。 见身高不到成人腰部的小家伙，在大人的长腿间窜来窜去，也不怕摔倒，正四处找寻着什么。白晓梦搓了搓指尖，小家伙身边就瞬间绽开了丛丛花朵。 那个小小身影惊呼一声，蹲下身，用有些肉乎乎的指尖轻戳花瓣。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 不知不觉间，梦之魔神的脸上也带了笑，她弯起眉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小身影。 仿佛身后的咆哮与嚎哭全然不存在。 白晓梦身下的椅子成了分界线，将温暖与严寒切割开来。身前是花团锦簇，无忧无虑的孩童微笑着，身后是无尽深渊，不计其数的冤魂尖啸着。 而始作俑者恍若不觉。 梦之魔神身周浮起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翠色蝴蝶，这些看似无害的飞虫有着玉石般的色泽与质感，它们依附在身后的漆黑雾气之上，张开狰狞巨口，撕扯下一缕缕业障吞入腹中。 那些冤魂的叫喊声更加凄厉，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屏障，它们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小小的蝴蝶。 “真难吃。”梦之魔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雕塑，而不似活人。 十指操纵着蝴蝶，随着力气的流失，腹中的空虚被渐渐填上，白晓梦的嘴里却满是苦味，要是直接把冤魂的恨意与痛苦放入口中，恐怕她会直接吐出来。 这些劣质的噩梦实在难以下咽。 虽然早在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实际真实体会一遍还是叫人难受。 至少那时候可以通过系统调整程度，那些满是怨念的噩梦，吃起来顶多也就是苦瓜糖一样的味道，勉强可以忍受。而现在，白晓梦差点被苦得哭出来。 这东西比加黄连的中药还苦一百倍！！！ 她本来就讨厌苦味，喝咖啡都要加三块方糖和大量牛奶。谁知道被迫穿越还得吃这种苦！ 她好想吃点甜食啊！好想吃糖果、蛋糕、超大杯奶茶啊！ “给你！”孩童软糯的嗓音骤然响起。 梦之魔神低下头，才发现那个小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近前。他举着一束清心花，踮起脚，把花送往她的唇边。 飞舞的蝴蝶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翠色的星辰点缀在半空，一闪一闪。魔神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噙着笑意问道：“要送给我吗？” “嗯！”孩童用力点点头，清澈透亮的瞳色仿若阳光。 “谢谢你。”发麻的手抬不起来，白晓梦费力地偏头，咬下几片花瓣，吞入腹中。微苦的柔软花瓣泛着丝丝甜味，抚平了胃里的难受。 “好甜。”她笑了起来。 仿佛空洞被填满，心中空荡荡的瓶子里，被塞入朵朵鲜花，和粘稠的蜂蜜。饱腹的充盈与满足感占据了内心。 饥饿感终于褪去，魔神伸手把小男孩抱在膝盖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孩童柔软的脸颊，引得孩童笑声连连。 “好痒呀，姐姐！”嘴上抱怨着，小金鹏还是环住她的脖颈，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内心大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这么可爱！这么软软糯糯的糯米小团子！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就一口求求拜托了please！救命sos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存在！这是谁家的宝宝哦原来是我家的这！么！可！爱！让我亲亲亲亲 或许是见她长时间没有动静，小金鹏费力地伸长手臂，想去摸白晓梦的额头。 “姐姐？”男孩歪了歪小脑袋，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呃唔！”（会心一击，暴击伤害hp-100w）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白晓梦攥紧心口。 好半晌才成功复活，擦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鲜血，白晓梦的嘴角控制不住上翘，小心地将小金鹏圈进怀里，感受着孩童偏高的体温，感觉冰冷的自己也被渐渐温暖了。 真是神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只是看到他就会感觉心里暖暖的，看到他笑起来，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哪怕经历了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只要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想要努力，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想要成为值得被他喜爱的存在，想要永远永远，看着他幸福的笑着。 “啾。” 在怀里男孩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梦之魔神轻声呢喃。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唔，姐姐？”被垂下的纤细白发蹭得脸颊发痒，小金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疑惑地抬起头。 第4章 遇见帝君 见小金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白晓梦将一点点遗憾压下，庆幸地笑起来。 “没什么！” 最后紧紧抱了抱柔软温暖的小小躯体，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小金鹏的前额，忍住不舍，白晓梦闭上眼，将意识撤出梦境。 “拜拜啦。” 梦之魔神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体消散后，小不点向着她伸出了手。 收回手时，握不住那人几根手指的白嫩手掌，已经变回了满是伤痕的，夜叉的手。 魈捧着梦之魔神消散不见时四散纷飞花瓣中的一片，看着那花瓣也逐渐变淡，碎成点点光斑。而那光斑拂过掌心，带着丝丝凉意，治愈了道道伤痕，也带走了如影随形的痛楚。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金瞳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心绪。 另一边，白晓梦睁开眼，看着膝上熟睡的人，戳戳他那比起幼时消瘦许多的脸。 没了清醒时的忧虑，平和的睡颜，真的很像天使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长大就不爱笑了呢。” 梦之魔神小声嘟囔，嘴角却向上翘起。 “醒了？”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白晓梦瞬间汗毛倒竖，一身冷汗。 她吞了口唾沫，缓缓转过头。 声音的主人近在咫尺，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庄严的石珀色眸子熠熠生辉，清楚无比，此时正注视着白晓梦。 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喉咙发紧，梦之魔神身躯僵硬，恨不能拔腿就跑。 但是不行。且不提她膝盖上尚在熟睡的少年，就算真跑，一个刚熟悉这副身躯没多久的人，也不见得跑得过岩王帝君。 “钟，咳，钟离大人，好巧呀。”刚一发声就险些破了音，白晓梦克制着嗓音，颤抖地吐出字来。 “确实很巧。”钟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悦耳的嗓音仿佛抚过古钟的清风，带着历经沧桑的回响，尘封的历史随之浮现在听者眼前。 只是白晓梦此时无心欣赏，也没有分析对方情感的冗余。她只觉得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鼓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快想！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白晓梦拼命运转着生锈的大脑，但依旧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推理作品中的灵光一闪顺理成章地出现。 她的声带好像也锈住了，发紧的喉咙不容许任何一个音符通过，最终只好僵着脸，和岩王帝君大眼瞪小眼， “？” 见她不说话，钟离也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千年之前的手下亡魂。 求求你说点什么吧！！！别这么看着我好恐怖啊啊啊！！！ 白晓梦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甚至期待着对方说点什么，来给自己降下刑罚，也好过持续沉默的酷刑，胡思乱想才是会吓死人的真凶。 因为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怎么干掉她？还是好奇怎么这个恶棍突然复活？是不是还要拷问一下复活的秘密？想到这，白晓梦呼吸一滞，差点想要没出息的跪下求饶。 不不不，往好了想，万一他不记得了呢？就是说嘛，都过去这么久了，斩尽来犯外敌的帝君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魔神…… “阿斯莫德斯？” 帝君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击碎了白晓梦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晓梦真跪了。她现在十分庆幸没有站起身，否则现在肯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砸在地上了，半分逼格都不会剩。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钟离笑起来，像是看到故人，眼里泛起怀念。 “是吗？”白晓梦干笑道，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恨不能马上五体投地求对方饶她一命，思绪有如脱缰野马再度开始奔驰。 如果现在大喊我不是梦之魔神能不能活？就说是无辜路人碰巧路过，什么“阿斯莫德斯”？人家才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呢啊哈哈哈……真的好想逃跑啊…… 但眼角余光瞄到魈，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凝滞，白晓梦压下的内心声音又冒出尖来。 这不对吧。 不是不承认，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虽然有些时候并非她的本意，但从最开始，启动了游戏，创建了账号，又选择把小不点留下的人，都是她呀。 不管怎么说，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那些恶果的人，总该做些什么才行。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在赎清“阿斯莫德斯”犯下的罪孽之前，她还不能一走了之。 既然想通了，白晓梦也放松下来。 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是为了魈，她也要努努力才行。 干脆把一切和盘托出，坦诚地告诉钟离自己没有恶意好了。嗯，就这么办！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我……” “确实很惊讶。没想到被我杀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活过来。”钟离依旧温和的笑着，一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名为白晓梦的气球被戳破了，刚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地。 她不敢说！！！ 真的会死！！！ 内心在哀嚎，白晓梦不知该往哪放的手颤抖着，触碰到了温热的躯体。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是呀。我也没想到。” 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甜美的嗓音像掺着蜜，又带着剧毒。她双手揽住魈，把沉眠的少年扣进怀里。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最亲爱的孩子。” 钟离的动作停下了，他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白晓梦。 见他这么紧张，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幸好钟离比起杀她，更在乎魈。也幸好自己当年没看错人，把他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别这么紧张嘛，钟离大人。”低下头，白晓梦用指尖梳理着魈的碎发。“我可不想再死一遍。” 终于避开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白晓梦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把我的人还回来吧。” 没有放松手中的长枪，钟离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而且，魈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是璃月的子民，是璃月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家的孩子？ 白晓梦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第5章 前往深渊 梦之魔神看着怀里的少年，高兴的想： 你也找到家人了。 不含一丝虚假，真正在乎你，真正担忧，挂念你的家人。 太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情愿来。 “诶～，真过分。他明明是我的才对。” 见她更加抱紧少年，钟离的面色沉了下来。 “把魈还回来。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补了一句。 “想留在璃月也随你。” 嗯嗯我懂，就是想让我离璃月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是吧。 自以为猜透了对方的心理活动，白晓梦暗自点头。明明内里达成目的心花怒放，脸上又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嘁。我走就行了吧。” 她缓缓将魈放在地上，起身便走。看起来行动自如，但在经过钟离身边时，还是隐蔽的绷紧了全身。 “等一下。”钟离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晓梦步伐一顿，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扑在地上。 “最近深渊常常出现异象，魔物聚集，你小心些。”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说让我去深渊，和魔物们一起打包留在地下，别出来霍霍民众是吧。没问题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多谢帝君提醒。” 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梦之魔神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那白发黑裙淡出视线，钟离才转过头来问道。 “你怎么想？” 地上“熟睡”的少年翻身起来，单膝跪地。 “我……不知道。” 岩神垂头看着脸上尽是茫然的降魔大圣，这副姿态与千年前染血的身影重合，那时的魈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失去束缚的墨绿长发披散下来，末梢垂落在地上，沾了血与烟尘。 远处吹来的风扬起鬓角碎发，吹落了不见天日的灰暗幻象，灿烂的日光撒在地上，随风摇摆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热烈生机。 这是归离原，是璃月。不再是魔神争斗的古战场。昔日染红地面的血迹也被层层掩埋，不论敌我，而遍野尸骸上生出了花。 “往日不复啊。” 叹息化在风里，钟离拍拍衣服站起身，笑着在魈的头顶揉了一把。 “有想做的事就去吧，别留遗憾。”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往人间烟火而去。 魈看向自己的指尖，就在不久前，雪色的长发还在掌心片刻停留，带着铁与血的冷冽，又掺入了极浅的花香。 宛若“美梦”。 “我该怎么办……殿下。” 突然增大的风拽了拽裙摆，白晓梦猛然回首，但身后空无一人。 “幻听吗？我还没上年纪……呃，这具身体就说不准了。” 白晓梦原地蹦了两下。 “比以前轻松多了，看来身体素质还不错，呼，幸好不是顶着娃娃脸的老巫婆，走一步晃三下的。”想到过去听说人们用她吓唬小孩子，把堂堂美人魔神叫做“老巫婆”，白晓梦就心情复杂。 不过好像也见过健步如飞的老奶奶来着，是什么时候的事？ 疑问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了，白晓梦看看不远处散发诡异气息的无底洞，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深渊的最底部远比想象中更干净清爽，虽说见不到阳光使得这里十分阴暗，但也不是全然无光。 丛生的不知名植株散发着幽幽荧光，残缺的古建筑墙壁上挂着常年不灭的水晶灯。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帮助一位魔神在这里行走自如。 这倒是挺方便。白晓梦想。 毕竟她原来的身体是个夜盲，一到晚上就睁眼一抹黑，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便携的手机手电筒，就和个盲人无异。 “哒，哒。” 寂静的地下，回荡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随着白晓梦的前进，空气也越发冰冷，配合上阴森的环境，简直像是进了鬼屋，叫人毛骨悚然。 “呼，真冷啊。”白晓梦呼出一口白气，没忍住搓了搓发麻的胳膊。她本想通过自言自语来壮壮胆，但这句话一从口中吐出，就在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 墙壁和层岩返回的语句变了调，像是有谁在模仿她说话，这下可好，更吓人了。 好想回家。 白晓梦又搓了搓凉冰冰的指尖，几只蝴蝶飞了出来，但这次不是魈梦境中漂亮的翠色，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它们的翅膀泛着光，飞舞在她的身周。 “应该快到了吧。”用自言自语来掩盖不安，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隔绝整个地下空洞的华丽巨门，看起来森严又沉重，在门两侧的石柱上刻有繁复的古代文字，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眼花。 白晓梦站在紧闭的门前，简直像是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就算抬起头也一眼难以望见尽头。 这里的一切现象仿佛都在无言的抗拒她，但深渊溢出的能量却不断涌入她的身躯，力量充盈着全身。 梦之魔神优雅的抬手敲了敲门，清脆的响声不像是肉身与岩板的接触，反而像是什么坚硬的金属撞击在磐岩之上发出的动静。 “咚、咚、咚。” 白晓梦有节奏的轻敲三下，确保这声音足以传入其中。 但一直等到回音都散尽了，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唔。既然如此，也只能来硬的了。” 魔神伸出白皙柔嫩的手，轻触在门板上，然后下一瞬，纤纤玉指猛地扣进了岩石之中，五指完全没入！ 白晓梦猛地发力，用力一扯，一大花岗岩块就被生生撕下，平整的巨门顿时缺了个口。 随手丢下被破坏的石块，见一下没能穿破厚厚的石门，白晓梦也毫不惊讶，她继续着手上动作，甚至在心里配了声音：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几个呼吸的功夫，白晓梦就成功徒手扯出了一个大缺口，足够她不弯腰走进去。 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白晓梦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难怪说撕书砸东西有助于缓解压力，破坏确实很爽。 没了压制，早些年的破坏欲又重出江湖，白晓梦笑嘻嘻的走进门内，冲里面的人招了招手。 第6章 深渊王子 “你们好呀。” 白发魔神提起裙摆，踏着烟尘，进入了尘封已久的宫殿。 门内众多魔物严阵以待，深渊法师们纷纷举起武器，一道道元素法术蓄势待发，只等君主的命令下达。 在它们的身后，王座上的人影被黑暗笼罩，他居高临下，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杀了吧。” 冷冰冰的话语传入耳中，白晓梦惊讶地挑起眉，声音的主人远比她预想中的要更加年轻，听起来不像是不祥之地的君主，反倒像是为了模仿大人，让自己显得更加威严，而刻意压低嗓音的少年。 因为她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 在白晓梦思考的片刻时间，铺天盖地的绚丽光芒已经海浪般向她压下。 “啪！” 双掌相触，发出一声不大的轻响。但掌声传达到的地方，法术都如冰雪遇见烈阳般消融。 看着轻松又帅气，还挺费力的。感受着体内空了一半多的元素力，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她是个肝帝，早在退坑之前已经把等级拉满，属性也点满了。 要不然她还真不敢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要说是“敌营”或许也有些不对，因为按照当初的游戏设定，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应当是自深渊之中，由无数人的恶意与怨念凝聚而出的存在。换句话说，深渊其实才是她的老家。 这么一看，完全就是故事里的终极反派大boss设定啊！是要被主角团喊着爱与希望，一剑穿心，然后不甘地消散成灰的存在啊！ 而且！照理说她这副身躯和深渊魔物同源，甚至凌驾其上，这些家伙们根本不该攻击她啊！不如说她才应该坐在那个高位上，指挥这群家伙冲向敢于与自己作对的人。 白晓梦心里大声吐槽。但对手听不到她的内心声音，就算听到了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它们现在的主人，是王座上的存在。 就在距离最近的魔物伸出的利爪，将要触及白晓梦的身体时，几道红光闪过。 那是方才隐匿在灰尘中的红蝶，它们利剑出鞘般刺出，穿透了向白晓梦袭来的魔物，在空中织出了铺天盖地的网。那一道道红色的轨迹仿佛泼洒而出的淋漓鲜血。 这些凶猛的红蝶穿针引线，瞬间就把数目众多的敌人缝在原地。 梦之魔神抬起手，一只完成使命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在那夺目的血红映衬下，魔神的肌肤像是永不融化的冬雪雕刻而出。 “还不打算下来吗？” 专注的看着指尖的蝴蝶，白晓梦没有分给周边的魔物一个眼神，从她口中吐出的话也不带有杀意，就像是散步时吹走了快要落到身上的小虫，不值得多付出一丝注意。 这是事实，她确实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死活，就像在游戏中大杀四方那时一样，勇者只要想着怎么开心怎么赢就行了，而魔王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那些邪恶的npc，就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无关紧要，或者更贴切一点，就像化作营养的面包。 人会记住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吗？ 它们都会在玩家的技能下灰飞烟灭，变成数字和道具，这时就轮到系统蹦出来，提示你的经验值增加了，获得了什么什么道具。 换来玩家的欢呼声，或者是咒骂声——因为得到的道具不符合心意。 没人在意一串数据的死活，哪怕它也会惨叫哀嚎。 或许有人认为太残忍？可它是坏蛋呀！这可是邪恶的魔物！会伤害无辜之人的坏家伙！这么做可是为民除害，毕竟正义的勇者怎么可能伤害无辜之人呢？何况它们并不是“人”。 另一边，正义的伙伴们当然不可能有此待遇，勇者所在的村庄里，不论村民提出多少愚蠢的请求，都是理所应当。 哪怕只是面前的一个包裹，也要勇者大人亲自交给他才行。并且双方都乐在其中。 会给自己报酬的好人怎么可能是错的呢？所以伤害他们的存在一定是邪恶吧！ 于是勇者们笑着闹着，兴致勃勃的冲进魔王的宫殿，他们掠夺对方的宝物，消灭见到的每一个魔物，更有甚者，为了争夺一只怪物，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白晓梦晃了会儿神，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已经决定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勇者她当过，魔王也不是没有做过，现在，当她身临其境，这个名为白晓梦的少女，只希望活得简单一些。 善就是善，应当被保护的，恶就是恶，既然伤害他人就应当受到惩罚。 所以现在，她会战胜这里的全部存在，然后在这人迹罕至的地底深渊，开辟出来自己的容身之所。 既然敌人都是邪恶，白晓梦自认无需手下留情。 “哒。” 王座上的人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手掌一握，一柄深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梦之魔神随着声音抬起眼，她对深渊统治者的真实模样也十分好奇，能让这里的全部魔物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王座到她身前的路不长，阴影下的君王很快就暴露在白晓梦眼前。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金发少年，身穿异域风情的深色衣装，露出腹部。随着他的步伐，耳垂上的羽毛饰品有节奏的摇摇晃晃，脑后编成麻花辫的长发，和长长的围巾，也像条尾巴上下摇摆。 那金发少年来到近前，抬起头看她，白晓梦这才发现对方甚至比自己矮上一头，看起来和魈差不多身高，同样是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却没有魈的灿烂耀眼，更接近夜晚的灯火，掺入蜂蜜的琥珀颜色。 他的眉眼轮廓也比起魈更柔和，就算板着一张脸，也容易让人有亲近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然统治了整个深渊。 看着这张俊俏又严肃的小脸，白晓梦心说：总感觉他更适合笑着。 “魔神阿斯莫德斯来此有何贵干？” 第7章 交锋 “你认识我？”白晓梦惊讶的反问。 “看到过一些，”话未说完，一道寒风就扑面而来，白晓梦侧身躲过刺来的宝剑，被迫后退半步。 一击不中，金发少年也不恼，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收回手，继续说道。 “都是些有关你的碎片记忆。” “哦哦，地脉对吧。” 压下被突然袭击的心悸，白晓梦面上不显，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认识这副模样，除了经历过魔神战争的老家伙们，如果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深渊之王……或者说王子，接触过地脉，这就说的通了。 白晓梦曾在游戏内的书籍上看到过，遍布这片大陆的地脉，有着保存记忆的作用。如果有谁能得到世界树的认可，便可以触及这片大陆的记忆。 不然梦之魔神这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怎么还能被素不相识的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都看见了些什么，白晓梦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游玩期间的光荣事迹，像梦之魔神这样历史悠久，实力强劲，长得又好看的存在肯定是……没干过一件好事！ 一滴汗从白晓梦的额角冒了出来。 这可不妙，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是不是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灭口更好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白晓梦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以及越发不友善的目光，金发少年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个意外。我并非存心窥探。” “是吗？”梦之魔神的嗓音带着笑意，却叫人无端升起寒意。 “不管您相信与否，这是事实。”深渊王子稍带歉意的微微欠身。 “言归正传，您来深渊有何贵干呢？”手中的剑转了半圈，深渊的王子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手中的剑随时可以指向面前的敌人。 “视情况而言，您或许会成为我的敌人。” 真会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丝毫没觉得拆了对方家门有什么不对，白晓梦在心里偷偷撇嘴。 而且刚才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这里就会多出一捧魔神死后化作的灰烬了。 最初的出手不过是一次试探，对方也是判断出没法轻易战胜，才会选择试图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不论哪种方式，她都不惧就是了。 “这个嘛，”故意卖个关子，白晓梦微微附身，让自己与那双金瞳平视。“把这里交给我怎么样？” 看着对方眼底遮不住的戒备与敌意，梦之魔神笑了起来。 “当然，也包括你。”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魔神轻巧地向后跃去，刚好和冲到眼前的剑光来了个贴面礼。纤细的雪色发丝被劲风带起，以毫厘之差擦过金属剑身。 “看来注定无法和平解决了。”深渊王子的声音冰冷，正如手中那柄宝剑，寒光四射。 那缕发丝映在剑上，留下片刻倒影，像是银色流星落下，又仿佛月光轻抚，和少年飘逸的金发对比鲜明。 白晓梦就像是只蝴蝶，她背着手，轻盈地闪过步步紧逼的攻势，墨色衣裙随着动作划出完美的圆弧，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使出全力，您是看不起我吗？” 金发少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光洁的前额也见了汗，沉稳的外壳下，一点不明显的孩子气冒出了头。 “怎么会呢？” 梦之魔神还是轻松自如的挂着笑，就连语调都纹丝不动。实际上白晓梦已经拼尽全力，但不知道自己的算计会有多少成效，心里的不安抑制不住增长，就像除不尽的野草快要燎原。 “说起来，这里的战力就是全部吧？” 又一个优雅的躲闪后，梦之魔神终于脚尖落地，站住了。 “无可奉告。”深渊王子也随之停下脚步，但剑身上泛出一层层的光芒，令人胆寒的力量正被主人叠加而上。 “那就是全部了。”白晓梦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 一直保持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魔神外壳下的少女庆幸地叹息一声，露出真面目。 “谢谢你没一开始就下死手。” 察觉到危险的金发少年面色一变，顾不上思考这是否是个陷阱，他毫不迟疑，竭尽全力向着魔神扑来。 “晚了。” “啪！”双手用力拍击合十，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整个浩大的宫殿之中，层层叠叠的回音所及之处，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红光。 白晓梦的双手十指上，也亮起了丝线状的红光，它们的轨迹与红蝶们穿透众多魔物形成的“线”相连接，构成了包裹整座宫殿的阵法。 这所阵法的中心，正是深渊王子。 “什么……！” 金发少年的动作被禁锢，明明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将致命的利刃送入魔神的心脏，可咫尺天涯，他的身体被红线捆绑，难以再移动一丝一毫。 “呼，好了。” 白晓梦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用尽力气的魔神晃了晃，强打精神哼起旋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 就像按下了按钮，整个宫殿内的生灵都同时闭上了眼 。 “臣服于我，听任于我，惧我，爱我，你是我最亲爱的孩子。” 从魔神口中的唱词有着独特的节奏与旋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又一遍。 白晓梦每吐出一个字，构成阵法的红线便亮起一分，有魔物挣扎片刻，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深渊的主人紧锁眉头，抗拒着她的力量。 效仿对待魈的时候，白晓梦抬手遮住了少年的眼睛，放轻声音，放缓语调，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睡吧，我的孩子。” 手掌下紧绷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原本攥紧的手掌松开，宝剑“当啷”一声落了地。 失去了掌控的身躯也无力地垂落，仅靠穿插的红线支持，宛如落入蛛网的蝴蝶，又像是被傀儡线缠绕的提线木偶。 这首歌谣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分钟左右，满头大汗的白晓梦眼前发黑，虚弱的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再度拍了拍手。 “醒来吧。” 第8章 仆从 缠绕着大殿的红线变得松松垮垮，它们重新凝聚成蝴蝶的样子，飞回主人身边，只是身上散发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失去了束缚的魔物们睁开眼，而后，恭敬地齐齐跪下。 有如百鸟朝凤，以白晓梦为中心，魔物们纷纷垂首，露出脆弱的脖颈，向着它们的新主人交付忠诚与性命。 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但他仅是单膝落地，右手抚在心口，金色的麻花辫滑落，末梢垂到地面。 没了长发的遮掩，少年白皙纤细的后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抬起头。” 梦之魔神俯下身，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满意的看到那双金瞳里的敌意被洗了个干净，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眼眉平和地垂下，少年精致的脸上自带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名为空。”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些茫然，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稚气又可爱。 白晓梦的花痴心被轻轻戳了一下。 坏了，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是这身衣服如果再换一下就好了。 话说，深渊都穷到让王子穿露脐装了吗？这可不行，万一让孩子着凉怎么办。 想到这，白晓梦心念一动，一只赤蝶飞出，落在少年肩上，化作了一件量体裁剪而出的黑色燕尾服。在袖口与领口处，由极细的红线勾勒出的蝴蝶纹样，与魔神裙摆上的极为相似。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从了。” “是。”金发少年恭敬地回应。 “要是高马尾就更好了，不过麻花辫也难以舍弃啊……”一边嘀咕，白晓梦一边用手比划，正在她兴高采烈地畅想之时，一阵眩晕袭来。 像是沉重无比的穹顶骤然压下，眼前的事物都笼罩在黑暗之下，白晓梦短暂的失去了知觉，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正在艰难的大口喘息。 “这可真是……”才一张口，白晓梦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从口中吐出的不是清亮的女性声线，而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孩童声音。 她慌忙低头看了看手和脚，发现方才俯视的少年单膝跪地都比自己还要高上少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衣服也随着缩小了。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系统说明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玩家过度消耗元素力后，身躯将会变为节能模式。 因为过去还有道具可以补充能量和血条，白晓梦一时疏忽忘了这件事。毕竟自从熬过开服的新手阶段，她就再也没有变小过了，最多变成消耗比较少的少女模样，平日里还得是大个子更方便打仗嘛。 “这技能也太耗蓝条了。”变成女童的魔神不满地嘟起嘴，只可惜这里没有系统可以让她投诉游戏官方。 “算了，我累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来个人给我指路……哇！”还没有适应这副过于娇小的身体，白晓梦一脚踩住了自己的裙摆，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一只手臂温柔的揽住了女孩，替她整理好衣裙，最后，像抱起个洋娃娃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抱了起来。 白晓梦抬头，发现是空把她抱了起来。 “我来送您去休息吧。” 见梦之魔神扬起小脸看他，空温柔的笑笑，另一只手护住女孩小小的后背，迈步向前。 他走的很稳，白晓梦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她趴在少年温暖的肩膀上，看着跪伏的身影越来越小。 空带她来到宫殿深处的一间房间门前，推门而入。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满天灰尘并没有出现，这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入目尽是些温馨的家具摆设，甚至点燃着壁去。 空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脱下硌脚的高跟鞋。 “这是你的房间？”白晓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里干燥又温暖，壁炉里的火焰跃动着散发出温暖光芒，与门外的黑暗阴冷格格不入。 垂着头的空不知怎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脸笑着回答道。 “是……您的房间。” 看起来可不像。白晓梦拍了拍身下的床褥，在心里吐槽。 房间这么干净整洁，肯定有人经常打扫，但又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那么一定是为谁准备的。 白晓梦进屋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空的房间，因为里面的装饰有些类似他那身异域风情的衣服，但仔细一看，细节之处的雕刻、摆设、用具又更为雅致，像是女孩的房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花，记得应该是叫…… “因提瓦特。” 魔神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身躯紧绷起来，又强行抑制住了动作。 “是的，您也…喜欢这种花吗？” 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人，大概就是这间屋子真正等待的主人了。白晓梦暗自揣测，不知道是这位深渊王子的家人还是恋人？ 但既然这么精心准备，对方又没有入住，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空出神的表情，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人没出什么事才好。 虽说可能会给自己多添点麻烦，但白晓梦还是不希望，眼前漂亮少年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有机会了解一下，做点好事吧。 白发女孩打了个哈欠，骤然涌出的困意几乎要把她淹没，正思考的大脑顿时卡了壳，恨不能马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安眠。 见她这副样子，空最后理了理白晓梦快要垂落地面的雪白长发，躬身告退。 “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需要，我就在隔壁，请随时呼唤。” “嗯嗯，晚安。” 上下眼皮打架的女孩强撑着挥了挥手，终于放弃抵挡，一头栽进被窝。 “晚安，妹妹。” 门板发出一声轻响，侍从退出了房间。 妹妹？即将被周公拖走的意识顿了顿，但混沌的脑海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无法继续思考，白晓梦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第9章 控制 白晓梦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金色的小小身影在哭。 那不知性别，也不知年龄的小孩子哭的那么难过，好像ta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白晓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她想要拍拍那个孩子的后背，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安慰那个孩子，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就那么看着那个小身影缩成一团，难过的哭泣。 梦之魔神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色眼瞳，她晃了下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处古战场。 “金鹏？” 当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金鹏”了，他有了新的归宿，与新的名字——“魈”。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这样出现在眼前。 “所以……”白晓梦看着眼前的人，冷漠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叫殿下起床的。”金发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完全看不到白晓梦脸上的冷漠与抗拒。 非要进屋？在外面不能敲门叫吗？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要不是知道技能还在生效，还以为你是要来暗杀的刺客啊！ “我已经敲过三次门了，殿下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感受到魔神散发出的不满，空笑得更灿烂了。 白晓梦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睡过头被父母叫醒时，对方脸上那令人胆寒的表情。 “……多久？”心怀侥幸的魔神不情愿的问出口。 “三天。”空微笑道。 “这么久？！”白晓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衣服就要往门外冲。“完蛋！迟到……” 脚下冰凉的毛毯提醒了她的所在，不是熟悉的家里，是陌生的异界。就像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 白晓梦终于回过神来，保持着快要握住门把的动作僵住了。 “您这是要去哪呢？”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 “没什么。”白晓梦打开门，冷冷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侍从行了一礼。“我在门外等您。” 燕尾服的后摆从眼前飘过，制服的主人面带微笑，优雅地站到门外，白晓梦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警戒的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她冷静下来，努力回忆释放的控制技能说明。 因为阿斯莫德斯的能力是操纵梦境，进一步可以凭借梦境为媒介，控制对方的内心。 原理是通过把被施术者内心潜藏的情感进行转移，让他们下意识认为眼前的魔神是自己最尊敬，最爱，不可违抗的存在，进而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当初在敲门的时候，白晓梦就通过声音对大殿里的人们进行了催眠，在她踏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这里的全员已然逐渐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但因为魔神大张旗鼓的破坏大门，过度紧绷的魔物们并未察觉到违和感。 在那之后，她的声音，以及飞舞蝴蝶画出的轨迹，又对魔物们进行了深度催眠。那些似有形似无形的红蝶就像是她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被主人自如的操纵，捕捉一个又一个敌人，扰乱他们的思绪。 越是对白晓梦抱有强烈的敌意，便越受制，因此最终无法移动，只能变成一尊尊雕塑，旁观交锋的结果。 而后的梦之魔神一边编织最终的法阵，一边拖延时间，与深渊的王子共舞片刻。终于成功布下了巨大的阵法。 照理说，法阵内的存在都会无条件信任她，听从她。但是，也不排除对方会自主行动的可能，在不背叛她的前提下，做什么其实都是自由的。 不过这里应该也没有能自主挣脱控制的人吧。白晓梦想。 因为白晓梦所做的，只是把他们对某个存在的感情扩大后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把对方洗脑成自己的傀儡。 也就是——让人移情别恋。 相当于攻略游戏开挂。而且这种事也太不道德了！所以白晓梦只允许自己对反派用用，限制很大。 在心里唾弃了两句，白晓梦还是很感谢这个技能的。不然现在她大概正在露宿荒野，毕竟没有地方愿意接纳一个坏魔神嘛。 “只要在技能有效期间将对方的好感刷满，就能收获忠犬一只～是不是很心动～，目前不要4999，不要899，只要99！” 荒谬可笑且洗脑的广告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白晓梦拍了拍脸。 她当初在这个号上氪的金可不止这么一点！ 按照身边人的标准，白晓梦也算是资深氪佬，并且在沉迷期间，她在这个账号上花费的心血与精力根本无法用金钱计量。 不过即使在看到账号余额的那一瞬间会想剁手，她也不后悔与这个游戏相遇，最不后悔的便是遇见了那个人。 想到这，白晓梦其实有些庆幸，幸好是来到了这个游戏，幸好账号强度也被保存下来了，幸好能看到魈！ 能看到活生生的己推！还有这么多帅哥！至福！ 而且钟离先生真好看啊，那张脸真是神颜，就算冷脸也超帅的。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真想再多看几眼。 算了，至少现在自己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帅哥服侍生活，还没有系统约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用上学不用工作，简直就是天堂好吧！ 白晓梦这么安慰自己，推门走出。 “我已经吩咐深渊法师准备了食材，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就多做了些，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空依旧保持着她关门前看到的模样，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纹丝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等待。 “等我看看再说，走吧。” 白晓梦抬抬下巴，示意空在前面带路。 “请把手给我，这里的路有些黑。”少年温柔的俯身伸手——因为现在的魔神看起来是少女模样，比他低上半头。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护送的人吗？”经过三天的休息，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的魔神不太高兴地问道。 第10章 完美侍从 “您或许不需要，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可以请您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吗？” 金发少年单膝跪地，向白晓梦伸出手，扬起的头可爱地偏了偏，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毫无违和感。 只可惜唯一欣赏的人，在欣赏之前，最先想到的是吐槽。 呜哇，还真有人说这种台词啊，虽然很可爱，但是在现实，啊……不，现在是异世界，就和小说、漫画里一样…… 那就不奇怪了。 王子人设诶，这张脸笑起来也很可爱……白晓梦稍稍的心动了一下。 于是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诚实的身体先一步背叛主人，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搭上了少年摊开的掌心，那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珍重的托起魔神变小的手掌，送上一个吻手礼，克制又礼貌的将唇停在快要触及手背的位置，温热的吐息落在冰冷的手背上，激起一片红晕。 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又自然，好像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角色，不是万众敬仰，王座上的孤独王子，而是专心实意，珍惜着一个人的忠诚追随者。 金发王子噙着笑，牵引着她步入阴影深处。 直到坐在餐桌前，白晓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论是走路时刻意放缓脚步迁就她的速度，还是先一步为她拉开座椅，空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太贴心了！ “希望这些菜品能合您的口味。” 在长桌上排开了众多珍馐美馔，错落的烛台点缀着火光，照亮了整间大厅。 梦之魔神内心哭泣着咽下一口美食，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控制技能是不是自带完美执事教学，不然要怎么解释，一位王子为什么会如此擅长照顾人！ “您有什么需求吗？请随时告诉我，我的公主殿下。” 见白晓梦停下进食，在一旁侍立的空快步来到她的身侧，恰好站在合适的位置——既能听到她的轻声吩咐，又不会令人感到拘束。 白晓梦再度在心里赞了一声。 “没什么，你也坐下吃吧。” “遵从您的旨意。” 白晓梦很高兴看到空没有做出无谓的推辞，而是爽快的拉开她左手边的长椅落座。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优雅的拿起餐具。 一袭黑衣的金发少年配上古朴的宫殿背景，看起来就像是西方油画一般赏心悦目。 更远处，是一些深渊侍者，包括几位深渊使徒、深渊咏者、以及少许深渊法师，因为深渊魔物的分类实在太过复杂，为了方便起见，白晓梦干脆把他们统称为“深渊侍者”。 现在，这些平日无恶不作，被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坏家伙们，正像一只只鹌鹑。他们的后背快要贴上墙壁，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打扰两人的用餐时光。 白晓梦看着众多餐盘，稍一思索，再度开口。 “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可，可是殿下，这不……”其中一位深渊使徒犹豫地发话，但还没说完就被清朗的嗓音打断。 “殿下说，你们也一起。” 空捏着餐刀，危险的眯起金瞳。 那位深渊侍者顿时没了动静。他身边的同僚七嘴八舌的谢过，挤着他一股脑儿涌到桌前。 恰好将长桌坐满。 “你们平日也是这样一起吃的吧？” 白晓梦摆弄着刀叉，状若不经意的问向右手边。 那里坐着的就是最先发话的那位深渊使徒，或许叫深渊咏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排挤，他的同伴们抢先占据了其他位置，只留下魔神右手边的空位，这个倒霉蛋只好认命坐下，就连眼睛处的火光都暗淡不少。 “啊，是，是的。”这位倒霉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魔神是在对他说话，直到他身边的同僚感受到王子的死亡凝视，用力给了他一肘子，才手忙脚乱的放下餐具，结结巴巴的回答。 “别紧张，我也就随便问问。” 梦之魔神露出温和的笑容宽慰道，不出所料听到了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看来虽然没有游戏页面了，但好感度系统还在。这实在是太好……个p啊！ 谁家好感度系统只提示升级不提示下降的！而且好感度到六级之后就不会再有提示，太不方便了！ 以前有系统页面的时候还好说，想看对方好感度只需要打开窗口就行，现在连神都不知道那个破窗口在哪啊喂！ 这要她怎么怎么确定对方对她的好感度是多少啊！最喜欢和最讨厌都一样不显示不是吗！ “咔！”白晓梦手中的银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断成两节。 整张餐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房间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空，他一个箭步冲到白晓梦身边，从她手中抽出了残缺的餐具。 “恕我冒犯。” 少年体温偏高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放松下来。 “我还没那么脆弱。” 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对待，白晓梦别扭地说。 “我当然知道您很强大，但还是请允许我为您担心。好吗？” 那双金瞳笔直的看向她，不带一丝一毫虚情假意，仅仅包含了纯粹的关心。 而白晓梦感觉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善意压倒，几乎窒息。罪恶感与愧疚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出来。 我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白晓梦脑海中一闪而过，理智抛出了疑问： 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变化。 至少她从未听到过系统提示音。 那么，眼前之人的关心，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亦或是说，被控制也是演技的一环呢？ 想到这，白晓梦背后一片寒意，感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丢进了冰窖，连被握住的手也僵硬了。 “空。” “我在，殿下。”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是刻出来的，那么完美，那么遥远，那么……虚假。 第11章 座位 相交的视线不过片刻就移开，空迅速收拾好残局，转身离开。 “我这就去为您拿一副新餐具过来。” “还，还是让我去……” 倒霉蛋同学又被同僚狠狠杵了一肘子。 “空。”魔神轻声唤道。 “请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王子没有顿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笑意。 “看着我的眼睛。”白晓梦一字一顿的说。 金发王子下意识回头，在看到那双酒色眼眸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为一片茫然。 “听话，乖孩子。”白晓梦招招手，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高贵，让听者不由自主想要服从，却不会对此感到不快。 “是。”空的声音也变得茫然，他折返回来，跪在魔神身前。 魔神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双失去光泽，宛如镜面的眼瞳。 “我亲爱的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魔神吐出的声音，那双金色眼瞳深处有红色一闪而过，那星火一样的红光振动翅膀，清楚的浮现在魔神眼中——是只红色的蝴蝶。 看来没有催眠还没失效。白晓梦放下心来，松开手。 “去吧。对了，干脆把叉子换成筷子吧。” 仿佛念出解除魔法的咒语，少年的眼中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虽然有些疑惑现状，空还是乖乖回应。 “是。” 不再理会离开的侍从，白晓梦将注意力转回餐桌，这才发现一桌的深渊魔物都深深低下头，将几乎将脸埋到了盘子里。 简直像一群把头塞到沙子里的鸵鸟。 魔神好笑的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呃，这个，我们是觉得这菜太好吃了！”一位深渊咏者满头大汗，慌张的找借口解释。 “啊对对对，不愧是王子的手艺！” 其余的深渊侍者也连忙附和道。 “哎呀，能吃到王子的手艺可太难得了！” “就是说呀，王子殿下也就在想起那位的时候才会做饭……呃！你踹我凳子干啥！” 最后一位附和的深渊法师显然没有注意到失言，他身旁的侍者想要捂住他的嘴，又碍于白晓梦的注视，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作。 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位？”她轻声问。 长桌上的深渊魔物们齐齐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白晓梦在众人落座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刚好坐满”。既然加了她还刚刚好坐满，就证明其实之前是有一个空位的。 恐怕她的房间原本也是为了那位准备的。 考虑到家具的风格和比例，那位神秘人恐怕还是位女性。 究竟是深渊王子的什么人呢？真叫人好奇。 “呃…呃，是，是……” 终于察觉到说错话的深渊法师慌张的东张西望求助，但周围的魔物纷纷别过头去，不和他对视。 “我回来了，殿下。”空的声音犹如天籁，把架上绞刑架的深渊法师解放了下来。 啧。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没能听到答案的白晓梦大失所望，但又莫名不想在空面前提起那位神秘人。只好摆摆手示意众人略过这个话题。 “大家也继续吃吧。” 深渊法师如释重负，险些哭了出来。 心里抱有疑虑，美食也变得没什么滋味，没动几筷子，白晓梦就吃不下了。 “是不合您心意吗？”空担忧的望向魔神。 “我这就重新去做，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制止了少年离席，白晓梦用手帕轻拭唇角。 “不用。我很满意。” 说起来魔神本就不需要进食，只要有元素力就能活下去，她只是一时不能适应才会想要吃东西。 按理说同样是元素凝聚而成的魔物也不需要进食才对，但看样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用餐，到底是为了陪伴身为人类的王子殿下还是……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少年的声音把白晓梦从神游中唤回，他正站在王座的左手边，比魔神低一个台阶。 深渊王子的华丽王座已经被白晓梦占据，冷冰冰的扶手包裹了柔软的毛皮，硬邦邦的座位放上了厚厚的垫子，就连背后都被塞入了软绵绵的抱枕。 就连一向喜欢在家里窝进懒人沙发的白晓梦也不禁赞叹。 太过保护了吧？！ 说真的，一般的侍从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就连她之前最忠诚的亲信，那位夜叉首领，也不会细致体贴到这种地步。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手下更多的是畏惧她，提心吊胆，总是生怕梦之魔神心情不好就随手惩罚侍者。虽然也会恭敬的服侍她，但从没有人敢于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掌心。 阿斯莫德斯可是一位强大残忍的魔神！ 她美丽、冰冷、洞察人心又肆意玩弄被夺取的纯粹心灵。她斜倚在御座之上笑着饮下美梦，将献上的爱随手抛到一边。 被无数人憎恨，畏惧，又难以抗拒她的魅力。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白晓梦回忆起游戏剧情，咂了咂舌头。 由于马哈鱼旗下，名为《原神—魔神战争》的这款全息游戏自由度很高，玩家们的设定千奇百怪花样频出，但其中的ooc系统注定玩家不能太过偏离自己的设定。 尤其是像白晓梦这样的资深玩家，为了保持账号强度，自然要一板一眼按照人设行动，她可不想突然被系统警告ooc再扣除一大笔经验值。 常年的沉浸式游戏练就了她那一身天衣无缝的演技，但白晓梦在抱怨自己的同时，也暗自窃喜。 试问还有哪个魔神像阿斯莫德斯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沉鱼落雁还实力超强，最重要的一点，侍奉她的夜叉一族可都是超级美人！ 抛去道德感来说，实在是太爽啦！ 言归正传，总的来说，由于梦之魔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没人敢于忤逆她，也没人敢于靠近她。 某些人除外。 因此，不论是对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来说，还是对于白晓梦来说，被人关心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地步，着实算是一种相当奇特的体验。 第12章 好感度 梦之魔神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拨弄着手边柔软的毛皮，思索着说。 “接下来的打算嘛……首先让派出去各地活动的深渊法师们安分一点吧，尤其是璃月那边，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想起岩王帝君的“警告”，白晓梦不由得想要叹气。 为了顺利生活下去，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再去那位眼前乱晃了。 只是可惜不能见到魈了。 或许她可以偷偷的去看上一眼？ “您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空微微欠身，打断了白晓梦的神游。“但……我其实是想问，您接下来是否要用些甜点？” “考虑到不清楚您的口味，就先做二十样左右吧。您意下如何？” 看着少年一脸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白晓梦在心里大叫： 别太惯着我啦！这也太奢侈、太浪费了点！ 还是说，这是要让她长胖的阴谋？！ 要知道，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块糖都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珍馐美味了，由于物资太过匮乏，就连身为魔神的阿斯莫德斯也只能隔三差五吃到些甜品，还多是植物果实萃取而成，带着些微苦涩。 真是时代变了啊。 “不管怎么说，二十样也太多了。随便挑一两样吧，我相信你。” “遵命。” 金发少年脸上带着喜意，但白晓梦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声音。 “唔。你，对就是你，过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随手指了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深渊法师。 “殿下找小的有何贵干呀。” 那只火属性的深渊法师晃晃悠悠飘到阶梯前拜俯下去，不敢再靠近。 “来我旁边。” 不敢违抗命令，深渊法师只好一步一抖地飘到王座扶手边，低下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头顶，大殿内的魔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神色各异的视线几乎要把可怜的小火深渊法师钉穿。 白晓梦没注意台下的冒犯之举，随手摸了摸深渊法师的头顶。 毛绒绒的。 手感比毛绒玩具更加柔软顺滑，还带着适宜的温度。白晓梦摸了一把，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手感不错，平时有在打理毛发吧。” “是，是的！小的平日有空就会精心打理！昨日刚用了新到的精油！殿下是否会觉得小的太过不务正业……”一激动，深渊法师就开始说个不停，圆圆的眼睛弯成两条弧线，手中的法杖闪起光。 “不会，你做的很好。”白晓梦勾起唇角，露出赞许的笑意。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 好感度增加提示一连响了好几次，震得白晓梦脑袋嗡嗡作响，就连最后升了多少级也没注意。 系统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忍住眼冒金星，白晓梦摆手让深渊法师退回去面对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更加困惑了。 既然系统没出问题，为什么她听不到空的好感增加提示！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正巧深渊王子托着一碟精致的小饼干上前，白晓梦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捏起一块花朵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这模样精致的点心吃起来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普通。 对，就是普通。 没有刺激味蕾的甘甜，也没有令人惊讶的美味，既不像大厨的精心设计，又没用罕见食材，就是一块普普通通，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家常饼干。 像是寻常人家里，父母为了满足牙痒的孩童，手工做出的小点心。平凡且温柔。 这真是意料之外，简单的小饼干带着令白晓梦怀念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好几块下肚。 “您对味道可还满意？” 就像是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少年的笑容带着狡黠，像是计谋得逞的孩童忍不住显出一点坏笑。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察觉到侍从的得意，魔神笑了起来，她用指尖随手捏起一块饼干，递到空的唇边。 屋里突然又静的听不见呼吸。金发少年犹豫了一瞬，单手撩起碎发塞到耳后，垂眸叼走了那块心形的饼干。 红润的唇瓣在冰冷的指尖擦过，白晓梦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摩挲指尖。 咀嚼片刻，少年的喉结滚动，吞咽而下，他舔去唇角的碎屑，明媚的笑了。 “很好吃，谢谢殿下。” 这下心神不定的人轮到白晓梦了，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动着鼓膜，什么试探什么怀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按住这不受控制的破心脏，让它别那么不矜持的上蹿下跳，以免被身边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是吗？我也觉得。”几个隐蔽的深呼吸后，魔神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丝毫动摇。 但只有不堪重负的王座扶手知道，白晓梦绝不平静的内心波动。 “既然做了这么多，也分给大家吃点吧。” 哼哼，想让我长胖？门都没有！ 话语落下，但没人移动。 白晓梦疑惑地看向雕塑似的魔物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两眼圆睁，嘴巴紧闭。 “还是说，也要我一个个亲自喂你们才行？”白晓梦好笑道。 这下顿时有了动静，雕塑们活了过来，一边纷纷谢恩，一边涌上哄抢。 金发少年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融化在笑意中。 “一个一个来，听话。” 鬣犬似的魔物排好了队，挨个儿上前，乖巧的谢过两位殿下，又乖巧的站回原本的座位。 好感增加提示不绝于耳。 唯独没有空的。 白晓梦磨了磨牙，第一百零一次想要一个读心技能，打开深渊王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什么，怎么好感度会这么难刷！ 但白晓梦散发出的不满信号注定没人接收，那位侍从只会笑眯眯且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搞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白晓梦开始怀疑，就算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好感度加到一起，也填不平这家伙的一级好感。 攻略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13章 谁攻略谁? “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见魔神一直盯着自己，空摸了摸脸。 是啊，沾了好多字。白晓梦心想。 可爱，帅气，温柔，体贴……还有难攻略。 真是愁人。 那能怎么办呢，还能离不成？ 才短短不到一天，白晓梦就发觉自己越发习惯空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真不敢想以后要是没了空，自己要怎么过。 既然如此，就只能再加把劲了。 白晓梦单手撑脸，咽下嘴里的饼干。 “没有，就是看你好看。” “咳咳咳！唔唔……” 一个深渊侍者突然呛住，在咳的惊天动地之前，就被旁边的人光速拖走。 金发少年也愣了一下，向来挂着得体微笑的脸上罕见的显出惊讶。他有些难为情的偏了偏头，像是要拿手中的托盘挡住脸，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妥，便又强迫自己转回来，轻声说道。 “谢谢您。” 白晓梦看着少年有些窘迫发红的脸，以及风平浪静，毫无动静，寂静如雪的耳边，第一千零一次怀疑系统出了故障。 这总不能是演的吧！要真是假的，赶快来人给他颁个小金人！ 白晓梦放弃了努力。 白晓梦收获了佛系。 “算了，先给我讲讲现在的形势吧，从我死了之后到现在，到底过去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佛系是不可能真佛的，摸鱼是不可能真摸的。如果什么都不准备，没准哪一天就有老仇家来把自己的老窝端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白晓梦决定未雨绸缪，从现在做起。 然而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就算有美少年老师温柔讲解，白晓梦也难以抵挡突然袭来的困意。 “呼…呼……，嗯？下课了吗？” 白发少女打了个哈欠，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身边就是认真学习的好闺蜜。 伸出去想要拍拍好友肩膀的手落了空，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心脏疼了一下，白晓梦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金瞳。 “殿下，您醒了？” “……醒了。” “真是可惜，我还想多欣赏一会儿您的睡颜呢。”空笑着递过一盏花茶。 “大可不必。” 白晓梦端起茶盏，温度正合适，她抿了一口，借着水面倒影隐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很好，没有流口水。面子保住了。 “殿下，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本就无趣，讲起这些事自然也枯燥乏味，但……唉，您还是太累了吧。” 金发侍从叹息一声，他手边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火炉，方才的茶就是从这炉子上煮的。 再仔细一看，炉子旁边还有几盏凉茶。 如果这不是深渊，白晓梦一觉醒来大概可以看到太阳从东边瞬移到了西边。 坏了，面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良心被戳了一下，白晓梦心虚的看向桌面，那里摆着几本记载历史的书籍，字迹娟秀——竟然全是手写而成。 “下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今日就先休息吧。您想吃点什么？” 少年俯身收拾桌面，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白晓梦感觉残余的良心被狠狠捅了一下。 “……其实你讲得挺好的。” 空露出不相信的苦笑。 “您不用安慰我，是我准备不周。” “真的！我有听的！就是，那个……对！我还没恢复体力，有点嗜睡……总之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脑袋还不太清醒，或许是少年脸上的失落太过揪心，白晓梦把魔神人设抛到脑后，下意识出言安慰。 “殿下……” 就当白晓梦以为空感动的终于接受她的说辞之时，少年翘起了嘴角。 “我很高兴见到您敞开心扉。” oi，大事不妙。 这下别说面子，里子也不剩了。 捏着杯柄的手轻轻颤抖，白晓梦又喝了一口压压惊，才扬起魔神式的优雅笑容。 “是吗？” 白晓梦拼尽全力才绷住僵硬的笑容，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揭过。 “我还是觉得方才的您更加可爱一些。” 没等白晓梦的大脑处理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金发少年就摘下手套，向她俯下了身。 白晓梦屏住了呼吸。 深渊王子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向她的唇边伸出了手。 空低下头，用指腹捻起沾在魔神唇角的一片花瓣，后退一步向她点头示意。 “失礼了。” 白晓梦的大脑宕机了。 一直到侍从退出房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旁噼啪作响的火花爆裂声才把白晓梦唤回。 魔神毫无形象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像团融化的史莱姆一样缓缓滑到桌子上。 “怎么感觉我的好感快被他刷满了。” 通红的史莱姆捂住了脸。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 白晓梦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餐具捏断，她将视线转到说话的深渊法师身上，说实话她根本分不清这群家伙谁是谁，只能根据他们的着装判断是水冰火雷哪个属性。 但脸盲对于魔神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只要笑笑，说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去，就像现在。 “有什么事吗？亲爱的孩子？” 肉眼可见，那位深渊法师的脸上冒起了红晕，他心花怒放的接受着嫉妒的视线，紧张地说。 “恕在下冒昧，是看殿下若有所思，想知道是否能够替您分忧。” 深渊法师优雅的鞠了一躬。 “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深渊盛开的花朵还要令人目眩神迷，白晓梦清楚的听见桌边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里得意地蹦了两下。 但余光扫到轻笑的少年身上，白晓梦就面上一僵，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这位深渊王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因此看到她的表演才忍不住笑。 简直就像是在熟人面前，跟别人表演邪魅一笑一样。 太尴尬了！ 白晓梦只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面子不能全丢，该演还得演。 硬着头皮，白晓梦笑着说道。 “我最近确实有些困扰，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第14章 弓藏于手 “我最近准备去一趟地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白晓梦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随着身体缩小，头发也变短了，先前垂到后腰的银发，现在才勉强过肩。 “不行！” 空毫不犹豫的厉呵，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后知后觉不妥的少年捏了捏手指，僵硬着声音说道。 “我是说，外面很危险，而且殿下还没有恢复实力。” 那位深渊法师也无声的暗暗点头。 少年看了白晓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也没发出声音。 白晓梦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要是梦之魔神复活的事情暴露了，那些所剩无几的仇家暂且不提，七执政就不会乐于见到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地盘游荡，更何况还有天理。 “就是为了寻找解决办法，才要去地上。” 魔神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要说一直打算蜗居深渊，安稳度日的白晓梦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大问题——她没办法恢复成年体的模样了。 魔神可以自由转变形态，只是为了方便，一般会选择最容易释放元素力的形态。实力的强弱也会影响身躯的形态，反之亦然。 就像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在战场上常以成熟女性的姿态出现，以迅雷之势收割敌方首领的头颅，震慑大军。 要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率领军队，一张口就带着软乎乎的稚气，还怎么威慑敌人？ 更何况，现在的白晓梦发现可以动用的实力不足巅峰期的一半，简直就像是满级大号被砍了半截！就算有着再好的圣遗物装备，基础实力也跟不上。 看着金发侍从满脸担忧，就连深渊众人也面露犹豫，想要劝说殿下打消念头，白晓梦感觉自己叹气的时间快比宫殿里的裂纹还要多了。 自保啊……要是武器还在就好了。 只可惜千年过去，那把长弓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许早就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位总不能把手下亡魂的兵器保存个千年吧？别开玩笑了。 白晓梦下意识攥住空荡荡的掌心，自嘲一笑，思索着该去哪弄点趁手的家伙事儿。 对深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璃月的街坊里，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背着手穿过小巷，他快步掠过了往日都要停下来逗弄一番的活泼小猫，径直来到了目的地——往生堂。 “堂主，你可还记得我有个物件托往生堂保管？” “嗯嗯？本堂主可不记得客卿托我保管过什么东西？除了那堆账单。” 胡桃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打趣笑道。 饶是钟离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轻咳一声。 “就用我的工资抵债吧。” “那客卿可要在我往生堂干上一辈子喽～” “有何不可。” 胡桃笑着摆了摆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明白这尊大神想去哪就去哪，她家一个小小的往生堂，终究是不能把人家困上一辈子的。 神明的一辈子，那可太久太久了。 “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客卿托我保管的东西是没有。托我家第一代往生堂堂主保管的东西倒是有。” 少女蹦蹦跳跳窜进了后屋，好一阵“丁零当啷”之后，一脸灰尘的胡桃抱着个大匣子出来了。 “哝，就是这个。爷爷交给我的时候还万般叮嘱，说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 见钟离也不嫌弃脏污，直接接过了沉重的木匣，那双昂贵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浅浅一层的落灰，胡桃好奇的问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呀？看你紧张兮兮的？” “堂主没想过打开看看？”钟离专注的盯着匣子，金珀般的眼里溢出怀念。 这一瞬，青年模样的男人就好像一尊尘封已久的古物被人取出，被悠久历史沉淀过，昔日的锋芒也都暗淡下去，他只得孤独的立在在千年后的风中，紧紧怀抱着过去的回忆，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胡桃挥去没来由的感伤，连连摆手。 “我可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被我磕了碰了，爷爷得从土里爬出来揍我的！” 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被她逗笑，神明落入凡尘，他又变回了邻里喜爱的那位博学书生。 这让胡桃松了口气。 “打开也无妨，这老伙计可没那么容易损坏。” 说着，钟离打开了匣子，揭开包裹的绢布，露出内里物件的真容。 “哇！好漂亮一把弓！”胡桃惊叹不已，趴在桌边仔细打量。 那是一把黑玉所制的长弓，弓身上没有太多装饰，除了简约的纹路，就落着一只赤蝶。它与胡桃的火蝶有些相似，但更为灵动妖异，明明是玉石打造而成，却显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动双翼飞起来。这抹红便是整个弓身上最为明亮的点缀。 最奇特的要数弓弦。不同于寻常弓箭使用的丝或筋，亦或是葡萄藤，这根弓弦在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盯久了会让人有种眩晕感，至于它的材质，看起来像是一根长发。 “这是谁的弓呀？”胡桃问。 “一位……”钟离顿住了，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 敌人？这是事实，但并不准确。 好友？他曾想过，如果换种方式，换个场景相遇，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挚友，就像昔日的同伴们那样，也或许有些不同。但终究只是幻想。 钟离思索了好半晌，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 “故人。” 但那些心绪怎么能用两字一概而括？ 岩王帝君轻叹，手掌从弓身上方虚拂而过。 “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人？” “不……”钟离有些惊讶，下意识反驳，但看见胡桃偷偷坏笑，便反问道。 “堂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重要怎么会保管人家兵器这么久。”胡桃撇撇嘴，她可是没少听先任堂主讲帝君多重视这个匣子，时常放在手边什么的。虽然到她继承后就没再开启，但那份心情恐怕不会变。 “算是吧。” 帝君意味深长的笑了。 第15章 炼金术士 “前些天偶遇故人，才想起来这把弓还在我手里。” 钟离颇为感慨的合上匣子，隔断了古老兵器的寒光。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还给她了。” “既然还活着，总会见到的嘛。”胡桃倒是乐观多了，她用力拍了拍钟离的后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总之这古董就先由本堂主替你保管吧，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位了，记得把人家拉到往生堂坐坐呀。绝对不是因为本堂主好奇，就是想知道弓主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真的！” 活泼少女冲钟离挤挤眼，又蹦蹦跳跳的把匣子收起来了。不过这次，还贴心的把匣子用油纸包了起来，以防落灰。 被她的喜悦感染，往生堂客卿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对啊，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再会的一天。 真好。 “哈啾！” 白晓梦摸摸鼻子，悄悄张望四周，见没被任何人听见这个过于可爱的喷嚏，放心的瘫回柔软的椅子里。 就在不久前的餐桌上，她才力排众议，决定去地上寻找恢复实力的办法。 又吸了吸鼻子，白晓梦搓搓发冷的胳膊，往身旁的火炉里丢了两块柴火。 “果然是太冷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大肆挥霍了力量，哪怕过去这么多天的修整，身形也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不仅如此，体温还越来越低了，为了恢复越是吸收深渊能量，便越怕冷。 向掌心哈一口气，缓缓伸展僵硬的手指，她的行动都变得迟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迫不得已，白晓梦只能停下吸收深渊能量，转而寻找其他办法。 话虽如此，白晓梦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 “咚咚。”敲门声响起。 “殿下，小人有要事相禀。” “进来吧。” 深渊法师恭敬的推门而入，抱着的长长卷轴快要拖到地上。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飘到魔神身边。 “派出去的情报员发现有一位炼金术士可能解决殿下的忧虑，这是他的资料，请殿下过目。” 深渊法师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慵懒的魔神，又迅速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在狂跳心脏的伴奏下细数地板上的绒毛。 就在那仓惶一眼中，白发的魔神倚在软座上，瀑布般的长发在壁炉的火光下闪耀，宽大的黑裙滑下，露出玉石光泽的纤纤十指。她无聊地垂眸，酒色眼眸只一瞥便令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 抄起长长的卷轴，白晓梦顺手在深渊法师的头顶rua了一把。 凉冰冰的，像是摸到了冰雪，但是同样软绵绵的，如果是夏天，恐怕她会忍不住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消暑。但现在的她更急需一只火属性深渊法师当抱枕。 “干的不错，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总感觉看到了粉色的小花从深渊法师的脑袋上飞出来。 不枉我做了这么久的毛发护理！冰深渊法师开心的想道。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第一次夸赞深渊法师的毛发之后，全深渊的魔物都开始精心打理自己的皮毛，日常梳理和清洗暂且不提，还购买了大量的精油和柔软剂。 以至于冒险者们都开始疑惑，为什么最近的魔物身上都有着蓬松柔软的毛毛，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就连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他在打理那头金色长发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只可惜白晓梦还没注意到。 她正专心的看着资料内容，一边揉着深渊法师柔软的耳朵，一边庆幸游戏自带的翻译系统还能用，让白晓梦不至于当个文盲魔神。 她翻了翻卷轴，大致是讲述一位炼金术士的事迹，说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蒙德，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创生之法出神入化，不仅可从灰烬中捧出新生，甚至可以为一幅画赋予生命。 哇哦，简直是真实版神笔马良、画龙点睛啊。白晓梦啧啧称奇。 据说这位神奇的炼金术士还在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中担任要职，为人们制作炼金药水，解决问题。 看起来确实有可能解决我的问题。白晓梦凭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练就的一目三行技巧，粗略的翻看了那些事迹，以及这位天才炼金术士出没的地方，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至于那些对他身世的研究，白晓梦没有去看——她没有在看一本书前，就直接略过剧情，去看结局的习惯。 在查攻略之前，白晓梦更想亲自去走一走剧情，等遇到困难再来求助万能的百科也不晚。 “你出去吧，顺便把空叫来。” 把卷轴随手丢在桌上，白晓梦在心里确定了初步计划。 深渊法师刚一退出门去，白晓梦就放弃支持，任由身体砸进软绵绵的靠垫，天知道她为了凹个造型有多拼命，全身都酸了，手还险些抽筋。 老了，不中用了啊。白晓梦感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是多少，还有“死亡”的千年时间里，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或许就像薛定谔的猫？在开启那个游戏显示屏之前，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咚咚。”优雅的敲门声响起，两下之后就停止，安静的等待回应。白晓梦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外少年脸上的微笑，和站得笔直的身躯。 “进来。” 这次白晓梦懒得从软垫里爬起来了，就那么懒洋洋的躺着，冲金发少年招招手。 “您有何吩咐？” 自从上次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就算看到魔神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空的表情也不会发生变化，深渊王子顺从的来到她的身边，用双手将魔神伸出的手捧起，体温逐渐温暖了冰冷的手指。 “收拾下现在出发吧。” “这么快？”空惊讶的挑眉，他以为至少还要准备上一段时间，做好万全的对策再出门。 “事不宜迟。” 白晓梦翻身蹦起，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我知道了，那么，请稍等片刻。” 第16章 想见他 没让魔神等上多久，侍从就抱来了斗篷。 “既然要外出，还是穿上这个吧。”空抖开斗篷给白晓梦披上，抚平褶皱，带好兜帽，再将柔软的银白发丝小心塞进去，最后，在领口处别上一根红色蝴蝶别针，就大功告成。 见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件斗篷，白晓梦诧异问道。 “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殿下一个人我怎么能够放心？况且哪有君主出门不带护卫的呢？”空的语气带着少许怨念，他不太高兴的盯着白晓梦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想要屈服。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白晓梦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难道堂堂深渊王子想出个门也必须要带上护卫吗？” “对。就算是隐秘行动，也会带上至少一位亲卫。”空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解释。 “所以殿下也应该带上我，或者一队亲卫，当然，本人觉得带上我更好。” 他给自己整理的速度就快多了，眨眼之间就穿戴完毕，还顺手拆了麻花辫，让金发披散下来，藏到兜帽里面。仿佛生怕稍晚一点，就会被魔神抛下。 “好吧好吧，出去了就别叫我殿下了。”白晓梦摸摸光滑柔顺的衣料，这件斗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低调又雅致，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薄薄一层，但十分保暖。 “那该如何称呼您呢？” 空扬起嘴角，兜帽遮挡了他的上半边脸，显得下颌弧线更加明显，于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朦胧又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叫人想要揭开他的面纱，一睹真容。 “……就晓梦吧。”白晓梦说。 “遵命，晓梦大人。” 两人没有慢悠悠的徒步走出深渊，而是选择利用地脉进行传送，不过眨眼时间，主从二人就来到了一处洞口。 白晓梦率先踏出一步，她抬起头，令人眩晕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视野。白晓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由得微晃，在享受到太阳的暖意之前，一只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令人炫目的光芒。而另一只手体贴的扶住她的背部，支撑起她的身体。 “谢啦。” 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白晓梦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视野恢复。 感觉差不多没问题了，白晓梦轻轻碰碰空的手，示意他可以收回了。 就在这时，魔神从斗篷下伸出的手指刚一触及到阳光，就像被火炎燎到，传来一阵剧痛，白晓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空紧张的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双手拢起仔细检查。 “没事。”白晓梦抽回手，重新藏回斗篷下。 “怎么可能没事！” 空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皙的指尖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变得惨不忍睹，在伤口上，漆黑的深渊能量化为烟雾飘洒而出。 “就是一点排斥反应而已。” 魔神轻描淡写的揭过，重新伸出完好的五指在空眼前晃了晃，这次，她小心的没让太阳光照到。 “你看，没事吧？” 空心疼的叹息，又仔细的理了理白晓梦身上的斗篷，确保没有一寸肌肤能够露在外面。 “我们去树荫下走吧。” “好。” 这次空没有走在白晓梦身后了，而是走在她斜前方半步，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光。 白晓梦低头踩着空的影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转起来。 “说起来，我们是要去哪，晓梦大人？”空虽然走在前方一点，也时刻注意着白晓梦，配合着她的步伐行走。 “你都不知道就跟我来了吗？”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在散碎光斑下仿佛泛着柔光的少年侧脸。 “有什么问题？”空疑惑的转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诧异。 “噗。没有。”白晓梦拼命忍住笑意，从背后看去，魔神整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的，她就是高兴。 “咳，我们要去龙脊雪山，据说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炼金术士在那有间实验室。”见空脸上的疑问快要化成实体，不好意思笑得太过，白晓梦连忙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空点点头，继续说。“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不是龙脊雪山吧？” “抱歉，习惯性的就……。”白晓梦立刻顿住，但转移方向的脚抬起来，却迟迟放不下去，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 “您想去璃月？”空也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沉默，白晓梦低下头，盯着脚边的蚂蚁成队爬过。 “是有想见的人？” 还是沉默，白晓梦扭过头，看着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 “您知道对方在哪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嗓子像是锈住了，连“是”或“否”都没办法轻易说出。 白晓梦的视线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想要找个借口出来，又不愿对他说谎，于是迟迟不敢直视空的眼睛。 说啊，说你有想见的人，想去璃月，想见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算不能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一个声音说道，悲伤又温柔。 闭嘴！你也不想死吧？如果被发现，会有性命危机的可不止你一个，牵连到空陪你一起死就满意了吗？更何况，人家也不想被你看见吧。他被你这种人偷窥，只会觉得恶心。另一个声音充满嘲弄，肆意笑着。 夹在两种声音中间，白晓梦低着头，逃避选择。 “殿下。” 空跪了下来，仰视白晓梦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不论您想要干什么，不论您想要去哪，我都会陪着您的。” “就算可能会有危险？”白晓梦嗓音嘶哑。 “当然。”少年自信的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强的，请相信我。” 说完，明媚的少年拭去少女眼角的泪花，用笑容抚平她的不安。 “我发誓，绝对会陪在您身边，绝对会保护好您的。” “绝对？” “绝对。” 白晓梦抽了抽鼻子，有些难堪地补救道。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现在可没多余的力量护着你。” “遵命。”少年温柔的笑了。 第17章 不曾见过的表情 既然下定决心，白晓梦也不再磨蹭，她的手指翻动几下，一只蝴蝶就飞了出来，这只蝴蝶不同于赤蝶，是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并且只有指甲盖大小，它几乎与植株的阴影融为一体，隐蔽而迅速地飞了出去。 “这是追踪蝶，可以和我共享视野，体型小，动作快，用来找人再适合不过了。” 白晓梦闭上眼，搭上空伸出的手解释道。 金发少年右手托起魔神的手，左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以防她脱力摔倒。而那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紧闭双眼的主人，那眼神称得上放肆，就像猛兽端详猎物。 要是有人从两人身侧看去，就会因为错位的视觉效果，发现一幅奇特的画面。深渊的王子微微低头，将娇小的身影圈入怀中，像是毒蛇垂涎珍馐，又像狮子守护着珍宝。 不远处的低矮树丛里悉索作响，内部隐藏的魔物被王子锋利而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就准备爬出来认错，却看见王子殿下的唇形。 【嘘，别被发现。】 于是魔物又捂住嘴，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 “找到了！” 白晓梦猛地睁开眼，激动道。 “是吗？那就好。”少年温柔笑道，方才的冷漠危险氛围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那我们走吧。”白晓梦对身边人的神情变化全然不觉，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少女快步来到了树丛旁边。 “咚！咚！咚！”白晓梦狠狠敲了三下暴栗，从树丛里掉出来三只抱着头，眼睛变成煎鸡蛋的深渊法师。一只蓝色，一只红色，一只紫色，冰火雷，就缺个水系了。 “不是说了别跟来吗？”白晓梦冷着脸，抱胸俯视这三只不听话的毛绒绒。这里靠近璃月，不同于以往，被岩神盯上的现在，深渊魔物随意出现可是很危险的。 “我我我们只是想暗中保护……”抱着发红的额头，蓝色那只深渊法师小声辩解。 “我像是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吗？”毫不留情的打断解释，白晓梦又瞪了他们一眼。 求助的三双汪汪泪眼转向王子，空在白晓梦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自求多福吧。 “明白了就快点滚回去。既然那么闲，就在我回去之前，把宫殿打扫打扫，修修补补。我可不想回来再住漏风漏雨的破房子。”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丑态可能全暴露给这几个家伙，白晓梦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灭口的心。 但是那是毛绒绒诶，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下狠手！ “殿，殿下还回……？”看上去最小的那只雷属性深渊法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他的两位兄长按下去了。 “干嘛？不欢迎？”魔神用脚尖戳戳挤成一团的家伙们，“我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笑什么笑！走了。” 白晓梦脸颊有些发红，她猛地转身抓住还在看热闹的空，两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你们听见刚才殿下说的了吗？”老大问。 “听得一清二楚。”老二点头。 “太好了……殿下没想着不要俺们了…呜呜……”老三哭得险些让自己和两位哥哥感电。 原来在白晓梦出门之后，深渊里不知怎的传起谣言来：因为他们太没用，两位殿下决定抛弃他们，去地上生活了。 谣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不然殿下们怎么会出门不带护卫呢？深渊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于是这三兄弟便自告奋勇去探探虚实。他们本打算暗中保护两位殿下，等遇到危险，就跳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两位殿下就会承认深渊魔物足够资格当自己的手下，不再抛弃他们，大家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殿下真好呜呜呜……她下手都那么轻，我要一辈子追随殿下！” “俺也一样！” 另一边，依靠追踪蝶定位，向着目标移动的两人也在闲聊。 “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白晓梦有些纠结，她越来越觉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梦之魔神的人设总有崩塌的一天，那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 在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家伙们面前，稍微放松一些也无所谓吧？ 况且催眠术式还在运转，就算发现她的本性，也不会背叛。 只是，一旦法术解开，她的立足之地便荡然无存。 心里闪过一瞬的恐慌，白晓梦连忙把这个念头压回心底。 “怎么会？大家都很喜欢殿下。”白晓梦脸上的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空的眼睛，他宽慰的笑道。 “不用安慰我。”自认为对魔神的恶劣形象心里有数，白晓梦感觉前途渺茫。 空还想再安慰几句，突然被白晓梦捂住嘴拽着蹲下。 “嘘，他很警惕的。” 怎么说得跟小动物一样，空奇怪的朝白晓梦视线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绿色的身影，不仔细看甚至没注意到那几乎被绿植淹没的身形。他正站在枝头，双手抱胸，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颈后的飘带随风扬起。鬓角碎发遮住小半边脸，也丝毫不损他的容颜。 他整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是画卷中休憩的仙人。 确实称得上“绝色佳人”。 空回想起自己在地脉中看到的记忆碎片，在白发魔神身旁侍立的长发少年，与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合，他顿时了然。 他又站着睡着了。白晓梦半是好笑，半是心疼的想道。 少女贪婪的描绘着魈的模样，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安详平和的入梦，巨大的满足感充斥了白晓梦的内心。 她都想去再给魈编织一个香甜的美梦了。 但理智让她只是躲藏在茂盛大树后，远远的看着那个人。 “殿下，我们该走……”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空惊讶的瞪大眼睛。 因为魔神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么生动，那么……可爱。 第18章 偶遇雪狐 空一时看呆了，连白晓梦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走吧？”白晓梦笑着问，她的喜悦还没有完全退去，控制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空点点头，跟着白晓梦转身离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再看一会儿吗？” “不用啦，知道他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白晓梦脚步轻盈，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吗。” 空还是跟在她魔神身边遮挡阳光，但嘴边的笑意淡了少许。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树上休憩的夜叉睁开了眼，下一瞬，被风包裹的魈就出现在了两人先前躲藏的树旁。 碧色元素力扫过的地上，出现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红色，是白晓梦放出的那只蝴蝶的形状。 少年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红色轮廓一点点变淡，最终消散不见。 直到夕阳落下。 在天边出现火烧云之前，白晓梦和空一起来到了雪山脚下。 为了不被人追踪到元素力，两人选择徒步过来，虽然没有效率，但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就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自己的计划，白晓梦一边准备沿着小路上山。 “等一下，殿……晓梦大人。” “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忘了这个。” 空递过一个小包。 “里面是一些材料和摩拉，虽然不觉得对方会需要摩拉，但这些珍稀材料或许会让他感兴趣。也许可以充当报酬。” 白晓梦汗颜，她完全忘了这码事，游戏里的系统背包实在太过方便，再加上早期游戏时锄大地的众多收获，导致她就没为道具材料发过愁。 在深渊的时候，想要什么也会有人送来，所以白晓梦都忘记了系统背包没和她一起“复活”。 “谢谢，还是空贴心。” 接过小包，白晓梦踮起脚，赞许的拍拍空的肩膀。 “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解决问题也会回去的，虽然我猜没那么快。” “好。我就在这目送您一会儿。” “行吧。” 见空坚持，白晓梦也不再劝，快步往山上走去。 而深渊王子注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在一个转弯后消失不见。但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离去，而是站在那里，望着雪山发呆。 而白晓梦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艰难的往上爬，虽说魔神不惧风雪，但实力折损，又不敢用元素力保护自己，白晓梦只得忍着寒冷，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 更何况白晓梦本就不擅长运动，是学校体测都会丢掉半条命的万年吊车尾，让她爬山，还是难以行走的雪山，可算是要了老命。 往掌心呵一口气，白晓梦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她拢了拢斗篷，把脸往帽子里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了响动，白晓梦警惕的抬头，发现是一只小巧的雪白狐狸。 那只小狐狸不知怎的上了树，自己下不来了。它正急得团团转，发出可怜的呜咽。 白晓梦打算搭把手，把小家伙从树上抱下来，可刚一向前踏步，小狐狸就吓得往上一窜，可上方的细枝显然无法支撑一只狐狸的重量，哪怕它只是一只狐狸幼崽。 “危险！” 白晓梦下意识冲过去接住了掉落的小狐狸，她把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一人一狐就这么摔下了山坡。 在经历了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旋转，又狠狠垂击了几次地面后，白晓梦终于停了下来——脸先着地。 如果没有厚厚的雪层做缓冲，就算是白晓梦恐怕也得磕个头破血流。 “呼哇！疼疼疼，没想到树后边是个坡……幸好小狐狸没事。”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身体僵了一下，白晓梦从雪堆里抬起头，检查怀里安然无恙的小狐狸，借着余光，隐蔽的环顾四周，可惜没有任何发现，白晓梦只得放弃。 没准是小狐狸的好感呢？系统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边想着，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在翻滚过程中粘上的雪花碎屑，把散落出来，被日光烧着的发丝切断，重新理了理斗篷，终于有空打量周围。 白晓梦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山谷，抬起头，是巨大的龙骸骨，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白晓梦感受了一下，是熟悉的深渊能量，但更为狂暴阴沉，仿佛骸骨主人的怨念还在嘶吼哀鸣。 往远处看，可以发现陡峭的山崖上有着断掉的木栈道，如果深渊法师为她献上那份地图没有出错，那附近就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所在。 “这该怎么上去啊？”白晓梦发愁到，如果不隐藏实力，她倒是可以轻松上去，但在不能保证对方是否会发现的前提下，白晓梦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情报称，蒙德的风神也不时会来这附近闲逛。白晓梦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想被那位的弓箭千里追杀。 察觉到白晓梦的颤抖，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脸，蹦到地上，摇了摇尾巴。 “呜～” 刚为怀里温度的消失怅然若失，白晓梦就见到小狐狸这副样子，于是蹲下来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你是要为我带路吗？” “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我不是要出山，是要找这里的炼金术士，你知道吗？” 这下小狐狸干脆把前爪搭在她的膝上，用牙齿轻扯她的斗篷。 “那就麻烦你带路啦。” “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星星也从夜幕上露了头，它们好奇的注视山脚下的这尊人像，一闪一闪间像是在窃窃私语。 一个红色身影蹦蹦跳跳的出现，她哼着小曲，突然见到这个被斗篷遮个严实的可疑人影，没有害怕的离去，反而冲了过来。 “你好！是路过的旅人吗？”活泼欢快的声音响起，让任何听到的人都仿佛看到了火光，心里一暖。 空转过身，温柔的回应道。 “我走的累了，在此休息片刻。” “原来如此！那我来点堆篝火吧，正好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这里可是很冷的，稍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哦！” 一身红的少女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火石和木柴，两三下就升起一丛火来。 “谢谢。”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空也在火边坐下。 第19章 寻人启事 “要不要来点干粮？虽然没有热汤，烤干粮味道也不错哦！” 少女热心的掏出干粮，但被礼貌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 见状，少女也没再强求，她掰下一块干粮放在火堆旁边，自己蹲下身，抱住双臂。 “哎呀，雪山真是冷，我都想缩进暖暖的屋子里喝点热茶了。” “的确。”空微笑附和。“不过这里的景色很美。” “我也觉得！就算看上一千遍也不会腻！” 明亮的月光温柔的拥抱着大地，皑皑白雪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像是巨大的宝石。 两人所在的地方刚好背风，雪山上凸起的石块替他们遮蔽了风雪。在火堆的温暖下，因寒冷而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少女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柏，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 “这么晚还要巡查？骑士小姐真是辛苦。” 少年的轻语温柔包容，令听者如沐春风，他本就很擅长博得陌生人的好感，更何况对方根本不会发觉兜帽下那双金色眼睛里毫无笑意。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本分！能帮到旅人我就很开心啦！”安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摸摸脑袋，继续问。 “对了，现在还挺热的，你不摘下帽子吗？”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的脸有些……嗯，不适合让骑士小姐受到惊吓。” 空摸了摸兜帽边缘，显露的迟疑恰到好处，相信不会有人怀疑这样一位可怜少年。 “我才是真对不起，因为最近愚人众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大家都比较紧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也……”见空的唇角像是有些难过的下垂，安柏连连摆手解释。 “不过愚人众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晚行动嘛！” “愚人众？”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就是一群很坏很坏的家伙们！他们都带着面具隐藏身份……但是像你这样的行者穿斗篷就很正常！真的！” “我明白骑士小姐的意思。”见安柏急得语无伦次，空温柔安慰。 “呼，你明白就好，我也得继续巡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如果迷路了，我这还有多余的地图……”安柏起身翻找手绘地图，没注意到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以及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 “家，是啊，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红色蝴蝶在金瞳中短暂浮现，像是被封在透明的琥珀之中。 “嗯？你说了什么吗？”把地图塞到空的手里，安柏转身离去。 “没有。”空微笑道。“再见，骑士小姐。”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跑出去几步，安柏又折了回来，递过一张寻人启事。 “对了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金发，穿着异域服装，和这个女孩长得很像。” 空低下头，看着上面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 “虽然没有见过，我会留心的。” “真是可惜。那张寻人启事就给你了，我印了好多呢。” “……谢谢。” 尽管有些疑惑，安柏还是道了别，奔向下一个侦查点。 而空捏着寻人启事，准备丢进火堆，犹豫了一下，还是仔细的把纸张叠起，揣进了怀里。 “我也先回去吧。” 另一边，时间稍早，在晨星冒头之前，气喘吁吁的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呼，到，到了……谢谢……” 可等她一抬头，哪里还有小狐狸的身影。 不远处的山洞里有人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来人一身骑士打扮，彬彬有礼，气质高雅，手中还拿着一块画板。他并没有在意白晓梦一身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友好的伸出了手。 借着对方的力量，白晓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您就是阿贝多先生吗？” “先生不敢当，叫我阿贝多就好，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这位……” “我叫晓梦。”少女甜甜一笑，回答道。 “好的，晓梦小姐，来这里喝些热饮，休息一下吧。” 优雅的炼金术士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果汁。 “我来是为了……” “先暖暖身子再说吧。”阿贝多打断了白晓梦的话，把热乎乎的杯子递给她。 “谢谢。” 双手接过杯子，白晓梦喝了一小口果汁，甜蜜的暖流涌入口中，冰冷的全身都逐渐回暖，她这才发现杯子和果汁的温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烫手，又恰好足以取暖。甜度也恰好，美味且不腻味。 “谢谢。” 于是白晓梦再度笑着道了谢，。 “不客气。我妹妹也很喜欢喝这个果汁。” 阿贝多也喝了口果汁，在提起妹妹的时候，这位炼金术士眉眼间尽是温柔。 真好。 美貌真能当饭吃，白晓梦又喝了口果汁，突然想到。只是看看都像是享受，更何况还是爱护妹妹的帅哥。加分。 “晓梦小姐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我，想必是有要事。” 放下杯子，阿贝多神奇认真，转为工作模式的他专注而富有魅力，天空般澄澈的目光注视着白晓梦。 看着这双眸子，会奇特的令人平静下来，像是被清风拂去焦躁，会相信眼前的人一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确实，”白晓梦摘下兜帽，任由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包括被太阳灼烧后被她割断，显得参差不齐的几缕碎发。“如您所见，我这副模样甚至见不得阳光。请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阿贝多脸上严肃起来，他礼貌地询问能否收集一些长发用作实验，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炼金术士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刀片，轻轻划掉了几根银丝，顺便给少女修了修发型。 阿贝多取出几根来到洞穴外，正如白晓梦所说，这些头发一遇到阳光便开始燃烧，散发出焦味，并升起少许诡异的深渊能量。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炼金术士的语气依旧温和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带给人恐慌之感。 第1章 万圣番外 “殿下！今天是万圣节！万圣节快乐！”几个装扮成幽灵模样，披着床单桌布的深渊法师兴冲冲地围到深渊的女主人面前，举起南瓜雕刻成的满满糖罐，要她收下。 “哈欠。”白晓梦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被被吵醒的她顶着一头乱发，含糊不清的嘟囔。 “万圣节是晚上过的，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兴奋……” “因为大家都很期待呀。”金发的少年微笑着替白晓梦梳理长发，他已经早早做好妆容，俨然一副吸血鬼伯爵模样，那颗尖尖的假牙与脸上灿烂的笑容相映，邪恶的吸血鬼都要变成英俊的王子了。 “还不错嘛。”随手捏起一块糖丢进嘴里，白晓梦摸摸心花怒放的小幽灵脑袋，打量镜子中映出的金发吸血鬼。 “多谢夸奖。小家伙们也都很用心准备了。”将一朵剪去尖刺的红玫瑰插进银白发丝，空满意的收回了手。 我是说你。 这话没说出口，白晓梦站起了身。 “算了，随他们高兴吧。愿意放松玩闹是好事。” “客人都要邀请哪几位呢？” “你看着办吧，我先找点吃的。”白晓梦抱着大大小小的南瓜糖罐远去。“光吃糖果可不顶饱。” 虽说深渊并没有白天夜晚的概念，魔物们还是早早装扮起了古堡，南瓜灯、荆棘丛、狼人、吸血鬼和幽灵，一样也不能少。 眼看晨昏交际的时间将至，空连忙找回了自家主人——吸血鬼公爵打扮的白晓梦。 “考虑到点心大多偏甜，以及赶路的问题，这次主要是邀请了璃月的孩童少年，不过阿贝多先生也会带可莉小姐前来做客。” “我就知道交给你肯定没问题。”对侍从竖起大拇指，白晓梦趁机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糖，鲜血似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 “现在就吃这么多殿下，等下会吃不进正餐哦。”没收了果浆四溢的鲜红点心，空继续说明。“至于客人们的装束……” “事先请千织准备了万圣节专用的服装间真是太好了。”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 钟声响起，深渊的入口难得一见的热闹起来。 背着小篓的可爱女孩紧紧抱住同伴的胳膊，闭着眼睛往前走。 “好黑！呜呜，不怕不怕……瑶瑶一点也不怕！” “七七……走不了…路……了。” “重云，你知道吗？万圣节又名鬼节，一会儿能见到很多幽灵出没哦～” “嘎哦！”黑衣少女随着幽灵一起蹦了出来。 “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 “好痛！本堂主可不是妖怪！” “各位不要吵了哇，跟紧文仔，小心摔倒喔。” 少年少女们吵吵闹闹，一路上的恐怖氛围倒是被冲淡了不少，他们陆续到来，在深渊魔物们的指引下化妆打扮。 “瑶瑶代师姐们和师父前来问好，给姐姐带了些药材，或许用得上。” “给你…。” 披着桌布的两只可爱小僵尸率先来到御座之前，一人背个小药篓，礼貌的行礼问好。 “不给糖…就，就…倒。” 眼看七七要摔倒在瑶瑶身上，白晓梦眼疾手快把两个小女孩一边一个揽住，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是''不给糖，就捣乱''吧，万圣节是该来找我要糖的，怎么你们反倒背了这么多东西。” “师父说这是礼貌，给，我还缝了个小月桂送给姐姐！” “白先生，教过…的。” “真了不起。”白晓梦接过小小的布偶，干脆挂在腰上，根本不顾一个美艳的吸血鬼公爵和可爱挂饰格格不入。 “赶紧拿些糖吧，这是瑶瑶的，这是七七的份。里边还有七七爱吃的椰奶口味的糖果哦。” 把两个写着名字，还刻有小团雀的小巧南瓜罐递给小不点们，又叮嘱了片刻，白晓梦这才放任她们在古堡里探险。 “香菱来不了，托我把这些新口味点心转交给你。我还带了几本新书，就等你看完，一起讨论呢。” “辛焱和云堇一起出国巡演了，她们让我代问声好，小姨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后来说要陪师父，就托我把这些特制冰棍送来，我用元素力封住了盒子，不会轻易融化的。” 两位少年挨在一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一身黑，另一位有些局促的方士则一身白。 谢过礼物，白晓梦好奇问道。 “你们两个是扮的什么呀？” “黑白无常！”行秋激动的说，“前几日我刚看了一本小说，讲黑白无常联手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简直太帅了！” “我也看了那本书，想像那两位一样有朝一日真正除魔！行秋又告诉我几个有妖邪出没的情报，下次一起去吧！” “一言为定！” 三人击掌相约，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别忘了本堂主！”胡桃突然冒了出来，插入话题，她身穿白骨般的拖地长裙，活像地府中走出的阎罗。 “嘿嘿，虽然客卿看店不能来，我可是从他那要来了不少名贵点心！我看也不用捣蛋了，来来来，大家分分吃。” “喝点好茶先！小心噎到喔！”嘉明不知何时已经和空一起忙活招待沏茶，他带来了茶庄的好茶，屋中弥漫开沁人心脾的香气。 “如此趣事怎么能少得了在下呢？”风吹树林般温柔的嗓音也突然出现，万叶顶着一双毛绒耳朵，踩着木屐，飘飘然进入大殿。 “你这是狼人？” “没错！不愧是晓梦小姐，一眼看破。在下途经此处，风传来了大家的欢笑声，一时好奇就冒昧打扰。” “不打扰，欢迎你来！”白晓梦拥抱了许久不见的友人，顺手摸了摸毛绒绒的大尾巴——做的还真不错。 “可莉是魔女哦！阿贝多哥哥是黑猫！”带着红色尖帽的小魔女挎着花篮，拿着小扫帚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身后，是一位优雅的黑猫哥哥。 “别跑那么快，可莉！” 好吧，看来这位追在小魔女身后的哥哥也顾不上优雅了。 “小可莉也来啦！”把扑来的小女孩抱进怀里，白晓梦笑眯眯的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一把阿贝多的尾巴。 然后就看到炼金术士脸上腾起红云，耳朵也抖了抖。 “……阿贝多，难不成你这耳朵和尾巴是真的？” “一点炼金术的小手段罢了。” “白垩老师太强了！” 来客到齐，不论何人脸上都满是笑容，白晓梦抓起包装各异的彩色，往空中一扔。 “不捣蛋就给糖！” “大家，万圣节快乐！” 第20章 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前些日，不小心接触了深渊残骸的缘故。” “唔，这可真是有趣…咳，真是不幸。如果旅行者小姐在的话就好办多了。” 将几根发丝放入仪器分析，阿贝多自言自语。 “旅行者？”装作没听见不恰当发言，白晓梦注意到了令人在意的地方。 “是一位金发的异邦少女，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见到她，你就会认出来的。”阿贝多解释道，“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她的情报，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听说是要去枫丹……” 见白晓梦脸上露出不安，阿贝多宽慰地笑笑。 “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我可以仿照旅行者小姐吸收深渊能量的方式，采取一些其他手段。” 说着，这位炼金术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套餐具放在桌上。 “在那之前，先吃点热乎乎的晚餐休息一下如何？”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怎么能麻烦客人……”见白晓梦坚持，阿贝多也只好松口。 “那就麻烦晓梦小姐照看一下炉火可以吗？我在这期间准备好食材。” “没问题！还有，叫我晓梦就好。” “好，晓梦。” 见阿贝多像是放松了一口气那样，毫不犹豫地改口，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这位首席炼金术士其实很不擅长与人交际？ 阿贝多看起来举止高贵，谈吐不凡，却奇异的不会给人难以亲近之感，当他专注的做起实验，眼睛就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一样闪闪发光甚至会忘记留神注意旁人。 不如说，实际上阿贝多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他人，除了他口中的那位“妹妹”。 只有在提到“妹妹”的时候，那双看似温柔的，晨曦时天空般的蓝色眼睛才会泛出无奈和宠溺之色。而在提起那位“旅行者”的时候，则会露出感兴趣，想要研究的表情。 除此之外，那个人更像是被谁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完美，但缺少正常活人的气息和灵魂。他站在人群中微笑的时候，眼底恐怕也潜藏着疏离，永远将自己划分到大家之外。 真是有趣。 白晓梦想着，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果汁。 阿贝多做饭的速度很快，菜肴的美味程度也超出了预期，完全打破了白晓梦对科研人员不擅长料理的刻板印象。 精准的将装在玻璃器皿中的香料加入锅中，阿贝多将食材切成分毫不差的均等大小，动作迅速而不慌乱，举手投足都看起来赏心悦目。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因为经常需要一个人做实验，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毕竟身体是实验的根本，不吃好喝好，又怎么能解决难题呢？“ “说的太对了！” 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鱼肉，搭配上柔软的白面包和蔬菜沙拉，白晓梦感觉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再来一碗鱼汤吧，我加了些胡椒粉，驱寒作用很强的。” “谢谢！实在是太美味了！”感激地接过木碗，白发少女幸福的饱餐一顿。 不同于空做饭的丰盛，阿贝多更擅长利用仅有的食材，最大化的激发出它们的香味，并且贴心的加入少许辛辣调味料，帮助人们适应雪山的恶劣天气。 饭后，又是好一番探讨，阿贝多提出的种种疑问都被白晓梦巧妙的化解，两人相谈甚欢。 直至明月高悬，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白晓梦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听话的打架，才不得不终止了话题。 “时候不早了，晓梦今晚就住下吧，委屈你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休息一夜，等天亮了我再去采购一番，至少可以更舒适些。” 一时没能理解这是要让自己长期留宿的意思，疲倦的白晓梦点了点头，接过全新的被褥，在书堆和木板搭建的简陋小床躺了下来。 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不会那么轻易入睡，但炼金术士拨弄炉火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让她仿佛回到了深渊中自己的房间。 “晚安……。” “嗯，晚安，晓梦。” 在白发少女入睡后，阿贝多伸了个懒腰，放轻步伐来到实验台前。 “那么，开始工作吧。” 第二天。 白晓梦是在轻微的交谈声中醒来的，被改造成实验室的山洞里，已经没了阿贝多的身影。 她披上斗篷，安静的来到洞穴口。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行。” “为…什么？…想……一起玩。” “不是说了别出来……” 这声音一道是阿贝多的，另一道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却也听起来十分熟悉。 白晓梦犹豫片刻，还是加重脚步走了出来。 “阿贝多？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你醒啦。” 阿贝多猛地转身，把什么挡在了身后。 “我听到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利弊，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考虑到阿贝多就算生气也大概率会继续研究下去，白晓梦干脆歪了歪身子，向阿贝多身后看去。 “这是……骗骗花？” “对……，我在写生。这只骗骗花还算友好，有时候我就对着它自言自语。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首席炼金术士确实拿着画板，脸上却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这让白晓梦更好奇了。 于是她蹲了下来，揪着一点袖子遮挡阳光，用指尖戳了戳这株骗骗花的叶片。 这只蓝色的冰属性骗骗花一瞬间变得通红，如果不是在白晓梦眼皮底下看着它由蓝转红，怕是会把它错认成火属性骗骗花。 然后，这只骗骗花抖了两下，飞也似的转身逃跑了。 “啊。”白晓梦惊讶。 “啊——”阿贝多捂脸。 “抱歉，把它吓走了。没想到它这么胆小。” “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刚好画完了。” 注意到太阳在悄悄的移动，眼看阳光就要照到兜帽下的人，阿贝多跨了一步，用后背挡住。 “阳光越发强烈了，我们回实验室吧。” 第21章 奇怪的阿贝多 “糖和牛奶在壁橱里，想加多少都请便。” 培根蔬菜三明治搭配醇厚的咖啡，两人快速享用了简单而美味的一餐。 “接下来需要下山采购一些材料，晓梦就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的书和画板都可以随意使用，如果让你感到无聊，我很抱歉。” 没等到少女的回复，收拾实验器材的阿贝多疑惑地抬头，就发现白晓梦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近在咫尺。 首席炼金术士呼吸一滞，收拾的动作停下，任由那双深红眼瞳近距离打量着他。 “阿贝多，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怎么会。”他下意识反驳。 “你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白晓梦说。 下意识摸了摸眼，看到白晓梦脸上的坏笑，阿贝多才意识到上当了，但他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心虚。 “抱歉，没对你说实话。实验入迷，通宵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太过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不会熬夜。 虽说阿贝多本人也乐在其中，但这不是白晓梦丝毫不作为的理由。 一码归一码嘛。 “我还没有去过蒙德，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多一个人帮忙拿东西，阿贝多大概也能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实验耗材也该自己提供才是。白晓梦想着，摸了摸钱袋。 “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会偷偷跟上吧。” “嘿嘿。”见小心思被看穿，白晓梦俏皮的吐吐舌头，毫无悔改之意。 看着白晓梦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像是看到了缠着他想出去玩的妹妹，阿贝多无奈地叹气退让。 “要紧跟着我，别乱跑。注意不要被太阳晒到。” 一边叮嘱，一边不知不觉上手整理白晓梦歪掉的斗篷，直到看到白晓梦有些讶异的目光，阿贝多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 “没问题，阿贝多哥哥～”在阿贝多道歉之前，白晓梦弯起眉，甜甜地笑了起来。 没有在意对方的逾越之举，不可思议的，白晓梦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以前也有这么个人，会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她。明明嘴上抱怨，但会细心的帮她整理衣服，会在出门时，空出一只手牵住她。 哪怕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这份感情令人怀念，也有些悲伤，但十分的温暖。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失神，阿贝多呆住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像是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在听到白晓梦玩笑似的叫他“哥哥”的时候，由师父莱茵多特制作出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将沁出薄汗的掌心抚在胸前，阿贝多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故障吗？他茫然地想。 但黄金的智者不在他的身边，无人能够回答阿贝多的疑问。 就这么怀揣着各异的感情，两人一起下了山。 满是枯枝和积雪的道路并不好走，阿贝多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率先在前方引路。 “小心，这里的台阶有些滑。” 下意识向白晓梦摊开掌心，在比自己小一圈的娇小的手落入掌心，那双眼瞳看向自己，悦耳的嗓音说出“谢谢”时，阿贝多感觉身体再度变得不受控制。 他想要攥紧这只手，想叫她的名字，想要更多的被那双眼睛注视，想听到这个人说更多的话，想再看一遍那个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绅士的轻轻牵起少女有些冰冷的手，一言不发，配合着白晓梦的速度缓步前行。 两人一路无言。 还没到山脚，一双红色兔耳朵突然在树丛后探了头。 “安柏，你在这里干什么？” “咦，是阿贝多？你怎么会在这？” 从树丛后露出全身，侦察骑士一脸惊讶地看着阿贝多。 “我的实验室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早出门前才听琴团长说你要带可莉去玩呀？” “……是你听错了吧。”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阿贝多的僵硬，但优雅的炼金术士面上不显，白晓梦也识趣的没戳穿他。 “唔？是这样吗？”安柏努力的想了想，最终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看到你，阿贝多，还有昨晚的小哥！” “昨晚的小哥？”白晓梦问道。 见眼熟的斗篷下传出的却是动听的少女嗓音，安柏着实吓了一跳。 “啊！抱歉认错人了。因为你们的斗篷太像了，真是不好意思。”尴尬的安柏不住道歉。 “没关系，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同伴。”白晓梦安慰道，“不过你说''昨晚''，难不成你是晚上遇见他的？” “对，我昨晚巡逻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山脚，一时间还以为是愚人众呢。不过很快就解除误会了。” “这样啊，谢谢这位骑士小姐。”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白晓梦轻柔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她道谢道。“他应该给您添麻烦了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反而是我打扰他看风景了，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还没见到真容，但白晓梦的声音令安柏脸上有些发烫，她急忙倒豆子一般把昨晚的所见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过等我回去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原来如此，谢谢骑士小姐告诉我。” “叫我安柏就好！” 见安柏红着脸这么说，白晓梦弯起眼睛，没有再用敬称，直呼其名。 “安柏，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晓梦，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白晓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怯生生的迟疑，以及说出真心的羞涩。”总感觉，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 安柏重重点头，脑袋上的兔耳朵一晃一晃。 听着好感度暴涨的提示音，魔神眼底的笑意更深，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活泼，善良，不设防。并且，对梦之魔神的魅惑力抵抗极差。 太好利用了。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白晓梦要对安柏做什么坏事，但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存在，对她的生存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第22章 神奇的魅力 阿贝多无言的注视着这个神奇的少女，她在谈笑间就轻易赢得了一位侦察骑士的好感，真是了不起的手段。 虽说两人才见面不到一天，但阿贝多已经下意识将白晓梦划进了自己感兴趣的范畴，换作以往，他更可能思索着自己的课题，随口应付几句，绝不会在他人无聊的谈话上多花费一丁点注意力。 只是首席炼金术士还未注意到这件事，他正赞叹着少女的聪慧机敏，并格外在意她那位神秘的“同伴”。 没过多久，寒暄的两拨人便分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兴奋的安柏甚至忘记了问一问白晓梦那严严实实的斗篷是怎么回事，也忘记了一睹这位新朋友的真容。 另一边，阿贝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尽管他也自知这样的行为十分失礼，但克制不住的好奇就像是药剂坩埚里的蹦蹦炸弹，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 白晓梦解释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空是她的什么人呢？ 仇人？那怎么解释两人一样的装束，还会让阿贝多平添担忧。 朋友？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且不说白晓梦，空一旦清醒过来，肯定第一个要杀了她。 侍从？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一切并非出于空的本心，而是魔神的邪恶手段。 “算是家人吧。”白晓梦说。 虽说如果现在解除法术就不会是了。 “那他一定很担心你吧。”像是察觉到白晓梦心情不佳，阿贝多握紧了她的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会因为担心可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徘徊。”阿贝多无奈的笑道。 “如果陪着她一起，会让她觉得不被信任，但就此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我也做不到。” 没有等待回应，阿贝多继续说。 “所以他才会等你等到晚上吧。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白晓梦点了点头。 “嗯。” 就算是假的，她也会一直编织谎言，直到美梦破碎的时刻到来。 因为那份温度，太让人贪恋。 蒙德城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兜帽人。 因为他们的首席炼金术士正牵着人家的手，态度亲昵。 才成为骑士不久的年轻人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对谁都一样漠然的天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嘛！跟他暗恋中的好哥们一个模样！ 但这位可要优雅和英俊多了，比起王子也丝毫不差！ 就是不知道那位“兜帽人”长什么样，他可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炼金术士神魂颠倒。 眼看他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兜帽下面，仔细看看自己的模样，白晓梦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笨拙大狗绕着自己转圈，她翘起嘴角，向他招了招手。 “你好呀。” 大笨狗不动了。 年轻的骑士瞥见了神秘人的小半张脸，险些“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脸比餐馆炉子里的火还要红，险些忘了走路该先迈哪只脚，如果没被同伴及时架住，恐怕会狼狈的瘫在地上。 “你你你你您好……”他想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好再跟着这位绝世仙女多说上几句，最好让他做个导游，介绍蒙德，万一能拉近一些关系……可怜的年轻骑士已经完全迷失在幻想之中，恨不能粘在两人身边。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阿贝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执勤中擅离职守，我会报告琴团长的。” 一盆冷水泼下，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两人离开了大门口，同伴使出吃奶力气都拽不住的那种。 更像一只大笨狗了。 白晓梦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她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来，即便斗篷将她完全包裹，也挡不住一位魔神散发出的魅力。 正在大街上散步的凯亚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位戴着单边眼罩的骑兵队长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向着同僚打了个招呼。 “呦，阿贝多，今天没埋头做你那实验，怎么有闲心带着这位漂亮小姐逛街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睛深处有着冰冷的戒备，白晓梦看着那只眼睛里的星形纹样，有些惊讶。 坎瑞亚遗民？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他们都和那时的文明一起沉入地底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代替你这位大忙人做这位小姐的导游？” “不必了，我还没忙到那种程度。” 拒绝了凯亚的“好意”，阿贝多径直来到商店门口。 “麻烦给我一张面具，能遮住脸就行。”话说出口，阿贝多又觉得有些不妥，他用目光示意白晓梦，“给那位小姐用，尽量精致一些的。” 在凯亚唏嘘的视线中，寡言的阿贝多又补了一句。 “材料要最好的。” 骑兵队长啧啧称奇，他可没见过这位炼金术士对可莉以外的第二个人如此热心，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具有奇异吸引力的少女。 “这位小姐为什么带着斗篷？如果是怕晒的话，或许我可以挑一把遮阳伞送给您当见面礼？” “多谢您的好意。”白晓梦同样笑着回绝，她避过越发强烈的日光，藏进建筑下的阴影里。 “我……” “她生病了，不能被日光照到。”阿贝多替白晓梦解释完，拿起店主交给他的面具，又取出几块宝石。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珍贵的炼金素材被融入面具，给它增添了神秘又奇幻的色彩。 “给你。” 这张美丽而昂贵的面具被炼金术稍作修改，恰好贴合在白晓梦的脸上，却不会觉得不适，就像戴上了一张透明的薄膜，瞬间便隔绝了阳光带来的微弱刺痛感。 “再戴上这个。” 阿贝多脱下手套，后背挡住阳光，低头给白晓梦戴上。 “抱歉，一时间找不到更好材质的手套，委屈你先用一下我的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晓梦看着自己被细微散射的日光烧得发疼的指尖，疑惑问道。 第23章 迪卢克老爷 就算感到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白晓梦自认为藏得挺好的。 “露出来的皮肤有点变红，而且你有在不自觉的蜷缩手指，我就猜其实不被日光直射也会对你有所影响。看来是猜中了。” 阿贝多有些懊恼，他早该注意到的，就不该答应让晓梦陪他一起下山。 “我在面具和手套上融入了炼金材料，可以彻底隔绝阳光，暂时被照到也没问题了。” 没想到阿贝多会观察的这么细，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没用元素力进行修复，要不自己“柔弱可怜”的普通人设就立不住了。 不太合手的手套也被神奇的炼金术重构，完美贴合自己的手型，上面还带有原主人的体温。白晓梦好奇的翻看这双轻便又精致的手套，试探着将指尖探到光下，果然不再有灼烧感。 “谢谢。我很喜欢。”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收下了礼物。 “不客气，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阿贝多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原本他还很担心自己的礼物或许不合白晓梦的心意，毕竟在那其中藏了私心。 就像那双手套，阿贝多只是改变了它的大小，并没有修改样式。 将自己的一部分代表物赠予她，就像是在那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无声的向旁人宣示主权。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样隐晦的暗示，但此时阿贝多浮躁的内心因此得以稍稍缓解。 “真是抱歉，是我误会这位小姐了，面具钱和材料的费用请让我来出，聊表歉意。还请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对西风骑士团和蒙德产生偏见。” 凯亚也走上前，向着白晓梦行了个骑士礼。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出身良好的贵公子了。 “骑士大人不必道歉，对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保持戒心，才是正常的，我明白，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蒙德这片友善而自由的土地。”白晓梦微笑道，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强打精神的伤心少女。 旁听的路人因此向着骑兵队长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对旅行者的不尊重可是会败坏蒙德名声的！况且是这么可爱的女孩！ 凯亚只得苦笑，这位小姐显然对他的试探很有些不满。虽然他明白阿贝多值得信任，但可疑的外人还是需要多加警惕才行。 哪怕她看上去无害，且讨人喜欢。 对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带来的客人如此态度，在旁人看来也是对阿贝多的不信任。白晓梦倒是不介意别人对她有意见，毕竟魔神哪有不被怨恨的。但，对阿贝多的排外可不能视而不见。 一个坎瑞亚人哪里来的底气看不起外来人？还是她的朋友！ 不呛回去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少女的肢体动作流露出一点得意，阿贝多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太过了。 “凯亚的好意我心领了，摩拉就不必了，能不能拜托你找些炼金材料来？这边的商店恐怕没有卖的。”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掏出一个便签本，阿贝多刷刷写下几个材料，和需要的份量，撕下纸张递给凯亚。而后拉着白晓梦径直奔向市集。 白晓梦跟在阿贝多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早就偷偷旁听许久的摊贩们蠢蠢欲动。 水果店的老板率先递来了新鲜水果，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蒙德的特产，饰品店的女主人也不甘落后，非要送她一件小礼物当见面礼，花店的小老板都罕见的允许她触碰自己心爱的植物，并打算搭配一束衬得上她的花束。 就连阿贝多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深渊能量带来的影响，还是白晓梦本事的魅力。 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见白晓梦被这副场面吓了一跳，躲到他的身后，纠结着是否可以收下这份好意。阿贝多笑着把她拉到身前。 “收下吧，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你喜欢这座城镇，也能喜欢上这个国家。” 如果愿意久居就更好了。 不知道阿贝多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她留下，白晓梦正忙于道谢，接过众多的礼物，看着居民脸上的笑脸，她受宠若惊。 梦之魔神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对她的善意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就算知道原因是这具身体自带的“魅惑”属性，头一次被如此多的平民关心，白晓梦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 谁让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遇到的普通人不是大声咒骂，就是恐惧的求她饶命，就算自己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被这样喜爱。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春风得意的一天。再三谢过人们的好意，快要被摇摇欲坠的礼物山掩埋的白晓梦第一千零一次想要个空间储物袋。 最好还是大到能把深渊里所有宝物全装起来的那种。 没错，白晓梦从成功占据深渊的那一刻起，就接管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成为一代富婆。 只可惜太不便携带，空给她的钱袋里也只放了珍贵的材料，和少许应急用的摩拉。 有钱不能花的感觉也太憋屈了！ 寻找空间储物袋该提上日程了！ “阿贝多……救我……” 眼看还有人要继续往礼物山上堆放，白晓梦只得向阿贝多求助。可当她一回头，哪里还有阿贝多的影子。 再往远处看，炼金术士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显然一时忘记了她。 白晓梦顿时气结，干脆自暴自弃，准备放任大山坍塌。 一双手就在这时接过了她的重担，还顺带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白晓梦。 “谢谢。”得以喘息的白晓梦赶紧道谢。 “不客气。” 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抬起头，一身黑衣之上是火焰色的红发。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易亲近，但也正是他主动帮助了白晓梦。 “是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老爷来啦！” “我这里刚到了上好的苹果，迪卢克老爷拿几个走吧！” 第24章 天使的馈赠 居民的热切比起对待白晓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很是好奇。 注意到这边的骚动，阿贝多快步走了过来。 “上午好，迪卢克，谢谢你帮了我的贵客。” “举手之劳而已。”此时的迪卢克也在打量这位神秘的面具人，从露出的脸型来看，算得上精致丽人，声音干净，让人有着想要听她讲述的欲望，对待人们的态度也很礼貌。 总得来说，第一印象是个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家伙。 既然能赢得阿贝多的好感，这人的神奇之处暂且不提，首先就不会是极恶之徒，可以关注，但不必过于警惕。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出现犯罪意图之前，也应该与一般民众一视同仁。这便是迪卢克的主张。 在心里快速做了个简单评估，迪卢克没有失礼的盯着白晓梦直看，而是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寄存这些东西，或者由他派人送上门。 白晓梦第一千零二次想要个空间背包。 “这些东西随身携带确实不大方便，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白晓梦就见阿贝多接过几个盒子，领口的神之眼光芒一闪，盒子便消失在他手中。 白晓梦：？ 不是，哥们？！ 很快，如法炮制，剩下的东西也被阿贝多变戏法一样收了起来，白晓梦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忘记注意距离，白晓梦直接上手抓住了阿贝多的胳膊，翻来覆去确认那双手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么惊讶？之前下山的时候不是也见到我拿出武器了吗？” 感觉像是被只大猫压上手臂，阿贝多哭笑不得的问。 “那不一样……”白晓梦呐呐道。 我还以为武器都是这样的啊！需要的时候直接从虚空中抓出来，用完了就自动消散…… 因为游戏设定就是这样的啊！ 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白晓梦只得热切地盯着阿贝多，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被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盯着，阿贝多只好双手投降，简单解释了原理。 原来这个“戏法”近似空间背包，就是激活元素力，将物品放入异空间，等想要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同样激活元素力便可以取出。 并且相当的智能，就像是身份认证一样，哪怕拥有同样属性的元素力，也不能取出他人寄放的物品。只能由放入的本人取出。 神之眼便是“柜门”，而元素力是“钥匙”，但这个“储物柜”只可以将死物放入，也不能长时间保存食物和含有元素力的物品，实际上不如白晓梦曾经拥有的系统背包方便。 但就算如此，白晓梦也非常急需！ “不过只有拥有神之眼的人们才能使用，很可惜……”阿贝多欲言又止，担忧会打击到白晓梦，就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白晓梦没有神之眼，也不像是能催动元素力的存在。 “不是有一个例外吗？”一直安静旁听的迪卢克插了一句。 “你是说旅行者？” 迪卢克点点头。“像她那样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的存在，同样不缺少这样的存储方式。” “也是，我曾见过她在危机的战斗中，不知从哪拿出数盘甜甜花酿鸡一口气吃下，着实不可思议。”包括旅行者身边的小家伙也是很好的观察对象，阿贝多在心里补充。 “旅行者确实是个神奇的存在。”迪卢克也表示同意。 白晓梦木着脸，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像是玩家能干出来的事！ 也就第四天灾才会这么离谱！ “像那位旅行者一样的人，有很多吗？”白晓梦问，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旅行者是不是玩家，还有没有更多人都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 “据我所知就她一个……或许还有她正寻找的哥哥。” 把白晓梦的沉默误当作失落，阿贝多连忙转移话题。 “转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去酒馆坐坐吧？” 转向迪卢克，阿贝多拜托道，“砂糖和蒂玛乌斯还有些问题需解决，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晓梦一会儿？” “没问题。正好我也打算过去看看。” 暂时告别了阿贝多，白晓梦跟着迪卢克的脚步来到这间名为“天使的馈赠”的酒馆。 刚一进屋，更多的人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几个喝晕了头的醉汉吹起口哨，嚷嚷着自己真是幸运，没准能喝到迪卢克老爷的特调。 “安静些，酒鬼们，别吓到我们的客人。”酒保查尔斯重重地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十分熟练的镇住乱糟糟的人群，给自家老爷让出位置。 “要喝点什么？我请。”从口袋里掏出发圈，动手束起高马尾，迪卢克示意白晓梦坐在他身旁。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什么推荐吗？迪卢克先生？” 脱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黑色兜帽，又摘下有些碍事的面具，白晓梦好奇的看向眼前脱下外套，露出内里衬衫马甲打扮的年轻老板。 “迪卢克就好。”得以窥见少女真容的迪卢克心神一震，险些将调酒杯丢到地上，他弯腰一捞，甩了个漂亮的把式。 “苹果酿如何？今天刚到了一批好苹果。或者看看你想喝点什么。”平稳的嗓音听不出心理变化，迪卢克将菜单推到白晓梦身前。 “苹果酿就好，麻烦您了。”白晓梦看了看菜单，没有挑选，而是向着迪卢克甜甜一笑，收获一片“哦呼”。 有个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的酒蒙子听到这话便不满地嘟囔道，“让迪卢克老爷来配这种无酒精饮料真是暴殄天物，太没品位了。” 和他同桌的人正对着墙壁，没看到白晓梦的模样，也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老爷拿手的还得是葡萄酒啊！加两块冰，喝上一口，啧，那滋味真是绝了！” 虽然心里同意酒友的发言，但多数人更不愿因此出言讥讽一位美丽的小姐，他们对这两个蠢蛋怒目而视，准备撸起袖子教训一下不识趣的家伙。 第25章 薛定谔的女主人 “查尔斯，把只知道酗酒的家伙请出去。”嘴上吩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迪卢克干净利落地迅速调制出一杯散发着诱人苹果香气的金黄色饮品，轻轻摆在白晓梦面前。 “还有打架的也一样。天使的馈赠不欢迎不懂得礼貌的家伙们。” “没问题，老板。” 查尔斯领命离开，这片区域便只剩下白晓梦和迪卢克二人。 吸了口冰冰凉凉的甜蜜果汁，白晓梦叼着吸管，悄悄打量面前的人。 一头火红的漂亮头发在脑后被束成高马尾，随着调酒动作轻轻摇晃，让人联想到晨曦曙光的瞳色比葡萄酒还要明亮，像是划破黑夜的希望，比星辰更明亮，比灯火更耀眼。 迪卢克整个人比起高贵的宝石，更像是玫瑰。不仅散发着醇香，还有着锋利的荆棘。听着酒友的闲谈，白晓梦很快就收集了不少关于他的情报，并依靠自己的直觉删去那些瞎扯的部分。 “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没去应付客人的点单，迪卢克放下手中器皿，拿着给自己调的葡萄汁，拉了把椅子坐在白晓梦正对面。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白晓梦尴尬的别开视线，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发现我在偷看他的？ 白晓梦突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大致是说，如果对方没在看你，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你在偷看他。 看来这位老爷对自己也有点兴趣嘛，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将思绪压下，白晓梦盯着玻璃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大家口中的一位''老爷''怎么会这么擅长调配饮品，这个苹果酿实在是太美味了。” “谢谢。调酒也算我的兴趣。”迪卢克一点头，算是谢过，他继续说。“我不认为一座庄园的继承人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坐吃山空。比起被什么人服侍，我更习惯自己做些吃的。” 唔，贵族家的少爷，但是能吃苦，看眼神也是历经百战的战士，自己动手做饭大概是被下过毒……看来身世也不简单呀。 心念电转间把迪卢克的经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白晓梦更加心动，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的好感刷满，肯定会成为保命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听说您有一大片葡萄田用来酿酒？”尽可能把算计抛开，白晓梦问道，话语里不带有贪婪，仅仅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好奇心。 她明白，一旦自己展现出有所图谋的样子，百分之百会被讨厌，从而断了攻略之路。 所以白晓梦总会在接触别人之前，催眠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她成为朋友，仅此而已。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果然，迪卢克没有反感她的打探，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远处的查尔斯惊悚地瞄了一眼自家老爷，平日里他可总说什么“闲聊就免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务处理。”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主动和人家聊起天了？ 不敢多听，查尔斯也找了个熟人聊天摸鱼去了，他可没胆子打探老爷的想法。不过，或许有必要和庄园里的女仆们提上一嘴，谁知道哪天这位小姐就会成为晨曦酒庄的客人呢？ 手下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迪卢克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此时的他正专注于和这个令人心情愉快的女孩聊天。 看着白晓梦同样专注，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眸，让迪卢克想起了年少时，父亲倒入杯中的美酒。 鬼使神差的，他举杯问道。 “要来一口吗？” “诶？”白晓梦一愣。 “看你很在意的样子。”晃了晃杯中和少女眼眸相近颜色的果汁，迪卢克微微笑了。 “可是，这是酒吧？我应该还不能喝……” “就一口，没关系的。” 一位路过吧台的吟游诗人险些喷出刚喝下的苹果酿，他哪里见过一本正经的迪卢克老爷哄骗小姑娘喝酒的样子，还是迪卢克老爷自己的杯子！喝过的酒！ 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醉出幻觉的吟游诗人连忙夺门而出。 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玩心冒起的酒馆老板还在捉弄他的客人。 “这……”白晓梦真犹豫了，她确实好奇，也想尝尝味道。她本身的实际年龄也足以喝酒，只是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样，况且，她不知道和一个刚见面不足几小时的帅哥间接接吻，到底会涨好感还是掉好感！ 回想了刚才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四级的好感度，白晓梦一咬牙——豁出去了！ 再怎么说现在的好感也到了友好，朋友之间开开这种玩笑也不过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好感因为她毫无距离感的行动清了零，大不了再刷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白发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迪卢克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正准备退一步，重新调制一杯饮料道歉的时候，白晓梦动了。 她拿起长颈玻璃杯，闭上眼，猛地把一整杯酒红的液体都灌下了肚。 好半晌，细细品味了口中甜蜜的白晓梦才迟疑地问。 “这不是葡萄汁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晓梦硬着头皮顶住迪卢克惊讶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噗。”迪卢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葡萄汁。我不喝酒。”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迪卢克颇为失礼地背过身去。 听着熟悉的好感度增加提示音，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太冲动了！太心急了！太不要脸了！要是让熟人看到我就没脸活了啊啊啊！形象全崩啊！ 用余光旁观全程的查尔斯闭上了眼，很难说他是发现迪卢克老爷变得活泼爱笑更震惊，还是发现这姑娘用了老爷心爱的杯子还没被丢出去更震惊，要知道，那可是连他都不能碰一下的，迪卢克老爷专用的杯子啊！ 比什锦果汁混乱的脑袋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一件事。 晨曦酒庄怕是要有女主人了。 第26章 蒙德帅哥真多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到傍晚时分，阿贝多才来匆匆来到酒馆。 “抱歉，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块和奶酪，白晓梦心虚地放下刀叉，把迪卢克特制的大份“堆高高”往旁边推了推。 “迪卢克有陪我聊天。” “没让你觉得无聊就好。”迪卢克的眼睛正带着愉快的轻笑，显然乐在其中。 “真的很感谢你，迪卢克。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阿贝多感谢道，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支试管放在桌上。 “这是我前些日子研制出的药剂，或许可以用来给你的果园驱虫。” “谢谢。我会试试的。”收下阿贝多的好意，迪卢克又取出个杯子，倒上满满一杯薄荷树莓饮。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吧，等小姐吃完再走也不急。” 白晓梦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把盘子往阿贝多的方向推了推。 “阿贝多也吃点吧？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哈……，好吧。”沉迷于讨论课题，阿贝多也没顾上吃饭，听白晓梦提起，才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酒保搬来的凳子，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落座，在旁人出言之前，就抄起刀叉，优雅而迅速的切下一块柔软的肉排送入口中。 “确实味道不错，兽肉的油腻被清香完美中和……你加了小灯草，还有少量葡萄酒？” “真亏你能吃出来，我只加了一点粉末。煎肉的时候倒是确实放了些酒用作调味。”迪卢克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配方轻易就被尝出，他兴趣盎然地和阿贝多谈论起料理的创意来了。 只有白晓梦在脑海中大喊。 那是我用过的刀叉！！！ 刀只用来切肉还好，叉子……咦？我的叉子究竟碰到过嘴没有？按照礼仪来讲，绝不可能让餐具碰到嘴唇，但是……诶？ 像是突然失忆，白晓梦死活也想不起来这柄叉子有没有沾过自己的嘴了。 但这不妨碍她红着脸在脑海中尖叫。 间接接吻！第二次了！该说幸好是游戏世界吗？话说原神不是个乙游吧！嗯？不是吗？不是……吧？诶？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堂堂一位魔神已经跑到外面上蹿下跳大喊大叫了。 强迫自己忍住像是坐在刺猬上一样的感觉，白晓梦颤抖着手，又闷了一大口苹果酿，观察起聊天的两人来。 真是养眼。 身为贵族老爷，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历经百战般战士的干练粗犷，与那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型，和火焰般的长发与大眼睛形成极强反差。偏偏人还像座冰山，总是板着张脸。据说他的武器还是双手重剑，真让人好奇他战斗起来的模样。 而另一边，身世神秘的炼金术士，谈吐不凡，阅历丰富，仿佛没有他不曾翻阅过的文献案卷，而提起剑来，一招一式却像是王室出身，优雅无比。那双天空般的碧蓝双眼看起来温柔极了，但某些时候更像是无机质的造物，冷漠的观察世界。 再加上早些见到的凯亚，蒙德帅哥可真多啊，风格各异，但都很会关心人。还有像安柏那样的活泼少女，只是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就会觉得自己也能打起精神。 转了圈吸管，白晓梦在心里打起算盘——如果把这些人的好感都刷满，自己是不是能开家牛郎店了？绝对能大赚一笔！ 一双冷漠的翠绿眼眸蹦入脑海，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开玩笑！那可是巴巴托斯的子民！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那个与摩拉克斯几乎齐名的凶神抢人！ 别说小命不保，怕是尸骨都难存！ 回想起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挫骨扬灰的魔物们，白晓梦决定夹起尾巴，老实做神。 谁让现在的她连过去一半实力都没有呢？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不成？ 打定主意这些日子不与风神碰面，白晓梦嚼了嚼嘴里的食物。 咦？嘴里的？食物？ 白发少女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都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阿贝多还举着叉子，她刚才就是无意识的吃下了递到嘴边的投喂。 “不是，这是，我走神了……” 头越说越低，少女的身影一直降低到桌面以下才罢休，白晓梦只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藏到吧台底下，戴上兜帽把自己缩成一团。 “出来吧，没人会笑你的。”阿贝多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看书入迷的时候，可莉也像这样给我喂过吐司，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真的？”白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探出双红眼睛，像是只暗中观察的小猫。 “假的。”迪卢克无情地回答。 然后正准备再把自己藏起来的白晓梦就发现，两人非常失礼的笑成一团。 “太过分了！”梦之魔神眼泪汪汪地控诉二人的恶行。 “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自己说自己可爱的。”逐渐熟络的迪卢克开起玩笑毫不留情，顺利收获了白晓梦的愤怒瞪视一枚。 “晓梦脸皮薄，你就别开玩笑了。” 伸手把快要钻到凳子下面的白晓梦拉出来，阿贝多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嘴上义正辞严，脸上却收不起笑。 俊俏的少女红着脸，噙着眼泪，我见犹怜。心里却麻木地想奔回深渊老家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 再见蒙德，i''m深渊魔神。 好泥蝶的烦，这个破酒馆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告别打破小猫p脸的红毛老板，约好改天去晨曦酒庄串门，白晓梦跟着丢掉王子人设的金毛哥哥出了门。 白晓梦只希望推开的不是酒馆大门，而是通往家的任意门。 哀怨的盯着道歉的阿贝多，白晓梦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拼不起来的那种。 “我想起点事，回家一趟。”有力无气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阿贝多想起少女方才仓鼠似的吃东西模样，刚想笑，就被这么一句镇住，顿时紧张起来。 第27章 焕然一新 “抱歉，是玩笑太过火……” “不是。都说了原谅你们了。”白晓梦叹了口气，“我确实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也得让我的同伴放心才行。”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远路。”知道白晓梦没有说谎，稍稍松了口气的阿贝多再度紧张起来。 “没事，别担心，我自有办法。”魔神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阿贝多不放心的想要再劝，但被再次坚定的拒绝。 “好啦，阿贝多还得准备帮我治病的东西不是吗？”白晓梦抬起头，冲阿贝多眨眨眼。 “我可不希望明天来了，发现你还是无计可施。” “不会的。”炼金术士坚定的说道。 “我保证，绝对会治好你。” “真是可靠。那我就先走啦，拜拜～”挥了挥手，白晓梦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天见。”炼金术士一直目送她远去，才上了雪山。 同样靠在酒馆墙壁上目送两人离去的迪卢克披上斗篷风衣，又戴上面具。猫一样无声的潜入阴影，护送着白晓梦直到离开蒙德。 在巨大的风神像上，独自饮酒的吟游诗人突然察觉到风送来的讯息，迷蒙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清明，他远远的眺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兜帽人，自言自语。 “是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到了阴影中的红色身影，吟游诗人晃了晃啤酒杯，把它丢在一旁，躺倒在风神像的手心。 “算了，随他们去吧。这里可是自由的国度。”抬手唤出心爱的木琴，吟游诗人拨弄琴弦低声哼唱几句，风把旋律搅得破碎，又将散碎的音符送入千家万户。 “难得见到故人，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心情。明天去问问好了，哈欠～” 绿色的身影打了个哈欠，抱着琴安详地沉入带着苹果香的梦境。 “?～” 飘渺的乐声在耳边响起，白晓梦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蒙德城里的人家已经点上灯火，在黑暗的平野中格外显眼。 “不会吧……” 屏住呼吸，白晓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原速继续走了几步。 发现没有更多声音传来，也没有谁突然手持弓箭从天而降，更没有带着破风声，导弹一样的流矢直奔她而来，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加紧脚步。 因为迪卢克的暗中“保护”，白晓梦没法利用魔神之力进行瞬移，只能乖乖脚踏实地地赶路。 直到转过一座山崖，发觉身后的气息没再跟来，白晓梦打了个响指，身形瞬间消失在赤红的蝶群中。 “恭迎殿下回家。” 数排魔物恭恭敬敬地在传送阵外的道路两旁排开，迎接深渊女主人的归来。 “嗯。” 白晓梦一点头，随手解下斗篷一丢，身后立刻有人接过，整齐叠好。 “叫空来见我。” 丢下命令，魔神已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踏过了柔软的红毯，快步穿过宫殿大门……门……然后退了回来。 梦之魔神抬起路旁一人的下巴，对着英俊的面庞呆了片刻，才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看出来熟悉的神采。 “你是渊下？” “是，是！殿下还记得我？” “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 虽然嘴硬的很，脸上也不显慌乱，但白晓梦的内心正风中凌乱。 这场“迎接”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人告诉她魔物能变成帅哥的啊！ 这种误入牛郎夜店的感觉是怎么肥事？！ 没错，路旁迎接的深渊魔物不是形状各异的模样，而是整齐划一的人形，除去无法随意变形的深渊法师，依旧是毛绒绒的样子，其余人等皆是一身西装，梳洗打扮过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都是俊男靓女！ 按理说，深渊魔物是没有性别的，他们也并不在意，包括白晓梦在内，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物都可以按照心意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性别当然也是想变就变。 但捏了个女号的白晓梦自然习惯以本身性别行动，虽说消耗一些力量就可以“变身”，但为了改变形态降低输出，在战争游戏中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游戏中的各类魔物自然是以狰狞的面貌示人——长得太好看了谁还下得去手！ 以至于哪怕白晓梦玩了十年的游戏，又刷了不计其数的魔物练级，她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魔物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 还这么好看。 布料昂贵的西装不是用白晓梦的魔力化成，而是真正的丝线纺织而成，摸起来像是霓裳花的料子，经过量体裁衣，变得十分贴身。 白晓梦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发现每个人身上的西装款式都不大相同，但都是最符合他\/她样貌的设计，并且在领口处，都缝有着一只小小的赤蝶纹样，像是白晓梦的梦蝶缩小而成。 没办法变成人形的深渊法师也不例外，他们圆滚滚的身体外套上了燕尾服，更衬得憨态可掬。哪怕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是画本中的老管家。 再仔细一看，从传送阵到宫殿大门的路上铺上了柔软的红毯，火红的毯子看上去纤尘不染，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急匆匆地铺上，等白晓梦走过再卷起收好。 原本岌岌可危，像是千年遗骸般的废墟宫殿也焕然一新，墙壁上的裂缝消失不见，天花板上挂起了玻璃花灯，整洁的地板在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能当镜子用了。 把手放上打开的厚重石门，在当初被白晓梦轰碎的洞已经被填补上，看起来就像没经历过魔神的摧残。 宫殿外也变了个样，虽然依旧没有月光，但不知何时支起了路灯。先前用于营造阴森氛围的野草枯枝都被清理干净，有规划的种植起了散发幽光的花丛。 整个大boss聚集地，险恶的副本入口一转眼就变成了欧式风格的宫殿模样。 哦抱歉，应该是坎瑞亚风格。 不知它们用来什么方法，断壁残垣都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可比整容还要令人震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才走了一天而不是一年吧？！白晓梦震惊地想。 第28章 空的隐瞒 “殿下，您回来了。恕我姗姗来迟，晚宴已经准备完善，请您随我来。” 从门内匆匆赶来的深渊王子面露喜色，向白晓梦行礼。 魔神赞许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是你做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羡慕视线，金发少年脸上的微笑不变，他没有将功劳都归于自己，而是简洁清楚地讲述了魔物们的壮举。 清理掉破损的断壁残垣，用法术修补损坏并不严重的地方，打扫宫殿内外等等……都是这里所有深渊魔物的共同作业。 在深渊法师三兄弟动员，和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他们仅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人类难以实现的壮举。 要不是这附近的深渊污染过于庞大，常人难以靠近，现在的宫殿就算邀请数千客人来参加舞会也绰绰有余。 “嗯，做的不错。”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令天地失色的灿烂笑容，得到夸奖的魔物们顿时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为殿下鞍前马后，实现她的一切愿望。 “好了，别都在这堆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有事要和空单独谈谈。” 不知为何，深渊王子在最后四个字里硬是听出了一身寒意，空茫然而无辜地看向白晓梦，等待着殿下的旨意。 深渊魔物们光速告退，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白晓梦吐了口气，拽住空的领带就往殿内走去。 “殿下？这是？” 被拽得踉踉跄跄，金发的侍从丝毫不敢反抗，只得被迫俯下身，随着魔神的脚步前行。 空注意到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戴着陌生的手套，做工精致，尺寸适宜，并且，款式纹样与自家殿下极不搭调。显然是别人的东西。 暗金色的眼瞳危险地眯了起来。 白晓梦一言不发，就这么拽着空进了一间房间。空中浮现出数只红蝶，迅速的封住了屋门，它们像是光束一般穿行在屋内，在墙壁周围布下了禁制。 魔神甩手将自己的侍从丢在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年脆弱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像是铁钳，扼住了呼吸，空艰难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红瞳。 “殿下……” 颤抖的手无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脑后的发辫因挣扎而散落，黄金的长发铺了满地，深渊王子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琥珀色的眼中渗出泪花，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梦之魔神突然松了手。 白晓梦蹲了下来，冷漠的看着这个大口喘息的少年，看着他被空气呛得不住咳嗽，看着他忍着不适跪在她的面前，像朵跌落泥潭的金盏花，狼狈而艳丽。 “为什么骗我？”白晓梦问。 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好奇都没有。仿佛她并不在意回答，只是像剧本要求那样，按部就班地讲出这句台词。 “咳！…咳咳！” 空又开始咳嗽了，咳得苍白的面颊染上了红，晶莹的泪珠滚了一地。 没去欣赏美人垂泪，梦之魔神托着腮，自顾自的继续说。 “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使出全力，那不是什么试探，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打吧。” “怎么……会呢，”少年扬起嘴角，但因为痛楚看上去不像是个笑容。“我…当初，可是真心的，想杀了您呀。” “拙劣的演技就算了吧，我没兴趣看你唱独角戏。”白晓梦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是真是假，就算不用梦之魔神的能力，她也看得清楚。 “你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地脉里的记忆碎片可没包括我的喜好。” 回忆起最初的那顿饭，白晓梦撇了撇嘴，真是太明显了——那张桌子上那么“恰好”都是她爱吃的菜。 而这个所谓的“深渊王子”还通过种种手段，巧妙地暗示他是将对妹妹的宠爱转移到了白晓梦的身上。 所谓的“洗脑”自然也不存在，空只是装作被催眠的模样，顺从的跟在魔神身边。因为不存在对白晓梦的恶意，梦蝶自然也不会示警。 真是被骗过去了。 要不是因为迪卢克和阿贝多提到那位“旅行者”，让白晓梦想到“第四天灾”——玩家。她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既然她都能够穿越进入游戏，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家伙，一个漂亮的，邪恶的，温柔体贴的“npc”。白晓梦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这家伙指定认识她。不论他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系统编成的角色。 “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火大的温柔笑意，缓过劲来的空问道，他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变得嘶哑，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看样子还准备死不承认。 于是魔神与那双被泪水浸湿的温润金瞳对视了三秒，把手伸进空胸前——的口袋里。 “这就是你妹妹吧。” 把叠成整齐方块的寻人启事抖开，露出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且不论两人相似的异域打扮，那头色泽相近的金发，和极为相似的容貌，无一不在彰显着两人的亲缘关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糊弄过去那个骑士小姑娘的。是个长了眼睛的家伙，都能看出来你就是她在找的人吧。” “稍微用了点心理暗示的小手段，比起您的术法可差远了。” “这算是承认你认识那位旅行者了？” 金发少年微笑不语。 这两人是否是真正的兄妹姑且不论，但都凭借没有神之眼就能随意使用元素力来看，至少他们体质相同。 白晓梦气得把寻人启事往空脸上一拍。 “你要是有吸收深渊污染的办法倒是早说啊！” “您气得是这个？？”这下饶是深渊王子，也绷不住得体的微笑了。 “废话！”白晓梦一瞪眼。 “你是不知道被那破日头烫一下有多疼！要不是为了破人设我早哭出来了！” 气呼呼的踹了一脚空的小腿，白晓梦收回红蝶，推门而出。 “累了困了，我要去睡觉，不管你了。” 第29章 坎瑞亚的王子 “您就这么走了？也不担心我趁您睡熟，半夜行刺吗？”空哭笑不得的问。 “爱怎么滴怎么滴吧，想杀就杀，我累了。”打了个哈欠，魔神无所谓的摆摆手，直奔卧室。走了好久路，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以白晓梦的运动量，她早该关机了。 就算是魔神也不行，宅女不该承受翻山越岭之重，破破烂烂的身体暂且不论，在外一直保存紧绷的精神也撑不住了。 更何况她明天还约了阿贝多，得早起。 这种不用上学了还得早八的心情真是令人忧伤。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黑暗的房间中，金发少年无声轻笑。 才走了几步，魔神的脚步就突然顿住——她不认得路！要求一个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的超级大路痴，在近似迷宫的巨型宫殿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强人所难。 白晓梦犹豫着想着，是抛掉仅剩的面子让空带路呢，还是自己挨个房间碰运气开盲盒呢，亦或是…… 听到屋外脚步声静止，空忍俊不禁，拍拍衣服，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金发侍从笑着向她伸手，就像脖颈上的可怖淤痕不曾存在。 和初遇第一天同样的恭敬有礼，同样的动作，如果不是身周的墙壁上都点起了灯，把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廊照得通明，白晓梦还以为时间倒流。 默不作声地把手搭上摊开的掌心，白晓梦忍着困倦跟随空的脚步。 “其实……”空突然开了口，稍显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我才不听，都要困死了，脑子都不转了，你就别再啰里吧嗦的，烦人。”带着一肚子火气，白晓梦打断了空的话。 “好吧。”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空弯起眼睛，心中升起些酸涩的怀念。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两人终于在卧室前停下。金发少年轻巧的单膝落地，摘去了魔神的手套。 “晚安，明日我会为您解释的。” “反正也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吧。”就算困得不行，白晓梦也能看出这家伙表面恭敬，实际上绝不告诉她更多隐藏起来的事情，真是讨厌。 空一脸“不愧是您”的微笑。 “切。”魔神“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片刻后又打开一个缝隙，丢了个小瓶出来。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容了就太可惜了，……晚安。” 不情不愿地道过晚安，房门再度合拢，把空的苦笑关在门外。 “晚安。愿你好梦，我亲爱的妹妹。” 当晚，梦之魔神在纷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又看到了那个哭泣的金发小孩。 “怎么还在哭，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又累又烦躁的白晓梦抓抓头发，不耐烦的冲远处的小小身影问道。 “喂，哭得这么惨，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孩子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话，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但抽泣声中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听不出性别的“嗯。” “别哭了，我帮你找就行了吧。你丢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隐没在哽咽中。 “什么？”白晓梦焦急地快走几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变短。 那孩子再度重复了一遍，却依旧听不清楚。 “所以到底丢了什么啊？！”白发少女猛地睁开眼，对上满是笑意的眸子。 “回殿下，我什么也没有丢哦。” 白晓梦面无表情地与空对视片刻，十分抗拒的接受了事实。 “……天亮了？” “天亮了。” 魔神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太过疲惫，沾到床铺便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换。 “……几点了？”在心里祈祷没有睡过头，白晓梦麻木的问。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梳洗吃早饭哦。” “你给我出去——！” 把看似绅士，实际上闯了少女闺房两次的家伙赶出房间，白晓梦飞速换上摆在桌上的替换衣物，跟着空冲进餐厅。 “那么就在您吃饭的期间，为您简单解答一下疑问吧。” 刚把面包塞进嘴里的白晓梦顿时一噎，饭菜也不香了，胃里跟吃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她十分不满地瞪视着空——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说正事也太影响消化了！ 无视魔神装模作样的控诉，金发侍从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空承认，他确实有着和妹妹一样能够吸收并净化深渊污染的能力，但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力量，对深渊的侵蚀无计可施。 “为什么？”努力咽下嘴里的面包，在吃掉下一口三明治的间隙，白晓梦抽空抛出疑惑。按理说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轻易失去，为什么空会失去净化之力？。 “因为过负荷了。”金发少年依旧从容不迫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把力量分给了愿意追随我的子民，帮助他们抵抗深渊。” 丝毫不顾自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空抱歉的笑笑，“所以我没有足以帮助您解除污染的能力了，很抱歉。” 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压惊，魔神才颤抖着嗓音怒喝。 “你……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坎瑞亚人抵抗深渊污染了？！真亏你现在还活着！” 不是像空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分给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力量借出的，这意味着他将一人承担着全深渊，所有被转化成魔物的坎瑞亚人的痛苦。 他替子民承担了深渊的诅咒与，无时无刻不在抵抗着不计其数的怨念污染，保全了魔物们的神志，所以白晓梦所见的深渊魔物们才会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因为梦之魔神曾面对的怪物们，都是被深渊同化，无法解脱的冤魂，它们已然失去了神智，但躯壳还被深渊操纵着扑向生灵。 而这里，这所宫殿内的魔物，都是因为王子的仁慈，幸运的保存了人的意识的坎瑞亚人民。 白晓梦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如何抗住的，以人的躯体抵抗着魔神都会痛苦不堪的诅咒，和残存的子民一同，镇守在深渊之底，黑泥涌出之处。 第30章 晕阿贝多了 “你过来。”魔神冲金发少年招招手，像是在叫只小动物。 空来到近前，俯下身。 白晓梦狠狠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对着那头柔顺的金发就是一顿乱揉，揉得当事人一脸茫然，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殿下？”满头问号的深渊王子疑惑道。 “没事。”白晓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不论空是“玩家”还是“npc”，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这样的壮举都太过了不起了。 白晓梦自认做不到这样无私的奉献，她顶多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抛弃一些东西，没勇气担下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让原本打算使点小手段的白晓梦有些内疚了，她本来打算欲擒故纵，等空放松下来，找个机会入梦，窥探一下那些隐藏的记忆。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交代了老底，态度认真，言辞诚恳，还这么让人心疼，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好像就突然变得无所谓了。 反正这位王子暂时没有恶意，就算放任不管也行吧，自己想知道的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她的好奇心可没大过即便破坏安稳的属实生活也要查个清楚——毕竟空真的很会照顾人。 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这是空的计谋也无所谓，她可以为了这个人退一步。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白晓梦摊开手。 一双精致的黑色蕾丝手套被侍从递过，交到魔神的掌中。 “手套呢？” “在您手上。” “我是说昨天那双。”看着笑盈盈的空，白晓梦差不多能猜到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就是觉得堂堂深渊女主人，还得戴别人的东西，好像深渊没钱一样。 面子问题嘛，她懂。 “啊～”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说那个啊，那么没品的设计和粗劣的做工，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路边摊买的呢。殿下的东西得用最好的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见空不准备退让，白晓梦只好伸出手。 “算了，给我戴上。然后把那双手套拿来，我可没允许你乱丢我的东西。” “遵命。”空突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恭敬地将轻便柔软的手套给白晓梦戴上。 过于温暖的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冰冷如石雕的肌肤，白晓梦不自觉的微微皱眉，虽然空的触碰不至于让她感到排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不自在。 “别总皱眉，会长皱纹的。”为她戴好手套，少年伸出两指推开魔神皱起的眉头，转身离去。 “……大不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白晓梦小声嘟囔，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再度浮现。 空的速度很快，他把洗干净，又折叠整齐的手套包装了起来，礼貌地请自家魔神将“暂借”的物件归还。 知道再解释只会更麻烦，白晓梦戴上兜帽和面具，站在传送阵前。 “我晚上会自己回来的。你就别去雪山傻等了，怪冷的。” 空一愣神的功夫，魔神的黑裙消失不见，少年捂住嘴，低笑起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寒冷，摸摸发烫的鼻尖，白晓梦朝着山脚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通往雪山的必经之路上。 黑裙少女快走几步，向着那个身影挥了挥手。“阿贝多！” “早上好呀，我应该没迟到吧？”虽然面具遮挡着脸，白晓梦还是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晓梦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炼金术士才终于发声。 “走吧。” 和昨日无异的嗓音，同样的样貌，理应如此，但白晓梦莫名感到了违和感。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特意来接我吗？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担心今天又会迷路半天呢。”没有显露出异样，白晓梦继续笑着说。 “不客气。”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白晓梦从阿贝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雀跃，顿时放下心来。 阿贝多在前领路，白晓梦跟在身后，触及地面的宽大斗篷不时被路旁的荆棘勾住，她只好走走停停，阿贝多也停下来等她。 “抱歉……”白晓梦不禁红了脸，向阿贝多道歉。 “你这样太慢了。” 说完，阿贝多径直来到白晓梦的身前，抄起少女的腿弯，把她……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白晓梦：？？？ 被扛到肩上，还没从失重感里缓过劲来，白晓梦就被阿贝多单薄的肩胛骨硌得倒抽一口冷气。 “拉好兜帽，咬紧牙关。”阿贝多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别掉下去。” “什么……！”白晓梦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炼金术士挂着银饰的靴子狠狠蹬在地上，叮当作响间扬起满天的雪花。 可怜的梦之魔神狠狠咬到了舌尖，铁锈味顿时弥漫在口中，她眼泪汪汪地闭紧了嘴，一手揪紧阿贝多的外衣，一手紧抓着被寒风扬起的兜帽。 好在炼金术士这一点也不优雅的动作没持续多久，蹬在峭壁之上不过数次，炮弹般的冲击力震得积雪滑落，引起一场小型雪崩，惊跑了不少藏匿在山间的小动物。 和树上飞鸟擦身而过，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惊魂未定的白晓梦被放在地上，心脏“砰砰”狂跳，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贝多揭开魔神的面具，在她柔软的唇边一抹。 被触碰的地方一阵冰凉，像是被冰块碰了一下，又像是吃了一口薄荷。令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渐渐消退，眼前发黑的白晓梦晃晃悠悠的回过神，阿贝多已经消失不见。 扶着岩壁走进实验室，白晓梦这才发现阿贝多已经支起坩埚，煮起草药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呜……”又是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腾，白晓梦没忍住干呕起来。 “晓梦？你怎么了？”阿贝多连忙冲到白晓梦的旁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晕，呜，晕人了。” 第31章 好朋友 “先喝一口这个吧。”从大衣里取下一个根满是绿色液体的小试管递给白晓梦，阿贝多满脸担忧。 毫不犹豫地打开试管塞，一口闷了半管，白晓梦只觉得薄荷的清凉铺天盖地而来直冲天灵盖，满口生风，整个人人是身着单衣，突然被逼上凉山，寒风透骨。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白晓梦倒吸一口气，这下可好，本来就凉，现在更像是整个人在雪山之巅玩冰桶挑战，一不留神吃了满嘴的冰块，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阵阵作痛。 “先别说话，闭上嘴慢慢呼吸。”阿贝多无奈地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白晓梦满身的雪花，阿贝多嘴唇微动，无声抱怨。 “喝一口就行，你喝得太多了，炼金试剂可不是迪卢克调配的那种饮料，要注意剂量才行。” 白晓梦捂住嘴，噙着泪点点头。 她再也不敢莽了！ 温柔的炼金术士被白晓梦逗笑，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啪！”中指与拇指一搓，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岩元素凝聚而成的阳华——金色的花形岩造物升起，它们散发着金色光芒，托起茶壶和茶杯，沏出一杯热茶来到两人面前。 捏起茶杯，确认温度恰到好处，阿贝多才将瓷杯递到少女嘴边。 “好甜。”刚喝了几口，白晓梦就感到头痛渐渐消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记得阿贝多不太喜欢放了这么多糖的茶。 “呼，活过来了，谢谢。”把心绪藏起，白晓梦放松笑道。 “不客气。”碧蓝色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映出天空的海面泛起波光，温柔又辽阔。 “你的锅是不是要糊了？” 一经提醒，阿贝多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熄灭炉火，连忙起身飞冲过去抢救快要烧干的坩埚，把里面的药剂倒出来。 “还好，没有浪费材料。” 白晓梦凑了过去，观察着看起来像是浆糊的粘稠药剂，它正散发着中药一样的苦味。 少女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这也要喝？” 阿贝多的嘴角扬起优雅的弧线。 “不用，这是用来制作香薰的。” 炼金术士动作迅速，从架子上取出各种试剂材料，依次加入其中，没多久，这团“浆糊”就被放入模具烘干。 等待的时间实在枯燥漫长。当阿贝多取出成品的时候，无聊的白晓梦已经翻完了半本童话——恐怕是给那个叫做可莉的小妹妹准备的。 “嗯，好了。”阿贝多将香薰点燃，用阳华端到白晓梦手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真厉害啊。” “只是之前发生过一些……相似的事，那位旅行者小姐给了我灵感。”阿贝多取出一块晶石，和一瓶一看就十分诡异的药剂。 “请把手给我。” 白晓梦听话的将手递出，阿贝多扫过那双精致的手套，有些抱歉地说。 “麻烦你脱下手套，我需要直接接触才行。” 同时，阿贝多也脱下自己的手套——他的备用手套可不少，毕竟实验总会发生“意外”。例如一个蹦蹦炸弹，或者一只兔兔伯爵。 两人面对面，掌心交叠。炼金术士开启了那瓶诡异的试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喂！”白晓梦顿时紧张起来，从瓶口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让梦之魔神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可是深渊能量！还是超高浓度的！ 常人碰上一点就该出现侵蚀现象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就算有神之眼也不能随便干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啊！ 就在白晓梦顾不上暴露，准备动用魔神之力，将阿贝多吞下的深渊能量吸到自己体内时，少年略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 “别动。”强压着体内横冲直闯的深渊能量，阿贝多镇静地将两人的手放在晶石上。 然后魔神惊奇的发现，她体内的污染像是被引动，从元素力中剥离出来，脱离躯体，聚集到阿贝多与她相扣的手中，又涌进那块透明的晶石之中。 随着污染的剥离，透明的晶石渐渐染上诡谲的黑紫色。 “看来有效。”阿贝多松了口气，他的前额已经满是汗水，深渊能量在他体内不住的乱窜，哪怕有岩元素力的保护，也令他痛苦不堪，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难不成你都没有把握就喝了那玩意！”白晓梦气得不轻，碍于手被制住，她向前一倾，用自己的脑袋重重撞上了阿贝多的额头。 “好痛！”少年光洁而布满汗水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知道痛还作死！”白晓梦的脑袋也阵阵作痛，恐怕鼓起了个包，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自然也是一样的疼。 觉得还不解气，少女又用脚尖踢了踢炼金术士的靴子。 “我还是有五成把握的……”阿贝多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虽然我不能像旅行者那样直接净化污染，但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处于和旅行者近似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白晓梦没懂，阿贝多只好解释的更详细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体内的污染被我吸收，在转移进这块晶石。” 阿贝多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白晓梦的额头。 “放心，我有把握不会受伤。这个方法毕竟是最快的。身为炼金术士，岂有不试的道理。” 白晓梦没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红瞳专注地盯着那块晶石，直到耳畔压抑的痛苦喘息渐渐平稳。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是身为西风骑士的职责？还是别有图谋？ 一个“没有元素力”的可怜少女能给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什么好处呢？ 白晓梦可不认为钱袋里那点炼金材料就能买一位聪慧的骑士为她拼命。 她屏住呼吸，不让内心的动摇显露出来。 “报答？”阿贝多犹豫了一下，虚弱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有想拜托你的事。” “什么？” “当我的……好朋友吧。” 第32章 想要知晓更多 “或许你也听说了，我没多少朋友。”阿贝多有些落寞地说，“要维护一段人际关系，实在麻烦，很容易就会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关系破裂，想要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年轻的炼金术士看了一眼白晓梦，又悄悄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和晓梦相处的时候会感觉很放松，不用去担心那些琐事，所以我想，如果能和你成为挚友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少女眼中浮现一瞬的被打动的悲伤，而后漂亮的红瞳狠狠瞪了过去。 “喂！这不就是说，你之前没把我当朋友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贝多连忙解释，从容优雅的炼金术士险些咬了舌头。 “亏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结果只是我自作多情吗？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柳眉下撇，白晓梦垂眸，眼里闪过荧光，像是泪水盈盈，下一秒就会涌出。 阿贝多彻底慌了，他手一抖，差点把蓄满深渊能量的晶石丢在地上，平日塞满实验步骤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阿贝多下意识的将阳华能够到的东西统统堆了过来。 “不，不是……啊，这个，你要不要吃点蜂蜜饼干？对了！还有茶，你要喝什么？或许你想画画？”话说出口，阿贝多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不是尚且年幼的妹妹，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就转移注意力。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阿贝多只得垂头丧气的道歉：“我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请你不要生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弥补……” 捏了捏阿贝多的手指，白晓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抱歉，玩笑有些过火了。” 白晓梦拍拍阿贝多的发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能帮上忙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因为梦之魔神的举动，阿贝多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他的师父，也是“母亲”——黄金莱茵多特，那个人总会告诉他，无法完成目标，便会被抛弃。 在阿贝多的印象里，他很少被师父夸奖。他尊敬的那个人是冷淡的，严格的，不会像艾莉丝阿姨一样热情亲切的搂着他的肩膀，要求他叫自己“妈妈”，也不曾这样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拍过他的头顶。 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边界感的触碰，还是被小可莉踮起脚尖摸了摸头。 记得那次是做实验失败，不小心引起了爆炸，自己也受了点伤，那个小小的红色小女孩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地用手掌拍拍哥哥的头顶，嘴里还念着驱赶疼痛的“咒语”。 奇迹一般的，孩童稚嫩的嗓音真的治愈了细微的痛楚，也让阿贝多的心脏变得温暖柔软。 而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个名为“晓梦”的少女实在神奇，她有种小可莉一般，不谱世事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都像是小太阳一样给他人带来温暖。 但偶尔，晓梦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神情 却又奇异地让阿贝多联想到师父，那模样像是神明观察瓶中造物，冷漠而严苛。 阿贝多对这种“矛盾”感到好奇，炼金术士无法拒绝解明神秘的现象，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被白晓梦吸引。 所以阿贝多想要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嗯。有需要一定会说的。”阿贝多用密封的匣子收起被污染的晶石，继续说。 “考虑到无元素力的身体承受能力，我只是暂时提取出来一部分你体内的污染，接下来还需要循序渐进，多次将其清理干净。抱歉不能一次性消除你的痛苦。” 延长疗程一部分是因为阿贝多的私心，也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担忧白晓梦的身体承受不住庞大力量的移动，在关乎安危的问题下，阿贝多向来是寻求最为稳妥的方案。 就像他选择自己冒险服下药剂，而不是让白晓梦来一样。 阿贝多的担忧白晓梦也看得出来，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特殊”和盘托出，梦之魔神乐于见到相处时间的延长，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时间来刷好感了，只是一点点痛楚就能换来一位天才炼金术士的友谊，实在是太划算了。 “没关系，我知道阿贝多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梦之魔神轻笑着，宛如无害的娇美花朵。全然看不出她正打着把蒙德要员纳入麾下的邪恶算盘。 等好感刷满，就算是身份不小心暴露，站在那位风神的对立面，阿贝多也会选择自己吧。 有了无尽炼金药剂的支持，还怕保不住小命？为此，她要知道更多关于阿贝多，关于蒙德，关于巴巴托斯的事情才行。 等到有了充足的情报，再多收集几个人的好感，岂不是拿下降魔大圣也不过手到擒来！ 白?邪恶黑芝麻馅汤圆?晓梦在心里放声大笑。 与此同时，远在璃月的望舒客栈。梦之魔神心心念念的魈旁边，两个人一站一坐。 “你听我说啊老爷子～，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看见幻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嗝～，凶巴巴的丫头跑过去啊～”一身绿衣的吟游诗人毫无形象的趴在昂贵的木制桌面上，几个半空的酒瓶堆在他的身边。 “你先去醒醒酒再来，我看你现在也醉得不轻。”用手捏捏眉心，岩王帝君嫌弃而无奈的看着友人不成体统的坐姿。 “我这就去拿醒酒汤来。”坐立不安地魈仙人猛地起身。 “麻烦你了。”钟离一点头，魈便如蒙大赦，飞奔下楼。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钟离用指节敲敲桌面，方才还醉烂如泥的温迪一瞬间挺直了腰板。 “呼，终于支开你手下那个小家伙了。”翠色眼睛一片清明，哪有丝毫醉意。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喝酒吧。” “昨夜见到一位值得怀念的故人，就突然想来找你聊会儿天，不欢迎吗？”给岩神面前的瓷盏中倒入蒲公英酒，风神俏皮的眨眨眼。 “就算不欢迎你也会来吧。”嘴上抱怨，钟离的嘴边却扬起笑意，他将酒盏端起，嗅到自由的风。 第33章 真假阿贝多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好伙伴嘛！我珍藏的酒都分给你喝了诶！”巴巴托斯愤愤不平，伸出手想把酒盏夺回来。 一口饮干美酒，昔日的岩神笑着向友人展示了一下空杯。 “确实是好酒，多谢款待。” “你这老头子真是可气！哼，不理你了！” “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这茬。” 瞬间把不愉快跑到脑后，温迪鬼鬼祟祟的凑到门边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才锁好房门，用风元素布下结界。他凑到钟离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回来了？” “那家伙？” “别装了，就是阿斯莫德斯那丫头。她既然活着，肯定是在璃月被……那块地方复活的。”含糊其辞的隐去几个字，就算有结界笼罩，温迪也注意着克制音量。 “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我确实见到她了。” “那你……”看着友人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温迪纠结片刻，还是小声问：“你们和好了没？” “……。”钟离沉默地把酒盏转了个圈。 “害！”温迪一拍大腿，毫不留情的说：“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子石头脑袋，不讨小姑娘喜欢。” “咚！”温迪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呃呜。” “没那么简单。我毕竟夺去了她的性命，被怨恨也在所难免。” “但是，你俩不是…有契约吗？” 钟离的神色沉了下来，昔日战场上的危险氛围泄露在屋内。温迪心中一叹，笑嘻嘻地搭上好友的肩膀。 “往事终会随风消散，别想那么多啦。”吟游诗人不知从哪翻出一个通红的香甜苹果，掰开一半递给往生堂客卿。 “你需要休息，那孩子也是。”温迪咬了口苹果，指指楼下。 “既然都退休了就别惦记过去那点破事啦，像我一样悠闲度日，写写诗，遛遛弯，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写得比我差的。” 对钟离脑袋上暴起的青筋熟视无睹，温迪继续愉快地说。 “毕竟你总呆在这里，也就写写石头啊，石头，还有石头什么的。谁让你是个石头脑袋呢？我呀，我就不一样了。自由自在的风会遍布原野，唱唱美酒，鲜花，苹果，以及飞鸟。” 吟游诗人翻出一支玉笛，抵在唇边，成功制止了想要揍他一顿的钟离。 钟离何尝不明白好友的用意，这番插科打诨都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但，他终究没办法像友人一样豁达。 就着友人轻快的笛音，钟离喝了一盏又一盏酒，放任自己的意识变得朦胧，渐渐沉入安稳的黑暗。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温迪挥动指尖，一缕清风悄声拉开了门栓。 “帝君大人，温迪大人，我回来……” “嘘。”风神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指指桌上披着毛毯酣睡的友人。 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蹑手蹑脚来到两人旁边，放下刚煮的醒酒汤。 “你随我来。” 带着魈出了门，温迪拎着个酒瓶，轻车熟路地翻上屋顶，欣赏金黄的银杏。 “大人唤我是所为何事？” “哎，别那么拘谨，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温迪拍拍自己身边，挪出一块地方让魈坐下，才温和的闲聊起来。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业障还在侵扰梦境吗？” “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业障消退，夜晚也没再做那些梦了。” “那可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恭喜你了，我也还是偶尔会来找老爷子玩，顺便吹会儿笛子，想听随时可以来，我相当欢迎哦。” “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笛声，我恐怕早已入魔了。”降魔大圣将手放在胸前，感激地注视着温迪。 “举手之劳而已。”温迪笑着摸摸魈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钟离他那个满脑子契约的石头脑袋，有时候不知道变通，我没准能帮上忙。” 魈苦笑，没去接帝君的坏话，他知道这位看似放浪不羁的风神没有恶意，便没去辩解。 “我确实有不明白的事，还望您能帮忙解答。” 龙脊雪山之上，见天色将晚，白晓梦拒绝了阿贝多的留宿邀请。 “家里有人在等我，今天我就先回去啦。” “那好吧。”自己连夜准备的柔软床铺没了用场，阿贝多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失礼的强求。 “对了，这双手套还给你，谢谢你昨天借我。” 临走前一摸口袋，想起来空的叮嘱，白晓梦把装有手套的精美小包裹拿了出来。 “不用还了，”阿贝多脸上的笑容不变，“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当作朋友纪念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把小包裹重新塞回口袋，白晓梦走出洞口。 “不用送了，我也差不多记住路了。” ——此乃谎言。路痴可没那么快熟悉一条难走的山路，白晓梦只是想准备活动活动筋骨，靠着魔神过硬的身体素质，试试蹦极，顺便检查一下剔除污染后残余的元素力。 “还是让我送你下山吧，这是礼貌。” 白晓梦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同意。 阿贝多请她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山洞，没多久，炼金术士就来到她身边。 “……手。” 魔神疑惑地用自己的手握住阿贝多的手，并且更疑惑地发现阿贝多的脸变成眼熟的红。 山洞外两人友好都手拉手下来山，山洞内，竟然还有一个阿贝多。 “我记得早上是让你去接她，可不记得让你欺负她。” 从实验台后转出个人，和阿贝多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颈部没有金色的星形胎记，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算是熟人也难以分辨。 “那不能怪我，是她走得太慢了。”没有胎记的那个阿贝多顿了顿，“你也说了，迟到会影响实验。” “好吧，是我的错。就不该放心交给你们。” “我干得很好，他也是。”“阿贝多”争辩道。 “如果你是指和可莉一起炸了整个星落湖的鱼叫干得好的话。” “阿贝多”沉默不语。 “该找时间再给你们补补课了……” 阿贝多头痛地捂住了脑袋。 第34章 火花骑士可莉 “早上好呀，阿贝多。” “早上好。”阿贝多微笑道，“很高兴看到你一早就这么精神。” “多亏了阿贝多，去除一部分污染后，身上轻快了不少。”白晓梦笑嘻嘻地快走几步，和阿贝多并肩而行。 “不客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尽量不要接触深渊的残留物，遇到魔物就赶紧跑，或者向西风骑士求助，我想他们都会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啊哈哈。”现任深渊女主人?魔物的君主?梦之魔神尴尬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阿贝多敛起笑容，严肃道：“经过昨天的实验，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深渊能量不仅会影响身体，还会严重影响情绪。” 炼金术士停下脚步，“被深渊污染的人会更加易怒，情绪不稳定，甚至做出一些平日不会做的事。” 这段时间的“光辉事迹”在魔神脑海里放胶片一般闪过，白晓梦羞耻地游曳了视线。 难怪沉稳如她这些天频频犯傻，都怪深渊污染！ （空：我觉得不是污染的问题。） “那要是我突然无理取闹，阿贝多记得包容我一下哦。”玩心冒起，白晓梦开玩笑道。 “放心，晓梦这么可爱，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只会像是在撒娇的。”阿贝多从容地向同行者回以微笑。 “……你对谁都这样吗？难怪凯亚说你很受欢迎。”魔神一噎，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表情。 “我只对重要的人这么说，”像是为了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阿贝多又说：“你最近有见到凯亚吗？” “没，是上次在酒馆，迪卢克告诉我的。” “那个人竟然会主动和人闲聊，看来很是中意你啊。”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在阿贝多的帮助下，白晓梦踩着断裂的木梯翻上石壁，大口喘息着打趣道：“你今天怎么不把我搬过去了？那多快呀，就是刺激了点。” “抱歉。”阿贝多一想起这事就头痛，“我已经教训过……我已经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失礼的事了。” “没关系，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能换个姿势就更好了。白晓梦心里吐槽道。 魔神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受到大量的冰元素力随着她的呼吸积聚在体内，心情有些雀跃。 最近，白晓梦有意识的不去吸收深渊能量，而是通过在地上的时间，吸收无污染的元素力来补充损耗，也因此没再出现魔力短缺而身体变小的情况。 其实白晓梦现在已经可以变回成年体的模样，但考虑到魔力损耗，和外貌看上去柔弱无害更容易获得信任等种种原因，她还是选择以现在的少女模样寻找能化为己用的人才。 经过阿贝多帮忙清除了大半污染，魔神的实力也恢复了六七成。 可不要小看这比先前多出的一两成，就算动武肯定赢不了现在的七神，但用多出的能量，开几个传送阵润回深渊老家还是没问题的。 多恢复一点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力量就是生命！ 所以现在白晓梦会热切地缠着阿贝多，努力和靠谱的炼金术士搞好关系！争取早日变回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梦之魔神。 虽说白晓梦是这么打算的，但，世事无常。 今天的白晓梦注定无法达成目的了。 “抱歉晓梦，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会儿可莉。”焦头烂额的阿贝多忙着扑灭燃烧的文献数据，把一身红衣的可爱小女孩推到白晓梦面前。 “真的很抱歉，我需要……收拾一下实验室，暂时没法陪你们了。”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就扑扑簌簌落到衣襟上，她紧抓着小书包，可怜巴巴的盯着哥哥。 “对不起，阿贝多哥哥……可莉只是想帮忙点火…，对不起…不要把可莉送回禁闭室，好不好？” 炼金术士叹了口气，把尚未扑灭的火苗丢在一旁，腾出手拭去光洁小脸上的泪珠，又摸摸小女孩的发顶。 “哥哥没有生气，只是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了，让这个大姐姐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嗯。”可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几十分钟前，登上山洞的两人被实验室传来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阿贝多一个箭步冲到里面，才发现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妹妹慌张的向他求助。 第一时间检查了小可莉有没有受伤，阿贝多才头痛地面对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不得已才寻求白晓梦的帮助。 魔神自然满口答应，牵着小不点的手出了山洞。 “可莉要乖乖的，不要给姐姐添麻烦！”担忧的阿贝多反复叮嘱自家的小惹祸精，十分不安的目送两人离开。 “嗯！可莉保证会听话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可莉妹妹的。” 出了实验室，两人找了个背阴处休息，白晓梦掏出空给她准备的丝质手帕，蹲下身，轻轻拭去小女孩脸上的黑灰和泪痕。 “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魔神取下面具，让视线与可莉齐平，温柔说道：“你好，小可莉，我叫晓梦，是阿贝多的朋友。” “晓梦姐姐好，我是火花骑士可莉！之前有听阿贝多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纯真的孩童无邪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哥哥扣了一大口黑锅。 （阿贝多：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 尚不知情的白晓梦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贝多，看上去那么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和妹妹说这种话！ “是…是吗？哈哈，谢谢？”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被忘的一干二净，白晓梦尴尬地没话找话。 “对了，小可莉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我听说骑士团一般除了巡逻不会上山的。” “那个呀，”可莉揪住了裙边，紧张的看看四周，才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其实琴团长要把我关到黑漆漆的禁闭室，是凯亚哥哥偷偷放我出来的，晓梦姐姐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第35章 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原来是这样呀。”白发的魔神忍俊不禁。 她轻轻捏捏可莉柔软的脸蛋道：“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就算你的阿贝多哥哥问起也不会说的。” “真的？姐姐真好！”活泼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揽住白晓梦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感觉内心被净化，白晓梦捂住心口，毫无原则地说道：“小可莉想去哪里玩呀？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啦！” “那可莉想去炸鱼！”刚兴奋地说完，可莉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但是阿贝多哥哥说不能给姐姐添麻烦……琴团长也会生气的，可莉不想去禁闭室，那里只有可莉一个人，又黑又无聊。” 见小可莉瘪起嘴，白晓梦连忙哄道：“没关系，可莉不会进禁闭室的，姐姐保证。” “可是……” “那小可莉可不可以带姐姐去四处看看呀？姐姐以前没来过蒙德，都不知道哪里有美景，真是伤脑筋。”故意皱起眉头，白晓梦露出困扰的神情。 “交给可莉吧！可莉和嘟嘟可一起当姐姐的导游！绝对会让姐姐玩得超级开心的！”小小的女孩挺起胸膛，拍着胸脯保证道。 “嘟嘟可？” “是可莉的好朋友！”把书包上的四叶草和毛绒挂件指给白晓梦，可莉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看！这就是妈妈送给可莉的好朋友！” “真是太可爱了。”捂住嘴不让被萌哭的眼泪掉下来，白晓梦认真的向玩偶挂件问好。 “你好呀嘟嘟可，我是晓梦，很高兴认识你。” “嘟嘟可说它也很高兴见到晓梦姐姐！这下我们都是好朋友啦！” 将小背包甩到身后，牵起白晓梦的手，可莉蹦蹦跳跳地往前冲。 “火花骑士出发！” “小可莉慢一点，姐姐要跟不上啦！”担心活泼的小家伙被雪滑倒，白晓梦连忙戴上面具，揪住兜帽追在可莉身后。 “噔噔！这里就是果酒湖，有全蒙德最好吃的鲈鱼，不过那个总是不太高兴的奇怪的大人说这里的水要拿来酿酒，不能炸鱼。” 想起迪卢克的话，小可莉很是遗憾的收回了蹦蹦炸弹，拽拽白晓梦的裙子，向远离蒙德城的地方走去。 “是凯亚哥哥偷偷帮可莉跑出来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把小小的手指竖在唇边，小可莉像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嗯嗯，嘘——！”忍住笑意，白晓梦学着可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那边是星落湖，可莉最喜欢在这里炸鱼啦！鱼在湖里就会被炸弹烤熟，吃起来可香了！呜……下次，下次可莉一定会请姐姐吃特制的「可莉烤鱼」！” 琴团长凶巴巴的脸浮现在可莉面前，她努力克制住想掏出炸弹炸鱼的冲动，又领着白晓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呜，大峡谷好远哦，可莉肚子饿了，好想炸鱼吃……” 结果才走到一半，小可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她早上被琴团长抓起来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吃早饭呢！ “那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怎么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姐姐也肚子饿啦。”牵着小可莉的手，白晓梦来到一棵巨大的大树下，席地而坐。 “姐姐有带好吃的饼干，小可莉要不要吃？”从斗篷口袋里拿出一袋形状可爱的小饼干，白晓梦笑着问道。 幸好出门前，空给她塞了一包小饼干，不然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不会做饭！ “要吃！”可莉摊开双手，捧起花朵和小动物形状的香甜小饼干，却又突然为难地皱起眉毛。 “这些饼干好可爱，可莉都要舍不得吃啦。” “小可莉吃饱才能带姐姐去玩哦，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姐姐再多带点来。” “好耶！晓梦姐姐是大好人！”可莉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白晓梦宠溺的看着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可爱小女孩，看她一口咬下好几块饼干，把嘴巴塞成了小仓鼠。 “好好吃哦，可莉好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小可莉喜欢就好。” 用手帕擦去可莉嘴角的食物残渣，白晓梦发现，自己只是看着这个小太阳，就止不住笑意。 “真想让阿贝多哥哥也尝尝，还有凯亚哥哥、安柏姐姐、丽莎姐姐、雷泽、莫娜姐姐、还有还有……” 一连串报出数个名字，小可莉板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她的好朋友们。 “哦？没有我的份吗？”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白晓梦心里咯噔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长裙，往斗篷里缩了缩。 小可莉抬起头，发现她们倚靠的大树上，倒挂着一个绿色的身影。 “啊！是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这位可爱的小小姐，请叫我吟游诗人～” “嘿咻！”那个单手抱着竖琴，另只手按住头上的绿色贝雷帽，两鬓编有麻花辫的可爱少年轻轻跃下，在他黑色的皮鞋边，荡起一圈风的涟漪。 “你们好呀？” 白晓梦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后背，她攥紧手指，克制着颤抖，拼命平复呼吸。 不能紧张，不能动摇，会暴露的！ “大哥哥好。”小可莉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你…好？”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利用痛苦让自己摆脱恐惧，白晓梦的声音却还是不由得上扬。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少年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本来在树上睡午觉，结果闻到了好香的气味就醒了，你们在吃什么呀？” “是晓梦姐姐给我的小饼干！”举起饼干给温迪看，可莉开心的分享道。 “我也可以来一块吗？”温迪转向白晓梦，弯起绿宝石一样的明亮眼睛。 “当然可以啦。”强行把恐惧抛到身后，白晓梦笑着递出饼干袋，并不动声色地往小可莉身边挪了挪。 她的心脏正在狂跳，动作也有些僵硬，如果没有面具与兜帽，梦之魔神应该会在两人见面的第一瞬间，就撒腿狂奔。 第36章 吟游诗人 “太感谢啦！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呀。”谢过白晓梦，温迪捏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 “嗯～，真是美味！这块饼干可是我这两天的第一顿饭，救命之恩涌泉难报呀。”昨天忙着和老友喝酒谈心，又顺便帮魈排忧解难，本打算从摩拉克斯那蹭吃蹭喝的温迪，确实没顾上吃饭。 小可莉犹豫地停下咀嚼，把自己手里的饼干递给温迪。 “那可莉的份也给你，大哥哥饿着肚子太可怜了。” “真的吗？哎呀，能遇到好人真是太幸运了。我差一点就要饿死了！” 丝毫没有大人的气度，温迪毫不犹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 白晓梦颇为无语地看着风神扯谎，强抢小孩子的零食——你个元素生命靠吸收风元素力就能活下去，怎么会因为不吃饭就被饿死！ 把剩下的饼干全都分给可莉和温迪，白晓梦便不再吱声，她可不确定那个风神巴巴托斯，会不会根据她的几句话，就判断出梦之魔神的真实身份。 “呼啊，饱了饱了。”一脸满足的吟游诗人拍拍肚子，抱起他放在一边的竖琴，像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似的，轻盈蹦上石台。 “那么，作为答谢，就让我这个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两位心地善良的小姐献上一曲吧！” 少年的指尖拨动琴弦，嘴唇轻启，一时间，树上啁啾的鸟鸣都消失不见，平原的风顺服的止住呼啸，打着旋卷起落叶，绕着吟游诗人嬉戏。 “我将为你演奏， 我将为你吟唱摇篮曲， 让风铃叮零作响， 让塞西莉亚盛开， 我将变作一只白色的飞鸟， 好在晴朗的天空翱翔。” （注：歌词改自Бeлar koшka小白猫） 一大一小两位女孩静静聆听着天籁般的空灵嗓音，连呼吸声也不敢过大，她们专注的沉浸在轻快的旋律之中，感觉心灵都被洗涤。 “怎么样？值不值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放下心爱的竖琴「斐林」，不正经地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带着温柔神性的神明一瞬间变为没心没肺的浪子。 反差之大甚至让人怀疑刚才唱歌的和现在是不是同一个人。 “哥哥唱歌真好听！就连小鸟都会停下来听你唱歌呢，好厉害！” “嘿嘿，多夸一点也可以哦！” “真的特别特别厉害！比可莉见过的吟游诗人都要厉害！也就比巴巴托斯大人差一点吧！” “哼哼哼！” 眼前之人被一个小女孩吹捧得，快把自己的鼻子翘上了天，白晓梦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她曾见过巴巴托斯身穿神装庇护蒙德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跳脱的吟游诗人与风神联想到一起。 就在白晓梦快要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温迪不是风神，而是与那位神明长得很像的人的时候，温迪已经和可莉玩成一团。 “小妹妹，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怎么样？” “好呀好呀！” 欢乐的小可莉还没忘了叫上她的晓梦姐姐。 “晓梦姐姐也一起吧！” “啊，嗯，好呀。”克制住不安，白晓梦点头答应。她其实并不想离开可莉身边，鬼知道巴巴托斯会不会突然认出她来，随手一箭把自己钉到蒙德的城门上。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不敢多看那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吟游诗人。 “那小妹妹先来当鬼好不好呀？” 温迪笑眯眯地继续说。 “你数一百个数，哥哥姐姐保证就藏在风起地，不会跑太远的。” “那你们可要藏好了哦！火花骑士可是很擅长捉迷藏的！上次玩捉迷藏，雷泽总是会被可莉抓住！” “哇，那可真是厉害！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藏起来了。” “那可莉这就开始！1……2……” 红色的小女孩把脸埋在手臂里，面朝大树，背对着两人。 白晓梦寻找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她一跃而起，抓住树枝，三两下就站在了结实的树干上，凭借叶片的遮挡，观察远处的可莉，以及温迪。 咦？ 梦之魔神疑惑地扫视着视野内的地方，哪里都看不到那身翠绿的披风。 难道是和绿色的树叶融为一体了？真是像迷彩服一样，适合在这里捉迷藏的打扮。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搭上了白晓梦的肩膀。 “抓到你了～” 被斗篷遮蔽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一嗓子惨叫出声的白晓梦抿住嘴唇，僵硬地转过了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可不是鬼哦。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温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刚把手搭上去的时候，白晓梦跟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身子绷紧，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你怎么能站在别人身后吓人呢？真是的，如果换个人可能就打过去了哦。”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可疑的家伙，白晓梦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轻快，对着吟游诗人开起玩笑来。 “抱歉抱歉，改天请你喝苹果酿赔罪怎么样？” “那可真不错，有机会的话务必。”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只是白晓梦面具下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她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被风神怀疑。 “相见即是缘，肯定会有机会的。”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硬是让白晓梦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慌张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做出会暴露身份的举动。 巴巴托斯究竟发现了没有？都死了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吧？尤其是她还戴了面具穿着斗篷。 想到自己很可能没有暴露，白晓梦稍微放松下来，笑道。 “你不去找地方藏起来吗？要是小可莉过来，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 “嗯，你说的也是。”温迪点点头。 正当白晓梦松了口气，准备目送吟游诗人离去，温迪却突然前踏一步，直视着兜帽下的红瞳。 “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姐你。” “是什么呢？”声音不由得放轻，白晓梦僵硬地攥紧双拳，紧咬牙关，不在危险的敌人面前露怯。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呢？” 第37章 对峙 天青色的眼睛猫似的眯起，少年的呼吸吹动斗篷轻薄的布料，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麻痹了。 心脏越发强烈地撞击胸膛，斗篷下的手指变得冰凉，为了不让自己的沉默显得可疑，白晓梦只好强装镇定，稍稍偏了偏头。 “哎呀，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啊，坏了。 在过度紧张下还是露出了破绽，白晓梦下意识地用了敬称，可又有谁会刻意对一个靠卖唱为生的吟游诗人如此恭敬呢？ “哦～，”风神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看来你认识我呀。” 糟了，自掘坟墓啊我！在心里惨叫一声，白晓梦却不敢立刻转身逃跑。 开玩笑，背对一位神射手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简直是在找死！ 这么近的距离！巴巴托斯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射偏！ 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求饶？ 要就这么舍弃掉这个身份吗？ 编织一个梦境装死？不行，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那可是对元素力波动最为敏感的风之魔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呼——，冷静，冷静。 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表达一下对神明的敬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没暴露身份，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梦之魔神咬紧嘴唇，不敢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被察觉到不对。 看兜帽人选择沉默，温迪便开始自言自语。 “我跟某个死脑筋不同，可是很注意隐藏身份的，连蒙德的那些小家伙们都没发现。”轻快的语气一转，敛起轻佻的笑意，温迪的声音近乎耳语。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完蛋啦——！这家伙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啊！几千年前的战场上，巴巴托斯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脑海中经历着狂风暴雨，在外看来，纹丝不动的白晓梦依旧沉默。 实际上，白晓梦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自圆其说的合理借口，只得被迫装聋作哑。 顺便在心里疯狂祈求可莉能赶紧发现他们两个，不然就只能给她的晓梦姐姐收尸了！ “不打算说吗？那就让我——” 那只拨弄琴弦的手伸向白晓梦的脸，像是准备动手揭下她的面具。 梦之魔神看着那白色的袖口花边越来越近，颤抖着准备抬脚后撤…… 伸向面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温迪猛地一偏头，一块小石子擦着他的发梢飞出，劲风卷碎了几根碎发。 “喂，离她远点。”毫无感情的冷漠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可真是危险。”吟游诗人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快速地伸手拂过白晓梦的帽沿，后退半步，举起双手。 白晓梦惊愕地回头，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手中上下抛着石子的人，竟然是阿贝多！ “哎呀呀，别那么凶嘛，这位小哥？”吟游诗人皱眉苦笑，他摇了摇指尖夹着的叶片，那是片刻前，他从白晓梦兜帽上取下的。 “我只是想帮这位小姐拿走头上的落叶而已。” 冰蓝的眼睛不善地注视着温迪，阿贝多看上去并没有放下手中“凶器”的打算。 “唉，这可真是伤脑筋。” 叹了口气，温迪随手抛开落叶，脚尖轻点树干。 “那么我就先告辞啦，待我向可莉妹妹道歉～” 骤起的狂风与白晓梦擦肩而过，掀开兜帽，扬起了魔神的白发。 风神巴巴托斯伴随着风，与飞鸟一同冲向了天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嘁，溜得倒是快。” 握住石子，阿贝多看向树上的白晓梦，伸出双臂。 “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去接你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轻声说完，白晓梦闭上眼，身子向后倒去，任由重力将她的躯体拽向地面。 最先感受到的，是呼啸的风声，失重感支配了心脏，却奇异的令人感到雀跃，而后，一双可靠的，带着风雪气息的手臂轻轻接住了她。 “下次要早点说，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比起平日的阿贝多更冷淡的语气，笨拙而温柔的抱怨着。 白晓梦吸吸发酸的鼻子，把脸埋到阿贝多的肩膀上。 “抱歉，谢谢。” 纤细的发丝蹭在脸颊，阿贝多顿时僵住，忘记丢掉的小石子“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有心安慰地拍拍白晓梦的后背，却紧张地不敢动弹。 这个少年只好坐立不安的维持着动作，感受着高于自己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肌肤。 “可莉发现晓梦姐姐啦！咦？阿贝多哥哥怎么也在？”一路小跑的可莉眼尖地发现了目标，直奔两人冲来。 “晓梦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拍拍阿贝多僵硬的胳膊，示意把自己放下来，白晓梦重新戴上兜帽，脱力地在草坪上坐下。 温迪在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阿贝多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于箭下。 深深吐了口气，白晓梦发觉一只小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晓梦姐姐还好吗？对不起，没注意到你累了，还拽着你一起玩……” 红裙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几秒前的活泼劲头荡然无存。 “不是小可莉的错哦，”笑着捏捏可莉的脸蛋，白晓梦让可莉坐在自己怀里。 “是姐姐自己没注意，一不留神玩得太开心了。” “可莉没给姐姐添麻烦吗？” “当然没有啦，要不是小可莉，姐姐也不会发现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呀。” “嘿嘿，那下次可莉还带姐姐去更多地方……呼啊……” 说着说着，疯跑了半天的小家伙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睡吧。” 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小可莉就这么歪倒在白晓梦怀里睡着了。 “抱歉阿贝多，还特地麻烦你来找我们，如果不着急的话，要不要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放轻声音，白晓梦问道。 第38章 花环 “……倒也没有那么要紧。” （正忙着救火抢救资料的阿贝多：？） 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坐下，看着她摘下身边的野花，手指灵巧地把细长的花茎编织在一起。 因为身上靠着小可莉，白晓梦没法移动，只好拜托阿贝多去采些远处的花来。 没多久，完成使命的阿贝多就抱来了大捧各异的花束。 “我记得这种塞西莉亚花，应该只在摘星崖那边开吧？” 捏起小巧的白花，白晓梦突然想到，温迪的帽子上也别着这种花。 魔神甚至记得翻书时看到的花语——浪子的真心。 阿贝多点点头，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沾了灰，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之人和优雅半点不沾边的表情，再看看身处的位置到遥远的摘星崖……白晓梦没忍住笑出了声。 尽管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这么开心，阿贝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她挑挑拣拣，很快就编出了一个花环。 将花环在熟睡的小可莉头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完美。 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思考怎么处理剩下的大量花朵。 “剩的材料还有好多啊……阿贝多要不要也试试？” “试什么？” “编花环呀。” 出乎意料，看上去不论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的阿贝多，竟然不会编花环。 他笨手笨脚地将一支花插进枝条的基环，另一头，刚插进去的花枝就掉了出来。 少年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困惑和懊恼，这些生动的表情让他“活”了起来，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了。 阿贝多皱眉看向偷笑的少女，他花了好半天也没能做出一个成品。 “对不起，我不会再笑了……噗！” 刚保证不会再取笑阿贝多，白晓梦就见那个可怜巴巴的花环一下子散了架，变成饱受摧残的零散花枝。 发现了酷哥的不擅长之处，白晓梦因偶遇巴巴托斯受到的惊吓被抛到脑海，她愉快地捡起那些花，手把手教阿贝多编花环。 “你看，这里折进去…像这样……对，你学的很快嘛！” 一激动，白晓梦无意识的提高了音量，趴在她怀里的小女孩不安分地动了动。 魔神连忙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结果小可莉只是伸手抓住白晓梦斗篷的一角，便再度回归梦境。 白晓梦和阿贝多面面相觑，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教会了阿贝多，白晓梦便让他自己研究花环，自己小心的给可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靴子踏在草地的声音唤醒了浅眠的少女。 “哈欠，该走了是……吗。” 话到嘴边卡了壳，红色的眸子略微睁大，白晓梦觉得手中一沉，一顶花环被小心放在她的手掌上。 阿贝多后退一步，“给你的谢礼。”见白晓梦一脸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教我编花环。” “不客气。”白晓梦摸摸这个算不上精致，但一看就是十分用心才做成的花环，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 毫不犹豫地脱下兜帽，将花环戴在白发上，白晓梦揭开一半面具，向阿贝多眨眨眼。 “好看吗？” 少年像是没料到她的举动，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直到白晓梦又重复了一遍，阿贝多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点点头。 “嗯。特别好看。” “嘿嘿。” 因为两人的交谈声而醒来的可莉揉揉眼睛。 “可莉怎么睡着了……” “下午好，小可莉，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哦。” 拨开小女孩睡乱的头发，白晓梦点点小可莉的额头。 “啊！捉迷藏！可莉还没找到绿色的大哥哥！” “不用担心，大哥哥也回家啦。温迪让我代替他小可莉道歉，说有事先走了。” “这样呀，可莉也该回去了，不然凯亚哥哥会担心的。”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骑士团的大家，可莉还是老老实实的放弃了玩耍的念头。 “在那之前，姐姐有个惊喜给小可莉哦。” 可莉兴奋的抓住白晓梦的手晃来晃去，不停问道。“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小可莉先闭上眼哦。” 取出早就做好的花环，白晓梦轻轻戴到小可莉头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见小可莉伸手去摸头顶，白晓梦又指指不远处的水潭。 精力旺盛的小女孩便哒哒小跑了过去。激动的对着充当镜子的水面蹦蹦跳跳。 正准备起身，白晓梦看到地上还有几朵小花，略一思索，便拾起被抛下的碎花，飞速地整理成一束，再揪上一节草叶把小小的花束捆起来。 大功告成。 阿贝多还在疑惑白晓梦要干什么，就看她快步来到近前，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鼓捣起什么。 尽管疑惑，阿贝多还是乖乖站好，任由魔神摆布。 “好了！” 后退两步看了看效果，白晓梦满意地拍掉了手套上沾的碎屑。 阿贝多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胸前被别上了个小小的花束，晚风吹过，那几朵小花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阿贝多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那些被他认为是没用的瑕疵品，而丢到一旁的东西，在白晓梦的手里“起死回生”，竟变得如此可爱。 “我会好好珍惜的。” 孤芳自赏了好半天的可莉又跑回来，开心地道谢。 “谢谢姐姐！晓梦姐姐手真巧！比阿贝多哥哥做的花环还好看！” “阿贝多”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背后的手。 “小可莉开心就好，阿贝多哥哥多练练也会做的更好的。” 见白晓梦似乎没有发现异常，阿贝多松了口气，主动送小可莉回蒙德城。 “晓梦姐姐拜拜～改天见！” “嗯，约好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再见。” 笑着挥别了兄妹二人，重新全副武装的白晓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激活了传送阵消失不见。 开玩笑，谁还敢一个人在蒙德多待，嫌命长吗！ 于是深渊魔物还没来得及铺上红毯，就见他们的殿下一溜烟冲进了屋子。 “空！” 刚要出门的金发侍从正撞上自家殿下，还没问候就被拽到角落。 只见白晓梦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空：“……啊？” 第39章 你有吗? 送回了可莉，在琴团长大发雷霆，开始说教之前，阿贝多就返回了雪山实验室。 此时的实验室虽然不像早晨那样一片狼藉，却依旧看上去无比凄惨。 破损的瓶瓶罐罐被堆到一边角落，尚且完好的放在另一边，用于招待客人的桌子被摆到了火炉旁边。 一个发丝有着冰骗骗花叶片纹路的阿贝多正拿着扫把，任劳任怨地清理地上烧焦的黑灰。 在桌边，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阿贝多正抄写着破损的卷轴，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眼前打转的“阿贝多”。 “怎么用这副表情看我？” “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没明白自己这个兄弟莫名其妙搞什么鬼，阿贝多还是停下笔，乖乖回答。 “不就是胸前多了个花束？” 然后他就更加奇怪地看着“阿贝多”挺起胸膛，露出了令人火大的表情。 “晓梦给我做的，你有吗？” “阿贝多”得意道。 阿贝多：……你找死，你有病吧？！ 在深渊之下，准备用餐的梦之魔神全然不知有对兄弟因她大打出手。 反复纠缠了空好半天，白晓梦才勉强认同自己身上没有怪味，她坐在软垫上，抱着个深渊法师——的玩偶，给空讲述所见所闻。 那个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环还戴在白晓梦的头上，随着她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讲述，花瓣也轻轻摇摆。 金发的侍从始终面带笑容，专注的看着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嗯嗯。” “然后呢？” 让讲述者非常有成就感。 等白晓梦讲完，正口干舌燥的时候，一杯蜂蜜水便贴心的递到嘴边。 就着空的手喝上两口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吃着小点心等待开饭，白晓梦别提多惬意了。 “既然遇到了那位风神，殿下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好吧，现在也不是那么惬意了。 感觉像是刚考完试，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宿舍刷手机，恢复疲惫的精神，突然被室友提醒了一句： “明天的下一科考试，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虽然很贴心，但是也很火大！ 手中的零食顿时不香了，白晓梦也没了胃口。 她放下小点心，把自己的身躯缩进巨大的沙发靠背，抱起玩偶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 “如果不早做打算，下次可能会遇到更危急的状况。” 空的嗓音温柔极了，不用看他的表情，白晓梦也知道那张漂亮脸蛋上肯定写满了担心。 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把困难都抛给明天的白晓梦只好换了个姿势，认真思考起来。 “唔……，首先要保证自己身边有人，也许可以说服阿贝多，让我照顾可莉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期间刷刷重要角色的好感，至少保证不会落单情况下遇到巴巴托斯……” 魔神正念叨着计划，空叹息一声，将手扶上了椅背，恰好把白晓梦半圈在自己怀里。 “我的意思是，您就不考虑…留在这里，不去蒙德吗？” 白晓梦古怪地看着他。 “我还需要阿贝多帮忙剔除污染呢，你要是能帮我，还用得着我那么费力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要您……”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先前没有提出，一是担忧自己保持清醒被发现，二则是，他残存的净化之力储存在体内，只能抵御深渊侵蚀，无法主动释放出来，需要一些更为亲密的接触方式……例如，血液。 担心会招来反感，深渊王子便没有说出，但如今，既然白晓梦自认为受到生命威胁，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只要确保白晓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区区深渊污染的确算不了什么。 话到途中，突然被魔神打断。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你妹妹就行吧？” “……huh？”空脸上的笑凝固了。 “按照阿贝多和你的话来看，你妹妹确实有着驱散污染的神奇力量。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找她解决。但是，你看，派出去的深渊法师的回信实在是……emmm一言难尽。” 白晓梦指指桌上堆成小山的书信。 “早上，璃月的探子汇报说那位旅行者在爬山敲石头，中午，稻妻的探子说她在海岛打刀镡。到了下午，她又去了枫丹海底捉鱼，至于晚上，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纳塔交委托呢？” 魔神看着自己的侍从，颇为无语。 “你妹妹实在是……精力旺盛。还是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准确的找到她？” 空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曾经旅行时，许许多多的创人画面，无奈地闭上了眼。 “抱歉，是我的错。” 既然亲哥也没什么好办法，白晓梦只能失望的再度窝回沙发。 要找一个靠着锚点和神像满地图乱跑的黄毛旅行者，太难了，比爬上天空岛还难。 至少要是有定位就好了。 拨弄着指尖用于定位的红蝶，白晓梦又开始想念魈了。 突然，白晓梦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梦中。 黑裙的梦之魔神以成年的形态出现在梦境世界。 在近处，白晓梦能感受到一个个小小的梦境——那是魔物们所做的梦。 魔物也会做梦的吗？ 在短暂的诧异后，白晓梦突然想起，居住在这所宫殿里的，是残存的坎瑞亚人民，就算被污染，改变了形态，也依旧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与思想。 魔神怜悯地垂下红瞳，她指挥翠绿色的梦蝶吞噬掉令人恐惧的噩梦，再编织出一个个美梦。 看似简单，这个工程可不小。 要想精准的剔除恐惧，而不伤害魔物们的大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过去这么长时间，看似已经习惯了新的可怖形态，魔物们也无法根除内心的不安。 他们紧抓着名为“王子殿下”的这根救命稻草，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直面如影随形的恐惧。 那是他们逝去的至亲，失去意识，变为深渊傀儡的好友，那是他们繁荣国度的覆灭，那是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自己。 醒着的时候，他们如同常人正常生活，看不出异状，可一旦进入沉睡，积压的负面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 第40章 梦境 过于庞大的负面情绪无法一次性清空，白晓梦只好暂且将其搁置。 魔神哼起旋律，让魔物们的美好回忆浮现出来——这些回忆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昏暗的梦境世界顿时被点亮，就像在黑夜中迷路的行人，突然看到了无数纷飞的萤火虫。 托起一只漂浮到自己面前的小白毛球，梦之魔神没去窥探内里，她轻挥手指，几只翠色的梦蝶就绕着毛球编织起来。 加一点喜悦，一点幸福，一点甜蜜，最后用薄纱笼罩起来。 这样就算醒来，便只会感受到剩下的喜悦，不会记起梦里消逝的回忆，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白晓梦希望它们能做个简单而纯粹的“美梦”。 梦之魔神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作业，为能触及到的魔物都编织了美梦。 再将这些像是被翠色小袋子包起的梦境一个个“物归原主”，大汗淋漓的白晓梦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这心血来潮的举动，白晓梦甚至耽搁了原本的计划。 随手撕下几块被她剥离的噩梦塞到嘴里，脆脆的，还有些发麻。 像是跳跳糖一样的口感，只不过没有甜味，都是或酸，或苦，或辣。 勉强能够用来充饥。 “哈啊，什么时候能吃到点好吃的美梦呢？” 但没办法，白晓梦早已打定主意不去夺去他人的美梦，除非那人自愿将梦境分给她。 至于怎么分？ 只要是在梦境世界中，得到正在做梦的本人许可，或者在梦中主动送给白晓梦一些东西，不论那是什么，都会尝起来十分美味。 想起过去品尝到的美梦，白晓梦就直流口水，可惜暂时是吃不到了。 确保她的子民们都能在睡着后做个好梦，白晓梦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继续向着她的目的地移动。 这个巨大的梦境世界囊括了无数的梦境，只要是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上，任何具有“做梦”机能的生灵，都会在熟睡后来到这里。 祈祷着那个人也在这个时间休憩，黑裙的魔神跟随着前方的引路蝶。 越过了不计其数的小小梦境之门，白晓梦在一扇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门前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白晓梦推门而入。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投射下来，让白晓梦不禁眯起眼睛。 梦境中的阳光带来了满身暖意，虽然知道梦境的产物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白晓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被阳光灼烧的感觉实在不算好受，白晓梦在这段时间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感受。 但就算如此，生灵也会向往光芒。 就算是飞蛾扑火。 抬手挡了下阳光，梦之魔神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这片地方看起来十分熟悉。 金黄的银杏林环绕在山间小路旁边，白晓梦便沿着这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石砖小路，走了上去。 “哒，哒。” 鞋跟敲击青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心中隐约的忐忑不安再度不安分地探出头来，白晓梦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在这段曲折的幽径尽头，有着一座古香古色的木制凉亭，和白晓梦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一抹白撞入眼帘，白晓梦顿时心神一颤。 梦之魔神如愿得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一袭白色劲装贴合着有些单薄的身形，袖口被布束起，浅紫的腰封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被黑色丝带束起的墨绿长发瀑布般自然垂落而下，直到脚踝。 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脚步声，身着利落劲装的翩翩少年转过了身。 梦之魔神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之人像是慢动作一般转身。 白晓梦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旋起，衣摆的薄纱画出完美的弧度，一片被风吹落的金黄叶片从他的肩头滑下，那双魂牵梦绕的艳丽金瞳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微微垂下眉，扬起唇角。似是欣喜，却更似难过。 “您终于来了。” 白晓梦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去。 “我等了您好久。” 眼帘垂下，隔绝了金瞳里的纷乱情绪。那人轻声说，带着些难过，少许抱怨，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但偏偏尾音带着痛楚，那吐出的字里像是要渗出血来。 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了，泪要混着心头血一起涌出。可偏偏就在她伸出的手将要触及那个人的时候，梦境骤变。 束成马尾的长发像是突然被利器割断，三千青丝飘落而下，那人眼尾飞速抹上了红。 无尽的银杏林燃起大火，凄惨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兵戈扰攘声四起，像是梦境的主人仍旧被困在那个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白晓梦伸出的手只触及了幻影。 就如水中捞月，一场空。 梦境就如被打碎的镜面，一片片碎裂开来，身为“异物”的魔神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其中。 沙发上的白晓梦猛然睁眼，捂住嘴，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服侍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房间里只剩魔神一人。 白晓梦呆呆看着掌心的殷红，直到血珠滚落而下，她才想起用手帕擦拭。 细心拭去了白皙肌肤上的每一丝鲜血，白晓梦将手帕丢进火炉，任由火焰狰狞地吞下刺眼的红。 魔神就那么盯着，盯着，一直盯到眼睛发酸，泪水沾湿眼眶。 “殿下？” 深渊王子姗姗来迟，带着装满食物的托盘。 才一踏进门槛，空就脸色一变。 把托盘丢在一旁，金发侍从眉头紧皱，跪在魔神身前。 “您受伤了？” “没有。” 白晓梦冷漠地抽回被空攥住的手，命令红蝶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侍从滚出屋去。 收到命令的红蝶操纵宿主离开，但空硬是克制住了身上传来的撕扯感，像是被钉在地下一样，紧盯着白晓梦。 终于，深渊王子在被血染红的薄唇上窥见端倪，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去令人心碎的红，但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是不是我的态度给了你错觉？” 第2章 基尼奇生日番外 在清晨的太阳还没从地平线爬起时，一身黑裙的少女已经走在了纳塔的土地上。 她拿着张手绘地图，不住地东张西望。 翻过了山谷，白晓梦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画着红圈的地方。 把地图揣进怀里，撸起袖子，白晓梦蹦了两下热热身，踏着树干一发力，身躯便轻巧跃起，再从另一棵树干上借力，这样交替几次，少女“蹭蹭蹭”地就到了顶。 扶着树冠一张望，白晓梦很快就从一片绿叶中发现了朝她挥手的黄色像素块——阿乔。 抛出钩索，白晓梦迅速荡到了阿乔身边。 树枝微微晃动，连飞鸟都没有惊起。 完美。白晓梦得意地想。 虽然钩索使用的还不太熟练，但堂堂梦之魔神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用几只梦蝶轻轻托她一下，不就卸掉冲力了？ 什么？你说犯规？魔神的计策怎么能叫投机取巧呢？ “喂！答应本大爷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白晓梦连忙拽住自称“伟大圣龙”的小小像素龙阿乔，让它放低音量。 “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哼，本大爷才不管呢。”话虽这么说，阿乔还是老实地安静下来，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话。 “说好了给我带葡萄酒，就告诉你我这仆从的情报，你可别想出尔反尔！” “等生日宴会开始，你就能喝到最好的葡萄酒了，那可是我从蒙德的晨曦酒庄顺来的。” 一人一龙相视一笑，默契地无声击掌。 应付了聒噪的阿乔，白晓梦蹑手蹑脚来到熟睡的基尼奇身边。 这个猎龙人竟然习惯在树杈上过夜，如果没有阿乔，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棵树去找他。 提瓦特的太阳已经冒了头，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基尼奇安详的睡颜。 被这副光景弄得心里痒痒的，白晓梦将目光投向基尼奇的发带，他竟然睡觉也不摘下来！ 好想看看基尼奇摘下发带的样子！ 虽说当面直说，基尼奇大概也不会拒绝她，但趁其不备，更是让人收获快乐。 好奇心和罪恶感打了几个来回，不分上下。 还是阿乔看出了白晓梦的意图，一脸坏笑的推了推她伸出的手。 下意识想要拍开苍蝇似的乱飞的阿乔，白晓梦一探手，不小心勾到了基尼奇长长的发带。 魔神本能地向下一拽——然后就被攥住了手腕。 白发少女的红瞳尴尬的与那双璀璨眼瞳对视，想要若无其事地抽回恶作剧的爪子，未果。 “啊……早上好呀，基尼奇。” “早。一早就见到某人在做坏事，真是稀奇。” 基尼奇弯起眉眼，那双眸子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之人的迷蒙。 白晓梦更尴尬了。 “我还以为只有阿乔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 白晓梦恨不能马上从树上跳下去。 “喂！注意你的口气！伟大圣龙才不屑捉弄你这个小小仆从！” 没去理会气得跳脚的阿乔，基尼奇看向窘迫的白晓梦。 “你就那么想看我摘下头巾的样子？” “想看！” 白晓梦秒答。 “只要你能支付合适的报酬，倒也不是不行。”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眼睛，基尼奇愉快道。 “真的？你想要什么？摩拉？原石？还是龙牙？” “嗯…这都不算合适的出价。” “那你想要什么？”白晓梦放弃猜测，等待基尼奇报价。 年轻的猎龙人还攥着白晓梦的手腕，他看了少女片刻，笑着眨了眨眼。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难道遇到了你也处理不了的委托吗？” “差点忘了！”白晓梦掏出一只小巧的红色蝴蝶别针，上面还刻着基尼奇的名字。 “给，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 见少年惊异的接过礼物，白晓梦得意道。 “我想第一个给你送上祝福，就在卡齐娜她们之前来找你啦。” 少女灿烂的笑容比烬芯花还要夺目，基尼奇握起带着温度的礼物，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被烫了一下。 这个日子本该和平日一样寻常，悄无声息的降临，又离去，但因为少女的举动和友人的邀约，有了些许不同。 “离和卡齐娜约好的时间还有些空闲，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极限运动？” “会不会摔得很惨？”白晓梦看着距离百米的地面，惶惶不安。 “放心，我和阿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哼！”本想呛声的阿乔仅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谁让白晓梦总会给他带些好东西来呢？ “那好吧！我相信基尼奇！” 基尼奇的嘴角雀跃的上翘，他单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只手抛出钩索。 “抓紧了！” 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抱住了基尼奇。 一次又一次抛出钩索，又收回，两人的身形自由地穿梭在密布的丛林之间，渐渐习惯了刺激感的白晓梦也睁开了眼睛。 以往总是看到基尼奇飞奔跳跃，做出一个又一个帅气的动作，如今自己也有机会尝试，白晓梦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 “放心，没那么难。”被人非议为冷血杀手的少年，此时面带笑意，温柔的注视着被他护住的白发少女。 渐渐地，即使基尼奇松开手，白晓梦也能顺利地越过障碍，向着悬木人的领地荡去。 群山的孩子在林间荡起秋千，黑裙的玩伴紧随其后。 基尼奇突然想起了他七岁的生日礼物，群山送给他了名为自由的孤独。 但现在，自己不仅有了值得信赖的友人，并且…… 看着越发熟练的跟上自己动作，雀跃地飞跃在枝杈间的白晓梦，基尼奇喃喃自语。 “如果是你，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坏。” “你说什么？”被耳畔的风声捂住了耳朵，白晓梦抛出钩索，跃到基尼奇身边，这下两人之间只隔一道围栏了。 “没什么。”少年单手撑起身体，蹲在围栏之上，他张狂地扬起唇，抬手揭下了头巾。 “如何？满意了吗？” “多谢款待！” 第41章 唯一的星 “我只是担心……” “我不需要一个骗子的怜悯。” 眼前之人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那双犹如蜂蜜般金黄，倒映出魔神凄惨模样的眼睛刺痛了她。 虚化的视野中，那抹金与梦境中的人渐渐重叠…… “你去见他了，是吗？” 看着白晓梦发红的眼眶，空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被反噬……！” 不一样。 和那双灿金眼眸不一样。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涌上喉头的鲜血没能被白晓梦咽回。 “……咳！” 殷红从指缝间溅出，像是零落的腊梅花瓣，落在少年扬起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在白皙的肌肤。 滚烫的血滴转瞬就变得冰凉，和捉住空的那只手一样，比寒冰还要凉，没有丝毫活人应有的生气。 “晓梦！” 空瞳孔紧缩，挣开束缚想要触碰她。 “给我滚出去！” 魔神嘶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赤红的蝴蝶铺天盖地而来，将少年裹挟其中，丢出屋去。 深渊王子发狂似的地向门扑去，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扉在他眼前重重砸上。 纷飞的红蝶隔绝了白发下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颊。 金发少年脱力地跪倒在地，空闭上眼，额头抵住紧锁的房门。 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低声呜咽。 “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彼时的璃月 毫无征兆，突然从梦中醒来的魈低下头，一滴泪珠砸在他的掌心，在月下反射出刹那明光，便浸入手套，只留泪痕。 “哈。” 仙人的吐息颤抖着，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又是…这个梦……” “明明已经…见到你了……为什么……” “为什么……” 房间里的炉火熄了，仅剩的木炭发出微弱的红光，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宽大的座椅上，白晓梦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脏像是有细密的刀片一刀刀划着创口，没等她填补上，下一刀便破开了绷带，滚烫的血泵出，带着全身都抽痛。 早知如此，还不如重逢之时，让魈捅上一枪解解气呢。白晓梦苦涩地想。 白晓梦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选择了结局。 明明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 后悔把那个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丢在安全的，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自由的金翅鹏鸟理应翱翔天际。 如果不曾遇到她…… 白晓梦抿了抿唇。 不对。 她有那么多后悔的事，但唯独不曾后悔遇见了魈。 尽管这只会给魈带来苦痛，也令她难过，白晓梦也绝不后悔在那时遇见了他。 那是窝在宿舍，无聊刷手机的少女误触的一个广告。 墨绿长发的俊美少年憧憬地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那双金瞳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算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个游戏，是个虚幻的世界，白晓梦还是着魔一般被吸引，被牵动了心神。 她冲进游戏，不熟练地率领军队，扫荡了力所能及的每一处战场，终于，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带上他。” 魔神冷漠地命令道。 没人知道梦之魔神在转身后便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如释重负。 那是她找到的星。 在昏暗无趣的世界中，照亮了她麻木双眼的星。 比月亮更耀眼，比太阳更温柔。 白晓梦曾以为自己能一直注视下去，一直守护下去。 直到生命的尽头。 脑海中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白晓梦皱起眉头。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像是缺了碎片的空白拼图，虽然明白缺少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块碎片的模样。 白晓梦摇摇头，把细微的违和感甩开。 比起虚无缥缈的困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想活下去。 绝对不要轻易死去。 生命是可贵的，白晓梦很明白这个道理。 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过错，只有活下去，才能延续故事，也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愿望。 或许是在梦境中沾染了太多负面情绪，就连她也开始自怨自艾了。 用梦蝶剥离出身上漆黑的负面情绪，白晓梦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什么制裁什么补偿，都得等她活下来再说。 命都没了，还怎么跟魈道歉？ 难得穿越到了这么好的异世界，没享受就死掉可就太亏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拉开了门。 “咚！” 靠着门的少年狠狠亲吻了地面。 “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被吓了一跳，白晓梦蹲下来打量磕红额头的深渊王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 “你哭了？”魔神诧异道。 “…没有！”空狼狈地别过头。 “真的哭了啊？”白晓梦歪歪脑袋，去看金发少年的表情。 “都说了没有！” 恼羞成怒的空转过头，狠狠瞪了回去。 可惜发红的脸和脸上的泪痕让威慑力大打折扣，他这一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反而掉了出来，看上去更可怜了。 心中的郁闷被一扫而空，白晓梦笑了起来，揉了揉空的发顶。 “抱歉，是我的错。刚才的事忘了吧。” “不要。”接连出糗，换作常人早就抬不起头了，但空一瞬间就换上了笑容，变脸之快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是装哭。 真是佩服。白晓梦啧啧称奇。 “关于您以?身?犯?险，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的事，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年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硬生生让白晓梦打了个哆嗦。 就是因为猜到会这样才不想让这家伙发现的啊……白晓梦欲哭无泪，但嘴上不肯让步。 “管这么宽，你是我哥吗？” “我可以是。” “……我可是你的主人。” “yes，my lord.” 少年轻笑着，虔诚地轻吻魔神垂下的雪白长发。 眼角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碎钻折射出光晕，让这位深渊王子看起来像是教堂祈祷的神之子。 金发的圣子向魔神献上忠诚，那么就算他以谎言为盾，也是能被容许的吧。 第42章 可怕的猜想 “晓梦生病了？” 阿贝多手一抖，落在画布上的笔顿时歪了一下，洁白的画布上突兀的多出一抹不和谐的颜色。 “要丢掉吗？”在他身边观摩的骗骗花阿贝多问道。 拿着封信的“阿贝多”不由得攥紧了纸张。 “不用，没事，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安抚的拍拍自己兄弟僵硬的肩膀，阿贝多抬笔勾了几下，在画布的猫咪脖颈上添了个黑色的蝴蝶结。 阿贝花照猫画虎，在自己的画板上也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生物，不知是猫咪还是什么猛兽。 把画笔妥善放好，阿贝多转向“阿贝多”，担忧问道。 “比起这些，你刚才说晓梦怎么了？” “阿贝多”干脆把他收到的信纸递给炼金术士。 “你自己看吧。” “晓梦怎么了？”不知怎的在画画时弄得自己满脸炭黑，阿贝花抱着画板蹭到“阿贝多”身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信。 “别靠近我，炭笔脏兮兮的，很难洗的！而且你也看不懂这么多字吧！”一脸嫌弃地推开自己的造物，“阿贝多”求助的看向兄弟。 委屈的阿贝花头上的叶片都耷拉了下来，他后退了些，还是迫切的盯着阿贝多，希望他能念一念“晓梦的信”。 “炭笔印记用热牛奶就可以洗掉，别担心。” 轻声安抚住不消停的兄弟们，又用手帕擦去沾到手指上的颜料，阿贝多终于能够集中注意力看信了。 这封信是由渊上乔装打扮后，请冒险家协会接受委托送上雪山的，那个可怜的冒险家在半山腰就迷了路，险些冻死。 要不是“阿贝多”及时发现，把他送到了山脚的营地，这位年轻且勇敢的冒险家菜鸟就要变成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至于为什么不派一位深渊法师直接把信丢到阿贝多的营地前？ 白晓梦还不想因为一封说不清来历的信，让自己变得可疑，绝不是因为她担心冰深渊法师被发现后，会被炼金术士随手消灭。 绝对不是。 阿贝多逐字看完白晓梦的问候，和不能履行见面约定的歉意。快到信的末尾，少女才简单的提了一句自己只是感冒，病情不重，但被家人要求卧病在床，为了不传染给阿贝多，在自己痊愈之前就暂时不会来了之类云云。 炼金术士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状，如果是因为他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导致晓梦体内的深渊能量更加不安定了，他可真是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贝多简单的告知了同样担忧的两个兄弟。 “真的吗？”阿贝花的话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晓梦真的只是生病吗？” “你什么意思？” “阿贝多”皱起眉，目光不善。 阿贝花指了指堆在书山角落的几本轻小说，那是行秋委托阿贝多画插图时，当作礼物一并寄来的稻妻流行故事。 因为图画很多，就算认不全字的阿贝花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女孩子说自己生病可能只是拒绝男生邀约的借口，因为男生干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 两个阿贝多顿时一惊，开始头脑风暴。 “你犯事了？”思索无果的阿贝多只能看向自己的兄弟，他自认算得上“讨人喜欢”，但二号就不一定了。 因为阿贝多的话，二号回忆了一下近期的举动，像什么扛着少女上雪山，什么英雄救美公主抱，还帮她编了（丑丑的）花环……。 “没有。”二号笃定的说。 阿贝多不信任地直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表情迥异的脸。 半晌，炼金术士轻轻叹息，他相信白晓梦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会和他绝交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二号真的惹恼了白晓梦，那个少女恐怕也会在好一番纠结后，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想象了一下白晓梦生气的模样，阿贝多放松地微笑起来，而二号则是冷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也正是因为两人完全不同的神情，如果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没有谁会分辨不出来。 最初的时候，阿贝多觉得二号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被师父莱茵多特视作“失败品”抛弃掉了，而自己幸运的成为了那个“成功作”，踏着无数兄弟姐妹的尸骸，活成了阿贝多。 如果两人换一换身份，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阿贝花的到来，和那位旅行者的话，让阿贝多突然意识到，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贝多与二号不是镜面的两端。 他们是截然不同又极为相似的兄弟。 就算平日常会有分歧，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白晓梦抱有好感，……还要加上一个阿贝花。 阿贝多曾问过阿贝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白晓梦，甚至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 那时的阿贝花是这样说的：“晓梦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就连对外人没有兴趣的二号也被吸引，在初见那日，躲起来的二号认真而严谨地画出了一张素描： 一个满头雪花，鼻尖通红的少女发丝凌乱抱着只雪狐，笑得灿烂。 那只雪狐是阿贝多的造物，为了在他忙于实验时，陪着二号解闷。 不慎弄丢雪狐的二号去寻找玩伴，远远看到了白晓梦救下小狐狸的一幕，而阿贝多也凭借这自己造物的眼睛，看到了狼狈却不掩俏丽的少女。 小狐狸的感激与喜悦，也一同传入了阿贝多心中。 真是神奇，这个没有神之眼的少女，仅是存在于此，便吸引着周围的目光。 就算没有那张倾国之颜，恐怕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吧。 阿贝多正发散着思维，才一回神，就听到阿贝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 “书上还说，也有一种可能，是女孩得了绝症，她不愿让男孩伤心，就谎称得了重感冒……” 捧着图画书，阿贝花面无表情，磕磕绊绊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绝，症，是什么？” 可阿贝花的两位兄长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哪有空来为他解释。 第43章 未知 “绝症就是…呃，可莉知道的，就是就是那个，对啦！绝对不能被治好的病！” 抱着只小狐狸苦思冥想好半天，红裙的小女孩总算想出了答案，扒着阿贝花的膝盖认真解释道。 这是阿贝多哥哥和可莉之间的秘密，其实阿贝多哥哥有三个哦！但是可莉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凯亚哥哥也不说，因为是秘密！ 温柔的阿贝多哥哥，和有些凶凶的“二号”哥哥有事出去了，留下可莉自己……还有骗骗花阿贝多哥哥一起玩。 但既然阿贝多哥哥那么厉害，随手画的东西都能变活，那么“画”出几个分身来陪可莉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是这个阿贝多哥哥呆呆的，懂得还不如可莉多，不过没关系，可莉会照顾好笨笨的阿贝多哥哥的！ 可莉虽然是妹妹，也能照顾好哥哥的！ 阿贝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道。 “晓梦得了绝症，那该怎么办？” 小可莉一下子蹦了起来。 “什么？！！！晓梦姐姐怎么会……” 突然想起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白晓梦没精神的模样，可莉大大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呜呜呜…人们都说得了绝症会死的…可莉不要再也见不到晓梦姐姐……阿贝多哥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泣不成声的小女孩扑进哥哥怀里，但手足无措的阿贝花也被哭声感染，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再也见不到……” 就在这俩活宝在雪山营地里嚎啕大哭的时候，阿贝多与二号已经下了山。 “我去蒙德城内，你去晨曦酒庄那边问问，迪卢克总是夜间巡逻，他或许知道晓梦的住处。” “嗯。” “注意点，别暴露了。” “没问题。” 难得统一战线，两人迅速分头行动。 这是因为听到阿贝花的猜测后，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两人还是无法静下心，专注在自己的事上。 脑海中的念头总是越想越坏，把上雪山来找他的可莉交给阿贝花，阿贝多就奔下山去。 蒙德城内的冒险家协会 “您是说这个送信的委托吗？” 凯瑟琳礼貌地向拿着信封的炼金术士解释道。 “这封信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在璃月的凯瑟琳处发起的委托，又在我这里转交给了勇敢的冒险家。” “有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很抱歉，我们只知道这些。” 凯瑟琳欠身，面带歉意。 “那冒险家协会是否听说过一个叫“晓梦”的女性？前些日子，我和她一起在这附近购物，还引起了一些骚动。” “请稍候，检索中……有关“晓梦”的委托数为“0”，请问您需要发起寻找那位小姐的委托吗？我想那位人缘不错的旅行者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当然……不，还是算了。谢谢你，凯瑟琳。” 激动的阿贝多突然一顿，话风一转，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案。 “不客气，冒险家协会随时为您效劳。” “如果有人见到她来蒙德城内，麻烦告知西风骑士团。” “好的。” 离开冒险家协会，阿贝多又挨个问了路边的小贩和商店店主。 每一个人都说对那位美丽的小姐有着深刻印象，也同样没人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情报。 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的亲人朋友是什么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 阿贝多心底无端涌上一股恐慌。 他自以为是晓梦的朋友，可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的过去、来历、身份，全都不清楚。就连“晓梦”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就轻易放下戒心，向一个陌生的女性敞开心扉，又患得患失，甚至担忧会被厌弃，而不愿交付自己的秘密。 不，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压下不安，阿贝多向西风骑士团奔去。 “唔，那个很漂亮的小小姐？当然记得，我想没人能忘记吧。” 凯亚不正经地眨眨眼，把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随手丢开。 “那你知道她住在什么时候吗？” “喂喂，那可是我们的客人，怎么？我们首席炼金也想打探个人隐私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派人跟踪调查过。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蒙德的潜在因子的。” 阿贝多神色沉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但熟知他性子的凯亚并没有介意。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喽！我的人根本就没摸着人家的斗篷边，那么多次尾随，不是被迪卢克那家伙发现警告，就是半路跟丢……” 见阿贝多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凯亚也收起了笑，严肃问道。 “怎么？那位真是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我多虑了而已。忘了吧，晓梦不是坏人。” “行，哥们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着徇私啊。” “我明白。” 既然盗宝团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她的行踪，阿贝多对更为绅士的迪卢克那边也不抱什么希望。 晨曦酒庄 “晓梦出什么事了吗？” 庄园的主人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管家和女仆们退出大厅。 “还没有确定，只是她写信说生病了，我有些担心，想去探望一下。” “也是，毕竟炼金术士也精通医术。”迪卢克认同地点点头，但说出的话让二号脸上的期望化作失落。 “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担心晓梦，但我不知道她的住所。” “可你每天都会暗中护送她！” “被发现了吗？我只是暗中清理了魔物，还有一些烦人的杂碎。在她踏上安全的大路后就离开了，没有一次真正护送她到家。” “该死！”二号咬咬牙，吐出一句脏话。 “你看起来很急躁。是因为她没告诉你这个住址……还是你感觉不被她信任？” “住嘴！” 被戳到痛处，二号揪住了迪卢克的衣领，眼中伪装出的温柔渐渐褪去。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快要在迪卢克心里一落千丈，此时的阿贝多正在蒙德城内打转。 “听说，你在找我？” 微风带来柔声细语，温迪弯弯眼睛，乘着风降落在阿贝多面前。 第44章 是敌人吗? “是的，我确实在找您……” “嘘。”蒙德的神明看了看来往的行人，轻轻笑道。 “让我们去风起地说吧。” 看到温迪出现，阿贝多反而松了口气，但此刻的炼金术士实在没有微笑待人的冗余。 这一路上，阿贝多都在心里不停思考着该如何询问才好，如何能让一位自由的神明给出想要的答案，又如何将晓梦从那些极坏的联系中择出。 以及，他能为神明奉上什么样的报酬。 阿贝多一边想，一边下意识跟随着温迪的脚步，以至于在吟游诗人停下的时候，险些撞到树上。 “这么心不在焉，看来你很在意那家伙呀。” 温迪找了个石台坐下，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阿贝多。 “您果然知道晓梦是吗？” 事先准备的说辞一下子烟消云散，阿贝多紧盯着少年模样的神明。 “嗯。”温迪弯弯眼睛，夕阳余晖下，这个吟游诗人身上泛出令人敬畏的神性光晕。 正如他身后的那尊风神像。 “那……她…晓梦她，是您的敌人吗？” 就连阿贝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了口，明明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确认，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把最坏的猜想摆了出来。 “嗯～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该怎么说呢？” 少年迟疑不决的态度令人焦躁，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不要想得太复杂啦，蒙德是自由的国度，包容一切的国度。” 温迪伸出双手，在掌心凝聚起了小小的旋风，像是轻轻旋转的青色飘带。风晶蝶也被吸引到他的身旁。 “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呀。”看透一切的青翠眼眸在阿贝多身上扫过，引得炼金术士更加困惑。 “没什么，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温迪的声音轻快起来，四面八方的风向着他的掌心汇聚。 “风向是会转变的呀，终有一天，会吹向更明亮的地方。” “而我，会见证并守望这一切。” 神明慈悲地向祂的子民投下一瞥，消散在晚风之中。 取下头上的落叶，阿贝多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巴巴托斯大人不打算与她为敌吗？” 松开指尖，让叶片随风飘走，阿贝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太好了。” 能被一位神明如此重视，晓梦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自然也不会被区区小病打倒。 而风神不显露敌意，意味着蒙德还会对晓梦敞开大门，阿贝多便也还能与她再见。 这不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那算不上什么要紧事，不是吗？就算阿贝多消失了，也会有“阿贝多”填补空缺的。 “嗯，是时候再给二号增加一些炼金课程了。” 思索着教学内容，白垩之子走向巨龙尸骸所在。 至于被担忧挂念的，深渊之下的白晓梦，她正无比懊恼，无比惨痛的意识到了教训。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空会卖惨，没想到这货会在正事上坑她！ “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的主人。” 梦之魔神木着脸，紧紧抿住嘴唇，人偶一般的圆眼睛狠狠瞪着深渊王子。 “您也觉得让我抱着您移动很方便吧。” 明明看透了白晓梦的不满，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着笑道。 “放窝下乃！”（放我下来！） 白晓梦还是没忍住出了声，满口奶声奶气的腔调怎么生气也只是像在撒娇。 话一脱口，白晓梦脸上就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显然她现在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但别说找豆腐了，她的人身自由都被金发少年限制住了。 没错，梦之魔神现在正被空抱着，简直像是古典油画中，小女孩抱着精致的洋娃娃那样。 白晓梦就是那个被抱着的“洋娃娃”。 虽然深渊王子不是深渊公主，但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披散在肩的长长金发，让空看起来像个公主。 算了，这都没差。 白晓梦只是很后悔，因为一时内疚，把自己卖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空说要去修补地底污染的封印，结果把自己搞得一脸苍白。 因为内疚加上被美色蛊惑，白晓梦顶着被梦境反噬的伤，就接过了重任。 这下可好，一口气耗光了全部能量，身体缩水成了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 被空抱着，在深渊里走来走去，享受着魔物们神色各异的注目礼，白晓梦死死咬牙。 真是屈辱！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心疼男人她就是小狗！ “抱歉殿下，是我公务太多，委屈殿下陪我了，您一定很不舒服吧。” 金发少年适时低下头，眼帘微垂，在白晓梦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黯然神伤又不损风貌的模样。 少女……现在是小女孩，心脏重重一跳。 想到自己把麻烦事全都推给侍从，自己悠闲自在，白晓梦的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窝也没那么讨盐……”（我也没那么讨厌“被你抱着”） 伸手捉住少年脸旁垂下的金色发丝，白晓梦扁扁嘴，小声说道。 “我相信殿下不会抛下我的，对吧？”空攥住女孩的小手，唇角掀起。 “毕竟您答应了今天绝?不?离?开我，不是吗？” 白晓梦顿时眼前一黑。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 就在她被反噬，吐血之后，为了安抚空，让他别再说教，耍帅似的随口说的！ “放心，我今天不会乱跑了，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jo……空空！！ 变得娇小可爱的魔神要使劲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的懊恼暴露出来。 为了偶像包袱，她也绝不能暴露！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往来的魔物们便惊异的见到自家王子殿下带着微笑都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怀里抱着比洋娃娃还要可爱一万倍的，面无表情的魔神殿下，飘飘然走过。 第45章 一起外出 “巡逻队回来了吗？让下一队出发……嗯，拨出人手去修缮……不行，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听着空有条不紊地处理一项项公务，无聊的白晓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殿下困了吗？那就睡会儿吧。” “那泥放窝下乃。”（那你放我下来） 白晓梦已经尽量小声说话了，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瞥到：汇报的深渊使徒低下了头，双肩颤抖。 就那么好笑吗？！ 恼羞成怒的魔神狠狠的垂了一下空的胸膛，对方受到零点伤害。 甚至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很乐意当殿下的床。” 我不乐意！ 白晓梦气呼呼地瞪视着满是笑意的金发少年，很是不满地道。 “拔窝交给别人不就壕勒。”（把我交给别人不就好了。” 明明只要放下她，就可以自由的用手批阅案卷了，多方便！ 偏偏这家伙非要抱着她丢人现眼！ 在这么多人……这么多魔物面前！让堂堂梦之魔神的威严往哪搁！ “算了，你们退下吧。也没什么事要紧到不能推迟。” 深渊王子的金瞳冷漠地扫过，那些伸出手臂，争先恐后想要从他怀里接过小女孩的魔物们顿时一惊，埋下头去，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们只是觉得变小的魔神殿下软软的，糯糯的，肯定抱起来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王子殿下竟然独占！实在是太过分辣！ 将失落的众魔物赶出去，空把白晓梦轻轻放在面前的沙发软垫上。 “说起来，也差不多到了外出采购的日子，殿下陪我一起如何？” 还问我如何？我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住了，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真是虎落平阳，被金毛欺。 这次白晓梦学乖了，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再发声。 谁让现在的梦之魔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洋娃娃”呢？ 况且白晓梦正愁没处汲取元素力，深渊的力量她是不敢随便用了，等到了地上，她要快点恢复，快点摆脱任人摆布的局面！ 在那之前…… “能请您为我施个障眼法吗？” “泥补回？”（你不会吗？） “虽然也会一点点，但要是和殿下比起来就差远了。” 空不好意思地笑笑，罕见的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为了不被发现，还是要拜托殿下亲自来为我变装。” “哼。”被哄得一脸得意，白晓梦拍了拍手。 “窝现在也只能变发涩严敬哦。” （我现在也只能改变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哦） “足够了。” 金发少年在魔神面前跪下。 “让我想想，发色就变成黑色，至于瞳色……我想要和殿下一样的石榴红，可以吗？” “唔姆！”（嗯！） 没有多想，白晓梦的掌心浮现出红光，幼小的女孩伸出手拂过少年低下的头，柔顺的金发被染成漆黑。 小小的手掌再从少年闭起的眼睛上方划过。空睁开眼，那双金瞳已然变为了红色。 看着连气质也焕然一新的作品，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镜子。 但空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径直来到镜子面前，而是双手穿过她的腋下，重新把她稳稳抱起来后，才悠悠然来到镜面之前。 镜中俊俏的黑发少年怀抱着小巧玲珑的可爱白发女孩，两人都有着同色的酒红眼眸，看上去宛如一对兄妹。 “嗯，不愧是殿下，您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 空笑着摸摸白晓梦的头。 方才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的白晓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两人的衣服都是配套的款式，今天的空送上的是璃月款式的黑色衣裙，白晓梦看着这身可爱又不会妨碍行动，没想太多就穿上了。 可空穿的也是同款！ 黑色的劲装在少年笔挺的身形上一穿，简直不能再合适了，衬得他像个玉树临风翩翩公子哥。而那双红瞳更是和衣服上的红蝶刺绣相映成趣，平白增添几分邪魅气息。 “差点忘了。” 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带，空叼起丝带，单手把长发高高束起，用丝带绕了几圈固定。 “怎么样？好看吗？” 见白晓梦仰头盯着他，空便抱着小小的魔神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虽然很帅很美很好看，但是，为什么连绑个头发都不放我下来啊！为了炫技嘛？！还是想要显摆力气大？ 哼！要是我变回成年体，也能轻易把你抱起来好伐！ 就算心里吐槽，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的空正正好好戳在了魔神的审美点上。 她就是喜欢黑长直！就是喜欢红色眼睛！就是喜欢高马尾嘛！ 岂可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喜好研究的这么透彻，可好感度偏偏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系统坏了…… 白晓梦上上下下打量了空一番。 这家伙对她总不能是满好感吧？ “怎么了？我的殿下。” 把女孩散乱的细软发丝拨到耳后，空微微垂眉，轻笑着问道。 嗯，不可能不可能。 真要喜欢魔神大人，还不跪拜下来献上自己隐藏的一切秘密？ 看他笑得这么假，一看就没安好心！不能被美色蒙蔽啊白晓梦！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都是演的——！毕竟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不论是游戏里，还是…… 嗯？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熟悉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静电，“噼啪”一声，脑海中就变作一片空白。 “我们出发吧？” “喔。” 白晓梦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什么事的茫然和毫无缘由的担忧还萦绕在心头，令她莫名在意。 推开门，从深渊法师手中接过小号斗篷裹在白晓梦身上，深渊王子抱着魔神站上了传送阵。 阵法泛起的的光芒中，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了，好像还没有告诉殿下我们的目的地呢。” “唔？” 抬手遮住白晓梦的眼睛，不让刺眼的光芒照得她流泪，空顿了顿。 感受到脚下踏上坚实的土地，空才松开手，让白晓梦看落叶飘过眼前。 “璃月。” 第46章 白术 眼前飘落的金黄树叶，稍远处的青石小路，琼楼玉宇之上闪耀着灿烂日辉，更远些的地方，乘风破浪的船只压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码头停靠。 神色匆匆，但脸上都带着笑意的商客，悠闲踱步的老者，带来欢声笑语的顽皮孩童们，无一不显露着一个事实——这是个好国家。 但白晓梦只是在匆匆一瞥后就低下了头，紧张地拽紧兜帽。 虽然她现在没那么惧怕阳光，但是她怕这个国家的神明啊！ “不用那么紧张，”像是料到了这副样子，空轻轻拍拍白晓梦的背。 “不会被发现的，要相信殿下您的障眼法呀。” 不是怕你被发现！是怕我自己啊！ 白晓梦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要我死”。 “怎么会呢？晓梦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呀。” 被抱着的小女孩则是满脸嫌弃。 这话对你亲妹妹说去！抛弃血亲的冷血无情家伙！ 亏你妹还整天想着找你……吧？ 想起深渊法师们的汇报，白晓梦不确定地想，那位旅行者少女好像，确实，可能，自己玩得很开心。 和她那位小小的白色向导一起。 “既然在外总要有个伪装身份，这可是您说的。” 推开白晓梦皱起的眉头，空笑道。 “想来外人也会觉得我们是对兄妹，怎么样，要不要先叫声''哥哥''来练习一下？” “绝?对?不?要。”小白晓梦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嘴上这么说，少年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遗憾，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面，让白晓梦始终无法真正信任他。 谁知道骗子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呢？ 更何况是在他有前科的情况下。 “那么我们晓梦想吃点什么呢？既然一起来采购，总要挑些您爱吃的来做才好呀。” 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灼热的午后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没什么心情装乖小孩讨糖吃。 “晓梦？” 看出小女孩精神不佳，空用手背贴上白晓梦的前额，脸上的笑意收拢。 “您是不是一直在勉强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晓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空的手冰冰凉凉的，贴起来很舒服，让她不想躲开。 魔神确实很不舒服，在被魈的梦境反噬，强制脱离后，本就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又出手加固封印，一下子耗尽了体内贮存的能量。 虚弱的感觉本就不好受，此时被大太阳一晒，再加上担忧身份暴露的恐惧感，更是难受的想要呕血。 或许是因为变小的缘故，原本能够忍受的不适感也变得十分痛苦，就算白晓梦没有出声，也在表情上露了馅。 空脸上露出懊恼，他本以为魔神的内伤不重，在吃过他准备的药后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发起烧来。 “我们去找大夫。” “不，回去。” 白晓梦轻轻拉住空的指尖，她使不上力气，只是抬起手就觉得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沉重地往下坠。 捞住小女孩无力垂下的手，空将冰冷的双唇贴近白晓梦滚烫的前额。 “没事，不会被发现的。” “我保证。” 不卜庐 “谢谢白术大夫，我家囡囡吃了药，马上就好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神医呀！别看药苦了些，那效果可是一顶一的强啊！” “只是一些简单方子，夫人谬赞了。孩子也还需好好休养才是。” 医者脸上露出苦笑，他吩咐阿桂替老妇人抓药包好，又细心叮嘱一番，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老妇人，还没等他喘息片刻，便又有人求上门来 “白术大夫在吗？” “我便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白术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外焦急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料都是些好料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只是这张脸，总让他有种熟悉感。 一晃神的功夫，那少年便来到近前，白术这才发现，这个俊美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孩童。 “麻烦您，看看我妹妹。” 就算慌张，也没落下礼数，白术心中暗叹，招呼他带着妹妹进了里间。 黑发少年小心地将白晓梦放在床榻上，颤抖的手拢住女孩被汗水打湿的手掌，脸上的担忧令人动容。 白术让七七取来冰水，将毛巾打湿，轻轻擦拭女孩的前额。 拨开乱发，看到白晓梦的样貌，白术的动作便是一滞。 那是怎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呀，白皙的面颊染上病态的潮红，因为不适而紧锁着双眉，眼眸紧闭，唇瓣苍白，看着便令人心痛。 “不必过于担忧，令妹脉搏稍快，体温偏高，是中暑的迹象。没什么大碍。”稍一看诊，白术便发觉了症状所在，拍拍少年僵硬的肩膀安抚道。 “可，可她怎么迟迟不醒！真的只是中暑吗？”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补道。“万分抱歉，我知道白先生是神医，只是一时担忧家妹，还望您不要见怪。” “没事，再等片刻就该醒了。” “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少年眼眶盈满泪水，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 “家父家母相继离世，留我一个照看妹妹，没想到我们二人才到璃月港，便出了这种事。如果没有白先生在，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必如此，小小年纪便独自照顾妹妹已是十分了不起。想必令尊令堂也不会怪罪的。” 白术本就看这幼女可怜，一见兄长更是如此照顾家人，顿时心软不已。 “不知白先生可否收我为徒？不要工钱，什么苦都能吃，只想求您教我一些医术，至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会这般束手无策！” “这……好吧。这份心意实在可贵，我便传你一些简单的治病方子，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原本打算婉言拒绝的白术看见少年眼眶里的泪花，最终还是服了软，牵着七七出了屋。 “我去煎药，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好生照看妹妹吧。” 门板合上，听着脚步声远去，床上“昏迷”的妹妹顿时睁开了红瞳。 “用力过猛了吧？” “晓梦不觉得我演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吗？” “白先生遇上你真是倒大霉了。” “我也是为了殿下呀。” “油嘴滑舌。” 第47章 交易 “真的不能不喝吗？” 噙着一汪眼泪，小小的白发女孩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袍，埋头往他身后躲去。 在地面上吸收了不少空气中的元素力，恢复少许力气的白晓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了自己的嗓音。 开玩笑，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位凶恶残忍魔神变得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直丢死个人！ “吃了药才会好，晓梦乖。” “哥哥”面带笑意，毫不留情地把白晓梦推了出来。 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苦涩药草气味，白晓梦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她向来不爱吃药，更何况是这么苦的药！ 就算眼前的美人医生笑得再温柔，也没法治愈白晓梦痛苦的内心。 “我不敢喝……”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任性行为不对，小女孩羞愧地垂下头，可还是好悲伤好悲伤地轻声说道。 就连白术脖颈上缠绕的白蛇——长生也不禁犹豫叹息： “小孩看着怪可怜的，我说你啊，就不能多放几块糖吗？” “不行哦，长生。” 白术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轻声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也只有知晓了病的苦，孩子们才会畏惧可怕的病。” 接过药碗抵在小女孩唇边，空轻声安慰道： “乖，喝完就不难受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来璃月港玩吗？等你喝完，想去哪儿哥哥都陪你。” “那说好了，不准食言！” 在空的安慰下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晓梦眼睛一闭，双手捧起碗沿，屏住呼吸大口喝下漆黑的药液。 才第一口，又腥又苦的药汤就带着热气直冲喉咙，白晓梦强忍恶心，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给大人们展示了一下空空的碗底，白晓梦终究没是忍住，努力含着的泪珠“啪嗒”一声落了地。 屋里一片寂静。 “长生，今天送来的那盘桂花糕被你藏到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不对，那可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原本还准备抗争一下自己的合理权益，看到小不点还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长生顿时放弃了珍藏的点心，从白术身上滑下，找它藏起的点心去了。 扒着床沿的小七七掏出了一小罐冰冰凉的椰奶，费力地举过头顶，想要递给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 最为慌张的“兄长”几乎是翻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想要翻出一颗糖果或是一块饼干，但只找到了一袋摩拉。 差点失去理智，把全部财产献上的空，即便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这是演技”，也还是差点腿一软跪在床前。 弄哭白晓梦带来的巨大负罪感，压得这个深渊王子喘不过气来。 最终，经历了好一阵兵荒马乱，被种种点心包围，抱着小罐椰奶小口啜饮的白晓梦，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枉可怜的阿桂跑遍了城里的每一个点心铺子。 “笃笃。” “白先生，请问七七在吗？” 一个礼貌而可爱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术为小小的来客打开了门。 “你好呀，小瑶瑶，是来找七七玩的吗？” “白先生好，师父还托我把这些药材送来，说是感谢您上次给她开的安神方子，很有用。” 先是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背着个小竹筐，脆生生地问好。 “师父说今夜璃月港有花灯，我想带着七七一起去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白先生…工作……？”虽然也很想跟着小伙伴一起去玩，但自知不能随意抛下手边的工作，七七仰头看着白术，疑惑问道。 “无妨，剩下的也不多了，交给我来就好，你就跟着瑶瑶好好玩吧。” 弯下腰，摸摸七七的头顶，白术看到一旁的兄妹二人，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也是呢，让你们两个孩子玩到那么晚，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 “那可否让我带着妹妹同去呢？” 善解人意的兄长向前几步，蹲下身，让视线与瑶瑶齐平，柔声询问。 “您好，这位可爱的小姐，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多带两人一起游玩呢？” “是白先生的客人吗？”看看白术脸上的笑容，以及七七面瘫脸上的期许，瑶瑶点点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师父常说要待客有道，瑶瑶自然很是乐意和客人们同行，还请两位多多指教啦。” 白晓梦也亦步亦趋跟到空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张小脸。 “请多指教……” 瑶瑶顿时眼前一亮，抱起珍藏的玩偶和小女孩攀谈起来。 这个看上去仅比现在的白晓梦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竟像个大人一般体贴入微。 “抱歉白先生，明明说好要在您这里帮工……” 空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学习医术不能急于一时，你去逛逛灯展，照顾好七七，也算是帮我大忙了。”温柔的医者轻扶镜框，柔声道。 “切记照顾好她们。” 那双似蛇的金瞳瞥视着空，冷漠而危险，但一眨眼，他便又变回了那位有些虚弱，面带微笑的慈悲医者。 深渊王子点点头，唇角掀起。 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这位白术大夫果然不仅是个普通的医生，果然和精通经商之道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他带着白晓梦冒着风险前来不卜庐看病，自然不仅是为了学什么医术。 虽然也也算是空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和白晓梦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出入璃月的“身份”。 一个不会引起千岩军怀疑的身份。 “白先生的弟子”就很合适，又有谁会怀疑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呢？ 别说那些有着家眷的千岩军，就连“璃月七星”也免不了寻医问药。自然不会多为难他们。 “一些小小心意，权当药费。” 神色诚恳的兄长握上了白术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放下一小块硬物。 白术的神色不变，在感受到手中东西之时，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白某，谢过这位公子。” 第48章 冰糖葫芦 等几人离去，屋里便只剩下了白术和长生。 医者脸上的笑容水洗般消失不见，他一声叹息，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宝贝？难得见你失态啊？” 长生吐着信子，绕到白术的手臂上，想要一探究竟。 但白术并没有如它所愿摊开手，露出“宝物”的真容，而是摩挲片刻，郑重地收了起来。 “是……可能让我“长生”的物件。” 摸摸困惑不解的白蛇，白术眉头微颦，迟疑地说道。 “这份礼太大了，随之带来的风险恐怕……” 白发小女孩的红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术话音一顿，好半晌才苦笑道。 “也罢，那对兄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就承了这份情吧。” 终于双脚沾地，可以放心的自由走动，白晓梦兴奋的跟着她的新玩伴们跑来跑去，空的目光紧追着她，慢悠悠地跟在三个小女孩身后不远处。 “别跑那么急，小心摔跤。” “知道啦。” 嘴上应着，白晓梦的速度可没慢下来，还是瑶瑶和七七一人一边牵住了她的手，这个风筝似的小魔神才终于消停下来。 “七七……牵住，不会…摔倒。” “嗯嗯，七七说的对，瑶瑶也觉得大家一起走比较好！” “你们说的对，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 “没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演的，也有些过火，反倒不如真正的小孩子沉稳，白晓梦红了红脸，乖乖放慢脚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空要先去一趟不卜庐，“坑”一把白术了。 得到了身份，身边也有了天真无邪的玩伴作陪，白晓梦才能放松下来，享受璃月的美景。 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忧着岩王爷从哪个街角转出来，随手给她一枪。 赶紧把这恐怖的念头丢开，白晓梦将注意力转移到握住她的两只手上。 左边是瑶瑶，掌心带着健康小孩子的滚烫体温，比大人还偏高的温度不会令白晓梦不适，被她温柔的牵起，就像是泡在令人舒适的热水中一样。 而右边是七七，这个头上贴着符咒的女孩有些僵硬，体温也极低，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活的尸体。 扣住七七冰凉的手指，白晓梦心中有些酸涩，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究竟是遭遇了怎样恐怖的事故才会化作一具僵尸？ 但看七七神志还算清楚，身体里还隐藏着熟悉的仙力，白晓梦便猜到，恐怕是仙人们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出手保住了她的性命。 虽然白术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连自己和空的身份都没有揭穿，也不怕给璃月招来灾祸。 但白晓梦看得出来，白术在和七七说话的时候，并不把她当作工具，而更像是对待家人。 想到这，白晓梦便渐渐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她可不愿意看到一个本就身世悲惨的小姑娘被欺凌压榨，落得更坏的境地。 要是那样，就算会被岩王帝君千里追杀，她也一定会亲手消灭恶徒。 到那时，如果七七愿意随她离开，她就带着这孩子走，若是不愿，她就给七七留下大笔钱财，找个好人家托付。 总归不会让这孩子更倒霉了。 不过幸好，白先生是个好人，至少小七七打心底这么认为。 白晓梦也很高兴七七能交到瑶瑶这样的好朋友。 光是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说笑笑，白晓梦就觉得自己被狠狠治愈了。 要是深渊法师也能变成可爱小男孩就好了。 把无厘头的念头抛开，白晓梦抿抿唇，试图压下笑意。 因为她方才回头，看见了笑得一脸慈爱的空，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 “啊！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 瑶瑶率先向着小贩跑去，带着身后的一串小火车，浩浩荡荡围到了糖葫芦车前。 “是小瑶瑶和小七七呀，你们也来看灯啦？” 把糖葫芦递给上一位客人，面相和善的大叔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姑娘打起招呼来。 “呦，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朋友来玩啊！没见过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卖糖葫芦的大叔说着，伸手想要摸摸这个可爱小姑娘的脑袋。 “我叫……” 白晓梦刚不着痕迹的撤了一步，后背就撞上空那双长腿。 眉目清秀的少年笑着把摩拉塞进小贩伸出的手。 “麻烦给我来三串糖葫芦，我和妹妹是今天才到璃月港的，现在跟着白先生学习医术。” “是白先生的客人呀！那可了不得，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今个儿算是送你们的，来来，挑你们爱吃的拿。” 被一打岔，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大叔把身边的糖葫芦杆亮出来，让小女孩们自行挑选，嘴里还不住说道： “白先生可是大好人！平日帮人看病都不怎么收钱，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赚你们的钱，赶紧拿回去！” 强硬的把摩拉推回去，又看着小女孩们依次拿来看中的糖葫芦，小贩才眉开眼笑，给他们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小哥是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这好吃的好玩的，都在那巷子里啦！带着小妹妹们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挑个好看的花灯拿回去嘞！” 谢过好心的糖葫芦小贩，几人向着小巷走去。 让瑶瑶拉着七七先行一步，白晓梦稍等片刻，走在了空的身边。 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白晓梦含糊不清的说： “谢了。” “晓梦是指什么事呢？”少年眼神柔软，看着身旁的小小身影。 “没什么。” 又咬了口冰糖葫芦，白晓梦拽拽空的袖子，让他低下身。 “要吃吗？” 小小的白发少女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举到少年眼前。 夕阳余晖沉下，透明冰糖裹起的红色果子，被路上的花灯照得闪闪发亮，和白晓梦因为兴奋，而变得亮晶晶的红眸有几分相像。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白晓梦直勾勾看着自己，空轻笑出声，把耳边长发塞到耳后，优雅地咬下一颗红果。 第49章 画花灯 “嗯，很好吃。” 少年笑着说，但眼睛却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酸酸甜甜的，很可爱，也很美味。” 弄得白晓梦的脸无端有些发烫。 抛下这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怪话的家伙，白晓梦快步跑到小伙伴身边。 “晓梦，快来！这边有卖花灯的！” 远远的，白晓梦就看到小瑶瑶伸长了胳膊，向她用力招手，在小女孩身边是一张长桌，上边摆满了各色花灯。 “又来了个小客人呀，欢迎，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挑，要是没有，阿婆也可以给你现场画一个。” 慈祥的老妇人指了指桌子一角的空白提灯，那里还摆有还有毛笔颜料。 此时的七七就抓着毛笔，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七七这是要画什么呀？”白晓梦凑到七七旁边，疑惑问道。 “小团雀……可爱，”僵尸女孩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继续说道： “像…瑶瑶…一样，送给她。” “瑶瑶也想画！瑶瑶要画小团雀和七七，这位阿婆，烦请给瑶瑶一支毛笔和空白提灯。” “来喽！” 卖花灯的老奶奶特地给她们几个腾出一块空地，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像一大群活泼的小团雀。 “但是…七七…画不好……” 七七有些难过的眨眨眼，她的身体还是比起常人有些僵硬，画出来的线条也硬邦邦的，没办法用毛笔细致地画出一只可爱的小团雀。 此时的瑶瑶已经在自己的灯上画好了好友，虽然寥寥数笔，画风稚嫩，但特征分明，一看就是快乐的七七，头顶着只毛绒绒的小团雀。 “没关系的，不论七七画成什么样，瑶瑶都喜欢的！” 瑶瑶抱着自己的花灯，绕着七七转来转去，试图安慰自己的好友，但七七看起来更难过了。 白晓梦也跟着小伙伴们干着急，可她也不会画画，不仅是“不会”的程度，甚至她的手工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不行。 俗称手残。 可恶，要是她亲友在就好了，那家伙简直是手工界的天才（以白晓梦的水准来看），不论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区区画画更是不在话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一只手搭在白晓梦的肩上，少年温柔开口。 “大哥哥帮帮七七吧！瑶瑶在此谢过大哥哥了！” “帮…帮…” “瑶瑶小姐不必担忧，七七也是。” 少年人纤长的手指捏住了七七的笔杆，带着攥紧毛笔的女孩，将墨迹落在灯面上。 也不知道空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轻轻一勾，一压，七七画下的粗糙线条，便组成了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瑶瑶怀里还抱着只小团雀。 “好了，七七这不是画得很好吗？” 收回手，少年脸上还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他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称赞。 “谢谢！” “谢……谢。” 得到启发，瑶瑶也连忙在自己的灯上添了几笔，让画中的七七旁边站了个同样开心的瑶瑶。 两个小姑娘交换灯笼，欢声笑语引得行人纷纷投来柔软的目光。 “那么，这个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呀？要不要阿婆帮你画？” 老奶奶看向唯一没有拿笔的白晓梦，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 “没关系，慢慢挑也行，你看，这边是小动物的，这边是璃月山川，还有七星和帝君的……” 这个年迈的老者指着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有…降魔大圣的吗？” 白晓梦揪紧自己的裙子，支支吾吾地问道。 “啊呀，这可真是稀奇，小客人也知道降魔大圣吗？那可是我们璃月的护法夜叉，是百姓们的守护神呀。” 老妇人笑着说，路旁休憩的行人听了这话也是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瑶瑶也听师父提起过，魈仙人是很了不起的仙人，现在璃月安泰，那位降魔大圣功不可没。” “晓梦…看起来，很…高兴。” 白晓梦确实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就算离开了她，魈也受到百姓们的崇敬爱戴，如此繁华又和平的璃月，这样和善的人民，确实值得守护。 幸好当初选对了值得托付的人。 幸好当初没让魈背上那些骂名。 幸好…… 空搭在白晓梦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打断了魔神的思绪。 梦之魔神疑惑地仰起头，但空看向她的时候，依旧是和平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笑脸。 不去细想深渊王子举动的深意，白晓梦转向在花灯中翻找的老奶奶。 “麻烦给我一个降魔大圣的花灯！” “给，小客人拿好。” 白晓梦满怀欣喜，用双手接过花灯，可当她看到花灯上面绘着的图样，激动的神色便是一僵。 画中不是那个白晓梦印象中的绝世美少年，而是一张面容狰狞如恶鬼，身躯壮硕如山的可怖夜叉像。 这是谁啊？！这不是她的魈！ 偏偏那老妇人还十分得意地解释： “常人都说降魔大圣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他目光如电，一眼扫过便能消灭无数妖邪，面容可怖，能震慑恶鬼，止小儿夜啼，这可是阿婆查了不少话本，才画出来的得意之作！” “哦！不愧是阿婆，小妹妹把这个降魔大圣放在家里，怕是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哈哈哈！” 一旁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笑闹起哄，笑得白晓梦恨不能一人给他邦邦两拳。 不劳您费心哦！本人可是堂堂梦之魔神，本来就不会让自己做噩梦！ 倒不如说看了这个花灯才会让人做噩梦吧！ “这便是魈仙人吗？看起来就很强呀，幸好晓梦买到了想要的花灯呢。” 在白晓梦面前，瑶瑶露出了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七七则是歪着头，看上去有些疑惑的样子。 “哈哈…谢谢……。” 白晓梦心中的失落快要变成决堤的洪水，脸上还要保持微笑道谢。 心里泪如雨下，白晓梦默默咽回失落，咬着牙付了钱。 身后的少年一声叹息，从白晓梦手里拿过了灯。 “阿婆，麻烦也给我支笔。” 第50章 偶遇 将花灯在桌上放稳，空把画有“降魔大圣”的那面转到后边，露出空白的灯面。 接过毛笔，重又吸饱墨汁，俊朗的少年在灯面上轻轻落笔。 白晓梦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的动作，看他提笔落笔，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点点在光中成形。 因为好奇凑过来瞧看的行人奇怪地问道：“这个少年郎模样可真好看呀！诶，小哥，你这是画的谁呀？” 空停下笔，垂下眸，视线扫过专注盯着画面的白晓梦，脸上闪过看不分明的晦暗神色，他轻声道。 “降魔大圣。” 而有位看上去饱读诗书的老者听了这话，极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位仙人怎么能生得这番模样，不像保家护国的战士，反倒像个唱戏的白面小生，帝君座下的夜叉怎么能像戏子？实在不妥，不妥啊。” “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有何不妥。”空搁下毛笔，淡淡道。 “既然话本作者也不曾见过那位的真容，我随意猜测画出的仙人模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俗话不也说什么，什么貌由心生嘛，老先生你就别计较了。” 有人看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把他拉开，生怕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实在气不过就要撸袖子动手。 “是相由心生！” 推开抓住他的路人，这老书生更生气了，他颤抖的手指着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荒唐！一点也不尊重历史！我可是专业的考古学家！你还能比我更懂降魔大圣？” “您说的是。” 见白晓梦完全没在注意这边的骚动，空看向激动的老者，面带微笑。 旁人又是好一番劝慰。 发现没人帮腔，这老学究甩甩袖子，知道是自讨没趣，气呼呼地走了。 而小小的白发魔神没有为这场骚动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她只是紧盯着这盏灯，屏住呼吸，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画中人便睁开眼溜走了。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束着长发的翩翩少年，他正抱着长枪，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憩，树上繁花被风吹落，落在鸟羽般细软的发间。 像是梦中的静谧场景，又像不知何时的回忆。 过于美好了。 “晓梦喜欢吗？” “嗯嗯！”白晓梦忙不迭点头。 空垂下眉，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张脸上又浮现出白晓梦看不懂的神色。 但只是一瞬。 少年把提灯交到白晓梦的手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仿佛刚才的那模样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那可要拿好，别弄丢了。” “嗯！” 小心翼翼的接过灯，白晓梦甚至不敢再乱动，就怕把灯破坏。 这下三个小姑娘都拿到了心仪的花灯，只有空的手里还空空如也，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们。 白晓梦纠结了片刻，还是请卖花灯的老奶奶再给她一盏绘有蝴蝶的灯。 拿起毛笔，沾上朱砂，白晓梦一笔一划地，在角落画了上去。 一只丑丑的红色蝴蝶。 “给你！” 白晓梦的脸有些发烫，她别过头不去看空，把蝴蝶灯塞进空的手里。 “这下你也有了。” “这可真是……” “不准笑！我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你要是嫌弃就不给你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干的傻事，但还是叫人羞耻不已，白晓梦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 直接把灯送给他做谢啦不就好了？偏偏脑袋一抽，自己亲手画了个这么难看的红蝶，这下不是更尴尬了？ 那只歪歪扭扭的红色蝴蝶对着空的脸，像是一个笨拙的笑脸。 “怎么会，我很喜欢。” 深渊王子的笑脸被染上几分温度，他用指尖触过还未干透的朱砂染料，蹲下身，在白晓梦的灯面上，用指尖的朱砂添了两笔红。 “刚才忘了这个。” 花灯上阖眸的少年眼尾被添上了红，清冷如谪仙的人突然被拖入凡尘，多了些艳丽生气。 “…谢谢。” “不客气。” 看白晓梦不好意思地按捺欣喜，但漂亮的红眸闪闪发光，唇角也颤抖着想要翘起，空顿时有了个坏主意。 “既然那么感谢我，叫声哥哥听听，怎么样？” “我才不……”刚准备拒绝，白晓梦就看到瑶瑶和七七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只好藏起满心不情愿，换上灿烂的天真笑脸，脆生生大声道。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噗。” 少年肩膀颤抖，用手捂住嘴，但压抑的笑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就算被白晓梦用要杀人的眼神瞪了好几下，空也克制不住笑意，他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走吧，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赏灯。” 因为要用双手握住提灯，才不会让这对孩童来说有些过大的花灯乱动乱晃，这次三小只没有手牵手并排走。 白晓梦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提灯，看着灯面上的人像被烛火照亮，投映在青石地砖上，心里雀跃不已。 于是当魔神过于娇小的身躯撞到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忙着用身体护住提灯，没顾上抬头看看“罪魁祸首”。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抱歉。” 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传入耳中，白晓梦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紧盯着灯面上的人影，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原本想要下意识地扶住这个被撞倒的小女孩，但伸出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又蜷回了手指。 停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晓梦猛地抬头，下意识向那人的背影伸出手。 “魈……” 飘带从魔神的指尖溜走，像只飞鸟挣脱了囚笼，飞向远方。 白晓梦那比呼吸声大不了多少的呼唤，终是没能传入那人耳中。 脱手的花灯被一只手抄起，小女孩向前追去的身体被另只手环住。 “不行哦，我说过要你拿好吧。” 将白晓梦抱起，空拿着两盏花灯，一转身，进了昏暗的小巷。 脚尖轻点墙壁，几个错身后，空就抱着白晓梦登上屋顶。 魔神被禁锢在空的怀里，一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渐渐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第51章 送药 “瑶瑶和七七呢？” “她们遇到瑶瑶的师姐，去店里帮忙了，让我代为道歉。” “哦。”白晓梦闷闷地应声。 “你想吃点什么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见他吗？怎么见到了反而不开心了？” 小小的女孩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盯着花灯不说话。 叹息一声，空把自己的下巴搁在白晓梦的头顶，轻声说道。 “抱歉，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白晓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幼猫似的微弱抽泣声。 “我以为……他能过得很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晓梦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金翅鹏鸟的血，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在降魔过程中受伤了吗？是不是伤的很严重？业障有没有再反噬？是不是很痛？ 就算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白晓梦却没办法为魈做些什么。 正因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令她如此痛苦。 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女孩细微的哽咽声被喧嚣的欢笑声淹没，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房上房下一时被划分为两个世界，房檐下人间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屋顶上，只有月光与星辰温柔的守望着两人孤独的身影。 “璃月…是没人了吗……怎么什么破事都丢给他干了……” 一边抹眼泪，白晓梦一边气鼓鼓地，嘟嘟囔囔抱怨道。 “摩拉克斯…这个大骗子……早知道我就…我就…” “您就什么？” 小小的魔神委屈不已的表情，令空忍俊不禁。 “…把魈抢回来。”白晓梦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这都是气话，且不说白晓梦现在还不敢在钟离面前露面，她连站在魈面前的勇气都不见了。 “璃月的仙家们会照顾好他的，别太担心了。” “但是……” “交给我吧。” 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空在白晓梦耳边呢喃细语。 “我会为您实现一切心愿。” 抓起少年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白晓梦撇撇嘴。 “耍什么帅，一点儿也不酷。” 但是确实让她没那么难过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 白晓梦把脑袋抵在空的脖颈上，让他抱着自己跳下房顶，转出幽静的小巷，混入喧嚣人群。 “不看灯了？” “我可不想碰到摩拉克斯那家伙。” 白发的小女孩不高兴地低声说着，重新抓紧她那盏提灯。 “有这个就够了。” 几步之隔的小巷另一侧，往生堂客卿突然顿住脚步，金石之色的眼眸望向小巷尽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钟离先生！这边这边！”一位至冬武人打扮的青年向着钟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将视线转回到那双蓝色眸子，钟离不紧不慢地来到桌前落座。 “公子阁下，你可有见到胡堂主？” “你们堂主说什么看到熟人了，菜还没上齐就忙不迭追过去了。” 「公子」达达利亚正不熟练地摆弄着筷子，不经意间看到了钟离的表情，便挑眉笑道。 “怎么？钟离先生也看到熟人了？” “不……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钟离先生可是大名人，有人认出您来，也不足为奇吧？” “公子阁下谬赞了。” 岩王帝君拿起茶盏，看着灯火在杯中留下倒影，又被风掀起的涟漪打散，像破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 “不过，……若是那人便好了。” “哦？连钟离先生都这么念念不忘，那人难不成很强吗？” 方才还在为餐具困扰的公子顿时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手抓起筷子——以持刀的姿势。 这个愚人众的战斗狂可真是满脑子都想着找人较量，钟离轻抿茶水，掩去唇角的笑意。 “在如何使用弓箭上，那人或许可以为公子阁下指点一二。” “当真！那还请钟离先生务必给我介绍一下！要知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用弓了！” 对两人的谈话，以及那位生性活泼的胡堂主，是如何把小七七追到山头的，这些事一概不知，此时的白晓梦已经回到了深渊。 仅她一人。 空则神神秘秘地说什么，自己有要事去办，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请她保重。并声称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服侍的人选，绝不会让白晓梦有半点不方便。 但还是让重新变回少女模样的魔神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瑟瑟发抖的深渊法师们放寒气。 克制住想要摔东西的冲动，白晓梦挥退众人，独自回了房间。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空给她画的那盏灯。 自己赌了会儿气，白晓梦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提灯，而是小心地安置在了床头。 收拾妥当，白晓梦把自己的身躯往柔软的床垫上一摔，气鼓鼓地梦会周公去了。 而另一边，送走了白晓梦的空折回璃月港，逆着人群，从相谈甚欢的至冬使臣与璃月客卿身旁经过，听到丸子头的小姑娘卖力的帮师姐招呼客人，少年的脚步不曾放慢片刻。 他的背影就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提着那盏蝴蝶灯，空叩响了不卜庐的大门。 “今日的坐诊时间已经结束，如果没有要紧情况，还请回吧。” 体弱的大夫说着拒客的话，但还是咳嗽着打开了大门。 “啊，原来是你回来啦。” 看清了来人，白术温柔笑着，没去问他那“妹妹”上哪去了，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让空进屋休息。 “不知能否借用一下白先生的药材，日后我会补上的。” “自然没问题，是需要配什么药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按下准备发表不满意见的长生，白术柔声问道。 “我自己来就好，白先生还是好生休息吧。” 白术好奇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挑选出几味药材，研磨煎煮，最后背过身，往药瓶中加了什么东西。 长生不安分地吐着信子，附在白术耳边，悄声说它嗅到了血的气味。 没在意一人一蛇的窃窃私语，空将陶瓶封好口，递向白术。 “能否烦请白先生找个人替我送药，” “给降魔大圣。” 第52章 死都死了 “这……凡人的药对仙人来说怕是没什么用处。” 接过瓷瓶，白术感受着瓶中的温度，很有揭开封口看看内里的冲动，要是能让他尝一尝，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当然，这事不能当面干。 “白先生不必担忧，只要将这药交给他便好。” 空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从容不迫。 于是白术也因为少年的态度，心中升起了几分期待。 就算为了看看这个药的成效，他也定要亲自把东西送到那位魈仙人面前。 “好吧，那我便亲自走上一趟。” “辛苦白先生了，我会再煎些药，或许对您的''风寒''症状，有些帮助。” 在长生的帮助下披上了一件大衣，白术理了理垂下的镜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 若是担忧身份，只要说是白术大夫让去的不就好了？还能借此与仙家攀上关系。 更何况，要是因此博得了那位降魔大圣的好感，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行动起来岂不更是方便？ 仙人的人情可是贵重东西，没道理这个看上去就同样精通经商之道的少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见到那位仙人。” 空笑了笑。 “仅此而已。”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魈背靠岩壁，坐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璃月港的灯火阑珊。 “呦，这不是我们魈仙人嘛，怎么，你也看灯来了？还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视野好，还背风。” 耳熟的活泼声音自下方响起，魈低头看去，果然是胡桃。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个女孩，但对她的自来熟行为，也算不上讨厌。 “嘿！” 双手一撑石块，胡桃一翻身，也来到山顶之上。 “呼，果然还得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这下也更方便找人了！就是这风忒大了点。” 按住险些被吹跑的帽子，胡桃踮起脚尖，四处眺望。 “找人？”魈的声音有些低沉，夜色中，胡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对呀。哎哎，说起来你看到七七没有？我明明见她往这个方向跑的。” “……没有。” “害，那我再找……不对，你没事吧？” 胡桃脸色骤变，山顶上的风向一转，扑鼻的血腥味便直冲她来。 “别过来！” 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魈的伤势，但胡桃刚一迈步就被呵止。 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只能隔着段距离，急得直跳脚。 她也明白，魈是怕身上的业障伤害到自己，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干站着，看他受苦吧！ “那怎么办？我去给你请个医生来？很快就能回来，你可别乱跑啊！” “不必。” 吐掉涌到嘴边的血沫，魈哑声道。 “什么不必！一天天的就知道逞强！我这就去把钟离揪过来，他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正当魈准备起身制止胡桃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伴着咳嗽响起。 “胡堂主不必去找钟离先生了，我带了药来。” 苍白的手指遮在唇边轻咳几声，又拢了拢大衣，白术扶着岩壁，把空交给他的瓷瓶递了过去。 魈本来还打算拒绝，但胡桃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这个病人会把救命药抛下山去。 无奈，魈只得谢过，揭开封口，将瓶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只一口下去，魈便觉得整条舌头都麻痹了，尝不出苦涩以外的滋味，就连那丝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都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等到瓶底清空，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魈惊奇地发现，自己因业障缠身而剧痛不已的身体，竟然变得轻松了些。 手臂和腹部的创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发冷僵硬的躯体也逐渐有了暖意。 这个名叫白术的医师，竟真的研制出了能治愈仙人的药？ “说起来白先生怎么知道魈在这里？还是说不卜庐的医师已经虚弱到连上山吹风，都要随身带药了？” 见魈乖乖喝了药，放下心的胡桃蹲下身，开始霍霍脚下的杂草野花。 “是萍姥姥说见魈仙人往这边来了，降妖除魔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制作些药剂还算可以。” 摸了摸被胡桃的话激怒的长生，白术才继续说道。 “想来仙人降妖除魔总是万分危险，时有挂彩，我便带了药寻来，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 “药很有用，谢谢。” 单从声音便能听出魈恢复了不少，白术心中感叹。 真不知道那少年加了什么东西进去，竟有如此神效。 “总归是被守护的璃月一份子，该是我们感谢大圣舍身才对。”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也继续去找七七了。”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胡桃站起身道别。 白术发出一声苦笑。 “还请胡堂主别总惦记我家七七了，不然又要劳烦总务司帮忙寻找，着实累人。” “我才不要呢，死者就该入土为安，人家小姑娘死都死了还要被你们这群人惦记着从坟里刨出来，多晦气。走都走不安生。” 魈的手指一颤。 “胡堂主的观念，白某实在是难以苟同。我不过顺水推舟，留下了仙人怜悯的孩童，又有什么不妥？” “啊——，真是麻烦！跟你扯起来又没完没了了，既然七七不在，本堂主也就回去了，钟离客卿那边还等着本堂主开饭呢。” 冲着白术咧开嘴吐了吐舌头，胡桃一溜烟下山去了。 长生也学着胡桃的模样，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信子。 “既然胡堂主走了，我也该去找找七七了。” 白术也准备告辞，就见魈指了指胡桃下山反方向的树丛。 “七七在那边。” “谢谢大圣，没有告知胡堂主。” “无妨。” 白术借着月光才走几步，又听到魈的声音传来。 “你也觉得，死而复生是不应当的么？” “大圣何出此言？” “没什么，忘了吧。” 忘是自然不能忘的，白术认真地回答他。 “我虽然不明白仙家和往生堂的那些规矩，但顺其自然不就好了？既然有人求医，我便治好他，不去想那么多，人也乐得轻松。” 哪怕忤逆天命又如何？ “……是啊。” 第53章 有所隐瞒 好不容易从被自己侍从抛弃的不满中脱离，白晓梦正端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吃着早饭，准备出门。 一只深渊法师未经通告，便急匆匆地闯进门，一溜烟跑到白晓梦身前。 服侍在梦之魔神身边的深渊使徒刚准备拦下他，就见白晓梦摆了摆手。 魔神放下餐具，擦擦嘴，又擦擦手，才优雅接过深渊法师递过的纸片。 “是空让你来的？” 故作平静的语气中仅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而实际上，魔神身旁的深渊魔物们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笼罩在主人身周的低气压消失不见，魔神的唇角掀起了小小的弧度。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深渊法师忙不迭点头，眼巴巴的等待魔神读信。 结果他们就看到自家殿下展开信，脸上表情便是一僵。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在准备拿根蜡烛加热，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的时候，被深渊法师劝阻住，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货心里根本没她！ 不在人前，就连说几句客套话的礼貌，都懒得装了吗？！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 “白术对殿下的好感多少级了？” 没有暗号，没有隐藏信息，也没有在背面给她留个言什么的。 白晓梦咬牙切齿地接过笔，恶狠狠地写下一个数字。 “3”。 重新把纸片叠好，交给跑腿的深渊法师，白晓梦没好气地rua了把深渊法师头顶的绒毛，脑袋里胡思乱想。 毕竟毛绒绒是无罪的。 坏的是人。 真亏那家伙知道好感度的事，或许也正因为知道，才会对她有所防备吧。 好感度没动静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这倒是没太出乎白晓梦的意料之外，有个第四天灾的妹妹，还能对游戏系统一无所知吗？ 不如说更令白晓梦感兴趣的是，这对兄妹究竟是不是真兄妹？ 旅行者那边她没法确认，但就这段时间看来，空还是挺……相当，非常，特别的在乎他那妹妹的。 “还，还有，殿下，王子殿下让我带句话。” 紧张的深渊法师红了脸，身上的毛毛也蓬松地炸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思绪被打断，白晓梦示意他别紧张，慢慢说。 “王子殿下说，他虽然不能陪在您身边，但是十分挂念您，希望他不在的时候，您能保重身体。” “才走了一天，又不是一年。”白晓梦撇撇嘴，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复命吧。” 见深渊法师行了礼，又急匆匆地出了门，白晓梦才伸个懒腰站起身。 “我出门了。” 魔神明显心情转好，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她被服侍着穿好斗篷，抚平褶皱，就要推门离开。 “我等晚上会准备殿下爱吃的……” “今晚不回来了。” 深渊使徒们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但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焦急地用肢体语言暗示同僚赶紧去劝劝。 “哦，对了。别告诉那家伙。” 临出门丢下这么一句，白晓梦头也不回地抛下急得满头大汗的魔物们，踏进了传送阵。 璃月港，不卜庐的一间房间内 “她说了什么没有？” “呃，殿下说她知道了……” “是吗。”空无奈地笑了笑，让惶恐的深渊法师退下。 “你也回去吧，近期不要再来璃月了。” 见深渊法师欲言又止，空继续说。 “倒不是质疑你的隐藏能力，只是估摸着，这璃月港也快变天了。” “是。” 见深渊法师潜入阴影消失不见，空把纸片放到蜡烛上点燃。 “3级吗……稍微低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冒险。” 龙脊雪山，阿贝多的营地 “晓梦，发生什么事了吗？”正调配试剂的阿贝多突然问道。 “嗯？”对着画本发呆的白晓梦疑惑地抬起头来。 “看你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有吗？我都没注意。” 用双手使劲揉了揉僵硬的脸，白晓梦长叹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将手中的实验暂时搁置，阿贝多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毛毯，给白晓梦披上。 “就算感冒已经好了，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厚厚的毛毯隔绝了山洞外的寒风，白晓梦纠结地绞着手指。 “嗯……怎么说呢？如果有人…你的家人，比方说，如果是小可莉对你隐瞒了一些事，不和你说，但是大概率是为了你好，阿贝多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优雅的炼金术士在白晓梦对面坐下，恰好用后背为她挡住了寒流。 “如果是危险的，我会很生气，并尽己所能阻止她，亲自解决这件事。” “对吧！果然会生气吧！” “但是……如果可莉坚持认为她能解决这件事，在她寻求我的帮助之前，我们……我也会默默守望她。” “不插手吗？”白晓梦问。 “嗯。”阿贝多轻轻点头。 “不会担心吗？” “当然会。但，我会选择相信她。” 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膝盖上，阿贝多让后背靠上椅背，脸上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似乎觉得阿贝多说的很有道理，但白晓梦还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晓梦完全可以做出你认为合适的举动。作为好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你，阿贝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白晓梦感谢地说。 “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听到洞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阿贝多脸上笑容不变。 “我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材料，很快就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白晓梦跃跃欲试地看向阿贝多。 “当然，不过不是随我去找材料。” 阿贝多指了指桌上的矿石。 “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星银矿磨碎吗？今天的治疗过程中会用到。” 尽管有些疑惑为什么治疗深渊污染会用到矿石，白晓梦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交给我吧！” 第54章 想要耍帅 从温暖的营地出来，阿贝多一手一个，拎住衣领，把偷听的阿贝少和阿贝花双双拖走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吗？我的话都忘完了？就这么想要暴露身份？” 双手抱胸，炼金术士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人一花。 在这位炼金术士收起笑容的时候，他们三个的表情便看上去更相似了。 “他很担心晓梦，我实在劝不住。” 阿贝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阿贝花。 阿贝花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创造者，像是震惊阿贝少怎么能如此过分地颠倒黑白，顿时也选择了出卖他。 “明明是你说唔唔……” 话到途中就被阿贝少捂住了嘴，阿贝花也不甘示弱地奋力反抗。 眼看一人一花就要扭打起来，阿贝多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沉声道。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赶紧决定，今天轮到谁送她回去。” 两人动作一顿，还是紧抓着对方的衣领，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肯先放松。 “或者你们今天就都别出来了，我自己来送晓梦走。” 阿贝少和阿贝花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乖乖跪了回去。 “还是猜拳？” 一人一花沉默地点点头。 于是在阿贝多的见证下，上演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阿贝少出了“石头”，阿贝花的“剪刀”却一下子变成了叶片，非要坚称自己出的是“布”。 而当阿贝花出了“剪刀”，阿贝少又攥起了“布”，用“石头”狠狠给了阿贝花一拳。 一人一骗骗花斗得花样百出，不亦乐乎。 被阿贝多制止了这些不算数的“作弊”行为之后，又开始了延长赛。 “三局两胜”不知怎的变成了，“五局三胜”，再到“七局四胜”…… 真是幼稚。阿贝多无语地想。 这俩活宝也不知道像谁，他可自认没有这么幼稚。 难道说跟可莉一起玩得时间长了，就连心智也会被传染吗？ 终于，在第十六局，阿贝花凭借运气，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正当阿贝花激动地伸出手，比出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的时候，阿贝多突然动了。 炼金术士攥起拳头，轻轻在阿贝花头顶一敲。 “好，我赢了。一局定胜负。” 阿贝花：Σ(っ°Д°；)っ→(′??? ) 阿贝少：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σ 没给阿贝花反驳抗争的机会，阿贝多丢给他们两本字帖，转身离开。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晓梦会不会等的着急了。” 趁阿贝多不在，白晓梦先是利用工具慢慢打碎矿石，但看阿贝多迟迟不回，魔神便升起了偷懒的念头。 白晓梦在洞外仔细探查一番，确认阿贝多暂时不会回来，便撸起袖子，徒手抓住了矿石。 只是略一用力，完整的矿石便变成了碎块，再拢起碎石合掌一搓，碎块就成了细腻的粉末。 梦之魔神拍拍手上闪闪发亮的矿石粉末，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个流程下来，用时才不过几分钟。剩下的时间，白晓梦就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炼金术士的工具和试材——当然，只是看看，她可没敢随便乱动。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这些矿石还挺硬的。弄得我手都麻了。” 老早就听到阿贝多身上的银饰清脆的碰撞声，和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白晓梦便拿起研钵和研杵，装模作样地鼓捣起来。 “你看，弄成这样还可以吧？” 把研钵里的矿石粉末递到阿贝多面前，白晓梦按捺着得意问道。 “嗯，很不错。” 炼金术士面带笑意，那双青蓝色的眸子扫过少女指甲缝中的细小闪光，什么也没说。 阿贝多只是礼貌地笑着道谢，接过了白晓梦手中的工具。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又一次在白晓梦不安地眼神中饮下诡异的试剂，阿贝多已经能娴熟地藏起不适感，轻松地说笑。 以此宽慰面前的少女。 但就算表情没有异常，阿贝多克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和被汗水打湿，沾在前额的发丝也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没必要强撑的，就算露出软弱的一面，我也不会因此小看你。” 看着无意识皱起眉头的阿贝多，白晓梦突然说道。 炼金术士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让朋友别那么内疚？” 直觉。白晓梦心里想。 虽然怕她担心大概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白晓梦总觉得阿贝多似乎在有意的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简直像是一举一动都在担心自己的“失败”，这可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如此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 “你要是强撑我才会更内疚。” “真是说不过你。” “那……” “但是，就算偶尔让我耍耍帅也没什么关系吧？这位不够体贴的小姐？” 说着，阿贝多朝白晓梦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扬起唇笑了起来。 “……行吧。” 在那之后，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甚至就在被阿贝多体贴的护送下山，两人道别离开后，白晓梦也依旧有些恍惚。 不是，阿贝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魔神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真是恨不得装个什么读心术，能让她直接翻看问题的答案。 把想不明白的事都暂且抛到一边，白晓梦这次没有往蒙德边界方向走去，而是转向了晨曦酒庄。 “想要留宿？当然欢迎。” 见到来人，迪卢克毫不犹豫地将堆积的事务抛开，亲自接待白晓梦。 而他的管家舒朗眼含热泪，抱着如山的文件安静退去，顺便叫走了兴奋的女仆们。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见白晓梦面露纠结，迪卢克迅速转开了话题。 “不过也是，阿贝多的营地虽然是个合格的实验室，但算不上舒适。尤其是对于一位大病初愈的小姐来说。” 阿贝多：啊嚏！ 第55章 棋局 “抱歉，我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白晓梦原本计划在阿贝多的营地留宿，但想到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中只有那么一张床铺，自己也不好总是霸占，便只能另寻去处。 蒙德城是不可能去的，就这段时间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不务正业的巴巴托斯基本上总会待在蒙德城附近，去那位的眼皮底下过夜，实在太危险了。 迪卢克体贴地拉开椅子，让白晓梦坐在最靠近炉火的位置。 “先坐下再说吧，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没有葡萄酒吗？” 白晓梦试探着问道，她眨眨眼，仰起头，期盼地看向庄园主人。 既然这里有着全蒙德最好的葡萄酒，为什么她不能来上一口呢？ 虽然魔神现在的外貌看上去像个未成年，但内里已经成年了，没问题。 “小孩子还是乖乖喝牛奶吧。”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泼下一盆冷水，浇灭了白晓梦心中的渴望。 “我不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说。” 看来卖萌对这个面瘫帅哥没什么作用，白晓梦在心里冲着迪卢克，做了个鬼脸。 看来酒馆的人说得没错，迪卢克老爷是瓶佳酿，就是加了太多的冰，冻死个人。 “真的不行吗？”白晓梦不死心地做出最后挣扎。 “不行。” 说实话，就算是坚守不能给未成年提供酒精饮料底线的迪卢克，在看到白晓梦脸上流露出的少许失落后，坚定的信念也没忍住动摇了一瞬。 如果晓梦再求一遍，没准我会忍不住答应。 迪卢克突然这么感觉到。 真是可怕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屈服了。 打定主意之后去再叮嘱一番仆人们，禁止他们给白晓梦拿酒，迪卢克才提心吊胆地等待少女的下文。 “那就一杯牛奶好了，谢谢。” 迪卢克狠狠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压了压白晓梦翘起的发顶。 “乖孩子。” 莫名其妙被夸了，白晓梦呆了片刻，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坏。 白晓梦抬手摸了摸被压过的地方，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迪卢克就拿着个杯子回来了，火红的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了片刻，杯口便飘起蒸汽。 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当白晓梦小心地接过瓷杯，才发现杯壁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滚烫，刚刚好可以捧在手心。 然后白晓梦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杯子，有一对猫耳。 而白晓梦，正好和杯壁上的可爱猫咪，脸对着脸。 白晓梦打量了片刻这个造型别致的杯子，又悄悄地看了看迪卢克，忍着笑抿了一口热牛奶。 甜的。 不愧是「天使的馈赠」酒馆的首席调酒师，对于甜度的把控恰到好处。 在心里赞了一声，白晓梦快乐地喝起热饮。 要是能把迪卢克老爷的好感刷满，骗……啊不，请他来当调酒师，那自己梦寐以求的牛郎店建设工程岂不是更进一大步？ 就算抛去迪卢克的好手艺，单凭他这张冰山帅脸，这份面冷心热的体贴，还有家财万贯的公子哥身份，妥妥的夜店头牌啊！ 换到现代肯定是个超级名模！期期都上杂志封面的那种！ 感觉少女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发火热，迪卢克不自在地摸了摸抽屉，还真给他翻出一套国际象棋来。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要下会儿棋吗？” “我还从没玩过呢，能教教我吗？” 白晓梦抱着猫猫杯，好奇地凑到桌边观察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棋子。 “当乐意效劳。” 从靠背椅换到柔软的沙发，白晓梦努力克制住想要瘫进靠背的欲望，撑着沙发扶手移动棋子。 “迪卢克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你这留宿吗？” “如果你想说，我会听，但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棋子后撤让步，迪卢克没有抬头，他的后背笔挺，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 “我希望晨曦酒庄是能让你安心休息的地方。” 尽管刚接触棋局不久，白晓梦也能看出这是迪卢克在故意放水。 “谢谢。” 坦率地接受这份好意，白晓梦“吃掉”了露出破绽的棋子，将其移出棋盘，放到手边。 “我没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不必想太多。” 迪卢克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 白晓梦单手撑脸，在过于温暖舒适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面对着这张看上去就很擅长博弈的帅脸发呆。 “将军。” 沉稳的嗓音将瞌睡的白晓梦唤回到现实中来。 “输了啊……果然就算放水了，也还是赢不过迪卢克呀。” “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晓梦才接触不久，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见白晓梦一脸：“你就别哄我了。” 迪卢克毫不留情地抓出管家背锅。 “换作管家和你对局，现在应该已经溃不成军了。” 那张冷脸实在很有说服力，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会说谎哄人。 “多谢夸奖～” 懒洋洋地露出了个笑脸，迷迷糊糊的白晓梦把自己缩进昂贵的单人沙发。 真像只猫，迪卢克想。 看白晓梦露出困倦之色，迪卢克重新把目光放到棋盘之上，准备收起父亲生前最爱的这副棋子。 突然，伸向棋子的手一顿，迪卢克的神色凝重起来。 在白晓梦手边，被“吃掉”的棋子数目相当多，而相对的，她残余的棋子大多数都还伫立在棋盘上。 迪卢克转向自己的手边，几颗零星的棋子中，最后被“将军”的国王正躺在桌上。 光洁的棋子映着火光，像是对着迪卢克扬起了笑脸。 看啊！你舍弃掉的士兵尽数被我剿灭！ 看啊！王的死亡便能终结这一场战争！ 看啊！我的子民依旧存活在这片土地！ 就算我输了又如何？ 这便是属于我的胜利！ 迪卢克拾起这枚棋子，摩挲片刻，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还真是不能小瞧啊。” 第56章 暗夜英雄 迪卢克起初确实是存了放水的心思。露出适当的失误，不经意的破绽，然后顺理成章的……让白晓梦取得胜利的果实。 自己输掉一盘棋，换来一位重要客人的愉快心情，很划算。 迪卢克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看着少女认真地听他讲述规则，一点点，小心地移动着棋子的时候，迪卢克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迪卢克时常会缠着繁忙的父亲，请他陪自己下一盘棋，并且要求父亲向他保证——绝对不能放水。 因为虚假的胜利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 而迪卢克如果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为了逗他开心，就轻易地拱手让出胜利，这便是对认真思考战略的白晓梦的不尊重，也是对过去自己的不尊重。 于是让出的棋子变作了诱饵，迪卢克冷静地计算着，想要看看白晓梦是否能够识破他的计策。 但白晓梦确实如他所愿那般吃下了每一个弃子，但同时，她也主动地跳入了迪卢克布下的“陷阱”。 白晓梦把“国王”的头颅奉上，换取了对局的结束，保住了棋盘上余下的“臣民”。 虽然不知道白晓梦是不是只是困了倦了才放弃了对局，但迪卢克太过关注胜负，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决断，下意识将死了对方的“王”，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在不主动认输的前提下，要如何令对方毫无觉察的吃下胜利。 这本是迪卢克的主意，却被白晓梦反将一军。 “真想和全力以赴的你对弈一次啊。” 攥起棋子的手抵到唇边，迪卢克看着沙发上垂着头，困得睁不开眼的白晓梦，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舒适的房间内，白晓梦做了个短暂的，不安稳的梦。 梦里有个火一样的男孩，他总是追随在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身后，眼里满是憧憬。 白晓梦看见那个男孩背着手，挺胸抬头，在父亲面前，骄傲地背诵家训。 看见那个男孩渐渐长成少年，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但目光始终坚定。 看见那个少年满怀热情，投身于骑士团的工作之中，年纪轻轻便晋升骑兵队长。 当他走在蒙德的街道上，脸上常带着炽热的笑意。 白晓梦也被少年的喜悦感染，胸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少年继续向前跑去，却一脚踏空，身周明媚的景色一瞬间碎裂，倾盆大雨伴着雷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划过阴沉天空的雷光照亮了满手鲜血的少年。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白晓梦顿时睁开了红瞳。 “你还好吗？” 意识渐渐回笼，耳边却依旧响彻着雨声和雷音，梦之魔神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依旧身在梦中。 眼前的人和梦境中满脸泪水的红发少年渐渐重合，白晓梦恍惚地向着迪卢克伸出了手。 迪卢克下意识骤起眉头，想要抽身后退。 但当他对上白晓梦的双眼，动作便是一顿，而后迟疑地俯下身去。 微凉的指尖触及迪卢克的侧脸，白晓梦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了，下意识蜷缩手指。 蜷起的手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迪卢克放轻声音问道。 “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还泛着泪花。 梦中少年的悲怆与绝望也尽数传给了窥视梦境的魔神，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犹豫了片刻，迪卢克试探地伸出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 “我在。” 白晓梦垂下头，闭上眼，让满溢而出的泪珠落下。 少女如瀑的白发垂落，遮盖了她的表情，迪卢克只能看到发丝的缝隙间，有晶莹流星般划过。 迪卢克的心脏被揪紧了，窗外呼啸的风声与雷雨声，壁炉中木炭的燃烧声好像都离他远去。 迪卢克只能听到白晓梦压抑的颤抖呼吸，和微弱的啜泣。 为什么要哭？ 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 还是屋外的雷声过于吓人？ 迪卢克不知道白晓梦因何流泪，却在这一刻想要为她，除尽一切令她悲伤之物。 心口传来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楚，比使用邪眼时的反噬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迪卢克咬住了唇，静静地祈求白晓梦能止住悲伤，告诉自己缘由。 “抱歉，是被雷声吓到了，让你看到丢脸的一面了。” 深呼吸几次，白晓梦总算是压下了泪水，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艰难地勾起唇角。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真的吗？” 换作以往，迪卢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失礼之举。 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的青年只会绅士的退让，把担忧藏起，体贴的避开对方不想提及的话题，绝不会令淑女为难。 但此时的迪卢克却像是着了魔，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安心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晨曦酒庄的主人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问题，烈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着白晓梦的表情。 那双眼眸被岁月沉淀，历经风霜，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依旧有着年少时的执着影子。 白晓梦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 明明我才想问你，没事吗？ 一个人走了这么远，很累吧，很痛苦吧。 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眼看着父亲为了保护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还要被迫背上骂名。 被一直热爱的骑士团背叛，抛弃了仅有的一切，孤身去追寻一个真相。 少年的理想被那场大雨浇灭，舍弃了稚嫩的正直与善良，为了取得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踏上未知的土地。 哪怕时至今日，这张冰封的面孔下也潜藏着要将一切邪恶燃尽的怒火，在暗夜中守护他深爱的国度，和深爱的人们，哪怕不被理解。 迪卢克，你真的还好吗？ 白晓梦又想哭了。 于是少女张开双臂，环住了迪卢克的脖颈。 “我很不好，所以需要一个拥抱。” 白晓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趴在迪卢克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泪珠一颗颗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打湿了一片绒毛。 第57章 不言而喻 迪卢克保持着动作僵住了。 他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也并不打算推开她。 少女身上的体温渐渐浸透布料，让迪卢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迪卢克却突然嗅到了极淡的冰冷香气。 这种陌生的香调自然不会是他的，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像是北国冬日，飘散的细碎雪花中，突然发现了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令人目眩神迷。 心中的灼热也像是被温柔地包裹起来，丝丝冰凉慰籍了隐隐作痛的创口。 回想起来，在父亲过世后，这还是迪卢克第一次和谁靠得如此之近。 燃烧火焰般的眸子静静闭上，像是放纵自己沉入一个短暂的美梦。 伏在肩上的白发少女没多久就停止了啜泣，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晓梦？” 迪卢克试探的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极轻的呼吸声。 像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迪卢克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托了起来。 “老爷……” “等下再说。” 前来汇报的女仆长瞬间止住了声音，她恭敬地垂下头退开，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一直到把白晓梦安置在柔软干燥的床铺中，见少女的眼睫轻颤，却没有张开。迪卢克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肌肤，迪卢克轻轻地拨开白晓梦脸上散乱的长发，又掖了掖被角，最后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拉好厚重的窗帘，才放心地安静离开。 “晚安。” 走廊的柔和灯光被门板隔绝，白晓梦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对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了会儿呆，白晓梦突然缩成一团，用被子蒙起头来，无声尖叫。 她在想什么啊啊啊！！！ 刷好感也不是这么个刷法吧！ 肯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好感肯定跌了一大截……死系统怎么不给具体数值提示啊！ 啊，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 迪卢克老爷身上好好闻哦，有种暖融融的花果香，像是夜晚的炉火，带着庄园里的玫瑰和葡萄香气。 总的来说，感觉赚了。 没想到老爷看着那么冷，实际上是个甜…… “啪！” 双掌狠狠拍了拍脸颊，白晓梦干脆蹦下床，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靠到窗边欣赏夜晚的雨景。 “嗯？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白晓梦看到有女仆提着灯，打着伞追上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推开了女仆递来的伞。 正当白晓梦打算仔细解读唇形的时候，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突然望向了二楼——她所在的房间。 白晓梦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后退一步，扯过窗帘，心脏“碰碰”直跳。 直到隔着窗帘，看到那盏微弱的灯火返回府邸，白晓梦才苦笑着再次悄悄望向窗外。 “这么远也能发现？太警惕了吧。” 确认这次没人注意到她，魔神悄悄地把窗户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耳边的雨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冰冷的风暴卷着湿气，从窗户缝隙中奋力地涌入屋内。 白晓梦眯起眼睛，指尖汇聚出微弱的红光，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不起眼的深色蝴蝶。 “去吧。” 细小的蝴蝶飞了出去，在暴雨的掩盖中，远远的坠在那人身后。 翌日清晨 “哈欠，早上好～” 白晓梦揉着眼睛走下木制楼梯，向着下方的红发男主人打招呼。 迪卢克穿着衬衫马甲，拿着杯手磨咖啡，正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听着管家低声汇报。 见白晓梦下来，迪卢克抬了抬手，管家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早。昨晚睡得如何？” 迪卢克脸上带着少许笑意，他看着有些困倦的少女，没有出言点破。 “睡得很好哦，因为昨晚外面很安静嘛。” 注意到门口地毯上的水渍，和迪卢克不知去向的外套，白晓梦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及其他，把话题扯向无关紧要的日常。 困惑的管家看了看窗外彻夜未停的暴雨，怎么也没法把震耳的雨声和“安静”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女仆来到几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门外来了位客人，说是要找晓梦小姐。” 白晓梦脸上的笑容一顿。 “需要我帮忙吗？” 注意到白晓梦的不自然，迪卢克严肃起来。 “不用，应该…是家里人找来了。” 见被白晓梦拒绝，迪卢克也没再多说什么，向女仆吩咐道。 “请他去会客室吧。” 随着女仆来到会客室，白晓梦看向来人，一时竟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仆从为客人奉上热茶后，便主动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你怎么来了？” 客人摘下兜帽，露出伪装后的黑发红瞳。 果然是空。 少年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浸湿，长发也紧贴在肌肤上，让他看起来苍白而狼狈。 白晓梦抿了抿唇，一时不敢去看空的眼睛，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深渊魔物们告诉了空吗？ 不然远在璃月的他怎么会突然找来…… 魔神正想着，空突然咳嗽了几声，有些沙哑的嗓音温和地响起。 “放心，他们没有违背殿下的命令。” 少年垂下眉，盯着雨水自己身上滑落，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水渍。 “是我回去的时候，见他们支支吾吾，而您又迟迟不回，才想到要出来找您。” 又咳嗽了一声，空继续柔声说道。 “还请不要怪罪他们。” 心里顿时一阵内疚，白晓梦迟疑地张了张口。 “我……” “抱歉，是我的错。” 空抢先一步揽过了过错。 “是我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离开，让您感到不安了吧。” 就算在此刻，深渊王子的嗓音也无比温柔，他眨了眨眼，白晓梦看到少年的眼睫上有水珠滚落。 “您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求您能消气，但求您下次外出前告知我一声，好吗？” 第58章 生气 “唉……” 白晓梦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转开视线，在屋内去寻找需要的东西。 “你蹲下来点。” 空乖乖照做，低下了头。 一张柔软的毛巾突然盖到了少年的头顶，白晓梦帮空擦拭起淋湿的长发。 “你找了我多久？” “没……” “说实话。” “……最开始慌了神，后来想到，您大概会在蒙德这边。于是等到早上，才来找您。” “我猜也是。” 白晓梦狠狠地加重了手上力道。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 “疼疼疼……”少年发出可怜巴巴的呻吟，伪装的红瞳眼泪汪汪地看向白晓梦。 “疼死你得了！” 嘴上凶巴巴的，白晓梦还是明显放轻了动作。 “我有在树下躲雨的……” “你还好意思说！” 白晓梦生气地扯了扯少年失去温度的脸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麻了。 一看就知道这个笨蛋淋了一夜的雨！跟从湖底捞出来的水鬼一样！ 怎么就能蠢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对唔起……” 被扯得口齿不清，少年没做丝毫抵抗，任由白晓梦发泄。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惹您生气……” “你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抛下您一个人，又违背命令，擅自跑出来找您……” “才?不?是?嘞！” 把湿透的毛巾丢到一边，怒气冲冲的梦之魔神拉开椅子坐下，板着脸，把桌上的茶杯往空的方向推了推。 “喝了。” 空不敢再说话，老实地捧住杯子喝起热茶。 “有危险吗？” 少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白晓梦这是何意。 “你现在做的事。” 没去看空的脸，白晓梦单手托腮，瞪着壁炉说道。 “……嗯。”深渊王子迟疑地点点头。 “非做不可？” “是。” 这次的答案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白晓梦磨了磨牙，强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那就去做，但是不准受伤。” 没理会惊讶的少年，白晓梦嘟嘟囔囔地继续说。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所有物。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准损坏。” 知道就算问他到底计划着什么也不会说，只能让自己更生气，白晓梦撇撇嘴，干脆不问了。 反正只要红蝶还在空的体内，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 少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那可以拜托我的主人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答应，就当是害他淋雨的赔罪了，白晓梦心想。 “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年站起身，来到白晓梦身旁，单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在少女耳旁轻笑着说： “能不能……延长一下您的伪装法术？我算着它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感情你来找我就为了这破事？！ 白晓梦的脸红了——被气红的。 “闭眼！” 魔神恶狠狠地把掌心拍在空的前额，释放出的力量瞬间浸透了少年的全身，就连残留的寒意也被驱赶干净。 “既然没事了就给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想回去就听说哪个深渊法师被你传染了感冒。” “遵命。” 空轻松地笑了起来，火苗跳跃的光影给了白晓梦一种错觉——整个人房间好像都被这个笑容照亮了。 “还有，我今晚要吃你做的小蛋糕。” “好。” 魔神挥挥手让空离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晓梦又揪住了空那宽大斗篷的一角。 “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出门留宿前，会让人告诉你一声的。” 深渊王子瞪大了眼睛，面前的少女依旧紧盯着壁炉，没有看他，但侧脸还是红红的。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黑暗。 少年礼貌地向府邸主人辞别，留下了瓶产自璃月的药酒，并托迪卢克好生照顾白晓梦。 迪卢克对这位晓梦的“家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因为他对少女亲昵又恭敬的举止，并拥有着与少女同样的瞳色。 是晓梦的分家或者旁系血亲？ 但这张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 余光看到了白晓梦的表情，迪卢克的思绪顿时凝滞。 “发生什么事了？不开心吗？” “没什么。”白晓梦喝了一小口女仆姐姐偷偷给倒的无酒精葡萄汁，面无表情地看向迪卢克。 “就是觉得，某些试图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家伙，很让人生气。” “你说得对。” 迪卢克微微掀起唇角，回答道。 顿时全屋的人，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默默看向了迪卢克老爷。 用过早餐，保证下次还会来晨曦酒庄做客，白晓梦便按照平日约定的时间登上了龙脊雪山。 “嗯？今天怎么没看到阿贝多？” 白晓梦疑惑地望向山上，以往这时阿贝多便会早早地在这里等她，有时拿着画板写生，有时则拿着笔记研究炼金材料。 从未有过一天失约。 “是实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带着满腹疑惑，白晓梦独自前往阿贝多的营地。 好在现在的白晓梦，已经学会了根据以往登山的痕迹来判断路线，不会轻易迷路了。 有时候，白晓梦也会在这条路上遇到，第一天见到的那只小狐狸。 它会友好地绕着白晓梦转圈，允许少女把它抱起来，摸摸柔软的毛皮和漂亮的大尾巴。 “阿贝多，我来啦……你这是怎么搞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晓梦惊讶地来到阿贝多身边。 “啊……已经到时间了吗？” 阿贝多抬起头，墙上的钟表不知何时砸在了柜子上，带着贯穿表盘的巨大裂纹。 停止移动的指针讥讽地回望向这位天才炼金术士。 “实在抱歉，今天没去接你。” 在阿贝多的肩膀上，一只有着和阿贝多同样瞳色的毛绒绒，和身下的人类一起望向了白晓梦。 那张深受蒙德城少女们欢迎的英俊面庞上，多了几道爪痕。 “如你所见，我这里……稍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阿贝多露出了苦笑，向白晓梦举起了手中不停挣扎的小动物。 是一只冰蓝眼睛的长毛猫。 和肩膀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第59章 变成猫的两人 几乎是在白晓梦靠过来的时候，阿贝多就感觉到，肩膀上那只原本较为安分的猫突然伸出了尖尖的爪子，抓破了衣服，刺进肉里。 阿贝多：（微笑）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白晓梦带着星星眼凑到阿贝多身前，盯着猫猫直看。 “这只猫有点不听话……” 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发现，手中方才还在拼命扭动挣扎的猫突然一动不动了，像个会呼吸的布偶。 阿贝多：（青筋暴起）（深呼吸）（微笑） “给。” 抬手准备把怀里的猫咪递给白晓梦，阿贝多肩膀上的那只猫突然动了。 它沿着阿贝多伸出的手臂扑进少女怀里，又蹬着少女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脸。 “哈哈哈好痒啊！” 少女眯起了红瞳，也用自己的脸去贴猫猫毛绒绒的脑袋。 阿贝多：（╯'' - '')╯︵ ┻━┻ 在心里掀翻了十张实验台，终于冷静下来的炼金术士面带微笑，松开手里的猫咪，让它自由落体。 终于空出的手，一把就揪住了那只不要脸的死猫后颈。 “这家伙之前碰倒了我的试剂，有可能沾了脏东西，我先去给他洗洗。” 另一只手夹住了地上准备溜走的那只猫，阿贝多嘱咐白晓梦不要碰到玻璃碎片和炼金试剂，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还想多摸一会儿的……” 白晓梦失落的摸了摸侧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 那只猫咪的毛又细又长，颜色有些像是阿贝多的头发，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绸缎，让人上瘾。 不过雪山的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两只小猫呢？ 还都长得这么相像。 “等阿贝多回来了问问他吧。” 拿起角落的扫帚，白晓梦小心地清理起地上散落的试管碎片。 此时的阿贝多已经来到河边，他冷漠地将手中的猫抛进冰水之中。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动试剂。” 无视了猫咪们骂骂咧咧的惨叫，阿贝多看着两只猫拖着湿漉漉的沉重毛皮，挣扎着爬上河川中的冰块。 “是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十分钟后，阿贝多踩着阳华走到河面上，把变成猫的阿贝少和阿贝花拎了起来。 “下次还敢吗？” 两只猫齐齐摇头。 把瑟瑟发抖的猫咪们放到火堆旁烤干，阿贝多下意识记录起来。 “变成猫后还保留着人的思维，但更思考方式偏向兽性本能……语言能力丧失，元素力也无法使用，嗯，看来药剂还需要继续改进。” 阿贝少和阿贝花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阿贝多的炼金试剂。 至于阿贝多为什么要研制能让人变成猫的试剂？ 这就要从几天前，小可莉的请求说起了。 小小的火花骑士在和好友一起巡逻蒙德城内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几只小猫，这些猫咪很是警惕，见人就逃。 于是小可莉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这些猫咪都是无主的流浪猫，它们居无定所，有时靠着好心居民的施舍勉强度日。 “阿贝多哥哥，能不能帮帮小猫咪们呀？它们没有家，晚上一定很冷很冷的……” 红裙的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像是随时要掉下泪来。 “小可莉想怎么做呢？” 温柔的兄长蹲下身，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轻声循循善诱。 “可莉想和小猫咪交朋友！告诉它们人们不可怕，然后给它们找到家！” “嗯，交给哥哥吧。” 炼金术士认真的许下诺言，当夜便开始研制能让人和猫咪沟通的试剂。 首先第一步就是——如何变成猫。 “不知道能不能和真正的猫沟通，保持时效也需要研究……” 见阿贝少和阿贝花已经从湿漉漉的瘦麻杆，恢复成了蓬松的毛球，阿贝多重新将它们两个抱了起来。 “要是再给我脸上添两道伤，肯定会惹晓梦生气的。” 阿贝少默默收回了伸出的尖指甲，装模作样地舔了舔爪子。 阿贝花还是一样的不安分，他似乎很排斥阿贝多的触碰，只要被抱起来就会一直不停地挣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在阿贝多手上“死”过一次，看向阿贝多的时候，阿贝花那双猫眼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实验室里的凄惨模样也大多是他导致的，在阿贝多捕捉他的时候，受惊的阿贝花上蹿下跳，一路上打碎了不少玻璃试管。 想起自己实验室的景象，阿贝多就只想叹气。 自从阿贝少和阿贝花来了之后，实验室的受损时间，都快要比完好的时间还长了。 以前只用担心小可莉是不是“不小心”，把蹦蹦炸弹丢进锅里，或者在实验室里研制新版炸药。 后来可莉会跟着安柏一起去野外的空地试验炸弹效果，阿贝多的工作便轻松了不少。 结果现在几乎又要天天打扫，这次还害得他在晓梦面前露出了丑态。 真是，太可恨了。 一想到自己和晓梦相处的时间被大大缩短，阿贝多就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俩冤家捡回去。 但就算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兄弟”，且不说“二号”和他一样都是出自师父——黄金莱茵多特之手，算是一母同胞。 阿贝花完全是自己的兄弟创生出的懵懂稚子，阿贝多实在无法放任他不管。 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蒙德城乱跑，迟早得惹出祸来，还不如让他亲自监管教育。 既然狠不下心根除，活着也勉强算是对自己“有价值”，那便只能辛苦一点了。 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呢？ 正想着，阿贝多已经回到了营地。 “回来啦，外面很冷吧？我煮了热茶，没放糖的。” 白晓梦刚在阿贝多的杯子里倒上热茶，就见少年肩膀上那只猫蹦了下来，端坐在白晓梦面前，低下头，像是准备舔舐茶水。 “很烫！猫不能喝的！” 吓得少女连忙伸手捞住了猫猫的腋下，向上一举，阿贝少便成了一只长长的猫条。 第60章 尼格雷多 把阿贝少按到怀里，生怕这只猫咪再乱动，白晓梦用手臂紧紧圈住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仅是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便乖乖窝在白晓梦怀里，甚至允许少女温柔的抚摸它的头顶，并轻轻挠挠下巴和耳后。 见自己的兄弟在白晓梦膝上惬意地眯起双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阿贝多就有种拎起他的后颈皮，把他再次丢到外面冰河里的冲动。 阿贝花也绕到白晓梦身边，竖起尾巴，扒着长裙，想要爬到她的腿上。 白晓梦连忙腾出手来，也摸了两把阿贝花，只是她才刚一伸出手来，猫咪便抬起头，用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白晓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阿贝多果然好厉害啊，这两只猫也是用创生之法，从你的画上变出来的吧？看起来和真的猫完全没区别，都好可爱呀。” 对两只可爱的猫咪爱不释手，白晓梦心甘情愿当这个“猫爬架”。 “嗯？啊……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炼金术，很神奇吧？” “太神奇了！” 白晓梦把怀里的阿贝少举了起来，看看猫，又看看阿贝多，再看看猫，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只猫真像阿贝多呀，就是眼神凶恶了一点。” “……是吗？” “这两只猫也真的长得好像，它们有名字吗？” 阿贝多思索了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 “那叫起来多不方便呀？” 见阿贝少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白晓梦从猫咪的指甲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缠绕的长发。 “要不我来给你们起个名字呀？” 阿贝多动作一顿，随即轻笑起来。 “也好，那就拜托晓梦了。” 把阿贝少放在桌面上，和那双看上去比阿贝多严肃不少的猫眼对视了片刻，白晓梦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贴切又好听的名字。 少女的余光突然看到了手边摊开的炼金术笔记，顿时灵机一动。 “唔，你嘛，你…就叫尼格雷多（nigredo)怎么样？” （注：nigredo（黑化）是炼金术的第一阶段，albedo（白化）则是第二阶段。） “喵。” 阿贝少……现在是尼格雷多，冷冷地喵了一声。 “看来你同意了。” 捏着尼格雷多柔软的肉垫，白晓梦丝毫不惧猫猫凶狠的眼神。 “对了，还是要区分一下吧，以免不小心认错。” 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丝带（空之前束头发用的），白晓梦在尼格雷多的脖颈上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看！很可爱吧？” 把猫猫抱到阿贝多眼前，与尼格雷多生无可恋的表情成反比，白晓梦笑得十分灿烂。 “嗯，是很可爱。晓梦的手很巧。” 阿贝多也柔和的笑了，用手指戳戳尼格雷多毛绒绒的的脑门。 “嘿嘿～” 阿贝花也焦急地绕着白晓梦转了几圈，喵喵直叫，它伸出的指甲刮破了少女的裙摆。 “至于另一只嘛，让我再想想……” “叫小花就行。” 阿贝多突然插嘴道。 “这也太敷衍了吧……” 白晓梦还打算为阿贝花据理力争几句，突然看到阿贝多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被小花挠的吗？还很疼吗？” “有点疼。” “你等一下，我记得医疗箱应该是在这边才对……” 抛下怀里的尼格雷多，白晓梦慌忙翻箱倒柜去找医药箱了。 阿贝花幽怨地看向了阿贝多，眼中蓄起水雾，又祈盼地望向尼格雷多。 只可惜尼格雷多这次没和他统一战线，而是事不关己地舔起爪子了。 “找到了！” 白晓梦抱着医药箱冲到阿贝多身前，急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先拿什么了。 “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不行！阿贝多你又看不见自己，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抽屉里有备用镜子的。 但阿贝多没告诉白晓梦这件事，而是点点头。 “那就拜托晓梦了。” “嗯！” 白晓梦严肃的点点头，根据记忆里的顺序，依次拿出需要的工具。 幸好阿贝多的医药箱里东西很全，就算有白晓梦没见过的药剂，也都贴着可爱的标签，简单明了。 “这个医药箱一开始是给可莉准备的。但后来，她见到我做实验经常受伤，便也要学着用，我们就一起做了说明书和这些标签。” 阿贝多神色温柔，他从药箱底下翻出那本可爱的手绘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看着上面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的童趣涂鸦，和更为稳重的优雅笔迹说明，白晓梦放下了心，按照说明书，用镊子夹起了棉球。 首先用消毒液把棉球浸湿，白晓梦小心地擦拭起阿贝多的创口处。 虽说是被阿贝花挠了几下，但创口并不深，只是有点破皮的程度，随着白晓梦的动作，洁白的棉球渐渐沾了血迹，阿贝多下意识皱了下眉。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不要紧，晓梦的手很稳。” 宽慰地笑笑，阿贝多示意白晓梦继续，能近距离看到少女担忧而专注表情的机会可不多见。 而白晓梦对阿贝多的灼热视线毫无察觉，她正屏住呼吸，认真的擦拭伤口，就连尼格雷多和阿贝花试图用尾巴去缠她的腿也没有发觉。 总算是消完了毒，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连举起的胳膊都麻了。 长出了口气，白晓梦才看向说明书的下一步骤。 上面写着需要洗干净手后，用手指在伤口涂抹软膏。 用营地储水罐里的清水洗干净了手，也抹上了软膏，白晓梦却迟迟下不去手。 她好怕手抖害得阿贝多毁容啊！ 这么完美一张脸是真的可以直接用手碰的吗？ 真的可以吗？！ 越想越是紧张，原本平稳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白晓梦更不敢动了。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迟疑，阿贝多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晓梦。” “没关系的。” 捉住少女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阿贝多弯起了眼睛，青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相信你。” 第61章 喵一声 “这样就好了。” 白晓梦将指尖从阿贝多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移开，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也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保养的，虽然不像小可莉肉乎乎的小脸那么令人爱不释手，但手感也是相当不错。 该不会平日都有在使用护肤试剂吧？要不要拜托阿贝多也分享给自己一些…… 一边胡思乱想着，白晓梦仔细收起了医药箱内的瓶瓶罐罐，把重归整齐的道具箱放回原处。 看着那双红瞳里，自己的倒影渐渐缩小，阿贝多一时竟有些不舍。 他想要让那双眼眸被他占据的时间，再多一些。 目光无意识地追寻着逗猫的白晓梦，阿贝多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正专注地和两只猫咪贴贴，尼格雷多突然直起身，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晓梦的鼻尖。 白晓梦：（*′艹`*) 顿时感觉心都化了，白晓梦感动得把两只猫咪抱紧狂蹭。 而当她从毛绒绒中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时，正撞上了阿贝多的视线。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不小心失足踏空，心中不由得一空。 那一瞬间，白晓梦突然恍惚觉得，阿贝多眼中的那片清澈的晴空，好像只专属于她一人。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呢？ 白晓梦顿时呆住了，脸上莫名有点发烫，不敢再直视阿贝多的眼睛。 “怎么了？”阿贝多轻声问道，那声音听得白晓梦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 “就……就是觉得，阿贝多的眼睛真好看啊。” “是吗？谢谢夸奖。”阿贝多弯起眼睛道谢，但看上去并没有从白晓梦身上移开视线的打算。 “不…不客气。” 白晓梦紧张地盯着桌面，无意识地抓紧了尼格雷多摇晃的尾巴。 “喵！” 吃痛的尼格雷多在白晓梦的手上咬了一口——没怎么用力，就是有点疼。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 感觉阿贝多的目光带上笑意，白晓梦更不自在了，她得想个办法反击回去才行。 说到做到，白晓梦低头抚摸起怀里挤成一团的两只猫咪。 “这两只猫果然很像阿贝多呀。” 阿贝多静了一瞬。 “有吗？” “尼格雷多像是更凶一点点的阿贝多，小花则像是呆…更幼稚一点的阿贝多，但也更活泼。” 两只猫依言都抬起脸来，两张相似的面庞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满。 白晓梦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方才的话，确实有着打算逗逗阿贝多的想法，也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尼格雷多虽然亲近她，但看上去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神凶巴巴的。 而小花的眼睛中则带着清澈的愚蠢，看上去年幼稚嫩，又喜欢追在尼格雷多的身后跑来跑去。 “果然尼格雷多和小花都很可爱，简直像是猫版的阿贝多……” 要是阿贝多也变成猫，大概会更稳重矜持，也更优雅地看着别人吧？ “喵。” 白晓梦震惊地抬起头，因为她清楚的听到，这声猫叫是从她的对面传来的。 不是尼格雷多，也不是小花。 是阿贝多。 此时的炼金术士已经拿着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没能被完全遮住的耳朵显然红了几分。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几乎是蹦起身，白晓梦来到阿贝多的身旁，绕着他转圈，想要再听一遍。 “什么？” 阿贝多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喵～''呀。” 白晓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嗯，很可爱。” 阿贝多满意地笑了起来。 “啊。” 上当了！ 白发的少女顿时气鼓了脸颊，伸手去抢阿贝多挡脸的书。 但炼金术士优雅地侧身迈步，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攻势。 算不上宽广的空间内，阿贝多即便是背着身也能熟练地躲过障碍，长靴轻盈的转变方向，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就像他施展剑术那时一般优雅。 与游刃有余的炼金术士比起来，白晓梦就要狼狈地多了，她要小心地避开实验台，注意着不能碰倒炼金试材，还得躲开在她脚边窜来窜去的两只猫咪。 没过多久，白发少女就变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坚持不懈的扑向阿贝多。 突然，一不留神，白晓梦往前迈步的脚被尼格雷多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 “啊！” “小心！” 毫不犹豫地丢开手中的书本，阿贝多伸出双手环住白晓梦，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 “咚！” 飘扬的纸页蝴蝶般纷飞，桌子被碰倒，堆积的记录铺满了地面。 “晓梦，没事吗？有没有磕到哪里？” 紧张的阿贝多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少女，尽管知道自己用手臂护住了白晓梦，也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 “惊魂未定”的少女晃了晃脑袋，这才注意到阿贝多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而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腰上。 距离实在太近了，白晓梦能感觉到阿贝多的鼻息吹起自己的发丝。 炼金术士身上的浆果与柏树气息带着体温涌进鼻腔，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让她无从分辨——究竟是谁的心跳？ 像是被突发情况吓得宕机，白晓梦一时间都没想到从阿贝多身上下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炼金术士颈部的星形印记。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块印记。 “很痒。” 声带震动，少年发出轻笑，使得白晓梦触及喉咙那块肌肤的手指，也变得麻酥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 白晓梦猛地蹦起，阿贝多也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他拍拍身上的灰，一张张拾起地上的实验记录。 白晓梦也连忙蹲下身帮忙收拾，尼格雷多绕到她的身边，舔了舔少女手上的那处咬痕，像是道歉。 借着两只猫的掩护，白晓梦偷偷打量起阿贝多的脸色。 炼金术士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侧脸好像有点发红。 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也没什么异状。 白晓梦若有所思。 刚才她确实，在阿贝多的颈部看到了深紫色的脉络…… 第62章 身体检查 虽然尽量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白晓梦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她需要再次亲眼确认一下，确认那抹令人不安的色彩只是她无害的错觉，而不是……那个最坏的猜想。 但该怎么跟阿贝多说呢？ 毕竟是要害部位，她第一次误打误撞之下的触碰勉强算是意外，但第二次就不能故技重施了。 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的！ 本魔神还是很要面子的！ 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就太晚了！ 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白晓梦心一横，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阿贝多……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你的胎记？就一下下？” 阿贝多一愣，不知脑补了什么，有些惊愕地看向满脸纠结的少女，白皙的肌肤又有些泛红。 “我我我不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哦？真的！” 被阿贝多的视线刺得有些脸颊发烫，白晓梦语无伦次地仓惶辩解，听起来却越描越黑。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是，阿贝多轻易的答应下来。 “真的吗？” “嗯，晓梦帮了我很多，稍微…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话语中间有几个字被阿贝多含糊不清地略过了，白晓梦并没有注意到。 白发少女放下手里的东西，避开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两只猫咪，快步窜到阿贝多身前，眼里尽是期盼。 被白晓梦的视线这么一催促，阿贝多的脸就更红了。 炼金术士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领口的纽扣，戴着手套的指尖却有些打滑。 “要我帮你吗？”白晓梦下意识问道。 “……不用了。” 先是取下了闪耀的神之眼放在桌边，阿贝多抿起唇，缓缓解开纽扣，一颗，两颗…… 直到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胸肌也露出一角。 “可以碰一下吗？” 白晓梦专注地打量着炼金术士赤裸的肌肤，想要窥见端倪。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才有些颤抖地说道：“请便。” 这次不仅是手指，少女的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阿贝多滚烫的侧颈，白晓梦甚至可以感觉到掌下僵硬的肌肉，和加快的脉搏。 少年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 随着白晓梦轻柔的触碰，阿贝多只觉得自己越发口干舌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要燃烧起来。 阿贝多仰起头，屏住呼吸，不敢再看身前的白发少女。 而白晓梦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还在认真地研究着炼金术士的每一寸肌肤。 敞开的衣领下，白皙的肌肤隐隐透出红色，方才白晓梦窥见的紫色脉络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也没有被深渊污染的迹象。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 白晓梦犹豫着是否应该放弃检查，但心中总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妙预感。 或许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只引动一点点深渊能量观察反应，也许不会被阿贝多发现…… 正想着，阿贝多突然咳嗽一声。 “虽然我很高兴晓梦能喜欢这副躯体，但……” 见白晓梦疑惑地抬头，阿贝多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图谋不轨吗？” 顺着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快要触及对方的胸口。 少女几乎是触电般抽回了手，顶着阿贝多的戏谑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搁。 还是地上喵喵直叫的尼格雷多为她解了围，白晓梦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这只冲自己撒娇的猫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躲闪。 “咳，人体果然很神奇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星形。” 此时的阿贝多倒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他挑起眉峰，勾起唇角笑道。 “满意了？不需要再看看了吗？” “不用了谢谢。” 抱着尼格雷多三步并作两步，白晓梦冲到营地外吹起寒风，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被抱起的猫咪则是不满地咪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体往白晓梦怀里缩了缩，干脆把脸埋进她的胳膊里挡风。 阿贝花也凑到白晓梦的脚边，他看上去对寒冷适应良好，但还是叼起少女的裙角，把她往山洞里拽。 “呼……”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渐渐消散。白晓梦总算是缓过神来，弯腰抄起小花，重新进了营地。 方才的事情像是被揭过，两人都默契地略过不提，但白晓梦依旧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撞上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一边揉着怀里的猫，一边无意识地东张西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实验台上，做到一半的诡异试剂。 “阿贝多，你每次给我治疗都喝的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药剂……真的没问题吗？” 少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安。 “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阿贝多安抚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被我服下的深渊能量会引动你体内的污染，然后被存储到晶石中，并不会对我本人造成什么危害。放心吧。” “……那就好。” 相信阿贝多不会对自己说谎，白晓梦总算是放下了心，两人一起闲谈绘画，度过了一段闲适的时光。 “然后可莉她……” “还有过这种事呀？” 谈话间白晓梦抬起头，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少女惊讶地望向墙上的钟表。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可怜的表盘已经寿终正寝，罪魁祸首就在她的膝头抱着尾巴睡觉。 “啊，时间不早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才行。” 小心地把睡得正香的猫咪们放在软垫上，白晓梦站起身道别。 “我送你下山。” “每次都麻烦阿贝多，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能认路了，不送也没关系的。” “是我想要送你，…也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晓梦不愿意吗？” “怎么会呢！” 两人多日的行走，已经在这雪山上开拓出一条不算狭窄的小径，但阿贝多还是习惯站在外侧那边，伸手护住身边并肩的少女。 两人说说笑笑，下山的路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 远远的，白晓梦就发现山脚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第63章 失败作 “啊，看来有人来接我了。” “嗯？”阿贝多疑惑抬头，发现白晓梦望向远处的脸上，突然亮起了明媚的喜悦，少年的脚步便是一顿。 “抱歉阿贝多，你先回去吧，拜拜啦～” 说完，少女轻快地冲下山脚，直奔那道身影。 “明天见……” 炼金术士的手还未抬起，身旁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刺骨的冷风呼啸着扬起了他的披风，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嘶嘶漏着冷风。 阿贝多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前，想要捂住缺口的心脏，但暖意还是一点点泄露出去。 他看着少女小跑到那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去捂对方的脸，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什么，但片刻后又亲昵地笑了起来。 那是阿贝多不曾见过的一面。 阿贝多知道自己该回实验室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目光也被牢牢黏住。 于是炼金术士便看到，少女身边的那人缓缓抬起了脸，隔着本不该能看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向着他扬起了冷漠的笑脸，而后伸手将白晓梦揽进怀里。 “咔！” 阿贝多随手抓住的树枝，被他无意识地折断。 “你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了晚上会回去吗？”白晓梦把掌心贴上空的侧脸，果然是冰凉的。 “又等了好久吧？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吗！” 魔神皱起眉，正准备再呵斥几句。 “我想您了。” 眼前的深渊王子垂下眉，适时露出一点惹人怜爱的忧伤。 白晓梦的话顿时卡了壳，脑海里的训斥被忘得一干二净，干脆气乐了。 “知道你还乱跑！” 没舍得再捏捏那张她喜欢的脸，白晓梦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下次乖乖在家等我就行，我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跑。” “嗯。” 空掀开碍事的兜帽，伸手圈住少女的腰肢，把下巴搁在白晓梦的肩膀上，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毛绒绒的大型犬。 白晓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无奈的叹气道。 “这张脸会被阿贝多认出来的，他不是见过你妹妹吗？” 白晓梦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他走了。”少年闷闷地说，一点也不打算松开手。 空顿了顿，又软声说。 “殿下……我好冷。” 他的肩膀上落了雪，一看就知道站了不短的时间。 白晓梦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任由空抱着撒娇，伸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花，又拍拍他的头顶。 “我饿了。” “回家吧。” 炼金术士回到了营地，两只猫便围了上来。 尼格雷多：“喵。”（赶紧把我们变回去。） 阿贝花：“喵喵？”（晓梦明天还会来吗？） 或许是因为三人都以“阿贝多”的模样相处得久了，思考方式也渐渐趋同。所以就算变成了猫，阿贝多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他们的意思。 “炼金试剂的时效大概也就一天，最晚明早就会变回去了。” 尼格雷多的爪子踩上了阿贝多的靴子，留下几个泥脚印。 但阿贝多对这表示愤怒的恶作剧毫无反应，他喃喃自语。 “至于晓梦……她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还会来吗？” 尼格雷多顿时更不高兴了，他费力地扒着阿贝多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 收起爪子，尼格雷多狠狠地在阿贝多脸上拍了一把，留下了个明显的梅花爪印。 “喵！”（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喵喵喵！”（你要是不想做阿贝多就换我来！现在立刻！去给我做解药！） 阿贝花不安地绕着阿贝多的腿，轻声喵喵叫起来，像是在请两人不要吵架。 而阿贝多也依言动了起来，没去像平时一样回击，而是如同一具输入指令的机械，麻木地摆弄起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尼格雷多优雅地从他的肩膀跃下，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桌面，猫瞳紧盯着自己的兄弟。 “喵。”（我没想吵架。） 只是很羡慕。 羡慕他能被师父选择。 羡慕他能成为那个完美的“阿贝多”。 羡慕他能坐在晓梦的面前，轻松自由的随意交谈。 而不像自己，是个失败作，甚至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如果那时候，师父选择的是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呢？ 爪子无意识扣进了桌面，尼格雷多狠狠咬着牙，嘴里满是苦涩。 炼金术士很快就配出了解药，泼在两人身上。 两只猫咪顿时变回了人形。 但阿贝多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垂丧着头，眼中没什么神采。 看到他这副样子，尼格雷多实在忍无可忍，他猛地揪住了阿贝多的衣领，怒吼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解决不就好了？！” 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学着像人一样去解决问题，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就做给我看啊！” 明明师父和晓梦都选择的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做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我才是阿贝多，不是什么尼格雷多！” 既然你不想做那个被众人爱着的“阿贝多”，还不如…… “如果…你才是那个失败作的话！” 那么师父，还有晓梦，会不会也像对你一样，对我露出笑容呢？ “就好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泪花，尼格雷多喘着粗气，把阿贝多丢在地上，转身向外奔去。 “哥……” “别跟过来！” 阿贝花不知所措地看向尼格雷多的背影，想要去追，又担忧地看了看狼狈阿贝多，一时踌躇不前。 “去找他吧，我没事。”阿贝多轻声说道。 懵懂的稚子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向自己的造物主追去。 阿贝多靠在背后的书架上，曲起腿，抬手遮住了脸。 “我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 “就算知道晓梦会生气，会难过，会讨厌我，也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过。” “师父，我不是您想要的，完美造物，也解不开您留下的课题……” 瓶中之人抚摸自己的喉咙，那颗金色星星周围，浮现出狰狞的深紫色脉络。 “尼格雷多，你说得对。或许，我才是那个失败作。” 第64章 诞生于世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阿贝多缓缓起身，腹中传来了饥饿感。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地，没去做些吃食，而是重新站回了实验台前。 蕴含龙血的晶矿粉末，中和药效的草叶和地底涌出的，蕴含深渊能量的黑水…… 炼金术士娴熟地称量配比，将这些材料依次混合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配置这种试剂了，他想。 晓梦体内的污染很快就能完全去除，她也没必要总是来雪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脑海中，就被阿贝多掐灭，他下意识复盘起近期要办的事情来。 不知道可莉有没有乖乖听话，是不是又闯了祸，到时候就一起去琴团长那道歉吧。 还要告诉小可莉，该和她的晓梦姐姐道别，之后大概也不会再…… 胸口传来刀绞般的痛楚，阿贝多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澈的青蓝眼瞳死死盯着手中的材料。 哦，对了，等下要去把尼格雷多哄回来，安柏巡逻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被发现…… 还有，还有…… 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炼金术士平稳的手一抖，过量的试剂被混合到一起，瞬间引起了爆炸。 “轰！” 少年的后背重重撞上了柜子，本就摇摇欲坠的物件们纷纷砸在地上。 阿贝多拍开灰尘，咳嗽两声，俯身清点起危险物品来。 突然，阿贝多的瞳孔紧缩，他下意识拾起了地上那个裂缝的木匣，颤抖地手揭开了匣盖。 那里本该安稳地存放着几块晶石。 用于存储从晓梦身上剥离的深渊污染的晶石。 而此刻，这些坚固的晶石，或许是因为内里污染的侵蚀变得脆弱，再加上意外的冲击。 它们碎裂了。 不祥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 “唔！” 几乎是在看到内里污染泄漏的一瞬间，阿贝多就将匣子甩了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 来自深渊的力量脱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入少年的身体。 阿贝多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溢出鲜血。 视线模糊了，耳边响起的轰鸣仿若谁人刺耳的惨叫，五脏六腑像是被谁粗暴地拧成一团，带着剧痛脱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 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温渐渐流失，可怕的空虚感支配了躯体。 晓梦一直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阿贝多恍惚地想。 他挣扎着向前伸出手，脱力的手却打碎了更多的试管与烧杯，无数炼金试剂泼洒而出，为地面染上缤纷的色彩。 而少年的手臂，也被飞溅玻璃碎片刺得鲜血淋漓，但阿贝多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茫然地攥紧了一块碎片，鲜血瞬间从指缝流淌而下。 苍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焦距，有道低沉的嗓音压过了冤魂的嘶吼，在阿贝多的脑海中回响。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少年脱力的躯壳像是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摇摇欲坠地前往雪山腹地。 在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殷红脚印。 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线。 “哥……等，等等我……” 气喘吁吁的阿贝花终于追上了尼格雷多。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可是阿贝多哥哥说我们……” 尼格雷多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阿贝花一眼，只可惜不小心掉下几滴泪来，让他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别跟我提起他！” “对，对不起……”阿贝花下意识道歉。 “都说了别跟着我！” 抬手抹去不争气的泪珠，尼格雷多板着张脸，继续大步向前。 阿贝花像是被他吓到，慢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但想到阿贝多的话，还是重新追了上去。 “哥…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滚回去！” 但阿贝花像是没听到尼格雷多话语中的愤怒，依旧像个刚破壳的雏鸟，凭借印随效应紧紧追在认定的人身后。 （注：印随效应是指刚出生的动物会有一种行为，即跟随它们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的这种行为（imprinting effect），也称为雏鸟效应，即刚破壳的雏鸟对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产生依恋，将其当作“母亲”） 听着身后之人没出息的喘息声混着啜泣，尼格雷多咬咬牙，但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加快脚步。 像是默许了阿贝花的靠近。 两道相似的身影不断向上攀登，一个步步生风，另一个则踉踉跄跄。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染血的身影走入了巨龙尸骸之中。 “你是什么人？！” “愚人众要地，闲人免进！” 几个愚人众士兵向着阿贝多举起了武器，但少年浑然不觉。 【来吧，到我的身边。】 那道声音还在呼唤他。 “给我站住！” “再靠近我们就要攻击了！” 看着少年没有焦距的眼睛，警戒的士兵们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不知是谁不顾命令先动了手。 但目标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做出反击。 “咳！” 少年单薄的身躯不躲不闪，硬受了一击，阿贝多晃了晃，咳出一大口污血，从中升腾起浓郁的深渊气息。 操控着他的提线像是被撤回了，失去支撑的阿贝多轰然倒地，地面上尖利的石子轻易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更多的血液涌出，融化了积雪。 就在愚人众士兵松一口气，准备靠近些，把这个诡异的侵入者挪走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即，诞生之刻。” 不带温度的嘶哑嗓音响起，阿贝多的身周顿时炸开了朵朵阳华。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地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心脏的跳动声愈发大了。 地面震颤着，发出欣喜的鸣叫。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吃下我的心脏，去实现你的愿望。】 阿贝多的眼睛依旧空茫一片，映不出任何东西，深紫色的脉络已经遍布全身，耳边的声音蛊惑着他，踏过尸骸，一直来到巨龙温暖的心脏之前。 被支配的脑海中，他听到了谁人的笑声。 如果你们不在，我是否能重新成为那个唯一呢？ 少年吞下了跳动的血肉。 第65章 各异的心思 龙脊雪山之巅，尼格雷多眺望着远处的缤纷世界，呼出一口白气。 “哥，你还好吗？” 阿贝花在尼格雷多身旁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没一会儿，又小心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尼格雷多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造物擅自坐在上风口，替他挡住了风雪，还用那双写满担忧的愚蠢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觉得自己此前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 本着不和小孩子计较的原则，尼格雷多放弃了沉默。 “你跟过来干嘛，不去看看那小子？” “我等一下，等你没事了就去。” 阿贝花认真地说。 听了这话，尼格雷多顿时皱起脸来，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阿贝花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委屈道。 “是阿贝多哥哥说让我来找你的。” “他说什么你都听啊？真蠢。” 尼格雷多烦躁地撵着脚下的雪，心想。 “阿贝多哥哥”，哈，这是什么蠢的要死的称呼，十有八九是和那个炸弹狂小不点学的，也不想想那家伙到底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明明就是个傻得可怜的骗骗花。 懵懂的造物不知怎么解释，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这里会闷闷的，很难受。” 阿贝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尼格雷多更烦躁了，他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皱着眉看着它掉下悬崖。 这不就像是在说，是我做了错事吗？ 我才没错，是阿贝多那家伙不好。已经那么幸福了，还偏要那副样子。 看着就火大。 但是你的造物又没做错任何事啊？心中的一个声音说。 他和你一样，不，甚至比你还要可怜，你又对着他发什么脾气呢？ …… “…抱歉。” 许久的寂静之后，尼格雷多小声的挤出两个字，别过头，躲开阿贝花那让他坐立不安的视线。 “没关系！” 阿贝花的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一会儿一起去跟阿贝多哥哥道歉吧，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干嘛要去和那小子道歉！” 尼格雷多瞬间又炸了毛。 “因为晓梦姐姐给了你礼物，没给阿贝多哥哥，所以他生气了吧？” 阿贝花天真地歪了歪头，看着尼格雷多——的脖颈。 “哈？我什么时候……” 顺着阿贝花的视线看去，尼格雷多突然顿住。 “啊。” 他摸了摸颈部，那条少女亲手系上的黑色丝带，还好端端的绑在尼格雷多的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白晓梦本就怕勒到猫咪，绑的松松垮垮，以至于他变回人形，都没注意到刚好贴合颈部的丝带。 “真好，我也想要晓梦的礼物。” “谁，谁稀罕这种东西！” 尼格雷多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拽掉颈后那个可笑的蝴蝶结，但指尖都摸到丝带了，也没下得了手。 “算上这个，还有之前的胸针，晓梦姐姐已经给过哥两件礼物了，如果你不要，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尼格雷多瞬间沉了脸，一把拽开蝴蝶结，把丝带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不行。” 见阿贝花满脸遗憾，尼格雷多摸了摸手腕上的丝带，原本郁闷的心情又莫名高兴了起来。 “走了，回去找阿贝多去。” 随口道个歉也不是不行，谁让晓梦只送给他了呢？ “至于礼物……下次见到晓梦，你自己去要吧。” “嗯！” 此时的雪山腹地，阿贝多伏在血泊之中，无意识地蜷起身体，痛苦地呼出滚烫的吐息。 少年此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他身周数米的积雪都被融化，露出底下赤红的土壤，并且还有渐渐蔓延的趋势。 但阿贝多本人却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抛到冰川之上，就算拼命蜷缩起来，也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流。 杜林的浊血带着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横冲直闯，和深渊能量融合起来，侵蚀着宿主的躯壳。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嘶嘶作响，不过片刻便蒸发了，和深渊能量一同直冲天际。 阿贝多的手指上生长出尖利的爪子，用力抠进了厚厚的岩层，在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逐渐浮现出漆黑的龙鳞。 他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思想也脱离了控制，无数的恶念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它们时而喃喃细语，哭诉着悲伤，时而厉声咆哮，厉吼着愤怒。 【要警惕背叛，我等的兄弟啊！】 【人之所愿注定与我等殊途！】 【杀了你的敌人！杀了他们！】 【珍宝最终只会为一人所拥有！】 【若不去抢夺，便会永远失去！】 “不……” 阿贝多挣扎着捂住脸，发出剧烈的喘息，他的眼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赤红充斥了视野，阿贝多只能在片刻清醒中，察觉到身体正脱离掌控。 【你是黄金的造物，这便是我等的命运。】 【唯有取而代之。唯有取而代之！】 “这不是……” 巨大的龙翼穿破肌肤，从背后展开，溢散的能量汇聚成龙角，锋利的尖牙刺破了紧咬的下唇，阿贝多闭紧双眼，失去了意识。 腐殖之血席卷着魔物的尸骸涌出地面，残留的碎片在深渊的力量下拼凑出新生，它们眼中燃烧起冰冷的深紫色火焰。 莱茵多特的造物们自沉睡中苏醒，向世界宣告新生。 阿贝多睁开了黄金的竖瞳。 广场上卖唱的吟游诗人指尖一顿，险些崩断了琴弦。 “看样子要起风了。” 温迪望向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 听得正入迷的人群疑惑地看向年轻的吟游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歌声。 “回家去吧，风暴就要来临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密的乌云翻涌而来，顷刻间便隔断了天上的光亮。 随之而来的风声呼啸着，携着巨兽的嘶吼，扬起了诗人的发辫。 见有人因这诡异的天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温迪重新拨动琴弦，在飓风中轻笑着，看向巨大的风神像。 “愿巴巴托斯庇佑。” 第66章 逼近的危险 深渊，宫殿之内 白发的魔神享用着她所要求的甜点，余光却发现有人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 放下餐具，白晓梦招手让空来到她的身边。 卸下伪装的金发依旧明亮，像是地底的太阳，仅是看着就叫人心情愉快。 但金发的王子没有回答魔神的提问，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嗯？说话。” 白晓梦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这样乖巧的少年看上去很是可爱。 “……会消失不见。” 半晌，少年的声音响起，很轻。 “什么？” 梦之魔神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吗？”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少年长长的金发绕到指尖，反问道。 “别担心了，我还能跑到哪去？” 空摇了摇头，又靠近了些。 “你今天可真奇怪，这么黏人。” 白晓梦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站起身，掌心覆上少年的额头。 很烫。 “你发烧了？”白晓梦皱眉道。 “…没有。” 空又摇了摇头。 “来人，带他回去休息……” 正准备让人找些药来，白晓梦的手腕突然被少年握住。 魔神发出无奈地叹息。 “我也一起，行了吧？” 谁让她养了这只不听话的大狗呢？ 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少年就被塞进了温暖的床铺，魔神坐在床边，确保自己待在空的视野范围之内。 哪怕这个少年可能已经烧的神志不清，甚至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还是费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看着魔神。 在魔神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渊侍从们献上了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种瓷瓶。 深渊魔物自然没有治疗的技能，好在他们准备了这些药剂。 “伤药…感冒药……还挺全啊。” 随手拿起一个瓷瓶，凭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白晓梦突然有些疑惑。 深渊魔物也需要使用药物吗？ “这些是殿下他……” 有谁说到一半便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了叮嘱。 白晓梦狐疑地眯起眼睛，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这群家伙会听从她的命令，绝不告诉空她的行踪；相对的，也会遵从王子的命令，对她隐瞒一些事吧？ 这群家伙还真是老实的让人头疼。 “你们到底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梦之魔神危险地眯起眼睛。 “呃，这……” 深渊魔物们浑身直冒冷汗，简直像是遇到了“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死亡难题。 “我又不会害他，说吧，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保证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见最靠近她的深渊法师浑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白晓梦无奈地放缓语气。 这时，一个看上去就十分苍老，甚至把手中的法杖当作拐杖，留着花白胡须的深渊法师缓缓上去，躬身施礼。 “还是老朽来说吧，若是王子殿下怪罪，便都是老朽一人的过错。” “有什么错也是我来判断的。” 白晓梦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是抬手招来几只蝴蝶，让它们扶着老者坐下。 深渊法师苍老的嗓音道了谢，才说。 “不知您是否知晓，王子殿下虽无神之眼，也能掌控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比常人更健壮。” 他指了指托盘中的瓷瓶。 “这些药，便都是给王子殿下准备的。” 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兴许是因为怕您忧心，也不准我们提及……” “咔！” 深渊法师的话音瞬间止住，整间屋内无比寂静，白晓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握住的瓷瓶裂了个缝。 “把药拿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是。” 一个淡绿色的瓷瓶被交到白晓梦的手中，桌上留下温水，魔物们便迅速告退。 “吃下去。” 白晓梦的声音硬邦邦的，她把倒出的药丸递到空的嘴边，见他顺从地就着手服下，又喂了些水。 不擅长照顾别人的魔神还失手泼出来些，好在水温不高，没人受伤。 “……您生气了？” 还有些茫然的空费力地想要看清白晓梦的表情，挣扎着支起身来。 “我生什么气？”白晓梦没好气地把空塞回被子里，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睡你的觉。我哪也不会去的。” 药效发挥地很快，那双紧盯着白晓梦的金瞳眨了又眨，最终没能敌过困意。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白晓梦迷迷糊糊地从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魔神看了看熟睡中也皱起眉，不知何时握住她手的少年，轻轻把手抽回，无声地出了房间。 “大事不好了！殿下！蒙德城……” 一位冰属性深渊法师面带焦急，一时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小点声。” 魔神快走了几步，直到确信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才让深渊法师汇报情况。 “……就是这样。殿下，请下命令。” 魔物看向自己的主人，他将会忠实地执行每一道命令。 即便是让他送死。 梦之魔神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咬咬唇很快下了决断。 “让蒙德附近的自己人撤回，我去去就回。” “殿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去吧！” 深渊法师激动地说道，想要打消梦之魔神的念头。 “闭嘴。” 魔神的红眸冷冷一瞥，深渊法师瞬时安静下来，但依旧是满脸的不赞同。 “这是命令，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你们任何人参战。” “……是。” “还有空，”魔神望了一眼房间。 “你们看好他，不准告诉他我去哪了。” 丢下命令，魔神的身躯化作红蝶，瞬间消失在原地。 但愿，蒙德的人们都没事。 但愿…… “滚开！” 尼格雷多拎住阿贝花的衣领，反手把他丢到身后，硬是替他挡下了对面的一击。 “别在这碍手碍脚！” 头也不回地朝着想要奔回自己身边的阿贝花大吼，尼格雷多甩出了自己的武器，向着面前的怪物冲去。 “去城里！保护那个小丫头！” 尼格雷多喷出一口鲜血，死死瞪着眼前冷漠的竖瞳。 “别让她看到这家伙！” 第67章 白垩与黑土 “第一要务是保护蒙德的人民，没有神之眼的骑士负责疏散并安抚民众，退到后方大教堂，记得拿好武器，务必保护好自己。” 一些看上去就十分青涩的年轻骑士面色惨白，在经验丰富的前辈的催促下才匆匆领命，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神之眼的所有者，拿上武器，随我守城，决不能让任何一只魔物闯入！” 英姿飒爽的骑士团长目光坚定，面色严肃但并不慌乱，她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将掌心贴在胸前。 “巴巴托斯大人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看上去较为成熟知性的女士手捧书本，第一个开口附和道： “愿巴巴托斯保佑我们。” 即便在这时，笑意也并未从她的脸上褪去，而每一个看到这份笑容的人，也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下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抬起手，虔诚而认真地呼出神明之名。 “愿巴巴托斯保佑。” 赤红的蝴蝶在蒙德城上方飞过，祂看到城门外的大桥上燃起烈焰，宣告黎明的火之鸟只一瞬间，便燃尽了不计其数的敌人。 哪怕黑潮奔涌而来，那人的火焰依旧在黑暗中点亮晨曦。 冰霜紧随其后，平日总看上去没个正形的现任骑兵，挥洒出成片的寒冰，保护义兄的背后，将漏网之鱼纷纷冻结。 风元素凝结而成的巨大蝴蝶扇动翅膀，雷光瞬间将它染成紫色，水波像是飘带轻盈滑过，电花便跳跃在魔物身上，令它们重新化作一具具尸骸。 在一张张令白晓梦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他们奋力催动着元素力，各色的神之眼灿若繁星。 白晓梦稍微费了些力，才在层层人群的包裹中，发现了活泼的红衣女孩，她正拼尽全力将威力惊人的炸弹扔向远处，光洁的小脸因尘土和汗水而变得灰扑扑的。 “阿贝多”就在她身边，抬手扬起一个个巨大的法阵，但唤出的不是熟悉的岩花，而是锋利的冰刃。 蝴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越过无形的屏障，小心地避开保护屏障的飓风，飞入了城中。 好在想象中的惨重伤亡并未出现，蒙德城的居民被平安地保护在大教堂中，骑士手持兵刃，警戒地环顾四周。 但就算身体并无创伤，也依旧有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惊惧之中，他们压抑着啜泣，紧紧攥起交握的手指，指甲几乎要陷入肉中。 “神啊……” “求您救救我们……” 蝴蝶的翅膀一颤，像是发出无声的叹息，祂从人们眼前划过，瞥见那抹鲜艳赤红的人们都陷入了刹那恍惚，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梦之魔神跃入梦中。 来不及一一剔除这些人的恐惧，梦中的魔神快速挥动手指，指挥着大群蝴蝶化为红线，将众人的恐惧封锁起来。 在那之后，翠色的蝴蝶纷飞而过，鼓动起希望与勇气。 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她拍拍手，梦境解除。 从恍惚中醒来的人们，并未察觉到自己曾经短暂地陷入梦境，但他们的眼中亮起了希冀的光。 “不必担忧，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边的骑士小哥，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武器？我也可以保护大家的！” “我也是！” 众人的话语声并未传入梦之魔神的耳中，此时的梦神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龙脊雪山，乌云汇聚之处。 “醒醒！停下！别再往前了！” 挥剑挡开又一次利爪的袭击，尼格雷多手臂发麻，险些让武器掉落。 他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刺出，落在黑色龙鳞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带起一串火花。 “啧！” 面色阴沉的少年狠狠咂了下舌。 真硬！他的攻击根本没办法穿透对方的皮肤！ 只是稍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长长的龙尾，已经重重抽上了尼格雷多的腹部。 尘土飞扬，雪山发出痛苦的咆哮，积雪骤然垮塌而下。 用来防御的细剑破碎了，后背重重撞上山体，尼格雷多整个人都被嵌入了岩壁，周身石块在触及的瞬间湮灭成细碎的粉尘。 这下断了三根肋骨，他想。 “该死！” 他抛开无用的剑柄，撑着身旁的石块吃力地撑起身，甩开阻碍视野的雪块，吐出口中的鲜血，嘶哑地向自己发狂的兄弟怒吼道： “那个风神会杀了你的！” 恶龙偏偏脑袋，眨了眨金瞳，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张尼格雷多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邪异的天真。 “吼——！” 他，或者说它甩了甩尾巴，又抽碎了一棵需要数人环抱的大树。 尼格雷多眼皮抽动，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他就别想再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别说明天的太阳，那条尾巴一瞬间就能送他上路！ “这下真是，分不出谁更像怪物一点了。”尼格雷多喃喃自语。 准备离开的恶龙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对哪个字眼起了反应，尖利的龙爪一瞬间抓向尼格雷多。 快速向一旁翻滚起来，堪堪躲过了龙爪，但尼格雷多的侧脸被劲风刮破，火辣辣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想不顾形象呲牙咧嘴。 龙化的阿贝多抓碎了巨岩，但也短暂地被卡住了，尼格雷多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瞬间紧紧抓住了阿贝多生出鳞片的手臂。 “喂，看着我，笨蛋弟弟。” 寒冰从尼格雷多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冻住了阿贝多的半边身子。 漠然的金瞳被迫看向冰蓝眼眸，失去理智的恶龙并不会反驳尼格雷多的话。 换作以往，两人又要为“谁才是哥哥”争论上许久，当然，这场争论注定没有阿贝花的事。 想起过去的场景，尼格雷多扯了扯抽痛的脸颊，扬起个十分嘲讽的笑脸。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眼神凶恶的少年笑了两声，又咳得弯下了腰，呕出大口的殷红。 “呼……既然，是…弟弟…就要，乖乖…听话……呃！” 笑声戛然而止，龙爪破开了禁锢，穿透了尼格雷多的心脏。 第68章 渴望 眩晕感袭来，尼格雷多踉跄了一下，此时阿贝多的另一只龙爪也挣脱寒冰的束缚，握住了尼格雷多的手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半晌，尼格雷多才发觉那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鲜血汇成小溪流淌而下。 恶龙抽回利爪，丢破布似的把他甩开，没再分给这个家伙一个眼神。 没有了阻碍，阿贝多重新展开龙翼，振翅升入空中。 “等……” 尼格雷多想说等一下，想让他别走，别去伤害别人，也别被那个风神干掉，像杜林一样化作可悲的骸骨，但只是吐出了不成字句的音节。 胸前还在不停地涌出滚烫，尼格雷多只觉得自己被冷意紧紧包裹住，想要蜷缩起来取暖，可这力气也随鲜血流失，他甚至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模糊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好冷啊…好困啊。 这是哪里？ 他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不是冰雪包裹的世界，是…更温柔，更温暖的，鼓动着的红色世界，就像…还在杜林的心脏之中沉睡那时。 他的另一个兄弟，那个被师父认同的“成品”——阿贝多，有时会来看他，说些外面的故事。 璃月的群山、稻妻的小岛、须弥的雨林、枫丹的海洋、纳塔的土地……还有阿贝多遇到的，那些温暖的人们。 真是令人向往。 于是尼格雷多在那之后无数次登上雪山之巅，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憧憬着远方，可甚至未曾以自己的身份，真正踏上过蒙德的土地一步。 因为他是怪物。黄金所制的怪物。 他不该存在，被发现就会被杀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想体会阿贝多所说的“诞生的喜悦”。 于是他试图取而代之，但失败了。 不知他的兄弟出何心理没有杀死他，甚至保下了那只骗骗花的性命。 甚至把“阿贝多”的身份借给他们。 他知足了。 就算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只能远远眺望着遥远的风光。 但晓梦，给了他一个名字。 “尼格雷多”——黑土，与白垩相对，在炼金术中，要被舍弃的，更不完美的黑土。 和他一样。 是个合适的名字。 所以他不羡慕阿贝多了，做黑土就挺好，黑土可是白垩的哥哥。 书上说，哥哥是要保护家人的。 所以尼格雷多得保护好那个叫可莉的小丫头，保护好那只笨笨的骗骗花，还有……阿贝多。 还有晓梦。 冰蓝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点，尼格雷多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空中翻滚雷霆的黑云。 蓝色的坚冰封住了身上的创口，暴力地将四分五裂的心脏凝在一起。 此时的尼格雷多无比庆幸，是黄金打造出的这副躯体，强大的生命力还能支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还没完，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去阻止阿贝多才行。 哥哥的职责不能让弟弟妹妹来担。 没问题，他会救下阿贝多的。 只要将污染了阿贝多的能量转移进自己的体内，死的人就不会是阿贝多。他偷看过阿贝多的笔记，能做到的。 不然的话。 晓梦会伤心的。 这可不行。 尼格雷多可以死，但阿贝多不行。 绝对不行。 遍体鳞伤的尼格雷多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追着龙的身影向前。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坠落山崖，裹挟着积雪，一同被埋进厚重的雪堆。 经受了这场冲击，被封起的创口再度溢出红色，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雪花。 一只染血的手攀住身后的岩壁，尼格雷多想要支起身体，却发现自己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腿失去知觉了。 尼格雷多茫然地瞪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却依旧模糊不清，像是大块颜料泼洒在洁白的画布上，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令人眩晕。 他心里一沉，恐怕是因为在下落过程中撞击到脑袋的影响，再加上失血过多，此时的他就算想要想要追踪阿贝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算什么……” 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很快变得冰冷。 尚且完好的左臂挡住了眼睛，尼格雷多咬紧牙关，发出低声的呜咽。 “……找到了！” 有谁的声音，或许是幻听吧。毕竟他就要死在这里了，明明还什么也没能做成。 真是丢脸。 但没一会儿，尼格雷多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是他很熟悉的感觉，对了！阿贝多画出来的那只小狐狸！它竟然没跑掉吗？ 尼格雷多睁开眼，费力地试图辨认眼前晃动的色块。 “你还好吗？！” 他听到有人的声音，但混沌的脑海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离开……危险……” 话音未落，尼格雷多咳出一大口血，剧烈的痛楚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太好了！看来有效！“ 尼格雷多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晓梦……？” “嗯，是我。” 披散长发的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的长裙边缘破破烂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但那双红眸专注地盯着尼格雷多，覆在他心口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而那只熟悉的小狐狸正舔舐着尼格雷多脸上的污血，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 尼格雷多无意识地攥紧了白晓梦的袖子。他应该让少女赶紧带着小狐狸逃跑的，可不知怎地心里涌出恐慌。 有热流涌入冰冷的心脏，修复着破碎的脏器，那力量是多么熟悉，和他身体的构成出自同源。 是深渊能量。 为什么？怎么会？ 晓梦做了什么？ 或者说，她是什么？ 贫血让尼格雷多无法顺利思考，但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止白晓梦的动作。 危险！深渊能量是禁忌！你会受伤，会被再次污染的！魔物也随时会过来！快逃！ 但心声无法传达出去，尼格雷多绝望地想要推开白晓梦。 “别动！” 梦之魔神厉喝道，她的额头沁出冷汗，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尼格雷多，掌心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69章 识破 从一道道传送门中，兽境猎犬奔驰而出，它们追寻着生者的血肉，尼格雷多显然就是散发诱人香气的猎物。 这些黄金的造物已经分辨不出兄弟的气味，只凭本能想要吞噬这熟悉感的源头。 空气中，血肉的气味是如此鲜明。 魔神正放出体内的深渊能量，笨拙且小心地，将断裂的血管一一连接起来，又要修补受损的内脏，还得小心不让血从伤口漏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尼格雷多放缓呼吸，如果不是体内的暖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仍然困在濒死的幻觉之中。 不然他怎么会见到晓梦呢？ “呼。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知道时间紧急，白晓梦尽力修补了尼格雷多的创伤，总之算是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可更细致的修补她就不会了。 需要更了解炼金术的人来才行。 “阿贝多怎么了？”悄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白晓梦问道： “告诉我，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惊愕地瞪大双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认出。 “为什么……？” “你们三个还是很好区分的。” 白晓梦笑了笑，那双眸子里映出呆愣愣的尼格雷多。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 魔神从尼格雷多手腕上解下丝带，又用力扯下一大块裙摆，飞快地把尼格雷多骨折的右臂包扎固定起来。 没错，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与阿贝多相遇的第一天，白晓梦就隐隐察觉到了违和感。 好感度不对。 同样的样貌，却有着不同的好感度，仔细观察他们，也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 在之后的相处中，就算不用技能作弊，白晓梦也渐渐能够自行分辨出三个阿贝多。 一个优雅知性，一个不拘小节，最后一个，则更为天真可爱。 因为那孩子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但那双眼睛总会认真地看着她，带着股孩童般的纯真和依恋，并不让人讨厌。 但既然阿贝多不对她坦白，那自然有隐瞒的理由，对白晓梦也没什么害处，她干脆就放任不管，放松下来和他们相处。 但此时的尼格雷多则没那么豁达，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刚浮现的血色也惨白下去。 少年张开嘴，着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咳嗽起来，伤口也有崩裂的趋势。 “这么疼吗？真抱歉我没那么擅长包扎，幸好出门前多顺了两瓶药。” 白晓梦嘟囔道，随意地把昂贵的药粉浇到尼格雷多身上。 “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先告诉我，阿贝多往哪去了。” 尼格雷多不敢看白晓梦的眼睛，他抬起手，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云层。 “怪不得没看到……。” 白晓梦跟着尼格雷多所指的方向看去，有跃动的雷光此起彼伏，魔神的脸色凝重起来。 “后边跟着我的家伙们，赶紧出来。” 尼格雷多惊奇的看到，白晓梦说完，她身后的灌木丛晃了两下。 “我数三二一，现在出来还可以原谅你们。” “三——。” “一。” 几只深渊法师争先恐后挤出了灌木丛，由于太过惊慌，导致叠罗汉似的，叠在了一起。 殿下怎么不数二的？！ 别问，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殿，殿下……这个，我们可以解释……” 耍宝的几只毛绒绒缓解了紧张的气氛，白晓梦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板着脸命令道： “别解释了，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照看好他。” “遵命！” 水深渊法师晃动法杖，一个巨型泡泡将尼格雷多包裹起来，再一挥，那泡泡便跟他一起漂浮起来。 “那殿下您呢？” 另个深渊法师从白晓梦手中接过药瓶，抱在怀里，抬起头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几个要是没保护好他，等我回来，就拿你们去喂兽境猎犬。”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深渊法师异口同声地大叫。 “乖孩子。” 魔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线笑意。几只赤蝶从她掌心飞出，跟在深渊法师身边飞舞。 “这些梦蝶会保护你们的。” “晓梦……” 尼格雷多想要伸手抓住白晓梦，告诉她很危险，不要去。但魔神只是将自己的手贴在水泡上，对他露出笑容。 “别担心，阿贝多就交给我吧。” 这句话像是个咒语，尼格雷多的眼睛渐渐合上，呼吸也平稳下来。 “你们保护好自己。” “是！” 深渊法师们低头应是，当他们再抬起头的时候，魔神已经冲向了云层。 云层之上像是另一个世界，蒙德的风神身着圣洁的神装，乘着巨龙，拨动天空之琴。 但他们的敌人并未被乐声安抚下来，而是越发暴躁，不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金色竖瞳隐隐有转为赤红的趋势。 “小心污染，我的朋友。” 巴巴托斯的嗓音依旧甜美柔和，面色则没有语气那么轻松。 风魔龙回以低沉的吼声，展平翅膀侧身躲过敌人的龙息。 但那抹深紫色的龙息并未消失不见，而是穿破了云层，直击地面。 被那深渊污染触及到的山峦像是融化了，留下散发深渊气息的可怖巨坑，而巨坑之中，有更多的魔物诞生出来。 “哎呀呀，这可不妙。早说了危险的这种古代技术容易失控——！” 正抱怨着，又是一道龙息袭来，特瓦林猛地下降，扬起风神发光的辫子。 神明皱起脸来，手中的竖琴绽放光芒，变作一把长弓。 “不能让他降落。城里的孩子们可解决不了这个。” 风魔龙回以赞同的低吼。 张弓，搭箭。巨量的风元素力逐渐汇聚在风神的箭矢之上，连特瓦林的飞行都受到了影响，但神明目光专注，没被脚下的震动影响动作。 实际上他赤裸的双足并未真正触及到巨龙的脊背，巴巴托斯背后那双洁白的双翼展开，让他悬浮在特瓦林身上。 “抱歉哦，阿贝多。既然你已经失控，成为了蒙德的敌人，那就只能——” 祂松开了弓弦。 “消灭掉了。” 第70章 救场 那支箭瞬间在空中划出青色轨迹，流星一般冲向阿贝多，溢散出的风元素力像是一片片羽毛的模样，每一片都携带着惊人的庞大能量。 那支箭冲进阿贝多面前，只剩数米距离，即将狠狠刺入血肉之中，恶龙金瞳紧缩，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双翼避开，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射出这支箭的神明已经再度拉开了弓，准备视情况再补一箭。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红蝶遮盖了双方的视野，不过瞬息之间，蝴蝶消散，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攥住了离弦之箭。 激烈的气流旋转着，将魔神的掌心绞得皮开肉绽，但在血涌出之前，又被魔神的力量修补，两股力量展开了拉锯战。 这过程实在不好受，但这只手的主人依旧面色淡淡，祂稍一用力，失去冲力的箭矢便碎成青色的光斑。 风神停下了动作，但长弓之上的箭矢从一支变成了三支，祂笑着，眯起翡翠色的眼睛。 “好久不见，阿斯莫德斯。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位成年女性，瀑布般的白发垂到腰际，石榴红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热烈，反而冷冰冰的，祂踏在纷飞的红蝶之上，如履平地。 换作常人，在见到这副模样后便会无意识地受到吸引，清明的理智被混沌的幻梦取代，不由得想要为祂献上一切，换取魔神赐予的美梦。 全力以赴的白晓梦暂时回到了全盛期的模样，这姿态也是魔神战争时期，巴巴托斯最为熟知的模样。 虽说两位魔神交手不多，喜欢去摩拉克斯领土拜访的风之神，也常常能见到梦之魔神领兵作战的模样。 “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把他交给我怎么样？” 掀起唇角，梦之魔神的脸上扬起完美的弧度，就连特瓦林都有一瞬的失神，收起了戒备，无法对祂升起一丝一毫的敌意。 可惜巴巴托斯并不吃这一套，祂变冷的声线将风魔龙的理智唤回，举起的弓也没有丝毫偏移。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蒙德陪葬了。” 梦之魔神耸耸肩，语气轻松，好像她并不在意凡人的死活。 “你可以试试。”巴巴托斯脸上的表情消去了，祂的声音比雪山的寒风还要刺骨，那双翡翠眼眸亮得吓人。 白晓梦全身的血都仿佛被冻住了，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风神的杀意是如此鲜明，手中的箭尖也瞄准了自己。 但她还在笑着，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伸手掩住颤抖的唇瓣。 “哎呀，真是吓人。你就那么在意那些蝼蚁？” “让你手下的小家伙离蒙德远些，否则就再体会一遍灰飞烟灭的感觉吧。” 巴巴托斯已经从一瞬的暴怒中找回了理智，祂脸上挂起“温迪”的笑容。 “我倒是不介意替摩拉克斯出点力，或者说，还是我叫他来更好？” “不必劳烦那位了。比起我的事，现在还是你的蒙德更要紧些吧？巴巴托斯？”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悄悄把颤抖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面带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神明。 “还是说，你的自由主义，就是放任他们自由的选择死亡？” 快点答应吧！你也想赶紧抽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些魔物吧？ 比起发狂的阿贝多，那些携带污染，海浪般不计其数的魔物才是蒙德人最大的威胁！ 快点答应吧！再拖延一会儿，她就维持不住阿贝多的梦境了！ 白晓梦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铁锈味瞬间弥漫了口腔，她险些没能保持住脸上的从容。 哪怕体内残存的污染有随着能量消耗，再度扩散开来的趋势，并且白晓梦还在用梦蝶强行将阿贝多拖入梦中，控制住他的动作。 而此时的巨龙合着眼，却依旧拍打着翅膀，没让自己坠落，数十只蝴蝶牵起无形的丝线，将他困住，但此时，那些线隐隐有着崩断的趋势。 “好吧。”巴巴托斯轻声说道。 梦之魔神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如果阿贝多出了雪山范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蒙德的神明终于移开了弓，向着下方的兽潮射出流星雨般的箭矢。 无数深渊魔物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鸣，就被风之箭带起的飓风碾碎，连尸骨化作的灰尘都被吹散。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梦之魔神一瞬间转身，右手中的红蝶凝成一把短剑，她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便流淌而出。 淌血的手在空中一挥，那血便画出一弯弧线，白晓梦一握，那红弧便固定成一张长弓。 掌心那柄蝴蝶汇聚成的短剑，又变化成了赤红的箭矢，搭在弓身之上。 就连巴巴托斯也没能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见一道红光穿透了阿贝多的半边龙翼，即将挣脱束缚的恶龙发出痛苦的吼声，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而梦之魔神手中的长弓也在一瞬间崩裂，像是经受不住冲击，重新变回了血珠，在白晓梦身前下起了小范围的红雨。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直到此时，梦之魔神转身扬起的长发才轻轻垂落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晕。 白晓梦发出无声的叹息。 要是她的爱弓还在就好了，那把好弓可不会一下就损毁，她也没那么多血供应武器。 没办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劳驾，借我把弓。我知道你肯定有备用的。” 梦之魔神面上重新带上灿烂的笑容，向巴巴托斯摊开掌心。 就连特瓦林都为之感到惊愕。 就算现在站到统一战线，也依旧是敌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借出自己的武器？ 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一刻就将武器指向此时的盟友？ 但巴巴托斯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也同样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以呀。” 风神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天空之翼。 特瓦林不安地拍动翅膀，想要劝阻自己的好友，但巴巴托斯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但是，我有个要求。” 第71章 约定 “和我约定吧，保证你会将它完?整?地归还给我。” 将要接过长弓的手突然顿住，梦之魔神敛起脸上的笑意。 “约定？” 魔神之间是不能轻易许下约定的，正如在璃月，岩神摩拉克斯的契约，一旦打破将受“食岩之罚”。魔神之间的约定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 一旦一方食言，后果可是比死亡更为可怕——那位魔神将失去自己的神力。 对于魔神战争中的混乱局势，一旦一方失去了力量，不消一日，祂的土地与子民都会被瓜分殆尽，祂的身躯会化作灰烬融入大地。 也正是因此，“约定”几乎成为了禁词，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魔神之间绝不会轻易许诺。 尽管这个“约定”也不是没有钻空子的方法——只有两方都认可“发生了违约的事实”情况下，惩罚才会生效。 但白晓梦还是犹豫了，尽管这个约定看上去很容易遵守。 会是陷阱吗？她想。 “我得确保你不会拿它做坏事呀。” 风神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又为天空之翼附上了一圈青色光晕。 “约定内容是：你在解决阿贝多的问题之后，将它完好归还，不能用它伤害别人。在这期间，我不会与你为敌。怎么样？要答应吗？”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握住了弓身。 “好，我和你约定。”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存在听到并认可了这一约定，无形的水波从两位魔神身上流淌过去，被窥视的感觉让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怎地，白晓梦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还没等她细想，风神已经重新唤出一把竖琴，向着兽潮俯冲下去。 “那就交给你啦，不要让他从雪山出来哦～” 雪山中重新传来愤怒的龙吼，梦之魔神没再停留，重新化作一群红蝶，眨眼间就出现在一座山丘顶上，俯视着砸出了巨坑的恶龙。 此时的炼金术士生长出了龙族的特征：角、翅膀、爪、麟，还有那双金色竖瞳，以及他口中的一对尖牙。 奇异的是，这番异变却丝毫不损他的容貌与风度，这条龙粗暴的动作中，还能隐隐窥见那个优雅的少年模样。 “要是没失去理智，养条小龙好像也不错。” 把曾经看到过的驯龙故事从脑海中甩开，梦之魔神抬手解除了梦蝶岌岌可危的束缚。 阿贝多重新站起了神，白晓梦可以看到他一向整洁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腐蚀过，领口的神之眼忽明忽暗，染上深紫色的气息。 被击穿的龙翼颤抖着，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溢散的深渊气息把地面腐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更多的深渊能量从地脉涌出，修补着狰狞的伤口。 “啧，场地优势真是讨厌。” 魔神将箭搭上弓，并未抬起。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阿贝多。” 龙化的少年安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炮弹一般向着魔神直冲过来。 白晓梦一蹬地面，让自己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阿贝多伸出的利爪，下坠过程中，她平静地射出一箭。 才用深渊能量填补上的伤口被再度洞穿，失去平衡的阿贝多从山丘滚落。 快要坠落地面的魔神身下突然出现了蝶群，它们将主人稳稳托起，支撑着她再度射出一箭。 依旧是同一个位置。 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阿贝多嘶吼着，被失去平衡，迫撞击地面，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咳嗽两声，挥手拂去落在头发上的雪花，白晓梦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更加暴躁的阿贝多，重新凝出一根箭。 “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犹豫了片刻，梦之魔神咬住那支箭，忍着痛重新划开了凝固的伤口，将血涂抹在箭上，然后如法炮制，又做出两支。 将三支血箭一齐搭在青色长弓上，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圣洁的武器像是被殷红侵蚀。 将前端瞄准因痛苦而翻滚的少年，魔神将弓拉满，在片刻的瞄准后放出。 这几只箭的尾部坠着红线，连接着魔神的手指，因此白晓梦动动指节，箭矢就随之转向。 一支穿透了阿贝多尚且完好的龙翼钉在地上，另外两支分别击中了阿贝多身侧的两座山体。 魔神一攥拳，红线便绷紧了，血珠顺着线流下，血线经过的地方弥漫的诡谲雾气顿时一空——那些深渊能量都被她的血吸收了。 “果然箭一多就容易歪啊。巴巴托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边疑惑，白晓梦又补了两箭，将阿贝多锁进箭圈之中，确保他无法挣脱红线的囚笼。 失去深渊能量的补充，阿贝多的动作渐渐放缓下来，破碎的双翼垂落收拢，无法修补的创口再度撕裂，将他染成了个血人。 梦之魔神就是在这时来到了被龙翼裹起的阿贝多面前。 将天空之翼甩到身后，收紧红线，魔神温柔地伸出手，拭去了阿贝多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双盈满痛苦泪水的金瞳。 “看着我。” 钳住少年的下颌，白晓梦俯下身，让那双竖瞳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吼……” 龙挣扎着，发出低吼，露出口中的尖牙，但无法挣脱束缚，反而因为动作被血线割出一道道的伤痕。 “你的名字是阿贝多。” “啊……” 那双竖瞳渐渐涣散，他下意识伸出龙爪，攥住了魔神的手臂，这一下险些让白晓梦中断了催眠。 锋利的爪尖刺入皮肉，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她咬住唇，没让痛呼泄漏出去。 被刺破的地方应该是流出了血，白晓梦能感觉到衣袖被浸湿，黏到肌肤上，带来沉重而不适的触感。 但更危险的是，阿贝多的爪尖上带着腐蚀之毒。深渊污染混合着毒性的龙血冲进体内，白晓梦手臂处的剧痛很快就变成麻木，指节上缠绕的红线也松懈下来。 顾不上自己，为了防止挣脱的动作惊醒阿贝多，白晓梦只能保持着动作，不让少年的眼瞳从自己身上离开。 第72章 毒龙杜林 “阿…贝多……”恶龙含混不清地吐出字，他的动作放轻了，像是在逐渐被拖入梦中。 “对，这是你的名字。做的很好。” 梦之魔神也放低了声音，她将头垂得更低，用指腹怜惜地抚摸阿贝多脸上光滑的鳞片。 “……妈，妈……” 自己才多大，怎么就无痛当妈了？ 饶是白晓梦也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想要扯扯阿贝多的脸，但很快，魔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对。自己从未听阿贝多叫过“妈妈”，闲谈时偶有提及，也是“师父”或者“母亲”。 一向温柔又疏离的炼金术士，很少如此直白地展现自己的依恋。 那个阿贝多，总是克制着感情，展现出优雅得体的一面。 他说，那是习惯。只有“完美”才配当师父的弟子。 眼前的存在，真的是阿贝多吗？ “阿贝多？” 少年呆呆地看着魔神，没有反应。 “……杜林？” 少年仰起了头，扯起唇角。 “妈妈！”它笑着喊道。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白晓梦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冷了。 如果这是已死的毒龙杜林，那阿贝多呢？他怎么样了？还存在吗？还能……醒来吗？ 冷静下来！ 还不能确定阿贝多已经被吞噬同化了，那个坚强的炼金术士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不见的。 现在应该做的是把龙血从他身上剥离，要在无法挽回之前，唤回阿贝多的神志才行。 白晓梦心中有了决断，她咬破掌心，让流出的血滴在阿贝多的唇边。 懵懂的幼龙循着诱人的血腥味，捧起魔神的手，垂下头，认真舔舐起那道创口。 温暖湿润的舌尖扫过掌心，绕过指缝，带着细微的痒意。 白晓梦压下心中升起的奇怪不适感，悄悄调整了红线的位置——为了在阿贝多出现异动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没过多久，手上的伤口又一次愈合，方才还安稳的幼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毛孔散发出赤红的蒸汽。 那些无法与他身体相容的血液在吸收了深渊能量之后，产生了排斥反应。 “好痛——！好痛！！！” 阿贝多，或者说杜林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雪地上翻滚。 梦之魔神下意识收紧红线，却因为少年眼角的泪水迟疑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的空隙，幼龙扭动身体，拖着残缺的双翼，想要向外逃逸。 可这里已经接近雪山边缘，越过这片山谷，便是蒙德境内，想到巴巴托斯的警告，梦之魔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时幼龙的大半个身躯已经离开了箭阵，情急之下，白晓梦只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少年，箍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动作。 但发狂的龙不管不顾，依旧奋力挣扎，他的手臂无法移动，便张开嘴，狠狠咬上了魔神的肩膀。 “唔！” 尖利的龙牙带着毒液，一下子就穿透肌肤，白晓梦开始后悔没穿身盔甲再出门了。 实在是太痛了。 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之中，龙的动作停下了，他颤抖着，更多的泪水从那双金瞳涌出，几个呼吸间就湿透了白晓梦的衣服。 “嘘……，没事的，没事的，听话，别乱动。” 魔神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少年的发顶，一次又一次轻声安抚。 “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乖孩子。” 缓缓地，幼龙松开口，他依旧淌着泪，身体因痛苦而颤抖，但没再试图逃跑，而是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白晓梦不厌其烦地为他擦去泪水，露出温暖的笑容。 “没关系，我没生气。” 魔神捧起阿贝多的脸，在他的前额落下一个轻吻。 唇瓣触及的肌肤泛起红光，形成出一只蝴蝶的纹路，又渐渐隐没下去。 “听话，做个乖孩子，好吗？” 那双黄金的竖瞳里同样浮现出红蝶纹样，他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重新调整了红线和箭矢的位置，让两人位于箭阵中央，魔神终于稍稍安心，用掌心遮住了那双龙瞳。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少年顺从的阖上眼，失去支撑的身体，向白晓梦倒去。 被这么重重一砸，白晓梦险些吐血，她按捺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同样闭上眼，让自己沉入阿贝多的梦境。 梦之魔神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她疑惑地眨眨眼，又揉揉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 直到放出一只翠色的小蝴蝶，魔神才发觉自己能看到颜色。 “阿贝多？杜林？” 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滴滴答答，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认命地向前走去，她抬起脚，才发现自己的腿也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因为水温也就比体温稍高，这温度甚至称得上舒适，白晓梦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为了不惊动敏感的梦境主人，白晓梦没再多放出些梦蝶，而是选择跟随蝴蝶的指引迈步向前。 梦境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感到疲惫，不知走了多久，白晓梦才远远地看到一团光。 耳边水滴落下的声音更大了，压抑的氛围让魔神有些呼吸困难，但也不能退缩，白晓梦只好向着光团走去。 等到了近前，白晓梦才惊奇地发现，这团光芒里裹着一个幼童。 幼童看上去不超过五六岁，有着小小的龙角和龙尾，同样娇小的龙翼紧贴在背后，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看起来像布口袋似的实验服。 那个幼童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里，正低声啜泣。 魔神犹豫着，在他面前蹲下，想要拍拍孩童的后背，但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下手，因为那双看起来尚未张开的翅膀。 正迟疑着，孩童吸吸鼻子，抬起脸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是谁？” 白晓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半人半龙的孩童，有着和阿贝多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庞，以及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眸。 第73章 混乱的梦境 没有回答小不点的问题，白晓梦让自己与孩童视线齐平，柔声反问道： “你为什么哭？” 孩童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抽泣着，无比委屈地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美丽的诗人，还有龙……但是好痛，好痛啊……” 魔神没有打断，她看着面前的孩童，安静而认真地倾听着。 那个孩童也察觉到魔神的体贴，他紧紧拽着衣服宽大的下摆，努力不让眼泪噗簌噗簌掉下来。 见状，魔神连忙在口袋里翻找起来，结果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正当她懊恼着，没有在出门前带上一块手帕——这些小物件一向是由空准备的。 一块柔软的方巾突然出现在白晓梦的口袋里。 梦之魔神恨不能捶自己两下，这可是梦境，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复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真是慌了手脚，差点忘记了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本想亲自给男孩擦去眼泪，但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依旧有些戒备的模样，白晓梦就把手帕交给了男孩。 “谢谢姐姐……。” 接过手帕，男孩先是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变得斯文了许多，但看起来一板一眼，像是在模仿什么人。 末了，小男孩又重新把手帕叠好，还给魔神，但那双眼睛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师父……妈妈她说了好多，好多听不懂的话…我不明白，他们…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吗？” 男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人称也变来变去，但白晓梦始终温柔注视着，等孩童慢慢说完，才拢住他攥紧的手，将陷进肉里的尖锐指甲轻轻掰开，揉搓起掌心的月牙儿痕迹。 “没有，我们没什么不一样。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 魔神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男孩一时忘记哭泣，专注地等待着她的下文，白晓梦才笑着说： “那就是你很可爱吧。” “可……可爱？” 男孩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特别可爱。” 虽然比起我最喜欢的那孩子，还是稍微差了一点点吧。 也就一点点。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魔神弯起眼，继续说道： “等你长大，一定会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英俊小帅哥的。” “我可以吗？不会，不会被大家讨厌吗？” “嗯，你一定会成为特别特别好的人。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我保证。” “师父也会认同我吗？” 魔神抿了抿唇，很快就再度绽放出笑容。 “当然。” 孩童整张面孔都明媚起来，他身周的光团也随之扩大，视野范围内的景象明显更明亮了几分。 他扬起脸，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偏了偏头，做出倾听的姿态，很快，男孩脸上的笑意褪去了，面色变得惨白。 “我，我是不是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我……那些人……”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魔神紧紧抓住男孩想要抽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 突然，男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娇小的身躯颤抖起来，白晓梦只觉得她握住的手像是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变得滚烫。 “好烫…我好痛呀……妈妈……” 梦之魔神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想要探探男孩额头的温度，却突然被拽住了袖口。 那双眼睛与白晓梦的距离不过咫尺，魔神能够清楚地看到男孩的痛楚，以及渐渐由蓝转金的变化。 “救救我，姐姐……” 下一瞬，魔神怀里一空，那个孩童伴随光源一同消失不见了。 滴答声还在回响，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白晓梦的幻觉。 魔神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这个梦境比她想象地还要更加混乱，这样证明梦境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在梦境中展现出来精神的不稳定性。 要速战速决，白晓梦想。 就连梦之魔神也不知道放任这个梦境持续下去，会造成怎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以阿贝多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会把梦境中的死亡当作现实，一旦他放弃求生意志，就算是天理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况且那个孩童似乎并不只是纯粹的“阿贝多”，恐怕还混入了一部分“杜林”的意识与记忆。 要是再晚一点，杜林该不会在阿贝多身上复活吧？ 被这个念头惊得打了个冷颤，白晓梦迅速一抖手帕，放出数只翠色蝴蝶，向四面八方飞去，去寻找消失的男孩。 魔神闭上眼，将手掌插入身下的水中，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水面上升了，温度也有所升高。 怎么办？要在这里就释放出剩余的神力吗？ 虽然这能保证很快找到阿贝多，但剩下的力量还足够支撑把杜林剥离出来吗？ 正犹豫着，一只梦蝶传回了信息——找到了！ 魔神提起裙摆，方便行动的靴子抬起，猛蹬了一下水面，竟然像是踏在平底上，震起一圈圈涟漪。 而魔神的身躯远比涟漪要快，她是身形消失又出现轻盈地奔向目的地，只是一个呼吸间，便重新见到了那团光芒。 也重新见到了那个男孩。 孩童像是长高了一些，依旧宽大的实验服被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赤裸地肌肤上有着针孔的痕迹。 男孩看上去确实长大了一些，但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没有了不久前的软弱，那张稚嫩的面庞不再满是泪水，他平静望向魔神，像是无风的湖面。 看见那双依旧青蓝的眼眸，白晓梦狠狠松了口气。 “你还认得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大人。 “您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嘴上这么说，那张俊俏的小脸却没有露出笑容，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把袖子放下，看上去不想让白晓梦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师父不在，或许我可以为您效劳？” 第74章 杜林的愿望 梦之魔神沉默了一瞬，而那个男孩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仰起头，专注地打量她。 未经打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纤细的脖颈。 白晓梦发现男孩的颈部也有着抽血的痕迹，呼吸顿时一滞。 “你还好吗？” “是的，虽然刚才跟随师父做了一些实验，稍微有些贫血，不过我很好。您无需担心。”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男孩拖地的龙尾尖端甚至轻轻摇摆了一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孩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白晓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是的，如您所见，我是阿贝多，是师父的作品之一。” “阿贝多？” “是的。「白垩层」，阿贝多。” “……你知道杜林吗？” “「腐殖层」，杜林。我确实听师父提及过这件大杰作。” 男孩冷淡而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物品，而不是生命。 魔神蹲下身，握住阿贝多的手，她注意到那双手很冷，带着颤抖。 “那杜林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师父的实验室……咦？不对，它应该在雪山……奇怪？怎么……” 男孩的眼睛在青蓝与黄金之间闪烁，他皱起眉，黑色鳞片浮现在脸上，锋利的爪尖也渐渐伸长，。 但魔神依旧握着僵硬的手，仰头看着迷茫的男孩，轻声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 阿贝多咬住了唇，想要挣脱束缚，从魔神身边逃开，但被白晓梦紧紧捉住。 “杜林，还活着吗？” “杜林可是师父制作的龙，怎么可能……呃！” 刚要反驳这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阿贝多突然看到那双红瞳映出自己的身影，他闭上眼，身子晃了晃，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溅起大片水花。 “……哪来的水？” 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阿贝多疑惑道。 梦之魔神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那“水”在阿贝多身上不稳定的光芒照射下，变成了赤红。 而这赤红的水面此时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将阿贝多的模样映出，他垂下头，与自己的倒影对视。 张开的龙翼，身后的龙尾，脸上的鳞片……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个角？杜林？我……是杜林？不，我怎么可能是……” 水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倒影被打散，阿贝多的表情渐渐变为茫然。 “我是谁？” 黑裙挡住了他的视线，魔神抚摸着阿贝多的侧颈，用指腹擦去从针孔流出的血丝。 “看着我的眼睛。” 男孩依言照做，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两只小小的红蝶，蝴蝶扇动翅膀，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便被渐渐沉淀下去。 “回想起你原本的模样。” “原本的……” 男孩呢喃着，脚下的赤红液面升腾，将他裹成了一个茧。 这个茧还在吸收更多的液体，当魔神脚下露出坚实的地面，那个巨大的茧也破裂开来。 眼前的男孩变成了两个少年，左边那个依旧有着半人半龙的特征，拔高的身体刚好撑起那件实验服，右边那个则穿着熟悉的风衣，看起来更接近白晓梦认识的阿贝多。 “阿贝多？” “嗯。” 右边那个阿贝多眨眨眼，露出白晓梦熟悉的笑容。 “杜林？” 左边那个阿贝多蹲下身，长长的龙尾把自己圈起来，他垂着头，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交给我吧。” 阿贝多向魔神宽慰地笑笑，他的手搭上杜林的肩膀，蹲下身，和幼龙面对面。 “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为……什么？”龙少年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尾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能更早遇到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家人。” 优雅的炼金术士顿了顿，他抹去杜林脸上的泪痕，把散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小心塞到耳后。 “我很抱歉。你一定很孤独，很悲伤吧。一个人在雪山……果然很冷吧？” 阿贝多将杜林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 “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但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很棒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白晓梦，神情越发温柔。 “我觉得认识他们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他们也一定会同样喜欢你的。” “真的吗？” “嗯，我们可以一起画画，一起学习炼金术，可莉会拉着你跑遍蒙德的每一处池塘，阿贝花能给你念书，尼格雷多最近学了编花环，他一定愿意为你编一个最好看的。” 杜林的金瞳闪闪发亮，像是随着阿贝多的描述，想象出了那样美好的场景。 “那真是太好了。” 毒龙天真地笑了起来，脸上升起浅浅的红晕。 “我可以给他们讲讲妈妈，讲讲大家，讲讲我的出生的那个美丽地方吗？ “当然。”白晓梦说，她也来到杜林身前蹲下。 “我们很感兴趣，可以讲给我们听吗？” “嘿嘿，真好呀，如果……能在不一样的地方遇到你们就好了。” 金瞳里掉出一滴晶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所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真的很喜欢那些善良的人们，很喜欢那片景色，那条美丽的龙，那个唱歌很好听的诗人……”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她说： “一定能看到的。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随着她的话，黑暗的世界里升起了太阳，带着芬芳香气的绿草钻出地面，绿树成荫，鲜花遍野，人们欢快的歌声飘荡在空中。 魔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可她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那些蝴蝶有些变成了植株，有些化作了天幕，不计其数的蝴蝶共同撑起了这片梦境世界。 白晓梦甚至牵动了蒙德人们的梦境，让所有人，在此刻，与杜林共享同一个美梦。 “晓梦！”阿贝多焦急地想要制止。 梦之魔神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用目光示意阿贝多不要阻止，将更多的力量注入这片梦境，完善这方世界。 第75章 同一个美梦 还不够。 把口中的腥甜咽回，魔神想。 蒙德的景色细节可以由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填充，只要对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稍加引导，便能够构建出他们最熟悉的家园。 但这还不够。 还没有完全实现杜林的愿望。 白晓梦再度闭上眼，双手触碰地面，放出一缕意识。 她要把一位神明拉入这个梦境。 拜托了，帮我一次。 为了实现一个孩子的愿望…… 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正处于蒙德城上空的巴巴托斯动作一顿。 风神扬起了笑容。 “这可真是夸张。可以哦，仅此一次，就稍微出点力吧。” 神明吹出一口气，风元素一瞬间躁动起来，以祂为中心，旋转的气流形成结界，弹开接近的魔物，将整座城保护起来。 做完这一切，巴巴托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抱着心爱的竖琴，伏在龙背上睡着了。 下一瞬，梦境世界中出现了美丽的神明与龙。 “来吧！蒙德的孩子们，让我们载歌载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乐声响起，巴巴托斯清澈的歌喉唱响高天之歌，巨龙随之起舞，蒙德人民的脸上溢满笑容，他们或唱或跳，欢乐的模样仿佛在庆祝盛大祭典。 梦之魔神也露出轻松的笑意，现在的白晓梦终于能腾出手，调整一下自己在梦境中的姿态与脸色，让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阿贝多不要过于担心。 “去吧，大家都在欢迎你呢。” 魔神轻轻推了推杜林的后背。 “我可以吗？”杜林迈出一步，又转回身，迟疑地看向阿贝多，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当然，我们一起吧。” 杜林的兄弟来到他的身边，阿贝多的嗓音柔和而从容，能给予听者信心。 “但是，如果被我碰到，会……” “没关系，你看。” 梦之魔神握住杜林的手，让他去触碰盛开的花朵。 柔软的，丝绸一般，鲜艳的，宝石一样，还散发着香气，没有因为触碰而变得枯萎的鲜花。 杜林瞪大了那双金瞳，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惊讶地张开嘴巴，尖尖的龙牙看上去十分可爱。 身后的龙尾翘了起来，轻轻摇晃，像是又惊又喜的猫咪，杜林小心翼翼地戳戳花瓣，又摸摸草叶，在广阔的平原跑来跑去。 龙像个初生的孩子，惊奇而喜悦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善良的人们也同样对这个孩子抱有善意，他们热情地邀请杜林加入舞蹈，拉起他的手，和着欢快的音乐转起圈。 温柔的风抚摸他的发顶，满是笑容的人们递过未曾见过的美食，阿贝多就在他的身边，用手帕擦去杜林脸上的酱汁，像是一对真正的，相伴已久的兄弟。 “谢谢。” 梦之魔神站在风神身边，远远的守望着在人群中东奔西跑的兄弟两人。 “你是指什么呢？” 巴巴托斯早已停下歌声，因为更多的吟游诗人自由地欢唱起来。 特瓦林在天际飞舞，与张开翅膀飞起的杜林嬉戏。 无数的笑声充斥着这方世界，自由的神明抛着红苹果，翠色的眼睛眯起。 “我不记得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哦。要是喜欢我的歌，不如改天请我一杯苹果酿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白晓梦暂时不想考虑未来，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大概，也许不会再踏上这片自由的土地了。 “蒙德的人们，很棒吧？” 巴巴托斯咬下一口红苹果，幸福地捧起脸来，语气却活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 “嗯。” 梦之魔神点点头。 “是个好国家。” 梦中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仿佛这美好的光景可以持续到永远，不会结束。 梦之魔神发出压抑的咳嗽声，掩住唇的掌心沾上了红。 “差不多了吧？” 笑意褪去，巴巴托斯抚摸着竖琴，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打破这场美梦。 “没关系，还能撑一会儿。” 正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就见杜林敛起双翼，降落在白晓梦面前。 “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已经够了吗？” “嗯！我很满足！” 天真的幼龙开心地笑起来，他给了魔神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们！谢谢，温柔的人们！” 阿贝多抿住唇，有些不舍的问： “已经玩够了吗？” “嗯！” 杜林点点头，他踮起脚，摸了摸炼金术士的头顶。 “不要太难过哦，想起我的时候，就来雪山吧。” “好。” 压下心底的酸涩，阿贝多将龙揽进怀里，轻拍杜林的后背。 “啊，但是也不要总是自己待在雪山哦，外面有很美的景色，很好的朋友！要带着我的份，开心地玩哦！” “嗯，全听你的。” “好啦，是时候说再见啦。” 这个孩子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样，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让关心他的人们担心，但他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衣摆。 “再见，杜林，我的兄弟。” “再见，你也是蒙德的孩子哦。” “再见，做个好梦。” 温柔的人们没有揭穿孩童的善意，一一送上道别。 杜林咧开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眼底的晶莹像星星一样闪烁。 “再见了，我最喜欢的人们！” 少年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一颗晶体状的鲜红心脏掉落在地上。 梦之魔神拾起那块晶体，梦境解除。众多的人们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 白晓梦睁开了眼，剧痛也随之回归，那颗心脏就在她的手中，只是不像梦中那么晶莹剔透，而是散发着污染的不祥颜色。 “回来……了。” 阿贝多虚弱地发出声音，他看上去比魔神更惨，龙化没有解除，残缺的龙翼依旧挂在身上，滴着血。 “嗯。” 白晓梦发出气音，她真的很困很累，想立刻倒下，好好地睡一觉。 “抱歉……晓梦……尼格雷多……” “他没事。” 梦之魔神缓了口气，浑身上下的创口都因为这口气发出悲鸣，差点没握住杜林的心脏。 “我也没事。” 阿贝多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向后栽倒下去。 第76章 善后 “阿贝多？！” 被突然晕倒的阿贝多吓得险些心脏停跳，白晓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少年呼吸虽然微弱，但十分平稳。 只是睡着了，没有性命之忧。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白忙活一场。” 终于放下了心，白晓梦把杜林的心脏用破烂的外衣裹起，犹豫了一下，没有自己收起，而是塞到阿贝多怀里。 准备起身的时候，白晓梦才发现阿贝多的龙尾正圈在自己的腰上，好像巨龙盘踞在他的财宝之上。 “难不成龙血也会影响思考？” 把懒得细想的课题抛开，白晓梦推开大尾巴，一撑地面。 “咔嚓。” 不妙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梦之魔神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抬起手来。 巴巴托斯借给她的弓已经变回了竖琴，就躺在地面上，她的手掌正下方。 而这天空之琴，碎了一角。 碎了。 不是，不是！！！！ 白晓梦在心里放声惨叫。 怎么会这么容易坏的？ 这不是神器吗！ 谁家神明的武器会被自己徒手压碎啊？！！！ 就算她的力气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白晓梦对天发誓她真没有故意弄坏这把琴的打算，也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打破约定的打算！ 是真的！ 谁能帮忙修修天空之琴？在线等，特别急。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借弓时，风神脸上的笑容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 巴巴托斯！你算计我！ 巴巴托斯！！！ “哈啾！” 蒙德的神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疑惑地小声嘟囔。 “这里也没有猫呀？” 此时的兽潮已经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剩下的残党对于训练有素的神之眼拥有者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于是巴巴托斯便和风魔龙一起，吹散笼罩地面的深渊气息，消灭稍强的魔物头目，对破破烂烂的地脉修修补补。 雪山内，白晓梦则无奈地叹气，一手拾起天空之琴，另一手拎住阿贝多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不是魔神不想把少年抱起来，实在是白晓梦没有那个力气了，况且阿贝多背上的翅膀也无处安放，于是只好这么拖着走。 好在地上还有不少积雪，不会让阿贝多被尖锐的小石子划得血肉模糊。 指挥着腿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脚掌像是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视野有些模糊，伤口火辣辣的疼，但身体冷得难以忍受，白晓梦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一点点向外挪。 这种破事再也不干了，亏死了，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都赔进去。 最开始我可是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安心养老。 最好找几个赏心悦目的帅哥美女同居，有助于延年益寿。 难得穿越一次，不得好好享受生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反正这里看着也挺好的，就算不回去也…… 突然，白晓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视野一下子翻转了九十度。 啊嘞？ 我这是，摔倒了？ 白晓梦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身子沉重地像是被大山压住。 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感觉，哈哈。 这时候，魔神甚至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但下一刻，姗姗来迟的剧痛遍布了全身。 血液像是凝成了冰，刺得肌肤生疼。但很快就转为灼烧感，白晓梦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一口锅，锅里冻的硬邦邦的血液被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除去忽冷忽热的不适感，白晓梦的身体也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因为毫无缓冲地砸在地上，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震碎了，伴随呼吸发出抽痛。 好痛…… 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又没有力量修复，肯定会疼啊。 好冷…… 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吗？还是污染爆发？龙牙上果然带了毒，得尽快处理才行。 身体好沉，好累…… 因为那个约定？不，巴巴托斯应该还不知道天空之琴坏掉才对，惩罚没那么快生效。 白晓梦的思绪像是被割裂开来，一个她痛苦不已，混乱的脑海无法理清想法，另一个她则冷眼旁观着倒地的她，冷漠地运转着思维。 首先先缩小体型吧。没那么多力量维持成年体了。幼年期又太脆弱，失去这么多血会死的。 嗯…… 魔神的身躯渐渐缩小，变回少女的模样。知觉渐渐恢复，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但依旧动弹不得。 得快点把弓还回去，快点找人给阿贝多治疗，然后离开这里…… 一旦发现约定打破，巴巴托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会死…… 空……他还在睡吧？烧是不是已经退了…… 得在空醒来之前回去才行。 否则他会生气的…… 还不能睡…… 没关系，我只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没事的…… 白晓梦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爬起来，但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渐渐混沌。 “哎呀呀，真是的，我就知道。” 有道轻快的嗓音响起，他像是叹了口气，在梦之魔神身前蹲下了。 有风吹过脸颊，带着温柔的暖意，白晓梦放弃抵抗，安心地闭上眼睛。 “也太没戒心了吧？” 吹去对方身上散发的污染气息，巴巴托斯用指尖戳了戳少女的侧脸，拾起了损坏的天空之琴。 “呜哇，修补的法术果然失效了，幸好暂时也用不到了。” 想起西风教堂修女们的慌张模样，风神颇有些心虚地重新把琴粘好。 “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对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温迪抬手唤出一缕风来。 顺从的风元素将白晓梦和阿贝多轻轻托起，巴巴托斯伸手，准备抱住昏睡的少女。 “别碰她。”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风神的手臂，金发少年神色阴沉，眼里尽是冷意。 “这可真是吓人，王子殿下怎么有空来玩呀？” 没理会巴巴托斯的话，空自行将伤痕累累的白晓梦接过。 “好冷……” 面色惨白的少女下意识靠近暖源，抓紧了空的衣服，那双手冷得像冰。 深渊王子垂下头，眼里不知是愤怒还是痛楚。 “我们回家。”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阿贝多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那同为黄金造物的兄弟们都在身边，在蒙德众人的簇拥之下，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神情。 就在不久前，阿贝多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身世坦白，而蒙德的好友们对此仅是稍微有些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与众不同的非人造物。 可莉为杜林编了花环，龙高兴地拍打翅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是的，尼格雷多和阿贝花姑且不提，现在变成人的杜林也是，这群家伙非要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师父又没有用这张脸申请专利。 和小伙伴打完招呼，可莉还想骑上兽境猎犬去探险，这实在太危险了，好在同为监护人的凯亚及时阻止了她。 于是现在的小姑娘正骑在骑兵队长的肩膀上，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猎犬的脑袋。那只剩骨架的猎犬则垂下头，任由这个小不点装作若无其事，放肆地揪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鬃毛。 琴团长在思考怎么给这些造物安排合理的职位，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一份计划周密的巡逻排班表。不愧是西风骑士团最值得信赖的团长，真是可靠。 既然同为蒙德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和普通人一样，以劳动换取食粮，阿贝多很赞成，他正和丽莎一起，围在桌边画起图纸——要为杜林他们建造住所才行，总不能一直在雪山露营吧？ 迪卢克友善地提出建议，表示可以让这些新客人暂且居住在晨曦酒庄。 但考虑到这些家伙的调皮程度，恐怕迪卢克老爷那片漂亮的葡萄园会被狠狠糟蹋掉，为了不被全蒙德的酒鬼记恨，阿贝多只好婉言谢绝了。 安柏和优菈试图记住每一个新朋友的名字，比赛谁的记性更好。 米卡和芭芭拉已经开始给全员准备起大量饭菜，砂糖帮忙打下手，得去阻止她把炼金试剂加进饭菜，能让事物膨大数倍的主意不错，但阿贝多还记得上次砂糖炸了一整间厨房。 啊，迪奥娜走过去了，似乎是想和砂糖与蒂玛乌斯探讨一下炼金试剂在调酒中的应用，看来等下不用担心吃到黑炭了。 罗莎莉亚修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在稍远处和尼格雷多讨论着什么，但没有显露出敌意。 阿贝多在忙碌的间隙打量了一圈周围，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和谐相处的模样真该画下来，摆在他那雪山实验室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他可真是幸运，能跟随艾莉丝阿姨来到蒙德，能结识这么多善良的友人。 想必师父见到这副光景，也会为她的孩子们扬起笑容吧。 现在的他们是如此幸福，以至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在踏上蒙德土地的第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梦之魔神就被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冲昏了头，下意识就从纷飞的蝶群中抓出一柄剑。 冰冷的剑柄入手，魔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球形的红色光罩。 白晓梦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变成暴走的杀戮机器了！ 庞大的深渊污染从纵横交错的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泥布满平原，视野范围内的植株无一幸存。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深紫色的雾气，简直比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场大雾霾都还要严重。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怎么会允许这么多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飓风把这些东西丢回地底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巴巴托斯！从那场混乱的魔神战争，存活至今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要是区区污染就能把那老奸巨猾的风精灵干掉，他早就在混战那时候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时候的污染可比现在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定是为了保护蒙德腾不出手来而已，别想太多，赶路要紧。 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遍遍说服自己，白晓梦奔向龙脊雪山。 情况比魔神预想中的还要不妙，高悬天际的寒天之钉没有发挥着作用——它已经砸落下来，变成细碎的块状了。 阿贝多的实验室里果然没人，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没空多想，白晓梦放出了追踪蝶，寻找阿贝多的元素力痕迹。 越是前行，魔神心底的不安便增加一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还能露出部分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一直到不远处的山坡，痕迹中断了。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这里好像是她第一次到雪山的时候，救了只小狐狸的地方。 不同于上次狼狈着陆，魔神轻盈地落在雪上，甚至没留下一个脚印。 但没等白晓梦在心里夸赞一句自己的完美落地，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只十分眼熟的白色小狐狸蜷成一团，伏在一个有些单薄的人身上，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雪花已经在一人一狐身上落了薄薄一层。 简直就像张裹尸布。 魔神突然这么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往里丢个石子大概都能听到回音。 简直像是抗拒接受眼前的一切，白晓梦拂去了那层雪花。 那个人有着阿贝多的脸，他紧闭着眼，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他身下的红凝成黑，给白雪染了场色，而这人没有丝毫生机。 在他胸前，小狐狸口鼻溢出污血，早已干涸了。 白晓梦用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少年颈部没有熟悉的星形，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口气。 因为她极其卑劣地升起一个念头： 幸好不是阿贝多。 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颈部探了又探，自然不会有任何脉搏，白晓梦木然地起身，她还要去找其他人。 可混着雪花的寒风这么一吹，露出少年腕部绑着的黑色蝴蝶结，那一大一小的圆环像是兔耳朵，蹦蹦跳跳地冒出头来，跟面前的前主人打起招呼。 少女晃了晃，又跪了回去。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下 梦之魔神在蒙德城前停下了脚步。 昔日圣洁的风神就悬浮在半空，掌间清澈的风变得污浊，那双眼睛不复翠色，而是变成了邪异的深紫。 巴巴托斯拉开弓，正对着闯入的梦之魔神，仿佛只要她再踏出一步，那支箭就会穿透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 高大的神明越过白晓梦，祂脸上戴着磐岩面具，只露出金珀般的眸子。 “老朋友，我来送你一程。” 直到岩王帝君顶着箭矢走上前，白晓梦趁机冲进城内，才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那是梦之魔神最为熟知的摩拉克斯，仅在战时显露的杀伐之相。 见过那副模样的存在本就不剩几个，今天还会再少一个…… 突然，血肉烧焦的刺鼻腥气冲进鼻腔，白晓梦脚步一滞，踩进了血泊。 蒙德城内燃着火光。 熟悉的面孔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熄灭的神之眼像是路边摊上不值钱的玻璃珠，散落一地。 昔日的城邦变作人间地狱。 中央广场上，恶龙松开怀里的小小身躯，那抹红跌落在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黑裙的少女映入眼帘，恶龙眨眨眼，染血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阿贝多张开了怀抱。 那便是他等的人。 少女飞奔起来，扑进阿贝多的怀里。 那头长发扬起，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银光，像是义无反顾落入地狱的白鹤。 “噗。” 一声轻响。 利刃刺入了心脏，可那颗龙血加持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白晓梦屏住呼吸，缓缓扭转剑柄。 生命力和温度一起从破洞中流出，他本该应该松开手的，可阿贝多缓缓收拢了怀抱，像是要从白晓梦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龙爪的尖端刺破了肌肤，梦之魔神的手却很稳，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 不远处的杂货店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阿贝多的视野被照亮了一瞬。 在这片刻，炼金术士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尸体，看到了没入胸前的短剑，以及少女脸上滑落的一滴晶莹。 “睡吧。” 寂静的爆炸中，唯有眼前人颤抖的呼吸清晰可闻。 阿贝多闭上眼，抱紧怀里的人。 少年睁开眼，被碧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晃得眯起眼。 “刚才……” “做噩梦了吗？阿贝多？” 白发少女垂下头，阿贝多这才发现他正枕在晓梦的膝盖上。 “梦……” 梦中的景象是那么真实，以至于那尸山血海还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阿贝多按了按心脏，发现它还在跳动。 “抱歉，吵醒你了。” “不。”阿贝多心有余悸，他冲着担忧的少女露出一点撒娇似的笑。 “可以让我再躺一会儿吗？噩梦实在太可怕了，我想多休息一下。” 阿贝多知道自己应该绅士地起身，并礼貌地道歉，但阳光太暖，女孩身上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气息，饶是他也忍不住想要偷点懒。 “那只是个梦而已。”魔神温柔的拨弄着阿贝多柔软的发丝，将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你说得对，我应该思考一些更有意义的问题。比如，我们等下去哪？”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心脏用力地撞击着胸膛，阿贝多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别开视线，试图岔开话题。 “我刚才梦到，我毁灭了蒙德，而你……有人帮我结束了痛苦。” “那只是个梦，忘了吧。” 魔神咬住下唇，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手攥紧了地上的草叶，掌心一片粘腻。 可阿贝多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见到为他落泪的人，也算不虚此行吧？ “滴答。” 有水落到阿贝多的脸上，他困惑地望着晴空。 下雨了？ 又是一滴，白晓梦捂住了脸，可还是有雨从指缝间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能更早一点话……” 阿贝多猛地坐起来，慌张地想要帮忙擦去少女的泪水。 “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只是个玩笑，我不会有事的，别难过了好吗？” 白晓梦很快擦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眶看向阿贝多。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实现的。” “那，也给我做一个花环吧。可莉和尼格雷多都有，总不能缺了我的份吧？” 炼金术士垂下眉，刻意地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让晓梦开心起来。 “嗯。” 白晓梦如他所愿，露出了笑容。 看着白晓梦飞快地编织花藤，阿贝多也拾起了一朵小花，当他回过神来，这朵花已经被缠绕成了戒指的模样。 偷偷看了一眼专注的少女，阿贝多准备销毁这个作品，但犹豫了一下，用炼金术，为这个戒指镀上了一层黄金，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在花芯中添了一小块红宝石。 和晓梦的眼睛颜色一样。 这个小巧精致的戒指躺在阿贝多的掌心，烫得他坐立不安，浑身发热。 “做好啦！”少女发出欢呼。 阿贝多猛地把手背到身后。 白晓梦郑重地将花环为阿贝多戴上，像是在为白垩的王子加冕。 魔神垂下眉，眼圈发红，可那双红瞳像是被露水洗过，愈发耀眼。 阿贝多的视线无法从她的脸上离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因这一刻而雀跃。 师父，我好像找到了，您所说的“世界的意义”。 去吧，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阿贝多，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我……” 少年捏住戒指，俯下身，却仅是吻了吻白晓梦的发梢。 理性的预感粗暴地推开了难以自持的感情。 晓梦为什么要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他会死去吗？ 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 他得留下些什么…… 他得…… 可那枚戒指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爱的人那么难过，又何必令她徒增烦恼。 “抱歉，忘了吧。” 炼金术士把戒指攥起，捏碎，后退半步，有些不舍的笑了笑。 “阿贝多！” 白晓梦向他伸出手，却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阿贝多就像一颗美丽又脆弱的泡泡，光一照，便破裂了，变成细碎的星点，片刻的闪烁后消失不见。 梦之魔神重新回到现实，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带着笑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又下雨了。 摩拉克斯拾起一颗青色的，坠着羽毛的玻璃珠。 那缕带来希望的微风终是消散在岩神的长枪之下。 提瓦特大陆多了一块无风之地。 第???章 if2替代品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我去找阿贝多！” 匆匆安置好尼格雷多，白晓梦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轰——！” 有什么东西流星一般从空中划下，狠狠撞击在雪峰上，在这股冲击力之下，那座山峰被粗暴地击碎了。而那颗“流星”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到梦之魔神前方不远处。 碎裂的石块冲向四面八方，震起漫天雪花。众多魔物惨遭殃及，眼眶中的火苗熄灭，重新变回零碎的尸骸。 “咳咳！” 挥开眼前的粉尘，白晓梦看清了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阿贝多——！！！” 半龙的少年被一支羽箭钉穿了心脏，大半截箭身穿透了他的身躯，插入地面。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趔趄，白晓梦脚步不稳地扑到了阿贝多身前。 羽箭上的风元素力还没有散尽，风刃将少年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那双酷似晴空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球，映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阿贝多已经没了呼吸。 梦之魔神不信邪地去探他的鼻息，又去摸脉搏，最后颤抖地攥住了阿贝多的手。 怎么会？白晓梦茫然地想。 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白晓梦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会有很久很久，久到阿贝多作为“人”老去，而她还有悠久的时间去怀念自己寿终正寝的友人，和那么长的美好回忆。 因为神之眼的拥有者都可以活得很久呀。 阿贝多会在约好见面的日子，早早站在雪山下等她，在见到她的身影后，露出一点优雅的笑意； 会事先在营地里燃上篝火，煮一壶热茶，为配合白晓梦的喜好，多加几块方糖，在桌上摆好茶点； 也会给她讲些有趣的炼金术，并做出演示，又或者两人一起安静的绘画，度过一段安静而惬意的时光。 而在炼金术师忙于实验的日子，他的客人会拿一本书，在翻页的间隙悄悄观察认真的阿贝多。 白晓梦喜欢看阿贝多专注在实验上的样子，看他有条不紊地配比试剂，记录实验数据。 那些玻璃器皿在他的指挥下跳跃，像是高雅的王子邀请一位女士共舞。 炼金术师还写得一手好字，他不光写些实验内容或教材，也会在书上进行批注。 为了打发时间，白晓梦从堆积成山的书堆里借过几本小说，也曾在书页边缘看到极具阿贝多风格的留言。 有时他们便会就书中那段情节讨论起来，或许想法迥异，也依旧很开心。 那些景象都还在白晓梦的脑海中清晰可见，散发着被火苗点缀的温暖光芒。 那样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 怎么可能呢？ 死是什么？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没办法自信地宣称，他将解明神之眼的原理；再也不会有些苦恼又宠溺地，收拾妹妹闯祸后的一片狼藉；更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了。 在这个世界，白晓梦第一次认真结识的友人就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 “巴巴托斯——！！！” 红蝶汇聚成一把长剑，那些蝴蝶的翅膀边缘腾起了黑紫色，梦之魔神的愤怒直冲天际，像是要把风神的心脏剖出，为阿贝多偿命。 就算明白风之神仅是尽到了祂的使命，就算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地底的污染，就算清楚真正可恨的是迟来一步的自己。 这份无处可去的愤怒也只能指向近在咫尺的“仇家”。 为什么要杀了他？ 阿贝多不也是蒙德的一份子，不也是你所爱着的子民吗？ 还是说因为他并非人类，而是黄金的造物，就要被你轻易舍弃吗？ 巴巴托斯，你的爱仅此而已吗？ 高天之上的神明没有辩解的打算，他只是重新将箭矢搭上弓弦，冷冷地宣战。 “你明知他已无药可救。阿斯莫德斯，若是想战便来吧。” 白晓梦自然发现了阿贝多身上侵蚀全身的深渊污染，也自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 可万一呢？ 万一有谁能解决阿贝多身上的污染呢？ 为什么就要轻易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为什么？凭什么！ 梦之魔神向前一步，全身的怒火和神力顺着手臂一同挤进了剑身。 “晓梦！别这样！” 是尼格雷多，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抱住了白晓梦的手，才刚撒上药粉的伤口被劲风再度撕裂。 “放开我，尼格雷多。” 为了不让剑气划伤尼格雷多，梦之魔神停下了动作，但那双红瞳死死盯着风神。 “你冷静一点！” 尼格雷多吼道，更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一滴一滴，像是红色的眼泪。 “我很冷静......” 白晓梦攥紧了剑，不打算收手。 “你疯了？你会死的！那家伙...阿贝多不会想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说着，梦之魔神笑了起来，她看向尼格雷多。 “况且，一个死人怎么会想？”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活像燃尽的木炭，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 那目光竟让尼格雷多有些恐惧，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当梦之魔神重新面对巴巴托斯，将要不顾后果地斩出那一剑时，尼格雷多眼神闪烁，放弃了什么一般大喊道。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什么？”梦之魔神转头看向尼格雷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尼格雷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这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倒和阿贝多有几分相似了。 一阵恍惚，梦之魔神掌中的长剑消散了，赤红的蝶群消失在细雪中。 风之神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也收回了武器。 特瓦林随蒙德的神明一同离去，它拍动翅膀，吹散了笼罩山头的薄雪。 晨曦升起，把阴沉的天幕揭下，铺上温柔的天青。 天光渐亮，但有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 第???章 if2替代品 下 说实话，尼格雷多做的很好。 就像他曾经试图模仿阿贝多的那样，放轻声音，面带笑容。 阿贝多的学生们——砂糖和蒂玛乌斯都没有发觉异常，他们一如既往跟随老师学习，殊不知他们的老师在前一天的半夜，还在拼命苦读那些炼金术笔记。 对于西方骑士团的人，尼格雷多会更谨慎一些，他模仿着阿贝多的言行举止，甚至思考时候的小动作，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可莉。 小女孩其实也察觉到了异样，但她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在无人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尼格雷多的衣摆。 “那个有点凶凶的阿贝多哥哥呢？” 尼格雷多正如在心中排练过千百次的那样，扬起柔和的笑容，轻轻抚摸可莉的发顶。 “那个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顶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尼格雷多把“不会回来”四个字咽了回去。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可莉长成大人，他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可莉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嘟嘟可转了个圈。 “可莉会赶快长大，等那个阿贝多哥哥回来，告诉他好多好多事！” “要按时睡觉才会快快长大哦，可莉该去休息啦。” 兄长又摸了摸妹妹的头，轻推她的后背，把她送进房间。 在爬上床之前，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可莉会和阿贝多哥哥一起等的，所以阿贝多哥哥不要难过啦。” “……嗯。” 依靠着阿贝多留下的笔记，尼格雷多硬生生把自己“掰正”成了那个彬彬有礼，高贵优雅的“阿贝多”。 颈口的星形纹样，是尼格雷多用炼金术仿制的，为了不被细心的家伙发觉异常，他从阿贝多的笔记中翻出了那一篇，照猫画虎地刻了上去。 他的兄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将能想到的知识全部整理成了笔记，标好序，方便查阅。 越是学习，尼格雷多便越是发觉自己与阿贝多的不同之处，但他掐灭了这些不同，重新塑造了自己。 这些笔记中甚至为阿贝花安排了去处，只要用炼金术稍微修改他的容貌，就可以让这只骗骗花融入人群。 必要的常识和知识，阿贝多早就教给了他们。有了“阿贝多”的担保，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蒙德帮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神巴巴托斯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阻止，也不揭穿。依旧是那副欢快的诗人模样，有时还去阿贝花那骗两个工钱买苹果酿。 当然温迪不会白拿，吟游诗人自有门路为稚嫩的阿贝花介绍些工作。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互利互惠。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挥汗如雨，却满脸笑容的阿贝花，白晓梦走向雪山。 “你来了。”和阿贝多如出一辙的微笑，就连转头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魔神扯了扯嘴角。 “我还是更喜欢你当初扛着我上雪山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少年的伪装破裂了片刻，漏出一点属于尼格雷多的羞怒之情，但马上就被他纠正了。 “抱歉，”尼格雷多弯起眼睛，露出阿贝多式的些微歉意。“以后不会了。” 白晓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搭上尼格雷多递来的手，白晓梦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身边的人配合地放慢脚步，用单手剑拨开树枝，就像阿贝多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们来到了一块无字石碑之前。 尼格雷多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那块小土丘似的墓地之上。 光芒绽放。 “此即，诞生之时。” 雪山中生长出了一朵塞西莉亚花。 这朵娇嫩的白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尼格雷多移栽到炼金术制成的花盆中，还加上了玻璃罩子。 “收下吧，这是他留给你的。” 魔神和那株塞西莉亚花面面相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从灰烬中诞出新生，是生命的延续，但绝不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还有这个。” 尼格雷多递过一封信，信封上是白晓梦熟悉的字体——尼格雷多还没仿得那么自然。 “他早就做了安排。” 白晓梦把花盆放下，干脆席地而坐，小心地揭开了那封信。 【给我的朋友晓梦： 我很抱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大概是我的布置还不够周密，又或是我的兄弟露了馅，而这大概也算我的错。 总之，我很抱歉。因为我大致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却没有告诉你。请放心，我的死亡与你的委托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身为研究员的好奇心，促使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要因此太过难过，我已接受自己的选择与后果。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和你一起探索更多的课题。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新一任的阿贝多，我想他会做得很好。 我在营地留了些书，还有一张画像，如果你愿意，请收下。当然，销毁它们也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大概会有些失落吧。 阿贝多】 露在寒风中的手被冻得发红，白晓梦用僵硬的手指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带我去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吧。” 那几本书是白晓梦之前听阿贝多提起过，有些兴趣，但没找到的小说。 而那张画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妥善的保存好了。 是她的画像。 兜帽滑下，鼻尖通红，眼睫沾着雪花的少女，对着画外人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笔触与上色都十分柔和，画里的傻姑娘像是在散发着柔光。 白晓梦一时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直到那只眼熟的小狐狸凑了过来，跃上柜子，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的脸，她才想起来，这是第一次遇见小狐狸的时候。 于是魔神再度审视了一番画像。 嚯，还是第一视角。 是通过小狐狸的眼睛看到的自己吧，难怪这么陌生。 把复杂的心绪和这些杂物一起团成团，丢进小箱子里，白晓梦抱着塞西莉亚花离开了营地。 “你还会来吗？”尼格雷多问。 “也许。”白晓梦说。 “我还是替代不了他吗？” 这次，白晓梦沉默了许久。 “我会记得，你是尼格雷多，不是阿贝多。” “……忘了也行。” 第1章 擅自闯入的风神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梦之魔神茫然地想。 此时的白晓梦正站在西风大教堂的中央，面对着众多虔诚的双眼，很想和巴巴托斯打上一架。 特别想。 就在前不久，重伤的白晓梦被深渊王子带了回去，昏迷了数日才在精心照料下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不出意料被侍从痛骂......倒也没有。 只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空的表情，白晓梦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请您不要再以身涉险，不要再和外面的人们有牵扯了，好吗？” 空捧着白晓梦的手，眼睫上沾了碎钻。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少年连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您痊愈之前，请不要再联系那些家伙。“ 金发少年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恨意从齿缝间露出。 “神明...那些该死的，天理的走狗全都不值得信任。” “可我也曾渴求那个位置，”白晓梦突然说，她轻笑着问： “所以我也不值得信任吗？” “您不一样。” 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本意是开个玩笑转移话题，让空别那么紧绷，但白晓梦反而被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吓了一跳。 少年近似琥珀的金瞳是那么亮，像是封着烈焰，看得梦之魔神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如果那天，我晚到一步......” 话到途中突然哽咽地难以自持，空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白晓梦的手背上。 .......您让我该怎么办呢？ “求您了。更重视自己一些好吗？我发誓会实现您的一切愿望，请相信我。” 半晌哑然，白晓梦难得升起一些愧疚。她确实是想干什么就去做了，没考虑到身边人的心情。 就算空生气骂她也不奇怪，可少年红了眼眶，把愤怒咽回，认真地倾诉。 白晓梦又怎么能糟践这一片真心。 “我知道了。”梦之魔神郑重的回答道。 “您能保证吗？” 白晓梦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被收紧了，少年的声音里有喜悦，以及更多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于是梦之魔神用手按了按空的头顶，再度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 得到了担保，在深渊众人的强烈要求，以及本人深刻地反思之下，梦之魔神安心地待在家里修养，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翻翻小说画本。 吃的是山珍海味，身旁还有美人相伴。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但就在某个悠闲的日子，端坐在桌前的梦之魔神刚端起茶盏，准备惬意地品味一下空研制出的新口味奶茶，再来块糕点...... 城堡的巨型石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呀吼~，阿斯莫德斯，我来找你玩啦！” 巴巴托斯一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另一手激动地冲白晓梦挥了挥。 尘土飞扬，石门巨大的碰撞声在宫殿内回荡，衬得那欢快的少年嗓音格格不入。 殿内的魔物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纷纷掏出了武器，等待主人的命令。 “噗——！” 而深渊的主人，梦之魔神很没出息地，把刚喝下去的一口奶茶喷了出去。 “殿下？您还好吗？有没有被呛到？” 空作为侍从实在太过贴心，甚至没顾得上闯入的侵略者，而是第一时间取出手帕为主人擦拭。 “咳！我...我没事......门外的守卫怎么样了？” 白晓梦咳嗽几声，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担忧地问道。 “连飞蛾都能放进来，不中用的家伙们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深渊王子神色阴沉，手中那柄单手剑散发着同样阴郁的漆黑色彩。 白晓梦毫不怀疑，自己的侍从随时会向着风神一剑削过去，只好稍微偏了偏身子，把两人交锋的视线隔开。 没有下令攻击，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稍微感应了一下，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毕竟我不像老爷子那么不知轻重，下手也很温柔嘛。” 巴巴托斯凑在白晓梦的耳边轻声说。 在场的存在中，竟没有人能察觉风神是怎么动作的。 他就像是一缕风，眨眼间就从大门口来到了梦之魔神的身边。 梦之魔神轻轻将杯盏放下，还是因为细微的颤抖磕碰了瓷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满脸灿烂笑容的神明，白晓梦藏在袖中的手绷紧了红线。 “嗯嗯？不要无视我嘛~，阿斯莫德斯酱~” 被巴巴托斯亲昵的口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晓梦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但还是没说话，也没转头，权当风神不存在。 你问为什么？ 因为她不敢啊！ 空的眼神好恐怖啊！ 感觉自己要是随口搭句话，那把剑捅的就不是风神而是她了！ ......嗯？怎么有种丈夫养的小三嚣张的找上门，正主怒不可遏的赶脚？ 果然是这段时间狗血话本看多了，肯定是。 见白晓梦正如保证的那般没去理会温迪，空的脸色好转了些，语气依旧不善。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金发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臂，将风神与白晓梦隔开。 风神被迫退了半步，可爱的鼓起脸颊，但很快就向前一扑，环住了梦之魔神的胳膊。 “我不是说了吗？是来找阿斯莫德斯玩的！” 身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白晓梦身上的冷汗快从细雨汇成大河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侍从的眼神暗得吓人。 “殿下，什么时候，和巴巴托斯大人，这么要好了？” 金发侍从一字一顿，一句比一句更令白晓梦汗毛倒竖。 好恐怖啊！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温迪和她一起砍了啊！ 冤枉啊！谁知道巴巴托斯这家伙唱的哪一出！ 已经完全忘记了深渊王子体内还有自己植入的梦蝶，梦之魔神心虚地不敢抬头。 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虚。 “哎呀好可怕哦~” 嘴上喊着害怕，巴巴托斯面带笑容，恬不知耻地又往白晓梦身边蹭了蹭。 白晓梦闭上了眼。 吾命休矣！ 第2章 风神眷属 “阿斯莫德斯就是和我关系很好呀，我最爱的那把天空之琴都借给她了呢。” 风神还在拱火，空身上的杀气也更重了。 听到巴巴托斯提起那把被她弄坏的武器，白晓梦就坐如针毡，只能顶着空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啊，嗯。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我就说嘛！我们关系可好了！” 自来熟的风之神甚至干脆就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白晓梦。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梦之魔神只觉得浑身发毛。 生怕巴巴托斯把“约定”的事也说出来，白晓梦连忙拿了块饼干塞进他的嘴里。 “跑这么远你不累吗？先吃点东西吧。” 可就算吃着东西也没法堵住吟游诗人的嘴巴，巴巴托斯三两下就把饼干嚼碎，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和上次的一样美味！” “哈哈，你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觉得空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为什么啊？！ “不开玩笑了，巴巴托斯，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是为了那个约定！ 千万不要！ 只要和性命无关就还能谈！ 既然没对她手下的魔物下死手，就证明还有谈和的余地，对吧？ 梦之魔神在心里祈祷着，急迫地盯着捉摸不透的风神。 “叫温迪就好，我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 自称温迪的神明看起来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悠然自得，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散发甜甜香气的奶茶。 风神喝了一口，咂咂嘴，点评道： “感觉不如蒙德酒馆的苹果酿。” 那就滚回你的蒙德去！离她远点！ 深渊王子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压下怒火，抬手示意魔物们退下。 真要打起来的话，这些家伙只会碍手碍脚，还得让殿下分心保护它们。 不打算收起自己的武器，空就站在白晓梦身边，冷冷地盯着温迪。 “敢对殿下不敬，就杀了你。” “你看他那么凶！“ 温迪委屈地一指空，把椅子又往白晓梦身边挪了挪。 深渊王子毫不示弱，他也往自家的主人身边靠了靠。 白晓梦茫然且无措的被夹在中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有事说事，离殿下这么近是几个意思？” “哼！意思是我和她的关系比和你更好！” 梦之魔神头痛地抬起双臂，竖起手掌，把针锋相对的两边隔开。 “停。” “温迪姑且算是客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白晓梦扯了扯空的脸蛋，扯出一个不那么情愿的笑容。 再转向很可能危及自己性命的风神，尽可能严肃且不露怯地说。 “还是说事吧，你应该也不会闲得没事特地来找我吧。” “可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呀？......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温迪这么说，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风神不会突然转了性子，这些旧敌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在魔神战争那个时候，都是把彼此视为眼中钉，恨不能剿灭一切敌对势力。 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这个臭名昭着的恶敌笑脸相迎呢？ 梦之魔神只是活着，就会是全提瓦特的死敌。 除了在这所宫殿里的深渊魔物，没谁会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愿意当她的伙伴。 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事？” “嗯......”看了看白晓梦的脸，温迪抓住发辫抵在唇边，侧脸竟有些微红。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梦之魔神疑惑地看着他，而空则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等一下，殿下，我觉得......\" “来做我的眷属吧。”风神笑眯眯地说。 空：“......?” 白晓梦：“......？” 有那么几秒，梦之魔神整张脸上都是空白一片，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呃，等一下，等一下......我没听错吧？我？” 梦之魔神用手指了指自己。 温迪点点头。 “去当你的眷属？” 梦之魔神再指指风神。 温迪再度点头。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晓梦的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才近乎茫然地发出梦呓。 “那怎么可能呢？” “也没什么不行吧？” 吟游诗人歪了歪脑袋。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空终于爆发出声，少年紧紧皱着眉，剑尖指向风神。 “行了，安静会儿，小家伙。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 巴巴托斯抬起眼，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神明的漠然。 梦之魔神下意识抬手将空往后一挡，那是个庇护的动作。 “我是个魔神，巴巴托斯。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眷属？” 白晓梦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与我的意愿无关，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呀？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不就好了？” 温迪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真纯粹的孩童。 “抱歉，我......” 正打算拒绝，白晓梦也察觉到空因为她的话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温迪笑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来，那把天空之琴......” “我当也不是不行。”梦之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话锋。 空：“殿下？！” 至于白晓梦......她转过了头，不敢去看空的表情。 “那可太好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温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拽住白晓梦的手就往外跑。 “出发？去哪？” 梦之魔神下意识跟着他跑了两步，突然被金发少年拽住了另一只手。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金瞳里满是困惑与担忧，空认真地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那家伙抓住了什么把柄威胁您？” 白晓梦抿了抿唇，眼神闪烁，视线不由得向下游移。 “没有。” “你家殿下就要跟我去蒙德啦，不用太担心哦。” 偏偏目的达成的风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可恶模样。 怎么可能不担心！ 空握紧了白晓梦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温迪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 祂踮起脚尖，在少女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3章 说漏嘴 用指尖轻触被温迪吻过的地方，那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 比起羞涩，白晓梦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与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亲了一下？ 谁？巴巴托斯？ 为什么呀？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那个巴巴托斯，怎么会突然...... “他这是干什么呀！” 深渊王子颤抖的嗓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他翻出一块干净手帕，拼命擦拭着少女的侧脸。 “嗯？他这是干什么呀？！” 似是觉得还不够，少年掌心凝出一小团水球。 把水球丢到白晓梦被擦得发红的脸上，空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新手帕继续擦。 “他这是干什么呀......” 空的口袋怎么跟某个神奇的蓝胖子机器猫似的？ “疼疼疼，快住手，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捉住了空的手，白晓梦眨掉眼里的泪花。 梦之魔神回过神来，顿时没了什么旖旎念头。 因为白晓梦感受到了，随着风神的吻，庞大而纯净的风元素力被注入了自己体内。 残余的深渊污染被那股力量清理干净，得到了风神祝福的白晓梦，也因此可以自由使用风元素力了。 那个吻只是风之神确定眷属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白晓梦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说嘛，那个巴巴托斯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显然深渊王子并不这么认为，金发少年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瞪着风神。 “杀了你......\"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压低的声音中倾泻而出，那双金瞳被阴沉的色彩笼罩。 梦之魔神头痛地扶额，感觉自己正牵着只大型犬的绳子，稍不留神，这只恶犬就会向任何他认为的，会威胁到主人的事物扑去。 “空。”白晓梦轻声唤道。 深渊王子抿住嘴唇。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见状，温迪眯起眼睛，露出了坏笑。 白晓梦脑海中警铃大作，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巴巴托斯的动作。 “哎呀，真是不听话的小家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 风之神轻巧地走到深渊王子面前，挑衅地歪了歪头，俯身仰视。 “你的主人会抛弃你哦。” “轰——！！！” 缠绕着深渊之力的单手剑自下而上扬起，毫不留情地斩向了风神，溢出的深紫色的剑气一下子就将远处的大理石墙壁击穿。 “空！”白晓梦厉声喝道，拦住了少年将要劈出的第二剑。 “咻~。” 悦耳的口哨声响起，毫发无伤的温迪从半空飘落，身后的披风像翅膀一样飘落。 吟游诗人拨动怀里的竖琴，扬起的清风吹散了室内弥漫的烟尘。 方才深渊王子的一剑没能击中目标，反倒击碎了数层墙壁。 尘埃落定，砖瓦石块掉了一地，露出空洞后面趴倒一大片，浑身是土的深渊魔物。 好不狼狈。 像是觉得这幅景象很是有趣，温迪甚至朝着偷听的魔物们友善地挥了挥手。 “好险呀~，大家都没事吗？” 被抓包的深渊魔物们满脸尴尬，脸上的灰尘都没顾得上擦，连忙心虚不已地向主人一行礼。 梦之魔神示意它们赶紧滚走。 得到了赦免，大大小小的魔物们便拖着晕倒的同僚，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好在他们跑得很快，不到片刻便消失干净。 没来得及松口气，白晓梦便看到金发少年脸上密布的阴云。 梦之魔神的头顿时更痛了。 本想强制地把那柄单手剑从空手中夺走，可少年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叹了口气，白晓梦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说着，梦之魔神干脆直接上手去抓剑刃。 深渊王子猛地一惊，忙不迭收起武器。他看着白晓梦，咬住唇，眼底竟升起些水雾。 啊......怎么有种我是负心汉的微妙愧疚感？ 心里吐着槽，白晓梦抬手给空顺了顺毛。 “乖孩子。” 深渊王子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方便少女揉他的金发。 “您真的要和他走？要抛下我们吗？” 提防着温迪再多嘴，白晓梦将手指插进少年柔顺的金发。 “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吗？还是说，比起我，你更相信巴巴托斯？” “怎么会！我当然，当然相信您......” 但心底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看出了空脸上潜藏的不安，梦之魔神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下意识提出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保证。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要和我做个约定吗？” “约定？也？” 漂亮的金瞳敏锐的眯了起来，还带着些水汽的眼睛危险的盯着白晓梦。 白晓梦：“......” 丸辣。 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说漏嘴的竟是自己，白晓梦这下真恨不能揪住几秒前的自己，抽她两巴掌。 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神这时候又插了嘴。 “对呀，你家主人就是和我做了约定哦~。” 欢乐的吟游诗人踏着那双小皮鞋，又揽住了白晓梦的胳膊，对空扬起唇角。 “不希望你家主人出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哦~。“ 梦之魔神闭上了眼。 巴巴托斯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本来就很乱了！这下可好，更是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喝不下啊！ 白晓梦只能心虚地抽回手，绞起手指。 “总，总之我去去就回，别担心，就在家等我吧。” 这话说出来，就连白晓梦自己也不信，可空还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虽然那点头的弧度微不可察。 “我不会与您做约定的。” 少年的声音很轻，白晓梦的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 “我...会乖乖在家等您，请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吧。” 深渊王子扯了扯唇角，那硬挤出的笑意更像在哭。 金发侍从深施一礼，率先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 将少女追着那道背影的视线唤回，温迪拉着白晓梦离开了深渊。 第4章 风神的圣女 身周的微风消散，白晓梦和温迪一同出现在蒙德城内。 这个地方在建筑交错形成的夹角处，没人会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 梦之魔神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上去不似活人，更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打量了白晓梦一会儿，温迪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某个小家伙。”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不知道温迪为什么故意刺激空，现在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 “这个给你。” 风神解下腰上的玻璃珠，把它塞到白晓梦的手里。 那是个很像神之眼的青色玻璃珠，被固定在蒙德风格的金属外框里，下方还坠着几根白羽。 “那你呢？” 收下这个会随着佩戴者催动风元素力而发光的漂亮珠子，白晓梦问道。 “我还有很多备用的呢。就算摔了一两个也没问题。” “是吗？” 可她怎么感觉这个假神之眼被佩戴了很久呢？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我这个魔神来当你的风神眷属？” “这个嘛，你很快就知道啦。” 温迪眨了眨眼。 片刻后，蒙德西风大教堂内。 “修女！我找到巴巴托斯大人神谕里说的圣女大人啦！” 欢脱的吟游诗人牵着白晓梦的手，一路小跑到了教堂里面。 “哦哦！这位就是......！” “神啊，感谢您的慈悲！” “天哪，这位小姐可真是太美了！”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女牧师，她们一拥而上，把温迪和白晓梦团团围住。 呆了好一会儿，白晓梦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 “什么？圣女？谁？” “当然是说您呀！” 一位看上去就十分甜美可爱的小牧师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芭芭拉，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个人。” 另一位看上去就不好相处，十分不像修女的女性冷淡地说，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晓梦。 “这不过是这个吟游诗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罗莎莉亚修女，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谕里确实提到了圣女大人的长相。” 那位被称为芭芭拉的牧师少女争辩道： “雪色的柔顺长发，苹果一样赤红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的仪容姿态......肯定就是这位小姐没错！” 梦之魔神目瞪口呆，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死死拽住了温迪的手，瞪向那双翡翠绿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温迪读懂了她的眼神，把手遮在嘴边，伏到白晓梦耳边悄声解释。 “这就是今天带你来的原因，拜托你帮忙安抚一下蒙德的群众。“ 风神双手合十，对白晓梦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 “前段时间不是出了阿贝多的事吗？现在蒙德城的人们都很是不安，牧师们祈祷让我，啊不是，让巴巴托斯降下神谕。” “然后你就抓我来收拾烂摊子？” 现任风神眷属以毫无敬意的目光，谴责地注视自己的神明。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 捂住自己饱受摧残的脑袋，白晓梦可耻地屈服了。 谁让她的小命还掌握在风神手里呢？ “那什么圣女不当不行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信服嘛，”温迪摊开手，无辜地看着她。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拜托啦~。” “就这一次，然后我们的约定就算达成了吧。” 梦之魔神无奈地做出让步。 “嗯嗯！我保证不追究你把天空之琴弄坏的责任！” 就在这时，牧师与修女们的讨论也终于有了结果。 芭芭拉面带歉意，忐忑不安地来到白晓梦面前。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大家想让您证明一下，您是巴巴托斯大人选定的圣女的证据......” “我该怎么做？” 既然接受了任务，白晓梦自然得摆出一副衬得上“圣女”之名的姿态。 梦之魔神挺直腰板，优雅地轻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孩，不出意料得到了一声惊艳的吐息。 “那，那个，只要请您修复一下天空之琴就可以了！罗莎莉亚修女说既然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也一定有和巴巴托斯大人一样的能力！肯定可以和之前一样修好天空之琴的。” 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的祈礼牧师红着脸，一口气说出了极其刁钻的请求。 白晓梦保持着圣洁的微笑，转向巴巴托斯大人。 “和之前一样”也就是说这琴已经坏过一次吧！ 不，说不定根本就没修好过！难怪那么容易就坏了！敢情是你小子施下的障眼法啊！ 巴巴托斯你果然算计我！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叫我来？！ 我要是会修这破琴还至于被你威胁吗？！ 就算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一旦许下的约定又不能跟消息一样可以撤回，而且为时已晚！ 白晓梦只能挂着和善的微笑紧盯着巴巴托斯，盘算着约定结束之后，有多大的概率能打赢风神。 她实在是很想把这家伙痛打一顿解解气。 温迪抖了一下，连忙打手势比划。 【只要糊弄一下，让大家以为修好了就行。】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得到神明的授意，圣女大人转回头。 “当然，我很乐意帮忙。” “太好啦！请随我来！” 小牧师芭芭拉高高兴兴地把白晓梦带到密室。 “请看，这就是天空之琴。” 那把竖琴还是保持着白晓梦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一分为二，一块大，一块小。 芭芭拉十指交握，满脸愧疚的说： “明明会有人按期过来检查的，可天空之琴不知怎地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晓梦不知道哦。 不会读心的芭芭拉还在说着： “这全都是我的失职！神啊！我该怎么向您忏悔才好！” 眼看小女孩就要哭出来了，圣女愧疚的露出笑容。 “我主不会因此生气的。姐妹，这并非你的失职，而是祂降与我的考验。” 第5章 浪子的真情 听到白晓梦这么说，芭芭拉脸上满是崇敬，像是已经认定了，白晓梦就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圣女。 “巴巴托斯在上！真是再没有比您更虔诚，也更适合侍奉风神的人了！” 梦之魔神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附和。 “这真是过誉了......” 被芭芭拉闪闪发亮的纯真视线刺得良心不安，白晓梦不由得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笑容说： “同为侍奉我主的信徒，没有更适合一说。我们都是祂的孩子，都同样地爱着祂，也为祂所爱。” 两人身后的牧师与修女又是爆发一阵小小的惊叹，他们不约而同十指交握，虔诚地向风神与圣女祈祷。 白晓梦的余光一扫，便瞄到她口中的“主”不知怎么混到了人群中，正很是赞同的不停点头。 压下胸中的无名火，白晓梦捧起了天空之琴。 青色的风元素力如飘带一般，轻柔地自上方垂落，笼罩在白发少女的掌心，天空之琴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器在回应她的力量！这位小姐果然是圣女！” 那当然啦，毕竟我现在用的就是你们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力啊。白晓梦想。 “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她真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一定可以修好这把琴。”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白晓梦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家伙才不会修琴咧。虽然我也不会就是了。 感受到室内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专注地盯紧破损的天空之琴，白晓梦才开始动作。 梦之魔神的眼底有红光闪过，风元素力听从指令，顿时汇聚起来。 狂风四起，天空之琴一时光芒大盛，室内的人们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只不过一瞬间，缕缕清风撒娇的蹭了蹭少女的指尖，从她的裙摆下溜走了。 视野中的白光消散，众人便也都看到了悬浮少女手中的天空之琴。 琴身流光溢彩，散发出纯净的风元素，在微风吹过时，便自行发出动听的弦音。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巴巴托斯大人万岁！圣女大人万岁！” 激动地修女们热泪盈眶，她们拥抱着彼此，感谢风神的赐福。 就连最严肃的修女牧师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白晓梦的身份了。 梦之魔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重新安置好天空之琴。 没有人发现白晓梦在那一瞬间使用了幻术。 破损的天空之琴只是被风元素力“黏”在了一起，就像用了胶水修补。 然后再用她的力量罩上了一层完美的伪装，让每一个见到这把神器的人都以为这是它原本的模样。 实际上天空之琴并没有被修好。 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就能发觉梦之魔神做的手脚，但目前在场的风神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正激烈的鼓掌捧场。 “不愧是万能的巴巴托斯大人的圣女！我一定要写成诗歌传唱下去！” 就是动作表情实在夸张，疑似用力过猛，白晓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神明棒读。 就在白晓梦松懈下来，认为自己的烦恼暂时告一段落，温迪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圣女大人该换上祭服了吧！” 什么？ 一经提醒，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祈礼牧师芭芭拉也迅速回过神来。 “哎呀！看我真是的，差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祭服是......？” 白晓梦困惑且不安地问道。 梦之魔神心里涌现出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是风神大人为您准备的礼服！一定会很合适的！”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新任圣女大人被强制拖去了更衣间。 吟游诗人则在教堂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摆弄他的竖琴，一会儿站起来欣赏教堂彩窗，视线不住地向走廊处游曳。 就在这时候，聚集在教堂内的围观群众忽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温迪也跟着向那边看去，一道白影从视野尽头出现，缓缓向他走来。 鞋跟敲在大理石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风神紧张地摘下了他的帽子。 白影来到他的面前，那是穿起祭服，合适的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白晓梦。 第一眼看去，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纯白。 不似教堂任何修女和牧师的打扮，她们的祭祀袍往往会搭配上深蓝或黑色圣带。 而白晓梦所穿的祭服长裙就连刺绣也是纯白色的，只有当她走在透过琉璃彩窗的光下，布料发出反光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极为纤细的银线绘制出的花纹。 这整套祭服的装饰都极为精细，搭配上腰间的青色神之眼，看起来并不会因为颜色单一而显得过于朴素，反而更显得圣洁纯净。 梦之魔神优雅地迈步，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清凉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雪白长发上佩戴的银饰。 一块洁白的蕾丝长纱盖在她的头上，头纱前沿垂下，将那双红瞳稍稍遮起，令魔神少了几分危险的氛围，裸露在外的小半张面庞恰到好处，只是一顾便可倾国。 白晓梦在温迪面前停下了。 此时的少女仅是站在那里，高贵的气质便一览无遗，整间教堂内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温迪？” 白晓梦偏了偏头，头上精致的银饰叮当作响。 “怎么了？不合适吗？” 见吟游诗人没有反应，少女有些紧张地抬起手，揭开面纱一角，露出眼尾混着金粉的红妆。 温迪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他下意识挪了挪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晓梦。 “很合适哦。” 巴巴托斯捏紧手中的贝雷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差了这个。” 一朵纯白的，还沾有露水的塞西莉亚花出现在风神手中，他踮起脚，认真而珍重地将那朵花插进少女的鬓发间。 随后，吟游诗人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可爱的脸上扬起欢快的灿烂笑容。 “这是巴巴托斯最爱的花。” 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第6章 祈祷 “谢谢？” 摸了摸娇嫩的花瓣，白晓梦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温迪的眼神。 “对了，”洁白的圣女往前迈了一步，撩起鬓角滑落的发丝，小声问道： “我要当多久的圣女呀？” “嗯，三...天吧。” 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风神捂住了有些发烫的侧脸。 “呼——，那还好，我会努力忍住不吃零食，咳，不把衣服弄脏的。” 白晓梦松了口气，说出了与这身造型极为不符的话。 温迪：“......其实这件衣服有我的神力，不会轻易脏污破损的。” 白晓梦：“什么？！这也太方便了吧！教教我教教我！” 稍远处的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可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瞥见两人靠的很近。而圣女大人的红唇扬起令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圣女大人好像和那个吟游诗人很熟的样子？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有想象力旺盛的少女已经红了脸，一边嘀咕着什么： “圣女大人竟然......，这可是对巴巴托斯大人的不敬！” 一边又忏悔着，纠结着，从指缝间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更小声的喃喃道：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好配哦......“ 没注意到人们各异的视线，白晓梦还在和温迪聊天： “话说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合身？难不成......” 屏住呼吸，温迪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难不成前任圣女和我差不多高吗？......温迪你怎么了？” 风神呼了口气，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白晓梦。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某人的心情了。” 少女不解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没觉出什么问题。 “没有前任圣女，你就是第一任。”温迪苦笑道。 白晓梦：“哇哦。” 没想到堂堂风神混得这么惨，连个圣女都找不到，难怪要抓她来安抚人心。 带着“你也不容易呀”的目光，白晓梦拍了拍温迪的肩膀，宽慰道： “没事，这件衣服可以留给下一任穿。” 巴巴托斯微笑的表情近乎狰狞，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不会有下一任圣女了。” 梦之魔神更疑惑了，不能吧？真找不到人呀？ 哦~，我懂了，既然不会有圣女，那么下一任就是圣子了吧？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说服了自己的白晓梦点点头，开始从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男孩里给温迪物色人选。 魈......绝对不可能。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就算要打一架也不会把他让给巴巴托斯的！ 完全忘记了如今的魈仙人是岩王帝君的麾下，梦之魔神擅自将魈排除。 空倒是挺合适的，要是没有深渊污染，大概会是风神喜欢的明媚少年吧。 啊，但是一想到身边要少了这么个贴心的执事，就觉得果然还是太可惜了，不行不行。 阿贝多嘛，他倒是挺适合白色，就是不知道巴巴托斯能不能从摩拉克斯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不过阿贝多应该更喜欢岩属性的神之眼吧？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元素力引起爆炸...... 或许从阿贝花和尼格雷多之中选一个？ 就在近距离下，温迪看着少女的视线投向虚空，就知道她肯定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八成还在想什么离谱的事。 风神无奈地唤出一缕风，让它吹醒自己的眷属。 “芭芭拉在叫你哦。” “啊！我都没听到，抱歉温迪，等下再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高洁的圣女大人快速而从容地回到牧师面前，唇角带着和煦的微笑。 “是有什么事吗？芭芭拉小姐？” “叫我芭芭拉就好！圣女大人，可以请您带领我们做今天的祈祷吗？” 祈礼牧师依旧崇敬地看着白晓梦，脸上的期盼令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魔神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笑，她轻轻颔首。 “当然。我很乐意。” 与外表不同，白晓梦的内心实际上慌张不已。 什么？祈祷？ 她是一点都不会啊！ 向巴巴托斯祈祷？她又不是风神真正的信徒！ 怎么可能知道祈祷词该怎么说啊！ 让她想想过去梦之魔神的眷属是怎么祈祷的…… 记得大概是…… 白晓梦屈膝，在铺有布料的石板上跪下，脊背挺直，合上眼阖，将十指交握。 “愿您祝福我们，巴巴托斯。感谢您赐予的生命与恩惠。我在此祈求，请您赐予我们走向自由的勇气与智慧，愿您的风永远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前行。” 在众人眼中，风神的圣女将双手抬起到锁骨，仿佛向神明献出一切般虔诚地闭上眼。 阳光透过琉璃彩窗，温柔地为白裙圣女镀上圣洁的光晕，令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超脱凡人的神圣化身，在模仿着人类的举止。 伴随着少女清朗甜美的嗓音，发间的银饰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那张头纱被风吹动，轻飘飘地扬起，露出圣女鬓角那朵塞西莉亚花。 蒙德的神明温柔地注视着眷属，祂毫不吝啬地招来了清风，芬芳的花香与丰收的果香顿时在教堂中弥漫开来。 而当白晓梦祷告结束，西风大教堂外的钟楼恰好响起，那声音在教堂内回荡着，仿佛是不属于这世间的音色。 “愿风神护佑！” 许久才回过神，教堂内的人们几乎是同时张开口，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整间教堂内被肃穆的气氛笼罩，不论成年人还是孩童，没有任何人做出异样的举动。 就连并非风神信徒的愚人众守卫，也被这氛围感染，下意识向风神祈祷起来。 与此同时，凡人无法窥见的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起，汇聚到位于人群中的温迪身上。 是信仰之力。 风之神闭上眼睛，感觉庞大而精纯的信仰之力涌入体内，抚慰着历经磨损的心灵，消解业障的侵扰。 祂睁开眼，那双翡翠眸子里映出了白裙的魔神。 人们可以更改信仰的神明， 可神明无法失去祂的子民。 你的信徒又在哪里呢，阿斯莫德斯？ 第7章 偶像 勉强算是成功举行了一次祈祷，白晓梦的信心也增长不少。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在举行正式典礼之前，请圣女大人坐在这里就好！” 勤快的小牧师搬来了一把椅子，还贴心的放上了软垫。 “就我一个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圣女大人还是坐下吧，等信徒来祈祷的时候，可有您忙的。” 那位叫做罗莎莉亚的修女看上去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哈欠，把白晓梦按到椅子上。 修女的指尖搭在肩上，白晓梦可以嗅到细微的烟草气息，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安置好圣女，罗莎莉亚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抽回的手指却被温柔的捉住了。 “愿巴巴托斯予你得以安眠的夜晚。” 圣女轻声祝福道。 罗莎莉亚修女惊讶的看到青色的元素力从自己的指尖绕过，又盘旋上升，扬起耳后的长发。 一道极轻的声音在修女耳边响起。 “抽烟也要适度哦。” 白晓梦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就连站在白晓梦身后不远处的芭芭拉，也没有注意到圣女的小动作。 罗莎莉亚笑了起来，这个圣女果然很不一样，她喜欢。 “芭芭拉，我看罗莎莉亚修女有些疲惫，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吗？” 没等芭芭拉开口，白晓梦又掀起一角头纱，有些可爱地仰头撒娇道： “她的工作可以交给我，好不好呀？” “怎么能劳烦圣女大人！罗莎莉亚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 被那双红瞳蛊惑，芭芭拉几乎是马上就点了头，完全忘记了要叮嘱罗莎莉亚参加典礼。 “那就谢谢圣女大人和芭芭拉的好意了。” 罗莎莉亚稍显冷淡的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留下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小牧师。 直到教堂大门发出响动，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芭芭拉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过罗莎莉亚本来就很少出席这种活动，就连维多利亚修女都默认了她的独来独往，甚至没有给她排班。芭芭拉也不会因此多上一份任务。 但是！这可是圣女大人的就任典礼呀！罗莎莉亚怎么能不出席呢？ 对圣女大人太失礼了！ 但奉命照顾白晓梦的芭芭拉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忍着纠结待在原地。 看穿了小女孩的心中所想，梦之魔神便拉住她聊天。 “能给我讲讲典礼的流程吗？” 说着，白晓梦像是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袖子，垂下视线。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现失误，让巴巴托斯大人蒙羞可怎么办呀？” 梦之魔神发誓，除了芭芭拉的好感升到五级的提示音，她还清楚地听到了某位神明的笑声。 笑什么笑！你不也在普通人面前装过乖吗！ 少女的侧脸因羞怒有些泛红，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坦诚后的窘迫，让神圣的圣女多了些人气，更显得魅力无穷。 “圣女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成为偶像呀？！” 激动的芭芭拉口不择言，抓紧了白晓梦的手大声道。 偶像？提瓦特也有偶像吗？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白晓梦震惊且茫然地想： 成为偶像？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渐渐回过神，芭芭拉脸蛋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那本小册子和她原本所在世界中的杂志极为相似，但印刷的文字不同。 在看到这份小册子的第一眼，白晓梦就无意识地抓紧了裙摆。 梦之魔神咬了咬舌尖，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小心地接过了芭芭拉珍视的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偶像的活动事迹，包括演唱会后粉丝的感想留言，大致是些很受激励，大为感动的话，和白晓梦曾经见过的杂志没什么不同。 只是上面的人像图片都很是陌生，显然不是白晓梦那个世界的产物。 一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心情占据更多，白晓梦将小册子还回，重新扬起笑容。 “抱歉，虽然明白了偶像是很棒的职业，但我恐怕无法胜任。” 那种闪闪发亮的，以努力带给粉丝们笑容，全心全意回应人们喜爱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样的人？ 也只有芭芭拉这样，纯粹而热情的孩子才更适合吧。 “偶像”这个词，对白晓梦来说。 也是星星一样，耀眼而遥不可及的存在呀。 “诶～，我倒是觉得圣女大人肯定会很合适的。” 温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边，他探头探脑地偷看了好一会，但失神的白晓梦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像巴巴托斯选中的圣女大人一样，都是会带给人希望的存在呀！” 吟游诗人快乐地说。 白晓梦抿住唇。 可我并不是真正的圣女，这副讨喜的模样也不过是伪装。 一旦梦之魔神的身份泄露，恐怕这些崇敬爱戴巴巴托斯的人，都会向她投来恐惧憎恶的冰冷目光吧。 那样的寒意，她早就受够了。 “这是在聊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优雅知性的炼金术士缓步走到白晓梦的近前。 “阿贝多先生，我们在聊偶像！” 芭芭拉激动地举起那本小册子，像是捧起圣书。 “我和温迪都觉得圣女大人很适合当偶像！啊，您还是第一次见到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大人吧？” 阿贝多的视线在白晓梦腰际的青色神之眼上稍作停留，便微笑起来 “不是第一次了。”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炼金术士单膝下跪，他摘下手套，托起白晓梦垂下的手腕，少年的手掌从那纤细的手腕滑到手掌，再到指尖，而后轻轻带向自己的唇边。 那双晴空般的眼眸温柔似水，隐藏着恳求，像是在请白晓梦不要拒绝。 接着，阿贝多垂下眼帘，轻吻了圣女的指尖。 宛如骑士宣誓忠诚。 仅是蜻蜓点水般一触，阿贝多便松开了手。 吟游诗人抓紧了圣女的椅背。 芭芭拉顿时红了脸颊。 教堂内鸦雀无声。 唯有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紧盯着魔神的红瞳。 “我会遵从您的一切意愿。” 第8章 争夺战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白晓梦因看到阿贝多安然无恙，而才升起的喜悦还未浮现在脸上，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也是典礼的一环吗？ 阿贝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他们在聊什么来着？ 而炼金术士已经从容地起身，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阿贝多面对着尚且处于震惊之中的芭芭拉和温迪，轻笑着说： “如果圣女大人想当偶像，我当然支持，可如果她不愿意……” 炼金术士危险地眯起眼睛。 “也没人能强迫她。” 芭芭拉倒吸一口冷气，祈礼牧师的眼睛亮得吓人。 吟游诗人则整个人都趴在白晓梦的椅背上，光芒从他身后投下，看上去仿佛神明怀抱着宠爱的圣女。 他毫不示弱地扬起笑脸，开口道： “那也得先听听圣女大人的意见吧？又不是什么事都要让别人替她做决定的小孩子，理应衡量利弊再做出判断。” 风神看向阿贝多，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说，这位先生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呢？” 优雅的少年轻笑起来，他暧昧地停顿了片刻，再度丢出一个惊天炸弹。 “我又不是她的什么外人。” 芭芭拉激动地攥紧了手中的小册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白晓梦和阿贝多之间游移，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才摆脱了脑袋中的混沌海洋，刚一回神，白晓梦就被这个炸弹再度击沉。 刚才阿贝多说了什么？ 不是外人？那还能是内人不成？ 冷静，冷静。 阿贝多的意思，大概是指他们是好朋友吧。 嗯，没毛病。 确实不是外人，很合理。 可爱的吟游诗人歪了歪头，笑吟吟地说道： “诶～，可是圣女大人可是发誓了终?生侍奉巴巴托斯的哦。其余闲杂人等都要往后靠吧？” 白晓梦：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是三天吗？” 风神的圣女极小声地嘀咕。 阿贝多哑然失笑。 背后的木制椅子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梦之魔神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风神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是都约好了，只用装三天圣女就行的吗？！ 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吧？巴巴托斯！我看错你了！ “对了，芭芭拉小姐，圣女大人的就任仪式该开始了吧？” 发现自己落了下风，温迪立刻转头望向祈礼牧师。 “啊？对哦！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了一眼时钟，芭芭拉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丢下夹在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白晓梦。 梦之魔神无助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救星跑远，在心里伸出了尔康手。 不要走哇——！ 至少先告诉我典礼该干什么吧！ “咚。” 轻轻的一声响，温迪把下巴搁在了白晓梦的头顶上。 但周围竟然没人因为他这大不敬的举动发声，这让白晓梦怀疑温迪又施展了什么幻术。 “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诗人，熟读每一卷有关巴巴托斯的史书，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吧。” 白晓梦不舒服地动了动，又不敢挣脱，生怕风神一怒之下撕毁约定。 毕竟三天才过了一天半，延长的约定还在生效，要是巴巴托斯又把天空之琴的事翻出来，声称她破坏了约定，那就完了！ “那，能不能讲一下典礼需要注意的事？” 白晓梦小心翼翼地发问。 “哼哼～” 风神得瑟地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阿贝多，才继续说道： “所谓的典礼也就是走个过场，也就是为了证明圣女能像风神一样，给信徒赐福。喏，你只要从那条铺好的红毯走到风神像前面，用手沾沾圣杯里的水，再点到被赐福者的额头，说几句词就行了……。” 巴巴托斯陷入了沉默。 炼金术士扬起了笑容。 所谓的“被赐福者”是文献记载中正式的说法，实际上，在吟游诗人传颂的浪漫歌曲中，又叫做“护花使者”，是由圣女亲自选定的人。 当然，因为一直以来，风神都没有选择圣女，这场典礼也就是个传说中的故事。 最喜欢这种故事的蒙德人对此进行加工创作，故事也就变成了——圣女和骑士的浪漫传说。 相传，圣女爱上了真诚而孤独的青年骑士，而骑士也同样恋慕善良而高洁的圣女，向她宣誓忠诚。于是圣女便赠予骑士圣水和祝福，向风神祈求，能够与他白头偕老。 简而言之，在蒙德人心目中的认知，这场典礼就像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复杂版。 “原来如此。” 白晓梦点了点头。 “那赐福对象是谁呀？” “当然是我了！” “应该是我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默契地瞪了彼此一眼。 阿贝多率先发话，他重新跪在白晓梦的面前，将手掌按在胸前，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成为您唯一的骑士，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给我等一下。”温迪严肃地说。 这故事明明还有另一个版本！ 是说圣女倾慕巴巴托斯已久，宣誓将终身侍奉她的神明。而风神被她的诚心感动，化身为人来到她的身边，两人就在典礼上喜结良缘。 这故事就连那个蹩脚的六指琴魔都会唱！ 怎么能擅自认定“护花使者”必须是骑士？这是偏见！ 所以还是他自己最合适！ “怎么想也是我比较好吧？诗人才是最适合为圣女传唱故事的人。而我，又是提瓦特第一的吟游诗人！” 温迪骄傲地拿出了竖琴，像只开屏的孔雀。 “不信的话，我来给你唱一段。然后让在场的大家评价一下。” 风神拨动琴弦，讥讽地说： “浪漫的诗人总比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好多了吧？”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更喜欢我呢？” 阿贝多同样不甘示弱。 就在这时，白晓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红色。 圣女几乎是蹦起来的，匆匆窜到那人面前，仰起头问。 “迪卢克，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9章 攻略成功? “晓梦？你这副打扮是？” 少女仰起头，发间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那双红瞳迫切地望着自己，像是求救、 迪卢克惊艳地睁大眼睛，视线从少女的脸上和身上扫过，确认她看起来安然无恙，才绅士地收回视目光，放缓语气。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不必客气。” 白晓梦也像是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感到后悔，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 “就是，虽然很突然，能不能请你来当我的搭档呀？” “搭档？”迪卢克一愣。 但越过白晓梦的头顶，看到脸色不太好看的两人，迪卢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再结合少女这身打扮，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琴说的新任圣女就是你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要是早些知道，晨曦酒庄就可以提前设宴邀请她了，真是可惜。迪卢克暗想。 如果不是去酒馆的路上，遇到了忙碌的琴团长托他带话，这个消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迪卢克老爷的耳朵里。 风神选定圣女这种大事怎么会没有征兆？ 看来有必要整顿一下拿着工资不干活的情报人员了。 情报员：冤枉啊老爷！您以前也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啊！ 不知道可怜的情报员兢兢业业干活还将要被骂，白晓梦尴尬不已。 “啊......这个是事出有因......” 梦之魔神在心里腹诽，天知道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了这个噩耗，迷迷糊糊就被风神忽悠成了圣女。 叫她上哪去一一通知朋友呀？ 咦？这么说来，阿贝多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总是能给人惊喜。” 恍惚间，白晓梦觉得她好像听到了面瘫老爷的笑声，但抬起头，迪卢克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是错觉吧。 “关于你的请求，我的答复是——” 迪卢克俯下身，在旁人眼中与白晓梦交换了一个错位的吻。 青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吹开碎发，揉了揉圣女的耳廓。 “我很乐意。” 说完，迪卢克便梢一颔首，错身走开。 “失礼，我还有话要转达芭芭拉牧师，烦请圣女稍等片刻。” 呆了半晌，圣女猛地捂住了滚烫的耳朵。 你们这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啧啧！没想到那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大开眼界。” 骑兵队长抛着硬币，不那么正式地行了一礼。 “还得多谢圣女大人了。” 凯亚向着白晓梦眨眨眼，一翻手，那枚金灿灿的硬币就变成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一点刚学来的把戏，还请圣女大人笑纳。” 见白晓梦接过那支除去尖刺的玫瑰，凯亚才悄声补充道： “花是从晨曦酒庄顺的，就算我代那什么都没准备的义兄送上的贺礼，恭喜小姐成为蒙德城的圣女。”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见凯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洒脱模样，白晓梦反倒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以及，愿巴巴托斯赐福与你。不论如何，你永远是祂的孩子。” 圣女伸出手，在凯亚额前虚虚一点，清凉的微风便拍在他的肌肤上。 被这么一惊吓，凯亚心中隐藏起来的思虑与痛苦都被风吹散了不少。 从喜悦的可爱少女到高贵的圣女转变太快，以至于白晓梦向他道别时，凯亚张开的嘴都没合拢。 那个多面的圣女大人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在少年们的簇拥之下，满脸为难。 抬手遮住嘴，凯亚捂着肚子发出了压抑的笑声，不顾旁人侧目，他一直笑到眼泪涌出。 抱歉啊小姐，我确实不该那么警戒你的。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都会喜欢你了。 最后向白裙少女那边看了一眼，凯亚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 因为他还要去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为什么选那家伙呀！喂！我说了选我更好吧！那家伙不就是家里有酒，长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别的有什么好的？” 诗人不满地抱怨道，那张雌雄莫辨的可爱面孔令他就算生气也赏心悦目。 更何况温迪的嗓音清澈干净，在白晓梦听来就像是鸟儿在冲她叽叽喳喳，活泼但并不吵闹。 估摸着风神就算生气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白晓梦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 能和契约之神玩到一起的家伙肯定不会违约，冷静下来一想，只要她还挂着“圣女”的名头，梦之魔神现在的处境就是安全的。 “这样说你的孩子们真的好吗？你不是最爱蒙德，也最爱这里的人了吗？ 圣女不敬地揪了揪自家神明的小辫子，有恃无恐地说。 “不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们吗？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一点也不成熟。” 阿贝多也笑着帮腔： “是啊，风神大人天生就是小孩子心性，圣女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炼金术师已经完美地藏起了自己一瞬的失态，从容不迫地牵起白晓梦的手。 “我就不一样了，不论圣女大人选择谁，我都会支持。” 那双温柔的湛蓝双目真诚地看着魔神，像是在证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绝无半分虚假。 “因为我已宣誓，将自己被您拯救的性命，尽数奉献于您了。” 白晓梦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她当初救人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她大概，也许，可能，没准...成功攻略阿贝多了？ 这也太棒了吧？ 就算面对神明也毫不畏惧，坚定的宣称会支持一位魔神，这不就是白晓梦所希望的吗！ 看来为了保命，攻略角色的目标也不是全无希望呀！ 梦之魔神心中顿时一阵滚烫，恨不能马上组建起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守护她的安危。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丝存活的希望！ 【你确定吗？】 【你确定...阿贝多是自愿的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白晓梦的脑海中响起，毫不留情的泼下冷水。 第10章 另一个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只有游戏里设定好的代码，才会随着选项不由自主地爱上玩家。】 【说白了，你那所谓的“刷好感”不也是洗脑吗？】 【处心积虑骗得一个人的真心，骗他为你送死......】 【还是说，你就没把他们当成对等的“人”呢？】 【可真是个坏孩子呀。】 那声音柔软而甜蜜，带着蛊惑的笑意，听起来陌生极了。 你是谁？白晓梦在心底问。 【我？我当然是你啦，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我可不记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 【当然啦，因为它们都......】 那道声音像是自知失言，忽的安静下来，这时候白晓梦才从那沉默的懊恼中觉出几分熟悉。 【唔。总之，我可是保管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在你想通之前不会交出来哦。】 不打算争夺主导权吗？另一个我？ 【哈？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干。好不容易能够休息，我可还没歇够呢。】 “晓梦？” 阿贝多轻声唤道，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到那双红瞳里燃起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梦之魔神扯了扯唇角，任谁都能看出是强颜欢笑。 【哈欠~，睡了睡了。真没意思，在那孩子过来之前，不要叫醒我哦。】 喂！“那孩子”是谁呀！ 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样突然，就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可白晓梦无法释然。 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她”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 又为什么在刚才突然出了声呢？ 梦之魔神再度陷入沉思。 阿贝多和温迪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风神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迪卢克回来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换成了材质昂贵的礼服风衣，赤红的布料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那头火焰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看上去英姿飒爽。 沉重的皮靴坚定地踏在地面上，整间教堂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明亮起来。 以至于白晓梦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骑士的影子。 迪卢克向她伸出手，从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露出一节手腕。 在各异的神情之中，白晓梦搭上了迪卢克的手臂，一同走上红毯。 尽管有些不开心，温迪还是和众人一同抛起花瓣。 在飞舞的缤纷和众人的欢呼声中，白晓梦没头没尾地小声问道： “迪卢克，如果我骗了你怎么办？” 没有丝毫犹豫，护花使者以同样的音量认真回答： “我会以我的意志，走在我所认定的道路上。谁也无法改变。” 青年看向了圣女，那双眼睛像是温暖的炉火，驱散了白晓梦心中的寒意。 “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这样啊，我放心了，谢谢你。” 圣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些深奥的怪话总会有弄懂的一天，在那之前，她也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就像迪卢克一样！ 长长的红毯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头，守护骑士在台阶下方单膝触地。 而圣女前往祭台，从祈礼牧师手中的圣杯里蘸取一点圣水，将它点在骑士的眉心。 “愿巴巴托斯护佑你，祝福你。愿你谨记初心，以火焰燃尽一切荆棘，愿你成为先驱，为人们打破黑暗，唤醒光明。” 迪卢克的体温偏高，那点水很快就蒸发干净，而白晓梦就按在他毫不设防的额前。 梦之魔神作妖的心蠢蠢欲动。 要不要放只梦蝶进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巴巴托斯也不一定能发现。 一旦植入了梦蝶，迪卢克就再也不会背叛她了，比起漫长的刷好感方便又快捷。 只要这么稍微分出一点力量，就能收获一个强大而可靠的忠仆...... 梦之魔神最终还是静静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说服不了自己。 她没办法对一个无辜的，认定自己值得信赖的友人动手。 就算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也做不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什么好人，有过这种恶念的自己理应被唾弃。 那个声音说的没错，她是坏孩子，但也只能做个半吊子的坏魔神。 白晓梦还是没办法像阿斯莫德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先。 但在魔神战争时期，没有强大力量，又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人怎么活得下来？ 风卷起了地面上的花瓣，让众人沐浴在花香之中。 圣女后退一步，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 结尾的流程也一切顺利，教堂内的信徒都像是得到了赐福，不久前的恐慌得到安抚，蒙德人更加虔诚的赞美他们的神明。 只是有少数年轻女性聚在一起，争得满面通红，还时不时向圣女大人投以诡异的视线。 “我就说迪卢克大人最棒吧！” “不不不，还得是我们的白垩王子殿下更适合！” “要我说，那个可爱的诗人也不错......” 就在白晓梦打算仔细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的时候，芭芭拉收拾起了典礼道具，高兴地奔到她面前。 “不愧是圣女大人！我想，就算巴巴托斯大人亲临，也不会比您做得更好了！” “过奖了，我的力量不足我主的万分之一。” 就算知道自己只是装成虔诚的信徒，但温迪得意的样子实在让白晓梦气不打一处来。 等下再揪两下他的麻花辫解气好了。 “怎么会！参加典礼的大家都赞不绝口！明天也要拜托您了！” “好的......诶？明天？” 正考虑着怎么在风神容忍范围内恶作剧，白晓梦突然一愣。 “是的！因为典礼需要举行三次，人选也需要变化，要麻烦圣女大人了！” 祈礼牧师又匆匆离去，再度丢下被盯上的圣女。 感受到阿贝多与温迪即将爆发又一轮的争吵，白晓梦的头就隐隐作痛。 饶了我吧！ “要跑吗？” 突然，迪卢克牵住了她的手。 “嗯！” 看着他的眼睛，圣女毫不犹豫的点头。 晨曦酒庄的主人露出笑容，抱起白晓梦就冲出了教堂。 风与梦番外 （存在ooc，请不要过于纠结设定与正片差异） 魔神战争时期的某一日。 阴沉的天空上，漆黑的圆日高悬，没有脆弱的生灵敢于在这片苍穹翱翔。 干裂的大地上弥漫着地底泄露的污秽气息，平原上的尸骸铺满了每一寸立足之地，不知什么生物的血混着黑泥流淌而过，带着扑鼻的腥臭。 一缕碧色清风突然破开了硝烟，直冲到梦之魔神的宫殿。 “阿斯莫德斯！” 风之魔神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像是毫不畏惧被围攻，巴巴托斯携着狂风，孤身一人闯入了敌人的领域。 梦之魔神慵懒的斜倚在御座之上，纯色的长发被风带起，而后散落下来，像是落在漆黑玉石上的一场雪。 魔神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锁链，那链条的尽头，是有着苍色长发的俊美少年。 玄色锁链扣住纤细的脖颈，一身白衣的少年低垂着眼，掩起那双金瞳，顺从地跪在梦之魔神身侧。 就连风神的到来，也没能令殿中的众人多分出一点注意。 他们恭敬地服侍着自己的君主，也只会因她的命令做出行动。 “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我说过，不准对我的子民动手！” 居高临下的巴巴托斯身着神装，那身洁白在漆黑的神殿中依旧明亮。 “可是我好饿呀。” 被磅礴的风元素力锁定，梦之魔神终于抬起脸来，她像是没看到风神那双翠色眼瞳中燃烧着的怒火，指尖点了点红唇。 “要不这样吧？你陪我玩会儿，我就放了那些家伙。” 愤怒的巴巴托斯抬起弓箭，却因为梦之魔神掌心的光团停下了。 从那里传来的熟悉波动，正是陷入昏迷的数人身上的——他们被梦之魔神拖入了梦境，意识就困在那道光团之中。 如果没能及时拯救，那些人将变为邪恶魔神的食粮。 “说起来，我前些天做了个怪梦。” 见巴巴托斯产生动摇，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两人便一同落入梦境。 场景依旧是梦之魔神的宫殿，但周围的侍从全都消失不见。 “梦见我成了你的圣女。” 从御座上起身，黑裙的魔神踏着红蝶铺就的台阶，提着长裙拾阶而上。 “就凭你？痴心妄想。” 风神不屑地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弓身。 “是这身衣服不合心意吗？” 阿斯莫德斯提起裙摆，在红蝶笼罩下，轻盈地转了个圈。 黑裙一瞬间化作了纯白，落在发间的蝴蝶变作了圣洁的白纱。 “那这样如何？巴巴托斯大人？” 梦之魔神充满诱惑的嗓音一瞬间变得甜美而虔诚，她眨了眨明澈的红瞳，带着倾慕与敬仰轻声说道。 她停在距离巴巴托斯一步之遥的地方，十指交握，抬起头，仿佛忠实的信徒仰望神明，渴求着祂降下慈悲的恩赐。 饶是巴巴托斯也因此有了片刻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不可饶恕的仇敌，而是祂亲自选定的圣女。 梦之魔神唇角的笑意加深，染血般的红线从虚空中暴起，眨眼间就缴去了武器，将失神的风神束缚起来。 阿斯莫德斯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冰冷的指尖抚过神明的侧脸，摩挲着被细绳束起，泛光的青色鬓发。 “我的神呀。” 圣女歪了歪头，绽放纯洁的笑颜。 她说： “给我您的血吧。” 尖锐的虎牙咬破了白皙的侧颈，甘美的浆液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又从唇缝间溢出，落在纯白的祭服上，像朵朵盛开的梅花。 少年模样的神明不由得咬住唇，压抑下痛苦的喘息。那双翠绿眼眸中弥漫起水汽，融化了锋芒。 祂无法挣脱，便别开脸，不去看那令人憎恶的敌人。 可阿斯莫德斯温柔地捧起了祂的脸，端详片刻后，垂眸虔诚地吻了下去。 “给我您的爱吧。” 圣女轻柔的呢喃消散在微风之中，那头长发和红线一同缠绕起被缚的神明，像是层层叠叠的蛛网，一旦触碰，便无法挣脱。 再分开时，神明的唇角已然染上了明艳的红。 涣散的碧瞳无意识的追寻着圣女的眼睛，但魔神将祂拥入怀中，打量起风神背后的双翼。 “若是能裁去您的羽翼。” 神明的羽翼落入圣女的掌心，她像好奇的孩童打量掌中的飞鸟，一片片细数着红线下颤抖的洁白羽毛。 “滚开......” 青色的风元素从风神体内涌出，躯体上的神纹发出亮光，不堪重负的红线依次崩裂。 于是梦之魔神扼住了巴巴托斯的喉咙，残忍和纯真同时出现在她的笑脸上。 “您就能与我一同堕落了吧。” 翻涌而上的污秽能量压制了纯净的风，圣洁的神明与疯狂的圣女一同坠入深渊。 梦境世界像是被打碎的镜面，四散的碎片中倒映出相拥的两人，但旋风很快就将它们捻得粉碎。 早在风神摧毁这场梦境之前，梦之魔神就先一步收回了她的神力。 才从梦中脱出的巴巴托斯喘着粗气，便看到餍足的阿斯莫德斯舔了舔唇，向他弯起眉眼。 “多谢款待。” “轰——！！！” 梦之魔神的宫殿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击穿，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露出外面阴沉的乌云。 哪里还有巴巴托斯的身影。 想起方才瞥见风神羞红的可爱脸蛋，阿斯莫德斯便笑了出声。 梦之魔神拍拍挡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为他拂去发间的落灰。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张完美的脸，发现没有任何细微的伤口后，阿斯莫德斯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开了囚禁凡人的梦境。 少年见她放任那些人的意识回归躯体，疑惑地望向主人。 “我已经吃饱了，神明的美梦可比凡人美味得多。” 回味自己吞下的欲望滋味，梦之魔神脸上便露出少女般的欢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找我玩呢？” 模样俊美的少年不由得一颤，颈间的锁链发出碰撞声，那震颤便传到梦之魔神的手中。 阿斯莫德斯更开心了，她扯着链条，着迷地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金瞳。 “没关系，我最爱的还是你哦。” 第11章 烧起来了!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为洁白的圣女袍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泽。 风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夕阳色泽的银发和烈焰般的红发交织在一起。 阿贝多和温迪惊愕的喊声被远远抛到身后。 在短暂的惊讶后，白晓梦没忍住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盈盈的波光被打碎开来，仿佛诱人沉溺的美丽海洋。 在奔跑的途中，迪卢克无意间望见了那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片甜蜜之中。 有那一瞬，迪卢克想要向神明祈祷，祈求那双眼睛的主人今后也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发誓，自己会如故事中，骑士宣告的誓词那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的圣女。 但迪卢克只是收紧手臂，让自己的动作更平稳些，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连他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夕阳落下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还没回到安全的晨曦酒庄，就有不少魔物跳出来拦路。 恐怕是对迪卢克的仇恨促使它们聚集起来，毫无理智的挥舞着武器冲来。 白晓梦刚准备让迪卢克把她放下，专心对敌。就见青年抬了抬手，把她轻轻往上抛了一下。 梦之魔神：？ 单手就托住了白晓梦的腿弯，迪卢克抱着她叮嘱道： “抓紧我。” 闻言，白晓梦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迪卢克空出的手唤出了重剑，烈焰附着而上。 单手挥舞着常人难以举起的重剑，简单粗暴地劈砍，没有过多花招，却单凭实力就击退了冲到面前的第一波敌人，没让它们靠近。 发现迪卢克自己就能应付敌人，白晓梦也稍微放松下来，想起了自己身为风神圣女的能力。 伪装的假神之眼——温迪送的玻璃珠还挂在腰间，梦之魔神顿时没了顾忌。 “去吧。” 少女的掌心凝出细小的风刃，瞅准时机，从迪卢克的重剑上借了把火，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挥去。 那沾了火元素的风刃迎风暴涨，很快就化作数米长，火墙似的推开了迪卢克身侧死角的魔物。 “干得不错。” 迪卢克夸赞道。 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学生，雀跃的少女更想炫耀自己的力量。 一道又一道风刃抛出，地上的枯草很快被点燃，将魔物困住。 察觉到收尾的时机已至，两人默契地放出大招。 “在此——宣判！” 将气流压缩起来，再一口气灌注大量风元素力，看准迪卢克释放火之鸟的瞬间，白晓梦甩出了她制造的风元素力炸弹。 没去欣赏结果，迪卢克抛开双手剑，按着白晓梦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到自己的衣服里，转身背对爆炸的火焰。 神啊，如果你在听的话，希望别烧着她一根头发。 迪卢克无声地祈祷，双唇贴近少女的耳边，轻声提示： “风盾。” 轰鸣声中，那道沉稳的嗓音是如此令人安心，风神圣女下意识听从，抬手唤出一道屏障挡在迪卢克背后。 率先感受到的是热浪，那灼热的气流一瞬间穿透屏障，逼近了少女娇嫩的肌肤，灼烧肺部的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压缩至极限的空气突然爆发开来，大量的风元素力卷起熊熊烈火席卷开来。 只能抵挡冲击力的风盾，无法隔绝热度带来的剧烈痛楚，白晓梦只能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将额头抵在迪卢克的锁骨上。 涌起的火焰从两人身边冲出，待到热量平息之后数秒，迪卢克松开了按在白晓梦头上的手。 而少女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 再一次深呼吸后，忽然，脸颊发红的白晓梦猛地抬起头。 “好烫啊！头发烧起来了！肯定烧起来了！” “放心，没有烧起来，没有。” 难得见到少女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不由得笑了起来。 先前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进热浪的白晓梦终于呼出了憋气，狠狠地大声抱怨。 “绝对被火点着了！” 委屈的白晓梦激动地拿起一缕末端发黑，像是被烧焦的银发，怼到迪卢克的眼前。 “你看！” 风神选择的，高贵圣洁，又好像遥不可及的圣女，和那个装睡被抱回房间的少女重合起来，再加上现在毫无偶像包袱的夸张神情，多变且令人目眩神迷。 正抱怨着，白晓梦突然感觉到迪卢克靠了过来，脸颊倚在她的长发上。 就在她以为这人受了什么伤，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沉闷的笑声。 总是冷脸待人的迪卢克老爷冷不丁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颤，像是变回到了年少时的稚嫩骑士。 那颤抖也通过怀抱着腰肢的手臂传到白晓梦身上，圣女顿时觉得脸更烫了。 “不至于笑得那么过分吧......我可是很宝贝我的头发的。” 少女小声嘀咕，生气似的拽了拽迪卢克火红的高马尾。 “嗯，抱歉，是我的错。” 笑够了的青年骑士弯弯眼睛，揉了一把少女头顶，把柔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圣女那张可爱的脸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发作，迪卢克就道了歉。 “作为赔礼，晚上我亲自做饭，你想吃什么？” 瞬间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开，白晓梦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都可以吗？” “嗯，答应你了。” “那我要吃你的拿手好菜！之前在天使的馈赠，你做给我吃的那个！” “嗯，没问题。想吃多少都行。” 发现面前的人对自己无比纵容，白晓梦顿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还有，我要喝晨曦酒庄的好酒，之前听人说你那有特别好喝的佳酿！” 迪卢克老爷的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和白晓梦说上话的酒鬼。 很快就锁定了一张傻兮兮的醉脸。 那个可恶的吟游诗人！ 通知酒馆禁止给那家伙售卖酒精饮料好了。 迪卢克的心里很快有了决断，他无奈而宠溺地看着怀里忐忑的少女，点了点头。 “只能喝一杯。” “好耶！” 第12章 枫丹来客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圣女小姐吗？还真是不同寻常。” 身着毛领大衣的少年坐在屋檐边缘的背光处，笑吟吟地望着下方。一缕发辫被编到脑后，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月光下盛开的柔灯铃。 “哥哥，父亲大人让我们跟随公子大人行动，不要节外生枝。“ 机械般冷冰冰的嗓音响起，一位猫耳少女从他背后走出，优雅，悄无声息。 在她出声之前，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潜藏在阴影中的少女。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琳妮特。” “是吗。” 名为“琳妮特”的少女轻轻摆了摆身后的猫尾，不置可否。 “那种神明宠爱的好孩子，不适合站在我们身边。“ “不愧是我亲爱的妹妹，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年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簇礼花般的火苗。 “不过，今天的琳妮特格外话多呀，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 旁人或许听不出琳妮特的语调有什么变化，但她敏锐的兄长从不会忽视妹妹身上的任何细微之处。 身穿愚人众大衣的少年回过头，在看清妹妹之后便是无奈地一笑。 “琳妮特？” 猫耳少女摇摇尾巴，以目光表示疑惑。 “你手里的猫是哪来的？” “捡的。” 晨曦酒庄内。 一路谈笑风生的迪卢克和白晓梦才一推门，就看到了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极为眼熟的两人。 “哈啾！” 一身绿色的吟游诗人不停打着喷嚏，眼泪汪汪地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纸巾，狠狠擤了擤通红的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慢呀你们！” 从容淡定的炼金术师也微笑着向两人招了招手。 “打扰了。” 迪卢克老爷的面瘫脸，有变成冰山面瘫脸的趋势。 “为什么？” 虽然他真正想说的是：给我回去。 把温迪往一旁挤了挤，阿贝多在沙发上挪动位置，给白晓梦腾出一块空位，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关于上次提供给晨曦酒庄的炼金试剂，我想也是时候观察一下效果，再继续研究了。” 这种事没必要非得今天来吧？更何况那个素来讲究严谨的阿贝多怎么可能交给他半成品？ “东边那块葡萄田都用了你的试剂，随时可以去看。” “好的，谢谢。” 阿贝多点点头，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过去看看的打算。 而疲惫的圣女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毫不犹豫的坐在阿贝多的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迪卢克的脸更僵了。 “好过分呀~，怎么能抛下我们先走呢？太见外了呃——哈啾！”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阿贝多不动声色地，又用肩膀把温迪往沙发边缘挤了挤。 晨曦酒庄的主人捂住了脑袋。 阿贝多就算了，为什么那个酒鬼诗人也在！ 到底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管家先生也打了个喷嚏。 短暂的心虚之后，白晓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风神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引走，她好奇地问道： “温迪这是怎么了？” “我们才一出教堂，就有只猫冲他扑来，幸好有位路过的小姐帮忙解了围，带走了那只猫咪。” 阿贝多忍着笑意解释道。 见白晓梦歪着头，依旧是没听懂的样子，炼金术师便往她耳边凑去，小声说道： “巴巴托斯大人好像对猫毛过敏，所以有些害怕猫咪。” 梦之魔神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把那个风神和“怕猫”两个字联系起来。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抓只猫来实验一下。 巴巴托斯会有这种可爱的弱点，真是意想不到！ 虽然没听清某个丝毫不懂得保持合理社交距离，毫无骑士风度，心机颇深的炼金术师和白晓梦说了些什么，但从唯一读懂的口型来看，是“猫”。 那个酒鬼诗人怕猫？打喷嚏是过敏？ 虽然以前在酒馆时也听人提起过，说某个吟游诗人在唱歌时被猫围住，哭着被一群小奶猫追了大半个蒙德城。 不过那时的迪卢克觉得这种故事实在荒谬，便当成酒鬼们夸大的戏言抛到脑后。 现在看来，可能确有其事。 眼看吟游诗人哭着向白晓梦扑去，就要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往那件纯白的圣女服上抹。 迪卢克一把揪住了温迪的后衣领，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 要不去抓一只猫来吧，迪卢克想。 “咕~！” 微弱的响声从少女腹部传来，见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风神圣女不禁红了脸。 “因为我今天还没有正经吃上饭嘛......” 白晓梦垂下头，小声嘟囔。 抛开手中的酒鬼诗人，迪卢克脱下大衣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就往后厨走去。 女仆小姐and管家先生：瞳孔地震.jpg 阿贝多也像是被沙发烫了，猛地弹起身追去。 “迪卢克，我也可以帮忙的。” 温迪呆了片刻，才从自家圣女不那么高兴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追上前两人的身影。 “等等我！我也会做饭的！” 硕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孤零零的圣女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娇小可怜。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温柔的女仆小姐们已经抢着拿出了各色零食。 有人端着精巧的饼干盒，有人捧着装有水果的托盘，还有人提着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瓷盏...... 直到少女吃了些点心，双手捧起猫咪图案的茶杯，喝上加奶加糖的热红茶。 仆人们才一齐松了口气。 “好暖和哦。” 白晓梦小口抿着奶茶，露出幸福的可爱笑脸。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神啊！感谢您！！！ 被狠狠治愈了的仆从们几乎是在内心嘶吼，用手捂住了泪流不止的眼睛。 怎么办？圣女大人的光辉实在太过闪耀，让他们看不清前路。 “没有圣女大人我活不下去了......” 一位女仆小姐突然喃喃自语。 “要是老爷没能娶到圣女大人，我就辞职，一辈子追随圣女大人。” 她的同事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怎地越品越有道理。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我觉得你说得对。” 第13章 意外的来访 拿着料理，自信满满的三人刚一走入大厅，就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正襟危坐，身边多了一个无比眼熟的金发少年。 就在不久之前，被丢下的白晓梦百无聊赖，把桌上的杯子转来转去。 仆人们也专注到自己的工作上，没空，也没勇气陪她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身为客人的圣女自告奋勇前去开门，然后就被门外的人吓得一抖。 顾及仆人们的视线，白晓梦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问道： “你怎么没做伪装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那又如何？就算我那妹妹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您也有应对的手段吧。” 空笑了笑，隐隐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 “您说是吧？新任圣女大人？” 硬是被深渊王子笑出了一身冷汗，梦之魔神甚至没敢提出回家，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诸位夜安，我家主人承蒙关照了。” 那少年率先打了招呼，虽然以侍从自称，也穿着从者的服饰，看起来却高贵得像个王储。 迪卢克和阿贝多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虽然从黑发红瞳变作了金发金瞳，但这张脸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更何况这家伙突然出现，还一上来就宣誓主权，阴沉下脸的三位对视一眼，默契地结成了临时同盟。 “寒暄就免了，既然是晓梦认识的人，一起吃晚餐吧。” 庄园主人发出邀请，在他吩咐之前，仆人们就将餐桌布置妥善。 崭新的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银制餐具被擦得闪闪发亮，餐桌正中放上了搭配餐点的昂贵花瓶，内里插着明艳的新鲜花束。 迪卢克、阿贝多、温迪三人亲手烹饪的菜肴也被送上餐桌，而在三人暗地里撕破盟约，争夺白晓梦身旁的两个位置时，空已经拉开椅背，请梦之魔神入座。 而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白晓梦的右手边。 “你们怎么不坐呀？”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那碍事的头纱和银饰已经被空帮忙摘下，现在仅用一条绣着蝴蝶的红色丝带束起银发。 再加上梦之魔神眼尾的红妆，硬是压下了祭服的圣洁感，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可偏偏那双眼睛清澈极了，看起来无辜又可爱，里面写满了真情实意的困惑。 一场战火被悄无声息地扑灭，迪卢克占据了少女的左手边——那是主座的位置。 阿贝多和温迪只好坐在稍远的地方，暗自抱怨餐桌为什么不是璃月式的圆桌。 深渊王子看起来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专心致志地服侍着主人。 包括且不限于夹菜、把肉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以及为白晓梦擦拭脸上的残渣。 就像在家里做的那样。 阿贝多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刀叉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时与餐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吟游诗人愤愤不平地舀起一勺自己做的杂烩菜塞进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 风神连忙抄起杯子，结果才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迪卢克珍藏的百年佳酿吗？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视线转到自己的圣女身上，巴巴托斯突然露出了然的笑。 他有了个好主意。 “为了庆祝巴巴托斯选出圣女，我们干杯吧！” 迪卢克率先举杯，提醒自己稍后要叮嘱女仆，绝对不能给酒鬼诗人添酒。 他可是知道这个酒馆常客的酒量，还有酒品有多差。 不能让这家伙在晓梦面前露出丑态，扰了兴致。 还在思索如何说服白晓梦在第二日的典礼上选择自己，阿贝多的动作稍迟了一瞬。 而深渊王子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迪的敌意，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魔神，恐怕他已经把手中的酒杯泼过去了。 庆祝？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一点也不。 就算不去看也能猜到空的表情，白晓梦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忠犬。 金发少年不情不愿地将酒杯往上抬了一寸。 圣女本人则落落大方地举杯，喝了一大口惦记许久的佳酿。 冰过的红酒入口顺滑带着苦涩，通过喉咙后才显出辛辣，灼烧起喉管和胃，白晓梦不由得咳嗽起来。 “殿下？！” 殿下？因为空的称呼有了片刻迟疑，迪卢克将疑虑压下，唤来仆人。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空瞬间紧张起来，他皱起眉，用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一边拿过她的酒杯抿了一口。 发现只是普通的红酒，没被放入什么东西，深渊王子才松懈下来。 仆人们端来了掺有蜂蜜的温水，迪卢克伸手试过温度，递向咳出泪花的少女。 他本意只是将杯子递给白晓梦，可谁知道少女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迪卢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维持住了伸出的手臂，不那么熟练地照顾起圣女。 “没事，咳，是我喝得太急了。”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白晓梦眨眨眼睛，脸颊也有些泛红。 “果然还是别喝了吧。” 说着，迪卢克就要拿走白晓梦的杯子，但被圣女抓住了手腕。 “不是说好了一杯吗？你要反悔？” 迪卢克的动作顿住，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但少女湿润的红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再加上风神跟着瞎起哄： “让她喝嘛！难不成晨曦酒庄还差圣女的酒钱吗？” 酒庄主人冰冷的视线扫过得意的诗人，转而没收了他的酒杯。 “那就请某人先把酒馆的欠款付了吧。” “诶~！迪卢克老爷真小气！” “再多说一句就列入酒馆黑名单。” 温迪顿时闭上了嘴。 于是趁着两人争吵间隙，兴奋的圣女带着干坏事的刺激感，一口一口喝完了这杯酒。 陈年美酒回味悠长，口中抿下的甘甜令人上瘾。 发觉迪卢克的注意力被温迪吸引开，而酒瓶放在阿贝多手边，白晓梦悄悄用指甲敲了敲杯壁。 敏锐的炼金术师一直在关注着白晓梦，见到此举，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少女朝他眨眨眼，做出口型：拜托啦~ 阿贝多立刻倒戈，在小型阳华的帮助下重新灌满了白晓梦的空酒杯。 深渊王子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见自家主人没有喝醉的迹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第14章 醉酒 姑且放过了诗人，迪卢克看了一眼白晓梦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有多半杯，便放下了心。 “迪卢克老爷，很抱歉，有份文件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管家擦着汗，突然来到迪卢克身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众人就见到迪卢克点点头，沉声道： “我知道了。” 转向停下吃喝，看着自己的几人，迪卢克解释道： “抱歉，发生了一些事，容我离席片刻。” “需要帮忙吗？” 阿贝多礼貌地问道。 “我自己可以解决，各位不必在意，还请好好享受。” 说罢，庄园主人再度吩咐仆人们照顾好几位贵客，便拿起大衣匆匆出了门。 “迪卢克这么忙啊，连个饭都没法好好吃。” 白晓梦的第二杯酒也见了底，感慨地说道。 “有钱人也不容易呀~。” 先阿贝多一步，成功霸占主位的温迪成功拿回杯子，又给自己满上，脸上洋溢着喜气。 “迪卢克之前说你一杯倒，还酒品不好来着，你就不怕他回来生气？” 圣女晃荡着自己的空酒杯，犹豫要不要再来上一点。 “别听他瞎说！我可是很能喝的！” 风神不满地抱怨，亲自为自己的圣女斟满一杯酒。 杯口的液面溢满成弧形，偏偏没有一滴流出，可谓是神乎其技。 “可我上次路过天使的馈赠的时候，确实看到你醉倒在门外的桌子上。” 优雅的炼金术师毫不留情地揭短，那张完美的脸就算是露出坏笑也丝毫不损他的风度。 “那是演技！我喝完了那杯蒲公英酒才发现忘带钱了，于是机智如我，马上就想出来装醉这个好办法。迪卢克也没收我的酒钱。” 自豪的风神昂首挺胸，就差没站到桌子上了。 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十分不靠谱且丢脸的神明，来自过去的滤镜又碎了一层。 深渊王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轻蔑地说道： “真没想到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吃霸王餐这种事也好意思说出来。” 阿贝多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蒙德人发现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心碎一地。 身为神明强大、威严、冷酷、睿智的形象在风神身上荡然无存。 就算是亲眼见识过神装状态的巴巴托斯，阿贝多也忍不住怀疑。 那时的风神，和眼前的酒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啊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迪卢克哦。” 温迪凑到白晓梦身边，少年模样的神明身上散发出的清新苹果香味，在浓郁的酒气中也分外鲜明。 他脸颊微红，可爱地眨了眨一边眼睛。 神明帽檐上的白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和圣女鬓发间的那朵塞西莉亚花一模一样，交相辉映。 空顿时觉得那朵小巧的花朵可恶极了，恨不得马上将它夺下，抛到泥泞中碾碎。 为了压下心中的黑暗情绪，深渊王子闷了一大口葡萄酒。 “可以呀。” 少女的嗓音甜极了，以至于整间屋子内的人都因此恍惚了一瞬。 并未将注意力分散到旁人身上，圣女用指尖勾住了风神的领结，轻轻拽下。 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巴巴托斯瞪大眼睛，惊愕地发觉圣女宝石般的红瞳像是融化了，变作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殆尽。 “您能给我什么呢？我的神？” 甜美的温热吐息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梦之魔神轻声呢喃，像是专注地看着他，又像是看向空茫的远处。 微张的湿润唇瓣开合，吐出的字句比美酒还要醉人。 温迪的脸一下子变得比苹果更红，自诩酒量大的他在这瞬间像是坠入了盛满美酒的湖泊，那温暖的酒香无处不在，让他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空与阿贝多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白晓梦的手中望去。 第三杯酒已经空了。 像是有些不满意风神默不作声的态度，魔神微微颦眉，转头盯上了第二近的金发少年。 “空——。” 仅是呼唤便像是撒娇，即便深渊王子有所提防，可他才升起警戒之心，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只得缴械投降。 白发少女向空伸出双臂，脸颊泛着红晕，眼中蒙着薄雾，身上的致命魅力暴涨数十，甚至数百倍不止。 愣了好一会，空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个寻求拥抱的姿势，便僵硬地向前附身，让喝醉的主人环住脖颈。 “乖孩子。” 梦之魔神轻笑起来，她满意地揉揉少年柔软的金色发丝，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呆滞的深渊王子像个大型木偶，任由主人摆弄，空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只是脸上，就连心里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深渊王子聪慧的大脑无法处理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有白色的蒸汽从少年头顶升起。 像是觉得还不够，白晓梦挪了挪凳子，干脆倚在少年怀里。 细软的银白发丝擦过被吻过的面颊，少女柔软的躯体就靠在自己的胸前，体温透过洁白祭服，一直传递到紧密相贴的肌肤。 空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 梦之魔神平日里的端庄姿态不知道被抛到哪去了，她毫不客气地靠在空的身上，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纤细的手指也有些泛红，白晓梦抄起杯子，扁了扁嘴——她的杯子空了。 随手把空杯推开，魔神向不知所措的炼金术师伸出手。 阿贝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酒瓶，却发现少女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我要你的。” 阿贝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满自己的酒杯，再交到对方手上的。 只记得白晓梦是如何弯了弯眼睛，发烫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手，又是如何将杯口移到唇边，饮下了鲜红。 看着那被染上颜色的红唇，恍惚间，阿贝多觉得少女饮下的不是酒，而是谁人的鲜血。 真是令人羡慕。 若是她想，就算剖出自己的心脏，榨尽最后一滴鲜血，他也心甘情愿。 丝毫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白晓梦向阿贝多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第15章 潜藏的心意 “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哎呀，老爷呀！” 迪卢克前脚才一踏入庄园，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们就像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股脑儿围拢上来。 提灯的光芒下，一张张面孔眼含热泪，不知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看服侍自己多年的人们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心中便是一沉。 难不成，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晓梦出了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迪卢克加快了脚步。 “您还是自己看吧。” 女仆小姐苦笑一声，将老爷引入客厅。 刚推开大门，迪卢克就被眼前的场景实实在在地震了一惊，甚至有点想要转身出去，重新再开一次门。 如果不是他开错了门，又怎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是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迪卢克出声问道。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背椅上，双手紧紧扣着扶手。 而披散长发的白晓梦就翘着腿，坐在他的两腿之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透明酒杯，洁白的裙摆垂落地面，却并没有沾染上丝毫污秽。 但圣女本人面颊红润，唇瓣红得像是染了鲜血，看起来比起纯洁的圣女，更像食人心脏的魔女。 看样子乐在其中的吟游诗人跪在她的左手边，手中捧着托盘，里面盛满切成各种形状的小块水果。 而炼金术师跪在另一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那仿佛知晓一切的从容淡定都不见了。 表情呆滞的阿贝多脱下了手套，正从托盘中捻起水果块，小心地送到少女口中。 “谁给她的酒。” 迪卢克不悦地皱起眉，带着室外寒风，踩着皮靴大踏步来到白晓梦近前，伸手抽走了少女掌中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庄园主人的脸色更阴了——这不是他先前拿出的那瓶酒，比他特地挑选出的葡萄酒酒要烈得多。 在主人回来后，无法拒绝白晓梦要求的仆人们早就逃离了这片战场，但又不舍得错过这场好戏，便纷纷趴在门外偷听。 握起空荡的手掌，梦之魔神靠在身后的名为“深渊王子”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 “谁准你擅自抢夺，真是无礼。” 但那刺骨的冷漠在白晓梦脸上一瞬即逝，少女又盈盈笑了起来，单手托腮。 “但若是实在想要，赐予你也无妨。” 这架势实在像是个骄纵的王室贵族，亦或是草芥人命，喜怒无常的神明，或者说“魔神”。 联想到先前金发少年所说的“殿下”，迪卢克不由得挑起了眉。 “那可还真是荣幸之极。” “既然为此感到荣幸，为何还不下跪谢恩？”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尊贵的红瞳里满是威严，似乎觉得蒙受恩赐的凡人理应献上忠诚，为自己效命。 换做常人，早就屈服在无声的压力之下，就像已经沦为奴隶的三位少年。 可迪卢克仅是把它当做白晓梦醉酒后的疯话，一笑置之。 酒馆主人平日里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酒鬼醉汉，但像白晓梦这样......奇特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见有人不顺从自己的意志，梦之魔神更不高兴了。 少女一仰头，将脑袋靠在空的肩膀上，抬手命令道： “再给我一杯。” “好的好的~“ 温迪条件反射似的又开了一瓶酒，熟练地将酒液倒入空杯。 在他身边已经滚落了一地的空酒瓶撞入眼中，迪卢克不由得唇角抽搐。 空担忧地劝阻道： “殿下，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你在命令我？” 深渊王子僵硬地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因为梦之魔神那双比宝石更美丽的红瞳转向了他，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凝视自己的眸子里，陌生的冰冷一览无遗。 不知是恐惧还是狂喜的情感支配了少年的躯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抑制不住的笑容已经浮上面颊。 空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撞击着单薄的胸膛，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为她献上一切！ 阿贝多也是同样，那双明澈眼睛注视自己时，会让人觉得，拒绝她那要求的人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梦之魔神也扬起了唇，轻笑着，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想喝。” 现在、立刻、马上，把全蒙德的好酒都拿过来！ 在场众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 好在尚且维持着理智的迪卢克很快回过神，一个离谱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晓梦只是想撒娇吧？ 见拿到酒杯的少女脸上重新露出满足的甜美笑容，更肯定了迪卢克的猜测。 那么，该怎么办呢？ 总之先把酒拿走吧，就算有了神之眼，没接触过酒精的人，也不能一口气喝这么多还没事。 “都说了，别喝......你干什么！” 就在迪卢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时候，少女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末了，还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迪卢克顿时头痛不已。 就算看上去正常理智，醉鬼也是无法沟通的存在。 迪卢克难得绷起脸，以严厉的态度呵斥白晓梦，并抽走了酒杯，让温迪收走酒瓶。 “诶~，多有意思呀~，你不想多看一会......啊好痛！” 欢快的吟游诗人被狠狠敲了下脑袋，却还是闭不上聒噪的嘴。 “别打别打！都说酒后吐真言，难不成你不想听听看她喜欢谁吗？多好的机会呀！” 一口气快速说完，温迪迅速躲到了白晓梦的椅背后面，只露出翠绿的眼睛，猫似的警惕地盯着迪卢克。 庄园主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很想。 不只是他，温迪、空、阿贝多，还有门外的仆人们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现在，还是阻止白晓梦继续糟蹋身体，让她快些休息更重要。 可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迪卢克攥紧了酒杯，脆弱的杯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咔。” 像是被声音惊动，方才被迪卢克呵斥后就安静下来的梦之魔神突然抬起脸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说道。 “我不记得有允许你来照顾我。” “是我想照顾你，不需要谁的允许。” 【殿下，是我自己想来的。......您生气了吗？】 随着迪卢克的话，有谁的声音从脑海中闪过，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白晓梦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 迪卢克伸手摸向少女的额头。 在被触碰到的前一瞬，梦之魔神脸上突然绽开了无比动人的微笑。 方才的痛苦和冷漠一扫而空，诱惑的魔神缓缓向眼前的人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不知怎的，迪卢克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孩子。” 祂轻笑着，甜蜜的嗓音像是裹住猎物的致命蜜糖。 “你在担心我吗？” 下意识的，在场的众人点了点头。 梦之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声音也更加诱人，她的手掌满是怜爱地划过面颊。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好，我会为你实现一切愿望。” 深渊似的红瞳凝视着前方，那嗓音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会将你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你的面前，我会为你除去一切心烦的事物。想要复仇么？还是掀起战争？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全部实现的，只要是为了你。” 与柔美的面孔不同，少女说出的话理应令人恐惧，因为她确实有着这样的力量。 但在场的众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狂热地追寻着白晓梦的一举一动。 “我会......永远爱你。“ 答应吧。他们心底的声音这样说。 那声音引得人们下意识就要服从，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宠爱，哪怕知道被囚的鸟儿只会在溺爱中沉沦，最终迎来破灭的结局。 可这诱惑是如此动人，如此难以抗拒。 就算知道前行一步便是深渊，也仍然令人忍不住渴求。 梦之魔神的视线依旧缠着她的猎物，指尖从迪卢克的脸颊离开，带走了暖意。 迪卢克心中一空，下意识就要向白晓梦伸出手去。 而梦之魔神缓缓抽身，重新倚到深渊王子的身上。 空不由得抖了一下。 梦之魔神不以为意，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笑意，红唇轻启。 “若是渴求我的爱，便过来吧。” “魈。”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说出了这个名字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垂下了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 钻石般的晶莹从眼中滑落，一滴紧接着一滴。 “魈......。“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魔神突然变成了脆弱无力的少女，她低声呜咽着，泪水砸在地面，碎成千万片映出众人的镜面。 随之碎裂的还有人们的心。 沉默就那么持续了数秒时间，白晓梦忽的垂下眼帘，身体无力地瘫倒下去。 第16章 深层梦境 深渊王子揽住了白晓梦的肩膀，将她温柔地抱起。 迪卢克在头前带路，将少女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 一路无话。 红发的青年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空为白晓梦掖好被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摘下鬓间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床头柜上。 少女的睡颜并不安详，她皱着眉，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就在迪卢克认为少年会一直跪在白晓梦的床前，守护主人直到天明的时候，金发少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掩上门。 金发少年仰起头，露出冰冷的琥珀色眼瞳。 “迪卢克先生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换个地方再说。” 片刻后，距离白晓梦房间稍远处的走廊上，两道身影相隔甚远。 打量了一番站在二楼楼梯边缘，神情冷淡的少年，迪卢克开门见山： “你就是旅行者寻找的血亲吧。” 空点了点头。 迪卢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 “不论我承认与否，迪卢克先生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深渊王子的表情和态度并不像他的措辞那么有礼，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将你的情报告知她也行吧？” “请便。” 空的语气淡淡，向白晓梦的房间方向望去。 “不担心为你的主人带来麻烦？” 迪卢克双臂抱胸，扬起眉。 “我会替她处理好的。” 这次金发少年认真地看向迪卢克，让人知道他所言非虚。 “说起来，刚才的事，你好像并不惊讶。” 空抓紧了身侧的木质扶手，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道迪卢克的话是指什么——白晓梦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哭了。 “你认识她说的那个家伙吗？” “认识。”空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不认识呢。” 金发少年垂下眼帘，掩去了情绪。 “那是我们一生都赢不过的人。” ...... “那个‘魈’到底是什么人？” 阿贝多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交握。方才见到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个好孩子哦。” 摇晃着酒杯，温迪凝视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仿佛透过杯壁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看来是您也熟悉的人呢。” 炼金术师抬起头，平日的优雅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可否为我引荐那位？” “唔。”风神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争宠，我建议你不要去找他哦。” 巴巴托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况且那孩子还有不止一位神明的加护呢。” “您多虑了，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及为什么会让晓梦如此伤心。 眼瞳中有金色一闪而过，阿贝多捏紧了手指。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别想太多啦。” 温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蹦跶到阿贝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起这个，要是你体内的力量再度暴走，我可不会给她救你第二次的机会哦。” “请放心，我还不打算舍弃她赐予我的这条性命。“ 将掌心覆上跳动的心脏，阿贝多目光温柔。 ...... 梦之魔神久违地做了个噩梦。 她站在陌生的无边黑啊中，心里满是恐慌。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感觉到手中拿着什么硬物，白晓梦垂下头，发现自己提着一把向下滴血的长剑。 那流淌的红色在黑暗中是如此鲜明，引着她向下看去。 是一具，不，或许更多具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从剑身蜿蜒而下的血迹延伸到这些尸体上，一道道致命的创口泛着红晕。 白晓梦下意识松开手，丢掉了那柄杀过人的长剑。 好可怕...... 我想回家...... 可即便扔开了武器，白晓梦的手掌中也有红色滴落。 她慌张地用裙摆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在嘲笑着少女所做的无用功，地上数不清的尸骸张开了嘴。 【这是你的报应。】 【你永远无法摆脱。】 【这是你犯下的罪孽。】 【我们会永远注视着你。】 “我不是......我不是......” 白发少女抱住了脑袋，不住地摇头，的眼泪瞬间打湿了面颊。 可那些笑声阴魂不散，从尸山上升起的漆黑雾气像一只只手臂，向她抓来。 惊恐的白晓梦拼命逃跑，却不知被什么人腐烂的断手绊了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 一道黑雾趁机缠住了少女的脚踝，虎视眈眈的“手臂”一拥而上。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还说怎么突然这么吵，原来是你呀。” 成熟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晓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那些诡异的黑雾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股脑地逃走了。 脚踝上的黑雾也被斩断，一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长剑横在眼前。 “不是说了别叫醒我吗？怎么突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悦耳的女声低声抱怨道，带着倦意。 白晓梦抬起头，熟悉的及地黑色长裙，和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映入眼帘。 那身材高挑的女子回过头，细长的酒色眼瞳中映出狼狈的少女。 是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 “啧，这副蠢样看着就来气。” 那姿态优美的梦之魔神狠狠咂了咂舌，但还是伸手把白晓梦拽起，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嗯，还行，看来没受伤。” “谢，谢谢。” 白晓梦呆呆的道谢。 梦之魔神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点无语，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跟自己计较什么。” 白晓梦没有漏听她语气中的无奈，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便轻声询问： “你是我？还是阿斯莫德斯？” “都行。随你怎么想。” 不打算多解释，女子将长剑一抛，剑身便重新变作纷飞的红蝶，围绕在两人身侧。 这些蝴蝶发着光，点亮了周围的黑暗，构成一扇门的形状。 “刚才那些是什么？”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准备赶人，白晓梦连忙问道。 “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走吧。” 梦之魔神在白晓梦背后轻轻一推，让她通过了那扇门。 白晓梦睁开沉重的眼皮，听到了谁人担忧的声音。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第17章 一株清心 困倦的白晓梦愣了一会，这声音实在是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下一刻，白晓梦猛地直起身子，险些碰掉桌上堆积成山的卷轴。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正俯下身，担忧地注视着她。那人一袭白衣，过长的袖子盖住了手掌，怀中抱着几卷竹简，墨绿的长发垂到肩头，鎏金的眸子清澈明亮。 白晓梦瞠目结舌，震惊地脱口而出： “魈？”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嗓音清脆。 “殿下，我是金鹏。” 他的声音带着稚嫩，模样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偏偏这少年要努力地绷起脸，装成大人模样。 小少年，或者说男孩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 “金鹏，这是您为我取的名字。” “你怎么......” 白晓梦突然止住声音，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而且就像是才刚刚到听过。 梦之魔神无言地垂头，看向光滑如镜面的墨色石桌上映出的自己。 分明是成年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还在梦里吗？ 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把她丢进了另一个梦？ 心中有一大堆疑惑无人解答，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男孩怯生生地道歉，抱紧了怀里的东西。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说： “可是您也不能总是睡在这里，会着凉的。请殿下回房间休息吧。” 魔神又不是脆弱的凡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病。 白晓梦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怎地有些高兴。 “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我处理完就去休息。” 这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像是说了许多遍，白晓梦下意识揉了揉额角。 听了这话，小金鹏像是有些恼怒，他皱起漂亮的细眉，大声抱怨： “您总是这么说！上次就说马上回屋休息，结果连着一个月都睡在这里，您的床榻都要落灰了！” 对一位魔神用这种态度说话实在不敬，可惜此时也没有在场的第三个人能及时纠正男孩，于是这令人惶恐的一幕便堂而皇之出现在书房之中。 梦之魔神也并不在意男孩的逾矩，她撑起脸，盈盈笑道： “你不会让我的房间落灰的吧？小雀儿？” 院中拟造出的假太阳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几缕光束透过木雕窗花照进室内，映得魔神的笑颜和红眸美极了。 男孩不禁看红了脸，下意识答道： “当然了！我每天都有认真打扫的！” “嗯，真是乖孩子。”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她推开梦境中的卷轴，起身揉了揉小金鹏的脑袋，顺手抽走了他怀里整齐的竹简放在一边。 “不用收拾了，陪我歇一会儿吧。” “您真的愿意去休息了吗？” 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 “不是你叫我回房间去的吗？我可得瞧瞧负责打扫的小不点有没有偷懒呀。” “我才没有偷懒呢。” 小金鹏嘟起嘴，努力地仰头看向高大的魔神。 “而且我也不是小不点了，我长高了！” 被这模样逗笑，白晓梦俯下身，宠爱地揉乱了男孩的发丝。 “您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 小金鹏攥起拳头，却没有躲开白晓梦的手。 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可你就是个小孩子呀。” “等我长大就会比殿下还高！到时候，就轮到我保护殿下了！” 小金鹏脸蛋红扑扑的，顶着一头杂乱的毛发认真道。 “那我就期待那一天啦。” 梦之魔神笑着说，不顾男孩的反对把他抱了起来。 “在那之前，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你昨晚肯定又偷偷看书不睡觉了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忘记了挣扎，不可思议地问道。 可他对上魔神戏谑的眼神后，便懊恼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从书房到卧室的距离不算远，但也要穿过大半个庭院。 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恭敬地，深深埋下头去，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惊动主人。 小金鹏被魔神抱在怀里，便不会望见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意让小金鹏转移注意力，白晓梦逗着男孩，推门进了卧房。 梦之魔神的房间很大，就算摆着家具也显得空旷冷清，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便太过寂寞了。 刚一走进房间，白晓梦便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她下意识循着香味的来源看去，发现不染纤尘的桌上摆着一个玉瓶，瓶内插着一株白色的清心花。 几朵通透的白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散发着微苦的清甜，为空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可白晓梦在看到这支漂亮的小花后便皱起了眉，面色严肃。 “你又擅自出去了？” 小金鹏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只是觉得很漂亮，想让殿下也看一看......” “我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吗？” 没有放松表情，梦之魔神冷冷地垂眸，看向慌张的男孩。 发现自家殿下真的生气了，小金鹏急得快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殿下，我知道......” “知道还敢自己偷偷去危险的地方？胆子大了呀。” 梦之魔神讥讽地笑了一声。 男孩咬住颤抖的嘴唇，泪水在金色的大眼睛里打转。 “手伸出来。” 白晓梦打断了男孩的解释，命令道。 迟疑了好一会儿，小金鹏才缓缓地伸出被长袖遮住的手。 白晓梦蹲下身，掀开宽松的衣袖，露出男孩本该光洁白皙的手掌。 只见小金鹏的掌心里满是纵横交错的擦伤与挫伤，最为严重的地方，伤口还没结痂，随着动作渗出血来。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叹息。 清心花，是只在孤高石峰中生长的白花，就算在满是污染的恶劣环境中，也能坚强地绽放。 据说，它们不愿接受平原的温暖与湿润，宁愿待在清冷的尖峰，孤傲的眺望远方。 就跟面前的金鹏一样。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18章 梦醒 “下次不要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想去哪跟我说。” 把小金鹏抱到椅子上，梦之魔神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虽说只是将清凉的药液涂抹在伤处，但白晓梦捧着男孩的手，动作极轻。 “但是殿下很忙......” “陪你一会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垂下头，小金鹏可以看到魔神专注的模样，她的眉眼仿佛都泛着光，褪去了平日的凌冽，仿佛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嗯。谢谢殿下。” 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金鹏轻声说道。 “乖孩子。” 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白晓梦放下药瓶和绷带，又揉了一把男孩的发顶。 而小金鹏看了看白晓梦的杰作，没忍住笑了起来。 人们都知道梦之魔神骁勇善战，一箭可退千军万马，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战神很不擅长照顾别人。 尤其是给人包扎。 虽说魔神本就有下人服侍，很少会亲自干这种事，但白晓梦的包扎技术简直是毁灭性的差。 且不提被缠得歪歪扭扭的绷带条，以及把小金鹏的手包得像是木乃伊，就连收尾的蝴蝶结也是歪歪扭扭，像两个大小不对称的“9”，下端一边长一边短。 饶是白晓梦也觉得脸上发烫，明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她早就能做得和普通人一样好了，可偏偏在这个梦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手笨。 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小金鹏没有嘲笑殿下的一片心意，而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告退。 但男孩还没能说出话来，就被魔神穿过腋下提了起来。 “不是说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吗？你这是要去哪呀？” “可是等下还要练武......” “今天不练了，偷一天懒有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看到小金鹏掌心的茧子，白晓梦赌气地抱紧了怀中的男孩。 “明明说了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玩就好了。” “但是殿下，我不锻炼，将来怎么能保护好您呀？” “我像是没用到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的人吗？” 见小金鹏不赞同地皱起眉，白晓梦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那张写满不开心的光滑小脸。 “保护孩子是大人的任务，金鹏只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慢慢长大就行。” 梦之魔神垂眸，掩去了红瞳中的一点难过。 “我希望你能幸福呀。” 小金鹏察觉到了殿下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便伸出小手抚摸白晓梦的面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殿下幸福我就幸福啦。” 那纯真的笑颜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白晓梦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那我要过得很幸福才行呀。” 就这么抱着小金鹏，白晓梦往柔软的床铺上一倒。 “困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殿下！请松开我，我可以在床边陪您的！” 男孩面颊有些发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慌张地说道。 “不要，你肯定又会等我睡着偷偷跑走。” 任性的魔神抱着小金鹏在床上打了个滚，男孩用来束发的绸缎松开，鸦羽般的墨绿长发倾泻而下，带着干净清爽的植物香气。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请殿下别闹了，放开我吧！” 小金鹏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漂亮的金瞳躲躲闪闪，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 “怎么？害羞了？” 像是意识到了男孩的心思，白晓梦将手指插入墨绿色的光滑长发，扣住小金鹏的后脑勺，轻笑道： “你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非要一起睡吗？” 梦之魔神温热的吐息落在脸上，小金鹏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变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还有噩梦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也不懂事。”白晓梦坏笑着说：“而且我也做了噩梦，想要你陪。” 清澈的金瞳迟疑着，落入了赤红的陷阱。 “不行吗？” 梦之魔神轻声说着，露出一点点可怜巴巴的难过。 小金鹏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将脑袋埋进了白晓梦的怀里。 半晌，男孩闷闷的声音传出： “金鹏全听殿下的。“ 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满意足的白晓梦拽来一张薄毯，把两人一同裹了进去。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可怀里男孩的身躯是如此温暖，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是如此令人安心。 白晓梦的眼皮一点点垂下，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少女坐起身，发现桌边放着一杯水，在水杯旁边，塞西莉亚花下压着一封信。 先喝了口水，白晓梦展开了并未蜡封的信纸。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殿下，今后禁止您饮酒超过两杯，我先回去了。” 是空的字迹。 “啧。就这点事还值得浪费一套信纸吗？” 但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宿醉昏昏沉沉的感觉很不好受。 印象里她应该只喝了三杯？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不成她真的酒量很差？不能吧？ 堂堂一个魔神喝不了三杯酒，肯定会被巴巴托斯那家伙笑话的！ 忍着不适，白晓梦掀开被子下床，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圣女服。 完蛋，她今天是不是还有事要干来着。 陷入沉默的梦之魔神怀着一丝侥幸，轻轻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泄露而出，照得眼前发白。 被白光晃得头晕，胃里也更恶心了，白晓梦不禁蹲下身，靠着墙干呕。 圣女能请假吗？ 但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白晓梦只能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壁挪了出去。 “哦，早上好呀~” 吟游诗人笑着挥了挥手，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与难受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恶，怎么是你。” 一开门就看到了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推开，最不想看到的人笑眯眯地向自己打招呼，白晓梦顿时忘了保持风度，皱起脸来。 “喂喂，怎么会有圣女对自家神明这么没礼貌的！我会伤心的哦！” 巴巴托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他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却让白晓梦更不适了。 第19章 困惑的晓梦 “头好痛......可以请您不要说话吗？巴巴托呕......” 刚一开口就没忍住干呕，白晓梦扶着门槛又蹲了下来，乏力感支配了全身。 “没事吧？很难受的话就躺回去休息吧？” “唔......” 没有直接上手触碰，温迪抬手唤来了一缕微风，给白晓梦带来少许清爽的凉意。 流动的风吹开粘在脸上的发丝，白晓梦顿时觉得发昏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不用，谢了。” 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白晓梦也没有力气起身，两人只好就这么面对面蹲在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有声音......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阿贝多上了二楼，见白晓梦蹲在门边，连忙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迪卢克，他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被这么多人紧张地盯着，白晓梦不由得捂住了脸。 好丢人啊。 在阿贝多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房间，白晓梦靠在床边，满脸羞愧。 她拿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冰块和水，还加进去了阿贝多友情提供的炼金试剂，据说对宿醉很有效，全蒙德的酒鬼用过都说好。 就是颜色有点微妙。 试探地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醒酒药，梦之魔神抬起头，想偷偷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我干了什么吗？” 白晓梦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 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可白晓梦在那第三杯酒之后就没了印象，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允许她继续细想下去。 “抱歉，昨晚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这次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回答，白晓梦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昨晚肯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不然大家怎么都一副顾及她面子不肯说的表情？！ “对不起。” 白晓梦光速承认错误，希望自己醉酒后干的坏事不要严重，至少不要把她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全掉光。 ......应该不至于吧？ 要是空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迪卢克理所当然地说，不善的视线向温迪瞪去。 吟游诗人心虚地转开了头，喝了一大口女仆端来的冰镇果汁。 “顺带一提，我能问问，昨晚我都干了点什么吗？” 抓紧了手里冰凉的杯子，白晓梦犹豫地问道。 三人的视线望向虚空，反应各不相同。 温迪望向天花板，嘟着嘴试图吹出口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贝多躲开了少女的目光，嘴里低声念叨着各种听不懂的炼金术语，像是个忙于备课的老师。 迪卢克则是盯着自己的鞋面，皮靴边上沾着泥，看来是清晨出了趟门。 白晓梦更疑惑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梦之魔神难得刨根问底，就算她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啊~，这个嘛......，还是别问了吧。” “难得同意温迪的意见。” “嗯。” 三位男士默契地附和彼此，表情也十分相似。 “告诉我一点点也好！一点点就行！拜托了！” 白晓梦顿时慌了，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阿贝多的手，迫切地问道。 “......和现在的晓梦完全不一样，吧。” 无法拒绝白晓梦的眼神，阿贝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剩下两人点了点头。 少女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我恨谜语人！ “还会不舒服吗？” 迪卢克沉声问道，他来到床边，用手掌贴在额前，试了试白晓梦的体温。 “看来没发烧。” 青年掌心温度偏高，贴在额头却神奇地舒缓了剧烈的头痛。 抬起沉重的手臂，白晓梦轻轻揪住一点迪卢克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有食欲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温迪担心地问，把果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白晓梦摇了摇头，困意拖着她往床上倒去。 “那就再睡会儿吧。” 迪卢克扶住了少女下滑的后背，让她在床上躺好。 “典礼......怎么办？” 白晓梦挣扎了一下，没能重新起身。 “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炼金术师把房间的窗帘重新拉严，温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意识不大清醒的白晓梦动了动嘴唇，想要道谢，却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声。 她模糊地听到三人的脚步声离去，有谁重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白晓梦动了动手指，突然很想有个人留下来陪她。 因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很讨厌。 “哎呦！” 才走出几步的温迪捂住了后脑勺，对狠狠敲了自己一拳，从身边走过的迪卢克怒目而视。 “昨晚不就打过一次了吗？！而且说起来那两个家伙明明也有错！为什么只打我！” “因为罪魁祸首肯定是你。”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答道。 炼金术师忍着笑，礼貌地和庄园主人告别。 他要去西风大教堂告知修女们，圣女会晚些时候再去。 送走了看起来还算顺眼的阿贝多，迪卢克重新回到书桌面前，边听管家汇报，边处理文件。 吟游诗人并不打算离开，他像个烦人的大喇叭，聒噪地绕着迪卢克转圈播报。 “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同意让她喝酒，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答应了让她喝一杯。” 迪卢克头也不抬地回答，反倒是管家纠结着是该继续汇报下去，还是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要不是你家酒窖那么多存货，她也不会喝那么多嘛。“ 温迪似乎打定主意要打扰他的工作，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能在我的面前，向巴巴托斯发誓，你没有故意想要灌醉祂的圣女吗？” 迪卢克终于放下了笔，示意坐立不安的管家先离开。 风神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不就是昨天被她选中当骑士了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1章 番外花吐症 （ooc警告！）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怪病？相传有人会因思恋他人，求而不得，郁结成疾，于是从口中吐出花来。若是暗恋之人未能知晓心意，便会在一周内死去。 而凡是病症，自然也有治愈之法，花吐症的化解之法，便是——得到所恋之人的吻。 日曜日（星期日） 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哦？我还未曾听说，天底下竟有这种怪病。” 厅中的戏子瞬间停下了动作，说书先生惶恐地解释，称他不过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 “若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去行动？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无趣。” 遣散战战兢兢的众人，梦之魔神无聊地歪倒在软榻上，用指尖去勾身边那人的一缕青丝。 “你说是吧？金鹏。” 白衣少年用手掩了掩唇，丝毫不介意奢华的衣袍沾上灰尘，恭敬地跪在榻前，垂下金眸，让梦之魔神把玩他那柔顺的墨绿长发。 “......殿下所言极是。” 从少年攥起的掌心，泄露出细微的花香。 月曜日（星期一） “咳。” 对着手中的粉白花苞，少年皱起了眉。 他本以为说书人讲的那故事是无稽之谈，可这花确确实实自他口中吐出，散发着动人的芬芳，也同样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要说他可能倾慕的人，便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怎么办，要向殿下倾诉心意吗？ 回想起魔神明艳的面孔，金鹏狠狠握紧掌中的桃花，转身离去。 他还没有资格，向那位尊贵的神明祈求垂怜。 等到金鹏的身影远去，梦之魔神才踏着月光，缓步走入自己的寝宫。 “原来如此。” 阿斯莫德斯笑了起来，捻起自己床榻上那一片不合时宜的粉白花瓣，送入口中。 火曜日（星期二） “金鹏呢？怎么没见他？” “回殿下，小将军他自告奋勇前去清扫魔物，一早便出发了。” 梦之魔神冷着脸，看向不敢抬头的侍从。 “为何没人向我通报？” “这，小将军说是遵从您的旨意......” “罢了，你退下吧。”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梦之魔神抿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明明说过只要老实待在我身边就好......咳咳！” 赤红的瞳孔扩大，梦之魔神惊讶地打量起掌中柔软的红色。 “求而不得，就是这种感觉啊。” 嗓音嘶哑，美艳的魔神弯起眉眼，愉快地低声笑道。 水曜日（星期三） “昨日为何擅自出征？” 身着盔甲的少年跪在魔神面前，一言不发。 尚未干涸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混着风尘，将少年苍白的面孔染上刺眼的红。 “唉，真是个倔孩子。” 黑裙的魔神步下御座，在少年面前俯身，用衣袖抹去金鹏脸上的脏污。 “要是伤到了这张我最喜欢的脸，可怎么办呀？” 宽大的袖袍遮在唇边，梦之魔神甜甜笑着，红瞳冷得像冰。 倔强的金鹏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行一礼，躬身告退。 当日晚间，所有人都听说了一个消息。 梦之魔神一人屠尽周边数十城进犯魔物，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宛如恶鬼自无边地狱中走出。 有观者称：那位殿下笑着，张弓、搭箭，无一箭走空。待她离去，只留下血海尸山中一捧娇艳红花。 木曜日（星期四） 金鹏的病好像更重了，他只要一看到殿下，便觉得喉咙灼痛，无法喘息，越来越多的桃花会从他的口中呕出，像是下起了粉白色的雪。 明明他已经尽量躲开，也减少了沟通说话的机会，却似乎还是被梦之魔神察觉了端倪。 此时的少年就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借着茂盛的绿意躲藏起来。 那身不方便行动的华服换成深色便装，不会被枝梢勾住。金鹏屏息凝神，目送寻找他的梦之魔神匆匆经过。 少年松了口气，却因此呛咳起来，几枚桃花自树叶间落下，好在那人并未察觉。 金鹏在树枝上坐下，望着那道身影，神色沉沉。 或许他是想被发现的。 金曜日（星期五） 俊美的少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虚假的阳光为他的眉眼撒上金粉，却抵不过那眼瞳睁开时的绚丽。 面对这可爱的睡颜，梦之魔神笑着，止不住地咳出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那火红的花瓣带着浓郁的芬芳，落在少年面颊上，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唉，本想等你主动的，这可怎么办呀？” 面上没有一丝焦急，但梦之魔神却因为花吐盈了满眼泪光。 天真的少年会因为旁人送来的一杯水陷入沉睡，却对她处处设防，丝毫不肯靠近。 “简直像只野猫。” 赌气地戳了戳金鹏的脸，梦之魔神没好气地拾走玫瑰花瓣。 “这么多年都没能养熟吗？” 土曜日（星期六） 最后一日，金鹏感觉那花像是已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生了根，仅是开口便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可少年神色淡淡，隔着一层帷幕，立在魔神之前。 “殿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满怀期待的梦之魔神便被迫听着虚弱的少年交代后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鹏，你所恋的人是谁？” 隔着厚重的白纱，两人相对而立。 不知对面的魔神吐出了红花，金鹏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 “与殿下无关。” “金鹏，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梦之魔神的声音染上一层冷意，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冻结。 金鹏晃了晃身子，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 “是我对不住殿下。” 少年无声地落着泪，吐出满地桃花。 “谁准你擅自放弃？” “金鹏自知此生无望，但求殿下......” 没等他说完，梦之魔神掀开了帷幕。 像是揭开新娘的白纱，高挑的魔神单膝触地，贴近了少年低垂的面颊。 银白倾泻而下，玫瑰的芬芳与桃香糅杂在一起，交换了吻。 没了阻碍，尊贵的赤红滚入粉白，沾了满身风尘。 “我说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就算是死神也一样。” 第20章 阿贝多的变化 “您是说圣女大人身体不适？” 祈礼牧师一脸担忧，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向阿贝多。 “很严重吗？我可以去看望圣女大人吗？” 知道眼前的小牧师也在认真学习医术，并且有着擅长治愈的水属性神之眼，阿贝多微笑道： “芭芭拉这么说可真让人放心，不过她已经得到妥善的照顾了。” “呼，那就好。” 芭芭拉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很快又紧张起来。 “不好！我得去告诉其他人暂停典礼才行！” 拦住慌慌张张的少女，让她冷静下来，阿贝多才继续解释道： “我想圣女小姐会及时赶到的，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有！” 芭芭拉双眼放光，握住了炼金术师的手。 “请阿贝多先生来担任今天的守护骑士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阿贝多扬起得体的温柔笑容。 “好，我很乐意。” “那么事不宜迟，请快点挑选衣服吧！” 心中升起的一点不妙预感被喜悦盖过，阿贝多被推入了名为“更衣室”的地狱。 在炼金术师与一套套堆积如山的繁琐礼服作斗争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牧师修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今天的护花使者是那位白垩王子！” “哇！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阿贝多先生肯定很适合大家挑选的礼服！” “优雅知性的王子殿下！怎么想都和我们的圣女殿下很相配吧？” “就是就是！不过那位竟然会答应，我记得他不是沉迷研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吗？” “啧啧啧，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见听者被勾起兴趣，讲述者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情况安全，才小声说道： “其实昨天，我可看到那位向圣女殿下效忠了哦！而且还是标准的骑士礼！” “哇！” 女孩子中爆发一阵惊叹，她们面颊发红，激动地催促那人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圣女大人是怎么回应的？” “他们是在交往吗？巴巴托斯在上，愿风神祝福他们！” “咳！” 有位较为年长的修女咳嗽一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顿时注意到远处走来的炼金术师，连忙闭上了嘴。 有位修女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还是觉得巴巴托斯大人更好......” 然后被拍了一把后脑勺。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芭芭拉用手中的圣典挡住发烫的脸，代替冒昧的大家向阿贝多道歉。 既然站在更衣室外的她都听到了一些，同为神之眼的持有者，炼金术师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众人的八卦呢？ “无妨。”阿贝多笑笑，抚平沉重礼服上的褶皱。 这样的炼金术师看上去比以往更平易近人，于是芭芭拉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见阿贝多的视线转来，芭芭拉连忙找补： “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您是怎么看待圣女大人的呢？”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芭芭拉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炼金术师正盯着自己袖口上，与眼睛同色的宝石。 在少女的印象中，绝大多数时间，眼前的人都是温和而疏远的，就像那块高贵的宝石。 完美，不染纤尘，也不容近观。 但此时的阿贝多眼神中透着困惑，却柔软极了。 “但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比实验更有吸引力的存在，让人不想将视线转开，哪怕只是一瞬。” 就算要放弃那些尚未解明的课题，他也想在晓梦身边多待一会儿。 就算什么都不做，仅是安静的陪伴，眼前的世界也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想起晓梦的种种可爱表情，阿贝多不由得翘起嘴角。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感算不算‘喜欢’......” 骑士转向面前的芭芭拉，轻声说道： “我会弄明白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炼金术师自信地笑了笑。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留在她身边的。” 说完，阿贝多便去帮忙准备典礼，留下惊呆的芭芭拉。 看着背影都透着轻快的少年，祈礼牧师捂住了嘴，在心中暗自祈祷。 巴巴托斯大人，请您庇护他的这份感情吧。 见阿贝多的身影远去，八卦的人群重新聚集起来。 “说起来，最近阿贝多先生和人说话时的语气，是不是更温柔了？” “还有迪卢克老爷也是，昨天我还见到他笑了呢。” “真假？！咱们蒙德的冰山玫瑰也沦陷了吗？” “总之都是托了那位圣女大人的福吧，得谢谢巴巴托斯大人才行。” “希望他们幸福。” “我还是觉得风神......唔唔唔！” 除了惨遭捂嘴的那位被罚打扫教堂，其余人等默契地为炼金术师送上祝福。 于是时间一点点推移，众望所归的圣女大人终于在上一位骑士的护送下到来。 被人群的视线看得发毛，白晓梦凑到在场的熟人跟前，轻声问： “怎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被询问的这位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揪住了怀里金色猫咪的长毛，好半晌才在少女疑惑的眼神，和猫咪幽怨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你你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嗯？”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重新戴上的银饰晃荡着，引得猫咪脑袋一同左摇右晃。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呢？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顿时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蹦出去了。 此时的尼格雷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头发染成了漆黑，眼前还架上平光眼镜，围巾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而窝在他怀里的猫咪正是阿贝花。 “喵~。” 阿贝花摇摇尾巴，向圣女打了个招呼，得到了摸摸脑袋的高级待遇。 正准备靠过来的吟游诗人听见猫叫，脚下一转，去了离这里最远的角落。 想起来还没有回答白晓梦的问题，尼格雷多压了压帽檐，嗤笑一声。 “咳，还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护花骑士。” 第21章 枕玉老师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是谁呢？” 看到尼格雷多的表情，还有龇牙咧嘴的猫猫小花，白晓梦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阿贝多？” 尼格雷多偏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家伙就会用那张脸骗人。” 你们几个不都一张脸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白晓梦了然地笑起来。 “不愧是阿贝多，能有这么多粉丝来看他。”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尼格雷多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有点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 “算是吧。” 输了猜拳的心情突然没那么阴郁了，尼格雷多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含混不清的小声嘟囔。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了。” “喵。” 阿贝花附和着，舔了一口白晓梦的手指。 然后被尼格雷多狠狠敲了一下小脑袋瓜。 抛开伪装出的优雅姿态，白晓梦露出发自内心的可爱笑脸。 “不客气！” 幸好当初有赶上。 幸好还能看到你们精神的样子。 幸好自己的努力没有换来几具尸体。 真是太好了。 少年未被遮住的耳朵一瞬间变红，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猫。 从白晓梦腰间的假神之眼扫过，尼格雷多偏开脸，咂了咂舌。 “怎么就被巴巴托斯拐走了。” “什么......” 还没来得及和尼格雷多说几句话，白晓梦就被冲来的修女们拖走。 “圣女大人！您在这里呀！还没有化妆呢！快点快点！” 等到被折腾了好半天，精疲力竭的圣女终于被放了出来，和同样麻木的阿贝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苦笑起来。 炼金术师被迫换上了不常穿的华美礼服，金属纽扣的皮鞋之上，束身的系带固定着丝袜，细小的宝石和刺绣点缀在不易察觉的边缘之处。 白色丝质马甲缀着蕾丝花边，外衣同样是奶白，排扣均是青蓝色的椭圆形宝石。眼熟的佩剑就插在腰带中。 礼帽被阿贝多脱下，拿在手中，露出化了淡妆的俊秀面孔。 很漂亮，只是累惨了的白晓梦没心情好好欣赏。 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阿贝多带着白晓梦来到一位璃月装扮的翩翩少年面前。 “晓梦，这是我的好朋友行秋。不过你可能更熟悉他的笔名——枕玉。” “行秋，这便是晓梦，暂任风神圣女。” 枕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稍一思索，白晓梦突然想起了在阿贝多那里看过的小说，激动地问道： “难不成您就是那个《沉秋拾剑录》的作者？” “在下行秋，承蒙白垩老师邀请，特地前来取材。没想到连圣女小姐也看过我的小说，真是叫人害羞。” 被圣洁的风神眷属紧盯着，斯文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枕玉老师的小说实在太有趣了！我最喜欢第三卷中那位剑客的侠义之道！为了人们与前路举剑，简直太帅了！“ “小姐可真是知心人！难得有人能从书中读懂我要表达的‘侠’心，其实他在后续剧情也会......” “果然如此！我就说他的退场太过突兀，肯定还会......” 眼看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熟络起来，讨论着伏笔和剧情，距离也有越说越近的趋势，阿贝多面不改色的插了进去。 “行秋，你的后续写的如何了？八重堂的神子小姐联系不上你，托我问问进度。” 少年脸色顿时一僵，讷讷道： “快了，快了。” “真的吗？我好期待后续！” 白晓梦双眼放光，激动地向前一步，握住了行秋的手。 “等写完后，我一定第一个告知晓梦小姐！” 被如此热情地读者看着，枕玉老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可太好了！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请枕玉老师为我签个名？” 说完，白晓梦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行秋的书，遗憾地说： “真是可惜，早知道能遇到您，一定带上书再来，还是下次......” “给。” 阿贝多及时递来一本新书，横在两人身前。 作为插画师，行秋当时出版的时候，可是一口气给他寄了几十本，到现在都没能全送出去。 接过崭新的书本，这下行秋反而慌张起来。 “我此行匆忙，没有带笔......” “给。” 阿贝多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笔，塞到行秋手里。 这下行秋一手拿书，一手握笔，汗珠从额头沁出。 察觉到行秋的抗拒，白晓梦连忙说道： “果然是我的请求太过唐突了吧？枕玉老师实在困扰就算了......” 行秋苦笑着打断了白晓梦的话： “这...唉！晓梦小姐既然是白垩老师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便实话实说了吧。” 翩翩少年一咬牙，认真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 “说来不怕您笑话，实在是我的字颇有些...难以入目。” 疑惑的圣女接过亲笔签名，仔细一看，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从笔画能看出作者有在认真写，可这字实在是——太丑了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行秋写的是“枕玉”，而不是什么鬼画符。 参观典礼的人越来越多，修女们已经开始呼唤圣女，白晓梦只好匆匆宽慰几句，并保证她会好好保存这本书，并且对枕玉老师的崇敬不会因为字丑减少半分，才被阿贝多牵走。 “准备好了吗？”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也是熟悉的人，白晓梦已经提不起紧张感了。 圣女轻松地点了点头，将手搭上阿贝多的手臂，才发现他有些僵硬。 “阿贝多，你在紧张吗？” 少女悄声问道。 炼金术师试图提起一个熟练的笑，却失败了。 “嗯，我确实很紧张。”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待在蒙德城这么久了，阿贝多还会因为在人前紧张，白晓梦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 “放轻松，有我陪着你呢。” “嗯。” 不动声色地用脸颊轻蹭少女头纱下露出的发丝，阿贝多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晓梦。” 第22章 还要努力 “我们走吧？” “嗯！” 前一次有些紧张，白晓梦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脚下的红毯，总是不停在心里重复不要踩到裙摆，不要摔倒，都没顾得上好好观察周围。 这一次，圣女终于有闲心打量周围，并优雅地向来宾挥手，感谢他们送上的鲜花与喝彩。 白晓梦可以看到行秋拿着阿贝多给他的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不知是什么激发了他的灵感。 尼格雷多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站在人群靠后的地方，摘下了帽子，捏着阿贝花的猫爪向白晓梦挥了挥。 被可爱的朋友们逗笑，白晓梦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更带了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风神的身影，白晓梦在快走到祭台前时，才发现鬼鬼祟祟的吟游诗人拽着帽子，蹲在角落，像个绿色的蘑菇。 他甚至没顾得上拨弄心爱的竖琴，也没跟着合唱队哼唱，而是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注意到白晓梦的视线，温迪还把手放在唇边，用力的发出“嘘”声。 梦之魔神发出无声的叹息。 不是，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怕这个家伙啊？ 当了这种家伙的眷属也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蒙德人在见识到他们神明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幻灭，就像那个叫芭芭拉的小姑娘，每天都要虔诚地祈祷，并在自己耳边念叨书上记载的，风神的英勇事迹。 发觉圣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慈爱，芭芭拉困惑地抱紧了手中厚重的圣典。 典礼步骤和上次完全一样，只要蘸取一点圣水，点在阿贝多额前，再说祝福...... 突然看清了阿贝多的表情，白晓梦一愣，抬起的手指在距离阿贝多眉心数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炼金术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仰起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风神的赐福。” 因为我只是您一人的信徒。 教堂内的管风琴还在演奏着庄严的乐曲，大概只有近在眼前的白晓梦听清了阿贝多的声音。 在惊讶的圣女说些什么之前，阿贝多伸出双手，岩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起来。 像是早已练习过成千上百次，汇聚起的元素力种子中抽出了新芽，舒展开枝叶。 一支金黄色的塞西莉亚花在少年掌中渐渐成形。 阿贝多的额头见汗，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少女无声的注视似乎给了他力量。 那支塞西莉亚花在两人的注视中，一点点绽开了花瓣，露出花芯中一枚小巧的金色戒指。 炼金术师几乎不敢去看白晓梦的眼睛，托起那枝炼金花朵送到少女眼前。 “......如果愿意的话，请收下。”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忘得精光，阿贝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情窦初开的少年紧张地递出他的心意，忐忑地等待那人的回复。 突然，阿贝多听到了一声轻笑，他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轻快的笑声流逝了，险些放松地栽倒下去。 但下一瞬，炼金术师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明澈的红眸看起来更深了，仿佛沉淀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岁月，因此就算她脸上带笑，那双眼睛里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你在计划这种事呀。” 魔神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迷的甜美嗓音，就算有人狂热地冲到近前，亲吻她的裙角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而理应面对着圣女的观众们像是没有察觉奇怪之处，欢笑与奏乐声依旧。 唯有阿贝多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古老的巨兽，无法抑制的恐惧升腾而起，但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眼瞳也变作了金色。 少女模样的魔神从他掌中抽出了那枝花，捏起炼金术打造而成的精巧指环，对着光打量了片刻。 “挺用心的嘛。”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白晓梦，或者说梦之魔神重新将那枚指环交还到阿贝多伸出的手中，笑道： “花我就收下了。至于戒指嘛，你还得再努努力才行呀。” 魔神眨了眨眼，深沉的颜色忽的褪去，重新归于赤红。 “唔？刚才好像...恍惚了一下？” 抛开短暂的眩晕感，白晓梦将注意力放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手中的花枝上。 虽说是炼金术打造成的假花，却栩栩如生，不仅有着和真花无异的柔软，更是带着清新的芬芳。 仿佛有生命一般。 “好厉害，不愧是阿贝多！” 白晓梦惊叹地打量着手中的花，突然发现阿贝多没有向她露出一贯的笑容，十分安静。 再想到阿贝多之前说不需要风神祝福的话，少女顿时有些头痛。 虽说本就是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抢来的人，但打断众人期盼已久的祭典也实在说不过去。 梦之魔神无奈地用手指在阿贝多的额前一戳，唤醒了呆滞的少年。 阿贝多眼中的竖瞳褪去，颜色重新变作青蓝。 “以我之名，祝福你，愿你此生平安，愿你的智慧永远为你指明正确的方向，愿你行走于梦境之间，仍能保持清明。” 说罢，白晓梦手指下移，点了点阿贝多的左胸。 一只红色的蝴蝶浮现在少女白皙的指尖，它振动翅膀，停落在阿贝多白色外衣上，凝固成一枚胸针的模样。 “算是这朵花的谢礼。” 圣女向阿贝多俏皮地眨了眨眼。 炼金术师回以微笑，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硌得心脏生疼。 但他不打算就此放弃。 哪怕他的计策在一位魔神的眼前毫无用处，阿贝多也不打算停下尝试。 “抱歉晓梦。” 炼金术师恶劣地笑了起来，向着圣女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 “你喝的醒酒药里，被我放了一些东西。” “嗯？......嗯？？？！！！” 你说你干了甚么？！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绅士模样的阿贝多，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手递了出去。 趁着少女还处于震惊之中，阿贝多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笑得像是个迎娶恋人的得意新郎。 第23章 吐真剂 直到典礼结束，阿贝多也没打算放开抓紧的圣女。 而白晓梦因为阿贝多的话，专注地思索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抱着猫的少年凑了过来，附在阿贝多耳边悄声询问： “喂，刚才在你宣誓那会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到......” “嘘，尼格雷多。” 捂住了兄弟的嘴，阿贝多轻声说道： “就算看到了什么，也别说出来。” “啊？” 尽管满脸不解，尼格雷多还是皱着眉闭上了嘴，只是视线时不时向少女身上飘去。 迪卢克还有事，匆匆向众人道别后就快步离开。 而行秋还趴在长椅上写着什么，看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阿贝多自然也不打算叫醒他，径直牵着白晓梦向外走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晓梦沉重地点了点头。 尼格雷多刚打算跟上，就因为阿贝多的一句话顿住了脚步。 “爆炸的实验室已经收拾好了吗？” 黑发的少年沉着脸，夹着猫跺着地，慢慢走向雪山。 见白晓梦有些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我昨晚没有回实验室，今早见到尼格雷多的时候，他和小花一脸心虚，身上还带着火药味，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给罪魁祸首喝了变猫的那个炼金试剂？” “没错。” 想起那只猫咪可爱的模样，还有柔顺的手感，白晓梦弯起眼睛。 “很可爱。” 扣住少女的手指收紧了，阿贝多垂下眼帘，面颊有些发红。 “如果晓梦想看，我也可以变成猫的。” “真的吗？我要看！” “那就下次，等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 “好！......嗯？” 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圈套，白晓梦顿时一僵。 但她确实很想看猫猫阿贝多！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顺点这种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想给空也喝一点啊。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努力把飘散的意识拽回来，白晓梦犹豫着问道： “所以阿贝多，那个醒酒药，真的放了别的东西？” “真的。” “放了什么？” “保密。” 炼金术师笑得一脸无害，这张脸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会让人想要干脆放弃思考，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 同样相信阿贝多的白晓梦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道： “所以我喝醉之后果然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在别的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 炼金术师停下了脚步，将两人交握的手抬到胸前。 “没有得罪。晓梦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脸上有些发烫，她垂下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阿贝多，你不用这样的。是我......” 理智告诉白晓梦，接下来的话不该说出来了，可有种力量推动着她，让她说出口。 “是我想要利用你，才会去救你的。” 不该是这句。 她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像以往那样糊弄过去的。但不知怎地就说出来了，偏偏心里还变得轻松了不少。 盯着地上的砖块，白晓梦揪住了裙子，等待着朋友的怒火降临。 “没关系，我知道。” “是啊，你肯定很生气吧......啥？” 梦之魔神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阿贝多，却看到了带着熟悉笑意的温柔面庞。 阿贝多体贴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晓梦最开始是打算利用我的。” “那你怎么......？” “我说了，没关系。” 英俊的炼金术师垂下头，吻了吻白晓梦的指尖。 “因为晓梦很温柔。如果你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傀儡，早就可以操控我了，你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如果我只是因为害怕巴巴托斯才不控制你呢？” “那你就不会在那时，站到风神的对面了吧？” “......我只是还需要你的炼金技术而已。” “那为什么不只救下尼格雷多？”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用脚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好半天，白晓梦才小声嘟囔道： “因为阿贝多说过，我们是朋友。” 炼金术师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再度轻吻少女的指尖。 “我很高兴能听到晓梦的真心话。”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个小少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阿...阿贝多长官！琴，咳咳，副团长找您，有急事。” 等他抬起头，才匆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向白晓梦打招呼。 “啊，圣女大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但是事情真的很急......” 阿贝多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米卡，请你转告我马上就到。” “好的，阿贝多长官！” 米卡向着圣女一鞠躬，又像来时一样快步跑走了。 “不是有急事吗？不用顾忌我，快点去吧。” “嗯，先等一下。” 炼金术师从白晓梦手中拿走了那朵炼金产物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少女的手腕之上。 就见那花枝自行弯折下来，贴附在白晓梦的手腕上，像是融化的液体。 没过多久，重新凝固起来的花枝已经变成了手镯的形状。 白晓梦惊奇地打量着大小正合适的镯子，在光下，可以看到手镯外侧的精密雕花，内侧好像也刻了什么...... 正打算仔细看看内侧的雕刻，阿贝多却突然红着脸捉住了白晓梦的手腕。 “虽说算不上补偿，请你先戴着它，至少今天不要摘下好吗？” “嗯？好吧。” 晚一天再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白晓梦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保证，阿贝多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 不对！晚上她要回深渊的，见什么见？ 但炼金术师的身影已经跑远，白晓梦只好放弃追赶。 就在这时，有人凄惨的哭喊声传入白晓梦耳中。 “救命呀——！求求了！来人救救我吧——！” 圣女循着声音望去，顿时木了脸。 第24章 魔术师兄妹 “巴...咳，温迪，你怎么......” 风神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神明的“英姿”，补上了后半句。 “怎么爬上去的？” 此时的吟游诗人正手脚并用，紧紧抱在路边的灯柱上，他的帽子都掉在了地面，但不敢下去捡。 因为下方有一只十分凶恶的洪水猛兽，丝毫不畏惧神明，正推搡着摇摇欲坠的灯柱，对温迪大声咆哮着...... “喵~！” 那只凶猛的野兽，在白晓梦看来，是只十分可爱的娇小白猫。 沉默良久，圣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恕我冒昧，您真怕猫啊？” “它们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对猫毛过敏啊！求你了！快点把它赶走！” 见风神快要哭出来了，一点也不虔诚的圣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把小猫抱了起来。 因为白晓梦实在不想继续陪温迪丢脸下去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温迪才从灯柱上一点点挪了下来。 像只绿色的大扑棱蛾子，圣女不敬地想。 “哎呀~，真是好险，幸好有我最心爱的圣女在。” 捡起掉落在地的帽子拍了拍土，吟游诗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活跃，向着白晓梦眨眨眼，抛了个飞吻。 梦之魔神面无表情地躲开飞吻，把小猫向前一递。 “不要让它靠近我啊啊啊！” 风神尖叫着，向后暴退数十米。 看来效果显着。 圣女不由得扬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 温迪警惕地向后一步。 白晓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脚步越来越快，温迪也越退越快。 两人绕着灯柱，一进一退，披风和裙摆在地面上画出绿与白的圆月。 此事在圣典中亦有记载，后世称之为：风神绕柱走。（并没有） 这场追逐战没能持续多久，白晓梦先一步慢了下来。 因为破高跟鞋硌得脚疼。 平时穿惯了舒适且便于战斗的靴子，白晓梦一时有点无法适应这身祭服搭配的，镶满宝石的沉重高跟鞋。 教堂内铺着柔软的红毯，还不怎么觉得。结果这时踩在路面坚硬的石砖上跑起步，美丽的不便之处就暴露出来了。 梦之魔神自然不会示弱，她忍着不适，抱着小白猫，对温迪坏笑道： “还要继续吗？” “哈啾！不，不用了哈啾！” 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温迪狼狈地捂着鼻子，闷声道。 “那如果让我带走猫，您准备用什么报答呀？” 圣女弯弯漂亮的眼睛，抱着手中温暖的小生命威胁神明。 “什么都行！哈啾！赶紧把它拿走呜呜呜！” “这可是您说的哦。” 得到了风神的保证，白晓梦满足地抱着猫转身离开。 在回家之前，得先帮小家伙找到主人才行。 因为这只小猫皮毛光滑柔顺，脖颈上还带着项圈，一看就是得到精心照顾的家养猫咪。 朦胧的视野中，那抹月白渐渐远去，温迪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小声嘟囔： “真是的，本来还打算送你回去呢。” 微风未将君主的呢喃送入圣女耳中，白晓梦抱着小猫挨个询问遇到的路人。 “啊，小白。” 突然，有个猫耳少女耳朵动了动，从广场一侧快步向白晓梦走来。 那只小白猫挣动了两下，从圣女手中跃出，扑进了猫耳少女的怀里。 “你跑到哪去了？我和林尼都很担心。” 手指戳了戳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少女雕塑似的表情带上了一点笑，身后的尾巴优雅地摇摆。 “你就是这孩子的主人呀，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不是主人，是家人。” 见猫耳少女一脸严肃，白晓梦下意识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下次不要让它走丢了哦。” “谢谢。那个......” 猫耳少女的声音突然淹没在白鸽的振翅声中，白晓梦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在孩童的簇拥下，一位面带微笑的少年手持礼帽，成群的白鸽从中涌出，冲向天际。 像是注意到了白晓梦的目光，那位魔术师打扮的少年向她轻轻眨了眨眼。 不同于吟游诗人的轻浮欢快，魔术师的紫水晶眼睛带着神秘的梦幻色彩，一颦一笑都会牵动观者的心弦。 “那是我的哥哥，林尼。我是担任助手的琳妮特。” 见白晓梦的注意力被吸引，猫耳少女的耳朵可爱地动了动，轻声说道： “如果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魔术？” 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白晓梦还是和自称琳妮特的少女一起走了过去。 “哦呀，这位美丽的小姐也被我的魔术吸引了吗？那我可要认真起来啦！” 魔术师挥动手杖，敲了敲帽檐。顿时，从帽子中冒出了糖果喷泉。 孩子们欢呼着，用手去接缤纷的糖果。 “好孩子一天只可以吃一颗糖哦，不然的话~，嘿！” 林尼打了个响指，漫天的糖果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折纸猫咪。 “可怕的猫猫会出现在你身边，偷走你珍藏的糖果哦，嗷呜——！” 曲起手指，摆出折纸同款姿势的少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而他的帽子里也钻出一只怪笑的猫咪布偶。 “哇——！” 孩童们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孩子紧紧闭上了眼睛，却等来了温柔的抚摸。 “不用担心，我的猫咪搭档是每一个乖孩子的好朋友哟，你看。” 就像证明魔术师少年所说的话，那个猫咪布偶扭动身体，显得俏皮又可爱，又引起一阵笑声。 “好啦，时间不早啦。大家快点回家去吧。” 抽空看了一眼怀表，林尼收起魔术道具，向孩子们告别。 “魔术师哥哥再见！” “明天还能看到你们的魔术吗？” “当然啦，我们停留在蒙德的期间，每天都会在这里表演。” 配合孩童的身高，林尼蹲下身，温柔笑道： “也欢迎你带朋友来看哦。” “太好啦！” 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捧着糖果和折纸，恋恋不舍的向魔术师道别，一转身，便看到了白晓梦 。 “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也喜欢魔术吗？” “这个糖给圣女大人！” “愿巴巴托斯大人护佑哥哥姐姐们！再见！” 这群热情的孩子们纷纷分出自己的战利品，塞到圣女的掌心，才带着银铃般欢快的稚嫩笑声跑远。 第2章 那维莱特生贺 “请进。” 枫丹最高审判官清冷的嗓音自门内响起，美露莘帮白晓梦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那维莱特，我来啦......你怎么还在工作？” 一身枫丹装扮的少女拿着邀请函，径直来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前。 “抱歉，是我的疏忽，明明事先确认过了日程，却还是出了差错。” 大审判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抽空从桌案上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少女头戴蝴蝶结礼帽，一身枫丹样式的套装，白色衬衫打底，外套做工精巧的马甲，最外层穿着修身的深蓝色风衣，下穿短裤皮鞋，中筒袜被腿环绑带固定，露出光洁的膝盖。 果然，千织出品，必属精品。 如果再稍作化妆，看上去便更像是个枫丹的贵族少年了。 白晓梦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蝴蝶结，上面固定着与那维莱特同款的水滴状宝石。 “我很高兴你换上了我准备的衣服。但是抱歉，恐怕要让你稍等一会儿了。” 沙发前摆着白晓梦爱吃的甜点和饮料，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 “需要帮忙吗？” “我想应该不用......” “你确定一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处理完？” 梦之魔神挑起眉，用手拍了拍快要把那维莱特淹没的文件。 “......我很抱歉。” 那维莱特内疚道。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白晓梦毫不见外地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山，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上去，背后的白发晃了晃。 她那头长发被束成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又从文件上流淌下来，像是月下迷人的枫丹海面。 “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处理的？不会又是你非要亲力亲为，给自己揽了一堆工作吧？” 白晓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阁下却没有阻止少女查看这些堪称机密的文件。 “并不是，”那维莱特顿了顿。 “我的一位下属突然生病，而这些需要她来处理的紧急文件，必须交由最高权限的人来审批。很不幸，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代劳了。” “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向大审判官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那维莱特的表情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 “你当然可以。但，这些本就是我的工作，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费神。” 他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桌面上的少女，眼里满是真诚。 “在枫丹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轻松度过。” “我也一样呀。” 从那维莱特手中抽出羽毛笔，白晓梦顺手在自己手中的离谱提案上打了个叉。 “芙宁娜可是批准我把你拖出办公室了。” 说着，梦之魔神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说我可以一把火烧了这堆无聊的废纸，强制让你休息。” “那可不行。” 水龙顿时板起脸，严肃说道： “这是身为审判官的职责，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否定。” “芙芙也只是想让你轻松点嘛。今天可是你生日，被这堆东西困住可不行。” 只是谈话间，白晓梦已经分出了一摞绝无可能的无用提案，剩下她无法处理的几份，便交由那维莱特。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小山似的纸张就被铲平，露出桌面的颜色。 从桌子上蹦下来，白晓梦伸了个懒腰，活动起僵硬的身子。 终于完成了任务，那维莱特也松了口气。体贴的美露莘及时收走文件，为他端来温水。 重新将那张手写的邀请函摆在那维莱特面前，白晓梦笑着眨眨眼。 “我来赴约了，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感谢你的到来，尊敬的晓梦小姐。” 两人面对面，行了一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做得怎么样？芙芙说我很有天赋哦。” “确实如此，期待在大剧院中看到你演出的戏剧。” “那种出风头的事还是饶了我吧。” 那维莱特和白晓梦并肩而行，闲聊着向海边漫步。 “你应该看到芙芙和大家送的礼物了吧？” “确实如此，今早，美露莘便把成堆的礼物摆进了会客室。” “没有看到我的那份，有没有失望呀？”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你能够赴约，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这么说会让我愧疚的哦。” “抱......” “不用抱歉。我当然有准备啦，只是想要亲手送给你。” 少女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叉，笑盈盈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那维莱特手中。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啦，快点拆开看看吧！” 轻轻拉开固定包装的丝带，性格认真的那维莱特甚至叠好了拆下的包装纸，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面镜子，但奇特的是，它并没有映出那维莱特的面容，而是映出了一张少女的笑脸。 水神芙卡洛斯。 “我把芙卡洛斯的梦境保存下来，放在镜子里了。虽说只是她留下的一些潜意识碎片，但是能让你们在梦中相见，说上一会儿话。” 梦之魔神忐忑地摸起自己垂到肩上的发辫，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白晓梦下意识抬头望天。 “怎么下雨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一件大衣披到了白晓梦的头顶，审判官望向海面的一圈圈涟漪，声音低沉。 “我一直认为平静的水面是美好的意象，只是看着就会放松下来。就像无梦的夜晚，人们得以安眠。” 撩起耳边被打湿的碎发，白晓梦顶着那维莱特的大衣，感受海风的吹拂。 “但不知怎地，只要在你身边，心中便总会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很奇特，但我并不讨厌。” 握紧了那面小镜子，那维莱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而梦之魔神只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能在梦中，也与你相会便好了。” “嗯，如你所愿。” 踮起脚，为水龙擦去脸上的雨水，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祝福道： “生日快乐，那维莱特。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有着美梦相伴。” 第25章 白蔷薇 “原来您就是那位圣女阁下呀，真是失礼了。” 林尼摘下礼帽，和帽中憨态可掬的猫咪布偶一齐行礼。 “我是林尼，全提瓦特最棒的魔术师。那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最好的魔术助手琳妮特。” 少年自信地笑着，瑰丽的紫色眼睛闪闪发亮。他指了指帽中的布偶： “这是我们的猫咪搭档，罗瑟兰。” 猫咪布偶晃了晃，一只黑猫褪下了伪装，它“喵喵”叫着，向白晓梦问好。 “看来它也很喜欢您呢。” 被魔术师脸上的笑意渲染，白晓梦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哥哥，是圣女大人找到了小白。” 琳妮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向哥哥举起了怀里的小白猫示意。 “这可真是感激不尽！让我想想，该怎么感谢您呢？” 少年皱起眉，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不用这样，我只是顺手......” “对了！” 魔术师突然笑了起来，指指白晓梦掌中的糖果。 “能借用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林尼便从白晓梦手中捏起一枚糖果，合拢手指，用力一握。 “嘭！” 一声轻响，伴随着爆开的彩带礼花，少年的掌中出现了一朵白蔷薇。 “将它献给与之相配的圣女阁下。” 魔术师优雅地欠身，将纯洁的白蔷薇递到白晓梦面前。 “谢谢。” 饶是梦之魔神，也没能看出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那朵白蔷薇像是凭空就出现在林尼的手中。 魔术果然很神奇。 林尼也很厉害。 于是白晓梦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林尼反倒因为她的称赞有些害羞，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魔术师，突然因为这么一句随口的称赞变得不自在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林尼摸了摸后脑，连忙转移话题。 “圣女阁下要不要看看别的魔术？我还会很多的。” “要看！” 握着手中的白蔷薇，白晓梦激动地前倾，石榴红的眼睛里映出魔术师的小小倒影。 看着林尼脸上不明显的红晕，以及僵硬的动作。琳妮特无声地叹气，尾巴下垂，摸了两把怀里的猫咪。 哥哥总是这样，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上和他多说几句话，就会紧张到暴露出真面目。 ......别收买人心不成，把自己也栽进去了就好。 但猫耳少女还是没有无视兄长求助的目光，请白晓梦暂时照顾小白猫，站到了林尼身边。 “欢迎来到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秀！那么，好戏开演！” “噔噔~。” 纸牌像是蝴蝶一般飞舞在魔术师的指尖，一张张牌面不断跳跃着，变化着，让人眼花缭乱。 当拿起魔术道具的时候，昙花一现的青涩少年一瞬间就化作了大魔术师。 林尼心中的情绪被藏在完美的扑克脸微笑之下，呼吸一般从容熟练地展现出一个个神奇的魔术。 魔术助手像只优雅高贵的猫咪，在林尼身边灵巧地跃动，默契地交换彼此手中的卡牌。 这对兄妹的配合天衣无缝，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眼神交流，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场仅为一人所演出的魔术秀实在精彩，以至于两人谢幕后，白晓梦还在用力鼓掌，把手都拍红了。 那只小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同样发出叫好的“喵喵”声。 将胸前的礼帽重新戴回头顶，林尼微微喘息着，压下疲惫，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您觉得如何呢？” “非常精彩！” 梦之魔神的眼睛亮晶晶，激动地赞不绝口。 “是我看过的最好的魔术秀！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琳妮特小姐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变出白鸽的时机简直绝妙！” 猫耳少女的耳朵一抖，回想起幼时频频失败的自己。那时候的琳妮特不擅长和小动物助手们相处，总是会引得白鸽争相逃窜。 为了能够顺利登台演出，她确实很努力了。 “还有林尼，那些纸牌就像是在你手中活过来了一样！太神奇了！你的魔术简直像是魔法！是真正的奇迹呀！” 林尼的笑容从掌控一切的魔术师，变回了羞涩的少年，顶着圣女真挚的目光，他不由得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想当初，刚接触纸牌魔术不久时，小小的林尼总是不小心把它们散落一地，笨拙而苦恼地，重复成千上百次枯燥的练习，才有了如今众人口中的“天才魔术师”。 “谢谢你们这么努力，为大家带来这么棒的魔术表演！” 听了白晓梦的话，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最开始只是为了谋生才学习的魔术，却渐渐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当看到观众因为魔术表演，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是一位魔术师最为幸福的时刻。 就像此时此刻。 圣女小姐笑得像个小孩子，柔和的灯光下，那抹纯粹干净的笑容温暖了魔术师兄妹的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术表演太消耗体力，林尼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边之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听觉敏锐的琳妮特，猫耳少女抖了抖耳朵，一边觉得哥哥太没出息，一边忍不住翘起了猫尾。 圣女小姐确实是个好人。 今天异常话多的梦之魔神也有所感触，心情因为这场魔术变得雀跃不已。 在短暂的表演中，魔术师用技巧打破虚幻与现实的界限，让观众体会到如同梦境一般的奇迹。 而身为梦之魔神的她，最熟悉的事便是编织梦境，但却无法像魔术师一样为人们带来欢乐。 因为就算借助梦境操纵人们的情绪，白晓梦也无法做到“无中生有”，只能将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催眠，手动将情绪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 如果她也能像表演魔术一样，让人们自发地露出笑容，该多好呀。 那样的话，她不就再也不用四处寻觅好吃的美梦了吗？！ 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硬吃苦得要死的噩梦了！ 顺带还能治愈一下深渊魔物们的心理创伤，双赢！ 第26章 礼物 正寻思着怎么把魔术融入梦境，白晓梦突然被林尼叫住。 “明天我们也会在这里表演，圣女小姐还会来看吗？” “当然啦！请务必让我来看！” 从白晓梦肩上重新接回小白猫，琳妮特高兴地摆了摆尾巴。 “也不要再叫圣女了，就叫我晓梦吧。” 反正距离和巴巴托斯约定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明天过去，白晓梦就重归自由，再也不当什么风神圣女了，简直累死个人。 “那晓梦小姐......” “晓梦。” 白晓梦看着林尼，毫不退让。 少年的脸更烫了，他压了压帽檐，才轻声唤道： “......晓，晓梦。” “嗯！” “咳。”看不过去的琳妮特咳嗽一声，替哥哥解释： “林尼说有礼物想要送给晓梦。” 见白晓梦惊讶地看着自己，琳妮特抓紧了怀里的白猫挡在面前，罕见的露出一丝丝难为情来。 “作为我们在蒙德，交到第一个朋友的见面礼。” “请务必收下！” 回过神的林尼紧接着说道。 “当然好呀。礼物吗？我好期待，会是什么呢？” 身着祭服，还握着那枝白蔷薇的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视线在兄妹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猜测着魔术师会送些什么小礼物。 也会是花吗？另一枝白蔷薇？ “接下来我会变一个魔术，需要晓梦你的配合。” 魔术师从礼帽中取出了一块手帕大小的魔术布，将它在白晓梦面前展开。 “没问题！我要做些什么呢？” 见白晓梦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对魔术师兄妹心中都升起了少许罪恶感，以及抑制不住的担忧。 晓梦这么善良，不会被谁骗吧？好担心。 琳妮特请白晓梦暂时闭上眼睛，林尼则抖开魔术布——那块绒面的黑布一瞬间暴涨到足够盖住一个人。 “嘿！” 魔术师扬起绒布，将一身洁白的圣女包裹起来。 “三、二、一！it''s show time！” “噔噔！” 随着猫耳少女可爱的声音，白晓梦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对，白晓梦低下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梦之魔神身上的纯白祭服不知怎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枫丹样式的暗红色礼服。 硌脚的高跟鞋变成了柔软的皮鞋，花边白袜盖住脚踝，精巧的皮带固定在短裤之下。 往上，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被压在马甲之下，暗红色的外套贴合着肩膀，最外层套着短款黑色斗篷，被红色蝴蝶结固定住。 银白的长发拢到肩膀一侧，下端被猫咪发卡固定。 这种中性的枫丹服饰，让白晓梦穿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嗯，还差了一点，琳妮特。” 猫耳少女点点头，从自己的礼帽底部一拉，又变出一顶礼帽。 林尼从妹妹手中接过礼帽，戴在白晓梦的发顶。 “完美！” 魔术师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助手立刻变出了一面半身镜，支到两人面前。 镜中的梦之魔神依旧是一脸惊讶，她站在林尼身边，像是马上就要和魔术师一同登台演出。 为白晓梦调整了一下领口的蝴蝶结，林尼笑眯眯地说： “这身衣服就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晓梦什么时候来枫丹玩，我们很乐意当你的向导哦。” “嗯。欢迎。” 琳妮特也点了点头。 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发辫，白晓梦对着镜子转圈，发现背后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大蝴蝶结。 “谢谢......，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魔术师的秘密哦。” “不能说。”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不过嘛，如果晓梦愿意当个魔术学徒，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哦。” 林尼轻声说完，向白晓梦眨了眨一边眼睛。 “我......” “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吧，毕竟我们还要在蒙德待上一段日子呢。” 收起魔术道具，林尼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打包好的礼盒。 “给，这是圣女阁下原本的衣服。需要我帮忙送货上门吗？”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啦，大概有人要来接我了。” 大概？ 林尼疑惑地想，但追问一位淑女就太不识趣了。 于是兄妹二人向白晓梦道别，并约好了明天还要在这里见面。 “明天我们还会带来更精彩的魔术，敬请期待！” 挥手送走了林尼和琳妮特，梦之魔神干脆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天上的星星冒了头，广场上没了路人，蒙德城内的家家户户亮起温馨的灯火。 白晓梦捧着脸，突然觉得有点冷。 随手召出几只红蝶，梦之魔神挥了挥手，它们就变成了一支红宝石手杖。 一手握住手杖，另一手按在被蕾丝盖住的喉咙处，白晓梦一点点调试着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枫丹装扮的身影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挺直后背。 双手交叠，按住手杖顶部的红宝石，袖口的花边盖住了手背，梦之魔神眯起眼睛，发出少年般的清脆嗓音。 “太慢了。” 刚刚抵达的深渊王子不由得挑眉。 “您这又是在玩什么？” 白晓梦一秒破功，绷起的严肃换成了笑脸，声音也变回了少女的甜美。 “不觉得很合适吗？很像枫丹美少年吧？” “殿下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嗯，这话我爱听，赏。” “谢殿下。” 就算察觉到白晓梦亢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空还是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 但金发少年拿起行李，才发现他的殿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不仅不打算起身，还向他伸出了双臂。 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空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背我。” 梦之魔神歪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深渊王子呼吸一滞。 “......我还要拿您的东西。” “可是我脚好痛哦。” 数次深呼吸后，空把搅和成一团浆糊的理智放到一边，背对少女蹲下身。 欢呼一声后，白晓梦扑到了金发少年的背上。 “回家咯！” 第27章 相看两厌 “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白晓梦放松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想现在用餐吗？” 吩咐魔物们把碍眼的风神祭服收起，深渊王子立在主人旁侧，微微欠身。 “吃！今天下午真是饿惨我了！你都不知道，教堂的小甜饼上放了多少砂糖！” 少女嫌弃地吐了吐舌头，那股甜腻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舌头上，挥之不去。 白晓梦虽然喜欢甜食，但对于西风大教堂发放的免费圣餐还是敬谢不敏。 她实在吃不惯那种味道。 抱着抱枕坐起，白晓梦皱眉嘟囔道： “比你做得差远了。” 金发侍从闻言露出笑容。 “如果殿下想吃，我现在就去做。” “改天吧，我想先吃饭。” “遵命。” 在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一众深渊魔物很快进入屋内，摆上高度正合适的圆桌，铺好桌布，放好碗筷与餐碟，再有条不紊地倒退出去。 “今天是璃月菜呀？不错不错。” 被菜肴的香味吸引，白晓梦提起了点精神，却依旧不打算离开沙发。 空疑惑地看向自家主人，却等来了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双臂。 深渊王子深呼吸几次，还是俯下身，温柔地把白晓梦抱起，安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你也一起吃嘛。” 仰头看向空，梦之魔神拍拍身边的空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是一次深呼吸，深渊王子有些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了，他轻声问道： “殿下，您今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白晓梦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哦？怎么了吗？” “抱歉，请不要在意。” 调整好表情，金发少年优雅地在梦之魔神身边落座，专心为主人夹菜。 烦人的鱼刺全都交由空来处理，白晓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璃月美食。 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深渊法师恭敬地报告声在门外响起。 “殿下，有您的客人前来拜访。” 原本吃得正欢，白晓梦听了这话顿时一噎，一股不妙的预感突然出现在心中。 “殿下的客人，是吗？” 金发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还带着笑意，白晓梦顿时吃不下去了。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什么客人。” 缓缓放下筷子，梦之魔神颤抖着手，端起茶盏压压惊。 “可是殿下，他已经......” 深渊法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打开了房门，和微笑的炼金术师面面相觑。 “你好，深夜登门多有打扰。我是来找晓梦的。” 偏偏身子，阿贝多越过空，向白晓梦挥了挥手。 梦之魔神毫无形象地喷出了一口茶水。 “谁放他进来的。” 无视了面前的炼金术师，深渊王子挡在门口，低头看向慌张的深渊法师，冰冷的金瞳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这这，可是，他身上带着殿下的信物......” 空终于分出一个眼神，然后就看到了阿贝多胸前，刺眼的红色蝴蝶胸针。 金发侍从闭上眼，深呼吸，叫住了背后准备翻窗溜走的梦之魔神。 “殿下。” 蹑手蹑脚的白晓梦猛地站住，回答道： “我在！” “请给我一个解释。” 背对自己的少年声音依旧温柔，白晓梦心中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解释？什么解释？ 她也不知道阿贝多为什么会找过来啊！ 除了送件礼物，她别的什么也没有干呀！ “还是我来解释吧。” 炼金术师替白晓梦解了围，他依旧带着微笑，解释道： “和晓梦无关，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不认为，我家殿下会随便把住址告诉不熟的人。” 深渊王子同样回以微笑，他在门前站得笔直，试图挡住阿贝多看向白晓梦的视线。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 但阿贝多也不是什么不熟的人啊？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梦之魔神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反驳空的话，否则后果会很可怕。 “确实如此。”阿贝多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起眉眼。 “我很高兴，晓梦能随身携带我送的礼物。” 梦之魔神撩起袖子，果然发现那只炼金手镯还好端端的戴在手上。 因为太过轻便，以至于白晓梦都忘记了这码事。 现在想来，这枚镯子本就是用阿贝多的元素力打造而成，能感应到它的位置也不奇怪。 恐怕阿贝多就是一路追着手镯的痕迹，才通过隐蔽的传送阵进入深渊。 看到白晓梦的举动，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将手抵在唇边，打量了阿贝多片刻后，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擅自闯入别人家中，这种可怕的行为真像是跟踪狂会干的呢，这位......蜥蜴先生？” “空！” 梦之魔神皱起眉，下意识训斥出声。 “还真是抱歉，因为这位先生身上带着令人不快的气息，让我误以为是一只蜥蜴闯了进来呢。” 依旧是那副恭敬地态度，但深渊王子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礼貌了。 炼金术师也敛起笑容，像是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帘。 ”是我让晓梦感到困扰了吗？” 白晓梦下意识凑到空的身边，露出脑袋看向阿贝多。 “没有困扰，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找过来。” “但这位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果然还是改日再来吧？”阿贝多顿了顿，才重新挂上笑容。 “或者晓梦可以到我的营地住上一段时间，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拦住了想要越过自己的白晓梦，深渊王子冷冰冰地问道：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现在说吗？” “如果晓梦愿意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 暗金与青蓝对峙着，谁也不肯落了下风，梦之魔神隐约察觉到了暗流涌动，但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对彼此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昨天大家不是还友好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吗？ 还是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这两个人有了什么过节？ 第28章 决意 “总之大家先坐下再说好不好？” 白晓梦悄悄拽了拽空的袖子。 “等会饭菜就凉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可还没吃饱呢。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缝。 三人围着桌子落座，空紧挨着自家殿下，而阿贝多的座位被移到了离白晓梦最远的地方——正对面。 让深渊法师们再送来一副刀叉餐具，三人在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氛围下，愉快地用餐。 愉快的大概只有阿贝多一个人。 就算隔着一张桌子，也不妨碍炼金术师在用餐间隙，向白晓梦搭话。 “晓梦的这身衣服也很漂亮呢，很衬你。” “谢谢，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阿贝多和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别在少女胸前的白蔷薇，心中有了定论。 所谓的“朋友”，是男生吧。 炼金术师从那朵蔷薇花看到少女的手腕，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笑着说： “不过，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衣服，都不如你本身迷人。” “咳。” 白晓梦突然被呛了一下，脸有点红。 “可以请你不要妨碍我家殿下用餐吗？” 用手帕为梦之魔神擦了擦嘴，深渊王子微笑着，瞪向阿贝多。 “你家？晓梦可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但是我完全属于我的殿下。” 温柔地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埋头干饭的白晓梦，空笑眯眯地说。 “是殿下选择的我。” 这话确实没啥毛病，但是她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咽下一口饭，白晓梦不由想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 嗯？ 梦之魔神抬起头，迷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阿贝多向她回以笑容。 “不是说过了吗？我将为你献上忠诚。” 深渊王子一下子炸了毛，满脸写着警惕。 “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也不需要被你信任。只要晓梦愿意接受我的效忠就好。”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白晓梦放下筷子，示意两人都先闭嘴。 “换个地方吧。” 梦之魔神拍了拍手，三人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变作了昏暗的大殿。 摇曳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整片宽阔的殿堂，梦之魔神端坐在她的王座上，烛火映照下，少女的半张脸沉入阴影，晦暗不明。 金发的侍从站在魔神身旁，收回了敌视的目光，专心等候吩咐。 阿贝多站在两人对面，台阶之下，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梦之魔神的表情。 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那只炼金手镯，白晓梦将金环竖起，透过圆环看向阿贝多。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阿贝多。” 炼金术师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能与风神对峙不落下风，也并不属于七神之一，我想，您只能是一位与祂同样古老的魔神。” 王座上的白发少女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依旧幸存的魔神并没有相符的存在。那么尽管难以置信，也只能继续向上追溯。” 青蓝色的眼瞳像是无云的晴空，平静地注视着金色手环中的红瞳。 “然后我想起了师父讲过的历史，在魔神战争时期，那些强大却不幸陨落的魔神，其中有一位与您展现出来的，能够操纵梦境力量相符。” 炼金术师吸了口气，缓缓说出结论。 “您大概便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阿贝多说着敬称，却没有行礼，只是不卑不亢地注视着沉默的梦之魔神。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想要追随我吗？” 空间内的气氛都因为白发少女的一句话凝重起来，在威压之下，阿贝多艰难地喘息着，一双龙翼穿透了衣服舒展开来，炼金术师的眼睛也变作金色的竖瞳。 阿贝多晃了晃，站稳了身子。 “当然。” 指腹抚过手环内侧的刻痕，白晓梦抿了抿唇。 “空，你觉得呢？” 得到许可，金发少年单膝落地，跪在魔神的手边。 “殿下，我不觉得他能够保护好您。” 深渊王子咬着牙，阴沉地看向阿贝多，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已经害得您落入一次危机之中了。” 回想起那日少女重伤的模样，空就想要把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如果不是梦之魔神救了他，早在那天，深渊王子就顺手一剑劈了那个该死的人造人。 无视了空的愤怒，白晓梦摸了摸他的脑袋。 “要是抛去私仇呢？” 深渊王子陷入了沉默。 半晌，少年咬了咬唇，不情愿地说： “他能派得上用场。” “好。”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白晓梦抛着手里的镯子，无奈地看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阿贝多。 “你是真不担心我把你灭口啊？” “不担心。” 炼金术师优雅地行了个骑士礼，宽大的龙翼垂到地上。 “因为晓梦你不是那种人。” “说得好像有多了解我似的。” 少女撇了撇嘴，倚靠在扶手上，一只只红蝶从暗中浮现，化作灯台悬在四周。 这片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甘愿接受。”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中的镯子。 但阿贝多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既然是被你救下的性命，理应由你随意处置。” 狠狠皱起眉头，白晓梦嗤笑一声。 “不管你那妹妹和徒弟们了？” 阿贝多依旧笑得一脸轻松。 “会有人替我照顾好她们的。” 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梦之魔神，白晓梦挥挥手，把梦境撤去，让一群红蝶卷着阿贝多离开了房间。 “看着就烦，给我滚去睡觉。” 想起镯子内侧的刻痕，白晓梦脸色更不好看。 她摘下戴在手上的炼金手镯，本打算捏碎，犹豫了一下，还是丢给了空保管。 “殿下，明天......” “嗯？” 白晓梦没好气地回头，突然发现空脸上带着笑，但是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明天，您的愿望会实现的。” 什么愿望？ 正想要追问，空已经退出房间，掩住了门。 屋外，借着走廊的灯光，深渊王子扫了一眼手镯内侧。 【you mean the world to me.】 第29章 遗憾 送走了有些吵闹的空和阿贝多，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梦之魔神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抱着深渊法师的玩偶，蒙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白晓梦就在不安中睡着了。 梦中有谁身穿盔甲，恭敬地立在面前，正对她说话，那声音温柔极了。 【殿下，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也是时候为您派上用场了。】 “......” 白晓梦感觉梦中的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没什么舍不得，硬要说也是担心您。今后...我们都不在了，您多珍重。新人们冒冒失失，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别惯着他们。】 那人像是笑了笑，但面容却像是一团雾，模糊不清。 “......” 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白晓梦发觉自己攥起了手，想要出言挽留，但说出的话并不是出于本心。 似乎从梦之魔神的表情读出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带上了无奈，像是在说服不懂事的孩子。 【别为我们难过，殿下，您是注定要带领大家赢得胜利的。】 “......” 【请不要这么说，殿下，我不后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喉咙像是被硬物哽住，梦之魔神沉默下来，面前那人恭敬地一行礼，露出身后跪在地面的众人。 【殿下，臣等祝您武运昌隆。】 数不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成熟有稚嫩。他们都带着笑意，纷纷向她道别。 【殿下，放心吧，我那小孙女可比我厉害多啦，肯定能为您分忧的。】 【殿下，我把您爱吃的点心方子教给弟弟了，保证和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呃，殿、殿下，谢谢您。没有嫌弃这么没用的我，还...救了我的命，我也想像您一样，保护大家。】 【嘻嘻，殿下！我肯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回来的！到时候再摸摸头夸奖我吧？】 【殿下，......】 “不......” 白晓梦也不知自己的悲痛从何而来，却一时难以自持，她向前扑去，试图挽回那一道道毅然转身的人影。 “唉。” 轻柔的叹息从身后响起，一只冰凉的的手掌覆在白晓梦的眼前，瞬间就被滚烫的泪珠打湿。 “闭上眼睛，听话，慢慢呼吸。” 那悦耳女声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下意识听从。 急促地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白晓梦在这道声音的帮助下，一点点脱离令人窒息的恐惧。 “别去看、别去听、别去想。” 身后的人稍稍用了点力，把她向后按去。 少女的后脑触及了身后之人的肩膀，手臂还无意识地向前探去。 稍显宽大的冰冷手掌托住了白晓梦满是汗水的掌心，安抚着缓缓收回。 “别走......” 白晓梦茫然地呢喃。 少女颤抖着，银白长发随着身躯摇晃，像是被涟漪搅碎的水中月。蝶翼般的眼睫被泪水浸透，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发出不规则地轰鸣声。 “都过去了。” 红光从覆在少女眼前的掌心中闪过，几只赤蝶落在她的发间。失去控制的身体无力地软倒，被那双手臂揽住。 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席地而坐，让少女枕在自己膝上。 在红蝶的微光照耀下，梦之魔神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痕，推开她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 “睡吧。” 白晓梦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也像是拉上帷幕，一点点暗了下来。 等少女的身形完全淡去，黑裙的魔神垂眸，看向身周插满断剑折戟的焦土。 梦之魔神抬手抚过那一件件熟悉的兵器，将它们怜爱地拢入怀里，叹息道： “我宁可你们恨我。” ...... 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白晓梦，少女猛地起身，却因为心悸险些栽下床去。 将手按在胸前，白晓梦抿住唇。不知为何，仍有浅浅的难过笼罩在心头。 她试图回忆昨晚的梦境，却一无所获。只好换下睡衣，给来人开门。 “早上好，晓梦。” “怎么是你？空呢？” 梦之魔神挑眉问道。 门外的人俨然是阿贝多，炼金术师不知为何也换上了侍从样式的黑色燕尾服，红蝶胸针被别在心脏处，格外明显。 “他说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让我来服侍您。” 阿贝多微笑着解释。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瞧，才发现阿贝多和空的衣服款式不太一样。 兴许是为了符合个人喜好进行了修改，炼金术师的衣服上明显口袋更多，走路时会发出玻璃试管的轻微碰撞声。 “正好，”揉了揉眼睛，梦之魔神向他摊开手掌。 “解药拿来。”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 青蓝色的清澈眸子弯起，阿贝多无辜地看向白晓梦。 “别装了，昨天给我喝的那个什么醒酒汤里面。应该放了类似吐真剂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白晓梦回忆起昨天发生种种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骗不过殿下呀。” 阿贝多像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从外衣内衬口袋中掏出一支试管，里面的液体像是无色的水，但定睛一瞧，便会发现里面有悬浮的细微闪光。 “这就是了。” 抢过递来的试管，白晓梦拔开试管塞，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把空试管抛回去，少女冷漠地点评道。 “晓梦就不怕我说谎骗了你？” “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让你把真正的解药交出来。” 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白晓梦认真考虑起一个问题。 自己那已经碎成一地的魔神形象，是否还有必要伪装下去？ 算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吧，她可不想被人拿去和那个酒鬼风神相提并论。 “这确实是‘解药’。” 炼金术师带着令人恼火的笑容解释道： “但说是吐真剂有些不太准确。昨天的‘醒酒药’里，放了些，嗯，能够稍微延长酒精效果的试剂，会让人更亢奋，行动起来更冲动一些。” 见少女盯着自己的视线越发冰冷，阿贝多微微欠身。 “请放心，它除了会让您变得不那么理智一些，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 第30章 璃月来客 咬了咬牙，白晓梦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容问道： “吃早餐了吗？阿贝多？” “还没有。” “那就好。” 梦之魔神在餐桌前坐下，恶狠狠地说道： “你就站在这，别吃了。” 炼金术师被少女生气的可爱表情逗笑，感觉像是看到了和自己冷战时的小可莉。 “遵命殿下。那请问我可以为您梳理头发吗？” “不可以。”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原谅我？” “看我心情。” 叉起一块小甜饼塞到嘴里，梦之魔神的表情缓和下来，决定等空回来的时候，稍微夸夸他。 一位深渊咏者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为殿下整理起那头长发。 “你叫什么来着？渊上？还是渊下？” 喝了一大口果汁，梦之魔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回殿下，我是渊上，但您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渊上的手很巧，很快就把翘起的银白发丝抚平，别上精巧的银饰。 “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呀，有练过？” “是的，我曾在稻妻待过，有学习过一段时间。” “稻妻啊......” 想起渊上变成人形时，也身穿稻妻服饰，白晓梦点点头。 “记得应该是巴尔的地盘吧，她还好吗？” “您是说那位雷电真，还是雷电影呢？” 梦之魔神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渊上。 “她们出什么事了吗？” “如今稻妻的神明只剩一位，便是巴尔泽布——雷电影。” 阿贝多代替深渊咏者回答道，他注意到梦之魔神的神情出现了一瞬变化。 “......是吗，这样啊。” 但再想仔细去看的时候，白晓梦已经转过了头，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 没等来吩咐，渊上默默告退，阿贝多上前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晓梦，你和稻妻的雷神......” 白晓梦叉起最后一块小甜饼，塞到阿贝多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走吧，去西风大教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圣女需要由前一位“护花使者”护送到达，所以阿贝多也会陪同白晓梦前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迪卢克也一早就到达了教堂。 “早上好，迪卢克。” “早，希望你昨夜一切平安。” 红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圣女眼下浅浅的黑眼圈。 “休息的不好吗？” “别提了。睡了跟没睡一样，累人。” 圣女又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圣女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典礼要在下午才会开始。” 被挡住的芭芭拉从迪卢克身后冒了出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说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到得这么早？” 发现教堂前已经有了不少人，白晓梦光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换上标准的圣女式笑容。 “今天可能有愚人众的高层要来教堂参观，昨天西风骑士团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阿贝多为白晓梦解释道。 “是执行官？” 白晓梦对于愚人众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因此更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蒙德。 据她所知，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已经被愚人众拿走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会有执行官前来呢？ 正思考着，迪卢克回答了白晓梦的问题。 “对，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这个人很危险，请圣女大人务必多加小心。” 一道干练的女性嗓音突然插入了对话，白晓梦抬起头，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来到面前。 “您好，我是代理团长，琴。时常听妹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不愧是是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气质非凡。” “姐...琴团长，你怎么来了？” 芭芭拉惊讶地问道。 “在那位愚人众执行官过来之前，我得先向圣女大人打个招呼。” 抬手摸了摸祈礼牧师的头，琴转向白晓梦，行了个正统的古典骑士礼，认真承诺。 “以我的剑起誓，必定会守护好风神的圣女。” 好帅。 想要。 能不能把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挖走？ 但是守护蒙德的西风骑士团长，就算只是代理，恐怕也绝对忠于风神，信仰不容动摇。 可惜了。 丝毫不虔诚的风神圣女不由得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让琴别太紧绷，迪卢克冷静分析道： “不用这么紧张，对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圣女不利。” “迪卢克前辈说得对，有您在，我也能放心不少。” 向圣女问完好，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忙离开，她还要去亲自接待愚人众的来客。 “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们这些骑士也会保护好圣女的。” 向众人做出担保，阿贝多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引着白晓梦在教堂里坐下休息。 “温迪呢？” 圣女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上蹿下跳的绿色身影。 “那位怕是还在睡懒觉吧。......需要我为您把他找来吗？” “拜托了。” 从一早起来，白晓梦心中就有些奇妙的预感，她点点头，让阿贝多快去快回。 身边没了人，圣女闭上眼，靠着教堂的长椅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人声将白晓梦从浅眠中唤醒。 “哇~，这里可真气派，比我们往生堂宽敞多了！” 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好奇地摸摸柱子上的雕花，又伸手去接玻璃彩窗落下的光影。 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话来却有些老气横秋。 “堂主，小心脚下。” 听到熟悉的嗓音，梦之魔神一下子僵住了。 “帝...钟离大人，为何连我也一并叫上？璃月还需有人守护......” 少年有些为难的嗓音传入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把白晓梦劈了个外焦里嫩，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魈。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才是，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向身旁的少年解释。 “至于璃月，也无需担忧，自有人替你守卫诸家灯火。” “是。” 第31章 躲藏 听声音来人与她还有一段距离，圣女连忙拽下头纱，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用余光一扫附近，发现那头眼熟的鲜艳红发后，白晓梦便猫着腰，低下头，迅速向着迪卢克挪去。 “咚。” 步伐交错，少女的额头抵住了宽阔的后背，发间的银饰发出一声轻响，对方便是一顿。 稍微后退小半步，圣女双手还揪着头纱，低头小声说道： “抱歉，让我躲一下。” 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在疑惑的白晓梦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周围一瞬间黑了下来，不同于龙脊雪山的，风雪般冷冽的气息笼罩而下。 有人把她兜进了宽大的斗篷。 顾不上去思考不对劲，白晓梦就听到了令她汗毛倒竖的温润嗓音。 “公子阁下。” 圣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哟，这不是钟离先生吗？别来无恙呀。” 轻狂自信的年轻声音带着笑意，从近在咫尺的青年口中传出，白晓梦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振动。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钟离应该是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好。 “没想到公子阁下也有闲心来蒙德游玩，实在是巧遇。” “唉——，还不都是为了工作。钟离先生你知道的，比起当什么外交官，我更想和厉害的家伙切磋一下！” “等达达利亚先生参观完毕之后，骑士团众人乐意奉陪。” 这是琴的声音，她似乎就在旁边，接待并监视着这位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来自至冬的青年一指迪卢克，挑衅地勾起嘴角。 “和他打一场也可以吗？” “自然。” 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迪卢克点点头，视线没有离开过达达利亚，或者说达达利亚穿着的那件愚人众斗篷。 将手指抵在下颌，往生堂客卿思索了片刻，正欲再开口，突然听到了胡桃的惊呼。 “哎哎！钟离！客卿!你过来一下！快点快点！” 古灵精怪的少女在人群之后，卖力地蹦着，远远朝钟离招手。 见堂主招呼，钟离只好作罢，略带歉意地说： “既然是工作期间，我便不打扰诸位了，回见。” “慢走啊钟离先生，等完成任务之后，我再去璃月找你喝酒！” “那便静候佳音了。” 直到那仿佛踩在心头，催命般的脚步声远去，白晓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哦，小姐。” 斗篷被掀开一角，风神圣女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一眼就看见了垂头看向自己的飒爽青年。 领口的绒毛和头上的面具，衬得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显稚嫩，单边红宝石耳坠像是被冰封的鲜血，折射出明亮的红光。达达利亚面带笑容，像个好相处的爽朗青年。 就第一印象来说，这位来自至冬的武人，看上去并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吓人 “谢、谢谢。” “不客气。” 达达利亚笑得一脸灿烂，但迪卢克的视线扎得白晓梦头皮发麻。圣女只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瞧这身打扮，难不成，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风神圣女？” 深海般黯淡无光的眼睛稍稍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啊哈哈......” 蒙德城内最为尊贵的风神眷属，西风大教堂的圣女小姐刚丢了个大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好在迪卢克及时出声，伸手把白晓梦护到身后，隔开了公子试探的目光。 “还请不要吓唬我们的圣女大人。” “抱歉抱歉，我没这个打算的。” 达达利亚连忙摆手，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高度。 “只是觉得小姐可真了不起，看上去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就已经成了蒙德的圣女。” 愚人众的危险执行官笑得像是和善的邻家哥哥，透过面纱看向白晓梦的眼睛。 “一定很辛苦吧？” 就是说啊！ 可太辛苦了！ 虽然才当了两天多的圣女，白晓梦已经觉得自己起码折寿两年。 不但要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巴巴托斯，还得安抚人心，又要调解身边这群不知吃错什么药的人们的矛盾。 现在就连钟离和魈也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白晓梦真希望能扔掉这身晦气的祭服，老老实实润回深渊睡大觉。 再也不要来蒙德了！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圣女克制住想连连点头的欲望，挂上营业笑容。 “客人多虑了，我只是遵从我主的旨意行事，没什么辛苦的。” “不愧是圣女，小姐真是虔诚。” 赞叹一声，顶着周边不善的目光，达达利亚继续说道： “若是在别处相遇，我一定要和小姐交个朋友。” 要是再打上一架就更好了。 把战意藏起，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看似无害的柔弱少女。 就连身经百战的他，刚才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并且达达利亚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会是位极为危险的对手。 仅是想想该如何交战，达达利亚就感到热血沸腾。 看来，风神亲自选择的圣女，果然没那么简单。 “公子先生不是想要切磋吗？我乐意奉陪。” 少女面前的景象突然被迪卢克挡住，曾经的骑兵队长伸出手，向跃跃欲试的达达利亚做出了“请”的手势。 “哦！我可等不及了！去哪打？” 按了按发涨的额角，琴团长在头前带路。 “两位请随我来。” 迪卢克拍了拍白晓梦的脑袋，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达达利亚则是毫不在意众人的警惕，笑着向白晓梦道别。 “再见小姐，下次要和我多说会儿话哦。” “嗯，再见。” 圣女温柔地挥手，心里想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目送几人的背影远去，梦之魔神松懈下来，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 “你便是风神选定的圣女吗？” 刚一回头，白晓梦的鼻子就险些磕上磐岩般坚厚的胸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西风大教堂偶遇岩王帝君，面容沉稳深不可测，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巴巴托斯救我！！！ 第32章 第二碑半价 风神回应了他最钟爱的圣女的祈祷。 “哎，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那么近干嘛？” 一身绿的吟游诗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终于看到了救星，白晓梦差点哭出来，连忙后退几步，将温迪护至身前。 钟离一挑眉。 “看来坊间传闻非虚。这位小姐确实有着足以倾倒众生的魅力。” “那当然啦，我，咳，巴巴托斯选择的圣女自然得是最好的嘛！” 莫名有种被不靠谱家长拿去炫耀的荒谬感，白晓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不要期待某位风神，马上跑路比较好？ 正想着，白晓梦就看见温迪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吟游诗人捏起食指和拇指悄悄晃了晃，像是在说让她放心。 算了。 姑且信他一次好了。 想起巴巴托斯的及时救场，圣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神明。 然后刚放下心的白晓梦，就听到风神发话了。 “来，小梦呀，给这位钟老爷子打个招呼。” “......？” 你要我死？！！！ 我看错你了，巴巴托斯！ 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风神握住了白晓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前面。 感觉自己像是被无良家长推去和亲戚打招呼的社恐小孩，圣女不情不愿地低头盯着脚尖，挤出蚊呐般的细微声音。 “......您好。” “你好。”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两边谁也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似乎都在礼貌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梦之魔神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难不成她并没有暴露？ 有可能啊！ 摩拉克斯只见过她成年体的模样，而现在的自己是少女外貌。 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风神的祭服，带着面纱化着妆，那枚以假乱真的漂亮玻璃珠子还挂在腰上呢！ 怎么看也是完美的伪装，一个有风属性神之眼的普通少女！ 就算是让魈来也猜不到她是梦之魔神吧？！ 况且摩拉克斯要找的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关她白晓梦什么事？ 根本不用那么紧张嘛！ 自我说服颇具成效，圣女信心满满地仰起头，正巧看到魈走了过来。 “钟离大人，您在这啊。” 圣女又垂下头。 她不敢看！！！ 而那位魈仙人，似乎也并未注意到白晓梦，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 “哦？你们抛下本堂主，是在聊什么呢？” 活泼的少女插到石柱似的两人之间，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她就如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猛地窜到白晓梦眼前，惊得圣女下意识看向这位冒失的不速之客。 “哇~，你就是圣女呀，长得可真漂亮！” 少女绕着白晓梦转来转去，就差直接上手去掀她的面纱了。 “那个，您是......？” 圣女为难地看着这位过于活泼的少女，希望有谁能帮忙阻止一下她。 “哦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就是胡桃我啦！” 笑嘻嘻的胡桃一拍脑袋，掏掏兜，双手递过一张名片。 “有空欢迎来往生堂逛逛呀，本堂主给你第二碑半价优惠！” “啊？谢......” 茫然的白晓梦下意识被胡桃的节奏带走，伸手就要去接那张名片。 “胡桃，莫要胡闹。” 有人先一步从胡桃手中抽走了那枚名片，向来温和的钟离客卿沉了脸，训斥道。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们那么紧张干吗？” 吐了吐舌头，胡桃还是乖乖向白晓梦道歉。 不只是钟离，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少年仙人攥紧了拳头，视线从一身白衣的少女身上划过，咬咬牙，却忍不住再度看向她，又移开，如此反复。 在稍靠后的位置，风神打量着这场闹剧，每一个人的动作与表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吟游诗人眨眨眼，带着满脸的笑容，蹦起来狠狠拍了拍钟离的后背，结果手被震得发麻。 “你看你，整天就知道板着个脸吓唬小姑娘！哪有对上司这么说话的？” 胡桃见有人帮腔，连忙跟上。 “就是就是！客卿要对本堂主更尊重一些才行！” “堂主教训的是。” 长辈的威严从钟离的脸上褪去，客卿回到了平日面带浅笑的儒雅模样。 魈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 胡桃叉着腰，满意地点头，嘀咕什么这个月就不扣工钱了之类的。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岩神的手掌按在风神后颈，闹腾的吟游诗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看着几人吵闹，梦之魔神一脸麻木。 摩拉克斯得欠了这姑娘多少钱啊？能让岩神这么毕恭毕敬的人可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巴巴托斯，听说他欠了好几个月的酒钱，见到迪卢克都要绕道走。 ......现在的神都这么落魄了吗？ 白晓梦终于艰难地，从混乱的脑海中翻出了关于胡桃的情报。 还是之前去璃月的时候，听七七说的。 【热，假笑，被会追着......讨厌。】 后来也从空那听说，白术对胡桃也很是头痛，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每次见面便多会争辩起来。 负责引渡亡者的这位少女，似乎对死而复生的僵尸七七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一定要送她入土为安。 要是被胡桃知道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人，恐怕也会和七七一个待遇——被追着四处乱跑，谁让白晓梦还不想死呢？ 第二碑半价吗？ 要是被摩拉克斯发现真实身份，她没准还真用得上这“第二碑”。就是不知道那“第一碑”，有没有被谁立起来。 八成没有。 有谁会在意一个恶贯满盈，死无全尸的大坏蛋魔神呢？ 既然无人在意，不如趁现在活着，提前给自己筹备一下喜欢的墓碑得了。 被自己想到的地狱笑话逗乐，此时的白晓梦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去在意摩拉克斯的目光，梦之魔神干脆向这位不敬神明的往生堂堂主发问。 “胡堂主，您不论什么人的葬礼都能办吗？” 第33章 人选 “那当然啦！说吧，要给谁办什么样的葬礼？都包在本堂主身上！” 在被阻止之前，胡桃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 “不论好人坏人都行？” “嗨呀，人都死了，还论什么对错？” 胡桃不假思索地说道。 梦之魔神咬咬唇，露出一点苦笑。 就算死了，那些犯下的罪孽，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堂主我嘛，拿钱办事。收活人的钱，送死人上路，肯定得让阴阳两界的人都满意才成！” 似乎不打算错过这单生意，胡桃热切地握住白晓梦的手，梅花瞳里明亮似火光。 白晓梦同样回以笑脸，就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那可太好了，我想......” “圣女阁下。” 一只带有素圈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掌横在眼前，强横却不失礼貌地分隔了胡桃和白晓梦对视的目光。 惊讶的梦之魔神仰起头，望向拦在面前的摩拉克斯。 “还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石珀般瑰丽的眸子垂下，像是含着怜悯，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的...悲伤？ 这念头在白晓梦心中一闪而逝，等她想要认真看清楚的时候，钟离已经转了头，手按在胡桃的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推了推。 梦之魔神抿唇，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 他是怕我伤害这个小姑娘吗？ ......魈也是这么想的吗？ 就在这时，芭芭拉一路小跑冲到众人身前，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太好了！圣女大人，您在这啊！今日的典礼，呼，已经有人选了吗？” “还没有......” 一时没能回过神，白晓梦下意识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的温迪突然发话，连推带拽地抓出一个躲在后边的人。 “已经有啦！” “！” 圣女拼命咬唇才没漏出一声惊呼。 “请问，异邦人也可以参加蒙德的典礼吗？” 彬彬有礼的客卿按下不满的胡桃，向祈礼牧师柔声问道。 “啊，是、是的，只要圣女大人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芭芭拉点点头，和众人一同看向白晓梦。 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顶着各异的视线，圣女缓缓点了点头。 “那请圣女大人稍等片刻，麻烦这位先生随我来，换身衣服参加典礼。” 没有察觉到白晓梦剧烈的心理活动，尽职尽责的祈礼牧师示意被推出来的少年跟上。 钟离拍了拍魈的后背。 “去吧。” “......是。” “我也一起去！” 吟游诗人举起手，毫不见外地拉住魈的手腕就跟着芭芭拉走。 “这孩子很害羞的！我是他的好朋友，交涉就交给我吧！” “这...好吧，不要给大家添乱哦。” 身边一瞬间安静下来，胡桃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从自家客卿脸上和圣女身上转来转去。 “请坐下说吧。” 白晓梦顺从地在长椅靠扶手的一角落座，脊背挺直，像是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自来熟的胡堂主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钟离坐在胡桃另一边。 沉默，依旧是沉默。 胡桃明显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兴致勃勃地想要打探八卦，却碍于客卿的威严，不敢直接去问。 只好抓耳挠腮，急得眼珠乱转。 梦之魔神兼现任风神圣女表情平静，实际上根本无法顺利思考。 白晓梦脑袋里像是被猫咪打乱的毛线，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 某些人看似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不明白。 身份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没有暴露？ 摩拉克斯现在对梦之魔神是个什么态度？ 为什么巴巴托斯要把魈推出来？ 那孩子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别人，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情愿也说不出来吧！ 更何况摩拉克斯那家伙还硬逼他！ 话说回来......所以自己到底是暴露了没有啊？！ 说到底，为什么这群家伙会来蒙德啊！都没有事要干的吗？ 冷静，冷静。 这就是最后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熬过这一天就是胜利！ 过了这一天，她肯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深渊，再也不出来了！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摩拉克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直接把她干掉吧？ 试图催眠自己把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抛开，白晓梦绞着手指，眼神闪烁。 “晓梦。” 炼金术师的手掌温柔地搭在圣女肩膀上，白晓梦一惊，险些蹦起来。 等看清来人，白晓梦才压下惊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平日一样。 “是阿贝多啊，怎么了吗？” “抱歉，没找到温迪，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来了。” 发觉白晓梦的不自然，阿贝多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从旁边传来。 “这位小姐是？” “我是圣女的朋友胡桃！”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 胡桃笑嘻嘻地答道，又公报私仇，用力地拍打着钟离的后背介绍道。 “这是我家的客卿，钟离。” “咳咳。” 模样俊美的客卿险些被从长椅上拍到地下，他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点头示意。 “幸会。” “您就是那位博学的钟离先生啊，行秋同我提起过，说璃月往生堂，有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客卿。” 炼金术师礼貌而疏离地笑笑，向钟离伸出手。 “我是阿贝多，炼金术师，同时也是圣女的守护骑士。很早就想与您见上一面了。” 钟离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从白晓梦移向站在她身边的少年，起身伸手。 “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客卿，记性不错，对历史略通一二罢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一触即分。 “钟离先生此次前来蒙德，是为了旅游吗？” “听说蒙德盛事，我们便也来想一睹圣女的风采。如今有幸得见，果真是佳人。” 明明只是在普通的交谈，被夹在中间的白晓梦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果然是岩元素力太厚重了吗？ 不同于紧张的白晓梦，一旁的胡桃则更兴奋了，古灵精怪的少女转着眼珠，不知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第34章 重叠 “怎么怎么？我就一会儿不在，大家都到了呀？” 吟游诗人像是没看到众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白晓梦旁边的长椅扶手上，揽住圣女的肩膀。 阿贝多和钟离，还有胡桃的视线一齐转向了温迪。 风神尴尬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转头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晓梦又咬起唇，但风神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揉了揉。 “去吧，他在等你。” 温迪看着自己选定的圣女，认真地说道，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依旧像是清澈见地的湖水，仿佛看透了白晓梦繁乱的内心。 多变的风神微微俯下身，隔着面纱，在白晓梦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风给了她勇气。 阿贝多蹲下身，用力握住白晓梦的手，将她拉起。炼金术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必担忧，我会陪着您。” 岩给了她力量。 无意识地扶着阿贝多的手臂，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红毯起点的，有没有像之前一样仪态完美，不辜负圣女之名。 迪卢克双臂抱胸，靠在教堂门口的墙壁上，有些狼狈。那张冰山脸上挂了彩，也没包扎处理，像是草草抹了两把就赶来，唇角还有丝没擦净的血痕。 也不知道和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切磋，是谁取得了胜利。 他看到白晓梦走来，微微点头，那双红瞳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炼金术师身边，走向今日的护花使者。 仿佛一位可靠的守望者。 火给了她信心。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转移目光，看向面前的仙人。 绝色的少年换上了黑色的骑士服，裁剪得体的套装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黑夜般的外衣内搭纯白衬衫，半长披风被固定在左肩，一枚圆润的金色琥珀端正地别在领结上，墨绿的鬓发垂落下来，柔软而秀丽。 但在注意到那身华美的礼服之前，梦之魔神先一步望进了那双笔直注视自己的金瞳。 心脏漏跳了一拍，白晓梦下意识将视线下移，却看到了金线勾勒的袖口，和向自己摊开的掌心。 “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梦之魔神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她眨眨眼。 不知怎地，眼眶有些发热。 白晓梦将指尖小心搭进温暖的手掌。 魈的手指收拢了。 动作很轻，像是在托起什么珍贵易碎的物件。 在魈的牵引下，白晓梦全凭本能迈开了步伐。 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去纠结那些过往。 周围的声音和人影一瞬间都远去了，梦之魔神恍惚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蒙德教堂的红毯，而是在另一条，极为熟悉的道路之上。 ...... “殿下，您在想什么？” 身材抽条的少年还未褪去青涩的稚嫩，有些削瘦的面庞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正绷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 梦之魔神张开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 白晓梦下意识捂住了喉咙，但那点违和感很快就淡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起手来。 “没什么。” 梦之魔神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在想怎么把你喂胖一点。” 艳丽的魔神勾起红唇，准备放下的手突然转向，迅速地捏了捏少年的侧脸。 “殿下！我在和您说正事！” 少年因为这亲昵的举动红了脸，慌忙退开好几步。 这段时间的金鹏也不知是从哪看了什么书，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非说什么殿下不能和臣下过于亲密。 见她就躲，为了避开自己，谎称练功，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以前的小家伙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小一只，总是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如果见她忙于公务，还会赖在怀里不走。 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梦之魔神惆怅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不肯靠近自己的小少年，招招手。 “唉，不闹你了，过来吧。” 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金鹏还是顺从地挪了回来。 梦之魔神还在唉声叹气，她在指尖绕了绕银白的发丝，打算想个主意，把她家那不亲人的小雀骗到身边，让她好好地吸上两口。 可能也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坏主意，金鹏明显警惕起来，和白晓梦隔着最后一小段距离，说什么也不肯主动贴过来。 深深吸了口气，模样成熟的美丽女性伸手撑了下脑袋，宽大的黑色袖袍垂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过分惨白的手臂上浮起了深紫色的血管，看上去狰狞骇人。 “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这下金鹏很快就上钩了，几乎是眨眼间靠了过来，就要抬手去摸梦之魔神的额头。 “抓到你了。” 反手抓住了金鹏的手腕，梦之魔神的手指却仿佛比少年身穿的白衣还要更白，没有一丝血色。 白晓梦露出得逞的笑容，强行牵住了金鹏的手。 殊不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色也变得浅了不少。 “殿下，如果不舒服的话，果然还是别去了......” 这次金鹏没有躲开，他张开双臂，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支撑虚弱的梦之魔神。 “都说了没事。就是还有点晕而已。” 白晓梦偏开头，掩去一声咳嗽，那片唇瓣似乎又有了些血色。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女性的嗓音依旧轻快，金鹏却皱起了眉。 “殿下，您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梦之魔神环顾四周，他们似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四周环绕着银杏林，那片金黄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前是弯曲的石砖小路，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回音。 白晓梦记得小时候的金鹏，最喜欢在这种青石小路上跑来跑去，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而她会慢悠悠地跟在后边，提防这个活泼的小家伙把自己摔个大跟头。 有时小不点也会乖乖让她抱着，听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瞌睡。 那时候，小家伙的脑袋会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摇摇晃晃，最后控制不住歪倒在自己肩膀上，被抱着回家。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第35章 承诺 “......殿下？殿下！” 在金鹏的呼唤下，白晓梦终于回过神，但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嗯？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眼中的担忧更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梦之魔神的神情，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才说： “殿下，如果您今日身体不适，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不行！” 梦之魔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并握紧了金鹏的手，虽然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殿下，我不会离开您的。” 金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保证过的，您不相信吗？” “当然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安？ 不连贯的画面在白晓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的背影、飞溅的鲜血、燃烧的村落、还有掩盖一切的白。 “唔！” 用手捂住灼痛的左眼，梦之魔神晃了晃，在剧烈的头痛中跪倒下来。 “殿下！” 金鹏连忙伸手环住梦之魔神的身体，让白晓梦倚靠在他的身上。 少年拨开瀑布般的银白发丝，拉开魔神几乎抓破肌肤的左手，露出那只不停流泪的眼睛。 试着睁开左眼，白晓梦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而金鹏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梦之魔神两边眼睛的颜色变得不同，那只垂泪的眼中红色更深，隐约可以看到污浊的火焰跳跃。 少年不知从哪抽出一只通体翠绿的匕首，他掀起袖子，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左臂上一划，递到白晓梦的唇边。 “殿下，喝我的血吧。” “......不...用。” 白晓梦别开脸，死死咬住唇，把金鹏的手臂推开。 可少年执意伸着手臂，赤红的血线沿着白皙的肌肤蜿蜒而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红瞳中的清明渐渐涣散，空虚和饥饿感几乎要将梦之魔神的理智吞噬。 新鲜血液散发出的香气那么近，白晓梦下意识张开口，向着少年的手臂越靠越近...... 在唇瓣即将触及金鹏的血液的前一瞬，梦之魔神止住了动作，然后抬起手，在少年的额头狠狠弹了一记暴栗。 “呃！” 金鹏下意识用手捂住了额头。 “又不听话了是吧？” 美艳的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金鹏，眉毛垂下，带着些无奈。 很快就从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白晓梦翻出伤药倒在创口处，又指挥几只红蝶给金鹏包扎好，才继续说教。 “说过多少次了，在我允许之前，不准伤害自己。” “但是金鹏本就是殿下的金鹏，理应为您所用。” “正因为你是我的，才不能随便受伤，我不允许。” 见金鹏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 “再不听话，下次就出征不带你了。”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金鹏立刻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 强硬地牵起少年的手，不让他落后自己，两人并排而行。 白晓梦的脑袋还有些抽痛，她依旧没能想起此行的目的地。 好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青石小路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长，在两人交叠的脚步声中，很快就见了头。 是一座木质凉亭。 但当两人站在凉亭内，向另一侧的山下望去时。 “呼啦”一声，金黄的银杏叶掀起波浪，一只只落单的金色蝴蝶在眼前纷飞。它们乘着风，从两人身边擦过，像是温柔的问候。 白晓梦终于看到了后山的真容。 一尊尊墓碑，杂乱地插在银杏树的包围之间。 风这么一吹，那些金色的蝴蝶便飘飘然落在那些漫山遍野的坟墓之上。像一束束吊唁之花。 这些“墓碑”，有些是雕刻出的石碑，端正地篆刻着碑文，有些是折断的武器，被笔直地立在地上，有些是粗糙的木板，上面的名讳已经模糊不清，也有些只是几个石块垒在一起，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但白晓梦知道，更多的人甚至没法立起一块像样的墓碑。幸运些的，能将残存的尸骨埋在这片山上，不幸些的，就连衣冠也没能留下，更别说和亲朋故友一同落葬。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闲工夫办一场葬礼，因为被悲伤所困的人，未必能活过下一个明天。 “已经...这么多了啊。”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场，梦之魔神喃喃道。 “嗯。” 金鹏抬手托起一片银杏叶，但没有强留，而是任凭它又被风带走。 “殿下。” 少年唤着魔神，轻快地笑了起来。 阴沉的天空下，那双金瞳像是带着夕阳的霞光。 “若是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就把我葬在这里吧。和大家一起。” 白晓梦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些不计其数的墓碑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梦之魔神的后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换做以往，她大概会像个真正的、成熟的魔神那样，笑着点点头，回一句： “好呀。” 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可脑海中的声音反复预警，那些不详的画面让白晓梦没法露出笑容。 “不......” 梦之魔神动了动唇，看着面前的金鹏，却似乎透过他，看向遥远的地方。 “不。” 白晓梦突然用力攥紧了金鹏的手，缓慢而不容动摇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让你先死的，绝对。” 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要做什么。 她决不能失去金鹏。 “殿下，人终有一死。而您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扬起唇，却带着悲意。 鹏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宽大双翅，散发柔光的羽翼交叠，将梦之魔神笼罩其中。 “我无法保证，能永远追随您。” “若我偏要把你留下呢？” 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两人掌心交握，白晓梦死死盯着那双金瞳。 “那......金鹏也只好奉陪了。” 偏执的魔神抓紧她的金鹏，那道目光像一把锁，把金翅鹏鸟牢牢锁在这片山野的囚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的高山化作平原，银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古朴的木亭变作人间的客栈。 金鹏始终就在这里，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圣诞节番外 上 “剩蛋节？那是什么呀？” 红裙的小女孩抱着嘟嘟可，正在纸上涂涂画画，闻言疑惑地问道。 “哼哼，派蒙知道，就是好孩子会收到礼物的节日！” 小小的白发少女悬浮在空中，得意地双手抱胸。 “旅行者说过，在圣诞节，大家会吃好——多好吃的！大家全都聚在一起，可热闹啦！” “哇~！可莉要参加！嘟嘟可也是！还有阿贝多哥哥！” 虽然她的三个阿贝多哥哥都在实验室鼓捣什么东西，但身边有着不少新玩伴的小可莉并不觉得寂寞。 比起蹦蹦跳跳的小可莉，瑶瑶就稳重多了。这个手巧的小姑娘在帮忙做剪纸，她的好玩伴七七因为要帮白先生煎药，所以可爱的僵尸小姑娘今天就缺了席。 “瑶瑶也想和七七一起参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既然是节日就少不了音乐吧？不如请我这全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演奏一曲？” 温迪不知何时混入了小女孩们的交谈中，他拿着竖琴，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靠。 “报酬只要两杯苹果酿，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迪卢克老爷送树过来的时候说，让你下次去酒馆之前把账单付了，不然就列入黑名单。” 忙于指挥深渊法师装饰房间的旅行者少女从圣诞树后冒出头，冷不丁插了一句。 “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付上的！” 在场众人均对此表示怀疑。 “要不要借你一些摩拉？”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善良的纳西妲已经开始清点自己的钱包，准备接济一下同为尘世七执政的风神。 一只手按住了纳西妲的钱袋，流浪者毫不客气地说： “得了吧，且不提你才有几个钱。就算有了钱，也只会被酒鬼拿去买醉。” “阿帽，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哦。” 小草神外貌看起来还是个和可莉瑶瑶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口气却像流浪者的长辈。 “切，要不是你非要来，我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但是，阿帽你在听说阿斯莫德斯也会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样，软软的可爱表情哦。” “哈——！你说谁——！” “哎呦喂~，早说你是为殿下来的不就好了嘛。可惜了，殿下跟我哥出去采购东西，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着咯~” 麻利地把彩带挂满整棵圣诞树，荧擦擦手就抄起桌上的饼干往嘴里塞，还不忘调侃。 “对了，小派蒙等下帮我挂一下这个星星，我够不到。” 金发少女指了指桌上由凝光友情赞助，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怀疑，该不会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吧？ 派蒙费力地抱起那个大星星，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她有点想用牙咬咬看——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金子。 “挂在这棵树的顶上就行吗？” “嗯嗯，对，就是那。” 说着，荧斜了一眼同样悬在地面上的流浪者，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帮个忙。在我家梦梦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呢。” “别指挥我！” 炸毛猫咪似的流浪者腾空而起，一把夺过小派蒙手中的五角星，挂在树顶。 “啧，这就行了吧。” “哦！完美。不愧是教令院的新星。” 旅行者敷衍地鼓了两下掌，好在小女孩们也及时捧场。 “哼。” 别扭地拒绝了小家伙们递来的甜点心，流浪者双手抱胸，重新回到小草神身后。 瘫在沙发上的旅行者嚼着亲哥做的怪味姜饼人，发现味道不怎么合她口味，于是掰下半块递给派蒙。 “刚才说到哪了？” “圣诞节派对？” “哦，对。我们准备给殿下一个惊喜，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给她送礼物。你们都有空参加吧？” 众人纷纷点头，除了一个傲娇的不和谐音。 “我对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没兴趣。” 直接忽略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荧坐起身，翻找起空准备的邀请函。 “好，既然大家都有空，我就开始准备名单了。” 一一把精致的邀请函交到本人手中，荧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参加派对的人名单。 这时，流浪者把自己那张邀请函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阿帽你去哪？” “无聊。我回去写论文了。” “那你顺便把这些邀请函带走吧，给卡维他们。赛诺和艾尔海森估计没戏，但是提纳里或许会有空带柯莱来玩。” 把厚厚一沓邀请函递给黑着脸的阿帽，荧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我说了别指挥......” “嗯嗯，但是你肯定愿意帮我家殿下一个小忙吧？” 流浪者狠狠咂舌，但还是折回来，接过了众多的邀请函。 “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来哦。” 回应旅行者的，是重重关上的门。 “抱歉，阿帽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过既然是为阿斯莫德斯准备的派对，我想他会按时参加的。” 纳西妲代替流浪者道歉，但荧摆了摆手。 “我知道。毕竟那小子喜欢梦梦殿下嘛。” “瑶瑶也想帮忙发邀请函，现在就可以出发！” “呃，璃月啊......我也不知道谁有空，要麻烦瑶瑶多跑几个地方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荧有点不敢想象，如果看到钟离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来送礼物，那位梦之魔神会是什么表情。 “没问题！” 雷厉风行的小姑娘向大家告别，很快就跑了出去。 “蒙德交给小可莉可以吗？某个吟游诗人实在是派不上用场。” “我可听到了哦~” “交给可莉吧！不过...骑士团的大家可能来不了，凯亚哥哥都被琴团长抓去办公了。” “没关系，通知到了就行。” “剩下的嘛......稻妻可以交给渊上，枫丹我就亲自去一趟...不，还是让空去吧。” 旅行者把邀请函分了分，嘴里嘀咕着什么轮到我来陪梦梦殿下逛街了之类的话。 “姑且也给壁炉之家寄了信，不过林尼说正在执行任务，他和琳妮特会晚点到。” 至于剩下的几张，深渊法师们会努力把邀请函送到收件人手上的。 “好了，大家，行动起来吧！” 圣诞节番外 中 蒙德 “为圣女大人准备的派对？” 忙碌的西风骑士团内，代理团长琴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她揉了揉额角，头也不回地说道： “丽莎，在喝茶之前先把你那部分做完给我。还有凯亚，别想借机会偷懒。” “哎呀，果然还是暴露了。现在明明是下午茶的时间，真是可惜。” “琴，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这都能被你发现？” 琴叹了口气，认真叮嘱面前的小女孩。 “可莉就好好玩玩吧，不要给圣女大人添麻烦，不要把蹦蹦炸弹拿出来......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行。” “可莉会乖乖听话的。” 小可莉乖巧地点了点头，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晓梦姐姐说这个送给骑士团的大家。” “请告诉她，非常感谢，之后我们会带上礼物亲自拜访的。” “嗯！” “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得到许可，凯亚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大盒子里面按照姓名，放着几个小礼物袋。 凯亚得到了一副新眼罩，琴是一支羽毛笔，丽莎拿到一袋香草茶，还有给雷泽的狼牙护身符，托丽莎转交。安柏得到了一个迷你兔兔伯爵玩偶，米卡则是一本空白笔记本，而优菈拿到了一条绣着冰花的发带。 西风大教堂内，修女牧师们得到了一些手工小甜饼，芭芭拉收到了一个会放音乐的雪景球，罗莎莉亚接过了一个小烟盒，打开，里面是薄荷糖。 砂糖和蒂玛乌斯还在研究课题，他们的礼物已经派上了用场——一些种子，和玻璃仪器。 “要抓紧了。” 看了一眼时间，阿贝多催促道。 “如果不是你非要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实验，现在我们已经到了！” 尼格雷多抓了抓头发，焦躁地抱怨。 “第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第二，这个提案也经过了你的同意。” “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就闭上你的嘴，然后快点！” “我可以先去吗？” 阿贝花举起一只手，他的礼物已经打包好了。 ““不行！”” 两个兄长异口同声。 稻妻 名为渊上的使者险些被斩于将军的刀下暂且不提，八重神子还是笑嘻嘻地接过了邀请函，并保证她会带上“惊喜”拜访。 “神子，八重堂不是快到截稿日了，你应该很忙吧？“ “瞧你这话说得，工作哪有小梦来得有趣？况且......” 八重宫司晃了晃柔软的耳朵，轻笑道： “我有预感，此行或许能抓到某位拖稿的作家呢。” 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小姐眯起了眼睛。 “走吧，影，我们可要比别人早到一步才行。” 神里家 “非常抱歉，虽然我和兄长都很是想亲自前去，可公务实在繁忙。还请阁下代为转达歉意。” 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优雅地颔首，刚从雷神刀下逃出的渊上连忙宽慰几句。 “小姐，家主大人说您可以去玩的，工作交给他就好。” 托马端着茶水进了屋，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客人递上热茶。 “这可不行，我也是神里家的一份子，哪有自己享乐的道理？” “就是如此，只好请渊上先生带着伴手礼回去了。” 渊上看着快有他原型半身高的漆木盒，嘴角抽动。 托马记录的礼物清单：一把绘有红蝶与雪花的舞扇，给绫华小姐。一枚椿花剑穗，给家主大人。 最后，一大捧新鲜的风车菊，是托马自己收到的礼物。 枫丹 “莱欧斯利和希格雯没法离开梅洛彼得堡，这是他们准备的礼物，请查收。以及，娜维娅和克洛琳德托我转交的那份也在这里。” “感谢您的帮助，那维莱特先生。” 空点点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小堆礼物。 “至于我为她准备的那份礼物......“ “就让我替你去送吧，谁让你是个大忙人呢？” 芙宁娜打断了那维莱特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大审判官眼神细微的变化。 “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就出发吧！” 活泼的水神抓起那维莱特手中的礼物，催促道： “快点快点，要不然蛋糕就不好吃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无奈的金发侍从只好抱起礼物堆，向那维莱特告别，然后快步跟上着急的芙宁娜。 “嗯？怎么又下雨了？” 须弥 “艾尔海森！你见到一个盒子了吗？上面应该放着张黑色的邀请函。” 妙论派建筑师正从屋子里东翻西找，众多精巧的设计图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上。 “在你把房间变成垃圾场之前停下，吵到我工作了。以及，那么重要的东西，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随手乱放。”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敬前辈！哦！在这呀，谢谢你小梅，帮大忙了！” “哔啵！” 得到主人的夸奖，名为梅赫拉克的手提箱摇晃两下，露出一个笑容。 “没了梅赫拉克，你还能做到什么？” 但此时的卡维已经无视了被迫居家办公，面色阴沉的同居人，一拍脑袋，懊恼道： “糟糕，忘记去买包装纸了！” “哈啊...左手边柜子，第三个抽屉，有你之前没用完的彩纸。然后出门前，记得带上门口桌上那个礼盒。” “什么嘛，你不也给晓梦准备了礼物吗？怎么不早说？” 手巧的建筑师在手提箱的帮助下，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的礼物，拿着邀请函和室友的礼物匆匆跑出门去。 “谢了艾尔海森！我会给你带点糖果回来的！” “别把自己弄丢就行。” 道成林 “柯莱，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师父！珐露珊前辈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唉，要是赛诺在就好了，有他陪你们去沙漠，我也能放心，......果然我还是留下来吧。” 面对徒弟，巡林官越说越担心，甚至打算放弃赴宴。 “师父，别太担心，您就去参加吧。还要替我们转交礼物呢！” 柯莱抱着自己收到的故事书，爱不释手。 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陪珐露珊做研究，柯莱更想亲自向白晓梦道谢，或许她还能在宴会上碰到安柏呢！ 圣诞节番外 下 “你们在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要在殿下过来之前做好准备......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我给您准备的衣服呢？” 看着白晓梦的打扮，旅行者一脸震惊，那可是她花重金从千织那定做的圣诞款披风和短裙，绝对会很适合梦梦殿下的！ 就在前不久，梦之魔神被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围堵，硬是被迫换上了稻妻的巫女服。 算了，巫女服也是红白，怎么不能算圣诞老人呢？ 看着这身很不方便的衣服，白晓梦自我说服道。 “发生了很多事。比起这个，是谁告诉我八重堂现在很忙，神子肯定没空来的？” “是枕玉老师，就在那。” 荧毫不留情地出卖朋友。 “好。”白晓梦点点头，大声喊道： “神子——！我找到枕玉啦！” 伴随狐狸宫司轻快的笑声，一阵疾风刮过，瞬间卷走了行秋，只剩他的惨叫在走廊里回荡。 “重云救我——！！！” 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帮忙把礼物堆到圣诞树下，给深渊法师端来的美食腾出地方。 卡齐娜穿梭在人群中，仗着体形优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玛拉妮和她配合默契，两位少女传递着礼物盒，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墙上的彩带歪了一边，基尼齐拽着阿乔的尾巴，正把它复原。伟大圣龙的怒骂声响彻整间大厅。 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乐手，白晓梦问道： “温迪呢？” “在隔壁，应该刚换好衣服。” 梦之魔神迈步，荧把礼花筒藏到背后，跟上。 “吟游诗人要是再旷工，我就......” 被推开的门后像是另一个世界。 “哈哈哈钟离我们走！” 风神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还贴了个白色小胡子。正扒着摩拉克斯的肩膀，指挥自己的“坐骑”避开地上的空酒瓶往前走。 一个可爱的鹿角头饰，就明晃晃的戴在岩王帝君的脑袋上。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不认为圣诞老人会采取如此低效的方式递送礼物。” “虽然没有麋鹿，不如骑上我的摩托，去给好孩子们送礼物吧！” 拍了拍身旁的摩托车，玛薇卡大笑道。火神的头上同样戴着鹿角发箍。 枫丹的大明星芙宁娜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快要拿不住手中的蛋糕碟，脑袋上的圣诞帽也歪到一边。 在她身旁，同样带着圣诞帽的纳西妲在摆弄枫丹的留影机，笑眯眯地对准同为七执政的众神。 第一眼没看到雷电将军，第二眼白晓梦才看到一抹紫色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三彩团子，面前是本摊开的轻小说。 麋鹿发箍就挂在雷神的脖子上，也许是在地上翻滚时掉了下去，还没被主人发现。 好一幅地狱绘图。 “砰！” 梦之魔神反手关上了门。 她不理解。 “你看到了吗？” 白晓梦问荧。 “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再一次被狠狠刷新了对神明们的刻板印象，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点靠谱的人伴奏。 同样身着圣诞老人装束，但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魈进入了梦之魔神的视野。 “殿下，帝君在这里吗？” “不在。” “那巴、温迪大人......” “不在。” 白晓梦推着魈离开了是非之地。本打算继续看热闹的旅行者识相地离开，她得去接待客人，顺便把在厨房偷吃的小派蒙拎走。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您还是更适合璃月的装束。” 刚才想说的事忘了一半，魈下意识低声道。 “怎么？不好看吗？” 白晓梦挑眉，展开双臂，轻盈地转了个圈，银白长发和背后的红色蝴蝶结一起飘扬。 像璃月山间翱翔的仙鹤。 “......好看。” 降魔大圣上前一步，有些颤抖地为梦之魔神别上了一枚翠绿的蝴蝶发饰。 假胡子底下的脸有些发烫，魈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谢谢，我很喜欢。” 白晓梦摸了摸这个蝴蝶发饰，能感觉到风元素从指间流过，心情也不禁像风一样轻快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有点熟悉。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在，梦之魔神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记得魈会吹笛子吧？” “是，需要我演奏吗？” “如果你能帮个忙就太好......啊，正好，万叶！过来一下！” “晓梦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枫原万叶踏着木屐，快步走来，不知为何，在他的脸上也同样粘着圣诞老人的假胡子。 ......该不会是温迪搞的鬼吧？ 经过一番交涉，风属性的少年们代替他们的神明，组起了临时乐队。 就连流浪者也被抓来摇铃铛了。 那个可笑的胡子同样贴在阿帽不开心的脸上，得到了旅行者毫不留情地嘲笑。 好在微醺的风神终于想起了他的使命，抱着竖琴及时赶来。 少年空灵的嗓音唱着异乡的欢快歌曲，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都被喜悦感染，依次送上礼物和祝福。 “给。抱歉，没来得及包装。” 阿贝多将一支装有金色液体的试管递给白晓梦。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贝多三兄弟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沾着灰。 “是幸运试剂，在丽莎的配方上进行了改良，放了那家伙的鳞片，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尼格雷多咳嗽两声，拨弄着被烧焦的刘海，狼狈极了。 阿贝花则是捧起一颗冰晶做成的小骗骗花，外包装被爆炸烧掉，幸好礼物没事。 “它陪着你，不会化的。” “谢谢。” 白晓梦接过礼物，为阿贝花擦去鼻尖的落灰。 “嘭！” 一个放在壁炉边的怪笑的猫布偶突然炸开，闪烁的礼花彩带飞满整间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林尼和琳妮特，到达！” “好险。” 匆忙赶来的魔术师兄妹从半空中降落，牵着彼此的手，摘下礼帽行礼。 大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漫天的彩带一瞬间变成了花瓣，落在白晓梦的肩上，发间。 从白晓梦的头顶捏起一片花瓣，林尼合起的手掌再打开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大魔术师眨眨眼，变出一顶圣诞帽戴在头上。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没有走烟囱而生气。” “当然不会！谢谢你们能来。” 热闹的派对这下变成了表演大会，众人纷纷各显神通，花样百出地送出自己和朋友准备的礼物。 身为东道主，梦之魔神自然不甘落后，她张开梦境，让所有人欣赏了一场并不寒冷的大雪。 ...... 送走了过于热情的朋友们，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圣诞树下堆成山的礼物，脸颊有些发红。 她垂下眉，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什么好孩子。” 刚推开房门，梦之魔神就被吓了一跳，消失许久的深渊王子就站在自己的屋里。 “空，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礼物。” 视线从一身红衣的少年空荡荡的手掌和身上转来转去，也没发现能藏礼物的地方。 “......礼物呢？” 空来到梦之魔神的近前，拿起固定高马尾的红色丝带一端，放到白晓梦的手里。 “我就是。” “......或许你还记得，我才是今天的圣诞老人？” “那就请圣诞老人把我这个坏孩子抓走吧。” 深渊王子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我的殿下。” 第36章 信仰 白晓梦的手离开了魈的掌心。 按照典礼步骤，白裙的圣女应当缓步登上祭台，但她在踏上一阶台阶后，就停下了脚步。 “圣女大人？” 见圣女背对着自己，半晌都没有动作，魈不由得轻声问道。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魈头皮发炸，下意识握紧了左手袖子。 在礼服之下，藏着一把轻薄的匕首。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动手呢，金鹏？” 随着悦耳的成熟女声响起，圣女的身形抽长了几分，那头银白长发也流水似的向下延展开来，快要垂落地面。 少年仙人一瞬间咬住了嘴唇。 梦之魔神转过身，硕大的教堂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魈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呼吸声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不再叫我‘殿下’了么？” 梦之魔神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声音带着遗憾。 仿佛她真情实意地为此感到难过。 可魈仅在片刻恍惚后就回过了神，因为那双深沉的红瞳依旧冷得像面冰封的镜子。 只会清清楚楚映出少年夜叉狼狈的神情。 一如千年前那样。 “我不懂...您在想什么。”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隔开了那双令魈心寒的眼睛。 “从哪开始是演技，从哪里......”才是真心呢？ 魈眨了眨眼，可只能看到越发模糊的水雾。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呀。” 魔神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触及少年的肌肤时，魈明显瑟缩了一下。 阿斯莫德斯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收回了手，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小雀儿。” 一滴眼泪从少年仙人的眼眶中滚落，被梦之魔神用指腹接住。 打量了片刻这枚晶莹，阿斯莫德斯把它吮入口中。 很苦。 于是梦之魔神又叹了口气，她抓起魈的手，抽出那把通体翠绿的匕首。 对着光滑的刀面，阿斯莫德斯仔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然后重新将匕首塞到魈的手里，让他用双手握紧。 “唉，要是乖乖信仰了摩拉克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阿斯莫德斯抓紧魈的手，让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少年颤抖着，连带冰冷的匕首也一起颤抖，像是脆弱的翠色蝴蝶颤动着翅膀。 “来吧，只要向前一步，你就解脱了。” 美艳的魔神勾起唇，松开了禁锢魈的手，她轻声蛊惑道：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魈咬紧牙关，却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凶器。 像是读出了少年的犹豫，梦之魔神善解人意地温声说道： “或许你是担心引起外交事故无法收场？放心好了，只要我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依旧是圣女打扮的梦之魔神交叠双掌，捧起一个光球。球面上映照出众人的梦境，以及一个个他们印象中的“白晓梦”。 阿贝多、可莉、胡桃......，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记忆，也在其中。 “我会带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不是在说大话，在此时此刻，阿斯莫德斯就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宰，她完全可以借助梦境，将自己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当然，神的记忆会难处理一些，不过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由于太过用力地攥紧刀柄，少年指节发白，脸色也有些发白。 “......那我呢？” “嗯？你当然也会忘了我呀，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就像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梦之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魈，酒红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叫人无从知晓那人的真实心情。 “......” 少年动了动嘴唇，垂落的墨绿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你说什么？” 梦之魔神歪了歪头，向前迈出一步—— 匕首锋利的尖端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衣料。 纯白的祭服被染上了一朵细小的红梅，很是刺眼。 “当啷。” 几乎是下意识的，魈甩开了匕首，任由它砸落远处的地面。 “......不，我说不！” 少年喘着粗气，小兽似的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金瞳被染上一层猩红。 “您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被抛下的人的心情！” 魈咬破了唇，浅色的唇瓣上那丝血线实在扎眼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咳，咳咳！” 脱力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少年仙人揪住胸口，痛苦地弓起身，累积的杀业趁虚而入，侵蚀着他的神志。 在魈的手指险些抓破肌肤之前，漫天的红蝶从空中浮现，化作一条条柔软的丝带，将发狂的夜叉牢牢束缚起来。 梦之魔神张开双臂，把魈揽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少年的后脑，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部。 少年身上升腾的污浊气息被红蝶撕扯吞下，由梦之魔神分担。 “已经没事了，交给我就好。把我的那份，还回来吧。” “不......” 恢复了意识的魈抓住阿斯莫德斯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重复了一遍。 “不。” 少年催动风元素，试图重新将业障压制下去，一时间，浑浊的黑气中尽是破碎的翠绿蝶翼。 阿斯莫德斯垂眸，看着魈抓紧自己的手。夜叉似乎想要将她推开，却又像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双金瞳恢复清明，湿漉漉的眼睫眨了又眨，想要盯紧梦之魔神，最终还是缓缓合上。 失去掌控的身躯被赤红丝带挂住，分明是只落入蛛网的蝴蝶。 梦之魔神勾起唇角，让少年倚在自己肩头。 就算失去意识，魈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明明只要放弃我就好了。” 阿斯莫德斯注视着少年并不安稳的睡颜，冰封的红瞳中漏出一丝柔光。 “真是个傻孩子。” 第37章 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魈才重新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一段距离之外的梦之魔神。 “醒了？” 坐在台阶上的阿斯莫德斯打了个响指，束缚仙人的丝带顷刻间消失不见。 失去支持的魈单膝落地，起身时还有些摇晃。 “还难受吗？” 魈摇摇头。 “哦。” 怎么可能。 吐出这个字，梦之魔神偏过脑袋，撑着脸，又不说话了。 在熟悉的沉默中，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率先开口道： “您生气了。” “没有。” 梦之魔神条件反射似的否定，然后有些懊恼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她有尾巴，这时候已经在烦躁地拍打地面了。 “我......” 魈刚往前迈了一步，一柄长剑就狠狠插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位置，没入地面半截。 依旧没有转头看向魈，梦之魔神保持着掷剑的动作。 “不准过来。” 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划定的界限之外，遥遥望着梦之魔神。 “您生我的气了。” “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您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梦之魔神那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把石砖拍碎了。 她当然知道金鹏不可能对自己下手，不然这小鸟崽子早在千年前就转信摩拉克斯了。 失算。 用余光瞄了一眼固执的少年，梦之魔神又冒了一肚子无名火。 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下魈的问题，结果怎么反而被制造了一堆问题？ 愁人。 想到另一个自己那磨磨蹭蹭，遇事总想逃的软弱性子，阿斯莫德斯就是一阵头痛。 麻了，毁灭吧。 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梦之魔神疲惫地发出一声叹息，瞳色似乎更深了些。 她没时间在这纠结了。 圣女站起身，向祭台走去。 魈下意识向着她的背影抬起手，眼看迈出的脚步就要越过那把长剑。 “你想好了吗？” 抬起的脚顿住了，因为魔神严肃的声音。 “要是追上来，我可不会再放手了。” 魈的唇角向上翘起，毫不犹豫地踏过警戒线，追到梦之魔神的身后。 阿斯莫德斯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听另一个自己的话逃跑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但她不能再逃了。 梦之魔神无奈地回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你和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 魈点点头。 “无非就是让你镇守璃月吧。啧，真是没人用了，让一个小孩子当苦力。” “帝君他不是......” 下意识就要为岩王帝君辩解，魈还是因为梦之魔神不悦的表情止住了话题。 “什么不是？我讨厌那家伙。” 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失控的征兆，阿斯莫德斯闭了闭眼，小声嘟囔。 “金鹏可比山魈帅多了。” 少年不置可否。 向魈摊开手，梦之魔神依旧沉着脸，没好气道： “既然跟着我就听话，把业障还回来。” 魈摇摇头。 梦之魔神的头更痛了。 想打，但是舍不得。想骂，没那个力气。 “算了。” 用手指戳了戳魈额心那枚紫菱，梦之魔神困倦地合上眼。 “我会去接你的。” 梦境散去，教堂里的人们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陷入过沉睡，他们激动地讨论着自己所见的场景，意犹未尽地往家中走去。 “典礼”结束之后，圣女蜷缩在长椅上，安静地熟睡。 但她的脑海中并不安静。 【总之，虽然你的身份根本没藏住，但是他们心照不宣放你一马。】 【别整天惦记死不死的了，安心玩你的攻略游戏吧。】 见白晓梦若有所思，半天没给回应，那带着倦意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懂了吗？】 “懂了。” 白晓梦点点头。 “你之前还说不会和我抢身体，其实......呃！” 被对方狠狠敲了一下脑门，声音消失不见。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被幸运的王子用吻唤醒呢。” 温迪就坐在白晓梦身边，见她醒来，笑眯眯地说，仿佛对典礼中的意外毫无觉察。 揉了揉眼睛，白晓梦东张西望，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钟离先生他们呢？” “已经走了。” 阿贝多递过一杯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那位钟离先生临走之前，托我转达‘请圣女阁下有空来往生堂，取走落下的物件’，您是丢过什么东西吗？” 喝着甜甜的蜂蜜水，白晓梦努力在混沌的脑海中回忆了一圈。 “应该...没有吧？” 谁知道是不是骗她过去杀的幌子？ 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就算真是她丢的什么东西，要是去拿的时候，那位岩神一个不高兴，随手捅她一枪怎么办？ 很有可能啊！ 白晓梦缓缓打了个寒噤，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迪，我的工作，今天就算是结束了吧？” “嗯？哦对，明天就不用来教堂了，辛苦啦。” 风神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承诺，点点头。 “说好的，一笔勾销。作为庆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杯......” “不用了谢谢！” 在巴巴托斯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之后，白晓梦就已经旋风似的冲出了教堂大门。 她自由了！ 傻子才要留下来和敌人一起喝酒！ 你问为什么是“敌人”？ 因为巴巴托斯的好感度一直都没有提示升级！妥妥的是“0”啊！肯定还在记仇！ 就算他脸上再温柔，再怎么像个不靠谱的gai溜子，那也是风神！ 一箭能穿好几个白晓梦的那种！ “......苹果酿。” 温迪无助地向自己圣女的背影伸手。 “我可以请客的，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炼金术师冷漠地看着蒙德的神明哭哭啼啼，他家的晓梦殿下明显还没察觉到一件事——就算典礼结束，在蒙德人眼中，白晓梦也只会是风神唯一的圣女。 但，阿贝多并不打算提醒。 此时的璃月 “呼......旅行者，别跑那么快，我快飞不动啦！” “加油撑住啊小派蒙！那可是一千原石！只要消灭掉这群魔物就全是我的了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像是个反派呀？” 第38章 分别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唯一的观众满脸愁容，魔术师兄妹对视一眼，分别在白晓梦的左右两边坐下。 “这么明显吗？” 见琳妮特点头，白晓梦用力揉了揉脸。 她还觉得藏得很好呢。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也很乐意陪你偷会儿懒。” 就像是随口一提，魔术师垂头把玩着纸牌，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少女的表情变化。 这种交谈方式会让人放松下来，适当的减少眼神交流，反而减轻了压迫感，有助于令对方敞开心扉。 这是林尼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小技巧。 专人打造成的魔术纸牌快速地滑动翻转，一如魔术师本人的思绪。 为了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的合格继承人，为人处世，林尼都必须处处小心才行。 在枫丹的时候，处处都是父亲的眼线，不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在众人面前的表演，都决不能犯错。 而此行跟随公子大人执行任务，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成果才行。 备受关注的风神圣女自然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助力，想必父亲也会满意吧...... 甜蜜的谎言，精美的幻象，只要骗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攻陷一个人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但，林尼不想对这位少女说谎。 翻动的扑克牌停下了。 由于琳妮特小姐特别允许白晓梦摸摸她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此时的圣女边摸着躺在腿上少女的猫耳，边犹豫地说道。 “林尼，你有那种，就是，很大的烦恼吗？”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你在我们的魔术表演面前还能分神。” 林尼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琳妮特也垂下了耳朵。 “我们可是对今天的魔术秀很有自信的。” “林尼和我昨晚想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白晓梦连忙道歉，但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 答应等下一定认真欣赏兄妹二人的魔术，林尼重新扯回了话题。 “所以，晓梦的烦恼是什么呢？” “......” 白晓梦陷入沉默。 太多了。 比如今天发生的事，另一个自己，璃月的三人，貌似友善但好感毫无变化的风神。 以及今后该怎么办。 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顺利活下去吗？ 但这些事情不能向别人倾诉。 回想了一下林尼和琳妮特一模一样的好感等级，白晓梦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 “......有没有能逗人开心的魔术？” 察觉到白晓梦不想多谈，林尼也顺着她的话转移注意力。 “倒是有，不过晓梦已经想好要当我的学徒了吗？” “教教我吧，林尼老师？” 认真地看着林尼，白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下反而让魔术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林尼因为一个称呼就变得六神无主。琳妮特翻了个身，趴在白晓梦的腿上，用手掐了一下自己没出息的哥哥。 “咳！” 魔术师咳嗽一声，在白晓梦眼前竖起一张扑克牌，挡开少女热切的视线。 梦之魔神定睛一瞧。 是红桃k。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绕开扑克牌，向林尼看去。 冷静下来的魔术师重新戴上掌握一切的笑容，他弹了弹扑克牌，上面的红桃花样突然变成了微笑的猫脸。 “我觉得，晓梦这份希望对方开心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张卡片放入白晓梦的手中，林尼才继续说： “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 “我想学！” 林尼教的小魔术确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变”出一朵小花。 可以事先将花朵藏到衣服里，也能就地取材，从地上揪起一朵野花。 说起来简单，但需要反复练习相应的手法和速度。 甚至不如梦之魔神用红蝶直接变个花来的简单。 但白晓梦在林尼和琳妮特的指点下，练的很是开心。 从最开始的不熟练，逐渐变得能够借助一些小道具的遮掩，顺利完成这个小魔术。 当白晓梦忐忑地揭开手帕，亮出从袖子中抽出的一束蔷薇花时，魔术师兄妹一齐为她送上了掌声。 “晓梦果然很有天赋，学得很快！” “很棒。” 梦之魔神红了红脸。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成功的喜悦确实挤走了忧愁。 将花束递出，白晓梦有些尴尬地说： “虽然本来就是林尼提供的花，我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还是送给你们。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林尼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别在胸前，琳妮特也效仿兄长，同样别起一朵蔷薇花。 “还有，我大概明天就不会再来教堂了。” 白晓梦斟酌着用词，她实在是不擅长告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圣女的工作结束，但既然已经被风神盯上，白晓梦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蒙德了，至于是待在深渊宅着，还是去哪个国家游玩，梦之魔神暂时还没有想好。 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 “实不相瞒，我们明日也会启程返回枫丹。” “要办的事已经结束了吗？这么快？” 白晓梦惊讶地问道。 “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好好休假一周的，谁让我们的上司是个急性子呢？” 魔术师无奈地摊摊手，示意白晓梦拿出她收下的那张扑克牌。 琳妮特抬手在扑克牌上一抹，它顿时变成了一张黑红相间的烫金卡片。 林尼及时解释道： “拿着这张卡来欧庇克莱歌剧院就能找到我们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回枫丹玩上一段时间？” “虽然很想说非常兴趣！但还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恐怕要过段时间了。” 郑重地收起这张像是什么vip卡的卡片，梦之魔神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就算谢幕时间到了，晓梦也依旧是我们的朋友。” “很高兴能听林尼这么说。”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率先挥手道别。 “那就枫丹再见啦。” “希望能尽早与你再见。” “拜拜。” 第39章 宣誓 “晓梦？你怎么来了？” 晨曦酒庄的主人挥退为他包扎的仆人，亲自起身迎接客人。 “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问问你和那位执行官谁赢了？” 圣女早就收起了碍事的发饰，洗掉妆容，回到以往的模样。 芭芭拉告诉白晓梦不用交还祭服，因为这本就是风神专门为她准备的。 虽然心情复杂，但白晓梦第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是： 他哪来的钱做衣服？ “谁也没赢，不分上下。” 迪卢克实话实说，没有故意夸大。 “那还真是意外。” “我可没看到你惊讶的表情。所以你原本认为谁会赢？” “我的骑士不应该是最强的吗？” 白晓梦反问回去，小狐狸似的弯了弯眼睛。 “既然你是这么期望的，我会成为最强。” 扬起一像素的笑容，迪卢克回道。 “......是开玩笑吗？莱艮芬德式笑话真是难懂。” “我从不开玩笑。” 迪卢克·莱艮芬德面无表情，白晓梦一时猜不透哪句才是玩笑。 于是梦之魔神决定放弃思考。 “说正事，迪卢克，我是来道别的。” “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话说你都不惊讶的吗？” “如果我说很惊讶，你会因此留下来吗？”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只是离开蒙德，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正想着如何宽慰几句，白晓梦反被迪卢克安慰了，露出个笑脸。 “也是，我会记得来看你的。” “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这个嘛.....我家那边有点......” “不欢迎我？” “倒也不是。” 白晓梦立马否定。 但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家住在深渊里面啊！ 要是暴露身份，以迪卢克嫉恶如仇的性子，两人以后还能不能当朋友都两说。 该怎么办呢？ “你不用想那么多。” 迪卢克温了杯牛奶，推到白晓梦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不论如何，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因外物改变。” 抱起猫耳杯喝了一小口热牛奶压惊，白晓梦缩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 “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但是......” “但是因为你和深渊有牵扯，不方便告诉我？” “对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梦之魔神惊愕地瞪大眼睛，而面前的红发青年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后细微地扯了扯唇角——被那个战斗疯子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真以为我暗中跟随你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察觉吗？” 白晓梦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自从察觉到被人暗中保护之后，她基本上都特地兜个圈子，或者藏到隐蔽的地方传送，没想到这么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深渊的气息。” 把令人作呕几个字咽了回去，迪卢克顿了顿才继续说。 “那时阿贝多说你受到污染，我也没再多想。但后来仔细想想，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么浓郁的深渊气息，还能安然无恙。” 缓缓放下杯子，白晓梦悄悄闻了闻自己的手背。 没味啊？ 发现了白晓梦的小动作，迪卢克无奈地解释道： “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闻到了什么气味。” “那就好。” “硬要说的话，晓梦身上的味道更像花香......” “？？？” 见少女一脸谴责地望着自己，身体后仰，似乎想要离远点，迪卢克面上发烫。 “咳，没什么，忘了吧。” “我可都听到了，你这是骚扰。” “抱歉，是我的错。” 年轻的庄园主人态度诚恳，于是白晓梦又缓缓挪了回来。 “都发现我是坏蛋了，怎么不告诉骑士团把我抓走？还是说，把我这个威胁放到眼皮底下看管，更符合迪卢克老爷的风格？” “......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但或许，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迪卢克也不否认，他点点头，保持着让对方安心的距离。 “一开始？那就是说现在不是喽？”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魔神有着毒抗性，况且那杯牛奶都被她喝了一半也没什么事，白晓梦还是重新捧起杯子，一口一口抿着。 “现在的我，是你的骑士。”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白晓梦盯着杯子上的猫脸，似乎是在想这句话有几分真。 ”那种过家家的玩笑没必要当真。“ “既然已经在巴巴托斯面前发过誓，就没有不履行的道理。” “你还真是尊敬神明。” 想到迪卢克拎着温迪的衣领，把他丢出酒馆的模样，白晓梦干巴巴地说。 “过奖。” 没在夸你。 白晓梦的头又开始疼了。 如果她没记错，迪卢克的好感度应该和阿贝多一样，都到了六级，再往上就不会提示。 所以她应该说吗？ 迪卢克只是猜到她和深渊有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位魔神，还是死而复生的梦之魔神。 万一...... 【别担心。】 那个她的话好像在耳边响起，白晓梦放下空了的杯子，收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迪卢克。 “我是魔神，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迪卢克扬起眉。 就在白晓梦按捺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迪卢克终于动了。 在白晓梦警惕地注视下，他取出一块绣有家徽的手帕，递到少女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笑了起来。 “牛奶。” 伟大的梦之魔神“腾”一下红了脸，连忙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把。 “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那么严肃，我不方便打断。” 坏心眼的庄园主人笑弯了眼睛，整座冰山融化了大半。 “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魔神站起身，同手同脚就要往外走。 “抱歉，不是有意要捉弄你的。” 白晓梦扶着门把手回头，满脸写着不信。 迪卢克将手掌按在前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请问您还缺少信徒吗？这位尊贵的魔神殿下。” 第40章 新执事 “如果我说不缺，你会放弃吗？” 打量了片刻迪卢克的表情，白晓梦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不会。”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折返回来。她在指尖唤出一只红蝶，拨开青年的鬓发，将红蝶固化成别针，别在迪卢克的衣领上。 “深渊的魔物们认得这个，有什么事叫他们送信就行。” 迪卢克碰了碰这枚蝴蝶别针，是冰凉坚硬的宝石触感，让他想到了晶核的触感。 真是神奇，魔神的力量竟能让无形化作有形，简直就像是晶蝶创生的过程。 难怪那个炼金术师会被吸引，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反而会被无法解明的力量所困。 收回自己的猜测，迪卢克问道： “该去哪找你？” “我不觉得去深渊找我是个好主意。” 盯着迪卢克挂在腰上的火属性神之眼，梦之魔神冷冷地说。 “我的居所和你去过的浅层深渊可不一样，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里的污染。” “阿贝多就可以。”我没理由不行。 “他不一样，”听出迪卢克的言外之意，白晓梦头痛地叹气。 “阿贝多本来就是黄金的造物，还融入了杜林的血，对深渊污染有抗性。” 迪卢克抿起唇，似乎还是没被说服。 “那我也可以......” “驳回。” 白晓梦扯了扯这张冰山面瘫脸。 “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么蠢的原因受损。” 迪卢克皱起眉，忍住没拍开少女微凉的手。 “有事送信就行，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空的话。” 梦之魔神搓了搓变得热乎乎的指尖，挥手就要推门离开。 但搭在门把上的手被按住了。 白晓梦仰起头，回以疑惑的眼神。 晨曦酒庄的主人垂下头，红瞳沉沉。 但两人只是对视了片刻，迪卢克伸手，将白晓梦虚虚环住。 火元素力升腾起来，却并不灼热。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被裹在阳光里，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梦之魔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谢。” 抬手揉了揉迪卢克像是被火烤过，热乎乎的发丝，又拍了拍，少女轻声说： “走了。” 迪卢克收回手臂，绅士地为魔神打开门，目送她离开。 白晓梦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 “不跟上吗？” “可以吗？” “仅此一次，带你认个路。” ...... “欢迎回家，殿下。” 深渊王子露出得体的微笑，但看向迪卢克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还有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 “是我带他来的。” 白晓梦还牵着迪卢克的手，她用自己的力量撑开抵御深渊污染的屏障，将两个人一起包了进去。 空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迪卢克的那张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 青年领口的蝴蝶别针实在扎眼。 拳头硬了。 但是要忍。 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向白晓梦伸出手。 “殿下，要先吃点东西吗？我做了您爱吃的甜点。” “吃！但是得先让迪卢克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同样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炼金术师也走上前。 “请把他交给我吧。” 白晓梦惊讶地扬起眉毛。 “尼格雷多，你怎么在这？” “我不...唉，你是怎么发现的？” 尼格雷多放弃挣扎，揉乱了被梳理整齐的发型。 “小尼，要对殿下更尊敬一些才行。” 被深渊王子的金瞳冰冷地盯着，尼格雷多僵硬地放下了手，试图悄悄压平翘起的发丝。 “噗。” 梦之魔神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小尼，确实是个可爱的称呼，很适合你。” 尼格雷多有苦说不出，本以为阿贝多忙于处理实验，他就可以借机来找晓梦玩。 万万没想到，才一踏入深渊就被认了出来，好在空只是冷漠地盯了一会儿就放过了他，转而开始培训教学——论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执事。 回想起自己这几个小时的遭遇，尼格雷多缓缓打了个冷颤。 什么礼仪课程，什么服饰搭配，还有造型管理...... 现在的尼格雷多在深渊王子的教导下，已经把侍从的专业模样学了个八九成。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伪装成阿贝多万无一失，就算是晓梦，也肯定看不出来。 结果又被一秒识破。 尼格雷多懊恼的模样映入眼帘，白晓梦看了看他脑后，用于固定发辫的黑色蝴蝶结，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被她随手送给尼格雷多的那条发带，看来有在被好好利用。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可能还真没那么快区分出尼格雷多。 “那迪卢克就交给小尼啦，好好照顾人家哦。” 把保护工作移交出去，白晓梦让空把甜点摆上，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尽管有些不满要和尼格雷多友好地手牵手，但迪卢克也不愿让晓梦多费心。 哪有骑士被公主保护的道理？ 于是晨曦酒庄的主人顺从地跟随这个和阿贝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同前往客房。 存在另一个阿贝多这件事，虽然迪卢克当时没能亲眼见到，但也有所耳闻。 他只是有些惊讶，在安柏和优菈口中，被阿贝多亲手刺穿心脏的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问他？那是我弟，没死，人精神着呢。” 深渊王子不在，尼格雷多就站得不再那么笔直。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激活房间内的水晶球。 确认全部的污染都被扫净，尼格雷多连忙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甩着手掌。 “啧，普通人真是脆弱，麻烦。” 但迪卢克只是斜了他一眼，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尼格雷多自讨没趣，他招呼几个躲得远远的深渊法师，让他们拿点伤药过来。 从战战兢兢的毛茸茸手里接过药瓶，尼格雷多看都不看，直接抛向迪卢克。 “自己会上药吧？小少爷。” “不劳费心。” “如果不是晓梦，谁会管你这家伙的死活？”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尼格雷多转身出去，顺便用脚带上了门。 第41章 太阳太刺眼了 “所以今天璃月的人会来，是你干的好事吧。” 抿了口热茶，再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梦之魔神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不准备夸奖我吗？” 给梦之魔神蓄满茶水，空重新站到白晓梦身旁，确保能够及时服侍主人。 “夸你什么，把我送到敌人面前？” 又喝了口茶，白晓梦盯着水面的涟漪，轻敲杯壁。 “您不是一直都想见那位吗？” 空的语气依旧恭敬，听不出喜怒。 刚把发丝缠到指尖，听到这话，梦之魔神就是一顿。 烦躁的魔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正打算拽拽自己的长发，突然被空捏住了手。 “殿下，您的小习惯很不好。” “啰唆。” 不高兴的白晓梦放过了自己的发梢，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空适时转移了话题。 “迪卢克先生就在隔壁会客厅，要怎么安顿？” “送他回去。” “是。我这就......” “让尼格雷多去，你留下。” “遵命。” 深渊王子转身去交代。白晓梦往桌子上一趴，狠狠叹气。 她好累，现在不想说话。 也不想思考。 于是深渊王子带着真诚的笑意请走了碍事的两位，回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空示意魔物们都去休息，亲自把白晓梦抱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没有惊醒熟睡的少女。 睡梦中的梦之魔神不安分地动了动，把脑袋埋进少年的怀里，揪住一点他的衣襟。 像是终于感到安心，白晓梦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小心翼翼地将白晓梦安置妥当，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衣服，金发少年跪在床边，双手捧住少女重新变得冰冷的手掌，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让渡过去。 “我会处理好一切。” 少年低下头，像是祈求神明的垂怜。 “我保证，这次会做好的。” 躺在床上的神明呼吸平稳而悠长，但身上的暖意总会很快散去。 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空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少女的手。 “求你......” ...... 翌日 坐在桌边的梦之魔神哈欠连天，似乎随时都会倒头睡着。 “小心刀叉，殿下。” 从白晓梦手中接过危险的餐具，空耐心地将食物分成便于入口的小块。 他的手艺精湛，很快就完美地划分出一个个大小相近的方块。 “请张嘴。” 从叉子上咬下鲜嫩多汁的肉块，白晓梦又打了个哈欠。 “合理怀疑，你想把我养成废人。”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 “那还是把餐具还给我吧。” “小心。” 将餐刀和叉子转了个弧，空把餐具柄端递向白晓梦。 “您今日有何打算？” 吃饱喝足的梦之魔神好像没那么困了，但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简直像是重力在她身上加了倍，连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劲。 于是白晓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晃着沉甸甸的银餐具。 “去璃月。你和我。” “好。” 走在路上，白晓梦搓着发梢，慵懒地发话。 “说吧，你具体都干了点什么？” “您是说什么呢？” “昨晚的话题。” 空露出恍然的笑。 “只是一点小手段罢了。稍微操纵传言，让那位堂主知道，是时候向异国拓展业务，再恰好让她中点小奖，比如，一场免费前往蒙德的旅行。” “没有确切的缘由，摩拉克斯不会带上魈外出的。” 白晓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要多谢那位风神了。” “巴巴托斯？你不是一向讨厌那家伙吗？怎么说服他的？”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肯定就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了。 深渊王子沉默了片刻，直到魔神的红瞳回望过来，才笑了笑。 “我自有办法。” “但是不打算细说？” “不愧是殿下，如此善解人意。” 梦之魔神嗤笑一声，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在树荫下，白晓梦远望着那座建在参天大树之上的客栈，莫名觉得这树有些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少女欢快的声音回荡在荻花洲。 “魈——！你在吗——！！！” 空下意识摸了摸兜帽，确认自己的金发全被藏起。 “我和小派蒙来找你玩啦——！” 那活泼的少女还在喊着，双手扩成喇叭状，抵在嘴边。 “何事喧哗。” 三眼五显仙人回应了呼唤，出现在那个可爱的金发少女眼前。 “我带了杏仁豆腐来找你玩！” 荧笑嘻嘻地提起手中的食盒。 “我们刚才还在说，如果你再不出现，这些就都归小派蒙啦。” “唔唔——！旅行者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不能大声呼唤魈仙人的吗？这不算！” 降魔大圣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他轻叹一声。 “若是派蒙想吃，给她就是。若无其他要紧事，我便走了。” “唉！等等等等！是钟离先生叫我来的，你可不兴赶人啊。” 像是怕他跑了，金发少女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袖子。 “帝君有何吩咐？” “哎呀没事就不能陪我一会儿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金发少女笑容灿烂，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在小太阳的照射下，就连冷若冰霜的少年仙人也不禁缓和了脸色。 “罢了，看在你昨日帮忙镇守璃月的份上。” “好耶！”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走入枝叶遮挡的地方。 梦之魔神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白晓梦这才缓缓地看向空。 酒红的眼瞳阴阴沉沉，仿佛无尽的深渊，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们走吧。” 又过了半晌，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 “所以你们去蒙德，见到那个人了吗？” 荧抱着小派蒙，两个女孩一齐眼巴巴地看着魈吃杏仁豆腐。 被如此热切的眼光盯着，夜叉拿着餐碟，不禁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谁？” “哎呀别装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殿下呀！” 第42章 交谈 “是......我错了吗？”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热饮都散尽了暖意的时候，白晓梦才终于开了口。 没有等空回应，梦之魔神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不是，该放手了？” “殿下不用舍弃任何东西，我会......” “空。” 黑裙的魔神眯了眯红瞳，露出抑制不住的倦色。 “让我睡一会儿吧。” 深渊王子的声音消失，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身体向后倒去，白晓梦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层梦境。 “怎么又来了？” 模样成熟的白发女子打了个哈欠，但举手投足都带着惊人的诱惑。 白晓梦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成熟的女性挥挥手，两人之间便立起一张矮桌。 桌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茶盏，里面盛满深红的粘稠液体。 犹豫片刻，白晓梦还是端起来舔了一小口。 甜的。 是果汁。 “还以为会是谁的血？” 女子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戏谑地眯起眼睛。 白晓梦倒是没被吓到，镇定地回道： “你也没法出去这么干。” “那谁说得准呢？” 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两人中间又摆上一碟零食。 是没见过的酥点，但意外地合白晓梦胃口，果汁也是。 “我该如何称呼你？” “不是说过了吗，随意。” “那就暂且叫你阿斯莫德斯。” 阿斯莫德斯不置可否，同样抄起茶盏抿了一口。 “说吧，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转了转茶盏，白晓梦却没有直接回答。 “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废话，我......算了，没什么。” 说话期间阿斯莫德斯又打了个哈欠，身体小幅度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栽倒下去。 “是关于魈...金鹏的事。” “怎么？”阿斯莫德斯捻起一块酥点心放到嘴里，舔了舔指尖。 “咱家那只小鸟要跟谁跑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看你脸色猜的。” 白发的少女再度陷入沉默。 “不打算说的话我就送客了？” 阿斯莫德斯一点也不打算惯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白晓梦咬咬牙，缓缓说道。 “你说，要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是不是放他自由更好。” “不好。” 几乎是秒答，成年女性更为深邃的红瞳盯着白晓梦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给过他机会了。如果真想飞走，就不该傻等一个死人回来。现在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 面前的少女眼睛清澈，带着让人生气的愚蠢，但是那么熟悉，且令人怀念。 于是阿斯莫德斯弯了弯眼睛，伸手在白晓梦头顶，不那么温柔的揉了一把。 “我可是很固执的。对吧。” “别拿你的脏手往别人头上摸。” 拍开女性的手，白晓梦一脸嫌弃，但明显没那么纠结了。 “哈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没事了就快滚，看着你就来气。” 且不提点心本就是幻化出来的，自己怎么就算是别人了？ 阿斯莫德斯同样皱起脸，她生气地一翻手，矮桌连带着点心果汁全都消失不见。 虽然门已经出现在身旁，但白晓梦没有半点想要动身的打算，她向阿斯莫德斯摊开手。 “把点心方子拿来，我就走。” “啧，得寸进尺。” 美艳的女性撇撇嘴，还是在白晓梦掌心狠狠一拍，把她赶了出去。 “没事别来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来。” 随着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片空间重新变回昏暗阴冷的样子，阿斯莫德斯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在蚀骨的痛楚和寒冷之中，一点亮光闪烁着，带来微弱的暖意。 就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阿斯莫德斯就怀抱着那颗小小的星星，缓缓合上眼，唇角还带着细微的满足笑意。 白晓梦睁开眼睛，先前的困倦和不适一扫而空。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被阿斯莫德斯拍过的地方握着一张便签。 是那个美味点心的配方。 最底下还画了个吐舌的鬼脸。 “真是幼稚。” “殿下，您醒了。”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白晓梦汗毛倒竖，差点从沙发上窜起来。 发现说话的人是空之后，梦之魔神才缓缓松了口气，把配方递给深渊王子。 “给，学学，我要吃这个。” “我这就去做。” “等一下。” 金发侍从的视线从手写字条上移开，等待殿下的吩咐。 白晓梦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那就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 梦之魔神点点头，若有所思。 “该去打个招呼的。” 空抿起唇，捏紧了手中的字条。 “有机会的话，给我介绍一下那位旅行者小姐吧。” “......是。” 明澈的红瞳看不出真实想法，少女俯下身捻了捻空柔软的金发。 “真是漂亮的颜色，像阳光一样。” “您过奖了。” 深渊王子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发哑。 白晓梦用掌心贴上少年垂下的面庞，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还有，别再往我的吃食里放你的血了。” 深渊王子眼神闪烁，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 梦之魔神微凉的指尖点了点空有些泛白的唇瓣，莞尔而笑。 “别太小看我啊。” 深渊王子扬起一个苦笑，摸了摸袖子和手套包裹下的腕部。 那里不知何时起悄悄缠上了绷带。 “我明白了，殿下还有何吩咐？” “叫渊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白晓梦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这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空顺从地离去，另一位侍者就在这时轻轻敲响了门。 “进。” 阿贝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希望小尼昨天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怎么会？尼格雷多很乖的。” 目光从书架上巡视，白晓梦终于找到了目标。 就在她抬手去够那本册子的时候，炼金术师先一步替她拿了下来。 是一本稻妻海岛的地图册。 “晓梦是想去稻妻吗？” 第3章 提纳里生贺 “早上好，你醒的正是时候。” 道成林的巡林官向睡眼惺忪的白晓梦露出笑容，他搅了搅火炉上的锅子，又放进去几朵蘑菇。 “早饭很快就要做好了。洗洗手，叫柯莱一起来吃吧。” 白晓梦点点头，掀开叶片做的门帘，空气还有些潮湿，细碎的晨光从天边冒起，照亮绿意盎然的雨林。 梦之魔神快要走到柯莱的小屋前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 她前一日特地留宿，就是为了给提纳里准备生日惊喜。 原本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织一个美梦，结果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嗅着清淡的熏香，听着提纳里的羽毛笔沙沙作响，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没编个美梦，还错过了帮提纳里做早餐的机会。 接下来可不能再失误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 “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面不改色，甚至没再继续敲门。 “柯莱，安柏来找你玩了。” 三秒的安静之后，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叮当作响，换好衣服的柯莱猛地拉开了门。 “怎怎怎么也不早说！” 但见到门外含笑的白发少女之后，柯莱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早，早上好，晓梦。抱歉，我睡迷糊了......” “看出来了。” 摘下柯莱头顶的睡帽，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小心地望了望白晓梦身后，发现没有人在才放下心。 “晓梦送来的那本轻小说真的很好看，不认识的字也有标注，昨晚本来打算看两页就睡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多带几本来。” “真的吗！啊，不过要是让师父看见，又要挨骂了。” 白晓梦想起昨晚在提纳里枕头底下发现的，那本恋爱小说，神色复杂。 “其实...唉，算了，提纳里叫你过去吃早饭。” 没有揭穿好友的小秘密，白晓梦拍了拍柯莱的肩膀，换来少女疑惑的眼神。 “那个，等下要麻烦晓梦把师父支开，等晚上再带他回来。” “放心，我都记着呢，保证按计划行事。” 柯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记，一项项核对。 “那个...赛诺先生说中午就会过来，卡维先生早一些。艾尔海森先生还是很忙，但是他说晚上一定到场。珐露珊前辈课题快要截止了，没办法到场，但是准备了礼物......” “好啦，柯莱，别那么紧张。比起那个，等下早饭凉了，提纳里可是会生气的。” ...... 提纳里的手艺相当不错，就算不加入调料，食材本身也十分鲜美，但白晓梦不禁有些心虚。 昨天她还答应提纳里，要早上一起去找可食用菇的，结果睡过头了。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提纳里本人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他已经收起了餐具，准备开始今天的巡林工作。 “师父...赛诺先生让我去帮忙，让晓梦陪您巡林可以吗？” 柯莱还是不擅长说谎，眼神四处乱飘，白晓梦只好及时举起手，把提纳里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想去！” “好吧，既然晓梦这么说了。” 巡林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叮嘱了一番弟子。 “柯莱，别太纵容赛诺，不想听冷笑话就让他闭嘴。” “好的师父！” “走吧走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 为了给大家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白晓梦连忙拽着提纳里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别拽我呀。” 巡林官的耳朵和尾巴一晃一晃，柔软极了。 站在分叉口，白晓梦停下脚步问道： “咱们今天要去哪呀？” “连去哪都不知道，就拽着我走？” “呃。” “唉，跟我来吧。” 巡林的工作算不上轻松有趣，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看久了参天大树和瘴兽，也就丧失了新鲜感。 巡林官的讲解其实十分生动有趣，奈何白晓梦实在不爱听这些琐碎的知识。 左耳进右耳出，知识从光滑的大脑表面溜过，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白晓梦点头附和，实际上根本没记住多少的模样，提纳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没有遇难的倒霉蛋，我们改道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呀？” 一听到不用继续，白晓梦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的秘密基地。” 提纳里的秘密基地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若是仰起头，使劲眯起眼睛，便能看到枝叶间的一所小小木房子。 白晓梦用手遮在眉前，苦着脸问提纳里。 “真要一点点爬上去吗？” “晓梦不是说自己很擅长爬树吗？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一码归一码，这么高的树我一般不会用爬的。” 抱怨归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没用力量作弊，跟在提纳里的身后往上挪。 巡林官的动作很是敏捷，只见那条大尾巴一晃，身影就往上窜了数米。 “小时候我就喜欢在这里爬上爬下，没想会有带人做客的一天。” “呼...小时候，的提纳里，一定很可爱...呀！” 分神听着对方说话，白晓梦脚下就踩错了位置，眼看就要滑下去的时候，一条草元素藤蔓缠住了她的腰。 “谢了，小提。”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皱起眉。 “往上爬之前要先看好再迈步，笨。”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 白晓梦在藤蔓的保护下慢慢来到提纳里身边，笑嘻嘻地在他身旁坐下。 “我知道小提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巡林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尾巴环住了白晓梦的腰。 把手插进毛茸茸，暖呼呼，还带着清香的尾巴毛里，白晓梦幸福地眯起眼睛。 “要不要猜猜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提纳里弯起眉眼，理了理少女散乱的发丝。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一起看晚霞，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白晓梦把有些发烫的脸埋进提纳里的尾巴里面，闷声说： “生日快乐，提纳里。” 梦之魔神的礼物：一场美梦，一瓶自己调配的精油，以及一场提纳里的尾巴护理。 第43章 枫原万叶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书页翻动，白晓梦扫过一条条情报，没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现在的稻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繁琐的入关手续吧。” 停顿了片刻，等白晓梦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炼金术师微笑自荐。 “在这方面，我也算是有些经验，不如就由我陪同......” 深渊王子冷冰冰的嗓音插了进来。 “殿下，我把渊上带来了。” 畏手畏脚的深渊咏者被一把推到白晓梦面前，刚好把阿贝多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贝多不是还有其他要忙的事吗？殿下就放心交给我，请回吧。” 深渊王子面带笑容，但那双金瞳冷得像冰。 “空才是。一直照顾殿下很辛苦吧，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了。” “不劳费心，能陪伴在殿下身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放松了，倒是阿贝多你大病初愈，应该老实修养才行啊。” “区区致命伤......” 梦之魔神捂了捂脑袋。 “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再回来。” 把聒噪的两位侍从赶出去，白晓梦关上门，摊开地图。 “渊上，给我讲讲稻妻的现状。” ...... “就先到这吧，”白晓梦按了按发涨的脑袋，把画上各种标记的地图收起来。“去稻妻的时候就要拜托你了。” “乐意效劳，殿下。” 深渊咏者躬身退下，露出静立门外的金发少年。 “你俩还真去打了？谁赢了？” 白晓梦喝了口果汁，惊讶地挑眉。 “您最忠诚的侍卫小胜一筹。” 手遮在唇边，深渊王子发出虚弱的咳嗽，试图平复呼吸，但指缝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血线。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翻出一块手帕，帮空擦去血迹。 “别装了，你还不至于弱到这个程度。” 任由白晓梦摆布，空翘起唇角。 “殿下肯定不希望他受伤，要想控制好力度也很难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殿下心疼了吗？” “有点。” 深渊王子垂头，用脸颊蹭了蹭白晓梦的掌心。 “那就足够了。” 梦之魔神皱起眉，想在这个毫无分寸感的家伙脑袋顶上敲一记。但看少年发丝散乱，衣摆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脸也肿了一块，白晓梦无奈地放开拳头，摸摸空的头顶。 “下次打架注意分寸，点到为止。尤其是不准伤了这张脸。” “遵命。” 深渊王子笑眯眯地回道。 另一边，龙脊雪山。 “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可不想再替你处理这些......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尼格雷多放下手中的玻璃试管，一转身就看到了模样凄惨的阿贝多。 金黄的竖瞳还没有褪去，阿贝多扶着山壁，留下一个血手印。他扯了扯抽痛的唇角，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没什么，和人打了一架。” “然后输了？啧，真是没出息。” 尼格雷多嘲讽地笑了起来，招呼阿贝花拿上医疗箱来一起看笑话。 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阿贝多终于在桌边落座。 “嗯，输掉了和晓梦一起约会的机会。” 正翻找绷带的尼格雷多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瓶瓶罐罐乱晃，阿贝花连忙把它们按住。 “真没用！就该换我去！” “我可懒得替你收尸。” 早在尼格雷多抬手时就端起杯子，阿贝多优雅地喝了口免遭毒手的茶水。 “嘿你这家伙！” 尼格雷多撸起袖子就要起身，被阿贝花拽住了衣摆。 “哥...别吵了，伤口会裂的。” “怎么你也向着他！” 尼格雷多愤愤不平地坐下，决定不再理会阿贝多的死活。 “既然闲着就去补充一下炼金试剂，我用完了。”顿了顿，阿贝多扬起一抹坏笑。 “小尼。” “你......！” 尼格雷多猛地蹿了起来。 “晓梦用得上。” 尼格雷多生气地转身，往实验台走去。 ...... “说起来附近能去稻妻的船只，都在璃月港吧？” “殿下无需担忧，我会准备好的。” 正如空所说的，他确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次踏入璃月，梦之魔神和她的侍从没做太多伪装，只是套着斗篷，再施加上一些降低存在感的幻术，并且远远地绕开了往生堂。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白晓梦都下意识地紧紧拽着空的袖子。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他们没有碰到不想见到的熟人。 一路战战兢兢，两人终于抵达了码头。 在海边的栈桥上，一位稻妻装束的白发少年吹着叶笛，迎合海鸥的鸣叫声。 红枫纹样的袖摆，和长长的围巾被海风扬起，少年武士眯起眼睛，悠然自得。 直到一曲完毕，空才迈步上前，向他打招呼。 “万叶。” 深渊王子掀开了兜帽，把自己的金发暴露在阳光之下。 “空，你来了。...这副模样是？” 稻妻少年的音色也如清风般悦耳，温柔的红瞳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疑惑对方的黑发红瞳何时变作了金色。 “抱歉万叶，先前用了一些法子掩盖身份。如今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原来如此。” 被称作万叶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有些担忧地询问： “选择隐藏身份定是有所缘由，为免被人发觉，还是快些遮起来吧？” “不必了，已经...不需要了。” 空笑了笑，为白晓梦引荐这位少年。 “这是枫原万叶，来自稻妻的武士，有着一身好武艺。如今在北斗船长的「死兆星」号上随行。” “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浪人，承蒙大姐头收留，这位小姐请直接叫我万叶吧。” 枫原万叶难为情地笑笑，悠然平和的嗓音令听者心旷神怡。 “你好，我是晓梦。” 白晓梦同样报上名来，但有些疑惑。 她戴着兜帽，也并未出声，万叶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位小姐呢？ 第44章 前往稻妻 “等下怕是有雨，两位请先随我上船吧。” 少年武人在头前引路，木屐踏在栈桥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仰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梦之魔神一时不知道万叶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殿...晓梦小姐，我们也跟上吧。” 牵起白晓梦的手，深渊王子率先跟上少年的脚步。 “万叶预判天气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几人才上船没多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甲板，乌云里不时闪过雷光。 而豪迈的船长立于船头，丝毫不惧风雨。 她一挥手，呵道。 “起航！” 水手们一齐喊着口号，在风雨中扬帆起航。 “那就是北斗船长，武装船队「南十字」的首领。” 空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这位船长开山劈海，只一击就将冥海巨兽劈作两截等等传闻。 “虽说这些故事有夸大之嫌，但北斗船长的实力毋庸置疑，定能将我们安全送至稻妻。” “那你是怎么说服这位船长的？” 白晓梦拽着帽檐，防止狂风将斗篷吹走。 “哈哈哈！空小兄弟可是开出了我们都无法拒绝的价格啊！” 不知何时，北斗已经走下甲板，来到白晓梦面前，审视着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的少女。 “虽然已经问过小兄弟了，我还是要问问，大海凶险，你——为什么要想上我的船。” 拦下准备说些什么的空，白晓梦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 “因为有不得不做的事。” 失去禁锢的兜帽被狂风揭开，露出少女的真容。 纤细的银白长发在风中飞舞着，而那双凌冽红瞳似乎能够穿透众人的内心。 众人耳边的雷雨之声安静了一瞬，唯有雷光下少女的面庞刀刻一般映入脑海。 短暂的安静之后，北斗畅快地大笑起来。 “好！我就知道，空的朋友也不会是一般人！既然上了我的船，你也就是我北斗的朋友了！” 擅长识人的船长在一瞬间就认准了面前的少女，她将两人推入船舱，唤来万叶。 “照顾好我们的贵客。” “交给我吧，大姐头。” “我还得留在船上指挥兄弟们，到时候就让万叶给你们带路吧。” 说罢，北斗便被船员叫去，校正航行线路。 “万叶也要去稻妻吗？” 在空的帮助下，白晓梦终于一点点重新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长发，对着无法固定的发丝犯愁。 枫原万叶递来一圈头绳。 “嗯。去见一位友人。” 梦之魔神敏锐地察觉到，浪人少年身上传来少许悲伤之意。 但那丝悲痛很快就消失不见，枫原万叶依旧是那副微笑的平和模样。 “晓梦小姐和空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去天守阁。” 出行前未曾听说目的地的空便是一惊。 万叶一顿。 “将军大人的御所戒备森严，若无信物恐怕难以放行。” 少年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没能逃过白晓梦的眼睛，她把疑惑悄悄记下。 “那万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略一沉思，万叶说道： “若是两位愿意，我或许可以引见社奉行的家主大人。” “那位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 经过渊上的补课，白晓梦也对稻妻的重要人物有了粗略的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 “正是。” 万叶点点头。 “在下和绫人大人有些交情，或许能为两位求来一枚会见将军大人的令牌。” “那就麻烦你了。” “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绝了空递来的摩拉，万叶认真地说道。 “北斗大姐头是我的恩人，既然她托我关照两位，万叶必然竭尽所能。” 船板上有谁喊着人手不够，枫原万叶便连忙出了船舱。 “看来你在璃月混得不错嘛。” “谢谢殿下夸奖。” 尝了块船上的点心，有些潮，白晓梦便没再去拿第二块。 “说起来渊上呢？不是说他也一起来吗？” 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空已经烧上了水。 “他混在船员里了，等下船的时候，殿下会见到的。” 白晓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蝴蝶飞散，两人身周撑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不仅能够隔音，有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梦之魔神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深渊王子放弃盯着水蒸气发呆，转向自家殿下。 “殿下为什么会想去见雷神？” “嗯...去找一样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懒散地歪着身子，白晓梦绕起自己被绑成高马尾的长发。 “您就不怕巴尔对您不利吗？” “唔，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不会像摩拉克斯和巴巴托斯那样，想把我挫骨扬灰。” 用烧开的热水烫了烫空茶杯，空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别那么紧张，我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示意深渊王子稍安勿躁，白晓梦继续说。 “看在雷电真的份上，她至少会愿意听我说会儿话。” “您认识那位逝去的雷神？” “怎么？地脉里没这部分记忆？” 白晓梦挑起一边眉毛。 “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呢。” 空无奈地叹气，为她沏茶。 “殿下，我只是窥见过一部分您的经历。” 见白晓梦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空抿抿唇，赌气似的说道： “大部分是关于您那位金鹏，还有那位岩神摩拉克斯的。” “噫。” 梦之魔神一下子皱起脸，苦兮兮地抱怨。 “别跟我提他，晦气。” 深渊王子从善如流，立刻转移话题。 “所以您和前任雷神似乎关系不错？” 抱着热茶杯，白晓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算是吧。” 船舱内的寂静没能持续许久，万叶就去而复返。 “已经可以看到稻妻城了，两位要来上边吹吹海风吗？” “当然啦！” 白晓梦已经喝完了她那杯茶，闻言立刻起身就往外冲。 “哎呦，小心滑倒。” 枫原万叶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没让梦之魔神踩进甲板上的水坑。 很快就收拾好茶具，空紧随其后。 远处的雾气中，稻妻的建筑影影绰绰。 第4章 钟离生贺 摩拉克斯独自行于荒野，脚下的土地前不久才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处可见断弓折戟。 今日是他的生辰。 如今仍是战时，可好友们非要为他庆祝一年一度的诞辰。 归终，也就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携一众友人与子民共同为他筹备庆典。摩拉克斯有心帮忙，但遭到了众人强硬的拒绝，被按回到座位之上。 实在受不了干坐着看众人忙活，摩拉克斯只好出门散步。 正走着，岩王突然在遍眼的黑灰中瞥见了一抹醒目的白，像是只歇脚的仙鹤。 再定睛一瞧，那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一人的长发。 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正坐在断壁残垣之中，背对着摩拉克斯。 稍一思索，岩之魔神便打算绕行，今日他不打算与这个疯子争斗。 通常魔神相争，往往要顾及自己的臣民，可这梦之魔神简直不可理喻，她残忍嗜杀。动手时总会倾尽全力，丝毫不顾子民死活。 两位魔神的领地边缘在此接壤，不时便会为暧昧不清的边界划分带兵交战。但很少能像现在这样，与彼此单独相遇，因此摩拉克斯一时疏忽，没能注意到对方的气息。 可惜天不随人愿，摩拉克斯才一撤步，就不小心踩断了地面上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被响声惊动，梦之魔神猛地回头。 摩拉克斯不由得定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那艳丽夺目的女子眼中带泪，脸上还有水痕。 像是被妖邪蛊惑，岩之魔神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直到一支利箭擦过身侧，将摩拉克斯背后的魔物穿喉毙命。 “哎呀，到此止步，别再往前了。” 用手背拭去泪痕，阿斯莫德斯手持长弓，搭箭，对准岩之魔神。 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笑，轻快的语调看不出片刻前的悲伤。 “下一箭可不会射歪了。” 摩拉克斯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却反手甩出了岩枪，枪尖朝下。 梦之魔神垂下眼帘，妖艳的笑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擦去，她冷冷地绷紧弓弦。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打架。” “那为何要出现在归离原近处？” 石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不近人情的锋芒，岩王生得一副好样貌，却如刀刻磐岩般没什么和善的表情。 至少在梦之魔神印象里，摩拉克斯总是会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仿佛恨不能立刻将她斩于枪下。 “与你无关。” 梦之魔神突然改了主意，她站起身，率先持弓前踏一步。 阿斯莫德斯勾起唇。 “我想去哪，还没人能拦。” 话音未落，离弦之箭已经直冲岩之魔神面门。 摩拉克斯挥动长枪，挡开箭矢。下一瞬，他转身踢枪，兵刃带着杀气奔向梦之魔神。 而阿斯莫德斯已经在射出一箭后，向侧方移动拉开距离。每当梦之魔神的脚尖轻盈地在地面一点，便有一支箭射出。 两位魔神交手不过几个瞬息，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梦之魔神侧身躲过摩拉克斯投掷来的岩枪，准备再射出一箭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松弦的手晚了一瞬，摩拉克斯已经借此机会近了身，枪尖一转，刃面就要削上纤细的脖颈。 梦之魔神却突然松手抛下了弓，暗红的眼瞳一眨，滚出一颗泪来。 “摩拉克斯，你能救天下人，为何偏偏不能救我呢......” 岩之魔神的动作一顿。 趁着敌人失神，阿斯莫德斯一偏身，向枪刃撞去。 白皙的肌肤顷刻划出血线，摩拉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长枪向反方向撇开。 空门大敞，梦之魔神借此机会用手肘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兴许是因为岩王忙于撤力，阿斯莫德斯又拼尽全力，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梦之魔神单膝压在摩拉克斯的前胸，反手握着一支羽箭，抵在岩王的脖颈之上。 “我赢了。” 白发的魔神莞尔一笑，她面颊微红，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摩拉克斯皱起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梦之魔神已经握着箭矢狠狠刺下！ 冰冷的金属并未刺入血管，在箭尖触及摩拉克斯之前，就化作数只红蝶飞散开来。 “怎么？吓到了？” 梦之魔神勾唇笑道，即便失去了武器，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似乎并不打算起身离开，梦之魔神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仔细打量着摩拉克斯的模样。 “果然岩王还是不带假面好看。” 女子的手指虚虚描绘着摩拉克斯的眉眼，自顾自地说着。 “灿若烈阳......先生这眼睛可真是漂亮，就是太冷了些。” 阿斯莫德斯像是突然有了主意，她用右手拇指在自己的侧颈一抹，附身将指腹的红涂在岩之魔神的眼尾。 “嗯，现在就有人情味多了。” 满意地点点头，梦之魔神在对方挥枪的前一刻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了锋芒。 “好险好险，这件衣服可是心猿做的，要是弄坏了，他会生气的。” 阿斯莫德斯拍了拍扬起的裙摆，方才一番交战，她的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丝毫灰尘。 “为何？” “嗯？为何不杀你？” 没去理会用枪尖指着自己的敌人，阿斯莫德斯转身回了一开始坐着的地方，抄起一壶酒来。 “我可懒得自找麻烦。” 抬手将酒壶抛向摩拉克斯，岩之魔神用枪尖稳稳托起壶底，没让酒液洒出。双眼依旧警惕地盯着梦之魔神。 “我都赢了，今天就不打了吧？” 指了指那余着多半的酒壶，梦之魔神再度席地而坐。 “今日不是先生的生辰么？这壶桂花酒送你。” “你怎知......” “附近的百姓早就准备着庆祝了，啧啧，不愧是岩王爷，可真是受欢迎呀。” 叫着亲昵的尊称，梦之魔神语气满是讥讽。 “既不愿称岩王，便唤我名罢。” 拎起酒壶豪饮一大口，岩之魔神将长枪立在身侧，却并未收回。 “我名钟离。” “哈，分明是人的神，非要给自己起个人的名字，真是可笑。” 阿斯莫德斯不知从哪又翻出一个酒坛，随手拍开泥封。 “钟情于离园之民，难道先生也想做个弱小的凡人不成？” 还未等钟离开口，就听见远处有少年人的喊声传来。 “殿下！您在哪——？” 阿斯莫德斯抬起的手一抖，小半坛酒没能入口，都撒在了身上。 “哎呀不好，我家小鸟来接人了。” 喜怒无常的魔神像是苦恼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酒全都泼在地上。 “别随便死在别人手下了呀，钟离先生。” 空空的陶土坛子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次，战场见。”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挥挥手离开，仿佛丝毫不担心会被偷袭。 直到那亮白从视野中消失，摩拉克斯才来到她先前所在，未被交手波及的地方。 这片烧毁的村庄中，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一朵清心被端正地摆在地上。 桂花酒香弥漫在鼻尖，岩之魔神垂眸深思。 众人眼中杀生无数的梦之魔神，当真是“疯”了吗？ 第45章 变成狐狸了?! 踏入稻妻的土地比白晓梦想象中的更为轻松，听说“眼狩令”期间，将军颁布锁国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但如今，只需要出示船只的通行证，就能轻易进入离岛。 梦之魔神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是满山的红枫。 天色渐晚，海面上的橘红霞光也渐渐隐去，稻妻的人家点上灯，从窗内透出温暖的昏黄。 “两位今夜就在离岛暂歇吧，明日再去稻妻城。” 枫原万叶不愧是出身稻妻的浪人，很快就找到了便宜且舒适的客栈。 见白晓梦还兴致勃勃不打算休息，万叶便自告奋勇，带着两人在岛上游览。 一路欣赏着枫叶，在少年武人的带领下，白晓梦绕过琳琅满目的异国商铺，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吃摊。 “凉子小姐，麻烦来三份鸟蛋烧。” “这不是万叶吗？许久不见，过得可还好？” 摊主招呼三人坐下，很快就端上了热腾腾的蛋鸟烧，还附赠一些关东煮。 “嗯，凉子小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在璃月时吃不到您做的小吃，在下甚是想念。” “小万叶嘴可真甜。再送你们份干烧香鱼吧，是今早刚捕的海鱼，保证新鲜！” 热情的摊主又拿出招牌料理，白晓梦双手接过盘子，甜甜的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 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等凉子小姐回过神，白晓梦面前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我实在吃不下了......” 凉子小姐的厨艺确实很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常料理都能做得非常美味，于是梦之魔神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每种小吃都尝了些。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两位男生处理，总之不会浪费。 抛下和摊主讨论料理技巧的空，以及和鱼刺搏斗的万叶，白晓梦拿着串团子，自己走到海边散心。 隔着一道海湾，能看到远处稻妻城的灯光。 梦之魔神就踩着海边的细沙，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只狐狸从树林间探出头。 可能是被吃食的气味吸引，小狐狸缓缓凑到了白晓梦的脚边，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去扒她的腿。 白晓梦为难地蹲下身，举起团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投喂。 “狐狸能吃团子吗？” “呵呵，寻常的狐狸可能不行，不过这个小家伙倒是可以。” 一位巫女打扮，有着粉色狐狸耳朵的漂亮女性款步走出树林，在月下，女子的曼妙身姿宛若灵狐。 见白发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巫女弯了弯眼睛瑰丽的紫色眼睛。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 把团子放低，让脚边的狐狸咬着吃。白晓梦想也不想就问了出口。 “你的尾巴呢？” “当然是藏起来了呀。” “我能看看吗？” 巫女掩唇而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白晓梦柔软的脸蛋，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 “不·行·哦。” “那还真是可惜。” 梦之魔神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去摸面前小狐狸的大尾巴。 见少女对自己的兴趣迅速转移，似乎也不打算询问一下身份，狐狸巫女故作愠怒的蹲下身，和白晓梦面对面。 “小家伙，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可惜梦之魔神的兴趣目前全在那只狐狸身上，小狐狸吃了团子，便窝在她怀里撒起娇来。 于是白晓梦的眼睛也紧跟着可爱的狐狸，舍不得分出注意力给面前奇怪的大姐姐。 虽然她确实很好看。 这下巫女连月下漫步的闲心也没了，她在谄媚的小狐狸脑袋上敲了一记，发出一声冷哼。 小狐狸吃痛，一个激灵从白晓梦怀里爬出来，乖乖退回巫女脚边。 温暖的毛茸茸弃自己而去，白晓梦遗憾地目送它逐渐远离，终于肯抬起头看看面前之人。 粉毛狐狸把眼睛弯成弦月，双手轻轻扯住白晓梦的双颊。 “给我记住，我是「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来，重复一遍。” 白晓梦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 “呜呜，兼、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 “嗯，好孩子。” 八重神子满意的松开手，在白晓梦的头顶rua了一把。 揉了揉脸，梦之魔神低声吐槽： “......真的有人会自称兼具美貌与智慧吗？” “嗯哼？” 白晓梦立马闭上了嘴。 要知道，她一向对美人很有耐心，尤其是这个美人还悄无声息地涨了四级好感度。 “看在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狐仙大人就不生你的气了。” 巫女笑得明艳动人，可白晓梦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意。 面前这个美人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八重神子继续说道： “既然你我能够相遇，也是缘分，就让我送你一份小礼物吧。” “你要干什么？” 梦之魔神警觉地问道。 但巫女只是笑了笑，指尖一点她的额心。 随着静电般的感觉窜过全身，白晓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要不是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她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反击的冲动。 压下体内躁动的神力，只让一点风元素力浮起，重新压平了被静电激起的长发，白晓梦迅速后撤，捂住还有些发麻的额头。 “你干了什么！” “呵呵，都说了，只是一点小礼物。” 把狐狸抱起，八重神子转身离去。 “等一下！” “若是还想见我，便来鸣神大社吧。” 月光下，那道身影伴着紫色雷光，轻飘飘地向稻妻城的方向走去。 几个闪身之后，八重神子就消失不见。 白晓梦困惑的摸了摸脑袋。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啊。” 脑袋上出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梦之魔神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水边，去看自己的倒影。 银白的长发之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不仅如此，在她的背后，还有一条同样雪白的大尾巴。 梦之魔神抱头蹲下。 她是喜欢毛茸茸，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毛茸茸啊！ “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请你回来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巫女动了动柔软的耳朵，带着笑意，前往神社。 第46章 摸摸耳朵 “晓梦小姐？” 自家殿下迟迟未归，有些担忧的金发少年率先提出去找人。枫原万叶紧随其后。但当两人找到白晓梦的时候，发现她正蹲在阴暗的角落，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听到空的声音，白晓梦眼泪汪汪转过头，一双大耳朵从斗篷里掉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空...怎么办呀......？” 深渊王子遭到暴击，险些重伤倒地。他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少女的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少年浪人先一步回过神，他来到白晓梦的近前，关心地打量她，并伸出手来。 “能站起来吗？请握住在下的手。” “我没事......” 梦之魔神消沉地耷拉着耳朵，把手搭上万叶的掌心。 少女借力站起，藏在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因为动作露了出来。 盯着少年们奇异的目光，白晓梦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大尾巴。 在两人到来之前，梦之魔神已经反复尝试了很多方法，但都没能消除这个变形术。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擅长改变自身的形态，所以对八重神子施下的幻术无计可施。 堂堂一个魔神！被变出耳朵和尾巴这种事也太丢人了！ 梦之魔神脸颊发烫。 要是让风神和岩神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幸好在场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空一个...... 发现深渊王子许久都没说话，白晓梦歪了歪脑袋。 “空？” 随着少女的动作，发丝和耳朵轻轻晃了晃。 深渊王子不禁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下意识就要凑过来看看空的身体状态，但梦之魔神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她的侍从迅速后撤几步。 “？” 空对狐狸过敏吗？ “我我没事。倒是小姐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深渊王子隔着段距离发话，尽管有些疑惑，白晓梦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万叶摸着下巴说道。“恐怕晓梦小姐是遇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八重宫司。” “啊，原来是她呀。” 白晓梦也终于想起了渊上的讲解。 “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喜好捉弄别人取乐......” “咳，晓梦小姐这话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说。” 枫原万叶苦笑着打断了她。 “且不说那位流着狐族的血，全稻妻的狐狸恐怕都是她的眼线。就算八重大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也依旧有不少狂热粉丝。小姐还是慎言为好。” 白晓梦点点头，头顶的耳朵又是一阵摇晃。 看着看着，枫原万叶的脸不禁有些泛红。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虽然有些失礼......请问在下可以摸摸小姐的耳朵吗？” 洁白的狐狸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梦之魔神为难地蹙眉，尾巴左摇右摆。 虽然她知道毛茸茸是很可爱啦，会想摸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 稍远处的金发少年一瞬间立起眉毛。 这种事就算是说说，也实在太过失礼了！怎么可能同意！ 但就在空准备出言制止的时候，白晓梦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呀。” “真的吗？” 就连万叶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晓梦竟然答应了他这个冒失的请求，浪人少年不由得瞪圆了红瞳。 “要轻一点摸哦。” 梦之魔神走近几步，低下头，把可爱的狐狸耳朵送到枫原万叶面前。 咽了口唾沫，少年武人颤抖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对耳朵尖端的绒毛。 毛茸茸的耳朵转了转，下意识躲开了万叶的手。 比起奇怪的不适感，白晓梦更多感觉到的是难以抑制的痒意，于是少女抬起袖子掩住小半张脸，轻声笑了起来。 “好痒哦。” 枫原万叶连忙道歉，整个人都快变成红枫的颜色了。 “不用道歉。”白晓梦弯弯眼睛，侧了侧身子。“尾巴也可以摸的。” “哦！这般变化之术实在精妙，竟能够如此真实，比林间小狐狸的皮毛还要柔软。” 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少女的大尾巴，万叶一边啧啧称奇。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摸！” “在下有位朋友就生着犬族的耳朵与尾巴，他一向重视保养，却也没有小姐这般光泽。” 正在两人喋喋不休交流毛茸茸的手感之时，黑着脸的深渊王子突然插到中间。 “晓梦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稻妻城吗？” “啊...我都忘了。” “还是尽早回客栈休息吧，兴许稻妻城会有能人异士可以解决小姐的困扰。” 尽管有些意犹未尽，枫原万叶还是认同地说道。 “嗯，那我们回去吧。” 道过晚安，几人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 带着笑容的金发少年掩上门，扬起的唇角立刻垂了下去。他反手在门板上划了几道，一阵微光浮现又消失不见。 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之后，深渊王子冷声唤道。 “渊上。” “在。”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裂开一道缝隙，高大的深渊咏者自其中冒出，他不得不弓着身，垂下头，以免脑后的光环把低矮的天花板撞出破洞。 王子殿下沉默地注视着身材高大的魔物，把对方盯得冷汗直冒，恨不得跪在地板上。 就在汗流浃背的渊上回忆过一遍近期的举动，以为自己擅自去找殿下血亲的事暴露，在劫难逃的时候，深渊王子冷冷地开了口。 “留影机，买了吗？” “殿下请看，枫丹最新款留影机，能够拍摄并印刷全彩照片，画质也是相当出众，仅在稻妻发售十台。小的拼劲全力才抢到这么一台。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深渊咏者捧出一台小巧精致的仪器，殷勤地解释道。 “嗯。干得不错。” 空点点头，把这台留影机收下。 “既然殿下认为做得尚可，不知能否将魔神殿下的相片分我一......” “嗯？” 金瞳冷漠地扫过渊上，深渊王子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单手剑。 “没什么打扰了您请便小的什么也没说！” 在被砍下脑袋之前，深渊咏者跃进空间裂缝，溜之大吉。 第47章 误会 “早上好，殿下。或许您需要梳洗一下？” 眼前的金发少年笑得纯良无害，但梦之魔神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了看门，自己设置的禁制没有被触发，白晓梦不解地问道。 深渊王子指了指窗户。 这是犯罪。 梦之魔神盯着破了个洞的窗户想道。 “以后不准未经允许就进我的房间。” “遵命，下次我会记得事先敲敲窗子的。” “......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 “好。” 脸上笑眯眯地答应，空已经拿出了梳子和精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打了个哈欠，梦之魔神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打着瞌睡，任由自己的侍从梳理长发。 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正好白晓梦一向懒得做这么麻烦的事，要是让她自己来，就会随意的呼啦几下。 反正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如果身边没有帮忙服侍的人，白晓梦还有万能的小蝴蝶们可以用。 这些贴心的小家伙不仅很会照顾人，也能编出漂亮的发型。 真是方便。 就在白晓梦迷迷糊糊神游的时候，空已经为她扎起两鬓的碎发，编成漂亮的三股辫在脑后束起。 睡乱的耳朵和尾巴也被打理完毕，涂抹上防水的精油。 “哈欠，你换香水了？” 嗅到一股泛着细微苦意的清甜花香，梦之魔神揉了揉眼睛。 那气味非常淡，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花瓣，干净又柔软。 “是稻妻特产的樱花精油，殿下若是喜欢，我便多采购一些。” 向白晓梦展示了一下半空的小巧玻璃瓶，深渊王子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浅粉精油，放到她的掌心。 “还行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八重神子的幻术，白晓梦现在的嗅觉似乎更为灵敏，闻到胭脂水粉的气味都会打喷嚏。 但这个樱花精油就好闻多了，简直像是不添加外物的真正花香。 就是不知道空什么时候去买的。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这几瓶精油不是深渊王子亲自去买的，而是渊上代劳。 十万摩拉一小瓶的樱花精油，离岛限量发售三瓶，全被渊上买下。 用他自己的钱。 深渊不予报销。 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变成长裙，白晓梦收起小瓶，随手把万叶借给自己的发圈放进口袋，再接过空递来的斗篷披上，推门出去。 “对了，窗户记得补上。” “渊上会处理好的。” “那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才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同样推门而出的枫原万叶。 浪人明显愣了一下，视线从白晓梦和空的身上扫过，又迅速收回，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 “早上好，两位。要不要一同共进早餐呢？” “好呀，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算被兜帽罩住，白晓梦还是激动地摇了摇耳朵。 “这家酒馆的味增汤和小菜是离岛第一，应该会合晓梦小姐的口味。” 在万叶开口前，空率先介绍道。 “空知道的还真是详细，比在下更像是稻妻本地人呢。” 枫原万叶也并不介意，他温柔地笑笑，示意两人走在前方。 白晓梦走在最前方下了楼，金发少年放缓了脚步，看向有话要说的万叶。 少年武人面带温和笑意，轻声说道。 “我认为空完全不需要担心哦。”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深渊王子却并未放松表情，而是向楼下望了一眼，无声呢喃。 “谁说得准呢？” 三人很快用过了早饭，稻妻特色的美食的确独有一番风味，只是白晓梦依旧更为偏爱璃月的菜肴。 到稻妻城的路有些远，路上会经过几个村庄。一行人就像是踏青，听着万叶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漫步向前。 直到这时，晨光才缓缓从地平线一端升起，带着舒适的暖意。 路旁有着不少狐狸神像，在将熄的蜡烛旁边还摆着紫色供果。 未曾见过的果实色泽艳丽，看上去像是甜瓜，白晓梦好奇地打量了片刻，抬手在树上摘下了一颗。 然后放入嘴里一咬。 少女的脸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漂亮的水果又干又涩，口感奇怪，一点也不好吃。 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果肉，梦之魔神把剩下的整个瓜都递给了空。 空也咬了一口，面色一僵。 旁观全程的枫原万叶笑了起来。 “稻妻人一般不会直接生吃堇瓜的，我们通常会用它炖菜。这附近的绀田村以前盛行种植堇瓜，用外皮制成染料，生产颜色明丽的布匹，很是受欢迎。” 顶着空的视线，白晓梦心虚地道歉。 “抱歉，下次不会乱吃东西了。” 金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希望您对别人送来的吃食，也能更警惕些。” “没...我会注意的。” 本打算说“没关系”的梦之魔神察觉到不妙的预感，迅速转了话锋。 但是她的毒抗性的确很高，就算吃下毒药也没问题...... 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白晓梦可不敢在空面前说。 否则肯定会被说教的。 “两位，在下要绕些远路去见一位友人，不知两位作何打算？是随我一同前去，还是两位先行前往社奉行呢？” “当然是大家一起啦。” 白晓梦下意识说完，又及时补了一句。 “如果不会给万叶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友人想必也会欢迎两位的。” 但金发少年并没有发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还是由我前去社奉行求取通行证明吧，等万叶见过友人，我们就可以直接前往稻妻城，面见将军大人，不必再耽搁时间。“ “如此也好。” 枫原万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蓝色的椿花剑穗。 “此物乃是绫人大人赠与我的信物，只要将它拿出，社奉行的人便会知晓。” 空收下信物，同两人告别。 “我家小姐就暂托万叶照顾了。” “请放心。赌上在下的剑，定会护小姐周全。” “晓梦小姐也请注意，不要再被人骗去了。” “才不会咧。” 白晓梦吐了吐舌头，跟随万叶，走向与空相反的方向。 第48章 狐狸之窗 “狐狸之窗？那是什么？” 万叶双手交叠，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缝间留出一个孔洞。 “是稻妻的一种传说，据说人们可以从指缝中看到幽灵或者鬼魂，以及妖怪的真身。” 透过这个孔洞，万叶单眼看向梦之魔神。 白晓梦一惊。 好在万叶只是笑了笑，就移开了目光。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是，是吗？” “不过也有人说这是狐族的法术，自然也只有狐族才能使用。” 闻言，白晓梦也模仿万叶的动作，比出了“狐狸之窗”。 就在她把手抬到眼前的时候，万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嗯？这附近没有人家呀......” 正说着，白晓梦抬起眼，看到了高出地面的土堆，土堆上插着的剑，以及...... 梦之魔神僵住了。 解开了手中的“狐狸之窗”，枫原万叶眼前的景象依旧别无二致，他苦笑一声，在坟头蹲下。 “朋友啊，我来看你了。” 少年缠着绷带的指尖在黯淡无光的神之眼上抚过，唤来风元素力，扫净了这里的落叶。 他垂着头，红眸温柔又难过。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到万叶的脚边，喵喵叫着。 “好久不见，小玉。我带了你爱吃的小鱼干。” 少年专心喂着猫，并未察觉到身后少女的不对劲。 “那个...万叶，你的朋友是......？” “抱歉，先前忘了介绍，在下的友人因在御前决斗中落败，就此殒命。” 注视着友人的断剑，枫原万叶轻轻抚摸小白猫的头顶。 “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所，他的爱猫小玉也不愿随我离去，一直守在主人身边。” 小玉像是迎合他说的话，“喵”了一声。 梦之魔神僵硬地移开了眼前的“狐狸之窗”，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依旧立在坟前，距离万叶不过几步远。 注意到视线，“他”笑着冲白晓梦招了招手。 “万叶，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唔，比在下要高上不少，蓝白围巾，爱穿有着黑色花纹的宽大红衣......” 万叶站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手掌刚好从那个身影的发顶划过。 “......该不会万叶的友人还束着马尾吧？” “正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万叶，你的友人他......” 白晓梦一顿，因为她看到那个疑似万叶友人的幽灵，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双手合十，眨了眨一边眼睛。 是不能说话吗？ “晓梦小姐？” “啊...是我随口猜的。可惜了，有机会的话，真想与敢于挑战神明权威的勇者认识一下啊。” “在下的友人若是还活着，也一定愿意成为小姐的朋友的。” 见白晓梦转开话题，幽灵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 梦之魔神哭笑不得。 吃饱了的小白猫重新蜷成一团，躺在主人的脚边，友人半透明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小家伙的毛发。 万叶就站在友人面前，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坟后散发幽光的花丛。 “如果万叶不介意的话，我想去周围看看。” 见少年似乎需要独处的时间，白晓梦指了指山涧外面。 “嗯，在下就在这里等候，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唤我吧。” 趁万叶不注意，白晓梦悄悄和友人挥手作别，自己绕到稍远处，确认听不到万叶的声音后，才找了块石头坐下。 巧的是，白晓梦背后就是一棵枫树，山间的风吹过，带着树叶哗啦作响。 一枚红叶飘然落下，被少女用掌心接住。 无聊的梦之魔神放出风元素力，让这枚叶片在她掌心旋转起来，像是奇异而轻盈的舞蹈。 盯着红叶打发时间，少女突然动了动兜帽下的狐狸耳朵。 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上山的道路传来，听起来像是老练的武人，情绪内敛且心思缜密...... 正推测着对方的形象，白晓梦就听到着脚步声从面前经过，又折返回来。 “那边的小姐，莫不是万叶的朋友？” 梦之魔神抬起头，看到优雅得体，有着浅蓝发色的青年浅笑着望向自己。 对方身着内侧印有深色花纹的白色狩衣，唇下一枚小痣，令人印象深刻。 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白晓梦疑惑地问道。 “你是？” “我也是万叶的朋友，今日得闲，打算代他喂喂小玉。不过，看来是不必操心了。” 谈话间，青年来到近前，礼貌询问： “可以让我坐下吗？” “请便。” 白晓梦往一旁挪了挪，给对方腾出位置。 好在这块石头足够大，两人隔着段距离并排而坐，也不显得拥挤。 青年从宽大的袖袍中一掏，便拿出两杯奶茶，递给白晓梦一杯。 “适才买得多了，才想起来家妹不在家中，浪费又实在可惜。小姐若是不嫌弃，能否帮我打发了这杯奶茶？” “谢谢。” 下意识接过奶茶的白晓梦，正要喝上一口，就想起空的叮嘱，一时顿住了手。 “不必担心，那杯只是稻妻畅销的原味珍珠奶茶。” 见白晓梦有些犹豫，青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这杯才是加过特殊小料的什锦奶茶。不过小姐若是好奇，我们也可以换一换。” “我可以问问是加了什么吗？” “记得是生堇瓜，还有......” “不用了谢谢。” 没等对方说完，白晓梦就快速喝了一大口手中的奶茶。 味道确实不错。 而且没有下毒。 少女幸福地眯起眼睛，无意识地摆了摆尾巴，身后的大尾巴从斗篷中探出一截白色绒毛。 看着那小姐露出来的狐狸尾巴，青年不动声色，面上的浅笑没什么变化。 他也喝了口自己那杯诡异的奶茶。 “真的好喝吗？” 白晓梦不禁问道。 “还不错，有种自然的味道。你也要尝尝吗？” “请容我谢绝。” “那还真是可惜。” 青年耸耸肩，并未强求。 悠闲地喝着奶茶赏红叶，白晓梦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万叶的？” 第49章 流浪者 “通过观察。” 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会来这附近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途经此处，目的地也是神社或者社奉行，他们有所求之事，必然神色匆匆。” 稍作停顿，方便面前的少女分析理解，青年才继续说道。 “而小姐虽是在此歇脚，却并不慌张，像是在等人。联想到这附近便是万叶那位好友的坟冢，便也只有万叶的朋友会在此等候了。” 又喝了口堇瓜奶茶，青年补充道。 “知道那位友人所在的家伙可不多。” 他没说的是，自己手下的探子早在枫原万叶踏入稻妻的第一时间，就传回了讯息。 包括万叶的同行人之一，面前这位不知怎么得罪了八重神子的小姑娘。 说是“得罪”，可那只狡猾的狐狸才不会轻易在无关紧要的家伙身上耗费力量，更何况还是将她变作同族。 其中必有蹊跷。 神里家家主笑得温和，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面前之人，与八重宫司制衡。 白晓梦耳朵上的绒毛炸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温柔有礼，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感觉很危险。 悄悄又往稍远处挪了挪，白晓梦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哦...哦。”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神里绫人的眼睛，但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他喝完自己那杯奶茶，取出一小袋鱼干放在石头上。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代我向万叶和小玉问好。” 白晓梦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向着青年的背影追问道： “你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晓梦小姐，今后请多指教了。” 神里绫人？ 他就是那位不显山露水，城府极深的社奉行主人？ 回想起渊上的介绍，白晓梦惊讶地瞪大眼睛，而那道身影已经隐没在树丛之中。 拿起神里绫人留下的那袋小鱼干，梦之魔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 “殿下，王子殿下已经拿到通行证，正在前往稻妻城的路上。” “我知道了。” 等白晓梦回去的时候，万叶已经和友人叙完旧，正坐在地上吹叶笛。 友人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 这幅场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如果友人没在看到白晓梦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连连挥手的话。 好像只活蹦乱跳的大狗啊。 看着青年脸上爽朗的笑容，白晓梦不禁这么想到。 万叶也停下了曲声，把叶片交给期盼已久的小猫玩耍。 “该出发了吗？” “嗯。” 把遇到神里绫人的事简单讲了讲，白晓梦拿出那袋小鱼干。 友人指指那个袋子，又指指小猫，双臂交叉，比了个“x”。 意思是不能让小玉吃太多吗？ 白晓梦揣测着，就听到万叶也笑着说。 “还是由小姐收着吧，小玉嘴馋，要是给它留下，不消半日就会吃的精光了。” “好。” 重新把绣着椿花的小袋子收好，白晓梦看到万叶盯着立在坟头的刀柄。 “我会再来看你的。” 友人垂下眉毛，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万叶的肩膀，尽管知道对方并不会察觉到。 而后又向白晓梦挥手，做出大大的口型。 梦之魔神看懂了，他说的是： 再见。 “再见，万叶的友人。还有小玉。” 少女回以微笑，于是友人咧开嘴，露出个有点傻气的开朗笑容。 万叶，如果你能不被过去困住就好了。 漂亮的狐狸小姐呀，请你帮他一把吧。 ...... 稻妻城确实比沿途的村庄更为繁华，随处可见成团的绯樱绣球。 据万叶说，这些樱花需要用雷元素激活后，才能收集。 有人会拿这种鸣神大社的神樱上飘落的花瓣，来制作樱花饼等美食。 看着紫色雾气中悬浮的花瓣，白晓梦好奇的用手去摸，却感觉花瓣从手边划过，偏偏没法抓住。 少女收回手，发现指尖带上了樱花的香气，像是空给她的那瓶精油，很好闻，也很好玩。 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踏过石阶，去抓一团又一团的绯樱。 就在她专注地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不留神撞上了正从台阶往下走的一个人。 “叮铃~”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铃铛的清脆响声。 为了不让耳朵露出来，白晓梦下意识拽住了自己头顶的兜帽，险些因此失去平衡摔倒。 在未被兜帽遮挡的视野中，白晓梦看到似乎有张纸从对方怀里飞出，又被他紧张地迅速抓了回去。 不知为何，那张纸上传来一点熟悉的气息。 “抱歉，我......” 把疑惑暂且抛开，白晓梦正打算道歉，却突然被那人打断。 “啧，眼瞎了吗？没人教过你要看路吗？” 面前之人听声音像是个少年，音色优美，但语气不善，听着就叫人火大。 “明明是你先撞过来的！” 梦之魔神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被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 “哈，真是可笑，你......”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有争吵声传来，万叶连忙加快脚步，赶到现场。 看到来人，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少年突然熄了火，他静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枫原家的人？” “正是，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有何处冲撞阁下？” 少年武人伸出手臂将白晓梦拦在身后，向来温柔的红瞳眯了起来，带着锐利锋芒。 但对方似乎失去了继续争执的兴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边缘泛黄的纸张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算了，看在他的份上，这次放你一马。” “什么叫......” “小姐。” 万叶按下气鼓鼓的白晓梦，温和地摇了摇头。 木屐踏在石阶，脚步声伴着细微的悦耳铃音渐渐远去。 看着那道逆着人流去往远方的背影，梦之魔神没来由地感觉有些胸闷。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5章 倾奇者、散兵、流浪者生贺 今天是流浪者的生日，白晓梦早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庆祝，但是那人对她很是厌恶，每次见面都臭着张脸，要不就远远躲着她走。 太气人了。 但当梦之魔神为这件事向纳西妲抱怨的时候，小吉祥草王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那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小巧可爱的草神发表了一番老气横秋的言论，但梦之魔神还是没弄懂流浪者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跟着影叫他国崩吧。 况且也只叫过那么一次。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没关系，白晓梦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像现在，一只浑身雪白，有着漂亮红瞳的小猫正借助夜晚的黑暗，躲藏在树上，搜寻着目标。 在神奇的阿贝多老师帮助下，梦之魔神借助炼金试剂变成了一只小猫。 至于为什么是猫而不是其他生物？拜托，小猫咪多可爱呀，绝对不是因为听说流浪者也喜欢猫才变的。 真的，信我。 总之，现在的梦之魔神（猫咪.ver）就准备送给流浪者一个惊喜。 巡视几圈，她终于找到了目标。 流浪者就在教令院那棵大树的枝杈上，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正垂头打着瞌睡。 在这种地方睡觉，也不怕栽下去。 白晓梦暗自吐槽，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白猫用她的爪子摆弄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就等他醒来了。 ...... 白晓梦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猫咪的模样，而且就窝在树上。 于是梦之魔神一翻身，就头朝下掉了下去。 “喵——！” “啧，真蠢。”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一道不那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声音主人小心地托住了白晓梦，再轻轻落地。 梦之魔神惊魂未定，瞌睡虫已经不见踪影，她刚准备喵两声道谢，就感觉后颈被谁抓住，拎了起来。 “就这么个小东西把你吓得魂不附体？嘁，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那只手不顾猫咪的挣扎，左右晃了晃，把白晓梦晃得头晕目眩，恨不得咬他两口。 “别这么做！太过分了！” 更为稚嫩的一道声音响起，白晓梦被从那人手中夺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乖，小猫咪，不要怕。” 稚嫩的嗓音安抚地抚摸着炸毛的小白猫，柔软的白色袖子从眼前晃过。 短暂地呆了一会儿之后，梦之魔神抬起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倾奇者吗？！ 刚才那个凶巴巴不讨人喜欢的是散兵！ 最先救了她的是流浪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装各异，但面容完全相同的三人围成了一个圈，可怜的白晓梦就被围在中间。 “不过是个畜生，那么紧张做什么？” 斯卡拉姆齐双臂抱胸，冷漠且讥讽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一猫。 流浪者皱了皱眉，刚要张嘴，倾奇者就抢先一步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讨晓梦姐姐喜欢！” “谁稀罕！” 像是被戳到痛处，散兵一下子沉了脸。 被倾奇者抱住的白晓梦：怎么还有我的事？ “行了，都别吵了。烦人。” 被迫拿出大哥架势的流浪者按了按额头，板起脸来。 “你们恐怕都是从我的记忆碎片中剥离出来的存在，要是不想就此消失，就给我乖乖听话，当然，想找死也随意。” 倾奇者和散兵瞪了彼此一眼，纷纷转开脑袋。 抱着猫的倾奇者朝着一个方向迈开步子，散兵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出言问道： “你要去哪？” “去找晓梦姐姐，她肯定有办法解决。” “谁要去找那个女人......呃！” 被流浪者敲了一下脑袋，散兵撇了撇嘴，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流浪者想起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更烦躁了。 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找晓梦，但...... 流浪者狠狠咬了咬牙。 ...... 深渊 “呦呵，这不是散兵嘛~，怎么，终于开窍了？” 旅行者少女抱着胸，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 “那个，你好，我想找晓梦姐姐。” 走在最前面的倾奇者一鞠躬，礼貌地打招呼。 落后一步的散兵听到荧的嘲讽，刚打算反击，就见到过去的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抬起的手刀还没敲到倾奇者的脑袋，散兵抬起的手就被流浪者抓住了。 “今天没心情和你说笑，晓梦呢？” 见到三个不同阶段的同一人出现在眼前，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没忍住扬起眉毛，下意识向角落望去。 “你说我家殿下？不就在哪......啊。” 不知何时挣脱了倾奇者怀抱的白色小猫就在墙边，尴尬地抬起一只前爪准备溜走，却被抓了个正着。 盯着众人的视线，小猫冲进了走廊，没多久，一身黑裙的梦之魔神就走了出来，带着僵硬的笑容。 “哎呀，你们来找我玩啦？欢迎。” 没看出白晓梦试图遮掩过去，倾奇者带着喜悦的笑容跑到了她的面前。 “我就说那只猫咪给人一种亲近感，果然是晓梦姐姐呀。” “我不......唉，算了。” 拿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没辙，白晓梦隔着紫纱，摸了摸倾奇者的头顶。 见状，散兵的脸色更不好看。 “哈，堂堂梦之魔神为了耍我们，沦落到变成一只畜生，真是可笑。骗人就那么好玩吗？这位殿下。” “都说了我不是！别自作多情了！想要收拾你还用不着......” 散兵充满嘲讽的一开口，白晓梦下意识就要怼回去，但看看面前的倾奇者，还是勉强刹住了车。 流浪者始终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像个旁观这场闹剧的路人。 梦之魔神头痛地闭上了眼，深呼吸几次，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开。 “荧，都准备好了吗？” “请放心，我和哥哥早就做好准备了。” “辛苦了。” 金发少女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果，塞到倾奇者的手里，再冲着散兵和流浪者做了个鬼脸，才转身离开。 在白晓梦的带领下，倾奇者、散兵、流浪者三人一齐来到一个房间。 梦之魔神点亮了壁灯。 堆积成山的礼物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找了每一个曾认识你的人，稻妻、至冬、还有须弥。当然，是在梦里。然后请他们准备了送给你的礼物，再复原出来。” 见流浪者下意识要说什么，白晓梦抬手示意他安静。 “别担心，只是我编织的一场梦境，等他们醒来就会忘了。不会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散兵拿起一个有愚人众士兵徽记的小盒，深紫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闪烁。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爱你。”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冷笑，那个盒子掉了下来，被流浪者托住。 “你也值得。” 梦之魔神轻轻拥抱了倾奇者，少年温暖的躯体在怀里消失不见，房间中仅剩两人。 “生日快乐。” 白晓梦隔着礼物堆，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的紫色眼眸。 “你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 第2章 番外 魈的梦 “心、心心念......咳！” 少年仙人红了红脸，还是没能把那个词说出口。 但他也没有否认。 为了不去看旅行者那诡异的视线，魈只好强迫自己紧盯着手里的杏仁豆腐。 “所以呢？果然是在蒙德见到那位了吧？” 金发少女迫切地追问，怀里的小派蒙快要被她勒得喘不上气。 “......见到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都说了什么？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荧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魈问了个措手不及。 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这个执着的少女能一直问下去，魈只好下意识翻出一句印象最深的话，试图搪塞过去。 “她说，会来接我。” “呀——！” 荧和派蒙齐齐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又赶紧捂住嘴，脸颊发红，与同伴眼神交流。 降魔大圣不愿去细想这两人都脑补了什么。 因为她们的眼神看得魈浑身发毛，坐如针毡。 等到终于打发走了旅行者和派蒙，魈松了口气，闪身跃上望舒客栈的房顶。 在叶片的缝隙间，魈能将整片荻花洲，乃至整个璃月都收入眼中。 他在房檐上坐下，一只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眺望着蒙德的方向。 在这里，魈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石门，进入璃月的土地。 一枚金黄的树叶从头顶旋转着落下，像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少年抬起手，让叶片落在掌心，唇角不知不觉翘起。 轻柔的微风扬起仙人的鬓发，顽童般夺去他掌中的叶片，嬉戏着在金瞳的目送中飞向远方。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一时。 有了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 ...... 第■夜 金鹏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水光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脸颊。 少年攥紧胸口，用力之猛，几乎要将手指扣入胸膛。 听到动静，伐难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的众人，来到金鹏的身边，担忧地询问。 “金鹏，你还好吗？又做那个梦了？” 这个一身蓝衣的夜叉少女小心地收起爪尖，用手背为他擦去前额的汗珠。 “我没事。” 艰难地平复下呼吸，金鹏哑声道： “伐难，以后还是唤我魈吧，这是帝君赐下的名字。” 但这个性子如流水般温婉的少女，却强硬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金鹏就是金鹏呀。我们都会记得的。” “罢了，随你。” 金鹏重新闭上眼，却听到伐难轻声叹息。 “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少年一言不发，像是重新睡了过去。 但身在此处的五位夜叉，无一人能够酣然入梦。 因为只要闭上眼，那日的景象便会在眼前重现。 ——岩枪自天而降，穿透心脏，将黑裙的魔神钉入地面。 在魔神死亡的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待到尘埃落定，折翼的红蝶在半空碎成光点消失不见。 那人弥留之际，究竟带着怎样一副表情，他们也无从知晓。 ...... 第■■夜 兴许是因为斩杀的邪祟越来越多，业障也渐渐累积起来，最近，魈梦到那个人的频率更高了。 有时候，他梦到那人神色漠然，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却与看旁人没什么分别。 像是瞥过无关的陌生人，亦或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不论魈怎样哀求或是怒骂，那人都不肯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直到少年愤怒地拽住那人的前襟，迫使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冰冷红瞳看向自己。 白发的魔神终于开了口。 “你是谁？” 魈从梦中惊醒，提起长枪，随着帝君奔向下一个战场。 ...... 第■■■夜 也有时候，魈会梦到自己还被困在那个陨铁打造的华美鸟笼之中。 沉重的镣铐还扣在颈上，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空有双翼的金翅鹏鸟，被囚于大地，不能飞向天空。 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梦之魔神打造的这片花园。 而浮舍他们却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时常偷偷从缝隙中为他递来些吃食。 曾经的金鹏以为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运气好，之后想来，恐怕也是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空荡荡的房间很冷，就算张开双翼，将自己裹住，也无法抵挡寒意。 但那人的手比夜色更冷，每当她的指尖划过肌肤，金鹏都抑制不住颤抖。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少年的抗拒，魔神来到的次数渐渐减少。 尚且年幼的金鹏鸟只能带着不解与恨意，在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独自入睡。 但在梦中，那个人会坐在床边，温柔地同他说些什么。 虽然她的手依旧很冷，但总好过一个人面对死寂的囚笼。 魈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依旧很冷。 ...... 第■■■■夜 伴随着耳边的咆哮嚎哭，黑裙的魔神妖艳的笑着，双手死死扼住魈的脖颈。 少年的金瞳渐渐涣散，想要就此沉睡下去。 他太累了。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魈走了很远很远。 远到快要记不起归家的路。 也快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选择走上这条看不到方向的迷途。 若是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夜叉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 白发魔神面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的嘴角高高吊起，面容扭曲。 她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蛊惑。 “该放弃了，金鹏。为了我，去死吧。” 翠绿长枪横扫而过，带着邪意笑容的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降魔大圣眯起清澈金瞳，冷冷地说。 “你不是她。” 又一场幻梦破灭，疲惫的仙人自笛声中醒来，不知第多少次握起武器。 ...... 魈在梦里见到了那么多的她，哭的、笑的，清醒的、发狂的，比记忆中残存的模样还要多得多。 以至于让他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算见到梦之魔神死而复生，也仍是忍不住向帝君反复求证。 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她说： “我会去接你的。” 第50章 面见雷神 “这就是通行证？” 打量着手中被细绳捆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的纸卷，白晓梦好奇的问道。 “是的。虽然没能见到神里家兄妹。但据那位家政官所说，他们家主早就吩咐好，一旦见到有人手持信物前来，就直接将准备好的通行凭证交给对方。” 空点点头，他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这还真是感激不尽，之后在下会亲自前往社奉行，登门道谢的。” 将空交还的剑穗收好，万叶有些感叹地说。 “那我也去，还没谢谢他的奶茶......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白晓梦一顿，兜帽矮下去一截——那双狐狸耳朵心虚地垂了下去。 “奶茶？” 金发少年满脸微笑，极具压迫感地踏步来到白晓梦面前。 “殿...咳，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请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我、我当然知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少女揪着兜帽边缘，连忙挪动几步躲开空的视线，突然她回过头，晃晃手里的通行证书，对身后两人说道：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天守阁就行了，空和万叶就去休息吧，辛苦啦。” 深渊王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金瞳暗了暗。 “至少让空陪同小姐到天守阁前吧。” 万叶拍拍空僵硬的肩膀，把他向前推去。 “在下准备去抓两条鱼，今晚就请两位尝尝我的手艺吧。” “那我可得快去快回了！” 冲万叶挥手告别，白晓梦向着雷神的居所走去，空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 “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随着万叶的离开，少女脸上的天真笑意也消失不见，她仰头看着不远处建筑之上的乌云与雷光，轻声问道。 “今天的万叶，一直刻意地和我保持着距离。” 察觉到身边的魔神有些不开心，但空无法猜到是什么缘由，他只好含糊其辞地说。 “...我也不清楚。” “是吗。” 梦之魔神没再追究下去，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前行去。 天守阁之下，极为浓郁的雷元素力弥漫在空气中，让梦之魔神有些喘不过气，但看守的凡人却看上去安然无恙，显然这股威压只在针对来访的魔神。 就是不知道巴尔泽布是对各国的神明一视同仁，还是唯独排斥她一个呢？ 雷光中没有熟悉的气息，这让白晓梦有些寂寞。 “我走了。” “请务必小心，我就在这里等您。” 深渊王子在路边止步，但视线一直追着面前的少女。 “那要是听到我喊救命，记得冲进来救我哦。” “遵命。” 心情因为玩笑话放松了少许，白晓梦手持通行凭证，来到门口守卫面前。 确认过社奉行的印章真伪，士兵收起武器，恭敬地推开大门。 头戴天狗面具的干练女性就站在门后。 “请随我来。” 空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重新合拢的大门之后，不由得攥紧双拳。 ...... “请客人解下斗篷，接受搜身。” 自我介绍称九条裟罗的护卫一板一眼地遵循命令，不给任何通融的余地。 看样子，如果白晓梦不亲自脱下斗篷，她可能会亲自动手。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 “简直就像你家主人一样。” 和她一点也不像。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少女慢吞吞地摘下兜帽，把宽大的斗篷丢开，灵巧的狐耳和长尾暴露在空气中。 九条裟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狐耳...这是八重宫司大人的术法？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猜？” 少女眨了眨明艳的红瞳，勾起唇。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还要搜身才行。就算你与八重宫司大人熟识，也要按照规矩行事。” 九条裟罗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她过去，准备亲自动手搜身。 “啧。”白晓梦皱起眉，“真是固执。” 虽说梦之魔神本就没带武器，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如此冒犯之举。 她讨厌这种逾矩的触碰。 就在白晓梦思索着要不要干脆催眠了这个死板的护卫，直接闯入的时候，熟悉的笑声响起。 “小裟罗，让她过来吧。这也是影的意思。” “是！” 听到对方搬出雷电将军，九条裟罗才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家伙。” 八重神子弯弯眼睛，却看到这个小家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能再见到我，不开心吗？” “谁告诉你，我是‘小家伙’的？” 梦之魔神也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一瞬间拔高，瀑布般的银白长发几乎滚落到地面。 只是头顶的耳朵和尾巴依旧没有去除。 此时的白晓梦比起八重神子还要高上一些，再加上那双耳朵，当她靠近的时候，被俯视的人便会不由得想要后退。 但梦之魔神只是看了一眼，就从神子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屏风后的内室。 “好久不见，影。或许你还记得我。” “确实许久不见。早在千年前就已被摩拉克斯消灭的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永恒的神明睁开紫色双瞳，打量着这个外表与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魔神。 “同时也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去理会那句令人不快的话，白晓梦在雷电影的面前坐下，同样打量着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神明。 “唔，这是人偶吧？影，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没有这个必要......” 雷电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脑海中响起的一道柔软声音。 【还是让我来吧。】 紫瞳合上又睁开，玻璃珠似的眼珠里多了些灵动的神采。 这下看起来和那人像多了。 白晓梦笑着挥了挥手。 “晚上好，影。” “晚上好，梦。虽然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但这次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真的佩刀，那把「梦想一心」应该在你手里吧？” 雷电影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第51章 希望 “小家伙就是那个梦之魔神？祂不是......” 刚回过神的八重神子猛地一顿，抬手掩唇。但看向白晓梦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与探究。 面无表情的梦之魔神在心底狠狠叹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肯定掉好感了，真烦。 无非就是想说阿斯莫德斯这种邪恶的魔神，怎么会和雷电真认识，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当初的真身边，已经很多人这么说过无数遍了。 但雷电影只是点点头，取出了那把太刀。 “姐姐说过，只要你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任何要求都可以听听。” “真姐她真是，太没警戒心了吧，要是我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再下手可怎么办？” “她说你不会这么做。” “哈哈......还是谢了。” 白晓梦苦笑一声，双手捧过泛着雷光的太刀，将它放在膝上。 深吸一口气，梦之魔神闭上眼睛，指尖抚过刀面。深紫色的长刀上渐渐浮现出蝴蝶似的纹样。 那些纹样随着白晓梦注入的神力而亮起，一丝不属于雷电影的力量从中泄露出来。 “这是姐姐的力量！你做了什么？” 最先察觉到这丝细微雷光的人是雷电影，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白晓梦手中的长刀。 梦之魔神严肃的脸色松懈下来，难以抑制的露出一点喜意。 “以前我给过真姐一样东西，是梦蝶的茧。” “茧？” 白晓梦点点头，将太刀重新递给雷神。 “虽然不像护身符那样能够保护她，但是，这枚茧能记录她的记忆。” 说着，白晓梦抬起手，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枚红宝石般的椭圆形结晶，但并不真切，像是幻影。 她翻下掌心，那道幻影便也消失不见。 现在的白晓梦，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复现出一枚同样的茧。 “原本是我研究出来抵御磨损的手段，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魔神殿下不妨说得更详细些。” 神子脸上的轻松也不见了，她脑海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我也没想到，除此之外，它保存下来了一部分真姐溢散的神力。” 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白晓梦却喉咙一哑，她压了压难以自持的激动，才轻声说完。 “还有一缕意识。” “你说什么？！” 雷电影豁然起身，似乎想要抓住梦之魔神，让她说得更明白一些。 “抱歉，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姐姐她...还能......” 看着那双紫瞳里闪烁的希冀光芒，白晓梦有些不忍。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睡得很沉。如果还有与她相关的物件保存下来，或许......” “那棵神樱！我们现在就过去！” 稻妻的神明抱着那把刀就要向外冲去，却被八重神子拽住。 “冷静点，影。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过去会引起骚动的。” “但是姐姐她！” “我和你同样想念真，但你现在太激动了，需要冷静。” 梦之魔神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讲讲那个神樱的事，还有，明天是什么日子？” 她刚打算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也维持不住成年的姿态，梦之魔神重新变回了八重神子所见的少女模样。 “梦，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正坐太久，腿麻了。” 白晓梦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太过担心。 仓促找的借口实在蹩脚，腿麻怎么可能导致身体缩水呢？ 雷电影与八重神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来到白晓梦身边，一个让她枕在腿上，另一个去橱柜里翻找藏起来的点心投喂。 “好怀念啊，以前真姐也经常像这样让我靠着，还会给我讲稻妻的故事。” 回想起过去，梦之魔神不由得笑了起来。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6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5级】 白晓梦：？ 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系统bug该修了吧？ 正思考着这诡异的提示顺序，白晓梦就感觉到雷电影撩开她的碎发，将掌心覆在前额。 没有杂质的精纯雷元素力从接触的地方传入，填补着虚脱的身躯。 “是我太心急了，都没注意到你的情况。” “唉，魔神不灭，但也需要......并历经悠久的岁月才能重生，而新生的魔神多如一张白纸，唯有最为强烈的情感保存下来，梦之魔神殿下也真是不容易。” 白晓梦皱起眉，她分明听到八重神子说了什么，但有关那个词的记忆却突然变成了空白。 “你刚才说需要什么？” “信......” 【停，到此为止。】 【不能再想下去了哦。】 神子的声音隐去了，针刺般的头痛再度复现，白晓梦的意识沉了下去。 明亮的红瞳变得深沉，少女周身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她眨眨眼，扬起嘴角小声说： “好久不见，影。上次见面时，我们喝的樱花酒可真美味呀。” “你是......” “嘘。”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 “还没到时候，麻烦你也帮忙保密。还有，‘我’就托你多多照顾啦。” “影，我把你珍藏的樱花卷拿出来招待客人了哦。” 八重神子拿着个精巧的印花木盒返回桌前，却看到好友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还在想真的事吗？” 白晓梦刚回过神，就听到这句话，她安慰地拍了拍影的手。 “我会尽全力帮忙的，别太担心啦。” “哎呀，您刚才是说，会‘尽全力’帮忙的是吧？” 将香甜的樱花卷塞到白晓梦口中，八重神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晓梦一惊，耳朵上的绒毛炸开，她咀嚼着点心，又往影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八重神子。 “你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鸣神大社，帮一点点‘小忙’而已~” 第52章 入梦 听闻明日鸣神大社会有祭典，到时候需要帮忙做些准备，白晓梦这才放下心。 才怪。 以神子的一贯行事风格，才不会放弃坑人，就算知道她是危险的魔神，恐怕也会故意捉弄。 不怀好意四个大字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只狐狸脸上了！ 从九条裟罗那里拿回斗篷，白晓梦叹着气往外走。 “您还好吗？没事吗？巴尔泽布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空在第一时间就冲到白晓梦的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 让空小点声，白晓梦扯着他的袖子走到远处，才说 “没事，我和影的关系还行。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有书信往来。” 唔？所以刚才的好感度升级提示，该不会有一个是影的？ 但为什么不是从1级开始增加？ 正想着，深渊王子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您和那位前任雷神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很好。” 这次没有含糊其辞，白晓梦看向不远处的雷神像，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一枚枚被砌进神像，失去光芒的神之眼。 白晓梦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晃了晃空的手。 “走吧，我都快饿扁了，不知道万叶做了点什么好吃的。” “殿下，您......若是饿了，就吃掉我的梦吧。” 少女的脚步一顿。 “怎么？先前那么提防我，现在又突然改性子了？” “我......” 空想要解释，又犹豫地停下。 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我才不吃你的梦咧，肯定又苦又难吃，我要吃最甜的美梦！” 梦境关联着记忆，而空一直保持着警惕，几乎从未先于白晓梦入睡，就是为了不让梦之魔神进入他的梦境。 白晓梦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空生病那时也没有趁人之危。 在得到令她满意的合理答案之前，白晓梦绝不会用能力作弊。 这是她给空的信任。 “但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人选了。” 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樱花精油，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空注意到瓶塞部分有些松动，内里的液体也少了一些。 “哼哼，今晚我就要给那个臭小子来点颜色瞧瞧！谁让他看不起人！” 万叶在稻妻城内找到一间十分不错的民居，他在钓鱼时遇见的那位富豪声称要去外地旅行，在这期间，空屋子全都可以随便使用，只要顺便帮忙打扫就行。 “那还真是个好人。” 咬了一大口万叶特制的烤鱼，白晓梦感叹道。 “就是说呀，能遇到这样的善人还真是幸运。” 少年温和地笑着，又串起一条鱼，架到炉火边。 深渊王子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渊上的确按照吩咐把事情办好了。 从明天开始，这栋房子的打扫也交给渊上负责吧。 痛失一大笔积蓄的渊上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用过晚饭，三人向彼此道过晚安，回到各自的房间。 确认万叶睡着了，白晓梦才放出红蝶，让它们追寻樱花精油的香气。 今天和那个没礼貌的少年相撞时，瓶口松动，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因为这款精油很是昂贵，寻常人家就算购入，也不会随意使用。而从那个少年的穿着打扮来看，显赫人家也可以排除。 很快，梦之魔神的蝴蝶们就找到了目标。 红蝶降落在屋外的树梢上，借着枝叶的遮挡，将所见所闻转达给主人。 那间普通的客栈里点着油灯，白晓梦闭上眼睛，便能通过红蝶的眼，从窗纸上窥见熟悉的人影。 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少年，他还带着那个大斗笠，背对着窗户，在和什么人交谈。 从红蝶的角度，看不到与他交谈的那个人的模样。 奇怪的是，就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别说年龄大小，甚至无从知晓是男是女。 “你怎么来了？” “......”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 “我说过，她才不是！” “......” 暴躁的少年突然沉默下来，而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随后是门板开关的响声，少年独自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从怀里掏出了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 看着那张纸，焦躁不安的人影静了下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重新收好，吹熄油灯，躺在了床上。 意识到机会来了，蝴蝶悄无声息地离开树枝，自窗户缝隙中撒下催眠的鳞粉。 这些细微的鳞粉要不了多久就能挥发，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做好了标记，白晓梦收回红蝶，也进入了梦境世界。 依据自己留下的标记，梦之魔神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巨大的稻妻风格的门扉，看起来十分华美，上面雕刻的花纹和徽记有些眼熟，但白晓梦没去细想，先一步推向了大门。 没推开。 梦之魔神恼了，她不打算放弃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转而去寻觅他人的梦境。 上哪去找那么多看不顺眼的坏人来供她饱腹？！ 一只只梦蝶在身侧浮现，白晓梦催动神力，更加用力地推向大门。 终于，一阵刺眼的光芒和诡异的不适感之后，白晓梦终于进入了紧闭的梦境。 第一眼看到的是数棵红枫，却不在正常的日照之下。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缓了一会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在一间巨大的宅邸之中。 这古朴华美的宅子内不知为何种起了枫树，人手一般的红叶在透过纸窗的阳光照射下，说不出地诡谲。 四周除去枫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却唯独缺少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孤寂空旷之感。 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白晓梦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响声，传出很远，甚至带起回音。 她皱起眉，突然听到了稚嫩的人声。 “母亲大人？是您吗？” 第53章 人偶 母亲大人？ 白晓梦愣了愣，抬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棵棵红枫，终于，白晓梦看到了，坐在一棵枫树下，身披紫纱的小小身影。 等白晓梦靠过去，才发现对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听到脚步声靠近，缩成一团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庞，和垂落地面的紫色长发。 这个孩子的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柔美而不失英气......很像白晓梦才见过的一个人。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推开的那扇大门上的徽记，她在天守阁也见过，一模一样。 而面前这个孩童，他，或者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孤身待在这个巨大的宅邸中，看上去落寞而脆弱。 无助的孩童和自信威严的神明，相去甚远。 “啊...不是，母亲大人......” 紫色的眼瞳转了转，难以抑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几颗泪珠沿着眼睫滚落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吧？白晓梦眨眨眼，在他面前蹲下，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她......” 或许是许久未曾说话，男孩的嗓音嘶哑，有些断断续续。 更多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出来。 白晓梦一惊，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哎哎，别哭呀，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梦之魔神头痛不已，她实在不怎么会哄小孩，好在这个漏水喷壶似的小家伙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姐姐你，有温度。” “当然啦，活人都有温度的。” “不是，幻觉呢？” 梦里也会有触感，确实不能算是幻影，于是白晓梦点点头。 男孩的眼睛明显更亮了，这个教养很好的孩童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梦，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晓梦稍微靠近了一点。 “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 “嗯。” 如同生锈的木偶一般，男孩迟缓地伸出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梦之魔神的面颊。 仅是蜻蜓点水般稍一接触，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收了回去。 男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发出惊呼。 “暖的！” 白晓梦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她早就忘了进入梦境的初衷，和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孩童攀谈起来。 尽管她注意到对方与常人不同，在关节处有着细微的接缝。 人偶吗。 影，就算是无心的造物也不能随意抛弃啊。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又为何会落泪呢？ ...... 绞尽脑汁翻出来雷电真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白晓梦尽可能绘声绘色地将它们为这个男孩描述出来——连说带比划。 就差没自己演一段了。 幸好这个孩子不会嫌弃讲述者的笨拙，全程认真专注地倾听。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梦之魔神也停下来歇口气，男孩才轻声问道： “姐姐也是妖怪小姐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妖怪很漂亮，很强大，会实现愿望。姐姐是听到我的愿望，才来到这里的吧？” “愿望？”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就算不是母亲大人，如果有谁，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人偶将自己蜷起，握紧脖子上挂的金羽。 “然后姐姐就来了。谢谢你。” 男孩扬起唇角，毫无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梦之魔神抿了抿唇。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 男孩点点头。 白晓梦猛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见梦之魔神看向远处的大门，男孩仓惶地向她伸出手。 “别...走......” 泪珠随着不听使唤的麻木身躯一同摔向地面，男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熟悉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没像过去一样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柔软温暖的臂弯稳稳托住。 他茫然的仰头，看见弯起的红瞳。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要在这里...等母亲大人才行......” “就一下下，不会暴露的。” 美艳的成年女性笑得狡黠又自信，男孩不由得拽紧了她的衣服，轻轻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白晓梦轻松地把男孩抱了起来。 幸好梦中的她是全盛期的模样，也没有丢人且碍事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抱个小人偶别说走两步，就算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这个男孩的身躯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印象中魈的体重还要轻上不少。 这让白晓梦不禁怀疑，就算她依旧是少女体形，大概也能轻松抱起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兴许因为本体是金翅鹏鸟，小时候的金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轻，结果这个小人偶更是轻的过分，身形单薄到甚至有些硌手。 真想把他喂胖一点啊。 想着，梦之魔神向上掂了掂这个人偶，吓得他连忙环住白晓梦的脖颈。 昂贵的衣料和头纱从侧脸擦过，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走到大门的路不算长，梦之魔神很快就站在了这扇极具压迫感，绘有「永恒」标识的大门之下。 人偶像是有些害怕，他把脸埋下去，环在白晓梦颈部的手臂有些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白晓梦环视四周。 最初看起来华美的宅邸看起来阴森可怖，毫无变化的美景也空洞不已。 就算是用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不过是个讨厌的破笼子罢了。 将视线收回，白晓梦看着这扇大门撇撇嘴。 一般，还不如她家宫殿的石门大呢。 梦之魔神侧身护住男孩的脑袋，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门板，踏着烟尘向外走去。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但畅快的笑容没能在白晓梦的脸上保持多久。 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两人的前行。 准确来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挡住了她怀中的人偶。 当白晓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54章 巧合 照理说，人的梦境光怪陆离，不会只拘泥于一块固定的空间。 更何况在梦之魔神的力量加持之下，就算打破封闭的屋子，也会看到外面由潜意识构筑出的场景。 但这个梦奇怪极了，大门之外是一片虚无，仿佛整个世界仅有这栋宅邸。 那怎么可能呢？ 有谁的认知会只存在于这么一栋房屋之中，就连外界的模样都无法想象呢？ 但在意识到不妙之前，白晓梦的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房间，巨大的斥力想要将她扯出。 怀中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色，吃痛似的将环住梦之魔神脖颈的手松开，摔落下去。 白晓梦下意识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已经被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 “姐姐！” 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痛楚，男孩挣扎着爬起，双手拼命拍打无形的障碍，却像是面对不可撼动的巨峰。 就在片刻前，他眼睁睁看着白发的女子穿过这里，从眼前消失不见。 就像个过于美好的幻梦化作泡影。 隔着透明的墙壁，梦之魔神紧咬牙关。 与对方不同，白晓梦能清楚地看到男孩脸上的惶然无措，看着泪水沾湿眼睫，又从精致的下颌滑落，像场不会停的雨。 人偶的手指因撞击产生了裂纹，但他像是没发觉一样，依旧一次又一次努力敲打。 梦之魔神狠狠地捶向纹丝不动的屏障，只觉得这该死的透明墙在无声地嘲笑两人。 她跪了下来，将掌心贴上屏障，却无法将一丝温度传递过去。 想让男孩停下徒劳的挣扎，可就连她的声音也没法越过这道墙壁。 数不清的梦蝶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屏障，直到破碎成光点，又被它们的主人复原。 白晓梦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像是隔着荧幕观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停了下来，崩裂的手掌依旧贴在墙面，他垂着泪，将额头抵了上去。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同样将前额贴在与他相对的地方。 薄薄的墙壁隔绝了两个世界。 哪怕她们十指相对，也无法越过这面透明的墙。 感觉到触感变化，白晓梦睁开眼，发现屏障变回了最初见到的那扇木门，凹凸不平的浮雕硌着掌心。 她用力推了推，严丝合缝的大门并未如同第一次那样推开。 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板，梦之魔神转身离开。 她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梦境世界脱离了掌控。 ......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两个存在异常鲜明。 她们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停留在大门之后，而是走出自己的梦，进入了广阔的世界。 “此即，智慧之殿堂。” 稚嫩的童声响起，富有生机的绿色蔓延开，构成了半透明的穹顶。 “好了，现在可以稍微安心的休息一会儿了，巴尔泽布。” 雷电影点点头，在小女孩的对面坐下，右手依旧紧握着散发幽光的太刀。 她本无梦境的权能，却在拔刀后误打误撞走入了这片世界，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布耶尔？”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歪了歪脑袋，肉乎乎的小手指抵在唇边，似乎在苦恼着怎么说明。 就在不久之前，稻妻城内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中，住进了两个不平凡的人。 头戴斗笠的少年沉着张脸，垂头看向抛下工作，偷偷溜出教令院的小草神。 但小女孩模样的神明像是没看到他的不耐，缓缓眨了眨嫩芽般浅绿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个无辜的纯洁笑容。 明明事先交代过去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跟来了！ 不知道会给人添多大的麻烦吗？！ 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少年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呀。而且我做了完美的伪装，肯定不会暴露的。” 小草神纳西妲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 通过干扰视觉与听觉情报，就可以在他人眼中制造出幻象。当她经过时，就算有谁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想不起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人的性别，更何论长相。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在神明监视下的囚徒。 但纳西妲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害羞呢？”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发现少年脸上有些不宜察觉的红，纳西妲捂住嘴偷笑了两声，又在不善的目光下忍住笑意，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成熟的神明架子。 “不管怎样，身为你的新任监护人，我认为有必要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 “我说过，她才不是！” “即便她忘记了这件事，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事实。” 少年沉默下来。 小小的神明用软软的小手掌拍了拍他攥起的拳头，轻声说： “晚安，阿帽。”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离开流浪者的房间，纳西妲坐在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床铺上，抬起双手。 草元素力凝成细绳，缠绕在指尖，又被灵巧地编织成各种花样。 纳西妲玩起了翻花绳。 在孩童的游戏中，小草神思考着，该如何编造出一个能让那孩子信以为真的美梦，缓解他紧绷的情绪呢？ 那个敏感又多疑的少年，总会轻易识破她放入的虚假数据，从梦境中脱离。 真是叫人头疼。 尽管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纳西妲还是收起了花绳，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微光，前往梦境。 与此同时，身处天守阁的雷神独自端坐在房间。 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姐姐的长刀，她期望能借此唤醒雷电真残留的意识。 但先一步回应雷电影的，是梦之魔神在刀中留下的力量。 蝴蝶的纹路自刀面亮起，稻妻的神明被拖入了梦中。 十分巧合，此时的白晓梦也刚收回梦蝶，闭上双眼，来到了梦的世界。 第55章 被困 梦中升起的穹顶就像个巨型照明灯一样明显，梦之魔神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侧绑着单马尾的可爱女孩向白晓梦招了招手，随着她的动作，草绿的茎叶印记在半空浮现。 “你好呀，阿斯莫德斯，巴尔泽布刚和我说了你的事。” 梦之魔神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小女孩。 “你是？” “我是布耶尔，小吉祥草王。难道说你已经不记得了吗？真是叫人遗憾。不过我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算是扯平吧。” 草之魔神？ 但白晓梦记得那应该是位温和而富有知性的成熟女子才对，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你是大慈树王的孩子吗？” 刚脱口而出，白晓梦就皱起眉头，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抑制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 “那是谁呀？” 那个名字被抹去了，变成一团杂音。 白晓梦皱起了眉，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也在逐渐淡化。 【此地禁止操控记忆。】 指节敲了敲桌面，伴随冰冷的女声，数只梦蝶在穹顶之下撑开了又一层的保护罩。 阿斯莫德斯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身体的操控权交回。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三人交换起情报。 从人们溢散的情绪和梦境中挑出几块还算顺眼的碎片，饥肠辘辘的梦之魔神把它们变作了一桌小点心。 “也就是说，因为我们两个的力量加入，导致这片空间出现了变化？” 指了指自己和雷电影，纳西妲问道。 “恐怕是。” 白晓梦点点头，捏起一块酥糖放进嘴里。 没什么滋味。 凡人的梦的味道还是太过寡淡，也难以饱腹。 但她实在太饿了，顾不上许多，只能快速把它们扫荡干净，撤下空碟。 再给影和纳西妲变出了稻妻式的点心和自己喜欢的红茶。 吃起来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因为就是以此为蓝本幻化出的。 虽然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发胖，但也不能填饱肚子。 “有奶茶吗？” 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 雷电影面前的茶杯变成了一罐珍珠奶茶。 “我想要三颗方糖。” 纳西妲举起手说。 三颗方糖从空中落入小草神的杯子里，附赠一把茶匙。 “看来你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用茶匙搅拌着红茶，嗅着浓郁的香气，纳西妲若有所思。 梦境的精细度很高，她做不到这个程度。 小吉祥草王的能力受到限制，只能在撑起的智慧殿堂之下施展，但变化出来的物件有种不真实感，也不稳定。 稍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消散。 “在这边还好，就是不能随心所欲进入别人的梦里了，有一部分梦境脱离了我的掌控。” “这是侵犯隐私哦，阿斯莫德斯。” “我可不想被能读心的你说呀。” 看着笑眯眯的纳西妲，梦之魔神无奈苦笑。 “哎呀，我也不是一直在读心的哦，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小草神坐在稍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脚。 “但是你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对我读心了吧？” “果然暴露了吗，抱歉。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有敌意。” 小草神大大方方的道歉，但毫无悔改之意，恐怕下次还会这么做。 “结果如何？” 把长发绕到指尖，梦之魔神轻笑着问。 纳西妲停下摇晃，认真地与白晓梦对视片刻，然后喝了一大口甜甜的茶。 “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有些悲伤，像是随时会融化掉，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外壳有些坚硬......” 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描述，纳西妲露出真诚的笑容，向白晓梦伸出手。 “总之，我认为可以相信你。” 影也点点头。 她虽然不擅长这种交锋，但武者有自己的判断。 “那还真是荣幸。” 压下心里的雀跃和不好意思，白晓梦轻轻握住纳西妲的手掌。 很温暖，而且软乎乎的，手感一流。 于是她下意识又捏了捏。 纳西妲没忍住笑了出声。 “如果你还想捏捏我的脸，就拿你的故事来换，好不好？” “成交！” 这下小吉祥草王换了个位置，坐在梦之魔神的怀里，被她圈着腰，叼着吸管喝树莓薄荷饮。 富有生机而纯净的草元素力笼罩在身边，白晓梦舒服地眯起眼睛。印象中，她和大慈树王的相性就很好，其次是芙卡洛斯。 自然与水不论什么时候都让人心情舒适。 这时雷电影突然说话了。 “现实中大概是什么时间了？神子希望你不要迟到。” “唔，两边流速不一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应该会有人叫醒我的。” “关于这件事，阿斯莫德斯。” 小草神不知何时放下了杯子，神情严肃。 “你还能离开梦境吗？” 白晓梦一愣。 “什么意思？” “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感受不到现实中的躯体了。” 雷电影猛地站起身，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离开了。 见两人都面色不妙，梦之魔神连忙闭上眼睛。 没多久，白晓梦重新睁开眼，对紧张注视自己的两人摇了摇头。 雷神握住了刀柄。 “我要斩开这片梦境，没问题吧？” 白晓梦点点头，拉着纳西妲一起走到雷电影的身后。 深吸了一口气，巴尔泽布拔刀斩出。 “此刻，寂灭之时！” 横贯整片梦境世界的夺目雷光自天际闪过，狠狠撞向了“天空”。 “轰轰轰——！” 刺耳的爆鸣和破碎声响起，白晓梦脑袋一阵剧痛，不由得蹲下身。 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纳西妲正担忧地看着梦之魔神。 见雷电影也回过头看向自己，白晓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一刀又一刀劈出，缝隙越扩越大，却始终没有破碎的迹象。 直到精疲力竭的雷神收刀入鞘，令人皮肤发麻的雷元素力还充斥在空间之中。 “就算在你的主场也不行吗？” 雷电影沉默地望向手中的刀，或许她的力量足以击碎梦境，但却无法使出全力。 因为害怕损伤这柄长刀。 以及刀中雷电真的意识。 第56章 作弊 眼睁睁看着横贯天穹的雷光一点点散去，破裂的天幕也自动修复，三位魔神神情各异。 ”恐怕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力量在无意识间达到了平衡吧。” 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贴起，纳西妲比出了一个三角形。 “别看三角不起眼，它可是最稳固的形状呢。” “也就说，单凭我们几个是出不去了？”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说。 她们可都是魔神，要等谁来救也太逊了吧？！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晓梦却看到另外两个落难的同伴又坐回了桌边。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的样子？” “雷电将军并未随我一同进入梦境，我相信她能处理好外界的事务。” “我也不用担心的哦，都没人知道我来稻妻。就是对店家有些抱歉呢，可能要让他担心了。......还有阿帽。” “阿帽？” 白晓梦回忆起梦中的那个少年，和现实中遇到的嘴欠模样相去甚远。也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么个讨人嫌的家伙。 “呵呵，他的故事，还是等本人在的时候再讲吧。” 看了看一脸莫名的雷电影，纳西妲重新翻起花绳，交织的线藤形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不打算去深入思考这位同僚有什么用意，雷电影转向白晓梦问道：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稻妻的子民。梦，你能知道到他们的情况吗？” 闻言，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知周围的梦境。 “发生异变的范围在稻妻城左右，并未扩大到其他海岛。一共有四个梦境脱离掌控，其余人等并无异常，只是恐怕会受到我们的力量影响，做上一段时间的噩梦。” 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梦之魔神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大概只有被神明注视，得到神之眼的人才会与我们的力量产生共鸣，也被困在这里。” “但整个稻妻城内，不可能只有四名拥有神之眼的人吧？” 纳西妲疑惑地看向稻妻的神明。 “确实，据我所知，就算是经过眼狩令，依旧停留在稻妻城内的神之眼持有者绝不可能只有四人。”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原因......” “不论如何，你得出去才行，鸣神大社的祭典很重要。” 雷电影握紧了姐姐留下的佩刀。 举行祭典，让民众参拜鸣神大社本就是用于加固信仰的手段，如果按照梦之魔神所说，想要让雷电真复活，也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 好在她们姐妹两人共用神名，过去的雷电影还时常替代对方出征，信仰之力也可以共享。 在神樱树前的参拜，将会是帮助雷电真吸收信仰之力的大好机会，为此，梦之魔神必须到场才行。 不仅是因为神子的计划中需要她来吸引来客，更是因为，雷电影认为，即便化作神樱，姐姐也会愿意回应梦之魔神的呼唤。 “就算你这么说......” 话音顿住，白晓梦突然安静了下去，纳西妲和雷电影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别忘了，还有我呢。】 脑海中，一直保持安静的阿斯莫德斯突然出了声。 你能打破梦境，放大家出去？ 白晓梦在心中问道。 【想什么呢？你们三个加一起都做不到，我一个能干什么？把全稻妻城的人都留下，给巴尔泽布火上浇油？】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她会一怒之下把咱俩一起劈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作弊。】 那你说，怎么个作弊法？ ......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片刻后，她再睁开眼时，周身的气质变得更为危险，深沉的红眸看向桌面，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沙漏，一侧装着水与石块，隔着细小的孔隙，另一侧空空荡荡。 她将沙漏倒置，水就从上方流下。 “已知，普通人能够不被困住，而拥有力量的人无法通过。” 疑惑地看着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阿斯莫德斯，纳西妲还是接上了她的话。 “就像滤网无法阻拦流水通过。而稍大的砂砾和石块则会被拦下。” “宾果，完全正确。” 阿斯莫德斯捏起一块糖果，剥开彩色的糖纸，递到纳西妲的嘴边，看着她吃到嘴里，鼓起一边腮帮。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你想出了什么办法？梦。” 察觉到对方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雷电影紧盯着梦之魔神。 “很简单，只要变成流水就好。” 见两位魔神依旧不解，她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指另一个我。” 没再理会两位同伴，梦之魔神哼着陌生的旋律，从杯中蘸取赤红如血的液体，在桌面上画起法阵。 或许是从极具压迫感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威胁，小吉祥草王犹豫了一下，指尖浮现出草印。 “这可不行哦。” 阿斯莫德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 “读心术也是会骗人的，布耶尔。” ...... 在白晓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阿斯莫德斯已经拿走了力量，把她丢出梦境。 只要不进入睡眠状态，就不会回到梦境之中。 由一方掌控神力，作为“石块”被困在梦中，而另一方失去力量，变成“流水”脱离出来。 这个方法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但弊端很大，现在的白晓梦甚至无法操控梦蝶，只能使用温迪借给她的风元素力了。 哦，还有影输给她的雷元素力。 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便来个有神之眼的人，或者魔物，都有可能消灭掉脆弱的自己。 白晓梦不禁有些恐慌。 “叩叩。” 就在这时，门板突然被敲响，白晓梦的耳朵竖了起来，身子绷紧，像是警戒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殿下，是我。可以进来吗？” 是空。 刚打算开口让他进来，白晓梦又突然顿住。 真的可以放他进来吗？如果失去力量的事暴露，深渊的王子真的不会想要谋反吗？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想要追随自己呢？ 这个可疑的家伙，真的，能够信任吗？ 见屋中许久没有传来回应，空的声音严肃起来。 “殿下，您还好吗？我进来了。” 第57章 巫女 “殿下，您这是在？” “我、我在看风景哈哈。” 白晓梦尴尬地笑着，把踩上窗台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您刚才是不是打算翻窗出去？”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进屋把半开的窗户关上。 “殿下，这里是二楼。这么做很危险的。” 见白晓梦抿唇不语，空以为她不服气，柔声解释。 “就算您觉得不会受伤，也可能不小心崴到脚。更何况，您还穿得这么单薄......” 金发少年脱下带着体温的外衣，搭在只穿了睡衣的白晓梦肩上。 他发现对方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我又在什么地方惹您不开心了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略作思考，空后退了一步，单膝落地，让自己仰视面前的少女。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细心体贴到能察觉您的一切情绪。如果有什么不满之处，我希望您能告诉我。”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单手覆在胸前，蜂蜜般金黄的眼瞳看上去真挚而认真。 “我一定会改正。” 两人安静地对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终于，白晓梦长叹一口气，伸手抓乱了自己的长发。 “不是这个原因。” 少女咬了咬唇，还是放弃挣扎说了出来。 “出了点问题，我暂时失去力量了。” 深渊王子的眉拧了起来，他刚打算说些什么，又极快地顿住。深呼吸压下情绪，空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要回去吗？” “不，还有事没做完。” “我明白了。” 空点点头，严肃地叮嘱。 “在这期间，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当然啦。” 这时空才突然想起他的来意。 “对了，殿下，万叶他......” ...... 枫原万叶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个浪人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皱，虚握的掌心似乎握着刀柄。 那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始终散发着微光，像是在保护主人。 “他现在的情况与您的力量丧失有关？” 收回搭在万叶腕上的手指，空有些担忧地看向白晓梦。 在他的检测下，对方体征一切正常，但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梦之魔神点点头，她已经换好衣服，嘴里叼着三彩团子。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出发吧。得先把这件事告诉雷电将军才行。” “以您现在的状态，与她们见面会很危险。” 囫囵吞下最后一颗团子，白晓梦扬了扬唇。 “所以你要保护好我呀。” “我会的。” “走吧，去鸣神大社，顺便看看神子要让我帮什么忙。” 按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在鸣神大社，或许能找到唤醒真姐的办法。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动摇梦境。 ...... “我知道了。马上让九条去排查。” 听了白晓梦的话，雷电将军点点头，立即下令将昏睡不醒的四人找出，并保护起来。 以及那位自须弥远道而来的小吉祥草王。 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国际问题。 “此事不要告知其他人，以免引发混乱。” “我知道。” 白晓梦严肃地点头，雷电将军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不必太过担忧。去吧，神子在那边等你。” 刚从人群中脱身的八重宫司一眼就看到了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哎呀，小家伙，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怎么拉客呀。” 说着，神子就打算上手去捏少女的脸，却被冷脸的少年拍开。 “请不要捉弄我家殿下。” 深渊王子将白晓梦护到身后，冷冰冰地盯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 白晓梦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会很显眼。” “是。” 转向梦之魔神，金发少年顿时垂下眼帘，乖巧地应和。 有些不高兴的八重神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么请这位殿下随我到神社内换身衣服吧，哎呦，护花使者暂且止步。” 狡黠的狐狸拦下了准备跟上的空，完全不顾他那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神社内只有巫女可以随意进出。不过嘛，若是你真心想跟进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卖关子了。” 深渊王子语气不善，皱眉看着这只讨厌的狐狸。 但八重神子轻笑起来，她压低声音，不让白晓梦听到。 “别那么凶嘛。我想你家殿下也不会喜欢一条乱咬人的狗吧？” 越过八重神子，看到一脸疑惑的白晓梦，空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神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绕着少年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嘀咕。 “嗯，确实是个好苗子。” 在空爆发之前，八重神子停下了脚步，将手挡在嘴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几步外的白晓梦看到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看了看自己，还是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真是太合适啦！我就知道这位小姐很适合巫女打扮！有没有留在我们这里的打算呀？”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 “不可以失礼哦，这位可是八重大人的客人。” 几个兴奋的巫女聚在一起，把白晓梦团团围住。 一位稍年长些的巫女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啦，大家都回去接待客人吧，今天的祭典可不能出差错。” “知道啦~” 那位巫女向白晓梦一行礼，也再次匆忙离开。 “这位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八重大人很快就来。” 人群散去，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 她换上了八重神子准备的巫女服，脑后的长发并未像正统巫女那样被白色檀纸包成一束，而是自然垂落下来，身上红裙搭配白色的和服外衣，没什么花纹装饰，却看起来十分素净典雅。 就是脚下的木屐有些穿不习惯，因为害怕摔倒，白晓梦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殿下。” 一只手托住了白晓梦的手掌。 少女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空，你去哪了......这身打扮是？” 第58章 精心设计 深渊王子也穿着和白晓梦一样的巫女服，柔顺的金发垂落肩头，红色的蝴蝶别针卡在发尾。具有男性特征的喉结用一条红色丝带挡住，在颈后系成蝴蝶结。 少年的底子本就不错，八重神子还为他化了淡妆，若是不开口，看起来完全就是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被白晓梦这么盯着，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请您，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少年有些发红的侧脸。 “啊，抱歉。” 梦之魔神的脸不知怎地也热了起来，连忙转开视线。 “哼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笑得春风得意的八重宫司走了过来，向深渊王子抛出橄榄枝。 “如何呀少年，要不要考虑在八重堂任职？只是拍几张照片，就能有大笔摩拉入手哦~” “我拒绝。” 金发少年抬起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但就在他打算说几句回怼的时候，突然听到白晓梦小声嘀咕。 “我也想要。空的照片。” 空顿了顿，抬起宽大的袖摆，掩住小半张脸。 “殿下想要多少尽管拍就是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刚好能够传入白晓梦的耳中。他垂下眼，耳垂也染上薄红。 “我还会阻拦您不成？”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放声大喊： 我要买下全提瓦特最好的照相机！ 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这一出好戏，八重神子啧啧称奇，只恨手边没有瓜子点心，也不能拽着影吐槽一下。 实在可惜。 “留影机我那倒是还有一台多余的，不过嘛，需要您二位帮个小忙。” 神子弯起狐狸眼睛，看向上钩了的白晓梦。 “破魔仪式还缺一位主持巫女，不知梦之魔神殿下是否愿意担任？” 拦下张口就准备答应的白晓梦，空毫不退让地盯着八重神子。 “先听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走走过场罢了。” 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番，八重神子露出狡猾的笑容。 “只要您射几支箭，能击中画有鬼脸的靶子就行。影可是说您最擅长用弓了，不是吗？” 眼看空又要发飙，白晓梦抢先一步点了点头。 “好。我会做的。” 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有元素力兜底。 实在不行，就装装样子，然后让风元素力带着箭枝击中标靶。 只要不暴露就没问题。 “那就拜托您啦~，我还要去做最后的检查，等会见~” 聪慧的狐狸宫司挥挥手，背影渐渐远去。 “殿下，她是......”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没关系，我自有分寸。” 安抚地拍了拍空的手，白晓梦来到神樱树下，掌心贴上树干。 这附近的巫女都被支开，在前院忙活筹备，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受熟悉的气息。 果然，在神樱树中也有自己的力量留存，难怪在真的佩刀中所感受到的力量不完整。 看来尽管雷电真的意识碎裂，一部分困在刀中，另一部分裹挟着力量化作神樱，但白晓梦留下的那枚“茧”也随之分裂开来，依旧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宿主。 剩下的，就是要如何将两边归拢起来，让雷电真“破茧成蝶”。 一旦雷电真醒来，白晓梦就可以重新收回自己的力量。 保命的保险也就多了一道。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梦境的问题才行。 也不知道另外被困的几位倒霉蛋，都是什么人，又要如何把他们放出来。 正想着，白晓梦就听到嘈杂的人声涌入神社，她动了动头顶的狐狸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需要帮您捂住耳朵吗？” 没察觉到空的不良居心，白晓梦摇摇头。 “那也太显眼了，还是算了吧。” 深渊王子遗憾地收回了手。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 鸣神大社的鸟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等拦路的巫女宣布可以通行，男女老少便一拥而入。 好在天领奉行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派来了不少维持治安的人手，才没酿出事故。 这条自山脚通向神社的道路，越是向上，便越拥挤也越繁忙，而向下方，无所事事的零散士兵们在扎堆闲聊。 “哎，你听说了没，鹿野院那小子今早好像被人给带走了？” “谁？哦，你说平藏呀，我听说九条大人指名他去查办案子，真不愧是他呀。” “前辈，您说得可不对！” 第三位说话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那位九条裟罗带人进了他家，把还睡得正香的平藏拖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 见这年轻人笑嘻嘻的，就是不说下文，先前说话那人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净知道卖关子！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嘿嘿，二位前辈别急嘛，我也就听到个三言两语的，说什么‘小心点’，还有就是‘别走漏了风声’。而且被那么折腾，他都没醒，肯定被打晕了！鹿野院平藏，他呀，指定是摊上大事啦！” 两位年长些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远处的白晓梦转了转狐狸耳朵，把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看来，那个叫鹿野院平藏的人，也是梦境受害者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困住，又做了怎样的梦。 唉，真希望阿斯莫德斯已经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 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空一起重新折返回神社。 但临时搭建起的射击场中，却有人正在争执。 “你们这个什么仪式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别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九条家的小崽子来了，都得礼让三分！” “这位先生，请您稍安勿躁，主持巫女很快就回来......” 巫女为难地拦住一位想要擅自闯入场地的中年人，却被指着鼻子大骂。 “狗屁破魔仪式，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烂玩意儿，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第59章 比试 一边骂着，中年人推开巫女，抬脚就踹倒了一个箭靶，冲着巫女们精心绘制的恶鬼画像吐了口唾沫。 白晓梦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扶起了摔倒的巫女，冷漠地看向粗鲁的男人。 “我就是驱魔仪式的主持，有什么问题吗？” “呦呵，还是只小狐狸精。” 那人挑起眉，摸了摸满是胡茬的的下巴，令人作呕的浑浊视线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下一瞬，冷脸的深渊王子就站在白晓梦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啧啧，长得可真不赖，就是身材太嫩了点，不如那个叫八重的女人。这个黄毛巫女倒是更合我的胃口一点。” 看起来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指了指深渊王子，梦之魔神阴沉下脸，把空拽到身后，声音比坚冰更冷。 “这里是弓道场，无关人员请离开。” “呸！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箭法，要我说，还不如换我上！” 似乎并不满意围观的众人没有露出畏惧的目光，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又吐了口唾沫，脏手握住了为白晓梦准备的长弓。 为摔倒的巫女拍掉身上的草屑，白晓梦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打个赌吧，就比射击。正好还剩下两个靶子，一人三支箭，比比谁射得更准。如果我赢了，请你向她道歉，然后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踏进神社半步。” “老子还真不稀罕这破地方！要是我赢了，你这小狐媚子就老老实实磕头认错，恭恭敬敬地招待老子！” 空危险地眯起眼睛，掌心收拢搭在腰间——是拔剑的姿势。 但在他的手掌抬起之前，就被白晓梦按下。 “可以。希望你不要抵赖。” “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到时候可别拉不下脸，哭哭啼啼的求饶啊哈哈哈！” 那位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巫女已经快被吓哭，她浑身颤抖，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男人，试图伸开手臂护在白晓梦身前。 “但，但是这不合规矩，请、请客人回......” “啊？！” “噫！” 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巫女险些再次摔倒。 “如果八重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的要求。” 白晓梦拍了拍小巫女的肩膀，让她退到一旁。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备用的长弓和护手，空双手捧着，将它们交给白晓梦。 戴上韘（she，四声），握住比自己还高的弓身，白晓梦有些不习惯地挪了挪手掌的位置。 “开始吧。” “等一下！你也有那个叫神之眼的玩意吧，把它解下来。” 男人指着白晓梦的腰带处，温迪送给她的那枚假神之眼，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着说： “可不能让你作弊！” “没问题。” 尽管不爽对方的命令口气，白晓梦还是爽快地摘下腰间的青色玻璃珠，把它丢给空。 “帮我保管好。” 空点点头，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要把这个珠子狠狠捏碎。 “这下满意了吗？但愿你输了之后不会再找借口。” 看向中年男人，狐耳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红瞳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神情，中年男人露出了发黄的牙齿，他分开两脚，稳稳地拉开弓弦。 “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实力！” 第一箭，射中了恶鬼的左眼。 第二箭，则是射中了恶鬼画像的右眼。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讨厌的家伙，能有着如此精湛的箭术，他们不禁为狐狸巫女捏一把冷汗。 男人似乎很是享受众人的瞩目，他冲着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三箭冲着恶鬼的眉心，却因为手抖，偏离了轨道，射中了画像的前额。 似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男人短暂地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得意地看向白晓梦。 “怎么样？直接认输也行，还不至于太丢人。” “不劳费心。” 终于适应了这种上下不对称的竹弓手感，白晓梦握住弓身下端三分之一处，将手臂抬平，接过空递来的破魔矢，张弓，松弦。 左手张开虎口，食指与中指稍松，依靠惯性，弓身震动自转，产生弓返。 弓弦轻触左手臂外侧，羽箭也没入靶心。 “砰！” 第一箭，正中恶鬼眉心——同时也是箭靶的正中央。 周围一片叫好。 男人的脸色阴沉，但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正安慰自己，他就见到白晓梦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太快了，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肯定...... 但没等男人露出笑容，就看到了箭靶，顿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第二支箭的尾羽，紧挨着第一支箭的尾羽，同样穿透中心靶面。 紧接着是第三箭。 同样挨着前两箭穿透靶心。 有人从侧面望去，惊奇地发现就连这三支羽箭露出的长度都分毫不差，整整齐齐。 甚至就连箭镞的朝向也完全一致。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笑容温和的青年越过分开的众人，来到白晓梦身边。 “精彩，晓梦小姐的箭术真可谓神乎其技。” “过奖了，绫人先生。” 扬起唇角，白晓梦缓缓放下和弓，转向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 “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那个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浑身抖如筛糠，直勾勾地盯着神里绫人。 “神、神里大人......” “我认得你，是先前受了伤，从战场上逃回稻妻的九条一族兵士吧。” “老九条家的人？怪不得我没什么印象呢。怎么办，要交给裟罗吗？” 八重神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走出，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旁系而已，请将他交给我处理吧。晓梦小姐意下如何？” 白晓梦耸耸肩。 “只要他道歉，那位受伤的巫女也没意见就行。” 见一众大人物都看向自己，小巫女连忙摇头。 摸了摸小巫女的脑袋，八重神子遗憾地眯起双眼。 “真是可惜，得罪了我和影的贵客，还打算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地狱呢。” “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社奉行的主人微微笑着回应，两人谈论男人的去向，像是在提及一只等待宰杀的牲口。 ...... 此时的空站在偏僻的阴影处，从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白晓梦的身影。 一道高大的影子浮现在他身边，悄声询问。 “王子殿下，那个无礼之徒该怎么处置？” 说着，深渊咏者抬手在颈部一划，询问地看向空。 “先让他在噩梦中苟活一段时间吧，现在动手容易惹来麻烦。” 正打算再吩咐几句，空突然听到了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手势，渊上撕开空间裂缝逃走，而自己则转身藏在一棵树后。 “荧，你别跑那么快！这堆书很重的！”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渊上往这边来了......” 金发少女拨开树丛，探出头来。 第60章 旅行者 渊上？那家伙怎么能粗心到这种程度！反侦察课程都听到哪去了！ 虽然是时候和荧见上一面，也刻意留下了线索，但是...... 不该是现在！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打扮！ 深渊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要是就这么暴露在妹妹面前...... 真是叫人眼前一黑。 可恶，渊上那家伙，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空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借助遮挡往后挪。 好巧不巧，偏偏白晓梦在这时告别绫人与神子，找了过来。 “空？你在这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金发白裙的旅行者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背影在往远处逃窜。 要是让哥哥就这么溜走，天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但这个距离，以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来不及细想，荧唤出单手剑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晓梦劈去。 “抱歉了！” 如果这个少女和哥哥有关，他肯定会折返回来营救。 而如果无关，荧也收着几分力，不会致命，只是恐怕免不了让人受点小伤。 到那时再认真道歉吧！ 想到这里，少女一咬牙，握住剑柄用力下劈。 另一把单手剑分毫不差地挡住了少女的攻击。 “别闹了，荧。” 深渊王子冷着脸，挥剑挡开了妹妹的攻击。 “空！果然是你！” 把周围的一切都抛诸脑后，金发少女向他伸出手。 “别管什么天理了，跟我回去！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两个一起旅行，好吗？” 但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也不明白。”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别再说些听不懂的谜语，好好地解释啊！” 少女的声音带上哭腔，金瞳里泪光闪烁。 自从自己的半身出现在眼前，荧的视线就一瞬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空的肩膀，少年犹豫片刻，还是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梦之魔神。 分出一点注意给陌生的白发少女，荧抿住唇，抬剑指向对方。 “你是什么人？” “阿斯莫德斯，梦之魔神。同时也是你哥哥现在的主人。” 微凉的手指抚上金发少年的侧脸，空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他顺从地垂下头，靠上白晓梦的掌心。 “你......” 荧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的委屈与愤懑促使她再次挥剑。 又被挡下。 双子的剑锋相交，迸射出星点火光，谁也不肯退让。 隔着冰冷的武器，两人视线相交。 “荧，我不想伤害你。” 深渊王子叹息一声，他垂下眼帘，轻声说： “就此离开吧。” “不！” 金发少女狠狠地瞪视着兄长，眼中的泪珠快要滚落下来。 “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手中的剑已经相撞数十次。 最为了解彼此的双子认得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也无法狠心伤害最爱的亲人，就算空穿着不那么方便行动的衣服，两人依旧陷入胶着。 旁观了一会儿不分胜负的战局，白晓梦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树丛里露出的一小截白发。 她放轻脚步靠过去，向紧紧捂住嘴的小少女伸出手。 “抱歉了，小不点。” ...... “哥哥就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少女踏步向前挥出的剑落了个空，顿时一个趔趄。 “抱歉。” 空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妹妹，却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在少年挣脱之前，荧用尽全力撞向了对方胸前。 生怕手中的兵刃伤到妹妹，深渊王子不由得松开了手，任凭武器掉落，自己也被撞倒在地。 “知道抱歉就跟我走！别再离开了！” 泪珠从少女的眼睫落在深渊王子的脸上，像融化的雪。 跪坐在空身上，颤抖的剑尖指向哥哥的脖颈，荧的手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丝毫。 “荧，我很抱歉，但是还不行。” 抬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少年脸上尽是温柔。 “为什——！” 见空伸手要去抓剑刃，荧倒抽一口冷气，将单手剑甩出。 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已经翻身撞开对方，反手扼住了妹妹的脖颈。 “空......” 他没用多大力气，但荧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像是被亲人的眼神刺痛，空别开脸，低头捡起自己掉落的武器。 “到此为止吧。” 听到命令的同时，空就松开了手，撤回白晓梦身边。 捂住喉咙，金发少女咳嗽几声，从地上爬起，愤怒地瞪向自己的兄长。 “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旅行者。” 举起被她拎住后衣领的派蒙，白晓梦眯起红瞳，轻声威胁。 “如果你不希望她受伤的话。” 被抓住的人质女孩哭丧着小脸，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 “不是小派蒙的错。” 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金发少女又瞪了一眼空，才没好气地看向白晓梦。 “说吧，有什么要求。” 摸了摸小派蒙的头顶，白晓梦能感觉到手掌下的小不点在偷偷啜泣。 “听说你在冒险家协会打工？为了生活也不容易呀。有没有考虑过跳槽？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待遇。” “哼，我是用钱就能收买的吗？别太小看人了！” 旅行者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回忆了一下深渊法师们报告里提到的，旅行者对原石的执念，白晓梦再度开口： “一天600，不，1600原石，你看如何？至于摩拉嘛......” “旅行者才不会被你这大坏蛋收买呢！” 被拎着后颈的派蒙一阵挣扎，又是挥舞着小拳头，又是跺脚。 可惜只是徒劳。 就在白晓梦思考要如何继续说服的时候，就见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少女不知何时窜到了面前，单膝跪地。 “主人，您有何吩咐？” 那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白晓梦陷入沉默。 派蒙同样陷入沉默。 深渊王子默默捂住了脸。 唯有旅行者少女还在认真地询问： “是干掉七神打爆天理，还是统一提瓦特拥您为王？说吧，主人需要我干什么？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倒也不至于。” 第61章 兄妹 被旅行者积极热切地表忠心，白晓梦短暂陷入了怀疑。 答应的也太爽快了点吧？就不担心自己食言害她吗？ 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凶名？ 不应该啊，报告说她和璃月的仙人们走得很近，没道理没听他们说过梦之魔神的“光荣事迹”呀。 梦之魔神向深渊王子投以疑惑的眼神。 白晓梦：这真是你妹？ 空：（叹气）（点头） “主人，或许您需要全套的毛发护理？我的技术可是广受好评的哦！就连那位八重神子大人都赞不绝口！” 不知从哪个四次元口袋掏出小梳子，旅行者少女殷切地伸出手，向着白晓梦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大尾巴。 想象了一下八重神子赞不绝口的模样，白晓梦十分怀疑地看着面前有些猥琐的金发少女。 “......你先擦擦口水，快掉下来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想到能为您鞍前马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激动的心情呀呵呵呵！”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晶莹，荧搓着手，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并且“十分不经意”地往白晓梦身边靠了靠。 “对了主人，薪水什么时候发？日结还是月结？可以先预支一年的吗？” 这个语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白晓梦思索无果，摆了摆手。 “等下让几个深渊法师去取吧，你想要多少，告诉他们就行。” “哇！太好啦！最爱你了梦梦！” 荧张开双臂扑向白晓梦，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 有些痒，但少女身上的净化之力让白晓梦十分舒服，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孩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于是梦之魔神默许了她的接近。 唯有深渊王子面色不善，抬手揪住了妹妹的围巾，把她拽开。 “注意分寸，要叫殿下。” “切，哥你就是嫉妒......呃呃呃快放手要被勒死了——！” 刚一松开手，少女就牛皮糖一般黏上了白晓梦，看样子还有进化成树袋熊的趋势——看起来她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在白晓梦身上。 深渊王子面带微笑，再度拎住妹妹命运的后颈。 所以说他才不想那么早就让这两个人见面！ 又是好一阵折腾，空终于隔开这两个少女，缓缓松了口气。 派蒙也从梦之魔神的魔爪下逃离，躲在旅行者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等一下，我得去找一下神子，让她帮忙解除这个。” 白晓梦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狐狸耳朵。 空荧双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就这样也挺好......” 空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什么？”白晓梦问。 “没什么！”两人齐齐摇头，这种时候就不难看出，他们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快走几步来到白晓梦身边，空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巫女服，重新变回那个稻妻式的漂亮人偶模样。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哥，你看。” 听到荧突然大声呼唤，空刚一回头，就见闪光灯大亮，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一张相片被留影机吐了出来，被少女接住。 “嗯，不愧是我哥，就算女装也这么好看，这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起留影机，旅行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就当刚才你欺负我的补偿了！” “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正要把黑历史照片夺回，余光就见白晓梦掏出了钱袋，顿时无奈地垂下眉毛。 “殿下......” “咳，我，我就是看这张照片拍得不错。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真的！” 脸蛋发红的少女拿着打开的钱袋，毫无说服力地辩解道。 “看在梦梦的份上，给你打一折，一万摩拉，多谢惠顾！” “好耶！呃，我是说，嗯。” 在深渊王子无力地阻拦下，两位少女完成了交易，皆大欢喜。 只有空双手掩面。 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 他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见面！ 就该在发现荧的第一时间，让渊上撕开空间，带着殿下逃走的！ 可惜为时已晚，世上也没后悔药可买。 他家殿下注定要被带歪了。 ...... “真的要解除吗？明明这么可爱，绝对会很受欢迎的。” 八重神子把“很不情愿”几个大字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拒绝了。 白晓梦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就说好的，如果神子说话不算，我可要告诉将军咯。” “唉，我知道啦。还是别扯上那个死脑筋，会让事情更麻烦的。” 见八重神子抱怨着什么将军都不肯陪自己一起吃点心，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神子知道狐狸之窗吗？如果你解除了法术，我还能使用它吗？” “你问能见到妖怪原型幽灵的那个狐狸之窗？虽说只有狐族可以随时施展，不过有灵感的人也能在太阳雨的时候使用。” “太阳雨？” “在出太阳的同时下雨，通常也是稻妻的狐狸们嫁女的时候。” 伸出手指在白晓梦额心一点，八重神子弯起紫瞳。 “不过小家伙体内还留存着我的力量，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的。” 一阵静电经过的酥麻感过后，白晓梦摸摸头顶和背后，果然没了狐狸耳朵和大尾巴。 “方才神里家的小子托我转告裟罗，多照顾一下他的妹妹。” 美貌的狐狸宫司收起了轻松的笑容。 “恐怕社奉行那位白鹭公主也被卷进梦境了。” 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注意的。” 将一个绣有粉色狐狸的香囊递给白晓梦，八重神子交代道： “带上这个，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小巧的香囊很轻，带着香气，白晓梦打开一看，里面是散发微光的粉色花瓣。 “这是...神樱的花瓣？” ...... 在稍远处的屋檐下，金发的兄妹一站一坐。 不同于紧盯着白晓梦的深渊王子，荧嘴里叼着三彩团子，膝盖上摊开了一本书。 正是先前小派蒙抱着的其中一本。 嚼着糯米团，旅行者少女语重心长地说： “哥，虽然我支持你恋爱自由。但脚踏两条船可不行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62章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荧把手中的书举起，递给哥哥看。 “书上全写着呢！” 终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给喋喋不休的妹妹，深渊王子低头看向绘有精美人像的书封。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作者鲷鱼烧......这是什么？轻小说？” “是戴因写的。” 深渊王子狠狠吃了一惊，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绘有两位动作亲密的俊美角色，像是言情小说的封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材更为娇小的那位主人公，似乎并不像是女孩子。 “戴因斯雷布？他还会写书？” “作者鲷鱼烧老板，取首字母就是戴因斯雷布啊！他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找我借了500摩拉去出摊！小派蒙也知道的。” 旅行者拍了拍书封，拉着小派蒙给自己作证。 “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呢，容彩祭那会儿我还特地问了监察的百合华小姐，就是她告诉我，申请同人摊位的手续费就是500摩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同人？” 从妹妹手里接过装帧花哨的小说，空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去。 “不是戴因斯雷布写的，以那家伙的性格顶多写写批判传记，他没这么抒情的文风。” “哎哎，你听我说完嘛。” 手忙脚乱地接住书，发现没有出现损伤，荧才松了口气继续说： “就算这本不是戴因写的，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我猜原着的作者应该是他。内容就是改编你们两个旅行的故事。” “戴因斯雷布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但荧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确定？” 深渊王子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写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在原作基础上，鲷鱼烧老师创作出的这本同人很受欢迎，都卖到纳塔了。” “一本言情小说而已，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想起自己随手翻的那两页故事，突然意识到什么，空的脸黑了下来。 “顺便一提，我今天在鲷鱼烧老师的签售会看见渊上了，然后跟着他才找到你们。喏，这个就是渊上的亲签。” 指着书上的签名，荧冲哥哥挤挤眼睛，火上浇油。 “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的脸色，旅行者在心里为那位深渊咏者默默点了根蜡。 又深呼吸几次，深渊王子才压下怒火，继续问： “所以为什么渊上会去戴因斯雷布的同人摊，而且还是以作者的身份。” ”呃，或许是戴因出钱申请摊位，渊上写书？那个同人社团「空想屋」，没准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办的。” “嘿~，看来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嘛。” 唇角勾起，金瞳里没了笑意，深渊王子冷漠地盯着那道笔迹眼熟的签名。 荧缓缓抱紧了书，以防被暴怒的兄长拿去烧掉。 但空只是瞥了她一眼。 “少看点破东烂西的玩意，别人编的故事你也信？”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不然呢？你真觉得我会和戴因斯雷布那家伙......啧！” 狠狠咂了下舌头，在外一直以温和的面貌待人的深渊王子，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派蒙打了个哆嗦，藏到荧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裙摆。 摸了摸害怕的小派蒙，让她去祭典摊位上买点吃的。荧自己倒是没露出多少震惊之色，毕竟本来就是说的玩笑话。 此时的金发少女也随着空的视线看向白晓梦。 “哥，你这个表情会吓到梦梦的。” “叫她殿下。” 揉了揉僵硬的脸，空重新扬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 “你还记得多少？” “唔，也就记得‘梦梦’了吧，还是刚才想起来的。你呢？” “和你差不多。” “骗谁呢？我才不信你不会拼命去找......” “别说了！” 空突然厉声打断，突然放大的音量引得和神子谈话的白晓梦向他看来。 旅行者兄妹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向她挥了挥手。 直到白晓梦重新转过头去，荧才小声嘟囔。 “我知道的。” “你最好是。” 把书收起，金发少女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白晓梦。 “唉，哥你这样，真让我怀疑谁才是你亲妹妹。” “当然是你了。” 摸了摸自己的羽毛耳坠，空轻声说。 “今晚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那我要吃绯樱天妇罗、刺身拼盘、蟹黄壳壳烧......” 安静地等开心的妹妹报完菜名，空才露出了坏笑。 “驳回，殿下想吃璃月菜。” “那你问我干吗？！” “就是问问。” “空——！！！” 告别神子的白晓梦正好听见旅行者愤怒的喊声，疑惑问道： “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梦梦...殿下，空他太欺负人了！把他赶回深渊，换我服侍你怎么样？” 金发少女可怜巴巴地环住白晓梦的腰撒娇。 “我保证做的比他好！” 冲讨厌的哥哥吐了吐舌头，荧继续诱惑道： “干脆梦梦殿下来我的尘歌壶住怎么样？我家很大的，还有会后空翻的猫猫哦。” “真的假的？” “殿下，别听荧胡说八道，我们回去吧。” ...... 放任酒足饭饱的两个少女一起玩耍，深渊王子独自来到后院，搓搓指尖放出一点信号。 “王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比渊上更为魁梧高大的深渊使徒从地下浮现，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垂头颅。 “派几个人盯住渊上，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点，别被发现。” “是。” “有可能发现戴因斯雷布的踪迹。那家伙的警惕心很强，不要想着跟踪，及时回来向我报信。” “遵命。” 迟迟没等来下一条命令，深渊使徒悄悄抬头，发现王子殿下若有所思。 “殿下还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你们记得还是用以前一样的态度对待渊上，以免打草惊蛇。” “您放心。” “还有，告诉总管，渊上今年的薪水都不用拿了。他有自己的收入渠道，不用我们操心。” “那他那份的工资该如何处置？“ “盯梢的几个人分分，自己拿去花吧。” “谢谢王子殿下！” 第63章 平衡 “你这是？” 换上睡衣准备再次进入梦境，白晓梦扶着门框，看向门外抱着枕头，一脸兴奋的金发少女。 “贴身服侍呀！” 旅行者笑得灿烂，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需要。” 说着，白晓梦就要关上拉门，但被荧用力抵住。 “我听说了，梦梦要去救人对吧？有人在旁边守着就多一重保险，如果梦梦遇到危险，我能在第一时间把你唤醒！” 意识到就算被拒绝，少女也不会就此放弃，白晓梦只好放她进来。 “好吧，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我叫醒。” “保证完成任务！” 欢天喜地的旅行者冲进房间，飞快铺好床褥躺了上去，还单手撑着脑袋，冲白晓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梦之魔神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话都放出去了，也不好再赶人出去。白晓梦只能忍住怪异的心情，在荧身边躺倒下来。 本以为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会不习惯，但出乎意料的是，白晓梦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也因此没能发觉身边金发少女复杂的目光。 ...... “哟，回来啦。” 白晓梦睁开眼，就见到阿斯莫德斯正趴在软垫上，面前是打开包装的零食、快乐水、以及摊开的小说。 短暂的沉默后，白晓梦一把夺走了那杯冰镇可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杯子一拍，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就在这里享受吗？！” “我也做了很多事的好吗！” 先一步捂住自己耳朵，阿斯莫德斯等白晓梦喊完，才放下手反驳回去。 “你自己看。” 她指了指桌面。 白晓梦这才发现桌子上画了个奇异的阵法，被红、绿、紫三色平分，正缓慢地旋转着。 “这是...用来平衡力量的？” “哦，还没太蠢嘛，我。” 听到这话，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微笑的纳西妲，和有些惊讶的雷电影。 白晓梦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在自己梦境中的时候，她和阿斯莫德斯应该是一体的才对！为什么会分开啊！ 而且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神看到啊！ 白晓梦闭上眼睛，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 “冷、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找时光机......” “没有那种东西。”阿斯莫德斯又拆了一包薯片。 “记忆消失术......”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哦。”小吉祥草王微笑补刀。 “......” “有精神是好事。”雷电影收起了自己的惊讶，拍拍白晓梦的肩膀。 白晓梦受到一亿点暴击，再起不能。 她无言地盯着阿斯莫德斯，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样？我给你捏的这个新身体不错吧？” 重新变出一杯冰可乐，阿斯莫德斯叼着吸管，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法阵平衡了我们三个的力量，不会让更多困在梦境的受害者出现，但是相对地，我们也没办法离开这个范围了。” 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白晓梦才发现众人都处于纳西妲的智慧殿堂笼罩之下，草绿色的穹顶边缘飞舞着红色的梦蝶，仔细看去，还有紫色的电流在边缘跳跃着。 “救人就全靠你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白晓梦还是平日的少女模样，并且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能力。 握了握自己软弱无力的小拳头，白晓梦有点想给这个成年版的自己一拳。 “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虽然你不能操纵梦蝶了，但是你还有风雷元素力可以用呀，加油吧少女。” 敷衍地抬了抬手臂，阿斯莫德斯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更想给她一拳了。 就在白晓梦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时，可爱的小草神冲她伸出双手。 “来，把手给我。”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纳西妲软乎乎的小手。 随着富有生命气息的能量涌入少女体内，纳西妲的脚下长出了嫩芽。 “在这里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可以将草元素力借给你。希望植物的祝福能带给你好运。” “果然还是纳西妲最好了。不像某人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呜呜呜。” 紧握着小吉祥草王的手，白晓梦泪流满面。 雷电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绯樱卷，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姐姐的佩刀借出去。 “别演了，如果你快死了，我会及时把权柄交给你的。” 示意影把刀收好，阿斯莫德斯将一只梦蝶固化成发夹，给白晓梦别上。 “这是开门的钥匙，别弄丢了。” 离得近了，白晓梦就能看到阿斯莫德斯眼中的倦意，她不由得抿起唇。 “既然你费尽力气也要捏个身体出来，不光是因为自己不能移动，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比如说，一旦动用梦境权柄，就会从梦中弹出来之类的。” “聪明。” 揉了一把少女的头顶，阿斯莫德斯摊开手绘地图，指了指被圈起的四个标识。 “既然知道我们都很辛苦，就快点把这些事处理完，放我回去睡觉。” “我尽量。” ...... 独自离开了泛着柔和光晕的安全屋，白晓梦借助蝴蝶发卡散发出的光芒，沿着记忆中的地图前行。 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那个坏脾气少年和万叶的梦境。 他们的梦已经完全脱离了梦之魔神掌控，无法监测到内部发生的情况，和本人的情绪变化，只能亲自进入，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记得慎重一点，搞不好真会出人命的。】 和阿斯莫德斯的联系还没有断开，白晓梦依旧能从脑袋里听到她的声音。 【一旦梦中的他们认为自己“死亡”，就算成功打破整个梦境世界，也救不回来了。】 “我会注意的，你就安心维持法阵运转吧。” 【你也是。】 直到站在绘有枫叶的木门之前，白晓梦才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担心自己。 少女笑了起来。 她可是梦之魔神，怎么会放任自己在梦中死亡？ 握紧蝴蝶发卡，白晓梦推开了枫原万叶的梦境之门。 第64章 无名氏 一阵白光过后，眼前出现的场景，并不像白晓梦以为的那样是所宅院，而是漫山遍野的樱花树。 吹过山野的风带着幽香，把浅粉的花瓣洒了少女一身。 拍开肩头的落樱，白晓梦听到了一道格外爽朗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这不是狐狸小姐吗？好久不见！”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从较高处的山坡轻盈跃下，鲜红的羽织和格子围巾飘扬在半空，带起一阵扑面的樱花雨。 “不过嘛，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过去了多久，在狐狸小姐的眼中，没准还不算好久不见呢。” 摸了摸后脑勺，面容俊逸的青年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 “总之，很高兴能见到你。” 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活泼到有些童真的青年，白晓梦一时失语。 见少女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青年连忙退开几步道歉。 “啊呀，是不是吓到你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请原谅！” 随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狐狸小姐还记得吗？” “你是万叶的友人？” “哦！正是！看来狐狸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叫人开心！” 青年脸上的灿烂笑容自见面起就不曾放下，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你怎么？” 脱口而出的疑问刹住了车，白晓梦把自己失礼的念头按下，疑惑地看向青年。 “小姐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认得你吧？” 白晓梦点点头。 “呀——，说来惭愧。我看万叶还有些放不下，就寻思着入梦见他一面。结果不知怎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摊了摊手，青年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 “不过既然见到了狐狸小姐，就证明事情出现转机了吧。” 有风吹开青年低垂的刘海，露出淡紫色的眼瞳，和横贯鼻梁的一道伤疤。 “万叶就拜托你了。” 即便收敛了笑意，青年天生上扬的唇角也让他看起来十分亲切。那双属于武人的坚毅双眸注视着白晓梦，安静而认真。 感受到对方的郑重，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青年又笑了起来，让白晓梦别那么担心。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仰头看向这个似乎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青年，白晓梦问道。 “我吗？我已是一缕无名幽魂，除万叶的友人这个身份外，再无其他牵挂。狐狸小姐想怎么称呼都随意。” 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死亡，青年说这话时，声音依旧轻快。但看到白晓梦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万叶就快来了，狐狸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可要抓紧时间啦。” “你真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幽灵吗？ 抿了抿唇，白晓梦还是没能说出那个词。 要否定眼前如此鲜活的存在，也太残酷了些。 “如假包换。” 抬手捻起白晓梦头顶的一片花瓣，青年将它吹开，目送这片浅粉乘上风飘下山去。 白晓梦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一点热意。 这样活生生的存在，又怎么会是一道亡灵呢？ 在酸涩的难过快要涌上心头时，白晓梦听到了山脚传来的呼唤声。 “喂——！你在这里吧！” 是万叶的声音。 两人一齐向下望去，就见万叶抱着个白色的团子，正往山上跑来。 白晓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印象里的枫原万叶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少年气的万叶。 “别看万叶后来那个老成的样子，他都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还算是个小毛孩子呢。” 友人双手抱胸，碎发挡住了眼睛。 “小孩子就是太固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青年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怅然，白晓梦莫名有些不安。 万叶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上了山，他高举着手中的白色毛团，向友人喊道： “小玉都急坏了，你之前跑到哪去——！” 友人笑眯眯地横跨一步，刚好把被他挡住的白晓梦亮了出来。 就见急匆匆的少年脚步一顿，把小猫抱到怀里，然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 “咳，让您看到不得体的一面了。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是？” 白晓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惊了，不光是因为万叶不认得自己。 更因为少年的打扮。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万叶就是一副利落的武人打扮。而此时面前的少年留着长发，和友人一样束成高马尾，身上也不是白晓梦熟悉的，枫叶纹样的浪人衣装，而是名门望族所穿的洁白狩衣。 与雷电家那位人偶的衣着有些相似，但更偏向于方便行动的武人打扮，腰间还挂着佩刀。 不似浪迹天涯的武人，更像是谁家出游的贵公子。 见少女迟迟没有动静，友人及时帮忙打掩护，并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白晓梦的胳膊。 “这位狐...咳，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我叫晓梦。” 回过神的白晓梦轻笑着自我介绍。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晓，意为黎明，既可以是晨时之梦，又可自梦中待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注：引自万叶集。） “喂喂万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哦。会让小姑娘误会的！” 用手肘捅了捅好友，青年一脸戏谑。 经他一提醒，万叶顿时红了脸，连连道歉，一时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没怎么注意过稻妻的诗歌文化，白晓梦自然也无从知晓这篇和歌中的深意。 她只是下意识绷紧全身，担忧被万叶发觉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万叶无法醒来，她才会进入梦境寻找解决办法。恰好，和这诗中的表面意思相同。 着实让梦之魔神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若是梦境主人不愿醒来，身为异物的白晓梦便会被率先丢出去。 如果只把她一个扔出去也就罢了，但万一连友人也被扔出梦境......已经没有身体可回的他，怕是要永远困在梦的世界。 第65章 枯山水 友人接过小白毛球，那只小小的白猫就钻进了他的前胸，从敞开的衣襟中探出脑袋打量白晓梦，浅粉色的小鼻子一动一动。 “小玉好像很喜欢你。” “也可能晓梦小姐带了什么小玉爱吃的东西，我嗅到了鱼腥......好痛！你干什么啊！” 枫原万叶抱住脑袋，谴责地看向友人。 而青年默默收回手，打心底为不争气的好友叹了口气。 这种话是能对女孩子说的吗？！ 好在白晓梦并没有在意少年的冒犯言辞，而是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个绣有椿花的小袋子。 “我带了小鱼干。” 像个白球的小猫从友人的衣襟蹦出，跃上白晓梦的肩头。探头去够她手中的小鱼干。 “就知道吃，太没出息了。都把你胖成球了！” 青年用指尖戳了戳猫咪的脑袋，但小吃货毫无悔改之意。 “咦，这个纹样......晓梦小姐是神里家的人吗？” 注意到袋子上的神里家纹，万叶惊讶地问道。 “啊...不，这个只是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若非是被神里家的家主或白鹭公主认可的人，可无法拿到佩戴家纹的物件。 枫原万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展颜一笑，邀请白晓梦到家中做客。 “既然是神里大人的客人，自然也是我枫原家的贵客。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 “去吧去吧！我正愁没人聊天呢！” 还没等少女发话，友人就热情的介绍。 “枫原家的家仆倒是忠厚，就是实在算不上好的聊天对象。万叶也整天忙着跟远道而来的武人切磋比试，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青年做出夸张的垂头丧气模样，万叶脸上顿时有了歉意。 “抱歉，等忙过这阵子，就可以再次出去游玩了。” 两人也没把白晓梦落下。 “当然，如果晓梦小姐愿意，也请和我们同行。” 万叶出言邀请，而友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叫人不忍心拒绝。 “我很乐意。” 话刚出口，白晓梦就见到友人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万叶也露出喜意。 “走走走！弄点好酒好菜，今晚咱们几个畅饮！” 一手揽住万叶，一手轻推白晓梦的肩膀，青年带着两人向山下走去，还没忘了揶揄挚友。 “差点忘了万叶还没到年纪，你喝果汁就行了哈哈哈！” “我也能喝酒的！” “得了吧，你那半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对了，狐狸小姐，让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喝醉的......” “哇啊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我自有门路！” “请务必给我讲讲！我很好奇！”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枫原家的大宅，迎面便有一位焦急的老仆快步走来。 “少爷！您上哪去了？景春老爷找您半天了！” “父亲有事找我？” 万叶一愣，但很快就吩咐仆从招待客人。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找你就快去吧，我来领人到处转转。” “那就拜托了。” 少年匆匆离去，而友人带着白晓梦走进庭院。 跟随轻车熟路的友人穿梭在构造复杂的回廊之中，白晓梦啧啧称奇。 “这里有很多盆景呢。” “大部分是万叶的曾祖父，那位枫原义庆亲手打造的。而后他的孩子，也就是万叶的祖父，枫原九通把这些都保存下来，甚至一度为了打造盆景，在院中都摆满了石头。你看。” 青年停下脚步，指了指窗户。 白晓梦凑近雕有枫叶的木窗，向下看去。 天色渐晚，院中精巧的石灯被家仆点亮，泛着柔和的暖光，映得铺满地面的砂石如同辽阔的海面。而绕着石灯，以及叠放有致的石组，洁白的细沙碎石被画出一个个标致的圆圈，像是海面被激起的层层涟漪。 “这叫‘枯山水’。是稻妻式的微缩景观。看到那些一圈一圈的白砂石了没有？就是模拟自然的水流，等到枫叶红时，落叶飘入院中，红白分明，就像是落入水面。枫原家的人还真是风雅。” 友人也倚在窗边，指着庭院中的景物依次为白晓梦解释。 “稍大些的石块代表山，苔藓意为草地。‘枯山水’就如字面之意，‘干枯的山与水’。以静止不变的元素代替自然景观，也算是那位雷神殿下推崇的一种‘永恒’吧。” 看着友人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白晓梦无端地感觉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喜欢这样的景观？” 友人轻轻摇头。 “我很喜欢。但更喜欢随四季而变的景色。” 白晓梦下意识看向枯山水之外的枫树，一片翠绿。 “哎呀，耽搁了这么久，万叶也该回来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青年深沉的面庞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露出笑容，催促白晓梦跟上他的脚步。 枫原万叶果然已经在桌边等待，见两人从楼梯下来，顿时露出谦和的笑意。 “晚宴已经备好，想必大家也饿了吧。” “早就饿扁了！让我看看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揉了一把怀中猫咪的脑袋，阻止小家伙跑出来偷吃，友人毫不见外地抄起碗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白晓梦的碗里。 “和我家馋猫差不多，狐狸小姐大概也爱吃鱼吧？” “你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友人身上有着奇特的洒脱豪放，就算说些玩笑话也不会令人讨厌。 更何况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细腻，从待人处事的小细节便可以看出。 比如说，那块送到少女碗中的鱼肉，正是白晓梦多看了一眼的烤鱼。 友人还特地夹下最为肥美多汁，且没什么鱼刺的部分。 这么会照顾人，难怪枫原家的仆人见了他都面带笑容。 白晓梦吃着菜，暗自想到。 而最先坐在桌边的万叶反倒看起来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万叶的父亲说了什么吗？” 被白晓梦的声音唤醒，万叶眨了眨眼睛，也没隐瞒。 “父亲说......” 【家因人而存在。要是我们自己过得苦闷，又谈何让家人快乐幸福呢？】 【万叶，要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无趣的生活。就丢下一切出去走走。】 【切记，不要让生活束缚了你。】 第66章 月下对饮 “老爷子也是希望你别被家业束缚，多去外面走走看看。” 见万叶似懂非懂，友人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少年迷茫的红瞳。 “别把家族荣誉看得太重了，万叶。” 少年皱起眉头，看上去并不认可友人的话。 在万叶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家仆端来了清酒。 白晓梦好奇地看着对方将玻璃杯放入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中，而后向其中斟酒，一直到酒液溢出，填满底下的木盒。 “哦哦！真是感激不尽！” 谢过仆人，青年先喝了一口酒，才指着木盒为白晓梦解释道： “这是‘枡’，用作盛米盛酒的量杯。通常只会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使用。” 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友人继续说。 “在接待客人的时候，为了展现主人家的热情好客，酒一定要从杯中满溢出来，直至填满底下的‘枡’。” “就算是枫原家，也只会在接待贵客时这样做。” 看着仆从收走启封的酒桶，万叶眼中有些孩子气的不满。 谁让父亲禁止他在成年前喝酒呢？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极。” 友人笑了起来，对窗举杯，接起一轮盈月。 月光在水面跃动，照着这杯波光粼粼的清酒，看上去诱人极了。 万叶不禁咽了口唾沫。 友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找了个干净筷子，在杯中蘸了蘸，又在万叶那杯果汁里一搅，笑着说： “要是你能喝了这杯果汁不醉，我就偷偷让你喝一杯清酒，保证不告诉你家老爷子。” “小菜一碟！” 自信满满的少年抄起杯子，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地看着万叶向自己展示喝空的杯底，白晓梦求助地看向友人。 真要给他倒一杯吗？ 友人笑得更厉害了。 他用口型说道：再等一会儿。 少年看起来意识清醒，并无醉意。 除了那张脸变得通红。 见两人都不打算给自己倒酒，枫原万叶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非要证明一下自己没醉。 于是少年用襷（ju，三声）绑起和服袖子，提上佩刀，推门就走入院中。 没了拉门的遮挡，月色肆无忌惮地闯入中庭，携着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酒香。 友人喝着清酒，和白晓梦一同看着万叶在院中练武，不时叫一声好。 身穿白衣的长发少年十分精神地认真比划出一招一式，冷冽的刀光闪烁，像在月下起舞。 时而有几片翠绿的枫叶随风而落，被少年的动作带起，又缓缓落地。 有点可惜。白晓梦想。 “若是红叶便更好了，对吧？” 梦之魔神心中所想与友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转头望去，发觉对方弯了弯眼睛，也看向自己。 青年的碎发被风吹起，沉稳柔和的嗓音带着笑意。 伴着院中少年的脚步，以及刀刃的破风声，让白晓梦不由得希望这样安稳平和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 “怎么样？在下一点都没醉吧？” 温顺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他吐了口气，向两人露出笑容，还刀入鞘。 虽然白晓梦也很想相信万叶并没有喝醉，但万叶刚迈出一步就扑倒在台阶上。 “万叶？！” 白晓梦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没事，这家伙酒量太差，睡一觉就好了。” 青年将万叶的胳膊搭在肩上，在白晓梦的帮忙下把他抬回屋中。 面颊依旧通红的少年扬起唇，露出高兴的，孩子般的笑容。 在为他盖上薄毯的时候，白晓梦听到万叶含糊不清地唤了几声“父亲、母亲”。 “梦里竟然也会睡着吗？” “因为他相信这里便是真实的世界呀。” 安顿好万叶，友人重新端起酒杯，坐到缘侧，靠着拉门赏月。 见白晓梦也在身旁坐下，友人解下自己宽大的羽织递给她。 “夜里很凉，狐狸小姐可要小心风寒。” “多谢。” 披上红色羽织，吃饱喝足的小猫循着主人的气息，紧挨在白晓梦身边挡风的一侧，把自己蜷起。 抚摸着小白猫温暖的身躯，梦之魔神不由得想到现实中友人墓前，睡在冰冷地面上的小玉。 一定会很冷吧。 注意到少女情绪低落，友人把玻璃杯推到两人中间。 “狐狸小姐也要尝尝吗？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幽香飘到鼻尖，白晓梦确实有点发馋。 “就当被我骗了，来一口吧？” 青年笑着蛊惑道，杯中的月亮也明亮诱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端起杯子，白晓梦刚饮下一口有些粘稠的酒浆，就忍不住呛咳起来。 浓厚的酒气冲进鼻腔，辛辣的滋味灼痛了喉咙，眼泪瞬间涌出，以至于白晓梦根本无力去品味清酒平滑的口感，以及清爽的芳香。 友人大笑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过。 “哎呀，实在抱歉，没想到狐狸小姐这么喝不惯稻妻的酒。”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少女用发哑的声音抱怨。 “是这酒太烈了！” 及时为白晓梦拿来了茶水，青年又是好一阵道歉， 直到喝完一盏茶，白晓梦才稍稍缓过劲来。 说实话，就算没怎么喝过稻妻的酒，白晓梦也能品出好坏。 那口清酒在口腔中留下的余味清新而柔和，就算知道喝不惯，也让白晓梦有些想要再度尝试。 “那下次请你喝些樱花酒吧。这种甜口的酒，就连小孩子也可以喝。” “......除了万叶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若是用完了，就烦请狐狸小姐把手帕交还于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方帕子，只是舍不得与小姐的缘分。” 顶着白晓梦疑惑的目光，友人挠了挠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稻妻，送人手帕有着绝交的意思。虽说，我不觉得会有谁肯送狐狸小姐手帕就是了。” “那我可得注意了。” 说说笑笑间，盈月滑到中天。微醺的青年轻晃着酒杯，垂头看向杯中倒影，突然间哑然失笑。 “狐狸小姐今天真是来得正好。” “为什么这么说？” 友人笑而不语。 一直等到酒杯和木枡中的清酒都被饮尽，青年才看向白晓梦。 “可以拜托狐狸小姐一件事吗？” “明日，请你陪在万叶身边。” 第67章 循环 “劳驾，请给我一把伞。” 青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拦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位仆人。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尽管有些疑惑，枫原家的仆从还是答应下来，带领对方去寻伞。 “让我想想，应该是在......” “玄关柜橱，从上往下第三个抽屉。对吧？” “对对！找到了！” 依言找到了一把竹制的沉重红伞，仆从将它擦去浮灰，才转交给客人。 万叶友人像握刀一般握住伞柄，礼貌致谢后便向门外走去。 直到那件与纸伞同样鲜红的羽织在视野中消失，面容稚嫩的家仆才摸了摸后脑，疑惑出声。 “真是怪了，近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万叶少爷的友人才来了没多久，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伞放在哪的？” 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一节带叶细枝，友人把它咬在嘴里，哼着富有稻妻韵味的小曲，沿路前行。 向着远处高大的天守阁。 ...... 伴随着轻微的头痛，白晓梦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揉散乱的长发。 刚打算叫空来给自己梳头，抬眼看到稻妻式的装潢，梦之魔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身处万叶的梦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白晓梦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喝酒的大厅，不知被谁盖上的薄被因为起身滑落。 转头望去，万叶依旧保持着被她和友人安置的姿势，躺在榻榻米上睡得正香，脸上还带着笑。 看起来是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梦中梦会是个什么滋味。 又打了个哈欠，白晓梦趴到桌边，喝了口还温热的醒酒茶。 拿起杯子，白晓梦才发现下面垫了张字条。 【我出发了，麻烦狐狸小姐帮我拦着点万叶。感激不尽。(＾?＾)?】 字迹洒脱，还画着传神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是友人所为。 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还挺潮的嘛。” 第一次看到稻妻年轻人用颜文字的时候，白晓梦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才听说是在八重堂的小说中流行起来的。 来源自然是那位神奇的金发旅行者少女。 那就不奇怪了。 跨越星海的旅人，就算去过与自己原本世界近似的星球，也不是什么怪事。 倒是这位友人，就算白晓梦解释了很多遍自己并不是狐狸，那对耳朵和尾巴只是意外，他也依旧笑嘻嘻地叫着“狐狸小姐”。 无奈，也只能由他去了。 而昨夜的交谈中，友人说有想尝试的法子，请白晓梦帮忙拖住万叶，越久越好。 但当梦之魔神问起，青年只是神秘地笑笑，吊足了胃口。 正当白晓梦思索着友人的“密策”之时，就见万叶腹部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包。 险些被醒酒茶呛到，少女连忙放下杯子，凑到万叶身边，悄悄掀起棉被一角。 一摊白色的绒毛流了出来。 这摊流体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利齿，张开前爪伸了个懒腰。 然后发出了一声极为凶恶恐怖的： “喵。” 是小玉。 这只小白猫张望四周，没找到主人，就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手腕，竖起尾巴讨食。 好在绫人送的那袋鱼干还剩了不少，不至于让这个小白雪球饿肚子。 正逗着猫，白晓梦就见一抹红色挑染动了动，少年睁开迷蒙的红瞳，眨了眨，又缓缓把自己埋进被子。 “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笑出了声。 很快，把少年包住的被子掀开，枫原万叶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晓梦小姐？！” “早上好，万叶。” 白晓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在相同的位置，万叶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粘在脸上。 少年慌忙揉了揉发烫的脸，羞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十分抱歉，身为枫原家的继承人，在客人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真是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万叶很可爱哦。” 少女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万叶低垂着头，满脸通红。 “难得看到向来老成的万叶露出这样一面，我可真是幸运~” 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白晓梦反而更想捉弄他了。 两人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万叶瞬间变了脸色，仓皇地扑到廊边，拉开木门向外看去。 晴日被翻滚的乌云压下，雷光在黑云中闪烁。压抑的空气自稻妻最高的建筑，向四面八方铺开。 风雨欲来。 “他在哪？他去哪了？！” 温顺的少年没了从容，一时甚至忘记了待客的礼节与惯用的敬语。 似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答，万叶顾不上穿鞋，风一般向着天守阁奔去。 “万叶，你冷静点！” 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白晓梦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抱紧小白猫就要跟上，却一脚踏空。 脚下坚实的木板突然变得腐朽破败，竟然承受不住少女的重量，塌了下去。 甩出一条翠绿的藤蔓捆住房梁，白晓梦唤出风元素力，把自己荡了出去。 光鲜亮丽的宅邸顷刻间就变了模样，像是被荒废了数年之久，院落中的绿植化作枯枝，石灯坍倒在地，唯有墙边的几株枫树依旧。 只是那满树碧绿尽数化作了红。 仿佛有谁的鲜血泼洒而出，把叶片染了个新颜色。 顾不上多想，白晓梦冲出摇摇欲坠的房屋，紧追在万叶身后。 通往天守阁的漫长石阶似乎变短了，两人一前一后，只用了片刻便闯入其中。 “咔。” 金属断裂的声响在雷鸣中格外刺耳。 神罚已然降下，击碎了友人的佩刀。而青年的胸口溅出枫叶般的红。 “不——！！！”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嘶吼，周围的景象如同镜面，破碎、崩裂。 人偶般无神的雷电将军，以及那「无想的一刀」，都碎裂开来，渐渐消散。 青年脸上露出苦笑。 “这一次，也还是不行吗？” 烈风卷起散乱的刘海，回首望来的紫瞳温柔而哀伤。 将濒临毁灭的世界中，少女的惊愕，与少年的悲怆尽收眼底。 第68章 但盼风雨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万叶集》 枫原万叶痛苦地抱住脑袋跪倒在地。 眼看着神明的刀光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而后和人影一同崩碎消失，白晓梦抬头望去，破碎的天空中，阴霾依旧，低沉的雷鸣也未曾消失。 树叶“哗哗”作响，狂风四起。 以万叶的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像是被击碎的镜面所映照出来的，残缺可怖。 白晓梦向少年伸出手，但从他的肩头穿过，摸了个空。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把竹制红伞被撑开，挡在白晓梦的头顶。少女听见了雨滴砸落伞面，以及青年有些虚弱的嗓音。 “那只是个虚影。” 见白晓梦向自己望来，友人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殷红。但胸前的血迹还在扩大。 “你的伤......” “别怕，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青年扯了扯唇角，似乎想扬起个帅气的笑，没成功，看上去像在龇牙咧嘴。 读懂了白晓梦的眼神，友人有些尴尬。 “好吧，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疼的。” 少女明澈的红瞳中凝聚出水汽。 “真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信我！不信你看！” 慌张的青年掀开衣服，能看到狰狞的伤疤在渐渐愈合，血液倒流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肌肤，白晓梦发现自己指尖沾上的血迹也飘回了伤口处。 “小姐再等一会儿就会明白了。” 伞面上的雨声更大了，定睛望去，白晓梦发现这些“雨珠”上面映照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想伸手接住一滴仔细瞧瞧，怀中的小猫却突然融化成了水。 奇特的是，这些“水”并不会浸湿衣物，而是坠落下去，在地面逐渐汇聚成水潭。 有几滴溅到手上，白晓梦看到了那只名叫小玉的白猫，以万叶的视角。 “那些是万叶的记忆。” 友人牵住了白晓梦的手，引着她向没被水面没过的高处行去。 “小心不要碰到，会影响自我认知。” 青年踏出的每一步都刚好落在尚未崩损的地面，避开积水与裂缝。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晓梦心中浮现出匪夷所思的念头，而友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抱歉一开始没告诉狐狸小姐。” 将绘有枫叶的红伞向顿住脚步的白晓梦那边偏了偏，友人的声音带着歉意。 “因为我觉得比起莫名其妙的说明，还是亲自体验一次来得更快。” 接连不断的雷鸣中，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青年郑重地轻声道歉： “对不起。” “我没生气。” 只是被你吓到了而已。 搓了搓自己的长发，白晓梦无奈地选择原谅。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友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才说： “狐狸小姐还记得昨日见到万叶时，他念的那句诗吧？”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你是想说，梦中的这一切都是万叶造成的？因为他想要在梦中弥补过去的遗憾？”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其实这首诗还有下文，「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意思是说，如果思念一个人就像要死去，而我历经生死交替。何止千次。”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白晓梦倒抽一口冷气。 “你该不会......”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为了直到有一次万叶能够放下，能够...坦然地接受离别。 “已经多少次了呢？我也不记得了。哦，小姐，小心脚下，这里很滑。”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座山头。向下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红叶。 “大概还不到一千次吧。不然用不着麻烦狐狸小姐，我一人就能破除这场幻梦了。” 红伞静静伫立在雨中，伞沿挂着几滴水珠，像是谁人的眼泪。 “按说人们所盼的梦总该是美好的，偏偏最放不下的就人是他自己，既盼望着父母在世，家仆从未离去，枫原家也不曾没落。又不肯沉溺其中，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譬如眼狩令，那场御前决斗，再或者...母亲的去世，卖出的家宅。” 雨越来越大，远处已经变得破旧不堪的枫原家宅邸，被遮在水幕之后。 “我试了很多法子，就算答应万叶不去参加御前决斗，或者在眼狩令到来时和他一同逃走。但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我死去，而他让这里重来。” 雷声隆隆，仿佛呜咽，可始终没有一道雷光落下。 “那小子总想着拦住我，拦住走向破败的枫原家。但就像徒手去抓流水，全是徒劳。” 友人摸了摸身侧的佩刀——那柄断刀也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一点裂痕。 “也该醒来面对现实了，笨蛋万叶。” 不知身处何处的梦境主人就像是听不到友人的声音，依旧专注地在雨中修修补补，试图让一切回归原样。 “哎呀，哄小孩子可还真是个累人的差事。” 友人叹了口气，唇角还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狐狸小姐就来了。你是个变量，万叶也无法控制的变量。” 白晓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也想不出任何解决之策。 “说起来，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狐狸小姐要听吗？” “你说说看。” 光洁如镜的佩刀被递到眼前。刀主人笑嘻嘻地说着混账话。 “既然他下不去手，我也会被阻挠。只能烦请小姐，给我来上一刀。” 好让这一切无法再被修复。 “这不可能。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白晓梦后退几步，颤抖着躲开那柄凶器。 即便她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唉，他的潜意识明明知道我不在了，又不肯相信。非要扯出这个循环，还害得狐狸小姐为难。” 友人收起纸伞抖了抖，看着那柄沉重的雨伞也化作水滴，汇入地面。 “实在过意不去。” 雨停了。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纵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因为有你在。】 ——《万叶集》 第69章 纵使天无雨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雷声隐退，周围的景象重新回到白晓梦刚来时所见的模样。 “距离下一次重启还有段时间，狐狸小姐上次是赶巧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验证一下我所说的，还是先行离开，去找找别的法子呢？你应该能随意离开的吧？” 折了根草叶含进嘴里，友人往身后的石头上一躺，懒洋洋的晒起太阳。 “不用担心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再死一次了。” 白晓梦皱眉，就算被阳光温暖，心里也依旧布满阴霾。 “万叶他不记得循环的事？” “恐怕是。他把那些讨厌的记忆全都塞到角落，不去看，不去想。” 友人指了个方向，白晓梦眯起眼睛顺着看去，唯有远方那一块地方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 “不过我不建议狐狸小姐去那地方探险，容易有去无回。” “你去过了？” “嗯。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把双手枕到脑后，友人的声音有些怅然。 “实际上我也确实忘了不少东西。” 青年自嘲地笑了起来。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真的是亡者的幽灵，还是万叶的一抹念想化作的幻影。” 他向着太阳伸出手，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风吹过的惬意，以及嘴中草茎的甜。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逝者又怎么能真像生者一样？ “就连这张脸，说话做事的习惯，也说不定只是由万叶的记忆拼凑而成。” 青年握起手掌，表情有些茫然。 “我到底是个什么呢？” “你是万叶的挚友，也是我的朋友。” 看着友人的眼睛，白晓梦认真地说。 “你的存在，就由我来证明。” 少女摘下红蝶发饰，把它攥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阿斯莫德斯，借我力量。 【你确定吗？】 嗯。 【好。】 梦之魔神的权柄被交还，魔神强大的力量与万叶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一团雷云凝聚在天空，山峦大地都在剧烈的震动，山路上的枫原万叶惊讶地抬起头。 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斥力想要把自己推出梦境，白晓梦快速咬破手指，在友人掌心画了个简单的蝴蝶纹样。 “既然会为自己的好友苦恼，就证明你是那位温柔的友人。请相信自己，也相信万叶。我一定会——！” 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梦之魔神的身形化作梦蝶，很快就出现在远处。 可怖的异象只追着白晓梦，并不理会被丢下的友人。 少女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喊： “等我回来！别再送死——唔！” 这次是一道巨雷劈下，白晓梦再度化作一群蝴蝶，下个瞬间，她就出现在万叶眼前。 来不及为眼前出现的陌生少女惊讶，万叶就感到一阵眩晕。 梦之魔神带血的手掌在他眼前一晃。 “做个好梦。” 等万叶从恍惚中回过神，撑住发晕的脑袋，眼前哪还有美丽少女的人影。 看向跑来的友人，枫原万叶疑惑地问道： “刚才是......” “谁知道？或许是狐仙作祟吧。” 友人耸了耸肩，把左手掌心的红印藏起。 此时的白晓梦闯入了“禁区”，也就是友人先前所指的地方。 悲伤、痛苦、愤怒、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白晓梦顿时皱起了脸。 “呃啊，我讨厌吃苦的......” 嘴上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拍了拍手，让梦蝶把万叶的恐惧吞噬，再拉起几根红线把这块地区封锁起来。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似乎是因为梦境主人潜意识里不愿意接近这里，雷云的到来晚了一会儿。 在被雷击中的前一瞬，蝴蝶发夹亮起光芒，顺着定位，白晓梦飞快地拉开门冲了进去。 一人怀抱粗细的雷霆狠狠砸向地面，溅起无数跳跃的电弧。 但将这里笼罩的红线依旧完好无损。 疑惑的雷云失去了方向，很快就消散不见。 ...... 阿斯莫德斯张开双臂，恰好接住从门中掉出的白晓梦。 “欢迎回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交代在那了！” 抚摸着白晓梦的头顶，阿斯莫德斯看起来并不紧张。 “你不会有事，顶多让那孩子的梦境破碎，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雷电影的表情僵了僵。 “那也很严重好吗？！万叶会变成植物人的！” 白晓梦大声反驳。 “植物...人？人会变成植物？还是植物变成人？这说法还真让人好奇。”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纳西妲出声问道。 “呃，就是一种比方。就是说人像植物一样不动了，大概吧。” 白晓梦尴尬地挠头，硬着头皮解释。 “但是植物也会动的哦。” “植物人是指患者本身对于自身和外界的认知能力完全丧失，仅存在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能量代谢的能力。” “啊对对对！” 白晓梦连忙附和地点头。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非常贴切的形容，我记下了，谢谢。” 小草神认真地道谢，而阿斯莫德斯只是有些冷淡的垂下眼帘。 “不客气。” 她不高兴吗？明明刚才还笑着的。 一只手按在头顶，白晓梦的想法被微笑的阿斯莫德斯打断。 “总之，干得不错。” “什么也没能解决，这叫什么不错啊......” “那孩子的梦境稳定下来了不是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晓梦垂着头，有些丧气。 “你是要接着反思自我浪费时间，还是去下一个梦境看看？” 按着少女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阿斯莫德斯问道。 “下一个！” “别太逞强。” 稻妻的神明终于说了话，她看向白晓梦的眼睛带着担忧。 就是如果放下手中的奶茶就更感人了。 “放心，我有把握。” 白晓梦不满地转头看向阿斯莫德斯，无声地抱怨自己被抢走台词的不满。 “去看看神里家那个小姑娘吧，别忘了带上信物。” 信物？ 白晓梦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说神里绫人给她的那袋小鱼干。 梦中的鱼干全都喂了那只小白猫，剩下带着鱼干味道的袋子也许能充当信物？ 真是book思议。 转生梦之魔神 白晓梦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白云。 啊，这天真天，云真云。 一只胆大的团雀蹦哒到她的身边，一人一鸟就这么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嗯？ 等一下，这不对劲。 她明明是在家里床上睡的觉！怎么一觉醒来就到野外了！难不成天花板被台风掀了？这也不能是绿野仙踪吧！她又不叫多萝西！ 一骨碌身爬起来，顾不上被惊飞的小团雀，白晓梦慌张地打量周围。 除去熟悉的蓝天白云。从近处的石桥芦苇荡，再到远处偏古风的亭台楼阁，天上飞禽地下走兽，净是她没见过的景色。 好消息。她家屋顶没被掀。 坏消息。她指定是穿越了。 问题是她究竟穿越到哪里去了？白晓梦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此生看过的番，打过的游戏，看过的小说。可没一个能对上号的。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却突然发觉手感不对。 入手的质感丝滑如绸缎，完全没了以往的毛燥。 发量也多了不少。 她低下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而垂在掌心的，是雪色的长发。再往下，拖地的古朴黑色长裙上，绣满繁琐的咒言纹样。 白晓梦一个箭步冲到水边，仔细打量现在的样貌。 快要及腰的白发，石榴红的眼睛，并且那双眼睛如果盯的久了，便会令人有种醉酒般的朦胧感。精致而有些冷冽的眉眼，叫人望而生畏，可一旦她笑起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气质便瞬间消散不见，只剩下惑人沉沦的明艳。 这张脸她真是熟的不能再熟。 这不是她捏的脸吗？！ 准确来说，这是白晓梦为了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asmodeus)捏的形象。 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游戏，讲述上古时期魔神争夺神位的故事。玩家可以设定形象并参与魔神战争，当初纯小白的她听信友人谗言，为了爽度拉满，直接选择加入了恶阵营，并且随便生成了几个属性。 然后开局就对其中一位夜叉角色一见钟情了。 等她发现自己的形象需要符合人设，行动种种受限，为时已晚。哪怕她怒削亲友一顿，也改变不了绑定账号的事实。只能看着剧情忍痛继续玩下去。 谁让她推在游戏手上呢？ 还有那么多俊男靓女。 岂可修。 但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于是在邪恶的梦之魔神，被正义的岩之魔神消灭后，她也就没再碰过游戏设备了。毕竟她没心力再开一个号，也放不下最喜欢的那个孩子。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反正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是了。 白晓梦摇摇头，把不知不觉间涌上的伤感甩掉，专注于眼前的现实。 可她看着这张美貌的脸就开始发愁。 真完蛋。 虽然这张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前提是她不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不，过街魔神。 而且更好巧不巧的是，她刚看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归离原”。 寄。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黑日都变正常了，想必抢椅子之战也早就完结。但是白晓梦还记得这块地方是岩王爷老人家的据点。那位可没那么容易变成炮灰，现在的七执政八成就有他一席。 哎！你说巧不巧？她就是在这一片死的。也是在这诈尸的。 就在人家的家门口。 哈哈。 请问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急。 “gusha! yaya ika! ” 怪异又令人不适的叫声响起，打断了白晓梦的乱七八糟思绪。 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幽幽黑气的丘丘人正举着武器向自己冲来。 她下意识要挥手阻挡，但在白晓梦有所动作之前，一柄通体翠绿的长枪就带着呼啸风声掠过身侧，扬起一角裙摆，也击穿了对方的身躯。 “抱歉，出手急了些，你可无事？” 清脆好听的少年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接近，白晓梦只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没事，谢谢……” 谢字话音未落，转过身看到来人的白晓梦顿时僵住，她难以置信的注视着熟悉的面孔，梦呓般的呼唤先一步脱口而出。 “……金鹏？” 就算敛起金翅，裁断长发，装束，神情也全然不同，她也绝不会错认。 那是她喜欢了十年的人。 让她心动、心疼、心心念念、不敢靠近却又放不下的执念。 那么多个或悲伤或难过的日子里，她看着他的故事，眼睛闪闪发亮。 听到她的声音，那少年恍若遭了雷击，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好半晌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阿斯莫德斯……大人……” “真的是你呀！我好想你！” 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这具魔神的身躯根植的固有属性，白晓梦没有发觉那双金瞳里的恐惧与痛苦，径直来到少年面前，抬手抚上他的脸。 冰冷的指尖触及肌肤，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就像被毒蛇缠绕而上，令人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垂下视线，不敢直视那双仿佛能将人心吸入其中的可怖红瞳。 “大人……。”悦耳的嗓音染上恐惧，魈嘶哑出声。 “嗯。怎么？”梦之魔神还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面前的人。在白晓梦有些混沌的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 他真好看。 “我……，不再是您的金鹏了。”尽管仍然有些破音，魈终于鼓起勇气，迫使自己直视那双眼，继续说道。 “我名为魈。乃是帝君座下护法夜叉。三眼五显仙人。” “帝君？”红眸眨了眨，语气里带着不谱世事的天真，仿佛在真心实意的对陌生的称呼感到疑惑，这副姿态却让魈不寒而栗。 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向自己宣布，这不是梦境。 而自己仍在她的掌控之中。 忽然，白晓梦一拍手，恍然大悟。 “啊，想起来了。是那位吧，呃，记得应该是叫钟离来着？” 降魔大圣噤若寒蝉，越发用力攥紧手中的长枪，可玉石所制的和璞鸢冰得他掌心发疼，那缕寒意也渐渐蔓延至内心。 第2章 食梦 “没关系，那就按照你喜欢的来吧，金……魈？” 说实话，白晓梦心里很不是滋味。在魈声称自己已经不属于她的时候，心中最先涌出了抗拒，而后，酸涩的难过，和少许后悔渐渐浮出，最终被逐渐清醒的脑海压了下去。 这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做错。也没理由难过。 但在见到魈后退一步，警戒地举起武器时。一点点的庆幸和欣慰就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淹没了。 白晓梦眨眨酸涩的眼，险些掉下泪来。 好在玩游戏这么久，早就练就了完美无缺的伪装。她自认不会将真实的自己暴露给任何人。 而魈在撤身时，也恍惚瞥见梦之魔神怔愣的模样，宝石般的血眸黯淡下去，简直就像是在真心实意的难过。 这让他的心脏也仿佛被揪紧了，说不出的难过。 可那一瞥转瞬即逝，梦之魔神还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就连唇角游刃有余的笑意，都和印象中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魈其实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那些揉杂在一起，哪怕千年过去也理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尘封在心底，等待渐渐遗忘。 就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成功忘却了，摆脱了，他早已不是被囚禁束缚的笼中鸟。而是和昔日好友并肩作战，守护这一方土地的夜叉。 哪怕业障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过去犯下的杀戮之罪。哪怕他夜夜难以入睡，唯恐被噩梦缠身。 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个人了。 魈以为自己连这张脸都忘却了。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剧痛与狂喜一同翻涌上来，好似那些无形的锁链还穿透在身躯里，而那人的笑声和铁链一同在耳畔回响。 终究还是忘不掉。 握枪指向自己的手还在颤抖，白晓梦借助这具身体带来的身体能力，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细节。 恐惧与排斥。 但在仔细端详那张绝世美少年的脸之后，先于思考，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鎏金眼眸下方，是极浅的乌青。尽管被竭力掩饰，也盖不住身上透出的疲惫。 换作旁人可能还不那么容易发觉，可白晓梦毕竟注视他那么久，尽管过去了不知多久，那些改不掉的小习惯也显而易见。 正想着，一股饥饿感突如其来，那莫名的空虚叫人难以忍受，想要吞噬一切。白晓梦舔了舔唇，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像一块散发诱人香气的可口糕点。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降临，饥饿感支配了躯体。 “我饿了。” 魈顿时一惊。因为方才还在一段距离外的人，此时已经近在咫尺。自己手中紧握的长枪被轻轻按下，那人不容置疑的，将冰冷纤细的手指覆上他的眼睛。 “睡吧。我的孩子。” 甜美的嗓音带着笑意，仿佛轻柔的唱起摇篮曲，魈瞬间失去了意识。 向后砸落的身躯被单手揽住，或许是因为本体是金鹏鸟，骨骼比起旁人都要轻上许多，哪怕翅膀长得再庞大，化作人形也极轻盈。 而白晓梦或许是因为这个梦之魔神身躯的缘故，力量也明显大了不少。她低头看着怀里昏睡的少年仙人，内心蠢蠢欲动。 也许可以试试公主抱了。 我抱魈。 这……不太好吧？ 算了，管他呢。 “嘿咻。”说干就干，白晓梦见四下无人，干脆把魈拦腰抱了起来。 好在她现在的身躯是成年体，比仙人高上不少，就算公主抱，也不会有太多违和。如果换个低点的人来，魈的脚恐怕就要拖地了。要是再换成小孩子体型……，恐怕就是拖行了，至于到底是上下哪边拖地就更不好说了。 画面太美，白晓梦不敢细想。 匆匆找了片平坦又偏僻的草地，白晓梦轻轻把魈放下，刚放到一半，她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让他躺在冷硬的地上，于是又好一番折腾，最终决定让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呼～，幸好魈没醒着。要不然我这么折腾，够他追我跑半个提瓦特了。”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异性靠这么近，而这种剧情也只在小说漫画里面看过。 脑海里胡乱想着看过的少女漫画剧情，白晓梦轻轻戳戳魈熟睡的脸，自己反倒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能再见到他，就算死了一遍也不亏。 “咕咕～”饥饿的肚子又开始催促，白晓梦毫无形象的叹息一声，将掌心贴到魈的眼前。 “还以为再也不用这么干了呢。抱歉，金鹏。” 白发少女闭上眼，沉入魈的梦境。 白晓梦刚睁开眼，就被刺眼的火光一晃，有些吵闹的欢笑声涌入耳中，她下意识皱眉，那些笑声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愉快，顿时低了下去。 眼睛的难受感很快消散，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群身披甲胄的夜叉，正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冷硬的吃食。他们注意到君主的不悦，顿时止住动作，僵硬的埋下头。 在这样恐惧的人群中，却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小身影，正借着旁边人身体的遮挡，偷偷露出一双漂亮大眼睛来观察她。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一位首领打扮的夜叉来到白晓梦身前，隔断了她的视线。他恭敬的跪下，垂下头颅，被血液黏连的长发垂落，露出毫无防护的后颈。 “您有何吩咐？” 或许是认为她想要痛饮鲜血，那位相貌出众的夜叉递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解开肩甲，让匕首抵在过分发白的肌肤上。 他后方的人群里传来了一声稚嫩的惊呼，又被谁捂下。 虽然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白晓梦可以清楚看到首领的身躯紧绷起来。 “不必。”白晓梦听见自己这么说。 然后她又听到了小小的，放松下来的呼气声。 她有点想笑，但这不符合梦之魔神的人设。 于是阿斯莫德斯只是冷冰冰的说了句。 “乏了，别来打扰我。” 便转身离开。 第3章 小金鹏 走出一段距离，能听到身后的人起身离去，渐渐升起的窃窃私语。梦之魔神顿住脚步，回首望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首领扛在肩膀上，在人群的簇拥中欢笑着，他注意到了魔神的视线，于是弯起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 白晓梦也微笑着轻轻挥手。 她想起来，这是发生过的事。原本的梦之魔神只是在那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但现在不同，这里是梦境，是魈的须臾之梦，也是她的领域，她的食粮所在。 虽然偷看魈的记忆和梦境，让她有点过意不去，但这副身躯如果再不进食，很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她可不想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无差别伤人，然后再被那位岩之魔神一枪穿心。 回想起当初玩游戏的be结局，眼前浮现出：“梦之魔神，卒。”的字样。白晓梦眼前一黑。 绝对不行！ 摸摸还在跳动的心脏，白发魔神长叹一声。干脆从虚空中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毕竟她奉行的主义就是：能坐着，就绝不站着。 要不是担心会形象不保，她甚至想躺下来，顺便再来点零食快乐水就更好了。以往在游戏里还会受到系统限制，现在自由了，自然不能亏待自己。 梦境的时间过得飞快，方才还要被人抱着的小不点，已经开始四处乱跑。白晓梦单手撑脸，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引起一连串的欢快笑声。 见身高不到成人腰部的小家伙，在大人的长腿间窜来窜去，也不怕摔倒，正四处找寻着什么。白晓梦搓了搓指尖，小家伙身边就瞬间绽开了丛丛花朵。 那个小小身影惊呼一声，蹲下身，用有些肉乎乎的指尖轻戳花瓣。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 不知不觉间，梦之魔神的脸上也带了笑，她弯起眉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小身影。 仿佛身后的咆哮与嚎哭全然不存在。 白晓梦身下的椅子成了分界线，将温暖与严寒切割开来。身前是花团锦簇，无忧无虑的孩童微笑着，身后是无尽深渊，不计其数的冤魂尖啸着。 而始作俑者恍若不觉。 梦之魔神身周浮起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翠色蝴蝶，这些看似无害的飞虫有着玉石般的色泽与质感，它们依附在身后的漆黑雾气之上，张开狰狞巨口，撕扯下一缕缕业障吞入腹中。 那些冤魂的叫喊声更加凄厉，却无法穿过无形的屏障，它们奋力挣扎，却无法摆脱小小的蝴蝶。 “真难吃。”梦之魔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尊雕塑，而不似活人。 十指操纵着蝴蝶，随着力气的流失，腹中的空虚被渐渐填上，白晓梦的嘴里却满是苦味，要是直接把冤魂的恨意与痛苦放入口中，恐怕她会直接吐出来。 这些劣质的噩梦实在难以下咽。 虽然早在当初玩游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实际真实体会一遍还是叫人难受。 至少那时候可以通过系统调整程度，那些满是怨念的噩梦，吃起来顶多也就是苦瓜糖一样的味道，勉强可以忍受。而现在，白晓梦差点被苦得哭出来。 这东西比加黄连的中药还苦一百倍！！！ 她本来就讨厌苦味，喝咖啡都要加三块方糖和大量牛奶。谁知道被迫穿越还得吃这种苦！ 她好想吃点甜食啊！好想吃糖果、蛋糕、超大杯奶茶啊！ “给你！”孩童软糯的嗓音骤然响起。 梦之魔神低下头，才发现那个小小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近前。他举着一束清心花，踮起脚，把花送往她的唇边。 飞舞的蝴蝶像是被按下静止键，翠色的星辰点缀在半空，一闪一闪。魔神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她噙着笑意问道：“要送给我吗？” “嗯！”孩童用力点点头，清澈透亮的瞳色仿若阳光。 “谢谢你。”发麻的手抬不起来，白晓梦费力地偏头，咬下几片花瓣，吞入腹中。微苦的柔软花瓣泛着丝丝甜味，抚平了胃里的难受。 “好甜。”她笑了起来。 仿佛空洞被填满，心中空荡荡的瓶子里，被塞入朵朵鲜花，和粘稠的蜂蜜。饱腹的充盈与满足感占据了内心。 饥饿感终于褪去，魔神伸手把小男孩抱在膝盖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孩童柔软的脸颊，引得孩童笑声连连。 “好痒呀，姐姐！”嘴上抱怨着，小金鹏还是环住她的脖颈，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内心大喊：啊啊啊怎么这么萌！这么可爱！这么软软糯糯的糯米小团子！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就一口求求拜托了please！救命sos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存在！这是谁家的宝宝哦原来是我家的这！么！可！爱！让我亲亲亲亲 或许是见她长时间没有动静，小金鹏费力地伸长手臂，想去摸白晓梦的额头。 “姐姐？”男孩歪了歪小脑袋，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呃唔！”（会心一击，暴击伤害hp-100w）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白晓梦攥紧心口。 好半晌才成功复活，擦擦嘴边并不存在的鲜血，白晓梦的嘴角控制不住上翘，小心地将小金鹏圈进怀里，感受着孩童偏高的体温，感觉冰冷的自己也被渐渐温暖了。 真是神奇，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只是看到他就会感觉心里暖暖的，看到他笑起来，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哪怕经历了再痛苦，再难过的事情，只要见到他，就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想要努力，想要成为更好的人，想要成为值得被他喜爱的存在，想要永远永远，看着他幸福的笑着。 “啾。” 在怀里男孩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梦之魔神轻声呢喃。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唔，姐姐？”被垂下的纤细白发蹭得脸颊发痒，小金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疑惑地抬起头。 第4章 遇见帝君 见小金鹏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白晓梦将一点点遗憾压下，庆幸地笑起来。 “没什么！” 最后紧紧抱了抱柔软温暖的小小躯体，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小金鹏的前额，忍住不舍，白晓梦闭上眼，将意识撤出梦境。 “拜拜啦。” 梦之魔神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体消散后，小不点向着她伸出了手。 收回手时，握不住那人几根手指的白嫩手掌，已经变回了满是伤痕的，夜叉的手。 魈捧着梦之魔神消散不见时四散纷飞花瓣中的一片，看着那花瓣也逐渐变淡，碎成点点光斑。而那光斑拂过掌心，带着丝丝凉意，治愈了道道伤痕，也带走了如影随形的痛楚。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金瞳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繁杂心绪。 另一边，白晓梦睁开眼，看着膝上熟睡的人，戳戳他那比起幼时消瘦许多的脸。 没了清醒时的忧虑，平和的睡颜，真的很像天使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长大就不爱笑了呢。” 梦之魔神小声嘟囔，嘴角却向上翘起。 “醒了？”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响起，白晓梦瞬间汗毛倒竖，一身冷汗。 她吞了口唾沫，缓缓转过头。 声音的主人近在咫尺，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庄严的石珀色眸子熠熠生辉，清楚无比，此时正注视着白晓梦。 心脏一点点沉了下去，喉咙发紧，梦之魔神身躯僵硬，恨不能拔腿就跑。 但是不行。且不提她膝盖上尚在熟睡的少年，就算真跑，一个刚熟悉这副身躯没多久的人，也不见得跑得过岩王帝君。 “钟，咳，钟离大人，好巧呀。”刚一发声就险些破了音，白晓梦克制着嗓音，颤抖地吐出字来。 “确实很巧。”钟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悦耳的嗓音仿佛抚过古钟的清风，带着历经沧桑的回响，尘封的历史随之浮现在听者眼前。 只是白晓梦此时无心欣赏，也没有分析对方情感的冗余。她只觉得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鼓动，几乎要蹦出胸腔。 快想！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脱身！ 白晓梦拼命运转着生锈的大脑，但依旧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推理作品中的灵光一闪顺理成章地出现。 她的声带好像也锈住了，发紧的喉咙不容许任何一个音符通过，最终只好僵着脸，和岩王帝君大眼瞪小眼， “？” 见她不说话，钟离也不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个千年之前的手下亡魂。 求求你说点什么吧！！！别这么看着我好恐怖啊啊啊！！！ 白晓梦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甚至期待着对方说点什么，来给自己降下刑罚，也好过持续沉默的酷刑，胡思乱想才是会吓死人的真凶。 因为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在想怎么干掉她？还是好奇怎么这个恶棍突然复活？是不是还要拷问一下复活的秘密？想到这，白晓梦呼吸一滞，差点想要没出息的跪下求饶。 不不不，往好了想，万一他不记得了呢？就是说嘛，都过去这么久了，斩尽来犯外敌的帝君怎么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魔神…… “阿斯莫德斯？” 帝君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击碎了白晓梦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晓梦真跪了。她现在十分庆幸没有站起身，否则现在肯定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砸在地上了，半分逼格都不会剩。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钟离笑起来，像是看到故人，眼里泛起怀念。 “是吗？”白晓梦干笑道，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恨不能马上五体投地求对方饶她一命，思绪有如脱缰野马再度开始奔驰。 如果现在大喊我不是梦之魔神能不能活？就说是无辜路人碰巧路过，什么“阿斯莫德斯”？人家才没听说过那种东西呢啊哈哈哈……真的好想逃跑啊…… 但眼角余光瞄到魈，乱七八糟的思绪顿时凝滞，白晓梦压下的内心声音又冒出尖来。 这不对吧。 不是不承认，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虽然有些时候并非她的本意，但从最开始，启动了游戏，创建了账号，又选择把小不点留下的人，都是她呀。 不管怎么说，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那些恶果的人，总该做些什么才行。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至少在赎清“阿斯莫德斯”犯下的罪孽之前，她还不能一走了之。 既然想通了，白晓梦也放松下来。 总会有办法的。就算是为了魈，她也要努努力才行。 干脆把一切和盘托出，坦诚地告诉钟离自己没有恶意好了。嗯，就这么办！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我……” “确实很惊讶。没想到被我杀死过一次的人还能活过来。”钟离依旧温和的笑着，一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名为白晓梦的气球被戳破了，刚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地。 她不敢说！！！ 真的会死！！！ 内心在哀嚎，白晓梦不知该往哪放的手颤抖着，触碰到了温热的躯体。 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是呀。我也没想到。” 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甜美的嗓音像掺着蜜，又带着剧毒。她双手揽住魈，把沉眠的少年扣进怀里。 “没想到还能见到我最亲爱的孩子。” 钟离的动作停下了，他眯起眼，危险地盯着白晓梦。 见他这么紧张，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幸好钟离比起杀她，更在乎魈。也幸好自己当年没看错人，把他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别这么紧张嘛，钟离大人。”低下头，白晓梦用指尖梳理着魈的碎发。“我可不想再死一遍。” 终于避开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白晓梦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把我的人还回来吧。” 没有放松手中的长枪，钟离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而且，魈也不是你的孩子了。他是璃月的子民，是璃月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你家的孩子？ 白晓梦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 第5章 前往深渊 梦之魔神看着怀里的少年，高兴的想： 你也找到家人了。 不含一丝虚假，真正在乎你，真正担忧，挂念你的家人。 太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情愿来。 “诶～，真过分。他明明是我的才对。” 见她更加抱紧少年，钟离的面色沉了下来。 “把魈还回来。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补了一句。 “想留在璃月也随你。” 嗯嗯我懂，就是想让我离璃月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是吧。 自以为猜透了对方的心理活动，白晓梦暗自点头。明明内里达成目的心花怒放，脸上又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嘁。我走就行了吧。” 她缓缓将魈放在地上，起身便走。看起来行动自如，但在经过钟离身边时，还是隐蔽的绷紧了全身。 “等一下。”钟离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晓梦步伐一顿，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扑在地上。 “最近深渊常常出现异象，魔物聚集，你小心些。”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就是说让我去深渊，和魔物们一起打包留在地下，别出来霍霍民众是吧。没问题大人，保证完成任务。 “多谢帝君提醒。” 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梦之魔神头也不回地离去。 直到那白发黑裙淡出视线，钟离才转过头来问道。 “你怎么想？” 地上“熟睡”的少年翻身起来，单膝跪地。 “我……不知道。” 岩神垂头看着脸上尽是茫然的降魔大圣，这副姿态与千年前染血的身影重合，那时的魈也是这样跪在他的身前，失去束缚的墨绿长发披散下来，末梢垂落在地上，沾了血与烟尘。 远处吹来的风扬起鬓角碎发，吹落了不见天日的灰暗幻象，灿烂的日光撒在地上，随风摇摆的一草一木都带着热烈生机。 这是归离原，是璃月。不再是魔神争斗的古战场。昔日染红地面的血迹也被层层掩埋，不论敌我，而遍野尸骸上生出了花。 “往日不复啊。” 叹息化在风里，钟离拍拍衣服站起身，笑着在魈的头顶揉了一把。 “有想做的事就去吧，别留遗憾。”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往人间烟火而去。 魈看向自己的指尖，就在不久前，雪色的长发还在掌心片刻停留，带着铁与血的冷冽，又掺入了极浅的花香。 宛若“美梦”。 “我该怎么办……殿下。” 突然增大的风拽了拽裙摆，白晓梦猛然回首，但身后空无一人。 “幻听吗？我还没上年纪……呃，这具身体就说不准了。” 白晓梦原地蹦了两下。 “比以前轻松多了，看来身体素质还不错，呼，幸好不是顶着娃娃脸的老巫婆，走一步晃三下的。”想到过去听说人们用她吓唬小孩子，把堂堂美人魔神叫做“老巫婆”，白晓梦就心情复杂。 不过好像也见过健步如飞的老奶奶来着，是什么时候的事？ 疑问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很快就消失了，白晓梦看看不远处散发诡异气息的无底洞，深吸一口气跳了进去。 深渊的最底部远比想象中更干净清爽，虽说见不到阳光使得这里十分阴暗，但也不是全然无光。 丛生的不知名植株散发着幽幽荧光，残缺的古建筑墙壁上挂着常年不灭的水晶灯。它们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帮助一位魔神在这里行走自如。 这倒是挺方便。白晓梦想。 毕竟她原来的身体是个夜盲，一到晚上就睁眼一抹黑，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如果没有便携的手机手电筒，就和个盲人无异。 “哒，哒。” 寂静的地下，回荡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随着白晓梦的前进，空气也越发冰冷，配合上阴森的环境，简直像是进了鬼屋，叫人毛骨悚然。 “呼，真冷啊。”白晓梦呼出一口白气，没忍住搓了搓发麻的胳膊。她本想通过自言自语来壮壮胆，但这句话一从口中吐出，就在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 墙壁和层岩返回的语句变了调，像是有谁在模仿她说话，这下可好，更吓人了。 好想回家。 白晓梦又搓了搓凉冰冰的指尖，几只蝴蝶飞了出来，但这次不是魈梦境中漂亮的翠色，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红。它们的翅膀泛着光，飞舞在她的身周。 “应该快到了吧。”用自言自语来掩盖不安，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隔绝整个地下空洞的华丽巨门，看起来森严又沉重，在门两侧的石柱上刻有繁复的古代文字，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头晕眼花。 白晓梦站在紧闭的门前，简直像是巨人脚下的一只蚂蚁，就算抬起头也一眼难以望见尽头。 这里的一切现象仿佛都在无言的抗拒她，但深渊溢出的能量却不断涌入她的身躯，力量充盈着全身。 梦之魔神优雅的抬手敲了敲门，清脆的响声不像是肉身与岩板的接触，反而像是什么坚硬的金属撞击在磐岩之上发出的动静。 “咚、咚、咚。” 白晓梦有节奏的轻敲三下，确保这声音足以传入其中。 但一直等到回音都散尽了，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唔。既然如此，也只能来硬的了。” 魔神伸出白皙柔嫩的手，轻触在门板上，然后下一瞬，纤纤玉指猛地扣进了岩石之中，五指完全没入！ 白晓梦猛地发力，用力一扯，一大花岗岩块就被生生撕下，平整的巨门顿时缺了个口。 随手丢下被破坏的石块，见一下没能穿破厚厚的石门，白晓梦也毫不惊讶，她继续着手上动作，甚至在心里配了声音：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几个呼吸的功夫，白晓梦就成功徒手扯出了一个大缺口，足够她不弯腰走进去。 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白晓梦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难怪说撕书砸东西有助于缓解压力，破坏确实很爽。 没了压制，早些年的破坏欲又重出江湖，白晓梦笑嘻嘻的走进门内，冲里面的人招了招手。 第6章 深渊王子 “你们好呀。” 白发魔神提起裙摆，踏着烟尘，进入了尘封已久的宫殿。 门内众多魔物严阵以待，深渊法师们纷纷举起武器，一道道元素法术蓄势待发，只等君主的命令下达。 在它们的身后，王座上的人影被黑暗笼罩，他居高临下，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 “杀了吧。” 冷冰冰的话语传入耳中，白晓梦惊讶地挑起眉，声音的主人远比她预想中的要更加年轻，听起来不像是不祥之地的君主，反倒像是为了模仿大人，让自己显得更加威严，而刻意压低嗓音的少年。 因为她也干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 在白晓梦思考的片刻时间，铺天盖地的绚丽光芒已经海浪般向她压下。 “啪！” 双掌相触，发出一声不大的轻响。但掌声传达到的地方，法术都如冰雪遇见烈阳般消融。 看着轻松又帅气，还挺费力的。感受着体内空了一半多的元素力，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她是个肝帝，早在退坑之前已经把等级拉满，属性也点满了。 要不然她还真不敢孤身一人深入敌营。 要说是“敌营”或许也有些不对，因为按照当初的游戏设定，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应当是自深渊之中，由无数人的恶意与怨念凝聚而出的存在。换句话说，深渊其实才是她的老家。 这么一看，完全就是故事里的终极反派大boss设定啊！是要被主角团喊着爱与希望，一剑穿心，然后不甘地消散成灰的存在啊！ 而且！照理说她这副身躯和深渊魔物同源，甚至凌驾其上，这些家伙们根本不该攻击她啊！不如说她才应该坐在那个高位上，指挥这群家伙冲向敢于与自己作对的人。 白晓梦心里大声吐槽。但对手听不到她的内心声音，就算听到了恐怕也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它们现在的主人，是王座上的存在。 就在距离最近的魔物伸出的利爪，将要触及白晓梦的身体时，几道红光闪过。 那是方才隐匿在灰尘中的红蝶，它们利剑出鞘般刺出，穿透了向白晓梦袭来的魔物，在空中织出了铺天盖地的网。那一道道红色的轨迹仿佛泼洒而出的淋漓鲜血。 这些凶猛的红蝶穿针引线，瞬间就把数目众多的敌人缝在原地。 梦之魔神抬起手，一只完成使命的蝴蝶扇着翅膀落在她的指尖，在那夺目的血红映衬下，魔神的肌肤像是永不融化的冬雪雕刻而出。 “还不打算下来吗？” 专注的看着指尖的蝴蝶，白晓梦没有分给周边的魔物一个眼神，从她口中吐出的话也不带有杀意，就像是散步时吹走了快要落到身上的小虫，不值得多付出一丝注意。 这是事实，她确实不在意这些东西的死活，就像在游戏中大杀四方那时一样，勇者只要想着怎么开心怎么赢就行了，而魔王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那些邪恶的npc，就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无关紧要，或者更贴切一点，就像化作营养的面包。 人会记住自己吃了多少片面包吗？ 它们都会在玩家的技能下灰飞烟灭，变成数字和道具，这时就轮到系统蹦出来，提示你的经验值增加了，获得了什么什么道具。 换来玩家的欢呼声，或者是咒骂声——因为得到的道具不符合心意。 没人在意一串数据的死活，哪怕它也会惨叫哀嚎。 或许有人认为太残忍？可它是坏蛋呀！这可是邪恶的魔物！会伤害无辜之人的坏家伙！这么做可是为民除害，毕竟正义的勇者怎么可能伤害无辜之人呢？何况它们并不是“人”。 另一边，正义的伙伴们当然不可能有此待遇，勇者所在的村庄里，不论村民提出多少愚蠢的请求，都是理所应当。 哪怕只是面前的一个包裹，也要勇者大人亲自交给他才行。并且双方都乐在其中。 会给自己报酬的好人怎么可能是错的呢？所以伤害他们的存在一定是邪恶吧！ 于是勇者们笑着闹着，兴致勃勃的冲进魔王的宫殿，他们掠夺对方的宝物，消灭见到的每一个魔物，更有甚者，为了争夺一只怪物，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白晓梦晃了会儿神，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但她已经决定不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勇者她当过，魔王也不是没有做过，现在，当她身临其境，这个名为白晓梦的少女，只希望活得简单一些。 善就是善，应当被保护的，恶就是恶，既然伤害他人就应当受到惩罚。 所以现在，她会战胜这里的全部存在，然后在这人迹罕至的地底深渊，开辟出来自己的容身之所。 既然敌人都是邪恶，白晓梦自认无需手下留情。 “哒。” 王座上的人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手掌一握，一柄深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反射出凌冽的寒光。 梦之魔神随着声音抬起眼，她对深渊统治者的真实模样也十分好奇，能让这里的全部魔物都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王座到她身前的路不长，阴影下的君王很快就暴露在白晓梦眼前。 那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金发少年，身穿异域风情的深色衣装，露出腹部。随着他的步伐，耳垂上的羽毛饰品有节奏的摇摇晃晃，脑后编成麻花辫的长发，和长长的围巾，也像条尾巴上下摇摆。 那金发少年来到近前，抬起头看她，白晓梦这才发现对方甚至比自己矮上一头，看起来和魈差不多身高，同样是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却没有魈的灿烂耀眼，更接近夜晚的灯火，掺入蜂蜜的琥珀颜色。 他的眉眼轮廓也比起魈更柔和，就算板着一张脸，也容易让人有亲近感。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竟然统治了整个深渊。 看着这张俊俏又严肃的小脸，白晓梦心说：总感觉他更适合笑着。 “魔神阿斯莫德斯来此有何贵干？” 第7章 交锋 “你认识我？”白晓梦惊讶的反问。 “看到过一些，”话未说完，一道寒风就扑面而来，白晓梦侧身躲过刺来的宝剑，被迫后退半步。 一击不中，金发少年也不恼，他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收回手，继续说道。 “都是些有关你的碎片记忆。” “哦哦，地脉对吧。” 压下被突然袭击的心悸，白晓梦面上不显，她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她本以为不会有人认识这副模样，除了经历过魔神战争的老家伙们，如果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深渊之王……或者说王子，接触过地脉，这就说的通了。 白晓梦曾在游戏内的书籍上看到过，遍布这片大陆的地脉，有着保存记忆的作用。如果有谁能得到世界树的认可，便可以触及这片大陆的记忆。 不然梦之魔神这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怎么还能被素不相识的人认出来。 也不知道都看见了些什么，白晓梦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游玩期间的光荣事迹，像梦之魔神这样历史悠久，实力强劲，长得又好看的存在肯定是……没干过一件好事！ 一滴汗从白晓梦的额角冒了出来。 这可不妙，为了今后的安稳生活，是不是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灭口更好一些？ 或许是感受到白晓梦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以及越发不友善的目光，金发少年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个意外。我并非存心窥探。” “是吗？”梦之魔神的嗓音带着笑意，却叫人无端升起寒意。 “不管您相信与否，这是事实。”深渊王子稍带歉意的微微欠身。 “言归正传，您来深渊有何贵干呢？”手中的剑转了半圈，深渊的王子依旧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手中的剑随时可以指向面前的敌人。 “视情况而言，您或许会成为我的敌人。” 真会说，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丝毫没觉得拆了对方家门有什么不对，白晓梦在心里偷偷撇嘴。 而且刚才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这里就会多出一捧魔神死后化作的灰烬了。 最初的出手不过是一次试探，对方也是判断出没法轻易战胜，才会选择试图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过，不论哪种方式，她都不惧就是了。 “这个嘛，”故意卖个关子，白晓梦微微附身，让自己与那双金瞳平视。“把这里交给我怎么样？” 看着对方眼底遮不住的戒备与敌意，梦之魔神笑了起来。 “当然，也包括你。”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魔神轻巧地向后跃去，刚好和冲到眼前的剑光来了个贴面礼。纤细的雪色发丝被劲风带起，以毫厘之差擦过金属剑身。 “看来注定无法和平解决了。”深渊王子的声音冰冷，正如手中那柄宝剑，寒光四射。 那缕发丝映在剑上，留下片刻倒影，像是银色流星落下，又仿佛月光轻抚，和少年飘逸的金发对比鲜明。 白晓梦就像是只蝴蝶，她背着手，轻盈地闪过步步紧逼的攻势，墨色衣裙随着动作划出完美的圆弧，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使出全力，您是看不起我吗？” 金发少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光洁的前额也见了汗，沉稳的外壳下，一点不明显的孩子气冒出了头。 “怎么会呢？” 梦之魔神还是轻松自如的挂着笑，就连语调都纹丝不动。实际上白晓梦已经拼尽全力，但不知道自己的算计会有多少成效，心里的不安抑制不住增长，就像除不尽的野草快要燎原。 “说起来，这里的战力就是全部吧？” 又一个优雅的躲闪后，梦之魔神终于脚尖落地，站住了。 “无可奉告。”深渊王子也随之停下脚步，但剑身上泛出一层层的光芒，令人胆寒的力量正被主人叠加而上。 “那就是全部了。”白晓梦松了口气。 “差不多了。” 一直保持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魔神外壳下的少女庆幸地叹息一声，露出真面目。 “谢谢你没一开始就下死手。” 察觉到危险的金发少年面色一变，顾不上思考这是否是个陷阱，他毫不迟疑，竭尽全力向着魔神扑来。 “晚了。” “啪！”双手用力拍击合十，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整个浩大的宫殿之中，层层叠叠的回音所及之处，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红光。 白晓梦的双手十指上，也亮起了丝线状的红光，它们的轨迹与红蝶们穿透众多魔物形成的“线”相连接，构成了包裹整座宫殿的阵法。 这所阵法的中心，正是深渊王子。 “什么……！” 金发少年的动作被禁锢，明明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将致命的利刃送入魔神的心脏，可咫尺天涯，他的身体被红线捆绑，难以再移动一丝一毫。 “呼，好了。” 白晓梦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用尽力气的魔神晃了晃，强打精神哼起旋律。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 就像按下了按钮，整个宫殿内的生灵都同时闭上了眼 。 “臣服于我，听任于我，惧我，爱我，你是我最亲爱的孩子。” 从魔神口中的唱词有着独特的节奏与旋律，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又一遍。 白晓梦每吐出一个字，构成阵法的红线便亮起一分，有魔物挣扎片刻，很快没了动静。唯有深渊的主人紧锁眉头，抗拒着她的力量。 效仿对待魈的时候，白晓梦抬手遮住了少年的眼睛，放轻声音，放缓语调，温柔地重复了一遍。 “睡吧，我的孩子。” 手掌下紧绷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原本攥紧的手掌松开，宝剑“当啷”一声落了地。 失去了掌控的身躯也无力地垂落，仅靠穿插的红线支持，宛如落入蛛网的蝴蝶，又像是被傀儡线缠绕的提线木偶。 这首歌谣并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半分钟左右，满头大汗的白晓梦眼前发黑，虚弱的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再度拍了拍手。 “醒来吧。” 第8章 仆从 缠绕着大殿的红线变得松松垮垮，它们重新凝聚成蝴蝶的样子，飞回主人身边，只是身上散发的光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失去了束缚的魔物们睁开眼，而后，恭敬地齐齐跪下。 有如百鸟朝凤，以白晓梦为中心，魔物们纷纷垂首，露出脆弱的脖颈，向着它们的新主人交付忠诚与性命。 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但他仅是单膝落地，右手抚在心口，金色的麻花辫滑落，末梢垂到地面。 没了长发的遮掩，少年白皙纤细的后颈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抬起头。” 梦之魔神俯下身，用手托起他的下巴，满意的看到那双金瞳里的敌意被洗了个干净，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眼眉平和地垂下，少年精致的脸上自带笑意，看起来温柔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名为空。”少年的嗓音里还带着些茫然，但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语气，听起来稚气又可爱。 白晓梦的花痴心被轻轻戳了一下。 坏了，是她喜欢的类型。 就是这身衣服如果再换一下就好了。 话说，深渊都穷到让王子穿露脐装了吗？这可不行，万一让孩子着凉怎么办。 想到这，白晓梦心念一动，一只赤蝶飞出，落在少年肩上，化作了一件量体裁剪而出的黑色燕尾服。在袖口与领口处，由极细的红线勾勒出的蝴蝶纹样，与魔神裙摆上的极为相似。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打量一番自己的杰作，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侍从了。” “是。”金发少年恭敬地回应。 “要是高马尾就更好了，不过麻花辫也难以舍弃啊……”一边嘀咕，白晓梦一边用手比划，正在她兴高采烈地畅想之时，一阵眩晕袭来。 像是沉重无比的穹顶骤然压下，眼前的事物都笼罩在黑暗之下，白晓梦短暂的失去了知觉，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攥紧了心口处的布料，正在艰难的大口喘息。 “这可真是……”才一张口，白晓梦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从口中吐出的不是清亮的女性声线，而是有些口齿不清的孩童声音。 她慌忙低头看了看手和脚，发现方才俯视的少年单膝跪地都比自己还要高上少许。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衣服也随着缩小了。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当初玩游戏的时候，系统说明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条——玩家过度消耗元素力后，身躯将会变为节能模式。 因为过去还有道具可以补充能量和血条，白晓梦一时疏忽忘了这件事。毕竟自从熬过开服的新手阶段，她就再也没有变小过了，最多变成消耗比较少的少女模样，平日里还得是大个子更方便打仗嘛。 “这技能也太耗蓝条了。”变成女童的魔神不满地嘟起嘴，只可惜这里没有系统可以让她投诉游戏官方。 “算了，我累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来个人给我指路……哇！”还没有适应这副过于娇小的身体，白晓梦一脚踩住了自己的裙摆，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一只手臂温柔的揽住了女孩，替她整理好衣裙，最后，像抱起个洋娃娃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抱了起来。 白晓梦抬头，发现是空把她抱了起来。 “我来送您去休息吧。” 见梦之魔神扬起小脸看他，空温柔的笑笑，另一只手护住女孩小小的后背，迈步向前。 他走的很稳，白晓梦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她趴在少年温暖的肩膀上，看着跪伏的身影越来越小。 空带她来到宫殿深处的一间房间门前，推门而入。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满天灰尘并没有出现，这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入目尽是些温馨的家具摆设，甚至点燃着壁去。 空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脱下硌脚的高跟鞋。 “这是你的房间？”白晓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里干燥又温暖，壁炉里的火焰跃动着散发出温暖光芒，与门外的黑暗阴冷格格不入。 垂着头的空不知怎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脸笑着回答道。 “是……您的房间。” 看起来可不像。白晓梦拍了拍身下的床褥，在心里吐槽。 房间这么干净整洁，肯定有人经常打扫，但又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那么一定是为谁准备的。 白晓梦进屋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空的房间，因为里面的装饰有些类似他那身异域风情的衣服，但仔细一看，细节之处的雕刻、摆设、用具又更为雅致，像是女孩的房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花，记得应该是叫…… “因提瓦特。” 魔神敏锐地察觉到，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身躯紧绷起来，又强行抑制住了动作。 “是的，您也…喜欢这种花吗？” 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人，大概就是这间屋子真正等待的主人了。白晓梦暗自揣测，不知道是这位深渊王子的家人还是恋人？ 但既然这么精心准备，对方又没有入住，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空出神的表情，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人没出什么事才好。 虽说可能会给自己多添点麻烦，但白晓梦还是不希望，眼前漂亮少年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有机会了解一下，做点好事吧。 白发女孩打了个哈欠，骤然涌出的困意几乎要把她淹没，正思考的大脑顿时卡了壳，恨不能马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安眠。 见她这副样子，空最后理了理白晓梦快要垂落地面的雪白长发，躬身告退。 “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需要，我就在隔壁，请随时呼唤。” “嗯嗯，晚安。” 上下眼皮打架的女孩强撑着挥了挥手，终于放弃抵挡，一头栽进被窝。 “晚安，妹妹。” 门板发出一声轻响，侍从退出了房间。 妹妹？即将被周公拖走的意识顿了顿，但混沌的脑海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无法继续思考，白晓梦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第9章 控制 白晓梦做了个梦，在梦里，有个金色的小小身影在哭。 那不知性别，也不知年龄的小孩子哭的那么难过，好像ta的全世界都崩塌了。 白晓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她想要拍拍那个孩子的后背，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安慰那个孩子，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就那么看着那个小身影缩成一团，难过的哭泣。 梦之魔神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金色眼瞳，她晃了下神，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身处古战场。 “金鹏？” 当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金鹏”了，他有了新的归宿，与新的名字——“魈”。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这样出现在眼前。 “所以……”白晓梦看着眼前的人，冷漠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叫殿下起床的。”金发少年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完全看不到白晓梦脸上的冷漠与抗拒。 非要进屋？在外面不能敲门叫吗？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要不是知道技能还在生效，还以为你是要来暗杀的刺客啊！ “我已经敲过三次门了，殿下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感受到魔神散发出的不满，空笑得更灿烂了。 白晓梦隐约察觉到一点不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睡过头被父母叫醒时，对方脸上那令人胆寒的表情。 “……多久？”心怀侥幸的魔神不情愿的问出口。 “三天。”空微笑道。 “这么久？！”白晓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床边的衣服就要往门外冲。“完蛋！迟到……” 脚下冰凉的毛毯提醒了她的所在，不是熟悉的家里，是陌生的异界。就像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 白晓梦终于回过神来，保持着快要握住门把的动作僵住了。 “您这是要去哪呢？”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些微惊讶。 “没什么。”白晓梦打开门，冷冷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侍从行了一礼。“我在门外等您。” 燕尾服的后摆从眼前飘过，制服的主人面带微笑，优雅地站到门外，白晓梦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警戒的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她冷静下来，努力回忆释放的控制技能说明。 因为阿斯莫德斯的能力是操纵梦境，进一步可以凭借梦境为媒介，控制对方的内心。 原理是通过把被施术者内心潜藏的情感进行转移，让他们下意识认为眼前的魔神是自己最尊敬，最爱，不可违抗的存在，进而下意识听从她的指令。 当初在敲门的时候，白晓梦就通过声音对大殿里的人们进行了催眠，在她踏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这里的全员已然逐渐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境。但因为魔神大张旗鼓的破坏大门，过度紧绷的魔物们并未察觉到违和感。 在那之后，她的声音，以及飞舞蝴蝶画出的轨迹，又对魔物们进行了深度催眠。那些似有形似无形的红蝶就像是她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被主人自如的操纵，捕捉一个又一个敌人，扰乱他们的思绪。 越是对白晓梦抱有强烈的敌意，便越受制，因此最终无法移动，只能变成一尊尊雕塑，旁观交锋的结果。 而后的梦之魔神一边编织最终的法阵，一边拖延时间，与深渊的王子共舞片刻。终于成功布下了巨大的阵法。 照理说，法阵内的存在都会无条件信任她，听从她。但是，也不排除对方会自主行动的可能，在不背叛她的前提下，做什么其实都是自由的。 不过这里应该也没有能自主挣脱控制的人吧。白晓梦想。 因为白晓梦所做的，只是把他们对某个存在的感情扩大后转移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把对方洗脑成自己的傀儡。 也就是——让人移情别恋。 相当于攻略游戏开挂。而且这种事也太不道德了！所以白晓梦只允许自己对反派用用，限制很大。 在心里唾弃了两句，白晓梦还是很感谢这个技能的。不然现在她大概正在露宿荒野，毕竟没有地方愿意接纳一个坏魔神嘛。 “只要在技能有效期间将对方的好感刷满，就能收获忠犬一只～是不是很心动～，目前不要4999，不要899，只要99！” 荒谬可笑且洗脑的广告词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白晓梦拍了拍脸。 她当初在这个号上氪的金可不止这么一点！ 按照身边人的标准，白晓梦也算是资深氪佬，并且在沉迷期间，她在这个账号上花费的心血与精力根本无法用金钱计量。 不过即使在看到账号余额的那一瞬间会想剁手，她也不后悔与这个游戏相遇，最不后悔的便是遇见了那个人。 想到这，白晓梦其实有些庆幸，幸好是来到了这个游戏，幸好账号强度也被保存下来了，幸好能看到魈！ 能看到活生生的己推！还有这么多帅哥！至福！ 而且钟离先生真好看啊，那张脸真是神颜，就算冷脸也超帅的。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真想再多看几眼。 算了，至少现在自己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帅哥服侍生活，还没有系统约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用上学不用工作，简直就是天堂好吧！ 白晓梦这么安慰自己，推门走出。 “我已经吩咐深渊法师准备了食材，因为不知道您的喜好，就多做了些，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空依旧保持着她关门前看到的模样，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纹丝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等待。 “等我看看再说，走吧。” 白晓梦抬抬下巴，示意空在前面带路。 “请把手给我，这里的路有些黑。”少年温柔的俯身伸手——因为现在的魔神看起来是少女模样，比他低上半头。 “你觉得我像是需要护送的人吗？”经过三天的休息，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的魔神不太高兴地问道。 第10章 完美侍从 “您或许不需要，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可以请您满足我的小小心愿吗？” 金发少年单膝跪地，向白晓梦伸出手，扬起的头可爱地偏了偏，这种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毫无违和感。 只可惜唯一欣赏的人，在欣赏之前，最先想到的是吐槽。 呜哇，还真有人说这种台词啊，虽然很可爱，但是在现实，啊……不，现在是异世界，就和小说、漫画里一样…… 那就不奇怪了。 王子人设诶，这张脸笑起来也很可爱……白晓梦稍稍的心动了一下。 于是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诚实的身体先一步背叛主人，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搭上了少年摊开的掌心，那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珍重的托起魔神变小的手掌，送上一个吻手礼，克制又礼貌的将唇停在快要触及手背的位置，温热的吐息落在冰冷的手背上，激起一片红晕。 这一系列动作温柔又自然，好像他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角色，不是万众敬仰，王座上的孤独王子，而是专心实意，珍惜着一个人的忠诚追随者。 金发王子噙着笑，牵引着她步入阴影深处。 直到坐在餐桌前，白晓梦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论是走路时刻意放缓脚步迁就她的速度，还是先一步为她拉开座椅，空的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太贴心了！ “希望这些菜品能合您的口味。” 在长桌上排开了众多珍馐美馔，错落的烛台点缀着火光，照亮了整间大厅。 梦之魔神内心哭泣着咽下一口美食，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控制技能是不是自带完美执事教学，不然要怎么解释，一位王子为什么会如此擅长照顾人！ “您有什么需求吗？请随时告诉我，我的公主殿下。” 见白晓梦停下进食，在一旁侍立的空快步来到她的身侧，恰好站在合适的位置——既能听到她的轻声吩咐，又不会令人感到拘束。 白晓梦再度在心里赞了一声。 “没什么，你也坐下吃吧。” “遵从您的旨意。” 白晓梦很高兴看到空没有做出无谓的推辞，而是爽快的拉开她左手边的长椅落座。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优雅的拿起餐具。 一袭黑衣的金发少年配上古朴的宫殿背景，看起来就像是西方油画一般赏心悦目。 更远处，是一些深渊侍者，包括几位深渊使徒、深渊咏者、以及少许深渊法师，因为深渊魔物的分类实在太过复杂，为了方便起见，白晓梦干脆把他们统称为“深渊侍者”。 现在，这些平日无恶不作，被家长用来吓唬小孩子的坏家伙们，正像一只只鹌鹑。他们的后背快要贴上墙壁，战战兢兢的垂下头，不敢打扰两人的用餐时光。 白晓梦看着众多餐盘，稍一思索，再度开口。 “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可，可是殿下，这不……”其中一位深渊使徒犹豫地发话，但还没说完就被清朗的嗓音打断。 “殿下说，你们也一起。” 空捏着餐刀，危险的眯起金瞳。 那位深渊侍者顿时没了动静。他身边的同僚七嘴八舌的谢过，挤着他一股脑儿涌到桌前。 恰好将长桌坐满。 “你们平日也是这样一起吃的吧？” 白晓梦摆弄着刀叉，状若不经意的问向右手边。 那里坐着的就是最先发话的那位深渊使徒，或许叫深渊咏者，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排挤，他的同伴们抢先占据了其他位置，只留下魔神右手边的空位，这个倒霉蛋只好认命坐下，就连眼睛处的火光都暗淡不少。 “啊，是，是的。”这位倒霉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魔神是在对他说话，直到他身边的同僚感受到王子的死亡凝视，用力给了他一肘子，才手忙脚乱的放下餐具，结结巴巴的回答。 “别紧张，我也就随便问问。” 梦之魔神露出温和的笑容宽慰道，不出所料听到了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看来虽然没有游戏页面了，但好感度系统还在。这实在是太好……个p啊！ 谁家好感度系统只提示升级不提示下降的！而且好感度到六级之后就不会再有提示，太不方便了！ 以前有系统页面的时候还好说，想看对方好感度只需要打开窗口就行，现在连神都不知道那个破窗口在哪啊喂！ 这要她怎么怎么确定对方对她的好感度是多少啊！最喜欢和最讨厌都一样不显示不是吗！ “咔！”白晓梦手中的银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断成两节。 整张餐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房间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空，他一个箭步冲到白晓梦身边，从她手中抽出了残缺的餐具。 “恕我冒犯。” 少年体温偏高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放松下来。 “我还没那么脆弱。” 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对待，白晓梦别扭地说。 “我当然知道您很强大，但还是请允许我为您担心。好吗？” 那双金瞳笔直的看向她，不带一丝一毫虚情假意，仅仅包含了纯粹的关心。 而白晓梦感觉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善意压倒，几乎窒息。罪恶感与愧疚像爬山虎一样蔓延出来。 我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白晓梦脑海中一闪而过，理智抛出了疑问： 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变化。 至少她从未听到过系统提示音。 那么，眼前之人的关心，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亦或是说，被控制也是演技的一环呢？ 想到这，白晓梦背后一片寒意，感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丢进了冰窖，连被握住的手也僵硬了。 “空。” “我在，殿下。”少年脸上的笑容像是刻出来的，那么完美，那么遥远，那么……虚假。 第11章 座位 相交的视线不过片刻就移开，空迅速收拾好残局，转身离开。 “我这就去为您拿一副新餐具过来。” “还，还是让我去……” 倒霉蛋同学又被同僚狠狠杵了一肘子。 “空。”魔神轻声唤道。 “请您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王子没有顿住脚步，但没有转身，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笑意。 “看着我的眼睛。”白晓梦一字一顿的说。 金发王子下意识回头，在看到那双酒色眼眸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为一片茫然。 “听话，乖孩子。”白晓梦招招手，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高贵，让听者不由自主想要服从，却不会对此感到不快。 “是。”空的声音也变得茫然，他折返回来，跪在魔神身前。 魔神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双失去光泽，宛如镜面的眼瞳。 “我亲爱的孩子，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魔神吐出的声音，那双金色眼瞳深处有红色一闪而过，那星火一样的红光振动翅膀，清楚的浮现在魔神眼中——是只红色的蝴蝶。 看来没有催眠还没失效。白晓梦放下心来，松开手。 “去吧。对了，干脆把叉子换成筷子吧。” 仿佛念出解除魔法的咒语，少年的眼中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虽然有些疑惑现状，空还是乖乖回应。 “是。” 不再理会离开的侍从，白晓梦将注意力转回餐桌，这才发现一桌的深渊魔物都深深低下头，将几乎将脸埋到了盘子里。 简直像一群把头塞到沙子里的鸵鸟。 魔神好笑的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呃，这个，我们是觉得这菜太好吃了！”一位深渊咏者满头大汗，慌张的找借口解释。 “啊对对对，不愧是王子的手艺！” 其余的深渊侍者也连忙附和道。 “哎呀，能吃到王子的手艺可太难得了！” “就是说呀，王子殿下也就在想起那位的时候才会做饭……呃！你踹我凳子干啥！” 最后一位附和的深渊法师显然没有注意到失言，他身旁的侍者想要捂住他的嘴，又碍于白晓梦的注视，不敢明目张胆的动作。 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那位？”她轻声问。 长桌上的深渊魔物们齐齐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白晓梦在众人落座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刚好坐满”。既然加了她还刚刚好坐满，就证明其实之前是有一个空位的。 恐怕她的房间原本也是为了那位准备的。 考虑到家具的风格和比例，那位神秘人恐怕还是位女性。 究竟是深渊王子的什么人呢？真叫人好奇。 “呃…呃，是，是……” 终于察觉到说错话的深渊法师慌张的东张西望求助，但周围的魔物纷纷别过头去，不和他对视。 “我回来了，殿下。”空的声音犹如天籁，把架上绞刑架的深渊法师解放了下来。 啧。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没能听到答案的白晓梦大失所望，但又莫名不想在空面前提起那位神秘人。只好摆摆手示意众人略过这个话题。 “大家也继续吃吧。” 深渊法师如释重负，险些哭了出来。 心里抱有疑虑，美食也变得没什么滋味，没动几筷子，白晓梦就吃不下了。 “是不合您心意吗？”空担忧的望向魔神。 “我这就重新去做，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制止了少年离席，白晓梦用手帕轻拭唇角。 “不用。我很满意。” 说起来魔神本就不需要进食，只要有元素力就能活下去，她只是一时不能适应才会想要吃东西。 按理说同样是元素凝聚而成的魔物也不需要进食才对，但看样子他们已经习惯了像人类一样用餐，到底是为了陪伴身为人类的王子殿下还是……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少年的声音把白晓梦从神游中唤回，他正站在王座的左手边，比魔神低一个台阶。 深渊王子的华丽王座已经被白晓梦占据，冷冰冰的扶手包裹了柔软的毛皮，硬邦邦的座位放上了厚厚的垫子，就连背后都被塞入了软绵绵的抱枕。 就连一向喜欢在家里窝进懒人沙发的白晓梦也不禁赞叹。 太过保护了吧？！ 说真的，一般的侍从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就连她之前最忠诚的亲信，那位夜叉首领，也不会细致体贴到这种地步。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手下更多的是畏惧她，提心吊胆，总是生怕梦之魔神心情不好就随手惩罚侍者。虽然也会恭敬的服侍她，但从没有人敢于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掌心。 阿斯莫德斯可是一位强大残忍的魔神！ 她美丽、冰冷、洞察人心又肆意玩弄被夺取的纯粹心灵。她斜倚在御座之上笑着饮下美梦，将献上的爱随手抛到一边。 被无数人憎恨，畏惧，又难以抗拒她的魅力。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白晓梦回忆起游戏剧情，咂了咂舌头。 由于马哈鱼旗下，名为《原神—魔神战争》的这款全息游戏自由度很高，玩家们的设定千奇百怪花样频出，但其中的ooc系统注定玩家不能太过偏离自己的设定。 尤其是像白晓梦这样的资深玩家，为了保持账号强度，自然要一板一眼按照人设行动，她可不想突然被系统警告ooc再扣除一大笔经验值。 常年的沉浸式游戏练就了她那一身天衣无缝的演技，但白晓梦在抱怨自己的同时，也暗自窃喜。 试问还有哪个魔神像阿斯莫德斯一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沉鱼落雁还实力超强，最重要的一点，侍奉她的夜叉一族可都是超级美人！ 抛去道德感来说，实在是太爽啦！ 言归正传，总的来说，由于梦之魔神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没人敢于忤逆她，也没人敢于靠近她。 某些人除外。 因此，不论是对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来说，还是对于白晓梦来说，被人关心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地步，着实算是一种相当奇特的体验。 第12章 好感度 梦之魔神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拨弄着手边柔软的毛皮，思索着说。 “接下来的打算嘛……首先让派出去各地活动的深渊法师们安分一点吧，尤其是璃月那边，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想起岩王帝君的“警告”，白晓梦不由得想要叹气。 为了顺利生活下去，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再去那位眼前乱晃了。 只是可惜不能见到魈了。 或许她可以偷偷的去看上一眼？ “您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空微微欠身，打断了白晓梦的神游。“但……我其实是想问，您接下来是否要用些甜点？” “考虑到不清楚您的口味，就先做二十样左右吧。您意下如何？” 看着少年一脸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白晓梦在心里大叫： 别太惯着我啦！这也太奢侈、太浪费了点！ 还是说，这是要让她长胖的阴谋？！ 要知道，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块糖都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的珍馐美味了，由于物资太过匮乏，就连身为魔神的阿斯莫德斯也只能隔三差五吃到些甜品，还多是植物果实萃取而成，带着些微苦涩。 真是时代变了啊。 “不管怎么说，二十样也太多了。随便挑一两样吧，我相信你。” “遵命。” 金发少年脸上带着喜意，但白晓梦还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声音。 “唔。你，对就是你，过来。”她思考了一会儿，随手指了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深渊法师。 “殿下找小的有何贵干呀。” 那只火属性的深渊法师晃晃悠悠飘到阶梯前拜俯下去，不敢再靠近。 “来我旁边。” 不敢违抗命令，深渊法师只好一步一抖地飘到王座扶手边，低下头研究地板上的花纹。 一只手突然按在他的头顶，大殿内的魔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神色各异的视线几乎要把可怜的小火深渊法师钉穿。 白晓梦没注意台下的冒犯之举，随手摸了摸深渊法师的头顶。 毛绒绒的。 手感比毛绒玩具更加柔软顺滑，还带着适宜的温度。白晓梦摸了一把，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手感不错，平时有在打理毛发吧。” “是，是的！小的平日有空就会精心打理！昨日刚用了新到的精油！殿下是否会觉得小的太过不务正业……”一激动，深渊法师就开始说个不停，圆圆的眼睛弯成两条弧线，手中的法杖闪起光。 “不会，你做的很好。”白晓梦勾起唇角，露出赞许的笑意。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 好感度增加提示一连响了好几次，震得白晓梦脑袋嗡嗡作响，就连最后升了多少级也没注意。 系统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忍住眼冒金星，白晓梦摆手让深渊法师退回去面对同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更加困惑了。 既然系统没出问题，为什么她听不到空的好感增加提示！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正巧深渊王子托着一碟精致的小饼干上前，白晓梦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捏起一块花朵形状的饼干放进嘴里，这模样精致的点心吃起来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普通。 对，就是普通。 没有刺激味蕾的甘甜，也没有令人惊讶的美味，既不像大厨的精心设计，又没用罕见食材，就是一块普普通通，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家常饼干。 像是寻常人家里，父母为了满足牙痒的孩童，手工做出的小点心。平凡且温柔。 这真是意料之外，简单的小饼干带着令白晓梦怀念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已经好几块下肚。 “您对味道可还满意？” 就像是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少年的笑容带着狡黠，像是计谋得逞的孩童忍不住显出一点坏笑。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察觉到侍从的得意，魔神笑了起来，她用指尖随手捏起一块饼干，递到空的唇边。 屋里突然又静的听不见呼吸。金发少年犹豫了一瞬，单手撩起碎发塞到耳后，垂眸叼走了那块心形的饼干。 红润的唇瓣在冰冷的指尖擦过，白晓梦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摩挲指尖。 咀嚼片刻，少年的喉结滚动，吞咽而下，他舔去唇角的碎屑，明媚的笑了。 “很好吃，谢谢殿下。” 这下心神不定的人轮到白晓梦了，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振动着鼓膜，什么试探什么怀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只想按住这不受控制的破心脏，让它别那么不矜持的上蹿下跳，以免被身边的人听个一清二楚。 “是吗？我也觉得。”几个隐蔽的深呼吸后，魔神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丝毫动摇。 但只有不堪重负的王座扶手知道，白晓梦绝不平静的内心波动。 “既然做了这么多，也分给大家吃点吧。” 哼哼，想让我长胖？门都没有！ 话语落下，但没人移动。 白晓梦疑惑地看向雕塑似的魔物们，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两眼圆睁，嘴巴紧闭。 “还是说，也要我一个个亲自喂你们才行？”白晓梦好笑道。 这下顿时有了动静，雕塑们活了过来，一边纷纷谢恩，一边涌上哄抢。 金发少年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融化在笑意中。 “一个一个来，听话。” 鬣犬似的魔物排好了队，挨个儿上前，乖巧的谢过两位殿下，又乖巧的站回原本的座位。 好感增加提示不绝于耳。 唯独没有空的。 白晓梦磨了磨牙，第一百零一次想要一个读心技能，打开深渊王子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放了什么，怎么好感度会这么难刷！ 但白晓梦散发出的不满信号注定没人接收，那位侍从只会笑眯眯且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搞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白晓梦开始怀疑，就算把整个屋子里的人好感度加到一起，也填不平这家伙的一级好感。 攻略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第13章 谁攻略谁? “我的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见魔神一直盯着自己，空摸了摸脸。 是啊，沾了好多字。白晓梦心想。 可爱，帅气，温柔，体贴……还有难攻略。 真是愁人。 那能怎么办呢，还能离不成？ 才短短不到一天，白晓梦就发觉自己越发习惯空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真不敢想以后要是没了空，自己要怎么过。 既然如此，就只能再加把劲了。 白晓梦单手撑脸，咽下嘴里的饼干。 “没有，就是看你好看。” “咳咳咳！唔唔……” 一个深渊侍者突然呛住，在咳的惊天动地之前，就被旁边的人光速拖走。 金发少年也愣了一下，向来挂着得体微笑的脸上罕见的显出惊讶。他有些难为情的偏了偏头，像是要拿手中的托盘挡住脸，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妥，便又强迫自己转回来，轻声说道。 “谢谢您。” 白晓梦看着少年有些窘迫发红的脸，以及风平浪静，毫无动静，寂静如雪的耳边，第一千零一次怀疑系统出了故障。 这总不能是演的吧！要真是假的，赶快来人给他颁个小金人！ 白晓梦放弃了努力。 白晓梦收获了佛系。 “算了，先给我讲讲现在的形势吧，从我死了之后到现在，到底过去多久，都发生了什么事。” 佛系是不可能真佛的，摸鱼是不可能真摸的。如果什么都不准备，没准哪一天就有老仇家来把自己的老窝端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白晓梦决定未雨绸缪，从现在做起。 然而理想是美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就算有美少年老师温柔讲解，白晓梦也难以抵挡突然袭来的困意。 “呼…呼……，嗯？下课了吗？” 白发少女打了个哈欠，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坐在温暖的教室里，身边就是认真学习的好闺蜜。 伸出去想要拍拍好友肩膀的手落了空，突然袭来的失重感让心脏疼了一下，白晓梦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金瞳。 “殿下，您醒了？” “……醒了。” “真是可惜，我还想多欣赏一会儿您的睡颜呢。”空笑着递过一盏花茶。 “大可不必。” 白晓梦端起茶盏，温度正合适，她抿了一口，借着水面倒影隐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 很好，没有流口水。面子保住了。 “殿下，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人本就无趣，讲起这些事自然也枯燥乏味，但……唉，您还是太累了吧。” 金发侍从叹息一声，他手边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小火炉，方才的茶就是从这炉子上煮的。 再仔细一看，炉子旁边还有几盏凉茶。 如果这不是深渊，白晓梦一觉醒来大概可以看到太阳从东边瞬移到了西边。 坏了，面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良心被戳了一下，白晓梦心虚的看向桌面，那里摆着几本记载历史的书籍，字迹娟秀——竟然全是手写而成。 “下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今日就先休息吧。您想吃点什么？” 少年俯身收拾桌面，脸上是遮不住的失落，白晓梦感觉残余的良心被狠狠捅了一下。 “……其实你讲得挺好的。” 空露出不相信的苦笑。 “您不用安慰我，是我准备不周。” “真的！我有听的！就是，那个……对！我还没恢复体力，有点嗜睡……总之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脑袋还不太清醒，或许是少年脸上的失落太过揪心，白晓梦把魔神人设抛到脑后，下意识出言安慰。 “殿下……” 就当白晓梦以为空感动的终于接受她的说辞之时，少年翘起了嘴角。 “我很高兴见到您敞开心扉。” oi，大事不妙。 这下别说面子，里子也不剩了。 捏着杯柄的手轻轻颤抖，白晓梦又喝了一口压压惊，才扬起魔神式的优雅笑容。 “是吗？” 白晓梦拼尽全力才绷住僵硬的笑容，试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揭过。 “我还是觉得方才的您更加可爱一些。” 没等白晓梦的大脑处理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金发少年就摘下手套，向她俯下了身。 白晓梦屏住了呼吸。 深渊王子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向她的唇边伸出了手。 空低下头，用指腹捻起沾在魔神唇角的一片花瓣，后退一步向她点头示意。 “失礼了。” 白晓梦的大脑宕机了。 一直到侍从退出房间，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耳旁噼啪作响的火花爆裂声才把白晓梦唤回。 魔神毫无形象的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像团融化的史莱姆一样缓缓滑到桌子上。 “怎么感觉我的好感快被他刷满了。” 通红的史莱姆捂住了脸。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 白晓梦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餐具捏断，她将视线转到说话的深渊法师身上，说实话她根本分不清这群家伙谁是谁，只能根据他们的着装判断是水冰火雷哪个属性。 但脸盲对于魔神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只要笑笑，说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去，就像现在。 “有什么事吗？亲爱的孩子？” 肉眼可见，那位深渊法师的脸上冒起了红晕，他心花怒放的接受着嫉妒的视线，紧张地说。 “恕在下冒昧，是看殿下若有所思，想知道是否能够替您分忧。” 深渊法师优雅的鞠了一躬。 “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 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深渊盛开的花朵还要令人目眩神迷，白晓梦清楚的听见桌边的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里得意地蹦了两下。 但余光扫到轻笑的少年身上，白晓梦就面上一僵，不知怎的，她总感觉这位深渊王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因此看到她的表演才忍不住笑。 简直就像是在熟人面前，跟别人表演邪魅一笑一样。 太尴尬了！ 白晓梦只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面子不能全丢，该演还得演。 硬着头皮，白晓梦笑着说道。 “我最近确实有些困扰，不知道大家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第14章 弓藏于手 “我最近准备去一趟地上。” 见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自己身上，白晓梦把玩着自己的长发。随着身体缩小，头发也变短了，先前垂到后腰的银发，现在才勉强过肩。 “不行！” 空毫不犹豫的厉呵，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后知后觉不妥的少年捏了捏手指，僵硬着声音说道。 “我是说，外面很危险，而且殿下还没有恢复实力。” 那位深渊法师也无声的暗暗点头。 少年看了白晓梦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动了动嘴唇也没发出声音。 白晓梦大概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要是梦之魔神复活的事情暴露了，那些所剩无几的仇家暂且不提，七执政就不会乐于见到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的地盘游荡，更何况还有天理。 “就是为了寻找解决办法，才要去地上。” 魔神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要说一直打算蜗居深渊，安稳度日的白晓梦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大问题——她没办法恢复成年体的模样了。 魔神可以自由转变形态，只是为了方便，一般会选择最容易释放元素力的形态。实力的强弱也会影响身躯的形态，反之亦然。 就像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在战场上常以成熟女性的姿态出现，以迅雷之势收割敌方首领的头颅，震慑大军。 要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率领军队，一张口就带着软乎乎的稚气，还怎么威慑敌人？ 更何况，现在的白晓梦发现可以动用的实力不足巅峰期的一半，简直就像是满级大号被砍了半截！就算有着再好的圣遗物装备，基础实力也跟不上。 看着金发侍从满脸担忧，就连深渊众人也面露犹豫，想要劝说殿下打消念头，白晓梦感觉自己叹气的时间快比宫殿里的裂纹还要多了。 自保啊……要是武器还在就好了。 只可惜千年过去，那把长弓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也许早就被历史的车轮碾碎，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位总不能把手下亡魂的兵器保存个千年吧？别开玩笑了。 白晓梦下意识攥住空荡荡的掌心，自嘲一笑，思索着该去哪弄点趁手的家伙事儿。 对深渊发生的事一概不知，璃月的街坊里，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背着手穿过小巷，他快步掠过了往日都要停下来逗弄一番的活泼小猫，径直来到了目的地——往生堂。 “堂主，你可还记得我有个物件托往生堂保管？” “嗯嗯？本堂主可不记得客卿托我保管过什么东西？除了那堆账单。” 胡桃指指桌上堆积如山的账单，打趣笑道。 饶是钟离也有些过意不去，他轻咳一声。 “就用我的工资抵债吧。” “那客卿可要在我往生堂干上一辈子喽～” “有何不可。” 胡桃笑着摆了摆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自己也明白这尊大神想去哪就去哪，她家一个小小的往生堂，终究是不能把人家困上一辈子的。 神明的一辈子，那可太久太久了。 “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客卿托我保管的东西是没有。托我家第一代往生堂堂主保管的东西倒是有。” 少女蹦蹦跳跳窜进了后屋，好一阵“丁零当啷”之后，一脸灰尘的胡桃抱着个大匣子出来了。 “哝，就是这个。爷爷交给我的时候还万般叮嘱，说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 见钟离也不嫌弃脏污，直接接过了沉重的木匣，那双昂贵的丝质手套小心翼翼的拂去上面浅浅一层的落灰，胡桃好奇的问道。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呀？看你紧张兮兮的？” “堂主没想过打开看看？”钟离专注的盯着匣子，金珀般的眼里溢出怀念。 这一瞬，青年模样的男人就好像一尊尘封已久的古物被人取出，被悠久历史沉淀过，昔日的锋芒也都暗淡下去，他只得孤独的立在在千年后的风中，紧紧怀抱着过去的回忆，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胡桃挥去没来由的感伤，连连摆手。 “我可不敢！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要是被我磕了碰了，爷爷得从土里爬出来揍我的！” 贵公子模样的客卿被她逗笑，神明落入凡尘，他又变回了邻里喜爱的那位博学书生。 这让胡桃松了口气。 “打开也无妨，这老伙计可没那么容易损坏。” 说着，钟离打开了匣子，揭开包裹的绢布，露出内里物件的真容。 “哇！好漂亮一把弓！”胡桃惊叹不已，趴在桌边仔细打量。 那是一把黑玉所制的长弓，弓身上没有太多装饰，除了简约的纹路，就落着一只赤蝶。它与胡桃的火蝶有些相似，但更为灵动妖异，明明是玉石打造而成，却显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振动双翼飞起来。这抹红便是整个弓身上最为明亮的点缀。 最奇特的要数弓弦。不同于寻常弓箭使用的丝或筋，亦或是葡萄藤，这根弓弦在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盯久了会让人有种眩晕感，至于它的材质，看起来像是一根长发。 “这是谁的弓呀？”胡桃问。 “一位……”钟离顿住了，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词。 敌人？这是事实，但并不准确。 好友？他曾想过，如果换种方式，换个场景相遇，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挚友，就像昔日的同伴们那样，也或许有些不同。但终究只是幻想。 钟离思索了好半晌，最终只能吐出两个字。 “故人。” 但那些心绪怎么能用两字一概而括？ 岩王帝君轻叹，手掌从弓身上方虚拂而过。 “看样子是很重要的人？” “不……”钟离有些惊讶，下意识反驳，但看见胡桃偷偷坏笑，便反问道。 “堂主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重要怎么会保管人家兵器这么久。”胡桃撇撇嘴，她可是没少听先任堂主讲帝君多重视这个匣子，时常放在手边什么的。虽然到她继承后就没再开启，但那份心情恐怕不会变。 “算是吧。” 帝君意味深长的笑了。 第15章 炼金术士 “前些天偶遇故人，才想起来这把弓还在我手里。” 钟离颇为感慨的合上匣子，隔断了古老兵器的寒光。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还给她了。” “既然还活着，总会见到的嘛。”胡桃倒是乐观多了，她用力拍了拍钟离的后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总之这古董就先由本堂主替你保管吧，等什么时候再见到那位了，记得把人家拉到往生堂坐坐呀。绝对不是因为本堂主好奇，就是想知道弓主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真的！” 活泼少女冲钟离挤挤眼，又蹦蹦跳跳的把匣子收起来了。不过这次，还贴心的把匣子用油纸包了起来，以防落灰。 被她的喜悦感染，往生堂客卿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对啊，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再会的一天。 真好。 “哈啾！” 白晓梦摸摸鼻子，悄悄张望四周，见没被任何人听见这个过于可爱的喷嚏，放心的瘫回柔软的椅子里。 就在不久前的餐桌上，她才力排众议，决定去地上寻找恢复实力的办法。 又吸了吸鼻子，白晓梦搓搓发冷的胳膊，往身旁的火炉里丢了两块柴火。 “果然是太冷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天大肆挥霍了力量，哪怕过去这么多天的修整，身形也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不仅如此，体温还越来越低了，为了恢复越是吸收深渊能量，便越怕冷。 向掌心哈一口气，缓缓伸展僵硬的手指，她的行动都变得迟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迫不得已，白晓梦只能停下吸收深渊能量，转而寻找其他办法。 话虽如此，白晓梦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解决问题。 “咚咚。”敲门声响起。 “殿下，小人有要事相禀。” “进来吧。” 深渊法师恭敬的推门而入，抱着的长长卷轴快要拖到地上。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飘到魔神身边。 “派出去的情报员发现有一位炼金术士可能解决殿下的忧虑，这是他的资料，请殿下过目。” 深渊法师将卷轴高高举过头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慵懒的魔神，又迅速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在狂跳心脏的伴奏下细数地板上的绒毛。 就在那仓惶一眼中，白发的魔神倚在软座上，瀑布般的长发在壁炉的火光下闪耀，宽大的黑裙滑下，露出玉石光泽的纤纤十指。她无聊地垂眸，酒色眼眸只一瞥便令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心甘情愿的献出一切。 抄起长长的卷轴，白晓梦顺手在深渊法师的头顶rua了一把。 凉冰冰的，像是摸到了冰雪，但是同样软绵绵的，如果是夏天，恐怕她会忍不住把小家伙抱到怀里消暑。但现在的她更急需一只火属性深渊法师当抱枕。 “干的不错，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总感觉看到了粉色的小花从深渊法师的脑袋上飞出来。 不枉我做了这么久的毛发护理！冰深渊法师开心的想道。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第一次夸赞深渊法师的毛发之后，全深渊的魔物都开始精心打理自己的皮毛，日常梳理和清洗暂且不提，还购买了大量的精油和柔软剂。 以至于冒险者们都开始疑惑，为什么最近的魔物身上都有着蓬松柔软的毛毛，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就连深渊王子也不例外——他在打理那头金色长发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只可惜白晓梦还没注意到。 她正专心的看着资料内容，一边揉着深渊法师柔软的耳朵，一边庆幸游戏自带的翻译系统还能用，让白晓梦不至于当个文盲魔神。 她翻了翻卷轴，大致是讲述一位炼金术士的事迹，说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蒙德，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创生之法出神入化，不仅可从灰烬中捧出新生，甚至可以为一幅画赋予生命。 哇哦，简直是真实版神笔马良、画龙点睛啊。白晓梦啧啧称奇。 据说这位神奇的炼金术士还在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中担任要职，为人们制作炼金药水，解决问题。 看起来确实有可能解决我的问题。白晓梦凭借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练就的一目三行技巧，粗略的翻看了那些事迹，以及这位天才炼金术士出没的地方，心里差不多有了数。 至于那些对他身世的研究，白晓梦没有去看——她没有在看一本书前，就直接略过剧情，去看结局的习惯。 在查攻略之前，白晓梦更想亲自去走一走剧情，等遇到困难再来求助万能的百科也不晚。 “你出去吧，顺便把空叫来。” 把卷轴随手丢在桌上，白晓梦在心里确定了初步计划。 深渊法师刚一退出门去，白晓梦就放弃支持，任由身体砸进软绵绵的靠垫，天知道她为了凹个造型有多拼命，全身都酸了，手还险些抽筋。 老了，不中用了啊。白晓梦感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是多少，还有“死亡”的千年时间里，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或许就像薛定谔的猫？在开启那个游戏显示屏之前，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咚咚。”优雅的敲门声响起，两下之后就停止，安静的等待回应。白晓梦甚至可以想象出门外少年脸上的微笑，和站得笔直的身躯。 “进来。” 这次白晓梦懒得从软垫里爬起来了，就那么懒洋洋的躺着，冲金发少年招招手。 “您有何吩咐？” 自从上次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就算看到魔神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空的表情也不会发生变化，深渊王子顺从的来到她的身边，用双手将魔神伸出的手捧起，体温逐渐温暖了冰冷的手指。 “收拾下现在出发吧。” “这么快？”空惊讶的挑眉，他以为至少还要准备上一段时间，做好万全的对策再出门。 “事不宜迟。” 白晓梦翻身蹦起，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我知道了，那么，请稍等片刻。” 第16章 想见他 没让魔神等上多久，侍从就抱来了斗篷。 “既然要外出，还是穿上这个吧。”空抖开斗篷给白晓梦披上，抚平褶皱，带好兜帽，再将柔软的银白发丝小心塞进去，最后，在领口处别上一根红色蝴蝶别针，就大功告成。 见他手臂上还挂着一件斗篷，白晓梦诧异问道。 “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殿下一个人我怎么能够放心？况且哪有君主出门不带护卫的呢？”空的语气带着少许怨念，他不太高兴的盯着白晓梦的眼睛，直到她忍不住想要屈服。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白晓梦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道，“难道堂堂深渊王子想出个门也必须要带上护卫吗？” “对。就算是隐秘行动，也会带上至少一位亲卫。”空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解释。 “所以殿下也应该带上我，或者一队亲卫，当然，本人觉得带上我更好。” 他给自己整理的速度就快多了，眨眼之间就穿戴完毕，还顺手拆了麻花辫，让金发披散下来，藏到兜帽里面。仿佛生怕稍晚一点，就会被魔神抛下。 “好吧好吧，出去了就别叫我殿下了。”白晓梦摸摸光滑柔顺的衣料，这件斗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看起来低调又雅致，穿在身上也没什么重量，更重要的是，它看起来薄薄一层，但十分保暖。 “那该如何称呼您呢？” 空扬起嘴角，兜帽遮挡了他的上半边脸，显得下颌弧线更加明显，于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朦胧又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叫人想要揭开他的面纱，一睹真容。 “……就晓梦吧。”白晓梦说。 “遵命，晓梦大人。” 两人没有慢悠悠的徒步走出深渊，而是选择利用地脉进行传送，不过眨眼时间，主从二人就来到了一处洞口。 白晓梦率先踏出一步，她抬起头，令人眩晕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视野。白晓梦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由得微晃，在享受到太阳的暖意之前，一只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隔绝了令人炫目的光芒。而另一只手体贴的扶住她的背部，支撑起她的身体。 “谢啦。” 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白晓梦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视野恢复。 感觉差不多没问题了，白晓梦轻轻碰碰空的手，示意他可以收回了。 就在这时，魔神从斗篷下伸出的手指刚一触及到阳光，就像被火炎燎到，传来一阵剧痛，白晓梦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嘶——” “怎么了？”空紧张的反手攥住她的手指，双手拢起仔细检查。 “没事。”白晓梦抽回手，重新藏回斗篷下。 “怎么可能没事！” 空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白皙的指尖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变得惨不忍睹，在伤口上，漆黑的深渊能量化为烟雾飘洒而出。 “就是一点排斥反应而已。” 魔神轻描淡写的揭过，重新伸出完好的五指在空眼前晃了晃，这次，她小心的没让太阳光照到。 “你看，没事吧？” 空心疼的叹息，又仔细的理了理白晓梦身上的斗篷，确保没有一寸肌肤能够露在外面。 “我们去树荫下走吧。” “好。” 这次空没有走在白晓梦身后了，而是走在她斜前方半步，恰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枝叶缝隙间漏下的光。 白晓梦低头踩着空的影子，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转起来。 “说起来，我们是要去哪，晓梦大人？”空虽然走在前方一点，也时刻注意着白晓梦，配合着她的步伐行走。 “你都不知道就跟我来了吗？”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在散碎光斑下仿佛泛着柔光的少年侧脸。 “有什么问题？”空疑惑的转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诧异。 “噗。没有。”白晓梦拼命忍住笑意，从背后看去，魔神整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的，她就是高兴。 “咳，我们要去龙脊雪山，据说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炼金术士在那有间实验室。”见空脸上的疑问快要化成实体，不好意思笑得太过，白晓梦连忙转移话题。 “原来如此。”空点点头，继续说。“可我们现在走的方向不是龙脊雪山吧？” “抱歉，习惯性的就……。”白晓梦立刻顿住，但转移方向的脚抬起来，却迟迟放不下去，身体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 “您想去璃月？”空也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沉默，白晓梦低下头，盯着脚边的蚂蚁成队爬过。 “是有想见的人？” 还是沉默，白晓梦扭过头，看着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 “您知道对方在哪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嗓子像是锈住了，连“是”或“否”都没办法轻易说出。 白晓梦的视线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想要找个借口出来，又不愿对他说谎，于是迟迟不敢直视空的眼睛。 说啊，说你有想见的人，想去璃月，想见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就算不能靠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一个声音说道，悲伤又温柔。 闭嘴！你也不想死吧？如果被发现，会有性命危机的可不止你一个，牵连到空陪你一起死就满意了吗？更何况，人家也不想被你看见吧。他被你这种人偷窥，只会觉得恶心。另一个声音充满嘲弄，肆意笑着。 夹在两种声音中间，白晓梦低着头，逃避选择。 “殿下。” 空跪了下来，仰视白晓梦快要哭出来的眼睛。 “不论您想要干什么，不论您想要去哪，我都会陪着您的。” “就算可能会有危险？”白晓梦嗓音嘶哑。 “当然。”少年自信的笑了起来。“我可是很强的，请相信我。” 说完，明媚的少年拭去少女眼角的泪花，用笑容抚平她的不安。 “我发誓，绝对会陪在您身边，绝对会保护好您的。” “绝对？” “绝对。” 白晓梦抽了抽鼻子，有些难堪地补救道。 “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我现在可没多余的力量护着你。” “遵命。”少年温柔的笑了。 第17章 不曾见过的表情 既然下定决心，白晓梦也不再磨蹭，她的手指翻动几下，一只蝴蝶就飞了出来，这只蝴蝶不同于赤蝶，是不易察觉的暗红色，并且只有指甲盖大小，它几乎与植株的阴影融为一体，隐蔽而迅速地飞了出去。 “这是追踪蝶，可以和我共享视野，体型小，动作快，用来找人再适合不过了。” 白晓梦闭上眼，搭上空伸出的手解释道。 金发少年右手托起魔神的手，左手臂虚虚环住她的腰，以防她脱力摔倒。而那双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紧闭双眼的主人，那眼神称得上放肆，就像猛兽端详猎物。 要是有人从两人身侧看去，就会因为错位的视觉效果，发现一幅奇特的画面。深渊的王子微微低头，将娇小的身影圈入怀中，像是毒蛇垂涎珍馐，又像狮子守护着珍宝。 不远处的低矮树丛里悉索作响，内部隐藏的魔物被王子锋利而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就准备爬出来认错，却看见王子殿下的唇形。 【嘘，别被发现。】 于是魔物又捂住嘴，战战兢兢的缩了回去。 “找到了！” 白晓梦猛地睁开眼，激动道。 “是吗？那就好。”少年温柔笑道，方才的冷漠危险氛围全然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那我们走吧。”白晓梦对身边人的神情变化全然不觉，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少女快步来到了树丛旁边。 “咚！咚！咚！”白晓梦狠狠敲了三下暴栗，从树丛里掉出来三只抱着头，眼睛变成煎鸡蛋的深渊法师。一只蓝色，一只红色，一只紫色，冰火雷，就缺个水系了。 “不是说了别跟来吗？”白晓梦冷着脸，抱胸俯视这三只不听话的毛绒绒。这里靠近璃月，不同于以往，被岩神盯上的现在，深渊魔物随意出现可是很危险的。 “我我我们只是想暗中保护……”抱着发红的额头，蓝色那只深渊法师小声辩解。 “我像是弱到需要你们保护了吗？”毫不留情的打断解释，白晓梦又瞪了他们一眼。 求助的三双汪汪泪眼转向王子，空在白晓梦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自求多福吧。 “明白了就快点滚回去。既然那么闲，就在我回去之前，把宫殿打扫打扫，修修补补。我可不想回来再住漏风漏雨的破房子。”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丑态可能全暴露给这几个家伙，白晓梦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灭口的心。 但是那是毛绒绒诶，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下狠手！ “殿，殿下还回……？”看上去最小的那只雷属性深渊法师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他的两位兄长按下去了。 “干嘛？不欢迎？”魔神用脚尖戳戳挤成一团的家伙们，“我回自己家有什么问题。” “还有你，笑什么笑！走了。” 白晓梦脸颊有些发红，她猛地转身抓住还在看热闹的空，两人一瞬间消失不见。 “你们听见刚才殿下说的了吗？”老大问。 “听得一清二楚。”老二点头。 “太好了……殿下没想着不要俺们了…呜呜……”老三哭得险些让自己和两位哥哥感电。 原来在白晓梦出门之后，深渊里不知怎的传起谣言来：因为他们太没用，两位殿下决定抛弃他们，去地上生活了。 谣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不然殿下们怎么会出门不带护卫呢？深渊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于是这三兄弟便自告奋勇去探探虚实。他们本打算暗中保护两位殿下，等遇到危险，就跳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两位殿下就会承认深渊魔物足够资格当自己的手下，不再抛弃他们，大家一起幸福生活在一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殿下真好呜呜呜……她下手都那么轻，我要一辈子追随殿下！” “俺也一样！” 另一边，依靠追踪蝶定位，向着目标移动的两人也在闲聊。 “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白晓梦有些纠结，她越来越觉得死要面子活受罪，梦之魔神的人设总有崩塌的一天，那她到底还有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 在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家伙们面前，稍微放松一些也无所谓吧？ 况且催眠术式还在运转，就算发现她的本性，也不会背叛。 只是，一旦法术解开，她的立足之地便荡然无存。 心里闪过一瞬的恐慌，白晓梦连忙把这个念头压回心底。 “怎么会？大家都很喜欢殿下。”白晓梦脸上的细微变化也没有逃过空的眼睛，他宽慰的笑道。 “不用安慰我。”自认为对魔神的恶劣形象心里有数，白晓梦感觉前途渺茫。 空还想再安慰几句，突然被白晓梦捂住嘴拽着蹲下。 “嘘，他很警惕的。” 怎么说得跟小动物一样，空奇怪的朝白晓梦视线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绿色的身影，不仔细看甚至没注意到那几乎被绿植淹没的身形。他正站在枝头，双手抱胸，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颈后的飘带随风扬起。鬓角碎发遮住小半边脸，也丝毫不损他的容颜。 他整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显得出尘脱俗，仿佛是画卷中休憩的仙人。 确实称得上“绝色佳人”。 空回想起自己在地脉中看到的记忆碎片，在白发魔神身旁侍立的长发少年，与眼前的人影逐渐重合，他顿时了然。 他又站着睡着了。白晓梦半是好笑，半是心疼的想道。 少女贪婪的描绘着魈的模样，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看到他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安详平和的入梦，巨大的满足感充斥了白晓梦的内心。 她都想去再给魈编织一个香甜的美梦了。 但理智让她只是躲藏在茂盛大树后，远远的看着那个人。 “殿下，我们该走……”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空惊讶的瞪大眼睛。 因为魔神脸上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么生动，那么……可爱。 第18章 偶遇雪狐 空一时看呆了，连白晓梦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到。 “走吧？”白晓梦笑着问，她的喜悦还没有完全退去，控制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空点点头，跟着白晓梦转身离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再看一会儿吗？” “不用啦，知道他过的不错，我就放心了。” 白晓梦脚步轻盈，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吗。” 空还是跟在她魔神身边遮挡阳光，但嘴边的笑意淡了少许。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树上休憩的夜叉睁开了眼，下一瞬，被风包裹的魈就出现在了两人先前躲藏的树旁。 碧色元素力扫过的地上，出现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红色，是白晓梦放出的那只蝴蝶的形状。 少年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红色轮廓一点点变淡，最终消散不见。 直到夕阳落下。 在天边出现火烧云之前，白晓梦和空一起来到了雪山脚下。 为了不被人追踪到元素力，两人选择徒步过来，虽然没有效率，但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就到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自己的计划，白晓梦一边准备沿着小路上山。 “等一下，殿……晓梦大人。” “不是说好了你不出面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忘了这个。” 空递过一个小包。 “里面是一些材料和摩拉，虽然不觉得对方会需要摩拉，但这些珍稀材料或许会让他感兴趣。也许可以充当报酬。” 白晓梦汗颜，她完全忘了这码事，游戏里的系统背包实在太过方便，再加上早期游戏时锄大地的众多收获，导致她就没为道具材料发过愁。 在深渊的时候，想要什么也会有人送来，所以白晓梦都忘记了系统背包没和她一起“复活”。 “谢谢，还是空贴心。” 接过小包，白晓梦踮起脚，赞许的拍拍空的肩膀。 “你就先回去吧，等我解决问题也会回去的，虽然我猜没那么快。” “好。我就在这目送您一会儿。” “行吧。” 见空坚持，白晓梦也不再劝，快步往山上走去。 而深渊王子注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在一个转弯后消失不见。但他并没有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离去，而是站在那里，望着雪山发呆。 而白晓梦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艰难的往上爬，虽说魔神不惧风雪，但实力折损，又不敢用元素力保护自己，白晓梦只得忍着寒冷，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 更何况白晓梦本就不擅长运动，是学校体测都会丢掉半条命的万年吊车尾，让她爬山，还是难以行走的雪山，可算是要了老命。 往掌心呵一口气，白晓梦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逐渐流失，动作也越来越僵硬，她拢了拢斗篷，把脸往帽子里缩。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枯树上发出了响动，白晓梦警惕的抬头，发现是一只小巧的雪白狐狸。 那只小狐狸不知怎的上了树，自己下不来了。它正急得团团转，发出可怜的呜咽。 白晓梦打算搭把手，把小家伙从树上抱下来，可刚一向前踏步，小狐狸就吓得往上一窜，可上方的细枝显然无法支撑一只狐狸的重量，哪怕它只是一只狐狸幼崽。 “危险！” 白晓梦下意识冲过去接住了掉落的小狐狸，她把小狐狸紧紧护在怀里，一人一狐就这么摔下了山坡。 在经历了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旋转，又狠狠垂击了几次地面后，白晓梦终于停了下来——脸先着地。 如果没有厚厚的雪层做缓冲，就算是白晓梦恐怕也得磕个头破血流。 “呼哇！疼疼疼，没想到树后边是个坡……幸好小狐狸没事。”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2级】 身体僵了一下，白晓梦从雪堆里抬起头，检查怀里安然无恙的小狐狸，借着余光，隐蔽的环顾四周，可惜没有任何发现，白晓梦只得放弃。 没准是小狐狸的好感呢？系统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一边想着，晃晃悠悠的起身，拍了拍身上在翻滚过程中粘上的雪花碎屑，把散落出来，被日光烧着的发丝切断，重新理了理斗篷，终于有空打量周围。 白晓梦现在所在的是一处山谷，抬起头，是巨大的龙骸骨，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白晓梦感受了一下，是熟悉的深渊能量，但更为狂暴阴沉，仿佛骸骨主人的怨念还在嘶吼哀鸣。 往远处看，可以发现陡峭的山崖上有着断掉的木栈道，如果深渊法师为她献上那份地图没有出错，那附近就是炼金术士的实验室所在。 “这该怎么上去啊？”白晓梦发愁到，如果不隐藏实力，她倒是可以轻松上去，但在不能保证对方是否会发现的前提下，白晓梦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情报称，蒙德的风神也不时会来这附近闲逛。白晓梦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想被那位的弓箭千里追杀。 察觉到白晓梦的颤抖，小狐狸蹭了蹭她的脸，蹦到地上，摇了摇尾巴。 “呜～” 刚为怀里温度的消失怅然若失，白晓梦就见到小狐狸这副样子，于是蹲下来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 “你是要为我带路吗？” “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用脑袋去蹭她的手。 “我不是要出山，是要找这里的炼金术士，你知道吗？” 这下小狐狸干脆把前爪搭在她的膝上，用牙齿轻扯她的斗篷。 “那就麻烦你带路啦。” “呜！”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星星也从夜幕上露了头，它们好奇的注视山脚下的这尊人像，一闪一闪间像是在窃窃私语。 一个红色身影蹦蹦跳跳的出现，她哼着小曲，突然见到这个被斗篷遮个严实的可疑人影，没有害怕的离去，反而冲了过来。 “你好！是路过的旅人吗？”活泼欢快的声音响起，让任何听到的人都仿佛看到了火光，心里一暖。 空转过身，温柔的回应道。 “我走的累了，在此休息片刻。” “原来如此！那我来点堆篝火吧，正好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这里可是很冷的，稍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哦！” 一身红的少女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火石和木柴，两三下就升起一丛火来。 “谢谢。”没有拒绝少女的好意，空也在火边坐下。 第19章 寻人启事 “要不要来点干粮？虽然没有热汤，烤干粮味道也不错哦！” 少女热心的掏出干粮，但被礼貌的拒绝。 “不用了，谢谢，我还不饿。” 见状，少女也没再强求，她掰下一块干粮放在火堆旁边，自己蹲下身，抱住双臂。 “哎呀，雪山真是冷，我都想缩进暖暖的屋子里喝点热茶了。” “的确。”空微笑附和。“不过这里的景色很美。” “我也觉得！就算看上一千遍也不会腻！” 明亮的月光温柔的拥抱着大地，皑皑白雪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像是巨大的宝石。 两人所在的地方刚好背风，雪山上凸起的石块替他们遮蔽了风雪。在火堆的温暖下，因寒冷而僵硬的四肢渐渐恢复，少女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安柏，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 “这么晚还要巡查？骑士小姐真是辛苦。” 少年的轻语温柔包容，令听者如沐春风，他本就很擅长博得陌生人的好感，更何况对方根本不会发觉兜帽下那双金色眼睛里毫无笑意。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本分！能帮到旅人我就很开心啦！”安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摸摸脑袋，继续问。 “对了，现在还挺热的，你不摘下帽子吗？”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的脸有些……嗯，不适合让骑士小姐受到惊吓。” 空摸了摸兜帽边缘，显露的迟疑恰到好处，相信不会有人怀疑这样一位可怜少年。 “我才是真对不起，因为最近愚人众好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大家都比较紧张，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也……”见空的唇角像是有些难过的下垂，安柏连连摆手解释。 “不过愚人众也不可能一个人这么晚行动嘛！” “愚人众？”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 “就是一群很坏很坏的家伙们！他们都带着面具隐藏身份……但是像你这样的行者穿斗篷就很正常！真的！” “我明白骑士小姐的意思。”见安柏急得语无伦次，空温柔安慰。 “呼，你明白就好，我也得继续巡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如果迷路了，我这还有多余的地图……”安柏起身翻找手绘地图，没注意到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以及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恍惚。 “家，是啊，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家。” 红色蝴蝶在金瞳中短暂浮现，像是被封在透明的琥珀之中。 “嗯？你说了什么吗？”把地图塞到空的手里，安柏转身离去。 “没有。”空微笑道。“再见，骑士小姐。”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跑出去几步，安柏又折了回来，递过一张寻人启事。 “对了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金发，穿着异域服装，和这个女孩长得很像。” 空低下头，看着上面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 “虽然没有见过，我会留心的。” “真是可惜。那张寻人启事就给你了，我印了好多呢。” “……谢谢。” 尽管有些疑惑，安柏还是道了别，奔向下一个侦查点。 而空捏着寻人启事，准备丢进火堆，犹豫了一下，还是仔细的把纸张叠起，揣进了怀里。 “我也先回去吧。” 另一边，时间稍早，在晨星冒头之前，气喘吁吁的白晓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呼，到，到了……谢谢……” 可等她一抬头，哪里还有小狐狸的身影。 不远处的山洞里有人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来人一身骑士打扮，彬彬有礼，气质高雅，手中还拿着一块画板。他并没有在意白晓梦一身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友好的伸出了手。 借着对方的力量，白晓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您就是阿贝多先生吗？” “先生不敢当，叫我阿贝多就好，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这位……” “我叫晓梦。”少女甜甜一笑，回答道。 “好的，晓梦小姐，来这里喝些热饮，休息一下吧。” 优雅的炼金术士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果汁。 “我来是为了……” “先暖暖身子再说吧。”阿贝多打断了白晓梦的话，把热乎乎的杯子递给她。 “谢谢。” 双手接过杯子，白晓梦喝了一小口果汁，甜蜜的暖流涌入口中，冰冷的全身都逐渐回暖，她这才发现杯子和果汁的温度恰到好处，不至于烫手，又恰好足以取暖。甜度也恰好，美味且不腻味。 “谢谢。” 于是白晓梦再度笑着道了谢，。 “不客气。我妹妹也很喜欢喝这个果汁。” 阿贝多也喝了口果汁，在提起妹妹的时候，这位炼金术士眉眼间尽是温柔。 真好。 美貌真能当饭吃，白晓梦又喝了口果汁，突然想到。只是看看都像是享受，更何况还是爱护妹妹的帅哥。加分。 “晓梦小姐这么千里迢迢来找我，想必是有要事。” 放下杯子，阿贝多神奇认真，转为工作模式的他专注而富有魅力，天空般澄澈的目光注视着白晓梦。 看着这双眸子，会奇特的令人平静下来，像是被清风拂去焦躁，会相信眼前的人一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确实，”白晓梦摘下兜帽，任由银白的长发披散下来，包括被太阳灼烧后被她割断，显得参差不齐的几缕碎发。“如您所见，我这副模样甚至见不得阳光。请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阿贝多脸上严肃起来，他礼貌地询问能否收集一些长发用作实验，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炼金术士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刀片，轻轻划掉了几根银丝，顺便给少女修了修发型。 阿贝多取出几根来到洞穴外，正如白晓梦所说，这些头发一遇到阳光便开始燃烧，散发出焦味，并升起少许诡异的深渊能量。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炼金术士的语气依旧温和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带给人恐慌之感。 第1章 万圣番外 “殿下！今天是万圣节！万圣节快乐！”几个装扮成幽灵模样，披着床单桌布的深渊法师兴冲冲地围到深渊的女主人面前，举起南瓜雕刻成的满满糖罐，要她收下。 “哈欠。”白晓梦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刚被被吵醒的她顶着一头乱发，含糊不清的嘟囔。 “万圣节是晚上过的，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兴奋……” “因为大家都很期待呀。”金发的少年微笑着替白晓梦梳理长发，他已经早早做好妆容，俨然一副吸血鬼伯爵模样，那颗尖尖的假牙与脸上灿烂的笑容相映，邪恶的吸血鬼都要变成英俊的王子了。 “还不错嘛。”随手捏起一块糖丢进嘴里，白晓梦摸摸心花怒放的小幽灵脑袋，打量镜子中映出的金发吸血鬼。 “多谢夸奖。小家伙们也都很用心准备了。”将一朵剪去尖刺的红玫瑰插进银白发丝，空满意的收回了手。 我是说你。 这话没说出口，白晓梦站起了身。 “算了，随他们高兴吧。愿意放松玩闹是好事。” “客人都要邀请哪几位呢？” “你看着办吧，我先找点吃的。”白晓梦抱着大大小小的南瓜糖罐远去。“光吃糖果可不顶饱。” 虽说深渊并没有白天夜晚的概念，魔物们还是早早装扮起了古堡，南瓜灯、荆棘丛、狼人、吸血鬼和幽灵，一样也不能少。 眼看晨昏交际的时间将至，空连忙找回了自家主人——吸血鬼公爵打扮的白晓梦。 “考虑到点心大多偏甜，以及赶路的问题，这次主要是邀请了璃月的孩童少年，不过阿贝多先生也会带可莉小姐前来做客。” “我就知道交给你肯定没问题。”对侍从竖起大拇指，白晓梦趁机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糖，鲜血似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 “现在就吃这么多殿下，等下会吃不进正餐哦。”没收了果浆四溢的鲜红点心，空继续说明。“至于客人们的装束……” “事先请千织准备了万圣节专用的服装间真是太好了。” “您说的一点也没错。” 钟声响起，深渊的入口难得一见的热闹起来。 背着小篓的可爱女孩紧紧抱住同伴的胳膊，闭着眼睛往前走。 “好黑！呜呜，不怕不怕……瑶瑶一点也不怕！” “七七……走不了…路……了。” “重云，你知道吗？万圣节又名鬼节，一会儿能见到很多幽灵出没哦～” “嘎哦！”黑衣少女随着幽灵一起蹦了出来。 “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现形！” “好痛！本堂主可不是妖怪！” “各位不要吵了哇，跟紧文仔，小心摔倒喔。” 少年少女们吵吵闹闹，一路上的恐怖氛围倒是被冲淡了不少，他们陆续到来，在深渊魔物们的指引下化妆打扮。 “瑶瑶代师姐们和师父前来问好，给姐姐带了些药材，或许用得上。” “给你…。” 披着桌布的两只可爱小僵尸率先来到御座之前，一人背个小药篓，礼貌的行礼问好。 “不给糖…就，就…倒。” 眼看七七要摔倒在瑶瑶身上，白晓梦眼疾手快把两个小女孩一边一个揽住，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是''不给糖，就捣乱''吧，万圣节是该来找我要糖的，怎么你们反倒背了这么多东西。” “师父说这是礼貌，给，我还缝了个小月桂送给姐姐！” “白先生，教过…的。” “真了不起。”白晓梦接过小小的布偶，干脆挂在腰上，根本不顾一个美艳的吸血鬼公爵和可爱挂饰格格不入。 “赶紧拿些糖吧，这是瑶瑶的，这是七七的份。里边还有七七爱吃的椰奶口味的糖果哦。” 把两个写着名字，还刻有小团雀的小巧南瓜罐递给小不点们，又叮嘱了片刻，白晓梦这才放任她们在古堡里探险。 “香菱来不了，托我把这些新口味点心转交给你。我还带了几本新书，就等你看完，一起讨论呢。” “辛焱和云堇一起出国巡演了，她们让我代问声好，小姨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后来说要陪师父，就托我把这些特制冰棍送来，我用元素力封住了盒子，不会轻易融化的。” 两位少年挨在一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一身黑，另一位有些局促的方士则一身白。 谢过礼物，白晓梦好奇问道。 “你们两个是扮的什么呀？” “黑白无常！”行秋激动的说，“前几日我刚看了一本小说，讲黑白无常联手降妖除魔，行侠仗义，简直太帅了！” “我也看了那本书，想像那两位一样有朝一日真正除魔！行秋又告诉我几个有妖邪出没的情报，下次一起去吧！” “一言为定！” 三人击掌相约，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别忘了本堂主！”胡桃突然冒了出来，插入话题，她身穿白骨般的拖地长裙，活像地府中走出的阎罗。 “嘿嘿，虽然客卿看店不能来，我可是从他那要来了不少名贵点心！我看也不用捣蛋了，来来来，大家分分吃。” “喝点好茶先！小心噎到喔！”嘉明不知何时已经和空一起忙活招待沏茶，他带来了茶庄的好茶，屋中弥漫开沁人心脾的香气。 “如此趣事怎么能少得了在下呢？”风吹树林般温柔的嗓音也突然出现，万叶顶着一双毛绒耳朵，踩着木屐，飘飘然进入大殿。 “你这是狼人？” “没错！不愧是晓梦小姐，一眼看破。在下途经此处，风传来了大家的欢笑声，一时好奇就冒昧打扰。” “不打扰，欢迎你来！”白晓梦拥抱了许久不见的友人，顺手摸了摸毛绒绒的大尾巴——做的还真不错。 “可莉是魔女哦！阿贝多哥哥是黑猫！”带着红色尖帽的小魔女挎着花篮，拿着小扫帚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她身后，是一位优雅的黑猫哥哥。 “别跑那么快，可莉！” 好吧，看来这位追在小魔女身后的哥哥也顾不上优雅了。 “小可莉也来啦！”把扑来的小女孩抱进怀里，白晓梦笑眯眯的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装作不经意的摸了一把阿贝多的尾巴。 然后就看到炼金术士脸上腾起红云，耳朵也抖了抖。 “……阿贝多，难不成你这耳朵和尾巴是真的？” “一点炼金术的小手段罢了。” “白垩老师太强了！” 来客到齐，不论何人脸上都满是笑容，白晓梦抓起包装各异的彩色，往空中一扔。 “不捣蛋就给糖！” “大家，万圣节快乐！” 第20章 奇怪的声音 “大概是前些日，不小心接触了深渊残骸的缘故。” “唔，这可真是有趣…咳，真是不幸。如果旅行者小姐在的话就好办多了。” 将几根发丝放入仪器分析，阿贝多自言自语。 “旅行者？”装作没听见不恰当发言，白晓梦注意到了令人在意的地方。 “是一位金发的异邦少女，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见到她，你就会认出来的。”阿贝多解释道，“但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也不可能随时掌握她的情报，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听说是要去枫丹……” 见白晓梦脸上露出不安，阿贝多宽慰地笑笑。 “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忧，我可以仿照旅行者小姐吸收深渊能量的方式，采取一些其他手段。” 说着，这位炼金术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套餐具放在桌上。 “在那之前，先吃点热乎乎的晚餐休息一下如何？”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怎么能麻烦客人……”见白晓梦坚持，阿贝多也只好松口。 “那就麻烦晓梦小姐照看一下炉火可以吗？我在这期间准备好食材。” “没问题！还有，叫我晓梦就好。” “好，晓梦。” 见阿贝多像是放松了一口气那样，毫不犹豫地改口，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这位首席炼金术士其实很不擅长与人交际？ 阿贝多看起来举止高贵，谈吐不凡，却奇异的不会给人难以亲近之感，当他专注的做起实验，眼睛就像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一样闪闪发光甚至会忘记留神注意旁人。 不如说，实际上阿贝多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在乎他人，除了他口中的那位“妹妹”。 只有在提到“妹妹”的时候，那双看似温柔的，晨曦时天空般的蓝色眼睛才会泛出无奈和宠溺之色。而在提起那位“旅行者”的时候，则会露出感兴趣，想要研究的表情。 除此之外，那个人更像是被谁精雕细琢出来的作品，完美，但缺少正常活人的气息和灵魂。他站在人群中微笑的时候，眼底恐怕也潜藏着疏离，永远将自己划分到大家之外。 真是有趣。 白晓梦想着，又喝了一口甜甜的果汁。 阿贝多做饭的速度很快，菜肴的美味程度也超出了预期，完全打破了白晓梦对科研人员不擅长料理的刻板印象。 精准的将装在玻璃器皿中的香料加入锅中，阿贝多将食材切成分毫不差的均等大小，动作迅速而不慌乱，举手投足都看起来赏心悦目。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因为经常需要一个人做实验，我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毕竟身体是实验的根本，不吃好喝好，又怎么能解决难题呢？“ “说的太对了！” 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鲜嫩多汁的鱼肉，搭配上柔软的白面包和蔬菜沙拉，白晓梦感觉身心都变得温暖起来。 “再来一碗鱼汤吧，我加了些胡椒粉，驱寒作用很强的。” “谢谢！实在是太美味了！”感激地接过木碗，白发少女幸福的饱餐一顿。 不同于空做饭的丰盛，阿贝多更擅长利用仅有的食材，最大化的激发出它们的香味，并且贴心的加入少许辛辣调味料，帮助人们适应雪山的恶劣天气。 饭后，又是好一番探讨，阿贝多提出的种种疑问都被白晓梦巧妙的化解，两人相谈甚欢。 直至明月高悬，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白晓梦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听话的打架，才不得不终止了话题。 “时候不早了，晓梦今晚就住下吧，委屈你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休息一夜，等天亮了我再去采购一番，至少可以更舒适些。” 一时没能理解这是要让自己长期留宿的意思，疲倦的白晓梦点了点头，接过全新的被褥，在书堆和木板搭建的简陋小床躺了下来。 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不会那么轻易入睡，但炼金术士拨弄炉火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让她仿佛回到了深渊中自己的房间。 “晚安……。” “嗯，晚安，晓梦。” 在白发少女入睡后，阿贝多伸了个懒腰，放轻步伐来到实验台前。 “那么，开始工作吧。” 第二天。 白晓梦是在轻微的交谈声中醒来的，被改造成实验室的山洞里，已经没了阿贝多的身影。 她披上斗篷，安静的来到洞穴口。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行。” “为…什么？…想……一起玩。” “不是说了别出来……” 这声音一道是阿贝多的，另一道被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却也听起来十分熟悉。 白晓梦犹豫片刻，还是加重脚步走了出来。 “阿贝多？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你醒啦。” 阿贝多猛地转身，把什么挡在了身后。 “我听到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利弊，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考虑到阿贝多就算生气也大概率会继续研究下去，白晓梦干脆歪了歪身子，向阿贝多身后看去。 “这是……骗骗花？” “对……，我在写生。这只骗骗花还算友好，有时候我就对着它自言自语。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首席炼金术士确实拿着画板，脸上却闪过一瞬的不自然，这让白晓梦更好奇了。 于是她蹲了下来，揪着一点袖子遮挡阳光，用指尖戳了戳这株骗骗花的叶片。 这只蓝色的冰属性骗骗花一瞬间变得通红，如果不是在白晓梦眼皮底下看着它由蓝转红，怕是会把它错认成火属性骗骗花。 然后，这只骗骗花抖了两下，飞也似的转身逃跑了。 “啊。”白晓梦惊讶。 “啊——”阿贝多捂脸。 “抱歉，把它吓走了。没想到它这么胆小。” “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也刚好画完了。” 注意到太阳在悄悄的移动，眼看阳光就要照到兜帽下的人，阿贝多跨了一步，用后背挡住。 “阳光越发强烈了，我们回实验室吧。” 第21章 奇怪的阿贝多 “糖和牛奶在壁橱里，想加多少都请便。” 培根蔬菜三明治搭配醇厚的咖啡，两人快速享用了简单而美味的一餐。 “接下来需要下山采购一些材料，晓梦就留在这里等我吧。那边的书和画板都可以随意使用，如果让你感到无聊，我很抱歉。” 没等到少女的回复，收拾实验器材的阿贝多疑惑地抬头，就发现白晓梦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近在咫尺。 首席炼金术士呼吸一滞，收拾的动作停下，任由那双深红眼瞳近距离打量着他。 “阿贝多，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怎么会。”他下意识反驳。 “你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方，白晓梦说。 下意识摸了摸眼，看到白晓梦脸上的坏笑，阿贝多才意识到上当了，但他丝毫没有被戳破谎言的心虚。 “抱歉，没对你说实话。实验入迷，通宵好几天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太过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如果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身体问题，也不会熬夜。 虽说阿贝多本人也乐在其中，但这不是白晓梦丝毫不作为的理由。 一码归一码嘛。 “我还没有去过蒙德，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多一个人帮忙拿东西，阿贝多大概也能轻松一些，况且这些实验耗材也该自己提供才是。白晓梦想着，摸了摸钱袋。 “就算我说不行，你也会偷偷跟上吧。” “嘿嘿。”见小心思被看穿，白晓梦俏皮的吐吐舌头，毫无悔改之意。 看着白晓梦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觉得像是看到了缠着他想出去玩的妹妹，阿贝多无奈地叹气退让。 “要紧跟着我，别乱跑。注意不要被太阳晒到。” 一边叮嘱，一边不知不觉上手整理白晓梦歪掉的斗篷，直到看到白晓梦有些讶异的目光，阿贝多才反应过来。 “抱歉，我……” “没问题，阿贝多哥哥～”在阿贝多道歉之前，白晓梦弯起眉，甜甜地笑了起来。 没有在意对方的逾越之举，不可思议的，白晓梦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像以前也有这么个人，会像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她。明明嘴上抱怨，但会细心的帮她整理衣服，会在出门时，空出一只手牵住她。 哪怕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这份感情令人怀念，也有些悲伤，但十分的温暖。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失神，阿贝多呆住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像是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不知为何，在听到白晓梦玩笑似的叫他“哥哥”的时候，由师父莱茵多特制作出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将沁出薄汗的掌心抚在胸前，阿贝多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故障吗？他茫然地想。 但黄金的智者不在他的身边，无人能够回答阿贝多的疑问。 就这么怀揣着各异的感情，两人一起下了山。 满是枯枝和积雪的道路并不好走，阿贝多挥剑斩去挡路的荆棘，率先在前方引路。 “小心，这里的台阶有些滑。” 下意识向白晓梦摊开掌心，在比自己小一圈的娇小的手落入掌心，那双眼瞳看向自己，悦耳的嗓音说出“谢谢”时，阿贝多感觉身体再度变得不受控制。 他想要攥紧这只手，想叫她的名字，想要更多的被那双眼睛注视，想听到这个人说更多的话，想再看一遍那个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绅士的轻轻牵起少女有些冰冷的手，一言不发，配合着白晓梦的速度缓步前行。 两人一路无言。 还没到山脚，一双红色兔耳朵突然在树丛后探了头。 “安柏，你在这里干什么？” “咦，是阿贝多？你怎么会在这？” 从树丛后露出全身，侦察骑士一脸惊讶地看着阿贝多。 “我的实验室就在这附近，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早出门前才听琴团长说你要带可莉去玩呀？” “……是你听错了吧。”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阿贝多的僵硬，但优雅的炼金术士面上不显，白晓梦也识趣的没戳穿他。 “唔？是这样吗？”安柏努力的想了想，最终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看到你，阿贝多，还有昨晚的小哥！” “昨晚的小哥？”白晓梦问道。 见眼熟的斗篷下传出的却是动听的少女嗓音，安柏着实吓了一跳。 “啊！抱歉认错人了。因为你们的斗篷太像了，真是不好意思。”尴尬的安柏不住道歉。 “没关系，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同伴。”白晓梦安慰道，“不过你说''昨晚''，难不成你是晚上遇见他的？” “对，我昨晚巡逻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山脚，一时间还以为是愚人众呢。不过很快就解除误会了。” “这样啊，谢谢这位骑士小姐。”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白晓梦轻柔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她道谢道。“他应该给您添麻烦了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没有没有！反而是我打扰他看风景了，真是不好意思！” 尽管还没见到真容，但白晓梦的声音令安柏脸上有些发烫，她急忙倒豆子一般把昨晚的所见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过等我回去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原来如此，谢谢骑士小姐告诉我。” “叫我安柏就好！” 见安柏红着脸这么说，白晓梦弯起眼睛，没有再用敬称，直呼其名。 “安柏，真是个好名字。我叫晓梦，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白晓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怯生生的迟疑，以及说出真心的羞涩。”总感觉，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 安柏重重点头，脑袋上的兔耳朵一晃一晃。 听着好感度暴涨的提示音，魔神眼底的笑意更深，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活泼，善良，不设防。并且，对梦之魔神的魅惑力抵抗极差。 太好利用了。 当然，这不是意味着白晓梦要对安柏做什么坏事，但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存在，对她的生存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第22章 神奇的魅力 阿贝多无言的注视着这个神奇的少女，她在谈笑间就轻易赢得了一位侦察骑士的好感，真是了不起的手段。 虽说两人才见面不到一天，但阿贝多已经下意识将白晓梦划进了自己感兴趣的范畴，换作以往，他更可能思索着自己的课题，随口应付几句，绝不会在他人无聊的谈话上多花费一丁点注意力。 只是首席炼金术士还未注意到这件事，他正赞叹着少女的聪慧机敏，并格外在意她那位神秘的“同伴”。 没过多久，寒暄的两拨人便分开，继续自己的工作，兴奋的安柏甚至忘记了问一问白晓梦那严严实实的斗篷是怎么回事，也忘记了一睹这位新朋友的真容。 另一边，阿贝多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尽管他也自知这样的行为十分失礼，但克制不住的好奇就像是药剂坩埚里的蹦蹦炸弹，让他没办法不去在意。 “你说他呀，他是我的……” 白晓梦解释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空是她的什么人呢？ 仇人？那怎么解释两人一样的装束，还会让阿贝多平添担忧。 朋友？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且不说白晓梦，空一旦清醒过来，肯定第一个要杀了她。 侍从？这么说也没错，但，这一切并非出于空的本心，而是魔神的邪恶手段。 “算是家人吧。”白晓梦说。 虽说如果现在解除法术就不会是了。 “那他一定很担心你吧。”像是察觉到白晓梦心情不佳，阿贝多握紧了她的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会因为担心可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徘徊。”阿贝多无奈的笑道。 “如果陪着她一起，会让她觉得不被信任，但就此离开，去办自己的事，我也做不到。” 没有等待回应，阿贝多继续说。 “所以他才会等你等到晚上吧。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个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白晓梦点了点头。 “嗯。” 就算是假的，她也会一直编织谎言，直到美梦破碎的时刻到来。 因为那份温度，太让人贪恋。 蒙德城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兜帽人。 因为他们的首席炼金术士正牵着人家的手，态度亲昵。 才成为骑士不久的年轻人瞪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对谁都一样漠然的天才露出这样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嘛！跟他暗恋中的好哥们一个模样！ 但这位可要优雅和英俊多了，比起王子也丝毫不差！ 就是不知道那位“兜帽人”长什么样，他可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炼金术士神魂颠倒。 眼看他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兜帽下面，仔细看看自己的模样，白晓梦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只笨拙大狗绕着自己转圈，她翘起嘴角，向他招了招手。 “你好呀。” 大笨狗不动了。 年轻的骑士瞥见了神秘人的小半张脸，险些“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的脸比餐馆炉子里的火还要红，险些忘了走路该先迈哪只脚，如果没被同伴及时架住，恐怕会狼狈的瘫在地上。 “你你你你您好……”他想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好再跟着这位绝世仙女多说上几句，最好让他做个导游，介绍蒙德，万一能拉近一些关系……可怜的年轻骑士已经完全迷失在幻想之中，恨不能粘在两人身边。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阿贝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执勤中擅离职守，我会报告琴团长的。” 一盆冷水泼下，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两人离开了大门口，同伴使出吃奶力气都拽不住的那种。 更像一只大笨狗了。 白晓梦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她声音的人都忍不住将视线投来，即便斗篷将她完全包裹，也挡不住一位魔神散发出的魅力。 正在大街上散步的凯亚也被吸引了过来，这位戴着单边眼罩的骑兵队长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向着同僚打了个招呼。 “呦，阿贝多，今天没埋头做你那实验，怎么有闲心带着这位漂亮小姐逛街了？” 他虽然笑着，但眼睛深处有着冰冷的戒备，白晓梦看着那只眼睛里的星形纹样，有些惊讶。 坎瑞亚遗民？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他们都和那时的文明一起沉入地底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来代替你这位大忙人做这位小姐的导游？” “不必了，我还没忙到那种程度。” 拒绝了凯亚的“好意”，阿贝多径直来到商店门口。 “麻烦给我一张面具，能遮住脸就行。”话说出口，阿贝多又觉得有些不妥，他用目光示意白晓梦，“给那位小姐用，尽量精致一些的。” 在凯亚唏嘘的视线中，寡言的阿贝多又补了一句。 “材料要最好的。” 骑兵队长啧啧称奇，他可没见过这位炼金术士对可莉以外的第二个人如此热心，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具有奇异吸引力的少女。 “这位小姐为什么带着斗篷？如果是怕晒的话，或许我可以挑一把遮阳伞送给您当见面礼？” “多谢您的好意。”白晓梦同样笑着回绝，她避过越发强烈的日光，藏进建筑下的阴影里。 “我……” “她生病了，不能被日光照到。”阿贝多替白晓梦解释完，拿起店主交给他的面具，又取出几块宝石。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珍贵的炼金素材被融入面具，给它增添了神秘又奇幻的色彩。 “给你。” 这张美丽而昂贵的面具被炼金术稍作修改，恰好贴合在白晓梦的脸上，却不会觉得不适，就像戴上了一张透明的薄膜，瞬间便隔绝了阳光带来的微弱刺痛感。 “再戴上这个。” 阿贝多脱下手套，后背挡住阳光，低头给白晓梦戴上。 “抱歉，一时间找不到更好材质的手套，委屈你先用一下我的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晓梦看着自己被细微散射的日光烧得发疼的指尖，疑惑问道。 第23章 迪卢克老爷 就算感到疼痛也没有表现出来，白晓梦自认为藏得挺好的。 “露出来的皮肤有点变红，而且你有在不自觉的蜷缩手指，我就猜其实不被日光直射也会对你有所影响。看来是猜中了。” 阿贝多有些懊恼，他早该注意到的，就不该答应让晓梦陪他一起下山。 “我在面具和手套上融入了炼金材料，可以彻底隔绝阳光，暂时被照到也没问题了。” 没想到阿贝多会观察的这么细，白晓梦暗自庆幸，幸好没用元素力进行修复，要不自己“柔弱可怜”的普通人设就立不住了。 不太合手的手套也被神奇的炼金术重构，完美贴合自己的手型，上面还带有原主人的体温。白晓梦好奇的翻看这双轻便又精致的手套，试探着将指尖探到光下，果然不再有灼烧感。 “谢谢。我很喜欢。”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收下了礼物。 “不客气，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阿贝多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原本他还很担心自己的礼物或许不合白晓梦的心意，毕竟在那其中藏了私心。 就像那双手套，阿贝多只是改变了它的大小，并没有修改样式。 将自己的一部分代表物赠予她，就像是在那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无声的向旁人宣示主权。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样隐晦的暗示，但此时阿贝多浮躁的内心因此得以稍稍缓解。 “真是抱歉，是我误会这位小姐了，面具钱和材料的费用请让我来出，聊表歉意。还请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对西风骑士团和蒙德产生偏见。” 凯亚也走上前，向着白晓梦行了个骑士礼。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像个出身良好的贵公子了。 “骑士大人不必道歉，对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保持戒心，才是正常的，我明白，您这么做都是为了守护蒙德这片友善而自由的土地。”白晓梦微笑道，但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强打精神的伤心少女。 旁听的路人因此向着骑兵队长投来了不善的目光——对旅行者的不尊重可是会败坏蒙德名声的！况且是这么可爱的女孩！ 凯亚只得苦笑，这位小姐显然对他的试探很有些不满。虽然他明白阿贝多值得信任，但可疑的外人还是需要多加警惕才行。 哪怕她看上去无害，且讨人喜欢。 对西风骑士团首席炼金术士带来的客人如此态度，在旁人看来也是对阿贝多的不信任。白晓梦倒是不介意别人对她有意见，毕竟魔神哪有不被怨恨的。但，对阿贝多的排外可不能视而不见。 一个坎瑞亚人哪里来的底气看不起外来人？还是她的朋友！ 不呛回去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少女的肢体动作流露出一点得意，阿贝多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太过了。 “凯亚的好意我心领了，摩拉就不必了，能不能拜托你找些炼金材料来？这边的商店恐怕没有卖的。” “当然没问题。交给我吧。” 掏出一个便签本，阿贝多刷刷写下几个材料，和需要的份量，撕下纸张递给凯亚。而后拉着白晓梦径直奔向市集。 白晓梦跟在阿贝多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早就偷偷旁听许久的摊贩们蠢蠢欲动。 水果店的老板率先递来了新鲜水果，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尝尝蒙德的特产，饰品店的女主人也不甘落后，非要送她一件小礼物当见面礼，花店的小老板都罕见的允许她触碰自己心爱的植物，并打算搭配一束衬得上她的花束。 就连阿贝多都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深渊能量带来的影响，还是白晓梦本事的魅力。 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 见白晓梦被这副场面吓了一跳，躲到他的身后，纠结着是否可以收下这份好意。阿贝多笑着把她拉到身前。 “收下吧，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希望你喜欢这座城镇，也能喜欢上这个国家。” 如果愿意久居就更好了。 不知道阿贝多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她留下，白晓梦正忙于道谢，接过众多的礼物，看着居民脸上的笑脸，她受宠若惊。 梦之魔神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对她的善意发自内心，不掺杂任何功利心。就算知道原因是这具身体自带的“魅惑”属性，头一次被如此多的平民关心，白晓梦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 谁让当初玩游戏的时候，遇到的普通人不是大声咒骂，就是恐惧的求她饶命，就算自己不会伤害他们，也不会被这样喜爱。 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也有这么春风得意的一天。再三谢过人们的好意，快要被摇摇欲坠的礼物山掩埋的白晓梦第一千零一次想要个空间储物袋。 最好还是大到能把深渊里所有宝物全装起来的那种。 没错，白晓梦从成功占据深渊的那一刻起，就接管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成为一代富婆。 只可惜太不便携带，空给她的钱袋里也只放了珍贵的材料，和少许应急用的摩拉。 有钱不能花的感觉也太憋屈了！ 寻找空间储物袋该提上日程了！ “阿贝多……救我……” 眼看还有人要继续往礼物山上堆放，白晓梦只得向阿贝多求助。可当她一回头，哪里还有阿贝多的影子。 再往远处看，炼金术士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显然一时忘记了她。 白晓梦顿时气结，干脆自暴自弃，准备放任大山坍塌。 一双手就在这时接过了她的重担，还顺带扶了一把险些摔倒的白晓梦。 “谢谢。”得以喘息的白晓梦赶紧道谢。 “不客气。” 低沉稳重的声音传入耳中，白晓梦抬起头，一身黑衣之上是火焰色的红发。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易亲近，但也正是他主动帮助了白晓梦。 “是迪卢克老爷！” “迪卢克老爷来啦！” “我这里刚到了上好的苹果，迪卢克老爷拿几个走吧！” 第24章 天使的馈赠 居民的热切比起对待白晓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她很是好奇。 注意到这边的骚动，阿贝多快步走了过来。 “上午好，迪卢克，谢谢你帮了我的贵客。” “举手之劳而已。”此时的迪卢克也在打量这位神秘的面具人，从露出的脸型来看，算得上精致丽人，声音干净，让人有着想要听她讲述的欲望，对待人们的态度也很礼貌。 总得来说，第一印象是个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家伙。 既然能赢得阿贝多的好感，这人的神奇之处暂且不提，首先就不会是极恶之徒，可以关注，但不必过于警惕。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在出现犯罪意图之前，也应该与一般民众一视同仁。这便是迪卢克的主张。 在心里快速做了个简单评估，迪卢克没有失礼的盯着白晓梦直看，而是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寄存这些东西，或者由他派人送上门。 白晓梦第一千零二次想要个空间背包。 “这些东西随身携带确实不大方便，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白晓梦就见阿贝多接过几个盒子，领口的神之眼光芒一闪，盒子便消失在他手中。 白晓梦：？ 不是，哥们？！ 很快，如法炮制，剩下的东西也被阿贝多变戏法一样收了起来，白晓梦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忘记注意距离，白晓梦直接上手抓住了阿贝多的胳膊，翻来覆去确认那双手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么惊讶？之前下山的时候不是也见到我拿出武器了吗？” 感觉像是被只大猫压上手臂，阿贝多哭笑不得的问。 “那不一样……”白晓梦呐呐道。 我还以为武器都是这样的啊！需要的时候直接从虚空中抓出来，用完了就自动消散…… 因为游戏设定就是这样的啊！ 这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白晓梦只得热切地盯着阿贝多，希望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被闪闪发光的眼睛紧盯着，阿贝多只好双手投降，简单解释了原理。 原来这个“戏法”近似空间背包，就是激活元素力，将物品放入异空间，等想要拿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同样激活元素力便可以取出。 并且相当的智能，就像是身份认证一样，哪怕拥有同样属性的元素力，也不能取出他人寄放的物品。只能由放入的本人取出。 神之眼便是“柜门”，而元素力是“钥匙”，但这个“储物柜”只可以将死物放入，也不能长时间保存食物和含有元素力的物品，实际上不如白晓梦曾经拥有的系统背包方便。 但就算如此，白晓梦也非常急需！ “不过只有拥有神之眼的人们才能使用，很可惜……”阿贝多欲言又止，担忧会打击到白晓梦，就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白晓梦没有神之眼，也不像是能催动元素力的存在。 “不是有一个例外吗？”一直安静旁听的迪卢克插了一句。 “你是说旅行者？” 迪卢克点点头。“像她那样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的存在，同样不缺少这样的存储方式。” “也是，我曾见过她在危机的战斗中，不知从哪拿出数盘甜甜花酿鸡一口气吃下，着实不可思议。”包括旅行者身边的小家伙也是很好的观察对象，阿贝多在心里补充。 “旅行者确实是个神奇的存在。”迪卢克也表示同意。 白晓梦木着脸，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像是玩家能干出来的事！ 也就第四天灾才会这么离谱！ “像那位旅行者一样的人，有很多吗？”白晓梦问，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旅行者是不是玩家，还有没有更多人都进入了这个游戏世界。 “据我所知就她一个……或许还有她正寻找的哥哥。” 把白晓梦的沉默误当作失落，阿贝多连忙转移话题。 “转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去酒馆坐坐吧？” 转向迪卢克，阿贝多拜托道，“砂糖和蒂玛乌斯还有些问题需解决，能不能麻烦你替我照顾晓梦一会儿？” “没问题。正好我也打算过去看看。” 暂时告别了阿贝多，白晓梦跟着迪卢克的脚步来到这间名为“天使的馈赠”的酒馆。 刚一进屋，更多的人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几个喝晕了头的醉汉吹起口哨，嚷嚷着自己真是幸运，没准能喝到迪卢克老爷的特调。 “安静些，酒鬼们，别吓到我们的客人。”酒保查尔斯重重地将玻璃杯往吧台上一放，十分熟练的镇住乱糟糟的人群，给自家老爷让出位置。 “要喝点什么？我请。”从口袋里掏出发圈，动手束起高马尾，迪卢克示意白晓梦坐在他身旁。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什么推荐吗？迪卢克先生？” 脱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黑色兜帽，又摘下有些碍事的面具，白晓梦好奇的看向眼前脱下外套，露出内里衬衫马甲打扮的年轻老板。 “迪卢克就好。”得以窥见少女真容的迪卢克心神一震，险些将调酒杯丢到地上，他弯腰一捞，甩了个漂亮的把式。 “苹果酿如何？今天刚到了一批好苹果。或者看看你想喝点什么。”平稳的嗓音听不出心理变化，迪卢克将菜单推到白晓梦身前。 “苹果酿就好，麻烦您了。”白晓梦看了看菜单，没有挑选，而是向着迪卢克甜甜一笑，收获一片“哦呼”。 有个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的酒蒙子听到这话便不满地嘟囔道，“让迪卢克老爷来配这种无酒精饮料真是暴殄天物，太没品位了。” 和他同桌的人正对着墙壁，没看到白晓梦的模样，也连连附和。 “就是就是，老爷拿手的还得是葡萄酒啊！加两块冰，喝上一口，啧，那滋味真是绝了！” 虽然心里同意酒友的发言，但多数人更不愿因此出言讥讽一位美丽的小姐，他们对这两个蠢蛋怒目而视，准备撸起袖子教训一下不识趣的家伙。 第25章 薛定谔的女主人 “查尔斯，把只知道酗酒的家伙请出去。”嘴上吩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迪卢克干净利落地迅速调制出一杯散发着诱人苹果香气的金黄色饮品，轻轻摆在白晓梦面前。 “还有打架的也一样。天使的馈赠不欢迎不懂得礼貌的家伙们。” “没问题，老板。” 查尔斯领命离开，这片区域便只剩下白晓梦和迪卢克二人。 吸了口冰冰凉凉的甜蜜果汁，白晓梦叼着吸管，悄悄打量面前的人。 一头火红的漂亮头发在脑后被束成高马尾，随着调酒动作轻轻摇晃，让人联想到晨曦曙光的瞳色比葡萄酒还要明亮，像是划破黑夜的希望，比星辰更明亮，比灯火更耀眼。 迪卢克整个人比起高贵的宝石，更像是玫瑰。不仅散发着醇香，还有着锋利的荆棘。听着酒友的闲谈，白晓梦很快就收集了不少关于他的情报，并依靠自己的直觉删去那些瞎扯的部分。 “有什么好奇的可以直接问。”没去应付客人的点单，迪卢克放下手中器皿，拿着给自己调的葡萄汁，拉了把椅子坐在白晓梦正对面。 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白晓梦尴尬的别开视线，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发现我在偷看他的？ 白晓梦突然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大致是说，如果对方没在看你，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你在偷看他。 看来这位老爷对自己也有点兴趣嘛，那么事情就好说了…… 将思绪压下，白晓梦盯着玻璃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大家口中的一位''老爷''怎么会这么擅长调配饮品，这个苹果酿实在是太美味了。” “谢谢。调酒也算我的兴趣。”迪卢克一点头，算是谢过，他继续说。“我不认为一座庄园的继承人就不需要亲力亲为，坐吃山空。比起被什么人服侍，我更习惯自己做些吃的。” 唔，贵族家的少爷，但是能吃苦，看眼神也是历经百战的战士，自己动手做饭大概是被下过毒……看来身世也不简单呀。 心念电转间把迪卢克的经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白晓梦更加心动，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的好感刷满，肯定会成为保命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听说您有一大片葡萄田用来酿酒？”尽可能把算计抛开，白晓梦问道，话语里不带有贪婪，仅仅有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好奇心。 她明白，一旦自己展现出有所图谋的样子，百分之百会被讨厌，从而断了攻略之路。 所以白晓梦总会在接触别人之前，催眠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她成为朋友，仅此而已。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果然，迪卢克没有反感她的打探，耐心的解释起来。 不远处的查尔斯惊悚地瞄了一眼自家老爷，平日里他可总说什么“闲聊就免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务处理。”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主动和人家聊起天了？ 不敢多听，查尔斯也找了个熟人聊天摸鱼去了，他可没胆子打探老爷的想法。不过，或许有必要和庄园里的女仆们提上一嘴，谁知道哪天这位小姐就会成为晨曦酒庄的客人呢？ 手下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迪卢克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此时的他正专注于和这个令人心情愉快的女孩聊天。 看着白晓梦同样专注，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眸，让迪卢克想起了年少时，父亲倒入杯中的美酒。 鬼使神差的，他举杯问道。 “要来一口吗？” “诶？”白晓梦一愣。 “看你很在意的样子。”晃了晃杯中和少女眼眸相近颜色的果汁，迪卢克微微笑了。 “可是，这是酒吧？我应该还不能喝……” “就一口，没关系的。” 一位路过吧台的吟游诗人险些喷出刚喝下的苹果酿，他哪里见过一本正经的迪卢克老爷哄骗小姑娘喝酒的样子，还是迪卢克老爷自己的杯子！喝过的酒！ 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醉出幻觉的吟游诗人连忙夺门而出。 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玩心冒起的酒馆老板还在捉弄他的客人。 “这……”白晓梦真犹豫了，她确实好奇，也想尝尝味道。她本身的实际年龄也足以喝酒，只是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样，况且，她不知道和一个刚见面不足几小时的帅哥间接接吻，到底会涨好感还是掉好感！ 回想了刚才谈话间不知不觉到了四级的好感度，白晓梦一咬牙——豁出去了！ 再怎么说现在的好感也到了友好，朋友之间开开这种玩笑也不过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好感因为她毫无距离感的行动清了零，大不了再刷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 白发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迪卢克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正准备退一步，重新调制一杯饮料道歉的时候，白晓梦动了。 她拿起长颈玻璃杯，闭上眼，猛地把一整杯酒红的液体都灌下了肚。 好半晌，细细品味了口中甜蜜的白晓梦才迟疑地问。 “这不是葡萄汁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晓梦硬着头皮顶住迪卢克惊讶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噗。”迪卢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说的很对，这的确是葡萄汁。我不喝酒。”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迪卢克颇为失礼地背过身去。 听着熟悉的好感度增加提示音，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太冲动了！太心急了！太不要脸了！要是让熟人看到我就没脸活了啊啊啊！形象全崩啊！ 用余光旁观全程的查尔斯闭上了眼，很难说他是发现迪卢克老爷变得活泼爱笑更震惊，还是发现这姑娘用了老爷心爱的杯子还没被丢出去更震惊，要知道，那可是连他都不能碰一下的，迪卢克老爷专用的杯子啊！ 比什锦果汁混乱的脑袋琢磨了半天，只琢磨出一件事。 晨曦酒庄怕是要有女主人了。 第26章 蒙德帅哥真多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快到傍晚时分，阿贝多才来匆匆来到酒馆。 “抱歉，耽误了不少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块和奶酪，白晓梦心虚地放下刀叉，把迪卢克特制的大份“堆高高”往旁边推了推。 “迪卢克有陪我聊天。” “没让你觉得无聊就好。”迪卢克的眼睛正带着愉快的轻笑，显然乐在其中。 “真的很感谢你，迪卢克。耽误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阿贝多感谢道，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支试管放在桌上。 “这是我前些日子研制出的药剂，或许可以用来给你的果园驱虫。” “谢谢。我会试试的。”收下阿贝多的好意，迪卢克又取出个杯子，倒上满满一杯薄荷树莓饮。 “先休息一下喘口气吧，等小姐吃完再走也不急。” 白晓梦尴尬的缩了缩脖子，把盘子往阿贝多的方向推了推。 “阿贝多也吃点吧？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哈……，好吧。”沉迷于讨论课题，阿贝多也没顾上吃饭，听白晓梦提起，才突然觉得腹中饥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过酒保搬来的凳子，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落座，在旁人出言之前，就抄起刀叉，优雅而迅速的切下一块柔软的肉排送入口中。 “确实味道不错，兽肉的油腻被清香完美中和……你加了小灯草，还有少量葡萄酒？” “真亏你能吃出来，我只加了一点粉末。煎肉的时候倒是确实放了些酒用作调味。”迪卢克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配方轻易就被尝出，他兴趣盎然地和阿贝多谈论起料理的创意来了。 只有白晓梦在脑海中大喊。 那是我用过的刀叉！！！ 刀只用来切肉还好，叉子……咦？我的叉子究竟碰到过嘴没有？按照礼仪来讲，绝不可能让餐具碰到嘴唇，但是……诶？ 像是突然失忆，白晓梦死活也想不起来这柄叉子有没有沾过自己的嘴了。 但这不妨碍她红着脸在脑海中尖叫。 间接接吻！第二次了！该说幸好是游戏世界吗？话说原神不是个乙游吧！嗯？不是吗？不是……吧？诶？ 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堂堂一位魔神已经跑到外面上蹿下跳大喊大叫了。 强迫自己忍住像是坐在刺猬上一样的感觉，白晓梦颤抖着手，又闷了一大口苹果酿，观察起聊天的两人来。 真是养眼。 身为贵族老爷，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历经百战般战士的干练粗犷，与那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脸型，和火焰般的长发与大眼睛形成极强反差。偏偏人还像座冰山，总是板着张脸。据说他的武器还是双手重剑，真让人好奇他战斗起来的模样。 而另一边，身世神秘的炼金术士，谈吐不凡，阅历丰富，仿佛没有他不曾翻阅过的文献案卷，而提起剑来，一招一式却像是王室出身，优雅无比。那双天空般的碧蓝双眼看起来温柔极了，但某些时候更像是无机质的造物，冷漠的观察世界。 再加上早些见到的凯亚，蒙德帅哥可真多啊，风格各异，但都很会关心人。还有像安柏那样的活泼少女，只是看着她的灿烂笑容就会觉得自己也能打起精神。 转了圈吸管，白晓梦在心里打起算盘——如果把这些人的好感都刷满，自己是不是能开家牛郎店了？绝对能大赚一笔！ 一双冷漠的翠绿眼眸蹦入脑海，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 开玩笑！那可是巴巴托斯的子民！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和那个与摩拉克斯几乎齐名的凶神抢人！ 别说小命不保，怕是尸骨都难存！ 回想起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挫骨扬灰的魔物们，白晓梦决定夹起尾巴，老实做神。 谁让现在的她连过去一半实力都没有呢？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不成？ 打定主意这些日子不与风神碰面，白晓梦嚼了嚼嘴里的食物。 咦？嘴里的？食物？ 白发少女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都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阿贝多还举着叉子，她刚才就是无意识的吃下了递到嘴边的投喂。 “不是，这是，我走神了……” 头越说越低，少女的身影一直降低到桌面以下才罢休，白晓梦只恨不能把她整个人都藏到吧台底下，戴上兜帽把自己缩成一团。 “出来吧，没人会笑你的。”阿贝多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看书入迷的时候，可莉也像这样给我喂过吐司，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真的？”白发少女小心翼翼的探出双红眼睛，像是只暗中观察的小猫。 “假的。”迪卢克无情地回答。 然后正准备再把自己藏起来的白晓梦就发现，两人非常失礼的笑成一团。 “太过分了！”梦之魔神眼泪汪汪地控诉二人的恶行。 “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自己说自己可爱的。”逐渐熟络的迪卢克开起玩笑毫不留情，顺利收获了白晓梦的愤怒瞪视一枚。 “晓梦脸皮薄，你就别开玩笑了。” 伸手把快要钻到凳子下面的白晓梦拉出来，阿贝多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嘴上义正辞严，脸上却收不起笑。 俊俏的少女红着脸，噙着眼泪，我见犹怜。心里却麻木地想奔回深渊老家自己房间再也不出来。 再见蒙德，i''m深渊魔神。 好泥蝶的烦，这个破酒馆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告别打破小猫p脸的红毛老板，约好改天去晨曦酒庄串门，白晓梦跟着丢掉王子人设的金毛哥哥出了门。 白晓梦只希望推开的不是酒馆大门，而是通往家的任意门。 哀怨的盯着道歉的阿贝多，白晓梦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拼不起来的那种。 “我想起点事，回家一趟。”有力无气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阿贝多想起少女方才仓鼠似的吃东西模样，刚想笑，就被这么一句镇住，顿时紧张起来。 第27章 焕然一新 “抱歉，是玩笑太过火……” “不是。都说了原谅你们了。”白晓梦叹了口气，“我确实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也得让我的同伴放心才行。”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远路。”知道白晓梦没有说谎，稍稍松了口气的阿贝多再度紧张起来。 “没事，别担心，我自有办法。”魔神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阿贝多不放心的想要再劝，但被再次坚定的拒绝。 “好啦，阿贝多还得准备帮我治病的东西不是吗？”白晓梦抬起头，冲阿贝多眨眨眼。 “我可不希望明天来了，发现你还是无计可施。” “不会的。”炼金术士坚定的说道。 “我保证，绝对会治好你。” “真是可靠。那我就先走啦，拜拜～”挥了挥手，白晓梦头也不回地离开。 “明天见。”炼金术士一直目送她远去，才上了雪山。 同样靠在酒馆墙壁上目送两人离去的迪卢克披上斗篷风衣，又戴上面具。猫一样无声的潜入阴影，护送着白晓梦直到离开蒙德。 在巨大的风神像上，独自饮酒的吟游诗人突然察觉到风送来的讯息，迷蒙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清明，他远远的眺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兜帽人，自言自语。 “是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到了阴影中的红色身影，吟游诗人晃了晃啤酒杯，把它丢在一旁，躺倒在风神像的手心。 “算了，随他们去吧。这里可是自由的国度。”抬手唤出心爱的木琴，吟游诗人拨弄琴弦低声哼唱几句，风把旋律搅得破碎，又将散碎的音符送入千家万户。 “难得见到故人，也不知道老爷子什么心情。明天去问问好了，哈欠～” 绿色的身影打了个哈欠，抱着琴安详地沉入带着苹果香的梦境。 “?～” 飘渺的乐声在耳边响起，白晓梦脚步一顿，回头望去，蒙德城里的人家已经点上灯火，在黑暗的平野中格外显眼。 “不会吧……” 屏住呼吸，白晓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保持原速继续走了几步。 发现没有更多声音传来，也没有谁突然手持弓箭从天而降，更没有带着破风声，导弹一样的流矢直奔她而来，白晓梦这才松了口气，加紧脚步。 因为迪卢克的暗中“保护”，白晓梦没法利用魔神之力进行瞬移，只能乖乖脚踏实地地赶路。 直到转过一座山崖，发觉身后的气息没再跟来，白晓梦打了个响指，身形瞬间消失在赤红的蝶群中。 “恭迎殿下回家。” 数排魔物恭恭敬敬地在传送阵外的道路两旁排开，迎接深渊女主人的归来。 “嗯。” 白晓梦一点头，随手解下斗篷一丢，身后立刻有人接过，整齐叠好。 “叫空来见我。” 丢下命令，魔神已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踏过了柔软的红毯，快步穿过宫殿大门……门……然后退了回来。 梦之魔神抬起路旁一人的下巴，对着英俊的面庞呆了片刻，才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看出来熟悉的神采。 “你是渊下？” “是，是！殿下还记得我？” “我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 虽然嘴硬的很，脸上也不显慌乱，但白晓梦的内心正风中凌乱。 这场“迎接”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没人告诉她魔物能变成帅哥的啊！ 这种误入牛郎夜店的感觉是怎么肥事？！ 没错，路旁迎接的深渊魔物不是形状各异的模样，而是整齐划一的人形，除去无法随意变形的深渊法师，依旧是毛绒绒的样子，其余人等皆是一身西装，梳洗打扮过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都是俊男靓女！ 按理说，深渊魔物是没有性别的，他们也并不在意，包括白晓梦在内，元素凝聚而成的生物都可以按照心意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性别当然也是想变就变。 但捏了个女号的白晓梦自然习惯以本身性别行动，虽说消耗一些力量就可以“变身”，但为了改变形态降低输出，在战争游戏中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而游戏中的各类魔物自然是以狰狞的面貌示人——长得太好看了谁还下得去手！ 以至于哪怕白晓梦玩了十年的游戏，又刷了不计其数的魔物练级，她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魔物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 还这么好看。 布料昂贵的西装不是用白晓梦的魔力化成，而是真正的丝线纺织而成，摸起来像是霓裳花的料子，经过量体裁衣，变得十分贴身。 白晓梦粗略的扫视了一番，发现每个人身上的西装款式都不大相同，但都是最符合他\/她样貌的设计，并且在领口处，都缝有着一只小小的赤蝶纹样，像是白晓梦的梦蝶缩小而成。 没办法变成人形的深渊法师也不例外，他们圆滚滚的身体外套上了燕尾服，更衬得憨态可掬。哪怕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像是画本中的老管家。 再仔细一看，从传送阵到宫殿大门的路上铺上了柔软的红毯，火红的毯子看上去纤尘不染，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急匆匆地铺上，等白晓梦走过再卷起收好。 原本岌岌可危，像是千年遗骸般的废墟宫殿也焕然一新，墙壁上的裂缝消失不见，天花板上挂起了玻璃花灯，整洁的地板在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能当镜子用了。 把手放上打开的厚重石门，在当初被白晓梦轰碎的洞已经被填补上，看起来就像没经历过魔神的摧残。 宫殿外也变了个样，虽然依旧没有月光，但不知何时支起了路灯。先前用于营造阴森氛围的野草枯枝都被清理干净，有规划的种植起了散发幽光的花丛。 整个大boss聚集地，险恶的副本入口一转眼就变成了欧式风格的宫殿模样。 哦抱歉，应该是坎瑞亚风格。 不知它们用来什么方法，断壁残垣都变成现在的样子，这可比整容还要令人震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才走了一天而不是一年吧？！白晓梦震惊地想。 第28章 空的隐瞒 “殿下，您回来了。恕我姗姗来迟，晚宴已经准备完善，请您随我来。” 从门内匆匆赶来的深渊王子面露喜色，向白晓梦行礼。 魔神赞许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是你做的？”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羡慕视线，金发少年脸上的微笑不变，他没有将功劳都归于自己，而是简洁清楚地讲述了魔物们的壮举。 清理掉破损的断壁残垣，用法术修补损坏并不严重的地方，打扫宫殿内外等等……都是这里所有深渊魔物的共同作业。 在深渊法师三兄弟动员，和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他们仅用了非常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人类难以实现的壮举。 要不是这附近的深渊污染过于庞大，常人难以靠近，现在的宫殿就算邀请数千客人来参加舞会也绰绰有余。 “嗯，做的不错。”梦之魔神的脸上绽放出令天地失色的灿烂笑容，得到夸奖的魔物们顿时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刻为殿下鞍前马后，实现她的一切愿望。 “好了，别都在这堆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有事要和空单独谈谈。” 不知为何，深渊王子在最后四个字里硬是听出了一身寒意，空茫然而无辜地看向白晓梦，等待着殿下的旨意。 深渊魔物们光速告退，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白晓梦吐了口气，拽住空的领带就往殿内走去。 “殿下？这是？” 被拽得踉踉跄跄，金发的侍从丝毫不敢反抗，只得被迫俯下身，随着魔神的脚步前行。 空注意到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戴着陌生的手套，做工精致，尺寸适宜，并且，款式纹样与自家殿下极不搭调。显然是别人的东西。 暗金色的眼瞳危险地眯了起来。 白晓梦一言不发，就这么拽着空进了一间房间。空中浮现出数只红蝶，迅速的封住了屋门，它们像是光束一般穿行在屋内，在墙壁周围布下了禁制。 魔神甩手将自己的侍从丢在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少年脆弱的脖颈。 冰冷的手指像是铁钳，扼住了呼吸，空艰难的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淡漠的红瞳。 “殿下……” 颤抖的手无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脑后的发辫因挣扎而散落，黄金的长发铺了满地，深渊王子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琥珀色的眼中渗出泪花，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反抗。 梦之魔神突然松了手。 白晓梦蹲了下来，冷漠的看着这个大口喘息的少年，看着他被空气呛得不住咳嗽，看着他忍着不适跪在她的面前，像朵跌落泥潭的金盏花，狼狈而艳丽。 “为什么骗我？”白晓梦问。 声音里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甚至连好奇都没有。仿佛她并不在意回答，只是像剧本要求那样，按部就班地讲出这句台词。 “咳！…咳咳！” 空又开始咳嗽了，咳得苍白的面颊染上了红，晶莹的泪珠滚了一地。 没去欣赏美人垂泪，梦之魔神托着腮，自顾自的继续说。 “最初见面的时候，你就没使出全力，那不是什么试探，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打吧。” “怎么……会呢，”少年扬起嘴角，但因为痛楚看上去不像是个笑容。“我…当初，可是真心的，想杀了您呀。” “拙劣的演技就算了吧，我没兴趣看你唱独角戏。”白晓梦打了个哈欠，这句话是真是假，就算不用梦之魔神的能力，她也看得清楚。 “你应该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吧。地脉里的记忆碎片可没包括我的喜好。” 回忆起最初的那顿饭，白晓梦撇了撇嘴，真是太明显了——那张桌子上那么“恰好”都是她爱吃的菜。 而这个所谓的“深渊王子”还通过种种手段，巧妙地暗示他是将对妹妹的宠爱转移到了白晓梦的身上。 所谓的“洗脑”自然也不存在，空只是装作被催眠的模样，顺从的跟在魔神身边。因为不存在对白晓梦的恶意，梦蝶自然也不会示警。 真是被骗过去了。 要不是因为迪卢克和阿贝多提到那位“旅行者”，让白晓梦想到“第四天灾”——玩家。她也没那么快反应过来，既然她都能够穿越进入游戏，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再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家伙，一个漂亮的，邪恶的，温柔体贴的“npc”。白晓梦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这家伙指定认识她。不论他是真实存在的人还是系统编成的角色。 “您这是在说什么呢？”脸上依旧挂着令人火大的温柔笑意，缓过劲来的空问道，他那悦耳动听的嗓音变得嘶哑，却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看样子还准备死不承认。 于是魔神与那双被泪水浸湿的温润金瞳对视了三秒，把手伸进空胸前——的口袋里。 “这就是你妹妹吧。” 把叠成整齐方块的寻人启事抖开，露出笑得灿烂的金发少女。且不论两人相似的异域打扮，那头色泽相近的金发，和极为相似的容貌，无一不在彰显着两人的亲缘关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糊弄过去那个骑士小姑娘的。是个长了眼睛的家伙，都能看出来你就是她在找的人吧。” “稍微用了点心理暗示的小手段，比起您的术法可差远了。” “这算是承认你认识那位旅行者了？” 金发少年微笑不语。 这两人是否是真正的兄妹姑且不论，但都凭借没有神之眼就能随意使用元素力来看，至少他们体质相同。 白晓梦气得把寻人启事往空脸上一拍。 “你要是有吸收深渊污染的办法倒是早说啊！” “您气得是这个？？”这下饶是深渊王子，也绷不住得体的微笑了。 “废话！”白晓梦一瞪眼。 “你是不知道被那破日头烫一下有多疼！要不是为了破人设我早哭出来了！” 气呼呼的踹了一脚空的小腿，白晓梦收回红蝶，推门而出。 “累了困了，我要去睡觉，不管你了。” 第29章 坎瑞亚的王子 “您就这么走了？也不担心我趁您睡熟，半夜行刺吗？”空哭笑不得的问。 “爱怎么滴怎么滴吧，想杀就杀，我累了。”打了个哈欠，魔神无所谓的摆摆手，直奔卧室。走了好久路，又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以白晓梦的运动量，她早该关机了。 就算是魔神也不行，宅女不该承受翻山越岭之重，破破烂烂的身体暂且不论，在外一直保存紧绷的精神也撑不住了。 更何况她明天还约了阿贝多，得早起。 这种不用上学了还得早八的心情真是令人忧伤。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黑暗的房间中，金发少年无声轻笑。 才走了几步，魔神的脚步就突然顿住——她不认得路！要求一个拿着地图都找不到路的超级大路痴，在近似迷宫的巨型宫殿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强人所难。 白晓梦犹豫着想着，是抛掉仅剩的面子让空带路呢，还是自己挨个房间碰运气开盲盒呢，亦或是…… 听到屋外脚步声静止，空忍俊不禁，拍拍衣服，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公主殿下，请随我来。”金发侍从笑着向她伸手，就像脖颈上的可怖淤痕不曾存在。 和初遇第一天同样的恭敬有礼，同样的动作，如果不是身周的墙壁上都点起了灯，把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廊照得通明，白晓梦还以为时间倒流。 默不作声地把手搭上摊开的掌心，白晓梦忍着困倦跟随空的脚步。 “其实……”空突然开了口，稍显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刺耳。 “我才不听，都要困死了，脑子都不转了，你就别再啰里吧嗦的，烦人。”带着一肚子火气，白晓梦打断了空的话。 “好吧。”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空弯起眼睛，心中升起些酸涩的怀念。 不知转过了几个弯，两人终于在卧室前停下。金发少年轻巧的单膝落地，摘去了魔神的手套。 “晚安，明日我会为您解释的。” “反正也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吧。”就算困得不行，白晓梦也能看出这家伙表面恭敬，实际上绝不告诉她更多隐藏起来的事情，真是讨厌。 空一脸“不愧是您”的微笑。 “切。”魔神“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片刻后又打开一个缝隙，丢了个小瓶出来。 “这么漂亮的脸要是毁容了就太可惜了，……晚安。” 不情不愿地道过晚安，房门再度合拢，把空的苦笑关在门外。 “晚安。愿你好梦，我亲爱的妹妹。” 当晚，梦之魔神在纷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又看到了那个哭泣的金发小孩。 “怎么还在哭，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又累又烦躁的白晓梦抓抓头发，不耐烦的冲远处的小小身影问道。 “喂，哭得这么惨，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孩子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话，虽然依旧背对着她，但抽泣声中挤出了一个颤抖的，听不出性别的“嗯。” “别哭了，我帮你找就行了吧。你丢了什么？” “是很重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隐没在哽咽中。 “什么？”白晓梦焦急地快走几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变短。 那孩子再度重复了一遍，却依旧听不清楚。 “所以到底丢了什么啊？！”白发少女猛地睁开眼，对上满是笑意的眸子。 “回殿下，我什么也没有丢哦。” 白晓梦面无表情地与空对视片刻，十分抗拒的接受了事实。 “……天亮了？” “天亮了。” 魔神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太过疲惫，沾到床铺便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换。 “……几点了？”在心里祈祷没有睡过头，白晓梦麻木的问。 “上午七点四十五分，还来得及梳洗吃早饭哦。” “你给我出去——！” 把看似绅士，实际上闯了少女闺房两次的家伙赶出房间，白晓梦飞速换上摆在桌上的替换衣物，跟着空冲进餐厅。 “那么就在您吃饭的期间，为您简单解答一下疑问吧。” 刚把面包塞进嘴里的白晓梦顿时一噎，饭菜也不香了，胃里跟吃了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她十分不满地瞪视着空——在人家吃饭的时候说正事也太影响消化了！ 无视魔神装模作样的控诉，金发侍从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空承认，他确实有着和妹妹一样能够吸收并净化深渊污染的能力，但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力量，对深渊的侵蚀无计可施。 “为什么？”努力咽下嘴里的面包，在吃掉下一口三明治的间隙，白晓梦抽空抛出疑惑。按理说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会轻易失去，为什么空会失去净化之力？。 “因为过负荷了。”金发少年依旧从容不迫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把力量分给了愿意追随我的子民，帮助他们抵抗深渊。” 丝毫不顾自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空抱歉的笑笑，“所以我没有足以帮助您解除污染的能力了，很抱歉。” 猛灌了一大口牛奶压惊，魔神才颤抖着嗓音怒喝。 “你……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坎瑞亚人抵抗深渊污染了？！真亏你现在还活着！” 不是像空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分给他们”就能将自己的力量借出的，这意味着他将一人承担着全深渊，所有被转化成魔物的坎瑞亚人的痛苦。 他替子民承担了深渊的诅咒与，无时无刻不在抵抗着不计其数的怨念污染，保全了魔物们的神志，所以白晓梦所见的深渊魔物们才会与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因为梦之魔神曾面对的怪物们，都是被深渊同化，无法解脱的冤魂，它们已然失去了神智，但躯壳还被深渊操纵着扑向生灵。 而这里，这所宫殿内的魔物，都是因为王子的仁慈，幸运的保存了人的意识的坎瑞亚人民。 白晓梦无法想象，这个少年是如何抗住的，以人的躯体抵抗着魔神都会痛苦不堪的诅咒，和残存的子民一同，镇守在深渊之底，黑泥涌出之处。 第30章 晕阿贝多了 “你过来。”魔神冲金发少年招招手，像是在叫只小动物。 空来到近前，俯下身。 白晓梦狠狠的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对着那头柔顺的金发就是一顿乱揉，揉得当事人一脸茫然，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殿下？”满头问号的深渊王子疑惑道。 “没事。”白晓梦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就是有点难过而已。 不论空是“玩家”还是“npc”，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这样的壮举都太过了不起了。 白晓梦自认做不到这样无私的奉献，她顶多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抛弃一些东西，没勇气担下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让原本打算使点小手段的白晓梦有些内疚了，她本来打算欲擒故纵，等空放松下来，找个机会入梦，窥探一下那些隐藏的记忆。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交代了老底，态度认真，言辞诚恳，还这么让人心疼，那些藏起来的秘密好像就突然变得无所谓了。 反正这位王子暂时没有恶意，就算放任不管也行吧，自己想知道的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她的好奇心可没大过即便破坏安稳的属实生活也要查个清楚——毕竟空真的很会照顾人。 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这是空的计谋也无所谓，她可以为了这个人退一步。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白晓梦摊开手。 一双精致的黑色蕾丝手套被侍从递过，交到魔神的掌中。 “手套呢？” “在您手上。” “我是说昨天那双。”看着笑盈盈的空，白晓梦差不多能猜到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不就是觉得堂堂深渊女主人，还得戴别人的东西，好像深渊没钱一样。 面子问题嘛，她懂。 “啊～”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说那个啊，那么没品的设计和粗劣的做工，我还以为是从哪个路边摊买的呢。殿下的东西得用最好的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毒舌。”见空不准备退让，白晓梦只好伸出手。 “算了，给我戴上。然后把那双手套拿来，我可没允许你乱丢我的东西。” “遵命。”空突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恭敬地将轻便柔软的手套给白晓梦戴上。 过于温暖的手指不可避免触碰到冰冷如石雕的肌肤，白晓梦不自觉的微微皱眉，虽然空的触碰不至于让她感到排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不自在。 “别总皱眉，会长皱纹的。”为她戴好手套，少年伸出两指推开魔神皱起的眉头，转身离去。 “……大不敬。”摸了摸自己的眉心，白晓梦小声嘟囔，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再度浮现。 空的速度很快，他把洗干净，又折叠整齐的手套包装了起来，礼貌地请自家魔神将“暂借”的物件归还。 知道再解释只会更麻烦，白晓梦戴上兜帽和面具，站在传送阵前。 “我晚上会自己回来的。你就别去雪山傻等了，怪冷的。” 空一愣神的功夫，魔神的黑裙消失不见，少年捂住嘴，低笑起来。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四周的空气就变得寒冷，摸摸发烫的鼻尖，白晓梦朝着山脚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通往雪山的必经之路上。 黑裙少女快走几步，向着那个身影挥了挥手。“阿贝多！” “早上好呀，我应该没迟到吧？”虽然面具遮挡着脸，白晓梦还是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晓梦脸上的笑容都要僵了，炼金术士才终于发声。 “走吧。” 和昨日无异的嗓音，同样的样貌，理应如此，但白晓梦莫名感到了违和感。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特意来接我吗？真是太感谢了，我还担心今天又会迷路半天呢。”没有显露出异样，白晓梦继续笑着说。 “不客气。”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白晓梦从阿贝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雀跃，顿时放下心来。 阿贝多在前领路，白晓梦跟在身后，触及地面的宽大斗篷不时被路旁的荆棘勾住，她只好走走停停，阿贝多也停下来等她。 “抱歉……”白晓梦不禁红了脸，向阿贝多道歉。 “你这样太慢了。” 说完，阿贝多径直来到白晓梦的身前，抄起少女的腿弯，把她……像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 白晓梦：？？？ 被扛到肩上，还没从失重感里缓过劲来，白晓梦就被阿贝多单薄的肩胛骨硌得倒抽一口冷气。 “拉好兜帽，咬紧牙关。”阿贝多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别掉下去。” “什么……！”白晓梦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炼金术士挂着银饰的靴子狠狠蹬在地上，叮当作响间扬起满天的雪花。 可怜的梦之魔神狠狠咬到了舌尖，铁锈味顿时弥漫在口中，她眼泪汪汪地闭紧了嘴，一手揪紧阿贝多的外衣，一手紧抓着被寒风扬起的兜帽。 好在炼金术士这一点也不优雅的动作没持续多久，蹬在峭壁之上不过数次，炮弹般的冲击力震得积雪滑落，引起一场小型雪崩，惊跑了不少藏匿在山间的小动物。 和树上飞鸟擦身而过，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惊魂未定的白晓梦被放在地上，心脏“砰砰”狂跳，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 阿贝多揭开魔神的面具，在她柔软的唇边一抹。 被触碰的地方一阵冰凉，像是被冰块碰了一下，又像是吃了一口薄荷。令人想要呕吐的恶心感渐渐消退，眼前发黑的白晓梦晃晃悠悠的回过神，阿贝多已经消失不见。 扶着岩壁走进实验室，白晓梦这才发现阿贝多已经支起坩埚，煮起草药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呜……”又是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腾，白晓梦没忍住干呕起来。 “晓梦？你怎么了？”阿贝多连忙冲到白晓梦的旁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晕，呜，晕人了。” 第31章 好朋友 “先喝一口这个吧。”从大衣里取下一个根满是绿色液体的小试管递给白晓梦，阿贝多满脸担忧。 毫不犹豫地打开试管塞，一口闷了半管，白晓梦只觉得薄荷的清凉铺天盖地而来直冲天灵盖，满口生风，整个人人是身着单衣，突然被逼上凉山，寒风透骨。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白晓梦倒吸一口气，这下可好，本来就凉，现在更像是整个人在雪山之巅玩冰桶挑战，一不留神吃了满嘴的冰块，本就有些眩晕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阵阵作痛。 “先别说话，闭上嘴慢慢呼吸。”阿贝多无奈地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看着白晓梦满身的雪花，阿贝多嘴唇微动，无声抱怨。 “喝一口就行，你喝得太多了，炼金试剂可不是迪卢克调配的那种饮料，要注意剂量才行。” 白晓梦捂住嘴，噙着泪点点头。 她再也不敢莽了！ 温柔的炼金术士被白晓梦逗笑，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 “啪！”中指与拇指一搓，伴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岩元素凝聚而成的阳华——金色的花形岩造物升起，它们散发着金色光芒，托起茶壶和茶杯，沏出一杯热茶来到两人面前。 捏起茶杯，确认温度恰到好处，阿贝多才将瓷杯递到少女嘴边。 “好甜。”刚喝了几口，白晓梦就感到头痛渐渐消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她记得阿贝多不太喜欢放了这么多糖的茶。 “呼，活过来了，谢谢。”把心绪藏起，白晓梦放松笑道。 “不客气。”碧蓝色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映出天空的海面泛起波光，温柔又辽阔。 “你的锅是不是要糊了？” 一经提醒，阿贝多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熄灭炉火，连忙起身飞冲过去抢救快要烧干的坩埚，把里面的药剂倒出来。 “还好，没有浪费材料。” 白晓梦凑了过去，观察着看起来像是浆糊的粘稠药剂，它正散发着中药一样的苦味。 少女的脸瞬间皱了起来。 “这也要喝？” 阿贝多的嘴角扬起优雅的弧线。 “不用，这是用来制作香薰的。” 炼金术士动作迅速，从架子上取出各种试剂材料，依次加入其中，没多久，这团“浆糊”就被放入模具烘干。 等待的时间实在枯燥漫长。当阿贝多取出成品的时候，无聊的白晓梦已经翻完了半本童话——恐怕是给那个叫做可莉的小妹妹准备的。 “嗯，好了。”阿贝多将香薰点燃，用阳华端到白晓梦手边。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治疗吧。” “你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真厉害啊。” “只是之前发生过一些……相似的事，那位旅行者小姐给了我灵感。”阿贝多取出一块晶石，和一瓶一看就十分诡异的药剂。 “请把手给我。” 白晓梦听话的将手递出，阿贝多扫过那双精致的手套，有些抱歉地说。 “麻烦你脱下手套，我需要直接接触才行。” 同时，阿贝多也脱下自己的手套——他的备用手套可不少，毕竟实验总会发生“意外”。例如一个蹦蹦炸弹，或者一只兔兔伯爵。 两人面对面，掌心交叠。炼金术士开启了那瓶诡异的试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喂！”白晓梦顿时紧张起来，从瓶口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让梦之魔神汗毛都炸起来了。 那可是深渊能量！还是超高浓度的！ 常人碰上一点就该出现侵蚀现象了，更何况是这么多！就算有神之眼也不能随便干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啊！ 就在白晓梦顾不上暴露，准备动用魔神之力，将阿贝多吞下的深渊能量吸到自己体内时，少年略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 “别动。”强压着体内横冲直闯的深渊能量，阿贝多镇静地将两人的手放在晶石上。 然后魔神惊奇的发现，她体内的污染像是被引动，从元素力中剥离出来，脱离躯体，聚集到阿贝多与她相扣的手中，又涌进那块透明的晶石之中。 随着污染的剥离，透明的晶石渐渐染上诡谲的黑紫色。 “看来有效。”阿贝多松了口气，他的前额已经满是汗水，深渊能量在他体内不住的乱窜，哪怕有岩元素力的保护，也令他痛苦不堪，脸上失去了血色。 “你！难不成你都没有把握就喝了那玩意！”白晓梦气得不轻，碍于手被制住，她向前一倾，用自己的脑袋重重撞上了阿贝多的额头。 “好痛！”少年光洁而布满汗水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知道痛还作死！”白晓梦的脑袋也阵阵作痛，恐怕鼓起了个包，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自然也是一样的疼。 觉得还不解气，少女又用脚尖踢了踢炼金术士的靴子。 “我还是有五成把握的……”阿贝多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虽然我不能像旅行者那样直接净化污染，但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处于和旅行者近似的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见白晓梦没懂，阿贝多只好解释的更详细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让你体内的污染被我吸收，在转移进这块晶石。” 阿贝多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白晓梦的额头。 “放心，我有把握不会受伤。这个方法毕竟是最快的。身为炼金术士，岂有不试的道理。” 白晓梦没去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红瞳专注地盯着那块晶石，直到耳畔压抑的痛苦喘息渐渐平稳。 “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是身为西风骑士的职责？还是别有图谋？ 一个“没有元素力”的可怜少女能给西风骑士团的首席炼金术士什么好处呢？ 白晓梦可不认为钱袋里那点炼金材料就能买一位聪慧的骑士为她拼命。 她屏住呼吸，不让内心的动摇显露出来。 “报答？”阿贝多犹豫了一下，虚弱地笑了起来。“我确实有想拜托你的事。” “什么？” “当我的……好朋友吧。” 第32章 想要知晓更多 “或许你也听说了，我没多少朋友。”阿贝多有些落寞地说，“要维护一段人际关系，实在麻烦，很容易就会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关系破裂，想要修复更是难上加难。” 年轻的炼金术士看了一眼白晓梦，又悄悄转移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和晓梦相处的时候会感觉很放松，不用去担心那些琐事，所以我想，如果能和你成为挚友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少女眼中浮现一瞬的被打动的悲伤，而后漂亮的红瞳狠狠瞪了过去。 “喂！这不就是说，你之前没把我当朋友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贝多连忙解释，从容优雅的炼金术士险些咬了舌头。 “亏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结果只是我自作多情吗？真是太让人难过了……”柳眉下撇，白晓梦垂眸，眼里闪过荧光，像是泪水盈盈，下一秒就会涌出。 阿贝多彻底慌了，他手一抖，差点把蓄满深渊能量的晶石丢在地上，平日塞满实验步骤的脑海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阿贝多下意识的将阳华能够到的东西统统堆了过来。 “不，不是……啊，这个，你要不要吃点蜂蜜饼干？对了！还有茶，你要喝什么？或许你想画画？”话说出口，阿贝多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少女不是尚且年幼的妹妹，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就转移注意力。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阿贝多只得垂头丧气的道歉：“我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请你不要生气。如果有什么我能弥补……” 捏了捏阿贝多的手指，白晓梦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抱歉，玩笑有些过火了。” 白晓梦拍拍阿贝多的发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早就是好朋友了。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如果有能帮上忙的事，一定要告诉我啊。” 因为梦之魔神的举动，阿贝多回忆起久远的过去，他的师父，也是“母亲”——黄金莱茵多特，那个人总会告诉他，无法完成目标，便会被抛弃。 在阿贝多的印象里，他很少被师父夸奖。他尊敬的那个人是冷淡的，严格的，不会像艾莉丝阿姨一样热情亲切的搂着他的肩膀，要求他叫自己“妈妈”，也不曾这样温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拍过他的头顶。 上一次被人这样毫无边界感的触碰，还是被小可莉踮起脚尖摸了摸头。 记得那次是做实验失败，不小心引起了爆炸，自己也受了点伤，那个小小的红色小女孩急得团团转，眼泪汪汪地用手掌拍拍哥哥的头顶，嘴里还念着驱赶疼痛的“咒语”。 奇迹一般的，孩童稚嫩的嗓音真的治愈了细微的痛楚，也让阿贝多的心脏变得温暖柔软。 而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这个名为“晓梦”的少女实在神奇，她有种小可莉一般，不谱世事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都像是小太阳一样给他人带来温暖。 但偶尔，晓梦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神情 却又奇异地让阿贝多联想到师父，那模样像是神明观察瓶中造物，冷漠而严苛。 阿贝多对这种“矛盾”感到好奇，炼金术士无法拒绝解明神秘的现象，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被白晓梦吸引。 所以阿贝多想要知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嗯。有需要一定会说的。”阿贝多用密封的匣子收起被污染的晶石，继续说。 “考虑到无元素力的身体承受能力，我只是暂时提取出来一部分你体内的污染，接下来还需要循序渐进，多次将其清理干净。抱歉不能一次性消除你的痛苦。” 延长疗程一部分是因为阿贝多的私心，也有很多一部分原因是担忧白晓梦的身体承受不住庞大力量的移动，在关乎安危的问题下，阿贝多向来是寻求最为稳妥的方案。 就像他选择自己冒险服下药剂，而不是让白晓梦来一样。 阿贝多的担忧白晓梦也看得出来，但她并不打算把自己的“特殊”和盘托出，梦之魔神乐于见到相处时间的延长，这意味着她会有更多时间来刷好感了，只是一点点痛楚就能换来一位天才炼金术士的友谊，实在是太划算了。 “没关系，我知道阿贝多是为了我好，谢谢你。” 梦之魔神轻笑着，宛如无害的娇美花朵。全然看不出她正打着把蒙德要员纳入麾下的邪恶算盘。 等好感刷满，就算是身份不小心暴露，站在那位风神的对立面，阿贝多也会选择自己吧。 有了无尽炼金药剂的支持，还怕保不住小命？为此，她要知道更多关于阿贝多，关于蒙德，关于巴巴托斯的事情才行。 等到有了充足的情报，再多收集几个人的好感，岂不是拿下降魔大圣也不过手到擒来！ 白?邪恶黑芝麻馅汤圆?晓梦在心里放声大笑。 与此同时，远在璃月的望舒客栈。梦之魔神心心念念的魈旁边，两个人一站一坐。 “你听我说啊老爷子～，昨天晚上我还以为自己是喝醉了看见幻觉，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嗝～，凶巴巴的丫头跑过去啊～”一身绿衣的吟游诗人毫无形象的趴在昂贵的木制桌面上，几个半空的酒瓶堆在他的身边。 “你先去醒醒酒再来，我看你现在也醉得不轻。”用手捏捏眉心，岩王帝君嫌弃而无奈的看着友人不成体统的坐姿。 “我这就去拿醒酒汤来。”坐立不安地魈仙人猛地起身。 “麻烦你了。”钟离一点头，魈便如蒙大赦，飞奔下楼。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钟离用指节敲敲桌面，方才还醉烂如泥的温迪一瞬间挺直了腰板。 “呼，终于支开你手下那个小家伙了。”翠色眼睛一片清明，哪有丝毫醉意。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喝酒吧。” “昨夜见到一位值得怀念的故人，就突然想来找你聊会儿天，不欢迎吗？”给岩神面前的瓷盏中倒入蒲公英酒，风神俏皮的眨眨眼。 “就算不欢迎你也会来吧。”嘴上抱怨，钟离的嘴边却扬起笑意，他将酒盏端起，嗅到自由的风。 第33章 真假阿贝多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好伙伴嘛！我珍藏的酒都分给你喝了诶！”巴巴托斯愤愤不平，伸出手想把酒盏夺回来。 一口饮干美酒，昔日的岩神笑着向友人展示了一下空杯。 “确实是好酒，多谢款待。” “你这老头子真是可气！哼，不理你了！” “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这茬。” 瞬间把不愉快跑到脑后，温迪鬼鬼祟祟的凑到门边东张西望，确认没有人在偷听，才锁好房门，用风元素布下结界。他凑到钟离耳边，小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回来了？” “那家伙？” “别装了，就是阿斯莫德斯那丫头。她既然活着，肯定是在璃月被……那块地方复活的。”含糊其辞的隐去几个字，就算有结界笼罩，温迪也注意着克制音量。 “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我确实见到她了。” “那你……”看着友人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温迪纠结片刻，还是小声问：“你们和好了没？” “……。”钟离沉默地把酒盏转了个圈。 “害！”温迪一拍大腿，毫不留情的说：“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子石头脑袋，不讨小姑娘喜欢。” “咚！”温迪的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呃呜。” “没那么简单。我毕竟夺去了她的性命，被怨恨也在所难免。” “但是，你俩不是…有契约吗？” 钟离的神色沉了下来，昔日战场上的危险氛围泄露在屋内。温迪心中一叹，笑嘻嘻地搭上好友的肩膀。 “往事终会随风消散，别想那么多啦。”吟游诗人不知从哪翻出一个通红的香甜苹果，掰开一半递给往生堂客卿。 “你需要休息，那孩子也是。”温迪咬了口苹果，指指楼下。 “既然都退休了就别惦记过去那点破事啦，像我一样悠闲度日，写写诗，遛遛弯，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写得比我差的。” 对钟离脑袋上暴起的青筋熟视无睹，温迪继续愉快地说。 “毕竟你总呆在这里，也就写写石头啊，石头，还有石头什么的。谁让你是个石头脑袋呢？我呀，我就不一样了。自由自在的风会遍布原野，唱唱美酒，鲜花，苹果，以及飞鸟。” 吟游诗人翻出一支玉笛，抵在唇边，成功制止了想要揍他一顿的钟离。 钟离何尝不明白好友的用意，这番插科打诨都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放松心情。但，他终究没办法像友人一样豁达。 就着友人轻快的笛音，钟离喝了一盏又一盏酒，放任自己的意识变得朦胧，渐渐沉入安稳的黑暗。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温迪挥动指尖，一缕清风悄声拉开了门栓。 “帝君大人，温迪大人，我回来……” “嘘。”风神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指指桌上披着毛毯酣睡的友人。 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蹑手蹑脚来到两人旁边，放下刚煮的醒酒汤。 “你随我来。” 带着魈出了门，温迪拎着个酒瓶，轻车熟路地翻上屋顶，欣赏金黄的银杏。 “大人唤我是所为何事？” “哎，别那么拘谨，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温迪拍拍自己身边，挪出一块地方让魈坐下，才温和的闲聊起来。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业障还在侵扰梦境吗？” “最近身体好了许多，业障消退，夜晚也没再做那些梦了。” “那可是太好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恭喜你了，我也还是偶尔会来找老爷子玩，顺便吹会儿笛子，想听随时可以来，我相当欢迎哦。” “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笛声，我恐怕早已入魔了。”降魔大圣将手放在胸前，感激地注视着温迪。 “举手之劳而已。”温迪笑着摸摸魈的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 “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钟离他那个满脑子契约的石头脑袋，有时候不知道变通，我没准能帮上忙。” 魈苦笑，没去接帝君的坏话，他知道这位看似放浪不羁的风神没有恶意，便没去辩解。 “我确实有不明白的事，还望您能帮忙解答。” 龙脊雪山之上，见天色将晚，白晓梦拒绝了阿贝多的留宿邀请。 “家里有人在等我，今天我就先回去啦。” “那好吧。”自己连夜准备的柔软床铺没了用场，阿贝多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失礼的强求。 “对了，这双手套还给你，谢谢你昨天借我。” 临走前一摸口袋，想起来空的叮嘱，白晓梦把装有手套的精美小包裹拿了出来。 “不用还了，”阿贝多脸上的笑容不变，“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当作朋友纪念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把小包裹重新塞回口袋，白晓梦走出洞口。 “不用送了，我也差不多记住路了。” ——此乃谎言。路痴可没那么快熟悉一条难走的山路，白晓梦只是想准备活动活动筋骨，靠着魔神过硬的身体素质，试试蹦极，顺便检查一下剔除污染后残余的元素力。 “还是让我送你下山吧，这是礼貌。” 白晓梦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同意。 阿贝多请她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山洞，没多久，炼金术士就来到她身边。 “……手。” 魔神疑惑地用自己的手握住阿贝多的手，并且更疑惑地发现阿贝多的脸变成眼熟的红。 山洞外两人友好都手拉手下来山，山洞内，竟然还有一个阿贝多。 “我记得早上是让你去接她，可不记得让你欺负她。” 从实验台后转出个人，和阿贝多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颈部没有金色的星形胎记，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算是熟人也难以分辨。 “那不能怪我，是她走得太慢了。”没有胎记的那个阿贝多顿了顿，“你也说了，迟到会影响实验。” “好吧，是我的错。就不该放心交给你们。” “我干得很好，他也是。”“阿贝多”争辩道。 “如果你是指和可莉一起炸了整个星落湖的鱼叫干得好的话。” “阿贝多”沉默不语。 “该找时间再给你们补补课了……” 阿贝多头痛地捂住了脑袋。 第34章 火花骑士可莉 “早上好呀，阿贝多。” “早上好。”阿贝多微笑道，“很高兴看到你一早就这么精神。” “多亏了阿贝多，去除一部分污染后，身上轻快了不少。”白晓梦笑嘻嘻地快走几步，和阿贝多并肩而行。 “不客气。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尽量不要接触深渊的残留物，遇到魔物就赶紧跑，或者向西风骑士求助，我想他们都会很乐意为你效劳的。” “啊哈哈。”现任深渊女主人?魔物的君主?梦之魔神尴尬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乱来的。” “那就好。”阿贝多敛起笑容，严肃道：“经过昨天的实验，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深渊能量不仅会影响身体，还会严重影响情绪。” 炼金术士停下脚步，“被深渊污染的人会更加易怒，情绪不稳定，甚至做出一些平日不会做的事。” 这段时间的“光辉事迹”在魔神脑海里放胶片一般闪过，白晓梦羞耻地游曳了视线。 难怪沉稳如她这些天频频犯傻，都怪深渊污染！ （空：我觉得不是污染的问题。） “那要是我突然无理取闹，阿贝多记得包容我一下哦。”玩心冒起，白晓梦开玩笑道。 “放心，晓梦这么可爱，就算是无理取闹也只会像是在撒娇的。”阿贝多从容地向同行者回以微笑。 “……你对谁都这样吗？难怪凯亚说你很受欢迎。”魔神一噎，庆幸自己还戴着面具，不会被人看到表情。 “我只对重要的人这么说，”像是为了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阿贝多又说：“你最近有见到凯亚吗？” “没，是上次在酒馆，迪卢克告诉我的。” “那个人竟然会主动和人闲聊，看来很是中意你啊。”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在阿贝多的帮助下，白晓梦踩着断裂的木梯翻上石壁，大口喘息着打趣道：“你今天怎么不把我搬过去了？那多快呀，就是刺激了点。” “抱歉。”阿贝多一想起这事就头痛，“我已经教训过……我已经吸取教训，下次绝对不会再做出这么失礼的事了。” “没关系，其实还挺有意思的。”就是能换个姿势就更好了。白晓梦心里吐槽道。 魔神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受到大量的冰元素力随着她的呼吸积聚在体内，心情有些雀跃。 最近，白晓梦有意识的不去吸收深渊能量，而是通过在地上的时间，吸收无污染的元素力来补充损耗，也因此没再出现魔力短缺而身体变小的情况。 其实白晓梦现在已经可以变回成年体的模样，但考虑到魔力损耗，和外貌看上去柔弱无害更容易获得信任等种种原因，她还是选择以现在的少女模样寻找能化为己用的人才。 经过阿贝多帮忙清除了大半污染，魔神的实力也恢复了六七成。 可不要小看这比先前多出的一两成，就算动武肯定赢不了现在的七神，但用多出的能量，开几个传送阵润回深渊老家还是没问题的。 多恢复一点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力量就是生命！ 所以现在白晓梦会热切地缠着阿贝多，努力和靠谱的炼金术士搞好关系！争取早日变回那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梦之魔神。 虽说白晓梦是这么打算的，但，世事无常。 今天的白晓梦注定无法达成目的了。 “抱歉晓梦，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会儿可莉。”焦头烂额的阿贝多忙着扑灭燃烧的文献数据，把一身红衣的可爱小女孩推到白晓梦面前。 “真的很抱歉，我需要……收拾一下实验室，暂时没法陪你们了。” 红衣小女孩眨眨眼，豆大的泪珠就扑扑簌簌落到衣襟上，她紧抓着小书包，可怜巴巴的盯着哥哥。 “对不起，阿贝多哥哥……可莉只是想帮忙点火…，对不起…不要把可莉送回禁闭室，好不好？” 炼金术士叹了口气，把尚未扑灭的火苗丢在一旁，腾出手拭去光洁小脸上的泪珠，又摸摸小女孩的发顶。 “哥哥没有生气，只是暂时没办法陪你玩了，让这个大姐姐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嗯。”可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几十分钟前，登上山洞的两人被实验室传来的爆炸声吓了一大跳。阿贝多一个箭步冲到里面，才发现本该被关在禁闭室的妹妹慌张的向他求助。 第一时间检查了小可莉有没有受伤，阿贝多才头痛地面对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不得已才寻求白晓梦的帮助。 魔神自然满口答应，牵着小不点的手出了山洞。 “可莉要乖乖的，不要给姐姐添麻烦！”担忧的阿贝多反复叮嘱自家的小惹祸精，十分不安的目送两人离开。 “嗯！可莉保证会听话的！”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可莉妹妹的。” 出了实验室，两人找了个背阴处休息，白晓梦掏出空给她准备的丝质手帕，蹲下身，轻轻拭去小女孩脸上的黑灰和泪痕。 “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魔神取下面具，让视线与可莉齐平，温柔说道：“你好，小可莉，我叫晓梦，是阿贝多的朋友。” “晓梦姐姐好，我是火花骑士可莉！之前有听阿贝多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纯真的孩童无邪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哥哥扣了一大口黑锅。 （阿贝多：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 尚不知情的白晓梦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贝多，看上去那么正人君子，背地里竟然和妹妹说这种话！ “是…是吗？哈哈，谢谢？”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被忘的一干二净，白晓梦尴尬地没话找话。 “对了，小可莉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我听说骑士团一般除了巡逻不会上山的。” “那个呀，”可莉揪住了裙边，紧张的看看四周，才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其实琴团长要把我关到黑漆漆的禁闭室，是凯亚哥哥偷偷放我出来的，晓梦姐姐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第35章 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原来是这样呀。”白发的魔神忍俊不禁。 她轻轻捏捏可莉柔软的脸蛋道：“姐姐保证不告诉别人，就算你的阿贝多哥哥问起也不会说的。” “真的？姐姐真好！”活泼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揽住白晓梦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感觉内心被净化，白晓梦捂住心口，毫无原则地说道：“小可莉想去哪里玩呀？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啦！” “那可莉想去炸鱼！”刚兴奋地说完，可莉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但是阿贝多哥哥说不能给姐姐添麻烦……琴团长也会生气的，可莉不想去禁闭室，那里只有可莉一个人，又黑又无聊。” 见小可莉瘪起嘴，白晓梦连忙哄道：“没关系，可莉不会进禁闭室的，姐姐保证。” “可是……” “那小可莉可不可以带姐姐去四处看看呀？姐姐以前没来过蒙德，都不知道哪里有美景，真是伤脑筋。”故意皱起眉头，白晓梦露出困扰的神情。 “交给可莉吧！可莉和嘟嘟可一起当姐姐的导游！绝对会让姐姐玩得超级开心的！”小小的女孩挺起胸膛，拍着胸脯保证道。 “嘟嘟可？” “是可莉的好朋友！”把书包上的四叶草和毛绒挂件指给白晓梦，可莉开心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看！这就是妈妈送给可莉的好朋友！” “真是太可爱了。”捂住嘴不让被萌哭的眼泪掉下来，白晓梦认真的向玩偶挂件问好。 “你好呀嘟嘟可，我是晓梦，很高兴认识你。” “嘟嘟可说它也很高兴见到晓梦姐姐！这下我们都是好朋友啦！” 将小背包甩到身后，牵起白晓梦的手，可莉蹦蹦跳跳地往前冲。 “火花骑士出发！” “小可莉慢一点，姐姐要跟不上啦！”担心活泼的小家伙被雪滑倒，白晓梦连忙戴上面具，揪住兜帽追在可莉身后。 “噔噔！这里就是果酒湖，有全蒙德最好吃的鲈鱼，不过那个总是不太高兴的奇怪的大人说这里的水要拿来酿酒，不能炸鱼。” 想起迪卢克的话，小可莉很是遗憾的收回了蹦蹦炸弹，拽拽白晓梦的裙子，向远离蒙德城的地方走去。 “是凯亚哥哥偷偷帮可莉跑出来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把小小的手指竖在唇边，小可莉像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嗯嗯，嘘——！”忍住笑意，白晓梦学着可莉的样子，轻手轻脚地走向下一个目的地。 “那边是星落湖，可莉最喜欢在这里炸鱼啦！鱼在湖里就会被炸弹烤熟，吃起来可香了！呜……下次，下次可莉一定会请姐姐吃特制的「可莉烤鱼」！” 琴团长凶巴巴的脸浮现在可莉面前，她努力克制住想掏出炸弹炸鱼的冲动，又领着白晓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呜，大峡谷好远哦，可莉肚子饿了，好想炸鱼吃……” 结果才走到一半，小可莉的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她早上被琴团长抓起来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吃早饭呢！ “那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怎么样？走了这么远的路，姐姐也肚子饿啦。”牵着小可莉的手，白晓梦来到一棵巨大的大树下，席地而坐。 “姐姐有带好吃的饼干，小可莉要不要吃？”从斗篷口袋里拿出一袋形状可爱的小饼干，白晓梦笑着问道。 幸好出门前，空给她塞了一包小饼干，不然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她不会做饭！ “要吃！”可莉摊开双手，捧起花朵和小动物形状的香甜小饼干，却又突然为难地皱起眉毛。 “这些饼干好可爱，可莉都要舍不得吃啦。” “小可莉吃饱才能带姐姐去玩哦，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姐姐再多带点来。” “好耶！晓梦姐姐是大好人！”可莉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白晓梦宠溺的看着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可爱小女孩，看她一口咬下好几块饼干，把嘴巴塞成了小仓鼠。 “好好吃哦，可莉好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小可莉喜欢就好。” 用手帕擦去可莉嘴角的食物残渣，白晓梦发现，自己只是看着这个小太阳，就止不住笑意。 “真想让阿贝多哥哥也尝尝，还有凯亚哥哥、安柏姐姐、丽莎姐姐、雷泽、莫娜姐姐、还有还有……” 一连串报出数个名字，小可莉板着手指，一个个细数着她的好朋友们。 “哦？没有我的份吗？”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对话，白晓梦心里咯噔一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长裙，往斗篷里缩了缩。 小可莉抬起头，发现她们倚靠的大树上，倒挂着一个绿色的身影。 “啊！是唱歌很好听的大哥哥！” “这位可爱的小小姐，请叫我吟游诗人～” “嘿咻！”那个单手抱着竖琴，另只手按住头上的绿色贝雷帽，两鬓编有麻花辫的可爱少年轻轻跃下，在他黑色的皮鞋边，荡起一圈风的涟漪。 “你们好呀？” 白晓梦的冷汗一瞬间就湿透了后背，她攥紧手指，克制着颤抖，拼命平复呼吸。 不能紧张，不能动摇，会暴露的！ “大哥哥好。”小可莉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你…好？”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利用痛苦让自己摆脱恐惧，白晓梦的声音却还是不由得上扬。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少年好奇地凑了过来。 “我本来在树上睡午觉，结果闻到了好香的气味就醒了，你们在吃什么呀？” “是晓梦姐姐给我的小饼干！”举起饼干给温迪看，可莉开心的分享道。 “我也可以来一块吗？”温迪转向白晓梦，弯起绿宝石一样的明亮眼睛。 “当然可以啦。”强行把恐惧抛到身后，白晓梦笑着递出饼干袋，并不动声色地往小可莉身边挪了挪。 她的心脏正在狂跳，动作也有些僵硬，如果没有面具与兜帽，梦之魔神应该会在两人见面的第一瞬间，就撒腿狂奔。 第36章 吟游诗人 “太感谢啦！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呀。”谢过白晓梦，温迪捏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 “嗯～，真是美味！这块饼干可是我这两天的第一顿饭，救命之恩涌泉难报呀。”昨天忙着和老友喝酒谈心，又顺便帮魈排忧解难，本打算从摩拉克斯那蹭吃蹭喝的温迪，确实没顾上吃饭。 小可莉犹豫地停下咀嚼，把自己手里的饼干递给温迪。 “那可莉的份也给你，大哥哥饿着肚子太可怜了。” “真的吗？哎呀，能遇到好人真是太幸运了。我差一点就要饿死了！” 丝毫没有大人的气度，温迪毫不犹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 白晓梦颇为无语地看着风神扯谎，强抢小孩子的零食——你个元素生命靠吸收风元素力就能活下去，怎么会因为不吃饭就被饿死！ 把剩下的饼干全都分给可莉和温迪，白晓梦便不再吱声，她可不确定那个风神巴巴托斯，会不会根据她的几句话，就判断出梦之魔神的真实身份。 “呼啊，饱了饱了。”一脸满足的吟游诗人拍拍肚子，抱起他放在一边的竖琴，像片没有重量的羽毛似的，轻盈蹦上石台。 “那么，作为答谢，就让我这个世上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两位心地善良的小姐献上一曲吧！” 少年的指尖拨动琴弦，嘴唇轻启，一时间，树上啁啾的鸟鸣都消失不见，平原的风顺服的止住呼啸，打着旋卷起落叶，绕着吟游诗人嬉戏。 “我将为你演奏， 我将为你吟唱摇篮曲， 让风铃叮零作响， 让塞西莉亚盛开， 我将变作一只白色的飞鸟， 好在晴朗的天空翱翔。” （注：歌词改自Бeлar koшka小白猫） 一大一小两位女孩静静聆听着天籁般的空灵嗓音，连呼吸声也不敢过大，她们专注的沉浸在轻快的旋律之中，感觉心灵都被洗涤。 “怎么样？值不值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放下心爱的竖琴「斐林」，不正经地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带着温柔神性的神明一瞬间变为没心没肺的浪子。 反差之大甚至让人怀疑刚才唱歌的和现在是不是同一个人。 “哥哥唱歌真好听！就连小鸟都会停下来听你唱歌呢，好厉害！” “嘿嘿，多夸一点也可以哦！” “真的特别特别厉害！比可莉见过的吟游诗人都要厉害！也就比巴巴托斯大人差一点吧！” “哼哼哼！” 眼前之人被一个小女孩吹捧得，快把自己的鼻子翘上了天，白晓梦心情复杂。 如果不是她曾见过巴巴托斯身穿神装庇护蒙德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跳脱的吟游诗人与风神联想到一起。 就在白晓梦快要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温迪不是风神，而是与那位神明长得很像的人的时候，温迪已经和可莉玩成一团。 “小妹妹，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怎么样？” “好呀好呀！” 欢乐的小可莉还没忘了叫上她的晓梦姐姐。 “晓梦姐姐也一起吧！” “啊，嗯，好呀。”克制住不安，白晓梦点头答应。她其实并不想离开可莉身边，鬼知道巴巴托斯会不会突然认出她来，随手一箭把自己钉到蒙德的城门上。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白晓梦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不敢多看那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吟游诗人。 “那小妹妹先来当鬼好不好呀？” 温迪笑眯眯地继续说。 “你数一百个数，哥哥姐姐保证就藏在风起地，不会跑太远的。” “那你们可要藏好了哦！火花骑士可是很擅长捉迷藏的！上次玩捉迷藏，雷泽总是会被可莉抓住！” “哇，那可真是厉害！看来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藏起来了。” “那可莉这就开始！1……2……” 红色的小女孩把脸埋在手臂里，面朝大树，背对着两人。 白晓梦寻找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她一跃而起，抓住树枝，三两下就站在了结实的树干上，凭借叶片的遮挡，观察远处的可莉，以及温迪。 咦？ 梦之魔神疑惑地扫视着视野内的地方，哪里都看不到那身翠绿的披风。 难道是和绿色的树叶融为一体了？真是像迷彩服一样，适合在这里捉迷藏的打扮。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搭上了白晓梦的肩膀。 “抓到你了～” 被斗篷遮蔽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一嗓子惨叫出声的白晓梦抿住嘴唇，僵硬地转过了头。 “哎呀，真是抱歉，我可不是鬼哦。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温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刚把手搭上去的时候，白晓梦跟遇到危险的小动物一样，身子绷紧，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你怎么能站在别人身后吓人呢？真是的，如果换个人可能就打过去了哦。” 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像可疑的家伙，白晓梦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活泼轻快，对着吟游诗人开起玩笑来。 “抱歉抱歉，改天请你喝苹果酿赔罪怎么样？” “那可真不错，有机会的话务必。” 两人都是笑容满面，只是白晓梦面具下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她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以免被风神怀疑。 “相见即是缘，肯定会有机会的。” 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硬是让白晓梦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慌张地思考自己有没有做出会暴露身份的举动。 巴巴托斯究竟发现了没有？都死了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不会一眼就看出来吧？尤其是她还戴了面具穿着斗篷。 想到自己很可能没有暴露，白晓梦稍微放松下来，笑道。 “你不去找地方藏起来吗？要是小可莉过来，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 “嗯，你说的也是。”温迪点点头。 正当白晓梦松了口气，准备目送吟游诗人离去，温迪却突然前踏一步，直视着兜帽下的红瞳。 “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小姐你。” “是什么呢？”声音不由得放轻，白晓梦僵硬地攥紧双拳，紧咬牙关，不在危险的敌人面前露怯。 “为什么你这么怕我呢？” 第37章 对峙 天青色的眼睛猫似的眯起，少年的呼吸吹动斗篷轻薄的布料，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麻痹了。 心脏越发强烈地撞击胸膛，斗篷下的手指变得冰凉，为了不让自己的沉默显得可疑，白晓梦只好强装镇定，稍稍偏了偏头。 “哎呀，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啊，坏了。 在过度紧张下还是露出了破绽，白晓梦下意识地用了敬称，可又有谁会刻意对一个靠卖唱为生的吟游诗人如此恭敬呢？ “哦～，”风神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笑，“看来你认识我呀。” 糟了，自掘坟墓啊我！在心里惨叫一声，白晓梦却不敢立刻转身逃跑。 开玩笑，背对一位神射手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了！简直是在找死！ 这么近的距离！巴巴托斯怕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射偏！ 怎么办？继续装傻？还是求饶？ 要就这么舍弃掉这个身份吗？ 编织一个梦境装死？不行，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 更何况那可是对元素力波动最为敏感的风之魔神，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呼——，冷静，冷静。 只是不小心说漏嘴，表达一下对神明的敬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还没暴露身份，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梦之魔神咬紧嘴唇，不敢做出丝毫多余的动作，生怕被察觉到不对。 看兜帽人选择沉默，温迪便开始自言自语。 “我跟某个死脑筋不同，可是很注意隐藏身份的，连蒙德的那些小家伙们都没发现。”轻快的语气一转，敛起轻佻的笑意，温迪的声音近乎耳语。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完蛋啦——！这家伙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啊！几千年前的战场上，巴巴托斯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脑海中经历着狂风暴雨，在外看来，纹丝不动的白晓梦依旧沉默。 实际上，白晓梦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自圆其说的合理借口，只得被迫装聋作哑。 顺便在心里疯狂祈求可莉能赶紧发现他们两个，不然就只能给她的晓梦姐姐收尸了！ “不打算说吗？那就让我——” 那只拨弄琴弦的手伸向白晓梦的脸，像是准备动手揭下她的面具。 梦之魔神看着那白色的袖口花边越来越近，颤抖着准备抬脚后撤…… 伸向面具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温迪猛地一偏头，一块小石子擦着他的发梢飞出，劲风卷碎了几根碎发。 “喂，离她远点。”毫无感情的冷漠声音从下方传来。 “这可真是危险。”吟游诗人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快速地伸手拂过白晓梦的帽沿，后退半步，举起双手。 白晓梦惊愕地回头，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手中上下抛着石子的人，竟然是阿贝多！ “哎呀呀，别那么凶嘛，这位小哥？”吟游诗人皱眉苦笑，他摇了摇指尖夹着的叶片，那是片刻前，他从白晓梦兜帽上取下的。 “我只是想帮这位小姐拿走头上的落叶而已。” 冰蓝的眼睛不善地注视着温迪，阿贝多看上去并没有放下手中“凶器”的打算。 “唉，这可真是伤脑筋。” 叹了口气，温迪随手抛开落叶，脚尖轻点树干。 “那么我就先告辞啦，待我向可莉妹妹道歉～” 骤起的狂风与白晓梦擦肩而过，掀开兜帽，扬起了魔神的白发。 风神巴巴托斯伴随着风，与飞鸟一同冲向了天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嘁，溜得倒是快。” 握住石子，阿贝多看向树上的白晓梦，伸出双臂。 “你还好吗？用不用我去接你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轻声说完，白晓梦闭上眼，身子向后倒去，任由重力将她的躯体拽向地面。 最先感受到的，是呼啸的风声，失重感支配了心脏，却奇异的令人感到雀跃，而后，一双可靠的，带着风雪气息的手臂轻轻接住了她。 “下次要早点说，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比起平日的阿贝多更冷淡的语气，笨拙而温柔的抱怨着。 白晓梦吸吸发酸的鼻子，把脸埋到阿贝多的肩膀上。 “抱歉，谢谢。” 纤细的发丝蹭在脸颊，阿贝多顿时僵住，忘记丢掉的小石子“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有心安慰地拍拍白晓梦的后背，却紧张地不敢动弹。 这个少年只好坐立不安的维持着动作，感受着高于自己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肌肤。 “可莉发现晓梦姐姐啦！咦？阿贝多哥哥怎么也在？”一路小跑的可莉眼尖地发现了目标，直奔两人冲来。 “晓梦姐姐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拍拍阿贝多僵硬的胳膊，示意把自己放下来，白晓梦重新戴上兜帽，脱力地在草坪上坐下。 温迪在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阿贝多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于箭下。 深深吐了口气，白晓梦发觉一只小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晓梦姐姐还好吗？对不起，没注意到你累了，还拽着你一起玩……” 红裙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几秒前的活泼劲头荡然无存。 “不是小可莉的错哦，”笑着捏捏可莉的脸蛋，白晓梦让可莉坐在自己怀里。 “是姐姐自己没注意，一不留神玩得太开心了。” “可莉没给姐姐添麻烦吗？” “当然没有啦，要不是小可莉，姐姐也不会发现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呀。” “嘿嘿，那下次可莉还带姐姐去更多地方……呼啊……” 说着说着，疯跑了半天的小家伙上下眼皮打起架来，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睡吧。” 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小可莉就这么歪倒在白晓梦怀里睡着了。 “抱歉阿贝多，还特地麻烦你来找我们，如果不着急的话，要不要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放轻声音，白晓梦问道。 第38章 花环 “……倒也没有那么要紧。” （正忙着救火抢救资料的阿贝多：？） 阿贝多在白晓梦身边坐下，看着她摘下身边的野花，手指灵巧地把细长的花茎编织在一起。 因为身上靠着小可莉，白晓梦没法移动，只好拜托阿贝多去采些远处的花来。 没多久，完成使命的阿贝多就抱来了大捧各异的花束。 “我记得这种塞西莉亚花，应该只在摘星崖那边开吧？” 捏起小巧的白花，白晓梦突然想到，温迪的帽子上也别着这种花。 魔神甚至记得翻书时看到的花语——浪子的真心。 阿贝多点点头，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沾了灰，看起来有些滑稽。 看着眼前之人和优雅半点不沾边的表情，再看看身处的位置到遥远的摘星崖……白晓梦没忍住笑出了声。 尽管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这么开心，阿贝多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她挑挑拣拣，很快就编出了一个花环。 将花环在熟睡的小可莉头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完美。 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转而思考怎么处理剩下的大量花朵。 “剩的材料还有好多啊……阿贝多要不要也试试？” “试什么？” “编花环呀。” 出乎意料，看上去不论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的阿贝多，竟然不会编花环。 他笨手笨脚地将一支花插进枝条的基环，另一头，刚插进去的花枝就掉了出来。 少年精致的脸上渐渐浮现困惑和懊恼，这些生动的表情让他“活”了起来，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了。 阿贝多皱眉看向偷笑的少女，他花了好半天也没能做出一个成品。 “对不起，我不会再笑了……噗！” 刚保证不会再取笑阿贝多，白晓梦就见那个可怜巴巴的花环一下子散了架，变成饱受摧残的零散花枝。 发现了酷哥的不擅长之处，白晓梦因偶遇巴巴托斯受到的惊吓被抛到脑海，她愉快地捡起那些花，手把手教阿贝多编花环。 “你看，这里折进去…像这样……对，你学的很快嘛！” 一激动，白晓梦无意识的提高了音量，趴在她怀里的小女孩不安分地动了动。 魔神连忙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结果小可莉只是伸手抓住白晓梦斗篷的一角，便再度回归梦境。 白晓梦和阿贝多面面相觑，都无声的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教会了阿贝多，白晓梦便让他自己研究花环，自己小心的给可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也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靴子踏在草地的声音唤醒了浅眠的少女。 “哈欠，该走了是……吗。” 话到嘴边卡了壳，红色的眸子略微睁大，白晓梦觉得手中一沉，一顶花环被小心放在她的手掌上。 阿贝多后退一步，“给你的谢礼。”见白晓梦一脸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教我编花环。” “不客气。”白晓梦摸摸这个算不上精致，但一看就是十分用心才做成的花环，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 毫不犹豫地脱下兜帽，将花环戴在白发上，白晓梦揭开一半面具，向阿贝多眨眨眼。 “好看吗？” 少年像是没料到她的举动，只是惊讶地看着她。 直到白晓梦又重复了一遍，阿贝多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点点头。 “嗯。特别好看。” “嘿嘿。” 因为两人的交谈声而醒来的可莉揉揉眼睛。 “可莉怎么睡着了……” “下午好，小可莉，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哦。” 拨开小女孩睡乱的头发，白晓梦点点小可莉的额头。 “啊！捉迷藏！可莉还没找到绿色的大哥哥！” “不用担心，大哥哥也回家啦。温迪让我代替他小可莉道歉，说有事先走了。” “这样呀，可莉也该回去了，不然凯亚哥哥会担心的。”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但想起骑士团的大家，可莉还是老老实实的放弃了玩耍的念头。 “在那之前，姐姐有个惊喜给小可莉哦。” 可莉兴奋的抓住白晓梦的手晃来晃去，不停问道。“是什么呀？是什么呀？” “小可莉先闭上眼哦。” 取出早就做好的花环，白晓梦轻轻戴到小可莉头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哦。” 见小可莉伸手去摸头顶，白晓梦又指指不远处的水潭。 精力旺盛的小女孩便哒哒小跑了过去。激动的对着充当镜子的水面蹦蹦跳跳。 正准备起身，白晓梦看到地上还有几朵小花，略一思索，便拾起被抛下的碎花，飞速地整理成一束，再揪上一节草叶把小小的花束捆起来。 大功告成。 阿贝多还在疑惑白晓梦要干什么，就看她快步来到近前，低头在自己的衣服上鼓捣起什么。 尽管疑惑，阿贝多还是乖乖站好，任由魔神摆布。 “好了！” 后退两步看了看效果，白晓梦满意地拍掉了手套上沾的碎屑。 阿贝多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胸前被别上了个小小的花束，晚风吹过，那几朵小花便轻轻摇晃，像是在和他打招呼。 阿贝多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那些被他认为是没用的瑕疵品，而丢到一旁的东西，在白晓梦的手里“起死回生”，竟变得如此可爱。 “我会好好珍惜的。” 孤芳自赏了好半天的可莉又跑回来，开心地道谢。 “谢谢姐姐！晓梦姐姐手真巧！比阿贝多哥哥做的花环还好看！” “阿贝多”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背后的手。 “小可莉开心就好，阿贝多哥哥多练练也会做的更好的。” 见白晓梦似乎没有发现异常，阿贝多松了口气，主动送小可莉回蒙德城。 “晓梦姐姐拜拜～改天见！” “嗯，约好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再见。” 笑着挥别了兄妹二人，重新全副武装的白晓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激活了传送阵消失不见。 开玩笑，谁还敢一个人在蒙德多待，嫌命长吗！ 于是深渊魔物还没来得及铺上红毯，就见他们的殿下一溜烟冲进了屋子。 “空！” 刚要出门的金发侍从正撞上自家殿下，还没问候就被拽到角落。 只见白晓梦一脸严肃地问他。 “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 空：“……啊？” 第39章 你有吗? 送回了可莉，在琴团长大发雷霆，开始说教之前，阿贝多就返回了雪山实验室。 此时的实验室虽然不像早晨那样一片狼藉，却依旧看上去无比凄惨。 破损的瓶瓶罐罐被堆到一边角落，尚且完好的放在另一边，用于招待客人的桌子被摆到了火炉旁边。 一个发丝有着冰骗骗花叶片纹路的阿贝多正拿着扫把，任劳任怨地清理地上烧焦的黑灰。 在桌边，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阿贝多正抄写着破损的卷轴，他疑惑地抬头看向装作若无其事，在自己眼前打转的“阿贝多”。 “怎么用这副表情看我？” “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没明白自己这个兄弟莫名其妙搞什么鬼，阿贝多还是停下笔，乖乖回答。 “不就是胸前多了个花束？” 然后他就更加奇怪地看着“阿贝多”挺起胸膛，露出了令人火大的表情。 “晓梦给我做的，你有吗？” “阿贝多”得意道。 阿贝多：……你找死，你有病吧？！ 在深渊之下，准备用餐的梦之魔神全然不知有对兄弟因她大打出手。 反复纠缠了空好半天，白晓梦才勉强认同自己身上没有怪味，她坐在软垫上，抱着个深渊法师——的玩偶，给空讲述所见所闻。 那个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环还戴在白晓梦的头上，随着她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讲述，花瓣也轻轻摇摆。 金发的侍从始终面带笑容，专注的看着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嗯嗯。” “然后呢？” 让讲述者非常有成就感。 等白晓梦讲完，正口干舌燥的时候，一杯蜂蜜水便贴心的递到嘴边。 就着空的手喝上两口温度正好的蜂蜜水，吃着小点心等待开饭，白晓梦别提多惬意了。 “既然遇到了那位风神，殿下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好吧，现在也不是那么惬意了。 感觉像是刚考完试，正舒舒服服的窝在宿舍刷手机，恢复疲惫的精神，突然被室友提醒了一句： “明天的下一科考试，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虽然很贴心，但是也很火大！ 手中的零食顿时不香了，白晓梦也没了胃口。 她放下小点心，把自己的身躯缩进巨大的沙发靠背，抱起玩偶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道。” “如果不早做打算，下次可能会遇到更危急的状况。” 空的嗓音温柔极了，不用看他的表情，白晓梦也知道那张漂亮脸蛋上肯定写满了担心。 本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把困难都抛给明天的白晓梦只好换了个姿势，认真思考起来。 “唔……，首先要保证自己身边有人，也许可以说服阿贝多，让我照顾可莉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期间刷刷重要角色的好感，至少保证不会落单情况下遇到巴巴托斯……” 魔神正念叨着计划，空叹息一声，将手扶上了椅背，恰好把白晓梦半圈在自己怀里。 “我的意思是，您就不考虑…留在这里，不去蒙德吗？” 白晓梦古怪地看着他。 “我还需要阿贝多帮忙剔除污染呢，你要是能帮我，还用得着我那么费力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要您……”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先前没有提出，一是担忧自己保持清醒被发现，二则是，他残存的净化之力储存在体内，只能抵御深渊侵蚀，无法主动释放出来，需要一些更为亲密的接触方式……例如，血液。 担心会招来反感，深渊王子便没有说出，但如今，既然白晓梦自认为受到生命威胁，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只要确保白晓梦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区区深渊污染的确算不了什么。 话到途中，突然被魔神打断。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你妹妹就行吧？” “……huh？”空脸上的笑凝固了。 “按照阿贝多和你的话来看，你妹妹确实有着驱散污染的神奇力量。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找她解决。但是，你看，派出去的深渊法师的回信实在是……emmm一言难尽。” 白晓梦指指桌上堆成小山的书信。 “早上，璃月的探子汇报说那位旅行者在爬山敲石头，中午，稻妻的探子说她在海岛打刀镡。到了下午，她又去了枫丹海底捉鱼，至于晚上，谁知道她是不是在纳塔交委托呢？” 魔神看着自己的侍从，颇为无语。 “你妹妹实在是……精力旺盛。还是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准确的找到她？” 空的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曾经旅行时，许许多多的创人画面，无奈地闭上了眼。 “抱歉，是我的错。” 既然亲哥也没什么好办法，白晓梦只能失望的再度窝回沙发。 要找一个靠着锚点和神像满地图乱跑的黄毛旅行者，太难了，比爬上天空岛还难。 至少要是有定位就好了。 拨弄着指尖用于定位的红蝶，白晓梦又开始想念魈了。 突然，白晓梦心中一动，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沉入梦中。 黑裙的梦之魔神以成年的形态出现在梦境世界。 在近处，白晓梦能感受到一个个小小的梦境——那是魔物们所做的梦。 魔物也会做梦的吗？ 在短暂的诧异后，白晓梦突然想起，居住在这所宫殿里的，是残存的坎瑞亚人民，就算被污染，改变了形态，也依旧保留着身为人的意识与思想。 魔神怜悯地垂下红瞳，她指挥翠绿色的梦蝶吞噬掉令人恐惧的噩梦，再编织出一个个美梦。 看似简单，这个工程可不小。 要想精准的剔除恐惧，而不伤害魔物们的大脑，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过去这么长时间，看似已经习惯了新的可怖形态，魔物们也无法根除内心的不安。 他们紧抓着名为“王子殿下”的这根救命稻草，强迫自己不去回头直面如影随形的恐惧。 那是他们逝去的至亲，失去意识，变为深渊傀儡的好友，那是他们繁荣国度的覆灭，那是一夜之间变得陌生的自己。 醒着的时候，他们如同常人正常生活，看不出异状，可一旦进入沉睡，积压的负面情绪便铺天盖地而来。 第40章 梦境 过于庞大的负面情绪无法一次性清空，白晓梦只好暂且将其搁置。 魔神哼起旋律，让魔物们的美好回忆浮现出来——这些回忆看上去就像一个个毛绒绒的白色小球，散发着温暖的微光。 昏暗的梦境世界顿时被点亮，就像在黑夜中迷路的行人，突然看到了无数纷飞的萤火虫。 托起一只漂浮到自己面前的小白毛球，梦之魔神没去窥探内里，她轻挥手指，几只翠色的梦蝶就绕着毛球编织起来。 加一点喜悦，一点幸福，一点甜蜜，最后用薄纱笼罩起来。 这样就算醒来，便只会感受到剩下的喜悦，不会记起梦里消逝的回忆，也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白晓梦希望它们能做个简单而纯粹的“美梦”。 梦之魔神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作业，为能触及到的魔物都编织了美梦。 再将这些像是被翠色小袋子包起的梦境一个个“物归原主”，大汗淋漓的白晓梦总算是松了口气。 为了这心血来潮的举动，白晓梦甚至耽搁了原本的计划。 随手撕下几块被她剥离的噩梦塞到嘴里，脆脆的，还有些发麻。 像是跳跳糖一样的口感，只不过没有甜味，都是或酸，或苦，或辣。 勉强能够用来充饥。 “哈啊，什么时候能吃到点好吃的美梦呢？” 但没办法，白晓梦早已打定主意不去夺去他人的美梦，除非那人自愿将梦境分给她。 至于怎么分？ 只要是在梦境世界中，得到正在做梦的本人许可，或者在梦中主动送给白晓梦一些东西，不论那是什么，都会尝起来十分美味。 想起过去品尝到的美梦，白晓梦就直流口水，可惜暂时是吃不到了。 确保她的子民们都能在睡着后做个好梦，白晓梦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继续向着她的目的地移动。 这个巨大的梦境世界囊括了无数的梦境，只要是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上，任何具有“做梦”机能的生灵，都会在熟睡后来到这里。 祈祷着那个人也在这个时间休憩，黑裙的魔神跟随着前方的引路蝶。 越过了不计其数的小小梦境之门，白晓梦在一扇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门前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白晓梦推门而入。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投射下来，让白晓梦不禁眯起眼睛。 梦境中的阳光带来了满身暖意，虽然知道梦境的产物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白晓梦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被阳光灼烧的感觉实在不算好受，白晓梦在这段时间也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感受。 但就算如此，生灵也会向往光芒。 就算是飞蛾扑火。 抬手挡了下阳光，梦之魔神环顾四周，意外的发现这片地方看起来十分熟悉。 金黄的银杏林环绕在山间小路旁边，白晓梦便沿着这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石砖小路，走了上去。 “哒，哒。” 鞋跟敲击青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心中隐约的忐忑不安再度不安分地探出头来，白晓梦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在这段曲折的幽径尽头，有着一座古香古色的木制凉亭，和白晓梦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一抹白撞入眼帘，白晓梦顿时心神一颤。 梦之魔神如愿得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 一袭白色劲装贴合着有些单薄的身形，袖口被布束起，浅紫的腰封勾勒出动人心魄的曲线，被黑色丝带束起的墨绿长发瀑布般自然垂落而下，直到脚踝。 像是听到了白晓梦的脚步声，身着利落劲装的翩翩少年转过了身。 梦之魔神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之人像是慢动作一般转身。 白晓梦可以清楚地看到被高高束起的长发随着动作旋起，衣摆的薄纱画出完美的弧度，一片被风吹落的金黄叶片从他的肩头滑下，那双魂牵梦绕的艳丽金瞳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微微垂下眉，扬起唇角。似是欣喜，却更似难过。 “您终于来了。” 白晓梦说不出话，她下意识向着那人伸出手去。 “我等了您好久。” 眼帘垂下，隔绝了金瞳里的纷乱情绪。那人轻声说，带着些难过，少许抱怨，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但偏偏尾音带着痛楚，那吐出的字里像是要渗出血来。 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了，泪要混着心头血一起涌出。可偏偏就在她伸出的手将要触及那个人的时候，梦境骤变。 束成马尾的长发像是突然被利器割断，三千青丝飘落而下，那人眼尾飞速抹上了红。 无尽的银杏林燃起大火，凄惨的哭喊声响彻云霄，兵戈扰攘声四起，像是梦境的主人仍旧被困在那个尸山血海的古战场。 白晓梦伸出的手只触及了幻影。 就如水中捞月，一场空。 梦境就如被打碎的镜面，一片片碎裂开来，身为“异物”的魔神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其中。 沙发上的白晓梦猛然睁眼，捂住嘴，咳出一口血来。 身旁服侍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房间里只剩魔神一人。 白晓梦呆呆看着掌心的殷红，直到血珠滚落而下，她才想起用手帕擦拭。 细心拭去了白皙肌肤上的每一丝鲜血，白晓梦将手帕丢进火炉，任由火焰狰狞地吞下刺眼的红。 魔神就那么盯着，盯着，一直盯到眼睛发酸，泪水沾湿眼眶。 “殿下？” 深渊王子姗姗来迟，带着装满食物的托盘。 才一踏进门槛，空就脸色一变。 把托盘丢在一旁，金发侍从眉头紧皱，跪在魔神身前。 “您受伤了？” “没有。” 白晓梦冷漠地抽回被空攥住的手，命令红蝶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侍从滚出屋去。 收到命令的红蝶操纵宿主离开，但空硬是克制住了身上传来的撕扯感，像是被钉在地下一样，紧盯着白晓梦。 终于，深渊王子在被血染红的薄唇上窥见端倪，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擦去令人心碎的红，但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是不是我的态度给了你错觉？” 第2章 基尼奇生日番外 在清晨的太阳还没从地平线爬起时，一身黑裙的少女已经走在了纳塔的土地上。 她拿着张手绘地图，不住地东张西望。 翻过了山谷，白晓梦终于来到了地图上画着红圈的地方。 把地图揣进怀里，撸起袖子，白晓梦蹦了两下热热身，踏着树干一发力，身躯便轻巧跃起，再从另一棵树干上借力，这样交替几次，少女“蹭蹭蹭”地就到了顶。 扶着树冠一张望，白晓梦很快就从一片绿叶中发现了朝她挥手的黄色像素块——阿乔。 抛出钩索，白晓梦迅速荡到了阿乔身边。 树枝微微晃动，连飞鸟都没有惊起。 完美。白晓梦得意地想。 虽然钩索使用的还不太熟练，但堂堂梦之魔神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用几只梦蝶轻轻托她一下，不就卸掉冲力了？ 什么？你说犯规？魔神的计策怎么能叫投机取巧呢？ “喂！答应本大爷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白晓梦连忙拽住自称“伟大圣龙”的小小像素龙阿乔，让它放低音量。 “你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 “哼，本大爷才不管呢。”话虽这么说，阿乔还是老实地安静下来，凑到白晓梦耳边小声说话。 “说好了给我带葡萄酒，就告诉你我这仆从的情报，你可别想出尔反尔！” “等生日宴会开始，你就能喝到最好的葡萄酒了，那可是我从蒙德的晨曦酒庄顺来的。” 一人一龙相视一笑，默契地无声击掌。 应付了聒噪的阿乔，白晓梦蹑手蹑脚来到熟睡的基尼奇身边。 这个猎龙人竟然习惯在树杈上过夜，如果没有阿乔，白晓梦还真不知道该上哪棵树去找他。 提瓦特的太阳已经冒了头，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基尼奇安详的睡颜。 被这副光景弄得心里痒痒的，白晓梦将目光投向基尼奇的发带，他竟然睡觉也不摘下来！ 好想看看基尼奇摘下发带的样子！ 虽说当面直说，基尼奇大概也不会拒绝她，但趁其不备，更是让人收获快乐。 好奇心和罪恶感打了几个来回，不分上下。 还是阿乔看出了白晓梦的意图，一脸坏笑的推了推她伸出的手。 下意识想要拍开苍蝇似的乱飞的阿乔，白晓梦一探手，不小心勾到了基尼奇长长的发带。 魔神本能地向下一拽——然后就被攥住了手腕。 白发少女的红瞳尴尬的与那双璀璨眼瞳对视，想要若无其事地抽回恶作剧的爪子，未果。 “啊……早上好呀，基尼奇。” “早。一早就见到某人在做坏事，真是稀奇。” 基尼奇弯起眉眼，那双眸子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之人的迷蒙。 白晓梦更尴尬了。 “我还以为只有阿乔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 白晓梦恨不能马上从树上跳下去。 “喂！注意你的口气！伟大圣龙才不屑捉弄你这个小小仆从！” 没去理会气得跳脚的阿乔，基尼奇看向窘迫的白晓梦。 “你就那么想看我摘下头巾的样子？” “想看！” 白晓梦秒答。 “只要你能支付合适的报酬，倒也不是不行。”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红宝石眼睛，基尼奇愉快道。 “真的？你想要什么？摩拉？原石？还是龙牙？” “嗯…这都不算合适的出价。” “那你想要什么？”白晓梦放弃猜测，等待基尼奇报价。 年轻的猎龙人还攥着白晓梦的手腕，他看了少女片刻，笑着眨了眨眼。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什么要事？难道遇到了你也处理不了的委托吗？” “差点忘了！”白晓梦掏出一只小巧的红色蝴蝶别针，上面还刻着基尼奇的名字。 “给，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 见少年惊异的接过礼物，白晓梦得意道。 “我想第一个给你送上祝福，就在卡齐娜她们之前来找你啦。” 少女灿烂的笑容比烬芯花还要夺目，基尼奇握起带着温度的礼物，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被烫了一下。 这个日子本该和平日一样寻常，悄无声息的降临，又离去，但因为少女的举动和友人的邀约，有了些许不同。 “离和卡齐娜约好的时间还有些空闲，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极限运动？” “会不会摔得很惨？”白晓梦看着距离百米的地面，惶惶不安。 “放心，我和阿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哼！”本想呛声的阿乔仅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谁让白晓梦总会给他带些好东西来呢？ “那好吧！我相信基尼奇！” 基尼奇的嘴角雀跃的上翘，他单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另只手抛出钩索。 “抓紧了！” 呼啸的风扑面而来，白晓梦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抱住了基尼奇。 一次又一次抛出钩索，又收回，两人的身形自由地穿梭在密布的丛林之间，渐渐习惯了刺激感的白晓梦也睁开了眼睛。 以往总是看到基尼奇飞奔跳跃，做出一个又一个帅气的动作，如今自己也有机会尝试，白晓梦激动的心情难以控制。 “放心，没那么难。”被人非议为冷血杀手的少年，此时面带笑意，温柔的注视着被他护住的白发少女。 渐渐地，即使基尼奇松开手，白晓梦也能顺利地越过障碍，向着悬木人的领地荡去。 群山的孩子在林间荡起秋千，黑裙的玩伴紧随其后。 基尼奇突然想起了他七岁的生日礼物，群山送给他了名为自由的孤独。 但现在，自己不仅有了值得信赖的友人，并且…… 看着越发熟练的跟上自己动作，雀跃地飞跃在枝杈间的白晓梦，基尼奇喃喃自语。 “如果是你，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坏。” “你说什么？”被耳畔的风声捂住了耳朵，白晓梦抛出钩索，跃到基尼奇身边，这下两人之间只隔一道围栏了。 “没什么。”少年单手撑起身体，蹲在围栏之上，他张狂地扬起唇，抬手揭下了头巾。 “如何？满意了吗？” “多谢款待！” 第41章 唯一的星 “我只是担心……” “我不需要一个骗子的怜悯。” 眼前之人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那双犹如蜂蜜般金黄，倒映出魔神凄惨模样的眼睛刺痛了她。 虚化的视野中，那抹金与梦境中的人渐渐重叠…… “你去见他了，是吗？” 看着白晓梦发红的眼眶，空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被反噬……！” 不一样。 和那双灿金眼眸不一样。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涌上喉头的鲜血没能被白晓梦咽回。 “……咳！” 殷红从指缝间溅出，像是零落的腊梅花瓣，落在少年扬起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在白皙的肌肤。 滚烫的血滴转瞬就变得冰凉，和捉住空的那只手一样，比寒冰还要凉，没有丝毫活人应有的生气。 “晓梦！” 空瞳孔紧缩，挣开束缚想要触碰她。 “给我滚出去！” 魔神嘶哑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 赤红的蝴蝶铺天盖地而来，将少年裹挟其中，丢出屋去。 深渊王子发狂似的地向门扑去，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扉在他眼前重重砸上。 纷飞的红蝶隔绝了白发下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颊。 金发少年脱力地跪倒在地，空闭上眼，额头抵住紧锁的房门。 昏暗的走廊里传来低声呜咽。 “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彼时的璃月 毫无征兆，突然从梦中醒来的魈低下头，一滴泪珠砸在他的掌心，在月下反射出刹那明光，便浸入手套，只留泪痕。 “哈。” 仙人的吐息颤抖着，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又是…这个梦……” “明明已经…见到你了……为什么……” “为什么……” 房间里的炉火熄了，仅剩的木炭发出微弱的红光，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宽大的座椅上，白晓梦环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心脏像是有细密的刀片一刀刀划着创口，没等她填补上，下一刀便破开了绷带，滚烫的血泵出，带着全身都抽痛。 早知如此，还不如重逢之时，让魈捅上一枪解解气呢。白晓梦苦涩地想。 白晓梦后悔了。 后悔当初那么草率的选择了结局。 明明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 后悔把那个孩子放在身边，而不是丢在安全的，她看不到的地方。 明明自由的金翅鹏鸟理应翱翔天际。 如果不曾遇到她…… 白晓梦抿了抿唇。 不对。 她有那么多后悔的事，但唯独不曾后悔遇见了魈。 尽管这只会给魈带来苦痛，也令她难过，白晓梦也绝不后悔在那时遇见了他。 那是窝在宿舍，无聊刷手机的少女误触的一个广告。 墨绿长发的俊美少年憧憬地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那双金瞳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就算知道这个只不过是个游戏，是个虚幻的世界，白晓梦还是着魔一般被吸引，被牵动了心神。 她冲进游戏，不熟练地率领军队，扫荡了力所能及的每一处战场，终于，在尸山血海中找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 “带上他。” 魔神冷漠地命令道。 没人知道梦之魔神在转身后便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如释重负。 那是她找到的星。 在昏暗无趣的世界中，照亮了她麻木双眼的星。 比月亮更耀眼，比太阳更温柔。 白晓梦曾以为自己能一直注视下去，一直守护下去。 直到生命的尽头。 脑海中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白晓梦皱起眉头。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像是缺了碎片的空白拼图，虽然明白缺少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块碎片的模样。 白晓梦摇摇头，把细微的违和感甩开。 比起虚无缥缈的困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想活下去。 绝对不要轻易死去。 生命是可贵的，白晓梦很明白这个道理。 只有活下去，才能弥补过错，只有活下去，才能延续故事，也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实现愿望。 或许是在梦境中沾染了太多负面情绪，就连她也开始自怨自艾了。 用梦蝶剥离出身上漆黑的负面情绪，白晓梦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 什么制裁什么补偿，都得等她活下来再说。 命都没了，还怎么跟魈道歉？ 难得穿越到了这么好的异世界，没享受就死掉可就太亏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拉开了门。 “咚！” 靠着门的少年狠狠亲吻了地面。 “你怎么在这？没事吧？” 被吓了一跳，白晓梦蹲下来打量磕红额头的深渊王子。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 “你哭了？”魔神诧异道。 “…没有！”空狼狈地别过头。 “真的哭了啊？”白晓梦歪歪脑袋，去看金发少年的表情。 “都说了没有！” 恼羞成怒的空转过头，狠狠瞪了回去。 可惜发红的脸和脸上的泪痕让威慑力大打折扣，他这一瞪，在眼眶里打转的泪反而掉了出来，看上去更可怜了。 心中的郁闷被一扫而空，白晓梦笑了起来，揉了揉空的发顶。 “抱歉，是我的错。刚才的事忘了吧。” “不要。”接连出糗，换作常人早就抬不起头了，但空一瞬间就换上了笑容，变脸之快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是装哭。 真是佩服。白晓梦啧啧称奇。 “关于您以?身?犯?险，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的事，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年吐出的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硬生生让白晓梦打了个哆嗦。 就是因为猜到会这样才不想让这家伙发现的啊……白晓梦欲哭无泪，但嘴上不肯让步。 “管这么宽，你是我哥吗？” “我可以是。” “……我可是你的主人。” “yes，my lord.” 少年轻笑着，虔诚地轻吻魔神垂下的雪白长发。 眼角的泪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碎钻折射出光晕，让这位深渊王子看起来像是教堂祈祷的神之子。 金发的圣子向魔神献上忠诚，那么就算他以谎言为盾，也是能被容许的吧。 第42章 可怕的猜想 “晓梦生病了？” 阿贝多手一抖，落在画布上的笔顿时歪了一下，洁白的画布上突兀的多出一抹不和谐的颜色。 “要丢掉吗？”在他身边观摩的骗骗花阿贝多问道。 拿着封信的“阿贝多”不由得攥紧了纸张。 “不用，没事，稍微改一下就好了。” 安抚的拍拍自己兄弟僵硬的肩膀，阿贝多抬笔勾了几下，在画布的猫咪脖颈上添了个黑色的蝴蝶结。 阿贝花照猫画虎，在自己的画板上也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生物，不知是猫咪还是什么猛兽。 把画笔妥善放好，阿贝多转向“阿贝多”，担忧问道。 “比起这些，你刚才说晓梦怎么了？” “阿贝多”干脆把他收到的信纸递给炼金术士。 “你自己看吧。” “晓梦怎么了？”不知怎的在画画时弄得自己满脸炭黑，阿贝花抱着画板蹭到“阿贝多”身边，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信。 “别靠近我，炭笔脏兮兮的，很难洗的！而且你也看不懂这么多字吧！”一脸嫌弃地推开自己的造物，“阿贝多”求助的看向兄弟。 委屈的阿贝花头上的叶片都耷拉了下来，他后退了些，还是迫切的盯着阿贝多，希望他能念一念“晓梦的信”。 “炭笔印记用热牛奶就可以洗掉，别担心。” 轻声安抚住不消停的兄弟们，又用手帕擦去沾到手指上的颜料，阿贝多终于能够集中注意力看信了。 这封信是由渊上乔装打扮后，请冒险家协会接受委托送上雪山的，那个可怜的冒险家在半山腰就迷了路，险些冻死。 要不是“阿贝多”及时发现，把他送到了山脚的营地，这位年轻且勇敢的冒险家菜鸟就要变成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至于为什么不派一位深渊法师直接把信丢到阿贝多的营地前？ 白晓梦还不想因为一封说不清来历的信，让自己变得可疑，绝不是因为她担心冰深渊法师被发现后，会被炼金术士随手消灭。 绝对不是。 阿贝多逐字看完白晓梦的问候，和不能履行见面约定的歉意。快到信的末尾，少女才简单的提了一句自己只是感冒，病情不重，但被家人要求卧病在床，为了不传染给阿贝多，在自己痊愈之前就暂时不会来了之类云云。 炼金术士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状，如果是因为他的治疗过程出了问题，导致晓梦体内的深渊能量更加不安定了，他可真是内疚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阿贝多简单的告知了同样担忧的两个兄弟。 “真的吗？”阿贝花的话让两人都看了过来。 “晓梦真的只是生病吗？” “你什么意思？” “阿贝多”皱起眉，目光不善。 阿贝花指了指堆在书山角落的几本轻小说，那是行秋委托阿贝多画插图时，当作礼物一并寄来的稻妻流行故事。 因为图画很多，就算认不全字的阿贝花也能看懂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女孩子说自己生病可能只是拒绝男生邀约的借口，因为男生干了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 两个阿贝多顿时一惊，开始头脑风暴。 “你犯事了？”思索无果的阿贝多只能看向自己的兄弟，他自认算得上“讨人喜欢”，但二号就不一定了。 因为阿贝多的话，二号回忆了一下近期的举动，像什么扛着少女上雪山，什么英雄救美公主抱，还帮她编了（丑丑的）花环……。 “没有。”二号笃定的说。 阿贝多不信任地直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表情迥异的脸。 半晌，炼金术士轻轻叹息，他相信白晓梦不是那种因为小事就会和他绝交的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二号真的惹恼了白晓梦，那个少女恐怕也会在好一番纠结后，写信告诉他自己的心情。 想象了一下白晓梦生气的模样，阿贝多放松地微笑起来，而二号则是冷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也正是因为两人完全不同的神情，如果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没有谁会分辨不出来。 最初的时候，阿贝多觉得二号和自己是一样的，只是一个被师父莱茵多特视作“失败品”抛弃掉了，而自己幸运的成为了那个“成功作”，踏着无数兄弟姐妹的尸骸，活成了阿贝多。 如果两人换一换身份，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阿贝花的到来，和那位旅行者的话，让阿贝多突然意识到，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阿贝多与二号不是镜面的两端。 他们是截然不同又极为相似的兄弟。 就算平日常会有分歧，但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白晓梦抱有好感，……还要加上一个阿贝花。 阿贝多曾问过阿贝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白晓梦，甚至在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要接近她。 那时的阿贝花是这样说的：“晓梦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就连对外人没有兴趣的二号也被吸引，在初见那日，躲起来的二号认真而严谨地画出了一张素描： 一个满头雪花，鼻尖通红的少女发丝凌乱抱着只雪狐，笑得灿烂。 那只雪狐是阿贝多的造物，为了在他忙于实验时，陪着二号解闷。 不慎弄丢雪狐的二号去寻找玩伴，远远看到了白晓梦救下小狐狸的一幕，而阿贝多也凭借这自己造物的眼睛，看到了狼狈却不掩俏丽的少女。 小狐狸的感激与喜悦，也一同传入了阿贝多心中。 真是神奇，这个没有神之眼的少女，仅是存在于此，便吸引着周围的目光。 就算没有那张倾国之颜，恐怕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吧。 阿贝多正发散着思维，才一回神，就听到阿贝花丢下一个惊天炸弹。 “书上还说，也有一种可能，是女孩得了绝症，她不愿让男孩伤心，就谎称得了重感冒……” 捧着图画书，阿贝花面无表情，磕磕绊绊地念出上面的内容。 “绝，症，是什么？” 可阿贝花的两位兄长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哪有空来为他解释。 第43章 未知 “绝症就是…呃，可莉知道的，就是就是那个，对啦！绝对不能被治好的病！” 抱着只小狐狸苦思冥想好半天，红裙的小女孩总算想出了答案，扒着阿贝花的膝盖认真解释道。 这是阿贝多哥哥和可莉之间的秘密，其实阿贝多哥哥有三个哦！但是可莉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凯亚哥哥也不说，因为是秘密！ 温柔的阿贝多哥哥，和有些凶凶的“二号”哥哥有事出去了，留下可莉自己……还有骗骗花阿贝多哥哥一起玩。 但既然阿贝多哥哥那么厉害，随手画的东西都能变活，那么“画”出几个分身来陪可莉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就是这个阿贝多哥哥呆呆的，懂得还不如可莉多，不过没关系，可莉会照顾好笨笨的阿贝多哥哥的！ 可莉虽然是妹妹，也能照顾好哥哥的！ 阿贝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道。 “晓梦得了绝症，那该怎么办？” 小可莉一下子蹦了起来。 “什么？！！！晓梦姐姐怎么会……” 突然想起之前出去玩的时候，白晓梦没精神的模样，可莉大大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呜呜呜…人们都说得了绝症会死的…可莉不要再也见不到晓梦姐姐……阿贝多哥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泣不成声的小女孩扑进哥哥怀里，但手足无措的阿贝花也被哭声感染，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再也见不到……” 就在这俩活宝在雪山营地里嚎啕大哭的时候，阿贝多与二号已经下了山。 “我去蒙德城内，你去晨曦酒庄那边问问，迪卢克总是夜间巡逻，他或许知道晓梦的住处。” “嗯。” “注意点，别暴露了。” “没问题。” 难得统一战线，两人迅速分头行动。 这是因为听到阿贝花的猜测后，虽然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两人还是无法静下心，专注在自己的事上。 脑海中的念头总是越想越坏，把上雪山来找他的可莉交给阿贝花，阿贝多就奔下山去。 蒙德城内的冒险家协会 “您是说这个送信的委托吗？” 凯瑟琳礼貌地向拿着信封的炼金术士解释道。 “这封信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在璃月的凯瑟琳处发起的委托，又在我这里转交给了勇敢的冒险家。” “有更多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很抱歉，我们只知道这些。” 凯瑟琳欠身，面带歉意。 “那冒险家协会是否听说过一个叫“晓梦”的女性？前些日子，我和她一起在这附近购物，还引起了一些骚动。” “请稍候，检索中……有关“晓梦”的委托数为“0”，请问您需要发起寻找那位小姐的委托吗？我想那位人缘不错的旅行者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当然……不，还是算了。谢谢你，凯瑟琳。” 激动的阿贝多突然一顿，话风一转，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案。 “不客气，冒险家协会随时为您效劳。” “如果有人见到她来蒙德城内，麻烦告知西风骑士团。” “好的。” 离开冒险家协会，阿贝多又挨个问了路边的小贩和商店店主。 每一个人都说对那位美丽的小姐有着深刻印象，也同样没人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情报。 她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她的亲人朋友是什么人？ 没有一个人知道。 阿贝多心底无端涌上一股恐慌。 他自以为是晓梦的朋友，可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她的过去、来历、身份，全都不清楚。就连“晓梦”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就轻易放下戒心，向一个陌生的女性敞开心扉，又患得患失，甚至担忧会被厌弃，而不愿交付自己的秘密。 不，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压下不安，阿贝多向西风骑士团奔去。 “唔，那个很漂亮的小小姐？当然记得，我想没人能忘记吧。” 凯亚不正经地眨眨眼，把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随手丢开。 “那你知道她住在什么时候吗？” “喂喂，那可是我们的客人，怎么？我们首席炼金也想打探个人隐私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派人跟踪调查过。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危害蒙德的潜在因子的。” 阿贝多神色沉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但熟知他性子的凯亚并没有介意。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喽！我的人根本就没摸着人家的斗篷边，那么多次尾随，不是被迪卢克那家伙发现警告，就是半路跟丢……” 见阿贝多的脸色越发不好看，凯亚也收起了笑，严肃问道。 “怎么？那位真是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我多虑了而已。忘了吧，晓梦不是坏人。” “行，哥们相信你的眼光。不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着徇私啊。” “我明白。” 既然盗宝团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她的行踪，阿贝多对更为绅士的迪卢克那边也不抱什么希望。 晨曦酒庄 “晓梦出什么事了吗？” 庄园的主人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管家和女仆们退出大厅。 “还没有确定，只是她写信说生病了，我有些担心，想去探望一下。” “也是，毕竟炼金术士也精通医术。”迪卢克认同地点点头，但说出的话让二号脸上的期望化作失落。 “很抱歉，虽然我也很担心晓梦，但我不知道她的住所。” “可你每天都会暗中护送她！” “被发现了吗？我只是暗中清理了魔物，还有一些烦人的杂碎。在她踏上安全的大路后就离开了，没有一次真正护送她到家。” “该死！”二号咬咬牙，吐出一句脏话。 “你看起来很急躁。是因为她没告诉你这个住址……还是你感觉不被她信任？” “住嘴！” 被戳到痛处，二号揪住了迪卢克的衣领，眼中伪装出的温柔渐渐褪去。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快要在迪卢克心里一落千丈，此时的阿贝多正在蒙德城内打转。 “听说，你在找我？” 微风带来柔声细语，温迪弯弯眼睛，乘着风降落在阿贝多面前。 第44章 是敌人吗? “是的，我确实在找您……” “嘘。”蒙德的神明看了看来往的行人，轻轻笑道。 “让我们去风起地说吧。” 看到温迪出现，阿贝多反而松了口气，但此刻的炼金术士实在没有微笑待人的冗余。 这一路上，阿贝多都在心里不停思考着该如何询问才好，如何能让一位自由的神明给出想要的答案，又如何将晓梦从那些极坏的联系中择出。 以及，他能为神明奉上什么样的报酬。 阿贝多一边想，一边下意识跟随着温迪的脚步，以至于在吟游诗人停下的时候，险些撞到树上。 “这么心不在焉，看来你很在意那家伙呀。” 温迪找了个石台坐下，单手托腮，歪着头看向阿贝多。 “您果然知道晓梦是吗？” 事先准备的说辞一下子烟消云散，阿贝多紧盯着少年模样的神明。 “嗯。”温迪弯弯眼睛，夕阳余晖下，这个吟游诗人身上泛出令人敬畏的神性光晕。 正如他身后的那尊风神像。 “那……她…晓梦她，是您的敌人吗？” 就连阿贝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出了口，明明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确认，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把最坏的猜想摆了出来。 “嗯～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该怎么说呢？” 少年迟疑不决的态度令人焦躁，但阿贝多只是静静屏息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不要想得太复杂啦，蒙德是自由的国度，包容一切的国度。” 温迪伸出双手，在掌心凝聚起了小小的旋风，像是轻轻旋转的青色飘带。风晶蝶也被吸引到他的身旁。 “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你呀。”看透一切的青翠眼眸在阿贝多身上扫过，引得炼金术士更加困惑。 “没什么，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好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温迪的声音轻快起来，四面八方的风向着他的掌心汇聚。 “风向是会转变的呀，终有一天，会吹向更明亮的地方。” “而我，会见证并守望这一切。” 神明慈悲地向祂的子民投下一瞥，消散在晚风之中。 取下头上的落叶，阿贝多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巴巴托斯大人不打算与她为敌吗？” 松开指尖，让叶片随风飘走，阿贝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太好了。” 能被一位神明如此重视，晓梦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自然也不会被区区小病打倒。 而风神不显露敌意，意味着蒙德还会对晓梦敞开大门，阿贝多便也还能与她再见。 这不就足够了？ 至于他自己？那算不上什么要紧事，不是吗？就算阿贝多消失了，也会有“阿贝多”填补空缺的。 “嗯，是时候再给二号增加一些炼金课程了。” 思索着教学内容，白垩之子走向巨龙尸骸所在。 至于被担忧挂念的，深渊之下的白晓梦，她正无比懊恼，无比惨痛的意识到了教训。 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 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空会卖惨，没想到这货会在正事上坑她！ “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的主人。” 梦之魔神木着脸，紧紧抿住嘴唇，人偶一般的圆眼睛狠狠瞪着深渊王子。 “您也觉得让我抱着您移动很方便吧。” 明明看透了白晓梦的不满，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着笑道。 “放窝下乃！”（放我下来！） 白晓梦还是没忍住出了声，满口奶声奶气的腔调怎么生气也只是像在撒娇。 话一脱口，白晓梦脸上就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显然她现在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但别说找豆腐了，她的人身自由都被金发少年限制住了。 没错，梦之魔神现在正被空抱着，简直像是古典油画中，小女孩抱着精致的洋娃娃那样。 白晓梦就是那个被抱着的“洋娃娃”。 虽然深渊王子不是深渊公主，但那张漂亮的脸蛋和披散在肩的长长金发，让空看起来像个公主。 算了，这都没差。 白晓梦只是很后悔，因为一时内疚，把自己卖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空说要去修补地底污染的封印，结果把自己搞得一脸苍白。 因为内疚加上被美色蛊惑，白晓梦顶着被梦境反噬的伤，就接过了重任。 这下可好，一口气耗光了全部能量，身体缩水成了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 被空抱着，在深渊里走来走去，享受着魔物们神色各异的注目礼，白晓梦死死咬牙。 真是屈辱！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心疼男人她就是小狗！ “抱歉殿下，是我公务太多，委屈殿下陪我了，您一定很不舒服吧。” 金发少年适时低下头，眼帘微垂，在白晓梦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黯然神伤又不损风貌的模样。 少女……现在是小女孩，心脏重重一跳。 想到自己把麻烦事全都推给侍从，自己悠闲自在，白晓梦的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窝也没那么讨盐……”（我也没那么讨厌“被你抱着”） 伸手捉住少年脸旁垂下的金色发丝，白晓梦扁扁嘴，小声说道。 “我相信殿下不会抛下我的，对吧？”空攥住女孩的小手，唇角掀起。 “毕竟您答应了今天绝?不?离?开我，不是吗？” 白晓梦顿时眼前一黑。 这话还真是她说的！ 就在她被反噬，吐血之后，为了安抚空，让他别再说教，耍帅似的随口说的！ “放心，我今天不会乱跑了，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jo……空空！！ 变得娇小可爱的魔神要使劲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的懊恼暴露出来。 为了偶像包袱，她也绝不能暴露！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往来的魔物们便惊异的见到自家王子殿下带着微笑都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怀里抱着比洋娃娃还要可爱一万倍的，面无表情的魔神殿下，飘飘然走过。 第45章 一起外出 “巡逻队回来了吗？让下一队出发……嗯，拨出人手去修缮……不行，没有命令不准行动……” 听着空有条不紊地处理一项项公务，无聊的白晓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殿下困了吗？那就睡会儿吧。” “那泥放窝下乃。”（那你放我下来） 白晓梦已经尽量小声说话了，但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瞥到：汇报的深渊使徒低下了头，双肩颤抖。 就那么好笑吗？！ 恼羞成怒的魔神狠狠的垂了一下空的胸膛，对方受到零点伤害。 甚至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很乐意当殿下的床。” 我不乐意！ 白晓梦气呼呼地瞪视着满是笑意的金发少年，很是不满地道。 “拔窝交给别人不就壕勒。”（把我交给别人不就好了。” 明明只要放下她，就可以自由的用手批阅案卷了，多方便！ 偏偏这家伙非要抱着她丢人现眼！ 在这么多人……这么多魔物面前！让堂堂梦之魔神的威严往哪搁！ “算了，你们退下吧。也没什么事要紧到不能推迟。” 深渊王子的金瞳冷漠地扫过，那些伸出手臂，争先恐后想要从他怀里接过小女孩的魔物们顿时一惊，埋下头去，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们只是觉得变小的魔神殿下软软的，糯糯的，肯定抱起来像云朵一样软绵绵的！王子殿下竟然独占！实在是太过分辣！ 将失落的众魔物赶出去，空把白晓梦轻轻放在面前的沙发软垫上。 “说起来，也差不多到了外出采购的日子，殿下陪我一起如何？” 还问我如何？我的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住了，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真是虎落平阳，被金毛欺。 这次白晓梦学乖了，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再发声。 谁让现在的梦之魔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洋娃娃”呢？ 况且白晓梦正愁没处汲取元素力，深渊的力量她是不敢随便用了，等到了地上，她要快点恢复，快点摆脱任人摆布的局面！ 在那之前…… “能请您为我施个障眼法吗？” “泥补回？”（你不会吗？） “虽然也会一点点，但要是和殿下比起来就差远了。” 空不好意思地笑笑，罕见的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 “为了不被发现，还是要拜托殿下亲自来为我变装。” “哼。”被哄得一脸得意，白晓梦拍了拍手。 “窝现在也只能变发涩严敬哦。” （我现在也只能改变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哦） “足够了。” 金发少年在魔神面前跪下。 “让我想想，发色就变成黑色，至于瞳色……我想要和殿下一样的石榴红，可以吗？” “唔姆！”（嗯！） 没有多想，白晓梦的掌心浮现出红光，幼小的女孩伸出手拂过少年低下的头，柔顺的金发被染成漆黑。 小小的手掌再从少年闭起的眼睛上方划过。空睁开眼，那双金瞳已然变为了红色。 看着连气质也焕然一新的作品，白晓梦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镜子。 但空并没有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径直来到镜子面前，而是双手穿过她的腋下，重新把她稳稳抱起来后，才悠悠然来到镜面之前。 镜中俊俏的黑发少年怀抱着小巧玲珑的可爱白发女孩，两人都有着同色的酒红眼眸，看上去宛如一对兄妹。 “嗯，不愧是殿下，您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 空笑着摸摸白晓梦的头。 方才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的白晓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两人的衣服都是配套的款式，今天的空送上的是璃月款式的黑色衣裙，白晓梦看着这身可爱又不会妨碍行动，没想太多就穿上了。 可空穿的也是同款！ 黑色的劲装在少年笔挺的身形上一穿，简直不能再合适了，衬得他像个玉树临风翩翩公子哥。而那双红瞳更是和衣服上的红蝶刺绣相映成趣，平白增添几分邪魅气息。 “差点忘了。” 从口袋里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丝带，空叼起丝带，单手把长发高高束起，用丝带绕了几圈固定。 “怎么样？好看吗？” 见白晓梦仰头盯着他，空便抱着小小的魔神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虽然很帅很美很好看，但是，为什么连绑个头发都不放我下来啊！为了炫技嘛？！还是想要显摆力气大？ 哼！要是我变回成年体，也能轻易把你抱起来好伐！ 就算心里吐槽，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的空正正好好戳在了魔神的审美点上。 她就是喜欢黑长直！就是喜欢红色眼睛！就是喜欢高马尾嘛！ 岂可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喜好研究的这么透彻，可好感度偏偏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系统坏了…… 白晓梦上上下下打量了空一番。 这家伙对她总不能是满好感吧？ “怎么了？我的殿下。” 把女孩散乱的细软发丝拨到耳后，空微微垂眉，轻笑着问道。 嗯，不可能不可能。 真要喜欢魔神大人，还不跪拜下来献上自己隐藏的一切秘密？ 看他笑得这么假，一看就没安好心！不能被美色蒙蔽啊白晓梦！ 什么温柔都是假的——！都是演的——！毕竟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不论是游戏里，还是…… 嗯？她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熟悉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静电，“噼啪”一声，脑海中就变作一片空白。 “我们出发吧？” “喔。” 白晓梦下意识点了点头，忘了什么事的茫然和毫无缘由的担忧还萦绕在心头，令她莫名在意。 推开门，从深渊法师手中接过小号斗篷裹在白晓梦身上，深渊王子抱着魔神站上了传送阵。 阵法泛起的的光芒中，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了，好像还没有告诉殿下我们的目的地呢。” “唔？” 抬手遮住白晓梦的眼睛，不让刺眼的光芒照得她流泪，空顿了顿。 感受到脚下踏上坚实的土地，空才松开手，让白晓梦看落叶飘过眼前。 “璃月。” 第46章 白术 眼前飘落的金黄树叶，稍远处的青石小路，琼楼玉宇之上闪耀着灿烂日辉，更远些的地方，乘风破浪的船只压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码头停靠。 神色匆匆，但脸上都带着笑意的商客，悠闲踱步的老者，带来欢声笑语的顽皮孩童们，无一不显露着一个事实——这是个好国家。 但白晓梦只是在匆匆一瞥后就低下了头，紧张地拽紧兜帽。 虽然她现在没那么惧怕阳光，但是她怕这个国家的神明啊！ “不用那么紧张，”像是料到了这副样子，空轻轻拍拍白晓梦的背。 “不会被发现的，要相信殿下您的障眼法呀。” 不是怕你被发现！是怕我自己啊！ 白晓梦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要我死”。 “怎么会呢？晓梦可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呀。” 被抱着的小女孩则是满脸嫌弃。 这话对你亲妹妹说去！抛弃血亲的冷血无情家伙！ 亏你妹还整天想着找你……吧？ 想起深渊法师们的汇报，白晓梦不确定地想，那位旅行者少女好像，确实，可能，自己玩得很开心。 和她那位小小的白色向导一起。 “既然在外总要有个伪装身份，这可是您说的。” 推开白晓梦皱起的眉头，空笑道。 “想来外人也会觉得我们是对兄妹，怎么样，要不要先叫声''哥哥''来练习一下？” “绝?对?不?要。”小白晓梦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嘴上这么说，少年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遗憾，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面，让白晓梦始终无法真正信任他。 谁知道骗子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呢？ 更何况是在他有前科的情况下。 “那么我们晓梦想吃点什么呢？既然一起来采购，总要挑些您爱吃的来做才好呀。” 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灼热的午后阳光照得她有些头晕，没什么心情装乖小孩讨糖吃。 “晓梦？” 看出小女孩精神不佳，空用手背贴上白晓梦的前额，脸上的笑意收拢。 “您是不是一直在勉强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说？” 白晓梦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空的手冰冰凉凉的，贴起来很舒服，让她不想躲开。 魔神确实很不舒服，在被魈的梦境反噬，强制脱离后，本就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又出手加固封印，一下子耗尽了体内贮存的能量。 虚弱的感觉本就不好受，此时被大太阳一晒，再加上担忧身份暴露的恐惧感，更是难受的想要呕血。 或许是因为变小的缘故，原本能够忍受的不适感也变得十分痛苦，就算白晓梦没有出声，也在表情上露了馅。 空脸上露出懊恼，他本以为魔神的内伤不重，在吃过他准备的药后就没事了，没想到还是发起烧来。 “我们去找大夫。” “不，回去。” 白晓梦轻轻拉住空的指尖，她使不上力气，只是抬起手就觉得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沉重地往下坠。 捞住小女孩无力垂下的手，空将冰冷的双唇贴近白晓梦滚烫的前额。 “没事，不会被发现的。” “我保证。” 不卜庐 “谢谢白术大夫，我家囡囡吃了药，马上就好了，您可真是妙手回春，神医呀！别看药苦了些，那效果可是一顶一的强啊！” “只是一些简单方子，夫人谬赞了。孩子也还需好好休养才是。” 医者脸上露出苦笑，他吩咐阿桂替老妇人抓药包好，又细心叮嘱一番，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老妇人，还没等他喘息片刻，便又有人求上门来 “白术大夫在吗？” “我便是，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白术一抬眼，便看到了门外焦急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身上的衣料都是些好料子，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只是这张脸，总让他有种熟悉感。 一晃神的功夫，那少年便来到近前，白术这才发现，这个俊美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小孩童。 “麻烦您，看看我妹妹。” 就算慌张，也没落下礼数，白术心中暗叹，招呼他带着妹妹进了里间。 黑发少年小心地将白晓梦放在床榻上，颤抖的手拢住女孩被汗水打湿的手掌，脸上的担忧令人动容。 白术让七七取来冰水，将毛巾打湿，轻轻擦拭女孩的前额。 拨开乱发，看到白晓梦的样貌，白术的动作便是一滞。 那是怎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呀，白皙的面颊染上病态的潮红，因为不适而紧锁着双眉，眼眸紧闭，唇瓣苍白，看着便令人心痛。 “不必过于担忧，令妹脉搏稍快，体温偏高，是中暑的迹象。没什么大碍。”稍一看诊，白术便发觉了症状所在，拍拍少年僵硬的肩膀安抚道。 “可，可她怎么迟迟不醒！真的只是中暑吗？” 少年自知失言，连忙补道。“万分抱歉，我知道白先生是神医，只是一时担忧家妹，还望您不要见怪。” “没事，再等片刻就该醒了。” “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少年眼眶盈满泪水，郑重行了一礼，哽咽道。 “家父家母相继离世，留我一个照看妹妹，没想到我们二人才到璃月港，便出了这种事。如果没有白先生在，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必如此，小小年纪便独自照顾妹妹已是十分了不起。想必令尊令堂也不会怪罪的。” 白术本就看这幼女可怜，一见兄长更是如此照顾家人，顿时心软不已。 “不知白先生可否收我为徒？不要工钱，什么苦都能吃，只想求您教我一些医术，至少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不会这般束手无策！” “这……好吧。这份心意实在可贵，我便传你一些简单的治病方子，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原本打算婉言拒绝的白术看见少年眼眶里的泪花，最终还是服了软，牵着七七出了屋。 “我去煎药，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好生照看妹妹吧。” 门板合上，听着脚步声远去，床上“昏迷”的妹妹顿时睁开了红瞳。 “用力过猛了吧？” “晓梦不觉得我演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吗？” “白先生遇上你真是倒大霉了。” “我也是为了殿下呀。” “油嘴滑舌。” 第47章 交易 “真的不能不喝吗？” 噙着一汪眼泪，小小的白发女孩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袍，埋头往他身后躲去。 在地面上吸收了不少空气中的元素力，恢复少许力气的白晓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整了自己的嗓音。 开玩笑，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位凶恶残忍魔神变得口齿不清，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直丢死个人！ “吃了药才会好，晓梦乖。” “哥哥”面带笑意，毫不留情地把白晓梦推了出来。 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苦涩药草气味，白晓梦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她向来不爱吃药，更何况是这么苦的药！ 就算眼前的美人医生笑得再温柔，也没法治愈白晓梦痛苦的内心。 “我不敢喝……”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任性行为不对，小女孩羞愧地垂下头，可还是好悲伤好悲伤地轻声说道。 就连白术脖颈上缠绕的白蛇——长生也不禁犹豫叹息： “小孩看着怪可怜的，我说你啊，就不能多放几块糖吗？” “不行哦，长生。” 白术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轻声道。 “良药苦口利于病，也只有知晓了病的苦，孩子们才会畏惧可怕的病。” 接过药碗抵在小女孩唇边，空轻声安慰道： “乖，喝完就不难受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来璃月港玩吗？等你喝完，想去哪儿哥哥都陪你。” “那说好了，不准食言！” 在空的安慰下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晓梦眼睛一闭，双手捧起碗沿，屏住呼吸大口喝下漆黑的药液。 才第一口，又腥又苦的药汤就带着热气直冲喉咙，白晓梦强忍恶心，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 给大人们展示了一下空空的碗底，白晓梦终究没是忍住，努力含着的泪珠“啪嗒”一声落了地。 屋里一片寂静。 “长生，今天送来的那盘桂花糕被你藏到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藏的…不对，那可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原本还准备抗争一下自己的合理权益，看到小不点还在无声无息地掉眼泪，长生顿时放弃了珍藏的点心，从白术身上滑下，找它藏起的点心去了。 扒着床沿的小七七掏出了一小罐冰冰凉的椰奶，费力地举过头顶，想要递给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的女孩子。 最为慌张的“兄长”几乎是翻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想要翻出一颗糖果或是一块饼干，但只找到了一袋摩拉。 差点失去理智，把全部财产献上的空，即便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这是演技”，也还是差点腿一软跪在床前。 弄哭白晓梦带来的巨大负罪感，压得这个深渊王子喘不过气来。 最终，经历了好一阵兵荒马乱，被种种点心包围，抱着小罐椰奶小口啜饮的白晓梦，总算是止住了眼泪。 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枉可怜的阿桂跑遍了城里的每一个点心铺子。 “笃笃。” “白先生，请问七七在吗？” 一个礼貌而可爱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白术为小小的来客打开了门。 “你好呀，小瑶瑶，是来找七七玩的吗？” “白先生好，师父还托我把这些药材送来，说是感谢您上次给她开的安神方子，很有用。” 先是很有礼貌的行了一礼，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背着个小竹筐，脆生生地问好。 “师父说今夜璃月港有花灯，我想带着七七一起去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白先生…工作……？”虽然也很想跟着小伙伴一起去玩，但自知不能随意抛下手边的工作，七七仰头看着白术，疑惑问道。 “无妨，剩下的也不多了，交给我来就好，你就跟着瑶瑶好好玩吧。” 弯下腰，摸摸七七的头顶，白术看到一旁的兄妹二人，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也是呢，让你们两个孩子玩到那么晚，确实让人有些不放心。” “那可否让我带着妹妹同去呢？” 善解人意的兄长向前几步，蹲下身，让视线与瑶瑶齐平，柔声询问。 “您好，这位可爱的小姐，不知道你是否介意多带两人一起游玩呢？” “是白先生的客人吗？”看看白术脸上的笑容，以及七七面瘫脸上的期许，瑶瑶点点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师父常说要待客有道，瑶瑶自然很是乐意和客人们同行，还请两位多多指教啦。” 白晓梦也亦步亦趋跟到空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半张小脸。 “请多指教……” 瑶瑶顿时眼前一亮，抱起珍藏的玩偶和小女孩攀谈起来。 这个看上去仅比现在的白晓梦大不了多少的女孩，竟像个大人一般体贴入微。 “抱歉白先生，明明说好要在您这里帮工……” 空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学习医术不能急于一时，你去逛逛灯展，照顾好七七，也算是帮我大忙了。”温柔的医者轻扶镜框，柔声道。 “切记照顾好她们。” 那双似蛇的金瞳瞥视着空，冷漠而危险，但一眨眼，他便又变回了那位有些虚弱，面带微笑的慈悲医者。 深渊王子点点头，唇角掀起。 看来这次真是来对了，这位白术大夫果然不仅是个普通的医生，果然和精通经商之道的人说话就是舒服。 他带着白晓梦冒着风险前来不卜庐看病，自然不仅是为了学什么医术。 虽然也也算是空的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和白晓梦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出入璃月的“身份”。 一个不会引起千岩军怀疑的身份。 “白先生的弟子”就很合适，又有谁会怀疑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呢？ 别说那些有着家眷的千岩军，就连“璃月七星”也免不了寻医问药。自然不会多为难他们。 “一些小小心意，权当药费。” 神色诚恳的兄长握上了白术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放下一小块硬物。 白术的神色不变，在感受到手中东西之时，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白某，谢过这位公子。” 第48章 冰糖葫芦 等几人离去，屋里便只剩下了白术和长生。 医者脸上的笑容水洗般消失不见，他一声叹息，握紧了手中的物件。 “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宝贝？难得见你失态啊？” 长生吐着信子，绕到白术的手臂上，想要一探究竟。 但白术并没有如它所愿摊开手，露出“宝物”的真容，而是摩挲片刻，郑重地收了起来。 “是……可能让我“长生”的物件。” 摸摸困惑不解的白蛇，白术眉头微颦，迟疑地说道。 “这份礼太大了，随之带来的风险恐怕……” 白发小女孩的红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术话音一顿，好半晌才苦笑道。 “也罢，那对兄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就承了这份情吧。” 终于双脚沾地，可以放心的自由走动，白晓梦兴奋的跟着她的新玩伴们跑来跑去，空的目光紧追着她，慢悠悠地跟在三个小女孩身后不远处。 “别跑那么急，小心摔跤。” “知道啦。” 嘴上应着，白晓梦的速度可没慢下来，还是瑶瑶和七七一人一边牵住了她的手，这个风筝似的小魔神才终于消停下来。 “七七……牵住，不会…摔倒。” “嗯嗯，七七说的对，瑶瑶也觉得大家一起走比较好！” “你们说的对，对不起，是我太兴奋了。” “没关系！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才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演的，也有些过火，反倒不如真正的小孩子沉稳，白晓梦红了红脸，乖乖放慢脚步。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空要先去一趟不卜庐，“坑”一把白术了。 得到了身份，身边也有了天真无邪的玩伴作陪，白晓梦才能放松下来，享受璃月的美景。 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忧着岩王爷从哪个街角转出来，随手给她一枪。 赶紧把这恐怖的念头丢开，白晓梦将注意力转移到握住她的两只手上。 左边是瑶瑶，掌心带着健康小孩子的滚烫体温，比大人还偏高的温度不会令白晓梦不适，被她温柔的牵起，就像是泡在令人舒适的热水中一样。 而右边是七七，这个头上贴着符咒的女孩有些僵硬，体温也极低，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活的尸体。 扣住七七冰凉的手指，白晓梦心中有些酸涩，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究竟是遭遇了怎样恐怖的事故才会化作一具僵尸？ 但看七七神志还算清楚，身体里还隐藏着熟悉的仙力，白晓梦便猜到，恐怕是仙人们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出手保住了她的性命。 虽然白术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连自己和空的身份都没有揭穿，也不怕给璃月招来灾祸。 但白晓梦看得出来，白术在和七七说话的时候，并不把她当作工具，而更像是对待家人。 想到这，白晓梦便渐渐放下心来，不管怎样，她可不愿意看到一个本就身世悲惨的小姑娘被欺凌压榨，落得更坏的境地。 要是那样，就算会被岩王帝君千里追杀，她也一定会亲手消灭恶徒。 到那时，如果七七愿意随她离开，她就带着这孩子走，若是不愿，她就给七七留下大笔钱财，找个好人家托付。 总归不会让这孩子更倒霉了。 不过幸好，白先生是个好人，至少小七七打心底这么认为。 白晓梦也很高兴七七能交到瑶瑶这样的好朋友。 光是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说笑笑，白晓梦就觉得自己被狠狠治愈了。 要是深渊法师也能变成可爱小男孩就好了。 把无厘头的念头抛开，白晓梦抿抿唇，试图压下笑意。 因为她方才回头，看见了笑得一脸慈爱的空，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 “啊！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 瑶瑶率先向着小贩跑去，带着身后的一串小火车，浩浩荡荡围到了糖葫芦车前。 “是小瑶瑶和小七七呀，你们也来看灯啦？” 把糖葫芦递给上一位客人，面相和善的大叔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姑娘打起招呼来。 “呦，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小朋友来玩啊！没见过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卖糖葫芦的大叔说着，伸手想要摸摸这个可爱小姑娘的脑袋。 “我叫……” 白晓梦刚不着痕迹的撤了一步，后背就撞上空那双长腿。 眉目清秀的少年笑着把摩拉塞进小贩伸出的手。 “麻烦给我来三串糖葫芦，我和妹妹是今天才到璃月港的，现在跟着白先生学习医术。” “是白先生的客人呀！那可了不得，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今个儿算是送你们的，来来，挑你们爱吃的拿。” 被一打岔，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事，大叔把身边的糖葫芦杆亮出来，让小女孩们自行挑选，嘴里还不住说道： “白先生可是大好人！平日帮人看病都不怎么收钱，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能赚你们的钱，赶紧拿回去！” 强硬的把摩拉推回去，又看着小女孩们依次拿来看中的糖葫芦，小贩才眉开眼笑，给他们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 “小哥是外地人，不知道吧，我们这好吃的好玩的，都在那巷子里啦！带着小妹妹们快些去，说不定还能挑个好看的花灯拿回去嘞！” 谢过好心的糖葫芦小贩，几人向着小巷走去。 让瑶瑶拉着七七先行一步，白晓梦稍等片刻，走在了空的身边。 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白晓梦含糊不清的说： “谢了。” “晓梦是指什么事呢？”少年眼神柔软，看着身旁的小小身影。 “没什么。” 又咬了口冰糖葫芦，白晓梦拽拽空的袖子，让他低下身。 “要吃吗？” 小小的白发少女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举到少年眼前。 夕阳余晖沉下，透明冰糖裹起的红色果子，被路上的花灯照得闪闪发亮，和白晓梦因为兴奋，而变得亮晶晶的红眸有几分相像。 “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白晓梦直勾勾看着自己，空轻笑出声，把耳边长发塞到耳后，优雅地咬下一颗红果。 第49章 画花灯 “嗯，很好吃。” 少年笑着说，但眼睛却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酸酸甜甜的，很可爱，也很美味。” 弄得白晓梦的脸无端有些发烫。 抛下这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怪话的家伙，白晓梦快步跑到小伙伴身边。 “晓梦，快来！这边有卖花灯的！” 远远的，白晓梦就看到小瑶瑶伸长了胳膊，向她用力招手，在小女孩身边是一张长桌，上边摆满了各色花灯。 “又来了个小客人呀，欢迎，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挑，要是没有，阿婆也可以给你现场画一个。” 慈祥的老妇人指了指桌子一角的空白提灯，那里还摆有还有毛笔颜料。 此时的七七就抓着毛笔，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七七这是要画什么呀？”白晓梦凑到七七旁边，疑惑问道。 “小团雀……可爱，”僵尸女孩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继续说道： “像…瑶瑶…一样，送给她。” “瑶瑶也想画！瑶瑶要画小团雀和七七，这位阿婆，烦请给瑶瑶一支毛笔和空白提灯。” “来喽！” 卖花灯的老奶奶特地给她们几个腾出一块空地，满脸笑意地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像一大群活泼的小团雀。 “但是…七七…画不好……” 七七有些难过的眨眨眼，她的身体还是比起常人有些僵硬，画出来的线条也硬邦邦的，没办法用毛笔细致地画出一只可爱的小团雀。 此时的瑶瑶已经在自己的灯上画好了好友，虽然寥寥数笔，画风稚嫩，但特征分明，一看就是快乐的七七，头顶着只毛绒绒的小团雀。 “没关系的，不论七七画成什么样，瑶瑶都喜欢的！” 瑶瑶抱着自己的花灯，绕着七七转来转去，试图安慰自己的好友，但七七看起来更难过了。 白晓梦也跟着小伙伴们干着急，可她也不会画画，不仅是“不会”的程度，甚至她的手工可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不行。 俗称手残。 可恶，要是她亲友在就好了，那家伙简直是手工界的天才（以白晓梦的水准来看），不论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区区画画更是不在话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一只手搭在白晓梦的肩上，少年温柔开口。 “大哥哥帮帮七七吧！瑶瑶在此谢过大哥哥了！” “帮…帮…” “瑶瑶小姐不必担忧，七七也是。” 少年人纤长的手指捏住了七七的笔杆，带着攥紧毛笔的女孩，将墨迹落在灯面上。 也不知道空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轻轻一勾，一压，七七画下的粗糙线条，便组成了两个手拉手的小女孩——瑶瑶怀里还抱着只小团雀。 “好了，七七这不是画得很好吗？” 收回手，少年脸上还带着自然的微笑，仿佛他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称赞。 “谢谢！” “谢……谢。” 得到启发，瑶瑶也连忙在自己的灯上添了几笔，让画中的七七旁边站了个同样开心的瑶瑶。 两个小姑娘交换灯笼，欢声笑语引得行人纷纷投来柔软的目光。 “那么，这个小姑娘，你想要个什么呀？要不要阿婆帮你画？” 老奶奶看向唯一没有拿笔的白晓梦，柔声问道。 “我不知道……” “没关系，慢慢挑也行，你看，这边是小动物的，这边是璃月山川，还有七星和帝君的……” 这个年迈的老者指着她的作品，如数家珍。 “有…降魔大圣的吗？” 白晓梦揪紧自己的裙子，支支吾吾地问道。 “啊呀，这可真是稀奇，小客人也知道降魔大圣吗？那可是我们璃月的护法夜叉，是百姓们的守护神呀。” 老妇人笑着说，路旁休憩的行人听了这话也是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瑶瑶也听师父提起过，魈仙人是很了不起的仙人，现在璃月安泰，那位降魔大圣功不可没。” “晓梦…看起来，很…高兴。” 白晓梦确实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就算离开了她，魈也受到百姓们的崇敬爱戴，如此繁华又和平的璃月，这样和善的人民，确实值得守护。 幸好当初选对了值得托付的人。 幸好当初没让魈背上那些骂名。 幸好…… 空搭在白晓梦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打断了魔神的思绪。 梦之魔神疑惑地仰起头，但空看向她的时候，依旧是和平日别无二致的温柔笑脸。 不去细想深渊王子举动的深意，白晓梦转向在花灯中翻找的老奶奶。 “麻烦给我一个降魔大圣的花灯！” “给，小客人拿好。” 白晓梦满怀欣喜，用双手接过花灯，可当她看到花灯上面绘着的图样，激动的神色便是一僵。 画中不是那个白晓梦印象中的绝世美少年，而是一张面容狰狞如恶鬼，身躯壮硕如山的可怖夜叉像。 这是谁啊？！这不是她的魈！ 偏偏那老妇人还十分得意地解释： “常人都说降魔大圣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他目光如电，一眼扫过便能消灭无数妖邪，面容可怖，能震慑恶鬼，止小儿夜啼，这可是阿婆查了不少话本，才画出来的得意之作！” “哦！不愧是阿婆，小妹妹把这个降魔大圣放在家里，怕是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吧哈哈哈！” 一旁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笑闹起哄，笑得白晓梦恨不能一人给他邦邦两拳。 不劳您费心哦！本人可是堂堂梦之魔神，本来就不会让自己做噩梦！ 倒不如说看了这个花灯才会让人做噩梦吧！ “这便是魈仙人吗？看起来就很强呀，幸好晓梦买到了想要的花灯呢。” 在白晓梦面前，瑶瑶露出了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七七则是歪着头，看上去有些疑惑的样子。 “哈哈…谢谢……。” 白晓梦心中的失落快要变成决堤的洪水，脸上还要保持微笑道谢。 心里泪如雨下，白晓梦默默咽回失落，咬着牙付了钱。 身后的少年一声叹息，从白晓梦手里拿过了灯。 “阿婆，麻烦也给我支笔。” 第50章 偶遇 将花灯在桌上放稳，空把画有“降魔大圣”的那面转到后边，露出空白的灯面。 接过毛笔，重又吸饱墨汁，俊朗的少年在灯面上轻轻落笔。 白晓梦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的动作，看他提笔落笔，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点点在光中成形。 因为好奇凑过来瞧看的行人奇怪地问道：“这个少年郎模样可真好看呀！诶，小哥，你这是画的谁呀？” 空停下笔，垂下眸，视线扫过专注盯着画面的白晓梦，脸上闪过看不分明的晦暗神色，他轻声道。 “降魔大圣。” 而有位看上去饱读诗书的老者听了这话，极不赞同地摇摇头。 “那位仙人怎么能生得这番模样，不像保家护国的战士，反倒像个唱戏的白面小生，帝君座下的夜叉怎么能像戏子？实在不妥，不妥啊。” “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有何不妥。”空搁下毛笔，淡淡道。 “既然话本作者也不曾见过那位的真容，我随意猜测画出的仙人模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小哥说得也有道理，俗话不也说什么，什么貌由心生嘛，老先生你就别计较了。” 有人看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把他拉开，生怕这位脾气暴躁的老人实在气不过就要撸袖子动手。 “是相由心生！” 推开抓住他的路人，这老书生更生气了，他颤抖的手指着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荒唐！一点也不尊重历史！我可是专业的考古学家！你还能比我更懂降魔大圣？” “您说的是。” 见白晓梦完全没在注意这边的骚动，空看向激动的老者，面带微笑。 旁人又是好一番劝慰。 发现没人帮腔，这老学究甩甩袖子，知道是自讨没趣，气呼呼地走了。 而小小的白发魔神没有为这场骚动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她只是紧盯着这盏灯，屏住呼吸，好像生怕一眨眼的功夫，画中人便睁开眼溜走了。 那是一个一身白衣，束着长发的翩翩少年，他正抱着长枪，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憩，树上繁花被风吹落，落在鸟羽般细软的发间。 像是梦中的静谧场景，又像不知何时的回忆。 过于美好了。 “晓梦喜欢吗？” “嗯嗯！”白晓梦忙不迭点头。 空垂下眉，在灯火的映照下，那张脸上又浮现出白晓梦看不懂的神色。 但只是一瞬。 少年把提灯交到白晓梦的手里，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仿佛刚才的那模样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那可要拿好，别弄丢了。” “嗯！” 小心翼翼的接过灯，白晓梦甚至不敢再乱动，就怕把灯破坏。 这下三个小姑娘都拿到了心仪的花灯，只有空的手里还空空如也，他看上去并不在意，只是温柔的看着她们。 白晓梦纠结了片刻，还是请卖花灯的老奶奶再给她一盏绘有蝴蝶的灯。 拿起毛笔，沾上朱砂，白晓梦一笔一划地，在角落画了上去。 一只丑丑的红色蝴蝶。 “给你！” 白晓梦的脸有些发烫，她别过头不去看空，把蝴蝶灯塞进空的手里。 “这下你也有了。” “这可真是……” “不准笑！我知道自己画的不好，你要是嫌弃就不给你了！” 明明是自己主动干的傻事，但还是叫人羞耻不已，白晓梦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 直接把灯送给他做谢啦不就好了？偏偏脑袋一抽，自己亲手画了个这么难看的红蝶，这下不是更尴尬了？ 那只歪歪扭扭的红色蝴蝶对着空的脸，像是一个笨拙的笑脸。 “怎么会，我很喜欢。” 深渊王子的笑脸被染上几分温度，他用指尖触过还未干透的朱砂染料，蹲下身，在白晓梦的灯面上，用指尖的朱砂添了两笔红。 “刚才忘了这个。” 花灯上阖眸的少年眼尾被添上了红，清冷如谪仙的人突然被拖入凡尘，多了些艳丽生气。 “…谢谢。” “不客气。” 看白晓梦不好意思地按捺欣喜，但漂亮的红眸闪闪发光，唇角也颤抖着想要翘起，空顿时有了个坏主意。 “既然那么感谢我，叫声哥哥听听，怎么样？” “我才不……”刚准备拒绝，白晓梦就看到瑶瑶和七七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只好藏起满心不情愿，换上灿烂的天真笑脸，脆生生大声道。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噗。” 少年肩膀颤抖，用手捂住嘴，但压抑的笑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就算被白晓梦用要杀人的眼神瞪了好几下，空也克制不住笑意，他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走吧，我们去找个好地方赏灯。” 因为要用双手握住提灯，才不会让这对孩童来说有些过大的花灯乱动乱晃，这次三小只没有手牵手并排走。 白晓梦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提灯，看着灯面上的人像被烛火照亮，投映在青石地砖上，心里雀跃不已。 于是当魔神过于娇小的身躯撞到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忙着用身体护住提灯，没顾上抬头看看“罪魁祸首”。 “啊！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抱歉。” 有些沙哑的少年嗓音传入耳中，白晓梦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紧盯着灯面上的人影，脑海一片空白。 那人原本想要下意识地扶住这个被撞倒的小女孩，但伸出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又蜷回了手指。 停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白晓梦猛地抬头，下意识向那人的背影伸出手。 “魈……” 飘带从魔神的指尖溜走，像只飞鸟挣脱了囚笼，飞向远方。 白晓梦那比呼吸声大不了多少的呼唤，终是没能传入那人耳中。 脱手的花灯被一只手抄起，小女孩向前追去的身体被另只手环住。 “不行哦，我说过要你拿好吧。” 将白晓梦抱起，空拿着两盏花灯，一转身，进了昏暗的小巷。 脚尖轻点墙壁，几个错身后，空就抱着白晓梦登上屋顶。 魔神被禁锢在空的怀里，一直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渐渐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第51章 送药 “瑶瑶和七七呢？” “她们遇到瑶瑶的师姐，去店里帮忙了，让我代为道歉。” “哦。”白晓梦闷闷地应声。 “你想吃点什么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见他吗？怎么见到了反而不开心了？” 小小的女孩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盯着花灯不说话。 叹息一声，空把自己的下巴搁在白晓梦的头顶，轻声说道。 “抱歉，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白晓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幼猫似的微弱抽泣声。 “我以为……他能过得很好……” 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晓梦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金翅鹏鸟的血，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在降魔过程中受伤了吗？是不是伤的很严重？业障有没有再反噬？是不是很痛？ 就算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白晓梦却没办法为魈做些什么。 正因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令她如此痛苦。 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女孩细微的哽咽声被喧嚣的欢笑声淹没，只有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房上房下一时被划分为两个世界，房檐下人间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屋顶上，只有月光与星辰温柔的守望着两人孤独的身影。 “璃月…是没人了吗……怎么什么破事都丢给他干了……” 一边抹眼泪，白晓梦一边气鼓鼓地，嘟嘟囔囔抱怨道。 “摩拉克斯…这个大骗子……早知道我就…我就…” “您就什么？” 小小的魔神委屈不已的表情，令空忍俊不禁。 “…把魈抢回来。”白晓梦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这都是气话，且不说白晓梦现在还不敢在钟离面前露面，她连站在魈面前的勇气都不见了。 “璃月的仙家们会照顾好他的，别太担心了。” “但是……” “交给我吧。” 抱紧了怀中的小女孩，空在白晓梦耳边呢喃细语。 “我会为您实现一切心愿。” 抓起少年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两把，白晓梦撇撇嘴。 “耍什么帅，一点儿也不酷。” 但是确实让她没那么难过了。 “走吧，我们回家去。” 白晓梦把脑袋抵在空的脖颈上，让他抱着自己跳下房顶，转出幽静的小巷，混入喧嚣人群。 “不看灯了？” “我可不想碰到摩拉克斯那家伙。” 白发的小女孩不高兴地低声说着，重新抓紧她那盏提灯。 “有这个就够了。” 几步之隔的小巷另一侧，往生堂客卿突然顿住脚步，金石之色的眼眸望向小巷尽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钟离先生！这边这边！”一位至冬武人打扮的青年向着钟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 将视线转回到那双蓝色眸子，钟离不紧不慢地来到桌前落座。 “公子阁下，你可有见到胡堂主？” “你们堂主说什么看到熟人了，菜还没上齐就忙不迭追过去了。” 「公子」达达利亚正不熟练地摆弄着筷子，不经意间看到了钟离的表情，便挑眉笑道。 “怎么？钟离先生也看到熟人了？” “不……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 “钟离先生可是大名人，有人认出您来，也不足为奇吧？” “公子阁下谬赞了。” 岩王帝君拿起茶盏，看着灯火在杯中留下倒影，又被风掀起的涟漪打散，像破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 “不过，……若是那人便好了。” “哦？连钟离先生都这么念念不忘，那人难不成很强吗？” 方才还在为餐具困扰的公子顿时双眼放光，蠢蠢欲动的手抓起筷子——以持刀的姿势。 这个愚人众的战斗狂可真是满脑子都想着找人较量，钟离轻抿茶水，掩去唇角的笑意。 “在如何使用弓箭上，那人或许可以为公子阁下指点一二。” “当真！那还请钟离先生务必给我介绍一下！要知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用弓了！” 对两人的谈话，以及那位生性活泼的胡堂主，是如何把小七七追到山头的，这些事一概不知，此时的白晓梦已经回到了深渊。 仅她一人。 空则神神秘秘地说什么，自己有要事去办，这段时间就不回去了，请她保重。并声称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服侍的人选，绝不会让白晓梦有半点不方便。 但还是让重新变回少女模样的魔神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瑟瑟发抖的深渊法师们放寒气。 克制住想要摔东西的冲动，白晓梦挥退众人，独自回了房间。 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捏着空给她画的那盏灯。 自己赌了会儿气，白晓梦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提灯，而是小心地安置在了床头。 收拾妥当，白晓梦把自己的身躯往柔软的床垫上一摔，气鼓鼓地梦会周公去了。 而另一边，送走了白晓梦的空折回璃月港，逆着人群，从相谈甚欢的至冬使臣与璃月客卿身旁经过，听到丸子头的小姑娘卖力的帮师姐招呼客人，少年的脚步不曾放慢片刻。 他的背影就像一滴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提着那盏蝴蝶灯，空叩响了不卜庐的大门。 “今日的坐诊时间已经结束，如果没有要紧情况，还请回吧。” 体弱的大夫说着拒客的话，但还是咳嗽着打开了大门。 “啊，原来是你回来啦。” 看清了来人，白术温柔笑着，没去问他那“妹妹”上哪去了，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样，让空进屋休息。 “不知能否借用一下白先生的药材，日后我会补上的。” “自然没问题，是需要配什么药么？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按下准备发表不满意见的长生，白术柔声问道。 “我自己来就好，白先生还是好生休息吧。” 白术好奇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挑选出几味药材，研磨煎煮，最后背过身，往药瓶中加了什么东西。 长生不安分地吐着信子，附在白术耳边，悄声说它嗅到了血的气味。 没在意一人一蛇的窃窃私语，空将陶瓶封好口，递向白术。 “能否烦请白先生找个人替我送药，” “给降魔大圣。” 第52章 死都死了 “这……凡人的药对仙人来说怕是没什么用处。” 接过瓷瓶，白术感受着瓶中的温度，很有揭开封口看看内里的冲动，要是能让他尝一尝，分析一下就更好了。 当然，这事不能当面干。 “白先生不必担忧，只要将这药交给他便好。” 空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看起来从容不迫。 于是白术也因为少年的态度，心中升起了几分期待。 就算为了看看这个药的成效，他也定要亲自把东西送到那位魈仙人面前。 “好吧，那我便亲自走上一趟。” “辛苦白先生了，我会再煎些药，或许对您的''风寒''症状，有些帮助。” 在长生的帮助下披上了一件大衣，白术理了理垂下的镜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呢？” 若是担忧身份，只要说是白术大夫让去的不就好了？还能借此与仙家攀上关系。 更何况，要是因此博得了那位降魔大圣的好感，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行动起来岂不更是方便？ 仙人的人情可是贵重东西，没道理这个看上去就同样精通经商之道的少年，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见到那位仙人。” 空笑了笑。 “仅此而已。” 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魈背靠岩壁，坐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璃月港的灯火阑珊。 “呦，这不是我们魈仙人嘛，怎么，你也看灯来了？还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视野好，还背风。” 耳熟的活泼声音自下方响起，魈低头看去，果然是胡桃。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个女孩，但对她的自来熟行为，也算不上讨厌。 “嘿！” 双手一撑石块，胡桃一翻身，也来到山顶之上。 “呼，果然还得要站得高，才能看得远，这下也更方便找人了！就是这风忒大了点。” 按住险些被吹跑的帽子，胡桃踮起脚尖，四处眺望。 “找人？”魈的声音有些低沉，夜色中，胡桃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对呀。哎哎，说起来你看到七七没有？我明明见她往这个方向跑的。” “……没有。” “害，那我再找……不对，你没事吧？” 胡桃脸色骤变，山顶上的风向一转，扑鼻的血腥味便直冲她来。 “别过来！” 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些，仔细查看魈的伤势，但胡桃刚一迈步就被呵止。 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只能隔着段距离，急得直跳脚。 她也明白，魈是怕身上的业障伤害到自己，但也不能傻乎乎的干站着，看他受苦吧！ “那怎么办？我去给你请个医生来？很快就能回来，你可别乱跑啊！” “不必。” 吐掉涌到嘴边的血沫，魈哑声道。 “什么不必！一天天的就知道逞强！我这就去把钟离揪过来，他的话你总该听了吧？” 正当魈准备起身制止胡桃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伴着咳嗽响起。 “胡堂主不必去找钟离先生了，我带了药来。” 苍白的手指遮在唇边轻咳几声，又拢了拢大衣，白术扶着岩壁，把空交给他的瓷瓶递了过去。 魈本来还打算拒绝，但胡桃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这个病人会把救命药抛下山去。 无奈，魈只得谢过，揭开封口，将瓶中苦涩的药液一饮而尽。 只一口下去，魈便觉得整条舌头都麻痹了，尝不出苦涩以外的滋味，就连那丝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都更像是自己的幻觉。 等到瓶底清空，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魈惊奇地发现，自己因业障缠身而剧痛不已的身体，竟然变得轻松了些。 手臂和腹部的创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连发冷僵硬的躯体也逐渐有了暖意。 这个名叫白术的医师，竟真的研制出了能治愈仙人的药？ “说起来白先生怎么知道魈在这里？还是说不卜庐的医师已经虚弱到连上山吹风，都要随身带药了？” 见魈乖乖喝了药，放下心的胡桃蹲下身，开始霍霍脚下的杂草野花。 “是萍姥姥说见魈仙人往这边来了，降妖除魔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制作些药剂还算可以。” 摸了摸被胡桃的话激怒的长生，白术才继续说道。 “想来仙人降妖除魔总是万分危险，时有挂彩，我便带了药寻来，想着兴许能派上用场。” “药很有用，谢谢。” 单从声音便能听出魈恢复了不少，白术心中感叹。 真不知道那少年加了什么东西进去，竟有如此神效。 “总归是被守护的璃月一份子，该是我们感谢大圣舍身才对。” “行了，既然你没事了，我也继续去找七七了。”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胡桃站起身道别。 白术发出一声苦笑。 “还请胡堂主别总惦记我家七七了，不然又要劳烦总务司帮忙寻找，着实累人。” “我才不要呢，死者就该入土为安，人家小姑娘死都死了还要被你们这群人惦记着从坟里刨出来，多晦气。走都走不安生。” 魈的手指一颤。 “胡堂主的观念，白某实在是难以苟同。我不过顺水推舟，留下了仙人怜悯的孩童，又有什么不妥？” “啊——，真是麻烦！跟你扯起来又没完没了了，既然七七不在，本堂主也就回去了，钟离客卿那边还等着本堂主开饭呢。” 冲着白术咧开嘴吐了吐舌头，胡桃一溜烟下山去了。 长生也学着胡桃的模样，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信子。 “既然胡堂主走了，我也该去找找七七了。” 白术也准备告辞，就见魈指了指胡桃下山反方向的树丛。 “七七在那边。” “谢谢大圣，没有告知胡堂主。” “无妨。” 白术借着月光才走几步，又听到魈的声音传来。 “你也觉得，死而复生是不应当的么？” “大圣何出此言？” “没什么，忘了吧。” 忘是自然不能忘的，白术认真地回答他。 “我虽然不明白仙家和往生堂的那些规矩，但顺其自然不就好了？既然有人求医，我便治好他，不去想那么多，人也乐得轻松。” 哪怕忤逆天命又如何？ “……是啊。” 第53章 有所隐瞒 好不容易从被自己侍从抛弃的不满中脱离，白晓梦正端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吃着早饭，准备出门。 一只深渊法师未经通告，便急匆匆地闯进门，一溜烟跑到白晓梦身前。 服侍在梦之魔神身边的深渊使徒刚准备拦下他，就见白晓梦摆了摆手。 魔神放下餐具，擦擦嘴，又擦擦手，才优雅接过深渊法师递过的纸片。 “是空让你来的？” 故作平静的语气中仅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而实际上，魔神身旁的深渊魔物们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笼罩在主人身周的低气压消失不见，魔神的唇角掀起了小小的弧度。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深渊法师忙不迭点头，眼巴巴的等待魔神读信。 结果他们就看到自家殿下展开信，脸上表情便是一僵。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在准备拿根蜡烛加热，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的时候，被深渊法师劝阻住，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货心里根本没她！ 不在人前，就连说几句客套话的礼貌，都懒得装了吗？！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 “白术对殿下的好感多少级了？” 没有暗号，没有隐藏信息，也没有在背面给她留个言什么的。 白晓梦咬牙切齿地接过笔，恶狠狠地写下一个数字。 “3”。 重新把纸片叠好，交给跑腿的深渊法师，白晓梦没好气地rua了把深渊法师头顶的绒毛，脑袋里胡思乱想。 毕竟毛绒绒是无罪的。 坏的是人。 真亏那家伙知道好感度的事，或许也正因为知道，才会对她有所防备吧。 好感度没动静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这倒是没太出乎白晓梦的意料之外，有个第四天灾的妹妹，还能对游戏系统一无所知吗？ 不如说更令白晓梦感兴趣的是，这对兄妹究竟是不是真兄妹？ 旅行者那边她没法确认，但就这段时间看来，空还是挺……相当，非常，特别的在乎他那妹妹的。 “还，还有，殿下，王子殿下让我带句话。” 紧张的深渊法师红了脸，身上的毛毛也蓬松地炸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思绪被打断，白晓梦示意他别紧张，慢慢说。 “王子殿下说，他虽然不能陪在您身边，但是十分挂念您，希望他不在的时候，您能保重身体。” “才走了一天，又不是一年。”白晓梦撇撇嘴，低声道。 “我知道了。你也回去复命吧。” 见深渊法师行了礼，又急匆匆地出了门，白晓梦才伸个懒腰站起身。 “我出门了。” 魔神明显心情转好，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她被服侍着穿好斗篷，抚平褶皱，就要推门离开。 “我等晚上会准备殿下爱吃的……” “今晚不回来了。” 深渊使徒们面面相觑，满脸震惊，但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焦急地用肢体语言暗示同僚赶紧去劝劝。 “哦，对了。别告诉那家伙。” 临出门丢下这么一句，白晓梦头也不回地抛下急得满头大汗的魔物们，踏进了传送阵。 璃月港，不卜庐的一间房间内 “她说了什么没有？” “呃，殿下说她知道了……” “是吗。”空无奈地笑了笑，让惶恐的深渊法师退下。 “你也回去吧，近期不要再来璃月了。” 见深渊法师欲言又止，空继续说。 “倒不是质疑你的隐藏能力，只是估摸着，这璃月港也快变天了。” “是。” 见深渊法师潜入阴影消失不见，空把纸片放到蜡烛上点燃。 “3级吗……稍微低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冒险。” 龙脊雪山，阿贝多的营地 “晓梦，发生什么事了吗？”正调配试剂的阿贝多突然问道。 “嗯？”对着画本发呆的白晓梦疑惑地抬起头来。 “看你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有吗？我都没注意。” 用双手使劲揉了揉僵硬的脸，白晓梦长叹一口气。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将手中的实验暂时搁置，阿贝多从柜子里翻出一块毛毯，给白晓梦披上。 “就算感冒已经好了，也要注意保暖才行。” 厚厚的毛毯隔绝了山洞外的寒风，白晓梦纠结地绞着手指。 “嗯……怎么说呢？如果有人…你的家人，比方说，如果是小可莉对你隐瞒了一些事，不和你说，但是大概率是为了你好，阿贝多会怎么办？”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优雅的炼金术士在白晓梦对面坐下，恰好用后背为她挡住了寒流。 “如果是危险的，我会很生气，并尽己所能阻止她，亲自解决这件事。” “对吧！果然会生气吧！” “但是……如果可莉坚持认为她能解决这件事，在她寻求我的帮助之前，我们……我也会默默守望她。” “不插手吗？”白晓梦问。 “嗯。”阿贝多轻轻点头。 “不会担心吗？” “当然会。但，我会选择相信她。” 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膝盖上，阿贝多让后背靠上椅背，脸上还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似乎觉得阿贝多说的很有道理，但白晓梦还是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晓梦完全可以做出你认为合适的举动。作为好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谢谢你，阿贝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白晓梦感谢地说。 “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 听到洞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响动，阿贝多脸上笑容不变。 “我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材料，很快就回来。” “需要我帮忙吗？”白晓梦跃跃欲试地看向阿贝多。 “当然，不过不是随我去找材料。” 阿贝多指了指桌上的矿石。 “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星银矿磨碎吗？今天的治疗过程中会用到。” 尽管有些疑惑为什么治疗深渊污染会用到矿石，白晓梦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交给我吧！” 第54章 想要耍帅 从温暖的营地出来，阿贝多一手一个，拎住衣领，把偷听的阿贝少和阿贝花双双拖走了。 “不是说了让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吗？我的话都忘完了？就这么想要暴露身份？” 双手抱胸，炼金术士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人一花。 在这位炼金术士收起笑容的时候，他们三个的表情便看上去更相似了。 “他很担心晓梦，我实在劝不住。” 阿贝少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阿贝花。 阿贝花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创造者，像是震惊阿贝少怎么能如此过分地颠倒黑白，顿时也选择了出卖他。 “明明是你说唔唔……” 话到途中就被阿贝少捂住了嘴，阿贝花也不甘示弱地奋力反抗。 眼看一人一花就要扭打起来，阿贝多捂住隐隐作痛的脑袋，沉声道。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赶紧决定，今天轮到谁送她回去。” 两人动作一顿，还是紧抓着对方的衣领，小孩子似的，谁也不肯先放松。 “或者你们今天就都别出来了，我自己来送晓梦走。” 阿贝少和阿贝花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乖乖跪了回去。 “还是猜拳？” 一人一花沉默地点点头。 于是在阿贝多的见证下，上演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阿贝少出了“石头”，阿贝花的“剪刀”却一下子变成了叶片，非要坚称自己出的是“布”。 而当阿贝花出了“剪刀”，阿贝少又攥起了“布”，用“石头”狠狠给了阿贝花一拳。 一人一骗骗花斗得花样百出，不亦乐乎。 被阿贝多制止了这些不算数的“作弊”行为之后，又开始了延长赛。 “三局两胜”不知怎的变成了，“五局三胜”，再到“七局四胜”…… 真是幼稚。阿贝多无语地想。 这俩活宝也不知道像谁，他可自认没有这么幼稚。 难道说跟可莉一起玩得时间长了，就连心智也会被传染吗？ 终于，在第十六局，阿贝花凭借运气，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正当阿贝花激动地伸出手，比出代表胜利的“v”形手势的时候，阿贝多突然动了。 炼金术士攥起拳头，轻轻在阿贝花头顶一敲。 “好，我赢了。一局定胜负。” 阿贝花：Σ(っ°Д°；)っ→(′??? ) 阿贝少：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σ 没给阿贝花反驳抗争的机会，阿贝多丢给他们两本字帖，转身离开。 “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晓梦会不会等的着急了。” 趁阿贝多不在，白晓梦先是利用工具慢慢打碎矿石，但看阿贝多迟迟不回，魔神便升起了偷懒的念头。 白晓梦在洞外仔细探查一番，确认阿贝多暂时不会回来，便撸起袖子，徒手抓住了矿石。 只是略一用力，完整的矿石便变成了碎块，再拢起碎石合掌一搓，碎块就成了细腻的粉末。 梦之魔神拍拍手上闪闪发亮的矿石粉末，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个流程下来，用时才不过几分钟。剩下的时间，白晓梦就在营地里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炼金术士的工具和试材——当然，只是看看，她可没敢随便乱动。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久等，这些矿石还挺硬的。弄得我手都麻了。” 老早就听到阿贝多身上的银饰清脆的碰撞声，和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白晓梦便拿起研钵和研杵，装模作样地鼓捣起来。 “你看，弄成这样还可以吧？” 把研钵里的矿石粉末递到阿贝多面前，白晓梦按捺着得意问道。 “嗯，很不错。” 炼金术士面带笑意，那双青蓝色的眸子扫过少女指甲缝中的细小闪光，什么也没说。 阿贝多只是礼貌地笑着道谢，接过了白晓梦手中的工具。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又一次在白晓梦不安地眼神中饮下诡异的试剂，阿贝多已经能娴熟地藏起不适感，轻松地说笑。 以此宽慰面前的少女。 但就算表情没有异常，阿贝多克制不住颤抖的身躯，和被汗水打湿，沾在前额的发丝也暴露了他的痛苦。 “你没必要强撑的，就算露出软弱的一面，我也不会因此小看你。” 看着无意识皱起眉头的阿贝多，白晓梦突然说道。 炼金术士的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让朋友别那么内疚？” 直觉。白晓梦心里想。 虽然怕她担心大概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但白晓梦总觉得阿贝多似乎在有意的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一面。 简直像是一举一动都在担心自己的“失败”，这可真是奇怪，明明他已经如此优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 “你要是强撑我才会更内疚。” “真是说不过你。” “那……” “但是，就算偶尔让我耍耍帅也没什么关系吧？这位不够体贴的小姐？” 说着，阿贝多朝白晓梦眨了眨眼，有些俏皮地扬起唇笑了起来。 “……行吧。” 在那之后，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甚至就在被阿贝多体贴的护送下山，两人道别离开后，白晓梦也依旧有些恍惚。 不是，阿贝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魔神思来想去也没得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真是恨不得装个什么读心术，能让她直接翻看问题的答案。 把想不明白的事都暂且抛到一边，白晓梦这次没有往蒙德边界方向走去，而是转向了晨曦酒庄。 “想要留宿？当然欢迎。” 见到来人，迪卢克毫不犹豫地将堆积的事务抛开，亲自接待白晓梦。 而他的管家舒朗眼含热泪，抱着如山的文件安静退去，顺便叫走了兴奋的女仆们。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 见白晓梦面露纠结，迪卢克迅速转开了话题。 “不过也是，阿贝多的营地虽然是个合格的实验室，但算不上舒适。尤其是对于一位大病初愈的小姐来说。” 阿贝多：啊嚏！ 第55章 棋局 “抱歉，我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白晓梦原本计划在阿贝多的营地留宿，但想到炼金术士的实验室中只有那么一张床铺，自己也不好总是霸占，便只能另寻去处。 蒙德城是不可能去的，就这段时间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个不务正业的巴巴托斯基本上总会待在蒙德城附近，去那位的眼皮底下过夜，实在太危险了。 迪卢克体贴地拉开椅子，让白晓梦坐在最靠近炉火的位置。 “先坐下再说吧，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牛奶？” “没有葡萄酒吗？” 白晓梦试探着问道，她眨眨眼，仰起头，期盼地看向庄园主人。 既然这里有着全蒙德最好的葡萄酒，为什么她不能来上一口呢？ 虽然魔神现在的外貌看上去像个未成年，但内里已经成年了，没问题。 “小孩子还是乖乖喝牛奶吧。” 迪卢克面无表情地泼下一盆冷水，浇灭了白晓梦心中的渴望。 “我不小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么说。” 看来卖萌对这个面瘫帅哥没什么作用，白晓梦在心里冲着迪卢克，做了个鬼脸。 看来酒馆的人说得没错，迪卢克老爷是瓶佳酿，就是加了太多的冰，冻死个人。 “真的不行吗？”白晓梦不死心地做出最后挣扎。 “不行。” 说实话，就算是坚守不能给未成年提供酒精饮料底线的迪卢克，在看到白晓梦脸上流露出的少许失落后，坚定的信念也没忍住动摇了一瞬。 如果晓梦再求一遍，没准我会忍不住答应。 迪卢克突然这么感觉到。 真是可怕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屈服了。 打定主意之后去再叮嘱一番仆人们，禁止他们给白晓梦拿酒，迪卢克才提心吊胆地等待少女的下文。 “那就一杯牛奶好了，谢谢。” 迪卢克狠狠松了口气，表情也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压了压白晓梦翘起的发顶。 “乖孩子。” 莫名其妙被夸了，白晓梦呆了片刻，才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坏。 白晓梦抬手摸了摸被压过的地方，暖洋洋的。 没过多久，迪卢克就拿着个杯子回来了，火红的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了片刻，杯口便飘起蒸汽。 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当白晓梦小心地接过瓷杯，才发现杯壁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滚烫，刚刚好可以捧在手心。 然后白晓梦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杯子，有一对猫耳。 而白晓梦，正好和杯壁上的可爱猫咪，脸对着脸。 白晓梦打量了片刻这个造型别致的杯子，又悄悄地看了看迪卢克，忍着笑抿了一口热牛奶。 甜的。 不愧是「天使的馈赠」酒馆的首席调酒师，对于甜度的把控恰到好处。 在心里赞了一声，白晓梦快乐地喝起热饮。 要是能把迪卢克老爷的好感刷满，骗……啊不，请他来当调酒师，那自己梦寐以求的牛郎店建设工程岂不是更进一大步？ 就算抛去迪卢克的好手艺，单凭他这张冰山帅脸，这份面冷心热的体贴，还有家财万贯的公子哥身份，妥妥的夜店头牌啊！ 换到现代肯定是个超级名模！期期都上杂志封面的那种！ 感觉少女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越发火热，迪卢克不自在地摸了摸抽屉，还真给他翻出一套国际象棋来。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要下会儿棋吗？” “我还从没玩过呢，能教教我吗？” 白晓梦抱着猫猫杯，好奇地凑到桌边观察这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棋子。 “当乐意效劳。” 从靠背椅换到柔软的沙发，白晓梦努力克制住想要瘫进靠背的欲望，撑着沙发扶手移动棋子。 “迪卢克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你这留宿吗？” “如果你想说，我会听，但如果你不想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棋子后撤让步，迪卢克没有抬头，他的后背笔挺，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 “我希望晨曦酒庄是能让你安心休息的地方。” 尽管刚接触棋局不久，白晓梦也能看出这是迪卢克在故意放水。 “谢谢。” 坦率地接受这份好意，白晓梦“吃掉”了露出破绽的棋子，将其移出棋盘，放到手边。 “我没做什么需要道谢的事。不必想太多。” 迪卢克面无表情的扑克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 白晓梦单手撑脸，在过于温暖舒适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面对着这张看上去就很擅长博弈的帅脸发呆。 “将军。” 沉稳的嗓音将瞌睡的白晓梦唤回到现实中来。 “输了啊……果然就算放水了，也还是赢不过迪卢克呀。” “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晓梦才接触不久，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见白晓梦一脸：“你就别哄我了。” 迪卢克毫不留情地抓出管家背锅。 “换作管家和你对局，现在应该已经溃不成军了。” 那张冷脸实在很有说服力，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一本正经的人会说谎哄人。 “多谢夸奖～” 懒洋洋地露出了个笑脸，迷迷糊糊的白晓梦把自己缩进昂贵的单人沙发。 真像只猫，迪卢克想。 看白晓梦露出困倦之色，迪卢克重新把目光放到棋盘之上，准备收起父亲生前最爱的这副棋子。 突然，伸向棋子的手一顿，迪卢克的神色凝重起来。 在白晓梦手边，被“吃掉”的棋子数目相当多，而相对的，她残余的棋子大多数都还伫立在棋盘上。 迪卢克转向自己的手边，几颗零星的棋子中，最后被“将军”的国王正躺在桌上。 光洁的棋子映着火光，像是对着迪卢克扬起了笑脸。 看啊！你舍弃掉的士兵尽数被我剿灭！ 看啊！王的死亡便能终结这一场战争！ 看啊！我的子民依旧存活在这片土地！ 就算我输了又如何？ 这便是属于我的胜利！ 迪卢克拾起这枚棋子，摩挲片刻，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还真是不能小瞧啊。” 第56章 暗夜英雄 迪卢克起初确实是存了放水的心思。露出适当的失误，不经意的破绽，然后顺理成章的……让白晓梦取得胜利的果实。 自己输掉一盘棋，换来一位重要客人的愉快心情，很划算。 迪卢克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看着少女认真地听他讲述规则，一点点，小心地移动着棋子的时候，迪卢克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的迪卢克时常会缠着繁忙的父亲，请他陪自己下一盘棋，并且要求父亲向他保证——绝对不能放水。 因为虚假的胜利一点也不会让人开心。 而迪卢克如果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为了逗他开心，就轻易地拱手让出胜利，这便是对认真思考战略的白晓梦的不尊重，也是对过去自己的不尊重。 于是让出的棋子变作了诱饵，迪卢克冷静地计算着，想要看看白晓梦是否能够识破他的计策。 但白晓梦确实如他所愿那般吃下了每一个弃子，但同时，她也主动地跳入了迪卢克布下的“陷阱”。 白晓梦把“国王”的头颅奉上，换取了对局的结束，保住了棋盘上余下的“臣民”。 虽然不知道白晓梦是不是只是困了倦了才放弃了对局，但迪卢克太过关注胜负，几乎是本能的做出决断，下意识将死了对方的“王”，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在不主动认输的前提下，要如何令对方毫无觉察的吃下胜利。 这本是迪卢克的主意，却被白晓梦反将一军。 “真想和全力以赴的你对弈一次啊。” 攥起棋子的手抵到唇边，迪卢克看着沙发上垂着头，困得睁不开眼的白晓梦，无声地笑了起来。 在舒适的房间内，白晓梦做了个短暂的，不安稳的梦。 梦里有个火一样的男孩，他总是追随在一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身后，眼里满是憧憬。 白晓梦看见那个男孩背着手，挺胸抬头，在父亲面前，骄傲地背诵家训。 看见那个男孩渐渐长成少年，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但目光始终坚定。 看见那个少年满怀热情，投身于骑士团的工作之中，年纪轻轻便晋升骑兵队长。 当他走在蒙德的街道上，脸上常带着炽热的笑意。 白晓梦也被少年的喜悦感染，胸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少年继续向前跑去，却一脚踏空，身周明媚的景色一瞬间碎裂，倾盆大雨伴着雷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世界。 划过阴沉天空的雷光照亮了满手鲜血的少年。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白晓梦顿时睁开了红瞳。 “你还好吗？” 意识渐渐回笼，耳边却依旧响彻着雨声和雷音，梦之魔神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否依旧身在梦中。 眼前的人和梦境中满脸泪水的红发少年渐渐重合，白晓梦恍惚地向着迪卢克伸出了手。 迪卢克下意识骤起眉头，想要抽身后退。 但当他对上白晓梦的双眼，动作便是一顿，而后迟疑地俯下身去。 微凉的指尖触及迪卢克的侧脸，白晓梦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了，下意识蜷缩手指。 蜷起的手被宽厚的掌心包裹住，迪卢克放轻声音问道。 “做噩梦了吗？” “……算是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还泛着泪花。 梦中少年的悲怆与绝望也尽数传给了窥视梦境的魔神，白晓梦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犹豫了片刻，迪卢克试探地伸出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 “我在。” 白晓梦垂下头，闭上眼，让满溢而出的泪珠落下。 少女如瀑的白发垂落，遮盖了她的表情，迪卢克只能看到发丝的缝隙间，有晶莹流星般划过。 迪卢克的心脏被揪紧了，窗外呼啸的风声与雷雨声，壁炉中木炭的燃烧声好像都离他远去。 迪卢克只能听到白晓梦压抑的颤抖呼吸，和微弱的啜泣。 为什么要哭？ 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吗？ 还是屋外的雷声过于吓人？ 迪卢克不知道白晓梦因何流泪，却在这一刻想要为她，除尽一切令她悲伤之物。 心口传来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楚，比使用邪眼时的反噬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迪卢克咬住了唇，静静地祈求白晓梦能止住悲伤，告诉自己缘由。 “抱歉，是被雷声吓到了，让你看到丢脸的一面了。” 深呼吸几次，白晓梦总算是压下了泪水，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艰难地勾起唇角。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真的吗？” 换作以往，迪卢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失礼之举。 有着良好的贵族修养的青年只会绅士的退让，把担忧藏起，体贴的避开对方不想提及的话题，绝不会令淑女为难。 但此时的迪卢克却像是着了魔，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不这么做就无法安心下来。 “你真的没事吗？” 晨曦酒庄的主人缓缓的重复了一遍问题，烈焰色的眼眸始终紧盯着白晓梦的表情。 那双眼眸被岁月沉淀，历经风霜，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却依旧有着年少时的执着影子。 白晓梦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 明明我才想问你，没事吗？ 一个人走了这么远，很累吧，很痛苦吧。 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眼看着父亲为了保护他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还要被迫背上骂名。 被一直热爱的骑士团背叛，抛弃了仅有的一切，孤身去追寻一个真相。 少年的理想被那场大雨浇灭，舍弃了稚嫩的正直与善良，为了取得能够守护一切的力量踏上未知的土地。 哪怕时至今日，这张冰封的面孔下也潜藏着要将一切邪恶燃尽的怒火，在暗夜中守护他深爱的国度，和深爱的人们，哪怕不被理解。 迪卢克，你真的还好吗？ 白晓梦又想哭了。 于是少女张开双臂，环住了迪卢克的脖颈。 “我很不好，所以需要一个拥抱。” 白晓梦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趴在迪卢克的肩膀上，止不住的泪珠一颗颗落在黑色的大衣上，打湿了一片绒毛。 第57章 不言而喻 迪卢克保持着动作僵住了。 他不明白，白晓梦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也并不打算推开她。 少女身上的体温渐渐浸透布料，让迪卢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迪卢克却突然嗅到了极淡的冰冷香气。 这种陌生的香调自然不会是他的，那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像是北国冬日，飘散的细碎雪花中，突然发现了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令人目眩神迷。 心中的灼热也像是被温柔地包裹起来，丝丝冰凉慰籍了隐隐作痛的创口。 回想起来，在父亲过世后，这还是迪卢克第一次和谁靠得如此之近。 燃烧火焰般的眸子静静闭上，像是放纵自己沉入一个短暂的美梦。 伏在肩上的白发少女没多久就停止了啜泣，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晓梦？” 迪卢克试探的轻声问道。 回应他的，是极轻的呼吸声。 像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迪卢克轻手轻脚地把白晓梦托了起来。 “老爷……” “等下再说。” 前来汇报的女仆长瞬间止住了声音，她恭敬地垂下头退开，一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一直到把白晓梦安置在柔软干燥的床铺中，见少女的眼睫轻颤，却没有张开。迪卢克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没有触碰到少女的肌肤，迪卢克轻轻地拨开白晓梦脸上散乱的长发，又掖了掖被角，最后检查了窗户是否关严，拉好厚重的窗帘，才放心地安静离开。 “晚安。” 走廊的柔和灯光被门板隔绝，白晓梦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对着天花板上的浮雕发了会儿呆，白晓梦突然缩成一团，用被子蒙起头来，无声尖叫。 她在想什么啊啊啊！！！ 刷好感也不是这么个刷法吧！ 肯定被当成奇怪的家伙了！！！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子好感肯定跌了一大截……死系统怎么不给具体数值提示啊！ 啊，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 迪卢克老爷身上好好闻哦，有种暖融融的花果香，像是夜晚的炉火，带着庄园里的玫瑰和葡萄香气。 总的来说，感觉赚了。 没想到老爷看着那么冷，实际上是个甜…… “啪！” 双掌狠狠拍了拍脸颊，白晓梦干脆蹦下床，把窗帘拉开一个缝隙，靠到窗边欣赏夜晚的雨景。 “嗯？这么晚还要出去吗？” 白晓梦看到有女仆提着灯，打着伞追上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不知道那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他推开了女仆递来的伞。 正当白晓梦打算仔细解读唇形的时候，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突然望向了二楼——她所在的房间。 白晓梦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后退一步，扯过窗帘，心脏“碰碰”直跳。 直到隔着窗帘，看到那盏微弱的灯火返回府邸，白晓梦才苦笑着再次悄悄望向窗外。 “这么远也能发现？太警惕了吧。” 确认这次没人注意到她，魔神悄悄地把窗户推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耳边的雨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冰冷的风暴卷着湿气，从窗户缝隙中奋力地涌入屋内。 白晓梦眯起眼睛，指尖汇聚出微弱的红光，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不起眼的深色蝴蝶。 “去吧。” 细小的蝴蝶飞了出去，在暴雨的掩盖中，远远的坠在那人身后。 翌日清晨 “哈欠，早上好～” 白晓梦揉着眼睛走下木制楼梯，向着下方的红发男主人打招呼。 迪卢克穿着衬衫马甲，拿着杯手磨咖啡，正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听着管家低声汇报。 见白晓梦下来，迪卢克抬了抬手，管家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 “早。昨晚睡得如何？” 迪卢克脸上带着少许笑意，他看着有些困倦的少女，没有出言点破。 “睡得很好哦，因为昨晚外面很安静嘛。” 注意到门口地毯上的水渍，和迪卢克不知去向的外套，白晓梦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提及其他，把话题扯向无关紧要的日常。 困惑的管家看了看窗外彻夜未停的暴雨，怎么也没法把震耳的雨声和“安静”两个字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女仆来到几人面前，恭敬地说道。 “门外来了位客人，说是要找晓梦小姐。” 白晓梦脸上的笑容一顿。 “需要我帮忙吗？” 注意到白晓梦的不自然，迪卢克严肃起来。 “不用，应该…是家里人找来了。” 见被白晓梦拒绝，迪卢克也没再多说什么，向女仆吩咐道。 “请他去会客室吧。” 随着女仆来到会客室，白晓梦看向来人，一时竟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 仆从为客人奉上热茶后，便主动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你怎么来了？” 客人摘下兜帽，露出伪装后的黑发红瞳。 果然是空。 少年身上的衣物都被雨水浸湿，长发也紧贴在肌肤上，让他看起来苍白而狼狈。 白晓梦抿了抿唇，一时不敢去看空的眼睛，尽管她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是从何而来。 果然是深渊魔物们告诉了空吗？ 不然远在璃月的他怎么会突然找来…… 魔神正想着，空突然咳嗽了几声，有些沙哑的嗓音温和地响起。 “放心，他们没有违背殿下的命令。” 少年垂下眉，盯着雨水自己身上滑落，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水渍。 “是我回去的时候，见他们支支吾吾，而您又迟迟不回，才想到要出来找您。” 又咳嗽了一声，空继续柔声说道。 “还请不要怪罪他们。” 心里顿时一阵内疚，白晓梦迟疑地张了张口。 “我……” “抱歉，是我的错。” 空抢先一步揽过了过错。 “是我什么都不说，就擅自离开，让您感到不安了吧。” 就算在此刻，深渊王子的嗓音也无比温柔，他眨了眨眼，白晓梦看到少年的眼睫上有水珠滚落。 “您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我不求您能消气，但求您下次外出前告知我一声，好吗？” 第58章 生气 “唉……” 白晓梦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转开视线，在屋内去寻找需要的东西。 “你蹲下来点。” 空乖乖照做，低下了头。 一张柔软的毛巾突然盖到了少年的头顶，白晓梦帮空擦拭起淋湿的长发。 “你找了我多久？” “没……” “说实话。” “……最开始慌了神，后来想到，您大概会在蒙德这边。于是等到早上，才来找您。” “我猜也是。” 白晓梦狠狠地加重了手上力道。 “你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雨吗！” “疼疼疼……”少年发出可怜巴巴的呻吟，伪装的红瞳眼泪汪汪地看向白晓梦。 “疼死你得了！” 嘴上凶巴巴的，白晓梦还是明显放轻了动作。 “我有在树下躲雨的……” “你还好意思说！” 白晓梦生气地扯了扯少年失去温度的脸蛋，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麻了。 一看就知道这个笨蛋淋了一夜的雨！跟从湖底捞出来的水鬼一样！ 怎么就能蠢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对唔起……” 被扯得口齿不清，少年没做丝毫抵抗，任由白晓梦发泄。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惹您生气……” “你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抛下您一个人，又违背命令，擅自跑出来找您……” “才?不?是?嘞！” 把湿透的毛巾丢到一边，怒气冲冲的梦之魔神拉开椅子坐下，板着脸，把桌上的茶杯往空的方向推了推。 “喝了。” 空不敢再说话，老实地捧住杯子喝起热茶。 “有危险吗？” 少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知道白晓梦这是何意。 “你现在做的事。” 没去看空的脸，白晓梦单手托腮，瞪着壁炉说道。 “……嗯。”深渊王子迟疑地点点头。 “非做不可？” “是。” 这次的答案没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白晓梦磨了磨牙，强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干脆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那就去做，但是不准受伤。” 没理会惊讶的少年，白晓梦嘟嘟囔囔地继续说。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所有物。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准损坏。” 知道就算问他到底计划着什么也不会说，只能让自己更生气，白晓梦撇撇嘴，干脆不问了。 反正只要红蝶还在空的体内，不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 少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 “那可以拜托我的主人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答应，就当是害他淋雨的赔罪了，白晓梦心想。 “是件很重要的事。” 少年站起身，来到白晓梦身旁，单手撑在桌面上，俯下身，在少女耳旁轻笑着说： “能不能……延长一下您的伪装法术？我算着它差不多快到时间了。” 感情你来找我就为了这破事？！ 白晓梦的脸红了——被气红的。 “闭眼！” 魔神恶狠狠地把掌心拍在空的前额，释放出的力量瞬间浸透了少年的全身，就连残留的寒意也被驱赶干净。 “既然没事了就给我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想回去就听说哪个深渊法师被你传染了感冒。” “遵命。” 空轻松地笑了起来，火苗跳跃的光影给了白晓梦一种错觉——整个人房间好像都被这个笑容照亮了。 “还有，我今晚要吃你做的小蛋糕。” “好。” 魔神挥挥手让空离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白晓梦又揪住了空那宽大斗篷的一角。 “还有什么事吗？” “……下次出门留宿前，会让人告诉你一声的。” 深渊王子瞪大了眼睛，面前的少女依旧紧盯着壁炉，没有看他，但侧脸还是红红的。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黑暗。 少年礼貌地向府邸主人辞别，留下了瓶产自璃月的药酒，并托迪卢克好生照顾白晓梦。 迪卢克对这位晓梦的“家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因为他对少女亲昵又恭敬的举止，并拥有着与少女同样的瞳色。 是晓梦的分家或者旁系血亲？ 但这张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 余光看到了白晓梦的表情，迪卢克的思绪顿时凝滞。 “发生什么事了？不开心吗？” “没什么。”白晓梦喝了一小口女仆姐姐偷偷给倒的无酒精葡萄汁，面无表情地看向迪卢克。 “就是觉得，某些试图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家伙，很让人生气。” “你说得对。” 迪卢克微微掀起唇角，回答道。 顿时全屋的人，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默默看向了迪卢克老爷。 用过早餐，保证下次还会来晨曦酒庄做客，白晓梦便按照平日约定的时间登上了龙脊雪山。 “嗯？今天怎么没看到阿贝多？” 白晓梦疑惑地望向山上，以往这时阿贝多便会早早地在这里等她，有时拿着画板写生，有时则拿着笔记研究炼金材料。 从未有过一天失约。 “是实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带着满腹疑惑，白晓梦独自前往阿贝多的营地。 好在现在的白晓梦，已经学会了根据以往登山的痕迹来判断路线，不会轻易迷路了。 有时候，白晓梦也会在这条路上遇到，第一天见到的那只小狐狸。 它会友好地绕着白晓梦转圈，允许少女把它抱起来，摸摸柔软的毛皮和漂亮的大尾巴。 “阿贝多，我来啦……你这是怎么搞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白晓梦惊讶地来到阿贝多身边。 “啊……已经到时间了吗？” 阿贝多抬起头，墙上的钟表不知何时砸在了柜子上，带着贯穿表盘的巨大裂纹。 停止移动的指针讥讽地回望向这位天才炼金术士。 “实在抱歉，今天没去接你。” 在阿贝多的肩膀上，一只有着和阿贝多同样瞳色的毛绒绒，和身下的人类一起望向了白晓梦。 那张深受蒙德城少女们欢迎的英俊面庞上，多了几道爪痕。 “如你所见，我这里……稍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阿贝多露出了苦笑，向白晓梦举起了手中不停挣扎的小动物。 是一只冰蓝眼睛的长毛猫。 和肩膀上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第59章 变成猫的两人 几乎是在白晓梦靠过来的时候，阿贝多就感觉到，肩膀上那只原本较为安分的猫突然伸出了尖尖的爪子，抓破了衣服，刺进肉里。 阿贝多：（微笑） “哇～，好可爱的小猫啊，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白晓梦带着星星眼凑到阿贝多身前，盯着猫猫直看。 “这只猫有点不听话……” 话音未落，阿贝多就发现，手中方才还在拼命扭动挣扎的猫突然一动不动了，像个会呼吸的布偶。 阿贝多：（青筋暴起）（深呼吸）（微笑） “给。” 抬手准备把怀里的猫咪递给白晓梦，阿贝多肩膀上的那只猫突然动了。 它沿着阿贝多伸出的手臂扑进少女怀里，又蹬着少女的胳膊爬上了她的肩膀，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脸。 “哈哈哈好痒啊！” 少女眯起了红瞳，也用自己的脸去贴猫猫毛绒绒的脑袋。 阿贝多：（╯'' - '')╯︵ ┻━┻ 在心里掀翻了十张实验台，终于冷静下来的炼金术士面带微笑，松开手里的猫咪，让它自由落体。 终于空出的手，一把就揪住了那只不要脸的死猫后颈。 “这家伙之前碰倒了我的试剂，有可能沾了脏东西，我先去给他洗洗。” 另一只手夹住了地上准备溜走的那只猫，阿贝多嘱咐白晓梦不要碰到玻璃碎片和炼金试剂，便匆匆跑了出去。 “其实还想多摸一会儿的……” 白晓梦失落的摸了摸侧脸，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 那只猫咪的毛又细又长，颜色有些像是阿贝多的头发，摸起来像是光滑的绸缎，让人上瘾。 不过雪山的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两只小猫呢？ 还都长得这么相像。 “等阿贝多回来了问问他吧。” 拿起角落的扫帚，白晓梦小心地清理起地上散落的试管碎片。 此时的阿贝多已经来到河边，他冷漠地将手中的猫抛进冰水之中。 “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乱动试剂。” 无视了猫咪们骂骂咧咧的惨叫，阿贝多看着两只猫拖着湿漉漉的沉重毛皮，挣扎着爬上河川中的冰块。 “是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十分钟后，阿贝多踩着阳华走到河面上，把变成猫的阿贝少和阿贝花拎了起来。 “下次还敢吗？” 两只猫齐齐摇头。 把瑟瑟发抖的猫咪们放到火堆旁烤干，阿贝多下意识记录起来。 “变成猫后还保留着人的思维，但更思考方式偏向兽性本能……语言能力丧失，元素力也无法使用，嗯，看来药剂还需要继续改进。” 阿贝少和阿贝花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阿贝多的炼金试剂。 至于阿贝多为什么要研制能让人变成猫的试剂？ 这就要从几天前，小可莉的请求说起了。 小小的火花骑士在和好友一起巡逻蒙德城内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几只小猫，这些猫咪很是警惕，见人就逃。 于是小可莉询问了附近的居民，才知道这些猫咪都是无主的流浪猫，它们居无定所，有时靠着好心居民的施舍勉强度日。 “阿贝多哥哥，能不能帮帮小猫咪们呀？它们没有家，晚上一定很冷很冷的……” 红裙的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像是随时要掉下泪来。 “小可莉想怎么做呢？” 温柔的兄长蹲下身，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轻声循循善诱。 “可莉想和小猫咪交朋友！告诉它们人们不可怕，然后给它们找到家！” “嗯，交给哥哥吧。” 炼金术士认真的许下诺言，当夜便开始研制能让人和猫咪沟通的试剂。 首先第一步就是——如何变成猫。 “不知道能不能和真正的猫沟通，保持时效也需要研究……” 见阿贝少和阿贝花已经从湿漉漉的瘦麻杆，恢复成了蓬松的毛球，阿贝多重新将它们两个抱了起来。 “要是再给我脸上添两道伤，肯定会惹晓梦生气的。” 阿贝少默默收回了伸出的尖指甲，装模作样地舔了舔爪子。 阿贝花还是一样的不安分，他似乎很排斥阿贝多的触碰，只要被抱起来就会一直不停地挣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在阿贝多手上“死”过一次，看向阿贝多的时候，阿贝花那双猫眼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实验室里的凄惨模样也大多是他导致的，在阿贝多捕捉他的时候，受惊的阿贝花上蹿下跳，一路上打碎了不少玻璃试管。 想起自己实验室的景象，阿贝多就只想叹气。 自从阿贝少和阿贝花来了之后，实验室的受损时间，都快要比完好的时间还长了。 以前只用担心小可莉是不是“不小心”，把蹦蹦炸弹丢进锅里，或者在实验室里研制新版炸药。 后来可莉会跟着安柏一起去野外的空地试验炸弹效果，阿贝多的工作便轻松了不少。 结果现在几乎又要天天打扫，这次还害得他在晓梦面前露出了丑态。 真是，太可恨了。 一想到自己和晓梦相处的时间被大大缩短，阿贝多就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俩冤家捡回去。 但就算重来一次，他大概也不会舍弃自己的“兄弟”，且不说“二号”和他一样都是出自师父——黄金莱茵多特之手，算是一母同胞。 阿贝花完全是自己的兄弟创生出的懵懂稚子，阿贝多实在无法放任他不管。 有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蒙德城乱跑，迟早得惹出祸来，还不如让他亲自监管教育。 既然狠不下心根除，活着也勉强算是对自己“有价值”，那便只能辛苦一点了。 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呢？ 正想着，阿贝多已经回到了营地。 “回来啦，外面很冷吧？我煮了热茶，没放糖的。” 白晓梦刚在阿贝多的杯子里倒上热茶，就见少年肩膀上那只猫蹦了下来，端坐在白晓梦面前，低下头，像是准备舔舐茶水。 “很烫！猫不能喝的！” 吓得少女连忙伸手捞住了猫猫的腋下，向上一举，阿贝少便成了一只长长的猫条。 第60章 尼格雷多 把阿贝少按到怀里，生怕这只猫咪再乱动，白晓梦用手臂紧紧圈住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这只猫仅是不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便乖乖窝在白晓梦怀里，甚至允许少女温柔的抚摸它的头顶，并轻轻挠挠下巴和耳后。 见自己的兄弟在白晓梦膝上惬意地眯起双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阿贝多就有种拎起他的后颈皮，把他再次丢到外面冰河里的冲动。 阿贝花也绕到白晓梦身边，竖起尾巴，扒着长裙，想要爬到她的腿上。 白晓梦连忙腾出手来，也摸了两把阿贝花，只是她才刚一伸出手来，猫咪便抬起头，用脑袋在她掌心蹭来蹭去。 白晓梦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阿贝多果然好厉害啊，这两只猫也是用创生之法，从你的画上变出来的吧？看起来和真的猫完全没区别，都好可爱呀。” 对两只可爱的猫咪爱不释手，白晓梦心甘情愿当这个“猫爬架”。 “嗯？啊……你说的没错。这就是炼金术，很神奇吧？” “太神奇了！” 白晓梦把怀里的阿贝少举了起来，看看猫，又看看阿贝多，再看看猫，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这只猫真像阿贝多呀，就是眼神凶恶了一点。” “……是吗？” “这两只猫也真的长得好像，它们有名字吗？” 阿贝多思索了片刻，斩钉截铁地答道。 “没有。” “那叫起来多不方便呀？” 见阿贝少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白晓梦从猫咪的指甲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缠绕的长发。 “要不我来给你们起个名字呀？” 阿贝多动作一顿，随即轻笑起来。 “也好，那就拜托晓梦了。” 把阿贝少放在桌面上，和那双看上去比阿贝多严肃不少的猫眼对视了片刻，白晓梦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贴切又好听的名字。 少女的余光突然看到了手边摊开的炼金术笔记，顿时灵机一动。 “唔，你嘛，你…就叫尼格雷多（nigredo)怎么样？” （注：nigredo（黑化）是炼金术的第一阶段，albedo（白化）则是第二阶段。） “喵。” 阿贝少……现在是尼格雷多，冷冷地喵了一声。 “看来你同意了。” 捏着尼格雷多柔软的肉垫，白晓梦丝毫不惧猫猫凶狠的眼神。 “对了，还是要区分一下吧，以免不小心认错。” 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丝带（空之前束头发用的），白晓梦在尼格雷多的脖颈上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看！很可爱吧？” 把猫猫抱到阿贝多眼前，与尼格雷多生无可恋的表情成反比，白晓梦笑得十分灿烂。 “嗯，是很可爱。晓梦的手很巧。” 阿贝多也柔和的笑了，用手指戳戳尼格雷多毛绒绒的的脑门。 “嘿嘿～” 阿贝花也焦急地绕着白晓梦转了几圈，喵喵直叫，它伸出的指甲刮破了少女的裙摆。 “至于另一只嘛，让我再想想……” “叫小花就行。” 阿贝多突然插嘴道。 “这也太敷衍了吧……” 白晓梦还打算为阿贝花据理力争几句，突然看到阿贝多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被小花挠的吗？还很疼吗？” “有点疼。” “你等一下，我记得医疗箱应该是在这边才对……” 抛下怀里的尼格雷多，白晓梦慌忙翻箱倒柜去找医药箱了。 阿贝花幽怨地看向了阿贝多，眼中蓄起水雾，又祈盼地望向尼格雷多。 只可惜尼格雷多这次没和他统一战线，而是事不关己地舔起爪子了。 “找到了！” 白晓梦抱着医药箱冲到阿贝多身前，急得一时竟不知道该先拿什么了。 “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不行！阿贝多你又看不见自己，还是让我来吧。” 其实抽屉里有备用镜子的。 但阿贝多没告诉白晓梦这件事，而是点点头。 “那就拜托晓梦了。” “嗯！” 白晓梦严肃的点点头，根据记忆里的顺序，依次拿出需要的工具。 幸好阿贝多的医药箱里东西很全，就算有白晓梦没见过的药剂，也都贴着可爱的标签，简单明了。 “这个医药箱一开始是给可莉准备的。但后来，她见到我做实验经常受伤，便也要学着用，我们就一起做了说明书和这些标签。” 阿贝多神色温柔，他从药箱底下翻出那本可爱的手绘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看着上面令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的童趣涂鸦，和更为稳重的优雅笔迹说明，白晓梦放下了心，按照说明书，用镊子夹起了棉球。 首先用消毒液把棉球浸湿，白晓梦小心地擦拭起阿贝多的创口处。 虽说是被阿贝花挠了几下，但创口并不深，只是有点破皮的程度，随着白晓梦的动作，洁白的棉球渐渐沾了血迹，阿贝多下意识皱了下眉。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不要紧，晓梦的手很稳。” 宽慰地笑笑，阿贝多示意白晓梦继续，能近距离看到少女担忧而专注表情的机会可不多见。 而白晓梦对阿贝多的灼热视线毫无察觉，她正屏住呼吸，认真的擦拭伤口，就连尼格雷多和阿贝花试图用尾巴去缠她的腿也没有发觉。 总算是消完了毒，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连举起的胳膊都麻了。 长出了口气，白晓梦才看向说明书的下一步骤。 上面写着需要洗干净手后，用手指在伤口涂抹软膏。 用营地储水罐里的清水洗干净了手，也抹上了软膏，白晓梦却迟迟下不去手。 她好怕手抖害得阿贝多毁容啊！ 这么完美一张脸是真的可以直接用手碰的吗？ 真的可以吗？！ 越想越是紧张，原本平稳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白晓梦更不敢动了。 像是看出了白晓梦的迟疑，阿贝多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 “晓梦。” “没关系的。” 捉住少女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阿贝多弯起了眼睛，青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相信你。” 第61章 喵一声 “这样就好了。” 白晓梦将指尖从阿贝多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移开，没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 也不知道阿贝多是怎么保养的，虽然不像小可莉肉乎乎的小脸那么令人爱不释手，但手感也是相当不错。 该不会平日都有在使用护肤试剂吧？要不要拜托阿贝多也分享给自己一些…… 一边胡思乱想着，白晓梦仔细收起了医药箱内的瓶瓶罐罐，把重归整齐的道具箱放回原处。 看着那双红瞳里，自己的倒影渐渐缩小，阿贝多一时竟有些不舍。 他想要让那双眼眸被他占据的时间，再多一些。 目光无意识地追寻着逗猫的白晓梦，阿贝多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正专注地和两只猫咪贴贴，尼格雷多突然直起身，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晓梦的鼻尖。 白晓梦：（*′艹`*) 顿时感觉心都化了，白晓梦感动得把两只猫咪抱紧狂蹭。 而当她从毛绒绒中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时，正撞上了阿贝多的视线。 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不小心失足踏空，心中不由得一空。 那一瞬间，白晓梦突然恍惚觉得，阿贝多眼中的那片清澈的晴空，好像只专属于她一人。 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一个人呢？ 白晓梦顿时呆住了，脸上莫名有点发烫，不敢再直视阿贝多的眼睛。 “怎么了？”阿贝多轻声问道，那声音听得白晓梦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 “就……就是觉得，阿贝多的眼睛真好看啊。” “是吗？谢谢夸奖。”阿贝多弯起眼睛道谢，但看上去并没有从白晓梦身上移开视线的打算。 “不…不客气。” 白晓梦紧张地盯着桌面，无意识地抓紧了尼格雷多摇晃的尾巴。 “喵！” 吃痛的尼格雷多在白晓梦的手上咬了一口——没怎么用力，就是有点疼。 “啊！抱歉，我没注意到……” 感觉阿贝多的目光带上笑意，白晓梦更不自在了，她得想个办法反击回去才行。 说到做到，白晓梦低头抚摸起怀里挤成一团的两只猫咪。 “这两只猫果然很像阿贝多呀。” 阿贝多静了一瞬。 “有吗？” “尼格雷多像是更凶一点点的阿贝多，小花则像是呆…更幼稚一点的阿贝多，但也更活泼。” 两只猫依言都抬起脸来，两张相似的面庞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满。 白晓梦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方才的话，确实有着打算逗逗阿贝多的想法，也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尼格雷多虽然亲近她，但看上去总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神凶巴巴的。 而小花的眼睛中则带着清澈的愚蠢，看上去年幼稚嫩，又喜欢追在尼格雷多的身后跑来跑去。 “果然尼格雷多和小花都很可爱，简直像是猫版的阿贝多……” 要是阿贝多也变成猫，大概会更稳重矜持，也更优雅地看着别人吧？ “喵。” 白晓梦震惊地抬起头，因为她清楚的听到，这声猫叫是从她的对面传来的。 不是尼格雷多，也不是小花。 是阿贝多。 此时的炼金术士已经拿着书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没能被完全遮住的耳朵显然红了几分。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几乎是蹦起身，白晓梦来到阿贝多的身旁，绕着他转圈，想要再听一遍。 “什么？” 阿贝多装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那个，''喵～''呀。” 白晓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嗯，很可爱。” 阿贝多满意地笑了起来。 “啊。” 上当了！ 白发的少女顿时气鼓了脸颊，伸手去抢阿贝多挡脸的书。 但炼金术士优雅地侧身迈步，轻松地躲过了她的攻势。 算不上宽广的空间内，阿贝多即便是背着身也能熟练地躲过障碍，长靴轻盈的转变方向，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 就像他施展剑术那时一般优雅。 与游刃有余的炼金术士比起来，白晓梦就要狼狈地多了，她要小心地避开实验台，注意着不能碰倒炼金试材，还得躲开在她脚边窜来窜去的两只猫咪。 没过多久，白发少女就变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坚持不懈的扑向阿贝多。 突然，一不留神，白晓梦往前迈步的脚被尼格雷多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 “啊！” “小心！” 毫不犹豫地丢开手中的书本，阿贝多伸出双手环住白晓梦，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 “咚！” 飘扬的纸页蝴蝶般纷飞，桌子被碰倒，堆积的记录铺满了地面。 “晓梦，没事吗？有没有磕到哪里？” 紧张的阿贝多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少女，尽管知道自己用手臂护住了白晓梦，也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 “惊魂未定”的少女晃了晃脑袋，这才注意到阿贝多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而另一只手正紧紧揽在腰上。 距离实在太近了，白晓梦能感觉到阿贝多的鼻息吹起自己的发丝。 炼金术士身上的浆果与柏树气息带着体温涌进鼻腔，逐渐加快的心跳声让她无从分辨——究竟是谁的心跳？ 像是被突发情况吓得宕机，白晓梦一时间都没想到从阿贝多身上下来，只是呆呆地看着炼金术士颈部的星形印记。 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块印记。 “很痒。” 声带震动，少年发出轻笑，使得白晓梦触及喉咙那块肌肤的手指，也变得麻酥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 白晓梦猛地蹦起，阿贝多也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他拍拍身上的灰，一张张拾起地上的实验记录。 白晓梦也连忙蹲下身帮忙收拾，尼格雷多绕到她的身边，舔了舔少女手上的那处咬痕，像是道歉。 借着两只猫的掩护，白晓梦偷偷打量起阿贝多的脸色。 炼金术士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是侧脸好像有点发红。 领口处露出的肌肤也没什么异状。 白晓梦若有所思。 刚才她确实，在阿贝多的颈部看到了深紫色的脉络…… 第62章 身体检查 虽然尽量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白晓梦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 她需要再次亲眼确认一下，确认那抹令人不安的色彩只是她无害的错觉，而不是……那个最坏的猜想。 但该怎么跟阿贝多说呢？ 毕竟是要害部位，她第一次误打误撞之下的触碰勉强算是意外，但第二次就不能故技重施了。 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家伙的！ 本魔神还是很要面子的！ 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要是真出什么事就太晚了！ 纠结许久，最终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白晓梦心一横，鼓起勇气问出口来。 “阿贝多……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你的胎记？就一下下？” 阿贝多一愣，不知脑补了什么，有些惊愕地看向满脸纠结的少女，白皙的肌肤又有些泛红。 “我我我不是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哦？真的！” 被阿贝多的视线刺得有些脸颊发烫，白晓梦语无伦次地仓惶辩解，听起来却越描越黑。 “可以啊。” 出乎意料的是，阿贝多轻易的答应下来。 “真的吗？” “嗯，晓梦帮了我很多，稍微…满足一下……也没什么。” 话语中间有几个字被阿贝多含糊不清地略过了，白晓梦并没有注意到。 白发少女放下手里的东西，避开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两只猫咪，快步窜到阿贝多身前，眼里尽是期盼。 被白晓梦的视线这么一催促，阿贝多的脸就更红了。 炼金术士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领口的纽扣，戴着手套的指尖却有些打滑。 “要我帮你吗？”白晓梦下意识问道。 “……不用了。” 先是取下了闪耀的神之眼放在桌边，阿贝多抿起唇，缓缓解开纽扣，一颗，两颗…… 直到锁骨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薄薄的胸肌也露出一角。 “可以碰一下吗？” 白晓梦专注地打量着炼金术士赤裸的肌肤，想要窥见端倪。 阿贝多深吸了口气，才有些颤抖地说道：“请便。” 这次不仅是手指，少女的整个手掌都贴上了阿贝多滚烫的侧颈，白晓梦甚至可以感觉到掌下僵硬的肌肉，和加快的脉搏。 少年的喉结缓缓上下滚动。 随着白晓梦轻柔的触碰，阿贝多只觉得自己越发口干舌燥，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是要燃烧起来。 阿贝多仰起头，屏住呼吸，不敢再看身前的白发少女。 而白晓梦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还在认真地研究着炼金术士的每一寸肌肤。 敞开的衣领下，白皙的肌肤隐隐透出红色，方才白晓梦窥见的紫色脉络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也没有被深渊污染的迹象。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 白晓梦犹豫着是否应该放弃检查，但心中总有着挥之不去的不妙预感。 或许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只引动一点点深渊能量观察反应，也许不会被阿贝多发现…… 正想着，阿贝多突然咳嗽一声。 “虽然我很高兴晓梦能喜欢这副躯体，但……” 见白晓梦疑惑地抬头，阿贝多附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对我图谋不轨吗？” 顺着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快要触及对方的胸口。 少女几乎是触电般抽回了手，顶着阿贝多的戏谑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自己的手往哪搁。 还是地上喵喵直叫的尼格雷多为她解了围，白晓梦不假思索地抱起了这只冲自己撒娇的猫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躲闪。 “咳，人体果然很神奇啊，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星形。” 此时的阿贝多倒是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他挑起眉峰，勾起唇角笑道。 “满意了？不需要再看看了吗？” “不用了谢谢。” 抱着尼格雷多三步并作两步，白晓梦冲到营地外吹起寒风，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被抱起的猫咪则是不满地咪了一声，把自己的身体往白晓梦怀里缩了缩，干脆把脸埋进她的胳膊里挡风。 阿贝花也凑到白晓梦的脚边，他看上去对寒冷适应良好，但还是叼起少女的裙角，把她往山洞里拽。 “呼……”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渐渐消散。白晓梦总算是缓过神来，弯腰抄起小花，重新进了营地。 方才的事情像是被揭过，两人都默契地略过不提，但白晓梦依旧有些不自在。 为了不撞上阿贝多的视线，白晓梦一边揉着怀里的猫，一边无意识地东张西望。 然后她就看到了实验台上，做到一半的诡异试剂。 “阿贝多，你每次给我治疗都喝的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妙的药剂……真的没问题吗？” 少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安。 “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阿贝多安抚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被我服下的深渊能量会引动你体内的污染，然后被存储到晶石中，并不会对我本人造成什么危害。放心吧。” “……那就好。” 相信阿贝多不会对自己说谎，白晓梦总算是放下了心，两人一起闲谈绘画，度过了一段闲适的时光。 “然后可莉她……” “还有过这种事呀？” 谈话间白晓梦抬起头，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少女惊讶地望向墙上的钟表。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可怜的表盘已经寿终正寝，罪魁祸首就在她的膝头抱着尾巴睡觉。 “啊，时间不早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才行。” 小心地把睡得正香的猫咪们放在软垫上，白晓梦站起身道别。 “我送你下山。” “每次都麻烦阿贝多，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能认路了，不送也没关系的。” “是我想要送你，…也可以和你多待一会儿，晓梦不愿意吗？” “怎么会呢！” 两人多日的行走，已经在这雪山上开拓出一条不算狭窄的小径，但阿贝多还是习惯站在外侧那边，伸手护住身边并肩的少女。 两人说说笑笑，下山的路好像一眨眼就走完了。 远远的，白晓梦就发现山脚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第63章 失败作 “啊，看来有人来接我了。” “嗯？”阿贝多疑惑抬头，发现白晓梦望向远处的脸上，突然亮起了明媚的喜悦，少年的脚步便是一顿。 “抱歉阿贝多，你先回去吧，拜拜啦～” 说完，少女轻快地冲下山脚，直奔那道身影。 “明天见……” 炼金术士的手还未抬起，身旁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刺骨的冷风呼啸着扬起了他的披风，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嘶嘶漏着冷风。 阿贝多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前，想要捂住缺口的心脏，但暖意还是一点点泄露出去。 他看着少女小跑到那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去捂对方的脸，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什么，但片刻后又亲昵地笑了起来。 那是阿贝多不曾见过的一面。 阿贝多知道自己该回实验室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目光也被牢牢黏住。 于是炼金术士便看到，少女身边的那人缓缓抬起了脸，隔着本不该能看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向着他扬起了冷漠的笑脸，而后伸手将白晓梦揽进怀里。 “咔！” 阿贝多随手抓住的树枝，被他无意识地折断。 “你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了晚上会回去吗？”白晓梦把掌心贴上空的侧脸，果然是冰凉的。 “又等了好久吧？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吗！” 魔神皱起眉，正准备再呵斥几句。 “我想您了。” 眼前的深渊王子垂下眉，适时露出一点惹人怜爱的忧伤。 白晓梦的话顿时卡了壳，脑海里的训斥被忘得一干二净，干脆气乐了。 “知道你还乱跑！” 没舍得再捏捏那张她喜欢的脸，白晓梦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下次乖乖在家等我就行，我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跑。” “嗯。” 空掀开碍事的兜帽，伸手圈住少女的腰肢，把下巴搁在白晓梦的肩膀上，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毛绒绒的大型犬。 白晓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无奈的叹气道。 “这张脸会被阿贝多认出来的，他不是见过你妹妹吗？” 白晓梦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他走了。”少年闷闷地说，一点也不打算松开手。 空顿了顿，又软声说。 “殿下……我好冷。” 他的肩膀上落了雪，一看就知道站了不短的时间。 白晓梦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任由空抱着撒娇，伸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花，又拍拍他的头顶。 “我饿了。” “回家吧。” 炼金术士回到了营地，两只猫便围了上来。 尼格雷多：“喵。”（赶紧把我们变回去。） 阿贝花：“喵喵？”（晓梦明天还会来吗？） 或许是因为三人都以“阿贝多”的模样相处得久了，思考方式也渐渐趋同。所以就算变成了猫，阿贝多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他们的意思。 “炼金试剂的时效大概也就一天，最晚明早就会变回去了。” 尼格雷多的爪子踩上了阿贝多的靴子，留下几个泥脚印。 但阿贝多对这表示愤怒的恶作剧毫无反应，他喃喃自语。 “至于晓梦……她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还会来吗？” 尼格雷多顿时更不高兴了，他费力地扒着阿贝多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 收起爪子，尼格雷多狠狠地在阿贝多脸上拍了一把，留下了个明显的梅花爪印。 “喵！”（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喵喵喵！”（你要是不想做阿贝多就换我来！现在立刻！去给我做解药！） 阿贝花不安地绕着阿贝多的腿，轻声喵喵叫起来，像是在请两人不要吵架。 而阿贝多也依言动了起来，没去像平时一样回击，而是如同一具输入指令的机械，麻木地摆弄起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尼格雷多优雅地从他的肩膀跃下，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桌面，猫瞳紧盯着自己的兄弟。 “喵。”（我没想吵架。） 只是很羡慕。 羡慕他能被师父选择。 羡慕他能成为那个完美的“阿贝多”。 羡慕他能坐在晓梦的面前，轻松自由的随意交谈。 而不像自己，是个失败作，甚至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如果那时候，师父选择的是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呢？ 爪子无意识扣进了桌面，尼格雷多狠狠咬着牙，嘴里满是苦涩。 炼金术士很快就配出了解药，泼在两人身上。 两只猫咪顿时变回了人形。 但阿贝多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垂丧着头，眼中没什么神采。 看到他这副样子，尼格雷多实在忍无可忍，他猛地揪住了阿贝多的衣领，怒吼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解决不就好了？！” 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学着像人一样去解决问题，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就做给我看啊！” 明明师父和晓梦都选择的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做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我才是阿贝多，不是什么尼格雷多！” 既然你不想做那个被众人爱着的“阿贝多”，还不如…… “如果…你才是那个失败作的话！” 那么师父，还有晓梦，会不会也像对你一样，对我露出笑容呢？ “就好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泪花，尼格雷多喘着粗气，把阿贝多丢在地上，转身向外奔去。 “哥……” “别跟过来！” 阿贝花不知所措地看向尼格雷多的背影，想要去追，又担忧地看了看狼狈阿贝多，一时踌躇不前。 “去找他吧，我没事。”阿贝多轻声说道。 懵懂的稚子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向自己的造物主追去。 阿贝多靠在背后的书架上，曲起腿，抬手遮住了脸。 “我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 “就算知道晓梦会生气，会难过，会讨厌我，也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过。” “师父，我不是您想要的，完美造物，也解不开您留下的课题……” 瓶中之人抚摸自己的喉咙，那颗金色星星周围，浮现出狰狞的深紫色脉络。 “尼格雷多，你说得对。或许，我才是那个失败作。” 第64章 诞生于世的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阿贝多缓缓起身，腹中传来了饥饿感。 他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地，没去做些吃食，而是重新站回了实验台前。 蕴含龙血的晶矿粉末，中和药效的草叶和地底涌出的，蕴含深渊能量的黑水…… 炼金术士娴熟地称量配比，将这些材料依次混合起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配置这种试剂了，他想。 晓梦体内的污染很快就能完全去除，她也没必要总是来雪山……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在脑海中，就被阿贝多掐灭，他下意识复盘起近期要办的事情来。 不知道可莉有没有乖乖听话，是不是又闯了祸，到时候就一起去琴团长那道歉吧。 还要告诉小可莉，该和她的晓梦姐姐道别，之后大概也不会再…… 胸口传来刀绞般的痛楚，阿贝多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澈的青蓝眼瞳死死盯着手中的材料。 哦，对了，等下要去把尼格雷多哄回来，安柏巡逻的时间快到了，不能被发现…… 还有，还有…… 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了一下，炼金术士平稳的手一抖，过量的试剂被混合到一起，瞬间引起了爆炸。 “轰！” 少年的后背重重撞上了柜子，本就摇摇欲坠的物件们纷纷砸在地上。 阿贝多拍开灰尘，咳嗽两声，俯身清点起危险物品来。 突然，阿贝多的瞳孔紧缩，他下意识拾起了地上那个裂缝的木匣，颤抖地手揭开了匣盖。 那里本该安稳地存放着几块晶石。 用于存储从晓梦身上剥离的深渊污染的晶石。 而此刻，这些坚固的晶石，或许是因为内里污染的侵蚀变得脆弱，再加上意外的冲击。 它们碎裂了。 不祥的气息从中溢散而出。 “唔！” 几乎是在看到内里污染泄漏的一瞬间，阿贝多就将匣子甩了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 来自深渊的力量脱离了束缚，争先恐后地涌入少年的身体。 阿贝多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溢出鲜血。 视线模糊了，耳边响起的轰鸣仿若谁人刺耳的惨叫，五脏六腑像是被谁粗暴地拧成一团，带着剧痛脱离了原本应在的位置。 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体温渐渐流失，可怕的空虚感支配了躯体。 晓梦一直都在忍受这种痛苦吗？阿贝多恍惚地想。 他挣扎着向前伸出手，脱力的手却打碎了更多的试管与烧杯，无数炼金试剂泼洒而出，为地面染上缤纷的色彩。 而少年的手臂，也被飞溅玻璃碎片刺得鲜血淋漓，但阿贝多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茫然地攥紧了一块碎片，鲜血瞬间从指缝流淌而下。 苍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焦距，有道低沉的嗓音压过了冤魂的嘶吼，在阿贝多的脑海中回响。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少年脱力的躯壳像是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摇摇欲坠地前往雪山腹地。 在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殷红脚印。 像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线。 “哥……等，等等我……” 气喘吁吁的阿贝花终于追上了尼格雷多。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可是阿贝多哥哥说我们……” 尼格雷多恶狠狠地回头瞪了阿贝花一眼，只可惜不小心掉下几滴泪来，让他的威慑力大打折扣。 “别跟我提起他！” “对，对不起……”阿贝花下意识道歉。 “都说了别跟着我！” 抬手抹去不争气的泪珠，尼格雷多板着张脸，继续大步向前。 阿贝花像是被他吓到，慢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但想到阿贝多的话，还是重新追了上去。 “哥…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滚回去！” 但阿贝花像是没听到尼格雷多话语中的愤怒，依旧像个刚破壳的雏鸟，凭借印随效应紧紧追在认定的人身后。 （注：印随效应是指刚出生的动物会有一种行为，即跟随它们出生后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的这种行为（imprinting effect），也称为雏鸟效应，即刚破壳的雏鸟对第一眼看到的移动物体产生依恋，将其当作“母亲”） 听着身后之人没出息的喘息声混着啜泣，尼格雷多咬咬牙，但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继续加快脚步。 像是默许了阿贝花的靠近。 两道相似的身影不断向上攀登，一个步步生风，另一个则踉踉跄跄。 而他们的身后，一个染血的身影走入了巨龙尸骸之中。 “你是什么人？！” “愚人众要地，闲人免进！” 几个愚人众士兵向着阿贝多举起了武器，但少年浑然不觉。 【来吧，到我的身边。】 那道声音还在呼唤他。 “给我站住！” “再靠近我们就要攻击了！” 看着少年没有焦距的眼睛，警戒的士兵们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不知是谁不顾命令先动了手。 但目标并未如同他们预料的那般做出反击。 “咳！” 少年单薄的身躯不躲不闪，硬受了一击，阿贝多晃了晃，咳出一大口污血，从中升腾起浓郁的深渊气息。 操控着他的提线像是被撤回了，失去支撑的阿贝多轰然倒地，地面上尖利的石子轻易地划破了他的皮肤。 更多的血液涌出，融化了积雪。 就在愚人众士兵松一口气，准备靠近些，把这个诡异的侵入者挪走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只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即，诞生之刻。” 不带温度的嘶哑嗓音响起，阿贝多的身周顿时炸开了朵朵阳华。 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地面，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心脏的跳动声愈发大了。 地面震颤着，发出欣喜的鸣叫。 【来吧，我的兄弟。】 【来吧，到我的身边。】 【吃下我的心脏，去实现你的愿望。】 阿贝多的眼睛依旧空茫一片，映不出任何东西，深紫色的脉络已经遍布全身，耳边的声音蛊惑着他，踏过尸骸，一直来到巨龙温暖的心脏之前。 被支配的脑海中，他听到了谁人的笑声。 如果你们不在，我是否能重新成为那个唯一呢？ 少年吞下了跳动的血肉。 第65章 各异的心思 龙脊雪山之巅，尼格雷多眺望着远处的缤纷世界，呼出一口白气。 “哥，你还好吗？” 阿贝花在尼格雷多身旁隔着一段距离坐下，没一会儿，又小心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尼格雷多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造物擅自坐在上风口，替他挡住了风雪，还用那双写满担忧的愚蠢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觉得自己此前的举动，实在是，太幼稚了。 本着不和小孩子计较的原则，尼格雷多放弃了沉默。 “你跟过来干嘛，不去看看那小子？” “我等一下，等你没事了就去。” 阿贝花认真地说。 听了这话，尼格雷多顿时皱起脸来，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阿贝花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委屈道。 “是阿贝多哥哥说让我来找你的。” “他说什么你都听啊？真蠢。” 尼格雷多烦躁地撵着脚下的雪，心想。 “阿贝多哥哥”，哈，这是什么蠢的要死的称呼，十有八九是和那个炸弹狂小不点学的，也不想想那家伙到底认不认他这个“弟弟”。 明明就是个傻得可怜的骗骗花。 懵懂的造物不知怎么解释，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看到你们吵架，这里会闷闷的，很难受。” 阿贝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尼格雷多更烦躁了，他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子，皱着眉看着它掉下悬崖。 这不就像是在说，是我做了错事吗？ 我才没错，是阿贝多那家伙不好。已经那么幸福了，还偏要那副样子。 看着就火大。 但是你的造物又没做错任何事啊？心中的一个声音说。 他和你一样，不，甚至比你还要可怜，你又对着他发什么脾气呢？ …… “…抱歉。” 许久的寂静之后，尼格雷多小声的挤出两个字，别过头，躲开阿贝花那让他坐立不安的视线。 “没关系！” 阿贝花的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一会儿一起去跟阿贝多哥哥道歉吧，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我干嘛要去和那小子道歉！” 尼格雷多瞬间又炸了毛。 “因为晓梦姐姐给了你礼物，没给阿贝多哥哥，所以他生气了吧？” 阿贝花天真地歪了歪头，看着尼格雷多——的脖颈。 “哈？我什么时候……” 顺着阿贝花的视线看去，尼格雷多突然顿住。 “啊。” 他摸了摸颈部，那条少女亲手系上的黑色丝带，还好端端的绑在尼格雷多的脖子上。 或许是因为白晓梦本就怕勒到猫咪，绑的松松垮垮，以至于他变回人形，都没注意到刚好贴合颈部的丝带。 “真好，我也想要晓梦的礼物。” “谁，谁稀罕这种东西！” 尼格雷多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拽掉颈后那个可笑的蝴蝶结，但指尖都摸到丝带了，也没下得了手。 “算上这个，还有之前的胸针，晓梦姐姐已经给过哥两件礼物了，如果你不要，可不可以分我一个？” 尼格雷多瞬间沉了脸，一把拽开蝴蝶结，把丝带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不行。” 见阿贝花满脸遗憾，尼格雷多摸了摸手腕上的丝带，原本郁闷的心情又莫名高兴了起来。 “走了，回去找阿贝多去。” 随口道个歉也不是不行，谁让晓梦只送给他了呢？ “至于礼物……下次见到晓梦，你自己去要吧。” “嗯！” 此时的雪山腹地，阿贝多伏在血泊之中，无意识地蜷起身体，痛苦地呼出滚烫的吐息。 少年此时的体温已经升高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他身周数米的积雪都被融化，露出底下赤红的土壤，并且还有渐渐蔓延的趋势。 但阿贝多本人却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抛到冰川之上，就算拼命蜷缩起来，也无法抵御透骨的寒流。 杜林的浊血带着强大的生命力，在体内横冲直闯，和深渊能量融合起来，侵蚀着宿主的躯壳。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嘶嘶作响，不过片刻便蒸发了，和深渊能量一同直冲天际。 阿贝多的手指上生长出尖利的爪子，用力抠进了厚厚的岩层，在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逐渐浮现出漆黑的龙鳞。 他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思想也脱离了控制，无数的恶念不停地在耳边响起。 它们时而喃喃细语，哭诉着悲伤，时而厉声咆哮，厉吼着愤怒。 【要警惕背叛，我等的兄弟啊！】 【人之所愿注定与我等殊途！】 【杀了你的敌人！杀了他们！】 【珍宝最终只会为一人所拥有！】 【若不去抢夺，便会永远失去！】 “不……” 阿贝多挣扎着捂住脸，发出剧烈的喘息，他的眼眸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赤红充斥了视野，阿贝多只能在片刻清醒中，察觉到身体正脱离掌控。 【你是黄金的造物，这便是我等的命运。】 【唯有取而代之。唯有取而代之！】 “这不是……” 巨大的龙翼穿破肌肤，从背后展开，溢散的能量汇聚成龙角，锋利的尖牙刺破了紧咬的下唇，阿贝多闭紧双眼，失去了意识。 腐殖之血席卷着魔物的尸骸涌出地面，残留的碎片在深渊的力量下拼凑出新生，它们眼中燃烧起冰冷的深紫色火焰。 莱茵多特的造物们自沉睡中苏醒，向世界宣告新生。 阿贝多睁开了黄金的竖瞳。 广场上卖唱的吟游诗人指尖一顿，险些崩断了琴弦。 “看样子要起风了。” 温迪望向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 听得正入迷的人群疑惑地看向年轻的吟游诗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歌声。 “回家去吧，风暴就要来临喽。”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密密的乌云翻涌而来，顷刻间便隔断了天上的光亮。 随之而来的风声呼啸着，携着巨兽的嘶吼，扬起了诗人的发辫。 见有人因这诡异的天象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温迪重新拨动琴弦，在飓风中轻笑着，看向巨大的风神像。 “愿巴巴托斯庇佑。” 第66章 逼近的危险 深渊，宫殿之内 白发的魔神享用着她所要求的甜点，余光却发现有人的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看着我？” 放下餐具，白晓梦招手让空来到她的身边。 卸下伪装的金发依旧明亮，像是地底的太阳，仅是看着就叫人心情愉快。 但金发的王子没有回答魔神的提问，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嗯？说话。” 白晓梦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这样乖巧的少年看上去很是可爱。 “……会消失不见。” 半晌，少年的声音响起，很轻。 “什么？” 梦之魔神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吗？”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把少年长长的金发绕到指尖，反问道。 “别担心了，我还能跑到哪去？” 空摇了摇头，又靠近了些。 “你今天可真奇怪，这么黏人。” 白晓梦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站起身，掌心覆上少年的额头。 很烫。 “你发烧了？”白晓梦皱眉道。 “…没有。” 空又摇了摇头。 “来人，带他回去休息……” 正准备让人找些药来，白晓梦的手腕突然被少年握住。 魔神发出无奈地叹息。 “我也一起，行了吧？” 谁让她养了这只不听话的大狗呢？ 没多久，迷迷糊糊的少年就被塞进了温暖的床铺，魔神坐在床边，确保自己待在空的视野范围之内。 哪怕这个少年可能已经烧的神志不清，甚至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还是费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看着魔神。 在魔神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渊侍从们献上了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种瓷瓶。 深渊魔物自然没有治疗的技能，好在他们准备了这些药剂。 “伤药…感冒药……还挺全啊。” 随手拿起一个瓷瓶，凭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白晓梦突然有些疑惑。 深渊魔物也需要使用药物吗？ “这些是殿下他……” 有谁说到一半便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了叮嘱。 白晓梦狐疑地眯起眼睛，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这群家伙会听从她的命令，绝不告诉空她的行踪；相对的，也会遵从王子的命令，对她隐瞒一些事吧？ 这群家伙还真是老实的让人头疼。 “你们到底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梦之魔神危险地眯起眼睛。 “呃，这……” 深渊魔物们浑身直冒冷汗，简直像是遇到了“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的死亡难题。 “我又不会害他，说吧，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保证不让他找你们麻烦。” 见最靠近她的深渊法师浑身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白晓梦无奈地放缓语气。 这时，一个看上去就十分苍老，甚至把手中的法杖当作拐杖，留着花白胡须的深渊法师缓缓上去，躬身施礼。 “还是老朽来说吧，若是王子殿下怪罪，便都是老朽一人的过错。” “有什么错也是我来判断的。” 白晓梦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是抬手招来几只蝴蝶，让它们扶着老者坐下。 深渊法师苍老的嗓音道了谢，才说。 “不知您是否知晓，王子殿下虽无神之眼，也能掌控强大的力量，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并不比常人更健壮。” 他指了指托盘中的瓷瓶。 “这些药，便都是给王子殿下准备的。” 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句。 “兴许是因为怕您忧心，也不准我们提及……” “咔！” 深渊法师的话音瞬间止住，整间屋内无比寂静，白晓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握住的瓷瓶裂了个缝。 “把药拿来，你们可以出去了。” “是。” 一个淡绿色的瓷瓶被交到白晓梦的手中，桌上留下温水，魔物们便迅速告退。 “吃下去。” 白晓梦的声音硬邦邦的，她把倒出的药丸递到空的嘴边，见他顺从地就着手服下，又喂了些水。 不擅长照顾别人的魔神还失手泼出来些，好在水温不高，没人受伤。 “……您生气了？” 还有些茫然的空费力地想要看清白晓梦的表情，挣扎着支起身来。 “我生什么气？”白晓梦没好气地把空塞回被子里，一只手搭在被子上。 “睡你的觉。我哪也不会去的。” 药效发挥地很快，那双紧盯着白晓梦的金瞳眨了又眨，最终没能敌过困意。 就在不知过了多久，白晓梦迷迷糊糊地从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魔神看了看熟睡中也皱起眉，不知何时握住她手的少年，轻轻把手抽回，无声地出了房间。 “大事不好了！殿下！蒙德城……” 一位冰属性深渊法师面带焦急，一时间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小点声。” 魔神快走了几步，直到确信空听不见两人的对话，才让深渊法师汇报情况。 “……就是这样。殿下，请下命令。” 魔物看向自己的主人，他将会忠实地执行每一道命令。 即便是让他送死。 梦之魔神的脸色阴沉下来，她咬咬唇很快下了决断。 “让蒙德附近的自己人撤回，我去去就回。” “殿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让我们去吧！” 深渊法师激动地说道，想要打消梦之魔神的念头。 “闭嘴。” 魔神的红眸冷冷一瞥，深渊法师瞬时安静下来，但依旧是满脸的不赞同。 “这是命令，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你们任何人参战。” “……是。” “还有空，”魔神望了一眼房间。 “你们看好他，不准告诉他我去哪了。” 丢下命令，魔神的身躯化作红蝶，瞬间消失在原地。 但愿，蒙德的人们都没事。 但愿…… “滚开！” 尼格雷多拎住阿贝花的衣领，反手把他丢到身后，硬是替他挡下了对面的一击。 “别在这碍手碍脚！” 头也不回地朝着想要奔回自己身边的阿贝花大吼，尼格雷多甩出了自己的武器，向着面前的怪物冲去。 “去城里！保护那个小丫头！” 尼格雷多喷出一口鲜血，死死瞪着眼前冷漠的竖瞳。 “别让她看到这家伙！” 第67章 白垩与黑土 “第一要务是保护蒙德的人民，没有神之眼的骑士负责疏散并安抚民众，退到后方大教堂，记得拿好武器，务必保护好自己。” 一些看上去就十分青涩的年轻骑士面色惨白，在经验丰富的前辈的催促下才匆匆领命，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 “神之眼的所有者，拿上武器，随我守城，决不能让任何一只魔物闯入！” 英姿飒爽的骑士团长目光坚定，面色严肃但并不慌乱，她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将掌心贴在胸前。 “巴巴托斯大人会庇佑他的每一个子民。” 看上去较为成熟知性的女士手捧书本，第一个开口附和道： “愿巴巴托斯保佑我们。” 即便在这时，笑意也并未从她的脸上褪去，而每一个看到这份笑容的人，也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下来。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抬起手，虔诚而认真地呼出神明之名。 “愿巴巴托斯保佑。” 赤红的蝴蝶在蒙德城上方飞过，祂看到城门外的大桥上燃起烈焰，宣告黎明的火之鸟只一瞬间，便燃尽了不计其数的敌人。 哪怕黑潮奔涌而来，那人的火焰依旧在黑暗中点亮晨曦。 冰霜紧随其后，平日总看上去没个正形的现任骑兵，挥洒出成片的寒冰，保护义兄的背后，将漏网之鱼纷纷冻结。 风元素凝结而成的巨大蝴蝶扇动翅膀，雷光瞬间将它染成紫色，水波像是飘带轻盈滑过，电花便跳跃在魔物身上，令它们重新化作一具具尸骸。 在一张张令白晓梦熟悉或陌生的脸上都带着坚毅，他们奋力催动着元素力，各色的神之眼灿若繁星。 白晓梦稍微费了些力，才在层层人群的包裹中，发现了活泼的红衣女孩，她正拼尽全力将威力惊人的炸弹扔向远处，光洁的小脸因尘土和汗水而变得灰扑扑的。 “阿贝多”就在她身边，抬手扬起一个个巨大的法阵，但唤出的不是熟悉的岩花，而是锋利的冰刃。 蝴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越过无形的屏障，小心地避开保护屏障的飓风，飞入了城中。 好在想象中的惨重伤亡并未出现，蒙德城的居民被平安地保护在大教堂中，骑士手持兵刃，警戒地环顾四周。 但就算身体并无创伤，也依旧有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惊惧之中，他们压抑着啜泣，紧紧攥起交握的手指，指甲几乎要陷入肉中。 “神啊……” “求您救救我们……” 蝴蝶的翅膀一颤，像是发出无声的叹息，祂从人们眼前划过，瞥见那抹鲜艳赤红的人们都陷入了刹那恍惚，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梦之魔神跃入梦中。 来不及一一剔除这些人的恐惧，梦中的魔神快速挥动手指，指挥着大群蝴蝶化为红线，将众人的恐惧封锁起来。 在那之后，翠色的蝴蝶纷飞而过，鼓动起希望与勇气。 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她拍拍手，梦境解除。 从恍惚中醒来的人们，并未察觉到自己曾经短暂地陷入梦境，但他们的眼中亮起了希冀的光。 “不必担忧，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边的骑士小哥，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武器？我也可以保护大家的！” “我也是！” 众人的话语声并未传入梦之魔神的耳中，此时的梦神已经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龙脊雪山，乌云汇聚之处。 “醒醒！停下！别再往前了！” 挥剑挡开又一次利爪的袭击，尼格雷多手臂发麻，险些让武器掉落。 他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刺出，落在黑色龙鳞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巨响，带起一串火花。 “啧！” 面色阴沉的少年狠狠咂了下舌。 真硬！他的攻击根本没办法穿透对方的皮肤！ 只是稍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长长的龙尾，已经重重抽上了尼格雷多的腹部。 尘土飞扬，雪山发出痛苦的咆哮，积雪骤然垮塌而下。 用来防御的细剑破碎了，后背重重撞上山体，尼格雷多整个人都被嵌入了岩壁，周身石块在触及的瞬间湮灭成细碎的粉尘。 这下断了三根肋骨，他想。 “该死！” 他抛开无用的剑柄，撑着身旁的石块吃力地撑起身，甩开阻碍视野的雪块，吐出口中的鲜血，嘶哑地向自己发狂的兄弟怒吼道： “那个风神会杀了你的！” 恶龙偏偏脑袋，眨了眨金瞳，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张尼格雷多再熟悉不过的脸，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邪异的天真。 “吼——！” 他，或者说它甩了甩尾巴，又抽碎了一棵需要数人环抱的大树。 尼格雷多眼皮抽动，要是再来上这么一下，他就别想再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别说明天的太阳，那条尾巴一瞬间就能送他上路！ “这下真是，分不出谁更像怪物一点了。”尼格雷多喃喃自语。 准备离开的恶龙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是对哪个字眼起了反应，尖利的龙爪一瞬间抓向尼格雷多。 快速向一旁翻滚起来，堪堪躲过了龙爪，但尼格雷多的侧脸被劲风刮破，火辣辣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想不顾形象呲牙咧嘴。 龙化的阿贝多抓碎了巨岩，但也短暂地被卡住了，尼格雷多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瞬间紧紧抓住了阿贝多生出鳞片的手臂。 “喂，看着我，笨蛋弟弟。” 寒冰从尼格雷多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冻住了阿贝多的半边身子。 漠然的金瞳被迫看向冰蓝眼眸，失去理智的恶龙并不会反驳尼格雷多的话。 换作以往，两人又要为“谁才是哥哥”争论上许久，当然，这场争论注定没有阿贝花的事。 想起过去的场景，尼格雷多扯了扯抽痛的脸颊，扬起个十分嘲讽的笑脸。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眼神凶恶的少年笑了两声，又咳得弯下了腰，呕出大口的殷红。 “呼……既然，是…弟弟…就要，乖乖…听话……呃！” 笑声戛然而止，龙爪破开了禁锢，穿透了尼格雷多的心脏。 第68章 渴望 眩晕感袭来，尼格雷多踉跄了一下，此时阿贝多的另一只龙爪也挣脱寒冰的束缚，握住了尼格雷多的手臂。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半晌，尼格雷多才发觉那声音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他的右臂无力地垂落，鲜血汇成小溪流淌而下。 恶龙抽回利爪，丢破布似的把他甩开，没再分给这个家伙一个眼神。 没有了阻碍，阿贝多重新展开龙翼，振翅升入空中。 “等……” 尼格雷多想说等一下，想让他别走，别去伤害别人，也别被那个风神干掉，像杜林一样化作可悲的骸骨，但只是吐出了不成字句的音节。 胸前还在不停地涌出滚烫，尼格雷多只觉得自己被冷意紧紧包裹住，想要蜷缩起来取暖，可这力气也随鲜血流失，他甚至无法抬起一根手指。 模糊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好冷啊…好困啊。 这是哪里？ 他要……干什么来着？ 对了，他好像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不是冰雪包裹的世界，是…更温柔，更温暖的，鼓动着的红色世界，就像…还在杜林的心脏之中沉睡那时。 他的另一个兄弟，那个被师父认同的“成品”——阿贝多，有时会来看他，说些外面的故事。 璃月的群山、稻妻的小岛、须弥的雨林、枫丹的海洋、纳塔的土地……还有阿贝多遇到的，那些温暖的人们。 真是令人向往。 于是尼格雷多在那之后无数次登上雪山之巅，眺望远处的风景。 他憧憬着远方，可甚至未曾以自己的身份，真正踏上过蒙德的土地一步。 因为他是怪物。黄金所制的怪物。 他不该存在，被发现就会被杀死。 可他不想死，他也想体会阿贝多所说的“诞生的喜悦”。 于是他试图取而代之，但失败了。 不知他的兄弟出何心理没有杀死他，甚至保下了那只骗骗花的性命。 甚至把“阿贝多”的身份借给他们。 他知足了。 就算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只能远远眺望着遥远的风光。 但晓梦，给了他一个名字。 “尼格雷多”——黑土，与白垩相对，在炼金术中，要被舍弃的，更不完美的黑土。 和他一样。 是个合适的名字。 所以他不羡慕阿贝多了，做黑土就挺好，黑土可是白垩的哥哥。 书上说，哥哥是要保护家人的。 所以尼格雷多得保护好那个叫可莉的小丫头，保护好那只笨笨的骗骗花，还有……阿贝多。 还有晓梦。 冰蓝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点，尼格雷多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望着空中翻滚雷霆的黑云。 蓝色的坚冰封住了身上的创口，暴力地将四分五裂的心脏凝在一起。 此时的尼格雷多无比庆幸，是黄金打造出的这副躯体，强大的生命力还能支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还没完，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去阻止阿贝多才行。 哥哥的职责不能让弟弟妹妹来担。 没问题，他会救下阿贝多的。 只要将污染了阿贝多的能量转移进自己的体内，死的人就不会是阿贝多。他偷看过阿贝多的笔记，能做到的。 不然的话。 晓梦会伤心的。 这可不行。 尼格雷多可以死，但阿贝多不行。 绝对不行。 遍体鳞伤的尼格雷多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追着龙的身影向前。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坠落山崖，裹挟着积雪，一同被埋进厚重的雪堆。 经受了这场冲击，被封起的创口再度溢出红色，很快就融化了身下的雪花。 一只染血的手攀住身后的岩壁，尼格雷多想要支起身体，却发现自己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的腿失去知觉了。 尼格雷多茫然地瞪大双眼，眼前的景象却依旧模糊不清，像是大块颜料泼洒在洁白的画布上，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令人眩晕。 他心里一沉，恐怕是因为在下落过程中撞击到脑袋的影响，再加上失血过多，此时的他就算想要想要追踪阿贝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算什么……” 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很快变得冰冷。 尚且完好的左臂挡住了眼睛，尼格雷多咬紧牙关，发出低声的呜咽。 “……找到了！” 有谁的声音，或许是幻听吧。毕竟他就要死在这里了，明明还什么也没能做成。 真是丢脸。 但没一会儿，尼格雷多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是他很熟悉的感觉，对了！阿贝多画出来的那只小狐狸！它竟然没跑掉吗？ 尼格雷多睁开眼，费力地试图辨认眼前晃动的色块。 “你还好吗？！” 他听到有人的声音，但混沌的脑海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离开……危险……” 话音未落，尼格雷多咳出一大口血，剧烈的痛楚重新唤回了他的神志，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太好了！看来有效！“ 尼格雷多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晓梦……？” “嗯，是我。” 披散长发的少女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的长裙边缘破破烂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但那双红眸专注地盯着尼格雷多，覆在他心口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而那只熟悉的小狐狸正舔舐着尼格雷多脸上的污血，想要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 尼格雷多无意识地攥紧了白晓梦的袖子。他应该让少女赶紧带着小狐狸逃跑的，可不知怎地心里涌出恐慌。 有热流涌入冰冷的心脏，修复着破碎的脏器，那力量是多么熟悉，和他身体的构成出自同源。 是深渊能量。 为什么？怎么会？ 晓梦做了什么？ 或者说，她是什么？ 贫血让尼格雷多无法顺利思考，但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止白晓梦的动作。 危险！深渊能量是禁忌！你会受伤，会被再次污染的！魔物也随时会过来！快逃！ 但心声无法传达出去，尼格雷多绝望地想要推开白晓梦。 “别动！” 梦之魔神厉喝道，她的额头沁出冷汗，紧抿着唇，死死盯着尼格雷多，掌心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69章 识破 从一道道传送门中，兽境猎犬奔驰而出，它们追寻着生者的血肉，尼格雷多显然就是散发诱人香气的猎物。 这些黄金的造物已经分辨不出兄弟的气味，只凭本能想要吞噬这熟悉感的源头。 空气中，血肉的气味是如此鲜明。 魔神正放出体内的深渊能量，笨拙且小心地，将断裂的血管一一连接起来，又要修补受损的内脏，还得小心不让血从伤口漏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尼格雷多放缓呼吸，如果不是体内的暖流，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仍然困在濒死的幻觉之中。 不然他怎么会见到晓梦呢？ “呼。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知道时间紧急，白晓梦尽力修补了尼格雷多的创伤，总之算是勉强吊住他的性命，可更细致的修补她就不会了。 需要更了解炼金术的人来才行。 “阿贝多怎么了？”悄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白晓梦问道： “告诉我，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惊愕地瞪大双眼，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认出。 “为什么……？” “你们三个还是很好区分的。” 白晓梦笑了笑，那双眸子里映出呆愣愣的尼格雷多。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 魔神从尼格雷多手腕上解下丝带，又用力扯下一大块裙摆，飞快地把尼格雷多骨折的右臂包扎固定起来。 没错，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在与阿贝多相遇的第一天，白晓梦就隐隐察觉到了违和感。 好感度不对。 同样的样貌，却有着不同的好感度，仔细观察他们，也能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 在之后的相处中，就算不用技能作弊，白晓梦也渐渐能够自行分辨出三个阿贝多。 一个优雅知性，一个不拘小节，最后一个，则更为天真可爱。 因为那孩子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但那双眼睛总会认真地看着她，带着股孩童般的纯真和依恋，并不让人讨厌。 但既然阿贝多不对她坦白，那自然有隐瞒的理由，对白晓梦也没什么害处，她干脆就放任不管，放松下来和他们相处。 但此时的尼格雷多则没那么豁达，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刚浮现的血色也惨白下去。 少年张开嘴，着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咳嗽起来，伤口也有崩裂的趋势。 “这么疼吗？真抱歉我没那么擅长包扎，幸好出门前多顺了两瓶药。” 白晓梦嘟囔道，随意地把昂贵的药粉浇到尼格雷多身上。 “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先告诉我，阿贝多往哪去了。” 尼格雷多不敢看白晓梦的眼睛，他抬起手，指了指西北方向的云层。 “怪不得没看到……。” 白晓梦跟着尼格雷多所指的方向看去，有跃动的雷光此起彼伏，魔神的脸色凝重起来。 “后边跟着我的家伙们，赶紧出来。” 尼格雷多惊奇的看到，白晓梦说完，她身后的灌木丛晃了两下。 “我数三二一，现在出来还可以原谅你们。” “三——。” “一。” 几只深渊法师争先恐后挤出了灌木丛，由于太过惊慌，导致叠罗汉似的，叠在了一起。 殿下怎么不数二的？！ 别问，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殿，殿下……这个，我们可以解释……” 耍宝的几只毛绒绒缓解了紧张的气氛，白晓梦压下想要翘起的唇角，板着脸命令道： “别解释了，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照看好他。” “遵命！” 水深渊法师晃动法杖，一个巨型泡泡将尼格雷多包裹起来，再一挥，那泡泡便跟他一起漂浮起来。 “那殿下您呢？” 另个深渊法师从白晓梦手中接过药瓶，抱在怀里，抬起头问道。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几个要是没保护好他，等我回来，就拿你们去喂兽境猎犬。”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深渊法师异口同声地大叫。 “乖孩子。” 魔神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线笑意。几只赤蝶从她掌心飞出，跟在深渊法师身边飞舞。 “这些梦蝶会保护你们的。” “晓梦……” 尼格雷多想要伸手抓住白晓梦，告诉她很危险，不要去。但魔神只是将自己的手贴在水泡上，对他露出笑容。 “别担心，阿贝多就交给我吧。” 这句话像是个咒语，尼格雷多的眼睛渐渐合上，呼吸也平稳下来。 “你们保护好自己。” “是！” 深渊法师们低头应是，当他们再抬起头的时候，魔神已经冲向了云层。 云层之上像是另一个世界，蒙德的风神身着圣洁的神装，乘着巨龙，拨动天空之琴。 但他们的敌人并未被乐声安抚下来，而是越发暴躁，不祥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金色竖瞳隐隐有转为赤红的趋势。 “小心污染，我的朋友。” 巴巴托斯的嗓音依旧甜美柔和，面色则没有语气那么轻松。 风魔龙回以低沉的吼声，展平翅膀侧身躲过敌人的龙息。 但那抹深紫色的龙息并未消失不见，而是穿破了云层，直击地面。 被那深渊污染触及到的山峦像是融化了，留下散发深渊气息的可怖巨坑，而巨坑之中，有更多的魔物诞生出来。 “哎呀呀，这可不妙。早说了危险的这种古代技术容易失控——！” 正抱怨着，又是一道龙息袭来，特瓦林猛地下降，扬起风神发光的辫子。 神明皱起脸来，手中的竖琴绽放光芒，变作一把长弓。 “不能让他降落。城里的孩子们可解决不了这个。” 风魔龙回以赞同的低吼。 张弓，搭箭。巨量的风元素力逐渐汇聚在风神的箭矢之上，连特瓦林的飞行都受到了影响，但神明目光专注，没被脚下的震动影响动作。 实际上他赤裸的双足并未真正触及到巨龙的脊背，巴巴托斯背后那双洁白的双翼展开，让他悬浮在特瓦林身上。 “抱歉哦，阿贝多。既然你已经失控，成为了蒙德的敌人，那就只能——” 祂松开了弓弦。 “消灭掉了。” 第70章 救场 那支箭瞬间在空中划出青色轨迹，流星一般冲向阿贝多，溢散出的风元素力像是一片片羽毛的模样，每一片都携带着惊人的庞大能量。 那支箭冲进阿贝多面前，只剩数米距离，即将狠狠刺入血肉之中，恶龙金瞳紧缩，他甚至没来得及挥动双翼避开，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射出这支箭的神明已经再度拉开了弓，准备视情况再补一箭。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红蝶遮盖了双方的视野，不过瞬息之间，蝴蝶消散，一只纤纤玉手牢牢攥住了离弦之箭。 激烈的气流旋转着，将魔神的掌心绞得皮开肉绽，但在血涌出之前，又被魔神的力量修补，两股力量展开了拉锯战。 这过程实在不好受，但这只手的主人依旧面色淡淡，祂稍一用力，失去冲力的箭矢便碎成青色的光斑。 风神停下了动作，但长弓之上的箭矢从一支变成了三支，祂笑着，眯起翡翠色的眼睛。 “好久不见，阿斯莫德斯。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站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位成年女性，瀑布般的白发垂到腰际，石榴红的眼睛看起来并不热烈，反而冷冰冰的，祂踏在纷飞的红蝶之上，如履平地。 换作常人，在见到这副模样后便会无意识地受到吸引，清明的理智被混沌的幻梦取代，不由得想要为祂献上一切，换取魔神赐予的美梦。 全力以赴的白晓梦暂时回到了全盛期的模样，这姿态也是魔神战争时期，巴巴托斯最为熟知的模样。 虽说两位魔神交手不多，喜欢去摩拉克斯领土拜访的风之神，也常常能见到梦之魔神领兵作战的模样。 “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把他交给我怎么样？” 掀起唇角，梦之魔神的脸上扬起完美的弧度，就连特瓦林都有一瞬的失神，收起了戒备，无法对祂升起一丝一毫的敌意。 可惜巴巴托斯并不吃这一套，祂变冷的声线将风魔龙的理智唤回，举起的弓也没有丝毫偏移。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好让整个蒙德陪葬了。” 梦之魔神耸耸肩，语气轻松，好像她并不在意凡人的死活。 “你可以试试。”巴巴托斯脸上的表情消去了，祂的声音比雪山的寒风还要刺骨，那双翡翠眼眸亮得吓人。 白晓梦全身的血都仿佛被冻住了，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风神的杀意是如此鲜明，手中的箭尖也瞄准了自己。 但她还在笑着，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伸手掩住颤抖的唇瓣。 “哎呀，真是吓人。你就那么在意那些蝼蚁？” “让你手下的小家伙离蒙德远些，否则就再体会一遍灰飞烟灭的感觉吧。” 巴巴托斯已经从一瞬的暴怒中找回了理智，祂脸上挂起“温迪”的笑容。 “我倒是不介意替摩拉克斯出点力，或者说，还是我叫他来更好？” “不必劳烦那位了。比起我的事，现在还是你的蒙德更要紧些吧？巴巴托斯？”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悄悄把颤抖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面带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神明。 “还是说，你的自由主义，就是放任他们自由的选择死亡？” 快点答应吧！你也想赶紧抽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些魔物吧？ 比起发狂的阿贝多，那些携带污染，海浪般不计其数的魔物才是蒙德人最大的威胁！ 快点答应吧！再拖延一会儿，她就维持不住阿贝多的梦境了！ 白晓梦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铁锈味瞬间弥漫了口腔，她险些没能保持住脸上的从容。 哪怕体内残存的污染有随着能量消耗，再度扩散开来的趋势，并且白晓梦还在用梦蝶强行将阿贝多拖入梦中，控制住他的动作。 而此时的巨龙合着眼，却依旧拍打着翅膀，没让自己坠落，数十只蝴蝶牵起无形的丝线，将他困住，但此时，那些线隐隐有着崩断的趋势。 “好吧。”巴巴托斯轻声说道。 梦之魔神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如果阿贝多出了雪山范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蒙德的神明终于移开了弓，向着下方的兽潮射出流星雨般的箭矢。 无数深渊魔物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鸣，就被风之箭带起的飓风碾碎，连尸骨化作的灰尘都被吹散。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 梦之魔神一瞬间转身，右手中的红蝶凝成一把短剑，她在左手掌心一划，鲜血便流淌而出。 淌血的手在空中一挥，那血便画出一弯弧线，白晓梦一握，那红弧便固定成一张长弓。 掌心那柄蝴蝶汇聚成的短剑，又变化成了赤红的箭矢，搭在弓身之上。 就连巴巴托斯也没能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见一道红光穿透了阿贝多的半边龙翼，即将挣脱束缚的恶龙发出痛苦的吼声，向着大地坠落而去。 而梦之魔神手中的长弓也在一瞬间崩裂，像是经受不住冲击，重新变回了血珠，在白晓梦身前下起了小范围的红雨。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直到此时，梦之魔神转身扬起的长发才轻轻垂落下来，泛起银色的光晕。 白晓梦发出无声的叹息。 要是她的爱弓还在就好了，那把好弓可不会一下就损毁，她也没那么多血供应武器。 没办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劳驾，借我把弓。我知道你肯定有备用的。” 梦之魔神面上重新带上灿烂的笑容，向巴巴托斯摊开掌心。 就连特瓦林都为之感到惊愕。 就算现在站到统一战线，也依旧是敌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借出自己的武器？ 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一刻就将武器指向此时的盟友？ 但巴巴托斯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也同样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以呀。” 风神递出了自己手中的天空之翼。 特瓦林不安地拍动翅膀，想要劝阻自己的好友，但巴巴托斯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但是，我有个要求。” 第71章 约定 “和我约定吧，保证你会将它完?整?地归还给我。” 将要接过长弓的手突然顿住，梦之魔神敛起脸上的笑意。 “约定？” 魔神之间是不能轻易许下约定的，正如在璃月，岩神摩拉克斯的契约，一旦打破将受“食岩之罚”。魔神之间的约定也会受到规则的约束。 一旦一方食言，后果可是比死亡更为可怕——那位魔神将失去自己的神力。 对于魔神战争中的混乱局势，一旦一方失去了力量，不消一日，祂的土地与子民都会被瓜分殆尽，祂的身躯会化作灰烬融入大地。 也正是因此，“约定”几乎成为了禁词，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魔神之间绝不会轻易许诺。 尽管这个“约定”也不是没有钻空子的方法——只有两方都认可“发生了违约的事实”情况下，惩罚才会生效。 但白晓梦还是犹豫了，尽管这个约定看上去很容易遵守。 会是陷阱吗？她想。 “我得确保你不会拿它做坏事呀。” 风神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又为天空之翼附上了一圈青色光晕。 “约定内容是：你在解决阿贝多的问题之后，将它完好归还，不能用它伤害别人。在这期间，我不会与你为敌。怎么样？要答应吗？”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握住了弓身。 “好，我和你约定。”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存在听到并认可了这一约定，无形的水波从两位魔神身上流淌过去，被窥视的感觉让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怎地，白晓梦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但还没等她细想，风神已经重新唤出一把竖琴，向着兽潮俯冲下去。 “那就交给你啦，不要让他从雪山出来哦～” 雪山中重新传来愤怒的龙吼，梦之魔神没再停留，重新化作一群红蝶，眨眼间就出现在一座山丘顶上，俯视着砸出了巨坑的恶龙。 此时的炼金术士生长出了龙族的特征：角、翅膀、爪、麟，还有那双金色竖瞳，以及他口中的一对尖牙。 奇异的是，这番异变却丝毫不损他的容貌与风度，这条龙粗暴的动作中，还能隐隐窥见那个优雅的少年模样。 “要是没失去理智，养条小龙好像也不错。” 把曾经看到过的驯龙故事从脑海中甩开，梦之魔神抬手解除了梦蝶岌岌可危的束缚。 阿贝多重新站起了神，白晓梦可以看到他一向整洁的风衣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腐蚀过，领口的神之眼忽明忽暗，染上深紫色的气息。 被击穿的龙翼颤抖着，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溢散的深渊气息把地面腐蚀出深深浅浅的坑洞。 更多的深渊能量从地脉涌出，修补着狰狞的伤口。 “啧，场地优势真是讨厌。” 魔神将箭搭上弓，并未抬起。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阿贝多。” 龙化的少年安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炮弹一般向着魔神直冲过来。 白晓梦一蹬地面，让自己向后倒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阿贝多伸出的利爪，下坠过程中，她平静地射出一箭。 才用深渊能量填补上的伤口被再度洞穿，失去平衡的阿贝多从山丘滚落。 快要坠落地面的魔神身下突然出现了蝶群，它们将主人稳稳托起，支撑着她再度射出一箭。 依旧是同一个位置。 失去了半边翅膀的阿贝多嘶吼着，被失去平衡，迫撞击地面，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咳嗽两声，挥手拂去落在头发上的雪花，白晓梦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更加暴躁的阿贝多，重新凝出一根箭。 “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犹豫了片刻，梦之魔神咬住那支箭，忍着痛重新划开了凝固的伤口，将血涂抹在箭上，然后如法炮制，又做出两支。 将三支血箭一齐搭在青色长弓上，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圣洁的武器像是被殷红侵蚀。 将前端瞄准因痛苦而翻滚的少年，魔神将弓拉满，在片刻的瞄准后放出。 这几只箭的尾部坠着红线，连接着魔神的手指，因此白晓梦动动指节，箭矢就随之转向。 一支穿透了阿贝多尚且完好的龙翼钉在地上，另外两支分别击中了阿贝多身侧的两座山体。 魔神一攥拳，红线便绷紧了，血珠顺着线流下，血线经过的地方弥漫的诡谲雾气顿时一空——那些深渊能量都被她的血吸收了。 “果然箭一多就容易歪啊。巴巴托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边疑惑，白晓梦又补了两箭，将阿贝多锁进箭圈之中，确保他无法挣脱红线的囚笼。 失去深渊能量的补充，阿贝多的动作渐渐放缓下来，破碎的双翼垂落收拢，无法修补的创口再度撕裂，将他染成了个血人。 梦之魔神就是在这时来到了被龙翼裹起的阿贝多面前。 将天空之翼甩到身后，收紧红线，魔神温柔地伸出手，拭去了阿贝多脸上的血迹，露出那双盈满痛苦泪水的金瞳。 “看着我。” 钳住少年的下颌，白晓梦俯下身，让那双竖瞳里映出自己的身影。 “吼……” 龙挣扎着，发出低吼，露出口中的尖牙，但无法挣脱束缚，反而因为动作被血线割出一道道的伤痕。 “你的名字是阿贝多。” “啊……” 那双竖瞳渐渐涣散，他下意识伸出龙爪，攥住了魔神的手臂，这一下险些让白晓梦中断了催眠。 锋利的爪尖刺入皮肉，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她咬住唇，没让痛呼泄漏出去。 被刺破的地方应该是流出了血，白晓梦能感觉到衣袖被浸湿，黏到肌肤上，带来沉重而不适的触感。 但更危险的是，阿贝多的爪尖上带着腐蚀之毒。深渊污染混合着毒性的龙血冲进体内，白晓梦手臂处的剧痛很快就变成麻木，指节上缠绕的红线也松懈下来。 顾不上自己，为了防止挣脱的动作惊醒阿贝多，白晓梦只能保持着动作，不让少年的眼瞳从自己身上离开。 第72章 毒龙杜林 “阿…贝多……”恶龙含混不清地吐出字，他的动作放轻了，像是在逐渐被拖入梦中。 “对，这是你的名字。做的很好。” 梦之魔神也放低了声音，她将头垂得更低，用指腹怜惜地抚摸阿贝多脸上光滑的鳞片。 “……妈，妈……” 自己才多大，怎么就无痛当妈了？ 饶是白晓梦也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想要扯扯阿贝多的脸，但很快，魔神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对。自己从未听阿贝多叫过“妈妈”，闲谈时偶有提及，也是“师父”或者“母亲”。 一向温柔又疏离的炼金术士，很少如此直白地展现自己的依恋。 那个阿贝多，总是克制着感情，展现出优雅得体的一面。 他说，那是习惯。只有“完美”才配当师父的弟子。 眼前的存在，真的是阿贝多吗？ “阿贝多？” 少年呆呆地看着魔神，没有反应。 “……杜林？” 少年仰起了头，扯起唇角。 “妈妈！”它笑着喊道。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白晓梦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冷了。 如果这是已死的毒龙杜林，那阿贝多呢？他怎么样了？还存在吗？还能……醒来吗？ 冷静下来！ 还不能确定阿贝多已经被吞噬同化了，那个坚强的炼金术士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不见的。 现在应该做的是把龙血从他身上剥离，要在无法挽回之前，唤回阿贝多的神志才行。 白晓梦心中有了决断，她咬破掌心，让流出的血滴在阿贝多的唇边。 懵懂的幼龙循着诱人的血腥味，捧起魔神的手，垂下头，认真舔舐起那道创口。 温暖湿润的舌尖扫过掌心，绕过指缝，带着细微的痒意。 白晓梦压下心中升起的奇怪不适感，悄悄调整了红线的位置——为了在阿贝多出现异动后，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没过多久，手上的伤口又一次愈合，方才还安稳的幼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身上的毛孔散发出赤红的蒸汽。 那些无法与他身体相容的血液在吸收了深渊能量之后，产生了排斥反应。 “好痛——！好痛！！！” 阿贝多，或者说杜林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在雪地上翻滚。 梦之魔神下意识收紧红线，却因为少年眼角的泪水迟疑了片刻。 就在这片刻的空隙，幼龙扭动身体，拖着残缺的双翼，想要向外逃逸。 可这里已经接近雪山边缘，越过这片山谷，便是蒙德境内，想到巴巴托斯的警告，梦之魔神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此时幼龙的大半个身躯已经离开了箭阵，情急之下，白晓梦只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少年，箍住他的双臂，迫使他停下动作。 但发狂的龙不管不顾，依旧奋力挣扎，他的手臂无法移动，便张开嘴，狠狠咬上了魔神的肩膀。 “唔！” 尖利的龙牙带着毒液，一下子就穿透肌肤，白晓梦开始后悔没穿身盔甲再出门了。 实在是太痛了。 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之中，龙的动作停下了，他颤抖着，更多的泪水从那双金瞳涌出，几个呼吸间就湿透了白晓梦的衣服。 “嘘……，没事的，没事的，听话，别乱动。” 魔神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少年的发顶，一次又一次轻声安抚。 “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乖孩子。” 缓缓地，幼龙松开口，他依旧淌着泪，身体因痛苦而颤抖，但没再试图逃跑，而是垂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 白晓梦不厌其烦地为他擦去泪水，露出温暖的笑容。 “没关系，我没生气。” 魔神捧起阿贝多的脸，在他的前额落下一个轻吻。 唇瓣触及的肌肤泛起红光，形成出一只蝴蝶的纹路，又渐渐隐没下去。 “听话，做个乖孩子，好吗？” 那双黄金的竖瞳里同样浮现出红蝶纹样，他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重新调整了红线和箭矢的位置，让两人位于箭阵中央，魔神终于稍稍安心，用掌心遮住了那双龙瞳。 “睡吧，我亲爱的孩子。” 少年顺从的阖上眼，失去支撑的身体，向白晓梦倒去。 被这么重重一砸，白晓梦险些吐血，她按捺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同样闭上眼，让自己沉入阿贝多的梦境。 梦之魔神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黑暗，她疑惑地眨眨眼，又揉揉眼，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瞎了。 直到放出一只翠色的小蝴蝶，魔神才发觉自己能看到颜色。 “阿贝多？杜林？” 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滴滴答答，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认命地向前走去，她抬起脚，才发现自己的腿也浸泡在温热的水中。 因为水温也就比体温稍高，这温度甚至称得上舒适，白晓梦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 为了不惊动敏感的梦境主人，白晓梦没再多放出些梦蝶，而是选择跟随蝴蝶的指引迈步向前。 梦境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会感到疲惫，不知走了多久，白晓梦才远远地看到一团光。 耳边水滴落下的声音更大了，压抑的氛围让魔神有些呼吸困难，但也不能退缩，白晓梦只好向着光团走去。 等到了近前，白晓梦才惊奇地发现，这团光芒里裹着一个幼童。 幼童看上去不超过五六岁，有着小小的龙角和龙尾，同样娇小的龙翼紧贴在背后，身上穿着过于宽大，看起来像布口袋似的实验服。 那个幼童环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臂里，正低声啜泣。 魔神犹豫着，在他面前蹲下，想要拍拍孩童的后背，但一时竟不知道该往哪下手，因为那双看起来尚未张开的翅膀。 正迟疑着，孩童吸吸鼻子，抬起脸来，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是谁？” 白晓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半人半龙的孩童，有着和阿贝多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庞，以及一双漂亮的，青蓝色眼眸。 第73章 混乱的梦境 没有回答小不点的问题，白晓梦让自己与孩童视线齐平，柔声反问道： “你为什么哭？” 孩童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抽泣着，无比委屈地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美丽的诗人，还有龙……但是好痛，好痛啊……” 魔神没有打断，她看着面前的孩童，安静而认真地倾听着。 那个孩童也察觉到魔神的体贴，他紧紧拽着衣服宽大的下摆，努力不让眼泪噗簌噗簌掉下来。 见状，魔神连忙在口袋里翻找起来，结果翻来翻去，什么也没找到，正当她懊恼着，没有在出门前带上一块手帕——这些小物件一向是由空准备的。 一块柔软的方巾突然出现在白晓梦的口袋里。 梦之魔神恨不能捶自己两下，这可是梦境，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复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真是慌了手脚，差点忘记了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本想亲自给男孩擦去眼泪，但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依旧有些戒备的模样，白晓梦就把手帕交给了男孩。 “谢谢姐姐……。” 接过手帕，男孩先是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上动作变得斯文了许多，但看起来一板一眼，像是在模仿什么人。 末了，小男孩又重新把手帕叠好，还给魔神，但那双眼睛还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师父……妈妈她说了好多，好多听不懂的话…我不明白，他们…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吗？” 男孩说的话颠三倒四，人称也变来变去，但白晓梦始终温柔注视着，等孩童慢慢说完，才拢住他攥紧的手，将陷进肉里的尖锐指甲轻轻掰开，揉搓起掌心的月牙儿痕迹。 “没有，我们没什么不一样。非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 魔神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男孩一时忘记哭泣，专注地等待着她的下文，白晓梦才笑着说： “那就是你很可爱吧。” “可……可爱？” 男孩有些羞涩地红了脸，他有些高兴，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对，特别可爱。” 虽然比起我最喜欢的那孩子，还是稍微差了一点点吧。 也就一点点。 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魔神弯起眼，继续说道： “等你长大，一定会变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英俊小帅哥的。” “我可以吗？不会，不会被大家讨厌吗？” “嗯，你一定会成为特别特别好的人。大家都会很喜欢你的。我保证。” “师父也会认同我吗？” 魔神抿了抿唇，很快就再度绽放出笑容。 “当然。” 孩童整张面孔都明媚起来，他身周的光团也随之扩大，视野范围内的景象明显更明亮了几分。 他扬起脸，好像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偏了偏头，做出倾听的姿态，很快，男孩脸上的笑意褪去了，面色变得惨白。 “我，我是不是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我……那些人……”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魔神紧紧抓住男孩想要抽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 突然，男孩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娇小的身躯颤抖起来，白晓梦只觉得她握住的手像是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变得滚烫。 “好烫…我好痛呀……妈妈……” 梦之魔神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想要探探男孩额头的温度，却突然被拽住了袖口。 那双眼睛与白晓梦的距离不过咫尺，魔神能够清楚地看到男孩的痛楚，以及渐渐由蓝转金的变化。 “救救我，姐姐……” 下一瞬，魔神怀里一空，那个孩童伴随光源一同消失不见了。 滴答声还在回响，方才所见的一切都像是白晓梦的幻觉。 魔神攥紧了手中的手帕。 这个梦境比她想象地还要更加混乱，这样证明梦境主人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以至于在梦境中展现出来精神的不稳定性。 要速战速决，白晓梦想。 就连梦之魔神也不知道放任这个梦境持续下去，会造成怎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以阿贝多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会把梦境中的死亡当作现实，一旦他放弃求生意志，就算是天理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况且那个孩童似乎并不只是纯粹的“阿贝多”，恐怕还混入了一部分“杜林”的意识与记忆。 要是再晚一点，杜林该不会在阿贝多身上复活吧？ 被这个念头惊得打了个冷颤，白晓梦迅速一抖手帕，放出数只翠色蝴蝶，向四面八方飞去，去寻找消失的男孩。 魔神闭上眼，将手掌插入身下的水中，果然不是她的错觉，水面上升了，温度也有所升高。 怎么办？要在这里就释放出剩余的神力吗？ 虽然这能保证很快找到阿贝多，但剩下的力量还足够支撑把杜林剥离出来吗？ 正犹豫着，一只梦蝶传回了信息——找到了！ 魔神提起裙摆，方便行动的靴子抬起，猛蹬了一下水面，竟然像是踏在平底上，震起一圈圈涟漪。 而魔神的身躯远比涟漪要快，她是身形消失又出现轻盈地奔向目的地，只是一个呼吸间，便重新见到了那团光芒。 也重新见到了那个男孩。 孩童像是长高了一些，依旧宽大的实验服被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赤裸地肌肤上有着针孔的痕迹。 男孩看上去确实长大了一些，但也不超过十岁的样子，没有了不久前的软弱，那张稚嫩的面庞不再满是泪水，他平静望向魔神，像是无风的湖面。 看见那双依旧青蓝的眼眸，白晓梦狠狠松了口气。 “你还认得我吗？” 男孩点了点头，他说话的语气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大人。 “您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 嘴上这么说，那张俊俏的小脸却没有露出笑容，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把袖子放下，看上去不想让白晓梦发现自己身上的伤痕。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师父不在，或许我可以为您效劳？” 第74章 杜林的愿望 梦之魔神沉默了一瞬，而那个男孩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仰起头，专注地打量她。 未经打理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纤细的脖颈。 白晓梦发现男孩的颈部也有着抽血的痕迹，呼吸顿时一滞。 “你还好吗？” “是的，虽然刚才跟随师父做了一些实验，稍微有些贫血，不过我很好。您无需担心。” 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什么不对，男孩拖地的龙尾尖端甚至轻轻摇摆了一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男孩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白晓梦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 “是的，如您所见，我是阿贝多，是师父的作品之一。” “阿贝多？” “是的。「白垩层」，阿贝多。” “……你知道杜林吗？” “「腐殖层」，杜林。我确实听师父提及过这件大杰作。” 男孩冷淡而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在介绍一件物品，而不是生命。 魔神蹲下身，握住阿贝多的手，她注意到那双手很冷，带着颤抖。 “那杜林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师父的实验室……咦？不对，它应该在雪山……奇怪？怎么……” 男孩的眼睛在青蓝与黄金之间闪烁，他皱起眉，黑色鳞片浮现在脸上，锋利的爪尖也渐渐伸长，。 但魔神依旧握着僵硬的手，仰头看着迷茫的男孩，轻声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 阿贝多咬住了唇，想要挣脱束缚，从魔神身边逃开，但被白晓梦紧紧捉住。 “杜林，还活着吗？” “杜林可是师父制作的龙，怎么可能……呃！” 刚要反驳这个听起来十分可笑的问题，阿贝多突然看到那双红瞳映出自己的身影，他闭上眼，身子晃了晃，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溅起大片水花。 “……哪来的水？” 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阿贝多疑惑道。 梦之魔神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那“水”在阿贝多身上不稳定的光芒照射下，变成了赤红。 而这赤红的水面此时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将阿贝多的模样映出，他垂下头，与自己的倒影对视。 张开的龙翼，身后的龙尾，脸上的鳞片……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个角？杜林？我……是杜林？不，我怎么可能是……” 水面泛起涟漪，镜中的倒影被打散，阿贝多的表情渐渐变为茫然。 “我是谁？” 黑裙挡住了他的视线，魔神抚摸着阿贝多的侧颈，用指腹擦去从针孔流出的血丝。 “看着我的眼睛。” 男孩依言照做，他的眼睛里浮现出两只小小的红蝶，蝴蝶扇动翅膀，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便被渐渐沉淀下去。 “回想起你原本的模样。” “原本的……” 男孩呢喃着，脚下的赤红液面升腾，将他裹成了一个茧。 这个茧还在吸收更多的液体，当魔神脚下露出坚实的地面，那个巨大的茧也破裂开来。 眼前的男孩变成了两个少年，左边那个依旧有着半人半龙的特征，拔高的身体刚好撑起那件实验服，右边那个则穿着熟悉的风衣，看起来更接近白晓梦认识的阿贝多。 “阿贝多？” “嗯。” 右边那个阿贝多眨眨眼，露出白晓梦熟悉的笑容。 “杜林？” 左边那个阿贝多蹲下身，长长的龙尾把自己圈起来，他垂着头，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交给我吧。” 阿贝多向魔神宽慰地笑笑，他的手搭上杜林的肩膀，蹲下身，和幼龙面对面。 “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为……什么？”龙少年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尾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能更早遇到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和家人。” 优雅的炼金术士顿了顿，他抹去杜林脸上的泪痕，把散乱的长发梳理整齐，小心塞到耳后。 “我很抱歉。你一定很孤独，很悲伤吧。一个人在雪山……果然很冷吧？” 阿贝多将杜林冰冷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 “以前的我也和你一样。但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很棒的人。” 他回头看了看白晓梦，神情越发温柔。 “我觉得认识他们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他们也一定会同样喜欢你的。” “真的吗？” “嗯，我们可以一起画画，一起学习炼金术，可莉会拉着你跑遍蒙德的每一处池塘，阿贝花能给你念书，尼格雷多最近学了编花环，他一定愿意为你编一个最好看的。” 杜林的金瞳闪闪发亮，像是随着阿贝多的描述，想象出了那样美好的场景。 “那真是太好了。” 毒龙天真地笑了起来，脸上升起浅浅的红晕。 “我可以给他们讲讲妈妈，讲讲大家，讲讲我的出生的那个美丽地方吗？ “当然。”白晓梦说，她也来到杜林身前蹲下。 “我们很感兴趣，可以讲给我们听吗？” “嘿嘿，真好呀，如果……能在不一样的地方遇到你们就好了。” 金瞳里掉出一滴晶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所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真的很喜欢那些善良的人们，很喜欢那片景色，那条美丽的龙，那个唱歌很好听的诗人……”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她说： “一定能看到的。一定能成为朋友的。” 随着她的话，黑暗的世界里升起了太阳，带着芬芳香气的绿草钻出地面，绿树成荫，鲜花遍野，人们欢快的歌声飘荡在空中。 魔神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可她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那些蝴蝶有些变成了植株，有些化作了天幕，不计其数的蝴蝶共同撑起了这片梦境世界。 白晓梦甚至牵动了蒙德人们的梦境，让所有人，在此刻，与杜林共享同一个美梦。 “晓梦！”阿贝多焦急地想要制止。 梦之魔神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用目光示意阿贝多不要阻止，将更多的力量注入这片梦境，完善这方世界。 第75章 同一个美梦 还不够。 把口中的腥甜咽回，魔神想。 蒙德的景色细节可以由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填充，只要对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稍加引导，便能够构建出他们最熟悉的家园。 但这还不够。 还没有完全实现杜林的愿望。 白晓梦再度闭上眼，双手触碰地面，放出一缕意识。 她要把一位神明拉入这个梦境。 拜托了，帮我一次。 为了实现一个孩子的愿望…… 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正处于蒙德城上空的巴巴托斯动作一顿。 风神扬起了笑容。 “这可真是夸张。可以哦，仅此一次，就稍微出点力吧。” 神明吹出一口气，风元素一瞬间躁动起来，以祂为中心，旋转的气流形成结界，弹开接近的魔物，将整座城保护起来。 做完这一切，巴巴托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抱着心爱的竖琴，伏在龙背上睡着了。 下一瞬，梦境世界中出现了美丽的神明与龙。 “来吧！蒙德的孩子们，让我们载歌载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乐声响起，巴巴托斯清澈的歌喉唱响高天之歌，巨龙随之起舞，蒙德人民的脸上溢满笑容，他们或唱或跳，欢乐的模样仿佛在庆祝盛大祭典。 梦之魔神也露出轻松的笑意，现在的白晓梦终于能腾出手，调整一下自己在梦境中的姿态与脸色，让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阿贝多不要过于担心。 “去吧，大家都在欢迎你呢。” 魔神轻轻推了推杜林的后背。 “我可以吗？”杜林迈出一步，又转回身，迟疑地看向阿贝多，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当然，我们一起吧。” 杜林的兄弟来到他的身边，阿贝多的嗓音柔和而从容，能给予听者信心。 “但是，如果被我碰到，会……” “没关系，你看。” 梦之魔神握住杜林的手，让他去触碰盛开的花朵。 柔软的，丝绸一般，鲜艳的，宝石一样，还散发着香气，没有因为触碰而变得枯萎的鲜花。 杜林瞪大了那双金瞳，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惊讶地张开嘴巴，尖尖的龙牙看上去十分可爱。 身后的龙尾翘了起来，轻轻摇晃，像是又惊又喜的猫咪，杜林小心翼翼地戳戳花瓣，又摸摸草叶，在广阔的平原跑来跑去。 龙像个初生的孩子，惊奇而喜悦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善良的人们也同样对这个孩子抱有善意，他们热情地邀请杜林加入舞蹈，拉起他的手，和着欢快的音乐转起圈。 温柔的风抚摸他的发顶，满是笑容的人们递过未曾见过的美食，阿贝多就在他的身边，用手帕擦去杜林脸上的酱汁，像是一对真正的，相伴已久的兄弟。 “谢谢。” 梦之魔神站在风神身边，远远的守望着在人群中东奔西跑的兄弟两人。 “你是指什么呢？” 巴巴托斯早已停下歌声，因为更多的吟游诗人自由地欢唱起来。 特瓦林在天际飞舞，与张开翅膀飞起的杜林嬉戏。 无数的笑声充斥着这方世界，自由的神明抛着红苹果，翠色的眼睛眯起。 “我不记得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哦。要是喜欢我的歌，不如改天请我一杯苹果酿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白晓梦暂时不想考虑未来，虽然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大概，也许不会再踏上这片自由的土地了。 “蒙德的人们，很棒吧？” 巴巴托斯咬下一口红苹果，幸福地捧起脸来，语气却活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长。 “嗯。” 梦之魔神点点头。 “是个好国家。” 梦中的时间像是停滞了，仿佛这美好的光景可以持续到永远，不会结束。 梦之魔神发出压抑的咳嗽声，掩住唇的掌心沾上了红。 “差不多了吧？” 笑意褪去，巴巴托斯抚摸着竖琴，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打破这场美梦。 “没关系，还能撑一会儿。” 正准备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就见杜林敛起双翼，降落在白晓梦面前。 “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已经够了吗？” “嗯！我很满足！” 天真的幼龙开心地笑起来，他给了魔神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们！谢谢，温柔的人们！” 阿贝多抿住唇，有些不舍的问： “已经玩够了吗？” “嗯！” 杜林点点头，他踮起脚，摸了摸炼金术士的头顶。 “不要太难过哦，想起我的时候，就来雪山吧。” “好。” 压下心底的酸涩，阿贝多将龙揽进怀里，轻拍杜林的后背。 “啊，但是也不要总是自己待在雪山哦，外面有很美的景色，很好的朋友！要带着我的份，开心地玩哦！” “嗯，全听你的。” “好啦，是时候说再见啦。” 这个孩子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样，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让关心他的人们担心，但他的手颤抖着，紧紧攥住衣摆。 “再见，杜林，我的兄弟。” “再见，你也是蒙德的孩子哦。” “再见，做个好梦。” 温柔的人们没有揭穿孩童的善意，一一送上道别。 杜林咧开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眼底的晶莹像星星一样闪烁。 “再见了，我最喜欢的人们！” 少年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一颗晶体状的鲜红心脏掉落在地上。 梦之魔神拾起那块晶体，梦境解除。众多的人们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 白晓梦睁开了眼，剧痛也随之回归，那颗心脏就在她的手中，只是不像梦中那么晶莹剔透，而是散发着污染的不祥颜色。 “回来……了。” 阿贝多虚弱地发出声音，他看上去比魔神更惨，龙化没有解除，残缺的龙翼依旧挂在身上，滴着血。 “嗯。” 白晓梦发出气音，她真的很困很累，想立刻倒下，好好地睡一觉。 “抱歉……晓梦……尼格雷多……” “他没事。” 梦之魔神缓了口气，浑身上下的创口都因为这口气发出悲鸣，差点没握住杜林的心脏。 “我也没事。” 阿贝多扯扯唇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向后栽倒下去。 第76章 善后 “阿贝多？！” 被突然晕倒的阿贝多吓得险些心脏停跳，白晓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少年呼吸虽然微弱，但十分平稳。 只是睡着了，没有性命之忧。 “呼——，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白忙活一场。” 终于放下了心，白晓梦把杜林的心脏用破烂的外衣裹起，犹豫了一下，没有自己收起，而是塞到阿贝多怀里。 准备起身的时候，白晓梦才发现阿贝多的龙尾正圈在自己的腰上，好像巨龙盘踞在他的财宝之上。 “难不成龙血也会影响思考？” 把懒得细想的课题抛开，白晓梦推开大尾巴，一撑地面。 “咔嚓。” 不妙的预感笼罩了心头。 梦之魔神战战兢兢地垂下脑袋，抬起手来。 巴巴托斯借给她的弓已经变回了竖琴，就躺在地面上，她的手掌正下方。 而这天空之琴，碎了一角。 碎了。 不是，不是！！！！ 白晓梦在心里放声惨叫。 怎么会这么容易坏的？ 这不是神器吗！ 谁家神明的武器会被自己徒手压碎啊？！！！ 就算她的力气稍微大了那么一点也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白晓梦对天发誓她真没有故意弄坏这把琴的打算，也没有一丁点儿想要打破约定的打算！ 是真的！ 谁能帮忙修修天空之琴？在线等，特别急。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借弓时，风神脸上的笑容突然浮现在白晓梦的脑海中。 该不会…… 巴巴托斯！你算计我！ 巴巴托斯！！！ “哈啾！” 蒙德的神明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疑惑地小声嘟囔。 “这里也没有猫呀？” 此时的兽潮已经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剩下的残党对于训练有素的神之眼拥有者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于是巴巴托斯便和风魔龙一起，吹散笼罩地面的深渊气息，消灭稍强的魔物头目，对破破烂烂的地脉修修补补。 雪山内，白晓梦则无奈地叹气，一手拾起天空之琴，另一手拎住阿贝多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 不是魔神不想把少年抱起来，实在是白晓梦没有那个力气了，况且阿贝多背上的翅膀也无处安放，于是只好这么拖着走。 好在地上还有不少积雪，不会让阿贝多被尖锐的小石子划得血肉模糊。 指挥着腿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脚掌像是踏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视野有些模糊，伤口火辣辣的疼，但身体冷得难以忍受，白晓梦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着，一点点向外挪。 这种破事再也不干了，亏死了，差点把自己的命都都赔进去。 最开始我可是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安心养老。 最好找几个赏心悦目的帅哥美女同居，有助于延年益寿。 难得穿越一次，不得好好享受生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反正这里看着也挺好的，就算不回去也…… 突然，白晓梦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视野一下子翻转了九十度。 啊嘞？ 我这是，摔倒了？ 白晓梦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身子沉重地像是被大山压住。 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大圣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感觉，哈哈。 这时候，魔神甚至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但下一刻，姗姗来迟的剧痛遍布了全身。 血液像是凝成了冰，刺得肌肤生疼。但很快就转为灼烧感，白晓梦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一口锅，锅里冻的硬邦邦的血液被火烧开，咕嘟咕嘟地冒起泡。 除去忽冷忽热的不适感，白晓梦的身体也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因为毫无缓冲地砸在地上，白晓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震碎了，伴随呼吸发出抽痛。 好痛…… 因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又没有力量修复，肯定会疼啊。 好冷…… 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吗？还是污染爆发？龙牙上果然带了毒，得尽快处理才行。 身体好沉，好累…… 因为那个约定？不，巴巴托斯应该还不知道天空之琴坏掉才对，惩罚没那么快生效。 白晓梦的思绪像是被割裂开来，一个她痛苦不已，混乱的脑海无法理清想法，另一个她则冷眼旁观着倒地的她，冷漠地运转着思维。 首先先缩小体型吧。没那么多力量维持成年体了。幼年期又太脆弱，失去这么多血会死的。 嗯…… 魔神的身躯渐渐缩小，变回少女的模样。知觉渐渐恢复，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但依旧动弹不得。 得快点把弓还回去，快点找人给阿贝多治疗，然后离开这里…… 一旦发现约定打破，巴巴托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会死…… 空……他还在睡吧？烧是不是已经退了…… 得在空醒来之前回去才行。 否则他会生气的…… 还不能睡…… 没关系，我只休息一下，一下下就好，没事的…… 白晓梦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爬起来，但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渐渐混沌。 “哎呀呀，真是的，我就知道。” 有道轻快的嗓音响起，他像是叹了口气，在梦之魔神身前蹲下了。 有风吹过脸颊，带着温柔的暖意，白晓梦放弃抵抗，安心地闭上眼睛。 “也太没戒心了吧？” 吹去对方身上散发的污染气息，巴巴托斯用指尖戳了戳少女的侧脸，拾起了损坏的天空之琴。 “呜哇，修补的法术果然失效了，幸好暂时也用不到了。” 想起西风教堂修女们的慌张模样，风神颇有些心虚地重新把琴粘好。 “嗯……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对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温迪抬手唤出一缕风来。 顺从的风元素将白晓梦和阿贝多轻轻托起，巴巴托斯伸手，准备抱住昏睡的少女。 “别碰她。”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风神的手臂，金发少年神色阴沉，眼里尽是冷意。 “这可真是吓人，王子殿下怎么有空来玩呀？” 没理会巴巴托斯的话，空自行将伤痕累累的白晓梦接过。 “好冷……” 面色惨白的少女下意识靠近暖源，抓紧了空的衣服，那双手冷得像冰。 深渊王子垂下头，眼里不知是愤怒还是痛楚。 “我们回家。”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阿贝多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那同为黄金造物的兄弟们都在身边，在蒙德众人的簇拥之下，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神情。 就在不久前，阿贝多忐忑不安地将自己的身世坦白，而蒙德的好友们对此仅是稍微有些惊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与众不同的非人造物。 可莉为杜林编了花环，龙高兴地拍打翅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真是的，尼格雷多和阿贝花姑且不提，现在变成人的杜林也是，这群家伙非要用和他一样的脸做出这种表情吗？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师父又没有用这张脸申请专利。 和小伙伴打完招呼，可莉还想骑上兽境猎犬去探险，这实在太危险了，好在同为监护人的凯亚及时阻止了她。 于是现在的小姑娘正骑在骑兵队长的肩膀上，好奇地伸出手，去摸猎犬的脑袋。那只剩骨架的猎犬则垂下头，任由这个小不点装作若无其事，放肆地揪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鬃毛。 琴团长在思考怎么给这些造物安排合理的职位，在这么短的时间，她已经做出了一份计划周密的巡逻排班表。不愧是西风骑士团最值得信赖的团长，真是可靠。 既然同为蒙德的一份子，自然也要和普通人一样，以劳动换取食粮，阿贝多很赞成，他正和丽莎一起，围在桌边画起图纸——要为杜林他们建造住所才行，总不能一直在雪山露营吧？ 迪卢克友善地提出建议，表示可以让这些新客人暂且居住在晨曦酒庄。 但考虑到这些家伙的调皮程度，恐怕迪卢克老爷那片漂亮的葡萄园会被狠狠糟蹋掉，为了不被全蒙德的酒鬼记恨，阿贝多只好婉言谢绝了。 安柏和优菈试图记住每一个新朋友的名字，比赛谁的记性更好。 米卡和芭芭拉已经开始给全员准备起大量饭菜，砂糖帮忙打下手，得去阻止她把炼金试剂加进饭菜，能让事物膨大数倍的主意不错，但阿贝多还记得上次砂糖炸了一整间厨房。 啊，迪奥娜走过去了，似乎是想和砂糖与蒂玛乌斯探讨一下炼金试剂在调酒中的应用，看来等下不用担心吃到黑炭了。 罗莎莉亚修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她打了个哈欠，在稍远处和尼格雷多讨论着什么，但没有显露出敌意。 阿贝多在忙碌的间隙打量了一圈周围，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阳光是如此温暖，大家和谐相处的模样真该画下来，摆在他那雪山实验室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 他可真是幸运，能跟随艾莉丝阿姨来到蒙德，能结识这么多善良的友人。 想必师父见到这副光景，也会为她的孩子们扬起笑容吧。 现在的他们是如此幸福，以至于到了有些不真实的地步。 但，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到底缺了什么呢？ 在踏上蒙德土地的第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梦之魔神就被扑面而来的污染气息冲昏了头，下意识就从纷飞的蝶群中抓出一柄剑。 冰冷的剑柄入手，魔神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撑起球形的红色光罩。 白晓梦惊出一身冷汗，她差点就要失去理智，变成暴走的杀戮机器了！ 庞大的深渊污染从纵横交错的地面裂缝中涌出，黑泥布满平原，视野范围内的植株无一幸存。 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深紫色的雾气，简直比自己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场大雾霾都还要严重。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 巴巴托斯怎么会允许这么多脏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他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让飓风把这些东西丢回地底吗？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巴巴托斯！从那场混乱的魔神战争，存活至今的，最古老的神明之一！ 要是区区污染就能把那老奸巨猾的风精灵干掉，他早就在混战那时候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时候的污染可比现在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定是为了保护蒙德腾不出手来而已，别想太多，赶路要紧。 压下心中的不安，一遍遍说服自己，白晓梦奔向龙脊雪山。 情况比魔神预想中的还要不妙，高悬天际的寒天之钉没有发挥着作用——它已经砸落下来，变成细碎的块状了。 阿贝多的实验室里果然没人，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没空多想，白晓梦放出了追踪蝶，寻找阿贝多的元素力痕迹。 越是前行，魔神心底的不安便增加一分，白雪覆盖的地面上还能露出部分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一直到不远处的山坡，痕迹中断了。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发现这里好像是她第一次到雪山的时候，救了只小狐狸的地方。 不同于上次狼狈着陆，魔神轻盈地落在雪上，甚至没留下一个脚印。 但没等白晓梦在心里夸赞一句自己的完美落地，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只十分眼熟的白色小狐狸蜷成一团，伏在一个有些单薄的人身上，像是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雪花已经在一人一狐身上落了薄薄一层。 简直就像张裹尸布。 魔神突然这么想到。她的脑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往里丢个石子大概都能听到回音。 简直像是抗拒接受眼前的一切，白晓梦拂去了那层雪花。 那个人有着阿贝多的脸，他紧闭着眼，身上满是狰狞的伤痕，他身下的红凝成黑，给白雪染了场色，而这人没有丝毫生机。 在他胸前，小狐狸口鼻溢出污血，早已干涸了。 白晓梦用手去探他的脉搏，发现少年颈部没有熟悉的星形，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松口气。 因为她极其卑劣地升起一个念头： 幸好不是阿贝多。 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颈部探了又探，自然不会有任何脉搏，白晓梦木然地起身，她还要去找其他人。 可混着雪花的寒风这么一吹，露出少年腕部绑着的黑色蝴蝶结，那一大一小的圆环像是兔耳朵，蹦蹦跳跳地冒出头来，跟面前的前主人打起招呼。 少女晃了晃，又跪了回去。 第???章 if1一场幻梦 下 梦之魔神在蒙德城前停下了脚步。 昔日圣洁的风神就悬浮在半空，掌间清澈的风变得污浊，那双眼睛不复翠色，而是变成了邪异的深紫。 巴巴托斯拉开弓，正对着闯入的梦之魔神，仿佛只要她再踏出一步，那支箭就会穿透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搭上了少女的肩膀。 “这里交给我。” 高大的神明越过白晓梦，祂脸上戴着磐岩面具，只露出金珀般的眸子。 “老朋友，我来送你一程。” 直到岩王帝君顶着箭矢走上前，白晓梦趁机冲进城内，才缓缓放松了绷紧的身躯。 那是梦之魔神最为熟知的摩拉克斯，仅在战时显露的杀伐之相。 见过那副模样的存在本就不剩几个，今天还会再少一个…… 突然，血肉烧焦的刺鼻腥气冲进鼻腔，白晓梦脚步一滞，踩进了血泊。 蒙德城内燃着火光。 熟悉的面孔们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熄灭的神之眼像是路边摊上不值钱的玻璃珠，散落一地。 昔日的城邦变作人间地狱。 中央广场上，恶龙松开怀里的小小身躯，那抹红跌落在地，没发出什么声响。 黑裙的少女映入眼帘，恶龙眨眨眼，染血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阿贝多张开了怀抱。 那便是他等的人。 少女飞奔起来，扑进阿贝多的怀里。 那头长发扬起，在火光映照下闪着银光，像是义无反顾落入地狱的白鹤。 “噗。” 一声轻响。 利刃刺入了心脏，可那颗龙血加持的心脏还在跳动着，白晓梦屏住呼吸，缓缓扭转剑柄。 生命力和温度一起从破洞中流出，他本该应该松开手的，可阿贝多缓缓收拢了怀抱，像是要从白晓梦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龙爪的尖端刺破了肌肤，梦之魔神的手却很稳，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没有抬头。 不远处的杂货店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阿贝多的视野被照亮了一瞬。 在这片刻，炼金术士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看到了不计其数的尸体，看到了没入胸前的短剑，以及少女脸上滑落的一滴晶莹。 “睡吧。” 寂静的爆炸中，唯有眼前人颤抖的呼吸清晰可闻。 阿贝多闭上眼，抱紧怀里的人。 少年睁开眼，被碧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晃得眯起眼。 “刚才……” “做噩梦了吗？阿贝多？” 白发少女垂下头，阿贝多这才发现他正枕在晓梦的膝盖上。 “梦……” 梦中的景象是那么真实，以至于那尸山血海还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阿贝多按了按心脏，发现它还在跳动。 “抱歉，吵醒你了。” “不。”阿贝多心有余悸，他冲着担忧的少女露出一点撒娇似的笑。 “可以让我再躺一会儿吗？噩梦实在太可怕了，我想多休息一下。” 阿贝多知道自己应该绅士地起身，并礼貌地道歉，但阳光太暖，女孩身上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气息，饶是他也忍不住想要偷点懒。 “那只是个梦而已。”魔神温柔的拨弄着阿贝多柔软的发丝，将手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你说得对，我应该思考一些更有意义的问题。比如，我们等下去哪？”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心脏用力地撞击着胸膛，阿贝多觉得脸上有点发烫，下意识别开视线，试图岔开话题。 “我刚才梦到，我毁灭了蒙德，而你……有人帮我结束了痛苦。” “那只是个梦，忘了吧。” 魔神咬住下唇，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她的手攥紧了地上的草叶，掌心一片粘腻。 可阿贝多像是没注意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很高兴那个人是你。” 能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见到为他落泪的人，也算不虚此行吧？ “滴答。” 有水落到阿贝多的脸上，他困惑地望着晴空。 下雨了？ 又是一滴，白晓梦捂住了脸，可还是有雨从指缝间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我能更早一点话……” 阿贝多猛地坐起来，慌张地想要帮忙擦去少女的泪水。 “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只是个玩笑，我不会有事的，别难过了好吗？” 白晓梦很快擦去脸上的泪，红着眼眶看向阿贝多。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什么？” “你有什么愿望？我能实现的。” “那，也给我做一个花环吧。可莉和尼格雷多都有，总不能缺了我的份吧？” 炼金术士垂下眉，刻意地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要让晓梦开心起来。 “嗯。” 白晓梦如他所愿，露出了笑容。 看着白晓梦飞快地编织花藤，阿贝多也拾起了一朵小花，当他回过神来，这朵花已经被缠绕成了戒指的模样。 偷偷看了一眼专注的少女，阿贝多准备销毁这个作品，但犹豫了一下，用炼金术，为这个戒指镀上了一层黄金，似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在花芯中添了一小块红宝石。 和晓梦的眼睛颜色一样。 这个小巧精致的戒指躺在阿贝多的掌心，烫得他坐立不安，浑身发热。 “做好啦！”少女发出欢呼。 阿贝多猛地把手背到身后。 白晓梦郑重地将花环为阿贝多戴上，像是在为白垩的王子加冕。 魔神垂下眉，眼圈发红，可那双红瞳像是被露水洗过，愈发耀眼。 阿贝多的视线无法从她的脸上离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因这一刻而雀跃。 师父，我好像找到了，您所说的“世界的意义”。 去吧，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阿贝多，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其实，我……” 少年捏住戒指，俯下身，却仅是吻了吻白晓梦的发梢。 理性的预感粗暴地推开了难以自持的感情。 晓梦为什么要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他会死去吗？ 就这么消失在世界上？ 他得留下些什么…… 他得…… 可那枚戒指还是没能送出去。 他爱的人那么难过，又何必令她徒增烦恼。 “抱歉，忘了吧。” 炼金术士把戒指攥起，捏碎，后退半步，有些不舍的笑了笑。 “阿贝多！” 白晓梦向他伸出手，却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阿贝多就像一颗美丽又脆弱的泡泡，光一照，便破裂了，变成细碎的星点，片刻的闪烁后消失不见。 梦之魔神重新回到现实，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带着笑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又下雨了。 摩拉克斯拾起一颗青色的，坠着羽毛的玻璃珠。 那缕带来希望的微风终是消散在岩神的长枪之下。 提瓦特大陆多了一块无风之地。 第???章 if2替代品 上 （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我去找阿贝多！” 匆匆安置好尼格雷多，白晓梦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轰——！” 有什么东西流星一般从空中划下，狠狠撞击在雪峰上，在这股冲击力之下，那座山峰被粗暴地击碎了。而那颗“流星”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到梦之魔神前方不远处。 碎裂的石块冲向四面八方，震起漫天雪花。众多魔物惨遭殃及，眼眶中的火苗熄灭，重新变回零碎的尸骸。 “咳咳！” 挥开眼前的粉尘，白晓梦看清了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阿贝多——！！！” 半龙的少年被一支羽箭钉穿了心脏，大半截箭身穿透了他的身躯，插入地面。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趔趄，白晓梦脚步不稳地扑到了阿贝多身前。 羽箭上的风元素力还没有散尽，风刃将少年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那双酷似晴空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球，映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阿贝多已经没了呼吸。 梦之魔神不信邪地去探他的鼻息，又去摸脉搏，最后颤抖地攥住了阿贝多的手。 怎么会？白晓梦茫然地想。 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白晓梦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会有很久很久，久到阿贝多作为“人”老去，而她还有悠久的时间去怀念自己寿终正寝的友人，和那么长的美好回忆。 因为神之眼的拥有者都可以活得很久呀。 阿贝多会在约好见面的日子，早早站在雪山下等她，在见到她的身影后，露出一点优雅的笑意； 会事先在营地里燃上篝火，煮一壶热茶，为配合白晓梦的喜好，多加几块方糖，在桌上摆好茶点； 也会给她讲些有趣的炼金术，并做出演示，又或者两人一起安静的绘画，度过一段安静而惬意的时光。 而在炼金术师忙于实验的日子，他的客人会拿一本书，在翻页的间隙悄悄观察认真的阿贝多。 白晓梦喜欢看阿贝多专注在实验上的样子，看他有条不紊地配比试剂，记录实验数据。 那些玻璃器皿在他的指挥下跳跃，像是高雅的王子邀请一位女士共舞。 炼金术师还写得一手好字，他不光写些实验内容或教材，也会在书上进行批注。 为了打发时间，白晓梦从堆积成山的书堆里借过几本小说，也曾在书页边缘看到极具阿贝多风格的留言。 有时他们便会就书中那段情节讨论起来，或许想法迥异，也依旧很开心。 那些景象都还在白晓梦的脑海中清晰可见，散发着被火苗点缀的温暖光芒。 那样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 怎么可能呢？ 死是什么？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没办法自信地宣称，他将解明神之眼的原理；再也不会有些苦恼又宠溺地，收拾妹妹闯祸后的一片狼藉；更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了。 在这个世界，白晓梦第一次认真结识的友人就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 “巴巴托斯——！！！” 红蝶汇聚成一把长剑，那些蝴蝶的翅膀边缘腾起了黑紫色，梦之魔神的愤怒直冲天际，像是要把风神的心脏剖出，为阿贝多偿命。 就算明白风之神仅是尽到了祂的使命，就算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地底的污染，就算清楚真正可恨的是迟来一步的自己。 这份无处可去的愤怒也只能指向近在咫尺的“仇家”。 为什么要杀了他？ 阿贝多不也是蒙德的一份子，不也是你所爱着的子民吗？ 还是说因为他并非人类，而是黄金的造物，就要被你轻易舍弃吗？ 巴巴托斯，你的爱仅此而已吗？ 高天之上的神明没有辩解的打算，他只是重新将箭矢搭上弓弦，冷冷地宣战。 “你明知他已无药可救。阿斯莫德斯，若是想战便来吧。” 白晓梦自然发现了阿贝多身上侵蚀全身的深渊污染，也自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 可万一呢？ 万一有谁能解决阿贝多身上的污染呢？ 为什么就要轻易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为什么？凭什么！ 梦之魔神向前一步，全身的怒火和神力顺着手臂一同挤进了剑身。 “晓梦！别这样！” 是尼格雷多，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抱住了白晓梦的手，才刚撒上药粉的伤口被劲风再度撕裂。 “放开我，尼格雷多。” 为了不让剑气划伤尼格雷多，梦之魔神停下了动作，但那双红瞳死死盯着风神。 “你冷静一点！” 尼格雷多吼道，更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一滴一滴，像是红色的眼泪。 “我很冷静......” 白晓梦攥紧了剑，不打算收手。 “你疯了？你会死的！那家伙...阿贝多不会想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说着，梦之魔神笑了起来，她看向尼格雷多。 “况且，一个死人怎么会想？”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活像燃尽的木炭，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 那目光竟让尼格雷多有些恐惧，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当梦之魔神重新面对巴巴托斯，将要不顾后果地斩出那一剑时，尼格雷多眼神闪烁，放弃了什么一般大喊道。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什么？”梦之魔神转头看向尼格雷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尼格雷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这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倒和阿贝多有几分相似了。 一阵恍惚，梦之魔神掌中的长剑消散了，赤红的蝶群消失在细雪中。 风之神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也收回了武器。 特瓦林随蒙德的神明一同离去，它拍动翅膀，吹散了笼罩山头的薄雪。 晨曦升起，把阴沉的天幕揭下，铺上温柔的天青。 天光渐亮，但有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 第???章 if2替代品 下 说实话，尼格雷多做的很好。 就像他曾经试图模仿阿贝多的那样，放轻声音，面带笑容。 阿贝多的学生们——砂糖和蒂玛乌斯都没有发觉异常，他们一如既往跟随老师学习，殊不知他们的老师在前一天的半夜，还在拼命苦读那些炼金术笔记。 对于西方骑士团的人，尼格雷多会更谨慎一些，他模仿着阿贝多的言行举止，甚至思考时候的小动作，成功骗过了所有人。 包括可莉。 小女孩其实也察觉到了异样，但她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在无人的时候，悄悄拽了拽尼格雷多的衣摆。 “那个有点凶凶的阿贝多哥哥呢？” 尼格雷多正如在心中排练过千百次的那样，扬起柔和的笑容，轻轻抚摸可莉的发顶。 “那个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顶着小姑娘期盼的眼神，尼格雷多把“不会回来”四个字咽了回去。 “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等可莉长成大人，他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可莉开心地笑了起来，抱着嘟嘟可转了个圈。 “可莉会赶快长大，等那个阿贝多哥哥回来，告诉他好多好多事！” “要按时睡觉才会快快长大哦，可莉该去休息啦。” 兄长又摸了摸妹妹的头，轻推她的后背，把她送进房间。 在爬上床之前，睡眼惺忪的小女孩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可莉会和阿贝多哥哥一起等的，所以阿贝多哥哥不要难过啦。” “……嗯。” 依靠着阿贝多留下的笔记，尼格雷多硬生生把自己“掰正”成了那个彬彬有礼，高贵优雅的“阿贝多”。 颈口的星形纹样，是尼格雷多用炼金术仿制的，为了不被细心的家伙发觉异常，他从阿贝多的笔记中翻出了那一篇，照猫画虎地刻了上去。 他的兄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将能想到的知识全部整理成了笔记，标好序，方便查阅。 越是学习，尼格雷多便越是发觉自己与阿贝多的不同之处，但他掐灭了这些不同，重新塑造了自己。 这些笔记中甚至为阿贝花安排了去处，只要用炼金术稍微修改他的容貌，就可以让这只骗骗花融入人群。 必要的常识和知识，阿贝多早就教给了他们。有了“阿贝多”的担保，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蒙德帮工，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神巴巴托斯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阻止，也不揭穿。依旧是那副欢快的诗人模样，有时还去阿贝花那骗两个工钱买苹果酿。 当然温迪不会白拿，吟游诗人自有门路为稚嫩的阿贝花介绍些工作。 用他的话来说，这叫互利互惠。 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在人群中挥汗如雨，却满脸笑容的阿贝花，白晓梦走向雪山。 “你来了。”和阿贝多如出一辙的微笑，就连转头的动作都分毫不差。 魔神扯了扯嘴角。 “我还是更喜欢你当初扛着我上雪山时桀骜不驯的样子。” 少年的伪装破裂了片刻，漏出一点属于尼格雷多的羞怒之情，但马上就被他纠正了。 “抱歉，”尼格雷多弯起眼睛，露出阿贝多式的些微歉意。“以后不会了。” 白晓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有搭上尼格雷多递来的手，白晓梦走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身边的人配合地放慢脚步，用单手剑拨开树枝，就像阿贝多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们来到了一块无字石碑之前。 尼格雷多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那块小土丘似的墓地之上。 光芒绽放。 “此即，诞生之时。” 雪山中生长出了一朵塞西莉亚花。 这朵娇嫩的白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被尼格雷多移栽到炼金术制成的花盆中，还加上了玻璃罩子。 “收下吧，这是他留给你的。” 魔神和那株塞西莉亚花面面相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从灰烬中诞出新生，是生命的延续，但绝不是她所期望的结果。 “还有这个。” 尼格雷多递过一封信，信封上是白晓梦熟悉的字体——尼格雷多还没仿得那么自然。 “他早就做了安排。” 白晓梦把花盆放下，干脆席地而坐，小心地揭开了那封信。 【给我的朋友晓梦： 我很抱歉，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大概是我的布置还不够周密，又或是我的兄弟露了馅，而这大概也算我的错。 总之，我很抱歉。因为我大致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却没有告诉你。请放心，我的死亡与你的委托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身为研究员的好奇心，促使我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不要因此太过难过，我已接受自己的选择与后果。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和你一起探索更多的课题。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新一任的阿贝多，我想他会做得很好。 我在营地留了些书，还有一张画像，如果你愿意，请收下。当然，销毁它们也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大概会有些失落吧。 阿贝多】 露在寒风中的手被冻得发红，白晓梦用僵硬的手指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带我去看看他留下的东西吧。” 那几本书是白晓梦之前听阿贝多提起过，有些兴趣，但没找到的小说。 而那张画像，被封在玻璃相框里，妥善的保存好了。 是她的画像。 兜帽滑下，鼻尖通红，眼睫沾着雪花的少女，对着画外人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容。 笔触与上色都十分柔和，画里的傻姑娘像是在散发着柔光。 白晓梦一时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自己。 直到那只眼熟的小狐狸凑了过来，跃上柜子，用自己的脸去蹭白晓梦的脸，她才想起来，这是第一次遇见小狐狸的时候。 于是魔神再度审视了一番画像。 嚯，还是第一视角。 是通过小狐狸的眼睛看到的自己吧，难怪这么陌生。 把复杂的心绪和这些杂物一起团成团，丢进小箱子里，白晓梦抱着塞西莉亚花离开了营地。 “你还会来吗？”尼格雷多问。 “也许。”白晓梦说。 “我还是替代不了他吗？” 这次，白晓梦沉默了许久。 “我会记得，你是尼格雷多，不是阿贝多。” “……忘了也行。” 第1章 擅自闯入的风神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梦之魔神茫然地想。 此时的白晓梦正站在西风大教堂的中央，面对着众多虔诚的双眼，很想和巴巴托斯打上一架。 特别想。 就在前不久，重伤的白晓梦被深渊王子带了回去，昏迷了数日才在精心照料下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不出意料被侍从痛骂......倒也没有。 只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空的表情，白晓梦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请您不要再以身涉险，不要再和外面的人们有牵扯了，好吗？” 空捧着白晓梦的手，眼睫上沾了碎钻。 像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少年连忙找补道：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您痊愈之前，请不要再联系那些家伙。“ 金发少年咬了咬牙，抑制不住的恨意从齿缝间露出。 “神明...那些该死的，天理的走狗全都不值得信任。” “可我也曾渴求那个位置，”白晓梦突然说，她轻笑着问： “所以我也不值得信任吗？” “您不一样。” 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本意是开个玩笑转移话题，让空别那么紧绷，但白晓梦反而被这毫不犹豫的回答吓了一跳。 少年近似琥珀的金瞳是那么亮，像是封着烈焰，看得梦之魔神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 “如果那天，我晚到一步......” 话到途中突然哽咽地难以自持，空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白晓梦的手背上。 .......您让我该怎么办呢？ “求您了。更重视自己一些好吗？我发誓会实现您的一切愿望，请相信我。” 半晌哑然，白晓梦难得升起一些愧疚。她确实是想干什么就去做了，没考虑到身边人的心情。 就算空生气骂她也不奇怪，可少年红了眼眶，把愤怒咽回，认真地倾诉。 白晓梦又怎么能糟践这一片真心。 “我知道了。”梦之魔神郑重的回答道。 “您能保证吗？” 白晓梦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被收紧了，少年的声音里有喜悦，以及更多的不安和难以置信。 于是梦之魔神用手按了按空的头顶，再度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我保证。” 得到了担保，在深渊众人的强烈要求，以及本人深刻地反思之下，梦之魔神安心地待在家里修养，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翻翻小说画本。 吃的是山珍海味，身旁还有美人相伴。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但就在某个悠闲的日子，端坐在桌前的梦之魔神刚端起茶盏，准备惬意地品味一下空研制出的新口味奶茶，再来块糕点...... 城堡的巨型石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呀吼~，阿斯莫德斯，我来找你玩啦！” 巴巴托斯一手按着自己的帽子，另一手激动地冲白晓梦挥了挥。 尘土飞扬，石门巨大的碰撞声在宫殿内回荡，衬得那欢快的少年嗓音格格不入。 殿内的魔物一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纷纷掏出了武器，等待主人的命令。 “噗——！” 而深渊的主人，梦之魔神很没出息地，把刚喝下去的一口奶茶喷了出去。 “殿下？您还好吗？有没有被呛到？” 空作为侍从实在太过贴心，甚至没顾得上闯入的侵略者，而是第一时间取出手帕为主人擦拭。 “咳！我...我没事......门外的守卫怎么样了？” 白晓梦咳嗽几声，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担忧地问道。 “连飞蛾都能放进来，不中用的家伙们就算死了也是活该。” 深渊王子神色阴沉，手中那柄单手剑散发着同样阴郁的漆黑色彩。 白晓梦毫不怀疑，自己的侍从随时会向着风神一剑削过去，只好稍微偏了偏身子，把两人交锋的视线隔开。 没有下令攻击，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稍微感应了一下，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毕竟我不像老爷子那么不知轻重，下手也很温柔嘛。” 巴巴托斯凑在白晓梦的耳边轻声说。 在场的存在中，竟没有人能察觉风神是怎么动作的。 他就像是一缕风，眨眼间就从大门口来到了梦之魔神的身边。 梦之魔神轻轻将杯盏放下，还是因为细微的颤抖磕碰了瓷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去看满脸灿烂笑容的神明，白晓梦藏在袖中的手绷紧了红线。 “嗯嗯？不要无视我嘛~，阿斯莫德斯酱~” 被巴巴托斯亲昵的口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晓梦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但还是没说话，也没转头，权当风神不存在。 你问为什么？ 因为她不敢啊！ 空的眼神好恐怖啊！ 感觉自己要是随口搭句话，那把剑捅的就不是风神而是她了！ ......嗯？怎么有种丈夫养的小三嚣张的找上门，正主怒不可遏的赶脚？ 果然是这段时间狗血话本看多了，肯定是。 见白晓梦正如保证的那般没去理会温迪，空的脸色好转了些，语气依旧不善。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金发的少年伸出一只手臂，将风神与白晓梦隔开。 风神被迫退了半步，可爱的鼓起脸颊，但很快就向前一扑，环住了梦之魔神的胳膊。 “我不是说了吗？是来找阿斯莫德斯玩的！” 身子变得比石头还要僵硬，白晓梦身上的冷汗快从细雨汇成大河了，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家侍从的眼神暗得吓人。 “殿下，什么时候，和巴巴托斯大人，这么要好了？” 金发侍从一字一顿，一句比一句更令白晓梦汗毛倒竖。 好恐怖啊！空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温迪和她一起砍了啊！ 冤枉啊！谁知道巴巴托斯这家伙唱的哪一出！ 已经完全忘记了深渊王子体内还有自己植入的梦蝶，梦之魔神心虚地不敢抬头。 尽管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心虚。 “哎呀好可怕哦~” 嘴上喊着害怕，巴巴托斯面带笑容，恬不知耻地又往白晓梦身边蹭了蹭。 白晓梦闭上了眼。 吾命休矣！ 第2章 风神眷属 “阿斯莫德斯就是和我关系很好呀，我最爱的那把天空之琴都借给她了呢。” 风神还在拱火，空身上的杀气也更重了。 听到巴巴托斯提起那把被她弄坏的武器，白晓梦就坐如针毡，只能顶着空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 “啊，嗯。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我就说嘛！我们关系可好了！” 自来熟的风之神甚至干脆就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白晓梦。 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梦之魔神只觉得浑身发毛。 生怕巴巴托斯把“约定”的事也说出来，白晓梦连忙拿了块饼干塞进他的嘴里。 “跑这么远你不累吗？先吃点东西吧。” 可就算吃着东西也没法堵住吟游诗人的嘴巴，巴巴托斯三两下就把饼干嚼碎，露出幸福的表情。 “嗯，和上次的一样美味！” “哈哈，你喜欢就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晓梦觉得空的眼神好像更冷了。 为什么啊？！ “不开玩笑了，巴巴托斯，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千万不要是为了那个约定！ 千万不要！ 只要和性命无关就还能谈！ 既然没对她手下的魔物下死手，就证明还有谈和的余地，对吧？ 梦之魔神在心里祈祷着，急迫地盯着捉摸不透的风神。 “叫温迪就好，我还是更喜欢这个名字。” 自称温迪的神明看起来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悠然自得，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散发甜甜香气的奶茶。 风神喝了一口，咂咂嘴，点评道： “感觉不如蒙德酒馆的苹果酿。” 那就滚回你的蒙德去！离她远点！ 深渊王子深呼吸数次，才勉强压下怒火，抬手示意魔物们退下。 真要打起来的话，这些家伙只会碍手碍脚，还得让殿下分心保护它们。 不打算收起自己的武器，空就站在白晓梦身边，冷冷地盯着温迪。 “敢对殿下不敬，就杀了你。” “你看他那么凶！“ 温迪委屈地一指空，把椅子又往白晓梦身边挪了挪。 深渊王子毫不示弱，他也往自家的主人身边靠了靠。 白晓梦茫然且无措的被夹在中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有事说事，离殿下这么近是几个意思？” “哼！意思是我和她的关系比和你更好！” 梦之魔神头痛地抬起双臂，竖起手掌，把针锋相对的两边隔开。 “停。” “温迪姑且算是客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白晓梦扯了扯空的脸蛋，扯出一个不那么情愿的笑容。 再转向很可能危及自己性命的风神，尽可能严肃且不露怯地说。 “还是说事吧，你应该也不会闲得没事特地来找我吧。” “可我就是来找你玩的呀？......虽然想这么说，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听到温迪这么说，白晓梦反而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风神不会突然转了性子，这些旧敌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在魔神战争那个时候，都是把彼此视为眼中钉，恨不能剿灭一切敌对势力。 又怎么可能，突然对她这个臭名昭着的恶敌笑脸相迎呢？ 梦之魔神只是活着，就会是全提瓦特的死敌。 除了在这所宫殿里的深渊魔物，没谁会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愿意当她的伙伴。 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事？” “嗯......”看了看白晓梦的脸，温迪抓住发辫抵在唇边，侧脸竟有些微红。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梦之魔神疑惑地看着他，而空则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等一下，殿下，我觉得......\" “来做我的眷属吧。”风神笑眯眯地说。 空：“......?” 白晓梦：“......？” 有那么几秒，梦之魔神整张脸上都是空白一片，心里也是一片空白。 “呃，等一下，等一下......我没听错吧？我？” 梦之魔神用手指了指自己。 温迪点点头。 “去当你的眷属？” 梦之魔神再指指风神。 温迪再度点头。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晓梦的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才近乎茫然地发出梦呓。 “那怎么可能呢？” “也没什么不行吧？” 吟游诗人歪了歪脑袋。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空终于爆发出声，少年紧紧皱着眉，剑尖指向风神。 “行了，安静会儿，小家伙。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 巴巴托斯抬起眼，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露出一点神明的漠然。 梦之魔神下意识抬手将空往后一挡，那是个庇护的动作。 “我是个魔神，巴巴托斯。怎么可能成为你的眷属？” 白晓梦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与我的意愿无关，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呀？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不就好了？” 温迪眨了眨那双大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真纯粹的孩童。 “抱歉，我......” 正打算拒绝，白晓梦也察觉到空因为她的话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温迪笑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来，那把天空之琴......” “我当也不是不行。”梦之魔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话锋。 空：“殿下？！” 至于白晓梦......她转过了头，不敢去看空的表情。 “那可太好啦，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温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拽住白晓梦的手就往外跑。 “出发？去哪？” 梦之魔神下意识跟着他跑了两步，突然被金发少年拽住了另一只手。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金瞳里满是困惑与担忧，空认真地观察着少女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那家伙抓住了什么把柄威胁您？” 白晓梦抿了抿唇，眼神闪烁，视线不由得向下游移。 “没有。” “你家殿下就要跟我去蒙德啦，不用太担心哦。” 偏偏目的达成的风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可恶模样。 怎么可能不担心！ 空握紧了白晓梦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温迪停下了脚步，折返回来。 祂踮起脚尖，在少女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3章 说漏嘴 用指尖轻触被温迪吻过的地方，那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 比起羞涩，白晓梦心中更多的是茫然与疑惑。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亲了一下？ 谁？巴巴托斯？ 为什么呀？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那个巴巴托斯，怎么会突然...... “他这是干什么呀！” 深渊王子颤抖的嗓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他翻出一块干净手帕，拼命擦拭着少女的侧脸。 “嗯？他这是干什么呀？！” 似是觉得还不够，少年掌心凝出一小团水球。 把水球丢到白晓梦被擦得发红的脸上，空又从口袋里翻出一块新手帕继续擦。 “他这是干什么呀......” 空的口袋怎么跟某个神奇的蓝胖子机器猫似的？ “疼疼疼，快住手，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捉住了空的手，白晓梦眨掉眼里的泪花。 梦之魔神回过神来，顿时没了什么旖旎念头。 因为白晓梦感受到了，随着风神的吻，庞大而纯净的风元素力被注入了自己体内。 残余的深渊污染被那股力量清理干净，得到了风神祝福的白晓梦，也因此可以自由使用风元素力了。 那个吻只是风之神确定眷属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白晓梦稍稍松了口气。 就是说嘛，那个巴巴托斯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显然深渊王子并不这么认为，金发少年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瞪着风神。 “杀了你......\" 抑制不住的怒火从压低的声音中倾泻而出，那双金瞳被阴沉的色彩笼罩。 梦之魔神头痛地扶额，感觉自己正牵着只大型犬的绳子，稍不留神，这只恶犬就会向任何他认为的，会威胁到主人的事物扑去。 “空。”白晓梦轻声唤道。 深渊王子抿住嘴唇。身体一瞬间紧绷起来。 见状，温迪眯起眼睛，露出了坏笑。 白晓梦脑海中警铃大作，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巴巴托斯的动作。 “哎呀，真是不听话的小家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 风之神轻巧地走到深渊王子面前，挑衅地歪了歪头，俯身仰视。 “你的主人会抛弃你哦。” “轰——！！！” 缠绕着深渊之力的单手剑自下而上扬起，毫不留情地斩向了风神，溢出的深紫色的剑气一下子就将远处的大理石墙壁击穿。 “空！”白晓梦厉声喝道，拦住了少年将要劈出的第二剑。 “咻~。” 悦耳的口哨声响起，毫发无伤的温迪从半空飘落，身后的披风像翅膀一样飘落。 吟游诗人拨动怀里的竖琴，扬起的清风吹散了室内弥漫的烟尘。 方才深渊王子的一剑没能击中目标，反倒击碎了数层墙壁。 尘埃落定，砖瓦石块掉了一地，露出空洞后面趴倒一大片，浑身是土的深渊魔物。 好不狼狈。 像是觉得这幅景象很是有趣，温迪甚至朝着偷听的魔物们友善地挥了挥手。 “好险呀~，大家都没事吗？” 被抓包的深渊魔物们满脸尴尬，脸上的灰尘都没顾得上擦，连忙心虚不已地向主人一行礼。 梦之魔神示意它们赶紧滚走。 得到了赦免，大大小小的魔物们便拖着晕倒的同僚，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好在他们跑得很快，不到片刻便消失干净。 没来得及松口气，白晓梦便看到金发少年脸上密布的阴云。 梦之魔神的头顿时更痛了。 本想强制地把那柄单手剑从空手中夺走，可少年紧紧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叹了口气，白晓梦用手指轻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说着，梦之魔神干脆直接上手去抓剑刃。 深渊王子猛地一惊，忙不迭收起武器。他看着白晓梦，咬住唇，眼底竟升起些水雾。 啊......怎么有种我是负心汉的微妙愧疚感？ 心里吐着槽，白晓梦抬手给空顺了顺毛。 “乖孩子。” 深渊王子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方便少女揉他的金发。 “您真的要和他走？要抛下我们吗？” 提防着温迪再多嘴，白晓梦将手指插进少年柔顺的金发。 “不是答应过不会丢下你了吗？还是说，比起我，你更相信巴巴托斯？” “怎么会！我当然，当然相信您......” 但心底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看出了空脸上潜藏的不安，梦之魔神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能下意识提出自己认为最可靠的保证。 “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也要和我做个约定吗？” “约定？也？” 漂亮的金瞳敏锐的眯了起来，还带着些水汽的眼睛危险的盯着白晓梦。 白晓梦：“......” 丸辣。 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说漏嘴的竟是自己，白晓梦这下真恨不能揪住几秒前的自己，抽她两巴掌。 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神这时候又插了嘴。 “对呀，你家主人就是和我做了约定哦~。” 欢乐的吟游诗人踏着那双小皮鞋，又揽住了白晓梦的胳膊，对空扬起唇角。 “不希望你家主人出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妨碍我哦~。“ 梦之魔神闭上了眼。 巴巴托斯你给我闭嘴啊啊啊！！！ 本来就很乱了！这下可好，更是乱成一锅粥了！赶紧趁热喝......喝不下啊！ 白晓梦只能心虚地抽回手，绞起手指。 “总，总之我去去就回，别担心，就在家等我吧。” 这话说出来，就连白晓梦自己也不信，可空还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虽然那点头的弧度微不可察。 “我不会与您做约定的。” 少年的声音很轻，白晓梦的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 “我...会乖乖在家等您，请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吧。” 深渊王子扯了扯唇角，那硬挤出的笑意更像在哭。 金发侍从深施一礼，率先转身离去。 “我们也走吧？” 将少女追着那道背影的视线唤回，温迪拉着白晓梦离开了深渊。 第4章 风神的圣女 身周的微风消散，白晓梦和温迪一同出现在蒙德城内。 这个地方在建筑交错形成的夹角处，没人会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两人。 梦之魔神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上去不似活人，更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 “看你这副样子，我都要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打量了白晓梦一会儿，温迪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疼某个小家伙。” 梦之魔神皱起了眉，不知道温迪为什么故意刺激空，现在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 “这个给你。” 风神解下腰上的玻璃珠，把它塞到白晓梦的手里。 那是个很像神之眼的青色玻璃珠，被固定在蒙德风格的金属外框里，下方还坠着几根白羽。 “那你呢？” 收下这个会随着佩戴者催动风元素力而发光的漂亮珠子，白晓梦问道。 “我还有很多备用的呢。就算摔了一两个也没问题。” “是吗？” 可她怎么感觉这个假神之眼被佩戴了很久呢？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我这个魔神来当你的风神眷属？” “这个嘛，你很快就知道啦。” 温迪眨了眨眼。 片刻后，蒙德西风大教堂内。 “修女！我找到巴巴托斯大人神谕里说的圣女大人啦！” 欢脱的吟游诗人牵着白晓梦的手，一路小跑到了教堂里面。 “哦哦！这位就是......！” “神啊，感谢您的慈悲！” “天哪，这位小姐可真是太美了！” 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女牧师，她们一拥而上，把温迪和白晓梦团团围住。 呆了好一会儿，白晓梦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 “什么？圣女？谁？” “当然是说您呀！” 一位看上去就十分甜美可爱的小牧师兴奋地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芭芭拉，还不能确定就是这个人。” 另一位看上去就不好相处，十分不像修女的女性冷淡地说，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白晓梦。 “这不过是这个吟游诗人的一面之词。” “可是，罗莎莉亚修女，巴巴托斯大人的神谕里确实提到了圣女大人的长相。” 那位被称为芭芭拉的牧师少女争辩道： “雪色的柔顺长发，苹果一样赤红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的仪容姿态......肯定就是这位小姐没错！” 梦之魔神目瞪口呆，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死死拽住了温迪的手，瞪向那双翡翠绿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温迪读懂了她的眼神，把手遮在嘴边，伏到白晓梦耳边悄声解释。 “这就是今天带你来的原因，拜托你帮忙安抚一下蒙德的群众。“ 风神双手合十，对白晓梦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 “前段时间不是出了阿贝多的事吗？现在蒙德城的人们都很是不安，牧师们祈祷让我，啊不是，让巴巴托斯降下神谕。” “然后你就抓我来收拾烂摊子？” 现任风神眷属以毫无敬意的目光，谴责地注视自己的神明。 “诶嘿~！” “诶嘿是什么意思啊！” 捂住自己饱受摧残的脑袋，白晓梦可耻地屈服了。 谁让她的小命还掌握在风神手里呢？ “那什么圣女不当不行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信服嘛，”温迪摊开手，无辜地看着她。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的，拜托啦~。” “就这一次，然后我们的约定就算达成了吧。” 梦之魔神无奈地做出让步。 “嗯嗯！我保证不追究你把天空之琴弄坏的责任！” 就在这时，牧师与修女们的讨论也终于有了结果。 芭芭拉面带歉意，忐忑不安地来到白晓梦面前。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大家想让您证明一下，您是巴巴托斯大人选定的圣女的证据......” “我该怎么做？” 既然接受了任务，白晓梦自然得摆出一副衬得上“圣女”之名的姿态。 梦之魔神挺直腰板，优雅地轻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孩，不出意料得到了一声惊艳的吐息。 “那，那个，只要请您修复一下天空之琴就可以了！罗莎莉亚修女说既然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也一定有和巴巴托斯大人一样的能力！肯定可以和之前一样修好天空之琴的。” 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的祈礼牧师红着脸，一口气说出了极其刁钻的请求。 白晓梦保持着圣洁的微笑，转向巴巴托斯大人。 “和之前一样”也就是说这琴已经坏过一次吧！ 不，说不定根本就没修好过！难怪那么容易就坏了！敢情是你小子施下的障眼法啊！ 巴巴托斯你果然算计我！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叫我来？！ 我要是会修这破琴还至于被你威胁吗？！ 就算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可一旦许下的约定又不能跟消息一样可以撤回，而且为时已晚！ 白晓梦只能挂着和善的微笑紧盯着巴巴托斯，盘算着约定结束之后，有多大的概率能打赢风神。 她实在是很想把这家伙痛打一顿解解气。 温迪抖了一下，连忙打手势比划。 【只要糊弄一下，让大家以为修好了就行。】 【你不是最擅长这种事了吗？】 得到神明的授意，圣女大人转回头。 “当然，我很乐意帮忙。” “太好啦！请随我来！” 小牧师芭芭拉高高兴兴地把白晓梦带到密室。 “请看，这就是天空之琴。” 那把竖琴还是保持着白晓梦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一分为二，一块大，一块小。 芭芭拉十指交握，满脸愧疚的说： “明明会有人按期过来检查的，可天空之琴不知怎地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白晓梦不知道哦。 不会读心的芭芭拉还在说着： “这全都是我的失职！神啊！我该怎么向您忏悔才好！” 眼看小女孩就要哭出来了，圣女愧疚的露出笑容。 “我主不会因此生气的。姐妹，这并非你的失职，而是祂降与我的考验。” 第5章 浪子的真情 听到白晓梦这么说，芭芭拉脸上满是崇敬，像是已经认定了，白晓梦就是风神巴巴托斯的圣女。 “巴巴托斯在上！真是再没有比您更虔诚，也更适合侍奉风神的人了！” 梦之魔神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附和。 “这真是过誉了......” 被芭芭拉闪闪发亮的纯真视线刺得良心不安，白晓梦不由得移开视线，努力维持着笑容说： “同为侍奉我主的信徒，没有更适合一说。我们都是祂的孩子，都同样地爱着祂，也为祂所爱。” 两人身后的牧师与修女又是爆发一阵小小的惊叹，他们不约而同十指交握，虔诚地向风神与圣女祈祷。 白晓梦的余光一扫，便瞄到她口中的“主”不知怎么混到了人群中，正很是赞同的不停点头。 压下胸中的无名火，白晓梦捧起了天空之琴。 青色的风元素力如飘带一般，轻柔地自上方垂落，笼罩在白发少女的掌心，天空之琴也随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器在回应她的力量！这位小姐果然是圣女！” 那当然啦，毕竟我现在用的就是你们巴巴托斯大人的神力啊。白晓梦想。 “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如果她真是风神大人的圣女，一定可以修好这把琴。”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白晓梦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家伙才不会修琴咧。虽然我也不会就是了。 感受到室内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专注地盯紧破损的天空之琴，白晓梦才开始动作。 梦之魔神的眼底有红光闪过，风元素力听从指令，顿时汇聚起来。 狂风四起，天空之琴一时光芒大盛，室内的人们都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只不过一瞬间，缕缕清风撒娇的蹭了蹭少女的指尖，从她的裙摆下溜走了。 视野中的白光消散，众人便也都看到了悬浮少女手中的天空之琴。 琴身流光溢彩，散发出纯净的风元素，在微风吹过时，便自行发出动听的弦音。 在短暂的沉寂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 “巴巴托斯大人万岁！圣女大人万岁！” 激动地修女们热泪盈眶，她们拥抱着彼此，感谢风神的赐福。 就连最严肃的修女牧师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白晓梦的身份了。 梦之魔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重新安置好天空之琴。 没有人发现白晓梦在那一瞬间使用了幻术。 破损的天空之琴只是被风元素力“黏”在了一起，就像用了胶水修补。 然后再用她的力量罩上了一层完美的伪装，让每一个见到这把神器的人都以为这是它原本的模样。 实际上天空之琴并没有被修好。 如果有更强大的存在，就能发觉梦之魔神做的手脚，但目前在场的风神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正激烈的鼓掌捧场。 “不愧是万能的巴巴托斯大人的圣女！我一定要写成诗歌传唱下去！” 就是动作表情实在夸张，疑似用力过猛，白晓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神明棒读。 就在白晓梦松懈下来，认为自己的烦恼暂时告一段落，温迪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圣女大人该换上祭服了吧！” 什么？ 一经提醒，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祈礼牧师芭芭拉也迅速回过神来。 “哎呀！看我真是的，差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祭服是......？” 白晓梦困惑且不安地问道。 梦之魔神心里涌现出非常、非常不妙的预感。 “是风神大人为您准备的礼服！一定会很合适的！”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新任圣女大人被强制拖去了更衣间。 吟游诗人则在教堂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下摆弄他的竖琴，一会儿站起来欣赏教堂彩窗，视线不住地向走廊处游曳。 就在这时候，聚集在教堂内的围观群众忽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温迪也跟着向那边看去，一道白影从视野尽头出现，缓缓向他走来。 鞋跟敲在大理石上，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风神紧张地摘下了他的帽子。 白影来到他的面前，那是穿起祭服，合适的超乎任何人想象的白晓梦。 第一眼看去，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纯白。 不似教堂任何修女和牧师的打扮，她们的祭祀袍往往会搭配上深蓝或黑色圣带。 而白晓梦所穿的祭服长裙就连刺绣也是纯白色的，只有当她走在透过琉璃彩窗的光下，布料发出反光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些极为纤细的银线绘制出的花纹。 这整套祭服的装饰都极为精细，搭配上腰间的青色神之眼，看起来并不会因为颜色单一而显得过于朴素，反而更显得圣洁纯净。 梦之魔神优雅地迈步，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清凉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雪白长发上佩戴的银饰。 一块洁白的蕾丝长纱盖在她的头上，头纱前沿垂下，将那双红瞳稍稍遮起，令魔神少了几分危险的氛围，裸露在外的小半张面庞恰到好处，只是一顾便可倾国。 白晓梦在温迪面前停下了。 此时的少女仅是站在那里，高贵的气质便一览无遗，整间教堂内的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温迪？” 白晓梦偏了偏头，头上精致的银饰叮当作响。 “怎么了？不合适吗？” 见吟游诗人没有反应，少女有些紧张地抬起手，揭开面纱一角，露出眼尾混着金粉的红妆。 温迪可以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他下意识挪了挪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白晓梦。 “很合适哦。” 巴巴托斯捏紧手中的贝雷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差了这个。” 一朵纯白的，还沾有露水的塞西莉亚花出现在风神手中，他踮起脚，认真而珍重地将那朵花插进少女的鬓发间。 随后，吟游诗人后退一步，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可爱的脸上扬起欢快的灿烂笑容。 “这是巴巴托斯最爱的花。” 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第6章 祈祷 “谢谢？” 摸了摸娇嫩的花瓣，白晓梦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温迪的眼神。 “对了，”洁白的圣女往前迈了一步，撩起鬓角滑落的发丝，小声问道： “我要当多久的圣女呀？” “嗯，三...天吧。” 可疑地停顿了一下，风神捂住了有些发烫的侧脸。 “呼——，那还好，我会努力忍住不吃零食，咳，不把衣服弄脏的。” 白晓梦松了口气，说出了与这身造型极为不符的话。 温迪：“......其实这件衣服有我的神力，不会轻易脏污破损的。” 白晓梦：“什么？！这也太方便了吧！教教我教教我！” 稍远处的人们纷纷竖起耳朵，可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瞥见两人靠的很近。而圣女大人的红唇扬起令人惊心动魄的弧度。 圣女大人好像和那个吟游诗人很熟的样子？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有想象力旺盛的少女已经红了脸，一边嘀咕着什么： “圣女大人竟然......，这可是对巴巴托斯大人的不敬！” 一边又忏悔着，纠结着，从指缝间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更小声的喃喃道：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好配哦......“ 没注意到人们各异的视线，白晓梦还在和温迪聊天： “话说这身衣服怎么这么合身？难不成......” 屏住呼吸，温迪期待又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难不成前任圣女和我差不多高吗？......温迪你怎么了？” 风神呼了口气，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白晓梦。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某人的心情了。” 少女不解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没觉出什么问题。 “没有前任圣女，你就是第一任。”温迪苦笑道。 白晓梦：“哇哦。” 没想到堂堂风神混得这么惨，连个圣女都找不到，难怪要抓她来安抚人心。 带着“你也不容易呀”的目光，白晓梦拍了拍温迪的肩膀，宽慰道： “没事，这件衣服可以留给下一任穿。” 巴巴托斯微笑的表情近乎狰狞，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 “......不会有下一任圣女了。” 梦之魔神更疑惑了，不能吧？真找不到人呀？ 哦~，我懂了，既然不会有圣女，那么下一任就是圣子了吧？ 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说服了自己的白晓梦点点头，开始从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男孩里给温迪物色人选。 魈......绝对不可能。就算他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就算要打一架也不会把他让给巴巴托斯的！ 完全忘记了如今的魈仙人是岩王帝君的麾下，梦之魔神擅自将魈排除。 空倒是挺合适的，要是没有深渊污染，大概会是风神喜欢的明媚少年吧。 啊，但是一想到身边要少了这么个贴心的执事，就觉得果然还是太可惜了，不行不行。 阿贝多嘛，他倒是挺适合白色，就是不知道巴巴托斯能不能从摩拉克斯手里把他抢回来了。 不过阿贝多应该更喜欢岩属性的神之眼吧？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元素力引起爆炸...... 或许从阿贝花和尼格雷多之中选一个？ 就在近距离下，温迪看着少女的视线投向虚空，就知道她肯定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八成还在想什么离谱的事。 风神无奈地唤出一缕风，让它吹醒自己的眷属。 “芭芭拉在叫你哦。” “啊！我都没听到，抱歉温迪，等下再说。”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高洁的圣女大人快速而从容地回到牧师面前，唇角带着和煦的微笑。 “是有什么事吗？芭芭拉小姐？” “叫我芭芭拉就好！圣女大人，可以请您带领我们做今天的祈祷吗？” 祈礼牧师依旧崇敬地看着白晓梦，脸上的期盼令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魔神脸上依旧带着轻柔的笑，她轻轻颔首。 “当然。我很乐意。” 与外表不同，白晓梦的内心实际上慌张不已。 什么？祈祷？ 她是一点都不会啊！ 向巴巴托斯祈祷？她又不是风神真正的信徒！ 怎么可能知道祈祷词该怎么说啊！ 让她想想过去梦之魔神的眷属是怎么祈祷的…… 记得大概是…… 白晓梦屈膝，在铺有布料的石板上跪下，脊背挺直，合上眼阖，将十指交握。 “愿您祝福我们，巴巴托斯。感谢您赐予的生命与恩惠。我在此祈求，请您赐予我们走向自由的勇气与智慧，愿您的风永远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前行。” 在众人眼中，风神的圣女将双手抬起到锁骨，仿佛向神明献出一切般虔诚地闭上眼。 阳光透过琉璃彩窗，温柔地为白裙圣女镀上圣洁的光晕，令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超脱凡人的神圣化身，在模仿着人类的举止。 伴随着少女清朗甜美的嗓音，发间的银饰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那张头纱被风吹动，轻飘飘地扬起，露出圣女鬓角那朵塞西莉亚花。 蒙德的神明温柔地注视着眷属，祂毫不吝啬地招来了清风，芬芳的花香与丰收的果香顿时在教堂中弥漫开来。 而当白晓梦祷告结束，西风大教堂外的钟楼恰好响起，那声音在教堂内回荡着，仿佛是不属于这世间的音色。 “愿风神护佑！” 许久才回过神，教堂内的人们几乎是同时张开口，虔诚地向神明祈祷。 整间教堂内被肃穆的气氛笼罩，不论成年人还是孩童，没有任何人做出异样的举动。 就连并非风神信徒的愚人众守卫，也被这氛围感染，下意识向风神祈祷起来。 与此同时，凡人无法窥见的光点从他们身上升起，汇聚到位于人群中的温迪身上。 是信仰之力。 风之神闭上眼睛，感觉庞大而精纯的信仰之力涌入体内，抚慰着历经磨损的心灵，消解业障的侵扰。 祂睁开眼，那双翡翠眸子里映出了白裙的魔神。 人们可以更改信仰的神明， 可神明无法失去祂的子民。 你的信徒又在哪里呢，阿斯莫德斯？ 第7章 偶像 勉强算是成功举行了一次祈祷，白晓梦的信心也增长不少。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在举行正式典礼之前，请圣女大人坐在这里就好！” 勤快的小牧师搬来了一把椅子，还贴心的放上了软垫。 “就我一个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圣女大人还是坐下吧，等信徒来祈祷的时候，可有您忙的。” 那位叫做罗莎莉亚的修女看上去冷冰冰的，她打了个哈欠，把白晓梦按到椅子上。 修女的指尖搭在肩上，白晓梦可以嗅到细微的烟草气息，还有极淡的血腥味。 安置好圣女，罗莎莉亚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抽回的手指却被温柔的捉住了。 “愿巴巴托斯予你得以安眠的夜晚。” 圣女轻声祝福道。 罗莎莉亚修女惊讶的看到青色的元素力从自己的指尖绕过，又盘旋上升，扬起耳后的长发。 一道极轻的声音在修女耳边响起。 “抽烟也要适度哦。” 白晓梦悄悄冲她眨了眨眼。 就连站在白晓梦身后不远处的芭芭拉，也没有注意到圣女的小动作。 罗莎莉亚笑了起来，这个圣女果然很不一样，她喜欢。 “芭芭拉，我看罗莎莉亚修女有些疲惫，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吗？” 没等芭芭拉开口，白晓梦又掀起一角头纱，有些可爱地仰头撒娇道： “她的工作可以交给我，好不好呀？” “怎么能劳烦圣女大人！罗莎莉亚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 被那双红瞳蛊惑，芭芭拉几乎是马上就点了头，完全忘记了要叮嘱罗莎莉亚参加典礼。 “那就谢谢圣女大人和芭芭拉的好意了。” 罗莎莉亚稍显冷淡的一点头，快步转身离去，留下被美色蒙蔽双眼的小牧师。 直到教堂大门发出响动，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芭芭拉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过罗莎莉亚本来就很少出席这种活动，就连维多利亚修女都默认了她的独来独往，甚至没有给她排班。芭芭拉也不会因此多上一份任务。 但是！这可是圣女大人的就任典礼呀！罗莎莉亚怎么能不出席呢？ 对圣女大人太失礼了！ 但奉命照顾白晓梦的芭芭拉也不能擅自离开，只好忍着纠结待在原地。 看穿了小女孩的心中所想，梦之魔神便拉住她聊天。 “能给我讲讲典礼的流程吗？” 说着，白晓梦像是有些紧张的捏住了袖子，垂下视线。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出现失误，让巴巴托斯大人蒙羞可怎么办呀？” 梦之魔神发誓，除了芭芭拉的好感升到五级的提示音，她还清楚地听到了某位神明的笑声。 笑什么笑！你不也在普通人面前装过乖吗！ 少女的侧脸因羞怒有些泛红，在旁人看来，更像是坦诚后的窘迫，让神圣的圣女多了些人气，更显得魅力无穷。 “圣女大人要不要和我一起成为偶像呀？！” 激动的芭芭拉口不择言，抓紧了白晓梦的手大声道。 偶像？提瓦特也有偶像吗？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白晓梦震惊且茫然地想： 成为偶像？我这是在哪儿啊？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渐渐回过神，芭芭拉脸蛋通红，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白晓梦。 那本小册子和她原本所在世界中的杂志极为相似，但印刷的文字不同。 在看到这份小册子的第一眼，白晓梦就无意识地抓紧了裙摆。 梦之魔神咬了咬舌尖，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小心地接过了芭芭拉珍视的小册子。 上面详细记录了一些偶像的活动事迹，包括演唱会后粉丝的感想留言，大致是些很受激励，大为感动的话，和白晓梦曾经见过的杂志没什么不同。 只是上面的人像图片都很是陌生，显然不是白晓梦那个世界的产物。 一时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心情占据更多，白晓梦将小册子还回，重新扬起笑容。 “抱歉，虽然明白了偶像是很棒的职业，但我恐怕无法胜任。” 那种闪闪发亮的，以努力带给粉丝们笑容，全心全意回应人们喜爱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她这样的人？ 也只有芭芭拉这样，纯粹而热情的孩子才更适合吧。 “偶像”这个词，对白晓梦来说。 也是星星一样，耀眼而遥不可及的存在呀。 “诶～，我倒是觉得圣女大人肯定会很合适的。” 温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两人身边，他探头探脑地偷看了好一会，但失神的白晓梦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像巴巴托斯选中的圣女大人一样，都是会带给人希望的存在呀！” 吟游诗人快乐地说。 白晓梦抿住唇。 可我并不是真正的圣女，这副讨喜的模样也不过是伪装。 一旦梦之魔神的身份泄露，恐怕这些崇敬爱戴巴巴托斯的人，都会向她投来恐惧憎恶的冰冷目光吧。 那样的寒意，她早就受够了。 “这是在聊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优雅知性的炼金术士缓步走到白晓梦的近前。 “阿贝多先生，我们在聊偶像！” 芭芭拉激动地举起那本小册子，像是捧起圣书。 “我和温迪都觉得圣女大人很适合当偶像！啊，您还是第一次见到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大人吧？” 阿贝多的视线在白晓梦腰际的青色神之眼上稍作停留，便微笑起来 “不是第一次了。”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炼金术士单膝下跪，他摘下手套，托起白晓梦垂下的手腕，少年的手掌从那纤细的手腕滑到手掌，再到指尖，而后轻轻带向自己的唇边。 那双晴空般的眼眸温柔似水，隐藏着恳求，像是在请白晓梦不要拒绝。 接着，阿贝多垂下眼帘，轻吻了圣女的指尖。 宛如骑士宣誓忠诚。 仅是蜻蜓点水般一触，阿贝多便松开了手。 吟游诗人抓紧了圣女的椅背。 芭芭拉顿时红了脸颊。 教堂内鸦雀无声。 唯有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紧盯着魔神的红瞳。 “我会遵从您的一切意愿。” 第8章 争夺战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白晓梦因看到阿贝多安然无恙，而才升起的喜悦还未浮现在脸上，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也是典礼的一环吗？ 阿贝多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他们在聊什么来着？ 而炼金术士已经从容地起身，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阿贝多面对着尚且处于震惊之中的芭芭拉和温迪，轻笑着说： “如果圣女大人想当偶像，我当然支持，可如果她不愿意……” 炼金术士危险地眯起眼睛。 “也没人能强迫她。” 芭芭拉倒吸一口冷气，祈礼牧师的眼睛亮得吓人。 吟游诗人则整个人都趴在白晓梦的椅背上，光芒从他身后投下，看上去仿佛神明怀抱着宠爱的圣女。 他毫不示弱地扬起笑脸，开口道： “那也得先听听圣女大人的意见吧？又不是什么事都要让别人替她做决定的小孩子，理应衡量利弊再做出判断。” 风神看向阿贝多，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我说，这位先生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怎么能算多管闲事呢？” 优雅的少年轻笑起来，他暧昧地停顿了片刻，再度丢出一个惊天炸弹。 “我又不是她的什么外人。” 芭芭拉激动地攥紧了手中的小册子，亮晶晶的眼睛在白晓梦和阿贝多之间游移，不知她脑补了什么，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 才摆脱了脑袋中的混沌海洋，刚一回神，白晓梦就被这个炸弹再度击沉。 刚才阿贝多说了什么？ 不是外人？那还能是内人不成？ 冷静，冷静。 阿贝多的意思，大概是指他们是好朋友吧。 嗯，没毛病。 确实不是外人，很合理。 可爱的吟游诗人歪了歪头，笑吟吟地说道： “诶～，可是圣女大人可是发誓了终?生侍奉巴巴托斯的哦。其余闲杂人等都要往后靠吧？” 白晓梦：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是三天吗？” 风神的圣女极小声地嘀咕。 阿贝多哑然失笑。 背后的木制椅子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梦之魔神毛骨悚然，完全不明白风神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是都约好了，只用装三天圣女就行的吗？！ 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吧？巴巴托斯！我看错你了！ “对了，芭芭拉小姐，圣女大人的就任仪式该开始了吧？” 发现自己落了下风，温迪立刻转头望向祈礼牧师。 “啊？对哦！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我这就去准备！” 看了一眼时钟，芭芭拉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丢下夹在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白晓梦。 梦之魔神无助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救星跑远，在心里伸出了尔康手。 不要走哇——！ 至少先告诉我典礼该干什么吧！ “咚。” 轻轻的一声响，温迪把下巴搁在了白晓梦的头顶上。 但周围竟然没人因为他这大不敬的举动发声，这让白晓梦怀疑温迪又施展了什么幻术。 “我可是全提瓦特最好的诗人，熟读每一卷有关巴巴托斯的史书，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吧。” 白晓梦不舒服地动了动，又不敢挣脱，生怕风神一怒之下撕毁约定。 毕竟三天才过了一天半，延长的约定还在生效，要是巴巴托斯又把天空之琴的事翻出来，声称她破坏了约定，那就完了！ “那，能不能讲一下典礼需要注意的事？” 白晓梦小心翼翼地发问。 “哼哼～” 风神得瑟地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阿贝多，才继续说道： “所谓的典礼也就是走个过场，也就是为了证明圣女能像风神一样，给信徒赐福。喏，你只要从那条铺好的红毯走到风神像前面，用手沾沾圣杯里的水，再点到被赐福者的额头，说几句词就行了……。” 巴巴托斯陷入了沉默。 炼金术士扬起了笑容。 所谓的“被赐福者”是文献记载中正式的说法，实际上，在吟游诗人传颂的浪漫歌曲中，又叫做“护花使者”，是由圣女亲自选定的人。 当然，因为一直以来，风神都没有选择圣女，这场典礼也就是个传说中的故事。 最喜欢这种故事的蒙德人对此进行加工创作，故事也就变成了——圣女和骑士的浪漫传说。 相传，圣女爱上了真诚而孤独的青年骑士，而骑士也同样恋慕善良而高洁的圣女，向她宣誓忠诚。于是圣女便赠予骑士圣水和祝福，向风神祈求，能够与他白头偕老。 简而言之，在蒙德人心目中的认知，这场典礼就像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仪式，复杂版。 “原来如此。” 白晓梦点了点头。 “那赐福对象是谁呀？” “当然是我了！” “应该是我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默契地瞪了彼此一眼。 阿贝多率先发话，他重新跪在白晓梦的面前，将手掌按在胸前，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成为您唯一的骑士，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给我等一下。”温迪严肃地说。 这故事明明还有另一个版本！ 是说圣女倾慕巴巴托斯已久，宣誓将终身侍奉她的神明。而风神被她的诚心感动，化身为人来到她的身边，两人就在典礼上喜结良缘。 这故事就连那个蹩脚的六指琴魔都会唱！ 怎么能擅自认定“护花使者”必须是骑士？这是偏见！ 所以还是他自己最合适！ “怎么想也是我比较好吧？诗人才是最适合为圣女传唱故事的人。而我，又是提瓦特第一的吟游诗人！” 温迪骄傲地拿出了竖琴，像只开屏的孔雀。 “不信的话，我来给你唱一段。然后让在场的大家评价一下。” 风神拨动琴弦，讥讽地说： “浪漫的诗人总比不解风情的书呆子好多了吧？”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她更喜欢我呢？” 阿贝多同样不甘示弱。 就在这时，白晓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红色。 圣女几乎是蹦起来的，匆匆窜到那人面前，仰起头问。 “迪卢克，你能帮我个忙吗？” 第9章 攻略成功? “晓梦？你这副打扮是？” 少女仰起头，发间的银饰碰撞，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那双红瞳迫切地望着自己，像是求救、 迪卢克惊艳地睁大眼睛，视线从少女的脸上和身上扫过，确认她看起来安然无恙，才绅士地收回视目光，放缓语气。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不必客气。” 白晓梦也像是为自己鲁莽的举动感到后悔，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 “就是，虽然很突然，能不能请你来当我的搭档呀？” “搭档？”迪卢克一愣。 但越过白晓梦的头顶，看到脸色不太好看的两人，迪卢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故事，再结合少女这身打扮，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琴说的新任圣女就是你啊。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要是早些知道，晨曦酒庄就可以提前设宴邀请她了，真是可惜。迪卢克暗想。 如果不是去酒馆的路上，遇到了忙碌的琴团长托他带话，这个消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迪卢克老爷的耳朵里。 风神选定圣女这种大事怎么会没有征兆？ 看来有必要整顿一下拿着工资不干活的情报人员了。 情报员：冤枉啊老爷！您以前也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啊！ 不知道可怜的情报员兢兢业业干活还将要被骂，白晓梦尴尬不已。 “啊......这个是事出有因......” 梦之魔神在心里腹诽，天知道她也是不久前才得知了这个噩耗，迷迷糊糊就被风神忽悠成了圣女。 叫她上哪去一一通知朋友呀？ 咦？这么说来，阿贝多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你总是能给人惊喜。” 恍惚间，白晓梦觉得她好像听到了面瘫老爷的笑声，但抬起头，迪卢克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 是错觉吧。 “关于你的请求，我的答复是——” 迪卢克俯下身，在旁人眼中与白晓梦交换了一个错位的吻。 青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气息吹开碎发，揉了揉圣女的耳廓。 “我很乐意。” 说完，迪卢克便梢一颔首，错身走开。 “失礼，我还有话要转达芭芭拉牧师，烦请圣女稍等片刻。” 呆了半晌，圣女猛地捂住了滚烫的耳朵。 你们这群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啧啧！没想到那家伙也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大开眼界。” 骑兵队长抛着硬币，不那么正式地行了一礼。 “还得多谢圣女大人了。” 凯亚向着白晓梦眨眨眼，一翻手，那枚金灿灿的硬币就变成了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一点刚学来的把戏，还请圣女大人笑纳。” 见白晓梦接过那支除去尖刺的玫瑰，凯亚才悄声补充道： “花是从晨曦酒庄顺的，就算我代那什么都没准备的义兄送上的贺礼，恭喜小姐成为蒙德城的圣女。”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见凯亚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洒脱模样，白晓梦反倒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欢欣的笑容。 “以及，愿巴巴托斯赐福与你。不论如何，你永远是祂的孩子。” 圣女伸出手，在凯亚额前虚虚一点，清凉的微风便拍在他的肌肤上。 被这么一惊吓，凯亚心中隐藏起来的思虑与痛苦都被风吹散了不少。 从喜悦的可爱少女到高贵的圣女转变太快，以至于白晓梦向他道别时，凯亚张开的嘴都没合拢。 那个多面的圣女大人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在少年们的簇拥之下，满脸为难。 抬手遮住嘴，凯亚捂着肚子发出了压抑的笑声，不顾旁人侧目，他一直笑到眼泪涌出。 抱歉啊小姐，我确实不该那么警戒你的。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都会喜欢你了。 最后向白裙少女那边看了一眼，凯亚转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 因为他还要去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为什么选那家伙呀！喂！我说了选我更好吧！那家伙不就是家里有酒，长得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别的有什么好的？” 诗人不满地抱怨道，那张雌雄莫辨的可爱面孔令他就算生气也赏心悦目。 更何况温迪的嗓音清澈干净，在白晓梦听来就像是鸟儿在冲她叽叽喳喳，活泼但并不吵闹。 估摸着风神就算生气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白晓梦反而肆无忌惮了起来。 能和契约之神玩到一起的家伙肯定不会违约，冷静下来一想，只要她还挂着“圣女”的名头，梦之魔神现在的处境就是安全的。 “这样说你的孩子们真的好吗？你不是最爱蒙德，也最爱这里的人了吗？ 圣女不敬地揪了揪自家神明的小辫子，有恃无恐地说。 “不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人们吗？怎么和小孩子一样斤斤计较？一点也不成熟。” 阿贝多也笑着帮腔： “是啊，风神大人天生就是小孩子心性，圣女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炼金术师已经完美地藏起了自己一瞬的失态，从容不迫地牵起白晓梦的手。 “我就不一样了，不论圣女大人选择谁，我都会支持。” 那双温柔的湛蓝双目真诚地看着魔神，像是在证明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绝无半分虚假。 “因为我已宣誓，将自己被您拯救的性命，尽数奉献于您了。” 白晓梦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 她当初救人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但现在看来，她大概，也许，可能，没准...成功攻略阿贝多了？ 这也太棒了吧？ 就算面对神明也毫不畏惧，坚定的宣称会支持一位魔神，这不就是白晓梦所希望的吗！ 看来为了保命，攻略角色的目标也不是全无希望呀！ 梦之魔神心中顿时一阵滚烫，恨不能马上组建起一支忠心耿耿的大军，守护她的安危。 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丝存活的希望！ 【你确定吗？】 【你确定...阿贝多是自愿的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白晓梦的脑海中响起，毫不留情的泼下冷水。 第10章 另一个自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只有游戏里设定好的代码，才会随着选项不由自主地爱上玩家。】 【说白了，你那所谓的“刷好感”不也是洗脑吗？】 【处心积虑骗得一个人的真心，骗他为你送死......】 【还是说，你就没把他们当成对等的“人”呢？】 【可真是个坏孩子呀。】 那声音柔软而甜蜜，带着蛊惑的笑意，听起来陌生极了。 你是谁？白晓梦在心底问。 【我？我当然是你啦，是你不敢面对的自己。】 我可不记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 【当然啦，因为它们都......】 那道声音像是自知失言，忽的安静下来，这时候白晓梦才从那沉默的懊恼中觉出几分熟悉。 【唔。总之，我可是保管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在你想通之前不会交出来哦。】 不打算争夺主导权吗？另一个我？ 【哈？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干。好不容易能够休息，我可还没歇够呢。】 “晓梦？” 阿贝多轻声唤道，他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看到那双红瞳里燃起的亮光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我让你感到为难了吗？” “没有，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梦之魔神扯了扯唇角，任谁都能看出是强颜欢笑。 【哈欠~，睡了睡了。真没意思，在那孩子过来之前，不要叫醒我哦。】 喂！“那孩子”是谁呀！ 没有回答。 那道声音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同样突然，就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白晓梦的一场幻觉。 可白晓梦无法释然。 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她”又是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过？ 又为什么在刚才突然出了声呢？ 梦之魔神再度陷入沉思。 阿贝多和温迪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风神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迪卢克回来了，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换成了材质昂贵的礼服风衣，赤红的布料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那头火焰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看上去英姿飒爽。 沉重的皮靴坚定地踏在地面上，整间教堂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明亮起来。 以至于白晓梦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骑士的影子。 迪卢克向她伸出手，从严严实实的衣服下露出一节手腕。 在各异的神情之中，白晓梦搭上了迪卢克的手臂，一同走上红毯。 尽管有些不开心，温迪还是和众人一同抛起花瓣。 在飞舞的缤纷和众人的欢呼声中，白晓梦没头没尾地小声问道： “迪卢克，如果我骗了你怎么办？” 没有丝毫犹豫，护花使者以同样的音量认真回答： “我会以我的意志，走在我所认定的道路上。谁也无法改变。” 青年看向了圣女，那双眼睛像是温暖的炉火，驱散了白晓梦心中的寒意。 “就算是神明也不例外。” “这样啊，我放心了，谢谢你。” 圣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那些深奥的怪话总会有弄懂的一天，在那之前，她也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就像迪卢克一样！ 长长的红毯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头，守护骑士在台阶下方单膝触地。 而圣女前往祭台，从祈礼牧师手中的圣杯里蘸取一点圣水，将它点在骑士的眉心。 “愿巴巴托斯护佑你，祝福你。愿你谨记初心，以火焰燃尽一切荆棘，愿你成为先驱，为人们打破黑暗，唤醒光明。” 迪卢克的体温偏高，那点水很快就蒸发干净，而白晓梦就按在他毫不设防的额前。 梦之魔神作妖的心蠢蠢欲动。 要不要放只梦蝶进去？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巴巴托斯也不一定能发现。 一旦植入了梦蝶，迪卢克就再也不会背叛她了，比起漫长的刷好感方便又快捷。 只要这么稍微分出一点力量，就能收获一个强大而可靠的忠仆...... 梦之魔神最终还是静静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说服不了自己。 她没办法对一个无辜的，认定自己值得信赖的友人动手。 就算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也做不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什么好人，有过这种恶念的自己理应被唾弃。 那个声音说的没错，她是坏孩子，但也只能做个半吊子的坏魔神。 白晓梦还是没办法像阿斯莫德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先。 但在魔神战争时期，没有强大力量，又不优先考虑自己的人怎么活得下来？ 风卷起了地面上的花瓣，让众人沐浴在花香之中。 圣女后退一步，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 结尾的流程也一切顺利，教堂内的信徒都像是得到了赐福，不久前的恐慌得到安抚，蒙德人更加虔诚的赞美他们的神明。 只是有少数年轻女性聚在一起，争得满面通红，还时不时向圣女大人投以诡异的视线。 “我就说迪卢克大人最棒吧！” “不不不，还得是我们的白垩王子殿下更适合！” “要我说，那个可爱的诗人也不错......” 就在白晓梦打算仔细听听她们在谈论什么的时候，芭芭拉收拾起了典礼道具，高兴地奔到她面前。 “不愧是圣女大人！我想，就算巴巴托斯大人亲临，也不会比您做得更好了！” “过奖了，我的力量不足我主的万分之一。” 就算知道自己只是装成虔诚的信徒，但温迪得意的样子实在让白晓梦气不打一处来。 等下再揪两下他的麻花辫解气好了。 “怎么会！参加典礼的大家都赞不绝口！明天也要拜托您了！” “好的......诶？明天？” 正考虑着怎么在风神容忍范围内恶作剧，白晓梦突然一愣。 “是的！因为典礼需要举行三次，人选也需要变化，要麻烦圣女大人了！” 祈礼牧师又匆匆离去，再度丢下被盯上的圣女。 感受到阿贝多与温迪即将爆发又一轮的争吵，白晓梦的头就隐隐作痛。 饶了我吧！ “要跑吗？” 突然，迪卢克牵住了她的手。 “嗯！” 看着他的眼睛，圣女毫不犹豫的点头。 晨曦酒庄的主人露出笑容，抱起白晓梦就冲出了教堂。 风与梦番外 （存在ooc，请不要过于纠结设定与正片差异） 魔神战争时期的某一日。 阴沉的天空上，漆黑的圆日高悬，没有脆弱的生灵敢于在这片苍穹翱翔。 干裂的大地上弥漫着地底泄露的污秽气息，平原上的尸骸铺满了每一寸立足之地，不知什么生物的血混着黑泥流淌而过，带着扑鼻的腥臭。 一缕碧色清风突然破开了硝烟，直冲到梦之魔神的宫殿。 “阿斯莫德斯！” 风之魔神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 像是毫不畏惧被围攻，巴巴托斯携着狂风，孤身一人闯入了敌人的领域。 梦之魔神慵懒的斜倚在御座之上，纯色的长发被风带起，而后散落下来，像是落在漆黑玉石上的一场雪。 魔神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锁链，那链条的尽头，是有着苍色长发的俊美少年。 玄色锁链扣住纤细的脖颈，一身白衣的少年低垂着眼，掩起那双金瞳，顺从地跪在梦之魔神身侧。 就连风神的到来，也没能令殿中的众人多分出一点注意。 他们恭敬地服侍着自己的君主，也只会因她的命令做出行动。 “把你的力量收回去！我说过，不准对我的子民动手！” 居高临下的巴巴托斯身着神装，那身洁白在漆黑的神殿中依旧明亮。 “可是我好饿呀。” 被磅礴的风元素力锁定，梦之魔神终于抬起脸来，她像是没看到风神那双翠色眼瞳中燃烧着的怒火，指尖点了点红唇。 “要不这样吧？你陪我玩会儿，我就放了那些家伙。” 愤怒的巴巴托斯抬起弓箭，却因为梦之魔神掌心的光团停下了。 从那里传来的熟悉波动，正是陷入昏迷的数人身上的——他们被梦之魔神拖入了梦境，意识就困在那道光团之中。 如果没能及时拯救，那些人将变为邪恶魔神的食粮。 “说起来，我前些天做了个怪梦。” 见巴巴托斯产生动摇，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两人便一同落入梦境。 场景依旧是梦之魔神的宫殿，但周围的侍从全都消失不见。 “梦见我成了你的圣女。” 从御座上起身，黑裙的魔神踏着红蝶铺就的台阶，提着长裙拾阶而上。 “就凭你？痴心妄想。” 风神不屑地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弓身。 “是这身衣服不合心意吗？” 阿斯莫德斯提起裙摆，在红蝶笼罩下，轻盈地转了个圈。 黑裙一瞬间化作了纯白，落在发间的蝴蝶变作了圣洁的白纱。 “那这样如何？巴巴托斯大人？” 梦之魔神充满诱惑的嗓音一瞬间变得甜美而虔诚，她眨了眨明澈的红瞳，带着倾慕与敬仰轻声说道。 她停在距离巴巴托斯一步之遥的地方，十指交握，抬起头，仿佛忠实的信徒仰望神明，渴求着祂降下慈悲的恩赐。 饶是巴巴托斯也因此有了片刻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不可饶恕的仇敌，而是祂亲自选定的圣女。 梦之魔神唇角的笑意加深，染血般的红线从虚空中暴起，眨眼间就缴去了武器，将失神的风神束缚起来。 阿斯莫德斯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冰冷的指尖抚过神明的侧脸，摩挲着被细绳束起，泛光的青色鬓发。 “我的神呀。” 圣女歪了歪头，绽放纯洁的笑颜。 她说： “给我您的血吧。” 尖锐的虎牙咬破了白皙的侧颈，甘美的浆液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又从唇缝间溢出，落在纯白的祭服上，像朵朵盛开的梅花。 少年模样的神明不由得咬住唇，压抑下痛苦的喘息。那双翠绿眼眸中弥漫起水汽，融化了锋芒。 祂无法挣脱，便别开脸，不去看那令人憎恶的敌人。 可阿斯莫德斯温柔地捧起了祂的脸，端详片刻后，垂眸虔诚地吻了下去。 “给我您的爱吧。” 圣女轻柔的呢喃消散在微风之中，那头长发和红线一同缠绕起被缚的神明，像是层层叠叠的蛛网，一旦触碰，便无法挣脱。 再分开时，神明的唇角已然染上了明艳的红。 涣散的碧瞳无意识的追寻着圣女的眼睛，但魔神将祂拥入怀中，打量起风神背后的双翼。 “若是能裁去您的羽翼。” 神明的羽翼落入圣女的掌心，她像好奇的孩童打量掌中的飞鸟，一片片细数着红线下颤抖的洁白羽毛。 “滚开......” 青色的风元素从风神体内涌出，躯体上的神纹发出亮光，不堪重负的红线依次崩裂。 于是梦之魔神扼住了巴巴托斯的喉咙，残忍和纯真同时出现在她的笑脸上。 “您就能与我一同堕落了吧。” 翻涌而上的污秽能量压制了纯净的风，圣洁的神明与疯狂的圣女一同坠入深渊。 梦境世界像是被打碎的镜面，四散的碎片中倒映出相拥的两人，但旋风很快就将它们捻得粉碎。 早在风神摧毁这场梦境之前，梦之魔神就先一步收回了她的神力。 才从梦中脱出的巴巴托斯喘着粗气，便看到餍足的阿斯莫德斯舔了舔唇，向他弯起眉眼。 “多谢款待。” “轰——！！！” 梦之魔神的宫殿被蕴含风之力的箭矢击穿，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露出外面阴沉的乌云。 哪里还有巴巴托斯的身影。 想起方才瞥见风神羞红的可爱脸蛋，阿斯莫德斯便笑了出声。 梦之魔神拍拍挡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为他拂去发间的落灰。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张完美的脸，发现没有任何细微的伤口后，阿斯莫德斯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开了囚禁凡人的梦境。 少年见她放任那些人的意识回归躯体，疑惑地望向主人。 “我已经吃饱了，神明的美梦可比凡人美味得多。” 回味自己吞下的欲望滋味，梦之魔神脸上便露出少女般的欢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找我玩呢？” 模样俊美的少年不由得一颤，颈间的锁链发出碰撞声，那震颤便传到梦之魔神的手中。 阿斯莫德斯更开心了，她扯着链条，着迷地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金瞳。 “没关系，我最爱的还是你哦。” 第11章 烧起来了!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为洁白的圣女袍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泽。 风从两人耳边呼啸而过，夕阳色泽的银发和烈焰般的红发交织在一起。 阿贝多和温迪惊愕的喊声被远远抛到身后。 在短暂的惊讶后，白晓梦没忍住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盈盈的波光被打碎开来，仿佛诱人沉溺的美丽海洋。 在奔跑的途中，迪卢克无意间望见了那双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片甜蜜之中。 有那一瞬，迪卢克想要向神明祈祷，祈求那双眼睛的主人今后也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发誓，自己会如故事中，骑士宣告的誓词那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他的圣女。 但迪卢克只是收紧手臂，让自己的动作更平稳些，伴随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就连他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夕阳落下只是瞬息之间，两人还没回到安全的晨曦酒庄，就有不少魔物跳出来拦路。 恐怕是对迪卢克的仇恨促使它们聚集起来，毫无理智的挥舞着武器冲来。 白晓梦刚准备让迪卢克把她放下，专心对敌。就见青年抬了抬手，把她轻轻往上抛了一下。 梦之魔神：？ 单手就托住了白晓梦的腿弯，迪卢克抱着她叮嘱道： “抓紧我。” 闻言，白晓梦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而迪卢克空出的手唤出了重剑，烈焰附着而上。 单手挥舞着常人难以举起的重剑，简单粗暴地劈砍，没有过多花招，却单凭实力就击退了冲到面前的第一波敌人，没让它们靠近。 发现迪卢克自己就能应付敌人，白晓梦也稍微放松下来，想起了自己身为风神圣女的能力。 伪装的假神之眼——温迪送的玻璃珠还挂在腰间，梦之魔神顿时没了顾忌。 “去吧。” 少女的掌心凝出细小的风刃，瞅准时机，从迪卢克的重剑上借了把火，毫不留情地向敌人挥去。 那沾了火元素的风刃迎风暴涨，很快就化作数米长，火墙似的推开了迪卢克身侧死角的魔物。 “干得不错。” 迪卢克夸赞道。 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学生，雀跃的少女更想炫耀自己的力量。 一道又一道风刃抛出，地上的枯草很快被点燃，将魔物困住。 察觉到收尾的时机已至，两人默契地放出大招。 “在此——宣判！” 将气流压缩起来，再一口气灌注大量风元素力，看准迪卢克释放火之鸟的瞬间，白晓梦甩出了她制造的风元素力炸弹。 没去欣赏结果，迪卢克抛开双手剑，按着白晓梦的后脑，将她的脸埋到自己的衣服里，转身背对爆炸的火焰。 神啊，如果你在听的话，希望别烧着她一根头发。 迪卢克无声地祈祷，双唇贴近少女的耳边，轻声提示： “风盾。” 轰鸣声中，那道沉稳的嗓音是如此令人安心，风神圣女下意识听从，抬手唤出一道屏障挡在迪卢克背后。 率先感受到的是热浪，那灼热的气流一瞬间穿透屏障，逼近了少女娇嫩的肌肤，灼烧肺部的热气一下子扑面而来。 压缩至极限的空气突然爆发开来，大量的风元素力卷起熊熊烈火席卷开来。 只能抵挡冲击力的风盾，无法隔绝热度带来的剧烈痛楚，白晓梦只能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将额头抵在迪卢克的锁骨上。 涌起的火焰从两人身边冲出，待到热量平息之后数秒，迪卢克松开了按在白晓梦头上的手。 而少女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 再一次深呼吸后，忽然，脸颊发红的白晓梦猛地抬起头。 “好烫啊！头发烧起来了！肯定烧起来了！” “放心，没有烧起来，没有。” 难得见到少女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不由得笑了起来。 先前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吸进热浪的白晓梦终于呼出了憋气，狠狠地大声抱怨。 “绝对被火点着了！” 委屈的白晓梦激动地拿起一缕末端发黑，像是被烧焦的银发，怼到迪卢克的眼前。 “你看！” 风神选择的，高贵圣洁，又好像遥不可及的圣女，和那个装睡被抱回房间的少女重合起来，再加上现在毫无偶像包袱的夸张神情，多变且令人目眩神迷。 正抱怨着，白晓梦突然感觉到迪卢克靠了过来，脸颊倚在她的长发上。 就在她以为这人受了什么伤，一下子紧张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沉闷的笑声。 总是冷脸待人的迪卢克老爷冷不丁笑了起来，笑得肩膀发颤，像是变回到了年少时的稚嫩骑士。 那颤抖也通过怀抱着腰肢的手臂传到白晓梦身上，圣女顿时觉得脸更烫了。 “不至于笑得那么过分吧......我可是很宝贝我的头发的。” 少女小声嘀咕，生气似的拽了拽迪卢克火红的高马尾。 “嗯，抱歉，是我的错。” 笑够了的青年骑士弯弯眼睛，揉了一把少女头顶，把柔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圣女那张可爱的脸瞬间皱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发作，迪卢克就道了歉。 “作为赔礼，晚上我亲自做饭，你想吃什么？” 瞬间把方才的不愉快抛开，白晓梦的眼睛闪闪发光： “什么都可以吗？” “嗯，答应你了。” “那我要吃你的拿手好菜！之前在天使的馈赠，你做给我吃的那个！” “嗯，没问题。想吃多少都行。” 发现面前的人对自己无比纵容，白晓梦顿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还有，我要喝晨曦酒庄的好酒，之前听人说你那有特别好喝的佳酿！” 迪卢克老爷的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能和白晓梦说上话的酒鬼。 很快就锁定了一张傻兮兮的醉脸。 那个可恶的吟游诗人！ 通知酒馆禁止给那家伙售卖酒精饮料好了。 迪卢克的心里很快有了决断，他无奈而宠溺地看着怀里忐忑的少女，点了点头。 “只能喝一杯。” “好耶！” 第12章 枫丹来客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圣女小姐吗？还真是不同寻常。” 身着毛领大衣的少年坐在屋檐边缘的背光处，笑吟吟地望着下方。一缕发辫被编到脑后，紫水晶般的眼睛仿佛月光下盛开的柔灯铃。 “哥哥，父亲大人让我们跟随公子大人行动，不要节外生枝。“ 机械般冷冰冰的嗓音响起，一位猫耳少女从他背后走出，优雅，悄无声息。 在她出声之前，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到潜藏在阴影中的少女。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琳妮特。” “是吗。” 名为“琳妮特”的少女轻轻摆了摆身后的猫尾，不置可否。 “那种神明宠爱的好孩子，不适合站在我们身边。“ “不愧是我亲爱的妹妹，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年打了个响指，搓出一簇礼花般的火苗。 “不过，今天的琳妮特格外话多呀，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没什么。” 旁人或许听不出琳妮特的语调有什么变化，但她敏锐的兄长从不会忽视妹妹身上的任何细微之处。 身穿愚人众大衣的少年回过头，在看清妹妹之后便是无奈地一笑。 “琳妮特？” 猫耳少女摇摇尾巴，以目光表示疑惑。 “你手里的猫是哪来的？” “捡的。” 晨曦酒庄内。 一路谈笑风生的迪卢克和白晓梦才一推门，就看到了沙发上并排坐着的，极为眼熟的两人。 “哈啾！” 一身绿色的吟游诗人不停打着喷嚏，眼泪汪汪地接过女仆小姐递来的纸巾，狠狠擤了擤通红的鼻子，带着浓厚的鼻音，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慢呀你们！” 从容淡定的炼金术师也微笑着向两人招了招手。 “打扰了。” 迪卢克老爷的面瘫脸，有变成冰山面瘫脸的趋势。 “为什么？” 虽然他真正想说的是：给我回去。 把温迪往一旁挤了挤，阿贝多在沙发上挪动位置，给白晓梦腾出一块空位，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关于上次提供给晨曦酒庄的炼金试剂，我想也是时候观察一下效果，再继续研究了。” 这种事没必要非得今天来吧？更何况那个素来讲究严谨的阿贝多怎么可能交给他半成品？ “东边那块葡萄田都用了你的试剂，随时可以去看。” “好的，谢谢。” 阿贝多点点头，根本没有半分想要过去看看的打算。 而疲惫的圣女也没注意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毫不犹豫的坐在阿贝多的身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迪卢克的脸更僵了。 “好过分呀~，怎么能抛下我们先走呢？太见外了呃——哈啾！”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阿贝多不动声色地，又用肩膀把温迪往沙发边缘挤了挤。 晨曦酒庄的主人捂住了脑袋。 阿贝多就算了，为什么那个酒鬼诗人也在！ 到底是谁放他们进来的！ 管家先生也打了个喷嚏。 短暂的心虚之后，白晓梦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风神接连不断的喷嚏声引走，她好奇地问道： “温迪这是怎么了？” “我们才一出教堂，就有只猫冲他扑来，幸好有位路过的小姐帮忙解了围，带走了那只猫咪。” 阿贝多忍着笑意解释道。 见白晓梦歪着头，依旧是没听懂的样子，炼金术师便往她耳边凑去，小声说道： “巴巴托斯大人好像对猫毛过敏，所以有些害怕猫咪。” 梦之魔神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不能把那个风神和“怕猫”两个字联系起来。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抓只猫来实验一下。 巴巴托斯会有这种可爱的弱点，真是意想不到！ 虽然没听清某个丝毫不懂得保持合理社交距离，毫无骑士风度，心机颇深的炼金术师和白晓梦说了些什么，但从唯一读懂的口型来看，是“猫”。 那个酒鬼诗人怕猫？打喷嚏是过敏？ 虽然以前在酒馆时也听人提起过，说某个吟游诗人在唱歌时被猫围住，哭着被一群小奶猫追了大半个蒙德城。 不过那时的迪卢克觉得这种故事实在荒谬，便当成酒鬼们夸大的戏言抛到脑后。 现在看来，可能确有其事。 眼看吟游诗人哭着向白晓梦扑去，就要把满脸的鼻涕眼泪往那件纯白的圣女服上抹。 迪卢克一把揪住了温迪的后衣领，单手就把他拎了起来。 要不去抓一只猫来吧，迪卢克想。 “咕~！” 微弱的响声从少女腹部传来，见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自己，风神圣女不禁红了脸。 “因为我今天还没有正经吃上饭嘛......” 白晓梦垂下头，小声嘟囔。 抛开手中的酒鬼诗人，迪卢克脱下大衣挽起袖子，系上围裙就往后厨走去。 女仆小姐and管家先生：瞳孔地震.jpg 阿贝多也像是被沙发烫了，猛地弹起身追去。 “迪卢克，我也可以帮忙的。” 温迪呆了片刻，才从自家圣女不那么高兴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阵风似的追上前两人的身影。 “等等我！我也会做饭的！” 硕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孤零零的圣女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起来娇小可怜。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温柔的女仆小姐们已经抢着拿出了各色零食。 有人端着精巧的饼干盒，有人捧着装有水果的托盘，还有人提着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注入瓷盏...... 直到少女吃了些点心，双手捧起猫咪图案的茶杯，喝上加奶加糖的热红茶。 仆人们才一齐松了口气。 “好暖和哦。” 白晓梦小口抿着奶茶，露出幸福的可爱笑脸。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 神啊！感谢您！！！ 被狠狠治愈了的仆从们几乎是在内心嘶吼，用手捂住了泪流不止的眼睛。 怎么办？圣女大人的光辉实在太过闪耀，让他们看不清前路。 “没有圣女大人我活不下去了......” 一位女仆小姐突然喃喃自语。 “要是老爷没能娶到圣女大人，我就辞职，一辈子追随圣女大人。” 她的同事想要出言劝阻，却不知怎地越品越有道理。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我觉得你说得对。” 第13章 意外的来访 拿着料理，自信满满的三人刚一走入大厅，就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正襟危坐，身边多了一个无比眼熟的金发少年。 就在不久之前，被丢下的白晓梦百无聊赖，把桌上的杯子转来转去。 仆人们也专注到自己的工作上，没空，也没勇气陪她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身为客人的圣女自告奋勇前去开门，然后就被门外的人吓得一抖。 顾及仆人们的视线，白晓梦用手挡在嘴边，悄声问道： “你怎么没做伪装就出来了？不怕被发现吗？” “那又如何？就算我那妹妹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您也有应对的手段吧。” 空笑了笑，隐隐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 “您说是吧？新任圣女大人？” 硬是被深渊王子笑出了一身冷汗，梦之魔神甚至没敢提出回家，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诸位夜安，我家主人承蒙关照了。” 那少年率先打了招呼，虽然以侍从自称，也穿着从者的服饰，看起来却高贵得像个王储。 迪卢克和阿贝多瞬间就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虽然从黑发红瞳变作了金发金瞳，但这张脸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 更何况这家伙突然出现，还一上来就宣誓主权，阴沉下脸的三位对视一眼，默契地结成了临时同盟。 “寒暄就免了，既然是晓梦认识的人，一起吃晚餐吧。” 庄园主人发出邀请，在他吩咐之前，仆人们就将餐桌布置妥善。 崭新的桌布没有一丝褶皱，银制餐具被擦得闪闪发亮，餐桌正中放上了搭配餐点的昂贵花瓶，内里插着明艳的新鲜花束。 迪卢克、阿贝多、温迪三人亲手烹饪的菜肴也被送上餐桌，而在三人暗地里撕破盟约，争夺白晓梦身旁的两个位置时，空已经拉开椅背，请梦之魔神入座。 而后理所当然地坐在了白晓梦的右手边。 “你们怎么不坐呀？”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那碍事的头纱和银饰已经被空帮忙摘下，现在仅用一条绣着蝴蝶的红色丝带束起银发。 再加上梦之魔神眼尾的红妆，硬是压下了祭服的圣洁感，多了几分魅惑之意。 可偏偏那双眼睛清澈极了，看起来无辜又可爱，里面写满了真情实意的困惑。 一场战火被悄无声息地扑灭，迪卢克占据了少女的左手边——那是主座的位置。 阿贝多和温迪只好坐在稍远的地方，暗自抱怨餐桌为什么不是璃月式的圆桌。 深渊王子看起来根本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专心致志地服侍着主人。 包括且不限于夹菜、把肉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以及为白晓梦擦拭脸上的残渣。 就像在家里做的那样。 阿贝多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手中的刀叉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不时与餐碟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吟游诗人愤愤不平地舀起一勺自己做的杂烩菜塞进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 风神连忙抄起杯子，结果才喝了一口，就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迪卢克珍藏的百年佳酿吗？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 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视线转到自己的圣女身上，巴巴托斯突然露出了然的笑。 他有了个好主意。 “为了庆祝巴巴托斯选出圣女，我们干杯吧！” 迪卢克率先举杯，提醒自己稍后要叮嘱女仆，绝对不能给酒鬼诗人添酒。 他可是知道这个酒馆常客的酒量，还有酒品有多差。 不能让这家伙在晓梦面前露出丑态，扰了兴致。 还在思索如何说服白晓梦在第二日的典礼上选择自己，阿贝多的动作稍迟了一瞬。 而深渊王子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迪的敌意，如果不是顾忌身边的魔神，恐怕他已经把手中的酒杯泼过去了。 庆祝？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一点也不。 就算不去看也能猜到空的表情，白晓梦悄悄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忠犬。 金发少年不情不愿地将酒杯往上抬了一寸。 圣女本人则落落大方地举杯，喝了一大口惦记许久的佳酿。 冰过的红酒入口顺滑带着苦涩，通过喉咙后才显出辛辣，灼烧起喉管和胃，白晓梦不由得咳嗽起来。 “殿下？！” 殿下？因为空的称呼有了片刻迟疑，迪卢克将疑虑压下，唤来仆人。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身边的空瞬间紧张起来，他皱起眉，用手轻拍白晓梦的后背，一边拿过她的酒杯抿了一口。 发现只是普通的红酒，没被放入什么东西，深渊王子才松懈下来。 仆人们端来了掺有蜂蜜的温水，迪卢克伸手试过温度，递向咳出泪花的少女。 他本意只是将杯子递给白晓梦，可谁知道少女下意识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迪卢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维持住了伸出的手臂，不那么熟练地照顾起圣女。 “没事，咳，是我喝得太急了。”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白晓梦眨眨眼睛，脸颊也有些泛红。 “果然还是别喝了吧。” 说着，迪卢克就要拿走白晓梦的杯子，但被圣女抓住了手腕。 “不是说好了一杯吗？你要反悔？” 迪卢克的动作顿住，理智告诉他应该阻止，但少女湿润的红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再加上风神跟着瞎起哄： “让她喝嘛！难不成晨曦酒庄还差圣女的酒钱吗？” 酒庄主人冰冷的视线扫过得意的诗人，转而没收了他的酒杯。 “那就请某人先把酒馆的欠款付了吧。” “诶~！迪卢克老爷真小气！” “再多说一句就列入酒馆黑名单。” 温迪顿时闭上了嘴。 于是趁着两人争吵间隙，兴奋的圣女带着干坏事的刺激感，一口一口喝完了这杯酒。 陈年美酒回味悠长，口中抿下的甘甜令人上瘾。 发觉迪卢克的注意力被温迪吸引开，而酒瓶放在阿贝多手边，白晓梦悄悄用指甲敲了敲杯壁。 敏锐的炼金术师一直在关注着白晓梦，见到此举，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少女朝他眨眨眼，做出口型：拜托啦~ 阿贝多立刻倒戈，在小型阳华的帮助下重新灌满了白晓梦的空酒杯。 深渊王子自然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见自家主人没有喝醉的迹象，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第14章 醉酒 姑且放过了诗人，迪卢克看了一眼白晓梦的杯子，发现里面还有多半杯，便放下了心。 “迪卢克老爷，很抱歉，有份文件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管家擦着汗，突然来到迪卢克身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众人就见到迪卢克点点头，沉声道： “我知道了。” 转向停下吃喝，看着自己的几人，迪卢克解释道： “抱歉，发生了一些事，容我离席片刻。” “需要帮忙吗？” 阿贝多礼貌地问道。 “我自己可以解决，各位不必在意，还请好好享受。” 说罢，庄园主人再度吩咐仆人们照顾好几位贵客，便拿起大衣匆匆出了门。 “迪卢克这么忙啊，连个饭都没法好好吃。” 白晓梦的第二杯酒也见了底，感慨地说道。 “有钱人也不容易呀~。” 先阿贝多一步，成功霸占主位的温迪成功拿回杯子，又给自己满上，脸上洋溢着喜气。 “迪卢克之前说你一杯倒，还酒品不好来着，你就不怕他回来生气？” 圣女晃荡着自己的空酒杯，犹豫要不要再来上一点。 “别听他瞎说！我可是很能喝的！” 风神不满地抱怨，亲自为自己的圣女斟满一杯酒。 杯口的液面溢满成弧形，偏偏没有一滴流出，可谓是神乎其技。 “可我上次路过天使的馈赠的时候，确实看到你醉倒在门外的桌子上。” 优雅的炼金术师毫不留情地揭短，那张完美的脸就算是露出坏笑也丝毫不损他的风度。 “那是演技！我喝完了那杯蒲公英酒才发现忘带钱了，于是机智如我，马上就想出来装醉这个好办法。迪卢克也没收我的酒钱。” 自豪的风神昂首挺胸，就差没站到桌子上了。 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十分不靠谱且丢脸的神明，来自过去的滤镜又碎了一层。 深渊王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轻蔑地说道： “真没想到有人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吃霸王餐这种事也好意思说出来。” 阿贝多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蒙德人发现那位巴巴托斯大人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心碎一地。 身为神明强大、威严、冷酷、睿智的形象在风神身上荡然无存。 就算是亲眼见识过神装状态的巴巴托斯，阿贝多也忍不住怀疑。 那时的风神，和眼前的酒鬼，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啊对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迪卢克哦。” 温迪凑到白晓梦身边，少年模样的神明身上散发出的清新苹果香味，在浓郁的酒气中也分外鲜明。 他脸颊微红，可爱地眨了眨一边眼睛。 神明帽檐上的白花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和圣女鬓发间的那朵塞西莉亚花一模一样，交相辉映。 空顿时觉得那朵小巧的花朵可恶极了，恨不得马上将它夺下，抛到泥泞中碾碎。 为了压下心中的黑暗情绪，深渊王子闷了一大口葡萄酒。 “可以呀。” 少女的嗓音甜极了，以至于整间屋子内的人都因此恍惚了一瞬。 并未将注意力分散到旁人身上，圣女用指尖勾住了风神的领结，轻轻拽下。 在几乎鼻尖相触的距离，巴巴托斯瞪大眼睛，惊愕地发觉圣女宝石般的红瞳像是融化了，变作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殆尽。 “您能给我什么呢？我的神？” 甜美的温热吐息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梦之魔神轻声呢喃，像是专注地看着他，又像是看向空茫的远处。 微张的湿润唇瓣开合，吐出的字句比美酒还要醉人。 温迪的脸一下子变得比苹果更红，自诩酒量大的他在这瞬间像是坠入了盛满美酒的湖泊，那温暖的酒香无处不在，让他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空与阿贝多脑海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往白晓梦的手中望去。 第三杯酒已经空了。 像是有些不满意风神默不作声的态度，魔神微微颦眉，转头盯上了第二近的金发少年。 “空——。” 仅是呼唤便像是撒娇，即便深渊王子有所提防，可他才升起警戒之心，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只得缴械投降。 白发少女向空伸出双臂，脸颊泛着红晕，眼中蒙着薄雾，身上的致命魅力暴涨数十，甚至数百倍不止。 愣了好一会，空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个寻求拥抱的姿势，便僵硬地向前附身，让喝醉的主人环住脖颈。 “乖孩子。” 梦之魔神轻笑起来，她满意地揉揉少年柔软的金色发丝，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呆滞的深渊王子像个大型木偶，任由主人摆弄，空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只是脸上，就连心里的情绪也被一扫而空，深渊王子聪慧的大脑无法处理现在发生的事情，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有白色的蒸汽从少年头顶升起。 像是觉得还不够，白晓梦挪了挪凳子，干脆倚在少年怀里。 细软的银白发丝擦过被吻过的面颊，少女柔软的躯体就靠在自己的胸前，体温透过洁白祭服，一直传递到紧密相贴的肌肤。 空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 梦之魔神平日里的端庄姿态不知道被抛到哪去了，她毫不客气地靠在空的身上，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纤细的手指也有些泛红，白晓梦抄起杯子，扁了扁嘴——她的杯子空了。 随手把空杯推开，魔神向不知所措的炼金术师伸出手。 阿贝多条件反射似的拿起酒瓶，却发现少女依旧直直地盯着他。 “我要你的。” 阿贝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满自己的酒杯，再交到对方手上的。 只记得白晓梦是如何弯了弯眼睛，发烫的指尖擦过自己的手，又是如何将杯口移到唇边，饮下了鲜红。 看着那被染上颜色的红唇，恍惚间，阿贝多觉得少女饮下的不是酒，而是谁人的鲜血。 真是令人羡慕。 若是她想，就算剖出自己的心脏，榨尽最后一滴鲜血，他也心甘情愿。 丝毫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白晓梦向阿贝多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身边。 第15章 潜藏的心意 “老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哎呀，老爷呀！” 迪卢克前脚才一踏入庄园，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们就像终于看到了救星，一股脑儿围拢上来。 提灯的光芒下，一张张面孔眼含热泪，不知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看服侍自己多年的人们露出如此失态的模样，迪卢克心中便是一沉。 难不成，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晓梦出了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迪卢克加快了脚步。 “您还是自己看吧。” 女仆小姐苦笑一声，将老爷引入客厅。 刚推开大门，迪卢克就被眼前的场景实实在在地震了一惊，甚至有点想要转身出去，重新再开一次门。 如果不是他开错了门，又怎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是在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迪卢克出声问道。 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背椅上，双手紧紧扣着扶手。 而披散长发的白晓梦就翘着腿，坐在他的两腿之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透明酒杯，洁白的裙摆垂落地面，却并没有沾染上丝毫污秽。 但圣女本人面颊红润，唇瓣红得像是染了鲜血，看起来比起纯洁的圣女，更像食人心脏的魔女。 看样子乐在其中的吟游诗人跪在她的左手边，手中捧着托盘，里面盛满切成各种形状的小块水果。 而炼金术师跪在另一边，失去了平日的冷静，那仿佛知晓一切的从容淡定都不见了。 表情呆滞的阿贝多脱下了手套，正从托盘中捻起水果块，小心地送到少女口中。 “谁给她的酒。” 迪卢克不悦地皱起眉，带着室外寒风，踩着皮靴大踏步来到白晓梦近前，伸手抽走了少女掌中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庄园主人的脸色更阴了——这不是他先前拿出的那瓶酒，比他特地挑选出的葡萄酒酒要烈得多。 在主人回来后，无法拒绝白晓梦要求的仆人们早就逃离了这片战场，但又不舍得错过这场好戏，便纷纷趴在门外偷听。 握起空荡的手掌，梦之魔神靠在身后的名为“深渊王子”的椅子上，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冷冷说道： “谁准你擅自抢夺，真是无礼。” 但那刺骨的冷漠在白晓梦脸上一瞬即逝，少女又盈盈笑了起来，单手托腮。 “但若是实在想要，赐予你也无妨。” 这架势实在像是个骄纵的王室贵族，亦或是草芥人命，喜怒无常的神明，或者说“魔神”。 联想到先前金发少年所说的“殿下”，迪卢克不由得挑起了眉。 “那可还真是荣幸之极。” “既然为此感到荣幸，为何还不下跪谢恩？”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尊贵的红瞳里满是威严，似乎觉得蒙受恩赐的凡人理应献上忠诚，为自己效命。 换做常人，早就屈服在无声的压力之下，就像已经沦为奴隶的三位少年。 可迪卢克仅是把它当做白晓梦醉酒后的疯话，一笑置之。 酒馆主人平日里没少见过各种各样的酒鬼醉汉，但像白晓梦这样......奇特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见有人不顺从自己的意志，梦之魔神更不高兴了。 少女一仰头，将脑袋靠在空的肩膀上，抬手命令道： “再给我一杯。” “好的好的~“ 温迪条件反射似的又开了一瓶酒，熟练地将酒液倒入空杯。 在他身边已经滚落了一地的空酒瓶撞入眼中，迪卢克不由得唇角抽搐。 空担忧地劝阻道： “殿下，别再喝了，对身体不好......” “你在命令我？” 深渊王子僵硬地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因为梦之魔神那双比宝石更美丽的红瞳转向了他，在极近的距离下，那双凝视自己的眸子里，陌生的冰冷一览无遗。 不知是恐惧还是狂喜的情感支配了少年的躯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抑制不住的笑容已经浮上面颊。 空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心脏撞击着单薄的胸膛，心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为她献上一切！ 阿贝多也是同样，那双明澈眼睛注视自己时，会让人觉得，拒绝她那要求的人实在罪无可恕。 于是梦之魔神也扬起了唇，轻笑着，缓缓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想喝。” 现在、立刻、马上，把全蒙德的好酒都拿过来！ 在场众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不理智的念头。 好在尚且维持着理智的迪卢克很快回过神，一个离谱的猜测出现在脑海中。 该不会，晓梦只是想撒娇吧？ 见拿到酒杯的少女脸上重新露出满足的甜美笑容，更肯定了迪卢克的猜测。 那么，该怎么办呢？ 总之先把酒拿走吧，就算有了神之眼，没接触过酒精的人，也不能一口气喝这么多还没事。 “都说了，别喝......你干什么！” 就在迪卢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时候，少女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末了，还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迪卢克顿时头痛不已。 就算看上去正常理智，醉鬼也是无法沟通的存在。 迪卢克难得绷起脸，以严厉的态度呵斥白晓梦，并抽走了酒杯，让温迪收走酒瓶。 “诶~，多有意思呀~，你不想多看一会......啊好痛！” 欢快的吟游诗人被狠狠敲了下脑袋，却还是闭不上聒噪的嘴。 “别打别打！都说酒后吐真言，难不成你不想听听看她喜欢谁吗？多好的机会呀！” 一口气快速说完，温迪迅速躲到了白晓梦的椅背后面，只露出翠绿的眼睛，猫似的警惕地盯着迪卢克。 庄园主人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说实话，很想。 不只是他，温迪、空、阿贝多，还有门外的仆人们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现在，还是阻止白晓梦继续糟蹋身体，让她快些休息更重要。 可是......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还会有下一次吗？ 迪卢克攥紧了酒杯，脆弱的杯壁上出现一道裂缝。 “咔。” 像是被声音惊动，方才被迪卢克呵斥后就安静下来的梦之魔神突然抬起脸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漠地说道。 “我不记得有允许你来照顾我。” “是我想照顾你，不需要谁的允许。” 【殿下，是我自己想来的。......您生气了吗？】 随着迪卢克的话，有谁的声音从脑海中闪过，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白晓梦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 迪卢克伸手摸向少女的额头。 在被触碰到的前一瞬，梦之魔神脸上突然绽开了无比动人的微笑。 方才的痛苦和冷漠一扫而空，诱惑的魔神缓缓向眼前的人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不知怎的，迪卢克感觉自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时间动弹不得。 “好孩子。” 祂轻笑着，甜蜜的嗓音像是裹住猎物的致命蜜糖。 “你在担心我吗？” 下意识的，在场的众人点了点头。 梦之魔神脸上的笑意更深，声音也更加诱人，她的手掌满是怜爱地划过面颊。 “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好，我会为你实现一切愿望。” 深渊似的红瞳凝视着前方，那嗓音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会将你想要的一切都摆在你的面前，我会为你除去一切心烦的事物。想要复仇么？还是掀起战争？不论是什么，我都会全部实现的，只要是为了你。” 与柔美的面孔不同，少女说出的话理应令人恐惧，因为她确实有着这样的力量。 但在场的众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狂热地追寻着白晓梦的一举一动。 “我会......永远爱你。“ 答应吧。他们心底的声音这样说。 那声音引得人们下意识就要服从，心甘情愿接受她的宠爱，哪怕知道被囚的鸟儿只会在溺爱中沉沦，最终迎来破灭的结局。 可这诱惑是如此动人，如此难以抗拒。 就算知道前行一步便是深渊，也仍然令人忍不住渴求。 梦之魔神的视线依旧缠着她的猎物，指尖从迪卢克的脸颊离开，带走了暖意。 迪卢克心中一空，下意识就要向白晓梦伸出手去。 而梦之魔神缓缓抽身，重新倚到深渊王子的身上。 空不由得抖了一下。 梦之魔神不以为意，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笑意，红唇轻启。 “若是渴求我的爱，便过来吧。” “魈。”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说出了这个名字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垂下了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 钻石般的晶莹从眼中滑落，一滴紧接着一滴。 “魈......。“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魔神突然变成了脆弱无力的少女，她低声呜咽着，泪水砸在地面，碎成千万片映出众人的镜面。 随之碎裂的还有人们的心。 沉默就那么持续了数秒时间，白晓梦忽的垂下眼帘，身体无力地瘫倒下去。 第16章 深层梦境 深渊王子揽住了白晓梦的肩膀，将她温柔地抱起。 迪卢克在头前带路，将少女安置在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 一路无话。 红发的青年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空为白晓梦掖好被角，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摘下鬓间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床头柜上。 少女的睡颜并不安详，她皱着眉，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就在迪卢克认为少年会一直跪在白晓梦的床前，守护主人直到天明的时候，金发少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掩上门。 金发少年仰起头，露出冰冷的琥珀色眼瞳。 “迪卢克先生应该有事想问我吧。” “换个地方再说。” 片刻后，距离白晓梦房间稍远处的走廊上，两道身影相隔甚远。 打量了一番站在二楼楼梯边缘，神情冷淡的少年，迪卢克开门见山： “你就是旅行者寻找的血亲吧。” 空点了点头。 迪卢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承认的。” “不论我承认与否，迪卢克先生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深渊王子的表情和态度并不像他的措辞那么有礼，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既然如此，那将你的情报告知她也行吧？” “请便。” 空的语气淡淡，向白晓梦的房间方向望去。 “不担心为你的主人带来麻烦？” 迪卢克双臂抱胸，扬起眉。 “我会替她处理好的。” 这次金发少年认真地看向迪卢克，让人知道他所言非虚。 “说起来，刚才的事，你好像并不惊讶。” 空抓紧了身侧的木质扶手，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道迪卢克的话是指什么——白晓梦在说出那个名字后，哭了。 “你认识她说的那个家伙吗？” “认识。”空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不认识呢。” 金发少年垂下眼帘，掩去了情绪。 “那是我们一生都赢不过的人。” ...... “那个‘魈’到底是什么人？” 阿贝多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交握。方才见到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个好孩子哦。” 摇晃着酒杯，温迪凝视着杯中金黄色的酒液，仿佛透过杯壁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眼睛。 “看来是您也熟悉的人呢。” 炼金术师抬起头，平日的优雅从容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巴巴托斯大人可否为我引荐那位？” “唔。”风神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如果只是为了争宠，我建议你不要去找他哦。” 巴巴托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况且那孩子还有不止一位神明的加护呢。” “您多虑了，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确认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及为什么会让晓梦如此伤心。 眼瞳中有金色一闪而过，阿贝多捏紧了手指。 “或许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别想太多啦。” 温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蹦跶到阿贝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起这个，要是你体内的力量再度暴走，我可不会给她救你第二次的机会哦。” “请放心，我还不打算舍弃她赐予我的这条性命。“ 将掌心覆上跳动的心脏，阿贝多目光温柔。 ...... 梦之魔神久违地做了个噩梦。 她站在陌生的无边黑啊中，心里满是恐慌。 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感觉到手中拿着什么硬物，白晓梦垂下头，发现自己提着一把向下滴血的长剑。 那流淌的红色在黑暗中是如此鲜明，引着她向下看去。 是一具，不，或许更多具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从剑身蜿蜒而下的血迹延伸到这些尸体上，一道道致命的创口泛着红晕。 白晓梦下意识松开手，丢掉了那柄杀过人的长剑。 好可怕...... 我想回家...... 可即便扔开了武器，白晓梦的手掌中也有红色滴落。 她慌张地用裙摆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在嘲笑着少女所做的无用功，地上数不清的尸骸张开了嘴。 【这是你的报应。】 【你永远无法摆脱。】 【这是你犯下的罪孽。】 【我们会永远注视着你。】 “我不是......我不是......” 白发少女抱住了脑袋，不住地摇头，的眼泪瞬间打湿了面颊。 可那些笑声阴魂不散，从尸山上升起的漆黑雾气像一只只手臂，向她抓来。 惊恐的白晓梦拼命逃跑，却不知被什么人腐烂的断手绊了个趔趄，狠狠摔倒在地。 一道黑雾趁机缠住了少女的脚踝，虎视眈眈的“手臂”一拥而上。 白晓梦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我还说怎么突然这么吵，原来是你呀。” 成熟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白晓梦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那些诡异的黑雾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股脑地逃走了。 脚踝上的黑雾也被斩断，一把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长剑横在眼前。 “不是说了别叫醒我吗？怎么突然跑到这么深的地方了？” 悦耳的女声低声抱怨道，带着倦意。 白晓梦抬起头，熟悉的及地黑色长裙，和瀑布般的银白长发映入眼帘。 那身材高挑的女子回过头，细长的酒色眼瞳中映出狼狈的少女。 是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 “啧，这副蠢样看着就来气。” 那姿态优美的梦之魔神狠狠咂了咂舌，但还是伸手把白晓梦拽起，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嗯，还行，看来没受伤。” “谢，谢谢。” 白晓梦呆呆的道谢。 梦之魔神美貌绝伦的脸上露出一点无语，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跟自己计较什么。” 白晓梦没有漏听她语气中的无奈，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便轻声询问： “你是我？还是阿斯莫德斯？” “都行。随你怎么想。” 不打算多解释，女子将长剑一抛，剑身便重新变作纷飞的红蝶，围绕在两人身侧。 这些蝴蝶发着光，点亮了周围的黑暗，构成一扇门的形状。 “刚才那些是什么？”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准备赶人，白晓梦连忙问道。 “还没到你知道的时候，走吧。” 梦之魔神在白晓梦背后轻轻一推，让她通过了那扇门。 白晓梦睁开沉重的眼皮，听到了谁人担忧的声音。 “殿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第17章 一株清心 困倦的白晓梦愣了一会，这声音实在是熟悉，可她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下一刻，白晓梦猛地直起身子，险些碰掉桌上堆积成山的卷轴。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正俯下身，担忧地注视着她。那人一袭白衣，过长的袖子盖住了手掌，怀中抱着几卷竹简，墨绿的长发垂到肩头，鎏金的眸子清澈明亮。 白晓梦瞠目结舌，震惊地脱口而出： “魈？”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嗓音清脆。 “殿下，我是金鹏。” 他的声音带着稚嫩，模样也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可爱，偏偏这少年要努力地绷起脸，装成大人模样。 小少年，或者说男孩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抑制不住的雀跃。 “金鹏，这是您为我取的名字。” “你怎么......” 白晓梦突然止住声音，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嗓音比平日更低沉，而且就像是才刚刚到听过。 梦之魔神无言地垂头，看向光滑如镜面的墨色石桌上映出的自己。 分明是成年的模样。 怎么回事？她还在梦里吗？ 刚才那个女人只是把她丢进了另一个梦？ 心中有一大堆疑惑无人解答，白晓梦不由得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男孩怯生生地道歉，抱紧了怀里的东西。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说： “可是您也不能总是睡在这里，会着凉的。请殿下回房间休息吧。” 魔神又不是脆弱的凡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病。 白晓梦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怎地有些高兴。 “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我处理完就去休息。” 这句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像是说了许多遍，白晓梦下意识揉了揉额角。 听了这话，小金鹏像是有些恼怒，他皱起漂亮的细眉，大声抱怨： “您总是这么说！上次就说马上回屋休息，结果连着一个月都睡在这里，您的床榻都要落灰了！” 对一位魔神用这种态度说话实在不敬，可惜此时也没有在场的第三个人能及时纠正男孩，于是这令人惶恐的一幕便堂而皇之出现在书房之中。 梦之魔神也并不在意男孩的逾矩，她撑起脸，盈盈笑道： “你不会让我的房间落灰的吧？小雀儿？” 院中拟造出的假太阳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几缕光束透过木雕窗花照进室内，映得魔神的笑颜和红眸美极了。 男孩不禁看红了脸，下意识答道： “当然了！我每天都有认真打扫的！” “嗯，真是乖孩子。”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她推开梦境中的卷轴，起身揉了揉小金鹏的脑袋，顺手抽走了他怀里整齐的竹简放在一边。 “不用收拾了，陪我歇一会儿吧。” “您真的愿意去休息了吗？” 男孩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反问。 “不是你叫我回房间去的吗？我可得瞧瞧负责打扫的小不点有没有偷懒呀。” “我才没有偷懒呢。” 小金鹏嘟起嘴，努力地仰头看向高大的魔神。 “而且我也不是小不点了，我长高了！” 被这模样逗笑，白晓梦俯下身，宠爱地揉乱了男孩的发丝。 “您总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 小金鹏攥起拳头，却没有躲开白晓梦的手。 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可你就是个小孩子呀。” “等我长大就会比殿下还高！到时候，就轮到我保护殿下了！” 小金鹏脸蛋红扑扑的，顶着一头杂乱的毛发认真道。 “那我就期待那一天啦。” 梦之魔神笑着说，不顾男孩的反对把他抱了起来。 “在那之前，小孩子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你昨晚肯定又偷偷看书不睡觉了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男孩忘记了挣扎，不可思议地问道。 可他对上魔神戏谑的眼神后，便懊恼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从书房到卧室的距离不算远，但也要穿过大半个庭院。 一路上遇到的仆从都恭敬地，深深埋下头去，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惊动主人。 小金鹏被魔神抱在怀里，便不会望见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有意让小金鹏转移注意力，白晓梦逗着男孩，推门进了卧房。 梦之魔神的房间很大，就算摆着家具也显得空旷冷清，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便太过寂寞了。 刚一走进房间，白晓梦便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她下意识循着香味的来源看去，发现不染纤尘的桌上摆着一个玉瓶，瓶内插着一株白色的清心花。 几朵通透的白色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散发着微苦的清甜，为空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可白晓梦在看到这支漂亮的小花后便皱起了眉，面色严肃。 “你又擅自出去了？” 小金鹏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只是觉得很漂亮，想让殿下也看一看......” “我不是说过外面很危险吗？” 没有放松表情，梦之魔神冷冷地垂眸，看向慌张的男孩。 发现自家殿下真的生气了，小金鹏急得快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殿下，我知道......” “知道还敢自己偷偷去危险的地方？胆子大了呀。” 梦之魔神讥讽地笑了一声。 男孩咬住颤抖的嘴唇，泪水在金色的大眼睛里打转。 “手伸出来。” 白晓梦打断了男孩的解释，命令道。 迟疑了好一会儿，小金鹏才缓缓地伸出被长袖遮住的手。 白晓梦蹲下身，掀开宽松的衣袖，露出男孩本该光洁白皙的手掌。 只见小金鹏的掌心里满是纵横交错的擦伤与挫伤，最为严重的地方，伤口还没结痂，随着动作渗出血来。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叹息。 清心花，是只在孤高石峰中生长的白花，就算在满是污染的恶劣环境中，也能坚强地绽放。 据说，它们不愿接受平原的温暖与湿润，宁愿待在清冷的尖峰，孤傲的眺望远方。 就跟面前的金鹏一样。 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18章 梦醒 “下次不要自己偷偷跑出去了，想去哪跟我说。” 把小金鹏抱到椅子上，梦之魔神小心地为他处理伤口。虽说只是将清凉的药液涂抹在伤处，但白晓梦捧着男孩的手，动作极轻。 “但是殿下很忙......” “陪你一会儿的时间还是有的。” 垂下头，小金鹏可以看到魔神专注的模样，她的眉眼仿佛都泛着光，褪去了平日的凌冽，仿佛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嗯。谢谢殿下。” 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金鹏轻声说道。 “乖孩子。” 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白晓梦放下药瓶和绷带，又揉了一把男孩的发顶。 而小金鹏看了看白晓梦的杰作，没忍住笑了起来。 人们都知道梦之魔神骁勇善战，一箭可退千军万马，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战神很不擅长照顾别人。 尤其是给人包扎。 虽说魔神本就有下人服侍，很少会亲自干这种事，但白晓梦的包扎技术简直是毁灭性的差。 且不提被缠得歪歪扭扭的绷带条，以及把小金鹏的手包得像是木乃伊，就连收尾的蝴蝶结也是歪歪扭扭，像两个大小不对称的“9”，下端一边长一边短。 饶是白晓梦也觉得脸上发烫，明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她早就能做得和普通人一样好了，可偏偏在这个梦里，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手笨。 真是莫名其妙。 好在小金鹏没有嘲笑殿下的一片心意，而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告退。 但男孩还没能说出话来，就被魔神穿过腋下提了起来。 “不是说了陪我休息一会儿吗？你这是要去哪呀？” “可是等下还要练武......” “今天不练了，偷一天懒有什么关系。” 想起刚才看到小金鹏掌心的茧子，白晓梦赌气地抱紧了怀中的男孩。 “明明说了小孩子只要开开心心的玩就好了。” “但是殿下，我不锻炼，将来怎么能保护好您呀？” “我像是没用到需要一个小孩子来保护的人吗？” 见小金鹏不赞同地皱起眉，白晓梦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那张写满不开心的光滑小脸。 “保护孩子是大人的任务，金鹏只要快乐地度过每一天，慢慢长大就行。” 梦之魔神垂眸，掩去了红瞳中的一点难过。 “我希望你能幸福呀。” 小金鹏察觉到了殿下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便伸出小手抚摸白晓梦的面颊，扬起灿烂的笑容。 “殿下幸福我就幸福啦。” 那纯真的笑颜驱散了心中的阴霾，白晓梦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那我要过得很幸福才行呀。” 就这么抱着小金鹏，白晓梦往柔软的床铺上一倒。 “困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殿下！请松开我，我可以在床边陪您的！” 男孩面颊有些发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搁，慌张地说道。 “不要，你肯定又会等我睡着偷偷跑走。” 任性的魔神抱着小金鹏在床上打了个滚，男孩用来束发的绸缎松开，鸦羽般的墨绿长发倾泻而下，带着干净清爽的植物香气。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请殿下别闹了，放开我吧！” 小金鹏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漂亮的金瞳躲躲闪闪，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 “怎么？害羞了？” 像是意识到了男孩的心思，白晓梦将手指插入墨绿色的光滑长发，扣住小金鹏的后脑勺，轻笑道： “你小时候不是总缠着我，非要一起睡吗？” 梦之魔神温热的吐息落在脸上，小金鹏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变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还有噩梦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我也不懂事。”白晓梦坏笑着说：“而且我也做了噩梦，想要你陪。” 清澈的金瞳迟疑着，落入了赤红的陷阱。 “不行吗？” 梦之魔神轻声说着，露出一点点可怜巴巴的难过。 小金鹏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将脑袋埋进了白晓梦的怀里。 半晌，男孩闷闷的声音传出： “金鹏全听殿下的。“ 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心满意足的白晓梦拽来一张薄毯，把两人一同裹了进去。 她本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过于美好的梦境，可怀里男孩的身躯是如此温暖，萦绕在鼻尖的气息是如此令人安心。 白晓梦的眼皮一点点垂下，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少女坐起身，发现桌边放着一杯水，在水杯旁边，塞西莉亚花下压着一封信。 先喝了口水，白晓梦展开了并未蜡封的信纸。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殿下，今后禁止您饮酒超过两杯，我先回去了。” 是空的字迹。 “啧。就这点事还值得浪费一套信纸吗？” 但白晓梦也不得不承认，宿醉昏昏沉沉的感觉很不好受。 印象里她应该只喝了三杯？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不成她真的酒量很差？不能吧？ 堂堂一个魔神喝不了三杯酒，肯定会被巴巴托斯那家伙笑话的！ 忍着不适，白晓梦掀开被子下床，突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圣女服。 完蛋，她今天是不是还有事要干来着。 陷入沉默的梦之魔神怀着一丝侥幸，轻轻地掀开了窗帘的一角。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泄露而出，照得眼前发白。 被白光晃得头晕，胃里也更恶心了，白晓梦不禁蹲下身，靠着墙干呕。 圣女能请假吗？ 但答应的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白晓梦只能晃晃悠悠地扶着墙壁挪了出去。 “哦，早上好呀~” 吟游诗人笑着挥了挥手，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适，与难受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恶，怎么是你。” 一开门就看到了对面的房门几乎同时推开，最不想看到的人笑眯眯地向自己打招呼，白晓梦顿时忘了保持风度，皱起脸来。 “喂喂，怎么会有圣女对自家神明这么没礼貌的！我会伤心的哦！” 巴巴托斯半真半假地抱怨，他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却让白晓梦更不适了。 第19章 困惑的晓梦 “头好痛......可以请您不要说话吗？巴巴托呕......” 刚一开口就没忍住干呕，白晓梦扶着门槛又蹲了下来，乏力感支配了全身。 “没事吧？很难受的话就躺回去休息吧？” “唔......” 没有直接上手触碰，温迪抬手唤来了一缕微风，给白晓梦带来少许清爽的凉意。 流动的风吹开粘在脸上的发丝，白晓梦顿时觉得发昏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不用，谢了。” 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白晓梦也没有力气起身，两人只好就这么面对面蹲在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听到有声音......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的阿贝多上了二楼，见白晓梦蹲在门边，连忙冲了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迪卢克，他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羽毛笔。 被这么多人紧张地盯着，白晓梦不由得捂住了脸。 好丢人啊。 在阿贝多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房间，白晓梦靠在床边，满脸羞愧。 她拿着个玻璃杯，里面是冰块和水，还加进去了阿贝多友情提供的炼金试剂，据说对宿醉很有效，全蒙德的酒鬼用过都说好。 就是颜色有点微妙。 试探地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醒酒药，梦之魔神抬起头，想偷偷观察一下众人的表情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我干了什么吗？” 白晓梦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 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可白晓梦在那第三杯酒之后就没了印象，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不允许她继续细想下去。 “抱歉，昨晚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 这次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回答，白晓梦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昨晚肯定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不然大家怎么都一副顾及她面子不肯说的表情？！ “对不起。” 白晓梦光速承认错误，希望自己醉酒后干的坏事不要严重，至少不要把她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全掉光。 ......应该不至于吧？ 要是空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迪卢克理所当然地说，不善的视线向温迪瞪去。 吟游诗人心虚地转开了头，喝了一大口女仆端来的冰镇果汁。 “顺带一提，我能问问，昨晚我都干了点什么吗？” 抓紧了手里冰凉的杯子，白晓梦犹豫地问道。 三人的视线望向虚空，反应各不相同。 温迪望向天花板，嘟着嘴试图吹出口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贝多躲开了少女的目光，嘴里低声念叨着各种听不懂的炼金术语，像是个忙于备课的老师。 迪卢克则是盯着自己的鞋面，皮靴边上沾着泥，看来是清晨出了趟门。 白晓梦更疑惑了。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梦之魔神难得刨根问底，就算她已经看出来这几个人并不想让她继续问下去。 “啊~，这个嘛......，还是别问了吧。” “难得同意温迪的意见。” “嗯。” 三位男士默契地附和彼此，表情也十分相似。 “告诉我一点点也好！一点点就行！拜托了！” 白晓梦顿时慌了，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阿贝多的手，迫切地问道。 “......和现在的晓梦完全不一样，吧。” 无法拒绝白晓梦的眼神，阿贝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剩下两人点了点头。 少女痛苦地抱住了脑袋，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 我恨谜语人！ “还会不舒服吗？” 迪卢克沉声问道，他来到床边，用手掌贴在额前，试了试白晓梦的体温。 “看来没发烧。” 青年掌心温度偏高，贴在额头却神奇地舒缓了剧烈的头痛。 抬起沉重的手臂，白晓梦轻轻揪住一点迪卢克的袖子，不让他离开。 “有食欲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温迪担心地问，把果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白晓梦摇了摇头，困意拖着她往床上倒去。 “那就再睡会儿吧。” 迪卢克扶住了少女下滑的后背，让她在床上躺好。 “典礼......怎么办？” 白晓梦挣扎了一下，没能重新起身。 “到时候我会叫醒你的。” 炼金术师把房间的窗帘重新拉严，温柔地为她掖好被角。 意识不大清醒的白晓梦动了动嘴唇，想要道谢，却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声。 她模糊地听到三人的脚步声离去，有谁重新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突然静得可怕。 白晓梦动了动手指，突然很想有个人留下来陪她。 因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很讨厌。 “哎呦！” 才走出几步的温迪捂住了后脑勺，对狠狠敲了自己一拳，从身边走过的迪卢克怒目而视。 “昨晚不就打过一次了吗？！而且说起来那两个家伙明明也有错！为什么只打我！” “因为罪魁祸首肯定是你。” 迪卢克毫不犹豫地答道。 炼金术师忍着笑，礼貌地和庄园主人告别。 他要去西风大教堂告知修女们，圣女会晚些时候再去。 送走了看起来还算顺眼的阿贝多，迪卢克重新回到书桌面前，边听管家汇报，边处理文件。 吟游诗人并不打算离开，他像个烦人的大喇叭，聒噪地绕着迪卢克转圈播报。 “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如果不是你同意让她喝酒，怎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答应了让她喝一杯。” 迪卢克头也不抬地回答，反倒是管家纠结着是该继续汇报下去，还是在战火烧到自己身上之前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要不是你家酒窖那么多存货，她也不会喝那么多嘛。“ 温迪似乎打定主意要打扰他的工作，不依不饶地说道。 “你能在我的面前，向巴巴托斯发誓，你没有故意想要灌醉祂的圣女吗？” 迪卢克终于放下了笔，示意坐立不安的管家先离开。 风神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不就是昨天被她选中当骑士了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1章 番外花吐症 （ooc警告！） 你可曾听说过一种怪病？相传有人会因思恋他人，求而不得，郁结成疾，于是从口中吐出花来。若是暗恋之人未能知晓心意，便会在一周内死去。 而凡是病症，自然也有治愈之法，花吐症的化解之法，便是——得到所恋之人的吻。 日曜日（星期日） 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梦之魔神哑然失笑。 “哦？我还未曾听说，天底下竟有这种怪病。” 厅中的戏子瞬间停下了动作，说书先生惶恐地解释，称他不过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 “若是真心喜欢为何不去行动？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无趣。” 遣散战战兢兢的众人，梦之魔神无聊地歪倒在软榻上，用指尖去勾身边那人的一缕青丝。 “你说是吧？金鹏。” 白衣少年用手掩了掩唇，丝毫不介意奢华的衣袍沾上灰尘，恭敬地跪在榻前，垂下金眸，让梦之魔神把玩他那柔顺的墨绿长发。 “......殿下所言极是。” 从少年攥起的掌心，泄露出细微的花香。 月曜日（星期一） “咳。” 对着手中的粉白花苞，少年皱起了眉。 他本以为说书人讲的那故事是无稽之谈，可这花确确实实自他口中吐出，散发着动人的芬芳，也同样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要说他可能倾慕的人，便也只能是那一位了吧。 怎么办，要向殿下倾诉心意吗？ 回想起魔神明艳的面孔，金鹏狠狠握紧掌中的桃花，转身离去。 他还没有资格，向那位尊贵的神明祈求垂怜。 等到金鹏的身影远去，梦之魔神才踏着月光，缓步走入自己的寝宫。 “原来如此。” 阿斯莫德斯笑了起来，捻起自己床榻上那一片不合时宜的粉白花瓣，送入口中。 火曜日（星期二） “金鹏呢？怎么没见他？” “回殿下，小将军他自告奋勇前去清扫魔物，一早便出发了。” 梦之魔神冷着脸，看向不敢抬头的侍从。 “为何没人向我通报？” “这，小将军说是遵从您的旨意......” “罢了，你退下吧。” 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梦之魔神抿抿唇，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明明说过只要老实待在我身边就好......咳咳！” 赤红的瞳孔扩大，梦之魔神惊讶地打量起掌中柔软的红色。 “求而不得，就是这种感觉啊。” 嗓音嘶哑，美艳的魔神弯起眉眼，愉快地低声笑道。 水曜日（星期三） “昨日为何擅自出征？” 身着盔甲的少年跪在魔神面前，一言不发。 尚未干涸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下，混着风尘，将少年苍白的面孔染上刺眼的红。 “唉，真是个倔孩子。” 黑裙的魔神步下御座，在少年面前俯身，用衣袖抹去金鹏脸上的脏污。 “要是伤到了这张我最喜欢的脸，可怎么办呀？” 宽大的袖袍遮在唇边，梦之魔神甜甜笑着，红瞳冷得像冰。 倔强的金鹏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行一礼，躬身告退。 当日晚间，所有人都听说了一个消息。 梦之魔神一人屠尽周边数十城进犯魔物，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宛如恶鬼自无边地狱中走出。 有观者称：那位殿下笑着，张弓、搭箭，无一箭走空。待她离去，只留下血海尸山中一捧娇艳红花。 木曜日（星期四） 金鹏的病好像更重了，他只要一看到殿下，便觉得喉咙灼痛，无法喘息，越来越多的桃花会从他的口中呕出，像是下起了粉白色的雪。 明明他已经尽量躲开，也减少了沟通说话的机会，却似乎还是被梦之魔神察觉了端倪。 此时的少年就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借着茂盛的绿意躲藏起来。 那身不方便行动的华服换成深色便装，不会被枝梢勾住。金鹏屏息凝神，目送寻找他的梦之魔神匆匆经过。 少年松了口气，却因此呛咳起来，几枚桃花自树叶间落下，好在那人并未察觉。 金鹏在树枝上坐下，望着那道身影，神色沉沉。 或许他是想被发现的。 金曜日（星期五） 俊美的少年伏在桌上，沉沉睡去。虚假的阳光为他的眉眼撒上金粉，却抵不过那眼瞳睁开时的绚丽。 面对这可爱的睡颜，梦之魔神笑着，止不住地咳出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那火红的花瓣带着浓郁的芬芳，落在少年面颊上，他却仍然没有醒来。 “唉，本想等你主动的，这可怎么办呀？” 面上没有一丝焦急，但梦之魔神却因为花吐盈了满眼泪光。 天真的少年会因为旁人送来的一杯水陷入沉睡，却对她处处设防，丝毫不肯靠近。 “简直像只野猫。” 赌气地戳了戳金鹏的脸，梦之魔神没好气地拾走玫瑰花瓣。 “这么多年都没能养熟吗？” 土曜日（星期六） 最后一日，金鹏感觉那花像是已在自己的五脏六腑生了根，仅是开口便会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可少年神色淡淡，隔着一层帷幕，立在魔神之前。 “殿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满怀期待的梦之魔神便被迫听着虚弱的少年交代后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金鹏，你所恋的人是谁？” 隔着厚重的白纱，两人相对而立。 不知对面的魔神吐出了红花，金鹏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 “与殿下无关。” “金鹏，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 梦之魔神的声音染上一层冷意，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冻结。 金鹏晃了晃身子，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 “是我对不住殿下。” 少年无声地落着泪，吐出满地桃花。 “谁准你擅自放弃？” “金鹏自知此生无望，但求殿下......” 没等他说完，梦之魔神掀开了帷幕。 像是揭开新娘的白纱，高挑的魔神单膝触地，贴近了少年低垂的面颊。 银白倾泻而下，玫瑰的芬芳与桃香糅杂在一起，交换了吻。 没了阻碍，尊贵的赤红滚入粉白，沾了满身风尘。 “我说了，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就算是死神也一样。” 第20章 阿贝多的变化 “您是说圣女大人身体不适？” 祈礼牧师一脸担忧，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看向阿贝多。 “很严重吗？我可以去看望圣女大人吗？” 知道眼前的小牧师也在认真学习医术，并且有着擅长治愈的水属性神之眼，阿贝多微笑道： “芭芭拉这么说可真让人放心，不过她已经得到妥善的照顾了。” “呼，那就好。” 芭芭拉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很快又紧张起来。 “不好！我得去告诉其他人暂停典礼才行！” 拦住慌慌张张的少女，让她冷静下来，阿贝多才继续解释道： “我想圣女小姐会及时赶到的，在那之前，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有！” 芭芭拉双眼放光，握住了炼金术师的手。 “请阿贝多先生来担任今天的守护骑士吧！” 短暂的惊讶之后，阿贝多扬起得体的温柔笑容。 “好，我很乐意。” “那么事不宜迟，请快点挑选衣服吧！” 心中升起的一点不妙预感被喜悦盖过，阿贝多被推入了名为“更衣室”的地狱。 在炼金术师与一套套堆积如山的繁琐礼服作斗争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牧师修女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今天的护花使者是那位白垩王子！” “哇！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阿贝多先生肯定很适合大家挑选的礼服！” “优雅知性的王子殿下！怎么想都和我们的圣女殿下很相配吧？” “就是就是！不过那位竟然会答应，我记得他不是沉迷研究，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吗？” “啧啧啧，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 见听者被勾起兴趣，讲述者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情况安全，才小声说道： “其实昨天，我可看到那位向圣女殿下效忠了哦！而且还是标准的骑士礼！” “哇！” 女孩子中爆发一阵惊叹，她们面颊发红，激动地催促那人继续讲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圣女大人是怎么回应的？” “他们是在交往吗？巴巴托斯在上，愿风神祝福他们！” “咳！” 有位较为年长的修女咳嗽一声，聚集在一起的人们顿时注意到远处走来的炼金术师，连忙闭上了嘴。 有位修女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还是觉得巴巴托斯大人更好......” 然后被拍了一把后脑勺。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芭芭拉用手中的圣典挡住发烫的脸，代替冒昧的大家向阿贝多道歉。 既然站在更衣室外的她都听到了一些，同为神之眼的持有者，炼金术师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众人的八卦呢？ “无妨。”阿贝多笑笑，抚平沉重礼服上的褶皱。 这样的炼金术师看上去比以往更平易近人，于是芭芭拉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见阿贝多的视线转来，芭芭拉连忙找补： “我我的意思是，那个，您是怎么看待圣女大人的呢？”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芭芭拉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炼金术师正盯着自己袖口上，与眼睛同色的宝石。 在少女的印象中，绝大多数时间，眼前的人都是温和而疏远的，就像那块高贵的宝石。 完美，不染纤尘，也不容近观。 但此时的阿贝多眼神中透着困惑，却柔软极了。 “但只要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比实验更有吸引力的存在，让人不想将视线转开，哪怕只是一瞬。” 就算要放弃那些尚未解明的课题，他也想在晓梦身边多待一会儿。 就算什么都不做，仅是安静的陪伴，眼前的世界也仿佛变得不一样了。 想起晓梦的种种可爱表情，阿贝多不由得翘起嘴角。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感算不算‘喜欢’......” 骑士转向面前的芭芭拉，轻声说道： “我会弄明白的，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炼金术师自信地笑了笑。 “在那之前，我会努力留在她身边的。” 说完，阿贝多便去帮忙准备典礼，留下惊呆的芭芭拉。 看着背影都透着轻快的少年，祈礼牧师捂住了嘴，在心中暗自祈祷。 巴巴托斯大人，请您庇护他的这份感情吧。 见阿贝多的身影远去，八卦的人群重新聚集起来。 “说起来，最近阿贝多先生和人说话时的语气，是不是更温柔了？” “还有迪卢克老爷也是，昨天我还见到他笑了呢。” “真假？！咱们蒙德的冰山玫瑰也沦陷了吗？” “总之都是托了那位圣女大人的福吧，得谢谢巴巴托斯大人才行。” “希望他们幸福。” “我还是觉得风神......唔唔唔！” 除了惨遭捂嘴的那位被罚打扫教堂，其余人等默契地为炼金术师送上祝福。 于是时间一点点推移，众望所归的圣女大人终于在上一位骑士的护送下到来。 被人群的视线看得发毛，白晓梦凑到在场的熟人跟前，轻声问： “怎么他们都这么看着我？” 被询问的这位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狠狠揪住了怀里金色猫咪的长毛，好半晌才在少女疑惑的眼神，和猫咪幽怨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你你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嗯？”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重新戴上的银饰晃荡着，引得猫咪脑袋一同左摇右晃。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呢？尼格雷多。” 尼格雷多顿时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蹦出去了。 此时的尼格雷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头发染成了漆黑，眼前还架上平光眼镜，围巾和帽子遮住了半张脸，而窝在他怀里的猫咪正是阿贝花。 “喵~。” 阿贝花摇摇尾巴，向圣女打了个招呼，得到了摸摸脑袋的高级待遇。 正准备靠过来的吟游诗人听见猫叫，脚下一转，去了离这里最远的角落。 想起来还没有回答白晓梦的问题，尼格雷多压了压帽檐，嗤笑一声。 “咳，还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护花骑士。” 第21章 枕玉老师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是谁呢？” 看到尼格雷多的表情，还有龇牙咧嘴的猫猫小花，白晓梦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阿贝多？” 尼格雷多偏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家伙就会用那张脸骗人。” 你们几个不都一张脸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白晓梦了然地笑起来。 “不愧是阿贝多，能有这么多粉丝来看他。” 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尼格雷多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有点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 “算是吧。” 输了猜拳的心情突然没那么阴郁了，尼格雷多把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含混不清的小声嘟囔。 “......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谢谢了。” “喵。” 阿贝花附和着，舔了一口白晓梦的手指。 然后被尼格雷多狠狠敲了一下小脑袋瓜。 抛开伪装出的优雅姿态，白晓梦露出发自内心的可爱笑脸。 “不客气！” 幸好当初有赶上。 幸好还能看到你们精神的样子。 幸好自己的努力没有换来几具尸体。 真是太好了。 少年未被遮住的耳朵一瞬间变红，无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猫。 从白晓梦腰间的假神之眼扫过，尼格雷多偏开脸，咂了咂舌。 “怎么就被巴巴托斯拐走了。” “什么......” 还没来得及和尼格雷多说几句话，白晓梦就被冲来的修女们拖走。 “圣女大人！您在这里呀！还没有化妆呢！快点快点！” 等到被折腾了好半天，精疲力竭的圣女终于被放了出来，和同样麻木的阿贝多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苦笑起来。 炼金术师被迫换上了不常穿的华美礼服，金属纽扣的皮鞋之上，束身的系带固定着丝袜，细小的宝石和刺绣点缀在不易察觉的边缘之处。 白色丝质马甲缀着蕾丝花边，外衣同样是奶白，排扣均是青蓝色的椭圆形宝石。眼熟的佩剑就插在腰带中。 礼帽被阿贝多脱下，拿在手中，露出化了淡妆的俊秀面孔。 很漂亮，只是累惨了的白晓梦没心情好好欣赏。 距离典礼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阿贝多带着白晓梦来到一位璃月装扮的翩翩少年面前。 “晓梦，这是我的好朋友行秋。不过你可能更熟悉他的笔名——枕玉。” “行秋，这便是晓梦，暂任风神圣女。” 枕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稍一思索，白晓梦突然想起了在阿贝多那里看过的小说，激动地问道： “难不成您就是那个《沉秋拾剑录》的作者？” “在下行秋，承蒙白垩老师邀请，特地前来取材。没想到连圣女小姐也看过我的小说，真是叫人害羞。” 被圣洁的风神眷属紧盯着，斯文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言行举止却落落大方，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枕玉老师的小说实在太有趣了！我最喜欢第三卷中那位剑客的侠义之道！为了人们与前路举剑，简直太帅了！“ “小姐可真是知心人！难得有人能从书中读懂我要表达的‘侠’心，其实他在后续剧情也会......” “果然如此！我就说他的退场太过突兀，肯定还会......” 眼看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熟络起来，讨论着伏笔和剧情，距离也有越说越近的趋势，阿贝多面不改色的插了进去。 “行秋，你的后续写的如何了？八重堂的神子小姐联系不上你，托我问问进度。” 少年脸色顿时一僵，讷讷道： “快了，快了。” “真的吗？我好期待后续！” 白晓梦双眼放光，激动地向前一步，握住了行秋的手。 “等写完后，我一定第一个告知晓梦小姐！” 被如此热情地读者看着，枕玉老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可太好了！还有，不知道能不能请枕玉老师为我签个名？” 说完，白晓梦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随身携带行秋的书，遗憾地说： “真是可惜，早知道能遇到您，一定带上书再来，还是下次......” “给。” 阿贝多及时递来一本新书，横在两人身前。 作为插画师，行秋当时出版的时候，可是一口气给他寄了几十本，到现在都没能全送出去。 接过崭新的书本，这下行秋反而慌张起来。 “我此行匆忙，没有带笔......” “给。” 阿贝多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支笔，塞到行秋手里。 这下行秋一手拿书，一手握笔，汗珠从额头沁出。 察觉到行秋的抗拒，白晓梦连忙说道： “果然是我的请求太过唐突了吧？枕玉老师实在困扰就算了......” 行秋苦笑着打断了白晓梦的话： “这...唉！晓梦小姐既然是白垩老师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便实话实说了吧。” 翩翩少年一咬牙，认真提笔写下自己的大名。 “说来不怕您笑话，实在是我的字颇有些...难以入目。” 疑惑的圣女接过亲笔签名，仔细一看，差点没能绷住表情。 从笔画能看出作者有在认真写，可这字实在是——太丑了点。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行秋写的是“枕玉”，而不是什么鬼画符。 参观典礼的人越来越多，修女们已经开始呼唤圣女，白晓梦只好匆匆宽慰几句，并保证她会好好保存这本书，并且对枕玉老师的崇敬不会因为字丑减少半分，才被阿贝多牵走。 “准备好了吗？”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也是熟悉的人，白晓梦已经提不起紧张感了。 圣女轻松地点了点头，将手搭上阿贝多的手臂，才发现他有些僵硬。 “阿贝多，你在紧张吗？” 少女悄声问道。 炼金术师试图提起一个熟练的笑，却失败了。 “嗯，我确实很紧张。”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待在蒙德城这么久了，阿贝多还会因为在人前紧张，白晓梦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了靠。 “放轻松，有我陪着你呢。” “嗯。” 不动声色地用脸颊轻蹭少女头纱下露出的发丝，阿贝多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晓梦。” 第22章 还要努力 “我们走吧？” “嗯！” 前一次有些紧张，白晓梦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脚下的红毯，总是不停在心里重复不要踩到裙摆，不要摔倒，都没顾得上好好观察周围。 这一次，圣女终于有闲心打量周围，并优雅地向来宾挥手，感谢他们送上的鲜花与喝彩。 白晓梦可以看到行秋拿着阿贝多给他的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不知是什么激发了他的灵感。 尼格雷多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站在人群靠后的地方，摘下了帽子，捏着阿贝花的猫爪向白晓梦挥了挥。 被可爱的朋友们逗笑，白晓梦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更带了又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风神的身影，白晓梦在快走到祭台前时，才发现鬼鬼祟祟的吟游诗人拽着帽子，蹲在角落，像个绿色的蘑菇。 他甚至没顾得上拨弄心爱的竖琴，也没跟着合唱队哼唱，而是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注意到白晓梦的视线，温迪还把手放在唇边，用力的发出“嘘”声。 梦之魔神发出无声的叹息。 不是，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那么怕这个家伙啊？ 当了这种家伙的眷属也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蒙德人在见识到他们神明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幻灭，就像那个叫芭芭拉的小姑娘，每天都要虔诚地祈祷，并在自己耳边念叨书上记载的，风神的英勇事迹。 发觉圣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慈爱，芭芭拉困惑地抱紧了手中厚重的圣典。 典礼步骤和上次完全一样，只要蘸取一点圣水，点在阿贝多额前，再说祝福...... 突然看清了阿贝多的表情，白晓梦一愣，抬起的手指在距离阿贝多眉心数厘米的距离停下了。 炼金术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仰起头轻声说： “我不需要风神的赐福。” 因为我只是您一人的信徒。 教堂内的管风琴还在演奏着庄严的乐曲，大概只有近在眼前的白晓梦听清了阿贝多的声音。 在惊讶的圣女说些什么之前，阿贝多伸出双手，岩元素力在他掌心汇聚起来。 像是早已练习过成千上百次，汇聚起的元素力种子中抽出了新芽，舒展开枝叶。 一支金黄色的塞西莉亚花在少年掌中渐渐成形。 阿贝多的额头见汗，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少女无声的注视似乎给了他力量。 那支塞西莉亚花在两人的注视中，一点点绽开了花瓣，露出花芯中一枚小巧的金色戒指。 炼金术师几乎不敢去看白晓梦的眼睛，托起那枝炼金花朵送到少女眼前。 “......如果愿意的话，请收下。”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忘得精光，阿贝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情窦初开的少年紧张地递出他的心意，忐忑地等待那人的回复。 突然，阿贝多听到了一声轻笑，他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轻快的笑声流逝了，险些放松地栽倒下去。 但下一瞬，炼金术师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少女明澈的红眸看起来更深了，仿佛沉淀过常人难以想象的岁月，因此就算她脸上带笑，那双眼睛里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你在计划这种事呀。” 魔神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是足以让任何人为之沉迷的甜美嗓音，就算有人狂热地冲到近前，亲吻她的裙角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而理应面对着圣女的观众们像是没有察觉奇怪之处，欢笑与奏乐声依旧。 唯有阿贝多觉得自己正面对着古老的巨兽，无法抑制的恐惧升腾而起，但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眼瞳也变作了金色。 少女模样的魔神从他掌中抽出了那枝花，捏起炼金术打造而成的精巧指环，对着光打量了片刻。 “挺用心的嘛。” 少年张了张嘴，想要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白晓梦，或者说梦之魔神重新将那枚指环交还到阿贝多伸出的手中，笑道： “花我就收下了。至于戒指嘛，你还得再努努力才行呀。” 魔神眨了眨眼，深沉的颜色忽的褪去，重新归于赤红。 “唔？刚才好像...恍惚了一下？” 抛开短暂的眩晕感，白晓梦将注意力放到不知何时来到自己手中的花枝上。 虽说是炼金术打造成的假花，却栩栩如生，不仅有着和真花无异的柔软，更是带着清新的芬芳。 仿佛有生命一般。 “好厉害，不愧是阿贝多！” 白晓梦惊叹地打量着手中的花，突然发现阿贝多没有向她露出一贯的笑容，十分安静。 再想到阿贝多之前说不需要风神祝福的话，少女顿时有些头痛。 虽说本就是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抢来的人，但打断众人期盼已久的祭典也实在说不过去。 梦之魔神无奈地用手指在阿贝多的额前一戳，唤醒了呆滞的少年。 阿贝多眼中的竖瞳褪去，颜色重新变作青蓝。 “以我之名，祝福你，愿你此生平安，愿你的智慧永远为你指明正确的方向，愿你行走于梦境之间，仍能保持清明。” 说罢，白晓梦手指下移，点了点阿贝多的左胸。 一只红色的蝴蝶浮现在少女白皙的指尖，它振动翅膀，停落在阿贝多白色外衣上，凝固成一枚胸针的模样。 “算是这朵花的谢礼。” 圣女向阿贝多俏皮地眨了眨眼。 炼金术师回以微笑，他攥紧了手中的戒指，硌得心脏生疼。 但他不打算就此放弃。 哪怕他的计策在一位魔神的眼前毫无用处，阿贝多也不打算停下尝试。 “抱歉晓梦。” 炼金术师恶劣地笑了起来，向着圣女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 “你喝的醒酒药里，被我放了一些东西。” “嗯？......嗯？？？！！！” 你说你干了甚么？！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绅士模样的阿贝多，还没反应过来就把手递了出去。 趁着少女还处于震惊之中，阿贝多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笑得像是个迎娶恋人的得意新郎。 第23章 吐真剂 直到典礼结束，阿贝多也没打算放开抓紧的圣女。 而白晓梦因为阿贝多的话，专注地思索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没注意到旁人的视线。 抱着猫的少年凑了过来，附在阿贝多耳边悄声询问： “喂，刚才在你宣誓那会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到......” “嘘，尼格雷多。” 捂住了兄弟的嘴，阿贝多轻声说道： “就算看到了什么，也别说出来。” “啊？” 尽管满脸不解，尼格雷多还是皱着眉闭上了嘴，只是视线时不时向少女身上飘去。 迪卢克还有事，匆匆向众人道别后就快步离开。 而行秋还趴在长椅上写着什么，看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阿贝多自然也不打算叫醒他，径直牵着白晓梦向外走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晓梦沉重地点了点头。 尼格雷多刚打算跟上，就因为阿贝多的一句话顿住了脚步。 “爆炸的实验室已经收拾好了吗？” 黑发的少年沉着脸，夹着猫跺着地，慢慢走向雪山。 见白晓梦有些疑惑，阿贝多解释道： “我昨晚没有回实验室，今早见到尼格雷多的时候，他和小花一脸心虚，身上还带着火药味，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给罪魁祸首喝了变猫的那个炼金试剂？” “没错。” 想起那只猫咪可爱的模样，还有柔顺的手感，白晓梦弯起眼睛。 “很可爱。” 扣住少女的手指收紧了，阿贝多垂下眼帘，面颊有些发红。 “如果晓梦想看，我也可以变成猫的。” “真的吗？我要看！” “那就下次，等到...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吧。” “好！......嗯？” 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圈套，白晓梦顿时一僵。 但她确实很想看猫猫阿贝多！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顺点这种好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想给空也喝一点啊。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努力把飘散的意识拽回来，白晓梦犹豫着问道： “所以阿贝多，那个醒酒药，真的放了别的东西？” “真的。” “放了什么？” “保密。” 炼金术师笑得一脸无害，这张脸真的很具有迷惑性，会让人想要干脆放弃思考，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 同样相信阿贝多的白晓梦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道： “所以我喝醉之后果然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在别的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 炼金术师停下了脚步，将两人交握的手抬到胸前。 “没有得罪。晓梦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脸上有些发烫，她垂下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阿贝多，你不用这样的。是我......” 理智告诉白晓梦，接下来的话不该说出来了，可有种力量推动着她，让她说出口。 “是我想要利用你，才会去救你的。” 不该是这句。 她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像以往那样糊弄过去的。但不知怎地就说出来了，偏偏心里还变得轻松了不少。 盯着地上的砖块，白晓梦揪住了裙子，等待着朋友的怒火降临。 “没关系，我知道。” “是啊，你肯定很生气吧......啥？” 梦之魔神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阿贝多，却看到了带着熟悉笑意的温柔面庞。 阿贝多体贴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知道晓梦最开始是打算利用我的。” “那你怎么......？” “我说了，没关系。” 英俊的炼金术师垂下头，吻了吻白晓梦的指尖。 “因为晓梦很温柔。如果你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傀儡，早就可以操控我了，你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如果我只是因为害怕巴巴托斯才不控制你呢？” “那你就不会在那时，站到风神的对面了吧？” “......我只是还需要你的炼金技术而已。” “那为什么不只救下尼格雷多？”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用脚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好半天，白晓梦才小声嘟囔道： “因为阿贝多说过，我们是朋友。” 炼金术师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再度轻吻少女的指尖。 “我很高兴能听到晓梦的真心话。” 正当他再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有个小少年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阿...阿贝多长官！琴，咳咳，副团长找您，有急事。” 等他抬起头，才匆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向白晓梦打招呼。 “啊，圣女大人，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但是事情真的很急......” 阿贝多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米卡，请你转告我马上就到。” “好的，阿贝多长官！” 米卡向着圣女一鞠躬，又像来时一样快步跑走了。 “不是有急事吗？不用顾忌我，快点去吧。” “嗯，先等一下。” 炼金术师从白晓梦手中拿走了那朵炼金产物的塞西莉亚花，放在少女的手腕之上。 就见那花枝自行弯折下来，贴附在白晓梦的手腕上，像是融化的液体。 没过多久，重新凝固起来的花枝已经变成了手镯的形状。 白晓梦惊奇地打量着大小正合适的镯子，在光下，可以看到手镯外侧的精密雕花，内侧好像也刻了什么...... 正打算仔细看看内侧的雕刻，阿贝多却突然红着脸捉住了白晓梦的手腕。 “虽说算不上补偿，请你先戴着它，至少今天不要摘下好吗？” “嗯？好吧。” 晚一天再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白晓梦点了点头。 得到少女的保证，阿贝多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晚上......” 不对！晚上她要回深渊的，见什么见？ 但炼金术师的身影已经跑远，白晓梦只好放弃追赶。 就在这时，有人凄惨的哭喊声传入白晓梦耳中。 “救命呀——！求求了！来人救救我吧——！” 圣女循着声音望去，顿时木了脸。 第24章 魔术师兄妹 “巴...咳，温迪，你怎么......” 风神圣女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神明的“英姿”，补上了后半句。 “怎么爬上去的？” 此时的吟游诗人正手脚并用，紧紧抱在路边的灯柱上，他的帽子都掉在了地面，但不敢下去捡。 因为下方有一只十分凶恶的洪水猛兽，丝毫不畏惧神明，正推搡着摇摇欲坠的灯柱，对温迪大声咆哮着...... “喵~！” 那只凶猛的野兽，在白晓梦看来，是只十分可爱的娇小白猫。 沉默良久，圣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恕我冒昧，您真怕猫啊？” “它们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对猫毛过敏啊！求你了！快点把它赶走！” 见风神快要哭出来了，一点也不虔诚的圣女出于人道主义，还是把小猫抱了起来。 因为白晓梦实在不想继续陪温迪丢脸下去了。 确认没有危险后，温迪才从灯柱上一点点挪了下来。 像只绿色的大扑棱蛾子，圣女不敬地想。 “哎呀~，真是好险，幸好有我最心爱的圣女在。” 捡起掉落在地的帽子拍了拍土，吟游诗人又恢复了平日的活跃，向着白晓梦眨眨眼，抛了个飞吻。 梦之魔神面无表情地躲开飞吻，把小猫向前一递。 “不要让它靠近我啊啊啊！” 风神尖叫着，向后暴退数十米。 看来效果显着。 圣女不由得扬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 温迪警惕地向后一步。 白晓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脚步越来越快，温迪也越退越快。 两人绕着灯柱，一进一退，披风和裙摆在地面上画出绿与白的圆月。 此事在圣典中亦有记载，后世称之为：风神绕柱走。（并没有） 这场追逐战没能持续多久，白晓梦先一步慢了下来。 因为破高跟鞋硌得脚疼。 平时穿惯了舒适且便于战斗的靴子，白晓梦一时有点无法适应这身祭服搭配的，镶满宝石的沉重高跟鞋。 教堂内铺着柔软的红毯，还不怎么觉得。结果这时踩在路面坚硬的石砖上跑起步，美丽的不便之处就暴露出来了。 梦之魔神自然不会示弱，她忍着不适，抱着小白猫，对温迪坏笑道： “还要继续吗？” “哈啾！不，不用了哈啾！” 被泪水模糊了眼睛，温迪狼狈地捂着鼻子，闷声道。 “那如果让我带走猫，您准备用什么报答呀？” 圣女弯弯漂亮的眼睛，抱着手中温暖的小生命威胁神明。 “什么都行！哈啾！赶紧把它拿走呜呜呜！” “这可是您说的哦。” 得到了风神的保证，白晓梦满足地抱着猫转身离开。 在回家之前，得先帮小家伙找到主人才行。 因为这只小猫皮毛光滑柔顺，脖颈上还带着项圈，一看就是得到精心照顾的家养猫咪。 朦胧的视野中，那抹月白渐渐远去，温迪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小声嘟囔： “真是的，本来还打算送你回去呢。” 微风未将君主的呢喃送入圣女耳中，白晓梦抱着小猫挨个询问遇到的路人。 “啊，小白。” 突然，有个猫耳少女耳朵动了动，从广场一侧快步向白晓梦走来。 那只小白猫挣动了两下，从圣女手中跃出，扑进了猫耳少女的怀里。 “你跑到哪去了？我和林尼都很担心。” 手指戳了戳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少女雕塑似的表情带上了一点笑，身后的尾巴优雅地摇摆。 “你就是这孩子的主人呀，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不是主人，是家人。” 见猫耳少女一脸严肃，白晓梦下意识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下次不要让它走丢了哦。” “谢谢。那个......” 猫耳少女的声音突然淹没在白鸽的振翅声中，白晓梦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在孩童的簇拥下，一位面带微笑的少年手持礼帽，成群的白鸽从中涌出，冲向天际。 像是注意到了白晓梦的目光，那位魔术师打扮的少年向她轻轻眨了眨眼。 不同于吟游诗人的轻浮欢快，魔术师的紫水晶眼睛带着神秘的梦幻色彩，一颦一笑都会牵动观者的心弦。 “那是我的哥哥，林尼。我是担任助手的琳妮特。” 见白晓梦的注意力被吸引，猫耳少女的耳朵可爱地动了动，轻声说道： “如果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魔术？” 没能抵挡住好奇心的诱惑，白晓梦还是和自称琳妮特的少女一起走了过去。 “哦呀，这位美丽的小姐也被我的魔术吸引了吗？那我可要认真起来啦！” 魔术师挥动手杖，敲了敲帽檐。顿时，从帽子中冒出了糖果喷泉。 孩子们欢呼着，用手去接缤纷的糖果。 “好孩子一天只可以吃一颗糖哦，不然的话~，嘿！” 林尼打了个响指，漫天的糖果爆裂开来，变成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折纸猫咪。 “可怕的猫猫会出现在你身边，偷走你珍藏的糖果哦，嗷呜——！” 曲起手指，摆出折纸同款姿势的少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而他的帽子里也钻出一只怪笑的猫咪布偶。 “哇——！” 孩童们又是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孩子紧紧闭上了眼睛，却等来了温柔的抚摸。 “不用担心，我的猫咪搭档是每一个乖孩子的好朋友哟，你看。” 就像证明魔术师少年所说的话，那个猫咪布偶扭动身体，显得俏皮又可爱，又引起一阵笑声。 “好啦，时间不早啦。大家快点回家去吧。” 抽空看了一眼怀表，林尼收起魔术道具，向孩子们告别。 “魔术师哥哥再见！” “明天还能看到你们的魔术吗？” “当然啦，我们停留在蒙德的期间，每天都会在这里表演。” 配合孩童的身高，林尼蹲下身，温柔笑道： “也欢迎你带朋友来看哦。” “太好啦！” 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捧着糖果和折纸，恋恋不舍的向魔术师道别，一转身，便看到了白晓梦 。 “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也喜欢魔术吗？” “这个糖给圣女大人！” “愿巴巴托斯大人护佑哥哥姐姐们！再见！” 这群热情的孩子们纷纷分出自己的战利品，塞到圣女的掌心，才带着银铃般欢快的稚嫩笑声跑远。 第2章 那维莱特生贺 “请进。” 枫丹最高审判官清冷的嗓音自门内响起，美露莘帮白晓梦推开了厚重的大门。 “那维莱特，我来啦......你怎么还在工作？” 一身枫丹装扮的少女拿着邀请函，径直来到了那维莱特的桌前。 “抱歉，是我的疏忽，明明事先确认过了日程，却还是出了差错。” 大审判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抽空从桌案上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少女头戴蝴蝶结礼帽，一身枫丹样式的套装，白色衬衫打底，外套做工精巧的马甲，最外层穿着修身的深蓝色风衣，下穿短裤皮鞋，中筒袜被腿环绑带固定，露出光洁的膝盖。 果然，千织出品，必属精品。 如果再稍作化妆，看上去便更像是个枫丹的贵族少年了。 白晓梦下意识摸了摸领口的蝴蝶结，上面固定着与那维莱特同款的水滴状宝石。 “我很高兴你换上了我准备的衣服。但是抱歉，恐怕要让你稍等一会儿了。” 沙发前摆着白晓梦爱吃的甜点和饮料，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那维莱特的办公桌。 “需要帮忙吗？” “我想应该不用......” “你确定一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把这些处理完？” 梦之魔神挑起眉，用手拍了拍快要把那维莱特淹没的文件。 “......我很抱歉。” 那维莱特内疚道。 “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道歉的。” 白晓梦毫不见外地推了推桌上的文件山，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上去，背后的白发晃了晃。 她那头长发被束成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又从文件上流淌下来，像是月下迷人的枫丹海面。 “这些都是必须今天处理的？不会又是你非要亲力亲为，给自己揽了一堆工作吧？” 白晓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起来，枫丹的最高审判官阁下却没有阻止少女查看这些堪称机密的文件。 “并不是，”那维莱特顿了顿。 “我的一位下属突然生病，而这些需要她来处理的紧急文件，必须交由最高权限的人来审批。很不幸，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代劳了。” “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向大审判官扬了扬手中的文件。 那维莱特的表情柔和下来，斟酌着用词。 “你当然可以。但，这些本就是我的工作，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费神。” 他认真地看着坐在自己桌面上的少女，眼里满是真诚。 “在枫丹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轻松度过。” “我也一样呀。” 从那维莱特手中抽出羽毛笔，白晓梦顺手在自己手中的离谱提案上打了个叉。 “芙宁娜可是批准我把你拖出办公室了。” 说着，梦之魔神自己也笑了起来。 “她说我可以一把火烧了这堆无聊的废纸，强制让你休息。” “那可不行。” 水龙顿时板起脸，严肃说道： “这是身为审判官的职责，即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否定。” “芙芙也只是想让你轻松点嘛。今天可是你生日，被这堆东西困住可不行。” 只是谈话间，白晓梦已经分出了一摞绝无可能的无用提案，剩下她无法处理的几份，便交由那维莱特。 两人分工明确，很快，小山似的纸张就被铲平，露出桌面的颜色。 从桌子上蹦下来，白晓梦伸了个懒腰，活动起僵硬的身子。 终于完成了任务，那维莱特也松了口气。体贴的美露莘及时收走文件，为他端来温水。 重新将那张手写的邀请函摆在那维莱特面前，白晓梦笑着眨眨眼。 “我来赴约了，亲爱的那维莱特先生。” “感谢你的到来，尊敬的晓梦小姐。” 两人面对面，行了一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做得怎么样？芙芙说我很有天赋哦。” “确实如此，期待在大剧院中看到你演出的戏剧。” “那种出风头的事还是饶了我吧。” 那维莱特和白晓梦并肩而行，闲聊着向海边漫步。 “你应该看到芙芙和大家送的礼物了吧？” “确实如此，今早，美露莘便把成堆的礼物摆进了会客室。” “没有看到我的那份，有没有失望呀？” 那维莱特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你能够赴约，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这么说会让我愧疚的哦。” “抱......” “不用抱歉。我当然有准备啦，只是想要亲手送给你。” 少女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个叉，笑盈盈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到那维莱特手中。 “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啦，快点拆开看看吧！” 轻轻拉开固定包装的丝带，性格认真的那维莱特甚至叠好了拆下的包装纸，才打开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面镜子，但奇特的是，它并没有映出那维莱特的面容，而是映出了一张少女的笑脸。 水神芙卡洛斯。 “我把芙卡洛斯的梦境保存下来，放在镜子里了。虽说只是她留下的一些潜意识碎片，但是能让你们在梦中相见，说上一会儿话。” 梦之魔神忐忑地摸起自己垂到肩上的发辫，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白晓梦下意识抬头望天。 “怎么下雨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 一件大衣披到了白晓梦的头顶，审判官望向海面的一圈圈涟漪，声音低沉。 “我一直认为平静的水面是美好的意象，只是看着就会放松下来。就像无梦的夜晚，人们得以安眠。” 撩起耳边被打湿的碎发，白晓梦顶着那维莱特的大衣，感受海风的吹拂。 “但不知怎地，只要在你身边，心中便总会泛起涟漪，这种感觉很奇特，但我并不讨厌。” 握紧了那面小镜子，那维莱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而梦之魔神只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能在梦中，也与你相会便好了。” “嗯，如你所愿。” 踮起脚，为水龙擦去脸上的雨水，梦之魔神笑了起来，祝福道： “生日快乐，那维莱特。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有着美梦相伴。” 第25章 白蔷薇 “原来您就是那位圣女阁下呀，真是失礼了。” 林尼摘下礼帽，和帽中憨态可掬的猫咪布偶一齐行礼。 “我是林尼，全提瓦特最棒的魔术师。那边是我的妹妹，也是最好的魔术助手琳妮特。” 少年自信地笑着，瑰丽的紫色眼睛闪闪发亮。他指了指帽中的布偶： “这是我们的猫咪搭档，罗瑟兰。” 猫咪布偶晃了晃，一只黑猫褪下了伪装，它“喵喵”叫着，向白晓梦问好。 “看来它也很喜欢您呢。” 被魔术师脸上的笑意渲染，白晓梦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哥哥，是圣女大人找到了小白。” 琳妮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向哥哥举起了怀里的小白猫示意。 “这可真是感激不尽！让我想想，该怎么感谢您呢？” 少年皱起眉，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不用这样，我只是顺手......” “对了！” 魔术师突然笑了起来，指指白晓梦掌中的糖果。 “能借用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林尼便从白晓梦手中捏起一枚糖果，合拢手指，用力一握。 “嘭！” 一声轻响，伴随着爆开的彩带礼花，少年的掌中出现了一朵白蔷薇。 “将它献给与之相配的圣女阁下。” 魔术师优雅地欠身，将纯洁的白蔷薇递到白晓梦面前。 “谢谢。” 饶是梦之魔神，也没能看出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那朵白蔷薇像是凭空就出现在林尼的手中。 魔术果然很神奇。 林尼也很厉害。 于是白晓梦无意识地说了出来。 林尼反倒因为她的称赞有些害羞，那个自信满满的少年魔术师，突然因为这么一句随口的称赞变得不自在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林尼摸了摸后脑，连忙转移话题。 “圣女阁下要不要看看别的魔术？我还会很多的。” “要看！” 握着手中的白蔷薇，白晓梦激动地前倾，石榴红的眼睛里映出魔术师的小小倒影。 看着林尼脸上不明显的红晕，以及僵硬的动作。琳妮特无声地叹气，尾巴下垂，摸了两把怀里的猫咪。 哥哥总是这样，看上去游刃有余，实际上和他多说几句话，就会紧张到暴露出真面目。 ......别收买人心不成，把自己也栽进去了就好。 但猫耳少女还是没有无视兄长求助的目光，请白晓梦暂时照顾小白猫，站到了林尼身边。 “欢迎来到林尼与琳妮特的魔术秀！那么，好戏开演！” “噔噔~。” 纸牌像是蝴蝶一般飞舞在魔术师的指尖，一张张牌面不断跳跃着，变化着，让人眼花缭乱。 当拿起魔术道具的时候，昙花一现的青涩少年一瞬间就化作了大魔术师。 林尼心中的情绪被藏在完美的扑克脸微笑之下，呼吸一般从容熟练地展现出一个个神奇的魔术。 魔术助手像只优雅高贵的猫咪，在林尼身边灵巧地跃动，默契地交换彼此手中的卡牌。 这对兄妹的配合天衣无缝，甚至不需要过多的眼神交流，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这场仅为一人所演出的魔术秀实在精彩，以至于两人谢幕后，白晓梦还在用力鼓掌，把手都拍红了。 那只小白猫趴在她的肩膀上，同样发出叫好的“喵喵”声。 将胸前的礼帽重新戴回头顶，林尼微微喘息着，压下疲惫，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您觉得如何呢？” “非常精彩！” 梦之魔神的眼睛亮晶晶，激动地赞不绝口。 “是我看过的最好的魔术秀！一定下了很多功夫吧！琳妮特小姐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变出白鸽的时机简直绝妙！” 猫耳少女的耳朵一抖，回想起幼时频频失败的自己。那时候的琳妮特不擅长和小动物助手们相处，总是会引得白鸽争相逃窜。 为了能够顺利登台演出，她确实很努力了。 “还有林尼，那些纸牌就像是在你手中活过来了一样！太神奇了！你的魔术简直像是魔法！是真正的奇迹呀！” 林尼的笑容从掌控一切的魔术师，变回了羞涩的少年，顶着圣女真挚的目光，他不由得挠了挠发烫的脸颊。 想当初，刚接触纸牌魔术不久时，小小的林尼总是不小心把它们散落一地，笨拙而苦恼地，重复成千上百次枯燥的练习，才有了如今众人口中的“天才魔术师”。 “谢谢你们这么努力，为大家带来这么棒的魔术表演！” 听了白晓梦的话，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最开始只是为了谋生才学习的魔术，却渐渐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当看到观众因为魔术表演，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是一位魔术师最为幸福的时刻。 就像此时此刻。 圣女小姐笑得像个小孩子，柔和的灯光下，那抹纯粹干净的笑容温暖了魔术师兄妹的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魔术表演太消耗体力，林尼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边之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听觉敏锐的琳妮特，猫耳少女抖了抖耳朵，一边觉得哥哥太没出息，一边忍不住翘起了猫尾。 圣女小姐确实是个好人。 今天异常话多的梦之魔神也有所感触，心情因为这场魔术变得雀跃不已。 在短暂的表演中，魔术师用技巧打破虚幻与现实的界限，让观众体会到如同梦境一般的奇迹。 而身为梦之魔神的她，最熟悉的事便是编织梦境，但却无法像魔术师一样为人们带来欢乐。 因为就算借助梦境操纵人们的情绪，白晓梦也无法做到“无中生有”，只能将人们的潜意识进行催眠，手动将情绪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 如果她也能像表演魔术一样，让人们自发地露出笑容，该多好呀。 那样的话，她不就再也不用四处寻觅好吃的美梦了吗？！ 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硬吃苦得要死的噩梦了！ 顺带还能治愈一下深渊魔物们的心理创伤，双赢！ 第26章 礼物 正寻思着怎么把魔术融入梦境，白晓梦突然被林尼叫住。 “明天我们也会在这里表演，圣女小姐还会来看吗？” “当然啦！请务必让我来看！” 从白晓梦肩上重新接回小白猫，琳妮特高兴地摆了摆尾巴。 “也不要再叫圣女了，就叫我晓梦吧。” 反正距离和巴巴托斯约定的时间只剩最后一天，明天过去，白晓梦就重归自由，再也不当什么风神圣女了，简直累死个人。 “那晓梦小姐......” “晓梦。” 白晓梦看着林尼，毫不退让。 少年的脸更烫了，他压了压帽檐，才轻声唤道： “......晓，晓梦。” “嗯！” “咳。”看不过去的琳妮特咳嗽一声，替哥哥解释： “林尼说有礼物想要送给晓梦。” 见白晓梦惊讶地看着自己，琳妮特抓紧了怀里的白猫挡在面前，罕见的露出一丝丝难为情来。 “作为我们在蒙德，交到第一个朋友的见面礼。” “请务必收下！” 回过神的林尼紧接着说道。 “当然好呀。礼物吗？我好期待，会是什么呢？” 身着祭服，还握着那枝白蔷薇的白晓梦没有推辞，开心的视线在兄妹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猜测着魔术师会送些什么小礼物。 也会是花吗？另一枝白蔷薇？ “接下来我会变一个魔术，需要晓梦你的配合。” 魔术师从礼帽中取出了一块手帕大小的魔术布，将它在白晓梦面前展开。 “没问题！我要做些什么呢？” 见白晓梦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对魔术师兄妹心中都升起了少许罪恶感，以及抑制不住的担忧。 晓梦这么善良，不会被谁骗吧？好担心。 琳妮特请白晓梦暂时闭上眼睛，林尼则抖开魔术布——那块绒面的黑布一瞬间暴涨到足够盖住一个人。 “嘿！” 魔术师扬起绒布，将一身洁白的圣女包裹起来。 “三、二、一！it''s show time！” “噔噔！” 随着猫耳少女可爱的声音，白晓梦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身上的触感不对，白晓梦低下头，惊讶地瞪大眼睛。 梦之魔神身上的纯白祭服不知怎地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枫丹样式的暗红色礼服。 硌脚的高跟鞋变成了柔软的皮鞋，花边白袜盖住脚踝，精巧的皮带固定在短裤之下。 往上，蕾丝花边的白衬衫被压在马甲之下，暗红色的外套贴合着肩膀，最外层套着短款黑色斗篷，被红色蝴蝶结固定住。 银白的长发拢到肩膀一侧，下端被猫咪发卡固定。 这种中性的枫丹服饰，让白晓梦穿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嗯，还差了一点，琳妮特。” 猫耳少女点点头，从自己的礼帽底部一拉，又变出一顶礼帽。 林尼从妹妹手中接过礼帽，戴在白晓梦的发顶。 “完美！” 魔术师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助手立刻变出了一面半身镜，支到两人面前。 镜中的梦之魔神依旧是一脸惊讶，她站在林尼身边，像是马上就要和魔术师一同登台演出。 为白晓梦调整了一下领口的蝴蝶结，林尼笑眯眯地说： “这身衣服就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晓梦什么时候来枫丹玩，我们很乐意当你的向导哦。” “嗯。欢迎。” 琳妮特也点了点头。 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发辫，白晓梦对着镜子转圈，发现背后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大蝴蝶结。 “谢谢......，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魔术师的秘密哦。” “不能说。”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不过嘛，如果晓梦愿意当个魔术学徒，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哦。” 林尼轻声说完，向白晓梦眨了眨一边眼睛。 “我......” “好好考虑一下再回复吧，毕竟我们还要在蒙德待上一段日子呢。” 收起魔术道具，林尼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打包好的礼盒。 “给，这是圣女阁下原本的衣服。需要我帮忙送货上门吗？”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啦，大概有人要来接我了。” 大概？ 林尼疑惑地想，但追问一位淑女就太不识趣了。 于是兄妹二人向白晓梦道别，并约好了明天还要在这里见面。 “明天我们还会带来更精彩的魔术，敬请期待！” 挥手送走了林尼和琳妮特，梦之魔神干脆在花坛旁边坐了下来。 天上的星星冒了头，广场上没了路人，蒙德城内的家家户户亮起温馨的灯火。 白晓梦捧着脸，突然觉得有点冷。 随手召出几只红蝶，梦之魔神挥了挥手，它们就变成了一支红宝石手杖。 一手握住手杖，另一手按在被蕾丝盖住的喉咙处，白晓梦一点点调试着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枫丹装扮的身影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挺直后背。 双手交叠，按住手杖顶部的红宝石，袖口的花边盖住了手背，梦之魔神眯起眼睛，发出少年般的清脆嗓音。 “太慢了。” 刚刚抵达的深渊王子不由得挑眉。 “您这又是在玩什么？” 白晓梦一秒破功，绷起的严肃换成了笑脸，声音也变回了少女的甜美。 “不觉得很合适吗？很像枫丹美少年吧？” “殿下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嗯，这话我爱听，赏。” “谢殿下。” 就算察觉到白晓梦亢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空还是自然地接过了她的话。 但金发少年拿起行李，才发现他的殿下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不仅不打算起身，还向他伸出了双臂。 看着少女认真的表情，空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殿下？您这是？” “背我。” 梦之魔神歪歪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深渊王子呼吸一滞。 “......我还要拿您的东西。” “可是我脚好痛哦。” 数次深呼吸后，空把搅和成一团浆糊的理智放到一边，背对少女蹲下身。 欢呼一声后，白晓梦扑到了金发少年的背上。 “回家咯！” 第27章 相看两厌 “果然还是家里最舒服！” 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白晓梦放松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殿下想现在用餐吗？” 吩咐魔物们把碍眼的风神祭服收起，深渊王子立在主人旁侧，微微欠身。 “吃！今天下午真是饿惨我了！你都不知道，教堂的小甜饼上放了多少砂糖！” 少女嫌弃地吐了吐舌头，那股甜腻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舌头上，挥之不去。 白晓梦虽然喜欢甜食，但对于西风大教堂发放的免费圣餐还是敬谢不敏。 她实在吃不惯那种味道。 抱着抱枕坐起，白晓梦皱眉嘟囔道： “比你做得差远了。” 金发侍从闻言露出笑容。 “如果殿下想吃，我现在就去做。” “改天吧，我想先吃饭。” “遵命。” 在深渊王子的指挥下，一众深渊魔物很快进入屋内，摆上高度正合适的圆桌，铺好桌布，放好碗筷与餐碟，再有条不紊地倒退出去。 “今天是璃月菜呀？不错不错。” 被菜肴的香味吸引，白晓梦提起了点精神，却依旧不打算离开沙发。 空疑惑地看向自家主人，却等来了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双臂。 深渊王子深呼吸几次，还是俯下身，温柔地把白晓梦抱起，安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你也一起吃嘛。” 仰头看向空，梦之魔神拍拍身边的空位，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之处。 又是一次深呼吸，深渊王子有些不敢去看白晓梦的脸了，他轻声问道： “殿下，您今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嗯？”白晓梦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哦？怎么了吗？” “抱歉，请不要在意。” 调整好表情，金发少年优雅地在梦之魔神身边落座，专心为主人夹菜。 烦人的鱼刺全都交由空来处理，白晓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璃月美食。 房门却在这时被敲响，深渊法师恭敬地报告声在门外响起。 “殿下，有您的客人前来拜访。” 原本吃得正欢，白晓梦听了这话顿时一噎，一股不妙的预感突然出现在心中。 “殿下的客人，是吗？” 金发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还带着笑意，白晓梦顿时吃不下去了。 “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什么客人。” 缓缓放下筷子，梦之魔神颤抖着手，端起茶盏压压惊。 “可是殿下，他已经......” 深渊法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的王子殿下已经打开了房门，和微笑的炼金术师面面相觑。 “你好，深夜登门多有打扰。我是来找晓梦的。” 偏偏身子，阿贝多越过空，向白晓梦挥了挥手。 梦之魔神毫无形象地喷出了一口茶水。 “谁放他进来的。” 无视了面前的炼金术师，深渊王子挡在门口，低头看向慌张的深渊法师，冰冷的金瞳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这这，可是，他身上带着殿下的信物......” 空终于分出一个眼神，然后就看到了阿贝多胸前，刺眼的红色蝴蝶胸针。 金发侍从闭上眼，深呼吸，叫住了背后准备翻窗溜走的梦之魔神。 “殿下。” 蹑手蹑脚的白晓梦猛地站住，回答道： “我在！” “请给我一个解释。” 背对自己的少年声音依旧温柔，白晓梦心中不妙的预感却越来越重。 解释？什么解释？ 她也不知道阿贝多为什么会找过来啊！ 除了送件礼物，她别的什么也没有干呀！ “还是我来解释吧。” 炼金术师替白晓梦解了围，他依旧带着微笑，解释道： “和晓梦无关，是我自己想来的。” “我不认为，我家殿下会随便把住址告诉不熟的人。” 深渊王子同样回以微笑，他在门前站得笔直，试图挡住阿贝多看向白晓梦的视线。 “虽然我确实没说过......” 但阿贝多也不是什么不熟的人啊？ 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因为梦之魔神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反驳空的话，否则后果会很可怕。 “确实如此。”阿贝多点了点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起眉眼。 “我很高兴，晓梦能随身携带我送的礼物。” 梦之魔神撩起袖子，果然发现那只炼金手镯还好端端的戴在手上。 因为太过轻便，以至于白晓梦都忘记了这码事。 现在想来，这枚镯子本就是用阿贝多的元素力打造而成，能感应到它的位置也不奇怪。 恐怕阿贝多就是一路追着手镯的痕迹，才通过隐蔽的传送阵进入深渊。 看到白晓梦的举动，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将手抵在唇边，打量了阿贝多片刻后，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擅自闯入别人家中，这种可怕的行为真像是跟踪狂会干的呢，这位......蜥蜴先生？” “空！” 梦之魔神皱起眉，下意识训斥出声。 “还真是抱歉，因为这位先生身上带着令人不快的气息，让我误以为是一只蜥蜴闯了进来呢。” 依旧是那副恭敬地态度，但深渊王子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礼貌了。 炼金术师也敛起笑容，像是有些难过的垂下眼帘。 ”是我让晓梦感到困扰了吗？” 白晓梦下意识凑到空的身边，露出脑袋看向阿贝多。 “没有困扰，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会找过来。” “但这位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果然还是改日再来吧？”阿贝多顿了顿，才重新挂上笑容。 “或者晓梦可以到我的营地住上一段时间，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拦住了想要越过自己的白晓梦，深渊王子冷冰冰地问道：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现在说吗？” “如果晓梦愿意的话，我什么时候都没问题。” 暗金与青蓝对峙着，谁也不肯落了下风，梦之魔神隐约察觉到了暗流涌动，但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对彼此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昨天大家不是还友好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吗？ 还是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这两个人有了什么过节？ 第28章 决意 “总之大家先坐下再说好不好？” 白晓梦悄悄拽了拽空的袖子。 “等会饭菜就凉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可还没吃饱呢。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缝。 三人围着桌子落座，空紧挨着自家殿下，而阿贝多的座位被移到了离白晓梦最远的地方——正对面。 让深渊法师们再送来一副刀叉餐具，三人在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氛围下，愉快地用餐。 愉快的大概只有阿贝多一个人。 就算隔着一张桌子，也不妨碍炼金术师在用餐间隙，向白晓梦搭话。 “晓梦的这身衣服也很漂亮呢，很衬你。” “谢谢，这是朋友送的礼物。” 阿贝多和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别在少女胸前的白蔷薇，心中有了定论。 所谓的“朋友”，是男生吧。 炼金术师从那朵蔷薇花看到少女的手腕，最后停在她的脸上，笑着说： “不过，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衣服，都不如你本身迷人。” “咳。” 白晓梦突然被呛了一下，脸有点红。 “可以请你不要妨碍我家殿下用餐吗？” 用手帕为梦之魔神擦了擦嘴，深渊王子微笑着，瞪向阿贝多。 “你家？晓梦可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但是我完全属于我的殿下。” 温柔地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埋头干饭的白晓梦，空笑眯眯地说。 “是殿下选择的我。” 这话确实没啥毛病，但是她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咽下一口饭，白晓梦不由想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 嗯？ 梦之魔神抬起头，迷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阿贝多向她回以笑容。 “不是说过了吗？我将为你献上忠诚。” 深渊王子一下子炸了毛，满脸写着警惕。 “怎么能轻易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也不需要被你信任。只要晓梦愿意接受我的效忠就好。”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白晓梦放下筷子，示意两人都先闭嘴。 “换个地方吧。” 梦之魔神拍了拍手，三人眼前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变作了昏暗的大殿。 摇曳的火光并不能照亮整片宽阔的殿堂，梦之魔神端坐在她的王座上，烛火映照下，少女的半张脸沉入阴影，晦暗不明。 金发的侍从站在魔神身旁，收回了敌视的目光，专心等候吩咐。 阿贝多站在两人对面，台阶之下，要仰起头才能看到梦之魔神的表情。 从自己手腕上褪下那只炼金手镯，白晓梦将金环竖起，透过圆环看向阿贝多。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阿贝多。” 炼金术师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能与风神对峙不落下风，也并不属于七神之一，我想，您只能是一位与祂同样古老的魔神。” 王座上的白发少女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依旧幸存的魔神并没有相符的存在。那么尽管难以置信，也只能继续向上追溯。” 青蓝色的眼瞳像是无云的晴空，平静地注视着金色手环中的红瞳。 “然后我想起了师父讲过的历史，在魔神战争时期，那些强大却不幸陨落的魔神，其中有一位与您展现出来的，能够操纵梦境力量相符。” 炼金术师吸了口气，缓缓说出结论。 “您大概便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阿贝多说着敬称，却没有行礼，只是不卑不亢地注视着沉默的梦之魔神。 “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还想要追随我吗？” 空间内的气氛都因为白发少女的一句话凝重起来，在威压之下，阿贝多艰难地喘息着，一双龙翼穿透了衣服舒展开来，炼金术师的眼睛也变作金色的竖瞳。 阿贝多晃了晃，站稳了身子。 “当然。” 指腹抚过手环内侧的刻痕，白晓梦抿了抿唇。 “空，你觉得呢？” 得到许可，金发少年单膝落地，跪在魔神的手边。 “殿下，我不觉得他能够保护好您。” 深渊王子咬着牙，阴沉地看向阿贝多，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已经害得您落入一次危机之中了。” 回想起那日少女重伤的模样，空就想要把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如果不是梦之魔神救了他，早在那天，深渊王子就顺手一剑劈了那个该死的人造人。 无视了空的愤怒，白晓梦摸了摸他的脑袋。 “要是抛去私仇呢？” 深渊王子陷入了沉默。 半晌，少年咬了咬唇，不情愿地说： “他能派得上用场。” “好。”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白晓梦抛着手里的镯子，无奈地看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阿贝多。 “你是真不担心我把你灭口啊？” “不担心。” 炼金术师优雅地行了个骑士礼，宽大的龙翼垂到地上。 “因为晓梦你不是那种人。” “说得好像有多了解我似的。” 少女撇了撇嘴，倚靠在扶手上，一只只红蝶从暗中浮现，化作灯台悬在四周。 这片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甘愿接受。” 梦之魔神攥紧了手中的镯子。 但阿贝多像是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既然是被你救下的性命，理应由你随意处置。” 狠狠皱起眉头，白晓梦嗤笑一声。 “不管你那妹妹和徒弟们了？” 阿贝多依旧笑得一脸轻松。 “会有人替我照顾好她们的。” 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梦之魔神，白晓梦挥挥手，把梦境撤去，让一群红蝶卷着阿贝多离开了房间。 “看着就烦，给我滚去睡觉。” 想起镯子内侧的刻痕，白晓梦脸色更不好看。 她摘下戴在手上的炼金手镯，本打算捏碎，犹豫了一下，还是丢给了空保管。 “殿下，明天......” “嗯？” 白晓梦没好气地回头，突然发现空脸上带着笑，但是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明天，您的愿望会实现的。” 什么愿望？ 正想要追问，空已经退出房间，掩住了门。 屋外，借着走廊的灯光，深渊王子扫了一眼手镯内侧。 【you mean the world to me.】 第29章 遗憾 送走了有些吵闹的空和阿贝多，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梦之魔神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抱着深渊法师的玩偶，蒙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白晓梦就在不安中睡着了。 梦中有谁身穿盔甲，恭敬地立在面前，正对她说话，那声音温柔极了。 【殿下，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也是时候为您派上用场了。】 “......” 白晓梦感觉梦中的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听不真切。 【没什么舍不得，硬要说也是担心您。今后...我们都不在了，您多珍重。新人们冒冒失失，有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别惯着他们。】 那人像是笑了笑，但面容却像是一团雾，模糊不清。 “......” 一阵悲伤涌上心头，白晓梦发觉自己攥起了手，想要出言挽留，但说出的话并不是出于本心。 似乎从梦之魔神的表情读出了什么，那人的声音带上了无奈，像是在说服不懂事的孩子。 【别为我们难过，殿下，您是注定要带领大家赢得胜利的。】 “......” 【请不要这么说，殿下，我不后悔，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喉咙像是被硬物哽住，梦之魔神沉默下来，面前那人恭敬地一行礼，露出身后跪在地面的众人。 【殿下，臣等祝您武运昌隆。】 数不清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成熟有稚嫩。他们都带着笑意，纷纷向她道别。 【殿下，放心吧，我那小孙女可比我厉害多啦，肯定能为您分忧的。】 【殿下，我把您爱吃的点心方子教给弟弟了，保证和我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呃，殿、殿下，谢谢您。没有嫌弃这么没用的我，还...救了我的命，我也想像您一样，保护大家。】 【嘻嘻，殿下！我肯定会带着大家安全回来的！到时候再摸摸头夸奖我吧？】 【殿下，......】 “不......” 白晓梦也不知自己的悲痛从何而来，却一时难以自持，她向前扑去，试图挽回那一道道毅然转身的人影。 “唉。” 轻柔的叹息从身后响起，一只冰凉的的手掌覆在白晓梦的眼前，瞬间就被滚烫的泪珠打湿。 “闭上眼睛，听话，慢慢呼吸。” 那悦耳女声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下意识听从。 急促地呼吸声渐渐平复下来，白晓梦在这道声音的帮助下，一点点脱离令人窒息的恐惧。 “别去看、别去听、别去想。” 身后的人稍稍用了点力，把她向后按去。 少女的后脑触及了身后之人的肩膀，手臂还无意识地向前探去。 稍显宽大的冰冷手掌托住了白晓梦满是汗水的掌心，安抚着缓缓收回。 “别走......” 白晓梦茫然地呢喃。 少女颤抖着，银白长发随着身躯摇晃，像是被涟漪搅碎的水中月。蝶翼般的眼睫被泪水浸透，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发出不规则地轰鸣声。 “都过去了。” 红光从覆在少女眼前的掌心中闪过，几只赤蝶落在她的发间。失去控制的身体无力地软倒，被那双手臂揽住。 成年模样的梦之魔神席地而坐，让少女枕在自己膝上。 在红蝶的微光照耀下，梦之魔神拭去了少女脸上的泪痕，推开她皱起的眉头，轻声说道： “睡吧。” 白晓梦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也像是拉上帷幕，一点点暗了下来。 等少女的身形完全淡去，黑裙的魔神垂眸，看向身周插满断剑折戟的焦土。 梦之魔神抬手抚过那一件件熟悉的兵器，将它们怜爱地拢入怀里，叹息道： “我宁可你们恨我。” ...... 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白晓梦，少女猛地起身，却因为心悸险些栽下床去。 将手按在胸前，白晓梦抿住唇。不知为何，仍有浅浅的难过笼罩在心头。 她试图回忆昨晚的梦境，却一无所获。只好换下睡衣，给来人开门。 “早上好，晓梦。” “怎么是你？空呢？” 梦之魔神挑眉问道。 门外的人俨然是阿贝多，炼金术师不知为何也换上了侍从样式的黑色燕尾服，红蝶胸针被别在心脏处，格外明显。 “他说还有点工作需要收尾。让我来服侍您。” 阿贝多微笑着解释。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定睛一瞧，才发现阿贝多和空的衣服款式不太一样。 兴许是为了符合个人喜好进行了修改，炼金术师的衣服上明显口袋更多，走路时会发出玻璃试管的轻微碰撞声。 “正好，”揉了揉眼睛，梦之魔神向他摊开手掌。 “解药拿来。”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 青蓝色的清澈眸子弯起，阿贝多无辜地看向白晓梦。 “别装了，昨天给我喝的那个什么醒酒汤里面。应该放了类似吐真剂之类的什么东西吧？” 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白晓梦回忆起昨天发生种种的事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果然骗不过殿下呀。” 阿贝多像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从外衣内衬口袋中掏出一支试管，里面的液体像是无色的水，但定睛一瞧，便会发现里面有悬浮的细微闪光。 “这就是了。” 抢过递来的试管，白晓梦拔开试管塞，仰头一饮而尽。 “难喝。” 把空试管抛回去，少女冷漠地点评道。 “晓梦就不怕我说谎骗了你？” “大不了就是揍你一顿，让你把真正的解药交出来。” 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白晓梦认真考虑起一个问题。 自己那已经碎成一地的魔神形象，是否还有必要伪装下去？ 算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一下吧，她可不想被人拿去和那个酒鬼风神相提并论。 “这确实是‘解药’。” 炼金术师带着令人恼火的笑容解释道： “但说是吐真剂有些不太准确。昨天的‘醒酒药’里，放了些，嗯，能够稍微延长酒精效果的试剂，会让人更亢奋，行动起来更冲动一些。” 见少女盯着自己的视线越发冰冷，阿贝多微微欠身。 “请放心，它除了会让您变得不那么理智一些，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 第30章 璃月来客 咬了咬牙，白晓梦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容问道： “吃早餐了吗？阿贝多？” “还没有。” “那就好。” 梦之魔神在餐桌前坐下，恶狠狠地说道： “你就站在这，别吃了。” 炼金术师被少女生气的可爱表情逗笑，感觉像是看到了和自己冷战时的小可莉。 “遵命殿下。那请问我可以为您梳理头发吗？” “不可以。”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殿下原谅我？” “看我心情。” 叉起一块小甜饼塞到嘴里，梦之魔神的表情缓和下来，决定等空回来的时候，稍微夸夸他。 一位深渊咏者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为殿下整理起那头长发。 “你叫什么来着？渊上？还是渊下？” 喝了一大口果汁，梦之魔神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回殿下，我是渊上，但您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渊上的手很巧，很快就把翘起的银白发丝抚平，别上精巧的银饰。 “我看你动作很熟练呀，有练过？” “是的，我曾在稻妻待过，有学习过一段时间。” “稻妻啊......” 想起渊上变成人形时，也身穿稻妻服饰，白晓梦点点头。 “记得应该是巴尔的地盘吧，她还好吗？” “您是说那位雷电真，还是雷电影呢？” 梦之魔神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渊上。 “她们出什么事了吗？” “如今稻妻的神明只剩一位，便是巴尔泽布——雷电影。” 阿贝多代替深渊咏者回答道，他注意到梦之魔神的神情出现了一瞬变化。 “......是吗，这样啊。” 但再想仔细去看的时候，白晓梦已经转过了头，专心对付自己的早餐。 没等来吩咐，渊上默默告退，阿贝多上前一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晓梦，你和稻妻的雷神......” 白晓梦叉起最后一块小甜饼，塞到阿贝多的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走吧，去西风大教堂。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圣女需要由前一位“护花使者”护送到达，所以阿贝多也会陪同白晓梦前往。 但出乎意料的是，迪卢克也一早就到达了教堂。 “早上好，迪卢克。” “早，希望你昨夜一切平安。” 红发青年点了点头，突然注意到圣女眼下浅浅的黑眼圈。 “休息的不好吗？” “别提了。睡了跟没睡一样，累人。” 圣女又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圣女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典礼要在下午才会开始。” 被挡住的芭芭拉从迪卢克身后冒了出来，满脸担忧。 “我没事，说起来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到得这么早？” 发现教堂前已经有了不少人，白晓梦光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换上标准的圣女式笑容。 “今天可能有愚人众的高层要来教堂参观，昨天西风骑士团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阿贝多为白晓梦解释道。 “是执行官？” 白晓梦对于愚人众的恶名也有所耳闻，因此更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蒙德。 据她所知，巴巴托斯的神之心已经被愚人众拿走了才对。 那为什么还会有执行官前来呢？ 正思考着，迪卢克回答了白晓梦的问题。 “对，是愚人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这个人很危险，请圣女大人务必多加小心。” 一道干练的女性嗓音突然插入了对话，白晓梦抬起头，见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来到面前。 “您好，我是代理团长，琴。时常听妹妹提起您，今天终于有幸得见，不愧是是巴巴托斯大人选择的圣女，气质非凡。” “姐...琴团长，你怎么来了？” 芭芭拉惊讶地问道。 “在那位愚人众执行官过来之前，我得先向圣女大人打个招呼。” 抬手摸了摸祈礼牧师的头，琴转向白晓梦，行了个正统的古典骑士礼，认真承诺。 “以我的剑起誓，必定会守护好风神的圣女。” 好帅。 想要。 能不能把她从巴巴托斯手下挖走？ 但是守护蒙德的西风骑士团长，就算只是代理，恐怕也绝对忠于风神，信仰不容动摇。 可惜了。 丝毫不虔诚的风神圣女不由得想到，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让琴别太紧绷，迪卢克冷静分析道： “不用这么紧张，对方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圣女不利。” “迪卢克前辈说得对，有您在，我也能放心不少。” 向圣女问完好，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匆忙离开，她还要去亲自接待愚人众的来客。 “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们这些骑士也会保护好圣女的。” 向众人做出担保，阿贝多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引着白晓梦在教堂里坐下休息。 “温迪呢？” 圣女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上蹿下跳的绿色身影。 “那位怕是还在睡懒觉吧。......需要我为您把他找来吗？” “拜托了。” 从一早起来，白晓梦心中就有些奇妙的预感，她点点头，让阿贝多快去快回。 身边没了人，圣女闭上眼，靠着教堂的长椅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的人声将白晓梦从浅眠中唤醒。 “哇~，这里可真气派，比我们往生堂宽敞多了！” 活泼的少女蹦蹦跳跳，好奇地摸摸柱子上的雕花，又伸手去接玻璃彩窗落下的光影。 身材修长的英俊青年跟在她的身后，说起话来却有些老气横秋。 “堂主，小心脚下。” 听到熟悉的嗓音，梦之魔神一下子僵住了。 “帝...钟离大人，为何连我也一并叫上？璃月还需有人守护......” 少年有些为难的嗓音传入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把白晓梦劈了个外焦里嫩，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魈。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才是，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 往生堂客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向身旁的少年解释。 “至于璃月，也无需担忧，自有人替你守卫诸家灯火。” “是。” 第31章 躲藏 听声音来人与她还有一段距离，圣女连忙拽下头纱，把自己的脸挡起来。 用余光一扫附近，发现那头眼熟的鲜艳红发后，白晓梦便猫着腰，低下头，迅速向着迪卢克挪去。 “咚。” 步伐交错，少女的额头抵住了宽阔的后背，发间的银饰发出一声轻响，对方便是一顿。 稍微后退小半步，圣女双手还揪着头纱，低头小声说道： “抱歉，让我躲一下。” 沉默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在疑惑的白晓梦打算抬头看一眼的时候，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周围一瞬间黑了下来，不同于龙脊雪山的，风雪般冷冽的气息笼罩而下。 有人把她兜进了宽大的斗篷。 顾不上去思考不对劲，白晓梦就听到了令她汗毛倒竖的温润嗓音。 “公子阁下。” 圣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哟，这不是钟离先生吗？别来无恙呀。” 轻狂自信的年轻声音带着笑意，从近在咫尺的青年口中传出，白晓梦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的振动。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几步之外的距离，钟离应该是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好。 “没想到公子阁下也有闲心来蒙德游玩，实在是巧遇。” “唉——，还不都是为了工作。钟离先生你知道的，比起当什么外交官，我更想和厉害的家伙切磋一下！” “等达达利亚先生参观完毕之后，骑士团众人乐意奉陪。” 这是琴的声音，她似乎就在旁边，接待并监视着这位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来自至冬的青年一指迪卢克，挑衅地勾起嘴角。 “和他打一场也可以吗？” “自然。” 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迪卢克点点头，视线没有离开过达达利亚，或者说达达利亚穿着的那件愚人众斗篷。 将手指抵在下颌，往生堂客卿思索了片刻，正欲再开口，突然听到了胡桃的惊呼。 “哎哎！钟离！客卿!你过来一下！快点快点！” 古灵精怪的少女在人群之后，卖力地蹦着，远远朝钟离招手。 见堂主招呼，钟离只好作罢，略带歉意地说： “既然是工作期间，我便不打扰诸位了，回见。” “慢走啊钟离先生，等完成任务之后，我再去璃月找你喝酒！” “那便静候佳音了。” 直到那仿佛踩在心头，催命般的脚步声远去，白晓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已经没事了哦，小姐。” 斗篷被掀开一角，风神圣女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一眼就看见了垂头看向自己的飒爽青年。 领口的绒毛和头上的面具，衬得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显稚嫩，单边红宝石耳坠像是被冰封的鲜血，折射出明亮的红光。达达利亚面带笑容，像个好相处的爽朗青年。 就第一印象来说，这位来自至冬的武人，看上去并没有旁人说得那么吓人 “谢、谢谢。” “不客气。” 达达利亚笑得一脸灿烂，但迪卢克的视线扎得白晓梦头皮发麻。圣女只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瞧这身打扮，难不成，小姐就是大名鼎鼎的风神圣女？” 深海般黯淡无光的眼睛稍稍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啊哈哈......” 蒙德城内最为尊贵的风神眷属，西风大教堂的圣女小姐刚丢了个大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好在迪卢克及时出声，伸手把白晓梦护到身后，隔开了公子试探的目光。 “还请不要吓唬我们的圣女大人。” “抱歉抱歉，我没这个打算的。” 达达利亚连忙摆手，在自己身边比划了一下高度。 “只是觉得小姐可真了不起，看上去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就已经成了蒙德的圣女。” 愚人众的危险执行官笑得像是和善的邻家哥哥，透过面纱看向白晓梦的眼睛。 “一定很辛苦吧？” 就是说啊！ 可太辛苦了！ 虽然才当了两天多的圣女，白晓梦已经觉得自己起码折寿两年。 不但要应付不按套路出牌的巴巴托斯，还得安抚人心，又要调解身边这群不知吃错什么药的人们的矛盾。 现在就连钟离和魈也来了！ 要是可以的话，白晓梦真希望能扔掉这身晦气的祭服，老老实实润回深渊睡大觉。 再也不要来蒙德了！ 这地方八成和她犯冲！ 圣女克制住想连连点头的欲望，挂上营业笑容。 “客人多虑了，我只是遵从我主的旨意行事，没什么辛苦的。” “不愧是圣女，小姐真是虔诚。” 赞叹一声，顶着周边不善的目光，达达利亚继续说道： “若是在别处相遇，我一定要和小姐交个朋友。” 要是再打上一架就更好了。 把战意藏起，达达利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看似无害的柔弱少女。 就连身经百战的他，刚才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并且达达利亚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少女会是位极为危险的对手。 仅是想想该如何交战，达达利亚就感到热血沸腾。 看来，风神亲自选择的圣女，果然没那么简单。 “公子先生不是想要切磋吗？我乐意奉陪。” 少女面前的景象突然被迪卢克挡住，曾经的骑兵队长伸出手，向跃跃欲试的达达利亚做出了“请”的手势。 “哦！我可等不及了！去哪打？” 按了按发涨的额角，琴团长在头前带路。 “两位请随我来。” 迪卢克拍了拍白晓梦的脑袋，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达达利亚则是毫不在意众人的警惕，笑着向白晓梦道别。 “再见小姐，下次要和我多说会儿话哦。” “嗯，再见。” 圣女温柔地挥手，心里想的却是最好再也不见。 目送几人的背影远去，梦之魔神松懈下来，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休息。 “你便是风神选定的圣女吗？” 刚一回头，白晓梦的鼻子就险些磕上磐岩般坚厚的胸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西风大教堂偶遇岩王帝君，面容沉稳深不可测，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巴巴托斯救我！！！ 第32章 第二碑半价 风神回应了他最钟爱的圣女的祈祷。 “哎，说话就好好说话，靠的那么近干嘛？” 一身绿的吟游诗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终于看到了救星，白晓梦差点哭出来，连忙后退几步，将温迪护至身前。 钟离一挑眉。 “看来坊间传闻非虚。这位小姐确实有着足以倾倒众生的魅力。” “那当然啦，我，咳，巴巴托斯选择的圣女自然得是最好的嘛！” 莫名有种被不靠谱家长拿去炫耀的荒谬感，白晓梦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不要期待某位风神，马上跑路比较好？ 正想着，白晓梦就看见温迪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吟游诗人捏起食指和拇指悄悄晃了晃，像是在说让她放心。 算了。 姑且信他一次好了。 想起巴巴托斯的及时救场，圣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自家神明。 然后刚放下心的白晓梦，就听到风神发话了。 “来，小梦呀，给这位钟老爷子打个招呼。” “......？” 你要我死？！！！ 我看错你了，巴巴托斯！ 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风神握住了白晓梦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拽到前面。 感觉自己像是被无良家长推去和亲戚打招呼的社恐小孩，圣女不情不愿地低头盯着脚尖，挤出蚊呐般的细微声音。 “......您好。” “你好。”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两边谁也没有开启下一个话题，似乎都在礼貌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梦之魔神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嗯？难不成她并没有暴露？ 有可能啊！ 摩拉克斯只见过她成年体的模样，而现在的自己是少女外貌。 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风神的祭服，带着面纱化着妆，那枚以假乱真的漂亮玻璃珠子还挂在腰上呢！ 怎么看也是完美的伪装，一个有风属性神之眼的普通少女！ 就算是让魈来也猜不到她是梦之魔神吧？！ 况且摩拉克斯要找的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关她白晓梦什么事？ 根本不用那么紧张嘛！ 自我说服颇具成效，圣女信心满满地仰起头，正巧看到魈走了过来。 “钟离大人，您在这啊。” 圣女又垂下头。 她不敢看！！！ 而那位魈仙人，似乎也并未注意到白晓梦，没做出什么明显的过激反应。 “哦？你们抛下本堂主，是在聊什么呢？” 活泼的少女插到石柱似的两人之间，东瞧瞧西看看。突然，她就如一个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猛地窜到白晓梦眼前，惊得圣女下意识看向这位冒失的不速之客。 “哇~，你就是圣女呀，长得可真漂亮！” 少女绕着白晓梦转来转去，就差直接上手去掀她的面纱了。 “那个，您是......？” 圣女为难地看着这位过于活泼的少女，希望有谁能帮忙阻止一下她。 “哦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就是胡桃我啦！” 笑嘻嘻的胡桃一拍脑袋，掏掏兜，双手递过一张名片。 “有空欢迎来往生堂逛逛呀，本堂主给你第二碑半价优惠！” “啊？谢......” 茫然的白晓梦下意识被胡桃的节奏带走，伸手就要去接那张名片。 “胡桃，莫要胡闹。” 有人先一步从胡桃手中抽走了那枚名片，向来温和的钟离客卿沉了脸，训斥道。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们那么紧张干吗？” 吐了吐舌头，胡桃还是乖乖向白晓梦道歉。 不只是钟离，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少年仙人攥紧了拳头，视线从一身白衣的少女身上划过，咬咬牙，却忍不住再度看向她，又移开，如此反复。 在稍靠后的位置，风神打量着这场闹剧，每一个人的动作与表情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吟游诗人眨眨眼，带着满脸的笑容，蹦起来狠狠拍了拍钟离的后背，结果手被震得发麻。 “你看你，整天就知道板着个脸吓唬小姑娘！哪有对上司这么说话的？” 胡桃见有人帮腔，连忙跟上。 “就是就是！客卿要对本堂主更尊重一些才行！” “堂主教训的是。” 长辈的威严从钟离的脸上褪去，客卿回到了平日面带浅笑的儒雅模样。 魈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 胡桃叉着腰，满意地点头，嘀咕什么这个月就不扣工钱了之类的。 在众人视线的死角，岩神的手掌按在风神后颈，闹腾的吟游诗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看着几人吵闹，梦之魔神一脸麻木。 摩拉克斯得欠了这姑娘多少钱啊？能让岩神这么毕恭毕敬的人可真是闻所未闻。 还有巴巴托斯，听说他欠了好几个月的酒钱，见到迪卢克都要绕道走。 ......现在的神都这么落魄了吗？ 白晓梦终于艰难地，从混乱的脑海中翻出了关于胡桃的情报。 还是之前去璃月的时候，听七七说的。 【热，假笑，被会追着......讨厌。】 后来也从空那听说，白术对胡桃也很是头痛，两人的观念截然不同，每次见面便多会争辩起来。 负责引渡亡者的这位少女，似乎对死而复生的僵尸七七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一定要送她入土为安。 要是被胡桃知道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活”过来的人，恐怕也会和七七一个待遇——被追着四处乱跑，谁让白晓梦还不想死呢？ 第二碑半价吗？ 要是被摩拉克斯发现真实身份，她没准还真用得上这“第二碑”。就是不知道那“第一碑”，有没有被谁立起来。 八成没有。 有谁会在意一个恶贯满盈，死无全尸的大坏蛋魔神呢？ 既然无人在意，不如趁现在活着，提前给自己筹备一下喜欢的墓碑得了。 被自己想到的地狱笑话逗乐，此时的白晓梦反倒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去在意摩拉克斯的目光，梦之魔神干脆向这位不敬神明的往生堂堂主发问。 “胡堂主，您不论什么人的葬礼都能办吗？” 第33章 人选 “那当然啦！说吧，要给谁办什么样的葬礼？都包在本堂主身上！” 在被阻止之前，胡桃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 “不论好人坏人都行？” “嗨呀，人都死了，还论什么对错？” 胡桃不假思索地说道。 梦之魔神咬咬唇，露出一点苦笑。 就算死了，那些犯下的罪孽，也不能一笔勾销啊。 “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堂主我嘛，拿钱办事。收活人的钱，送死人上路，肯定得让阴阳两界的人都满意才成！” 似乎不打算错过这单生意，胡桃热切地握住白晓梦的手，梅花瞳里明亮似火光。 白晓梦同样回以笑脸，就要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那可太好了，我想......” “圣女阁下。” 一只带有素圈扳指，骨节分明的手掌横在眼前，强横却不失礼貌地分隔了胡桃和白晓梦对视的目光。 惊讶的梦之魔神仰起头，望向拦在面前的摩拉克斯。 “还请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石珀般瑰丽的眸子垂下，像是含着怜悯，也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的...悲伤？ 这念头在白晓梦心中一闪而逝，等她想要认真看清楚的时候，钟离已经转了头，手按在胡桃的肩膀上，把她往身后推了推。 梦之魔神抿唇，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 他是怕我伤害这个小姑娘吗？ ......魈也是这么想的吗？ 就在这时，芭芭拉一路小跑冲到众人身前，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太好了！圣女大人，您在这啊！今日的典礼，呼，已经有人选了吗？” “还没有......” 一时没能回过神，白晓梦下意识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儿的温迪突然发话，连推带拽地抓出一个躲在后边的人。 “已经有啦！” “！” 圣女拼命咬唇才没漏出一声惊呼。 “请问，异邦人也可以参加蒙德的典礼吗？” 彬彬有礼的客卿按下不满的胡桃，向祈礼牧师柔声问道。 “啊，是、是的，只要圣女大人同意的话就没问题。” 芭芭拉点点头，和众人一同看向白晓梦。 藏在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顶着各异的视线，圣女缓缓点了点头。 “那请圣女大人稍等片刻，麻烦这位先生随我来，换身衣服参加典礼。” 没有察觉到白晓梦剧烈的心理活动，尽职尽责的祈礼牧师示意被推出来的少年跟上。 钟离拍了拍魈的后背。 “去吧。” “......是。” “我也一起去！” 吟游诗人举起手，毫不见外地拉住魈的手腕就跟着芭芭拉走。 “这孩子很害羞的！我是他的好朋友，交涉就交给我吧！” “这...好吧，不要给大家添乱哦。” 身边一瞬间安静下来，胡桃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从自家客卿脸上和圣女身上转来转去。 “请坐下说吧。” 白晓梦顺从地在长椅靠扶手的一角落座，脊背挺直，像是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自来熟的胡堂主大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钟离坐在胡桃另一边。 沉默，依旧是沉默。 胡桃明显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兴致勃勃地想要打探八卦，却碍于客卿的威严，不敢直接去问。 只好抓耳挠腮，急得眼珠乱转。 梦之魔神兼现任风神圣女表情平静，实际上根本无法顺利思考。 白晓梦脑袋里像是被猫咪打乱的毛线，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一点头绪 某些人看似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不明白。 身份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没有暴露？ 摩拉克斯现在对梦之魔神是个什么态度？ 为什么巴巴托斯要把魈推出来？ 那孩子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别人，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算不情愿也说不出来吧！ 更何况摩拉克斯那家伙还硬逼他！ 话说回来......所以自己到底是暴露了没有啊？！ 说到底，为什么这群家伙会来蒙德啊！都没有事要干的吗？ 冷静，冷静。 这就是最后一天，不论发生什么事，只要熬过这一天就是胜利！ 过了这一天，她肯定老老实实地待在深渊，再也不出来了！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摩拉克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普通人的面，直接把她干掉吧？ 试图催眠自己把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抛开，白晓梦绞着手指，眼神闪烁。 “晓梦。” 炼金术师的手掌温柔地搭在圣女肩膀上，白晓梦一惊，险些蹦起来。 等看清来人，白晓梦才压下惊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平日一样。 “是阿贝多啊，怎么了吗？” “抱歉，没找到温迪，不过我听说他已经来了。” 发觉白晓梦的不自然，阿贝多有些担忧地打量着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从旁边传来。 “这位小姐是？” “我是圣女的朋友胡桃！”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 胡桃笑嘻嘻地答道，又公报私仇，用力地拍打着钟离的后背介绍道。 “这是我家的客卿，钟离。” “咳咳。” 模样俊美的客卿险些被从长椅上拍到地下，他咳嗽两声，不紧不慢地点头示意。 “幸会。” “您就是那位博学的钟离先生啊，行秋同我提起过，说璃月往生堂，有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客卿。” 炼金术师礼貌而疏离地笑笑，向钟离伸出手。 “我是阿贝多，炼金术师，同时也是圣女的守护骑士。很早就想与您见上一面了。” 钟离的视线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从白晓梦移向站在她身边的少年，起身伸手。 “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客卿，记性不错，对历史略通一二罢了。” 两人的手掌交握，一触即分。 “钟离先生此次前来蒙德，是为了旅游吗？” “听说蒙德盛事，我们便也来想一睹圣女的风采。如今有幸得见，果真是佳人。” 明明只是在普通的交谈，被夹在中间的白晓梦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果然是岩元素力太厚重了吗？ 不同于紧张的白晓梦，一旁的胡桃则更兴奋了，古灵精怪的少女转着眼珠，不知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第34章 重叠 “怎么怎么？我就一会儿不在，大家都到了呀？” 吟游诗人像是没看到众人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白晓梦旁边的长椅扶手上，揽住圣女的肩膀。 阿贝多和钟离，还有胡桃的视线一齐转向了温迪。 风神尴尬地收回了手。 白晓梦转头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晓梦又咬起唇，但风神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揉了揉。 “去吧，他在等你。” 温迪看着自己选定的圣女，认真地说道，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依旧像是清澈见地的湖水，仿佛看透了白晓梦繁乱的内心。 多变的风神微微俯下身，隔着面纱，在白晓梦的前额落下一个吻。 风给了她勇气。 阿贝多蹲下身，用力握住白晓梦的手，将她拉起。炼金术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必担忧，我会陪着您。” 岩给了她力量。 无意识地扶着阿贝多的手臂，白晓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红毯起点的，有没有像之前一样仪态完美，不辜负圣女之名。 迪卢克双臂抱胸，靠在教堂门口的墙壁上，有些狼狈。那张冰山脸上挂了彩，也没包扎处理，像是草草抹了两把就赶来，唇角还有丝没擦净的血痕。 也不知道和那位愚人众执行官的切磋，是谁取得了胜利。 他看到白晓梦走来，微微点头，那双红瞳沉默地注视着她离开炼金术师身边，走向今日的护花使者。 仿佛一位可靠的守望者。 火给了她信心。 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转移目光，看向面前的仙人。 绝色的少年换上了黑色的骑士服，裁剪得体的套装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黑夜般的外衣内搭纯白衬衫，半长披风被固定在左肩，一枚圆润的金色琥珀端正地别在领结上，墨绿的鬓发垂落下来，柔软而秀丽。 但在注意到那身华美的礼服之前，梦之魔神先一步望进了那双笔直注视自己的金瞳。 心脏漏跳了一拍，白晓梦下意识将视线下移，却看到了金线勾勒的袖口，和向自己摊开的掌心。 “请。”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梦之魔神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她眨眨眼。 不知怎地，眼眶有些发热。 白晓梦将指尖小心搭进温暖的手掌。 魈的手指收拢了。 动作很轻，像是在托起什么珍贵易碎的物件。 在魈的牵引下，白晓梦全凭本能迈开了步伐。 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去纠结那些过往。 周围的声音和人影一瞬间都远去了，梦之魔神恍惚觉得自己不是走在蒙德教堂的红毯，而是在另一条，极为熟悉的道路之上。 ...... “殿下，您在想什么？” 身材抽条的少年还未褪去青涩的稚嫩，有些削瘦的面庞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正绷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 梦之魔神张开口，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异样。 白晓梦下意识捂住了喉咙，但那点违和感很快就淡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抬起手来。 “没什么。” 梦之魔神听到自己这么说。 “我在想怎么把你喂胖一点。” 艳丽的魔神勾起红唇，准备放下的手突然转向，迅速地捏了捏少年的侧脸。 “殿下！我在和您说正事！” 少年因为这亲昵的举动红了脸，慌忙退开好几步。 这段时间的金鹏也不知是从哪看了什么书，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非说什么殿下不能和臣下过于亲密。 见她就躲，为了避开自己，谎称练功，连饭也不好好吃了。 以前的小家伙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小一只，总是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如果见她忙于公务，还会赖在怀里不走。 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呢？ 梦之魔神惆怅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不肯靠近自己的小少年，招招手。 “唉，不闹你了，过来吧。” 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金鹏还是顺从地挪了回来。 梦之魔神还在唉声叹气，她在指尖绕了绕银白的发丝，打算想个主意，把她家那不亲人的小雀骗到身边，让她好好地吸上两口。 可能也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坏主意，金鹏明显警惕起来，和白晓梦隔着最后一小段距离，说什么也不肯主动贴过来。 深深吸了口气，模样成熟的美丽女性伸手撑了下脑袋，宽大的黑色袖袍垂落，露出纤细的手腕。 过分惨白的手臂上浮起了深紫色的血管，看上去狰狞骇人。 “殿下，您又不舒服了吗？” 这下金鹏很快就上钩了，几乎是眨眼间靠了过来，就要抬手去摸梦之魔神的额头。 “抓到你了。” 反手抓住了金鹏的手腕，梦之魔神的手指却仿佛比少年身穿的白衣还要更白，没有一丝血色。 白晓梦露出得逞的笑容，强行牵住了金鹏的手。 殊不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色也变得浅了不少。 “殿下，如果不舒服的话，果然还是别去了......” 这次金鹏没有躲开，他张开双臂，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支撑虚弱的梦之魔神。 “都说了没事。就是还有点晕而已。” 白晓梦偏开头，掩去一声咳嗽，那片唇瓣似乎又有了些血色。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女性的嗓音依旧轻快，金鹏却皱起了眉。 “殿下，您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梦之魔神环顾四周，他们似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四周环绕着银杏林，那片金黄色一眼望不到尽头。眼前是弯曲的石砖小路，踩上去会有清脆的回音。 白晓梦记得小时候的金鹏，最喜欢在这种青石小路上跑来跑去，听着“哒哒”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而她会慢悠悠地跟在后边，提防这个活泼的小家伙把自己摔个大跟头。 有时小不点也会乖乖让她抱着，听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打瞌睡。 那时候，小家伙的脑袋会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摇摇晃晃，最后控制不住歪倒在自己肩膀上，被抱着回家。 ......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第35章 承诺 “......殿下？殿下！” 在金鹏的呼唤下，白晓梦终于回过神，但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嗯？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眼中的担忧更浓，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梦之魔神的神情，确认没有异常之后，他才说： “殿下，如果您今日身体不适，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不行！” 梦之魔神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并握紧了金鹏的手，虽然就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紧张。 “殿下，我不会离开您的。” 金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保证过的，您不相信吗？” “当然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如此不安？ 不连贯的画面在白晓梦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的背影、飞溅的鲜血、燃烧的村落、还有掩盖一切的白。 “唔！” 用手捂住灼痛的左眼，梦之魔神晃了晃，在剧烈的头痛中跪倒下来。 “殿下！” 金鹏连忙伸手环住梦之魔神的身体，让白晓梦倚靠在他的身上。 少年拨开瀑布般的银白发丝，拉开魔神几乎抓破肌肤的左手，露出那只不停流泪的眼睛。 试着睁开左眼，白晓梦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而金鹏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梦之魔神两边眼睛的颜色变得不同，那只垂泪的眼中红色更深，隐约可以看到污浊的火焰跳跃。 少年不知从哪抽出一只通体翠绿的匕首，他掀起袖子，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左臂上一划，递到白晓梦的唇边。 “殿下，喝我的血吧。” “......不...用。” 白晓梦别开脸，死死咬住唇，把金鹏的手臂推开。 可少年执意伸着手臂，赤红的血线沿着白皙的肌肤蜿蜒而下，带着致命的诱惑。 红瞳中的清明渐渐涣散，空虚和饥饿感几乎要将梦之魔神的理智吞噬。 新鲜血液散发出的香气那么近，白晓梦下意识张开口，向着少年的手臂越靠越近...... 在唇瓣即将触及金鹏的血液的前一瞬，梦之魔神止住了动作，然后抬起手，在少年的额头狠狠弹了一记暴栗。 “呃！” 金鹏下意识用手捂住了额头。 “又不听话了是吧？” 美艳的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金鹏，眉毛垂下，带着些无奈。 很快就从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条，白晓梦翻出伤药倒在创口处，又指挥几只红蝶给金鹏包扎好，才继续说教。 “说过多少次了，在我允许之前，不准伤害自己。” “但是金鹏本就是殿下的金鹏，理应为您所用。” “正因为你是我的，才不能随便受伤，我不允许。” 见金鹏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用手指戳戳他的脑门。 “再不听话，下次就出征不带你了。” 这下效果立竿见影，金鹏立刻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边。 强硬地牵起少年的手，不让他落后自己，两人并排而行。 白晓梦的脑袋还有些抽痛，她依旧没能想起此行的目的地。 好在上山的路只有一条，只要继续走下去就行了。 青石小路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长，在两人交叠的脚步声中，很快就见了头。 是一座木质凉亭。 但当两人站在凉亭内，向另一侧的山下望去时。 “呼啦”一声，金黄的银杏叶掀起波浪，一只只落单的金色蝴蝶在眼前纷飞。它们乘着风，从两人身边擦过，像是温柔的问候。 白晓梦终于看到了后山的真容。 一尊尊墓碑，杂乱地插在银杏树的包围之间。 风这么一吹，那些金色的蝴蝶便飘飘然落在那些漫山遍野的坟墓之上。像一束束吊唁之花。 这些“墓碑”，有些是雕刻出的石碑，端正地篆刻着碑文，有些是折断的武器，被笔直地立在地上，有些是粗糙的木板，上面的名讳已经模糊不清，也有些只是几个石块垒在一起，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但白晓梦知道，更多的人甚至没法立起一块像样的墓碑。幸运些的，能将残存的尸骨埋在这片山上，不幸些的，就连衣冠也没能留下，更别说和亲朋故友一同落葬。 他们甚至没有什么闲工夫办一场葬礼，因为被悲伤所困的人，未必能活过下一个明天。 “已经...这么多了啊。”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场，梦之魔神喃喃道。 “嗯。” 金鹏抬手托起一片银杏叶，但没有强留，而是任凭它又被风带走。 “殿下。” 少年唤着魔神，轻快地笑了起来。 阴沉的天空下，那双金瞳像是带着夕阳的霞光。 “若是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就把我葬在这里吧。和大家一起。” 白晓梦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些不计其数的墓碑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梦之魔神的后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换做以往，她大概会像个真正的、成熟的魔神那样，笑着点点头，回一句： “好呀。” 然后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可脑海中的声音反复预警，那些不详的画面让白晓梦没法露出笑容。 “不......” 梦之魔神动了动唇，看着面前的金鹏，却似乎透过他，看向遥远的地方。 “不。” 白晓梦突然用力攥紧了金鹏的手，缓慢而不容动摇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让你先死的，绝对。” 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要做什么。 她决不能失去金鹏。 “殿下，人终有一死。而您的路还长着呢。” 少年扬起唇，却带着悲意。 鹏鸟展开遮天蔽日的宽大双翅，散发柔光的羽翼交叠，将梦之魔神笼罩其中。 “我无法保证，能永远追随您。” “若我偏要把你留下呢？” 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两人掌心交握，白晓梦死死盯着那双金瞳。 “那......金鹏也只好奉陪了。” 偏执的魔神抓紧她的金鹏，那道目光像一把锁，把金翅鹏鸟牢牢锁在这片山野的囚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昔日的高山化作平原，银杏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古朴的木亭变作人间的客栈。 金鹏始终就在这里，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圣诞节番外 上 “剩蛋节？那是什么呀？” 红裙的小女孩抱着嘟嘟可，正在纸上涂涂画画，闻言疑惑地问道。 “哼哼，派蒙知道，就是好孩子会收到礼物的节日！” 小小的白发少女悬浮在空中，得意地双手抱胸。 “旅行者说过，在圣诞节，大家会吃好——多好吃的！大家全都聚在一起，可热闹啦！” “哇~！可莉要参加！嘟嘟可也是！还有阿贝多哥哥！” 虽然她的三个阿贝多哥哥都在实验室鼓捣什么东西，但身边有着不少新玩伴的小可莉并不觉得寂寞。 比起蹦蹦跳跳的小可莉，瑶瑶就稳重多了。这个手巧的小姑娘在帮忙做剪纸，她的好玩伴七七因为要帮白先生煎药，所以可爱的僵尸小姑娘今天就缺了席。 “瑶瑶也想和七七一起参加，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既然是节日就少不了音乐吧？不如请我这全提瓦特最棒的吟游诗人演奏一曲？” 温迪不知何时混入了小女孩们的交谈中，他拿着竖琴，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靠。 “报酬只要两杯苹果酿，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迪卢克老爷送树过来的时候说，让你下次去酒馆之前把账单付了，不然就列入黑名单。” 忙于指挥深渊法师装饰房间的旅行者少女从圣诞树后冒出头，冷不丁插了一句。 “等我有钱了肯定会付上的！” 在场众人均对此表示怀疑。 “要不要借你一些摩拉？”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善良的纳西妲已经开始清点自己的钱包，准备接济一下同为尘世七执政的风神。 一只手按住了纳西妲的钱袋，流浪者毫不客气地说： “得了吧，且不提你才有几个钱。就算有了钱，也只会被酒鬼拿去买醉。” “阿帽，这样说话很不礼貌哦。” 小草神外貌看起来还是个和可莉瑶瑶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说起话来，口气却像流浪者的长辈。 “切，要不是你非要来，我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但是，阿帽你在听说阿斯莫德斯也会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样，软软的可爱表情哦。” “哈——！你说谁——！” “哎呦喂~，早说你是为殿下来的不就好了嘛。可惜了，殿下跟我哥出去采购东西，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着咯~” 麻利地把彩带挂满整棵圣诞树，荧擦擦手就抄起桌上的饼干往嘴里塞，还不忘调侃。 “对了，小派蒙等下帮我挂一下这个星星，我够不到。” 金发少女指了指桌上由凝光友情赞助，金光闪闪的五角星。 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人怀疑，该不会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吧？ 派蒙费力地抱起那个大星星，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她有点想用牙咬咬看——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金子。 “挂在这棵树的顶上就行吗？” “嗯嗯，对，就是那。” 说着，荧斜了一眼同样悬在地面上的流浪者，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让你帮个忙。在我家梦梦殿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呢。” “别指挥我！” 炸毛猫咪似的流浪者腾空而起，一把夺过小派蒙手中的五角星，挂在树顶。 “啧，这就行了吧。” “哦！完美。不愧是教令院的新星。” 旅行者敷衍地鼓了两下掌，好在小女孩们也及时捧场。 “哼。” 别扭地拒绝了小家伙们递来的甜点心，流浪者双手抱胸，重新回到小草神身后。 瘫在沙发上的旅行者嚼着亲哥做的怪味姜饼人，发现味道不怎么合她口味，于是掰下半块递给派蒙。 “刚才说到哪了？” “圣诞节派对？” “哦，对。我们准备给殿下一个惊喜，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给她送礼物。你们都有空参加吧？” 众人纷纷点头，除了一个傲娇的不和谐音。 “我对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没兴趣。” 直接忽略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荧坐起身，翻找起空准备的邀请函。 “好，既然大家都有空，我就开始准备名单了。” 一一把精致的邀请函交到本人手中，荧很快就起草了一份参加派对的人名单。 这时，流浪者把自己那张邀请函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阿帽你去哪？” “无聊。我回去写论文了。” “那你顺便把这些邀请函带走吧，给卡维他们。赛诺和艾尔海森估计没戏，但是提纳里或许会有空带柯莱来玩。” 把厚厚一沓邀请函递给黑着脸的阿帽，荧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我说了别指挥......” “嗯嗯，但是你肯定愿意帮我家殿下一个小忙吧？” 流浪者狠狠咂舌，但还是折回来，接过了众多的邀请函。 “到时候别忘了带礼物来哦。” 回应旅行者的，是重重关上的门。 “抱歉，阿帽他一直是这个样子，不过既然是为阿斯莫德斯准备的派对，我想他会按时参加的。” 纳西妲代替流浪者道歉，但荧摆了摆手。 “我知道。毕竟那小子喜欢梦梦殿下嘛。” “瑶瑶也想帮忙发邀请函，现在就可以出发！” “呃，璃月啊......我也不知道谁有空，要麻烦瑶瑶多跑几个地方了。”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荧有点不敢想象，如果看到钟离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来送礼物，那位梦之魔神会是什么表情。 “没问题！” 雷厉风行的小姑娘向大家告别，很快就跑了出去。 “蒙德交给小可莉可以吗？某个吟游诗人实在是派不上用场。” “我可听到了哦~” “交给可莉吧！不过...骑士团的大家可能来不了，凯亚哥哥都被琴团长抓去办公了。” “没关系，通知到了就行。” “剩下的嘛......稻妻可以交给渊上，枫丹我就亲自去一趟...不，还是让空去吧。” 旅行者把邀请函分了分，嘴里嘀咕着什么轮到我来陪梦梦殿下逛街了之类的话。 “姑且也给壁炉之家寄了信，不过林尼说正在执行任务，他和琳妮特会晚点到。” 至于剩下的几张，深渊法师们会努力把邀请函送到收件人手上的。 “好了，大家，行动起来吧！” 圣诞节番外 中 蒙德 “为圣女大人准备的派对？” 忙碌的西风骑士团内，代理团长琴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她揉了揉额角，头也不回地说道： “丽莎，在喝茶之前先把你那部分做完给我。还有凯亚，别想借机会偷懒。” “哎呀，果然还是暴露了。现在明明是下午茶的时间，真是可惜。” “琴，你是背后长眼睛了吗？这都能被你发现？” 琴叹了口气，认真叮嘱面前的小女孩。 “可莉就好好玩玩吧，不要给圣女大人添麻烦，不要把蹦蹦炸弹拿出来......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也不行。” “可莉会乖乖听话的。” 小可莉乖巧地点了点头，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晓梦姐姐说这个送给骑士团的大家。” “请告诉她，非常感谢，之后我们会带上礼物亲自拜访的。” “嗯！” “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得到许可，凯亚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包装。大盒子里面按照姓名，放着几个小礼物袋。 凯亚得到了一副新眼罩，琴是一支羽毛笔，丽莎拿到一袋香草茶，还有给雷泽的狼牙护身符，托丽莎转交。安柏得到了一个迷你兔兔伯爵玩偶，米卡则是一本空白笔记本，而优菈拿到了一条绣着冰花的发带。 西风大教堂内，修女牧师们得到了一些手工小甜饼，芭芭拉收到了一个会放音乐的雪景球，罗莎莉亚接过了一个小烟盒，打开，里面是薄荷糖。 砂糖和蒂玛乌斯还在研究课题，他们的礼物已经派上了用场——一些种子，和玻璃仪器。 “要抓紧了。” 看了一眼时间，阿贝多催促道。 “如果不是你非要完成这种不可能的实验，现在我们已经到了！” 尼格雷多抓了抓头发，焦躁地抱怨。 “第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第二，这个提案也经过了你的同意。” “既然知道时间不多了，就闭上你的嘴，然后快点！” “我可以先去吗？” 阿贝花举起一只手，他的礼物已经打包好了。 ““不行！”” 两个兄长异口同声。 稻妻 名为渊上的使者险些被斩于将军的刀下暂且不提，八重神子还是笑嘻嘻地接过了邀请函，并保证她会带上“惊喜”拜访。 “神子，八重堂不是快到截稿日了，你应该很忙吧？“ “瞧你这话说得，工作哪有小梦来得有趣？况且......” 八重宫司晃了晃柔软的耳朵，轻笑道： “我有预感，此行或许能抓到某位拖稿的作家呢。” 兼具智慧与美貌的八重神子小姐眯起了眼睛。 “走吧，影，我们可要比别人早到一步才行。” 神里家 “非常抱歉，虽然我和兄长都很是想亲自前去，可公务实在繁忙。还请阁下代为转达歉意。” 社奉行的白鹭公主优雅地颔首，刚从雷神刀下逃出的渊上连忙宽慰几句。 “小姐，家主大人说您可以去玩的，工作交给他就好。” 托马端着茶水进了屋，为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客人递上热茶。 “这可不行，我也是神里家的一份子，哪有自己享乐的道理？” “就是如此，只好请渊上先生带着伴手礼回去了。” 渊上看着快有他原型半身高的漆木盒，嘴角抽动。 托马记录的礼物清单：一把绘有红蝶与雪花的舞扇，给绫华小姐。一枚椿花剑穗，给家主大人。 最后，一大捧新鲜的风车菊，是托马自己收到的礼物。 枫丹 “莱欧斯利和希格雯没法离开梅洛彼得堡，这是他们准备的礼物，请查收。以及，娜维娅和克洛琳德托我转交的那份也在这里。” “感谢您的帮助，那维莱特先生。” 空点点头，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小堆礼物。 “至于我为她准备的那份礼物......“ “就让我替你去送吧，谁让你是个大忙人呢？” 芙宁娜打断了那维莱特的话，完全没注意到大审判官眼神细微的变化。 “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就出发吧！” 活泼的水神抓起那维莱特手中的礼物，催促道： “快点快点，要不然蛋糕就不好吃了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无奈的金发侍从只好抱起礼物堆，向那维莱特告别，然后快步跟上着急的芙宁娜。 “嗯？怎么又下雨了？” 须弥 “艾尔海森！你见到一个盒子了吗？上面应该放着张黑色的邀请函。” 妙论派建筑师正从屋子里东翻西找，众多精巧的设计图纸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在地上。 “在你把房间变成垃圾场之前停下，吵到我工作了。以及，那么重要的东西，是个正常人就不会随手乱放。”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敬前辈！哦！在这呀，谢谢你小梅，帮大忙了！” “哔啵！” 得到主人的夸奖，名为梅赫拉克的手提箱摇晃两下，露出一个笑容。 “没了梅赫拉克，你还能做到什么？” 但此时的卡维已经无视了被迫居家办公，面色阴沉的同居人，一拍脑袋，懊恼道： “糟糕，忘记去买包装纸了！” “哈啊...左手边柜子，第三个抽屉，有你之前没用完的彩纸。然后出门前，记得带上门口桌上那个礼盒。” “什么嘛，你不也给晓梦准备了礼物吗？怎么不早说？” 手巧的建筑师在手提箱的帮助下，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的礼物，拿着邀请函和室友的礼物匆匆跑出门去。 “谢了艾尔海森！我会给你带点糖果回来的！” “别把自己弄丢就行。” 道成林 “柯莱，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师父！珐露珊前辈和我一起去，不会有事的。” “唉，要是赛诺在就好了，有他陪你们去沙漠，我也能放心，......果然我还是留下来吧。” 面对徒弟，巡林官越说越担心，甚至打算放弃赴宴。 “师父，别太担心，您就去参加吧。还要替我们转交礼物呢！” 柯莱抱着自己收到的故事书，爱不释手。 如果不是已经答应了陪珐露珊做研究，柯莱更想亲自向白晓梦道谢，或许她还能在宴会上碰到安柏呢！ 圣诞节番外 下 “你们在做什么？” “哎呀，这不是要在殿下过来之前做好准备......殿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有，我给您准备的衣服呢？” 看着白晓梦的打扮，旅行者一脸震惊，那可是她花重金从千织那定做的圣诞款披风和短裙，绝对会很适合梦梦殿下的！ 就在前不久，梦之魔神被八重神子和雷电将军围堵，硬是被迫换上了稻妻的巫女服。 算了，巫女服也是红白，怎么不能算圣诞老人呢？ 看着这身很不方便的衣服，白晓梦自我说服道。 “发生了很多事。比起这个，是谁告诉我八重堂现在很忙，神子肯定没空来的？” “是枕玉老师，就在那。” 荧毫不留情地出卖朋友。 “好。”白晓梦点点头，大声喊道： “神子——！我找到枕玉啦！” 伴随狐狸宫司轻快的笑声，一阵疾风刮过，瞬间卷走了行秋，只剩他的惨叫在走廊里回荡。 “重云救我——！！！” 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帮忙把礼物堆到圣诞树下，给深渊法师端来的美食腾出地方。 卡齐娜穿梭在人群中，仗着体形优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玛拉妮和她配合默契，两位少女传递着礼物盒，面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墙上的彩带歪了一边，基尼齐拽着阿乔的尾巴，正把它复原。伟大圣龙的怒骂声响彻整间大厅。 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乐手，白晓梦问道： “温迪呢？” “在隔壁，应该刚换好衣服。” 梦之魔神迈步，荧把礼花筒藏到背后，跟上。 “吟游诗人要是再旷工，我就......” 被推开的门后像是另一个世界。 “哈哈哈钟离我们走！” 风神穿着圣诞老人的服饰，还贴了个白色小胡子。正扒着摩拉克斯的肩膀，指挥自己的“坐骑”避开地上的空酒瓶往前走。 一个可爱的鹿角头饰，就明晃晃的戴在岩王帝君的脑袋上。 “以普遍理性而论，我不认为圣诞老人会采取如此低效的方式递送礼物。” “虽然没有麋鹿，不如骑上我的摩托，去给好孩子们送礼物吧！” 拍了拍身旁的摩托车，玛薇卡大笑道。火神的头上同样戴着鹿角发箍。 枫丹的大明星芙宁娜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快要拿不住手中的蛋糕碟，脑袋上的圣诞帽也歪到一边。 在她身旁，同样带着圣诞帽的纳西妲在摆弄枫丹的留影机，笑眯眯地对准同为七执政的众神。 第一眼没看到雷电将军，第二眼白晓梦才看到一抹紫色趴在地上，嘴里叼着三彩团子，面前是本摊开的轻小说。 麋鹿发箍就挂在雷神的脖子上，也许是在地上翻滚时掉了下去，还没被主人发现。 好一幅地狱绘图。 “砰！” 梦之魔神反手关上了门。 她不理解。 “你看到了吗？” 白晓梦问荧。 “看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再一次被狠狠刷新了对神明们的刻板印象，白晓梦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点靠谱的人伴奏。 同样身着圣诞老人装束，但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魈进入了梦之魔神的视野。 “殿下，帝君在这里吗？” “不在。” “那巴、温迪大人......” “不在。” 白晓梦推着魈离开了是非之地。本打算继续看热闹的旅行者识相地离开，她得去接待客人，顺便把在厨房偷吃的小派蒙拎走。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您还是更适合璃月的装束。” 刚才想说的事忘了一半，魈下意识低声道。 “怎么？不好看吗？” 白晓梦挑眉，展开双臂，轻盈地转了个圈，银白长发和背后的红色蝴蝶结一起飘扬。 像璃月山间翱翔的仙鹤。 “......好看。” 降魔大圣上前一步，有些颤抖地为梦之魔神别上了一枚翠绿的蝴蝶发饰。 假胡子底下的脸有些发烫，魈只希望对方没有注意到。 “谢谢，我很喜欢。” 白晓梦摸了摸这个蝴蝶发饰，能感觉到风元素从指间流过，心情也不禁像风一样轻快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有点熟悉。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在，梦之魔神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记得魈会吹笛子吧？” “是，需要我演奏吗？” “如果你能帮个忙就太好......啊，正好，万叶！过来一下！” “晓梦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枫原万叶踏着木屐，快步走来，不知为何，在他的脸上也同样粘着圣诞老人的假胡子。 ......该不会是温迪搞的鬼吧？ 经过一番交涉，风属性的少年们代替他们的神明，组起了临时乐队。 就连流浪者也被抓来摇铃铛了。 那个可笑的胡子同样贴在阿帽不开心的脸上，得到了旅行者毫不留情地嘲笑。 好在微醺的风神终于想起了他的使命，抱着竖琴及时赶来。 少年空灵的嗓音唱着异乡的欢快歌曲，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都被喜悦感染，依次送上礼物和祝福。 “给。抱歉，没来得及包装。” 阿贝多将一支装有金色液体的试管递给白晓梦。 不知发生了什么，阿贝多三兄弟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还沾着灰。 “是幸运试剂，在丽莎的配方上进行了改良，放了那家伙的鳞片，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尼格雷多咳嗽两声，拨弄着被烧焦的刘海，狼狈极了。 阿贝花则是捧起一颗冰晶做成的小骗骗花，外包装被爆炸烧掉，幸好礼物没事。 “它陪着你，不会化的。” “谢谢。” 白晓梦接过礼物，为阿贝花擦去鼻尖的落灰。 “嘭！” 一个放在壁炉边的怪笑的猫布偶突然炸开，闪烁的礼花彩带飞满整间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林尼和琳妮特，到达！” “好险。” 匆忙赶来的魔术师兄妹从半空中降落，牵着彼此的手，摘下礼帽行礼。 大魔术师打了个响指，漫天的彩带一瞬间变成了花瓣，落在白晓梦的肩上，发间。 从白晓梦的头顶捏起一片花瓣，林尼合起的手掌再打开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大魔术师眨眨眼，变出一顶圣诞帽戴在头上。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没有走烟囱而生气。” “当然不会！谢谢你们能来。” 热闹的派对这下变成了表演大会，众人纷纷各显神通，花样百出地送出自己和朋友准备的礼物。 身为东道主，梦之魔神自然不甘落后，她张开梦境，让所有人欣赏了一场并不寒冷的大雪。 ...... 送走了过于热情的朋友们，白晓梦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圣诞树下堆成山的礼物，脸颊有些发红。 她垂下眉，小声嘀咕： “我又不是什么好孩子。” 刚推开房门，梦之魔神就被吓了一跳，消失许久的深渊王子就站在自己的屋里。 “空，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礼物。” 视线从一身红衣的少年空荡荡的手掌和身上转来转去，也没发现能藏礼物的地方。 “......礼物呢？” 空来到梦之魔神的近前，拿起固定高马尾的红色丝带一端，放到白晓梦的手里。 “我就是。” “......或许你还记得，我才是今天的圣诞老人？” “那就请圣诞老人把我这个坏孩子抓走吧。” 深渊王子笑了起来。 “圣诞快乐，我的殿下。” 第36章 信仰 白晓梦的手离开了魈的掌心。 按照典礼步骤，白裙的圣女应当缓步登上祭台，但她在踏上一阶台阶后，就停下了脚步。 “圣女大人？” 见圣女背对着自己，半晌都没有动作，魈不由得轻声问道。 梦之魔神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魈头皮发炸，下意识握紧了左手袖子。 在礼服之下，藏着一把轻薄的匕首。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动手呢，金鹏？” 随着悦耳的成熟女声响起，圣女的身形抽长了几分，那头银白长发也流水似的向下延展开来，快要垂落地面。 少年仙人一瞬间咬住了嘴唇。 梦之魔神转过身，硕大的教堂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魈甚至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呼吸声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阿斯莫德斯大人。” “不再叫我‘殿下’了么？” 梦之魔神将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声音带着遗憾。 仿佛她真情实意地为此感到难过。 可魈仅在片刻恍惚后就回过了神，因为那双深沉的红瞳依旧冷得像面冰封的镜子。 只会清清楚楚映出少年夜叉狼狈的神情。 一如千年前那样。 “我不懂...您在想什么。”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隔开了那双令魈心寒的眼睛。 “从哪开始是演技，从哪里......”才是真心呢？ 魈眨了眨眼，可只能看到越发模糊的水雾。 “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呀。” 魔神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触及少年的肌肤时，魈明显瑟缩了一下。 阿斯莫德斯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收回了手，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 “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小雀儿。” 一滴眼泪从少年仙人的眼眶中滚落，被梦之魔神用指腹接住。 打量了片刻这枚晶莹，阿斯莫德斯把它吮入口中。 很苦。 于是梦之魔神又叹了口气，她抓起魈的手，抽出那把通体翠绿的匕首。 对着光滑的刀面，阿斯莫德斯仔细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模样，然后重新将匕首塞到魈的手里，让他用双手握紧。 “唉，要是乖乖信仰了摩拉克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阿斯莫德斯抓紧魈的手，让那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 “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少年颤抖着，连带冰冷的匕首也一起颤抖，像是脆弱的翠色蝴蝶颤动着翅膀。 “来吧，只要向前一步，你就解脱了。” 美艳的魔神勾起唇，松开了禁锢魈的手，她轻声蛊惑道： “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死而复生的机会了。” 魈咬紧牙关，却抖得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凶器。 像是读出了少年的犹豫，梦之魔神善解人意地温声说道： “或许你是担心引起外交事故无法收场？放心好了，只要我死了，不会有人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依旧是圣女打扮的梦之魔神交叠双掌，捧起一个光球。球面上映照出众人的梦境，以及一个个他们印象中的“白晓梦”。 阿贝多、可莉、胡桃......，甚至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记忆，也在其中。 “我会带走关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不是在说大话，在此时此刻，阿斯莫德斯就是这个梦境世界的主宰，她完全可以借助梦境，将自己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 “当然，神的记忆会难处理一些，不过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由于太过用力地攥紧刀柄，少年指节发白，脸色也有些发白。 “......那我呢？” “嗯？你当然也会忘了我呀，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就像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梦之魔神笑吟吟地望着魈，酒红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叫人无从知晓那人的真实心情。 “......” 少年动了动嘴唇，垂落的墨绿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嗯？你说什么？” 梦之魔神歪了歪头，向前迈出一步—— 匕首锋利的尖端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衣料。 纯白的祭服被染上了一朵细小的红梅，很是刺眼。 “当啷。” 几乎是下意识的，魈甩开了匕首，任由它砸落远处的地面。 “......不，我说不！” 少年喘着粗气，小兽似的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金瞳被染上一层猩红。 “您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从来不考虑被抛下的人的心情！” 魈咬破了唇，浅色的唇瓣上那丝血线实在扎眼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咳，咳咳！” 脱力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少年仙人揪住胸口，痛苦地弓起身，累积的杀业趁虚而入，侵蚀着他的神志。 在魈的手指险些抓破肌肤之前，漫天的红蝶从空中浮现，化作一条条柔软的丝带，将发狂的夜叉牢牢束缚起来。 梦之魔神张开双臂，把魈揽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少年的后脑，安抚地轻拍他的背部。 少年身上升腾的污浊气息被红蝶撕扯吞下，由梦之魔神分担。 “已经没事了，交给我就好。把我的那份，还回来吧。” “不......” 恢复了意识的魈抓住阿斯莫德斯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重复了一遍。 “不。” 少年催动风元素，试图重新将业障压制下去，一时间，浑浊的黑气中尽是破碎的翠绿蝶翼。 阿斯莫德斯垂眸，看着魈抓紧自己的手。夜叉似乎想要将她推开，却又像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双金瞳恢复清明，湿漉漉的眼睫眨了又眨，想要盯紧梦之魔神，最终还是缓缓合上。 失去掌控的身躯被赤红丝带挂住，分明是只落入蛛网的蝴蝶。 梦之魔神勾起唇角，让少年倚在自己肩头。 就算失去意识，魈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明明只要放弃我就好了。” 阿斯莫德斯注视着少年并不安稳的睡颜，冰封的红瞳中漏出一丝柔光。 “真是个傻孩子。” 第37章 逃跑 不知过了多久，魈才重新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一段距离之外的梦之魔神。 “醒了？” 坐在台阶上的阿斯莫德斯打了个响指，束缚仙人的丝带顷刻间消失不见。 失去支持的魈单膝落地，起身时还有些摇晃。 “还难受吗？” 魈摇摇头。 “哦。” 怎么可能。 吐出这个字，梦之魔神偏过脑袋，撑着脸，又不说话了。 在熟悉的沉默中，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率先开口道： “您生气了。” “没有。” 梦之魔神条件反射似的否定，然后有些懊恼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她有尾巴，这时候已经在烦躁地拍打地面了。 “我......” 魈刚往前迈了一步，一柄长剑就狠狠插在他脚前不到一寸的位置，没入地面半截。 依旧没有转头看向魈，梦之魔神保持着掷剑的动作。 “不准过来。” 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站在划定的界限之外，遥遥望着梦之魔神。 “您生我的气了。” “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 “您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梦之魔神那并不存在的尾巴快要把石砖拍碎了。 她当然知道金鹏不可能对自己下手，不然这小鸟崽子早在千年前就转信摩拉克斯了。 失算。 用余光瞄了一眼固执的少年，梦之魔神又冒了一肚子无名火。 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解决一下魈的问题，结果怎么反而被制造了一堆问题？ 愁人。 想到另一个自己那磨磨蹭蹭，遇事总想逃的软弱性子，阿斯莫德斯就是一阵头痛。 麻了，毁灭吧。 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臂，梦之魔神疲惫地发出一声叹息，瞳色似乎更深了些。 她没时间在这纠结了。 圣女站起身，向祭台走去。 魈下意识向着她的背影抬起手，眼看迈出的脚步就要越过那把长剑。 “你想好了吗？” 抬起的脚顿住了，因为魔神严肃的声音。 “要是追上来，我可不会再放手了。” 魈的唇角向上翘起，毫不犹豫地踏过警戒线，追到梦之魔神的身后。 阿斯莫德斯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听另一个自己的话逃跑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但她不能再逃了。 梦之魔神无奈地回过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你和摩拉克斯签订了契约？” 魈点点头。 “无非就是让你镇守璃月吧。啧，真是没人用了，让一个小孩子当苦力。” “帝君他不是......” 下意识就要为岩王帝君辩解，魈还是因为梦之魔神不悦的表情止住了话题。 “什么不是？我讨厌那家伙。” 感觉自己的情绪又有失控的征兆，阿斯莫德斯闭了闭眼，小声嘟囔。 “金鹏可比山魈帅多了。” 少年不置可否。 向魈摊开手，梦之魔神依旧沉着脸，没好气道： “既然跟着我就听话，把业障还回来。” 魈摇摇头。 梦之魔神的头更痛了。 想打，但是舍不得。想骂，没那个力气。 “算了。” 用手指戳了戳魈额心那枚紫菱，梦之魔神困倦地合上眼。 “我会去接你的。” 梦境散去，教堂里的人们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陷入过沉睡，他们激动地讨论着自己所见的场景，意犹未尽地往家中走去。 “典礼”结束之后，圣女蜷缩在长椅上，安静地熟睡。 但她的脑海中并不安静。 【总之，虽然你的身份根本没藏住，但是他们心照不宣放你一马。】 【别整天惦记死不死的了，安心玩你的攻略游戏吧。】 见白晓梦若有所思，半天没给回应，那带着倦意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 【......懂了吗？】 “懂了。” 白晓梦点点头。 “你之前还说不会和我抢身体，其实......呃！” 被对方狠狠敲了一下脑门，声音消失不见。 白晓梦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被幸运的王子用吻唤醒呢。” 温迪就坐在白晓梦身边，见她醒来，笑眯眯地说，仿佛对典礼中的意外毫无觉察。 揉了揉眼睛，白晓梦东张西望，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钟离先生他们呢？” “已经走了。” 阿贝多递过一杯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那位钟离先生临走之前，托我转达‘请圣女阁下有空来往生堂，取走落下的物件’，您是丢过什么东西吗？” 喝着甜甜的蜂蜜水，白晓梦努力在混沌的脑海中回忆了一圈。 “应该...没有吧？” 谁知道是不是骗她过去杀的幌子？ 反正她是不会去的！ 就算真是她丢的什么东西，要是去拿的时候，那位岩神一个不高兴，随手捅她一枪怎么办？ 很有可能啊！ 白晓梦缓缓打了个寒噤，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迪，我的工作，今天就算是结束了吧？” “嗯？哦对，明天就不用来教堂了，辛苦啦。” 风神这才想起来之前的承诺，点点头。 “说好的，一笔勾销。作为庆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喝杯......” “不用了谢谢！” 在巴巴托斯说出“一笔勾销”四个字之后，白晓梦就已经旋风似的冲出了教堂大门。 她自由了！ 傻子才要留下来和敌人一起喝酒！ 你问为什么是“敌人”？ 因为巴巴托斯的好感度一直都没有提示升级！妥妥的是“0”啊！肯定还在记仇！ 就算他脸上再温柔，再怎么像个不靠谱的gai溜子，那也是风神！ 一箭能穿好几个白晓梦的那种！ “......苹果酿。” 温迪无助地向自己圣女的背影伸手。 “我可以请客的，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炼金术师冷漠地看着蒙德的神明哭哭啼啼，他家的晓梦殿下明显还没察觉到一件事——就算典礼结束，在蒙德人眼中，白晓梦也只会是风神唯一的圣女。 但，阿贝多并不打算提醒。 此时的璃月 “呼......旅行者，别跑那么快，我快飞不动啦！” “加油撑住啊小派蒙！那可是一千原石！只要消灭掉这群魔物就全是我的了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像是个反派呀？” 第38章 分别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唯一的观众满脸愁容，魔术师兄妹对视一眼，分别在白晓梦的左右两边坐下。 “这么明显吗？” 见琳妮特点头，白晓梦用力揉了揉脸。 她还觉得藏得很好呢。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们也很乐意陪你偷会儿懒。” 就像是随口一提，魔术师垂头把玩着纸牌，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少女的表情变化。 这种交谈方式会让人放松下来，适当的减少眼神交流，反而减轻了压迫感，有助于令对方敞开心扉。 这是林尼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小技巧。 专人打造成的魔术纸牌快速地滑动翻转，一如魔术师本人的思绪。 为了成为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的合格继承人，为人处世，林尼都必须处处小心才行。 在枫丹的时候，处处都是父亲的眼线，不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在众人面前的表演，都决不能犯错。 而此行跟随公子大人执行任务，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成果才行。 备受关注的风神圣女自然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如果能够得到她的助力，想必父亲也会满意吧...... 甜蜜的谎言，精美的幻象，只要骗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攻陷一个人的心简直轻而易举。 但，林尼不想对这位少女说谎。 翻动的扑克牌停下了。 由于琳妮特小姐特别允许白晓梦摸摸她的耳朵和尾巴，所以此时的圣女边摸着躺在腿上少女的猫耳，边犹豫地说道。 “林尼，你有那种，就是，很大的烦恼吗？”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你在我们的魔术表演面前还能分神。” 林尼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口气，琳妮特也垂下了耳朵。 “我们可是对今天的魔术秀很有自信的。” “林尼和我昨晚想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白晓梦连忙道歉，但被这么一打岔，脸上的愁云也消散了不少。 答应等下一定认真欣赏兄妹二人的魔术，林尼重新扯回了话题。 “所以，晓梦的烦恼是什么呢？” “......” 白晓梦陷入沉默。 太多了。 比如今天发生的事，另一个自己，璃月的三人，貌似友善但好感毫无变化的风神。 以及今后该怎么办。 她真的能在这个世界顺利活下去吗？ 但这些事情不能向别人倾诉。 回想了一下林尼和琳妮特一模一样的好感等级，白晓梦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 “......有没有能逗人开心的魔术？” 察觉到白晓梦不想多谈，林尼也顺着她的话转移注意力。 “倒是有，不过晓梦已经想好要当我的学徒了吗？” “教教我吧，林尼老师？” 认真地看着林尼，白发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下反而让魔术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林尼因为一个称呼就变得六神无主。琳妮特翻了个身，趴在白晓梦的腿上，用手掐了一下自己没出息的哥哥。 “咳！” 魔术师咳嗽一声，在白晓梦眼前竖起一张扑克牌，挡开少女热切的视线。 梦之魔神定睛一瞧。 是红桃k。 白晓梦歪了歪脑袋，绕开扑克牌，向林尼看去。 冷静下来的魔术师重新戴上掌握一切的笑容，他弹了弹扑克牌，上面的红桃花样突然变成了微笑的猫脸。 “我觉得，晓梦这份希望对方开心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张卡片放入白晓梦的手中，林尼才继续说： “不过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一个简单的。” “我想学！” 林尼教的小魔术确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变”出一朵小花。 可以事先将花朵藏到衣服里，也能就地取材，从地上揪起一朵野花。 说起来简单，但需要反复练习相应的手法和速度。 甚至不如梦之魔神用红蝶直接变个花来的简单。 但白晓梦在林尼和琳妮特的指点下，练的很是开心。 从最开始的不熟练，逐渐变得能够借助一些小道具的遮掩，顺利完成这个小魔术。 当白晓梦忐忑地揭开手帕，亮出从袖子中抽出的一束蔷薇花时，魔术师兄妹一齐为她送上了掌声。 “晓梦果然很有天赋，学得很快！” “很棒。” 梦之魔神红了红脸。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成功的喜悦确实挤走了忧愁。 将花束递出，白晓梦有些尴尬地说： “虽然本来就是林尼提供的花，我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还是送给你们。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林尼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别在胸前，琳妮特也效仿兄长，同样别起一朵蔷薇花。 “还有，我大概明天就不会再来教堂了。” 白晓梦斟酌着用词，她实在是不擅长告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圣女的工作结束，但既然已经被风神盯上，白晓梦也不想再继续待在蒙德了，至于是待在深渊宅着，还是去哪个国家游玩，梦之魔神暂时还没有想好。 林尼与琳妮特对视一眼。 “实不相瞒，我们明日也会启程返回枫丹。” “要办的事已经结束了吗？这么快？” 白晓梦惊讶地问道。 “我原本也以为可以好好休假一周的，谁让我们的上司是个急性子呢？” 魔术师无奈地摊摊手，示意白晓梦拿出她收下的那张扑克牌。 琳妮特抬手在扑克牌上一抹，它顿时变成了一张黑红相间的烫金卡片。 林尼及时解释道： “拿着这张卡来欧庇克莱歌剧院就能找到我们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回枫丹玩上一段时间？” “虽然很想说非常兴趣！但还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恐怕要过段时间了。” 郑重地收起这张像是什么vip卡的卡片，梦之魔神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就算谢幕时间到了，晓梦也依旧是我们的朋友。” “很高兴能听林尼这么说。” 梦之魔神弯弯眼睛，率先挥手道别。 “那就枫丹再见啦。” “希望能尽早与你再见。” “拜拜。” 第39章 宣誓 “晓梦？你怎么来了？” 晨曦酒庄的主人挥退为他包扎的仆人，亲自起身迎接客人。 “来看看你的伤势，顺便问问你和那位执行官谁赢了？” 圣女早就收起了碍事的发饰，洗掉妆容，回到以往的模样。 芭芭拉告诉白晓梦不用交还祭服，因为这本就是风神专门为她准备的。 虽然心情复杂，但白晓梦第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是： 他哪来的钱做衣服？ “谁也没赢，不分上下。” 迪卢克实话实说，没有故意夸大。 “那还真是意外。” “我可没看到你惊讶的表情。所以你原本认为谁会赢？” “我的骑士不应该是最强的吗？” 白晓梦反问回去，小狐狸似的弯了弯眼睛。 “既然你是这么期望的，我会成为最强。” 扬起一像素的笑容，迪卢克回道。 “......是开玩笑吗？莱艮芬德式笑话真是难懂。” “我从不开玩笑。” 迪卢克·莱艮芬德面无表情，白晓梦一时猜不透哪句才是玩笑。 于是梦之魔神决定放弃思考。 “说正事，迪卢克，我是来道别的。” “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话说你都不惊讶的吗？” “如果我说很惊讶，你会因此留下来吗？” 梦之魔神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只是离开蒙德，又不是再也见不到。” 正想着如何宽慰几句，白晓梦反被迪卢克安慰了，露出个笑脸。 “也是，我会记得来看你的。” “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这个嘛.....我家那边有点......” “不欢迎我？” “倒也不是。” 白晓梦立马否定。 但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家住在深渊里面啊！ 要是暴露身份，以迪卢克嫉恶如仇的性子，两人以后还能不能当朋友都两说。 该怎么办呢？ “你不用想那么多。” 迪卢克温了杯牛奶，推到白晓梦面前，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不论如何，我对你的态度不会因外物改变。” 抱起猫耳杯喝了一小口热牛奶压惊，白晓梦缩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 “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啦，但是......” “但是因为你和深渊有牵扯，不方便告诉我？” “对对...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梦之魔神惊愕地瞪大眼睛，而面前的红发青年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然后细微地扯了扯唇角——被那个战斗疯子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你真以为我暗中跟随你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察觉吗？” 白晓梦心虚地转移了视线。 自从察觉到被人暗中保护之后，她基本上都特地兜个圈子，或者藏到隐蔽的地方传送，没想到这么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深渊的气息。” 把令人作呕几个字咽了回去，迪卢克顿了顿才继续说。 “那时阿贝多说你受到污染，我也没再多想。但后来仔细想想，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带着那么浓郁的深渊气息，还能安然无恙。” 缓缓放下杯子，白晓梦悄悄闻了闻自己的手背。 没味啊？ 发现了白晓梦的小动作，迪卢克无奈地解释道： “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闻到了什么气味。” “那就好。” “硬要说的话，晓梦身上的味道更像花香......” “？？？” 见少女一脸谴责地望着自己，身体后仰，似乎想要离远点，迪卢克面上发烫。 “咳，没什么，忘了吧。” “我可都听到了，你这是骚扰。” “抱歉，是我的错。” 年轻的庄园主人态度诚恳，于是白晓梦又缓缓挪了回来。 “都发现我是坏蛋了，怎么不告诉骑士团把我抓走？还是说，把我这个威胁放到眼皮底下看管，更符合迪卢克老爷的风格？” “......一开始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但或许，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迪卢克也不否认，他点点头，保持着让对方安心的距离。 “一开始？那就是说现在不是喽？” 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魔神有着毒抗性，况且那杯牛奶都被她喝了一半也没什么事，白晓梦还是重新捧起杯子，一口一口抿着。 “现在的我，是你的骑士。”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白晓梦盯着杯子上的猫脸，似乎是在想这句话有几分真。 ”那种过家家的玩笑没必要当真。“ “既然已经在巴巴托斯面前发过誓，就没有不履行的道理。” “你还真是尊敬神明。” 想到迪卢克拎着温迪的衣领，把他丢出酒馆的模样，白晓梦干巴巴地说。 “过奖。” 没在夸你。 白晓梦的头又开始疼了。 如果她没记错，迪卢克的好感度应该和阿贝多一样，都到了六级，再往上就不会提示。 所以她应该说吗？ 迪卢克只是猜到她和深渊有关，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位魔神，还是死而复生的梦之魔神。 万一...... 【别担心。】 那个她的话好像在耳边响起，白晓梦放下空了的杯子，收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注视着迪卢克。 “我是魔神，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迪卢克扬起眉。 就在白晓梦按捺不住想要夺门而逃的时候，迪卢克终于动了。 在白晓梦警惕地注视下，他取出一块绣有家徽的手帕，递到少女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嘴边，笑了起来。 “牛奶。” 伟大的梦之魔神“腾”一下红了脸，连忙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把。 “你怎么不早说？！” “看你那么严肃，我不方便打断。” 坏心眼的庄园主人笑弯了眼睛，整座冰山融化了大半。 “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魔神站起身，同手同脚就要往外走。 “抱歉，不是有意要捉弄你的。” 白晓梦扶着门把手回头，满脸写着不信。 迪卢克将手掌按在前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 “请问您还缺少信徒吗？这位尊贵的魔神殿下。” 第40章 新执事 “如果我说不缺，你会放弃吗？” 打量了片刻迪卢克的表情，白晓梦了然地点点头。 “......看来不会。” 没办法，梦之魔神只好折返回来。她在指尖唤出一只红蝶，拨开青年的鬓发，将红蝶固化成别针，别在迪卢克的衣领上。 “深渊的魔物们认得这个，有什么事叫他们送信就行。” 迪卢克碰了碰这枚蝴蝶别针，是冰凉坚硬的宝石触感，让他想到了晶核的触感。 真是神奇，魔神的力量竟能让无形化作有形，简直就像是晶蝶创生的过程。 难怪那个炼金术师会被吸引，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反而会被无法解明的力量所困。 收回自己的猜测，迪卢克问道： “该去哪找你？” “我不觉得去深渊找我是个好主意。” 盯着迪卢克挂在腰上的火属性神之眼，梦之魔神冷冷地说。 “我的居所和你去过的浅层深渊可不一样，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里的污染。” “阿贝多就可以。”我没理由不行。 “他不一样，”听出迪卢克的言外之意，白晓梦头痛地叹气。 “阿贝多本来就是黄金的造物，还融入了杜林的血，对深渊污染有抗性。” 迪卢克抿起唇，似乎还是没被说服。 “那我也可以......” “驳回。” 白晓梦扯了扯这张冰山面瘫脸。 “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因为这么蠢的原因受损。” 迪卢克皱起眉，忍住没拍开少女微凉的手。 “有事送信就行，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空的话。” 梦之魔神搓了搓变得热乎乎的指尖，挥手就要推门离开。 但搭在门把上的手被按住了。 白晓梦仰起头，回以疑惑的眼神。 晨曦酒庄的主人垂下头，红瞳沉沉。 但两人只是对视了片刻，迪卢克伸手，将白晓梦虚虚环住。 火元素力升腾起来，却并不灼热。白晓梦只觉得像是被裹在阳光里，全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梦之魔神没忍住笑了起来。 “谢谢。” 抬手揉了揉迪卢克像是被火烤过，热乎乎的发丝，又拍了拍，少女轻声说： “走了。” 迪卢克收回手臂，绅士地为魔神打开门，目送她离开。 白晓梦走出去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 “不跟上吗？” “可以吗？” “仅此一次，带你认个路。” ...... “欢迎回家，殿下。” 深渊王子露出得体的微笑，但看向迪卢克时就没那么客气了。 “还有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 “是我带他来的。” 白晓梦还牵着迪卢克的手，她用自己的力量撑开抵御深渊污染的屏障，将两个人一起包了进去。 空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迪卢克的那张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 青年领口的蝴蝶别针实在扎眼。 拳头硬了。 但是要忍。 金发少年嘴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向白晓梦伸出手。 “殿下，要先吃点东西吗？我做了您爱吃的甜点。” “吃！但是得先让迪卢克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同样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炼金术师也走上前。 “请把他交给我吧。” 白晓梦惊讶地扬起眉毛。 “尼格雷多，你怎么在这？” “我不...唉，你是怎么发现的？” 尼格雷多放弃挣扎，揉乱了被梳理整齐的发型。 “小尼，要对殿下更尊敬一些才行。” 被深渊王子的金瞳冰冷地盯着，尼格雷多僵硬地放下了手，试图悄悄压平翘起的发丝。 “噗。” 梦之魔神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小尼，确实是个可爱的称呼，很适合你。” 尼格雷多有苦说不出，本以为阿贝多忙于处理实验，他就可以借机来找晓梦玩。 万万没想到，才一踏入深渊就被认了出来，好在空只是冷漠地盯了一会儿就放过了他，转而开始培训教学——论如何当好一名合格的执事。 回想起自己这几个小时的遭遇，尼格雷多缓缓打了个冷颤。 什么礼仪课程，什么服饰搭配，还有造型管理...... 现在的尼格雷多在深渊王子的教导下，已经把侍从的专业模样学了个八九成。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伪装成阿贝多万无一失，就算是晓梦，也肯定看不出来。 结果又被一秒识破。 尼格雷多懊恼的模样映入眼帘，白晓梦看了看他脑后，用于固定发辫的黑色蝴蝶结，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被她随手送给尼格雷多的那条发带，看来有在被好好利用。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可能还真没那么快区分出尼格雷多。 “那迪卢克就交给小尼啦，好好照顾人家哦。” 把保护工作移交出去，白晓梦让空把甜点摆上，自己先去换身衣服。 尽管有些不满要和尼格雷多友好地手牵手，但迪卢克也不愿让晓梦多费心。 哪有骑士被公主保护的道理？ 于是晨曦酒庄的主人顺从地跟随这个和阿贝多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同前往客房。 存在另一个阿贝多这件事，虽然迪卢克当时没能亲眼见到，但也有所耳闻。 他只是有些惊讶，在安柏和优菈口中，被阿贝多亲手刺穿心脏的人，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问他？那是我弟，没死，人精神着呢。” 深渊王子不在，尼格雷多就站得不再那么笔直。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激活房间内的水晶球。 确认全部的污染都被扫净，尼格雷多连忙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甩着手掌。 “啧，普通人真是脆弱，麻烦。” 但迪卢克只是斜了他一眼，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尼格雷多自讨没趣，他招呼几个躲得远远的深渊法师，让他们拿点伤药过来。 从战战兢兢的毛茸茸手里接过药瓶，尼格雷多看都不看，直接抛向迪卢克。 “自己会上药吧？小少爷。” “不劳费心。” “如果不是晓梦，谁会管你这家伙的死活？”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尼格雷多转身出去，顺便用脚带上了门。 第41章 太阳太刺眼了 “所以今天璃月的人会来，是你干的好事吧。” 抿了口热茶，再把一块小蛋糕塞进嘴里，梦之魔神突然开口说道。 “殿下不准备夸奖我吗？” 给梦之魔神蓄满茶水，空重新站到白晓梦身旁，确保能够及时服侍主人。 “夸你什么，把我送到敌人面前？” 又喝了口茶，白晓梦盯着水面的涟漪，轻敲杯壁。 “您不是一直都想见那位吗？” 空的语气依旧恭敬，听不出喜怒。 刚把发丝缠到指尖，听到这话，梦之魔神就是一顿。 烦躁的魔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正打算拽拽自己的长发，突然被空捏住了手。 “殿下，您的小习惯很不好。” “啰唆。” 不高兴的白晓梦放过了自己的发梢，但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空适时转移了话题。 “迪卢克先生就在隔壁会客厅，要怎么安顿？” “送他回去。” “是。我这就......” “让尼格雷多去，你留下。” “遵命。” 深渊王子转身去交代。白晓梦往桌子上一趴，狠狠叹气。 她好累，现在不想说话。 也不想思考。 于是深渊王子带着真诚的笑意请走了碍事的两位，回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空示意魔物们都去休息，亲自把白晓梦抱了起来。 他走得很稳，没有惊醒熟睡的少女。 睡梦中的梦之魔神不安分地动了动，把脑袋埋进少年的怀里，揪住一点他的衣襟。 像是终于感到安心，白晓梦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小心翼翼地将白晓梦安置妥当，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衣服，金发少年跪在床边，双手捧住少女重新变得冰冷的手掌，试图将自己的体温让渡过去。 “我会处理好一切。” 少年低下头，像是祈求神明的垂怜。 “我保证，这次会做好的。” 躺在床上的神明呼吸平稳而悠长，但身上的暖意总会很快散去。 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仿佛被这个念头吓坏了，空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少女的手。 “求你......” ...... 翌日 坐在桌边的梦之魔神哈欠连天，似乎随时都会倒头睡着。 “小心刀叉，殿下。” 从白晓梦手中接过危险的餐具，空耐心地将食物分成便于入口的小块。 他的手艺精湛，很快就完美地划分出一个个大小相近的方块。 “请张嘴。” 从叉子上咬下鲜嫩多汁的肉块，白晓梦又打了个哈欠。 “合理怀疑，你想把我养成废人。” “如果殿下希望的话。” “那还是把餐具还给我吧。” “小心。” 将餐刀和叉子转了个弧，空把餐具柄端递向白晓梦。 “您今日有何打算？” 吃饱喝足的梦之魔神好像没那么困了，但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 简直像是重力在她身上加了倍，连抬抬手指都觉得费劲。 于是白晓梦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晃着沉甸甸的银餐具。 “去璃月。你和我。” “好。” 走在路上，白晓梦搓着发梢，慵懒地发话。 “说吧，你具体都干了点什么？” “您是说什么呢？” “昨晚的话题。” 空露出恍然的笑。 “只是一点小手段罢了。稍微操纵传言，让那位堂主知道，是时候向异国拓展业务，再恰好让她中点小奖，比如，一场免费前往蒙德的旅行。” “没有确切的缘由，摩拉克斯不会带上魈外出的。” 白晓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就要多谢那位风神了。” “巴巴托斯？你不是一向讨厌那家伙吗？怎么说服他的？” 至于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到一起的，肯定就是她喝醉的那个晚上了。 深渊王子沉默了片刻，直到魔神的红瞳回望过来，才笑了笑。 “我自有办法。” “但是不打算细说？” “不愧是殿下，如此善解人意。” 梦之魔神嗤笑一声，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在树荫下，白晓梦远望着那座建在参天大树之上的客栈，莫名觉得这树有些熟悉。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少女欢快的声音回荡在荻花洲。 “魈——！你在吗——！！！” 空下意识摸了摸兜帽，确认自己的金发全被藏起。 “我和小派蒙来找你玩啦——！” 那活泼的少女还在喊着，双手扩成喇叭状，抵在嘴边。 “何事喧哗。” 三眼五显仙人回应了呼唤，出现在那个可爱的金发少女眼前。 “我带了杏仁豆腐来找你玩！” 荧笑嘻嘻地提起手中的食盒。 “我们刚才还在说，如果你再不出现，这些就都归小派蒙啦。” “唔唔——！旅行者你太过分了！不是说好不能大声呼唤魈仙人的吗？这不算！” 降魔大圣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他轻叹一声。 “若是派蒙想吃，给她就是。若无其他要紧事，我便走了。” “唉！等等等等！是钟离先生叫我来的，你可不兴赶人啊。” 像是怕他跑了，金发少女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袖子。 “帝君有何吩咐？” “哎呀没事就不能陪我一会儿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金发少女笑容灿烂，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在小太阳的照射下，就连冷若冰霜的少年仙人也不禁缓和了脸色。 “罢了，看在你昨日帮忙镇守璃月的份上。” “好耶！”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走入枝叶遮挡的地方。 梦之魔神无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只手臂拦在她的身前。 “殿下。”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是在叫自己，白晓梦这才缓缓地看向空。 酒红的眼瞳阴阴沉沉，仿佛无尽的深渊，看不见一丝亮光。 “我们走吧。” 又过了半晌，梦之魔神点了点头。 ...... “所以你们去蒙德，见到那个人了吗？” 荧抱着小派蒙，两个女孩一齐眼巴巴地看着魈吃杏仁豆腐。 被如此热切的眼光盯着，夜叉拿着餐碟，不禁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谁？” “哎呀别装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殿下呀！” 第42章 交谈 “是......我错了吗？” 回到房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热饮都散尽了暖意的时候，白晓梦才终于开了口。 没有等空回应，梦之魔神就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不是，该放手了？” “殿下不用舍弃任何东西，我会......” “空。” 黑裙的魔神眯了眯红瞳，露出抑制不住的倦色。 “让我睡一会儿吧。” 深渊王子的声音消失，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身体向后倒去，白晓梦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层梦境。 “怎么又来了？” 模样成熟的白发女子打了个哈欠，但举手投足都带着惊人的诱惑。 白晓梦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成熟的女性挥挥手，两人之间便立起一张矮桌。 桌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茶盏，里面盛满深红的粘稠液体。 犹豫片刻，白晓梦还是端起来舔了一小口。 甜的。 是果汁。 “还以为会是谁的血？” 女子单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上，戏谑地眯起眼睛。 白晓梦倒是没被吓到，镇定地回道： “你也没法出去这么干。” “那谁说得准呢？” 修长的手指敲敲桌面，两人中间又摆上一碟零食。 是没见过的酥点，但意外地合白晓梦胃口，果汁也是。 “我该如何称呼你？” “不是说过了吗，随意。” “那就暂且叫你阿斯莫德斯。” 阿斯莫德斯不置可否，同样抄起茶盏抿了一口。 “说吧，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转了转茶盏，白晓梦却没有直接回答。 “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废话，我......算了，没什么。” 说话期间阿斯莫德斯又打了个哈欠，身体小幅度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栽倒下去。 “是关于魈...金鹏的事。” “怎么？”阿斯莫德斯捻起一块酥点心放到嘴里，舔了舔指尖。 “咱家那只小鸟要跟谁跑了？” “你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看你脸色猜的。” 白发的少女再度陷入沉默。 “不打算说的话我就送客了？” 阿斯莫德斯一点也不打算惯着她，毫不客气地说。 白晓梦咬咬牙，缓缓说道。 “你说，要是他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是不是放他自由更好。” “不好。” 几乎是秒答，成年女性更为深邃的红瞳盯着白晓梦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给过他机会了。如果真想飞走，就不该傻等一个死人回来。现在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 面前的少女眼睛清澈，带着让人生气的愚蠢，但是那么熟悉，且令人怀念。 于是阿斯莫德斯弯了弯眼睛，伸手在白晓梦头顶，不那么温柔的揉了一把。 “我可是很固执的。对吧。” “别拿你的脏手往别人头上摸。” 拍开女性的手，白晓梦一脸嫌弃，但明显没那么纠结了。 “哈啊？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没事了就快滚，看着你就来气。” 且不提点心本就是幻化出来的，自己怎么就算是别人了？ 阿斯莫德斯同样皱起脸，她生气地一翻手，矮桌连带着点心果汁全都消失不见。 虽然门已经出现在身旁，但白晓梦没有半点想要动身的打算，她向阿斯莫德斯摊开手。 “把点心方子拿来，我就走。” “啧，得寸进尺。” 美艳的女性撇撇嘴，还是在白晓梦掌心狠狠一拍，把她赶了出去。 “没事别来找我，最好有事也别来。” 随着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这片空间重新变回昏暗阴冷的样子，阿斯莫德斯毫无形象地栽倒在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在蚀骨的痛楚和寒冷之中，一点亮光闪烁着，带来微弱的暖意。 就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阿斯莫德斯就怀抱着那颗小小的星星，缓缓合上眼，唇角还带着细微的满足笑意。 白晓梦睁开眼睛，先前的困倦和不适一扫而空。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被阿斯莫德斯拍过的地方握着一张便签。 是那个美味点心的配方。 最底下还画了个吐舌的鬼脸。 “真是幼稚。” “殿下，您醒了。”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白晓梦汗毛倒竖，差点从沙发上窜起来。 发现说话的人是空之后，梦之魔神才缓缓松了口气，把配方递给深渊王子。 “给，学学，我要吃这个。” “我这就去做。” “等一下。” 金发侍从的视线从手写字条上移开，等待殿下的吩咐。 白晓梦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 “那就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 梦之魔神点点头，若有所思。 “该去打个招呼的。” 空抿起唇，捏紧了手中的字条。 “有机会的话，给我介绍一下那位旅行者小姐吧。” “......是。” 明澈的红瞳看不出真实想法，少女俯下身捻了捻空柔软的金发。 “真是漂亮的颜色，像阳光一样。” “您过奖了。” 深渊王子的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发哑。 白晓梦用掌心贴上少年垂下的面庞，让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还有，别再往我的吃食里放你的血了。” 深渊王子眼神闪烁，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 梦之魔神微凉的指尖点了点空有些泛白的唇瓣，莞尔而笑。 “别太小看我啊。” 深渊王子扬起一个苦笑，摸了摸袖子和手套包裹下的腕部。 那里不知何时起悄悄缠上了绷带。 “我明白了，殿下还有何吩咐？” “叫渊上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白晓梦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这几日，我准备出一趟远门。” “遵命，我这就去准备。” 空顺从地离去，另一位侍者就在这时轻轻敲响了门。 “进。” 阿贝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希望小尼昨天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怎么会？尼格雷多很乖的。” 目光从书架上巡视，白晓梦终于找到了目标。 就在她抬手去够那本册子的时候，炼金术师先一步替她拿了下来。 是一本稻妻海岛的地图册。 “晓梦是想去稻妻吗？” 第3章 提纳里生贺 “早上好，你醒的正是时候。” 道成林的巡林官向睡眼惺忪的白晓梦露出笑容，他搅了搅火炉上的锅子，又放进去几朵蘑菇。 “早饭很快就要做好了。洗洗手，叫柯莱一起来吃吧。” 白晓梦点点头，掀开叶片做的门帘，空气还有些潮湿，细碎的晨光从天边冒起，照亮绿意盎然的雨林。 梦之魔神快要走到柯莱的小屋前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对。 她前一日特地留宿，就是为了给提纳里准备生日惊喜。 原本打算趁他睡着的时候织一个美梦，结果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嗅着清淡的熏香，听着提纳里的羽毛笔沙沙作响，不知怎的就睡过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没编个美梦，还错过了帮提纳里做早餐的机会。 接下来可不能再失误了！ 振作精神，白晓梦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少女迷迷糊糊的呢喃。 “师父...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面不改色，甚至没再继续敲门。 “柯莱，安柏来找你玩了。” 三秒的安静之后，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叮当作响，换好衣服的柯莱猛地拉开了门。 “怎怎怎么也不早说！” 但见到门外含笑的白发少女之后，柯莱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早，早上好，晓梦。抱歉，我睡迷糊了......” “看出来了。” 摘下柯莱头顶的睡帽，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女孩的脸更红了，她小心地望了望白晓梦身后，发现没有人在才放下心。 “晓梦送来的那本轻小说真的很好看，不认识的字也有标注，昨晚本来打算看两页就睡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再多带几本来。” “真的吗！啊，不过要是让师父看见，又要挨骂了。” 白晓梦想起昨晚在提纳里枕头底下发现的，那本恋爱小说，神色复杂。 “其实...唉，算了，提纳里叫你过去吃早饭。” 没有揭穿好友的小秘密，白晓梦拍了拍柯莱的肩膀，换来少女疑惑的眼神。 “那个，等下要麻烦晓梦把师父支开，等晚上再带他回来。” “放心，我都记着呢，保证按计划行事。” 柯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记，一项项核对。 “那个...赛诺先生说中午就会过来，卡维先生早一些。艾尔海森先生还是很忙，但是他说晚上一定到场。珐露珊前辈课题快要截止了，没办法到场，但是准备了礼物......” “好啦，柯莱，别那么紧张。比起那个，等下早饭凉了，提纳里可是会生气的。” ...... 提纳里的手艺相当不错，就算不加入调料，食材本身也十分鲜美，但白晓梦不禁有些心虚。 昨天她还答应提纳里，要早上一起去找可食用菇的，结果睡过头了。 “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提纳里本人看起来倒是毫不在意，他已经收起了餐具，准备开始今天的巡林工作。 “师父...赛诺先生让我去帮忙，让晓梦陪您巡林可以吗？” 柯莱还是不擅长说谎，眼神四处乱飘，白晓梦只好及时举起手，把提纳里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想去！” “好吧，既然晓梦这么说了。” 巡林官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叮嘱了一番弟子。 “柯莱，别太纵容赛诺，不想听冷笑话就让他闭嘴。” “好的师父！” “走吧走吧，早点出发早点结束！” 为了给大家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白晓梦连忙拽着提纳里的胳膊往外走。 “哎哎，别拽我呀。” 巡林官的耳朵和尾巴一晃一晃，柔软极了。 站在分叉口，白晓梦停下脚步问道： “咱们今天要去哪呀？” “连去哪都不知道，就拽着我走？” “呃。” “唉，跟我来吧。” 巡林的工作算不上轻松有趣，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看久了参天大树和瘴兽，也就丧失了新鲜感。 巡林官的讲解其实十分生动有趣，奈何白晓梦实在不爱听这些琐碎的知识。 左耳进右耳出，知识从光滑的大脑表面溜过，不留一丝痕迹。 看着白晓梦点头附和，实际上根本没记住多少的模样，提纳里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没有遇难的倒霉蛋，我们改道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呀？” 一听到不用继续，白晓梦一下子精神起来。 “我的秘密基地。” 提纳里的秘密基地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上，若是仰起头，使劲眯起眼睛，便能看到枝叶间的一所小小木房子。 白晓梦用手遮在眉前，苦着脸问提纳里。 “真要一点点爬上去吗？” “晓梦不是说自己很擅长爬树吗？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一码归一码，这么高的树我一般不会用爬的。” 抱怨归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没用力量作弊，跟在提纳里的身后往上挪。 巡林官的动作很是敏捷，只见那条大尾巴一晃，身影就往上窜了数米。 “小时候我就喜欢在这里爬上爬下，没想会有带人做客的一天。” “呼...小时候，的提纳里，一定很可爱...呀！” 分神听着对方说话，白晓梦脚下就踩错了位置，眼看就要滑下去的时候，一条草元素藤蔓缠住了她的腰。 “谢了，小提。” 提纳里动了动耳朵，皱起眉。 “往上爬之前要先看好再迈步，笨。” “这不是因为有你在嘛。” 白晓梦在藤蔓的保护下慢慢来到提纳里身边，笑嘻嘻地在他身旁坐下。 “我知道小提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巡林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尾巴环住了白晓梦的腰。 把手插进毛茸茸，暖呼呼，还带着清香的尾巴毛里，白晓梦幸福地眯起眼睛。 “要不要猜猜看，我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提纳里弯起眉眼，理了理少女散乱的发丝。 “你能坐在这里，陪我一起看晚霞，对我来说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白晓梦把有些发烫的脸埋进提纳里的尾巴里面，闷声说： “生日快乐，提纳里。” 梦之魔神的礼物：一场美梦，一瓶自己调配的精油，以及一场提纳里的尾巴护理。 第43章 枫原万叶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书页翻动，白晓梦扫过一条条情报，没能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现在的稻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繁琐的入关手续吧。” 停顿了片刻，等白晓梦把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炼金术师微笑自荐。 “在这方面，我也算是有些经验，不如就由我陪同......” 深渊王子冷冰冰的嗓音插了进来。 “殿下，我把渊上带来了。” 畏手畏脚的深渊咏者被一把推到白晓梦面前，刚好把阿贝多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贝多不是还有其他要忙的事吗？殿下就放心交给我，请回吧。” 深渊王子面带笑容，但那双金瞳冷得像冰。 “空才是。一直照顾殿下很辛苦吧，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了。” “不劳费心，能陪伴在殿下身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放松了，倒是阿贝多你大病初愈，应该老实修养才行啊。” “区区致命伤......” 梦之魔神捂了捂脑袋。 “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再回来。” 把聒噪的两位侍从赶出去，白晓梦关上门，摊开地图。 “渊上，给我讲讲稻妻的现状。” ...... “就先到这吧，”白晓梦按了按发涨的脑袋，把画上各种标记的地图收起来。“去稻妻的时候就要拜托你了。” “乐意效劳，殿下。” 深渊咏者躬身退下，露出静立门外的金发少年。 “你俩还真去打了？谁赢了？” 白晓梦喝了口果汁，惊讶地挑眉。 “您最忠诚的侍卫小胜一筹。” 手遮在唇边，深渊王子发出虚弱的咳嗽，试图平复呼吸，但指缝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血线。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翻出一块手帕，帮空擦去血迹。 “别装了，你还不至于弱到这个程度。” 任由白晓梦摆布，空翘起唇角。 “殿下肯定不希望他受伤，要想控制好力度也很难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殿下心疼了吗？” “有点。” 深渊王子垂头，用脸颊蹭了蹭白晓梦的掌心。 “那就足够了。” 梦之魔神皱起眉，想在这个毫无分寸感的家伙脑袋顶上敲一记。但看少年发丝散乱，衣摆被腐蚀的破破烂烂，脸也肿了一块，白晓梦无奈地放开拳头，摸摸空的头顶。 “下次打架注意分寸，点到为止。尤其是不准伤了这张脸。” “遵命。” 深渊王子笑眯眯地回道。 另一边，龙脊雪山。 “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可不想再替你处理这些......你的脸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尼格雷多放下手中的玻璃试管，一转身就看到了模样凄惨的阿贝多。 金黄的竖瞳还没有褪去，阿贝多扶着山壁，留下一个血手印。他扯了扯抽痛的唇角，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没什么，和人打了一架。” “然后输了？啧，真是没出息。” 尼格雷多嘲讽地笑了起来，招呼阿贝花拿上医疗箱来一起看笑话。 在两个兄弟的搀扶下，阿贝多终于在桌边落座。 “嗯，输掉了和晓梦一起约会的机会。” 正翻找绷带的尼格雷多狠狠一拍桌子，震得瓶瓶罐罐乱晃，阿贝花连忙把它们按住。 “真没用！就该换我去！” “我可懒得替你收尸。” 早在尼格雷多抬手时就端起杯子，阿贝多优雅地喝了口免遭毒手的茶水。 “嘿你这家伙！” 尼格雷多撸起袖子就要起身，被阿贝花拽住了衣摆。 “哥...别吵了，伤口会裂的。” “怎么你也向着他！” 尼格雷多愤愤不平地坐下，决定不再理会阿贝多的死活。 “既然闲着就去补充一下炼金试剂，我用完了。”顿了顿，阿贝多扬起一抹坏笑。 “小尼。” “你......！” 尼格雷多猛地蹿了起来。 “晓梦用得上。” 尼格雷多生气地转身，往实验台走去。 ...... “说起来附近能去稻妻的船只，都在璃月港吧？” “殿下无需担忧，我会准备好的。” 正如空所说的，他确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次踏入璃月，梦之魔神和她的侍从没做太多伪装，只是套着斗篷，再施加上一些降低存在感的幻术，并且远远地绕开了往生堂。 饶是如此，这一路上，白晓梦都下意识地紧紧拽着空的袖子。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他们没有碰到不想见到的熟人。 一路战战兢兢，两人终于抵达了码头。 在海边的栈桥上，一位稻妻装束的白发少年吹着叶笛，迎合海鸥的鸣叫声。 红枫纹样的袖摆，和长长的围巾被海风扬起，少年武士眯起眼睛，悠然自得。 直到一曲完毕，空才迈步上前，向他打招呼。 “万叶。” 深渊王子掀开了兜帽，把自己的金发暴露在阳光之下。 “空，你来了。...这副模样是？” 稻妻少年的音色也如清风般悦耳，温柔的红瞳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疑惑对方的黑发红瞳何时变作了金色。 “抱歉万叶，先前用了一些法子掩盖身份。如今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原来如此。” 被称作万叶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十分惊讶，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有些担忧地询问： “选择隐藏身份定是有所缘由，为免被人发觉，还是快些遮起来吧？” “不必了，已经...不需要了。” 空笑了笑，为白晓梦引荐这位少年。 “这是枫原万叶，来自稻妻的武士，有着一身好武艺。如今在北斗船长的「死兆星」号上随行。” “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浪人，承蒙大姐头收留，这位小姐请直接叫我万叶吧。” 枫原万叶难为情地笑笑，悠然平和的嗓音令听者心旷神怡。 “你好，我是晓梦。” 白晓梦同样报上名来，但有些疑惑。 她戴着兜帽，也并未出声，万叶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神秘人是位小姐呢？ 第44章 前往稻妻 “等下怕是有雨，两位请先随我上船吧。” 少年武人在头前引路，木屐踏在栈桥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仰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梦之魔神一时不知道万叶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殿...晓梦小姐，我们也跟上吧。” 牵起白晓梦的手，深渊王子率先跟上少年的脚步。 “万叶预判天气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 果然，几人才上船没多久，天空就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甲板，乌云里不时闪过雷光。 而豪迈的船长立于船头，丝毫不惧风雨。 她一挥手，呵道。 “起航！” 水手们一齐喊着口号，在风雨中扬帆起航。 “那就是北斗船长，武装船队「南十字」的首领。” 空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这位船长开山劈海，只一击就将冥海巨兽劈作两截等等传闻。 “虽说这些故事有夸大之嫌，但北斗船长的实力毋庸置疑，定能将我们安全送至稻妻。” “那你是怎么说服这位船长的？” 白晓梦拽着帽檐，防止狂风将斗篷吹走。 “哈哈哈！空小兄弟可是开出了我们都无法拒绝的价格啊！” 不知何时，北斗已经走下甲板，来到白晓梦面前，审视着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的少女。 “虽然已经问过小兄弟了，我还是要问问，大海凶险，你——为什么要想上我的船。” 拦下准备说些什么的空，白晓梦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 “因为有不得不做的事。” 失去禁锢的兜帽被狂风揭开，露出少女的真容。 纤细的银白长发在风中飞舞着，而那双凌冽红瞳似乎能够穿透众人的内心。 众人耳边的雷雨之声安静了一瞬，唯有雷光下少女的面庞刀刻一般映入脑海。 短暂的安静之后，北斗畅快地大笑起来。 “好！我就知道，空的朋友也不会是一般人！既然上了我的船，你也就是我北斗的朋友了！” 擅长识人的船长在一瞬间就认准了面前的少女，她将两人推入船舱，唤来万叶。 “照顾好我们的贵客。” “交给我吧，大姐头。” “我还得留在船上指挥兄弟们，到时候就让万叶给你们带路吧。” 说罢，北斗便被船员叫去，校正航行线路。 “万叶也要去稻妻吗？” 在空的帮助下，白晓梦终于一点点重新整理好了乱七八糟的长发，对着无法固定的发丝犯愁。 枫原万叶递来一圈头绳。 “嗯。去见一位友人。” 梦之魔神敏锐地察觉到，浪人少年身上传来少许悲伤之意。 但那丝悲痛很快就消失不见，枫原万叶依旧是那副微笑的平和模样。 “晓梦小姐和空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去天守阁。” 出行前未曾听说目的地的空便是一惊。 万叶一顿。 “将军大人的御所戒备森严，若无信物恐怕难以放行。” 少年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没能逃过白晓梦的眼睛，她把疑惑悄悄记下。 “那万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略一沉思，万叶说道： “若是两位愿意，我或许可以引见社奉行的家主大人。” “那位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 经过渊上的补课，白晓梦也对稻妻的重要人物有了粗略的了解，不至于一无所知。 “正是。” 万叶点点头。 “在下和绫人大人有些交情，或许能为两位求来一枚会见将军大人的令牌。” “那就麻烦你了。” “那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绝了空递来的摩拉，万叶认真地说道。 “北斗大姐头是我的恩人，既然她托我关照两位，万叶必然竭尽所能。” 船板上有谁喊着人手不够，枫原万叶便连忙出了船舱。 “看来你在璃月混得不错嘛。” “谢谢殿下夸奖。” 尝了块船上的点心，有些潮，白晓梦便没再去拿第二块。 “说起来渊上呢？不是说他也一起来吗？” 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空已经烧上了水。 “他混在船员里了，等下船的时候，殿下会见到的。” 白晓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蝴蝶飞散，两人身周撑开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不仅能够隔音，有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梦之魔神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深渊王子放弃盯着水蒸气发呆，转向自家殿下。 “殿下为什么会想去见雷神？” “嗯...去找一样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懒散地歪着身子，白晓梦绕起自己被绑成高马尾的长发。 “您就不怕巴尔对您不利吗？” “唔，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不会像摩拉克斯和巴巴托斯那样，想把我挫骨扬灰。” 用烧开的热水烫了烫空茶杯，空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危？” “别那么紧张，我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 示意深渊王子稍安勿躁，白晓梦继续说。 “看在雷电真的份上，她至少会愿意听我说会儿话。” “您认识那位逝去的雷神？” “怎么？地脉里没这部分记忆？” 白晓梦挑起一边眉毛。 “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呢。” 空无奈地叹气，为她沏茶。 “殿下，我只是窥见过一部分您的经历。” 见白晓梦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空抿抿唇，赌气似的说道： “大部分是关于您那位金鹏，还有那位岩神摩拉克斯的。” “噫。” 梦之魔神一下子皱起脸，苦兮兮地抱怨。 “别跟我提他，晦气。” 深渊王子从善如流，立刻转移话题。 “所以您和前任雷神似乎关系不错？” 抱着热茶杯，白晓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算是吧。” 船舱内的寂静没能持续许久，万叶就去而复返。 “已经可以看到稻妻城了，两位要来上边吹吹海风吗？” “当然啦！” 白晓梦已经喝完了她那杯茶，闻言立刻起身就往外冲。 “哎呦，小心滑倒。” 枫原万叶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没让梦之魔神踩进甲板上的水坑。 很快就收拾好茶具，空紧随其后。 远处的雾气中，稻妻的建筑影影绰绰。 第4章 钟离生贺 摩拉克斯独自行于荒野，脚下的土地前不久才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处可见断弓折戟。 今日是他的生辰。 如今仍是战时，可好友们非要为他庆祝一年一度的诞辰。 归终，也就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携一众友人与子民共同为他筹备庆典。摩拉克斯有心帮忙，但遭到了众人强硬的拒绝，被按回到座位之上。 实在受不了干坐着看众人忙活，摩拉克斯只好出门散步。 正走着，岩王突然在遍眼的黑灰中瞥见了一抹醒目的白，像是只歇脚的仙鹤。 再定睛一瞧，那不是什么仙鹤，而是一人的长发。 是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她正坐在断壁残垣之中，背对着摩拉克斯。 稍一思索，岩之魔神便打算绕行，今日他不打算与这个疯子争斗。 通常魔神相争，往往要顾及自己的臣民，可这梦之魔神简直不可理喻，她残忍嗜杀。动手时总会倾尽全力，丝毫不顾子民死活。 两位魔神的领地边缘在此接壤，不时便会为暧昧不清的边界划分带兵交战。但很少能像现在这样，与彼此单独相遇，因此摩拉克斯一时疏忽，没能注意到对方的气息。 可惜天不随人愿，摩拉克斯才一撤步，就不小心踩断了地面上的枯枝，发出细微的响动。 “谁！” 被响声惊动，梦之魔神猛地回头。 摩拉克斯不由得定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那艳丽夺目的女子眼中带泪，脸上还有水痕。 像是被妖邪蛊惑，岩之魔神向她走去。 一步、两步......直到一支利箭擦过身侧，将摩拉克斯背后的魔物穿喉毙命。 “哎呀，到此止步，别再往前了。” 用手背拭去泪痕，阿斯莫德斯手持长弓，搭箭，对准岩之魔神。 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笑，轻快的语调看不出片刻前的悲伤。 “下一箭可不会射歪了。” 摩拉克斯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却反手甩出了岩枪，枪尖朝下。 梦之魔神垂下眼帘，妖艳的笑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擦去，她冷冷地绷紧弓弦。 “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打架。” “那为何要出现在归离原近处？” 石珀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不近人情的锋芒，岩王生得一副好样貌，却如刀刻磐岩般没什么和善的表情。 至少在梦之魔神印象里，摩拉克斯总是会这样冷冷地盯着自己。 仿佛恨不能立刻将她斩于枪下。 “与你无关。” 梦之魔神突然改了主意，她站起身，率先持弓前踏一步。 阿斯莫德斯勾起唇。 “我想去哪，还没人能拦。” 话音未落，离弦之箭已经直冲岩之魔神面门。 摩拉克斯挥动长枪，挡开箭矢。下一瞬，他转身踢枪，兵刃带着杀气奔向梦之魔神。 而阿斯莫德斯已经在射出一箭后，向侧方移动拉开距离。每当梦之魔神的脚尖轻盈地在地面一点，便有一支箭射出。 两位魔神交手不过几个瞬息，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梦之魔神侧身躲过摩拉克斯投掷来的岩枪，准备再射出一箭时，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松弦的手晚了一瞬，摩拉克斯已经借此机会近了身，枪尖一转，刃面就要削上纤细的脖颈。 梦之魔神却突然松手抛下了弓，暗红的眼瞳一眨，滚出一颗泪来。 “摩拉克斯，你能救天下人，为何偏偏不能救我呢......” 岩之魔神的动作一顿。 趁着敌人失神，阿斯莫德斯一偏身，向枪刃撞去。 白皙的肌肤顷刻划出血线，摩拉克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长枪向反方向撇开。 空门大敞，梦之魔神借此机会用手肘撞上了对方的胸膛。 兴许是因为岩王忙于撤力，阿斯莫德斯又拼尽全力，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尘土飞扬，梦之魔神单膝压在摩拉克斯的前胸，反手握着一支羽箭，抵在岩王的脖颈之上。 “我赢了。” 白发的魔神莞尔一笑，她面颊微红，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摩拉克斯皱起眉，因为女子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梦之魔神已经握着箭矢狠狠刺下！ 冰冷的金属并未刺入血管，在箭尖触及摩拉克斯之前，就化作数只红蝶飞散开来。 “怎么？吓到了？” 梦之魔神勾唇笑道，即便失去了武器，她似乎也并不在意。 似乎并不打算起身离开，梦之魔神就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仔细打量着摩拉克斯的模样。 “果然岩王还是不带假面好看。” 女子的手指虚虚描绘着摩拉克斯的眉眼，自顾自地说着。 “灿若烈阳......先生这眼睛可真是漂亮，就是太冷了些。” 阿斯莫德斯像是突然有了主意，她用右手拇指在自己的侧颈一抹，附身将指腹的红涂在岩之魔神的眼尾。 “嗯，现在就有人情味多了。” 满意地点点头，梦之魔神在对方挥枪的前一刻向后跃起，堪堪躲过了锋芒。 “好险好险，这件衣服可是心猿做的，要是弄坏了，他会生气的。” 阿斯莫德斯拍了拍扬起的裙摆，方才一番交战，她的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丝毫灰尘。 “为何？” “嗯？为何不杀你？” 没去理会用枪尖指着自己的敌人，阿斯莫德斯转身回了一开始坐着的地方，抄起一壶酒来。 “我可懒得自找麻烦。” 抬手将酒壶抛向摩拉克斯，岩之魔神用枪尖稳稳托起壶底，没让酒液洒出。双眼依旧警惕地盯着梦之魔神。 “我都赢了，今天就不打了吧？” 指了指那余着多半的酒壶，梦之魔神再度席地而坐。 “今日不是先生的生辰么？这壶桂花酒送你。” “你怎知......” “附近的百姓早就准备着庆祝了，啧啧，不愧是岩王爷，可真是受欢迎呀。” 叫着亲昵的尊称，梦之魔神语气满是讥讽。 “既不愿称岩王，便唤我名罢。” 拎起酒壶豪饮一大口，岩之魔神将长枪立在身侧，却并未收回。 “我名钟离。” “哈，分明是人的神，非要给自己起个人的名字，真是可笑。” 阿斯莫德斯不知从哪又翻出一个酒坛，随手拍开泥封。 “钟情于离园之民，难道先生也想做个弱小的凡人不成？” 还未等钟离开口，就听见远处有少年人的喊声传来。 “殿下！您在哪——？” 阿斯莫德斯抬起的手一抖，小半坛酒没能入口，都撒在了身上。 “哎呀不好，我家小鸟来接人了。” 喜怒无常的魔神像是苦恼地叹了口气，随手将剩下的酒全都泼在地上。 “别随便死在别人手下了呀，钟离先生。” 空空的陶土坛子被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次，战场见。”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挥挥手离开，仿佛丝毫不担心会被偷袭。 直到那亮白从视野中消失，摩拉克斯才来到她先前所在，未被交手波及的地方。 这片烧毁的村庄中，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一朵清心被端正地摆在地上。 桂花酒香弥漫在鼻尖，岩之魔神垂眸深思。 众人眼中杀生无数的梦之魔神，当真是“疯”了吗？ 第45章 变成狐狸了?! 踏入稻妻的土地比白晓梦想象中的更为轻松，听说“眼狩令”期间，将军颁布锁国令，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但如今，只需要出示船只的通行证，就能轻易进入离岛。 梦之魔神对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是满山的红枫。 天色渐晚，海面上的橘红霞光也渐渐隐去，稻妻的人家点上灯，从窗内透出温暖的昏黄。 “两位今夜就在离岛暂歇吧，明日再去稻妻城。” 枫原万叶不愧是出身稻妻的浪人，很快就找到了便宜且舒适的客栈。 见白晓梦还兴致勃勃不打算休息，万叶便自告奋勇，带着两人在岛上游览。 一路欣赏着枫叶，在少年武人的带领下，白晓梦绕过琳琅满目的异国商铺，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吃摊。 “凉子小姐，麻烦来三份鸟蛋烧。” “这不是万叶吗？许久不见，过得可还好？” 摊主招呼三人坐下，很快就端上了热腾腾的蛋鸟烧，还附赠一些关东煮。 “嗯，凉子小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在璃月时吃不到您做的小吃，在下甚是想念。” “小万叶嘴可真甜。再送你们份干烧香鱼吧，是今早刚捕的海鱼，保证新鲜！” 热情的摊主又拿出招牌料理，白晓梦双手接过盘子，甜甜的笑了起来。 “谢谢姐姐！” 被少女的笑容晃了眼，等凉子小姐回过神，白晓梦面前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我实在吃不下了......” 凉子小姐的厨艺确实很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常料理都能做得非常美味，于是梦之魔神毫不客气地大朵快颐，每种小吃都尝了些。 至于剩下的，就交给两位男生处理，总之不会浪费。 抛下和摊主讨论料理技巧的空，以及和鱼刺搏斗的万叶，白晓梦拿着串团子，自己走到海边散心。 隔着一道海湾，能看到远处稻妻城的灯光。 梦之魔神就踩着海边的细沙，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只狐狸从树林间探出头。 可能是被吃食的气味吸引，小狐狸缓缓凑到了白晓梦的脚边，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去扒她的腿。 白晓梦为难地蹲下身，举起团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投喂。 “狐狸能吃团子吗？” “呵呵，寻常的狐狸可能不行，不过这个小家伙倒是可以。” 一位巫女打扮，有着粉色狐狸耳朵的漂亮女性款步走出树林，在月下，女子的曼妙身姿宛若灵狐。 见白发少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巫女弯了弯眼睛瑰丽的紫色眼睛。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 把团子放低，让脚边的狐狸咬着吃。白晓梦想也不想就问了出口。 “你的尾巴呢？” “当然是藏起来了呀。” “我能看看吗？” 巫女掩唇而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白晓梦柔软的脸蛋，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 “不·行·哦。” “那还真是可惜。” 梦之魔神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而去摸面前小狐狸的大尾巴。 见少女对自己的兴趣迅速转移，似乎也不打算询问一下身份，狐狸巫女故作愠怒的蹲下身，和白晓梦面对面。 “小家伙，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可惜梦之魔神的兴趣目前全在那只狐狸身上，小狐狸吃了团子，便窝在她怀里撒起娇来。 于是白晓梦的眼睛也紧跟着可爱的狐狸，舍不得分出注意力给面前奇怪的大姐姐。 虽然她确实很好看。 这下巫女连月下漫步的闲心也没了，她在谄媚的小狐狸脑袋上敲了一记，发出一声冷哼。 小狐狸吃痛，一个激灵从白晓梦怀里爬出来，乖乖退回巫女脚边。 温暖的毛茸茸弃自己而去，白晓梦遗憾地目送它逐渐远离，终于肯抬起头看看面前之人。 粉毛狐狸把眼睛弯成弦月，双手轻轻扯住白晓梦的双颊。 “给我记住，我是「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来，重复一遍。” 白晓梦含糊不清地重复了一遍。 “呜呜，兼、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 “嗯，好孩子。” 八重神子满意的松开手，在白晓梦的头顶rua了一把。 揉了揉脸，梦之魔神低声吐槽： “......真的有人会自称兼具美貌与智慧吗？” “嗯哼？” 白晓梦立马闭上了嘴。 要知道，她一向对美人很有耐心，尤其是这个美人还悄无声息地涨了四级好感度。 “看在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狐仙大人就不生你的气了。” 巫女笑得明艳动人，可白晓梦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寒意。 面前这个美人绝对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八重神子继续说道： “既然你我能够相遇，也是缘分，就让我送你一份小礼物吧。” “你要干什么？” 梦之魔神警觉地问道。 但巫女只是笑了笑，指尖一点她的额心。 随着静电般的感觉窜过全身，白晓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要不是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她可能已经按捺不住反击的冲动。 压下体内躁动的神力，只让一点风元素力浮起，重新压平了被静电激起的长发，白晓梦迅速后撤，捂住还有些发麻的额头。 “你干了什么！” “呵呵，都说了，只是一点小礼物。” 把狐狸抱起，八重神子转身离去。 “等一下！” “若是还想见我，便来鸣神大社吧。” 月光下，那道身影伴着紫色雷光，轻飘飘地向稻妻城的方向走去。 几个闪身之后，八重神子就消失不见。 白晓梦困惑的摸了摸脑袋。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啊。” 脑袋上出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梦之魔神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水边，去看自己的倒影。 银白的长发之上，长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狸耳朵。 不仅如此，在她的背后，还有一条同样雪白的大尾巴。 梦之魔神抱头蹲下。 她是喜欢毛茸茸，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成毛茸茸啊！ “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神子大人——！请你回来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声，巫女动了动柔软的耳朵，带着笑意，前往神社。 第46章 摸摸耳朵 “晓梦小姐？” 自家殿下迟迟未归，有些担忧的金发少年率先提出去找人。枫原万叶紧随其后。但当两人找到白晓梦的时候，发现她正蹲在阴暗的角落，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听到空的声音，白晓梦眼泪汪汪转过头，一双大耳朵从斗篷里掉了出来，轻轻抖了抖。 “空...怎么办呀......？” 深渊王子遭到暴击，险些重伤倒地。他张了张嘴，突然忘了要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看着少女的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少年浪人先一步回过神，他来到白晓梦的近前，关心地打量她，并伸出手来。 “能站起来吗？请握住在下的手。” “我没事......” 梦之魔神消沉地耷拉着耳朵，把手搭上万叶的掌心。 少女借力站起，藏在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因为动作露了出来。 盯着少年们奇异的目光，白晓梦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大尾巴。 在两人到来之前，梦之魔神已经反复尝试了很多方法，但都没能消除这个变形术。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擅长改变自身的形态，所以对八重神子施下的幻术无计可施。 堂堂一个魔神！被变出耳朵和尾巴这种事也太丢人了！ 梦之魔神脸颊发烫。 要是让风神和岩神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幸好在场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空一个...... 发现深渊王子许久都没说话，白晓梦歪了歪脑袋。 “空？” 随着少女的动作，发丝和耳朵轻轻晃了晃。 深渊王子不禁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下意识就要凑过来看看空的身体状态，但梦之魔神刚迈出一步，就看到她的侍从迅速后撤几步。 “？” 空对狐狸过敏吗？ “我我没事。倒是小姐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深渊王子隔着段距离发话，尽管有些疑惑，白晓梦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万叶摸着下巴说道。“恐怕晓梦小姐是遇到了那位神出鬼没的八重宫司。” “啊，原来是她呀。” 白晓梦也终于想起了渊上的讲解。 “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喜好捉弄别人取乐......” “咳，晓梦小姐这话可不能在外面随便说。” 枫原万叶苦笑着打断了她。 “且不说那位流着狐族的血，全稻妻的狐狸恐怕都是她的眼线。就算八重大人的性格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也依旧有不少狂热粉丝。小姐还是慎言为好。” 白晓梦点点头，头顶的耳朵又是一阵摇晃。 看着看着，枫原万叶的脸不禁有些泛红。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虽然有些失礼......请问在下可以摸摸小姐的耳朵吗？” 洁白的狐狸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梦之魔神为难地蹙眉，尾巴左摇右摆。 虽然她知道毛茸茸是很可爱啦，会想摸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 稍远处的金发少年一瞬间立起眉毛。 这种事就算是说说，也实在太过失礼了！怎么可能同意！ 但就在空准备出言制止的时候，白晓梦缓缓点了点头。 “可以呀。” “真的吗？” 就连万叶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白晓梦竟然答应了他这个冒失的请求，浪人少年不由得瞪圆了红瞳。 “要轻一点摸哦。” 梦之魔神走近几步，低下头，把可爱的狐狸耳朵送到枫原万叶面前。 咽了口唾沫，少年武人颤抖地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对耳朵尖端的绒毛。 毛茸茸的耳朵转了转，下意识躲开了万叶的手。 比起奇怪的不适感，白晓梦更多感觉到的是难以抑制的痒意，于是少女抬起袖子掩住小半张脸，轻声笑了起来。 “好痒哦。” 枫原万叶连忙道歉，整个人都快变成红枫的颜色了。 “不用道歉。”白晓梦弯弯眼睛，侧了侧身子。“尾巴也可以摸的。” “哦！这般变化之术实在精妙，竟能够如此真实，比林间小狐狸的皮毛还要柔软。” 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少女的大尾巴，万叶一边啧啧称奇。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很好摸！” “在下有位朋友就生着犬族的耳朵与尾巴，他一向重视保养，却也没有小姐这般光泽。” 正在两人喋喋不休交流毛茸茸的手感之时，黑着脸的深渊王子突然插到中间。 “晓梦小姐，时候也不早了，该去休息了，明日不是还要去稻妻城吗？” “啊...我都忘了。” “还是尽早回客栈休息吧，兴许稻妻城会有能人异士可以解决小姐的困扰。” 尽管有些意犹未尽，枫原万叶还是认同地说道。 “嗯，那我们回去吧。” 道过晚安，几人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 带着笑容的金发少年掩上门，扬起的唇角立刻垂了下去。他反手在门板上划了几道，一阵微光浮现又消失不见。 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这间屋子里的动静之后，深渊王子冷声唤道。 “渊上。” “在。” 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裂开一道缝隙，高大的深渊咏者自其中冒出，他不得不弓着身，垂下头，以免脑后的光环把低矮的天花板撞出破洞。 王子殿下沉默地注视着身材高大的魔物，把对方盯得冷汗直冒，恨不得跪在地板上。 就在汗流浃背的渊上回忆过一遍近期的举动，以为自己擅自去找殿下血亲的事暴露，在劫难逃的时候，深渊王子冷冷地开了口。 “留影机，买了吗？” “殿下请看，枫丹最新款留影机，能够拍摄并印刷全彩照片，画质也是相当出众，仅在稻妻发售十台。小的拼劲全力才抢到这么一台。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深渊咏者捧出一台小巧精致的仪器，殷勤地解释道。 “嗯。干得不错。” 空点点头，把这台留影机收下。 “既然殿下认为做得尚可，不知能否将魔神殿下的相片分我一......” “嗯？” 金瞳冷漠地扫过渊上，深渊王子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单手剑。 “没什么打扰了您请便小的什么也没说！” 在被砍下脑袋之前，深渊咏者跃进空间裂缝，溜之大吉。 第47章 误会 “早上好，殿下。或许您需要梳洗一下？” 眼前的金发少年笑得纯良无害，但梦之魔神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看了看门，自己设置的禁制没有被触发，白晓梦不解地问道。 深渊王子指了指窗户。 这是犯罪。 梦之魔神盯着破了个洞的窗户想道。 “以后不准未经允许就进我的房间。” “遵命，下次我会记得事先敲敲窗子的。” “......太吓人了还是算了吧。” “好。” 脸上笑眯眯地答应，空已经拿出了梳子和精油，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打了个哈欠，梦之魔神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打着瞌睡，任由自己的侍从梳理长发。 还有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正好白晓梦一向懒得做这么麻烦的事，要是让她自己来，就会随意的呼啦几下。 反正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如果身边没有帮忙服侍的人，白晓梦还有万能的小蝴蝶们可以用。 这些贴心的小家伙不仅很会照顾人，也能编出漂亮的发型。 真是方便。 就在白晓梦迷迷糊糊神游的时候，空已经为她扎起两鬓的碎发，编成漂亮的三股辫在脑后束起。 睡乱的耳朵和尾巴也被打理完毕，涂抹上防水的精油。 “哈欠，你换香水了？” 嗅到一股泛着细微苦意的清甜花香，梦之魔神揉了揉眼睛。 那气味非常淡，像是被雨水洗过的花瓣，干净又柔软。 “是稻妻特产的樱花精油，殿下若是喜欢，我便多采购一些。” 向白晓梦展示了一下半空的小巧玻璃瓶，深渊王子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浅粉精油，放到她的掌心。 “还行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八重神子的幻术，白晓梦现在的嗅觉似乎更为灵敏，闻到胭脂水粉的气味都会打喷嚏。 但这个樱花精油就好闻多了，简直像是不添加外物的真正花香。 就是不知道空什么时候去买的。 梦之魔神不知道的是，这几瓶精油不是深渊王子亲自去买的，而是渊上代劳。 十万摩拉一小瓶的樱花精油，离岛限量发售三瓶，全被渊上买下。 用他自己的钱。 深渊不予报销。 打了个响指，身上的睡衣变成长裙，白晓梦收起小瓶，随手把万叶借给自己的发圈放进口袋，再接过空递来的斗篷披上，推门出去。 “对了，窗户记得补上。” “渊上会处理好的。” “那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才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同样推门而出的枫原万叶。 浪人明显愣了一下，视线从白晓梦和空的身上扫过，又迅速收回，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 “早上好，两位。要不要一同共进早餐呢？” “好呀，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算被兜帽罩住，白晓梦还是激动地摇了摇耳朵。 “这家酒馆的味增汤和小菜是离岛第一，应该会合晓梦小姐的口味。” 在万叶开口前，空率先介绍道。 “空知道的还真是详细，比在下更像是稻妻本地人呢。” 枫原万叶也并不介意，他温柔地笑笑，示意两人走在前方。 白晓梦走在最前方下了楼，金发少年放缓了脚步，看向有话要说的万叶。 少年武人面带温和笑意，轻声说道。 “我认为空完全不需要担心哦。”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深渊王子却并未放松表情，而是向楼下望了一眼，无声呢喃。 “谁说得准呢？” 三人很快用过了早饭，稻妻特色的美食的确独有一番风味，只是白晓梦依旧更为偏爱璃月的菜肴。 到稻妻城的路有些远，路上会经过几个村庄。一行人就像是踏青，听着万叶介绍沿路的风土人情，漫步向前。 直到这时，晨光才缓缓从地平线一端升起，带着舒适的暖意。 路旁有着不少狐狸神像，在将熄的蜡烛旁边还摆着紫色供果。 未曾见过的果实色泽艳丽，看上去像是甜瓜，白晓梦好奇地打量了片刻，抬手在树上摘下了一颗。 然后放入嘴里一咬。 少女的脸一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个看上去漂亮的水果又干又涩，口感奇怪，一点也不好吃。 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果肉，梦之魔神把剩下的整个瓜都递给了空。 空也咬了一口，面色一僵。 旁观全程的枫原万叶笑了起来。 “稻妻人一般不会直接生吃堇瓜的，我们通常会用它炖菜。这附近的绀田村以前盛行种植堇瓜，用外皮制成染料，生产颜色明丽的布匹，很是受欢迎。” 顶着空的视线，白晓梦心虚地道歉。 “抱歉，下次不会乱吃东西了。” 金发少年叹了口气。 “真希望您对别人送来的吃食，也能更警惕些。” “没...我会注意的。” 本打算说“没关系”的梦之魔神察觉到不妙的预感，迅速转了话锋。 但是她的毒抗性的确很高，就算吃下毒药也没问题...... 当然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白晓梦可不敢在空面前说。 否则肯定会被说教的。 “两位，在下要绕些远路去见一位友人，不知两位作何打算？是随我一同前去，还是两位先行前往社奉行呢？” “当然是大家一起啦。” 白晓梦下意识说完，又及时补了一句。 “如果不会给万叶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友人想必也会欢迎两位的。” 但金发少年并没有发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 “还是由我前去社奉行求取通行证明吧，等万叶见过友人，我们就可以直接前往稻妻城，面见将军大人，不必再耽搁时间。“ “如此也好。” 枫原万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蓝色的椿花剑穗。 “此物乃是绫人大人赠与我的信物，只要将它拿出，社奉行的人便会知晓。” 空收下信物，同两人告别。 “我家小姐就暂托万叶照顾了。” “请放心。赌上在下的剑，定会护小姐周全。” “晓梦小姐也请注意，不要再被人骗去了。” “才不会咧。” 白晓梦吐了吐舌头，跟随万叶，走向与空相反的方向。 第48章 狐狸之窗 “狐狸之窗？那是什么？” 万叶双手交叠，比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指缝间留出一个孔洞。 “是稻妻的一种传说，据说人们可以从指缝中看到幽灵或者鬼魂，以及妖怪的真身。” 透过这个孔洞，万叶单眼看向梦之魔神。 白晓梦一惊。 好在万叶只是笑了笑，就移开了目光。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是，是吗？” “不过也有人说这是狐族的法术，自然也只有狐族才能使用。” 闻言，白晓梦也模仿万叶的动作，比出了“狐狸之窗”。 就在她把手抬到眼前的时候，万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嗯？这附近没有人家呀......” 正说着，白晓梦抬起眼，看到了高出地面的土堆，土堆上插着的剑，以及...... 梦之魔神僵住了。 解开了手中的“狐狸之窗”，枫原万叶眼前的景象依旧别无二致，他苦笑一声，在坟头蹲下。 “朋友啊，我来看你了。” 少年缠着绷带的指尖在黯淡无光的神之眼上抚过，唤来风元素力，扫净了这里的落叶。 他垂着头，红眸温柔又难过。 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花丛中探出头，来到万叶的脚边，喵喵叫着。 “好久不见，小玉。我带了你爱吃的小鱼干。” 少年专心喂着猫，并未察觉到身后少女的不对劲。 “那个...万叶，你的朋友是......？” “抱歉，先前忘了介绍，在下的友人因在御前决斗中落败，就此殒命。” 注视着友人的断剑，枫原万叶轻轻抚摸小白猫的头顶。 “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所，他的爱猫小玉也不愿随我离去，一直守在主人身边。” 小玉像是迎合他说的话，“喵”了一声。 梦之魔神僵硬地移开了眼前的“狐狸之窗”，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依旧立在坟前，距离万叶不过几步远。 注意到视线，“他”笑着冲白晓梦招了招手。 “万叶，你的朋友长什么样子？” “唔，比在下要高上不少，蓝白围巾，爱穿有着黑色花纹的宽大红衣......” 万叶站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手掌刚好从那个身影的发顶划过。 “......该不会万叶的友人还束着马尾吧？” “正是，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万叶，你的友人他......” 白晓梦一顿，因为她看到那个疑似万叶友人的幽灵，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双手合十，眨了眨一边眼睛。 是不能说话吗？ “晓梦小姐？” “啊...是我随口猜的。可惜了，有机会的话，真想与敢于挑战神明权威的勇者认识一下啊。” “在下的友人若是还活着，也一定愿意成为小姐的朋友的。” 见白晓梦转开话题，幽灵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她竖起大拇指。 梦之魔神哭笑不得。 吃饱了的小白猫重新蜷成一团，躺在主人的脚边，友人半透明的手掌温柔地抚摸小家伙的毛发。 万叶就站在友人面前，却只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坟后散发幽光的花丛。 “如果万叶不介意的话，我想去周围看看。” 见少年似乎需要独处的时间，白晓梦指了指山涧外面。 “嗯，在下就在这里等候，如果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唤我吧。” 趁万叶不注意，白晓梦悄悄和友人挥手作别，自己绕到稍远处，确认听不到万叶的声音后，才找了块石头坐下。 巧的是，白晓梦背后就是一棵枫树，山间的风吹过，带着树叶哗啦作响。 一枚红叶飘然落下，被少女用掌心接住。 无聊的梦之魔神放出风元素力，让这枚叶片在她掌心旋转起来，像是奇异而轻盈的舞蹈。 盯着红叶打发时间，少女突然动了动兜帽下的狐狸耳朵。 有沉稳的脚步声从上山的道路传来，听起来像是老练的武人，情绪内敛且心思缜密...... 正推测着对方的形象，白晓梦就听到着脚步声从面前经过，又折返回来。 “那边的小姐，莫不是万叶的朋友？” 梦之魔神抬起头，看到优雅得体，有着浅蓝发色的青年浅笑着望向自己。 对方身着内侧印有深色花纹的白色狩衣，唇下一枚小痣，令人印象深刻。 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白晓梦疑惑地问道。 “你是？” “我也是万叶的朋友，今日得闲，打算代他喂喂小玉。不过，看来是不必操心了。” 谈话间，青年来到近前，礼貌询问： “可以让我坐下吗？” “请便。” 白晓梦往一旁挪了挪，给对方腾出位置。 好在这块石头足够大，两人隔着段距离并排而坐，也不显得拥挤。 青年从宽大的袖袍中一掏，便拿出两杯奶茶，递给白晓梦一杯。 “适才买得多了，才想起来家妹不在家中，浪费又实在可惜。小姐若是不嫌弃，能否帮我打发了这杯奶茶？” “谢谢。” 下意识接过奶茶的白晓梦，正要喝上一口，就想起空的叮嘱，一时顿住了手。 “不必担心，那杯只是稻妻畅销的原味珍珠奶茶。” 见白晓梦有些犹豫，青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杯子。 “我这杯才是加过特殊小料的什锦奶茶。不过小姐若是好奇，我们也可以换一换。” “我可以问问是加了什么吗？” “记得是生堇瓜，还有......” “不用了谢谢。” 没等对方说完，白晓梦就快速喝了一大口手中的奶茶。 味道确实不错。 而且没有下毒。 少女幸福地眯起眼睛，无意识地摆了摆尾巴，身后的大尾巴从斗篷中探出一截白色绒毛。 看着那小姐露出来的狐狸尾巴，青年不动声色，面上的浅笑没什么变化。 他也喝了口自己那杯诡异的奶茶。 “真的好喝吗？” 白晓梦不禁问道。 “还不错，有种自然的味道。你也要尝尝吗？” “请容我谢绝。” “那还真是可惜。” 青年耸耸肩，并未强求。 悠闲地喝着奶茶赏红叶，白晓梦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万叶的？” 第49章 流浪者 “通过观察。” 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会来这附近的人本就不多，就算有人途经此处，目的地也是神社或者社奉行，他们有所求之事，必然神色匆匆。” 稍作停顿，方便面前的少女分析理解，青年才继续说道。 “而小姐虽是在此歇脚，却并不慌张，像是在等人。联想到这附近便是万叶那位好友的坟冢，便也只有万叶的朋友会在此等候了。” 又喝了口堇瓜奶茶，青年补充道。 “知道那位友人所在的家伙可不多。” 他没说的是，自己手下的探子早在枫原万叶踏入稻妻的第一时间，就传回了讯息。 包括万叶的同行人之一，面前这位不知怎么得罪了八重神子的小姑娘。 说是“得罪”，可那只狡猾的狐狸才不会轻易在无关紧要的家伙身上耗费力量，更何况还是将她变作同族。 其中必有蹊跷。 神里家家主笑得温和，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利用面前之人，与八重宫司制衡。 白晓梦耳朵上的绒毛炸了起来。 虽然面前的人看上去温柔有礼，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感觉很危险。 悄悄又往稍远处挪了挪，白晓梦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含糊不清地点点头。 “哦...哦。”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神里绫人的眼睛，但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他喝完自己那杯奶茶，取出一小袋鱼干放在石头上。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代我向万叶和小玉问好。” 白晓梦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向着青年的背影追问道： “你还没说自己是谁呢？” “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晓梦小姐，今后请多指教了。” 神里绫人？ 他就是那位不显山露水，城府极深的社奉行主人？ 回想起渊上的介绍，白晓梦惊讶地瞪大眼睛，而那道身影已经隐没在树丛之中。 拿起神里绫人留下的那袋小鱼干，梦之魔神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阴影中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思绪。 “殿下，王子殿下已经拿到通行证，正在前往稻妻城的路上。” “我知道了。” 等白晓梦回去的时候，万叶已经和友人叙完旧，正坐在地上吹叶笛。 友人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 这幅场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如果友人没在看到白晓梦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激动地连连挥手的话。 好像只活蹦乱跳的大狗啊。 看着青年脸上爽朗的笑容，白晓梦不禁这么想到。 万叶也停下了曲声，把叶片交给期盼已久的小猫玩耍。 “该出发了吗？” “嗯。” 把遇到神里绫人的事简单讲了讲，白晓梦拿出那袋小鱼干。 友人指指那个袋子，又指指小猫，双臂交叉，比了个“x”。 意思是不能让小玉吃太多吗？ 白晓梦揣测着，就听到万叶也笑着说。 “还是由小姐收着吧，小玉嘴馋，要是给它留下，不消半日就会吃的精光了。” “好。” 重新把绣着椿花的小袋子收好，白晓梦看到万叶盯着立在坟头的刀柄。 “我会再来看你的。” 友人垂下眉毛，像是有些无奈的样子，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万叶的肩膀，尽管知道对方并不会察觉到。 而后又向白晓梦挥手，做出大大的口型。 梦之魔神看懂了，他说的是： 再见。 “再见，万叶的友人。还有小玉。” 少女回以微笑，于是友人咧开嘴，露出个有点傻气的开朗笑容。 万叶，如果你能不被过去困住就好了。 漂亮的狐狸小姐呀，请你帮他一把吧。 ...... 稻妻城确实比沿途的村庄更为繁华，随处可见成团的绯樱绣球。 据万叶说，这些樱花需要用雷元素激活后，才能收集。 有人会拿这种鸣神大社的神樱上飘落的花瓣，来制作樱花饼等美食。 看着紫色雾气中悬浮的花瓣，白晓梦好奇的用手去摸，却感觉花瓣从手边划过，偏偏没法抓住。 少女收回手，发现指尖带上了樱花的香气，像是空给她的那瓶精油，很好闻，也很好玩。 于是她蹦蹦跳跳地踏过石阶，去抓一团又一团的绯樱。 就在她专注地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一不留神撞上了正从台阶往下走的一个人。 “叮铃~” 不知哪里传来一道铃铛的清脆响声。 为了不让耳朵露出来，白晓梦下意识拽住了自己头顶的兜帽，险些因此失去平衡摔倒。 在未被兜帽遮挡的视野中，白晓梦看到似乎有张纸从对方怀里飞出，又被他紧张地迅速抓了回去。 不知为何，那张纸上传来一点熟悉的气息。 “抱歉，我......” 把疑惑暂且抛开，白晓梦正打算道歉，却突然被那人打断。 “啧，眼瞎了吗？没人教过你要看路吗？” 面前之人听声音像是个少年，音色优美，但语气不善，听着就叫人火大。 “明明是你先撞过来的！” 梦之魔神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被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的少年。 “哈，真是可笑，你......”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有争吵声传来，万叶连忙加快脚步，赶到现场。 看到来人，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少年突然熄了火，他静了片刻，突然问道： “你是枫原家的人？” “正是，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有何处冲撞阁下？” 少年武人伸出手臂将白晓梦拦在身后，向来温柔的红瞳眯了起来，带着锐利锋芒。 但对方似乎失去了继续争执的兴趣，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边缘泛黄的纸张收进怀里，转身离去。 “算了，看在他的份上，这次放你一马。” “什么叫......” “小姐。” 万叶按下气鼓鼓的白晓梦，温和地摇了摇头。 木屐踏在石阶，脚步声伴着细微的悦耳铃音渐渐远去。 看着那道逆着人流去往远方的背影，梦之魔神没来由地感觉有些胸闷。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5章 倾奇者、散兵、流浪者生贺 今天是流浪者的生日，白晓梦早就打定主意要为他庆祝，但是那人对她很是厌恶，每次见面都臭着张脸，要不就远远躲着她走。 太气人了。 但当梦之魔神为这件事向纳西妲抱怨的时候，小吉祥草王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那孩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请再给他一点时间吧。” 小巧可爱的草神发表了一番老气横秋的言论，但梦之魔神还是没弄懂流浪者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跟着影叫他国崩吧。 况且也只叫过那么一次。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没关系，白晓梦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像现在，一只浑身雪白，有着漂亮红瞳的小猫正借助夜晚的黑暗，躲藏在树上，搜寻着目标。 在神奇的阿贝多老师帮助下，梦之魔神借助炼金试剂变成了一只小猫。 至于为什么是猫而不是其他生物？拜托，小猫咪多可爱呀，绝对不是因为听说流浪者也喜欢猫才变的。 真的，信我。 总之，现在的梦之魔神（猫咪.ver）就准备送给流浪者一个惊喜。 巡视几圈，她终于找到了目标。 流浪者就在教令院那棵大树的枝杈上，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正垂头打着瞌睡。 在这种地方睡觉，也不怕栽下去。 白晓梦暗自吐槽，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 白猫用她的爪子摆弄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就等他醒来了。 ...... 白晓梦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还是猫咪的模样，而且就窝在树上。 于是梦之魔神一翻身，就头朝下掉了下去。 “喵——！” “啧，真蠢。”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一道不那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声音主人小心地托住了白晓梦，再轻轻落地。 梦之魔神惊魂未定，瞌睡虫已经不见踪影，她刚准备喵两声道谢，就感觉后颈被谁抓住，拎了起来。 “就这么个小东西把你吓得魂不附体？嘁，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那只手不顾猫咪的挣扎，左右晃了晃，把白晓梦晃得头晕目眩，恨不得咬他两口。 “别这么做！太过分了！” 更为稚嫩的一道声音响起，白晓梦被从那人手中夺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乖，小猫咪，不要怕。” 稚嫩的嗓音安抚地抚摸着炸毛的小白猫，柔软的白色袖子从眼前晃过。 短暂地呆了一会儿之后，梦之魔神抬起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倾奇者吗？！ 刚才那个凶巴巴不讨人喜欢的是散兵！ 最先救了她的是流浪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服装各异，但面容完全相同的三人围成了一个圈，可怜的白晓梦就被围在中间。 “不过是个畜生，那么紧张做什么？” 斯卡拉姆齐双臂抱胸，冷漠且讥讽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一猫。 流浪者皱了皱眉，刚要张嘴，倾奇者就抢先一步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讨晓梦姐姐喜欢！” “谁稀罕！” 像是被戳到痛处，散兵一下子沉了脸。 被倾奇者抱住的白晓梦：怎么还有我的事？ “行了，都别吵了。烦人。” 被迫拿出大哥架势的流浪者按了按额头，板起脸来。 “你们恐怕都是从我的记忆碎片中剥离出来的存在，要是不想就此消失，就给我乖乖听话，当然，想找死也随意。” 倾奇者和散兵瞪了彼此一眼，纷纷转开脑袋。 抱着猫的倾奇者朝着一个方向迈开步子，散兵皱眉犹豫片刻，还是出言问道： “你要去哪？” “去找晓梦姐姐，她肯定有办法解决。” “谁要去找那个女人......呃！” 被流浪者敲了一下脑袋，散兵撇了撇嘴，还是满脸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流浪者想起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更烦躁了。 潜意识告诉他必须去找晓梦，但...... 流浪者狠狠咬了咬牙。 ...... 深渊 “呦呵，这不是散兵嘛~，怎么，终于开窍了？” 旅行者少女抱着胸，嘴角扬起戏谑的弧度。 “那个，你好，我想找晓梦姐姐。” 走在最前面的倾奇者一鞠躬，礼貌地打招呼。 落后一步的散兵听到荧的嘲讽，刚打算反击，就见到过去的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但抬起的手刀还没敲到倾奇者的脑袋，散兵抬起的手就被流浪者抓住了。 “今天没心情和你说笑，晓梦呢？” 见到三个不同阶段的同一人出现在眼前，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没忍住扬起眉毛，下意识向角落望去。 “你说我家殿下？不就在哪......啊。” 不知何时挣脱了倾奇者怀抱的白色小猫就在墙边，尴尬地抬起一只前爪准备溜走，却被抓了个正着。 盯着众人的视线，小猫冲进了走廊，没多久，一身黑裙的梦之魔神就走了出来，带着僵硬的笑容。 “哎呀，你们来找我玩啦？欢迎。” 没看出白晓梦试图遮掩过去，倾奇者带着喜悦的笑容跑到了她的面前。 “我就说那只猫咪给人一种亲近感，果然是晓梦姐姐呀。” “我不......唉，算了。” 拿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没辙，白晓梦隔着紫纱，摸了摸倾奇者的头顶。 见状，散兵的脸色更不好看。 “哈，堂堂梦之魔神为了耍我们，沦落到变成一只畜生，真是可笑。骗人就那么好玩吗？这位殿下。” “都说了我不是！别自作多情了！想要收拾你还用不着......” 散兵充满嘲讽的一开口，白晓梦下意识就要怼回去，但看看面前的倾奇者，还是勉强刹住了车。 流浪者始终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像个旁观这场闹剧的路人。 梦之魔神头痛地闭上了眼，深呼吸几次，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抛开。 “荧，都准备好了吗？” “请放心，我和哥哥早就做好准备了。” “辛苦了。” 金发少女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果，塞到倾奇者的手里，再冲着散兵和流浪者做了个鬼脸，才转身离开。 在白晓梦的带领下，倾奇者、散兵、流浪者三人一齐来到一个房间。 梦之魔神点亮了壁灯。 堆积成山的礼物盒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找了每一个曾认识你的人，稻妻、至冬、还有须弥。当然，是在梦里。然后请他们准备了送给你的礼物，再复原出来。” 见流浪者下意识要说什么，白晓梦抬手示意他安静。 “别担心，只是我编织的一场梦境，等他们醒来就会忘了。不会对现实有什么影响。” 散兵拿起一个有愚人众士兵徽记的小盒，深紫色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闪烁。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人爱你。” 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冷笑，那个盒子掉了下来，被流浪者托住。 “你也值得。” 梦之魔神轻轻拥抱了倾奇者，少年温暖的躯体在怀里消失不见，房间中仅剩两人。 “生日快乐。” 白晓梦隔着礼物堆，看向那双湿漉漉的的紫色眼眸。 “你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 第2章 番外 魈的梦 “心、心心念......咳！” 少年仙人红了红脸，还是没能把那个词说出口。 但他也没有否认。 为了不去看旅行者那诡异的视线，魈只好强迫自己紧盯着手里的杏仁豆腐。 “所以呢？果然是在蒙德见到那位了吧？” 金发少女迫切地追问，怀里的小派蒙快要被她勒得喘不上气。 “......见到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们都说了什么？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荧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魈问了个措手不及。 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这个执着的少女能一直问下去，魈只好下意识翻出一句印象最深的话，试图搪塞过去。 “她说，会来接我。” “呀——！” 荧和派蒙齐齐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又赶紧捂住嘴，脸颊发红，与同伴眼神交流。 降魔大圣不愿去细想这两人都脑补了什么。 因为她们的眼神看得魈浑身发毛，坐如针毡。 等到终于打发走了旅行者和派蒙，魈松了口气，闪身跃上望舒客栈的房顶。 在叶片的缝隙间，魈能将整片荻花洲，乃至整个璃月都收入眼中。 他在房檐上坐下，一只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眺望着蒙德的方向。 在这里，魈就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石门，进入璃月的土地。 一枚金黄的树叶从头顶旋转着落下，像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少年抬起手，让叶片落在掌心，唇角不知不觉翘起。 轻柔的微风扬起仙人的鬓发，顽童般夺去他掌中的叶片，嬉戏着在金瞳的目送中飞向远方。 没关系，他已经等了很久，不急于一时。 有了那个人的承诺，他已经不会再做噩梦了。 ...... 第■夜 金鹏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着，水光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的脸颊。 少年攥紧胸口，用力之猛，几乎要将手指扣入胸膛。 听到动静，伐难也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地绕过熟睡的众人，来到金鹏的身边，担忧地询问。 “金鹏，你还好吗？又做那个梦了？” 这个一身蓝衣的夜叉少女小心地收起爪尖，用手背为他擦去前额的汗珠。 “我没事。” 艰难地平复下呼吸，金鹏哑声道： “伐难，以后还是唤我魈吧，这是帝君赐下的名字。” 但这个性子如流水般温婉的少女，却强硬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金鹏就是金鹏呀。我们都会记得的。” “罢了，随你。” 金鹏重新闭上眼，却听到伐难轻声叹息。 “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少年一言不发，像是重新睡了过去。 但身在此处的五位夜叉，无一人能够酣然入梦。 因为只要闭上眼，那日的景象便会在眼前重现。 ——岩枪自天而降，穿透心脏，将黑裙的魔神钉入地面。 在魔神死亡的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力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狂风，待到尘埃落定，折翼的红蝶在半空碎成光点消失不见。 那人弥留之际，究竟带着怎样一副表情，他们也无从知晓。 ...... 第■■夜 兴许是因为斩杀的邪祟越来越多，业障也渐渐累积起来，最近，魈梦到那个人的频率更高了。 有时候，他梦到那人神色漠然，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却与看旁人没什么分别。 像是瞥过无关的陌生人，亦或是一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 不论魈怎样哀求或是怒骂，那人都不肯多分给他一个眼神。 直到少年愤怒地拽住那人的前襟，迫使那双没什么感情的冰冷红瞳看向自己。 白发的魔神终于开了口。 “你是谁？” 魈从梦中惊醒，提起长枪，随着帝君奔向下一个战场。 ...... 第■■■夜 也有时候，魈会梦到自己还被困在那个陨铁打造的华美鸟笼之中。 沉重的镣铐还扣在颈上，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空有双翼的金翅鹏鸟，被囚于大地，不能飞向天空。 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梦之魔神打造的这片花园。 而浮舍他们却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时常偷偷从缝隙中为他递来些吃食。 曾经的金鹏以为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运气好，之后想来，恐怕也是那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他们。 空荡荡的房间很冷，就算张开双翼，将自己裹住，也无法抵挡寒意。 但那人的手比夜色更冷，每当她的指尖划过肌肤，金鹏都抑制不住颤抖。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少年的抗拒，魔神来到的次数渐渐减少。 尚且年幼的金鹏鸟只能带着不解与恨意，在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夜晚独自入睡。 但在梦中，那个人会坐在床边，温柔地同他说些什么。 虽然她的手依旧很冷，但总好过一个人面对死寂的囚笼。 魈睁开眼睛，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但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依旧很冷。 ...... 第■■■■夜 伴随着耳边的咆哮嚎哭，黑裙的魔神妖艳的笑着，双手死死扼住魈的脖颈。 少年的金瞳渐渐涣散，想要就此沉睡下去。 他太累了。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魈走了很远很远。 远到快要记不起归家的路。 也快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选择走上这条看不到方向的迷途。 若是能死在她的手中，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夜叉的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 白发魔神面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的嘴角高高吊起，面容扭曲。 她附在少年耳边，轻声蛊惑。 “该放弃了，金鹏。为了我，去死吧。” 翠绿长枪横扫而过，带着邪意笑容的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降魔大圣眯起清澈金瞳，冷冷地说。 “你不是她。” 又一场幻梦破灭，疲惫的仙人自笛声中醒来，不知第多少次握起武器。 ...... 魈在梦里见到了那么多的她，哭的、笑的，清醒的、发狂的，比记忆中残存的模样还要多得多。 以至于让他一度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算见到梦之魔神死而复生，也仍是忍不住向帝君反复求证。 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因为她说： “我会去接你的。” 第50章 面见雷神 “这就是通行证？” 打量着手中被细绳捆住，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的纸卷，白晓梦好奇的问道。 “是的。虽然没能见到神里家兄妹。但据那位家政官所说，他们家主早就吩咐好，一旦见到有人手持信物前来，就直接将准备好的通行凭证交给对方。” 空点点头，他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这还真是感激不尽，之后在下会亲自前往社奉行，登门道谢的。” 将空交还的剑穗收好，万叶有些感叹地说。 “那我也去，还没谢谢他的奶茶......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白晓梦一顿，兜帽矮下去一截——那双狐狸耳朵心虚地垂了下去。 “奶茶？” 金发少年满脸微笑，极具压迫感地踏步来到白晓梦面前。 “殿...咳，小姐，我说过多少次了，请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我、我当然知道，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少女揪着兜帽边缘，连忙挪动几步躲开空的视线，突然她回过头，晃晃手里的通行证书，对身后两人说道：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天守阁就行了，空和万叶就去休息吧，辛苦啦。” 深渊王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金瞳暗了暗。 “至少让空陪同小姐到天守阁前吧。” 万叶拍拍空僵硬的肩膀，把他向前推去。 “在下准备去抓两条鱼，今晚就请两位尝尝我的手艺吧。” “那我可得快去快回了！” 冲万叶挥手告别，白晓梦向着雷神的居所走去，空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上。 “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随着万叶的离开，少女脸上的天真笑意也消失不见，她仰头看着不远处建筑之上的乌云与雷光，轻声问道。 “今天的万叶，一直刻意地和我保持着距离。” 察觉到身边的魔神有些不开心，但空无法猜到是什么缘由，他只好含糊其辞地说。 “...我也不清楚。” “是吗。” 梦之魔神没再追究下去，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前行去。 天守阁之下，极为浓郁的雷元素力弥漫在空气中，让梦之魔神有些喘不过气，但看守的凡人却看上去安然无恙，显然这股威压只在针对来访的魔神。 就是不知道巴尔泽布是对各国的神明一视同仁，还是唯独排斥她一个呢？ 雷光中没有熟悉的气息，这让白晓梦有些寂寞。 “我走了。” “请务必小心，我就在这里等您。” 深渊王子在路边止步，但视线一直追着面前的少女。 “那要是听到我喊救命，记得冲进来救我哦。” “遵命。” 心情因为玩笑话放松了少许，白晓梦手持通行凭证，来到门口守卫面前。 确认过社奉行的印章真伪，士兵收起武器，恭敬地推开大门。 头戴天狗面具的干练女性就站在门后。 “请随我来。” 空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重新合拢的大门之后，不由得攥紧双拳。 ...... “请客人解下斗篷，接受搜身。” 自我介绍称九条裟罗的护卫一板一眼地遵循命令，不给任何通融的余地。 看样子，如果白晓梦不亲自脱下斗篷，她可能会亲自动手。 梦之魔神叹了口气。 “简直就像你家主人一样。” 和她一点也不像。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少女慢吞吞地摘下兜帽，把宽大的斗篷丢开，灵巧的狐耳和长尾暴露在空气中。 九条裟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狐耳...这是八重宫司大人的术法？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猜？” 少女眨了眨明艳的红瞳，勾起唇。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还要搜身才行。就算你与八重宫司大人熟识，也要按照规矩行事。” 九条裟罗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她过去，准备亲自动手搜身。 “啧。”白晓梦皱起眉，“真是固执。” 虽说梦之魔神本就没带武器，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如此冒犯之举。 她讨厌这种逾矩的触碰。 就在白晓梦思索着要不要干脆催眠了这个死板的护卫，直接闯入的时候，熟悉的笑声响起。 “小裟罗，让她过来吧。这也是影的意思。” “是！” 听到对方搬出雷电将军，九条裟罗才施了一礼，恭敬退下。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小家伙。” 八重神子弯弯眼睛，却看到这个小家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能再见到我，不开心吗？” “谁告诉你，我是‘小家伙’的？” 梦之魔神也笑了起来，她的身形一瞬间拔高，瀑布般的银白长发几乎滚落到地面。 只是头顶的耳朵和尾巴依旧没有去除。 此时的白晓梦比起八重神子还要高上一些，再加上那双耳朵，当她靠近的时候，被俯视的人便会不由得想要后退。 但梦之魔神只是看了一眼，就从神子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屏风后的内室。 “好久不见，影。或许你还记得我。” “确实许久不见。早在千年前就已被摩拉克斯消灭的梦之魔神，阿斯莫德斯。” 永恒的神明睁开紫色双瞳，打量着这个外表与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魔神。 “同时也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去理会那句令人不快的话，白晓梦在雷电影的面前坐下，同样打量着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神明。 “唔，这是人偶吧？影，你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没有这个必要......” 雷电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脑海中响起的一道柔软声音。 【还是让我来吧。】 紫瞳合上又睁开，玻璃珠似的眼珠里多了些灵动的神采。 这下看起来和那人像多了。 白晓梦笑着挥了挥手。 “晚上好，影。” “晚上好，梦。虽然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但这次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真的佩刀，那把「梦想一心」应该在你手里吧？” 雷电影点了点头。 “能不能借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第51章 希望 “小家伙就是那个梦之魔神？祂不是......” 刚回过神的八重神子猛地一顿，抬手掩唇。但看向白晓梦的眼神多了些警惕与探究。 面无表情的梦之魔神在心底狠狠叹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反应，肯定掉好感了，真烦。 无非就是想说阿斯莫德斯这种邪恶的魔神，怎么会和雷电真认识，肯定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当初的真身边，已经很多人这么说过无数遍了。 但雷电影只是点点头，取出了那把太刀。 “姐姐说过，只要你没有第一时间动手，任何要求都可以听听。” “真姐她真是，太没警戒心了吧，要是我故意让你们放松警惕再下手可怎么办？” “她说你不会这么做。” “哈哈......还是谢了。” 白晓梦苦笑一声，双手捧过泛着雷光的太刀，将它放在膝上。 深吸一口气，梦之魔神闭上眼睛，指尖抚过刀面。深紫色的长刀上渐渐浮现出蝴蝶似的纹样。 那些纹样随着白晓梦注入的神力而亮起，一丝不属于雷电影的力量从中泄露出来。 “这是姐姐的力量！你做了什么？” 最先察觉到这丝细微雷光的人是雷电影，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白晓梦手中的长刀。 梦之魔神严肃的脸色松懈下来，难以抑制的露出一点喜意。 “以前我给过真姐一样东西，是梦蝶的茧。” “茧？” 白晓梦点点头，将太刀重新递给雷神。 “虽然不像护身符那样能够保护她，但是，这枚茧能记录她的记忆。” 说着，白晓梦抬起手，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枚红宝石般的椭圆形结晶，但并不真切，像是幻影。 她翻下掌心，那道幻影便也消失不见。 现在的白晓梦，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复现出一枚同样的茧。 “原本是我研究出来抵御磨损的手段，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魔神殿下不妨说得更详细些。” 神子脸上的轻松也不见了，她脑海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求证。 “我也没想到，除此之外，它保存下来了一部分真姐溢散的神力。” 本打算继续说下去，白晓梦却喉咙一哑，她压了压难以自持的激动，才轻声说完。 “还有一缕意识。” “你说什么？！” 雷电影豁然起身，似乎想要抓住梦之魔神，让她说得更明白一些。 “抱歉，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我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姐姐她...还能......” 看着那双紫瞳里闪烁的希冀光芒，白晓梦有些不忍。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睡得很沉。如果还有与她相关的物件保存下来，或许......” “那棵神樱！我们现在就过去！” 稻妻的神明抱着那把刀就要向外冲去，却被八重神子拽住。 “冷静点，影。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过去会引起骚动的。” “但是姐姐她！” “我和你同样想念真，但你现在太激动了，需要冷静。” 梦之魔神点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先讲讲那个神樱的事，还有，明天是什么日子？” 她刚打算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再也维持不住成年的姿态，梦之魔神重新变回了八重神子所见的少女模样。 “梦，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正坐太久，腿麻了。” 白晓梦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太过担心。 仓促找的借口实在蹩脚，腿麻怎么可能导致身体缩水呢？ 雷电影与八重神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来到白晓梦身边，一个让她枕在腿上，另一个去橱柜里翻找藏起来的点心投喂。 “好怀念啊，以前真姐也经常像这样让我靠着，还会给我讲稻妻的故事。” 回想起过去，梦之魔神不由得笑了起来。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6级】 【level up，目前好感度为5级】 白晓梦：？ 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系统bug该修了吧？ 正思考着这诡异的提示顺序，白晓梦就感觉到雷电影撩开她的碎发，将掌心覆在前额。 没有杂质的精纯雷元素力从接触的地方传入，填补着虚脱的身躯。 “是我太心急了，都没注意到你的情况。” “唉，魔神不灭，但也需要......并历经悠久的岁月才能重生，而新生的魔神多如一张白纸，唯有最为强烈的情感保存下来，梦之魔神殿下也真是不容易。” 白晓梦皱起眉，她分明听到八重神子说了什么，但有关那个词的记忆却突然变成了空白。 “你刚才说需要什么？” “信......” 【停，到此为止。】 【不能再想下去了哦。】 神子的声音隐去了，针刺般的头痛再度复现，白晓梦的意识沉了下去。 明亮的红瞳变得深沉，少女周身的气质也有了改变，她眨眨眼，扬起嘴角小声说： “好久不见，影。上次见面时，我们喝的樱花酒可真美味呀。” “你是......” “嘘。” 梦之魔神弯了弯眼睛。 “还没到时候，麻烦你也帮忙保密。还有，‘我’就托你多多照顾啦。” “影，我把你珍藏的樱花卷拿出来招待客人了哦。” 八重神子拿着个精巧的印花木盒返回桌前，却看到好友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还在想真的事吗？” 白晓梦刚回过神，就听到这句话，她安慰地拍了拍影的手。 “我会尽全力帮忙的，别太担心啦。” “哎呀，您刚才是说，会‘尽全力’帮忙的是吧？” 将香甜的樱花卷塞到白晓梦口中，八重神子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晓梦一惊，耳朵上的绒毛炸开，她咀嚼着点心，又往影身边靠了靠，警惕地盯着八重神子。 “你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鸣神大社，帮一点点‘小忙’而已~” 第52章 入梦 听闻明日鸣神大社会有祭典，到时候需要帮忙做些准备，白晓梦这才放下心。 才怪。 以神子的一贯行事风格，才不会放弃坑人，就算知道她是危险的魔神，恐怕也会故意捉弄。 不怀好意四个大字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只狐狸脸上了！ 从九条裟罗那里拿回斗篷，白晓梦叹着气往外走。 “您还好吗？没事吗？巴尔泽布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空在第一时间就冲到白晓梦的身边，担忧地上下打量。 让空小点声，白晓梦扯着他的袖子走到远处，才说 “没事，我和影的关系还行。虽然也没见过几面，但有书信往来。” 唔？所以刚才的好感度升级提示，该不会有一个是影的？ 但为什么不是从1级开始增加？ 正想着，深渊王子突然牵住了她的手。 “您和那位前任雷神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很好。” 这次没有含糊其辞，白晓梦看向不远处的雷神像，眼中尽是怀念之色。 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看着那一枚枚被砌进神像，失去光芒的神之眼。 白晓梦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她晃了晃空的手。 “走吧，我都快饿扁了，不知道万叶做了点什么好吃的。” “殿下，您......若是饿了，就吃掉我的梦吧。” 少女的脚步一顿。 “怎么？先前那么提防我，现在又突然改性子了？” “我......” 空想要解释，又犹豫地停下。 少女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我才不吃你的梦咧，肯定又苦又难吃，我要吃最甜的美梦！” 梦境关联着记忆，而空一直保持着警惕，几乎从未先于白晓梦入睡，就是为了不让梦之魔神进入他的梦境。 白晓梦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空生病那时也没有趁人之危。 在得到令她满意的合理答案之前，白晓梦绝不会用能力作弊。 这是她给空的信任。 “但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好人选了。” 从口袋里拿出那瓶樱花精油，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空注意到瓶塞部分有些松动，内里的液体也少了一些。 “哼哼，今晚我就要给那个臭小子来点颜色瞧瞧！谁让他看不起人！” 万叶在稻妻城内找到一间十分不错的民居，他在钓鱼时遇见的那位富豪声称要去外地旅行，在这期间，空屋子全都可以随便使用，只要顺便帮忙打扫就行。 “那还真是个好人。” 咬了一大口万叶特制的烤鱼，白晓梦感叹道。 “就是说呀，能遇到这样的善人还真是幸运。” 少年温和地笑着，又串起一条鱼，架到炉火边。 深渊王子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渊上的确按照吩咐把事情办好了。 从明天开始，这栋房子的打扫也交给渊上负责吧。 痛失一大笔积蓄的渊上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用过晚饭，三人向彼此道过晚安，回到各自的房间。 确认万叶睡着了，白晓梦才放出红蝶，让它们追寻樱花精油的香气。 今天和那个没礼貌的少年相撞时，瓶口松动，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因为这款精油很是昂贵，寻常人家就算购入，也不会随意使用。而从那个少年的穿着打扮来看，显赫人家也可以排除。 很快，梦之魔神的蝴蝶们就找到了目标。 红蝶降落在屋外的树梢上，借着枝叶的遮挡，将所见所闻转达给主人。 那间普通的客栈里点着油灯，白晓梦闭上眼睛，便能通过红蝶的眼，从窗纸上窥见熟悉的人影。 正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少年，他还带着那个大斗笠，背对着窗户，在和什么人交谈。 从红蝶的角度，看不到与他交谈的那个人的模样。 奇怪的是，就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别说年龄大小，甚至无从知晓是男是女。 “你怎么来了？” “......”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 “我说过，她才不是！” “......” 暴躁的少年突然沉默下来，而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随后是门板开关的响声，少年独自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从怀里掏出了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 看着那张纸，焦躁不安的人影静了下来，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东西重新收好，吹熄油灯，躺在了床上。 意识到机会来了，蝴蝶悄无声息地离开树枝，自窗户缝隙中撒下催眠的鳞粉。 这些细微的鳞粉要不了多久就能挥发，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做好了标记，白晓梦收回红蝶，也进入了梦境世界。 依据自己留下的标记，梦之魔神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扇巨大的稻妻风格的门扉，看起来十分华美，上面雕刻的花纹和徽记有些眼熟，但白晓梦没去细想，先一步推向了大门。 没推开。 梦之魔神恼了，她不打算放弃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转而去寻觅他人的梦境。 上哪去找那么多看不顺眼的坏人来供她饱腹？！ 一只只梦蝶在身侧浮现，白晓梦催动神力，更加用力地推向大门。 终于，一阵刺眼的光芒和诡异的不适感之后，白晓梦终于进入了紧闭的梦境。 第一眼看到的是数棵红枫，却不在正常的日照之下。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缓了一会儿，白晓梦才发觉自己在一间巨大的宅邸之中。 这古朴华美的宅子内不知为何种起了枫树，人手一般的红叶在透过纸窗的阳光照射下，说不出地诡谲。 四周除去枫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家具，应有尽有，却唯独缺少生活的气息，给人一种孤寂空旷之感。 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白晓梦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脚下的木板发出嘎吱的响声，传出很远，甚至带起回音。 她皱起眉，突然听到了稚嫩的人声。 “母亲大人？是您吗？” 第53章 人偶 母亲大人？ 白晓梦愣了愣，抬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棵棵红枫，终于，白晓梦看到了，坐在一棵枫树下，身披紫纱的小小身影。 等白晓梦靠过去，才发现对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双手环抱着膝盖。 听到脚步声靠近，缩成一团的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雌雄莫辨的稚嫩面庞，和垂落地面的紫色长发。 这个孩子的眉眼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柔美而不失英气......很像白晓梦才见过的一个人。 白晓梦突然想起来，推开的那扇大门上的徽记，她在天守阁也见过，一模一样。 而面前这个孩童，他，或者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孤身待在这个巨大的宅邸中，看上去落寞而脆弱。 无助的孩童和自信威严的神明，相去甚远。 “啊...不是，母亲大人......” 紫色的眼瞳转了转，难以抑制地露出失落的神色，几颗泪珠沿着眼睫滚落下来。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孩吧？白晓梦眨眨眼，在他面前蹲下，尽可能温和地问道： “你是谁？这里是哪？” “我...不知道......母亲大人她......” 或许是许久未曾说话，男孩的嗓音嘶哑，有些断断续续。 更多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滚落出来。 白晓梦一惊，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哎哎，别哭呀，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梦之魔神头痛不已，她实在不怎么会哄小孩，好在这个漏水喷壶似的小家伙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哭泣，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姐姐你，有温度。” “当然啦，活人都有温度的。” “不是，幻觉呢？” 梦里也会有触感，确实不能算是幻影，于是白晓梦点点头。 男孩的眼睛明显更亮了，这个教养很好的孩童直勾勾地盯着白晓梦，但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白晓梦稍微靠近了一点。 “要摸摸看吗？” “可以吗？” “嗯。” 如同生锈的木偶一般，男孩迟缓地伸出手臂，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梦之魔神的面颊。 仅是蜻蜓点水般稍一接触，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收了回去。 男孩瞪圆了漂亮的眼睛，发出惊呼。 “暖的！” 白晓梦心中顿时一片柔软，她早就忘了进入梦境的初衷，和这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孩童攀谈起来。 尽管她注意到对方与常人不同，在关节处有着细微的接缝。 人偶吗。 影，就算是无心的造物也不能随意抛弃啊。 更何况，如果真是没有感情的人偶，他又为何会落泪呢？ ...... 绞尽脑汁翻出来雷电真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白晓梦尽可能绘声绘色地将它们为这个男孩描述出来——连说带比划。 就差没自己演一段了。 幸好这个孩子不会嫌弃讲述者的笨拙，全程认真专注地倾听。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梦之魔神也停下来歇口气，男孩才轻声问道： “姐姐也是妖怪小姐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妖怪很漂亮，很强大，会实现愿望。姐姐是听到我的愿望，才来到这里的吧？” “愿望？”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我想...就算不是母亲大人，如果有谁，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人偶将自己蜷起，握紧脖子上挂的金羽。 “然后姐姐就来了。谢谢你。” 男孩扬起唇角，毫无自觉地露出一点笑容。 梦之魔神抿了抿唇。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就你一个人？” 男孩点点头。 白晓梦猛地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见梦之魔神看向远处的大门，男孩仓惶地向她伸出手。 “别...走......” 泪珠随着不听使唤的麻木身躯一同摔向地面，男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熟悉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没像过去一样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被柔软温暖的臂弯稳稳托住。 他茫然的仰头，看见弯起的红瞳。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可是，我要在这里...等母亲大人才行......” “就一下下，不会暴露的。” 美艳的成年女性笑得狡黠又自信，男孩不由得拽紧了她的衣服，轻轻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白晓梦轻松地把男孩抱了起来。 幸好梦中的她是全盛期的模样，也没有丢人且碍事的狐狸耳朵和尾巴，抱个小人偶别说走两步，就算跑马拉松都没问题。 这个男孩的身躯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印象中魈的体重还要轻上不少。 这让白晓梦不禁怀疑，就算她依旧是少女体形，大概也能轻松抱起这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少年。 兴许因为本体是金翅鹏鸟，小时候的金鹏就已经比同龄人要轻，结果这个小人偶更是轻的过分，身形单薄到甚至有些硌手。 真想把他喂胖一点啊。 想着，梦之魔神向上掂了掂这个人偶，吓得他连忙环住白晓梦的脖颈。 昂贵的衣料和头纱从侧脸擦过，冰冰凉凉的，还有点痒。 走到大门的路不算长，梦之魔神很快就站在了这扇极具压迫感，绘有「永恒」标识的大门之下。 人偶像是有些害怕，他把脸埋下去，环在白晓梦颈部的手臂有些颤抖。 安抚地拍了拍男孩的后背，白晓梦环视四周。 最初看起来华美的宅邸看起来阴森可怖，毫无变化的美景也空洞不已。 就算是用黄金打造的囚笼，也不过是个讨厌的破笼子罢了。 将视线收回，白晓梦看着这扇大门撇撇嘴。 一般，还不如她家宫殿的石门大呢。 梦之魔神侧身护住男孩的脑袋，一脚踹开了厚重的门板，踏着烟尘向外走去。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但畅快的笑容没能在白晓梦的脸上保持多久。 因为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两人的前行。 准确来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只挡住了她怀中的人偶。 当白晓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54章 巧合 照理说，人的梦境光怪陆离，不会只拘泥于一块固定的空间。 更何况在梦之魔神的力量加持之下，就算打破封闭的屋子，也会看到外面由潜意识构筑出的场景。 但这个梦奇怪极了，大门之外是一片虚无，仿佛整个世界仅有这栋宅邸。 那怎么可能呢？ 有谁的认知会只存在于这么一栋房屋之中，就连外界的模样都无法想象呢？ 但在意识到不妙之前，白晓梦的半边身子已经离开了房间，巨大的斥力想要将她扯出。 怀中的男孩露出痛苦的神色，吃痛似的将环住梦之魔神脖颈的手松开，摔落下去。 白晓梦下意识去抓，但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已经被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 “姐姐！” 顾不上膝盖传来的痛楚，男孩挣扎着爬起，双手拼命拍打无形的障碍，却像是面对不可撼动的巨峰。 就在片刻前，他眼睁睁看着白发的女子穿过这里，从眼前消失不见。 就像个过于美好的幻梦化作泡影。 隔着透明的墙壁，梦之魔神紧咬牙关。 与对方不同，白晓梦能清楚地看到男孩脸上的惶然无措，看着泪水沾湿眼睫，又从精致的下颌滑落，像场不会停的雨。 人偶的手指因撞击产生了裂纹，但他像是没发觉一样，依旧一次又一次努力敲打。 梦之魔神狠狠地捶向纹丝不动的屏障，只觉得这该死的透明墙在无声地嘲笑两人。 她跪了下来，将掌心贴上屏障，却无法将一丝温度传递过去。 想让男孩停下徒劳的挣扎，可就连她的声音也没法越过这道墙壁。 数不清的梦蝶依旧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屏障，直到破碎成光点，又被它们的主人复原。 白晓梦安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像是隔着荧幕观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停了下来，崩裂的手掌依旧贴在墙面，他垂着泪，将额头抵了上去。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同样将前额贴在与他相对的地方。 薄薄的墙壁隔绝了两个世界。 哪怕她们十指相对，也无法越过这面透明的墙。 感觉到触感变化，白晓梦睁开眼，发现屏障变回了最初见到的那扇木门，凹凸不平的浮雕硌着掌心。 她用力推了推，严丝合缝的大门并未如同第一次那样推开。 愤愤地踹了一脚门板，梦之魔神转身离开。 她得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梦境世界脱离了掌控。 ......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两个存在异常鲜明。 她们并未像普通人一样停留在大门之后，而是走出自己的梦，进入了广阔的世界。 “此即，智慧之殿堂。” 稚嫩的童声响起，富有生机的绿色蔓延开，构成了半透明的穹顶。 “好了，现在可以稍微安心的休息一会儿了，巴尔泽布。” 雷电影点点头，在小女孩的对面坐下，右手依旧紧握着散发幽光的太刀。 她本无梦境的权能，却在拔刀后误打误撞走入了这片世界，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或者说，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布耶尔？”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须弥的小吉祥草王歪了歪脑袋，肉乎乎的小手指抵在唇边，似乎在苦恼着怎么说明。 就在不久之前，稻妻城内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中，住进了两个不平凡的人。 头戴斗笠的少年沉着张脸，垂头看向抛下工作，偷偷溜出教令院的小草神。 但小女孩模样的神明像是没看到他的不耐，缓缓眨了眨嫩芽般浅绿的眼睛，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个无辜的纯洁笑容。 明明事先交代过去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跟来了！ 不知道会给人添多大的麻烦吗？！ 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少年沉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呀。而且我做了完美的伪装，肯定不会暴露的。” 小草神纳西妲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有些虚幻的身体。 通过干扰视觉与听觉情报，就可以在他人眼中制造出幻象。当她经过时，就算有谁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也想不起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人的性别，更何论长相。 “不劳费心，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囚人。” 在神明监视下的囚徒。 但纳西妲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害羞呢？” “哈啊？你也终于把脑子弄坏了吗？” 发现少年脸上有些不宜察觉的红，纳西妲捂住嘴偷笑了两声，又在不善的目光下忍住笑意，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成熟的神明架子。 “不管怎样，身为你的新任监护人，我认为有必要和你的母亲见上一面。” “我说过，她才不是！” “即便她忘记了这件事，但你我都知道，这是事实。” 少年沉默下来。 小小的神明用软软的小手掌拍了拍他攥起的拳头，轻声说： “晚安，阿帽。” “哼，你不会指望我也说那两个字吧？快去睡觉！” 离开流浪者的房间，纳西妲坐在对她来说有些宽大的床铺上，抬起双手。 草元素力凝成细绳，缠绕在指尖，又被灵巧地编织成各种花样。 纳西妲玩起了翻花绳。 在孩童的游戏中，小草神思考着，该如何编造出一个能让那孩子信以为真的美梦，缓解他紧绷的情绪呢？ 那个敏感又多疑的少年，总会轻易识破她放入的虚假数据，从梦境中脱离。 真是叫人头疼。 尽管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纳西妲还是收起了花绳，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微光，前往梦境。 与此同时，身处天守阁的雷神独自端坐在房间。 按捺不住地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姐姐的长刀，她期望能借此唤醒雷电真残留的意识。 但先一步回应雷电影的，是梦之魔神在刀中留下的力量。 蝴蝶的纹路自刀面亮起，稻妻的神明被拖入了梦中。 十分巧合，此时的白晓梦也刚收回梦蝶，闭上双眼，来到了梦的世界。 第55章 被困 梦中升起的穹顶就像个巨型照明灯一样明显，梦之魔神很快就来到了近前。 侧绑着单马尾的可爱女孩向白晓梦招了招手，随着她的动作，草绿的茎叶印记在半空浮现。 “你好呀，阿斯莫德斯，巴尔泽布刚和我说了你的事。” 梦之魔神眨了眨眼睛，印象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特殊的小女孩。 “你是？” “我是布耶尔，小吉祥草王。难道说你已经不记得了吗？真是叫人遗憾。不过我也失去了过去的记忆，算是扯平吧。” 草之魔神？ 但白晓梦记得那应该是位温和而富有知性的成熟女子才对，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小女孩的样子。 “你是大慈树王的孩子吗？” 刚脱口而出，白晓梦就皱起眉头，因为她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抑制力，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 “那是谁呀？” 那个名字被抹去了，变成一团杂音。 白晓梦皱起了眉，她脑海中的那个形象也在逐渐淡化。 【此地禁止操控记忆。】 指节敲了敲桌面，伴随冰冷的女声，数只梦蝶在穹顶之下撑开了又一层的保护罩。 阿斯莫德斯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身体的操控权交回。 暂且按下心中的疑虑，三人交换起情报。 从人们溢散的情绪和梦境中挑出几块还算顺眼的碎片，饥肠辘辘的梦之魔神把它们变作了一桌小点心。 “也就是说，因为我们两个的力量加入，导致这片空间出现了变化？” 指了指自己和雷电影，纳西妲问道。 “恐怕是。” 白晓梦点点头，捏起一块酥糖放进嘴里。 没什么滋味。 凡人的梦的味道还是太过寡淡，也难以饱腹。 但她实在太饿了，顾不上许多，只能快速把它们扫荡干净，撤下空碟。 再给影和纳西妲变出了稻妻式的点心和自己喜欢的红茶。 吃起来的味道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因为就是以此为蓝本幻化出的。 虽然可以随便吃不用担心发胖，但也不能填饱肚子。 “有奶茶吗？” 梦之魔神打了个响指。 雷电影面前的茶杯变成了一罐珍珠奶茶。 “我想要三颗方糖。” 纳西妲举起手说。 三颗方糖从空中落入小草神的杯子里，附赠一把茶匙。 “看来你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 用茶匙搅拌着红茶，嗅着浓郁的香气，纳西妲若有所思。 梦境的精细度很高，她做不到这个程度。 小吉祥草王的能力受到限制，只能在撑起的智慧殿堂之下施展，但变化出来的物件有种不真实感，也不稳定。 稍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消散。 “在这边还好，就是不能随心所欲进入别人的梦里了，有一部分梦境脱离了我的掌控。” “这是侵犯隐私哦，阿斯莫德斯。” “我可不想被能读心的你说呀。” 看着笑眯眯的纳西妲，梦之魔神无奈苦笑。 “哎呀，我也不是一直在读心的哦，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小草神坐在稍高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脚。 “但是你在一见面的时候，就对我读心了吧？” “果然暴露了吗，抱歉。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有敌意。” 小草神大大方方的道歉，但毫无悔改之意，恐怕下次还会这么做。 “结果如何？” 把长发绕到指尖，梦之魔神轻笑着问。 纳西妲停下摇晃，认真地与白晓梦对视片刻，然后喝了一大口甜甜的茶。 “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有些悲伤，像是随时会融化掉，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外壳有些坚硬......” 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描述，纳西妲露出真诚的笑容，向白晓梦伸出手。 “总之，我认为可以相信你。” 影也点点头。 她虽然不擅长这种交锋，但武者有自己的判断。 “那还真是荣幸。” 压下心里的雀跃和不好意思，白晓梦轻轻握住纳西妲的手掌。 很温暖，而且软乎乎的，手感一流。 于是她下意识又捏了捏。 纳西妲没忍住笑了出声。 “如果你还想捏捏我的脸，就拿你的故事来换，好不好？” “成交！” 这下小吉祥草王换了个位置，坐在梦之魔神的怀里，被她圈着腰，叼着吸管喝树莓薄荷饮。 富有生机而纯净的草元素力笼罩在身边，白晓梦舒服地眯起眼睛。印象中，她和大慈树王的相性就很好，其次是芙卡洛斯。 自然与水不论什么时候都让人心情舒适。 这时雷电影突然说话了。 “现实中大概是什么时间了？神子希望你不要迟到。” “唔，两边流速不一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应该会有人叫醒我的。” “关于这件事，阿斯莫德斯。” 小草神不知何时放下了杯子，神情严肃。 “你还能离开梦境吗？” 白晓梦一愣。 “什么意思？” “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感受不到现实中的躯体了。” 雷电影猛地站起身，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离开了。 见两人都面色不妙，梦之魔神连忙闭上眼睛。 没多久，白晓梦重新睁开眼，对紧张注视自己的两人摇了摇头。 雷神握住了刀柄。 “我要斩开这片梦境，没问题吧？” 白晓梦点点头，拉着纳西妲一起走到雷电影的身后。 深吸了一口气，巴尔泽布拔刀斩出。 “此刻，寂灭之时！” 横贯整片梦境世界的夺目雷光自天际闪过，狠狠撞向了“天空”。 “轰轰轰——！” 刺耳的爆鸣和破碎声响起，白晓梦脑袋一阵剧痛，不由得蹲下身。 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纳西妲正担忧地看着梦之魔神。 见雷电影也回过头看向自己，白晓梦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一刀又一刀劈出，缝隙越扩越大，却始终没有破碎的迹象。 直到精疲力竭的雷神收刀入鞘，令人皮肤发麻的雷元素力还充斥在空间之中。 “就算在你的主场也不行吗？” 雷电影沉默地望向手中的刀，或许她的力量足以击碎梦境，但却无法使出全力。 因为害怕损伤这柄长刀。 以及刀中雷电真的意识。 第56章 作弊 眼睁睁看着横贯天穹的雷光一点点散去，破裂的天幕也自动修复，三位魔神神情各异。 ”恐怕是因为我们三个的力量在无意识间达到了平衡吧。” 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贴起，纳西妲比出了一个三角形。 “别看三角不起眼，它可是最稳固的形状呢。” “也就说，单凭我们几个是出不去了？” 白晓梦难以置信地说。 她们可都是魔神，要等谁来救也太逊了吧？！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晓梦却看到另外两个落难的同伴又坐回了桌边。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的样子？” “雷电将军并未随我一同进入梦境，我相信她能处理好外界的事务。” “我也不用担心的哦，都没人知道我来稻妻。就是对店家有些抱歉呢，可能要让他担心了。......还有阿帽。” “阿帽？” 白晓梦回忆起梦中的那个少年，和现实中遇到的嘴欠模样相去甚远。也不知道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么个讨人嫌的家伙。 “呵呵，他的故事，还是等本人在的时候再讲吧。” 看了看一脸莫名的雷电影，纳西妲重新翻起花绳，交织的线藤形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 不打算去深入思考这位同僚有什么用意，雷电影转向白晓梦问道：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稻妻的子民。梦，你能知道到他们的情况吗？” 闻言，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知周围的梦境。 “发生异变的范围在稻妻城左右，并未扩大到其他海岛。一共有四个梦境脱离掌控，其余人等并无异常，只是恐怕会受到我们的力量影响，做上一段时间的噩梦。” 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梦之魔神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大概只有被神明注视，得到神之眼的人才会与我们的力量产生共鸣，也被困在这里。” “但整个稻妻城内，不可能只有四名拥有神之眼的人吧？” 纳西妲疑惑地看向稻妻的神明。 “确实，据我所知，就算是经过眼狩令，依旧停留在稻妻城内的神之眼持有者绝不可能只有四人。” “那就是说还有别的原因......” “不论如何，你得出去才行，鸣神大社的祭典很重要。” 雷电影握紧了姐姐留下的佩刀。 举行祭典，让民众参拜鸣神大社本就是用于加固信仰的手段，如果按照梦之魔神所说，想要让雷电真复活，也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 好在她们姐妹两人共用神名，过去的雷电影还时常替代对方出征，信仰之力也可以共享。 在神樱树前的参拜，将会是帮助雷电真吸收信仰之力的大好机会，为此，梦之魔神必须到场才行。 不仅是因为神子的计划中需要她来吸引来客，更是因为，雷电影认为，即便化作神樱，姐姐也会愿意回应梦之魔神的呼唤。 “就算你这么说......” 话音顿住，白晓梦突然安静了下去，纳西妲和雷电影对视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别忘了，还有我呢。】 脑海中，一直保持安静的阿斯莫德斯突然出了声。 你能打破梦境，放大家出去？ 白晓梦在心中问道。 【想什么呢？你们三个加一起都做不到，我一个能干什么？把全稻妻城的人都留下，给巴尔泽布火上浇油？】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她会一怒之下把咱俩一起劈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作弊。】 那你说，怎么个作弊法？ ......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片刻后，她再睁开眼时，周身的气质变得更为危险，深沉的红眸看向桌面，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沙漏，一侧装着水与石块，隔着细小的孔隙，另一侧空空荡荡。 她将沙漏倒置，水就从上方流下。 “已知，普通人能够不被困住，而拥有力量的人无法通过。” 疑惑地看着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阿斯莫德斯，纳西妲还是接上了她的话。 “就像滤网无法阻拦流水通过。而稍大的砂砾和石块则会被拦下。” “宾果，完全正确。” 阿斯莫德斯捏起一块糖果，剥开彩色的糖纸，递到纳西妲的嘴边，看着她吃到嘴里，鼓起一边腮帮。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你想出了什么办法？梦。” 察觉到对方已经想出了解决办法，雷电影紧盯着梦之魔神。 “很简单，只要变成流水就好。” 见两位魔神依旧不解，她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是指另一个我。” 没再理会两位同伴，梦之魔神哼着陌生的旋律，从杯中蘸取赤红如血的液体，在桌面上画起法阵。 或许是从极具压迫感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威胁，小吉祥草王犹豫了一下，指尖浮现出草印。 “这可不行哦。” 阿斯莫德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 “读心术也是会骗人的，布耶尔。” ...... 在白晓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阿斯莫德斯已经拿走了力量，把她丢出梦境。 只要不进入睡眠状态，就不会回到梦境之中。 由一方掌控神力，作为“石块”被困在梦中，而另一方失去力量，变成“流水”脱离出来。 这个方法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但弊端很大，现在的白晓梦甚至无法操控梦蝶，只能使用温迪借给她的风元素力了。 哦，还有影输给她的雷元素力。 实在是太危险了。 随便来个有神之眼的人，或者魔物，都有可能消灭掉脆弱的自己。 白晓梦不禁有些恐慌。 “叩叩。” 就在这时，门板突然被敲响，白晓梦的耳朵竖了起来，身子绷紧，像是警戒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殿下，是我。可以进来吗？” 是空。 刚打算开口让他进来，白晓梦又突然顿住。 真的可以放他进来吗？如果失去力量的事暴露，深渊的王子真的不会想要谋反吗？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想要追随自己呢？ 这个可疑的家伙，真的，能够信任吗？ 见屋中许久没有传来回应，空的声音严肃起来。 “殿下，您还好吗？我进来了。” 第57章 巫女 “殿下，您这是在？” “我、我在看风景哈哈。” 白晓梦尴尬地笑着，把踩上窗台的脚默默收了回来。 “您刚才是不是打算翻窗出去？” 深渊王子叹了口气，进屋把半开的窗户关上。 “殿下，这里是二楼。这么做很危险的。” 见白晓梦抿唇不语，空以为她不服气，柔声解释。 “就算您觉得不会受伤，也可能不小心崴到脚。更何况，您还穿得这么单薄......” 金发少年脱下带着体温的外衣，搭在只穿了睡衣的白晓梦肩上。 他发现对方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我又在什么地方惹您不开心了吗？” 白晓梦摇了摇头。 略作思考，空后退了一步，单膝落地，让自己仰视面前的少女。 “非常抱歉，我并没有细心体贴到能察觉您的一切情绪。如果有什么不满之处，我希望您能告诉我。”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单手覆在胸前，蜂蜜般金黄的眼瞳看上去真挚而认真。 “我一定会改正。” 两人安静地对峙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终于，白晓梦长叹一口气，伸手抓乱了自己的长发。 “不是这个原因。” 少女咬了咬唇，还是放弃挣扎说了出来。 “出了点问题，我暂时失去力量了。” 深渊王子的眉拧了起来，他刚打算说些什么，又极快地顿住。深呼吸压下情绪，空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 “要回去吗？” “不，还有事没做完。” “我明白了。” 空点点头，严肃地叮嘱。 “在这期间，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当然啦。” 这时空才突然想起他的来意。 “对了，殿下，万叶他......” ...... 枫原万叶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悠长，但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他从梦中唤醒。 这个浪人少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皱，虚握的掌心似乎握着刀柄。 那枚风属性的神之眼始终散发着微光，像是在保护主人。 “他现在的情况与您的力量丧失有关？” 收回搭在万叶腕上的手指，空有些担忧地看向白晓梦。 在他的检测下，对方体征一切正常，但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梦之魔神点点头，她已经换好衣服，嘴里叼着三彩团子。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出发吧。得先把这件事告诉雷电将军才行。” “以您现在的状态，与她们见面会很危险。” 囫囵吞下最后一颗团子，白晓梦扬了扬唇。 “所以你要保护好我呀。” “我会的。” “走吧，去鸣神大社，顺便看看神子要让我帮什么忙。” 按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在鸣神大社，或许能找到唤醒真姐的办法。 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动摇梦境。 ...... “我知道了。马上让九条去排查。” 听了白晓梦的话，雷电将军点点头，立即下令将昏睡不醒的四人找出，并保护起来。 以及那位自须弥远道而来的小吉祥草王。 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国际问题。 “此事不要告知其他人，以免引发混乱。” “我知道。” 白晓梦严肃地点头，雷电将军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不必太过担忧。去吧，神子在那边等你。” 刚从人群中脱身的八重宫司一眼就看到了白晓梦，笑眯眯地说。 “哎呀，小家伙，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怎么拉客呀。” 说着，神子就打算上手去捏少女的脸，却被冷脸的少年拍开。 “请不要捉弄我家殿下。” 深渊王子将白晓梦护到身后，冷冰冰地盯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人。 白晓梦拍了拍他的手臂。 “别太紧张了，这样反而会很显眼。” “是。” 转向梦之魔神，金发少年顿时垂下眼帘，乖巧地应和。 有些不高兴的八重神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么请这位殿下随我到神社内换身衣服吧，哎呦，护花使者暂且止步。” 狡黠的狐狸拦下了准备跟上的空，完全不顾他那像是要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神社内只有巫女可以随意进出。不过嘛，若是你真心想跟进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卖关子了。” 深渊王子语气不善，皱眉看着这只讨厌的狐狸。 但八重神子轻笑起来，她压低声音，不让白晓梦听到。 “别那么凶嘛。我想你家殿下也不会喜欢一条乱咬人的狗吧？” 越过八重神子，看到一脸疑惑的白晓梦，空咬了咬牙，保持沉默。 神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她绕着少年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嘀咕。 “嗯，确实是个好苗子。” 在空爆发之前，八重神子停下了脚步，将手挡在嘴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几步外的白晓梦看到空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但看了看自己，还是咬牙切齿地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真是太合适啦！我就知道这位小姐很适合巫女打扮！有没有留在我们这里的打算呀？” “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太可爱了！好想摸一摸！” “不可以失礼哦，这位可是八重大人的客人。” 几个兴奋的巫女聚在一起，把白晓梦团团围住。 一位稍年长些的巫女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好啦，大家都回去接待客人吧，今天的祭典可不能出差错。” “知道啦~” 那位巫女向白晓梦一行礼，也再次匆忙离开。 “这位小姐请在这里稍候，八重大人很快就来。” 人群散去，白晓梦终于得以喘息。 她换上了八重神子准备的巫女服，脑后的长发并未像正统巫女那样被白色檀纸包成一束，而是自然垂落下来，身上红裙搭配白色的和服外衣，没什么花纹装饰，却看起来十分素净典雅。 就是脚下的木屐有些穿不习惯，因为害怕摔倒，白晓梦每迈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殿下。” 一只手托住了白晓梦的手掌。 少女下意识抬头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空，你去哪了......这身打扮是？” 第58章 精心设计 深渊王子也穿着和白晓梦一样的巫女服，柔顺的金发垂落肩头，红色的蝴蝶别针卡在发尾。具有男性特征的喉结用一条红色丝带挡住，在颈后系成蝴蝶结。 少年的底子本就不错，八重神子还为他化了淡妆，若是不开口，看起来完全就是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被白晓梦这么盯着，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请您，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从白晓梦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少年有些发红的侧脸。 “啊，抱歉。” 梦之魔神的脸不知怎地也热了起来，连忙转开视线。 “哼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笑得春风得意的八重宫司走了过来，向深渊王子抛出橄榄枝。 “如何呀少年，要不要考虑在八重堂任职？只是拍几张照片，就能有大笔摩拉入手哦~” “我拒绝。” 金发少年抬起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但就在他打算说几句回怼的时候，突然听到白晓梦小声嘀咕。 “我也想要。空的照片。” 空顿了顿，抬起宽大的袖摆，掩住小半张脸。 “殿下想要多少尽管拍就是了。”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刚好能够传入白晓梦的耳中。他垂下眼，耳垂也染上薄红。 “我还会阻拦您不成？” 梦之魔神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放声大喊： 我要买下全提瓦特最好的照相机！ 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这一出好戏，八重神子啧啧称奇，只恨手边没有瓜子点心，也不能拽着影吐槽一下。 实在可惜。 “留影机我那倒是还有一台多余的，不过嘛，需要您二位帮个小忙。” 神子弯起狐狸眼睛，看向上钩了的白晓梦。 “破魔仪式还缺一位主持巫女，不知梦之魔神殿下是否愿意担任？” 拦下张口就准备答应的白晓梦，空毫不退让地盯着八重神子。 “先听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走走过场罢了。” 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一番，八重神子露出狡猾的笑容。 “只要您射几支箭，能击中画有鬼脸的靶子就行。影可是说您最擅长用弓了，不是吗？” 眼看空又要发飙，白晓梦抢先一步点了点头。 “好。我会做的。” 虽然她也没什么把握，但还有元素力兜底。 实在不行，就装装样子，然后让风元素力带着箭枝击中标靶。 只要不暴露就没问题。 “那就拜托您啦~，我还要去做最后的检查，等会见~” 聪慧的狐狸宫司挥挥手，背影渐渐远去。 “殿下，她是......” “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没关系，我自有分寸。” 安抚地拍了拍空的手，白晓梦来到神樱树下，掌心贴上树干。 这附近的巫女都被支开，在前院忙活筹备，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谁发现。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去感受熟悉的气息。 果然，在神樱树中也有自己的力量留存，难怪在真的佩刀中所感受到的力量不完整。 看来尽管雷电真的意识碎裂，一部分困在刀中，另一部分裹挟着力量化作神樱，但白晓梦留下的那枚“茧”也随之分裂开来，依旧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宿主。 剩下的，就是要如何将两边归拢起来，让雷电真“破茧成蝶”。 一旦雷电真醒来，白晓梦就可以重新收回自己的力量。 保命的保险也就多了一道。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解决梦境的问题才行。 也不知道另外被困的几位倒霉蛋，都是什么人，又要如何把他们放出来。 正想着，白晓梦就听到嘈杂的人声涌入神社，她动了动头顶的狐狸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需要帮您捂住耳朵吗？” 没察觉到空的不良居心，白晓梦摇摇头。 “那也太显眼了，还是算了吧。” 深渊王子遗憾地收回了手。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 鸣神大社的鸟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就等拦路的巫女宣布可以通行，男女老少便一拥而入。 好在天领奉行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派来了不少维持治安的人手，才没酿出事故。 这条自山脚通向神社的道路，越是向上，便越拥挤也越繁忙，而向下方，无所事事的零散士兵们在扎堆闲聊。 “哎，你听说了没，鹿野院那小子今早好像被人给带走了？” “谁？哦，你说平藏呀，我听说九条大人指名他去查办案子，真不愧是他呀。” “前辈，您说得可不对！” 第三位说话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我今天早上，亲眼看到那位九条裟罗带人进了他家，把还睡得正香的平藏拖了出来！” “然后呢然后呢？” 见这年轻人笑嘻嘻的，就是不说下文，先前说话那人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净知道卖关子！快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嘿嘿，二位前辈别急嘛，我也就听到个三言两语的，说什么‘小心点’，还有就是‘别走漏了风声’。而且被那么折腾，他都没醒，肯定被打晕了！鹿野院平藏，他呀，指定是摊上大事啦！” 两位年长些的人又是一阵唏嘘。 远处的白晓梦转了转狐狸耳朵，把几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看来，那个叫鹿野院平藏的人，也是梦境受害者之一。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困住，又做了怎样的梦。 唉，真希望阿斯莫德斯已经想出了什么解决办法。 白晓梦悄悄叹了口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空一起重新折返回神社。 但临时搭建起的射击场中，却有人正在争执。 “你们这个什么仪式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别耽误老子的时间！老子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就算九条家的小崽子来了，都得礼让三分！” “这位先生，请您稍安勿躁，主持巫女很快就回来......” 巫女为难地拦住一位想要擅自闯入场地的中年人，却被指着鼻子大骂。 “狗屁破魔仪式，这种粗制滥造的破烂玩意儿，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第59章 比试 一边骂着，中年人推开巫女，抬脚就踹倒了一个箭靶，冲着巫女们精心绘制的恶鬼画像吐了口唾沫。 白晓梦皱起眉头，快步上前扶起了摔倒的巫女，冷漠地看向粗鲁的男人。 “我就是驱魔仪式的主持，有什么问题吗？” “呦呵，还是只小狐狸精。” 那人挑起眉，摸了摸满是胡茬的的下巴，令人作呕的浑浊视线从白晓梦的脸上扫过。 下一瞬，冷脸的深渊王子就站在白晓梦身前，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啧啧，长得可真不赖，就是身材太嫩了点，不如那个叫八重的女人。这个黄毛巫女倒是更合我的胃口一点。” 看起来脏兮兮，满是污垢的手指了指深渊王子，梦之魔神阴沉下脸，把空拽到身后，声音比坚冰更冷。 “这里是弓道场，无关人员请离开。” “呸！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箭法，要我说，还不如换我上！” 似乎并不满意围观的众人没有露出畏惧的目光，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又吐了口唾沫，脏手握住了为白晓梦准备的长弓。 为摔倒的巫女拍掉身上的草屑，白晓梦示意她不要害怕。 “那打个赌吧，就比射击。正好还剩下两个靶子，一人三支箭，比比谁射得更准。如果我赢了，请你向她道歉，然后立刻离开，再也不要踏进神社半步。” “老子还真不稀罕这破地方！要是我赢了，你这小狐媚子就老老实实磕头认错，恭恭敬敬地招待老子！” 空危险地眯起眼睛，掌心收拢搭在腰间——是拔剑的姿势。 但在他的手掌抬起之前，就被白晓梦按下。 “可以。希望你不要抵赖。” “哈，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这小丫头片子到时候可别拉不下脸，哭哭啼啼的求饶啊哈哈哈！” 那位看起来尚且年幼的巫女已经快被吓哭，她浑身颤抖，眼泪汪汪地看向那个男人，试图伸开手臂护在白晓梦身前。 “但，但是这不合规矩，请、请客人回......” “啊？！” “噫！” 被对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巫女险些再次摔倒。 “如果八重责怪起来，就说是我的要求。” 白晓梦拍了拍小巫女的肩膀，让她退到一旁。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备用的长弓和护手，空双手捧着，将它们交给白晓梦。 戴上韘（she，四声），握住比自己还高的弓身，白晓梦有些不习惯地挪了挪手掌的位置。 “开始吧。” “等一下！你也有那个叫神之眼的玩意吧，把它解下来。” 男人指着白晓梦的腰带处，温迪送给她的那枚假神之眼，咧开嘴，充满恶意地笑着说： “可不能让你作弊！” “没问题。” 尽管不爽对方的命令口气，白晓梦还是爽快地摘下腰间的青色玻璃珠，把它丢给空。 “帮我保管好。” 空点点头，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要把这个珠子狠狠捏碎。 “这下满意了吗？但愿你输了之后不会再找借口。” 看向中年男人，狐耳少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红瞳冷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没注意到白晓梦的神情，中年男人露出了发黄的牙齿，他分开两脚，稳稳地拉开弓弦。 “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实力！” 第一箭，射中了恶鬼的左眼。 第二箭，则是射中了恶鬼画像的右眼。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讨厌的家伙，能有着如此精湛的箭术，他们不禁为狐狸巫女捏一把冷汗。 男人似乎很是享受众人的瞩目，他冲着白晓梦得意地笑了起来。 第三箭冲着恶鬼的眉心，却因为手抖，偏离了轨道，射中了画像的前额。 似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男人短暂地皱起眉，但很快又松开，得意地看向白晓梦。 “怎么样？直接认输也行，还不至于太丢人。” “不劳费心。” 终于适应了这种上下不对称的竹弓手感，白晓梦握住弓身下端三分之一处，将手臂抬平，接过空递来的破魔矢，张弓，松弦。 左手张开虎口，食指与中指稍松，依靠惯性，弓身震动自转，产生弓返。 弓弦轻触左手臂外侧，羽箭也没入靶心。 “砰！” 第一箭，正中恶鬼眉心——同时也是箭靶的正中央。 周围一片叫好。 男人的脸色阴沉，但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正安慰自己，他就见到白晓梦已经射出了第二箭。 太快了，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的小丫头。肯定...... 但没等男人露出笑容，就看到了箭靶，顿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第二支箭的尾羽，紧挨着第一支箭的尾羽，同样穿透中心靶面。 紧接着是第三箭。 同样挨着前两箭穿透靶心。 有人从侧面望去，惊奇地发现就连这三支羽箭露出的长度都分毫不差，整整齐齐。 甚至就连箭镞的朝向也完全一致。 “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笑容温和的青年越过分开的众人，来到白晓梦身边。 “精彩，晓梦小姐的箭术真可谓神乎其技。” “过奖了，绫人先生。” 扬起唇角，白晓梦缓缓放下和弓，转向面如死灰的中年男子。 “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那个男人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浑身抖如筛糠，直勾勾地盯着神里绫人。 “神、神里大人......” “我认得你，是先前受了伤，从战场上逃回稻妻的九条一族兵士吧。” “老九条家的人？怪不得我没什么印象呢。怎么办，要交给裟罗吗？” 八重神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走出，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男人。 “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偏远旁系而已，请将他交给我处理吧。晓梦小姐意下如何？” 白晓梦耸耸肩。 “只要他道歉，那位受伤的巫女也没意见就行。” 见一众大人物都看向自己，小巫女连忙摇头。 摸了摸小巫女的脑袋，八重神子遗憾地眯起双眼。 “真是可惜，得罪了我和影的贵客，还打算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地狱呢。” “请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社奉行的主人微微笑着回应，两人谈论男人的去向，像是在提及一只等待宰杀的牲口。 ...... 此时的空站在偏僻的阴影处，从他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白晓梦的身影。 一道高大的影子浮现在他身边，悄声询问。 “王子殿下，那个无礼之徒该怎么处置？” 说着，深渊咏者抬手在颈部一划，询问地看向空。 “先让他在噩梦中苟活一段时间吧，现在动手容易惹来麻烦。” 正打算再吩咐几句，空突然听到了迅速接近的脚步声。 他打了个手势，渊上撕开空间裂缝逃走，而自己则转身藏在一棵树后。 “荧，你别跑那么快！这堆书很重的！” “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渊上往这边来了......” 金发少女拨开树丛，探出头来。 第60章 旅行者 渊上？那家伙怎么能粗心到这种程度！反侦察课程都听到哪去了！ 虽然是时候和荧见上一面，也刻意留下了线索，但是...... 不该是现在！ 至少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打扮！ 深渊王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女服，要是就这么暴露在妹妹面前...... 真是叫人眼前一黑。 可恶，渊上那家伙，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空咬牙切齿，小心翼翼地借助遮挡往后挪。 好巧不巧，偏偏白晓梦在这时告别绫人与神子，找了过来。 “空？你在这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金发白裙的旅行者猛地抬头，正看见一道背影在往远处逃窜。 要是让哥哥就这么溜走，天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但这个距离，以自己的速度根本追不上！ 来不及细想，荧唤出单手剑朝着离自己更近的白晓梦劈去。 “抱歉了！” 如果这个少女和哥哥有关，他肯定会折返回来营救。 而如果无关，荧也收着几分力，不会致命，只是恐怕免不了让人受点小伤。 到那时再认真道歉吧！ 想到这里，少女一咬牙，握住剑柄用力下劈。 另一把单手剑分毫不差地挡住了少女的攻击。 “别闹了，荧。” 深渊王子冷着脸，挥剑挡开了妹妹的攻击。 “空！果然是你！” 把周围的一切都抛诸脑后，金发少女向他伸出手。 “别管什么天理了，跟我回去！就像以前那样，我们两个一起旅行，好吗？” 但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你什么也不明白。”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别再说些听不懂的谜语，好好地解释啊！” 少女的声音带上哭腔，金瞳里泪光闪烁。 自从自己的半身出现在眼前，荧的视线就一瞬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空的肩膀，少年犹豫片刻，还是侧开身，露出身后的梦之魔神。 分出一点注意给陌生的白发少女，荧抿住唇，抬剑指向对方。 “你是什么人？” “阿斯莫德斯，梦之魔神。同时也是你哥哥现在的主人。” 微凉的手指抚上金发少年的侧脸，空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他顺从地垂下头，靠上白晓梦的掌心。 “你......” 荧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的委屈与愤懑促使她再次挥剑。 又被挡下。 双子的剑锋相交，迸射出星点火光，谁也不肯退让。 隔着冰冷的武器，两人视线相交。 “荧，我不想伤害你。” 深渊王子叹息一声，他垂下眼帘，轻声说： “就此离开吧。” “不！” 金发少女狠狠地瞪视着兄长，眼中的泪珠快要滚落下来。 “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人手中的剑已经相撞数十次。 最为了解彼此的双子认得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也无法狠心伤害最爱的亲人，就算空穿着不那么方便行动的衣服，两人依旧陷入胶着。 旁观了一会儿不分胜负的战局，白晓梦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树丛里露出的一小截白发。 她放轻脚步靠过去，向紧紧捂住嘴的小少女伸出手。 “抱歉了，小不点。” ...... “哥哥就是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强忍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少女踏步向前挥出的剑落了个空，顿时一个趔趄。 “抱歉。” 空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妹妹，却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在少年挣脱之前，荧用尽全力撞向了对方胸前。 生怕手中的兵刃伤到妹妹，深渊王子不由得松开了手，任凭武器掉落，自己也被撞倒在地。 “知道抱歉就跟我走！别再离开了！” 泪珠从少女的眼睫落在深渊王子的脸上，像融化的雪。 跪坐在空身上，颤抖的剑尖指向哥哥的脖颈，荧的手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丝毫。 “荧，我很抱歉，但是还不行。” 抬手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少年脸上尽是温柔。 “为什——！” 见空伸手要去抓剑刃，荧倒抽一口冷气，将单手剑甩出。 而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已经翻身撞开对方，反手扼住了妹妹的脖颈。 “空......” 他没用多大力气，但荧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像是被亲人的眼神刺痛，空别开脸，低头捡起自己掉落的武器。 “到此为止吧。” 听到命令的同时，空就松开了手，撤回白晓梦身边。 捂住喉咙，金发少女咳嗽几声，从地上爬起，愤怒地瞪向自己的兄长。 “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旅行者。” 举起被她拎住后衣领的派蒙，白晓梦眯起红瞳，轻声威胁。 “如果你不希望她受伤的话。” 被抓住的人质女孩哭丧着小脸，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 “不是小派蒙的错。” 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金发少女又瞪了一眼空，才没好气地看向白晓梦。 “说吧，有什么要求。” 摸了摸小派蒙的头顶，白晓梦能感觉到手掌下的小不点在偷偷啜泣。 “听说你在冒险家协会打工？为了生活也不容易呀。有没有考虑过跳槽？我可以给你更好的待遇。” “哼，我是用钱就能收买的吗？别太小看人了！” 旅行者双手抱胸，一脸不屑。 回忆了一下深渊法师们报告里提到的，旅行者对原石的执念，白晓梦再度开口： “一天600，不，1600原石，你看如何？至于摩拉嘛......” “旅行者才不会被你这大坏蛋收买呢！” 被拎着后颈的派蒙一阵挣扎，又是挥舞着小拳头，又是跺脚。 可惜只是徒劳。 就在白晓梦思考要如何继续说服的时候，就见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少女不知何时窜到了面前，单膝跪地。 “主人，您有何吩咐？” 那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 白晓梦陷入沉默。 派蒙同样陷入沉默。 深渊王子默默捂住了脸。 唯有旅行者少女还在认真地询问： “是干掉七神打爆天理，还是统一提瓦特拥您为王？说吧，主人需要我干什么？小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倒也不至于。” 第61章 兄妹 被旅行者积极热切地表忠心，白晓梦短暂陷入了怀疑。 答应的也太爽快了点吧？就不担心自己食言害她吗？ 还是说她不知道自己的凶名？ 不应该啊，报告说她和璃月的仙人们走得很近，没道理没听他们说过梦之魔神的“光荣事迹”呀。 梦之魔神向深渊王子投以疑惑的眼神。 白晓梦：这真是你妹？ 空：（叹气）（点头） “主人，或许您需要全套的毛发护理？我的技术可是广受好评的哦！就连那位八重神子大人都赞不绝口！” 不知从哪个四次元口袋掏出小梳子，旅行者少女殷切地伸出手，向着白晓梦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大尾巴。 想象了一下八重神子赞不绝口的模样，白晓梦十分怀疑地看着面前有些猥琐的金发少女。 “......你先擦擦口水，快掉下来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想到能为您鞍前马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这激动的心情呀呵呵呵！” 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晶莹，荧搓着手，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并且“十分不经意”地往白晓梦身边靠了靠。 “对了主人，薪水什么时候发？日结还是月结？可以先预支一年的吗？” 这个语气，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白晓梦思索无果，摆了摆手。 “等下让几个深渊法师去取吧，你想要多少，告诉他们就行。” “哇！太好啦！最爱你了梦梦！” 荧张开双臂扑向白晓梦，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她头顶的耳朵。 有些痒，但少女身上的净化之力让白晓梦十分舒服，这个过于活泼的女孩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于是梦之魔神默许了她的接近。 唯有深渊王子面色不善，抬手揪住了妹妹的围巾，把她拽开。 “注意分寸，要叫殿下。” “切，哥你就是嫉妒......呃呃呃快放手要被勒死了——！” 刚一松开手，少女就牛皮糖一般黏上了白晓梦，看样子还有进化成树袋熊的趋势——看起来她恨不得双手双脚都缠在白晓梦身上。 深渊王子面带微笑，再度拎住妹妹命运的后颈。 所以说他才不想那么早就让这两个人见面！ 又是好一阵折腾，空终于隔开这两个少女，缓缓松了口气。 派蒙也从梦之魔神的魔爪下逃离，躲在旅行者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 “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等一下，我得去找一下神子，让她帮忙解除这个。” 白晓梦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狐狸耳朵。 空荧双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就这样也挺好......” 空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什么？”白晓梦问。 “没什么！”两人齐齐摇头，这种时候就不难看出，他们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快走几步来到白晓梦身边，空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巫女服，重新变回那个稻妻式的漂亮人偶模样。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哥，你看。” 听到荧突然大声呼唤，空刚一回头，就见闪光灯大亮，险些闪瞎他的眼睛。 一张相片被留影机吐了出来，被少女接住。 “嗯，不愧是我哥，就算女装也这么好看，这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收起留影机，旅行者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纸片，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就当刚才你欺负我的补偿了！” “谁会买这种东西啊！” 少年额角青筋暴起，正要把黑历史照片夺回，余光就见白晓梦掏出了钱袋，顿时无奈地垂下眉毛。 “殿下......” “咳，我，我就是看这张照片拍得不错。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真的！” 脸蛋发红的少女拿着打开的钱袋，毫无说服力地辩解道。 “看在梦梦的份上，给你打一折，一万摩拉，多谢惠顾！” “好耶！呃，我是说，嗯。” 在深渊王子无力地阻拦下，两位少女完成了交易，皆大欢喜。 只有空双手掩面。 后悔，总之就是很后悔。 他为什么要让这两个人见面！ 就该在发现荧的第一时间，让渊上撕开空间，带着殿下逃走的！ 可惜为时已晚，世上也没后悔药可买。 他家殿下注定要被带歪了。 ...... “真的要解除吗？明明这么可爱，绝对会很受欢迎的。” 八重神子把“很不情愿”几个大字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拒绝了。 白晓梦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就说好的，如果神子说话不算，我可要告诉将军咯。” “唉，我知道啦。还是别扯上那个死脑筋，会让事情更麻烦的。” 见八重神子抱怨着什么将军都不肯陪自己一起吃点心，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神子知道狐狸之窗吗？如果你解除了法术，我还能使用它吗？” “你问能见到妖怪原型幽灵的那个狐狸之窗？虽说只有狐族可以随时施展，不过有灵感的人也能在太阳雨的时候使用。” “太阳雨？” “在出太阳的同时下雨，通常也是稻妻的狐狸们嫁女的时候。” 伸出手指在白晓梦额心一点，八重神子弯起紫瞳。 “不过小家伙体内还留存着我的力量，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的。” 一阵静电经过的酥麻感过后，白晓梦摸摸头顶和背后，果然没了狐狸耳朵和大尾巴。 “方才神里家的小子托我转告裟罗，多照顾一下他的妹妹。” 美貌的狐狸宫司收起了轻松的笑容。 “恐怕社奉行那位白鹭公主也被卷进梦境了。” 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注意的。” 将一个绣有粉色狐狸的香囊递给白晓梦，八重神子交代道： “带上这个，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小巧的香囊很轻，带着香气，白晓梦打开一看，里面是散发微光的粉色花瓣。 “这是...神樱的花瓣？” ...... 在稍远处的屋檐下，金发的兄妹一站一坐。 不同于紧盯着白晓梦的深渊王子，荧嘴里叼着三彩团子，膝盖上摊开了一本书。 正是先前小派蒙抱着的其中一本。 嚼着糯米团，旅行者少女语重心长地说： “哥，虽然我支持你恋爱自由。但脚踏两条船可不行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62章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荧把手中的书举起，递给哥哥看。 “书上全写着呢！” 终于舍得分出一点注意给喋喋不休的妹妹，深渊王子低头看向绘有精美人像的书封。 “《来自地心的国度与献给你的花束》，作者鲷鱼烧......这是什么？轻小说？” “是戴因写的。” 深渊王子狠狠吃了一惊，重新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绘有两位动作亲密的俊美角色，像是言情小说的封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身材更为娇小的那位主人公，似乎并不像是女孩子。 “戴因斯雷布？他还会写书？” “作者鲷鱼烧老板，取首字母就是戴因斯雷布啊！他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找我借了500摩拉去出摊！小派蒙也知道的。” 旅行者拍了拍书封，拉着小派蒙给自己作证。 “别开玩笑了。” “我才没开玩笑呢，容彩祭那会儿我还特地问了监察的百合华小姐，就是她告诉我，申请同人摊位的手续费就是500摩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同人？” 从妹妹手里接过装帧花哨的小说，空随手翻了两页，又丢回去。 “不是戴因斯雷布写的，以那家伙的性格顶多写写批判传记，他没这么抒情的文风。” “哎哎，你听我说完嘛。” 手忙脚乱地接住书，发现没有出现损伤，荧才松了口气继续说： “就算这本不是戴因写的，也和他脱不开关系。我猜原着的作者应该是他。内容就是改编你们两个旅行的故事。” “戴因斯雷布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 但荧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你确定？” 深渊王子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写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在原作基础上，鲷鱼烧老师创作出的这本同人很受欢迎，都卖到纳塔了。” “一本言情小说而已，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啊。” 想起自己随手翻的那两页故事，突然意识到什么，空的脸黑了下来。 “顺便一提，我今天在鲷鱼烧老师的签售会看见渊上了，然后跟着他才找到你们。喏，这个就是渊上的亲签。” 指着书上的签名，荧冲哥哥挤挤眼睛，火上浇油。 “我知道了。” 看着哥哥的脸色，旅行者在心里为那位深渊咏者默默点了根蜡。 又深呼吸几次，深渊王子才压下怒火，继续问： “所以为什么渊上会去戴因斯雷布的同人摊，而且还是以作者的身份。” ”呃，或许是戴因出钱申请摊位，渊上写书？那个同人社团「空想屋」，没准就是他们两个一起办的。” “嘿~，看来他们两个关系不错嘛。” 唇角勾起，金瞳里没了笑意，深渊王子冷漠地盯着那道笔迹眼熟的签名。 荧缓缓抱紧了书，以防被暴怒的兄长拿去烧掉。 但空只是瞥了她一眼。 “少看点破东烂西的玩意，别人编的故事你也信？”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不然呢？你真觉得我会和戴因斯雷布那家伙......啧！” 狠狠咂了下舌头，在外一直以温和的面貌待人的深渊王子，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派蒙打了个哆嗦，藏到荧的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裙摆。 摸了摸害怕的小派蒙，让她去祭典摊位上买点吃的。荧自己倒是没露出多少震惊之色，毕竟本来就是说的玩笑话。 此时的金发少女也随着空的视线看向白晓梦。 “哥，你这个表情会吓到梦梦的。” “叫她殿下。” 揉了揉僵硬的脸，空重新扬起了弧度完美的微笑。 “你还记得多少？” “唔，也就记得‘梦梦’了吧，还是刚才想起来的。你呢？” “和你差不多。” “骗谁呢？我才不信你不会拼命去找......” “别说了！” 空突然厉声打断，突然放大的音量引得和神子谈话的白晓梦向他看来。 旅行者兄妹带着如出一辙的笑意向她挥了挥手。 直到白晓梦重新转过头去，荧才小声嘟囔。 “我知道的。” “你最好是。” 把书收起，金发少女双手托腮，看着远处的白晓梦。 “唉，哥你这样，真让我怀疑谁才是你亲妹妹。” “当然是你了。” 摸了摸自己的羽毛耳坠，空轻声说。 “今晚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那我要吃绯樱天妇罗、刺身拼盘、蟹黄壳壳烧......” 安静地等开心的妹妹报完菜名，空才露出了坏笑。 “驳回，殿下想吃璃月菜。” “那你问我干吗？！” “就是问问。” “空——！！！” 告别神子的白晓梦正好听见旅行者愤怒的喊声，疑惑问道： “怎么了？你俩又吵架了？” “梦梦...殿下，空他太欺负人了！把他赶回深渊，换我服侍你怎么样？” 金发少女可怜巴巴地环住白晓梦的腰撒娇。 “我保证做的比他好！” 冲讨厌的哥哥吐了吐舌头，荧继续诱惑道： “干脆梦梦殿下来我的尘歌壶住怎么样？我家很大的，还有会后空翻的猫猫哦。” “真的假的？” “殿下，别听荧胡说八道，我们回去吧。” ...... 放任酒足饭饱的两个少女一起玩耍，深渊王子独自来到后院，搓搓指尖放出一点信号。 “王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比渊上更为魁梧高大的深渊使徒从地下浮现，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垂头颅。 “派几个人盯住渊上，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注意点，别被发现。” “是。” “有可能发现戴因斯雷布的踪迹。那家伙的警惕心很强，不要想着跟踪，及时回来向我报信。” “遵命。” 迟迟没等来下一条命令，深渊使徒悄悄抬头，发现王子殿下若有所思。 “殿下还有什么在意的事吗？” “你们记得还是用以前一样的态度对待渊上，以免打草惊蛇。” “您放心。” “还有，告诉总管，渊上今年的薪水都不用拿了。他有自己的收入渠道，不用我们操心。” “那他那份的工资该如何处置？“ “盯梢的几个人分分，自己拿去花吧。” “谢谢王子殿下！” 第63章 平衡 “你这是？” 换上睡衣准备再次进入梦境，白晓梦扶着门框，看向门外抱着枕头，一脸兴奋的金发少女。 “贴身服侍呀！” 旅行者笑得灿烂，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需要。” 说着，白晓梦就要关上拉门，但被荧用力抵住。 “我听说了，梦梦要去救人对吧？有人在旁边守着就多一重保险，如果梦梦遇到危险，我能在第一时间把你唤醒！” 意识到就算被拒绝，少女也不会就此放弃，白晓梦只好放她进来。 “好吧，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把我叫醒。” “保证完成任务！” 欢天喜地的旅行者冲进房间，飞快铺好床褥躺了上去，还单手撑着脑袋，冲白晓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梦之魔神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话都放出去了，也不好再赶人出去。白晓梦只能忍住怪异的心情，在荧身边躺倒下来。 本以为和陌生人共处一室会不习惯，但出乎意料的是，白晓梦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也因此没能发觉身边金发少女复杂的目光。 ...... “哟，回来啦。” 白晓梦睁开眼，就见到阿斯莫德斯正趴在软垫上，面前是打开包装的零食、快乐水、以及摊开的小说。 短暂的沉默后，白晓梦一把夺走了那杯冰镇可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杯子一拍，深吸一口气，大声怒吼。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你就在这里享受吗？！” “我也做了很多事的好吗！” 先一步捂住自己耳朵，阿斯莫德斯等白晓梦喊完，才放下手反驳回去。 “你自己看。” 她指了指桌面。 白晓梦这才发现桌子上画了个奇异的阵法，被红、绿、紫三色平分，正缓慢地旋转着。 “这是...用来平衡力量的？” “哦，还没太蠢嘛，我。” 听到这话，白晓梦翻了个白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微笑的纳西妲，和有些惊讶的雷电影。 白晓梦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为什么会这样......” 除了在自己梦境中的时候，她和阿斯莫德斯应该是一体的才对！为什么会分开啊！ 而且为什么会被这两个神看到啊！ 白晓梦闭上眼睛，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 “冷、冷静下来，总之先找找时光机......” “没有那种东西。”阿斯莫德斯又拆了一包薯片。 “记忆消失术......” “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哦。”小吉祥草王微笑补刀。 “......” “有精神是好事。”雷电影收起了自己的惊讶，拍拍白晓梦的肩膀。 白晓梦受到一亿点暴击，再起不能。 她无言地盯着阿斯莫德斯，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怎么样？我给你捏的这个新身体不错吧？” 重新变出一杯冰可乐，阿斯莫德斯叼着吸管，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法阵平衡了我们三个的力量，不会让更多困在梦境的受害者出现，但是相对地，我们也没办法离开这个范围了。” 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白晓梦才发现众人都处于纳西妲的智慧殿堂笼罩之下，草绿色的穹顶边缘飞舞着红色的梦蝶，仔细看去，还有紫色的电流在边缘跳跃着。 “救人就全靠你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白晓梦还是平日的少女模样，并且失去了对梦境的掌控能力。 握了握自己软弱无力的小拳头，白晓梦有点想给这个成年版的自己一拳。 “你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虽然你不能操纵梦蝶了，但是你还有风雷元素力可以用呀，加油吧少女。” 敷衍地抬了抬手臂，阿斯莫德斯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更想给她一拳了。 就在白晓梦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时，可爱的小草神冲她伸出双手。 “来，把手给我。” 白晓梦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了纳西妲软乎乎的小手。 随着富有生命气息的能量涌入少女体内，纳西妲的脚下长出了嫩芽。 “在这里我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可以将草元素力借给你。希望植物的祝福能带给你好运。” “果然还是纳西妲最好了。不像某人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呜呜呜。” 紧握着小吉祥草王的手，白晓梦泪流满面。 雷电影缓缓放下了手里的绯樱卷，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姐姐的佩刀借出去。 “别演了，如果你快死了，我会及时把权柄交给你的。” 示意影把刀收好，阿斯莫德斯将一只梦蝶固化成发夹，给白晓梦别上。 “这是开门的钥匙，别弄丢了。” 离得近了，白晓梦就能看到阿斯莫德斯眼中的倦意，她不由得抿起唇。 “既然你费尽力气也要捏个身体出来，不光是因为自己不能移动，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吧。比如说，一旦动用梦境权柄，就会从梦中弹出来之类的。” “聪明。” 揉了一把少女的头顶，阿斯莫德斯摊开手绘地图，指了指被圈起的四个标识。 “既然知道我们都很辛苦，就快点把这些事处理完，放我回去睡觉。” “我尽量。” ...... 独自离开了泛着柔和光晕的安全屋，白晓梦借助蝴蝶发卡散发出的光芒，沿着记忆中的地图前行。 照阿斯莫德斯所说，受到影响最为严重的，就是那个坏脾气少年和万叶的梦境。 他们的梦已经完全脱离了梦之魔神掌控，无法监测到内部发生的情况，和本人的情绪变化，只能亲自进入，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记得慎重一点，搞不好真会出人命的。】 和阿斯莫德斯的联系还没有断开，白晓梦依旧能从脑袋里听到她的声音。 【一旦梦中的他们认为自己“死亡”，就算成功打破整个梦境世界，也救不回来了。】 “我会注意的，你就安心维持法阵运转吧。” 【你也是。】 直到站在绘有枫叶的木门之前，白晓梦才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担心自己。 少女笑了起来。 她可是梦之魔神，怎么会放任自己在梦中死亡？ 握紧蝴蝶发卡，白晓梦推开了枫原万叶的梦境之门。 第64章 无名氏 一阵白光过后，眼前出现的场景，并不像白晓梦以为的那样是所宅院，而是漫山遍野的樱花树。 吹过山野的风带着幽香，把浅粉的花瓣洒了少女一身。 拍开肩头的落樱，白晓梦听到了一道格外爽朗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这不是狐狸小姐吗？好久不见！” 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从较高处的山坡轻盈跃下，鲜红的羽织和格子围巾飘扬在半空，带起一阵扑面的樱花雨。 “不过嘛，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过去了多久，在狐狸小姐的眼中，没准还不算好久不见呢。” 摸了摸后脑勺，面容俊逸的青年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 “总之，很高兴能见到你。” 瞪大眼睛盯着这个活泼到有些童真的青年，白晓梦一时失语。 见少女呆愣愣地盯着自己，青年连忙退开几步道歉。 “啊呀，是不是吓到你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请原谅！” 随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狐狸小姐还记得吗？” “你是万叶的友人？” “哦！正是！看来狐狸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叫人开心！” 青年脸上的灿烂笑容自见面起就不曾放下，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你怎么？” 脱口而出的疑问刹住了车，白晓梦把自己失礼的念头按下，疑惑地看向青年。 “小姐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还认得你吧？” 白晓梦点点头。 “呀——，说来惭愧。我看万叶还有些放不下，就寻思着入梦见他一面。结果不知怎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摊了摊手，青年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 “不过既然见到了狐狸小姐，就证明事情出现转机了吧。” 有风吹开青年低垂的刘海，露出淡紫色的眼瞳，和横贯鼻梁的一道伤疤。 “万叶就拜托你了。” 即便收敛了笑意，青年天生上扬的唇角也让他看起来十分亲切。那双属于武人的坚毅双眸注视着白晓梦，安静而认真。 感受到对方的郑重，白晓梦严肃点头。 “我会尽力而为。”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啦。我也会全力帮忙的。” 青年又笑了起来，让白晓梦别那么担心。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仰头看向这个似乎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青年，白晓梦问道。 “我吗？我已是一缕无名幽魂，除万叶的友人这个身份外，再无其他牵挂。狐狸小姐想怎么称呼都随意。” 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死亡，青年说这话时，声音依旧轻快。但看到白晓梦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 “万叶就快来了，狐狸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可要抓紧时间啦。” “你真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幽灵吗？ 抿了抿唇，白晓梦还是没能说出那个词。 要否定眼前如此鲜活的存在，也太残酷了些。 “如假包换。” 抬手捻起白晓梦头顶的一片花瓣，青年将它吹开，目送这片浅粉乘上风飘下山去。 白晓梦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指尖传来的一点热意。 这样活生生的存在，又怎么会是一道亡灵呢？ 在酸涩的难过快要涌上心头时，白晓梦听到了山脚传来的呼唤声。 “喂——！你在这里吧！” 是万叶的声音。 两人一齐向下望去，就见万叶抱着个白色的团子，正往山上跑来。 白晓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印象里的枫原万叶总是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少年气的万叶。 “别看万叶后来那个老成的样子，他都没到能喝酒的年纪，还算是个小毛孩子呢。” 友人双手抱胸，碎发挡住了眼睛。 “小孩子就是太固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青年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怅然，白晓梦莫名有些不安。 万叶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上了山，他高举着手中的白色毛团，向友人喊道： “小玉都急坏了，你之前跑到哪去——！” 友人笑眯眯地横跨一步，刚好把被他挡住的白晓梦亮了出来。 就见急匆匆的少年脚步一顿，把小猫抱到怀里，然后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两人面前。 “咳，让您看到不得体的一面了。在下枫原万叶，不知小姐是？” 白晓梦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吃惊了，不光是因为万叶不认得自己。 更因为少年的打扮。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万叶就是一副利落的武人打扮。而此时面前的少年留着长发，和友人一样束成高马尾，身上也不是白晓梦熟悉的，枫叶纹样的浪人衣装，而是名门望族所穿的洁白狩衣。 与雷电家那位人偶的衣着有些相似，但更偏向于方便行动的武人打扮，腰间还挂着佩刀。 不似浪迹天涯的武人，更像是谁家出游的贵公子。 见少女迟迟没有动静，友人及时帮忙打掩护，并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白晓梦的胳膊。 “这位狐...咳，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 “我叫晓梦。” 回过神的白晓梦轻笑着自我介绍。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晓，意为黎明，既可以是晨时之梦，又可自梦中待晓。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注：引自万叶集。） “喂喂万叶，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哦。会让小姑娘误会的！” 用手肘捅了捅好友，青年一脸戏谑。 经他一提醒，万叶顿时红了脸，连连道歉，一时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 没怎么注意过稻妻的诗歌文化，白晓梦自然也无从知晓这篇和歌中的深意。 她只是下意识绷紧全身，担忧被万叶发觉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万叶无法醒来，她才会进入梦境寻找解决办法。恰好，和这诗中的表面意思相同。 着实让梦之魔神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若是梦境主人不愿醒来，身为异物的白晓梦便会被率先丢出去。 如果只把她一个扔出去也就罢了，但万一连友人也被扔出梦境......已经没有身体可回的他，怕是要永远困在梦的世界。 第65章 枯山水 友人接过小白毛球，那只小小的白猫就钻进了他的前胸，从敞开的衣襟中探出脑袋打量白晓梦，浅粉色的小鼻子一动一动。 “小玉好像很喜欢你。” “也可能晓梦小姐带了什么小玉爱吃的东西，我嗅到了鱼腥......好痛！你干什么啊！” 枫原万叶抱住脑袋，谴责地看向友人。 而青年默默收回手，打心底为不争气的好友叹了口气。 这种话是能对女孩子说的吗？！ 好在白晓梦并没有在意少年的冒犯言辞，而是翻了翻口袋，找出了一个绣有椿花的小袋子。 “我带了小鱼干。” 像个白球的小猫从友人的衣襟蹦出，跃上白晓梦的肩头。探头去够她手中的小鱼干。 “就知道吃，太没出息了。都把你胖成球了！” 青年用指尖戳了戳猫咪的脑袋，但小吃货毫无悔改之意。 “咦，这个纹样......晓梦小姐是神里家的人吗？” 注意到袋子上的神里家纹，万叶惊讶地问道。 “啊...不，这个只是从别人手里拿到的。” 若非是被神里家的家主或白鹭公主认可的人，可无法拿到佩戴家纹的物件。 枫原万叶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展颜一笑，邀请白晓梦到家中做客。 “既然是神里大人的客人，自然也是我枫原家的贵客。若是小姐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 “去吧去吧！我正愁没人聊天呢！” 还没等少女发话，友人就热情的介绍。 “枫原家的家仆倒是忠厚，就是实在算不上好的聊天对象。万叶也整天忙着跟远道而来的武人切磋比试，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青年做出夸张的垂头丧气模样，万叶脸上顿时有了歉意。 “抱歉，等忙过这阵子，就可以再次出去游玩了。” 两人也没把白晓梦落下。 “当然，如果晓梦小姐愿意，也请和我们同行。” 万叶出言邀请，而友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叫人不忍心拒绝。 “我很乐意。” 话刚出口，白晓梦就见到友人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万叶也露出喜意。 “走走走！弄点好酒好菜，今晚咱们几个畅饮！” 一手揽住万叶，一手轻推白晓梦的肩膀，青年带着两人向山下走去，还没忘了揶揄挚友。 “差点忘了万叶还没到年纪，你喝果汁就行了哈哈哈！” “我也能喝酒的！” “得了吧，你那半杯倒的酒量就别逞强了。对了，狐狸小姐，让我给你讲讲他小时候喝醉的......” “哇啊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我自有门路！” “请务必给我讲讲！我很好奇！”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枫原家的大宅，迎面便有一位焦急的老仆快步走来。 “少爷！您上哪去了？景春老爷找您半天了！” “父亲有事找我？” 万叶一愣，但很快就吩咐仆从招待客人。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子找你就快去吧，我来领人到处转转。” “那就拜托了。” 少年匆匆离去，而友人带着白晓梦走进庭院。 跟随轻车熟路的友人穿梭在构造复杂的回廊之中，白晓梦啧啧称奇。 “这里有很多盆景呢。” “大部分是万叶的曾祖父，那位枫原义庆亲手打造的。而后他的孩子，也就是万叶的祖父，枫原九通把这些都保存下来，甚至一度为了打造盆景，在院中都摆满了石头。你看。” 青年停下脚步，指了指窗户。 白晓梦凑近雕有枫叶的木窗，向下看去。 天色渐晚，院中精巧的石灯被家仆点亮，泛着柔和的暖光，映得铺满地面的砂石如同辽阔的海面。而绕着石灯，以及叠放有致的石组，洁白的细沙碎石被画出一个个标致的圆圈，像是海面被激起的层层涟漪。 “这叫‘枯山水’。是稻妻式的微缩景观。看到那些一圈一圈的白砂石了没有？就是模拟自然的水流，等到枫叶红时，落叶飘入院中，红白分明，就像是落入水面。枫原家的人还真是风雅。” 友人也倚在窗边，指着庭院中的景物依次为白晓梦解释。 “稍大些的石块代表山，苔藓意为草地。‘枯山水’就如字面之意，‘干枯的山与水’。以静止不变的元素代替自然景观，也算是那位雷神殿下推崇的一种‘永恒’吧。” 看着友人在昏暗灯光下的侧脸，白晓梦无端地感觉他有些不高兴。 “你不喜欢这样的景观？” 友人轻轻摇头。 “我很喜欢。但更喜欢随四季而变的景色。” 白晓梦下意识看向枯山水之外的枫树，一片翠绿。 “哎呀，耽搁了这么久，万叶也该回来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青年深沉的面庞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露出笑容，催促白晓梦跟上他的脚步。 枫原万叶果然已经在桌边等待，见两人从楼梯下来，顿时露出谦和的笑意。 “晚宴已经备好，想必大家也饿了吧。” “早就饿扁了！让我看看都做了什么好吃的？” 揉了一把怀中猫咪的脑袋，阻止小家伙跑出来偷吃，友人毫不见外地抄起碗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白晓梦的碗里。 “和我家馋猫差不多，狐狸小姐大概也爱吃鱼吧？” “你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友人身上有着奇特的洒脱豪放，就算说些玩笑话也不会令人讨厌。 更何况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思细腻，从待人处事的小细节便可以看出。 比如说，那块送到少女碗中的鱼肉，正是白晓梦多看了一眼的烤鱼。 友人还特地夹下最为肥美多汁，且没什么鱼刺的部分。 这么会照顾人，难怪枫原家的仆人见了他都面带笑容。 白晓梦吃着菜，暗自想到。 而最先坐在桌边的万叶反倒看起来有些发愣，不知在想什么。 “万叶的父亲说了什么吗？” 被白晓梦的声音唤醒，万叶眨了眨眼睛，也没隐瞒。 “父亲说......” 【家因人而存在。要是我们自己过得苦闷，又谈何让家人快乐幸福呢？】 【万叶，要是有一天，你厌倦了无趣的生活。就丢下一切出去走走。】 【切记，不要让生活束缚了你。】 第66章 月下对饮 “老爷子也是希望你别被家业束缚，多去外面走走看看。” 见万叶似懂非懂，友人放下碗筷，认真地看向少年迷茫的红瞳。 “别把家族荣誉看得太重了，万叶。” 少年皱起眉头，看上去并不认可友人的话。 在万叶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位家仆端来了清酒。 白晓梦好奇地看着对方将玻璃杯放入方方正正的小木盒中，而后向其中斟酒，一直到酒液溢出，填满底下的木盒。 “哦哦！真是感激不尽！” 谢过仆人，青年先喝了一口酒，才指着木盒为白晓梦解释道： “这是‘枡’，用作盛米盛酒的量杯。通常只会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使用。” 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友人继续说。 “在接待客人的时候，为了展现主人家的热情好客，酒一定要从杯中满溢出来，直至填满底下的‘枡’。” “就算是枫原家，也只会在接待贵客时这样做。” 看着仆从收走启封的酒桶，万叶眼中有些孩子气的不满。 谁让父亲禁止他在成年前喝酒呢？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极。” 友人笑了起来，对窗举杯，接起一轮盈月。 月光在水面跃动，照着这杯波光粼粼的清酒，看上去诱人极了。 万叶不禁咽了口唾沫。 友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找了个干净筷子，在杯中蘸了蘸，又在万叶那杯果汁里一搅，笑着说： “要是你能喝了这杯果汁不醉，我就偷偷让你喝一杯清酒，保证不告诉你家老爷子。” “小菜一碟！” 自信满满的少年抄起杯子，一饮而尽。 目瞪口呆地看着万叶向自己展示喝空的杯底，白晓梦求助地看向友人。 真要给他倒一杯吗？ 友人笑得更厉害了。 他用口型说道：再等一会儿。 少年看起来意识清醒，并无醉意。 除了那张脸变得通红。 见两人都不打算给自己倒酒，枫原万叶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非要证明一下自己没醉。 于是少年用襷（ju，三声）绑起和服袖子，提上佩刀，推门就走入院中。 没了拉门的遮挡，月色肆无忌惮地闯入中庭，携着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酒香。 友人喝着清酒，和白晓梦一同看着万叶在院中练武，不时叫一声好。 身穿白衣的长发少年十分精神地认真比划出一招一式，冷冽的刀光闪烁，像在月下起舞。 时而有几片翠绿的枫叶随风而落，被少年的动作带起，又缓缓落地。 有点可惜。白晓梦想。 “若是红叶便更好了，对吧？” 梦之魔神心中所想与友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转头望去，发觉对方弯了弯眼睛，也看向自己。 青年的碎发被风吹起，沉稳柔和的嗓音带着笑意。 伴着院中少年的脚步，以及刀刃的破风声，让白晓梦不由得希望这样安稳平和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 “怎么样？在下一点都没醉吧？” 温顺少年的声音有些得意，他吐了口气，向两人露出笑容，还刀入鞘。 虽然白晓梦也很想相信万叶并没有喝醉，但万叶刚迈出一步就扑倒在台阶上。 “万叶？！” 白晓梦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没事，这家伙酒量太差，睡一觉就好了。” 青年将万叶的胳膊搭在肩上，在白晓梦的帮忙下把他抬回屋中。 面颊依旧通红的少年扬起唇，露出高兴的，孩子般的笑容。 在为他盖上薄毯的时候，白晓梦听到万叶含糊不清地唤了几声“父亲、母亲”。 “梦里竟然也会睡着吗？” “因为他相信这里便是真实的世界呀。” 安顿好万叶，友人重新端起酒杯，坐到缘侧，靠着拉门赏月。 见白晓梦也在身旁坐下，友人解下自己宽大的羽织递给她。 “夜里很凉，狐狸小姐可要小心风寒。” “多谢。” 披上红色羽织，吃饱喝足的小猫循着主人的气息，紧挨在白晓梦身边挡风的一侧，把自己蜷起。 抚摸着小白猫温暖的身躯，梦之魔神不由得想到现实中友人墓前，睡在冰冷地面上的小玉。 一定会很冷吧。 注意到少女情绪低落，友人把玻璃杯推到两人中间。 “狐狸小姐也要尝尝吗？确实是难得的好酒。” 幽香飘到鼻尖，白晓梦确实有点发馋。 “就当被我骗了，来一口吧？” 青年笑着蛊惑道，杯中的月亮也明亮诱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端起杯子，白晓梦刚饮下一口有些粘稠的酒浆，就忍不住呛咳起来。 浓厚的酒气冲进鼻腔，辛辣的滋味灼痛了喉咙，眼泪瞬间涌出，以至于白晓梦根本无力去品味清酒平滑的口感，以及清爽的芳香。 友人大笑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过。 “哎呀，实在抱歉，没想到狐狸小姐这么喝不惯稻妻的酒。” 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少女用发哑的声音抱怨。 “是这酒太烈了！” 及时为白晓梦拿来了茶水，青年又是好一阵道歉， 直到喝完一盏茶，白晓梦才稍稍缓过劲来。 说实话，就算没怎么喝过稻妻的酒，白晓梦也能品出好坏。 那口清酒在口腔中留下的余味清新而柔和，就算知道喝不惯，也让白晓梦有些想要再度尝试。 “那下次请你喝些樱花酒吧。这种甜口的酒，就连小孩子也可以喝。” “......除了万叶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若是用完了，就烦请狐狸小姐把手帕交还于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方帕子，只是舍不得与小姐的缘分。” 顶着白晓梦疑惑的目光，友人挠了挠脸，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在稻妻，送人手帕有着绝交的意思。虽说，我不觉得会有谁肯送狐狸小姐手帕就是了。” “那我可得注意了。” 说说笑笑间，盈月滑到中天。微醺的青年轻晃着酒杯，垂头看向杯中倒影，突然间哑然失笑。 “狐狸小姐今天真是来得正好。” “为什么这么说？” 友人笑而不语。 一直等到酒杯和木枡中的清酒都被饮尽，青年才看向白晓梦。 “可以拜托狐狸小姐一件事吗？” “明日，请你陪在万叶身边。” 第67章 循环 “劳驾，请给我一把伞。” 青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拦住了身边经过的一位仆人。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尽管有些疑惑，枫原家的仆从还是答应下来，带领对方去寻伞。 “让我想想，应该是在......” “玄关柜橱，从上往下第三个抽屉。对吧？” “对对！找到了！” 依言找到了一把竹制的沉重红伞，仆从将它擦去浮灰，才转交给客人。 万叶友人像握刀一般握住伞柄，礼貌致谢后便向门外走去。 直到那件与纸伞同样鲜红的羽织在视野中消失，面容稚嫩的家仆才摸了摸后脑，疑惑出声。 “真是怪了，近一个月都没下过雨。万叶少爷的友人才来了没多久，他究竟是怎么知道伞放在哪的？” 随手从路边的树上折下一节带叶细枝，友人把它咬在嘴里，哼着富有稻妻韵味的小曲，沿路前行。 向着远处高大的天守阁。 ...... 伴随着轻微的头痛，白晓梦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少女打了个哈欠，揉揉散乱的长发。 刚打算叫空来给自己梳头，抬眼看到稻妻式的装潢，梦之魔神才反应过来自己依旧身处万叶的梦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白晓梦发现自己还在昨晚喝酒的大厅，不知被谁盖上的薄被因为起身滑落。 转头望去，万叶依旧保持着被她和友人安置的姿势，躺在榻榻米上睡得正香，脸上还带着笑。 看起来是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梦中梦会是个什么滋味。 又打了个哈欠，白晓梦趴到桌边，喝了口还温热的醒酒茶。 拿起杯子，白晓梦才发现下面垫了张字条。 【我出发了，麻烦狐狸小姐帮我拦着点万叶。感激不尽。(＾?＾)?】 字迹洒脱，还画着传神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是友人所为。 白晓梦不禁笑了起来。 “还挺潮的嘛。” 第一次看到稻妻年轻人用颜文字的时候，白晓梦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才听说是在八重堂的小说中流行起来的。 来源自然是那位神奇的金发旅行者少女。 那就不奇怪了。 跨越星海的旅人，就算去过与自己原本世界近似的星球，也不是什么怪事。 倒是这位友人，就算白晓梦解释了很多遍自己并不是狐狸，那对耳朵和尾巴只是意外，他也依旧笑嘻嘻地叫着“狐狸小姐”。 无奈，也只能由他去了。 而昨夜的交谈中，友人说有想尝试的法子，请白晓梦帮忙拖住万叶，越久越好。 但当梦之魔神问起，青年只是神秘地笑笑，吊足了胃口。 正当白晓梦思索着友人的“密策”之时，就见万叶腹部的被子隆起了一个包。 险些被醒酒茶呛到，少女连忙放下杯子，凑到万叶身边，悄悄掀起棉被一角。 一摊白色的绒毛流了出来。 这摊流体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利齿，张开前爪伸了个懒腰。 然后发出了一声极为凶恶恐怖的： “喵。” 是小玉。 这只小白猫张望四周，没找到主人，就用脑袋蹭了蹭白晓梦的手腕，竖起尾巴讨食。 好在绫人送的那袋鱼干还剩了不少，不至于让这个小白雪球饿肚子。 正逗着猫，白晓梦就见一抹红色挑染动了动，少年睁开迷蒙的红瞳，眨了眨，又缓缓把自己埋进被子。 “让我再睡一会儿......” 梦之魔神笑出了声。 很快，把少年包住的被子掀开，枫原万叶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晓梦小姐？！” “早上好，万叶。” 白晓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在相同的位置，万叶鬓角的一缕发丝还粘在脸上。 少年慌忙揉了揉发烫的脸，羞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十分抱歉，身为枫原家的继承人，在客人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真是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万叶很可爱哦。” 少女单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请您不要取笑我了......” 万叶低垂着头，满脸通红。 “难得看到向来老成的万叶露出这样一面，我可真是幸运~” 看到对方不好意思，白晓梦反而更想捉弄他了。 两人说着话，屋外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鸣。 万叶瞬间变了脸色，仓皇地扑到廊边，拉开木门向外看去。 晴日被翻滚的乌云压下，雷光在黑云中闪烁。压抑的空气自稻妻最高的建筑，向四面八方铺开。 风雨欲来。 “他在哪？他去哪了？！” 温顺的少年没了从容，一时甚至忘记了待客的礼节与惯用的敬语。 似乎意识到不会得到回答，万叶顾不上穿鞋，风一般向着天守阁奔去。 “万叶，你冷静点！” 下意识想要拦住对方，白晓梦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抱紧小白猫就要跟上，却一脚踏空。 脚下坚实的木板突然变得腐朽破败，竟然承受不住少女的重量，塌了下去。 甩出一条翠绿的藤蔓捆住房梁，白晓梦唤出风元素力，把自己荡了出去。 光鲜亮丽的宅邸顷刻间就变了模样，像是被荒废了数年之久，院落中的绿植化作枯枝，石灯坍倒在地，唯有墙边的几株枫树依旧。 只是那满树碧绿尽数化作了红。 仿佛有谁的鲜血泼洒而出，把叶片染了个新颜色。 顾不上多想，白晓梦冲出摇摇欲坠的房屋，紧追在万叶身后。 通往天守阁的漫长石阶似乎变短了，两人一前一后，只用了片刻便闯入其中。 “咔。” 金属断裂的声响在雷鸣中格外刺耳。 神罚已然降下，击碎了友人的佩刀。而青年的胸口溅出枫叶般的红。 “不——！！！”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嘶吼，周围的景象如同镜面，破碎、崩裂。 人偶般无神的雷电将军，以及那「无想的一刀」，都碎裂开来，渐渐消散。 青年脸上露出苦笑。 “这一次，也还是不行吗？” 烈风卷起散乱的刘海，回首望来的紫瞳温柔而哀伤。 将濒临毁灭的世界中，少女的惊愕，与少年的悲怆尽收眼底。 第68章 但盼风雨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万叶集》 枫原万叶痛苦地抱住脑袋跪倒在地。 眼看着神明的刀光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而后和人影一同崩碎消失，白晓梦抬头望去，破碎的天空中，阴霾依旧，低沉的雷鸣也未曾消失。 树叶“哗哗”作响，狂风四起。 以万叶的位置为中心，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像是被击碎的镜面所映照出来的，残缺可怖。 白晓梦向少年伸出手，但从他的肩头穿过，摸了个空。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把竹制红伞被撑开，挡在白晓梦的头顶。少女听见了雨滴砸落伞面，以及青年有些虚弱的嗓音。 “那只是个虚影。” 见白晓梦向自己望来，友人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殷红。但胸前的血迹还在扩大。 “你的伤......” “别怕，也就看起来有点吓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青年扯了扯唇角，似乎想扬起个帅气的笑，没成功，看上去像在龇牙咧嘴。 读懂了白晓梦的眼神，友人有些尴尬。 “好吧，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疼的。” 少女明澈的红瞳中凝聚出水汽。 “真没事！等一会儿就好了！真的，信我！不信你看！” 慌张的青年掀开衣服，能看到狰狞的伤疤在渐渐愈合，血液倒流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完好无损的肌肤，白晓梦发现自己指尖沾上的血迹也飘回了伤口处。 “小姐再等一会儿就会明白了。” 伞面上的雨声更大了，定睛望去，白晓梦发现这些“雨珠”上面映照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她想伸手接住一滴仔细瞧瞧，怀中的小猫却突然融化成了水。 奇特的是，这些“水”并不会浸湿衣物，而是坠落下去，在地面逐渐汇聚成水潭。 有几滴溅到手上，白晓梦看到了那只名叫小玉的白猫，以万叶的视角。 “那些是万叶的记忆。” 友人牵住了白晓梦的手，引着她向没被水面没过的高处行去。 “小心不要碰到，会影响自我认知。” 青年踏出的每一步都刚好落在尚未崩损的地面，避开积水与裂缝。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晓梦心中浮现出匪夷所思的念头，而友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抱歉一开始没告诉狐狸小姐。” 将绘有枫叶的红伞向顿住脚步的白晓梦那边偏了偏，友人的声音带着歉意。 “因为我觉得比起莫名其妙的说明，还是亲自体验一次来得更快。” 接连不断的雷鸣中，面色还有些苍白的青年郑重地轻声道歉： “对不起。” “我没生气。” 只是被你吓到了而已。 搓了搓自己的长发，白晓梦无奈地选择原谅。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然而友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牵着她又走了一段路，才说： “狐狸小姐还记得昨日见到万叶时，他念的那句诗吧？” “「醒时不相逢，且向梦中寻。梦中得相会，夜夜尽良辰。」你是想说，梦中的这一切都是万叶造成的？因为他想要在梦中弥补过去的遗憾？” 青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也不是。其实这首诗还有下文，「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意思是说，如果思念一个人就像要死去，而我历经生死交替。何止千次。”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幕，白晓梦倒抽一口冷气。 “你该不会......”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死亡，为了直到有一次万叶能够放下，能够...坦然地接受离别。 “已经多少次了呢？我也不记得了。哦，小姐，小心脚下，这里很滑。”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座山头。向下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红叶。 “大概还不到一千次吧。不然用不着麻烦狐狸小姐，我一人就能破除这场幻梦了。” 红伞静静伫立在雨中，伞沿挂着几滴水珠，像是谁人的眼泪。 “按说人们所盼的梦总该是美好的，偏偏最放不下的就人是他自己，既盼望着父母在世，家仆从未离去，枫原家也不曾没落。又不肯沉溺其中，非要给自己找点不痛快。譬如眼狩令，那场御前决斗，再或者...母亲的去世，卖出的家宅。” 雨越来越大，远处已经变得破旧不堪的枫原家宅邸，被遮在水幕之后。 “我试了很多法子，就算答应万叶不去参加御前决斗，或者在眼狩令到来时和他一同逃走。但最终只有一个结局。我死去，而他让这里重来。” 雷声隆隆，仿佛呜咽，可始终没有一道雷光落下。 “那小子总想着拦住我，拦住走向破败的枫原家。但就像徒手去抓流水，全是徒劳。” 友人摸了摸身侧的佩刀——那柄断刀也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一点裂痕。 “也该醒来面对现实了，笨蛋万叶。” 不知身处何处的梦境主人就像是听不到友人的声音，依旧专注地在雨中修修补补，试图让一切回归原样。 “哎呀，哄小孩子可还真是个累人的差事。” 友人叹了口气，唇角还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要一直持续下去，狐狸小姐就来了。你是个变量，万叶也无法控制的变量。” 白晓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也想不出任何解决之策。 “说起来，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狐狸小姐要听吗？” “你说说看。” 光洁如镜的佩刀被递到眼前。刀主人笑嘻嘻地说着混账话。 “既然他下不去手，我也会被阻挠。只能烦请小姐，给我来上一刀。” 好让这一切无法再被修复。 “这不可能。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白晓梦后退几步，颤抖着躲开那柄凶器。 即便她也意识到了，这是最快，也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唉，他的潜意识明明知道我不在了，又不肯相信。非要扯出这个循环，还害得狐狸小姐为难。” 友人收起纸伞抖了抖，看着那柄沉重的雨伞也化作水滴，汇入地面。 “实在过意不去。” 雨停了。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纵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因为有你在。】 ——《万叶集》 第69章 纵使天无雨 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雷声隐退，周围的景象重新回到白晓梦刚来时所见的模样。 “距离下一次重启还有段时间，狐狸小姐上次是赶巧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验证一下我所说的，还是先行离开，去找找别的法子呢？你应该能随意离开的吧？” 折了根草叶含进嘴里，友人往身后的石头上一躺，懒洋洋的晒起太阳。 “不用担心我，本就是已死之人，也不在乎是不是再死一次了。” 白晓梦皱眉，就算被阳光温暖，心里也依旧布满阴霾。 “万叶他不记得循环的事？” “恐怕是。他把那些讨厌的记忆全都塞到角落，不去看，不去想。” 友人指了个方向，白晓梦眯起眼睛顺着看去，唯有远方那一块地方被黑雾笼罩，看不真切。 “不过我不建议狐狸小姐去那地方探险，容易有去无回。” “你去过了？” “嗯。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把双手枕到脑后，友人的声音有些怅然。 “实际上我也确实忘了不少东西。” 青年自嘲地笑了起来。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真的是亡者的幽灵，还是万叶的一抹念想化作的幻影。” 他向着太阳伸出手，能感觉到阳光的温度，风吹过的惬意，以及嘴中草茎的甜。可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境，逝者又怎么能真像生者一样？ “就连这张脸，说话做事的习惯，也说不定只是由万叶的记忆拼凑而成。” 青年握起手掌，表情有些茫然。 “我到底是个什么呢？” “你是万叶的挚友，也是我的朋友。” 看着友人的眼睛，白晓梦认真地说。 “你的存在，就由我来证明。” 少女摘下红蝶发饰，把它攥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 阿斯莫德斯，借我力量。 【你确定吗？】 嗯。 【好。】 梦之魔神的权柄被交还，魔神强大的力量与万叶的梦境空间发生碰撞，一团雷云凝聚在天空，山峦大地都在剧烈的震动，山路上的枫原万叶惊讶地抬起头。 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斥力想要把自己推出梦境，白晓梦快速咬破手指，在友人掌心画了个简单的蝴蝶纹样。 “既然会为自己的好友苦恼，就证明你是那位温柔的友人。请相信自己，也相信万叶。我一定会——！” 脚下的地面碎裂开来，梦之魔神的身形化作梦蝶，很快就出现在远处。 可怖的异象只追着白晓梦，并不理会被丢下的友人。 少女将双手扩在嘴边大喊： “等我回来！别再送死——唔！” 这次是一道巨雷劈下，白晓梦再度化作一群蝴蝶，下个瞬间，她就出现在万叶眼前。 来不及为眼前出现的陌生少女惊讶，万叶就感到一阵眩晕。 梦之魔神带血的手掌在他眼前一晃。 “做个好梦。” 等万叶从恍惚中回过神，撑住发晕的脑袋，眼前哪还有美丽少女的人影。 看向跑来的友人，枫原万叶疑惑地问道： “刚才是......” “谁知道？或许是狐仙作祟吧。” 友人耸了耸肩，把左手掌心的红印藏起。 此时的白晓梦闯入了“禁区”，也就是友人先前所指的地方。 悲伤、痛苦、愤怒、各种负面情绪扑面而来，白晓梦顿时皱起了脸。 “呃啊，我讨厌吃苦的......” 嘴上抱怨，梦之魔神还是拍了拍手，让梦蝶把万叶的恐惧吞噬，再拉起几根红线把这块地区封锁起来。 “这样就暂时没问题......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似乎是因为梦境主人潜意识里不愿意接近这里，雷云的到来晚了一会儿。 在被雷击中的前一瞬，蝴蝶发夹亮起光芒，顺着定位，白晓梦飞快地拉开门冲了进去。 一人怀抱粗细的雷霆狠狠砸向地面，溅起无数跳跃的电弧。 但将这里笼罩的红线依旧完好无损。 疑惑的雷云失去了方向，很快就消散不见。 ...... 阿斯莫德斯张开双臂，恰好接住从门中掉出的白晓梦。 “欢迎回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要交代在那了！” 抚摸着白晓梦的头顶，阿斯莫德斯看起来并不紧张。 “你不会有事，顶多让那孩子的梦境破碎，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雷电影的表情僵了僵。 “那也很严重好吗？！万叶会变成植物人的！” 白晓梦大声反驳。 “植物...人？人会变成植物？还是植物变成人？这说法还真让人好奇。”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纳西妲出声问道。 “呃，就是一种比方。就是说人像植物一样不动了，大概吧。” 白晓梦尴尬地挠头，硬着头皮解释。 “但是植物也会动的哦。” “植物人是指患者本身对于自身和外界的认知能力完全丧失，仅存在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能量代谢的能力。” “啊对对对！” 白晓梦连忙附和地点头。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非常贴切的形容，我记下了，谢谢。” 小草神认真地道谢，而阿斯莫德斯只是有些冷淡的垂下眼帘。 “不客气。” 她不高兴吗？明明刚才还笑着的。 一只手按在头顶，白晓梦的想法被微笑的阿斯莫德斯打断。 “总之，干得不错。” “什么也没能解决，这叫什么不错啊......” “那孩子的梦境稳定下来了不是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白晓梦垂着头，有些丧气。 “你是要接着反思自我浪费时间，还是去下一个梦境看看？” 按着少女的脑袋左右晃了晃，阿斯莫德斯问道。 “下一个！” “别太逞强。” 稻妻的神明终于说了话，她看向白晓梦的眼睛带着担忧。 就是如果放下手中的奶茶就更感人了。 “放心，我有把握。” 白晓梦不满地转头看向阿斯莫德斯，无声地抱怨自己被抢走台词的不满。 “去看看神里家那个小姑娘吧，别忘了带上信物。” 信物？ 白晓梦眨眨眼睛，突然意识到阿斯莫德斯是在说神里绫人给她的那袋小鱼干。 梦中的鱼干全都喂了那只小白猫，剩下带着鱼干味道的袋子也许能充当信物？ 真是book思议。 第70章 锦囊 白晓梦推开门，耳畔传来稚嫩童音哼唱的歌谣。 「来来来，」 「来玩手鞠。」 「一下、两下、三下，」 「手鞠高高飞过神樱树。」 「四下、五下、六下，」 「手鞠高高飞过影向山。」 「七下、八下、九下，」 「手鞠又回到原处，」 「又回到小绫华手中。」 “叮铃~” 一个坠有铃铛，五彩缤纷的手鞠滚到了白晓梦脚下。 见少女把它拾起，不远处一个穿着彩色绣花和服，打扮的像是稻妻人偶的可爱小姑娘踏着木屐，冲她小跑过来。 把手鞠递出，白晓梦面前的小姑娘并没有直接收下，而是先乖巧地施了一礼，才接过球，满脸笑容地道谢。 “谢谢姐姐帮我捡起「杜若丸」！如果可以的话，要一起玩吗？” 没等白晓梦做出回应，就听到一道优雅贤淑的温柔嗓音响起。 “绫华，不可让客人为难。” “是，母亲大人！” 白晓梦吃了一惊，印象里那位有名的“白鹭公主”，是位品行高洁的名门小姐，深受稻妻人民的爱戴。 负责主理家族内外事宜的社奉行大小姐，总不能是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吧？ “这位小姐有些面生，不知来神里家是有什么要事？” 妇人脸上蒙着一层薄雾，理应十分端丽秀美的容貌看不真切，仅能从温柔得体的嗓音中听出上位者的气度。 “我是绫人的朋友，路过此地前来拜访，不知是否有些唐突？” 梦之魔神面带笑意，不慌不忙地解释。实际上她的掌心起了一层冷汗，担忧没办法顺利糊弄过去。 毕竟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梦境中，是否也会有一位神里绫人，到那时，她这个假冒的朋友又该如何解释。 少女面上丝毫不显露心中的担忧，白晓梦微笑地拿出被她清洗干净的小袋子。 “这是他赠与我的信物，或许您认得？” 接过那枚绣有椿花的小巧绸布袋，那妇人明显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收敛起来，她抬袖掩去唇边抑制不住的笑意，有些嗔怪地说： “这孩子，出去游学，交了朋友也不记得同家里说一声。险些慢待了客人。” 将袋子还给白晓梦，妇人的态度变得亲近许多，把白晓梦让进屋中落座。 “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沏茶。绫华，好好招待客人。” “嗯！” 女孩也顾不上继续玩耍，她珍重地将手鞠收好，亲自将点心摆出，一样一样布置好。 趁小绫华忙活，白晓梦悄悄打量四周，偌大的神里家中竟然看不到一个仆人。 绫华的母亲，那位知性的妇人将茶盏摆好，煮茶泡茶的动作宛如古画，举手投足都恰到好处，还具有舞蹈般的节奏与飘逸感，着实赏心悦目。 白晓梦隐约记得渊上介绍过这一繁琐的礼节，但当时的她实在懒得去记，就把那些讲述稻妻礼节的书本一并扔给深渊王子了。 眼看对方将点好的茶水递到面前，白晓梦几乎维持不住脸上完美的笑容。 少女叹了口气，放弃逞强，露出苦笑稍稍示弱。 “实在抱歉，我初来乍到，对于稻妻的礼数不甚了解，还望夫人为我指点一二。” 显然她做对了，神里家的主母更为满意，隐约藏着打量的目光变作长辈的慈爱。 “小姐无需担忧，既然是绫人的好友，便算也是我神里家的人，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温柔的妇人将茶盏放在桌面，摸了摸身侧女孩的脑袋。 “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能否麻烦小姐代为照看绫华？这孩子贪玩，我与丈夫忙于公务，她那兄长四处求学，也无法时时陪伴，实在为难。若是小姐能暂留几日，陪陪这孩子就好了。” “请交给我吧。” 知道自己过了这关，白晓梦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 坐得笔直的小绫华见母亲离开，顿时松懈了不少，她瞪着大眼睛，热切地注视着白晓梦。 “姐姐和兄长大人是什么关系呀？” “是偶然认识的朋友。” 白晓梦随口回道，她端起茶盏抿了抿，微苦后的回甘清冽难忘，确实是难得的好茶叶、好茶艺。就连空的手艺也稍差一筹。 默默想着，白晓梦又喝了一口。 “那他为什么要将母亲给他绣的锦囊送给你呢？” “咳咳！” 白晓梦顿时呛住，好在她只抿了一小口，不至于狼狈地喷出来。 接连咳嗽了好几下，白晓梦才终于缓过劲来，紧盯着用手给自己拍打后背的小女孩。 “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锦囊呀，兄长宝贝得很，他总是贴身佩戴，就连我也不给碰。” 绫华可爱的脸颊鼓了鼓，不过很快就重新露出笑容。 “但是没关系，我也有，姐姐你看。” 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相似的香囊，双手捧着递给白晓梦看：绣有椿花的蓝色布袋上系着粉色的绳子，内里被塞满了香料，散发柔和的香气。 “母亲本想做成御守的，但是犹豫了许久要往里面放什么，最后就做了锦囊，让我们自己往里装东西。” 白晓梦颤抖地拿出绫人交给她的袋子，一比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自己手中的袋子是蓝色的线绳。 梦之魔神闭上眼睛，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这枚锦囊收起。 谁家好人拿这么重要的东西装小鱼干啊！ 万一她喂完猫直接扔了怎么办！ 缓缓打了个冷战，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不小心丢掉人家母亲的遗物，白晓梦就坐立不安。 等下次见面，一定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还回去才行！ 端起茶盏，正准备喝口茶压压惊，白晓梦就听到绫华扭捏着，又补了一句。 “所以姐姐会嫁给兄长大人，对吗？” “咔嚓。” 昂贵的陶杯裂了个细缝。 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童言无忌”，白晓梦终于挤出笑容。 “我不......” “绫华，你在和谁说话？” “啊，兄长大人，你回来啦！” 小女孩激动地跑过去，门帘被人掀开，一个看起来和白晓梦年纪相仿的少年走进屋中。 在少年的左侧唇下，有一枚分外眼熟的小痣。 第71章 梦中人 说实话，白晓梦在看到神里绫人的那一刻，真的想夺路而逃。 但硬是忍住了。 不知为何，绫人脸上并没有那层薄雾，能清晰的看见全貌。 “哥...兄长大人，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少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把手中的礼盒举起，不让朝自己扑过来的绫华被磕到，又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我不在的时候，绫华有乖乖听话吗？” “嗯！母亲夸我的书法和礼仪有进步哦！兄长大人此次游学辛苦了，有带伴手礼回来吗？” 一直努力表现得端庄得体的绫华在冲兄长撒娇的时候，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小女孩没什么差别， “当然啦。父亲、母亲、还有绫华，每个人都有份。” “太好啦！啊，兄长大人的客人来了哦。” 比白晓梦所见到的更为年轻的神里绫人抬起头，终于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少女。听到妹妹的话，他惊讶地挑眉。 “我的客人？” “嗯，就是拿着哥哥那枚锦囊的姐姐哦。” 绫华转头向自己看来，白晓梦能看到那位少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丸辣。 现在的绫人应该还拿着那枚锦囊才对，那么问题来了。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手中那枚一模一样的“仿品”？ 绝对会被当成心怀不轨之人赶出去吧！ 出师未捷，而中道崩殂。 （注：原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出自《蜀相》。“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出自《出师表》。希望不会因为作者瞎掰导致读者小可爱们在考试时写错。） 寄。 不同于慌张的白晓梦，少年绫人只是点点头，脸上的笑容都未消减半分。 “我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礼盒交给妹妹。 “绫华，你先把这个给父亲母亲送去，哥哥有事想和这位姐姐好好谈谈。” 梦之魔神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从对方脸上的微笑中看出了一肚子坏水。 和八重神子是一个类型的千年狐狸！ 小女孩抱起礼物盒，冲白晓梦露出甜甜的笑容，又小声附在蹲下身的哥哥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才匆匆跑走。 不知道绫华说了什么，应该不是坏话吧？ 发散思绪，白晓梦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少年解释道： “她说‘加油’。” 收敛了温柔的微笑，神里家的继承人板着张脸在面前正坐，腰板挺得笔直。 尚且年幼的少年并不像未来的他那么从容，只能通过绷紧全身来展现威严。 就是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俊脸，有些破坏气氛。 身子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白晓梦试图让自己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两人一时陷入僵持。 “阁下是怎么进来的。” “被你的母亲请进来的。” 捻起一块樱花糕放进嘴里，梦之魔神弯了弯明艳的红瞳，勾起唇。 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她看到故作深沉的小孩就想逗弄一番。 神里绫人的呼吸乱了一瞬。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 “我是说，你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的。......阁下应该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吧。” “你知道这里不是现实？” 白晓梦惊讶地反问。 在她的感知中，面前这个少年也只是神里绫华记忆中的幻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而他竟然能意识到所处世界的虚假，简直就像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 真是让人感兴趣。 “父亲和母亲可不会像是未完成的女儿节人偶一样，就连五官也看不清楚。” 少年攥紧了衣服，垂下眼睛盯着桌面。 “我是在外出游学的时候意识到的，明明上一刻的记忆还是坐在船上，下一刻自己就站在岸边，手里拿着毫无印象的伴手礼。关于游学的经历与知识就像是被谁强行塞进脑海，到处都是违和感。” 聪慧而敏感的少年一点点抚平被自己攥出褶皱的衣摆，苦笑着抬起头。 “而后我突然意识到，这里除了父母，绫华，与我，再没有别人了。就算前往其他地方，也最终都会回到家宅附近。在那之前，我竟然没有对这些异常感到奇怪。” “因为这里是绫华的梦境。” 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顶，白晓梦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既然梦境没有因为绫人的自述而产生动摇，就证明她可以道出真相。 而在白晓梦的讲述过程中，绫人只是安静而专注地听着。 “......这样啊。” 少年捧着茶盏，边思考边缓缓说道： “尽管早就有所预感，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惊讶。” 口干舌燥的白晓梦也喝了一大口茶，等待少年慢慢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没过多久，神里绫人的脸上就没了迷茫，他看向白晓梦。 “也就是说，现实中的绫华陷入沉睡，而阁下前来是为了确保她不会沉浸在梦中。” “没错。” 白晓梦点点头，如果梦境主人不愿醒来，就算她们想到打破梦境世界的办法，也无法唤醒梦中人。 “不过既然我是绫华的潜意识构成的形象，就证明她其实也知晓这里是梦境。” 少年将手掌放在胸前，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可就连这温度与感触也是妹妹所想象出来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丧气，而是重新露出运筹帷幄的笑容。 “我想不需要劳您费心，神里家的长女没有脆弱到要一辈子躲在梦中。她终会醒来的，我想，那一刻不会太晚。” “那你呢？如果她醒来，你就会消失不见。” 你就不会对此感到遗憾吗？ 梦之魔神好奇地问，面前的少年像是想通了难题，脸上露出属于兄长的温柔表情。 “绫华终究是要活在现实中的，在她决定醒来之前，我会守在这里。等她醒来之后，外面还有她真正的兄长。也无需我操心。” 或许就是因为绫华心目中的兄长就是如此张弛有度，他才会成为察觉到异样的那个人，必要时也会成为唤醒绫华的存在。 身处兄长庇护之下的小妹妹，还能在梦中稍歇片刻。 “不过，也是呢，确实有件事比较遗憾。”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梦的惆怅。 直视着梦之魔神，年少的神里家主扬起了和未来如出一辙，滴水不漏的微笑。 “我还想多和你说会话呢。” “稍微，有点羡慕外面那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