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血残阳，风起八零》 第1章 再反抗，老子废了你 “妈个x的，你最好乖乖的，再反抗老子废了你。” “呜呜，妈，妈妈，救，救我……” 眼前是摇晃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各种影子。 天旋地转，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李春梅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角，嘴里不停地呼喊着。 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有着微弱光芒的世界。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被噩梦惊醒的她，身体在单薄的被子里控制不住的颤抖。 睡在身边的母亲张育芳这时候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自言自语着什么，很快，屋里又重新陷入安静的黑暗之中。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扭过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睡着的母亲，她的意识终于慢慢地又回归到了现实。 原来是一场梦啊，她憋着气，努力平复好被惊吓错乱了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闻着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别闹，小妹，”李春梅蹲在苞谷地的水渠下面，一双沾满了植物汁液的小手不停地薅着长势喜人的勾勾秧，一边头也没抬地耸了耸柔弱不堪的肩，“你跟弟弟先自个儿先玩着，我马上就好。” 抖落了放在肩上的那只手，额头上的汗便顺着脸颊往下流，路过嘴角时，有一股淡淡的鲜咸味在味蕾边轻柔地扫过。 李春梅抬头望了望骄阳似火的天空，眼前只觉一阵的眩晕。 几大滴汗水顺势进了眼睛，一种火辣辣的蛰痛感刺激的让她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忙抬起脏兮兮的小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 正揉着，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悬空，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直接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从后面揽腰一抱，接着快速地钻进了旁边的苞谷地里。 “别闹，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春梅，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后，突觉不对，急忙又闭了嘴。 一声急促的喘息声在此刻她耳边清晰的响起，她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身边一排排深黄色的苞谷杆正快速地向后滑去。 耳边不断传来干枯的苞谷叶子的哗啦啦的沙沙声，在这个死寂没有人影的地里显得格外刺耳，又无比的瘆人。 随之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自脚尖，触电般直击她的天灵盖。 此时，李红梅感到喉咙像被什么箍住了一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脏也由不得自己似的，“咚咚咚”地仿佛要冲喉而出。 她终于反应过来，后面捣乱的并不是自己的弟弟妹妹，而是另有其人。 她很快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开始使劲地挣扎，企图想从对方如铁钳子般的胳膊里逃脱。 同时，她往后望了望，想看清对方是谁，却被对方另外的一只大手，直接把她的头死死往下按住。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喊，可明明那声抬高了声呗的“救命”二字，溜到到嗓子眼时，却因为害怕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呜呜”声。 “不许叫！”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沙哑低沉，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再乱叫，再乱叫我废了你！” 随后，一只汗唧唧，泛着酸臭味的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李春梅惊恐地再次瞪大了眼睛，这臭味熏的她差点儿晕过去。 半干半湿的苞谷叶子，在极速的奔跑中不停地划拉抽打着她变得苍白的小脸，火辣辣地疼。 这可比汗水蛰眼睛的感觉难受多了。 此刻，耳边除了苞谷叶子的沙沙声，就是对方越发紧张的喘息声。 半下午这一望无垠的苞谷地，除了这点声响，便是死一般的沉静。 李春梅不知道这男人要做什么，但直觉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占领了意识的高地。 她的脑袋里突然闪现出弟弟妹妹翘首以盼的身影来。 不知道弟弟妹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乖乖地在地头上等着她呢？ 她有些后悔，要是让他俩跟着进来就好了，起码人都在跟前，多少也放心些。 对于突发事件，至少不会让坏人这么容易就得手。 可是……可是…… 可是没有如果啊。想到这里，李春梅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在眼眶里唱起了二人转。 这时，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正在自责还没回过神来的李春梅就被对方直接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 本来就瘦弱的浑身一包骨头的李春梅，哪里经得住这样随意的一摔啊，这身体顿时条件反射般地像开了花一样的疼起来，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正吃痛地捏着拳头龇牙咧嘴的她，接着就被对方的下一步举动惊呆了。 他竟然像饿狼一样的扑了上来…… 惊恐中，她发现这人戴了一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棉布口罩。 右侧眉心有颗黄豆大的黑痣，在春梅惊惧的眼眸里星星般地跳跃着。 她顾不上疼痛，开始四肢乱蹬起来，企图不让对方靠近自己的身体。 “救，救命……”她终于可以喊出来了，带着浓烈的哭腔，带着数不尽的无助。 “啪”的一声，李春梅胡乱挥动的的手狠狠地扇了对方一巴掌。 对方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么瘦弱的女孩子竟然敢反抗他。 “妈的x，敢反抗老子废了你。” 恼羞成怒的他正要抬手一巴掌朝李春梅的小脑袋上挥去，却意外地“哎呦”了一声，急忙捂着后脑勺，惊慌失措地环视了下四周。 还没看清，一声惨叫接着又响起，只好拔腿一溜烟地向苞谷地的最深处慌不择路地跑去。 “你没事吧？”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头顶上传来了带有男性特有的磁性声音。 闭着眼睛正委屈地有些失神的李春梅，听到声音，再一次惊恐地抬起头来。 此刻，阳光如利剑般穿过苞谷杆，在眼前洒下一片金色而又温暖的光芒。 李春梅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似乎也同样发着金光，带着梦幻般的人影，她不由张大了嘴。 西斜的日影带着缕缕的烟雾，氤氲着午后的热浪，让李春梅有种踏入梦境的感觉。 “姐姐，姐姐……”耳边依稀传来弟妹焦急的呼喊声。 一把用柳树枝自做的弹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英雄般地晃啊晃…… 她知道，她被他救了…… “二丫，二丫……”混沌中，传来了母亲张育芳如梦幻般急切的呼喊声，“这孩子，怕不是做噩梦了吧？” 被推搡醒来的李春梅眯着眼睛，听着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小名，眼神迷离地望着母亲。 当意识回归，她发现此刻心脏就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狂跳不已。 “做梦？”她梦呓般嘀咕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暗暗咬了咬嘴唇。 张育芳嗔怪地看了眼她，又立马惊叫了起来：“怎么这么多汗呢，这脸也红红的？” 说着，一只带着浓烈油烟味道，长满老茧的手便伸了过来，在她的额头和脸上着急地抹了几把。 “嘶~~~疼……”李春梅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本来脸上被包谷叶划伤的口子还新鲜着呢，母亲这带着茧子的手又来个火上浇油，不疼才怪。 “还好，不是发烧。”张育芳轻嘘了一口气，接着又纳闷地问道，“你做啥梦了？一直在叫？” 李春梅一愣，张大嘴看着母亲。 这样仔细回想起来，那也不是梦啊，是她昨天真真实实遇到的啊。 她是真吓坏了，从来不做梦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地把现实中遇到的这样可怕的事情带进了梦里。 “我……我叫了吗？咋，咋叫的？”李春梅迟疑地抬眸看向母亲。 张育芳斜眼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疑惑。 “是啊，呜哩哇啦的，不知道你在喊什么。” 张育芳顿了顿，用手扒拉了下额前的碎发，随口说了句，“是不是王家那两个兔崽子又欺负你了？别怕，妈替你去收拾他们。” 李春梅鼻头一酸，她不敢再看母亲，拉了拉被角，把半张脸放进了被子。 她想告诉母亲昨天的遭遇，可一想到母亲整日操劳，过早就有了白发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没欺负我，我，我就是梦到跟……跟弟弟妹妹抢吃的呢。”她总算憋了句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话来。 张育芳听闻，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把被子拉开，抬手戳了戳李春梅的额头，又怜爱地拍了拍她，不免嗔怪道： “没事就好，你这出去给鸡拔个草，整的跟出去打架了似的，”说着把她的裤子拿了过来，“你瞅瞅，这裤腿口子撕的可真大……” 没等张育芳说完，李春梅跟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抢过了裤子。 “我用缝纫机轧下，这样结实，”张育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裤子烂了也不吭声。” “妈……”李春梅鼻头又一酸，眼泪就上来了。 “哎呀，看不得你哭，”张育芳又拍拍她，以为她在撒娇，嫌弃地瞪了一眼，“赶紧起来吃早饭了，一会儿帮着割大豆杆。” “呜呜呜……” 第2章 二姐，你没事吧? “哒哒哒”缝纫机的声音急促但很有节奏地从里间屋里传了出来。 但不知为何，平时这比音乐还好听的哒哒声，今天听着却像是母亲不满的唠叨声。 这可是过年母亲好不容易讨了块便宜的边角布料给她做的一条裤子，却让她昨天不小心给扯了个大口子。 其实布料没烂，只是裤腿边因为用力扯散开了线而已。 昨天蓬头垢面地溜回了屋，把弟妹诧异的眼光拒之门外，她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 此时，她排雷似的盯着对面正吃的嘛嘛香的弟妹们。 “你们……”她尽量压低嗓门，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昨天……没跟妈妈说什么吧？” “唔……”妹妹李冬梅满嘴食物，抬起跟她嘴巴一样圆嘟嘟的眼睛，满眼问号地看着跟做贼似的的二姐。 “妈也没问啥啊，”李冬梅嚼着嘴里难得吃一次的白面馍，含含糊糊地回答着，“我们该说什么呢？二姐。”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噎着了，还是刚好打了个饱嗝。 现在的她想起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事来，反倒内心不自觉地平静了许多。 还好她提前回来的，弟妹还小，就是她告诉他们了，他们也不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脸上的划痕不用大人问，都知道是去苞谷地里拔草不小心划伤的，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足为奇。 裤子嘛，当然情况比较特殊，她只觉得跑回来的时候，小腿肚子那里跟装了个自动小风扇子似的，跑起来还挺凉快。 要不是爸妈回来天色已黑，就煤油灯那豆大般的光亮，别说爸妈没注意，她自己都没发现右小腿那里裤边开线了，就像大姐那条罢了工的喇叭裤。 睡觉脱裤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赶紧悄唧唧地把裤子塞进被窝，等爸妈的鼾声开始比翼双飞，她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点起煤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不讲究针法地捣鼓了一阵，总算在妈妈翻身说了句梦话时，把最后一针圆满收工。 这可是才穿了不到半年的新裤子，本来是带着弟弟妹妹去果园找爸妈的，结果她发现了这片包谷地边上长的如此漂亮的勾勾秧。 “职业”习惯的作祟，她让弟妹在地边等她，自个儿开心地跑了进去。 这么肥美的草儿，无疑是家里的鸡鸭鹅，还是那头待产大母猪的一顿美餐了。 这么开心的事情，她怎么会放弃呢？ “二姐，”弟弟李宝来巴眨了下眼睛，递过来半个白面馍，提醒道，“你再不吃，就没了。” 李春梅回过神来，脸微烫起来。 这是爸爸昨晚从单位食堂里拿回来的一个白面馍，一大早妈妈放锅里热了热，跟爸爸商量好似的说自己吃过了，让她们三个分了吃。 这对于平时吃苞谷面馍馍的孩子们来说，这白白胖胖的像个胖娃娃似的，且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大白面馒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难怪这两个小屁孩闷着头一改往日的墨迹，吃的是一个欢实。 而她呢，脑子里被昨天的事情装得满满的，哪有多余的眼睛看到这让人垂涎欲滴的大白馒头啊。 “哪里来的？”她盯着宝来手里的又白又胖，散发着小麦香味的馒头，口水便像通了电，开了闸的阳井水呲呲呲地往外冒。 “爸昨天拿回来的，”宝来奇怪地看着她，“你昨天不也看到了吗？” 李春梅喉咙里不由又咕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为啥她一时忘了呢？ 她不由冲着他俩讪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都难看。 “你俩吃，”看着妹妹李冬梅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本来打算接过馒头的手，又变成了往回一推，咽了下口水，“姐姐还是喜欢吃苞谷面馍馍。” 说着，她满眼含笑地拿起黄灿灿的苞谷面馒头，夹上一大筷子的咸菜，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着一反常态的二姐，李冬梅与李宝来一脸的惊奇。 不由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再次问道：“二姐，你没事吧？” 言外之意，你今天怎么不跟我们抢了？ 真不愧是双胞胎，这长相相似也就算了，这言行举止也这么出奇的一致。 “我有啥事？”李春梅鼓着眼睛看着弟妹，正想问起昨天那个救命恩人，余光里却瞥见母亲拿着补好的裤子走过来，忙低吼一声，“吃饭！” 看着三个孩子低着头乖乖地吃着饭，张育芳笑着在每个小脑袋上都薅了一把。 弟妹开心地仰起脸来，冲着妈妈傻乐。 李春梅没敢抬头看母亲，把脸整个埋在稀饭碗里，呼噜呼噜个不停。 虽然昨天的事情还时不时地总在脑海里出现，让她心悸的难受，但女孩子该有的羞涩，怎么也没办法让她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还好，有惊无险。她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个人，她一定把对方的脸非抓烂不可。 她看了看自己瘦的跟鸡爪子似的胳膊手，又偷偷的地把余光放桌下打量了下自己，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还得多吃饭才是，要不这身上的肉怎么来？这没肉，身体怎么会好起来？ 这是妈妈几乎每次吃饭都要对她唠叨的。 她试着又拿起了之前掰剩下的半个馒头，肚里的胀饱感让她又迟疑了下。 她也想多吃啊，可问题是她每次吃的还没小她三岁弟妹多，她就已经撑的不行了。 “光吃不长肉，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她脑袋里又浮现出好朋友文静似笑非笑的臭脸来。 她不由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胖的跟猪似的的家伙肯定是羡慕嫉妒她了。 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 “你俩跟着来干嘛？暑假作业做完了？”李春梅猛地回头瞅见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的李冬梅跟李宝来，没好气地呵斥道。 “你不也没做完吗？”李宝来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捏了下鼻头，痞里痞气地呲溜了一下。 “呵”李春梅猛地抬手抬起手来，照着他的小脑袋瓜儿扇了过去。 “这跟谁学的？”李春梅佯装生气，拍下的手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脑袋，“你能跟我比吗？姐这也不是忙吗？再说我要是写起作业来可不像你慢的跟乌龟似的……” 话音未落，这边李冬梅一把抱住了李春梅，摇着她瘦小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道： “姐啊，你就今天再带我们出去玩呗，好不好嘛？” “不行！”回答的很是决绝。 李冬梅委屈地撇撇嘴，可手还紧紧地拉着她二姐的胳膊。 “会不会说话？”李宝来低声冲冬梅嗔怪了一句，跳过来抱住了李春梅的另外一只胳膊。 “不是去玩，是帮忙干活。”李宝来一字一顿，说的一本正经。 那样子还真让李春梅突生感动。 “你说你们能干动吗？”李春梅无奈地看着他俩。 “就是干不动，陪着你也是好的。”李冬梅可怜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说干不动啊？摘大豆难道你还不会？”李宝来嗤之以鼻。 “二姐，他也不会摘，就会欺负我，”李冬梅立马眼泪汪汪起来，“你不在跟前，我心里害怕。” “怕啥啊？”李春梅看到妹妹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里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也难怪啊，弟弟妹妹从小都是她带大的。爸爸妈妈又忙，而总不在家的大姐李雪梅更没个好脸色对他们姐弟三个。 这照看他俩的任务无疑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虽然平时矛盾不断，鸡飞狗跳的，可他们当不离不弃的跟屁虫也是认真的。 “唉”李春梅微微叹口气，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笑道，“行，行，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一听，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话还没说完……”李春梅又板了脸。 两家伙立马噤若寒蝉，压着嘴角还没消失的笑意，眼睛贼光地看着姐姐。 李春梅心里不由一阵好笑，她微微抽了下嘴角，尽量面不改色。 “但要答应我，去了不许捣蛋，还有，明天必须好好写作业了……” “嘻嘻嘻，知道啦，知道啦！” 第3章 你鬼哭狼嚎啥呢? 立秋后，秋老虎性格暴躁不说，还蛮不讲理。 太阳这才升起一杆子高，三伏天的酷热依旧热浪滚滚。 甩眼望去，是一排排望不到头的啤酒花。 抬头，阳光有些刺眼地透过啤酒花的枝叶的缝隙，落下一地的斑驳的光影。 虽然四面八方皆是酒花葳蕤的身影，可密不透风才是汗流浃背的罪魁祸首。 望着眼前这片没有边际的啤酒花地，李春梅直起累的酸疼的身子，揩了揩额角往下流淌的汗。 抬眼望去这怎么好像也干不完的活，她心里莫名涌上了丝丝的不耐烦。 而这里又过于安静，让暂时想休息一下的她却突生心悸。 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昨天在包谷地发生的一切。 恍惚中，又感觉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想起还好，这想起了她怎么就觉得胃口突然变浅了似的。 “二丫，累了吧？”耳边冷不丁响起母亲张育芳关切的声音来，“去把水壶拿过来。” 回过神的李春梅望向旁边的母亲，微微张了张嘴，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不累，”她移开视线，开始往回走了几步，拿了个有些脱了绿漆的军用壶，返回，把盖子拧开，递给了母亲，“妈，你喝水。” 张育芳一只手把额前掉下来的湿发往后捋了下后，便接过水壶，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接着满足地又抹了一把嘴。 “你也喝点。”张育芳把水壶又递了回来。 “我刚喝了，现在还不渴。”李春梅接了过来，放在了地上，又顺势把放在地上的镰刀捡了起来。 “休息一会儿吧。”张育芳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刚砍好的大豆杆上。 “今早我去问王家那俩小子了，”张育芳拍拍裤腿上的灰尘，抬眼盯着李春梅，“他们说昨天没欺负你，我咋就不信呢……” “不是他们欺负我……”李春梅没想到母亲会真的去问隔壁王家那俩兄弟，心头一惊，忙打断了母亲的话，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忙又住了嘴。 看着母亲疑惑的眼光落在她的脸上，李春梅忙起身坐在母亲的身边，擓着她的胳膊，把头靠了上去。 “我是说他们没欺负我，”李春梅稍稍稳定了下情绪，“上次狠狠教训了他们，他们现在不敢欺负我了。妈，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吗？”张育芳半信半疑地歪了下头，看着趴在自己胳膊上随时都会撒娇的二女儿。 “你可别有事瞒着妈……” “怎么会？”李春梅抬起头来，看着已经有了眼角纹的母亲，她的心里莫名的刺痛起来。 她不由灵机一动，“昨天是我淘气，上树给弟妹摘海棠果，不小心掉了下来。裤子不小心被树枝开线了。” 张育芳没有再啃气，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了，从小就不会撒谎，哪怕自己有主意，也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 虽然没有明显的证据，可直觉里，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最听话，最乖的女儿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私下里也问过两个小的，也没问出个所以来。 王家就在她家隔壁，搬来快一年了，总是有事没事的趁着大人不在家，跑来欺负家里的孩子。 上次就是因为这王家大儿子把冬梅的糖果抢走了，两家还干了一架。 虽然没输也没赢，但这心头的那股怨气憋在心里总让她有些窝心。 可如今一向跟她无话不说的女儿，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怎么不让她起疑心呢？ “没事就好，”张育芳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反正以后有啥事就告诉妈妈，妈妈希望你还能像以前一样。” “放心吧，妈。”尽管鼻子酸溜溜的，这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她还是冲着张育芳甜甜的笑了笑。 张育芳不由被她的这个笑容感染了，不由“噗呲”一乐。 “你去跟弟弟妹妹坐着去摘豆子去，我一个人割就可以了。”张育芳起身来，对李春梅吩咐道。 “没事的，我可以的。”李春梅拒绝，她知道妈妈这是心疼她了。 “你看你的手都磨出泡了，”张育芳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摆摆手，“弟弟妹妹在叫你呢，去陪弟弟妹妹吧。” 说完，不等她再开口，张育芳拿起镰刀，弯下了腰。 “妈，以后不要种这么多大豆了，忙又忙不过来……”李春梅捏着起着水泡的手，情绪又不由自主的上来，嘴角微微抽动。 张育芳头也没抬，“不种这个哪有收入？咱们吃什么？再说弟弟妹妹也上学了，这学费……” 顿了顿，口气软了软，又接着说道，“这空余的位置种这个多好，要不多浪费。再说，人家也是为了照顾咱家才允许种大豆，人家又不挣咱家的钱。这么好事情哪里去找？” 李春梅抿了下嘴唇，心头的怨气竟然莫名的消失了。 “赶紧去吧，你弟妹在叫你呢。”张育芳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春梅不再言语，只得边走边回应着不远处弟妹的呼喊声。 “二姐，我饿了……”李冬梅冲着还没坐稳的李春梅，苦唧唧地趴了过来。 “哎呀，你没长骨头啊？”李春梅一看跟屁虫粘过来了，忙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是骨头饿了，”李宝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的骨头也饿了。” “这都啥跟啥啊？”李春梅真是哭笑不得。 “嘴巴也饿了，它想吃东西。”李宝来继续解释道，唯恐姐姐看不到，嘴巴还夸张地吧唧了几下。 “你俩可以啊，”李春梅翻翻白眼，小鸡啄食地用手指点着刚摘下来的大豆，“都快半天了，你俩就摘了这点啊，够不够中午的菜啊？” 不嫌解气，又接着狠狠地嘟囔一句，“吃的比干的活都多。” 两个小家伙顿时一脸黑线。 李春梅暗自偷笑，不鸟他俩吃人般的眼睛，径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颗水果糖来。 “给，一人一个，不许抢……” “二姐，你的呢？你不吃？” “姐，姐我吃过了。” “二姐就是好，就知道二姐最好了。” 两个小家伙嘴里一顿夸，这边三下五除二地撕扒开糖纸，迫不及待地放在了嘴里。 看着他俩吧唧的香的不行的样子，李春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少拍马屁，赶紧干活，等会儿要回家了。” 忍不住又私下嘀咕一句，“我就不爱吃糖，你们啥时候见我吃过啊？还非问那一句，虚伪！” “对了，你们下午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写作业。”李春梅手脚麻利地摘着大豆，抬高声音对着一脸心满意足的弟妹说道。 “不好！”两个人异口同声。 “那就把糖吐出来还给我。”李春梅板着脸，把手伸向他俩。 两家伙对视了一眼，把嘴闭紧。 “我一定好好干。”李宝来嬉皮笑脸的，手上加快了速度。 “我也是。”李冬梅望了眼弟弟，梦醒般使劲地点了点头，抓起一根大豆杆来，手忙脚乱地扯了起来。 “只要二姐你让我们跟着你，我们一定不偷懒，一定完成任务。”李冬梅说的振振有词，颇有准备上战场的气魄。 这边李宝来的连声附和。 看着这长相简直分不出谁是谁的李春梅，简直欲哭无泪。 谁叫她心肠软呢，想树立下当姐的威信都树立不了。 唉，当姐的心里苦哇。 李春梅手里忙乎着，不由哼起了《杨白劳与小白菜》的那首歌来：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爹娘……” 正唱得投入呢，“啪”的一声，李春梅的被一枝大豆杆击中了背部。 “呀！”李春梅一声惊叫，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顺手抄起镰刀，大叫一声，“谁？” 惊恐万分的模样，把正听的快掉眼泪的李宝来跟李冬梅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 “你鬼哭狼嚎啥呢？”一根大豆杆又飞了过来，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从水泥桩后面跳了出来。 第4章 二丫是你叫得吗? “官儿哥来了啊。”宝来看清来人，开心地叫了起来。 “啥官儿啊？”来人用手指头戳了下宝来的额头，压住上扬的嘴角，“叫世超哥，官儿听着多俗。” 后面又不忘再强调一句，“不许再叫这名字，再叫我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为啥不能叫？你妈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的吗？”冬梅巴眨着一双满是问号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看你也挺高兴的。” “不，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蒋世超！”李春梅看清来人后，用手拍拍身上的灰，忍不住调侃道，“你学坏了哈。” 宝来跟冬梅捂着小嘴偷偷地笑。 “看你刚那跳起来吓人的样，是受啥刺激了吗？”蒋世超撇着嘴，斜眼盯着李春梅，余光不停地瞟着她手里的镰刀，心有余悸地问道。 李春梅一听，不由一愣。 还别说，当时那情况，她的第一反应还真以为那个坏人又出现了呢。 她这应激反应也是情有可原。 “受你的刺激了，不行吗？”李春梅有些羞恼，白了眼他，把镰刀一扔，又坐了下来，“秀才今天怎么想着跑这里来了？” “我咋又变秀才了？”蒋世超哭笑不得。 “官儿是你妈叫的，世超哥是宝来他们叫的，秀才是我叫你的。”李春梅看到他那样，心里一阵好笑。 “怎么总觉得你在嘲笑讽刺我呢，”蒋世超不满地嘀咕道，“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世超哥，你说错了，咱俩是男的，咱俩才是兄弟，”宝来拉住蒋世超的手，仰着小脸，“你是男的，我姐是女的，是不能做兄弟的。” 这后面一本正经的强调，让李春梅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蒋世超估计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这么认真，回过神来，笑着薅了下他的小脑袋瓜。 “这你不懂。”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白色糖纸的糖果来。 看着糖纸上那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宝来跟冬梅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最多也就是吃个包装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这样漂亮的糖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给，拿着。这糖可好吃了。”蒋世超看两个家伙有些怯怯地把手背在后面，上前就要往他俩的口袋里硬塞。 “大白兔奶糖？”李春梅之前在小卖部看到过。 “哇，”蒋世超张大嘴看着她，“你咋这聪明。” 李春梅白他一眼，对着正扭捏着的两个小家伙说道：“这是你们世超哥给的，就拿上吧。” 说着，李春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楚。 大白兔奶糖很贵的，也只有条件好点的人家才能舍得吃。而对于他们家来说，能买那个一分钱一个水果糖解解馋，就已经算奢侈的了。 听到姐姐允许了，两个小家伙便喜笑颜开地接了过来。 “妈，妈，”两个孩子边跑，边七嘴八舌地冲着远处正弯腰卖力割着大豆杆的张育芳喊道，“吃糖了，吃糖了……” 看着弟妹跑向妈妈的背影，李春梅不由鼻子又是一酸。 她现在也搞不清自己今年怎么总是动不动多愁善感，也许这就是长大了吧。 “谢谢啊。”李春梅收回之前逗闹的表情，对着蒋世超笑了笑，“又让你花钱了。” “没花钱，”蒋世超笑起来，胖瘦适中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姑姑从市里回来了，给带来的，好大一包呢。” 说着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几块来，递给了李春梅，“给，这是你的。” “我不喜欢吃糖，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春梅白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干活。 “那是你舍不得吃，”蒋世超蹲了下来，把糖伸到她鼻子底下，“这个真的比水果糖还好吃，不信，你吃一个尝尝。” 李春梅抬眼瞅他，一副就你懂我似的表情。 “你不会专门跑来送糖来了吧？”李春梅有点不知好歹地溜出来这一句。 “也算是吧，”蒋世超憨笑道，“去你家了，锁着门呢，东边杨奶奶告诉我你们来这里了，我就过来了。” “你妈要是知道了，不把你腿打断才怪。”李春梅憋着笑，手中摘大豆的动作更快了。 “不会的，”蒋世超大笑，“我跟我妈说了，她也没反对。” 看着李春梅还是没有吃糖的意思，他倒有点急了，“真的，你就放心吃吧，我妈是脾气不太好，但她不是讨厌你，她对谁都这样……” “好了，别解释了，我可没在意你妈的态度，”李春梅心生愧疚，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吃还不行吗？” 说着，拿起一颗来递给蒋世超，“为了堵住你的嘴，你也来一颗吧。” 蒋世超这才舒心一笑。 “二丫，可以回家了。”张育芳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边走边喊道。 “好嘞。”李春梅忙起身应道。 这一说回家，身上的劳累立马神奇的就消失了。 “回家喽，回家喽！”两个小家伙嘴里嚼着奶糖，蹦蹦跳跳地跑在妈妈的前面。 “慢点，小心绊倒。”张育芳扯着喉咙跟在后面直嚷嚷。 “阿姨好。”蒋世超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 张育芳看着个头比她还高一个头的蒋世超，心里很是欢喜。 “世超来了啊，你看你，又给孩子们带好吃的了，阿姨谢谢你啊。下次别这么破费了……” “看阿姨你说的，”蒋世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多余的嘛，再说宝来跟冬梅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嘛，这也是当哥哥该做的。” “啥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李春梅有意无意地低声向他嘀咕了一句。 “到底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啊，说话就是不一样。”张育芳哈哈大笑起来。 蒋世超那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几分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胭脂红。 “二丫可要多向世超多学习啊，不管学习上还是做事上。”张育芳又看向李春梅。 是不是大人都这样啊，都喜欢说这样的话。李春梅无奈地瞅了眼母亲，有嘴无心的应着。 “二丫也优秀呢，”蒋世超谦虚的说道，“她的作文跟画画就很厉害，我还得向她学习呢。” “二丫是你叫的吗？”李春梅对着他眼睛一鼓，“叫春梅。” “那你叫我世超，不许再叫我秀才，听你叫总觉得怪怪的。”蒋世超也白她一眼，下巴一抬。 “就因为秀才是酸的吗？才不允许姐姐这样叫你吗？”宝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俩。 “呵”李春梅跟蒋世超不可思议的同时看向宝来。 这小人精啊，还知道酸秀才。 “是老师说的，”宝来赶紧解释道，扭头问冬梅，挤着眼睛，“是这样的吧？冬梅。” “唔……”冬梅嘴里嚼巴着糖，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小鬼头，还会推卸责任了。”李春梅不由哑然失笑。 “好了，赶紧回家吧。”张育芳已经把摘好的豆子归纳到一个袋子里，开始吃力的往架子车上放。 蒋世超赶紧上前帮忙，都装好完毕，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道： “今晚连部门口放电影，下午我也来帮忙，咱们早点忙完回家，这样就可以早点去占位置。” “太好了，太好了。”宝来跟冬梅一听，开心的拉着手儿跳了起来。 这样子比过年穿新衣，吃好吃的还要开心呢。 李春梅一听，心下也不由兴奋。 “不用你来帮忙，”李春梅笑道，“你家的地里的活，你妈都舍不得你下地插手，怎么可以让你跑来给我们帮忙呢？” “那有啥不行？”蒋世超有些不服气，“搞得我跟黛玉似的，我可没那娇气，我可是男的。” “就怕你妈知道了，对我更有意见了。”李春梅自嘲的笑起来。 “是不是哥们啊，”蒋世超抬起胳膊捣了一把李春梅，“再这样，我跟你绝交。” “怕你啊，”李春梅吐了吐舌头，“绝交就绝交，谁怕谁啊。” “哎呀，你俩啊，”张育芳听着他俩斗嘴，真是哭笑不得，“从穿开裆裤斗到现在，真是长不大。” “妈，谁穿开裆裤啊……” 第5章 朋友就是互相帮助的 吃过午饭，张育芳叮嘱三个孩子先睡一会儿，晚点去地里后，便拉着架子车先出了门。 割了一早上的大豆杆，下午足够她们娘俩摘一下午了。 吃饱了饭的两个小家伙丢了饭碗，早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而李春梅却睡不着，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目送着母亲渐渐消失的背影。 收回目光，穷目四望，皆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滩，盐碱地。 这里只有三家住在这里，除了西边她家，还有东边杨奶奶家，夹在中间的就是妈妈前面嘴里说的王家了。 李春梅站了起来，探头往里面望了望，看到弟妹依旧睡的香甜的模样，又抬头瞅了瞅日头，心里莫名有些焦急起来。 王家跟杨家的大门此刻铁将军把守，可她必须耐心等弟妹午休起来。 别说冬梅跟宝来离不开她，她也一样离不开他们。 虽然有时候挺烦他们整天粘着自己，可真的不跟着她了，她又会心神不宁。 此刻，她身上很困，可她一点儿也不想睡。 有些无聊的走到猪圈跟前，老母猪躺的四平八稳，听的人近前，抬下头，哼唧了两声，又躺着不动了。 屋后是一片已经抽穗的芦苇滩，她家养的鸡鸭鹅就散养在这里。 李春梅望着眼前这片有点绿色的地方，不由一阵的感慨。 她不知道这几间破旧的土块房子是哪个猴年马月建的，她只记得搬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了这些。 外墙坑坑洼洼的，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就像一位饱经了风霜的老人，满身布满了老气横秋的皱纹。 靠西边的屋角塌了一块大洞，被爸爸李国荣前段日子找来了麦秸秆，和了些泥巴，才勉强把洞口堵住。 虽然很不怎么雅观，但也可以抵挡冬天那凛冽的西北风了。 每当傍晚炊烟袅袅的时候，这里的荒凉才能感觉到了一丝丝久违的温暖。 李春梅收回目光，正要打算回屋里看看弟妹醒来没有，却被屋后那丛最高大茂密的芦苇丛吸引住了。 那片芦苇丛无风自动，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昨天那吓人的场面，在她潜意识里还心有余悸。 她随手抄起猪圈栅栏旁给猪喂食的大勺子，紧紧握着，心却控制不住的使劲扑通起来。 她紧蹙眉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看看，说不定是自家的鸡啊，鸭啊，鹅什么的在里面扑腾呢。 再说，平时不也经常这样吗？ 她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可太神经过敏了。 就在放下勺子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在眼角的余光中，一个黑影在刚那丛芦苇中一闪而过。 李春梅不由一惊，定睛赶紧望去，眼前一切风平浪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她的耳朵里传来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在这炎热的午后，是那样清晰响亮。 她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眼花。 但确实什么也没有，那丛芦苇也安静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按捺住快跳出嗓门的心跳，转身撒腿就向屋里跑去。 “三丫，宝儿。”还没进门，李春梅还没进门，便扯开嗓门叫了起来。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接着传来冬梅有些不满的嘟囔声：“姐……干嘛啊？” 尽管屋里光线昏暗不明，但李春梅还是清楚的看到了正揉着惺忪睡眼的弟妹们。 看到他俩安然无恙，李春梅的心一下就落在了肚子里。 “哦，你们没事就好。”李春梅长吐一口气。 上前两步，就要把两个小家伙拉了起来。 “差不多了，睡半个多小时了，”李春梅拽了拽刚睁开眼又闭上的宝来，吓唬道，“赶紧啊，再不起来，我可自己走了。” 李冬梅一听，呲溜一下滑下了床，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拽着弟弟的胳膊。 “快起来，我和姐姐要走了。” 宝来嘴里吧唧了一下，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继续他的美梦。 李春梅想起刚看到的那个黑影，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她不会看错的，那真的是一个人。 这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难道偷东西来的？ 自家家徒四壁，估计老鼠都不愿意来，他能偷什么？ 鸡鸭鹅可是从没有被人偷过的，就是偷也不那么容易。 唉，没想到他们这么安静的地方，也不太平了。这事晚上一定要告诉爸妈。 看宝来不起来，李春梅干脆把他胳膊一扔。 “那我跟三丫可走了哈，”李春梅转身就去拿门锁，“你好好睡，姐要锁门。” “怎么想起锁门了？”宝来一听，睡意全无，一下坐了起来。 “现在有坏人，”李春梅瞪着他，“不锁门，把你偷走怎么办？” “那不行，”宝来皱起眉头，赶紧翻身下床，“你们不能让我被坏人偷走，爸妈会难过的。” “我们都会难过的，”李春梅暗自想笑，“你也会难过。” 宝来歪头想了想，点点头。 “那我们一家人一定都要在一起。” “那必须的，”李春梅怜爱的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又拉起冬梅的手，“以后一定要听大人的话，这样，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 锁好门，李春梅又仔细看了看四周。 一如既往的安静，就像这里被人遗忘的一干二净的安静。 李春梅不由觉得好笑起来，自己太紧张了，现在倒变得敏感多疑了。 “咱们快点走，帮妈妈快点干完，晚上就可以去看电影了。”李春梅一手牵一个，边走边催促。 “姐……”冬梅有些不高兴了，使劲想挣脱姐姐的手，“你走的太快了，我哪里能跟得上？” 眼睛一眯，死皮赖脸起来，“要不姐你背我？” 李春梅不由一愣，还没接上话，这边宝来开心的跳起来。 “我也要背，姐……” “啪”宝来脑袋上被结结实实地来了一巴掌。 “你们还以为你们现在还两三岁啊，”李春梅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头都快有我高了，个个都比我胖，还想着欺负我呢。” 说着，李春梅把袖子一捞，露出她细细的胳膊来。 宝来跟冬梅一瞅，知道二姐又要唱那首让他们都听的腻的发抖的“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了，赶紧落荒而逃。 李春梅看着他俩在盐碱地上跑的东倒西歪的，笑的肚子都疼。 “春梅，春梅。”路口大榆树底下有人在叫她。 春梅止住笑，抬手遮阳，这才看清是好朋友文静。 正要开心地跟文静打招呼，蒋世超冷不丁从榆树上跳了下来，把春梅吓了一跳。 “你要死啊，”春梅不满地抬腿就是一脚，“干嘛总吓人呢？” 蒋世超眼疾手快，闪身躲过。 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你今天可真奇怪，啥时候变这胆小了？” 文静扯开她那圆嘟嘟的嘴巴，呵呵呵地笑起来。 春梅斜眼瞪了蒋世超一眼，转身开心地拉住了文静的手。 “你不是去你妈那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呆不惯，”文静的表情变得落寞起来，“我妈不喜欢我，你是知道的。她希望我弟弟去她那里，不希望我去的，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别那样想，”李春梅一把搂住她，“哪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儿女的？毕竟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后面多见见会好的。” 文静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李春梅已经亲热地靠在她身上。 “你都不知道，这放假了，你不在，我都快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啊，要不也不会中午一到家，我就赶紧来找你了。”文静亲昵地回抱着李春梅。 “刚好碰到蒋世超，”她又接着说道，“他说下午要来帮你摘大豆，干脆我也来帮忙好了。”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李春梅开心的再一次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让你们帮着干活。” “是好朋友，就别说这些，”文静嗔怪道，“朋友是用来干嘛的？你看，朋是两个月字组成，那就证明朋友就是互相帮忙的，要不还叫什么朋友？” “怎么你都最有理。”李春梅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也太肉麻了。”蒋世超鸡皮疙瘩掉一地地赶紧走开。 “我看你是皮痒了。”俩女孩追了上去。 第6章 回家看电影喽 “你们怎么都来了？”张育芳听到身后冬梅扯着嗓子喊“妈妈”的声音，抬起头，往后一瞅，却看见大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地。 “阿姨，说好了来帮忙，决不能食言的。”蒋世超笑着拿起镰刀，“你们坐着摘，我去割杆子，这样可以快点干完。” 张育芳抬手揩了把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瞅瞅，文静你咋也来了？你们这俩孩子可是很少干地里活的，今天竟然都来帮忙，阿姨就是怕累着你们。” “看阿姨您说的，”文静微胖白皙的脸上因为热，变得绯红起来，“我跟春梅可是好姐妹，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所以别说什么累不累的。” “还有我，”蒋世超回头扬了扬手里的镰刀，“我可是与二丫是好兄弟。” “好好说话，二丫是你叫的吗？”李春梅冲着他咬牙切齿的举了举拳头，调侃道，“你会割吗？” “小瞧谁呢？”蒋世超有些不服气，弯腰一手抓住大豆杆，一手挥起镰刀。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拿起割下的豆杆，得意洋洋地冲着大家挥了挥。 众人不由相视一笑。 “反正今天下午也够摘了，世超你可以慢点割，别割着手就行。”张育芳看着他的动作虽生硬，但还过得去，只好笑着又叮嘱一番。 “不管他，他想干就让他好好干，也该让秀才锻炼锻炼了。”文静捂嘴偷笑。 “好你个文静，”蒋世超的耳朵够灵，回头冲她喊道，“别说我啊，最该锻炼的是你这个大小姐才对。” 文静就怕人家说她是大小姐，好像这个大小姐就是那种光吃不干，整天无所事事，像个废物似的。 “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文静气鼓鼓地捡起一个土块疙瘩来，直接就飞了过去。 蒋世超赶紧往旁边一躲，却不小心撞在了旁边的水泥柱上。 “哎呦”蒋世超夸张地捂着胳膊叫了起来。 这下把张育芳紧张的赶紧起身跑了过去。 “妈，不用管他，他装的。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坏了，不知道跟谁学的。”春梅白了一眼蒋世超。 “唉，你这孩子，”张育芳剜了眼女儿，回头对蒋世超说道，“你没事吧？要不你去坐着摘好了，我去割。” “没事，没事，逗她们呢。”蒋世超嘿嘿一笑，揉了揉胳膊，拿着镰刀怎么也不撒手。 “你敢过来试试？”文静冲着他叫道，“皮给你扒了。” 蒋世超配合地往后跳了一下，一脸夸张的惊恐，嘴贱贱地又嘀咕了一声： “真搞不懂你妈怎么给你起了这个名字？对文静是不是有误解？” 文静刚跳起来，就被春梅一把又拽了回去。 “你俩真可以，”春梅看着两人斗鸡似的，真是忍俊不禁，“啧啧，欢喜冤家啊。” “会不会用词？”文静甩脸过来，“我看你俩才是呢。” 春梅一脸戚戚然，惹不起啊，赶紧把嘴闭紧。 蒋世超的话还是不无道理，心里赞同就好。 但绝对不是背叛，她李春梅可以竖指头发誓。 “干活了，干活了。”一旁一直观虎斗的李宝来大人一样地皱皱眉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呦呵，跟谁学的？”文静惊奇地戳了下一本正经的宝来，“你别说，还挺像电视里地主爷们的那个样子呢。” “这是我们语文老师给我们讲的小故事里面的，名字叫……叫啥呢？”冬梅吭哧吭哧了半天，有些尴尬地扭头看向宝来。 “我……我也忘记了，”宝来歪了歪脑袋，似乎想的头疼，干脆小手一挥，“干活滴干活。” 阴阳怪气的调调，引得大家又是一顿大笑。 吵闹归吵闹，这手里的活大家可是没消停。 一个月才能看到一次的电影，对于连电视都几乎看不到的孩子们，那可是一种比想吃大白兔奶糖还要充满诱惑呢。 暑气终于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渐渐地消散。 日头斜视，竟然送来阵阵微乎其微的凉爽。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张育芳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轻嘘一口气，“剩下的不多了，明天再干。走，回家了。” 说着，拿起装满大豆的口袋，直接背上出了地。 “太好了，回家了，看电影了。”宝来跟冬梅一蹦三尺高。 他们等这句话可是等的好久了，要不是文静姐姐又给了他们几块好吃的牛奶饼干，估计他们又想罢工了。 出了地，大家推着架子车满载而归，简直跟在学校学了一天的知识后，放学铃声一响一样的充满着无限的喜悦。 “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俩了，”张育芳拉着架子车，边走边感激地回头对蒋世超跟文静说道，“到阿姨家去吃饭，别嫌弃家常便饭就好。” “不辛苦，不辛苦，”文静笑着忙摆摆手，“这吃饭嘛……我看还是算了，阿姨你也别跟我们客气了。” “这怎么好呢？干了活还不得管顿饭？”张育芳不好意思的笑道。 “要不活忙完，哪天来我家让我妈妈给你们做那个苞谷蒸面，我特喜欢吃。”李春梅提议道。 “也别改天了，就今天吧，”张育芳抬头看看日头，“今个儿回来的早，有时间做。刚好家里有隔壁杨奶奶给的豆角，吃了，你们也好一起去看电影。” “嗯，也不错，”李春梅一听，开心的一把搂住文静，“那就这样说好了。” “这……”一向大大咧咧的文静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她抬眼瞅向蒋世超，好像这个答案只有他才能一锤定音。 “瞅我干嘛？”蒋世超瞪着她，“想去吃就去。” “那，那你呢？”文静好像还不好意思。 如果她去了，蒋世超如果不去，她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他肯定去。”春梅接口道，“少数服从多数。” 文静刚要张嘴，春梅忙用眼睛鼓她，“你看吃你的东西，也没见你多磨叽，让你来吃个饭，又不是啥好饭，你倒扭捏开了。” 瞪完不说，又顺带一句，“是嫌弃吗？” “说啥呢？”文静“噗呲”一笑，抬手打了春梅一下，“不就怕麻烦阿姨嘛，看你把我说的。” “哈哈，开玩笑呢，”春梅往她身上歪了歪，“今天真的好高兴。” “我也是，”文静兴奋的眼睛变得亮晶晶，“这说说笑笑干活还真一点儿都不累呢。” “你别说，还真是呢。”李春梅如梦初醒般，点头赞同。 “关键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蒋世超一字一顿的补充道。 “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油了，你发现没？”春梅扭头问文静。 “发现了，过了个暑假都不认识他了。”文静朝前面的蒋世超翻了个大白眼。 “啥叫油？”蒋世超皱眉头，操着有些变音的嗓门说道，“这叫成熟，好不？” 逗得后面几个帮忙推车的低头“呲呲呲”地笑起来。 终于到离家不远的路口了，张育芳提议在榆树下休息片刻。 “哎呀，回来了？”正溜弯弯的杨奶奶拄着拐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虽然满脸皱纹，但眼不花，腿不瘸。 虽身板瘦小，但却精神矍铄。天天拄个拐杖，也是一个习惯。 用杨奶奶自己的话说，这个拐杖就是方便打“豺狼虎豹”的。 穿着旧社会那个时候的深蓝色马褂儿，头发已经花白，往脑袋后面挽了个圆圆的发髻，还插着一只好看的白玉发簪。 那只像玉如意模样般的发簪，春梅每次看到都会趴到杨奶奶的肩上，小心翼翼的去摸一摸。 听杨奶奶说，这可是她家的传家之宝。传到她这里都有十几代了。 张育芳总是提醒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要好生收好，别被坏人惦记着去。 可杨奶奶不以为然，她说，这个玉簪可是她的护身符，正因为她每天戴着，她才无病无灾的活到了这么大的岁数。 第7章 一场无理的闹剧 “嬢嬢，你怎么来了？”春梅看到杨奶奶，开心的跑了过去，亲热地拉着杨奶奶的手。 冬梅跟宝来一声欢呼也围了上去。 “怎么叫嬢嬢呢？”张育芳不解，嗔怪道，“该叫奶奶。” “我爸让我这样叫的。”春梅有些委屈地噘起嘴。 “娘嬢多好，显年轻。”杨奶奶干瘪的嘴唇，呼噜呼噜地笑起来，“一个称呼而已，不用较真。” 看着老人家不在意的样子，张育芳也只好作罢。 “真好啊，这多孩子天天在你屁股后面跟着。”杨奶奶一手搂着春梅，一边羡慕的看着面前这几个叽叽喳喳的孩子。 “羡慕啥啊？”张育芳挥挥手，“孩子多了，压力大啊，也累啊。” “累也高兴啊，”杨奶奶不乐意了，“哪像我就一个儿子，成了家了一年面都见不到几次。” “您儿子不是要再接你上队里去了吗？谁让你不去呢？”张育芳笑着看着老太太，眼睛里满是尊敬。 “这提不成，”老太太一阵摇头，满眼无奈，“虽然去了人是多，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还是这里好，有你们陪着。”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听着大人们说话，小声的交头接耳着。 “那我就一直陪着嬢嬢。”春梅撒娇般地靠在她的胳膊上，一脸的舍不得。 “我也陪着。”冬梅跟宝来学着姐姐，扒着杨奶奶的胳膊，使劲儿的跳着。 杨奶奶一脸慈爱地低头看着这三个孩子，布满青筋的手有些颤抖地在他们几个头上摸了又摸。 估计没人能理解为何春梅与杨奶奶的感情会如此的深厚。 而这其中也只有春梅心里更加清楚了。 这还得从春梅上二年级暑假那年说起。 有两个男孩不知道怎么跑到她家院子里来了，打打杀杀的在菜窖上蹦蹦跳跳不说，还跑上跑下。 正在屋里做作业的春梅听闻，急忙跑出来。 “你们赶紧给我下来，”春梅指着带头蹦跶的最起劲的那个男孩，“听到没？” 这两个男孩说起来春梅也是见过的，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看着如此瘦弱的女孩对着他们颐指气使，两个男孩嬉皮笑脸了一番，根本不予理会，继续玩着他们的游戏。 春梅看着菜窖上灰尘四起，窖顶上也有些松动的迹象，不由恼怒起来。 “都赶紧给我下来，听到没？”李春梅看到他们如此置若罔闻，扯着嗓子，气的差点儿跳了起来。 “略略略”带头个子高点的男孩冲着春梅一顿做着鬼脸，接着两个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接下来便开始借助菜窖高度的优势，准备爬上这里唯一的一棵沙枣树。 见势不妙，看着他们变本加厉又想去嚯嚯树上还没完全成熟沙枣，春梅想也没想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哎呦”只听一声惨叫，正爬到半树腰上的高个子捂着额头，“扑通”地摔到了树底下。 这下可把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不会吧？扔这准？”李春梅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哀嚎的高个子。 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可一想到刚才这家伙那嚣张的气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本想上去看看情况的她，转念一想，怕不是对方故意使诈吧？干脆把脚一跺，骂了句“活该”，便跑回了屋。 外面很快没了动静，李春梅这才蹭到门口，偷偷从门缝里往外瞅。 确定人确实走了，这才作罢。 本想着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结果晚上快吃饭的时候，院子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陌生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纳闷的李春梅带着弟妹站在门口想看个究竟，却迎面看到了父亲李国荣拿着一根棒子，满脸怒气冲冲的朝她冲了过来。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瘦小的胳膊直接让父亲拎了起来，狠狠地往来人的面前一扔。 毫无防备的李春梅被父亲这冷不丁的一拉一扔，脚下趔趄了几下，差点扑倒在地。 “就是她，”头顶上传来抽泣的声音，“爸，就是她把我头给砸烂了，呜呜呜……”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有事就知道哭。”一个气愤异常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春梅一听，顿感大事不妙。 她抬头一看，果然，这额头上顶着锃光瓦亮，如鸡蛋大的包的家伙，不就是中午跑她家菜窖上捣乱的高个子男孩吗？ 旁边正站着一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中年男子，正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看来，她中午那随便扔出去的石子还真打中了他，这会儿还叫来了救兵——他的父亲，来找她算账来了。 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的李春梅一点儿也不害怕，本来就是对方的错，她害怕什么？ 她站稳了身子，回头对同样气哼哼的父亲说道： “爸，是他中午来咱家菜窖上乱踩的，我才……” “还有理了？”李国荣手里的棒子一挥，“那也不能打人，这万一把人家的眼睛打瞎了怎么办？咱俩赔得起吗？” “这不没打着眼睛吗？”李春梅往后缩了缩，嘴巴不甘心地嘀咕一句。 李国荣恼羞成怒，骂了句“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就会给我惹事，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抡起棒子就朝她腿上狠狠地打去。 见到这个阵势，高个子男孩的爸爸不由惊了下，伸出手想阻拦，又尴尬的缩了回去，嘴里只能结结巴巴地嘟囔着“别……别……” 一旁的张育芳可不干了，冲上了一把抓住就要落下来的木棒，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叫： “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非得总动手打孩子。” 一边拦着，一边回头示意她赶紧跑。 李春梅一瞅，立马领会，拔腿就往隔壁家杨奶奶家跑去。 “妈个x的，”李国荣爆起了粗口，一把把张育芳扒拉到了一边，“老子一管孩子，你就护，你也皮痒了不是？” 一边骂，一边操着棍子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李春梅一看父亲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害怕的腿脚都变软了。 眼看着父亲就要抓住她了，李春梅却一头刚好扑进正要出来看什么情况的杨奶奶的怀里。 “你这是干嘛呢？怎么又打孩子呢？”杨奶奶一看这阵势，顿时就明白了，她把扑在怀里的春梅紧紧地搂住，对着一脸怒气的父亲吼道。 一看杨奶奶出现，父亲立马停止了动作。 “大姐，这，这孩子把人家打伤了，人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李国荣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支支吾吾起来。 果然还是妈妈最了解爸爸啊，只要爸爸打她，跑杨奶奶这里就绝对安全。 但至于父亲为什么怕杨奶奶，她还真弄不明白。 “是那家伙先捣乱的，我才……”李春梅仰起小脸，对着杨奶奶解释道。 “你这不听人解释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杨奶奶满脸严肃的看着父亲，“我看你敢动她。你敢打她，我就敢打你！” 李国荣尴尬地嘿嘿了两声，只得悻悻返回。 “哎呀，大兄弟，”高个子男孩的爸爸拍着李国荣的肩，不好意思起来，“算了，算了，好好管管她就是了。我们，我们走了……” 接着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眼神，拉着自己的儿子迅速离开。 “嬢嬢，我真不是故意的。”望着对方走远，李春梅依依不舍的从杨奶奶怀里离开，抬着泪眼，很是委屈。 “嬢嬢知道呢，”杨奶奶看到春梅泪眼婆娑，心疼的不行，忙抬手去帮她揩眼泪，“就你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把那高个子打伤啊？我看你爸是鬼迷心窍了，人家说啥都信，就是不信自己家人。” 这贴心的话说的李春梅忍不住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哎呦，这又是咋了？是不是你爸把你打着了？”杨奶奶顿时慌了，忙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手足无措地在春梅胳膊腿上到处摸索。 第8章 没有血缘的隔代亲 杨奶奶正安慰着，张育芳这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看到张育芳，杨奶奶有些愧疚地说道：“哎呀，这孩子没被她爸打哭，倒让我弄哭了。” “看大姐你说的，”张育芳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怎么会是你把她弄哭的呢？这孩子本来就爱哭鼻子……” “不是嬢嬢惹我哭的，是我自己想哭的。”李春梅从杨奶奶的怀里探出像花猫一样的脸，委屈的一抽一抽。 “好了，好了，不哭了哈。”张育芳抬手往她脸上抹了一把。 “瞅瞅把这孩子委屈的，”杨奶奶心疼的直砸吧嘴，忍不住数落道，“你家老李啊，这脾气真是得改一改。” 张育芳听得，忍不住叹口气，无奈地笑了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这也只有你稍微能镇住他。” “唉，不说这些了，”杨奶奶也跟着叹口气，“我家那老头子活着的时候也一样，我能理解。”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往大门外瞅了一眼，“人走了？” “嗯，走了，”张育芳轻轻地说道，“可能是看到老李那打人的样子可怕吧，那家人也没说啥了，就走了。” “那就行，”杨奶奶松了口气，对着春梅说道，“下次再有啥事，尽管过来找嬢嬢，嬢嬢护着你。” “谢谢嬢嬢。”李春梅眼睛里挂着泪花儿，开心的笑起来。 “真是又麻烦大姐了，”张育芳歉疚地把春梅拉了过来，“我们回家吧。” “等下。”杨奶奶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折回屋里。 很快，她又在春梅与妈妈疑惑的眼光里再次出现。 “拿着。”扯过春梅的手，杨奶奶变魔术似的往她手里放了一个熟鸡蛋。 “家里有呢，”张育芳不由哑然失笑，“你自己留着吃。” “那是你家的，这是我自己的。”杨奶奶嫌弃地一瞪眼，执意要让春梅拿上。 春梅抿嘴想笑，没敢接，却扭头看看张育芳。 “拿上吧，”张育芳朝她点点头，“谢谢你嬢嬢。” “谢啥啊？就一个鸡蛋。”杨奶奶开心地笑起来，“好了，赶紧回去吃饭吧，天都快黑了。” “那大姐你吃了没？没吃一块去吃个饭。”张育芳拉着李春梅的手，准备打道回府。 “我早吃了，准备出去走走，”杨奶奶笑道，“你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走出大门，春梅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正关门出去散步的杨奶奶。 “妈，你说爸爸为啥就怕嬢嬢呢？”李春梅抬头望着张育芳，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好久的疑问。 “不是怕，是尊敬。”张育芳强调道。 “尊敬？”春梅不解。 “你爸刚来这里的时候举目无亲，又生了大病，要不是你嬢嬢平日对他的照顾，你爸估计早没了。” “哦……” ………………………… “你们今天回来的早啊，是地里忙完吗？”杨奶奶拍拍春梅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嬢嬢，还没有呢，不过也快了，大概明天还有半天的活。主要是今天晚上有电影呢，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春梅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眼里充满着期待。 “哎呀，不去了，”杨奶奶摇摇头，“这回来太晚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住。要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 “哈哈，大姐说的可真对。”张育芳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那就赶紧回去弄饭吧，吃了饭去看电影。看看孩子们个个高兴的。”杨奶奶满面红光，怜爱地看着他们，又补充道，“我再去转一转。” 相互道别后，春梅抬眸望向不远处坐落在盐碱地上孤零零的几间房屋，此刻就像浩瀚无边的海洋上漂泊的一叶孤舟。 落日撒下一片橘红，温暖而又凄凉。 可回家的兴奋，却让大家并没有注意到如此的伤感。 毕竟只要有家，心灵就有了停靠的港湾。 张育芳刚把饭做好，李国荣便扛着铁锹回来了。 “叔叔好。”蒋世超与文静赶紧礼貌地打了招呼。 “是世超啊，”李国荣呼啦呼啦地洗着一脸泥垢的脸，咧嘴笑道，“怎么有时间上叔叔家里来了？” “世超哥哥跟文静姐姐今天帮忙干活了。”宝来嚼巴着最后一块舍不得吃的牛奶饼干，插嘴道。 “哦，这样啊。”李国荣拿起毛巾，在脸上头发上挥抡了几下，便把毛巾扔在了洗脸架上。 “那让你姨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说着对着正在灶台上忙乎着盛饭的李育芳喊道，“你给做啥好吃的了？” “包谷面蒸豆角。”张育芳扯着嗓子回应道。 “我又不聋，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李国荣有些不满，皱着眉头吼道。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几个孩子马上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张育芳没有回他话，对着春梅喊道：“来，端饭。” “好嘞。”冬梅跟宝来不等春梅应声，赶紧抢在前面跑去端碗。 李国荣感觉到了什么，刚坐下来又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做点好吃的，这饭能招待人？”嘴里嘀咕着，走到床跟前，“扑通”一声躺了下来。 “那屋里也得有好吃的不是？”张育芳暗里白他一眼，嘀咕一句。 “要不洗洗再睡？”瞬间又抬高嗓门问道。 “嗯……”嘴里含含糊糊嘀咕一声，鼾声随之响起。 大家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看时候不早了，赶紧埋头干饭。好吃的话就用行动表示就好了。 “妈，一起去吧。”春梅洗好碗，拿起了小板凳。 “你们先去，妈还有点事儿忙。”张育芳从门后拿出了一根大拇指粗的桃木来。 “这是干嘛？”春梅不解。 “给你削个小刀，”张育芳简单的说了句，抬眼瞅了下外面正打闹的几个孩子，“赶紧去吧，等妈忙完就去接你们。” “小刀，干嘛用的？”春梅越发好奇。 “放你枕头下面，辟邪。”张育芳了解女儿，不说完她是不会离开的。 “妈你还迷信呢，”春梅一听哑然失笑，“你也信这个呢，我们老师说了，这世上没有神啊，鬼的。” “老祖宗的规矩，还能错？”张育芳不赞同，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她，老祖宗传下来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昨晚跟中了邪似的，呜哩哇啦的，那是鬼压床了，必须得用这个辟邪。”张育芳说的振振有词。 看着春梅皱眉不信，又加一句，“我都试过，挺灵。” 李春梅抿紧嘴唇，没再反对。 “没事的，你不用去接我们，”春梅说着，拿起小板凳，“我们自己可以回来的，以前不都这样。” “可这几天外面有点乱……”张育芳瞅见女儿疑惑的眼神又飞了过来，怕吓着女儿，又赶紧挥挥手。 “赶紧走吧，我忙完就去找你们，记住，等我去接你们了，你们再回来。” 第9章 棍棒下面出孝子? “吵死了，还让人睡不睡觉了？”火墙背后传来李国荣不耐烦的声音。 李春梅冲着妈妈吐了吐舌头，缩着脑袋，提着小板凳像只偷东西的小老鼠似的，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张育芳回头朝屋里头床上瞪了一眼，忙又追到了门口。 “路上都慢点，”张育芳冲着几个蹦蹦跳跳的背影压低嗓门喊道，“二丫，刚跟你说的记住没？等我去接你们。” “阿姨，到时候我送二丫她们回来好了，你不用管了。”蒋世超回过头来，一脸的阳光。 “是啊，我们送她们回来就好了。”文静附和道。 “那怎么行？那会儿就太晚了，家里人不得着急？”张育芳冲他们挥了挥手，“就这样吧，都赶紧去吧，你们不用管了。” “我饿了，还有饭吗？”这时，李国荣拉着脸从床上翻下，趿拉着鞋子，百无聊赖地坐在了门口的板凳上。 “你不是说你吃过了吗？”张育芳皱皱眉头，这八成孩子不在屋里，他要找事了。 “又饿了，不行吗？”李国荣朝门外瞅了瞅，看着只剩下一个个小黑点的孩子们，脸上浮上一丝丝邪魅的表情来。 “还有一碗剩饭，我去给你热热。”张育芳白他一眼，就准备进屋。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国荣一把拽了过来，直接人坐在了他的腿上。 接着一双不安分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这自家男人说的“饿了”是啥意思了。 “啪”的一声，李国荣的手背被媳妇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 “这是干嘛啊？这可是在大门口。”张育芳又羞又气，挣扎着就要起身。 这哪里能挣脱啊，刚起来又被李国荣拽了回去。 “大门口咋啦？这是我家地盘，我想做啥就做啥。”李国荣眼冒金光，压低了声音，“那不行……就去屋里？” 不由分说地拉着自己的媳妇就要进屋。 这时，隔壁门口传来了王家人看热闹的嘻笑声。 张育芳一听，急了。 她一把挣脱开来，冲着隔壁门口那闪闪忽忽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看啥看？没见过啊？” 门关上了，四下立马安静了下来。 张育芳狠狠瞪了一眼，甩着手进了屋。 “你看你，连点情调都没有？”李国荣满脸的埋怨，搓着手跟着进了屋。 “我没情调，那谁有情调啊？”张育芳一下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是那个开商店的狐狸精有情调吗？” 这猛地一刹脚，把紧跟在后面的李国荣，差点一头怼在她的身上。 “你这啥意思啊？”李国荣稳了稳身子，气急败坏地喊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的事，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信那些嚼舌根子说啥瞎话的人的话呢？” “有没有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张育芳鼻子一酸，这眼泪也就跟着跑来凑热闹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可不想吵架。”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桌子边上，拿起还没完工的桃木刀继续摆置起来。 “你以为我想吵架？这不都是你没事找着吵架了的吗？怎么还怪我了？”李国荣回头把门关上，坐在了张育芳的对面。 “行，不想吵那就不吵。”张育芳心里冷哼一声，自家男人她还不了解吗？ 她今天也很累，不想再提那些丢人的事情。 “这会儿孩子都不在，我就想问问你，雪梅的工作问题你跑的咋样了？”张育芳低着头，用小刀打磨着桃木。 “你弄啥呢？”李国荣不解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对媳妇问的正经话，却故意避而不答。 “给二丫弄个辟邪的，昨晚被鬼压床了。”张育芳没好气地回答道。 “你倒是对上面两个挺上心的，又不是你生的……”李国荣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就要接着上床睡觉。 “李，国，荣。”张育芳猛地抬起头来，含着眼泪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似的。 这天杀的总是有意无意的故意这样说，好像上面两个孩子是她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生的似的。 李国荣自知理亏地停了下来，讪笑道：“说错了，说错了……” “你这样不怕有人听了去吗？”张育芳皱着眉头，“当初她俩不是你也同意抱回来养的吗？你今天说这话啥意思？难道责任都在我吗？” 看着媳妇咄咄逼人的样子，李国荣赶紧冲媳妇“嘘”了一声。 “小声点。”他压低声音，赶紧往门那里瞅了瞅，又重新坐回到张育芳的对面。 “你说你，”张育芳一肚子的委屈，“这俩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当初你也是说要把她俩当亲生的，结果呢？” 李国荣抬起手来，无力的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张育芳毫不理会，难得今晚孩子不在，也难得好长时间他们夫妻俩没这样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了。 这很多憋在肚子里的话，怎么整也得好好倒出来。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了。 “你看你，总喜欢夸大事实，”李国荣挠挠头，语气不屑，“我哪里对她俩不好了？我这也是教育……” “有这样教育的吗？亏你以前还当过老师，一言不合就打，这下好了，大丫被你打的现在家都不回了，你说她一个姑娘家的总在外面能行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我就说你真是没事找事，”李国荣有些不愿意了，“交代什么？她父母都不要她了。再说，这多年，我缺她吃了还是缺她喝了？要不是我起早贪黑的，她能长这么大？” 张育芳听他这番话立马不言语了，毕竟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家里六口人，担子全压在男人一个人身上，她也知道男人这辈子挺不容易的，可也不能把孩子往死路上逼啊。 她叹了口气，有些责怪自己，情绪确实有点太激动了，于是语气便软了下来。 “我……我也没说你饿着她了，就是让你不要总打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总得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吧？” “你懂个屁，”李国荣提起这些，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她如果听话点，我能打她吗？我这是为她好，我不就怕她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 “这些我都知道，”张育芳打断了李国荣，“有话好好跟她说不行吗？干嘛非要跟个仇人似的，你说，这何时是个头啊？” 说到这里，张育芳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 “我就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哭哭啼啼能解决问题？”李国荣鼻子里“哼”了一声，“慈母多败儿，我就不信棍下不出孝子。” “你……你……”李国荣这番蛮横无理的话，把张育芳气的浑身直发抖。 第10章 夜凉如水，思念如潮 这时，传来了“笃笃”地敲门声。 张育芳抹了把眼泪，起身正要去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这又怎么了？出啥事了吗？”磨的黑漆油亮的拐杖先入了门，紧接着杨奶奶那担忧的声音随后便跟了进来。 “没事，没事。”张育芳强颜欢笑地赶紧上前扶着杨奶奶跨进门槛。 杨奶奶瞅见张育芳躲闪的眼光，又瞪眼看着有些尴尬的李国荣。 “还说没事？我老太婆大老远都听到你俩吵架的声音了。” “姐，真没吵架，就是跟老李商量点事情，意见不一，争了几句。”张育芳努力的挤出来一丝笑容来，忙拉过凳子让其坐下。 “要不……要不姐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接孩子们去。”张育芳看了看外面已经黑透的天色，脸上爬上一丝忧愁。 “行，你赶紧去吧，”杨奶奶冲张育芳挥挥手，忙站起来，“国荣你也跟着去。” “不用，我自己去好了，你们聊。”张育芳不等二人说话，拿上孩子的外套便准备出门。 “把马灯拿上。”杨奶奶急忙提醒。 “哦哦，对。”张育芳精神恍惚，有些手足无措地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马灯，急急忙忙出了门。 “你也陪着她去。”杨奶奶回头对李国荣示意道。 “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陪？”李国荣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这家伙，”杨奶奶生气地抬起拐杖戳了李国荣的胳膊一下，“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谁来疼？ 你说你，人家育芳大老远跟你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吃苦受累的，你就该对她好一点。” “大姐，你可冤枉我了，”李国荣哭丧着脸，“我哪里对她不好了？单位每次组织到连队挖大渠，人家都叫自家家属去帮忙，我可一次都没让她帮我……” “少扯这些，”杨奶奶的拐杖把地面捣得“咚咚”直响，“挖大渠那么重的活，本来就是你该干的活，育芳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行，姐说的都对。”李国荣蔫头耷脑地敷衍着。 “不是我说你国荣啊，女人不怕跟你过苦日子，就怕你整天给她找气受……”杨奶奶情绪有点激动起来。 若不是她的男人早早地因为偷着喝酒喝的酒精中毒，并意外过世，估计她现在的日子也过得跟张育芳差不多。 “怪我没本事呗，”李国荣干脆破罐子破摔，“当初去接她跟孩子过来，那可是她愿意的，我也没强迫她。” “瞧你这没良心的，”杨奶奶咬牙切齿地拿起拐杖来就要敲他，“她不跟着来能行吗？你这几年才回一趟老家，她孤儿寡母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那边能行吗？如果能行，还要你做什么？” 嘴里骂着，忍不住又叹气，“早知道你就是这德行，当初我救你干嘛？病死了去求。” 说完，转身“笃笃”着拐杖准备离去。 “哎呀，姐，你看你，”李国荣一瞅，赶紧闪身上前拦住，“没有你，哪有我李国荣的今天啊，你对我的恩情，我李国荣永生难忘。” “不需要你记得，”杨奶奶依旧怒气未消，“本来救你也没想着图你有啥回报，唯一就希望你把妻儿接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把日子过好了，就算对得起我了。” “那肯定要把日子过好啊，好不我当初也不会听你的话，把她们大老远的接到这里来了。” “那就行，”杨奶奶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我就再信你一次，要不以后也别叫我姐了，我担不起。”说完又准备离开。 “那怎么行？”李国荣再度拦住，“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跟我母亲年龄差不了多少，我虽然叫你姐，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妈呢。” “到底是有点文化的人，比我还能说。”杨奶奶被他的这一番话发自肺腑的话，弄得有些感动起来，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李国荣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天知道你挖大渠挖累了，那就赶紧去睡觉吧，”杨奶奶拍拍他的肩，又嘱咐道，“记得不许再打孩子，不许跟媳妇对着干，有啥事好好说。” “唉，姐，你不知道这孩子们总气我，你说我不来点硬的，她们能听话吗？”李国荣委屈巴巴地看着杨奶奶。 “那你爸那个时候总也这样打你，你听话了吗？”杨奶奶回头鼓他一眼。 “嘶……”李国荣被这话捅在了心脏上，疼的有些背过气去。 顿了顿，支支吾吾的来了句，“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杨奶奶又激动起来，“自己挨过的打，你还要让孩子们来继承吗？” 一看杨奶奶又要开始教科书般的唠叨，李国荣赶紧上前扶住了气的有些发抖的老太太。 “姐，我就开个玩笑，你也当真？” “这是玩笑吗？我看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李国荣已经强行扶她出了门。 “姐，太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李国荣送她进了自家屋，关照了下，便飞快地又跑回了自家。 唉，女人啊，怎么都这样？就不能理解他们这些大男人一下吗？ 做啥都是他的不对，她们什么都对。 李国荣越想越气，干脆脚也懒得洗了，直接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惊得几只正叫的欢实的蛐蛐顿时鸦雀无声。 这边张育芳深一脚浅一脚地正往连部赶去。 立了秋的夜晚像极了没有一丝风打扰的深蓝色湖面。 远处模糊不清的地平线上，有一丝光亮正在偷偷的升起。 正赶路的张育芳环视了下阒静无声的四周，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迅速涌上全身。 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八月十五中秋节又要来临了，可这个团圆的日子，似乎对于背井离乡的她，就像天上月水中花一般遥不可及。 她想起了疼爱她的母亲，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就再也没办法陪伴在母亲身边了。 就连母亲前年去世，她都没有办法回去奔丧。 只因为没有钱，连最亲的人最后一面竟然也变成了奢侈。 她刚有些平静的心莫名又涌上了对李国荣的怨气。 到路口了，那棵有两个成年人才能环抱一周的老榆树，一如既往沉默不语的伫立在夜色里。 如一位饱含了无数沧桑的老人，面对着东方即将出生的月亮，毫无保留地把思念挂满了整个枝丫。 走到树旁边，张育芳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于是扶着额头，干脆顺势靠在了树干上。 第11章 少儿不宜? “咦？这电影都开始半天了，蒋秀才人呢？”文静给弟弟文强还有冬梅，宝来一人几个糖果后，这才发现半天没见到蒋世超，忍不住扭头问正恨不得把眼睛钉在幕布上的李春梅。 “人家看到片名下面写着‘少儿不宜’，就给吓跑了。”李春梅嗑着文静带来的葵花籽，头也没动一下的回答她。 “啊？”文静夸张地的大叫了一声。 “干嘛呢？鬼叫啥呢？”李春梅被她这冷不丁的叫声吓了一跳，这才依依不舍地扭脸看向她。 “估计他以为是那种……那种流氓的吧，然后脸红着跑掉了。” 文静的嘴越张越大，春梅此时没注意到她吃惊的表情，倒是看到弟弟跟妹妹乐滋滋地正使劲地往嘴里塞着糖。 天哪，这是有多爱吃糖啊，今天吃的也太多了，晚饭这两个家伙就没好好的吃。 李春梅伸手，毫不客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手里剩下的糖果抢了过来。 “今天你俩吃多少糖了？”边呵斥边把糖又塞给了文静。 正过嘴瘾的俩家伙突遭此劫立马晴转多云。 “不许哭！”春梅指着弟妹马上就要暴风雨来临的脸，“你俩正在换牙，这糖吃多了会长虫牙，知道不？” “不知道。”宝来憋着一脸委屈，死犟地来了一句。 冬梅赶紧暗地里给他了一胳膊肘子。 春梅咬咬嘴唇，想发火，却被文静推了一把。 “你看你，把弟妹吓的，”文静白她一眼，随后往后瞅一瞅，压低了声音，“看电影呢，别吵吵。” 说着，亲昵地把宝来一搂，低声说道，“你姐说的也有道理呢，糖吃多了确实对牙齿不好，不听话就得跟你姐的牙一样长得乱七八糟，啧啧啧，别提有多难看了。” “牙齿不好跟吃糖没啥关系吧？”宝来提出了疑问，“我姐就不喜欢吃糖，可牙齿也不好。” 文静一下子被问住了，她“咳咳”两声，附在宝来的耳边说道：“那是你姐嗑瓜子磕的了……” “那你怎么没事？”宝来看着文静整齐漂亮，像小贝壳般的牙齿，嘴贱的又接了一句。 “……” 这下把文静整不会了。 春梅忍不住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 文静咬牙切齿地盯着一脸无辜的宝来，你这小鬼头，就不盼我好点？你姐那横七竖八，一说话就各走各的路的牙齿，白送给我都不要。 “再叫你幸灾乐祸，”春梅得意洋洋地白一眼文静，然后照着宝来的小脑瓜上轻轻弹了下，“不错，知道维护你姐了，等回家了有赏。” 春梅当然知道自己的牙齿稀稀疏疏不好看，但也没文静说的那么夸张吧。 不过，反正她每次只要不照镜子不张嘴那就看不到，难看不难看又有啥关系呢？ 不过有时候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忍不住会暗自埋怨。 换牙的时候，这手就怎么这么贱呢？不舒服就不舒服呗，乱扳啥呢？ 这下好了，这换好的牙齿被她扳的还真是乱七八糟的。 有时候想大笑还不敢露齿，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班里几个调皮男生不怀好意的攻击。 不过她倒没多大的伤感，牙齿再难看也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可以嫌弃呢？ 对于任何人拿她的牙齿来说笑，她都装没听见，一笑而过。 “我没嫌弃你，我就是想帮你说服他……”文静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知道，”春梅笑笑，搂住她，“这是事实啊，你又没说错。” 当然，她知道文静只是开玩笑，并没有真心嫌弃她。如果真心嫌弃，那就不叫好朋友了。 “哎呀，我来也。”这气氛刚缓和，蒋世超不知道从哪个旮沓窝里钻了出来。 她们今天来得早，占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靠前不说，还在中间。 这回头一瞅，后面乌泱泱的全是人。 这每次团里组织人下连队放电影，这热烈的气氛不亚于过年的热闹。 这有不嫌脏直接坐地上的；也有像她们一样搬了自家的凳子来的；还有三三两两站着的；更有甚者爬到连队办公室屋顶上去的。 对了，还有些调皮捣蛋的围着人群追追打打，捉迷藏的。还有的干脆爬到树上，边玩边看的。 这边不知道谁家七大姑八大姨，小媳妇们自主凑成一堆一堆，嗑着瓜子，七嘴八舌，交头接耳不时议论着电影上的某些情节，兴奋的眉飞色舞。 正在热恋着的小年轻们，女孩子看不得电影里打打杀杀的血腥画面，嗲声嗲气地撒个娇，干脆让男朋友护送着，不知道跑哪里唧唧我我去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文静照蒋世超的胳膊上来了一巴掌，“电影都快放完了，你倒跑回来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贼兮兮地看着蒋世超。 “电影哪里‘少儿不宜’了？明明就是枪战片，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没想到秀才的脑子里也是五颜六色的哦。” 蒋世超白皙的脸被屏幕上的光亮照的青一块红一块。 “枪战片，枪战片也是少儿不宜啊。难道，难道是我说错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复杂了，还非赖到我身上。” 这时，场院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人们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气氛如冰河解冻。 原来，电影结束了。 “哎呀，你俩啊，一见面比见到我还热闹。”春梅忙打断他俩，心里真有点后悔跟文静说那些了。 “瞅瞅，后面没咋看，就结束了，尽听你俩瞎掰扯了。”无奈的手一摊，电影虽看得心惊胆战，但却意犹未尽。 “怪我喽？”蒋世超莫名委屈。 “就怪你，”春梅佯装生气，“说好了跟我们一起看电影，你这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肯定有好吃的，自己吃独食去了。” “肯定是。”文静憋着笑，前来助阵。 “蒋世超，我先走了。”陆续走散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打起了招呼。 李春梅不由一愣，这声音好像她在哪里听到过。 声音有些飘忽，又有点像在梦里的感觉。 “好的，你先走，我还得送人回家。”蒋世超冲着人群里高声回应着，并努力挥了挥手。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顺着他挥手的方向，放眼望去。 一个跟蒋世超个子不相上下的人影，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车，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你跟谁打招呼呢？是跟刚才那个骑车子的吗？”春梅收回眼光，回头瞅着蒋世超。 “是啊，”蒋世超脸上又洋溢着开心的笑意来，“我前面就跟他在一起呢，呶，就在那边。” 说着，用手指了指场部的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 “放假认识的一个新哥们，”蒋世超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他家离我家不远，人不错的，哪天让你们认识认识。” 第12章 文静的苦衷 “是帅哥吗？”文静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花痴。 “必须的，”蒋世超傲娇地抬抬下巴，“不过……没我帅。” “看把你能的。”春梅跟文静同时飞起一脚。 “蒋世超！”这时，一声如霹雳爆炸般的声响在大家头顶上冷不丁地炸开。 大家瞬间石化。 接着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身影窜了过来，跳起来一把拧住了蒋世超的耳朵。 “我说你这臭小子一天天的跑哪里去了？原来跑这里瞎混呢。” “哎呦，疼……妈，你这是干嘛呢？”蒋世超到底个子比他妈葛小平高一个半头，头这么优雅地一歪便滑溜走了。 听到儿子喊疼，葛小平心疼了一秒，但回头看到旁边噤若寒蝉的春梅跟文静她们，不满的火气又噌噌噌地直望上冒。 “赶紧给我回家。”她上前紧紧拉住儿子的胳膊，唯恐他一不留神又跑了。 接着扭头斜眼轻描淡写地从春梅脸上飘过。 “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你可是官儿，怎么可以跟一些乌七八糟的人在一块玩？” 听着葛小平那声抑扬顿挫的“官儿”二字，大气都不敢使劲儿喘的春梅跟文静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鹅叫声。 本来被母亲当着这多人面前揪耳朵，蒋世超就觉得很没面子，这又来个“官儿”让他彻底羞怒起来。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以后别叫我官儿，我有名字——蒋、世、超。” 说着不顾他妈诧异的眼神，径直甩手离去。 紧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回过头来，对春梅她们说道：“走，我送你们回家。” 同样被惊诧住的春梅跟文静，如梦初醒地赶紧摇摇脑袋，摆摆手。 都这样了，谁还敢惹你妈这只大老虎啊，心里头不由替蒋世超怜悯起来。 “你……你赶紧回家吧，”春梅讪笑，“我自己可以回的。” 又扭头对文静说道，“你跟世超同路，赶紧跟他一起回。” 不容他们再说，春梅赶紧拉起弟妹的手，跟鬼魂在后面追似的，一溜烟跑出了好几米。 “你自己可以回去吗？”身后传来文静不放心的声音，“你妈不是来接你吗？你不等她了吗？” 文静的话让春梅如梦初醒，对啊，妈呢？不是说来接她吗？ 可是，并没有看到她啊，她是不是忘记来了？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没有多语，在他俩看来，只要姐姐在就可以了。 “没事的，”春梅回头笑笑，”“以前我妈没来接，我不也回去了。你赶紧回吧。” “哎呀，我的小凳子呢？”没听到文静回应她，倒传来了她变调的声音来。 “怎么了？”春梅又折回来。 “凳子不见了，”文静气鼓鼓地瞪着弟弟文强，抬起手来就在小家伙的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笨死了，就知道吃，让你看个凳子都看不住。这下好了吧，回家等着挨骂吧。” 文强往后趔趄的一下，委屈的眼泪唰地涨满了眼眶，张着还没吃完糖的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干嘛啊？”春梅瞅着小家伙那可怜的样子，几步上前把他拉在怀里安慰着。 “我要告诉妈妈，你，你打我……”文强依在春梅的怀里，估计是觉得有人撑腰了，抽噎着还不忘记警告下姐姐。 “咦？你还能耐的很呢？”文静立马火就上来了，平日因为弟弟，她可不少受妈妈的白眼。 如今看到这家伙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委屈这时像突然找到了突破口似的，一泻而出。 文静一把拽过文强，抬手在他头上就是一巴掌。 “去啊，现在就去告去，反正妈妈也不喜欢我，你怎么告都行。” 说着，不顾弟弟的哭闹挣扎，一把又把他推倒在地。 春梅不由扶额，这要命的姐弟俩啊。 虽然两个就相差两岁，文强的个头跟文静差不多，但却看上去弱不禁风。 也难怪，文静那下海经商的妈妈确实重男轻女，每次回来给孩子大包小包的带零食。 文静的爸爸啥事都不操心，有老婆养着，他在家里没事了叫上一帮人打打麻将，要不就去买点酒跟下酒菜，跟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 对文静从来就不怎么关心，倒是文强如果受委屈了，那就是文静的错。 文静跟她弟的名字是她妈妈亲自起的，一看就寄托了很大的希望。 可事与愿违，文静并不文静，因为常年没人关心的她，她像个男孩子似的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弟弟，甚至还要照顾她那个吃软饭的爹。 文强呢，被他爹妈惯得只知道吃零食，不好好吃饭，身体瘦弱不说，还经常生病。 每次回来看望她们的母亲，对着自家男人一顿奚落，啥事不干，孩子都照顾不好。 文静的爸爸当然不愿意，一番甜言蜜语，便把责任推到文静身上。 春梅每每想到文静的遭遇，就会很自然的原谅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自己的父亲脾气不好，总是打她跟大姐，可是他却勤劳能干，起早贪黑地去挣钱养家。 尽管生活条件不如文静家，但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 “哎呀，你真是的。”春梅气恼地推开正在气头上的文静，赶紧上前把文强拉起来。 “不哭啊，姐姐也是心情不好，你姐也不容易，你要理解她。”春梅抬起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 当然就当时没带纸的情况下，这鼻涕泡泡就先忽略不计吧。 “丢了就丢了吧，那也没办法的事，就是再打再骂也无济于事啊。”春梅抬头看眼文静，心里也挺为她难受，毕竟她是理解她的。 一旁看热闹的葛小平用胳膊肘碰了碰儿子，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瞅瞅，这丫头够厉害的，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跟这种人在一起玩？” “妈，你说够没？”蒋世超脸涨的红红的，若不是为了等文静，他早就拔腿就走了。 “妈还不是为你好，”葛小平轻轻拍了下儿子的胳膊，“怕你跟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把学习耽误了，你以后可是要考大学做大官的……” “又来了，烦不烦。”蒋世超一把甩开他妈的胳膊，“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蒋世超，你还是赶紧跟阿姨回去吧，刚好顺便把文静送回去。”春梅安抚好文静姐弟俩，扭头看到这母子俩正拉拉扯扯的，赶紧再次嘱咐道。 “二丫，我先送你回去。”蒋世超的声音不容置喙，每一个字都像是说给他母亲听的。 第13章 月夜惊魂 看到蒋世超一改往日的顺从劲儿，非得跟着他妈对着干，春梅突然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事似的。 “不用，”她的声音比他还高，“赶紧回家吧，要不，兄弟没得做。” 说完，拽起弟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了大路，春梅这才低声问俩家伙，人跟着来没？ 立马回头瞅了瞅，两个跟一个似的，齐声应道：“没来。” 春梅这才舒了一口气。 “世超哥哥真可怜。”冬梅小声地嘀咕道。 “嗯？”春梅歪头，“为啥？” “他刚被他妈妈揪耳朵，是不是很疼？” “当然疼啦，”春梅白一眼她，“你俩可是一次都被爸打过，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那二姐你也好可怜。”冬梅眼睛里泛起了星星一样的光亮来。 春梅的小心脏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顿时酸胀刺疼起来。 自从弟妹出生以后，别说还真是因为他俩，她跟大姐挨了爸爸不少打。 如今大姐不想受气，去了团部织布厂上班，这样也就没人陪她一起去受这个委屈了。 “二姐，你怎么了？”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姐姐，宝来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她的手。 路上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有些诡异的安静让冬梅不由也跟着有点害怕起来，她把小手从姐姐手里抽出来，紧紧抱住了姐姐的胳膊。 回过神来的春梅，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不知何时湿润起来。 “姐姐没事，”春梅含泪笑着安慰他俩，“姐姐只不过突然想起你们才学会走路的一些事情了。” “啥事啊？”俩小家伙顿时又兴奋起来，“是不是特别好玩？” “对，特别好玩。”春梅佯装生气地白了他们一眼。 “那就给我们讲讲呗。”俩小屁孩瞪大了双眼，好奇心爆棚。 春梅瞅着他们那可爱的样子，不由想笑。 “冬梅那会儿非要去看猪圈里睡觉的老母猪，你说，你看就看呗，还把自己头上的小阳帽扯下来，扔到了猪圈里，说是猪猪也热，非得给猪猪戴。” 宝来一听，阴阳怪气地“呦吼”了一声，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冬梅鼓着眼睛，嘟着嘴巴，不相信似的盯着姐姐。 “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那会儿摇摇摆摆才会走路，能记住不得成仙了。” “三姐，你真是太可爱了。”宝来笑的是意犹未尽。 冬梅害羞起来，跳过去就要去捂弟弟的嘴。 嬉闹的几下，冬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姐姐你肯定又挨爸爸的打了。” 春梅看着妹妹那泪光盈盈的眼睛，嘴里拉了一声长长的“嗯”。 “也没啥，爸爸看着凶，下手其实就像挠痒痒，不疼的，”春梅笑道，“挠痒痒知道不？” “不知道。”俩小家伙缩着脑袋直咧嘴。 “要不要试试？”春梅在手上哈了几口气，就伸向了冬梅的胳肢窝里。 小家伙顿时笑的不能自已。 宝来一瞅，也迫不及待地赶紧加入进去。 三个孩子你追我赶，笑声在寂静的夜晚贴过地面，飞过了树梢，最后落在了半个明晃晃的月亮里。 “怎么还没碰到妈妈？”冬梅东张西望了一番，忍不住又问道。 虽然此时玄月当空，群星璀璨，但月色下路边那一排排的各种树木的黑色剪影，多少让她莫名有些又害怕起来。 “怎么？害怕了吗？”春梅捏了捏冬梅的小手，其实这会儿她也莫名的有些心悸。 之前那些嬉闹不过是想缓解一下心头的恐惧。 以前可是从没那样的感觉，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后，她这心底深处的紧张总会时不时地蹦跶几下。 不过，在弟弟妹妹面前，她必须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来，不管有啥危险，她拼命也要护他俩周全。 毕竟她是姐姐，保护他们是她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是男的，我不怕，”宝来拍拍胸脯，“我来保护你们。” 童言无忌，却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姐姐，你看，那是北斗七星吗？”冬梅突然抬起手来，指向西北方向。 顺着妹妹指着的方向，夜空深然，繁星点点，星汉如洁白的哈达，从他们头顶欣然飘过。 如此咫尺，仿佛举手可得。 “是啊，是北斗七星，你看，多像一个倒挂着的勺子啊。”春梅不由感慨起来。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星空了，突然感觉今晚的星空特别的美，星月同辉，恍如隔世。 “今晚月亮弯弯，可真好看，再等下一个月圆，就到中秋节了，”春梅望着镰刀一样的月亮，不觉有些失神，“对了，我想起一首诗来，你们还记得吗？我还教过你们的。” “我知道，我知道，”宝来跳着举起手来，不带喘气地念起来，“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哇，宝来好棒耶。”春梅带头鼓起掌来，又接着考他，“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姐姐，姐姐，这个我会，”冬梅有些着急的使劲地拽着春梅的胳膊，“是唐代诗人李白的诗。” “冬梅也好棒耶。”春梅开心地捏了一把妹妹胖乎乎的小脸。 也受到表扬的冬梅开心地原地又蹦又跳。 “快到家了，姐姐。”宝来指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房屋，开心地说道。 这时候能看到家的身影，让三个孩子顿时身上充满了欣喜的力量，大家都不由加快了步伐。 “姐，你看前面有亮光，是不是妈妈提着灯来接咱们来了？”跑到前面的宝来惊喜地指着前面，回头对姐姐说道。 春梅放眼望去，这马上就要到路口了，这里没有树木的遮挡，四野空旷寂寥。只有那棵老榆树像一只怪兽一般，不言不语地潜伏在视野里。 “哪有啊？你是不是看到星星了？”春梅看着月色下朦胧的小路，并没发现有什么有什么异样。 “咦？怎么又没了？”宝来不相信似的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后，有点郁闷，“刚明明看到路上有个黑影，还有光亮，怎么这会儿又没了？” 冬梅吓的赶紧贴在春梅身上，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 “你这家伙，”春梅抬手就在宝来的脑袋上来了一下，“净吓唬我们，小心我跟冬梅不理你了。” 尽管如此，春梅还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 话音刚落，从旁边的一条干枯废弃的水渠里，一个瘦长的黑影一跃而起，向宝来扑去…… 第14章 为母则刚 春梅来不及叫宝来小心，下意识地一把拽过了还不知情的宝来。 宝来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这个黑影迅速把春梅直接扑倒在地。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两个小家伙直接僵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地看着姐姐被一个黑乎乎的，看着有点像野兽的东西压在地上，使劲地撕扯着。 “快跑……快去叫人……”春梅极力抬起胳膊护着头部，冲着吓傻的弟弟妹妹，撕心裂肺地喊道。 这时她的意识已经回归，这是遇见野狗了啊，也可能是一只野狼。 听爸爸以前就说过，这里的深山老林里有很多的野狼，它们一般不会轻易地出山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春梅一边喊着让弟妹跑，一边奋力抵御，被扑倒的她渐渐力不从心。 黑乎乎的像野狼一样的东西此刻正闪烁着一双烛光一般的眼睛，在这深夜里散发着幽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咬不住春梅的头部，它甩头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并发疯一样的使劲地甩头撕咬。 看着这家伙咬住姐姐，开始向旁边的排水渠撤退，宝来瞬间回过神来。 他抄起地上的板凳就冲了过去。 冷不丁一个人影闪电般从他身边掠过，夺走了他手里的板凳。 接着，便是“嗷嗷嗷”的一声惨叫，三个孩子瞬间惊呆。 妈妈张育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清幽的月光下，妈妈的眼睛里同样充满着一种愤怒的冷光。 此时，黑影凄惨地哀鸣着，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仓皇失措地向着夜色深处拼命逃去。 “二丫，二丫……”张育芳扔掉凳子，赶紧伏身把春梅抱起来。 “没事吧？二丫，妈妈来晚了。” “没，没事……” 惊魂未定地春梅像做梦似的看着妈妈，待确定这真的不是在做梦，春梅忍不住哇哇哇的哭起来。 “不哭，不哭，让妈妈看看你受伤没？”妈妈顶着月色查看着春梅的情况。 “好像，好像裤子撕，撕烂了……” 春梅提了提撕烂的裤腿，内心真是郁闷极了。 为何总是跟她这条新裤子过不去。 “妈……”回过神来的冬梅跟宝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张育芳，放声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张育芳忙安慰着三个孩子，不知为何，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也随之落下。 她反手紧紧地抱着三个孩子，俩几个哭成了一团。 “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赶紧回家，都坐这里哭什么？”李国荣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听到爸爸的声音，几个孩子立马停止了哭泣。 “你说你，张育芳，都几点了？接个孩子接半天还不回家。害的我出来找半天。” 李国荣嘴里一通埋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回家，我这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 说完，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子就准备离开。 “爸爸，”宝来跑过去扑到了李国荣的怀里，委屈的一抽一抽，“二姐，二姐被咬伤了……” “啊？”李国荣大惊，忙过来查看。 张育芳没抬眼看他，脸上的泪痕却清晰可见。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睡觉了吗？” 冷若冰霜的问话让李国荣不由一愣。 “这不接你们来了吗？”李国荣挤出一抹笑来，口气软了软，“我都睡一觉起来了，你说，这都半夜了，还没见你们回来，我不得赶紧出来看看啊。” 说完用手扶着同样满脸泪痕的春梅。 “没事吧？哪里伤着了？”这口气一改往日的严厉，让春梅有些受宠若惊。 “没，没事，”春梅使劲地摇头，拉了拉裤腿，“就，就裤子烂了……” 小腿那里传来如针扎般的刺痛，春梅暗自抽了抽嘴角。 “没受伤就好。”李国荣松了一口气，站起来疑惑不解地看了看四周，“你们看清是啥东西咬的吗？” “狼\/狗。”宝来跟冬梅异口同声地应道。 “狼，还是狗？”李国荣皱皱眉头，当年他才进疆的时候，住的是地窝子，那个时候戈壁滩上还真经常会碰到四处寻食的野狼。 如今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多戈壁滩都变良田，并且还栽种了很多的树。 随着戈壁边绿洲的面积越来越宽广，已经好多年没有再看到野狼下山了。 李国荣的眉头紧蹙，难不成还真是狼？狼是群居动物，如果有一只，那一定就会有一群在附近。 “别自己吓唬自己，”张育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我看清了，是一只野狗。” 大家一听是狗，立马舒了口气。 “你确定？”李国荣有点不相信，对于结发妻子张育芳，不知为何，他从心里是对她就没什么感情，相反，有时候还会有些厌恶。 他俩是经媒婆介绍认识的，见了一面就被父母逼迫着结婚。 他的志向可不是为了结婚，也不是单纯地为了传宗接代。 老家平淡无奇的生活让他每时每刻都觉得窒息。 他可是有文化的人，初中毕业，回乡里就直接当了老师。 张育芳个子矮小，姿色平平，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文化，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还都是他后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教会她的。 对于那个特殊的年代，有点文化都是受人尊敬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就是不明白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同意他俩的婚事。 他心里有着更崇高的理想，那就是去参军，去山里打土匪，风风光光的去让人羡慕。 当老师真不是他最终的目的，每天面对着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他这苦口婆心没有换来一丁点儿好处，真是让他崩溃到了极点。 他知道父母着急让他结婚，也不过是为了想拴住他想自由高飞的心。 就这样反对过，挣扎过，还被老爷子狠狠地打过，可依旧没有断了他想去当兵的愿望。 乡里又来征兵了，他偷着去报了名。父母无奈，只得放他去。 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满怀激情的李国荣过了几年荣归故里，却发现张育芳还在等他。 这不由让他有点点感动。当父母再次提起结婚时，转念想着比他年龄还小的发小，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也不好再挑剔什么了。 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年，可张育芳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李国荣父母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 私下对着李国荣埋怨唠叨了一番后，他这心里也开始犯起了揪揪。 他并不想现在要孩子，婚后不知道他从哪里讨到了一味中药，说是避孕用的，让张育芳每天晚上吃上一味。 起初，张育芳不愿意，他保证这药绝对不伤身体。如果想要孩子，停药了就可以。 张育芳拗不过他，勉强在行夫妻之事时含上一味。 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他们竟然三年真的没什么动静，这让李国荣很是满意。 但这不也是长久之计，他得想个办法离开。他已经受够了整天活在父母眼皮底下，毫无自由的生活。 这时，正好大西北需要更多的人就去建设，尤其对军人优先考虑。 李国荣那颗渴望自由的心又被唤醒了，这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使命啊。 那里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充满着神秘的气息，时时刻刻地撩拨着他那颗想冲出束缚的心。 第15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在他暗自四处打听具体如何去赴疆的时候，张育芳却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抱回来一个才满月的女婴。 “哪里来的？”，他喘着粗气，瞪着牛眼问她。 “邻村二蛋家的，他有三个女儿了，所以这个抱回来咱们养，这个他……他不要了……”张育芳语无伦次地回答道，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还回去。”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节骨眼的出来这档子事情，这不是断了他准备出去的路吗？这怎么可以？ “人家……人家不要了，”张育芳壮着胆提高了声音，“还回去人家也是扔了，不如……” “那就直接扔了。”他不耐烦地一脚把凳子踹翻，“哐当”的响声把孩子惊醒，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 张育芳心疼的赶紧拍着孩子，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一大一小的哭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忍不住破口大骂：“哭个求，老子还没死呢。” 张育芳立马闭嘴，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李国荣。她把身子紧紧地贴着墙根，浑身直哆嗦。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李国荣发这么大的脾气，那眼睛红的像要吃人。 她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就是被他身上的一种文人的儒雅所吸引。 这种儒雅不是那种旧社会酸秀才身上的那种文弱气，而是那种既有文人的书卷气，又不乏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要知道就着他家的条件，随便也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 再说她胸无点墨，又没什么家底，可当村长的李国荣的父亲却偏偏看上了她。除了不可思议以外，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在她眼里，自家男人是天上月，能跟他过日子也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 既然结婚了，那就得好好把家操持好，把公婆还有男人伺候好。 男人说啥就是啥，她顺从就好。 本来就大龄才结婚，她当然渴望能马上当母亲。 可是事与愿违，李国荣在新婚当夜就给她摊牌了，他暂时不想要孩子，不想让孩子捆住他。 他结婚只是完成父母的愿望而已，他的理想不在这里，他还有大事要去做。 她当然是没办法理解的，结婚了那不就是生孩子吗？祖祖辈辈不都这样过的吗？ 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变了呢？她像被人骗了似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结婚快三年了，这还没动静，大家的矛头当然都会指向她张育芳。 她有口难言，她是爱自己的男人的，为了他，她什么委屈都可以受。 村里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都奇怪着李国荣怎么不嫌弃，怕不是男人也有什么问题吧。 每每听到这些，张育芳真是又羞又气，几番商量着干脆要一个，就一个好了，也好堵住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 李国荣倒是无所谓，人家爱说就说去，说累了自然就不说了。 对于男人的这种就像看待别家事的态度，张育芳真是气的寝食难寐，郁郁寡欢。 公婆问起来，她闭口不言，干脆破罐子破摔，就当自己是那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李国荣也不辩解，随她们怎么说，这样两个老人更加坚信不疑了。 你说这事儿整的，自己看上的儿媳妇竟然不能生。让儿子休了他，却又死活不同意。 这造的什么孽啊，小儿子的孩子都快上学了，这老大还没动静，这让两个老的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干脆领着张育芳上山去求送子观音，再不就上村上的神婆那里求点送子药，好给他们李家添个家丁，也好旺下香火。 “迷信，简直就是迷信。”李国荣嗤之以鼻。 毕竟是有文化的人，道理怎么也比普通老百姓懂的多。 反正你们折腾去吧，他想去实现自己理想的事情照样暗地里进行。 如今，这张育芳突然抱回来个孩子，这让正沾沾自喜的李国荣整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条命啊，”张育芳低着头，不敢看李国荣那双眼要吃人的眼睛，“孩子你不用管，我养……” “说的好听，你养，你拿什么养，你吃的喝的还是我给你的呢。”李国荣像只发怒的狮子冲着张育芳张牙舞爪。 怀里的孩子哭的更厉害了，这让张育芳有些六神无主，手足无措起来。 她以为李国荣知道了会高兴，就是不是太高兴，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她知道她家穷，她是下嫁到李家，对于李国荣那伤人的话，她无言以对。 可是看到被子里那张可爱的小脸，她心都被融化掉了。 “吵什么吵？”李国荣的父亲“哐当”一下把门踢开了。 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家伙也像被吓住了似的，瞪着惊恐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张育芳脸上打转。 “孩子是我们抱回来的，怎么了？”李国荣的父亲拿着烟袋，猛吸一口，瓮声瓮气地冲着儿子吼道。 李国荣的母亲从外面赶紧跑进来，挡在父子俩中间，唯恐自己的男人会冲上去打自己的宝贝儿子。 李国荣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说你国荣啊，这成家了哪能没有自己孩子呢？我们去求神婆了，人家可打包票说了，去抱个别家的孩子回来，后面准能有自己的孩子，灵得很。”母亲眉开眼笑，企图想把气氛缓解开来。 “那也得跟我商量一下，不是？”李国荣铁青着脸。 “跟你商量，说的好听，你会同意吗？”李国荣的父亲，拿起烟杆子就要敲他脑袋，但再次被老婆子拦住。 “哎呀，你们父子俩啊，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李国荣的母亲双手拍腿，干嚎起来，“一个个跟吃枪子似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还有你，”转脸又对张育芳训斥道，“就会哭哭啼啼的，你还能做啥啊？当初就是看到你这腰身宽大，好生养。真没想到这么不中用，我真是瞎了眼了。” 面对着婆婆一改当初的殷勤，恶语相加，张育芳除了震惊就是羞愧。 看着两个人都不说话，李国荣的父亲下了最后通牒。 “孩子给你们抱回来了，后面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出来。要不，谁都别好过。” 说完，叼着烟杆，摔门而去。 “你爹的话听着没？”李国荣的母亲扭头问儿子，又看看张育芳，“你爹这次可真的急了……” “知道啦。”李国荣气鼓鼓地把母亲打发走了。 嘴上虽然答应了，最后他还是不告而别，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西北。 第16章 姐弟三个的清晨 面对自家男人的怀疑，张育芳淡淡地来了句：“这狗已经流浪好久了，我之前见到过它几次。” 李国荣正要张嘴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如今不管是野狗还是野狼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都半夜了，回家才是上上策。 刚进屋，宝来跟冬梅就直接爬上床，一秒入睡。 张育芳则端来一盆热水，拿来了毛巾，要帮春梅擦洗。 “妈，我自己来。”春梅心虚地伸手拿过已经浸湿拧干的毛巾。 “天哪，你受伤了。”张育芳还是看到了春梅刻意掩饰的伤痕，不由惊呼起来，忙一把扯过她的胳膊。 “嘶……”春梅不由倒吸一口气。 “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不吭气呢？”张育芳忙又把她的裤腿捞起来，看到小腿上渗着血丝的抓痕，忍不住埋怨起来。 “妈，没事的，”春梅冲她嬉皮笑脸地嘿嘿两声，又赶紧把衣袖跟裤腿放下来，“皮外伤，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看着妈妈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春梅干脆又把伤口暴露给她看。 “你看，它没咬着我，就是爪子把我抓伤了。”说着又看看自己之前本来补好的裤腿，这次真的是彻底把布料撕烂了，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裤子烂了就烂了，补好就行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张育芳安慰道，“来，把衣服裤子脱了，把伤口旁边洗干净，我给你上点药。” 春梅的心里涌上了一丝丝的甜蜜，先前所有的恐惧在妈妈温柔的体贴中都化为了乌有。 不知是药效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她瞬间不怎么觉得有多疼了。 月亮慢悠悠地爬上了有些破旧的窗户，把屋里照的雪一样的白，于是，夜更深了…… 春梅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做了很多很多比糖果还要甜蜜的梦。 天将破晓，万物正睡的香甜。春梅被妈妈轻轻地摇醒。 “二丫，妈妈把早饭做好了，等会儿起来叮嘱弟弟妹妹好好吃饭。还有，吃了饭你们就在家里好好做作业，今天不用去地里了，剩下的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春梅迷迷糊糊地听着，闭着眼睛摸索着就要起床。 “你再睡一会儿，”妈妈按住了她瘦小的肩，“你爸也上班去了，我走的时候会把门锁上，你起来后自己打开。” 妈妈的声音就像天上飘忽的云朵似的，忽远忽近。还在与周公纠缠不休的春梅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今天终于松懈下来，她却感到从来未有的困乏。 这个暑假，她好像没有好好睡过几天懒觉。 她也想同弟弟妹妹那样，睡到自然醒，可是她不能。 她心疼妈妈，哪怕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要能陪着妈妈，她的内心也会有一种满足。 “备用钥匙我给你放枕头底下了，”妈妈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对了，猪我已经喂过了，鸡嘛，等会儿你起来了，去撒点苞谷就行了。” “嗯嗯……”春梅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她真的好困啊。 “对了，裤子补好了，还有……鸡蛋……”妈妈的声音最后还是被春梅的瞌睡虫吞噬掉了。 ………………………… 立秋过的清晨就像蒙了白色面纱的少女，步步生莲地携秋色款款而来。 第一缕阳光喷射而出，万物立马苏醒，空旷寂静的戈壁滩上，不时地传来了麻雀觅食的吵闹声。 地平线上朝云邈邈，黛紫色的天际映衬着初露的霞光，东方一片灿烂。 春梅是被一阵乱七八糟的鸡叫声给吵醒的。 竖着耳朵听来，却又没什么鸡叫声了，除了圈里的那头哼哼唧唧的，不知个饥饱的老母猪的叫声外，屋里则是一片安静。 扭头一瞅，两个小家伙睡的是四仰八叉，东倒西歪，忍不住抬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起床啦，快点，太阳都晒屁股啦。” 一边喊着，一边赶紧起来穿好衣裤。 妈妈的手就是巧，被撕烂的地方，她贴了一块小花布，就像裤脚开了一朵花啊，好看又别致。 春梅穿上裤子，开心地左看右瞅，怎么看都觉得补过的裤子比以前还要好看。 她歪着头想了想，不由笑了下，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钥匙。 拉开门，露出个宽大的缝隙，拿着钥匙的小手就这么一伸，那把铁将军就落马了。 早饭依旧是苞谷面馍馍，篦子下面是苞谷面糊糊。 妈妈早上凉拌了个奶浆草(蒲公英)，还有些包包菜腌制的咸菜，煮好的三个鸡蛋晶莹透亮地放在一个大碗里，像昨晚洁白如玉的月亮。 春梅把稀饭盛好，一切就绪，床上依旧安静如初。 春梅叉着腰，瞪着眼看着比外面那头老母猪睡的还香甜的弟妹。 “起床啦，小懒猪们。”春梅用手当喇叭，喊过，接着直接一手拉一个，打算把他们从被窝里拽起来。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嘿嘿。 怎么？还不起？春梅冷笑，她还有杀手锏。 “那我走了，你俩好好睡。” 这招最管用，两个小家伙立马精神抖擞，翻身下床。 爸妈没时间陪他们，二姐再抛弃他们，这买卖打死他们都不干。 “二姐，今天去哪里玩？”宝来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 “今天不是说好了在家写作业吗？”冬梅秀气的吃着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弟弟。 “你就知道玩。”春梅眼睛一鼓，今天不戳他脑门儿了，用眼神直接杀过去就好。 转眼看冬梅，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还是冬梅懂事。” 冬梅得意地露出豁豁牙，朝宝来吐吐舌头。 宝来耸耸鼻头，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春梅看着这俩家伙，真是忍俊不禁。 昨天说好的今天写作业的，总得做一个守信用的人吧。 “妈妈昨晚给我说了，认真好好地写完作业，妈妈会在开学之前给咱们一人做个新书包。”春梅向两个小家伙正式宣布妈妈的奖励。 “真的吗？”宝来满眼放光，“太好了，我的书包都旧了，早想换一个了。” “姐姐开学就上初中了，是该换新书包了。可是……我的书包还没有烂呢。”冬梅扭头瞅瞅挂在墙上的花书包。 “我也不想要新书包呢，”春梅看着懂事的妹妹，心里一阵温暖，“我的书包烂了补补就好，可妈妈不同意，说新的学期就应该有新的面貌。” “那我不要什么新书包了，让妈妈给你做个漂亮的就行了。”冬梅长长的睫毛跳跃着，像一双翩翩起舞的黑蝴蝶。 “你不要，我要，”宝来白一眼冬梅，“要不我同桌老说我的书包没她的新。” “你不是跟她画三八线了吗？你管她说啥呢？”冬梅满脸嫌弃，“你还是舍不得不理人家，不就是人家长的好看嘛。” 说完，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 “噗”春梅忍不住把刚喝到嘴里的糊糊喷了出来。 第17章 芦苇丛里的脚印 “你俩干嘛啊？让不让人吃饭了？”春梅用手擦着面前喷出来的饭粒，简直哭笑不得。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能说会道吗？想想自己像他们这大的时候可是傻乎乎的。 三八线她也并不陌生，毕竟当初与同桌共享的三八线时还是她亲手画的呢，这也只能怪她的美术学的太好了。 看到姐姐那狼狈的样子，两个小家伙笑的是前仰后合，肆无忌惮。 “真服你俩了，”春梅瞪眼，佯装生气，“开学了你俩就该上三年级了，把心思可得都用在学习上。” 顿了顿，瞥了一眼宝来，“别整天耍小聪明，在我这里是没用的。” 宝来的脸顿时爬上一抹红，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吃饭。 冬梅憋着笑，偷偷瞅着弟弟。 他们都知道二姐为啥说这句话。 如果再提起来，宝来估计会觉得他一世英名就此扫地了。 “学习是给自己学的，不是给别人学的，”春梅开启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教导模式，“以前像你们这大的时候我还真不理解，现在真的特别赞同老师说的这句话。” 冬梅配合的使劲点着头，从她明亮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确实应该是听懂了。 春梅继续，“所以嘛，学习就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就像爸爸妈妈天天出去挣钱养家一样，这就是是他们的任务……” “姐，你比我们老师还唠叨，”宝来翻翻白眼，“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是吗？”春梅瞪他，“真起茧子了你还知道动歪心思去改分数？” 旧事重提，宝来心虚，冬梅大笑。 “我就奇怪了你这脑袋瓜儿，怎么知道去改分数的？你为啥就不能把这点聪明劲儿用在学习上呢？”春梅拿着筷子点着碗沿，敲得是“叮叮当当”地响。 “我哪里聪明了？”宝来故作吃惊，“我要聪明还能两门功课一门不及格，改成及格后，平均分数还能不及格？” 冬梅再次忍不住大笑起来。 春梅看到他阴阳怪气，但也不得不认输的样子，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又赶紧溜了回去。 “还行，发现事情的最根本问题了，孺子可教也。”春梅还是打算表扬了他一番。 话锋一转，“知道原因了，那下次就吸取教训，再改记得改的合理点。” 宝来自然听得懂姐姐话里有话，他鼻子“哼”了一声。 “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宝来神色庄重，像下定了某种决定似的。 “那就争取加入少先队员，”春梅赶紧给他吹吹风，难得今天有所觉悟，得赶紧趁热打铁，“冬梅都加入了，你也得跟上，大家都不许掉队。” “那二姐你上初中了，是不是就不用戴红领巾了？”冬梅插嘴问道。 “嗯，是啊，上初中我就不是小学生了，”春梅感觉有点骄傲，“姐姐该努力争取入共青团。” “是吗？”冬梅满眼羡慕，“我看到有的姐姐哥哥们胸前戴的那个红旗，感觉好漂亮啊。” “那是团徽。”春梅跟她解释。她又何尝不羡慕呢，感觉戴上了人走路都气宇昂扬，精神百倍。 “那就一起努力呗，”宝来百无聊赖地突然来了句，“三年级我肯定加入少先队员，那你也一定要入那个什么团。” “共青团，”春梅一个一顿地强调，又故意调侃道，“你确定你有信心吗？可不许骗人。” “那当然，”宝来拍拍胸脯，翘起小拇指，“谁骗人谁小狗。” “那行，”春梅赶紧跟上他的节奏，这家伙就会三分钟热度，这不赶紧跟上可不行，“冬梅可是证人哦，说话得算数，咱俩可要一齐努力。” 两人哥俩好地拉了勾勾。 “一起加油，加油！”冬梅笑的是春花烂漫的。 这时，屋后突然响起类似鸡飞狗跳的嘈杂之音，把正谈笑风生的姐弟三个惊得顿时鸦雀无声。 “啥，啥情况？”春梅定定的瞅着对面的弟妹，压低声音有点结巴地问道。 宝来跟冬梅瞪着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动作一致地摇摇头。 紧接着，一阵鸡被惊吓的鸣叫声再次钻进她们的耳朵里。 “有黄鼠狼。”宝来有点兴奋，把碗一搁，跳起来就往外跑。 春梅一愣，黄鼠狼？白天黄鼠狼来偷鸡？不能吧？它不怕小命不保？ 已经顾不得多想了，起身跟着冬梅忙一前一后地冲出了门。 此时，屋面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初秋的风温温柔柔的吹着，送来了芦苇花淡淡的清香。 “姐，姐，”宝来一头从茂密的芦苇丛里钻了出来，“昨天下的鸡蛋没了。” “啊？”春梅大惊，急忙钻了进去瞅瞅。 果不其然，“鸡窝”里一个鸡蛋都没了，昨晚因为出了那件事，一家人都把收鸡蛋的事情给忘记了。 散养的鸡可以不用给它们人工搭建鸡窝，它们自己会想办法整个下蛋的地方。 找个苇子密集的地方，多窝几次，天然鸡窝就自然建成了。 每天下午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刻，就是她们姐弟三个最开心的时候。 擓着着爸爸用柳条编织成的小筐子，个个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似的，哼着《娃哈哈》，在芦苇丛里到处穿梭游荡，不一会儿就会满载而归。 收获的鸡蛋大多都会被妈妈拿到镇上去卖掉，换下来的钱就是她们姐弟三个的学费。 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的姐弟三个顿时有点懵了。 这是黄鼠狼干的吗？好像只看到黄鼠狼抓鸡，没怎么见它偷过鸡蛋啊。 宝来再次从另外一块芦苇丛里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 “那边的呢？有没有？”春梅问他。 “那边有几个，不多。”宝来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看着宝来用衣服兜着的几个沾着少许鸡粪的鸡蛋，她突然想起妈妈刚走没多久，她好像就是被鸡叫声吵醒的，醒来又没动静了，也就没放心上。 刚又听到鸡的惊叫声，这可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 因为她们住的位置偏远，夜不闭户绝不夸张。 可如今，鸡蛋不翼而飞，这不由让三个孩子有些郁闷了。 “姐，这里好像有脚印。”宝来跟侦查兵似的，神情严肃地四处搜寻起来。 春梅看到他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天天她们都跑进来收鸡蛋，这留的脚印还少吗？ 但为了不让宝来扫兴，春梅还是决定上前瞅一瞅。 不看还好，这一看，春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个芦苇丛靠她家这边才有，王家夹在中间，杨奶奶家旁边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跟戈壁滩。 王家虽然跟她家不和，但拿鸡蛋的事情，还真没看到过。 这是几个杂乱无章的新鲜脚印，从脚印上来看，还真是个大人的脚印，而且还是男人的脚印。 脚印上有一排整齐的螺旋花纹，陷在泛着白光的盐碱地里清晰可见。 三个孩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王家屋后的窗户。 第18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时间就这样在三个孩子沙沙的写字声中，很快的就到了中午。 春梅刚把饭做好，妈妈张育芳弯着腰的身影便出现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 本想着做好饭了，如果妈妈还没回来，她是打算去地里接妈妈回来的。 这大老远看到了，她便赶紧飞身跑过去迎接。 “马上到家了，你跑来做什么？”张育芳抬手擦擦脸上的汗，努力压住嘴角的喜悦，“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午饭做好了？” “任务全部完成，”春梅调皮地来个立正，“包括猪啊，鸡的也全部照顾到位。” 张育芳忍不住欣慰地咧嘴笑起来。 春梅在几个孩子里体质是最差的一个，但却是最懂事最体贴的一个。 想着那阵子把她刚抱回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猫，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如今这个不让人看好的孩子，竟然不知不觉地长大了，个子还比她高，有时候你不能不感慨生命力的神奇与强大。 孩子的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明显的比以前好多了，这让她的心里由衷的感觉之前的那些含辛茹苦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胳膊跟腿还疼吗？”张育芳拉住春梅的胳膊查看伤情。 “不疼了，你别说妈妈的药真的好管用。” 看到春梅胳膊上的抓痕已经开始结痂，她这才放心下来。 “晚上你爸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带你去医院再看看……” “看啥？”春梅一听医院两个字，就无比的抵触，“我这又没生病，去啥医院啊。” “我今天碰到胖婶了，提起那只野狗的事情，她听说你被咬了，说什么得去医院打一个什么……什么针？” 张育芳敲敲脑门，眉头紧蹙，“哎呀，你说我这记性，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了。” “狂犬疫苗吗？”春梅试问，这个名字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他们提到过的。 “对，对，就这个，”张育芳一拍大腿，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学文化的，就是有好处。” “不用，妈，”春梅蹲后面推着车子，“就腿上浅浅的几个牙印，再说血都冒出来了，就没事了。” “谁说的？”张育芳回头，一脸的不信。 “老师说的，”春梅张口就来，回过神来又赶紧说，“不，我说的。” “老师说的不算数，你说的不算数，医生说了才算数。” “我真没事了，我之前又不是没被狗咬过，没打那个疫苗，你看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春梅故意抬高声音，生怕妈妈听不见。 她当然不能让妈妈跟爸爸商量这个事情，要知道这是要花钱的。 从小到大，每次为了治病花钱这件事情上，他们都不知道为了她吵了多少架了。 虽然每次吵完架，爸爸还是会妥协，掏钱出来给她治病。 可是，治病归治病，她宁愿不去治，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她的事情去吵架。 张育芳当然懂女儿的心思，女儿越是这样，她心里就难过，就越觉得自己挺没用。 要知道当初是她执意要留下春梅的，当年李国荣不告而别，老大雪梅若不是娘家接济着勉强度日，她恐怕这辈子也遇不见春梅呢。 有时候你不能不相信缘分，茫茫人海中能够如此奇妙的相遇，你就更不能不相信缘分的神奇。 张育芳是认命的，虽然没有文化，但她知道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最真实的。 她会很平静的接受命运安排给她一切，就像她遇到了雪梅跟春梅，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雪梅虽然生性淡薄，不如春梅细心体贴，但她却聪明能干，性格直爽。 虽然几个孩子里春梅的身体是最让人操心，可是也是她最欣慰的一个。 “真的没事，”春梅看到妈妈还在犹豫不决，“胖婶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纯粹就是谝闲话的三八婆，芝麻大点的事情能给你说成西瓜那么大。” 边说还夸张着表情用手比划着。 “你这孩子，”张育芳笑着嗔怪道，“不许这样说你胖婶，没礼貌。” “嗯嗯，不说啦，不说啦。”春梅脸上赶紧堆满讨好的笑。 “对了，妈，地里完事了吗？”春梅跑到架子车后面帮忙推车，看着装着两个大半麻袋的大豆，忍不住问道。 “完事啦，”张育芳高兴地说道，“今年的大豆还真不错，比去年结的好。” “是啊，我也觉得，”春梅也一样的很高兴，“这下终于可以歇歇了。” “大豆杆我下午还要拉回来，去年没拉，可惜了。” “啊？要它做什么？”春梅有点心疼妈妈，这不给自己找事吗？ “拉回来细的可以做引火柴，粗的可以做饭。” 春梅张张嘴，刚要回句“屋后不是好多芦苇吗？”想一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太了解妈妈了，一个过苦日子过惯的女人决定的事情，再说几百遍也没用。 像这种物资，对于还没有能力买煤炭的她们，无疑是多多为善，没有多余之说。 这会儿的阳光火辣而又热烈，放眼茫茫四野，盐碱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刺眼得令人迷茫。 “妈妈回来啦，妈妈回来了。”冬梅跟宝来像只还了自由的鸟儿，一路上蹦跳着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可爱的三个孩子，张育芳满身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生活是苦，但生活也很甜。 “妈妈，咱家鸡蛋被人偷了，肯定是王家那两个偷的。”宝来嘴快，凑到张育芳的耳边低语道，一双眼睛气哼哼地瞟向王家的大门。 张育芳“哦”了一声，表情淡然，好像她早有预料似的。 “偷了就偷了吧，”张育芳若无其事地说道，“现在从口里来要饭的也很多，说不好人家不知道是咱家养的，捡了去充饥。如果没有证据，咱就不能随便怀疑别人。” 宝来跟冬梅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 “可是……可是我们发现了新脚印。”宝来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的愿望就是长大了当警察，专门抓小偷跟坏人。 “不是说了嘛，有可能是路过要饭的捡了去，如果能帮助他们解决一时之需，那这个鸡蛋就不算偷。”张育芳怜爱地在宝来竖满了问号的小脑袋瓜儿上薅了一把。 “就算别家捡了去，捡个一次也没什么。” 一席话说的几个孩子豁然开朗，喜悦的气氛又重新弥漫开来。 春梅脑袋里浮现出昨天在芦苇丛里看到的那个身影，看样子估计也是饿极了，跑到那里找吃的了吧。 这样想着，本想告诉妈妈，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如果自家有，别人拿点去也算是做个好事吧。 第19章 美若天仙的大姐李雪梅 终于下雨了，这是立秋以后下的第一场大雨。 从头天晚上敲锣打鼓地下到翌日晨光微熹，这才依依不舍地偃旗息鼓。 秋老虎的肆虐横行终于在这一场秋雨中，稍微收敛了一下它暴躁的脾气。 戈壁滩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簇粗壮的红柳，顶着如粉黛子般的浪漫在清晨徐徐的风中，傲娇地左摇右摆。 乌云渐渐被风儿驱散开来。朝阳破云而出，世界便倏忽地明亮起来。 天际深处浓雾般的云彩随着太阳的升起，不经意中不知道又飘向了何处。 风儿又送来一丝丝的凉爽，眼前的一切像被洗涤了一番，一尘不染，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还要去挖大渠吗？”正在缝纫机跟前忙着给孩子做书包的张育芳看到正在换工作服的李国荣，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李国荣没有表情的用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 “我以为下雨了，你可以多少休息一下了。”张育芳不觉有些心疼。 虽然两个人经常拌嘴，但张育芳怎么说对李国荣还是有感情的。 她知道李国荣对她没啥感情，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文化的家庭妇女，只要男人顾家，不再抛弃她跟孩子，别的又有什么呢？ 比如，从不怎么好好跟她说话，要不一说话就冷嘲热讽；又比如，外面说她男人刚来这里时的风言风语…… “就是下刀子，也得干。”李国荣瓮声瓮气地回了句，拿上铁锹，扛上便大步出了门。 她微微叹口气，抬眼瞅见正吃好饭，准备收拾碗筷的孩子们，正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他们。 “赶紧写作业，乱瞅啥？”她的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低吼了一声，低头继续干活。 “妈妈，作业昨天就写完了。”宝来蹦跳着地蹭了过来，看着妈妈正在轧新书包，眼睛里满是欣喜。 “这是我的书包吗？”宝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他也只不过是想找妈妈说说话而已。 看着妈妈没有理他，继续加快手里的“哒哒哒”，宝来的眼神便黯淡下来，回头望了望同样一脸落寞的春梅跟冬梅。 春梅向宝来招招手，示意他不要再打扰妈妈干活。 春梅洗好了碗，冬梅也把桌子擦干净了，于是三个孩子便搬了凳子坐在了院子里晒太阳。 “妈妈怎么了？怎么突然不理我们了？是我们惹妈妈生气了吗？”冬梅望着春梅，泪盈于睫。 “那不行了，咱们不要新书包了，还不成吗？”宝来噘着嘴，则满眼的委屈。 “妈妈没有生我们的气，”春梅摸摸冬梅胖乎乎的小脸，笑着安慰，“妈妈应该是心情不好，需要安静一下，等中午了，妈妈就好了。” 两个小家伙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三个孩子就这样排排坐着，用手托着腮帮，出神地望着门前这条还算笔直的的小路。 “有人来了，你们看。”宝来一声惊呼的站了起来，用手欣喜地指向远处，把正意兴阑珊的春梅跟冬梅吓了一跳。 大雨过后的潮气，在渐渐刺眼的阳光下，像一波波流动的涟漪，让远处的一切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大惊小怪，”春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随口来了句，“是隔壁家的那只母老虎回来了。” 宝来虽然有点不信，但还是跟冬梅一起叹了一口气。 “你们说，大姐怎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冬梅依旧托腮，百无聊赖地喃喃自语。 这一提，春梅这才想起，她们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大姐雪梅了。 记得还是刚放假的那会儿，她们跟着妈妈去了趟团部买铅笔本子，在一家饭馆门口，匆匆忙忙地跟正在这家店里打杂当服务员的大姐说了几句话。 团部离她们住的地方太远了，每次也只能在特殊情况下，才可以去团里转一转。 虽然团部里很热闹，并且有好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总会让人爱不释手，但三个孩子知道，那都是要花钱的。 为了不让人无端产生不必要的欲望，大家还是平时没事，不去的好。 文静却不以为然，去逛街，也不一定非要花钱啊，饱饱眼福也一样的。 当然这是玩笑话，对于有着吃货细胞的两个小家伙，怎么可能一样呢？饱眼福这事对于他们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不过让春梅欣慰的是弟弟妹妹虽然嘴馋，但如果没有，他们也不会主动提出要求。 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吃零食啊，当然她李春梅也不例外。 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家里每次好不容易存点钱，都花在了她的身上。 就因为这样，她的内心对所有人都有着无以言喻的愧疚。 如果没有她，弟弟妹妹一定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虽然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没办法把这些愧疚的话说出来。 也只能有好吃的，好用的，她都会第一时间让给弟弟妹妹，谎称自己不喜欢，不需要。 也只有这样，她的内心才会好受点。 “二姐，你看，那个是大姐吗？”宝来有些激动的声音，把春梅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她将信将疑地跟着站了起来，用手挡住阳光，眯着眼望着渐渐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呀，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大姐李雪梅，又会是谁呢？ 只见她一袭梅红色的确良小碎花的长裙子，裹在她发育已经比较成熟的身上如此的合身，又是那样的完美。 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丝滑地披散在肩后，更显婀娜多姿。 阳光下，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映衬的吹破可弹；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涂了口红的小嘴，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樱桃，让人不由浮想翩翩。 三个孩子不由地看呆了，竟然忘记跑过去迎接，任凭傻傻地看着大姐像一只翩翩而至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咋了？”李雪梅看着弟妹们呆立在那里，像不认识她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这才两个月不见，就不认识姐了吗？” 说完，抬起手来，每个人脑壳上各赏一个小爆栗。 这下大家才跟被解了穴位似的，活了过来。 “大姐，还真是你呢。”宝来不好意思地“呲溜”一下鼻子，笑得一脸谄媚。 “没想到你会回来嘛，”春梅突然鼻子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你说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哽咽的声音，如流行感冒一样传染给了所有的人。 对于大姐雪梅，冬梅跟宝来还是比较陌生的。 大姐初中毕业后就几乎没有回来过，还好有春梅的陪伴与呵护，让他们在潜意识里觉得有个姐姐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更何况大姐长得美若天仙，这谁又能不喜欢长得跟七仙女一样的姐姐呢？ “妈，大姐回来了。”春梅扯着嗓子冲屋里喊道，企图让自己喜悦的声音盖过缝纫机“哒哒哒”的响声。 第20章 李雪梅的心结 春梅的话音刚落，妈妈张育芳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李雪梅看到张育芳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又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面前的母亲比两个月前看到的黑瘦多了，脸色黑黄不说，鱼尾纹也布满了眼睛的边边角角，尤其头上顶着的那片花白，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刺眼。 双方都像不认识对方似的，站在原地硬愣了几秒。 “大丫？！”张育芳不相信似的询问了一声。 她怎么能不认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呢？只不过，雪梅已经两年没有回这个家了。 每次去她上班的地方看她，素颜朝天，着一身朴素的衣裤，一切都有着她熟悉的样子。 而今，女儿却一身精致的打扮，一改往日的土气，让她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 “妈”李雪梅的鼻头不由一酸，轻轻地喊了一声，便紧走几步，抱住了张育芳。 “真是大丫啊，”张育芳喜极而泣，双手不停地抖动着，胡乱在女儿的头发上，肩背上抚摸着，“唉，真是我的大丫回来了？怕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是我回来了，”李雪梅放开张育芳，含泪笑着，“大白天的做啥梦啊？真是我回来了。” 说完，伸出手来在母亲干涩没有弹性的脸上轻轻地掐了一把。 张育芳配合着“哎呦”了一声，直喊吃疼。 所有的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一刻，阳光明媚，满院生辉。 张育芳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当初还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啊，现在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哎呦，屋里来客人了？好热闹啊。”杨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大家后面。 看到一身穿着讲究的李雪梅，老太太嘴里不由“啧啧啧”地，“这谁家的丫头啊？跟仙女似的。” 边说边上下打量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姐，是雪梅回来了。”张育芳听着别人夸自己的女儿，真是喜不自胜。 “雪梅？”杨奶奶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李雪梅平日没有怎么跟她打过交道，又何况这几年也没在家，杨奶奶人老了，记性差，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也是有情可原。 “就是我大姐啊，我大姐回来了。”春梅探个头过去，对着老太太耳边轻语道。 “哎呀，怎么不像了呢？”杨奶奶伸着脑袋，眯着眼，左右上下的瞅了瞅，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面前的女儿这样一打扮，连她这个亲妈都差点没认出来，更别说别人了。 “是我，嬢嬢，我大丫。”李雪梅礼貌地向杨奶奶打着招呼。 “哦哦，大丫啊，”杨奶奶一听小名，这才恍然大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哎呀，你瞅瞅我这眼神，真是要不得了，要不得了。” “不碍事，不碍事的，”张育芳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别说你了，刚看到她，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那我下次不化妆了，你们就可以直接认出来了。”李雪梅笑着调侃她们。 “哎呀，你这样化妆挺好看的，不像以前化的妆，那个可太浓了……”杨奶奶喋喋不休起来。 “大姐啊，你这是要出门办事吗？”张育芳看到雪梅的脸有些不好看起来，忙赶紧打断了杨奶奶的话。 “哎呦，亏你提醒，”杨奶奶回过神来，“我去连队一趟找个人，儿子马上来接我了。” “那你去忙，路上可悠着点。”张育芳抬高点声音，生怕杨奶奶听不清。 “那你们聊吧，你们聊。”杨奶奶拄着拐杖，转身离去。 看着杨奶奶离去的背影，张育芳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两年前雪梅初中还没毕业，她最好的朋友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小青年。 于是，她也就跟着好朋友学会了逃学，也学会了当时才兴起的大浓妆。 就是眼睛涂的像熊猫眼，嘴巴猩红的如吃过人似的化妆术。 对于思想陈旧的李国荣当然不能容忍，一句话不说，上去对着李雪梅就是几铁锹。 从小被爸爸打习惯的李雪梅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喜欢的生活，带着父亲留给她的伤，毅然决绝地离开了这个家。 当初她是扔下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的话摔门而去的。 如今她又能再次回来看看她们，说明她心里还是牵挂着这个家的。 杨奶奶的那句无心之话，无疑就是在她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杵在门口做什么？赶紧进屋。”张育芳拉着雪梅的手，忍不住又叫起来，“哎呀，这手咋这凉呢？” 抬眼在她这身漂亮的裙子上扫射了一番，不由嗔怪道：“现在还穿裙子，不冷吗？你瞅瞅，这小凉手凉成啥样了？” 说着赶紧把雪梅的手握在自己热乎乎的手里，不停地搓着。 “妈，不冷，”李雪梅看到母亲这一举动，心里温暖起来，“这几天高温都把人热死了，今天可是好不容易凉快了，再不趁着这个好天多穿几天裙子，再过几天就穿不了了。” 张育芳当然知道雪梅天热是不喜欢穿裤子的，对裙子倒是情有独钟。 “那也不能为了漂亮，连温度都不要了吧？”张育芳笑着鼓她一眼。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呢，”李雪梅笑笑，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站在门口探个头往屋里瞅了瞅，“他不在啊？” 张育芳一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爸出去干活去了，不在家。” 自己的男人真是把这个女儿给伤透了，现在开口不叫“爸”了，只用“他”来代替了。 李雪梅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她这次回来就心里打算好的，不管爸爸在不在家，她都做好了不吵架不生气的准备。 这几年在外面，她尝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最初的那些高昂的斗志，随着时间的冲刷，让她慢慢学会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 在心里，她虽然知道爸爸是为了她好，可是爸爸的行为却怎么也无法让她释怀。 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原谅爸爸之前的所作所为。 对于她的心思，张育芳当然懂。 毕竟不是亲生的，这种隔阂你是没办法用血浓于水来化解的。 她不期望她们父女以后能有多和睦，至少不鸡飞狗跳，剑拔弩张的相处，她也就觉得万幸了。 “对了，怎么今天突然想着回来了？是回来看看？还是不走了？还是……出啥事了？”张育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解地看着突然回来的大女儿。 “没出啥事，今天店里搞卫生大检查，老板就给我们放假了一天，这不就打算回来看一看你们。我这一会儿还要走呢。”雪梅笑笑。 “说的啥话呢，这门还没进来，就说要走了。”张育芳有些不高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一旁的宝来跟冬梅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姐跟妈妈。 他们还没办法理解姐姐为什么会跟爸爸闹到这种地步。 当然，两个小家伙不安分的眼睛，大多还是会不老实地在大姐手里那只好看的编织袋里，时不时地凑上去瞅两眼。 第21章 难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春梅察觉到了两个小家伙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吃货表情，忍不住轻轻地一人脑后勺上各奖赏了一巴掌。 委屈地回头瞅一眼正怒目相向的二姐，吐吐舌头，干脆先行溜进了屋。 李雪梅任由母亲拉着她的手，乖乖巧巧的也随后进了屋。 屋里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一张大床摆在火墙后面，她以前睡的那张正对着炉灶的小床还原封不动地支在那里。 不过看上面的摆设，想必现在是爸爸的床了。 张育芳看到雪梅的瞅着小床发呆，急忙解释： “春梅她们都大了，这一张大床也挤不下了……” “挺好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雪梅语气淡淡地打断了妈妈的解释。 “是啊，是啊，你走了之后，这床还真是空下来了。”张育芳拉着雪梅坐在了大床上。 “二丫，你先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一会儿，我跟你姐说会儿话。”张育芳扭头对春梅吩咐道。 “哎，好。”正跟弟妹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准备听妈妈跟大姐怎么唠嗑的春梅赶紧抬高声音回应道。 宝来跟冬梅噘起嘴，有些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地被二姐撵了出去。 “家里还是老样子啊，一点儿也没变。”雪梅坐定，环视了下四周，语气里充满着丝丝的伤感。 “这能有啥变化？”张育芳微微叹口气，“本来就偏远，又没办法通电，也只能这样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面露欣喜地说道，“我已经让你爸再给你打听进厂的事情了，厂里如果招人，就让你爸帮你把职工报上……” “不用！”雪梅脸一沉，回绝的干脆利落，“我现在挺好的，不用他操心。” 张育芳的笑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父女俩的矛盾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一时间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你，你也别在生你爸的气了，”张育芳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你爸那个人吧，就是脾气有点不好，我让他盯着点，他也答应了……” “他又何必惺惺作态呢？”雪梅冷笑一声，“要不是想你跟妹妹弟弟了，我今天真的是不想回来的。” “大丫，你……” “妈，”雪梅强颜欢笑地看着张育芳，“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最起码我现在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可是……”张育芳欲言又止，她当然知道女儿嘴里说的那个别人是谁。 “没什么可是，”雪梅深深的吐了口气，拉着妈妈的手，“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最让我放心不下。” “我没什么，”张育芳苦笑了一下，“跟你爸过那多年了，早都习惯了，只要你们几个孩子都好好的，我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呢？” “委屈，委屈，”雪梅激动起来，“我看到咱们家这个样子，我都为你憋屈。如果我以后嫁人了，绝对不会过你们这样的日子。” 张育芳吃惊地看着因为生气而涨红了脸的大女儿。 “你说他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难道我不是他亲生的吗？我看人家不是亲生的，还胜似亲生的呢。”雪梅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好像所有的委屈被压制了好久，今天怎么样都要爆发出来。 张育芳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马上又回过神来的她，赶紧抓住女儿有些颤抖的双手。 “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你这孩子，可不许胡说。” “那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怎么跟春梅一样……” 张育芳惊得不行，唯恐雪梅再继续说些什么出来，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当年李国荣回老家接她娘俩来这里，这下了火车，还没满月的春梅被人遗弃在路边的草丛里，还是6岁的雪梅发现的。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张育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道，“春梅在外面呢，让她听到了怎么办？” 雪梅用一双泪眼静静地盯着母亲。 “你们怎么了？”春梅从外面进来，看着此景，很是不解。 两个人一惊，赶紧分开。 “没啥，刚跟你姐提起了以前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把你姐说难过了。”张育芳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跑进来了？那两个呢？”说着就要出去寻找。 “在猪圈跟前玩呢，说渴了，我回来给他们拿水来了。”春梅拦住了妈妈。 “你跟姐继续，我去给他们拿水。”春梅拿了水，赶紧退了出去。 大姐跟妈妈最后的那几句话，刚好走到门口的春梅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不怎么清楚，但那句“不是亲生的”却如雷贯耳。 大姐不是爸妈亲生的？还是她不是爸妈亲生的？或者……她跟大姐都不是爸妈亲生的？出了门的她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想起刚才两个人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这心里就像猫爪一般的难受。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大姐的那种想法呢？爸爸对她跟大姐的态度，确实与对冬梅跟宝来的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 哎呀，自己在想什么呢？春梅不由使劲地晃着脑袋。 弟弟妹妹还小，爸爸宠点他们也无可厚非。 自己总是爱生病，给家里总添麻烦，爸爸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至于大姐，别人总说大姐跟家里谁都不像，仔细看了，她也觉得确实如此。 可不管怎么样，她也从没把这些放心上。从她记事以来，大姐就在这个家里，她始终相信大姐永远都是她们的大姐。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她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而屋里的雪梅却准备告辞了。 “马上中午了，吃了饭再走吧？”张育芳拉住正要起身离开的女儿。 “不吃了，”雪梅淡淡的笑了笑，小声地说道，“你放心，春梅的身世我不会告诉她的。” “嗯。”张育芳看着雪梅那越长越像她亲生母亲的这张脸，心里五味杂陈。 “对了，这点钱你拿上。”说着从那个漂亮的编织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钱包来，从里面掏出来一张青绿色的票票出来，递给了张育芳。 “五十？”张育芳吃惊地抬眼看着女儿，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钱她还是认得。 雪梅“嗯”了一声，把钱塞到愣住神的张育芳的手里。 “不行，我不能要，你这挣点钱多不容易啊，”张育芳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把钱又塞回女儿的手中，“家里钱够用呢，你就别操家里心了，你把钱留着，买点好吃的，好穿的，对自己好点就成。” “妈，你我还不知道吗？”雪梅有点生气，“他的钱从来都不归你管，你身上哪有什么钱？” 不由分说地又把钱塞回了张育芳的手里，“你就别担心我了，我那工作包吃包住，一个月的工资尽拿，年底还有奖金，我够用呢。” 看着妈妈还要还回来，雪梅不由生气了，“春梅他们马上开学了，就当我给他们交学费了，这可以了吧？” 第22章 剪不断的亲情 “你不用操心，春梅她们的学费我已经攒够了，”张育芳还是不忍心要女儿挣的钱，“你上次已经给了，这个钱你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 “你看你，”雪梅终于发脾气了，“怎么就感觉我跟个外人似的，让你拿着就拿着。要不，我真不理你们了。” 张育芳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春梅，冬梅，宝来，姐姐要走了。”雪梅不再去理会，扭头便出了门。 听着大姐的呼喊声，三个孩子立马围拢了过来。 “大姐，吃了饭再走吧，我现在就去做饭。”春梅拉住雪梅的手，心里有些舍不得。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呢，”说着从编织袋里拿出来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盒子，“呶，送你的，就当补过你的生日啦。” 春梅欣喜地伸手接过，待看清盒子上写着“友谊雪花膏”不由呆住了。 “给我的？”春梅有点不相信，吃惊的表情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文静拿着她的雪花膏跟她炫耀了好几次了，这下好了，她也有了。 “那当然，”雪梅笑着白她一眼，“我给你和妈妈都买了一盒，你瞅瞅看你们皮肤干的。” 春梅仔细看着皮肤白皙的大姐，心里很是羡慕。 “原来姐姐就是擦这个擦白的啊，我也要擦白白。”冬梅挤过来瞅着大姐，同样也是满脸的羡慕。 “你跟宝来也有的，但不是这个，”雪梅笑笑，像变魔术似的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几根白色长条形东西出来。 “棒棒油？！”宝来跟冬梅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个他们可不陌生，每年一入冬，妈妈总会买回来给他们擦手，擦脸蛋儿。 这大西北的冬天啊，干冷的要命，他们这细皮嫩肉的一到冬天，手啊，脸啊就会被寒风吹的皴起来，严重了就裂口子，那感觉真是特别的不爽。 “还有啊，还有冻疮膏，”雪梅继续给弟妹们变魔术，“来，还有各种糖果，小点心。” 又翻了翻，“对了，这不马上开学了，给你们三个一人买了一个铅笔盒。” 看着姐姐不停地拿出来东西，几个孩子欢呼雀跃，高兴的跟过年似的。 “你这……我后面去买好了，你这得花多少钱啊？”看着面前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张育芳心里一阵心疼。 “钱挣的不就是花的吗？要不挣它做什么？”雪梅看着母亲笑了笑。 “好了，我走了，你们记得照顾好自己。”雪梅收拾好袋子就准备离开。 宝来跟冬梅扑过来抱住了她，七嘴八舌地嚷嚷：“大姐，我们不要什么糖果好吃的了，你就留下来陪我们呗。” 一旁春梅看了直撇嘴，她当然也舍不得大姐走，但看到两个小家伙首次这么对大姐如此亲的不行，这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酸味来。 给点好处，比看到她还亲，天哪，这啥世道啊？ 心里酸着，但眼底不由得湿润起来。 从小大姐就不苟言笑，也许是因为经常被父亲打骂的缘故吧。 反正她一直都觉得大姐跟她们姐弟三个始终隔着那么一堵墙。 她很想过去，可怎么也过不去。 大姐走后，她竟然莫名其妙地会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虽然不怎么温馨，但有这么个本来一直陪着的这个人，突然一天不在身边了，这心里头总也有些不带劲。 “瞅瞅你们一个二个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整这么伤感干嘛？”雪梅笑着笑着，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张育芳赶紧过来把两个小家伙拉开，“你姐还有事呢，过几天还回来呢。” “真的吗？”冬梅有些不信地仰着头看着大姐，仿佛只有大姐说话了她才可以信。 雪梅止住泪，望着弟妹那可爱的脸蛋，心里一阵的郁闷。 她可是一直都不喜欢她们的，也许是觉得爸爸对她们两个太好，没有分给她一点点的爱吧，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嫉妒。 如今长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看淡了很多，她突然觉得从前眼里无比讨厌的弟妹，今天竟然让她第一次止不住的感动。 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兄弟姊妹之间的亲情竟然可以这样如此的美丽。 “妈妈说的对，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如果你们上去了，一定记得来看我。” “没问题。”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应道。 “我送送你吧，这儿人太少了。”张育芳解下干活的围裙。 “我也去，我也去。”宝来跟冬梅兴奋地跳起来。 “哎呀，不用，不用。”雪梅急的脸微红，伸手拦住就要先冲出去的两个小家伙。 “有人在那边等我呢。”美目往后面瞟了一眼，一丝不自在的羞涩爬上了脸颊。 “哪儿呢？”大家一起望向她的身后，这才发现不远处那棵大榆树底下，站着一个人。 张育芳心里一“咯噔”，忙把雪梅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跟妈说，你谈恋爱了？” “没，没有。” “别骗妈，妈可是过来人。”张育芳皱皱眉头，“这小伙子不会是上次我去找你，给我端水的那个小伙子吧？好像……好像是个厨师？” 看到妈妈猜对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但马上提高声音说道，“妈，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呢，他就是挺照顾我的，我这还没答应他呢。” 张育芳瞅瞅远处那个看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身影，又扭头看看女儿。 “那你怎么不让他一起进屋啊？” “又不是我对象，让他跟着进屋干嘛？”雪梅的脸像擦了胭脂。 “那就好，”张育芳稍微松了口气，但忍不住又叮嘱道，“外面人复杂呢，可得多点心眼，可不要被骗了……” “哎呀，妈啊，”雪梅哭笑不得，“你看女儿像会被人骗的样子吗？还不知道谁骗谁呢。” “你这孩子，”张育芳笑着抬手在她的臀部拍了一巴掌，“感情可不是儿戏，都要好好对待，你如果真不喜欢他，就早点说清楚。” “还有，”顿了顿，“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感觉好像说话有点太虚，我觉得人总得脚踏实地的要好点……” “好了，回来就听你唠叨了，”雪梅捂着耳朵，跺着脚，“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伏身过来抱了抱张育芳，又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呀，也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说完，不再等张育芳说什么，转身提起裙摆小跑着向前面的大榆树奔去。 “大丫，记得保护好自己。”张育芳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里五味杂陈，抬起手，却忘记了挥手。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心中最初的那份清凉被搅和的七上八下。 第23章 情报局的胖大婶 “哎呀，姑奶奶，你总算来了。”靠在树干上正等的不耐烦的男人看到李雪梅走过来，赶紧赔着笑脸迎了上去。 “怎么？等急了？我又没让你跟着来，这来了屁话还这么多。”李雪梅用手扇着风，白他一眼。 此时，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微微地挂着着细小的汗珠，整个看上去就像被雨水湿润过的玫瑰花，娇艳迷人。 男人不由地看呆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满脸堆上谄笑。 “看你说的，你就是太阳落山了才过来，我都没怨言。” “马屁精。”雪梅笑着又白他一眼。 “当你的马屁精，我愿意。”男人搓着手，凑了上来，“雪梅，你今天可真美。” “去你的，”雪梅眉头一皱，笑着推开他，“你这又不老实了？毛子，你可别惹我生气。” “哪里敢惹你生气呦，”毛子委屈，心里却痒的难受，“咱们可是都认识几个月了，你的手我都没碰过，要不……” 说着又凑了上来，就要去拉雪梅的手。 “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也看得出来你也喜欢我的……” “你这是又喝酒了吗？尽说醉话。”雪梅再一次推开他，不觉心里突生厌恶起来。 她也承认，毛子对她确实是好，巴心巴肝的，可要做男朋友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她从心里还是挺感激毛子的，毕竟之前为了教训骚扰她的顾客，他还为她受了伤。 可是在他身上她总不由自主地想到父亲李国荣。 她很讨厌父亲身上的那种让人无法容忍的大男子主义。 而对于毛子，最初也是觉得他挺仗义。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只能靠自己在外面养活自己的女孩子，突然遇到这样愿意保护自己的男人，她这心里没有一点儿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随着时间的增长，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父亲的影子，这心里不由渐渐地排斥起来。 她也慢慢的明白，自己所谓的动心也不过是感激而已，跟那种男女之间的纯粹爱情是不搭边的。 她虽然有时候看上去也有些玩世不恭，但与男人之间的距离，她还是知道掂量着去把握这个尺寸。 在她的标准里，对象就是是要奔着结婚，好好过日子去的，不是随便只是为了玩玩，而不负责任的。 看着毛子那一脸的馋相，她又想起了刚母亲叮嘱她的话，心里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正经点，有人看着呢。”雪梅瞪他一眼，用力再次推开他，径直往前走去。 “哎呀，等等我。”毛子一瞅雪梅真的生气了，这才赶紧收敛了他猥琐的表情，忙把靠在树干上的自行车推上，慌不择路地追了上去。 “哎呀，这是大丫吧？”正低头生气的雪梅听到打招呼的声音，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胖乎乎的戴着一顶破旧草帽的中年妇女，挎着装满勾勾秧，奶浆草的筐子，正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雪梅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呦，还真是大丫，我胖婶啊，你不认识了？”女人鸭子般地叫起来，过来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雪梅，再一次打量着，“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标致啊。有男朋友没？没有，胖婶给你介绍一个，包你……” 这“满意”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人就被刚赶过来的毛子一把扒拉到了一边。 “哎，你谁啊？我就是她男朋友，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着把手搭在了雪梅肩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被推搡的差点栽一跟斗的胖婶正要发脾气骂人，听到这话，定睛一瞅，立马又兴奋起来。 “哎呦，大丫，你厉害啊，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那你啥时候办事啊？如果办事，可一定要记得叫胖婶去吃席啊……” 雪梅真是哭笑不得，这哪里跟哪里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胖婶这个人她还是不陌生的，在她们这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传声筒。 谁家有点事情，哪怕是芝麻大点的事情她都可以第一时间传遍整个连队，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农村情报局的局长。 虽然平时不怎么打交道，但不喜社交，不喜欢惹是生非的雪梅，对于这样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子的人人总会刻意的去回避。 这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碰上了，这真够让人头大的。 雪梅不由想扶额，不动声色地抖落了毛子放在她肩上的手，对着胖婶客气地说道： “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你老可别误会了。” 说完便快步离去，这种事儿精，你多待一会儿，这是非就会多几倍出来。 有句老话说的好，惹不起，躲得起。 胖婶眯着她那双快要陷在肉里的眯眯眼，盯着毛子在雪梅后面陪小心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声： “普通朋友？骗谁呢？怎么会找个这样个鼠头鼠脑的？这大丫啥眼光啊？”转念不觉又一乐，“哈哈，这可又有新鲜事儿聊了。” 于是，气也消了，心满意足地把筐子往上提了提，扭着肥臀朝家里走去。 “咱俩啥时候成普通朋友了？”毛子撵上雪梅，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咱俩现在不是普通朋友，那是什么？”雪梅回过头来，没好气地冲他一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的好，你明白吗？” 看到雪梅又生气了，毛子立马软了下来。 “行，行，你说啥就是啥，可以了吧？”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看着雪梅那迷人的背影，他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我们一会儿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大盘鸡，晚上了咱们再去舞厅跳舞。” “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不去！” “你不是喜欢跳舞吗？听说有一家才开业，开业大酬宾，要不我们……” “不喜欢了。” “………” ………………………… “二姐，咱们下午去果园林带里采蘑菇去吧？昨晚下这大的雨，肯定能找到好多蘑菇。”冬梅一直瞅到彻底看不到大姐的身影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可以啊，我也正有此意，采回来晒干了，到时候过中秋了，让妈妈给咱们做小鸡炖蘑菇。”春梅笑着一把搂过妹妹。 于是，两个女孩子便开心的抱成了一团。 “你们去，我可不去，我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宝来专心地蹲在地上玩着玻璃球。 “那你给我说，你吃不吃？”冬梅鼓起嘴，叉着腰问他。 看到冬梅把她平时一言一行学的惟妙惟肖，春梅真是忍俊不禁。 “不吃，蘑菇有啥吃的。”宝来不吃冬梅那一套，白了一眼过去。 “那鸡肉你吃不吃？”冬梅不甘心，继续倒竖着她那双好看的柳叶眉。 “鸡肉肯定得吃啊，那可是我的最爱，怎么能不吃？”宝来手指一弹，“噔”的一声，玻璃球便进了洞。 把这家伙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你不是不吃吗？不去帮着采，还想吃鸡肉？鸡肉你想都别想。”冬梅鼻子里“哼”一声，抬起脚来把停在跟前的一颗玻璃球踢出去老远。 “你赖皮，你前面只说的吃不吃蘑菇，又没说吃不吃鸡。”宝来看到冬梅对他的宝物上了手，气急败坏地跺了下脚，赶紧跑去准备捡回来。 “宝来，宝来。”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极力压低嗓音的呼喊声…… 第24章 叛徒，你这个叛徒 “宝来，宝来。”这时，头顶上传来了一声极力压低嗓门的呼喊声。 正弯腰捡玻璃球的宝来听到喊声抬头望去，只见王家的王老二正趴在墙头捏着鼻子，眼睛贼溜溜地往院子里到处瞅。 宝来赶紧缩着脑袋也跟着往后瞅了瞅，看到二姐跟三姐还在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聊着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干嘛？”他也压低声音冲着上面喊，“难道现在让我过去跟你比试吗？我这还没吃饭呢，等我吃饱了再说。” 边说，边警惕地又往后瞅了瞅。 “没，”王老二伸着脖子往里头看了看，“我也没吃饭呢，这不来提醒你嘛，怕你不敢跟我比试，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小瞧谁呢？”宝来不服气地用手揩了下鼻子，痞里痞气地说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话还没说完，墙头的王老二像见了鬼似的，脑袋惊慌地一晃，便没了影。 说的正起劲的宝来不明所以地嘀咕一句，“胆小鬼，怕成这样……” “李、宝、来！”这时，耳边传来二姐春梅如雷贯耳的吼声，同时，他的耳朵也随之被揪起老高。 “哎呦，疼，疼……”宝来一顿龇牙咧嘴，“你轻点，轻……轻点。” “可以啊，你俩这是密谋啥呢？”春梅冲着他的耳朵根喊，“要是你不学好，你信不信，我耳朵给你拧下来。” “松手！松手！”宝来带着哭腔大叫，泥鳅般扭着身子，终于挣脱开来。 捂着耳朵，满脸通红地嚷嚷，“谁不学好了？我们就是约好下午弹玻璃球而已，又不是去干坏事。” “那也不行。” “为啥？” “跟谁玩都行，就是不能跟他们玩。” “为啥？” “哪有那多为啥？你这纯属明知故问，看我不把你这耳朵揪下来喂老母猪。”春梅这怒火“噌”地就窜上了头顶，冲过来又要揪他的耳朵。 宝来急忙一个闪身，灵巧地躲了过去。 “你们跟他们不和，总不能把我也带上啊，多不公平。”宝来不甘心地回一句，还不忘记紧紧地捂着耳朵，满院子地躲。 这话可彻底把春梅的火给点燃了。 “好你个臭小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边骂边追了上去。 宝来一瞅二姐那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料定自己要吃亏，灵机一动，赶紧折回往屋里跑。 这边冬梅张开胳膊想拦他，却被他扒拉到了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妈，二姐她打我，说要打死我。”宝来冲进屋，不管不顾了张嘴就来。 正在做饭的张育芳被儿子这样在后面猛地这么一抱，没站稳，差点儿一头栽锅里。 “干嘛啊？这是。”张育芳急忙稳住身子，又气又好笑地转身拉住宝来，想问个明白。 “他欠揍。”春梅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随手顺的一根柳条儿，冲着他喊道。 宝来一瞅春梅跟着进来了，赶紧躲到妈妈身后，探半个脑袋出来，还不忘记吐舌头。 “这怎么了？前面不还好好的吗？”张育芳只当孩子们闹着玩，在宝来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往外推了推他，“妈妈还要做饭呢，都去外面玩去。” “我不去，二姐要打死我的。”宝来死拽着妈妈的围裙，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你为啥打他啊？”张育芳这才发现春梅的脸色不对劲，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平时，打归打，闹归闹，还真没像今天这么严肃呢，看来这是来真的了。 “你自己问他。”春梅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瞪着眼看着李宝来。 她最讨厌叛徒了，之前早就告诫过他，两家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就是跟前的人死绝了，也不许跟王家这两个王八蛋玩。 当然宝来答应的可好了，双手举高高，一本正经地发着毒誓，就差点没把双脚也举起来了。 今天看他这个样子，背着她们可不止一次跟王家那俩兄弟玩了。 还好，今天抓个正着，看他如何抵赖。 张育芳知道了前因后果，忍不住摇头轻笑。 “好了，我知道了，来，端饭，准备吃饭。” 看到妈妈如此轻描淡写，好像跟没事似的，春梅突然心里觉得无比的委屈。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两家因为她们的事情，打的不可开交，妈妈的脸都被王家那母老虎给抓烂了呢。 每次一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有种无名之火冒出来。 可她如此瘦小，怎么能打过王家那两个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少爷呢？ 妈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就翻篇了，再说那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她们小孩子没有任何的关系。 再说又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像个仇人样相处也总归不好。 总之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犯人。 虽然是这么说，可春梅还是觉得好别扭，特别是每次看到王家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王家两个少爷想找他们玩，门都没。 一再叮嘱冬梅跟宝来，不许跟他们有所来往，要是有了，那就是叛徒，对不起她们，更对不起爸爸妈妈。 冬梅是女孩子，自然不会跟他们有所瓜葛。 宝来就不一样了，刚好又是爱玩的年纪，这偏远的地方，跟他能玩在一起的也只有这王家两兄弟了。 看着春梅有些委屈的样子，张育芳也在她脑袋瓜上薅了一把。 “只要不干坏事就行，在一起玩也没什么。” 春梅只好暂时把火压下去，这心头的火不灭又能怎样呢？妈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春梅咬咬嘴唇，心里在想，以后你们谁想去理会王家人谁理会去，反正她是不会理会王家人的。 她冲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宝来“哼”了一声，还不忘记再骂一句“叛徒”。 吃了饭，春梅洗碗，妈妈接着继续做书包。这还有两天就开学了，妈妈说得加班赶紧把活儿赶出来。 听到春梅跟冬梅要去林带里捡蘑菇，张育芳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块钱出来。 “刚好去商店顺便帮妈妈带一袋盐巴跟一包火柴回来。” “一块钱就够了，还用不完。”春梅从妈妈手里抽了一张，叠好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一块钱你们去买好吃的。”张育芳笑笑，把钱放进了春梅的口袋里。 春梅不由抿嘴一乐，捂着口袋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走，冬梅，我们先去商店，然后回来路过果园，再去捡蘑菇。”春梅挎上小柳筐，拉着冬梅就准备走。 “要去商店吗？我也去，我也去。”宝来幽灵似的窜到了她们前面，大声的直嚷嚷。 “就不让你去，”春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去跟你的好兄弟玩去吧，爱玩多久玩多久，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管你。” 冬梅也冲着他鼻子一“哼”，跟着姐姐甩胳膊甩腿地继续往前走。 听着二姐阴阳怪气的语调，宝来装没听见。 “你们说的啥？没听见啊？” 反正他最擅长就是装傻，能把别人气死，就千万别气着自己。 第25章 其实，我更喜欢的是你 宝来跟冬梅虽说是双胞胎，可性格却大相径庭。 男孩子嘛，小时候多少会有些顽劣，这估计也是天性所致。 春梅是经常被他气的暴跳如雷，但有时候也拿他没有办法。 帮爸爸妈妈分担下照顾他俩，更多也是她这个当姐姐义不容辞的责任。 为了管教这两个小家伙，尤其对宝来，春梅在父亲李国荣那里可是吃了不少的窦娥冤。 她是用心在管教弟妹，而父亲却是摆着家长架子，不分青红皂白地拿她出气。 明明可以像大姐那样学淡薄点，学自私点，可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总情不自禁地又陷入亲情的漩涡里。 好像这种事情就是她李春梅来到李家必须做的。 有时候她也无比的郁闷，在为所有人考虑的时候，她常常会不经意地把自己忘记。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她亏欠了所有的人，她必须得用行动的付出来偿还上辈子欠下的人情债。 春梅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就像奶浆草(蒲公英)结的种子，随风而起，随风而落，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 而更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有妈妈的疼爱，有弟妹的依赖，在她还没有完善的价值观里，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全部。 她在妈妈的欣慰中，弟妹的依赖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这也许就是她感觉活的还算幸福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吧。 不自觉中又废话了一箩筐，抱歉，咱们言归正传。 “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张育芳不放心地放下手里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大门口，扯开嗓子冲着跑远的三个孩子叮嘱着。 没听到孩子们任何的回应，但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却渐渐的在她湿热的眼睛里慢慢地变大，慢慢地变模糊……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 春梅拉着冬梅的手，宝来在前面带路，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唱着这首早已滚瓜烂熟的《快乐的节日》。 “二姐，你说大姐过中秋会回来吗？”冬梅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春梅。 “不知道，应该会吧。”说出来这话，她也是没有把握的，毕竟这两年大姐中秋节一次都没回来过。 看着冬梅有些失望，春梅想了想，又换了个肯定的语气。 “大姐今天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嘛，她后面会经常回来，肯定也包括中秋节了。” 冬梅这才咧开满是豁豁牙的小嘴。 “冬梅，你喜欢大姐还是喜欢二姐。”春梅看到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酸溜溜地贱兮兮地问了句。 “都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二姐。”冬梅嘻嘻嘻地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让春梅心里顿时有了种虚荣心被满足的快感。 “我也喜欢大姐，但我……”跑在前面的宝来一个急刹车，回过头来高声回应。 “没问你，”春梅刚被暖化的心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急吼吼道，“我还不稀罕你呢，叛徒，白眼狼。” 宝来一瞅，二姐被气的面赤耳红的，不由玩心大起，后面那句“我更喜欢你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姐不打我，不骂我，我就喜欢大姐。略略略。”吐舌头，做鬼脸。 春梅咬牙切齿地盯着宝来，双脚一跺。 “李、宝、来，你别让我逮住你。”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上去，完全一副不抓住他痛打一顿，死不罢休的样子。 宝来一瞅，完了，今天可捅马蜂窝了，看二姐今天这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你打我，小心爸爸揍你。”宝来死鸭子嘴硬冲着春梅喊道，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撒开脚丫子扭头就往大路跑。 “咣当” “哎呦” 宝来感觉他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不，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眼前所见皆倾倒九十度，随着“啪”的一声，他看到头顶满天闪烁的星星。 接着，一张有些黝黑的脸，张着大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小子，你没事吧？”一排好看又白的牙齿在他眼前晃了晃。 宝来这才感觉屁股底下一阵疼痛袭来，这还没喊出来，他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拽了起来。 还没站稳反应过来，他感觉耳边一阵风吹过，接着他又被另外一双手拽了回去。 “宝来，你没事吧？哪里疼，跟姐说。”春梅上下左右地在他身上翻看着。 “屁屁疼。”他捂着屁股，难为情地小声回应道。 看着无大碍，春梅这才抬眼看向肇事者。 一双破旧的布鞋，沾满了半干半湿的泥垢，大脚拇指顶在不合脚的鞋子里，露出了小半个头。 一身脏兮兮，布满了泥点子的衣裤，依旧挡不住陈旧不堪。 再往上，她看到了一张同衣裤差不了多少的脏兮兮的脸。 “是他冷不丁跑出来，我……”看着春梅一脸的怒气，他赶紧先开了口。 急切的解释，牙齿突兀地白。 春梅一愣，好像这声音在哪里听到过，待想仔细看他，却被阳光刺的眼前一片恍惚。 “哎呦，疼。”宝来一声大叫把春梅的意识拉了回来。 “那，那你也不能撞他啊？”春梅不知道是被太阳光刺的脑袋短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跟嘴各跑各的路。 “不，是他撞我的。”男孩急忙解释，尽管皮肤黝黑，但依旧能看得出来他有些歉疚也有些焦急的表情。 “看到没？他逆行，”唯恐对方听不懂，他赶紧用手指指路，“这该走右边不是？他走左边了。” 春梅自知理亏，但余气未消。 “路这么宽呢，想走哪里走哪里，你也不能撞他啊。”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就是宝来的不是，干嘛突然变得不讲理起来。 她瞬间有些怀疑自己起来，李春梅，原来你也有胡搅蛮缠的本事啊，还真小看自己了。 “啊？不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位蛮不讲理的小女孩。 眼前这位女孩瘦瘦弱弱，仿佛一阵大风都能刮跑，年龄看着比自己小不了两岁，没想到脾气还真不小。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口气随之软了下来。 “我这急着要去干活，有啥事忙完我找你解决。”说完，长腿一使劲，蹬上车一溜烟地绝尘而去。 “唉，唉，”春梅跳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叫，“咱俩认识吗？你上哪儿找我解决？你简直就是无赖，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骂完，心里顿时舒畅。 转身瞪着盯着她看了半天的宝来跟冬梅。 “屁股还疼吗？”她问宝来。 宝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行，幸好皮厚，其他没啥事。”春梅又把他检查了一番，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以后路上要走右边，不许乱跑，这次幸运没受伤，下次就说不好了。” 说过宝来，又对冬梅说道，“你也一样。” “知道了，二姐。”冬梅抿着嘴，很乖巧地点点头。 “你呢？”春梅看着宝来，“哑巴了？你要把姐给吓死，你要是受伤，姐怎么办？” “二，二姐，”宝来支支吾吾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春梅，“我……我其实……” 春梅看他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不由嗤之以鼻。 前面不是能得很吗？现在知道害怕了？这次也是个教训，看你以后再跟我对着干。 “好了，没事了，走吧。”春梅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其实，我前面想说的是我喜欢大姐，但更喜欢你的。”宝来仰着脸，满眼的小星星。 第26章 大方乐观的文静 春梅一听，不由一愣。 她傻傻地盯着宝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啥了。 “二姐，我前面逗你呢，”宝来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没想到还真惹你生气了……” 春梅的心里突然涌上了许些罪恶感来，她也搞不懂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吃大姐的醋。 她们是兄弟姐妹啊，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都相亲相爱的不好吗？ 她想起五年级语文升学考试的一篇作文，就是写的关于大姐的。 字里行间都寄托了她美好的愿望，希望大姐能够跟家里人相亲相爱，希望这个家能够像别人家一样和睦相处。 她最后还特意用了非常优美的文字，表达了她内心最真切的渴望，她希望姐妹几个没有无法逾越的心墙，只有可以互通有无的心路。 这篇文章，老师给她打了最高分，拿通知书的时候，老师还当着全班的面表扬了她。 心里无比开心，就像现实真如她写的那般。 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让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要知道她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去对待，这无疑也是对她的一种莫大的鼓励。 她知道，她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她用心，用感情去写的。 就像老师给她批语一样：感情真挚，令人动容。 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真正的感受，又怎么可以赋予文字最丰满的血肉呢？ 人的心虽然看不到，但它却可以感知。 宝来平时再油头滑舌，再调皮捣蛋，但他对春梅说这句话的时候，春梅的心是可以真真切切感知到的。 正因为感知到了，她的内心才会涌上这莫名的罪恶感。 内心的渴望原本在今天已现端倪，自己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呢？难道自己内心的希望都是虚假的吗？ 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虚伪了？ 她不由身体一抖，羞愧之心冉冉升起。 “二姐，你怎么了？”冬梅发现春梅的异样，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宝来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春梅，脚下的圈圈也忘记画了，暗自思忖着他哪句话又说错了。 “哎呦”防不胜防地，他的额头上被二姐狠狠地弹了一指头。 捂着额头，三个孩子又傻瓜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小傻瓜，”春梅一手搂一个，“我跟大姐你们应该是都喜欢，没有‘更’这个字。当然我跟大姐也爱你们。” “好玩，”宝来跟冬梅相视一笑，“爸爸妈妈爱我们，我们也爱爸爸妈妈。” “聪明啊，知道举一反三了，”春梅抬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就是一顿乱薅，“我们都爱爸爸妈妈。” “我们爱爸爸妈妈。”宝来冬梅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越喊越兴奋。 “嘘，好了，好了，”春梅忙拉住他俩，“到商店了，可不能乱喊乱叫了，要不人家以为咱们是神经病呢。” 此话一出，确实不喊了，但免不了一通捂嘴偷笑。 “哎呀，怎么是你们啊？”文静低着头出商店门，却一头差点跟春梅撞个满怀。 春梅一愣，定睛一看是文静，免不了开心的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瞧你说的，怎么不该是我们了？”春梅此刻心情是特别的好，就是再抱怨的话听着也如沐春风。 “难得看到你们出门呗，”文静吐吐舌头，嘿嘿笑道，“来买东西啊？” “嗯，你也是啊？”春梅看到她手里的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别提了，”文静撇撇嘴，“文强不好好吃饭，非得吃这些，我说他，他就去告状，我爸就把我说一顿。” 春梅同情地拍拍她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家里三对一，她这胳膊怎么能拧过大腿呢？ “来，宝来，冬梅。”文静把袋子打开，抓了一大把出来，直接就往两个小家伙的兜里塞。 两个小家伙被文静的这一举动吓的一个激灵，瞅眼春梅，赶紧往后躲。 “这是干嘛？害怕你姐啊？”文静有些意外，边笑边继续塞，“别怕，你姐骂你们，我骂她，她要是打你们，我打她。” “去你的，”春梅哭笑不得地一把推开她，“不许挑拨离间。” 文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开玩笑呢，”文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一看到你啊，我这心情就好了。” “你心情肯定好了，”春梅白她一眼，佯装生气，“拿着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能不开心吗？” “可以啊，到底是大作家啊，这说话思路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文静斜眼瞅她。 “什么大作家啊？”春梅不好意思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不许乱说，小心我跟你绝交。” “又谦虚，你不知道谦虚过度就是骄傲吗？”文静强压嘴角的笑意。 “你这现在说话也厉害了，说不过你，成了吧？”春梅冲她无奈地笑笑。 “哎呀”文静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一这么一拍大腿，愣把春梅吓了一大跳。 “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嘛啊？”春梅不满地捶了她一拳，“你再改不了这毛病，估计哪天真会被你吓死。” 文静听了又是一顿大笑。 春梅看着她，任由她笑，自己也陪着她傻笑。 她知道文静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这个内心压抑的女孩，多笑笑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来商店的路上碰到蒋秀才了，你们过来，没碰到他吗？” “没有啊？”春梅往后瞅瞅，“怎么了？我都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也不敢遇到他。” 一番话说的大家心领神会。 “他问你呢，问我碰到过你没。你说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他都碰不到，我能碰到吗？” “你故意吧？玩笑可别乱开，”春梅白她一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啥意思，“我倒觉得你这人有意思呢，今天不你碰到我了，他哪里碰到了？” “哈哈哈”文静憋不住又笑起来，“可以，可以，你比那蒋秀才那脑袋灵光多了。” “那可不？你肚子的有几条蛔虫我都知道。”春梅笑着用胳膊推她一下。 “那你猜猜我肚子里几条？”文静斜眼瞅她，“还真不凑巧，我今天还真吃打虫药了……” “哎呀，你可真太恶心了。”春梅跳起来就要去揍她。 “哎呀，不闹了，不闹了，”文静连忙拉住她，“我这得赶紧回去了，要不老少爷，小少爷又该唠叨了。” 春梅听得她把自己的爸叫老少爷，忍不住笑出了鹅叫声。 跟一个随时都能脑洞大开的朋友在一起，那绝对惊喜连连，欢乐多多。 “来，拿着，别客气，”文静仍旧没忘记她的大方与热情，把两小家伙的衣兜一扯，“谁客气，我就对谁不客气。” 一顿行云流水，俩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冲着春梅扔下一句“开学见”，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第27章 我也喜欢世超哥哥 望着文静消失在墙角的背影，春梅心里莫名的涌上一丝丝的伤感。 她好像觉得自己今年，尤其是过了个暑假，竟然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起来。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一次本命的轮回，就是一次蜕变，就是一次成长？ 才记事的时候，每天总盼望着长大，如今现在在慢慢的长大了，她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伤感，莫名的失落。 “二姐，文静姐姐真好，我好喜欢文静姐姐啊。”冬梅嚼巴着嘴里的糖，忍不住抒发着自己内心的最真挚的感情。 宝来瞪着眼睛瞅着冬梅，又收回目光看看春梅，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文静姐姐当然好了，你二姐我也好喜欢她呢。”春梅回过神来，笑着在冬梅那包子脸上掐了一把。 心里却翻着白眼，禁不住腹诽：说的比糖还甜，你这家伙喜欢的是她的糖吧。 一旁的宝来可郁闷了，他皱着眉头盯着面前他认为有些不能理解的生物，忍不住挠挠头。 “二姐，你怎么不揍冬梅？” “……我为啥揍她？”春梅一头雾水。 “她说她喜欢文静姐姐，好喜欢呢，你还高兴？”宝来像被噎着了似的，使劲地吞了下口水。 “我为啥不能高兴？”春梅瞪着他，心里免不了犯嘀咕，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惹啥幺蛾子出来，“我也喜欢文静呢，难道你不喜欢？” “我不敢喜欢。”宝来斜眼瞅她。 “为啥？” “我怕你打我。” “为啥？”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宝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开始总结他伟大的定理，“男的不能随便喜欢女的，要不就得挨打。” 春梅愕然，这啥跟啥啊？自己前面不过是发泄了个小小的情绪，竟然让这家伙投鼠忌器了。 春梅不由“呵”了一声，抬手戳了下他那不知道装了多少歪门邪道的小脑袋。 “我看，你这在找事呢。我可没有不允许你们喜欢谁，搞得我好像多霸道似的。” “我看就是，比如王老二。”宝来一脸欠抽的边说，边悄然随时撤退。 春梅恼羞成怒，袖子一挽，追上去就要揪他的耳朵。 自己不过就是前面动了点无心的小心思，这机灵鬼既然还记仇，学会寻机报复了。 “哎呀，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说不得。”宝来夸张的张大嘴直哇啦，扭头撒腿就跑。 “李宝来，你最好把你的嘴巴以后闭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春梅看他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想追他，又突然有心无力。 “冬梅，走，咱们买好吃的去，不给他，气死他。”春梅故意装着赌气的样子，提高声音冲着宝来的背影喊道，回头拉着冬梅就进了商店。 “哎呦，这不是二丫嘛，稀客啊，来买东西啊？”刚进门，一声娇滴滴的打招呼的声音，混杂着脂粉的香味便扑面而来。 春梅不由抽动下鼻翼，暗自撇撇嘴，她不用仔细看对方，都知道对方啥样子，啥表情。 说真的，自从知道妈妈跟爸爸吵架，好像是为了这个女人后，之前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瞬间变得无比厌恶了。 可没办法，这整个连队，就这一家商店，你不来这里买东西，就得去五公里以外的团部。 虽然只是从妈妈嘴里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听到过这个女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她心里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讨厌。 “一包盐巴，一包火柴。”春梅面无表情地报着要买的东西名称，低着头从衣兜里拿出折叠起来的两块钱，抽出来一张递给了对方。 同时扭头问冬梅，“你还想吃什么？” “不需要了，”冬梅懂事的摇摇头，“文静姐姐不刚给了吗？” “来，这是你的东西，一包盐，一包火柴，还有找的零钱，拿好，别弄丢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春梅顿觉胳膊上麻嗖嗖的，还是没敢看她一眼，她有点怕自己看到她一脸的腻子粉，会忍不住吐出来。 刚把东西从柜台上拿下来，眼前又倏忽伸过拿着两颗水果糖的手来，“拿着。” 春梅再一次愕然，抬起头来，果然还是那张画的跟妖精似的脸。 “给你们的，赶紧拿着。”女人咧开涂着口红的嘴巴，像红太狼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要。”回过神的她，冷冰冰地来了句，拉着一脸吃惊的冬梅，转身就出了商店。 出了门的春梅心里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哎呀，这是跟谁生气了？唉声叹气的。”头顶上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春梅抬头一瞅，原来是蒋世超。 算下来从上次看电影，被他妈揪回去后，他们这转眼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感觉他现在可是越来越白了，一个男孩子的皮肤竟然比她还好，你说气人不？她不由撇撇嘴。 “没，跟自己生气呢。”春梅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话锋一转，“咦？今天你妈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 “别提了，”蒋世超一脸的沮丧，“天天关着让我学习，哪里都不让去，这不后天就要开学了，我说了半天好话，她才舍得让我出来玩一会儿。” “听妈妈的话是对的，”春梅笑笑，“你的学习那么好，加把劲儿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那样，你妈也会很高兴的。” “大学肯定要去考，不过，我希望的是我们都能一起去考大学，不光这样，还要一起考同一所学校。” 春梅听了，不由笑起来。 “你的理想是考名牌大学，我可没那本事。”春梅心里莫名的戚戚然。 自家的条件就这样，别说名牌大学了，普通大学就是能考上，哪里有钱去读？ “干嘛对自己没有信心？”蒋世超神情变的严肃起来，“你努力下也会没问题的，你的好多地方比我还优秀呢。” 两个人正忘我的争论着，宝来却像只小老鼠似的，探头探脑地从蒋世超的胳肢窝里钻了出来。 他歪着脑袋看看蒋世超，又看看没怎么注意到他的二姐李春梅，故意扯着嗓子喊道： “二姐，我喜欢世超哥哥。” 冷不丁被宝来这一声打断了话的春梅，不由柳眉倒竖。 “你这家伙故意气我的吧？没完没了了？”春梅真是哭笑不得，直接又准备上手。 蒋世超不明所以地愣了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转身护着宝来，不让春梅上前。 宝来的这声喜欢他，让他没有来由地心花怒放。 几个孩子嬉闹了一番，才想起要去采蘑菇的事来。 “你们去吧，我还得回去，要不我妈又要唠叨半天。”蒋世超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春梅他们，眼睛里有着太多的无奈。 春梅当然理解，她笑着点点头，示意两个小家伙跟他说再见。 “其实我好羡慕你。”蒋世超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眼睛有些微红地看着春梅。 “羡慕我？”春梅一愣，转念猜到了他的意思。 “看你这话说的，”春梅不由哑然失笑，“你还让我羡慕呢，各科成绩那样好，我可是望尘莫及。” “我也羡慕你呢，世超哥哥。”宝来冷不丁插了一句进来。 “我也是，这也是。”冬梅举着棒棒糖，蹦跳着，也跑来凑热闹。 引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春梅带着两个小家伙路过果园的林带，忙乎了半天，总算如愿以偿，满载而归。 此时，夕阳西下，明霞散绮，泼洒漫天的血红。 第28章 新的开始，一起加油 终于开学了，这个假期过得漫长而又短暂。 大家都对新的班级充满的新奇与渴望。 尤其春梅，更是对开学未知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幻想。 比如，他们要重新分班了，不知道她与文静，蒋世超还能不能分在一个班。如果能继续分在一个班那是最好的。 又比如，在新的年级里会跟哪些新面孔接触呢？听蒋世超说，还会有别的学校的学生转校过来。 这倒没啥稀奇，他们学校可是模范学校，师资雄厚，每年考上团里普通高中的升学率是最高的。 这难免会有别的学校的学生慕名而来。 这让春梅禁不住地为自己的母校骄傲自豪。 不过，她也会突生伤感。 尤其在整理假期作业的时候，望着自己戴了五年的红领巾，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也就是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告别红领巾的时代，步入青年的门槛了。 更近一步说，也就是她不再是儿童了，每年的儿童节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即将有一个新的节日——五四青年节。 当然，这想的有点远了，这离五四青年节还有大半年呢，这还是一件多么遥远的事情呢。 春梅心里有个梦想，那就是能在五四青节那天顺利的加入共青团。 她目睹过那些入团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团旗下庄严宣誓的场景。 这情景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深深地印在了春梅的脑海里；又像是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在她的心里悄然地发着芽。 “暑假作业都装好了吗？”春梅对着刚吃完早饭的弟妹问道，“还有成绩册。” “装好了，装好了。”冬梅一脸兴奋地拍着自己的新书包。 “你呢？”春梅扭头问一声不吭的宝来。 咦，这家伙今天奇怪了，一改往日笼鸟放生的喜悦，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春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体温正常，看他面色也正常，身体无恙，可是不说话，这是怎么了？ “问你话呢。”春梅看他爱搭不理的，忍不住抬腿就是一脚。 “二姐，”他这才期期艾艾地开了口，“你帮我，帮我把咱爸给我写的假期评语改一改，成吗？” “为啥？” “爸写的太那个了，这样拿出去，老师跟同学会笑话我的。”他的眉头紧锁，一脸苦瓜样。 春梅当然知道爸给他写的评语内容，虽然爸在几个孩子里最疼他，可在学习做事上，爸从来都是发扬他在部队实事求是的态度，刚正不阿的精神，绝不姑息养奸。 “爸也没写错啊，这已经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春梅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不过心里还是感到欣慰的，起码人家没背着他们找别人去改评语，还知道征求下她的意见，就凭这点，她绝对不揍他。 看来之前改分数的耻辱，让他有了思想上的觉悟，虽然又不老实地抓到了不正经的想法，到这起码也是良心未泯。 “这太真实了也不好，”宝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春梅，“你想，我这进新班级了，你说这写作业拖拉，不听话，还有这个总惹事的话，让别人看到了多没面子。” 春梅鼓着腮帮子想笑，又憋了回去。 她干咳两声，翻着他的成绩册。 “那你跟我说，爸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这……”宝来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真的倒是真的，就是有点太夸张了。” “我看，要是改了才夸张呢。”春梅白他一眼，把成绩册扔进了他的书包，“这是为了你好，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只要改正过来，没人笑话你。” 顿了顿，“小屁孩一个，还知道面子呢。真知道丢脸，那就这学期开始好好地努力改正。” 接着用脚又踢了踢他，“还坐着干嘛？赶紧起来去学校报到。” 宝来一听没戏，嘴巴噘起老高，继续稳坐不动。 “我就说你这人不诚信，”春梅戳他下脑门，“谁之前还跟我打赌呢，说这学期好好学习，发誓把红领巾带上，不拖大家后腿的。你说，这是谁说的？是不是你说的？” 宝来脸一红，噘起的嘴巴马上缩了回去。 “谁说我不诚信了？”他死鸭子嘴硬地回了一句，目光又坚定起来，“我没忘记，但你也别忘记你的誓言。” “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春梅头一仰，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宝来看着她，抿紧嘴，像在考虑一件很重大的决定。 “你赢了。”终于蹦出来这三个字，“噌”地站了起来，背上书包就出了门。 “你等等我们啊。”冬梅在追在他后面喊。 春梅这才素颜大展。 “你们的学费可得装好，别弄丢了。”张育芳跟在后面又叮嘱一遍。 “知道了，妈，”春梅冲妈妈挥挥手，“你就放心吧，弟妹的学费我去帮他们交。” 听着春梅这句话，张育芳欣慰地在围裙上揩了揩刚洗过碗的手。 这孩子大了能给自己分担些事情了，自己也轻松了很多，就是有时候觉得这孩子也挺辛苦的。 她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了，如今这孩子们都越来越大了，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住在这里，虽然安静不花钱，但没电没自来水的，总归还是不方便。 没电可以用煤油灯，没自来水可以推着架子车去前面的果园那里去拉。 可是孩子们去上学太辛苦了，尤其这马上又要到冬天了，这里的冬天温度最低都得零下四十多度，逢到下大雪，这去上学的路上比登天还要难。 况且冬天白天时间短，孩子们天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由于离家远，中午吃饭时间短，舍不得花钱吃食堂的饭菜，就吃着早上带的腌菜馍馍。而晚上回来，天都黑透了。 怎么说也得让男人给单位反映一下，在单位附近弄个房子，这样，孩子们离学校近了，中午也可以回来吃个热乎乎的饭。 虽然她之前让李国荣反映过，但上面公家的房子紧张，也就一直没落实。 希望这个冬天会有好消息吧，要不孩子们这个冬天可又要受罪了。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这时，耳边传来了老母猪“哼哼唧唧”的要饭声。 张育芳这才想起，还没给猪喂食呢。 忙转身回屋，开始忙乎家里的一切。 …………… “春梅，春梅。”文静站在岔路口，向她们挥着手。 两个小家伙听到喊声，比他们的二姐还激动，撒开脚丫子冲上坡，马不停蹄地往大路上跑。 蒋世超正满脸笑意地靠在树干上，把冲过来的宝来一把拉住，于是两个人就开始“华山论剑”。 “这下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天天见面了。”文静一把抱住春梅，哭唧唧地靠在了她身上。 春梅看她光打雷不下雨，不由地想笑。 今天的天气真是诠释了秋高气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行人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谈笑风生地向学校走去。 她们所有人的心情也如这美好天气一样，倍感神清气爽。 新的一天，新的一月，新的伊始，大家一起加油！！！ 第29章 分班≠分开 还没到学校，大老远地就听到学校那沙哑的大喇叭正情绪高昂地播放着校园歌曲。 平时人不多的路上，此刻就像久逢甘露的花草一般，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身影。 学校大门上方拉着一条大红色的横幅，“欢迎同学们愉快返校”几个方方正正的白色油漆大字，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醒目。 大门正对着的宣传栏，此时被返校的同学们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交头接耳，有开心的大叫的，也有情绪不好不想不说话的。 春梅看着越来越近的宣传栏，心里不由“叮叮咚咚”敲起了锣鼓。 “保佑咱俩一定还在一个班。”文静双手合十，闭着眼，满腔虔诚地祈祷着。 看着文静这紧张的样子，本来心里也一样忐忑不安的春梅瞬间不怎么紧张了。 “放心，肯定会的。”她随口说了句安慰文静，也算是安慰自己吧。 “不就分个班嘛，搞得跟生死离别似的。”蒋世超一脸的嫌弃。 “你懂个屁。”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回过头来，眼神如刀子朝他飞来。 把蒋世超吓得跟猴子受惊一般往后跳了一跳。 “都上初一了哈，女孩子是不是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啊？”蒋世超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俩。 心里不断摇头叹息，简直太粗鲁了，太粗鲁了，简直无可救药。 “最好别跟你一个班。”文静咬牙切齿地冲他挥了挥拳头。 “搞得多稀罕跟你一个班似的。”蒋世超也冲她挥挥拳头，翻个白眼，以示反击。 “哈，哈，”文静抬眼看到分班名单，忍不住大叫起来，回头一把抱住还没看清楚的春梅，“咱俩分在一班了，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春梅定睛一瞅，果不其然，她跟文静的名字在一班的名单上。 如愿以偿，大家怎么能不开心呢？ 两个情同姐妹的好朋友，可是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的。 “恭喜啊，如你所愿。”蒋世超挤进去没两秒钟又挤了出来，拍拍文静的肩，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 “那当然，心诚则灵。”文静抱着春梅的脖子，一脸的骄傲。 “那两位大小姐，在下就此别过。”一本正经地冲她俩抱了一拳，便转身大步离去。 “啥情况？他这是咋啦？”春梅顿觉异样，迷惑地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扭头问文静。 “不会吧？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哎呀，我再去瞅瞅。”文静收回张大的嘴，赶紧又挤了进去。 没几秒钟，她又挤了出来，一脸的沮丧。 “难道……”春梅冲她眨眨眼。 文静抿紧嘴，无比坚定地点点头。 “确实如你所愿啊。”春梅无限感慨地看着文静。 文静拍拍嘴巴，也不由感慨，自己这嘴巴也太厉害了，一语成谶。 “好了，”春梅一把搂过她，“谁让你口是心非？虽不在一个班，但可以做邻居啊，照样可以每天见面的。” “这我知道啊，”文静此时判若两人，愧疚满面，“我前面说的是玩笑话，真没想到给说准了，这家伙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生气不至于吧？多大点事儿啊，”春梅不由哑然失笑，“他可是男人，气量大着呢，不用担心。” “要不……你去给他道个歉？”春梅用胳膊肘碰碰她，揶揄道。 “道歉？开玩笑呢，”文静白一眼春梅，“明明是他前面说不稀罕跟我一个班的，心诚则灵而已，怨不得我。” 说完，拉着春梅的手就要去新教室瞅一瞅。 “二姐，你不要我们了？”宝来跟冬梅皱着眉头，瞅着这两个有些不大正常的姐姐。 “哎呀，”春梅这才反应过来，照着文静胳膊上就来了一巴掌，“都怪你，把我的正事给耽误了。” 文静揉着被拍疼的肩，一脸的委屈。 刚得罪蒋世超，这会儿又被春梅打，她今天是不是得罪哪路神仙了，真是如此的倒霉。 “你先去啊，文静，我把她们的名报了立马过来。”回头叮嘱文静一句，也不管她啥情绪了，拉着弟弟妹妹向前面仅隔一个操场的小学部走去。 文静撇撇嘴，转身便进了大厅，顺着走廊挨个查看年级门牌号。 刚找到一班的教室，却碰到了拿着扫把准备去操场打扫卫生的蒋世超。 “你，你在这个班啊？”文静莫名有些尴尬，瞬间舌头打结。她还是觉得蒋世超一定是生气了。 “不然呢？”蒋世超冲她淡淡一笑，接着就向外面走去。 文静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怎么会这个表情？ 要搁在往常，这家伙肯定会说多说一句话：“对啊，我就在这班，你就在我隔壁啊。” 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句“不然呢？”这是赤裸裸地埋怨啊。 唉，今天真是不宜开玩笑啊。 学校的大喇叭还在不停地喧哗着，把沉睡了一个暑假的学校硬生生地叫醒了过来。 报完名的同学都拿着工具，开始分工合作，一个班留几个打扫教室，其余得便被老师派去打扫外面的操场。 一时间，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了一个热火朝天的景象里。 准备焕然一新，精神抖擞地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迎接一个美好的开始。 春梅帮弟弟妹妹报完名，交代了他们打扫完卫生后记得来中学部花园那里等她后，便急急忙忙地向自己的学校赶去。 这再一次踏入小学部，让这仅过了一个假期的她，既熟悉又陌生。 难免又碰到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让她又开心又难过。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动不动请病假，好在她每一个班级遇到的班主任老师都特别的照顾她，这让她心里一直感激不尽。 她唯有好好的学习，用优异的成绩来报答老师的教育之恩。 怀着一肚子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她脚下的步伐越发变得轻盈起来。 面前这条长长的跑道，多么像她即将开启的一个新的人生跑道啊。 虽然她最怕的就是跑步，可这会儿心情无比舒畅的她，忍不住迈开腿在上面小跑起来。 “二丫，二丫。”耳边传来蒋世超的声音。 春梅停了下来，寻声望去，在人群中找到了拿着扫把正打扫卫生的蒋世超。 “不是说了，不许喊我二丫吗？尤其在学校。”春梅冲他咬牙切齿了一番。 “这不叫习惯了嘛，”一脸汗的蒋世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从小叫到大，不好改。” “借口，”春梅憋着笑，出其不意地扯着嗓子喊道，“蒋官儿，蒋官儿。” 蒋世超急忙望望四周，一脸黑线，但也无可奈何。 “行了，行了，怪我了，行了吧。” “好了，逗你的。”春梅笑起来，“你这主动给我打招呼，证明你没生我们的气。” “生气？生什么气？”蒋世超郁闷。 “啊？没生气啊？”这会儿轮到春梅郁闷了，“看你前面那严肃的样子，文静还以为你生气了，还想着给你道歉来。” “怎么可能呢？”蒋世超不由笑起来，“我不过是看到我被分到了二班，突然心情不好了而已，跟你们没关系。” “跟文静一个德性，”春梅暗自嘀咕，“都学会口是心非了。” “你说啥？”蒋世超歪着头想听清楚。 “没啥，”春梅嬉皮笑脸起来，“其实我心里也遗憾呢，不过还好，我们还在一个学校，又没有真的分开。” “这倒是大实话，我喜欢听。”蒋世超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人又不由相视而笑。 “好了，你忙吧，我得赶紧报名交学费去了。”春梅挥了挥手，转身向教室跑去。 蒋世超看着春梅跑远的瘦小身影，不由嘴角泛起一丝丝笑意来。 他往学校门口望了望，白皙的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今天开学，都通知过他了，怎么还没看到他来呢？不会出啥事了吧？ 第30章 开学第一天 “静静啊，俺来啦。”春梅张开双臂，像只被放生的小鸟，一把抱住了正在低头扫地的文静。 “名报好了？” “嗯嗯，”春梅一个劲儿的点头，并悄悄地附耳过来，“咱俩的班主任好小啊，感觉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是啊，长一张娃娃脸，是教咱们英语的。”文静压低声音回应着，总感觉这样背后议论老师有些不太好。 春梅“哦哦”了两声，伸手过来就要上文静手里的扫把。 “我这都快扫差不多了，你干脆去擦玻璃吧，那活适合你。”文静朝窗户那里呶了呶嘴。 春梅回头一瞅，就明白这适合是什么意思了。 她比较瘦，个子也高，窗台比较窄小，确实这活比较适合她。 “行啊，没问题。”春梅挽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这才发现水桶不在教室里，问题是这没水怎么擦玻璃啊。 坐在一旁休息的两个女同学告诉她，有位同学拿着桶去打水了。 春梅“哦”了一声，笑了笑，便出了教室门，打算看能不能遇上去帮个忙。 学校给每个班级发放的水桶可不是那种娇小玲珑型的，是那种装满了足有十来公斤的大水桶。 就她们这身板，就是装小半桶水，这从水房那边提过来也够呛。 还没走出学校的前厅大门，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跟她个头差不多的女孩正吃力地提着一桶水。 春梅往其他地方瞅了瞅，目前还没有看到他提水的同学。 那可以判断这个同学应该就是是她们嘴里说的那个同学了吧。 她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帮她。 女孩抬头，满眼的吃惊。 “我来帮你，两个人提要轻松点。” “没事的，快到了。” “你是初一(1)班的吧？”春梅试着询问。 眼前这位女同学皮肤白皙，跟蒋世超有得一拼。 身材如此单薄消瘦，看上去跟她有一拼。 唯一没办法拼的是她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 别说，她已经觉得大姐雪梅的眼睛够大够漂亮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碰到了更漂亮更大的。 瞧瞧这双眼睛，不光大，还水汪汪的，像那深不见底的潭水，又像是天上那颗亮闪闪的星星。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有些好奇。 “我猜的。”春梅调皮地冲她眨眨眼。 女孩不由笑起来，但很快她又被春梅那看呆了的表情整的又害羞起来。 那低眸的瞬间，鬋密的眼睫毛随着眼睑的上下眨动，像极了两只翻飞的黑蝴蝶。 “你眼睛真漂亮，”春梅忍不住感慨，“你是这里的少数民族吗？” 女孩当然明白她说的什么民族，笑了起来。 “我不是，我是汉族。” “看着不像啊，”春梅对她越来越好奇，“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转校生吗？” 边说，边跟她一起一人提一边，向着教室走去。 “是啊，我是从镇中心学校转过来的。” “啊？”春梅有些吃惊，在她觉得哪个学校还能有镇中心的学校有威力啊，以后她们要是上高中了，还得去镇上上呢。 平时也是同营部的学校有转学生，真没想到还有镇上的愿意转到她们下面的学校来。 “今年转过来的不少呢，我们班过来了有五六个呢，”女孩笑笑，“你也是转校生吗？” “我不是，”春梅也笑笑，“我一直都在这里上学。” “是吗？真羡慕你。”女孩抿嘴笑道。 “这有啥羡慕的？”春梅感觉好笑。 这女孩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那种文静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不过，春梅对她还是初次印象还不错，也许磁场强度差不多的人才可以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吧。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春梅歪着头瞅她，“我叫李春梅，你呢？” “你叫李春梅？”对方惊奇地扭过头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春梅一头雾水，转而笑道，“难不成你也叫李春梅？” “那还真不好说。”对方捂着嘴笑起来。 “啊？不会吧？”春梅大惊，这有意思了，开学第一天竟然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 同名同姓也不是没见过，但要是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新奇感。 就是陌生人，如果名字一样，也会瞬间拉近彼此的关系。 这种现象确实挺奇怪的。 对方看到春梅那好奇的样子，笑的好像没了力气，便嚷嚷着把桶放了下来。 “有那么好笑吗？”春梅撇撇嘴，看得出来这同学挺文静，原来也是个容易被逗笑的人呢。 “我也叫春梅，”女孩总算止住笑，看着对方眼睛开始逐渐瞪大，连忙解释道，“可我姓顾，我叫顾春梅。” 这下轮到李春梅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太有意思了，我以为你该跟我的好姐妹文静一个名字呢，没想到你叫顾春梅。哈哈，看来以后我们叫对方要连名带姓了，要不分不清谁是谁了。” “春梅，你快点，就等着用水了。”文静站在教室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来啦！”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又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就是我的好姐妹文静。”李春梅向顾春梅介绍道。 “文静，这是咱们班转过来的新生顾春梅。”扭头又向文静介绍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想笑。 “哇，这么巧？”文静张着大嘴，“这念不好得把人叫错呢。”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看来叫你二丫还是好点，以后区分你俩还要连名带姓的叫，感觉怪生分的。” “连名带姓也好，小名也好，随便啦。”李春梅她今天心情好，怎么样都行。 “这下好了，蒋秀才不用挨打了。”文静憋着笑暗自嘀咕。 “你又在说我啥坏话呢？”李春梅瞪她。 “我有那么坏吗？”文静喊冤。 三个人忍不住又笑起来。 笑完，这活还是得赶紧干才是。 等到她们干的差不多了，外面打扫完操场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 班主任进来了，大家赶紧随便找到位置坐下。 “同学们辛苦了，老师在这里谢谢你们。”新班主任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那一头齐耳服帖的短发，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干练了不少。 “老师的声音真好听，到底是学英语的。”文静小声附耳过来。 李春梅冲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聒噪。 “我是你们初一(1)班的班主任，我姓严，严肃的严，大家以后就叫我严老师。嗯，我呢，是教你们英语的。” “英语可是外国话啊，听说不好学呢。”下面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了。 对于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学科，大家又是期待，又是担心。 当然春梅文静她们也不例外。 老师看出了同学们的顾虑，抬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放心吧，英语很好学的，大家不用紧张顾虑，说不定你们都会喜欢上这门学科呢，”严老师微笑着看着大家，“老师呢，有信心带好咱们一班，你们有信心吗？” “有！！！” 同学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声音洪亮而有力。 “大家真不错，伟人说过你们这一代就是是早晨七八点出生的太阳，那我们就做这朝气蓬勃的太阳，你们说好不好？” “好！！！” 又是一声洪亮，像汹涌澎湃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严老师激动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她用赞赏的眼光环视着教室的每一位同学。 “好了，现在呢，来几个男生跟我去把新书领回来，把新书发下去，大家回去把新书都包上书皮。明天呢，我们就正式开始上课。” 第31章 春日一般的早自习 “早上好啊，二丫。”文静靠在大路口的榆树上，挥着手跟春梅打着招呼。 春梅低着头跟在两个小家伙后面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林埂。 春梅瞅一眼站在文静后面一声不吭的蒋世超，又白了眼一脸讳莫如深的文静。 “胆肥了你，叫春梅。” 文静可从来没称呼过她二丫的，她说过这名字土里土气的，还说她的小名静静有多好听多好听。 今天这么不怀好意，破天荒地第一次叫她小名，春梅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当然她不是计较，她只是有强迫症。 “你不昨天说叫你啥都行吗？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文静皮笑肉不笑。 “你就故意吧，”春梅憋着笑回她，“我的意思是如果顾春梅在跟前可以叫我小名，这光咱们自己在，还是叫我春梅，你这二丫二丫叫的我怎么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啊。” 说着跟真的似的，双手抱臂，浑身一抖擞。 本想整的委屈可怜点，却引得大家一顿大笑。 此时，朝阳爬上树梢，眉开眼笑地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大地一片阳光的颜色。 “蒋世超，你到处瞅啥呢？”走到学校大门口，春梅看着东张西望的蒋世超，忍不住拍他一下，好奇地问道。 “应该在找哪个小妹妹吧。”文静酸溜溜地插了句嘴。 “找你个大头鬼妹妹呢，”蒋世超白皙的脸上爬上一抹淡红，像此时天边的朝霞。 “我在找我那个好兄弟呢，奇怪了，这几天就是找不到他的人。” “艾玛，你啥时候又结拜兄弟了，问过我吗？我同意了吗？”春梅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故意调侃他。 “咱俩称兄道弟，你还真信了？”蒋世超一脸的嫌弃。 “当然信，不是兄弟是什么？难道是陌生人？” “是……”蒋世超一下结巴起来，“行，行，到时候跟我那兄弟，咱们三个再来个桃园三结义，怎么样？” “不怎样，”春梅冲他翻个白眼，“人我都不认识呢，三结义个鬼呢。” “之前本来想介绍给你认识的，可他太忙了，天天要去工地上打零工，我人都碰不到。”蒋世超忍不住又朝大门外又瞅了瞅。 估计还是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整个人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还从来没见到蒋世超因为一个人失落成这样呢。 而这个人是何方神圣呢？竟然能入大才子的法眼？ 春梅的脑袋上爬满了一个个的问号。 不过，这么优秀的才子，难得遇到一个跟他聊得来的同性同学，这也挺好的。 要不总跟着她跟文静，这蒋秀才后面不光长相女性化了，估计行为举止也要被她俩给同化了。 本来蒋世超的妈妈就反感自己的儿子整天跟着她们，这要是来个聊得来的男性好朋友，那蒋世超也就不会孤单了。 春梅不由地暗自夸起了自己。 自己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这么的大度，她现在有调皮可爱文静，还有那温柔可人的顾春梅，人生圆满，这就足够了。 他蒋世超有自己的同性朋友圈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样想着，先前好奇地冒着泡的一个个问号，又开始在头顶一个个的破碎成风。 “不用跟我认识，你喜欢就好。”春梅大度地拍拍他的肩，一脸笑眯眯。 “你，你想歪了吧？”蒋世超刚恢复常态的脸，又微微泛起了红，“你不了解他的，他很可怜的……” “说实话，我也挺可怜的，”春梅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你想在这里等他，就等吧，我跟文静先走了。” 不等蒋世超回话，她拉着文静向教室走去。 “春梅，等等我。”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春梅转过身来，开心地叫了起来：“早啊，顾春梅同学。” “早，李春梅同学，”顾春梅笑道，又对文静问了个好。 然后，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上课第一天没有迟到。” “你怎么来的啊？看你跑的满头大汗的。”春梅忍不住抬手帮她擦汗。 “骑自行车啊。” “跑校？！我还以为你住在这里哪个亲戚家呢。不过，你还会骑自行车，真是太厉害了。”春梅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有啥厉害的，不就是会骑自行车嘛，难道你不会吗？”顾春梅不好意思地笑笑。 “跟你说实话啊，”李春梅有些尴尬地摸摸头，“会一点点，但骑的不熟练，我家就一辆自行车，还得被我爸天天骑着去上班。” “这样啊，”顾春梅恍然大悟，“那没什么，我有自行车，没事了你骑我的在操场上多练练就是了。” “我也要练。”文静有些酸溜溜，你俩聊的一个欢实，把我当空气啊。 “你不是会吗？还需要练？”李春梅回头送她了一肘子，“想跟着一起玩就直说。” 原来单纯的友谊也会吃醋啊。 三个女孩忍不住相拥大笑起来。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还没进教室的同学们就像听到了冲锋号似的，纷纷向自己的教室跑去。 第一堂课之前是20分钟的早自习课时间。 班主任严老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为了不耽误大家后面的正课，我就占用下早自习课时间，把新学期的一些事情安排一下。” 严老师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陆小妹” “到” “顾春梅” “到” “曾耀国” “到” …… “李春梅” “到” “文静” “到” 一声高出李春梅几个声呗，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 点完名，严老师不由皱了下眉头，抬头环视了下全班。 “班里还少一个人，”她沉思了一下，又恢复到之前愉快的表情上，“同学们，大家先到讲台上来，我们按个子的高矮来给大家排座位。” “咱俩站一起，老师肯定把咱俩排一桌。”文静嘀咕。 “美得你了，”春梅敲下她的脑袋，“你没看让男生站一排，女生站一排吗？男生明显多啊。” “又是男女混合双打。”文静泄气。 春梅捂嘴偷笑。 李春梅的个子在女生里还算比较高的，她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文静在她前面，而顾春梅分在了旁边比较靠前的一排。 三个女孩相互望了一下，虽然没有坐在一起，但这样的安排在新的学期里也算是最开心的事了。 “我看了下你们五年级的升学考试费成绩，”严老师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来，“各科的课代表，我就按你们的成绩来暂时任命，当然这是暂时的，课代表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做好带头人，如果不努力，我会重新考虑。” 下面又是一阵嗡嗡地交头接耳。 严老师没有制止，继续她的演讲。 “班长呢，就由曾耀国同学担任。” 顿了顿，“我的英语课代表，先暂时让顾春梅同学担任。”严老师笑着看向顾春梅。 果然，谁都喜欢长相漂亮的，老师也不例外。 大家噼里啪啦的掌声还没停下，严老师又宣布了下一个决定。 “语文课代表，就由李春梅同学来担任。来，大家鼓掌。” 李春梅抬起头来笑了笑，她这当语文课代表可是老油条了，严老师的决定，她早有预料。 “希望两枝春梅能齐头并进，凌霜傲雪。”严老师竟然诗兴大发起来。 引得全班同学不由地大笑起来。 此时，教室里的气氛就像洒满了春日暖阳一般暖意融融。 第32章 新同学赵勇亮 第二节语文课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李春梅，把同学们的生词听写本收上来，交到我办公室里去。” 李春梅欣然答应，手脚麻利地开始挨个收大家的默写本。 “啊，课代表，等等，我把这个错字改过了你再收。” “不行。” “怎么上了初中，这生词天天还要听写呢？这错一个，就得罚抄100遍，天哪，不活了。” “等你考上高中就不听写了。” “真的？假的？” “蒸的，也可以煮的。” “啊啊啊啊啊，你过分了哈。” …… 一时间，教室里跟一锅煮沸的开水似的，闹腾个不停。 李春梅才不管他们咋闹腾呢，班里总有那么几个不配合的，她早就习惯了。 她的办法就是保持职业微笑，温柔的安抚，然后手脚不停。 没一分钟，她就把所有的听写本拿到了手。 接着，拔腿就往语文办公室跑去。 这是正式上课的第二天，同学们好像还没有从放暑假的懒散中收回心来。 这可是新学期的第一次听写，而大多数人好像都没有当回事。 语文都这样，英语怎么办？ 大姐雪梅那会儿天天晚上背单词，早上她还没醒来，大姐都已经点上煤油灯在背单词了。 感觉这英语比语文下的功夫还要深呢。 她们现在才开始接触26个英文字母，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明明跟拼音字母长的挺像，却偏偏要读成另外一个音。 以至于很多时候，大家把英语的字母跟语文的拼音搞混淆，闹了不少的笑话。 不过，什么事情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坚持下去，适应了也就好了。 这句话是严老师告诉他们的。 不过，春梅心里有信心呢，她对一切新的东西都充满着好奇，总想探究一番，尤其对英语。 当然，还有别的新科目，比如物理，也让她充满了好奇。 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语文办公室。 把听写本放在了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上，李春梅一刻也没耽误，转身就准备返回教室。 因为马上就要上下节课了，而下节课是班主任严老师的英语课。 路过英语办公室的时候，她无意往里面瞅了一眼。 一位个子很高，穿着一身很陈旧，但还算干净的军绿色衣裤的男生，正背对着门，低着头，站在严老师的面前。 看得出来严老师的表情有些生气，也有些无可奈何。 李春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好奇心促使她停了下来，靠在门框边上，偷偷地往里瞅了瞅。 只见男孩从衣兜里掏出了用发黄的旧报纸，那旧报纸里好像包裹着的一沓什么东西。 严老师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下，很快便打开了它。 这一打开，不光严老师的眼睛瞪老大，就连在偷看的李春梅，也不由惊讶的差点叫出来。 那报纸里包裹的有纸币也有硬币的一分钱两分钱。其中还夹着少许的一毛钱纸币。 “够吗？老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好像是很累的样子。 “应该差不多，”严老师的拿着这沓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警惕地问道。“这钱哪里来的？” “反正不是偷的，这可都是我在这个假期自己打零工挣的。” 春梅越听越好奇，忍不住把耳朵往门框上贴的更紧了。 这时，上课铃突然响起来，把正专心偷听的春梅吓得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心虚地跳起来，扭头就往教室跑去。 待气喘吁吁的坐定，忍不住想八卦的春梅用手捣了捣坐在她前面正在低头涂鸦的文静。 “咱们班好像又要来新生了。”她压低声音耳语道。 “来就来呗，”文静瞥她一眼，“你认识啊？” “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激动个啥？” “我激动了吗？”春梅歪着头有些郁闷。 好像有点吧，但好像又不是，自己不过是好奇心作怪而已。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来交学费的，好厚的一沓啊，这得干多少活才能攒那么多啊。 正忘我的神游，严老师拿着教案本与粉笔盒走了进来。 班长曾耀国一声“起立”，大家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地高声喊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严老师面带微笑地抬手示意大家坐下来。 “今天呢，在正式上课之前，我给大家介绍一个新同学。”严老师说着便向门外招了招手。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教室门口。 待人进来，李春梅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问题是在哪里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她敲敲脑袋，企图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文静回过头来，面带喜色地回头悄悄对春梅说道：“没想到来的是个帅哥啊。” 猛地发现春梅正在敲脑袋，忍不住又多问一句，“咋了？被迷晕了？” 春梅白她一眼，心里朝她骂了一句“去你的”，又把目光投向了讲台。 “你给大家介绍下你自己吧。”严老师看着他，依旧微笑着。 男孩干咳了两声，落落大方地开了口。 “同学们好，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赵勇亮，赵国的赵，勇敢的勇，明亮的亮。 本来中间那个勇是永远的永，我爸在我上一年级报名的时候又给我改成了勇敢的勇，意思是让我以后不光在生活活的透亮，还要在生活上活的勇敢。谢谢大家。” 这别具一格的自我介绍，自然赢得了全班的热烈掌声。 就连还在心里嘀咕着在哪里好像见过此人的李春梅，也不由自主地拍起了手。 “真是超级帅耶。”文静犯花痴似的盯着赵勇亮，回过头来冲着春梅一阵唏嘘。 春梅不忘冲她翻个白眼，不就个子高点嘛，不就能说会道嘛，这脸黑黝黝的，像刚挖煤回来似的，搞不懂这哪里帅了？ “好，赵勇亮同学的自我介绍很精彩，大家以后就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大家要相互帮助，共同成长。” 接着又对赵勇亮说道，“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那个空位。” 并用手指了指李春梅身后的位置。 李春梅瞬间石化，这老师可真会安排，顾春梅那一排最后面也有一个空位呢，怎么偏偏安排到她后面了。 “李春梅同学。”正郁闷呢，耳边又传来严老师像百灵鸟的声音。 李春梅瞬间抬头望向老师，此时，赵勇亮正路过她，向她身后的位置走去。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有意无意地碰到了一起。 李春梅在他的眼睛里明显地看到了一丝丝惊诧的光来。 没错，不光眼睛，就连脸上每一根汗毛都彰显着他的惊讶。 “李春梅同学，赵勇亮的语文有些不太好，安排在你后面，老师的意思是想让你平时能多辅导一下他。” “春梅，老师跟你说话呢。”她在文静焦急的推搡中回过神来。 “啥？哦……好！没问题！”斩钉截铁的回答后，脸上瞬间堆上与同学一定能打成一片的笑容。 回复完，她把头瞬间埋在了书里，心里羞恼的都不知道自己快尬死了。 文静一头雾水地回头瞅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被严老师发现点了名，她才老实下来。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比李春梅还激动呢。 一堂课怎么上完的，李春梅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记得最深的感觉就是，她总觉得赵勇亮的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她，让她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可问题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偏偏今天这个叫赵勇亮的人出现后，她感觉自己的磁场被莫名地被搅乱了。 第33章 闪开，你要干嘛? 放学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春梅感觉这堂课是白上了，根本就没有好好地去听课，满脑子莫名其妙地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人，郁闷着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一会儿感觉似曾相识，可一会地又觉得自己应该是认错人了。 要是真认错人了，那该有多尴尬啊。 而放学铃声响起的第一声，仿佛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榔头，令她瞬间清醒。 自己这是干嘛？真是吃饱了撑得了，胡思乱想了那么长时间，简直就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自己怎么可能见过这个人呢？这世上长的像的多的去了，就比如冬梅跟宝来，那不也挺像吗？ “兄弟，兄弟。”教室门口传来了蒋世超激动的有点变音的嗓门。 春梅跟文静满脸诧异地看着他就这样风一般旁若无人地冲到了她们的面前。 被蒋世超险些撞倒的严老师稳住了身体，忍不住嘴里朝他喊着小心点。 “你不是跟我不称兄……？”春梅这白眼还没翻完，却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只见蒋世超不好意思跟严老师道过歉后，竟然越过了她，直奔背后的赵勇亮。 这也就算了，这嘴里还喊着什么“兄弟，可总算找到了你了”的话，就直接上去亲热地抱住了对方。 春梅跟文静面面相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啥情况啊？这是？ 难道蒋世超天天嘴里念叨的那个小兄弟就是眼前这位新同学赵勇亮？ 天哪，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就在春梅的下巴还没捡回来的时候，蒋世超一脸开心地扭过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李春梅。 “二丫，这就是我一直跟你提起的，我在假期认识的好兄弟赵勇亮，”又扭头对赵勇亮介绍道，“这是我的发小李春梅，你也可以叫她二丫……” 这话音未落，他就被春梅抬腿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们已经认识了，”踢一脚不过瘾，又白了一眼，警告道，“不许叫我二丫，叫我春梅。” 全然不再理会两个大男孩惊讶的眼神，背上书包，径自离去。 一旁正看热闹看得忘我的文静，一瞅春梅气哼哼地自个儿走了，忙起身“哎哎哎”地追了出去。 还不忘回头冲着蒋世超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脾气真大，不过挺有个性。”赵勇亮不由啧啧。 “那可不？”蒋世超笑笑，“她就是外冷内热，其实人特别好。” 两个人便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向外面走去。 “今天总算等到你来报名了，我以为你忘记了，想再提醒你，可我又找不到你人。”蒋世超满脸愧疚。 “抱歉啊，让你担心了，”赵勇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学费还差一点，所以又赶着去干了两天。” “不是说过吗？不够我这有，”蒋世超有些生气，“那现在够了吗？” “够了，够了，都已经交给老师了。”赵勇亮开心的笑起来。 拍了拍蒋世超的肩，“谢谢你了，兄弟，心意领了，这点学费我可以搞定的。” “你这跟我客气啥？”蒋世超白他一眼，“以后有啥事需要帮忙就吱一声，我跟二丫，不对，我跟李春梅都会帮助你的。” “哈，你俩真有意思，”赵勇亮笑得意味深长，又轻轻叹息一声，“这世界可真太小了，又碰上了。” “啥意思？”蒋世超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听你的意思，你俩之前就认识？” “算是认识吧，”赵勇亮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不过，这其中有误会。” “你误会她吗？不过，我告诉你，她人挺好的……” “是她误会我，”赵勇亮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无所谓，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番话听得蒋世超还是一头雾水，心里隐隐感觉好像有故事要发生。 “走啦，我带你。”赵勇亮拍拍自行车后座。 “真可以，就那几步路还要骑自行车。”蒋世超双手抓住车后座，一使劲，“噌”地就坐了上去。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 ……………… “李春梅，文静，我走了啊。”顾春梅推上自行车跟她们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 “不行了去我家吃饭吧，”李春梅拉住她，“这回去吃饭时间太紧张了。” “你家也不近啊，”顾春梅笑起来，“这走路去你家，跟我骑车子回家有啥区别啊。” 一番话说的大家不由又笑起来。 “那不行了都去我家好了，我家最近。”文静抿嘴笑道。 “谢谢你了，静静小姐。”顾春梅的小脸被感动的红扑扑的，“没事的，就当锻炼身体了。” “那冬天咋办呢？不会还跑校吧？”李春梅莫名的发愁道。 “那当然了，骑不了车子就跑步啊。”顾春梅无所谓地笑笑，“好了，不聊了，我走了，下午见。”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车多，别跟别人撞着了。”春梅忙叮嘱道。 “放心吧，不会的。”顾春梅已骑出去了好几米远，柔柔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也是在这一瞬间，春梅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天宝来被车撞倒的一幕。 “呀”她不由大叫一声，把文静吓得一个激灵。 “干嘛啊？这一惊一乍的，你这是要把本小姐我送走啊。”文静白她一眼，赶紧拍拍胸口。 “跟你学的。”李春梅回头嫣然一笑。 “二姐，二姐，那个不就是那天撞我的那位大哥哥吗？”这时，一旁的宝来赶紧拽了拽春梅的衣袖。 抬眼一瞅，赵勇亮带着蒋世超正谈笑风生地像野马脱缰似的冲了过来。 “你确定？”春梅盯着赵勇亮，问宝来。 “确定，就是这位大哥哥。”宝来一脸严肃。 “我也觉得是。”冬梅忽闪了下眼睛，插嘴道。 好啊，还真是你，害得本小姐一早上没上好课，就在确定到底是不是你呢。 这家伙比上次见到黑太多了，也瘦了，头发也理短了，不仔细看，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难怪她当然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倒不敢百分百确定。 现在好了，有宝来跟冬梅第二证人的指证，这家伙是铁板钉钉，跑不掉了。 “怎么了？这是……”文静疑惑地听着她们姐弟俩的谈话。 李春梅当然没听到文静在问她，她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这个肇事者身上呢。 “你给我下来。”李春梅往前一冲，伸出胳膊就要拦下他们。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正骑得美得浪里个浪的赵勇亮不由大吃一惊。 他这二八自行车都已经老掉牙了，轮胎没有前后瓦，链条也没有挡板不说，最主要这刹车还没闸。 如果想刹车，那就只能大长腿往地上一支，美其名曰：脚刹。 “你干嘛？闪开。”他朝着春梅大喊一声，由于速度太快，他的脚刹瞬间失灵。 眼看到就要撞着春梅了，他干脆车把一扭，紧贴着路基往前滑去。 坐在后座的蒋世超被突如其来的意外，除了张大嘴，满面惊吓，只能任由赵勇亮带着他继续冲锋陷阵。 两个人最后还是被路基边上的坑坑洼洼的石子给绊倒了。 而此时的李春梅他们几个，瞬间呆立在原地。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她只不过是想让他把车停下来。 可是，怎么会成这样了呢？ 春梅脑子一片空白，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你干嘛啊？这是，你不要命了？哎呦，我的屁股。”蒋世超捂着臀部，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春梅嚷嚷道。 “你们没事吧？”春梅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她不敢看赵勇亮的表情。 “没事，没事，”蒋世超拍拍身上的灰，“还好，没冲下沟里去。” 这番话说的春梅更内疚了。 “对，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春梅低着头，看着赵勇亮那双破旧的布鞋，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 毕竟，这种情况不是她想要的，她只不过是想要个说法而已，却做梦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要你没事就行，”头顶上传来赵勇亮面无表情的声音，“上次的事真的是你误会我了，如果你还是觉得是我的错的话，那么今天，我们就算扯平了，行不？” 还没等到春梅回应，赵勇亮已经推着自行车走远了。 第34章 你这是情绪化严重啊 此后的几天，赵勇亮对李春梅总是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 本来心里还一直抱着愧疚的李春梅，一看到他高冷且目中无人的鬼样子，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 有什么了不起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反正前面我也道过歉了，你不接受不理我，我也没办法。 唉，不理拉倒，我好朋友多的是，缺了你一个，我的地球照样转。 心里虽然很羞怒，但更多的却是莫名的失落感。 看得出来蒋世超的天平明显的倾斜于赵勇亮那边。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她感觉与蒋世超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虽然以前真的有些讨厌蒋世超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而今他跟赵勇亮天天形影不离跟一个人似的，好像忘记了她李春梅曾经也是他的哥儿们了，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落寞。 原来，三个人里面，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一个人是多余的。 而在她与蒋世超，赵勇亮三个人之间，那个多余的人非她李春梅莫属。 她现在与文静，顾春梅的亲密关系也日益渐长，真不不知道，在她们三个人里面，多余的那个又是谁？会不会还是她李春梅？ 她趴在课桌上，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那棵探了半个身子在窗户外面，依旧嫩绿的垂柳。 外面有风儿蹑手蹑脚地经过，温柔地撩起柳树那根根的长发，阳光在树枝上眨着眼睛，如星星般忽明忽暗。 李春梅突然觉得自己异常的孤独，就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着波浪左右摇摆，漂泊不定。 这时，教室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人着急地推开了。 毫无心情的李春梅懒得回头抬眼去看一眼来人是谁。 “我的大小姐，找你找了半天了，我连厕所可都没放过，就差点去广播站登寻人启事了。没想到，原来你在教室里啊。”文静的声音咋咋呼呼地飘了过来。 紧接着，她就被文静一把搂住了肩膀。 “找我干嘛？有事吗？”春梅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有一只麻雀刚好飞过来停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朝她们叫个不停。 “这体育课自由活动，你真可以，竟然自由活动到教室里来了，”文静松开抱着她的手，“这天天待教室里你也不嫌闷。” 李春梅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呐呐自语： “你说，这只麻雀是不是好孤单呢？它是不是也需要朋友呢？” 文静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此时，那停留在窗台的麻雀像感知到了什么危险，扑棱一下飞出了她们的视野。 春梅的额头瞬间被文静温热的小手盖住了。 “这怎么了？病了吗？”文静又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这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了呢。”春梅扭过头来，瞪她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趴在桌上的动作依旧稳如泰山。 “怎么了？这是？”顾春梅也跟着进了教室。 “不知道啊，”文静摊摊手，“这几天一直看着她情绪不佳，问她有啥事，可她又不说。” “那让她安静一下吧，”顾春梅拉过文静，压低声音说道，“也许过两天就好了，我有时候也这样，会莫名其妙的不想说话。” “我怎么觉得她是心病啊，难道是犯相思病了？”文静调皮的心性又上来了。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挨了一课本。 “犯你的相思病了，成不？”李春梅那刀子般的眼神就直接飞了过来，文静赶紧捂住脑袋。 “哎呀，真的吗？那我太受宠若惊了。”文静一瞅懒言懒语了几天的春梅，今个儿脾气又回归了，真是把她高兴的连计较也顾不上了，直接又扑了上去。 “去，去，懒得理你。”李春梅被她抱的气儿都喘不匀了，一个劲儿地想推开她。 “你不能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就……”这后面那句“也不理你”的话，到了嘴边直接又变成了“我就死缠着你，缠死你”的话来。 这让李春梅听了，不由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我没事，”李春梅理了理被文静弄乱的头发，“我就是突然想安静一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了。” 看着李春梅的状态好多了，顾春梅想说什么，又感觉不妥，把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春梅与赵勇亮那谁都不理谁的样子，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俩在闹矛盾呢。 可目前谁都不愿意开口让步，就这么僵持着，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帮才好。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啥呢，”文静微微叹口气，“小鸡肚肠的人理他干嘛？亏我第一次还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还好，及时认清了。” “不是他，”李春梅赶紧打断她，“我没跟谁闹情绪，是跟我自己闹情绪呢。” 说到这里，她冲着文静跟顾春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没事了，真的，你俩啊，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好着就行，看你这几天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你都不知道我跟文静有多担心你。”顾春梅过来拉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就像踩着棉花走过来似的。 李春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人就这样，时而疯疯癫癫，时而又安静如鸡，其实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你呀，你这是情绪化严重，”文静拿起书来，有点复仇的意味敲了敲李春梅的脑袋，“这可得改，必须改，一定要改。” “哪有那容易改啊，”顾春梅悠悠地叹口气，“多愁善感的人都会这样，学会自我调节就好。” “还是顾春梅了解我。”李春梅夺过书，作势又要给文静加倍还回去。 文静跳起来捂着脑袋，夸张的叫着躲到了顾春梅的后面。 “还没打上你呢，你这叫的声音可真够大的。”李春梅不由嗤之以鼻。 文静搂着顾春梅相视大笑起来。 “这哪个班啊？怎么这么吵？影响别的班上课怎么办？”这时，教室门被人用教鞭抽的“咣咣”响。 三个女孩如惊弓之鸟一般看向来人，立马鸦雀无声。 门口站着的这位矮墩墩，胖乎乎的，永远都摆着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块钱的臭脸，不是她们敬爱的刘书记，又会是哪个呢？ 看到三个女孩安静下来，黑着脸，歪着头瞅了瞅教室门牌。 “怎么就你们三个？其他人呢？”书记往上扶了扶眼镜，“你们班主任是哪个？” “这节体育课啊，”李春梅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我们这就去上课。” 边说边向她们使了个眼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呲溜”一声跑的没影了。 “体育课不在外面好好上，跑教室里鬼哭狼嚎啥呢？”背后传来书记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下次可别让我再碰上，再碰上，哼！” 身后又是几声教鞭的“咣咣咣”声。 冲出教室的她们，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此时，微风习习，天空蔚蓝，几朵白云一样，悠闲自得地飘浮在她们的头顶。 第35章 你哭啥?老太婆我还没死呢 又是一个多云的早晨，张育芳站在门口目送着孩子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那棵大榆树后面后，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 把煮好的猪食一瓢一瓢的从锅里舀到桶里，接着又吃力的抬起来，左右摇摆，保持身体平衡，向猪圈疾走去。 看到有人过来喂食，大的小的一共三只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 “个个跟饿死鬼似的，永远喂不饱。”张育芳抬起葫芦瓢在两头打架的猪头上各敲了一下。 倒好猪食，用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欣喜的表情又浮现在了她饱经了沧桑的脸上。 开春下的一窝猪崽，留了两只总算长大了，个个膘肥体壮，再养上两三个月就可以卖了，这一年的辛苦也算没白费。 到时候等卖了钱，一家人一年的生活费也够了，还有，当初借杨奶奶的钱买的缝纫机，这下也可以如数归还。 虽然杨奶奶一直不介意她什么时候还，但有钱她肯定会马上还了，要不这心里总是特别的不踏实。 李国荣挣的钱，是从来没交过给她保管的。 春梅有多大，她就跟着他来这里多少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男人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他不说，她也不问。 再则，她不要，他就不给；她就是要，他也要嘀咕抱怨两声才会给，好像这样心里才会舒服点似的。 从最初刚来对家乡的不舍，如今的她渐渐地习惯了她第二故乡的生活。 在这里虽然没有在家里过的富裕，可是挣钱的门路还是挺多的。 从前在老家最多养两三只老母鸡下蛋，下了蛋都会每天留一个给雪梅，其余的她都小心翼翼的放在篮子里，积攒的差不多了，就拿到集市上去卖。 那个时候李国荣已经离开她上这里好几年了，杳无音信。 而对于李国荣的不告而别，公婆自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的头上，几乎每天都会找茬儿来羞辱她。 有一年遇到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最后只有一只鸡隔三差五地下一个蛋，而这点鸡蛋更是张育芳跟孩子唯一的口粮了。 儿子不在家，两个老的即使自己有吃的，也会对她跟孩子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她这里讨了点儿吃的，也会被婆婆上门来搜刮的干干净净。 当看到婆婆从床下搜出她之前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来个鸡蛋，提上就要离开时，她急忙扑了上去，想要夺过来。 这都拿走了，她跟孩子吃什么？她可以吃树叶野菜什么的，可雪梅还小。 “妈，你们的我不是给了吗？这剩下的鸡蛋还是给孩子留着吧。”张育芳身子趴在地上，手紧紧地抓着筐子，不断的哀求着。 “别瞎说啊，我们可都快饿死了，这鸡蛋还给这个野种吃什么？真是浪费粮食。”婆婆破口大骂，使劲儿地想掰开儿媳妇的手。 才三岁的雪梅哪里懂奶奶嘴里说的野种是什么，看到大人这哭天抢地的拉扯，吓的嘴一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张育芳心疼的不行，一使劲儿竟然把筐子夺了过来，同时老太太一个踉跄摔倒在大门口。 “大丫，不哭，不哭。”张育芳赶紧把雪梅抱起来，心疼的安慰着，另外一只手还紧紧地护着篮子里的那几颗鸡蛋。 这下从来没吃过亏的老太太一下子不愿意了，双手拍地，哭天抢地起来。 “大家瞅一瞅，家门不幸啊，我们李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媳妇啊，有点吃的不管老的，还不如喂只狗呢。” 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对着张育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育芳看着婆婆无理撒泼也就算了，这街坊邻居的也来凑热闹，忍不住含泪委屈地吼道： “每次不都把鸡蛋分一半给你们了吗？这些可是我跟大丫唯一的粮食啊。” “你啥时候给了？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张育芳大声责问起来。 接着转过身对着众人一个劲儿的问，“你们谁一个看到了？啊？谁看到了？你看，没有吧。” 李家老太太可是村里家喻户晓的厉害角色，又何况她还是村长的夫人，就是有人想替这对可怜的母女说句话，也不敢惹事上身。 大家只得纷纷违心地摇头说没有看到。 看到没人站在她们孤儿寡母的这边，张育芳气的浑身打哆嗦。 “我当你是我男人的母亲，我尊重你，叫你声妈，我也没少过你吃的喝的，你何必要把我跟孩子往死路上逼呢？”她颤抖着嘴唇，再也不愿意忍辱负重了。 “你哭啥？老太婆我还没死呢。”老太太咬牙切齿地对着母女俩吼道。 接着转身面对着众人拍着双手，夸张地大叫起来，“你们瞅瞅，不得了了，儿子被她赶跑了，这会儿还敢欺负我，还敢跟我这老太婆顶嘴了，不活了，我这不活了。” 雪梅再一次被老太太的声音吓哭，这次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张育芳看到心急如焚，面对如今的局面，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抱着孩子赶紧离开这里。 看着儿媳妇抱着孩子就要走，老太太哪里肯罢休啊。 刚那一跤摔出来的怒火，她这会儿还没消下去呢，怎么可能轻易让她们走呢？ “想走，没门，”老太太一把拽住张育芳的胳膊，“你欺负我一个老太婆有啥本事啊？有本事去把我儿子找回来去，你这个扫把星。” 张育芳使劲挣扎，竟然没有挣脱开来。 她又急又气地冲着老太太大喊道： “你儿子又不是我赶他走的，是他自己要走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 也许是太气愤了，也许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她挣脱开来后，老太太再一次摔倒在地。 再一次被推倒坐在地上的老太太这会儿真是恼羞成怒。 刚要再咧嘴，鬼哭狼嚎一番，却扭头看到了门槛边上放着的一把砍柴的斧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爬起来冲了过去。 “还想跑，我叫你跑，你这个扫把星。” 随着手起斧落，张育芳“啊”的一声惨叫，抱着孩子，跌倒在地上。 篮子里的鸡蛋也随之滚落了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殷红血从她的手指之间慢慢地溢出来，瞬间染红了整个裤腿。 围观的人一瞅，像遇见了瘟神，立马做鸟兽散。 老太太惊恐的表情，还有雪梅那哭的嘶哑的声音，渐渐在她的意识里变得模糊起来…… 就这样，张育芳最后被大哥接回到了娘家，她的那只受伤的小腿，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逢到变天换季，那一指长的刀疤随同她的内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第36章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育芳把苞谷粒撒在地上，嘴里“咯咯咯”地唤着，紧接着，大概有十几只各种颜色的成年鸡呼扇着翅膀，飞快地从芦苇丛里跑了出来。 看着它们欢快地啄着黄灿灿的苞谷粒，张育芳脸上又浮上了开心的笑容。 看得不过瘾，干脆顺势坐在了靠在猪圈旁的木头桩上。 她的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皱着眉头，抬头望了望天色，不觉微微地叹了口气。 “又要下雨了，这冬天马上快到了，难熬哦。”一边叹息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小腿上的那道疤痕。 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收录机，能提前洞悉天气情况的就是她腿上的这道伤疤，而这道伤疤就是天然的天气预报。 而且每次预报的都忒准，所以刀疤一不舒服，这内心就会免不了忧心忡忡。 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转眼便会进入大雪纷飞的季节。 大冬天这里可是零下三十四度，没有煤炭烧炉子取暖，唯一能有点热乎气的就是做饭烧柴火的那会儿功夫。 好在这里的棉花是真心不错，心灵手巧的张育芳跟着杨奶奶可学会了不少针线活呢。 比如做棉衣，棉裤，棉鞋，对了还有棉手套。 织围巾的活她是最近才学会的，平时都是杨奶奶闲的没事，给她们一家五口各织了一条围巾。 也真够难为杨奶奶了，买毛线的钱也是她自个儿掏的，说什么也不许她还回来。 本来对纺织品不怎么感兴趣的张育芳，在那一刻感动的发誓一定要学会织围巾。 她还打算慢慢学会织毛衣什么的，这样自己可以自食其力，那样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去麻烦别人了。 想想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习惯。 尤其到了这寒冷异常的冬天，那冻手冻脚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老家冬天哪有这么冷啊，跟这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让她最初刚来的时候叫苦不迭。 心里真是无比的后悔，为了这个事情，她还与李国荣吵了好几次架，说啥都想回内地老家。 真不是她娇气，冬天手脚起满冻疮，那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尤其第二年开春，伤口长新的肉芽时，那种比猫爪还难受的瘙痒感，真是让人夜不能寐。 雪梅跟春梅也是如此，冻的红肿溃烂的手脚，让也在遭受着同样痛苦的张育芳心疼不已。 可他李国荣就没事，这她不由郁闷。 难不成男人的皮比她们厚吗？ 所以男人就骂她娇气，没用。 既然嫌弃她没用，她就走呗，有啥大不了的，不行了就回自己老家去。 要知道，这大冬天干啥都用冰冷刺骨的水，哪里都冷冰冰的，她早就受够了。 可是赌着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她又迷茫起来。 没钱怎么走？还有，回去了，她可是要养两个孩子。 只要她出这个门，他李国荣肯定不会再管她们娘三个的。 想起当初来这里时，母亲拉着她不让她走，是她还对自己的男人抱有幻想，毅然决然地跟着来了。 如果现在回去，该怎么跟母亲交代？ 更何况，她这一回去，又多了一张嘴，难道还要让娘家继续帮衬吗？ 她可以去要饭，可不想孩子跟着受颠沛流离的罪，她是怎么也做不到。 婆家从他们一家人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没了任何的关系了。 她现在回去，哪里还有自己的家呢？ 想到这里，她全身一软，跌坐在床上。 环视了一圈四壁空空的房屋，虽然条件恶劣，可毕竟这里还是她张育芳的家。 起码在这里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男人脾气再不好，多少也有个男人在跟前帮衬着，还是比一个人扛着要好的多。 最重要的是雪梅跟春梅也还有爸爸。 她就是这样拉大锯似的慢慢想通了，说服了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她相信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冷就想办法克服，这里可最不缺的就是棉花。 没有收入，她就跟别人学怎么养猪，年底宰了，卖了有了收入，自家还能开次荤，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农忙季节，她就去打零工挣点钱补贴家用。 之前还对这里的生活抱着没有一丝希望的她，这几年过后，她竟然喜欢上了这里。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生活虽然还有诸多的不便，但相对于刚来的时候，还是好的太多了。 如果再能把家搬到营部去，能让孩子们上学方便，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鸡们吃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屋里忙针线活。 无意之间，她突然感觉这群鸡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不由仔细地查看起来。 果不其然，还真又少了一只，而且还是那只下蛋最勤快的芦花鸡。 之前春梅还没开学的时候，就丢了一只鸡还有些鸡蛋，那个时候就当做是做好事，给讨饭的人行个方便，也就没再计较。 可如今，这又少了一只，不会…… 她心头一紧，赶紧放下手里装苞谷的葫芦瓢，打算进芦苇丛里找一找。 当然她心里也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只是虚惊一场，说不定那只芦花鸡现在正卧在自己的窝里下蛋呢。 可一路零散的鸡毛，瞬间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凌乱不堪地脚印，还有这满地的鸡毛，让张育芳的心头渐渐冒起了怒火。 她干脆顺着这一路的脚印一探究竟。 最后，脚印在杨奶奶的屋后面消失了。 张育芳站在那里，盯着屋后的紧闭的窗户，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 杨奶奶前几天就让儿子接到营部去了，这屋里头也就空了下来。 她环视了下四周，除了被风儿吹的摇头摆尾的芦苇，就再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她的目光又望向了王家的后窗户，低着头思忖了一番。 最后咬了下嘴唇，跺了下脚，拔腿绕到了杨奶奶家的门口。 自从杨奶奶走后，这里好像更加安静了，安静的有时候让张育芳感到莫名的伤感。 包了浆般的门一如既往的关着，因为这是公家的房子，这门也就没有落锁。 她趴在窗户上，脸贴着有了几道裂痕的玻璃往里头瞅了瞅。 这一瞅，可把张育芳吓了一跳。 本来空荡荡的屋里，现在却支了一张床，床上好像躺了个捂着被子，背门而睡的人。 这人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张育芳歪着头想了想，忙轻手轻脚地赶紧撤了出来。 路过王家，却看到王家的铁将军恪尽职守地把守着。 张育芳皱了皱眉头，起初她想是不是王家占用了杨奶奶的房子，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王家两口子跟自家男人都在一个单位上班，两个儿子跟春梅一个学校上学，这一天很难见到他家人的。 可是这人是谁呢？既然住这里了，为什么她就不知道呢？何况这几天她都基本在家。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家走去，百思不得其解。 刚进门，魂不守舍的张育芳冷不丁地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哎呦，大白天的，你这是要吓死个人呐……” 第37章 我去看看，谁在那屋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张育芳，冷不丁地一头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吓得是魂飞魄散。 “干嘛呢？你走路不带眼睛啊？”耳朵传来好像是自己家男人李国荣的声音。 张育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家的男人。 “哎呀，这大白天的，你要把人吓死啊？”张育芳拍拍胸口，不由长嘘一口气。 咦？奇怪了，自己的男人不是天没亮就出去干活了吗？怎么没打招呼的突然又出现在家里？ 她以为自己老花眼了，急忙抬手揉了揉眼睛。 这再仔细一瞅，这不是自家那暴脾气的男人，还能是哪个呢？ “整天迷迷叨叨的，净给人添堵。”李国荣看到自己的媳妇傻愣愣的样，这火气不由又冒了上来。 他一伸手就把张育芳扒拉开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小板凳上。 “你咋回来啦？你不是上班去了吗？”张育芳稳了稳差点被他扒拉倒的身子，不由生气的问道。 “你眼睛瞎啊，没看到老子受伤了吗？”李国荣抬起头来，一脸猪肝色。 “受伤？”张育芳脑子一片空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男人好像是瘸着走过去的。 她手足无措地赶紧过来，蹲下来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 “有啥看的？赶紧给老子把药酒拿过来。”她还没看清哪里受伤，头顶上又传来李国荣那如河东狮吼的大嗓门。 张育芳来不及委屈，“哦”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屋。 还没眨眼的功夫，她拿着一瓶泡有活血化瘀的中药酒来到男人跟前。 “今天真他妈地霉气。”李国荣接过药酒，气哼哼地把瓶盖打开，一股脑地倒了一手掌药酒来，直接抚在脚腕处使劲地揉搓起来。 张育芳心疼地看着洒在地上被浪费的药酒，想说两句，张张嘴，又咽了回去。 “来，我帮你揉。”张育芳这才知道他脚崴了，心头的委屈瞬间消失。 不管男人怎么对她恶声恶气，但凡他有点啥事，她这心里还是会莫名的心疼他。 李国荣鼻子里“哼”了一声，火气消了些，把脚搭在了张育芳递过来的凳子上。 “这咋崴住了呢？干活小心点嘛。”她边小心翼翼的按摩着，边柔声地询问道。 “咋小心点啊？又不是我要崴，是它自己要崴的，我有啥办法。”李国荣瓮声瓮气地吼道。 张育芳任他发着脾气，不再说话，低着头只顾着忙乎着。 杨奶奶搬走后，他李国荣就又变回了最初的脾性。 反正现在没人敢说他了，他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骂人就骂人。 张育芳心里清楚呢，现在没杨奶奶撑腰，她可得顺着点他才是。 骂骂咧咧了两句，李国荣看媳妇不理会他，自个儿也觉得无聊起来。 “唉，今天最后一天活了，要不全勤奖金就拿上了。”他把背靠在墙上，一脸的惋惜。 “拿不上就拿不上吧，人只要没出大事就好。”张育芳把瓶盖拧好，站起来，就去扶他，“来，回屋躺着吧，少活动，这样才好的快。” 李国荣看了看脸上都有了褶子的媳妇，心里莫名地暖了一下。 “没事，我就坐这里晒晒太阳也挺好的。”他抖落了张育芳的手，把眼睛一闭，靠着墙养起了神。 张育芳回头瞅了瞅昏暗不明的屋里，没有再说话。 正要回屋，李国荣又叫住了她。 “得空了把杨大姐那屋收拾出来，我搬过去睡，你们娘四个挤一起也真不是个事。” 给媳妇交代完后，他又闭上眼，悠闲自得地哼起了《东方红》。 张育芳往东边望了望，便坐了下来。 “我还真想着晚上你回来了，跟你商量这事呢，”张育芳压低声音说道，“问题是那屋里现在已经有人住了。” 李国荣眼睛猛地一睁，嘴里跟着“啊”了一声，一脸的疑惑地赶紧坐正了身子。 “有人住了？谁？” “不知道啊。”张育芳拍拍他，示意他小声点。 “那你咋知道有人住了？” “我早上发现又少了只鸡，顺着脚印过去发现的，人待那屋里现在正睡觉呢。” “应该是王大壮吧。”李国荣说完，又重新靠回墙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啊，他两口子今天跟我在一起干活呢。” 这下，夫妻俩顿时紧张起来。 “你天天待屋里，就没发现那屋有人进出吗？”李国荣纳闷地看着媳妇。 “谁天天盯着啊，”张育芳白他一眼，“我这天天家务活都忙不完了，谁有功夫没事了天天盯着那边有没有人进出啊。” 李国荣想想也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杨奶奶走了之后，就只有他们李家跟王家在这里了。 这里这么偏僻，如果没人吭气，还真没几个人知道这里还住着他们两家呢。 “你的意思是那人现在还在屋里？”李国荣瞪着媳妇。 “那可不？”张育芳想想她的那只芦花鸡就心疼，“鸡估计也是这人偷的，搞不好都进肚子了。” 虽然没确切的证据，但张育芳的直觉告诉她，这鸡丢了，肯定与这个人有关系。 “我去看看。”李国荣抓住媳妇的胳膊，借力就要站起来。 “先别去了吧，要不等晚上王大壮两口子回来了，我们去问问，你说人就在他家隔壁，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张育芳忙把男人的胳膊拉住，其实此刻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再说，这人来历不明的，我怕……” 李国荣看她害怕，不耐烦的脾气又上来了。 “怕啥啊？”他“噌”的就站了起来，“老子当年上山打土匪，子弹就从耳朵边上擦过，老子都没怕过呢，这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怕个球。” “你瞅瞅你，”张育芳扒开他的手，“这还不知道具体啥情况呢，等王家两口子回来了，问清楚再说，万一是他家啥亲戚呢？再说你这又受伤了，不得小心点？” 她本来是想说，你以前还教书育人呢，说话就不能文明点，别整天老子老子的，这个球那个球的，听着让人都让人心堵。 但今天她不能说，一个是杨奶奶不在，没人帮她。还有一个就他现在这个火药味这么重，她还真怕这话出来把他这火给点着了。 记得才来这里没多久，因为他与别的女人的一些风言风语，她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第一次被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要不是杨奶奶这多年一直护着她，她都不知道他会被他打多少次了。 听媳妇的话也有点道理，李国荣收敛了表情，摆了摆手，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杨奶奶那屋的门打开了…… 第38章 我一管孩子，你就护 随着“吱呀”一声，杨奶奶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张育芳跟李国荣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好奇地寻声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探着脑袋，正鬼鬼祟祟地往外到处瞅着。 估计是没注意到坐在墙根上晒太阳的李家两口子，便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然后背对着他们，解开裤腰带，站着方便起来。 正好奇这人怎么穿着女人的裤子的张育芳看到此景，不由“哎呦”一声，羞的赶紧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听到动静，男人的身子瞬间僵了僵，赶紧提起裤子，惊弓之鸟般转过身来。 当他警惕的目光与张育芳两口子的眼睛就这样“啪”的相遇时，即使戴着棉布口罩，仍然遮挡不住他惊慌的表情。 还没等张育芳他们回过神来，这人腰一弯，提着裤子，“呲溜”一下就钻进了屋。 张育芳跟李国荣面面相觑，不由张大了嘴。 这人怎么鼠头鼠脑的啊？看到有人吓成这鬼样子，还没他家那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老鼠胆子大呢。 回过神来的张育芳不由地长嘘一口气，她还以为屋里住了一个什么凶神恶煞呢，这样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而李国荣走南闯北，啥人没见过，看到此人的举止，之前的好奇，瞬间索然无味。 “看样子像是口里过来要饭的。”张育芳收回目光，用一种带有矛盾的肯定语气，小声地跟李国荣说道。 “看样子应该是。”李国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要饭又不丢人，戴啥口罩呢？”张育芳感到奇怪，转念一想，又冲口而出，“你说，会不会是轧花厂的职工呢？” 这种宽大厚实的口罩在他们这里屡见不鲜，因为轧花厂的职工都是戴这样的口罩上班的。 李国荣抬头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媳妇，没说话，只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张育芳没有理会自己男人嫌弃的眼光，还在继续着她的好奇。 “这人眉毛上面的那颗痣可真大，你看到没？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痣。” 李国荣自然也是看到了，尽管白色的口罩有些脏，但依旧把对方那颗比黄豆还大的黑痣，衬托的无比醒目。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到。 “大惊小怪，”李国荣瞪了她一眼，“你脖子后面那颗痣还小吗？” “能一样吗？我说的在脸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张育芳一脸委屈，小孩子一样地强调起来。 话音还没落，李国荣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你能，你见得多，可以了吧？”张育芳鼻子里“哼”了一声，赶紧撤回屋里。 “咦？你这婆娘老实了两天，今天皮又痒了是不是？”李国荣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顺手抄起门口放着的秃头扫把，直接扔进了屋。 “赶紧做饭，老子饿了，一天天尽整些没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把受伤的脚碰着了，还是怎么了，他又捂着脚踝“哎呦”地叫唤起来。 张育芳撇撇嘴，捡起了地上的扫把，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活该”。 …………………… “妈妈，我们回来啦。”宝来第一个冲进屋里，一把抱住了正在端饭的张育芳。 接着冬梅也扑了上来，奶声奶气地不停地喊着妈妈。 张育芳把稀饭抬的高高的，又高兴又担心。 “哎呀，快松开，小祖宗们，烫着你们咋办？听话啊，松开。” 最后进来的春梅一瞅，连忙上前一手拽一个，这才把他俩从妈妈的身上扒了下来。 这时，“咳咳咳”的干咳声，把三个孩子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急忙寻声望去，原来是自家老爷子正坐在饭桌旁边呢。 “这妈妈妈妈的叫地可真亲，看到老子我你们怎么不叫呢？”李国荣一脸酸味地瞪着三个孩子。 “爸，你咋回来了？你这都快把我们快吓死了，”宝来撇撇嘴，“说话声音跟吃人的大灰狼似的，我们哪里敢跟你说话啊？” “咦？你这兔崽子，你白眼狼啊，皮痒了是不？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李国荣看着自己平时疼爱有加的小儿子还敢还嘴了，脸立马变猪肝。 边骂边四处搜索着可以打人的东西。 一看情况不妙，宝来赶紧躲在了妈妈的身后。 并从妈妈的胳膊缝隙那里，探一只惊恐的眼睛出来。 爸爸今天怎么了？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还说要打他。 记得以前，他怎么无理，爸爸都会一笑而过，对他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你这是干嘛呢？”张育芳一看气也上来了，忙转身抱着吓得发抖的宝来，“你说你一个当爹的，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啊？” “是他跟我置气，还是我跟他置气啊？”李国荣把桌子拍的“啪啪啪”地响。 把几个孩子吓的又是浑身一抖，赶紧往妈妈身边靠拢过来。 “你说你，就是改不了，我教训孩子，你就护着，非跟我对着干，这孩子早晚都得被你毁了。” 看他此刻义愤填膺的样子，要不是脚疼，估计这会儿一定会一蹦三尺高。 张育芳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抱着三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控制不住地打起了转转。 她想像平时那样据理力争，但看到三个孩子惊恐的眼睛，她又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过日子哪有不吵架不打架的，磕磕绊绊才是过日子的常态。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给自己说的话，这心里头瞬间平静了下来。 “宝来，去跟爸爸道歉。”张育芳把眼泪逼了回去，准备把宝来从身后拽出来。 宝来扭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襟，说什么也不愿意往前去。 “宝来，听话，”张育芳有些生气，“爸爸今天脚受伤了，心情才会不好。再说，小孩子可不能这样跟大人说话，没礼貌。” 听着媳妇一改往日的态度，本来在气头上的李国荣的脸色也瞬间缓和了下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抬高声音冲着媳妇喊道，“赶紧端饭，我都要饿死了。” 一瞅男人的态度转变了，张育芳赶紧接着端饭。 三个孩子乖乖的，大气也不敢出的坐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碗。 “爸，你……你的脚好点没？”一顿沉默后，宝来偷偷瞅了眼满脸严肃，只顾着低头吃饭的李国荣，支支吾吾地先开了口。 李国荣没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继续“呼噜呼噜”地喝着稀饭。 “爸，我们错了，后面，后面再不惹你生气了。”春梅抿了下嘴，小心翼翼地也开了口。 “不惹我生气？”李国荣抬头盯着春梅，语气又变得生硬起来，“说说看，你那枕头底下的雪花膏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姐给你买的？” 第39章 我要快快长大，长大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春梅没有想到父亲的矛头会突然转向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去辩解。 她知道父亲对大姐有成见，就因为这样，她把大姐送给她的雪花膏没敢放窗台上，则偷偷地压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就是怕父亲看到了不高兴。 “雪……雪花膏？什么雪花膏？”春梅打算装糊涂，“我，我不知道啊？” “咦？我就奇了怪了，现在连你也学会撒谎了。”李国荣越说越气，前倾着身体，一巴掌就准备呼过来。 张育芳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抬手挡住了他就要落在春梅脑袋上的手。 “一到吃饭的时候，你就这样，”张育芳嗔怪道，“这是我给孩子买的，怎么了？” “你懂什么叫雪花膏？还你给她买的呢？你骗谁呢？”李国荣冲张育芳嗤之以鼻。 接着指着春梅警告道，“你要是敢学你姐没事了耍妖精，老子腿给你打断。” 春梅盯着父亲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委屈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硬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实在坚持不住了，她便把头低下，于是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噗呲噗呲地落在了地上，氤氲开来，又很快又渗进了泥土里。 “哭，就知道哭，老子我还没死呢。”发了一通脾气的李国荣把碗一把推开，“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说完，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慢慢蹭到了床上，倒头便躺了下来。 “别哭了，赶紧吃，吃了赶紧上学去，要不来不及了。”张育芳瞪了眼躺在床上的李国荣，回过头来安慰着还在掉眼泪的李春梅。 春梅抹了一把眼泪，抬眼瞅了眼同样很难过的弟妹们，端起碗快快地吃了起来。 吃好饭，张育芳就送孩子们出了门。 不过，这次，她把孩子们一直送到了路口的那棵大榆树下。 “妈，你回去吧，我没事了。”沉默不语的春梅打破了这一路上的沉闷。 “没事就好，妈妈我……”张育芳摸了摸她的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爸的脚受伤了，这又得一段时间不能去上班，不去上班就没有钱，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就想找事发泄一下……” “那他也不能这样啊？”春梅刚按下去的委屈，又“噌”地冒了上来，“他脾气一发倒是舒服了，可我们怎么办？” “你还小，以后长大了你自己有家了，你就理解了。” “理解不了，”春梅撇撇嘴，泪眼婆娑地往家的方向瞅了一眼，“要是嫁人是为了受气，我宁愿不嫁。” “怎么跟你大姐一样？”张育芳怜爱地白了她一眼，“妈妈当然希望你们以后都过的好，只能怪妈妈没用，不能保护好你们。” 说着，张育芳捂着嘴，忍不住抽泣起来。 “妈妈，你别哭了，”冬梅抱住了张育芳，回头对春梅跟宝来说道，“以后我们都要听话，不惹爸爸生气，爸爸不生气，妈妈也就不会哭了。” 宝来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用脚尖又画起了圈圈。 春梅看到妈妈哭起来，愧疚感油然而生。 “妈……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种话，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春梅抬起手来，就要替妈妈擦眼泪。 张育芳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又把冬梅回头抱住。 “妈妈没事，这哭一下心情就好多了，”张育芳强颜欢笑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在家里都少说话，不要惹他生气。其实你爸他也真不容易，我们得体谅他。” 春梅本想说一句“他怎么不体谅咱们呢？”又赶紧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不能再多嘴惹妈妈不开心了。 不过，她总算明白大姐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 如果她有能力养活自己，估计也会像大姐那样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家吧。 这时，大路上传来了文静呼喊她的声音。 春梅赶紧高声回应了一声。 “赶紧去上课，”张育芳推了推她们，“记住都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知道啦。”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刚走两步，宝来回过头看着张育芳。 “怎么了？宝儿。”张育芳看到欲言又止的儿子，忍不住问道。 “妈妈，我要快快长大，那样，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了，”说着回头又看看春梅跟冬梅，“还有姐姐你们。” 张育芳一听愣住了，转而喜极而泣。 “那我谢谢宝儿了，好儿子。” 为了让孩子们不再看到她又想大哭的模样，赶紧挥了挥手，扭头快步向家里走去。 三个孩子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 “二姐，是我又说错话了吗？妈妈怎么又哭了？”宝来扭头问一言不发的春梅。 “宝儿今天没说错话，妈妈那是高兴的哭了，”春梅欣慰地在他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二姐今天也好高兴的。” “真的吗？”宝来高兴的笑起来，一坨鼻涕“哧溜”一声，调皮地从鼻孔里钻了出来。 “哎呀，你这真恶心死人了。”春梅不由嘴角一抽，边赶紧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就要给他揩鼻涕。 冬梅在一旁捂着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一会地哭，一会儿笑，两个鼻孔开大炮。”擦净鼻涕的宝来冲着她俩做个鬼脸，扭头就向大路上跑去。 春梅跟冬梅在后面又是一通大笑，仿佛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二姐，三姐，我说的是真的哦，我长大了一定保护好你们的。”宝来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站在林梗上，冲着她俩高声的喊道。 “知道啦，知道啦。”春梅抬高声音回应着他。 又扭头对冬梅嘀咕道，“都不知道以后谁保护谁呢？” 冬梅不说话，只顾着捂嘴偷笑。 “二姐，给你。”冬梅像想起了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春梅。 春梅一看是雪花膏，不由一愣。 “这哪里来的？” “就是大姐送你的那一瓶啊，我趁爸不注意偷偷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了，我怕爸会把它像扔大姐的东西那样给扔了。”冬梅朝她吐吐舌头。 春梅一听，心头不由一震。 看来爸爸发现了雪花膏，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没有当时就扔掉。 看来，爸爸还是并没有存心生她气，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只是心情不好，找个借口发泄一下而已。 这样一想，春梅心里顿时释然，上去在冬梅的头上又是一顿地薅。 “二姐，你轻点，头发都给整乱了，整乱了你可得给我梳。”冬梅头一歪，赶紧拔腿就跑。 “说的跟真的似的，”春梅赶紧跟着她后面跑，“你哪天的小辫子不是我给你梳的啊？还有，你的头发太多了，给你梳头我都累死了。你信不信，哪天急了，我给你一剪刀剪了。” “我不信，你不会的。略略略………” 第40章 是你误会我了 晨光即将破晓，天色却黯淡无光。 李雪梅提着垃圾桶从饭馆里走出来。 “哎呀，我来，我来，这活哪里能让你干？”后面毛子急忙跟着出来，伸手就要夺雪梅手里的垃圾桶。 雪梅往旁边一闪，沉脸冷眼地又继续往前走。 毛子一瞅，顿时满脸尴尬。 “我说你别这么小心眼成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毛子赔着笑脸低眉顺眼地继续跟在后面。 “那是哪样啊？”雪梅脚下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来，就这样冷不丁的，毛子差点就怼在她的怀里。 雪梅赶紧又往后退一步，满眼的嫌弃就当毛子比桶里的垃圾还要脏。 “这……这……”毛子又支支吾吾起来，干脆脚一跺，“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你行，”李雪梅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几下头，“你这黑白颠倒，当别人是傻子的本事我李雪梅今天可见识到了。” 说完，倒了垃圾，扭头就走。 “哎呀，你说你，”毛子着急地原地直蹦跶，“你别误会行不？老板娘跟我啥关系也没。” “我误会？”李雪梅回过头来，不由笑起来，“毛子，是你误会我了吧？我只是想提醒你，老板娘人家有丈夫而已。退一步说，你跟谁有事情，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看得出来你不高兴，”毛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你要不在乎我，怎么会跟我发脾气呢？” “你真让我恶心。”李雪梅不可理喻地摇着头，扔下这句话，便疾步离去。 “啥？我恶心？你以为你他妈地是啥好货？”毛子不由恼羞成怒，正要破口大骂，发现自己此刻还在街上，这人来人往的，似乎有失风度。 张着嘴型骂骂咧咧一番后，这心里还是有股子气儿憋的慌。 这一低头无意间看到脚下有块供人休息的大石头，脑子缺筋似的，上去便是一脚。 “哎呦，奶奶个腿，疼，疼死我了……”毛子疼的龇牙咧嘴，抱着脚直转圈圈。 “真他妈地撞鬼了，今天你也跟我作对。”抬脚又要踢上去，又立马回过神来，赶紧把脚又缩了回去。 “谁没事了，放块大石头在这里干嘛？”毛子站在树底下，气急败坏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随后，又是一顿骂骂咧咧的，就准备打道回府。 “这谁把我们的大厨师毛子哥气成这样了啊？”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毛子一惊，急忙回头。 当看清对方时，他有些懵圈。 眼前是一位戴着墨镜，烫着一头现在流行的大波浪，着黑色的紧身的上衣，配一条大红色大喇叭裤；一双擦的黑亮发光，能照出人影的高跟鞋，把女子的身材勾勒地高挑不说，还如模特般的婀娜多姿。 毛子没想到会是一位美女在给自己打招呼，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但马上他又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赶紧干咳了两声，收回自己如饥似渴的目光。 “你，你是？”毛子堆上一脸的谄笑，“你怎么知道我叫毛子？” “哎呦，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街上谁不认识你毛子啊？怎么？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女子把宽边墨镜往头上一抹，那动作轻柔妩媚，把毛子的春心又往上揪了一揪。 毛子眯着眼睛，绞尽脑汁地在脑海里搜索起来。 “哎呀，毛子，你真是的，可太不够意思了。”女子妖娆妩媚的声音，又从她血红的嘴唇里飘了过来。 毛子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抖了两下。 此刻的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就像早上被他裹了淀粉，用油炸酥了的那盆小鲫鱼。 女子看着毛子那一脸馋猫相，白了他一眼。 “哎呀，不认识我算了，是本大小姐自作多情了。”说完，又把墨镜优雅地往下一扒拉，挎着包就准备转身离去。 无意把美女得罪了，这让骨子里泛滥着怜香惜玉的毛子哪里肯罢休。 他这人其实要长相没长相，要个子没个子，性格还吊儿郎当，虽一身缺点，可他的厨艺却是这里数一数二。 对于他的名字，在这条街上也算是响当当的，谁都知道镇上这家私人饭店里面有个做饭特别好吃的毛子大厨师。 他目前跟雪梅工作的地方就是镇上第一家饭店，也是镇上唯一的一家私人大饭店。 也许有这技术盖人的底气，他那男人本性才会暴露的如此出色。 “哎，哎，美女别走哇，”毛子急忙上前拦住她，“是我不识抬举，无意冒犯了美女，既然美女认得我毛子，那就是我毛子的福气。” 看着女子不屑地撇着嘴，毛子眼珠不由一转。 “这样，今晚来这家好客来饭店，我亲自掌勺给你弄一桌，怎么样？我请客。” “哎呦，这么给我面子啊？”女子眉开眼笑起来，“这明目张胆的，不怕你女朋友李雪梅把你抽筋扒皮啊？” “哎呀，美女你可真会说笑，我这还是，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毛子听她认识李雪梅，这心里纳闷，但仍面不改色。 他这会儿被这女子迷得是晕三倒四的，早就把刚跟李雪梅的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这女子有意提起来雪梅的名字，让他的良心瞬间回归了那么一丢丢。 可转念一想，人家李雪梅还没答应做他女朋友呢，这没答应，就还不是他的女朋友。 这把自己的花心藏起来，委屈着自己追了她李雪梅两年了，却一直未得芳心，这一刻看到这女子，他突然不想再伪装自己了。 他承认他确实花心，可控制不住自己啊，况且现在有几个男人是柳下惠呢？ 反正他毛子绝对不可能当柳下惠。 若不是李雪梅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清纯最漂亮的，也是让他第一次心动的，他早就不屑一顾了。 可他是男人不是？他就是想不通有些女人怎么就这么爱斤斤计较，大家来这世上不都是来玩的吗？那么认真干嘛？ 想起李雪梅对他平时的不冷不热，他这心里就特别的不平衡。 老子今天还就不跟你李雪梅低三下四了，你看不上我，自然有人会欣赏我。 他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李雪梅，这边对着女子满脸的讨好。 “美女，你真会取笑我，我哪里有女朋友啊？我这想有，没得人给机会呦。” 看着毛子一脸的可怜相，女子不由捂嘴“噗呲”笑出了声。 这一笑，可把毛子的全身筋脉给打通了，顿时有种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神清气爽。 听得出来这女子好像对他有好感呢，要不怎么说李春梅的名字时，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呢。 他偷眼瞅了下脚下的那块石头，心想：莫不是这块石头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啊，等了几千年，不就是为了今天的相遇，今天的这一回眸吗？ “那可是你说的，晚上请客哦？”女子软若无骨的声音又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那当然，我毛子啥时候骗过人呢，就是骗人，也不能骗你。” “那行，晚上见。”女子头发利落地这么一甩，就划过某人的心湖，顿生涟漪。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啥？”毛子脖子伸老长，朝着女子高挑迷人的背影喊道。 女子没回头，只摆了摆手，便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第41章 我们结束了，钱我会还你 “李雪梅，那几张桌子没擦干净啊，你怎么擦的啊？” “李雪梅，这窗户又脏了，你没看到吗？非得我提醒。” “李雪梅，赶紧把送来的菜放后堂，这打杂的活儿你可也要干啊。” …… 李雪梅面无表情地听着老板娘故意找茬的差遣。 她心里当然清楚老板娘这突然对她变脸的原因。 她也懒得计较，这对于她来说，她还是挺珍惜现在的这份工作的。 现在没哪个工作是管吃管住，这一个月挣下的钱多多少少都是纯收入。 除了生活上必要的开支，她一个月下来也能存上一大半的工资。 之前跟好朋友彭小慧在一起，她学会了大手大脚的花钱。 当然她没钱，可彭小慧家里有钱，身上穿的，脸上抹的，都是彭小慧给她买的。 那段日子，刚好初三即将毕业，平时好学的李雪梅突然厌学了。 她不想再继续读书，她怕她万一真的考上高中，她还得继续天天看父亲的脸色。 那个冰冷的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 这个时候有跟她一样厌学的还不少，其中就有一直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彭小慧。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整个神州大地的时候，原本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彭小慧的父母毅然决然地辞职，双双投入到了下海经商的浪潮。 没有人管的彭小慧便跟她奶奶爷爷住在了一起。 家里就她唯一个孙女，本来就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爷爷奶奶，巴不得孙女天天跟自己在一起。 彭小慧的父母凭着在官宦仕途上积累的经验与人脉，很快就赚得盆满钵满。 日子就这样一下子过得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彭小慧自然而然地也享受到了这让所有人羡慕的有钱人的生活。 对于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彭小慧自然有好东西都会给可怜的李雪梅去分享。 提前带着李雪梅踏入很多人从未见过的精彩世界。 那段时间是李雪梅最快乐的时光，自己不被待见的委屈在彭小慧这里，可以得到物质上的安慰与满足。 直到后面彭小慧的男朋友狗子出现，一切所谓的美好都被这个叫狗子的人打破了。 狗子其实也就是一个只上了两年学，在社会上四处游荡的混混。 虽然学历不高，家境一般，但他有一张可以把死人说活的巧嘴。 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李春梅第六感明显地感觉到小慧这个男朋友不太靠谱。 小慧拉着狗子第一次与雪梅见面，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即使彭小慧察觉到了，他一哄，两个人便又和好如初。 背着彭小慧时，他就对李春梅则是满嘴污秽，还不忘记动手动脚。 “请你自重，你可是小慧的男朋友，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她吗？你要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小慧你的真面目。”李雪梅推开放在她腿上的咸猪手，义正言辞地警告狗子。 狗子发出刺耳又狂妄的笑声，他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了李雪梅的胳膊，把她夹住硬逼到了墙角。 “你，你要干嘛？”李雪梅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我告诉你，你要敢动我一个指头，我真的会告诉小慧。” 狗子抬起手来，用食指轻轻地滑过李雪梅白皙细嫩的脸蛋。 “那你去告诉她好了，反正我已经告诉过她了，说你总是故意给我抛媚眼，诱惑我，让我情不自禁，看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你……你不要脸，”李春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绯红，“你卑鄙，无耻，下流。” “呵，你还挺厉害啊，”狗子的语气一下变得阴冷起来，他一把捏住李雪梅的脸，把鼻子往跟前凑了凑。 李雪梅闭上眼睛，使劲地把脸别在一边，企图不让对方那张臭嘴碰到自己。 “啧啧啧，你皮肤还真白嫩，你真是比小慧长的漂亮多了，还有个性，我喜欢。” 接着，他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要是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小慧那边咱俩谁都别吭气，她不会知道的。” 李雪梅越听越恶心，忍不住“哕”了一声，忍无可忍，抬起脚来使劲跺了下去。 狗子抱脚吃疼，连忙松开了手。 李春梅这才仓皇失措地夺门而去。 冷静下来的李雪梅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一切都告诉彭小慧。 她不相信小慧这短短一个月认识的男朋友，难道还没有她们五六年友谊重要吗？ 可事实上，当李雪梅把狗子欺负她的事情，告诉彭小慧的时候，彭小慧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你不信？”李雪梅惊诧。 彭小慧的表情，让生性本来就敏感的李雪梅，瞬间感到了一种无形的绝望。 “我怎么信？”彭小慧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雪梅，“你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总在他身边转悠，他可是男人啊，怎么会不动心？” 李春梅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她像不认识彭小慧一样，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她。 之前她是抗拒浓妆艳抹的打扮，毕竟那些所谓赶潮流，赶时髦的东西，穿出去总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说闲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最反感的就是这些，虽然跟父亲不和，但她心里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彭小慧非常生气，说她不把她当好朋友看，瞧不起她，不给她面子，还说都毕业了，成年了，该放飞自我了。 有着保守传统的思想的李雪梅，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她们所谓的真挚友谊之中。 这结果自然遭到了父亲李国荣不由分说的一顿毒打。 李雪梅也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了这个家，并发誓再也不会回去。 “不回来才好，你敢回来，我腿给你打断。” 父亲李国荣的话，如今都过去两年多了，依旧言犹在耳。 “你的吃穿用行哪个不是我给你的，你干嘛还要抢我男朋友呢？我白对你这么好了。”彭小慧两眼猩红地冲她吼道。 那一刻，李雪梅才幡然醒悟，原来，彭小慧早就对她不满意了，但为了讨好男朋友，她一直忍让着。 如今，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李雪梅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昔日的好朋友，明明还是那张脸，此刻，为何看着如此的陌生？ 面前这个曾经与她拉钩钩，说着友谊一百年不许变的人，还是她彭小慧吗？ 她想起与狗子的赌约，又亲耳听到了彭小慧的话，心中有一座大山轰然而倒。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心里有了种莫名的后悔。 同时也有种羞愧之心占据了她的心房。 李春梅抬手揩了把眼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苦笑道： “看来，我们的友谊……也就到此结束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谢谢你在这段我无助的日子里，给与了我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彭小慧看到伤心欲绝的李雪梅，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难过，张了下嘴，又闭上了。 “你大可放心，你花在我身上的钱，我会如数还你的。” 说完，李雪梅便头也没回地冲了出去。 后来，她去镇上找了个饭馆的工作。 目前也只有这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可以让身无分文的她快点攒上钱。 而自从那天与彭小慧决裂后，李雪梅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面以前的初中同学来饭店吃饭，她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彭小慧后面被父母接到了内地。 至于她什么时候再回来，这谁也不知道。 但李雪梅却永远记得她当年说的那句话——钱，我一定会还给你，彭小慧。 第42章 来，陪大哥我喝一杯 “雪梅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啊？干活怎么磨磨叽叽的？没吃饭啊？”老板娘嗑着瓜子，斜靠在柜台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正在打扫卫生的李雪梅。 李雪梅低着头，卖力地拖着地，没有说话。 这个爱理不理的态度，老板娘一下子不愿意了。 “咋滴啦？你聋了？我跟你说话呢。” “老板娘，”雪梅这才抬起头来，冷冷地回应道，“你说我就这只有两只手，你却要我一下子干八只手的活，我怎么干？我又没三头六臂。” 说完，她低下头又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 “你……你，”老板娘气的五官乱飞起来，肥胖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说你一下不得了了，还不能说了？不想干，你可以走哇，搞得我多稀罕你似的。” 听到这话，李雪梅的身子僵了僵。 她知道老板娘又在故意找茬激怒她，好让她自己卷起铺盖走人。 可她现在又能去哪里呢？她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了，讲真，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了深厚的感情。 老板娘已经这种态度了好长时间了，但为了这份工作，她必须得忍。 她心里特清楚，老板娘这是故意激她呢，如果真让她走，何苦非要她点头同意？她老板娘一句话就可以把她炒鱿鱼。 她也明白，老板娘虽然嘴巴上刻薄，其实内心里还是舍不得她。 她来这里了两年，也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之前在这店里打工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像她能吃苦耐劳地坚持这么长时间。 从前她只需要管前堂，如今后堂打杂的活她也必须抽空的参与，一天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忙得比陀螺还要卖劲。 可自己毕竟只是个打工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雪梅不在乎老板娘往死里地让她干活，只要不要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就行。 她是有底线的，她的底线容不得任何人去触碰。 就拿前段时间来说，老板娘的饭店来了一群看着像外地人来这里做大生意的大老板。 个个长得财大气粗，趾高气扬地进来吃饭。 老板娘自然笑脸相迎，一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后，这几个人就被安排在了饭店唯一间包厢里。 李雪梅照例开启她当服务员的职责，上茶，介绍本店的特色菜，然后等着顾客点菜。 其中一位长的肥头大耳，说话粗声粗气的看到李雪梅后，眼睛不由一亮。 几个人酒过三杯，这家伙叫来老板娘，提议让李雪梅来陪他们喝几杯。 老板娘有些为难，几个人一顿恐吓，要是不答应，扬言要把店给砸了，反正他们上面有人罩着，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这下把老板娘吓得赶紧出去找李雪梅。 李雪梅自然不答应，说自己不会喝酒，就是会喝，她也不会去陪，这不是她的工作范围。 老板娘自然理亏，但对方看样子也是个不好得罪的主，为了不生事，她对李雪梅是软磨硬泡，好话说尽。 李雪梅看着老板娘一脸的可怜为难，想想当初老板娘也是对自己非常的好，要不是当初她的收留，她恐怕没有那么顺利的第一天出来就找到了工作。 “那说好，我就进去喝一杯，喝了我就撤。”李雪梅想了想，提了个条件。 一听雪梅松口了，老板娘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拉着她就进了包厢。 看到雪梅进来，胖子赶紧站起身来，拉住雪梅就往他旁边的椅子上按。 雪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连连摆手，不愿意坐下。 看着雪梅那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几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哈哈地大笑起来。 李雪梅又羞又气，扭身就要走，却被老板娘一把拦住。 老板娘用胳膊肘捣捣李雪梅，低声告诉她，让她听话，可别得罪这些人，要不她得遭殃。 “哎呀，小姑娘嘛，没见过世面，”老板娘满脸堆笑，赶紧出来打圆场，“各位大神可多担待点，别见怪。” 说着，老板娘拿起胖子倒好的一杯酒，递给雪梅，“来，喝了，算是赔罪了。” 李雪梅抬头看着这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心里突然后悔刚才一时心软答应进来喝酒了。 “老板娘就是会说话，”胖子很欣赏地又往雪梅跟前凑了凑，一嘴的酒臭味，差点把李雪梅送走。 雪梅忍不住掩住鼻子，身子往旁边躲了躲。 “说好了，我喝了这杯，就没我的事了哦。”李雪梅不等对方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厉害啊，”胖子惊诧地把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冲着雪梅竖起了大拇指，“酒量不错，来，来，再陪大哥我喝一杯。” 说着拿起酒瓶就准备继续倒酒。 雪梅哪里会喝酒啊，这杯酒她也是为了不让老板娘为难，硬喝下去的。 这会儿，她的胃里已经在翻山倒海了，哪里还有能力去喝这第二杯呢？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急忙摆手拒绝。 “真不能……不能喝了，”她回过头来对老板娘说道，“不是，不是说好一杯吗？我，我这一杯已经喝了。” 还没等老板娘说话，这边胖子就把酒杯又递了过来。 “啥一杯啊？”他不耐烦地一把拽过李雪梅，“一杯还不如不喝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一旁几个人吹口哨，开始七嘴八舌地起哄。 “你，你们……”雪梅气的俏脸通红，她挣脱了胖子的手，问老板娘，“不是说好了一杯吗？” 老板娘冲她使使眼色，装没听到，继续跟胖子们陪笑。 “这不，这不大家都高兴吗？”老板娘讪笑道，“看你酒量不错呢，我还真没看出来呢，你就陪他们多喝两杯吧，算我求你了。” 最后一句话，老板娘是附在她耳边悄悄说的。 此时，雪梅已经感觉到酒劲上来了，头晕脚轻，眼前的人影开始旋转，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摆着手，摇着头。 就在快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高声呵斥，随后就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强行拉了过来。 等她悠悠地醒来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满脸都是伤痕的毛子。 原来是毛子冲了进来救了她，并且跟那帮人打了起来。 老板娘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个地步，只得赶紧报了警。 平时对毛子从不搭理的雪梅，也就那个时候突然对他产生了好感。 当然，这种好感只是来源于感激，与爱情是不搭边的。 这是雪梅认真的考虑了后找到的真正答案。 所以对毛子来说，她就是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绝不越雷池一步。 而老板娘也是自知理亏，但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啥都清楚。 她的生意说白了就是毛子的厨艺跟雪梅可人的模样，贴心的服务态度才让生意越来越好的。 你说她一个女人，独自一个人打拼，世道复杂，她又能怎么样呢？ 像今天这样的人，以后还会更多，她得让雪梅学会人情世故不是？要不，她的生意还怎么做？ 第43章 不想干，就给我滚 她刚那句“不干你可以走啊”的话，也不过是她故意给李雪梅施加压力的话。 李雪梅在她这里干了两年多了，说实话，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勤快又漂亮的女孩子的。 李雪梅的身上没有一般女孩的矫情造作，她老实本分，把店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她这当老板的这两年可是省了不少心。 可在饭店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太老实，又油盐不进，未必是好事啊。 尤其像李雪梅这样又年轻，又漂亮，如果会点人情世故，会逢场作戏点，她的生意会更加好的。 她这段时间有意无意地点拨李雪梅，想让她长点心眼，想要挣钱，那你就得放下你清高的架子。 不过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嘛，这有啥啊？又没让陪睡。 可这丫头好像故意跟她装傻，闷着头只顾干活，对于她的苦口婆心就是视而不见。 她是了解李雪梅的，这刚一毕业就进入了社会，而且还是啥都不懂就直接待她这里了。 以前李春梅按自己的想法怎么来都行，可是，现在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客人，尤其有些有钱的生意人，个个财大气粗的，酒桌上谈生意，联络感情，这歪门邪道的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摆上了桌面。 当然，如果自家服务员愿意去陪客人喝两杯，让客人高兴高兴，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她也是有底线的，地下生意她肯定不会做。 她是个生意人，啥人没见过？这全国严打才过去几年，风头还没完全过去，她这可不敢犯事。 她也知道李雪梅是走投无路才来她这里的。 而这里只有她跟她是最熟，最亲的。她只需软磨硬泡，如果不成，最后再来点厉害的，依她对李雪梅的了解，她李雪梅也不会直接走人。 “怎么？我说你两句，你就不高兴了？”老板娘继续嗑着瓜子走到李雪梅的面前。 “怎么会呢？”李雪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这段时间老板娘把给其他服务员的活，都让她一个人干了，每天晚上别人都睡觉了，她还要捶着酸疼的腰收拾后堂那些碗筷。 这腰酸背痛不说，每天的睡眠还严重不足。 可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只要老板娘不真心赶她走，她是不会走。 不就是多干点活吗？以前在家里她可是啥苦都吃过，这些不算啥。 她心里其实也抱着一个侥幸的想法，那就是老板娘故意这样对她，无非就是还在生她的气。 等后面气消了也就可以回到以前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种天真的想法，只能让老板娘觉得她油盐不进，无可救药。 店里新来的服务员小花跟小草，只要客人需要，她们就会很听话的去陪酒陪聊。 可她就是不去，你让我干啥都行，就是唯独伺候客人的事情，她绝对不从。 老板娘忍不住对她恨铁不成钢。 要不是毛子在她俩中间来回劝和，她真想把李雪梅给开了。 当然她也不想得罪毛子，虽说毛子是给她打工的，但有一点她是特清楚，没毛子，就没她现在火红稳定的生意。 自从毛子跟李雪梅来她饭店以后，这生意步步青云，让她每天晚上都能笑着从梦里醒来。 毛子在打李雪梅主意，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她也不过就比毛子大个五六岁，虽然自己有有丈夫，可常年两个人不在一起，她都感觉自己还是单身。 毛子的心思，她心里清楚的很，男人嘛，也就这么回事。 她让着毛子，无非就是看上了他的厨艺，她可现实着呢。 “还知道我对你好啊？”老板娘白她一眼，口气有点软了下来，“知道好就该听我的话，乖乖的，你后面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李雪梅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啥意思了。 看来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啊。 “那还是算了，我继续好了。”说完，赶紧猫下腰，打扫起老板娘刚弄脏的地。 老板娘一愣，转而一股莫名的火气就窜上了头顶。 “你这丫头，怎么说就听不进去呢？你，你，你不想干，就走人。” 说完，把手里剩下的瓜子往地上一扔，回头冲着正躲在后堂门口看热闹的小花跟小草吼道： “看啥看，你们谁要是不愿意干了，都给我滚。” 吓得小花跟小草低着头，缩着脑袋赶紧跑回了后堂。 李雪梅愕然地看着发脾气的老板娘，就像她当初看彭小慧那样。 这人怎么可以突然变得如此可怕，可怕的让她有些恐惧。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到了理智。 “那我不干了，你把这个月我干了几天的工资结给我，我立马走人。” “这个月才干了半个月不到，我怎么给你算？再说我这没有按天给工资的，”老板娘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要想拿工资，就把这个月给我干完，否则的话，没门！” 说完，转身气哼哼地向柜台走去。 “行，那我就不要这个钱了，就当是我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吧。”李雪梅把边说边把袖套抹(ma)了下来，扔到了桌子上。 然后不顾老板娘惊愕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你，你可想好，”老板娘冲着她的背影心不甘地喊道，“出了这个门你就别想再进来了。”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李雪梅不觉停下了脚步，随之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赶紧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路人惊奇的眼光，拔腿就准备往平时睡觉的房子跑去。 却迎面一头撞在了正哼着小曲，往店里走的毛子身上。 “哎呦，这谁啊？”毛子被雪梅撞得原地转了一圈，正要破口大骂，猛地瞅到是正哭的梨花带雨的雪梅，忙一把拉住了她。 “这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 “要你管，你离我最好远远的。”李雪梅抬起泪眼，冲着他就是一顿吼。 使劲把他的手甩开，继续往前跑去。 一头雾水的毛子愣在原地，这咋回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雪梅哭的这么伤心呢。 正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只听得后面老板娘冲他喊道： “毛子，你干嘛呢？赶紧给我回来，客人都等急了。这一天天的，净给我添堵。” 今天是咋了？都吃枪药了？ 毛子瞅瞅这边，又望望那边，最后叹了口气，把脚一跺，进了店。 第44章 我这是发财了?! 李雪梅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人生第一个工作的地方。 可是舍不得又怎么样呢？她总不能委屈求全吧。 她抱着装着衣服的行李袋，就这样坐在街口这棵垂柳树下，望了望通往自家的路，又看了看面前这条她走过无数次的街道。 她陷入了迷茫。 她该何去何从？ “咦？这不是雪梅吗？你搁在这里干嘛？今天不上班吗？”这时，路过一位买菜回来的大婶，歪着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李雪梅自然是认得这位大婶，每次在街上只要一碰到她，她都会热情地主动打招呼。 “今，今天休息，”李雪梅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努力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我，我等人，准备回家一趟呢。” “哦，这样啊，”大婶呵呵笑起来，“行，你慢慢等，我这急着回去给孙子做饭。” “好，阿姨，你去忙。” “哦，对了，”大婶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你得空了可一定要来我家玩啊。” “好，好，一定，”李雪梅强颜欢笑道，“阿姨你慢点儿，路上注意安全。” 大婶满意地瞅了眼雪梅，乐颠颠地往家走去。 李雪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深深吐了口气。 家，她肯定不能回。 她得赶紧想办法再找到一个工作才行，就是人家不管吃，能有个地方睡也好。 有了目标，她突然感觉到饿了。 她摸摸衣兜，还好，她身上还有些积蓄，这样不至于马上就流落街头。 买了一个饼子，跟摆摊的大姐要了一杯开水，她的午餐就这样解决了。 吃饱了，她抬头望望快爬上头顶的太阳，明晃晃地让人头晕。 暗自给自己打了气，她便提着行李开始在街上寻找新的工作。 这条街，有摆摊卖杂货的，卖小吃的，还有卖衣服的，也有卖肉的。 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是不少，可都是小本生意，自家人就忙过来了，哪里需要雇人干呢？ 李雪梅转了一大圈，一无所获。 刚打起的鸡血，又突然被抽干了似的，一下子就蔫了。 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脸上淌着汗水，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活脱脱的像一个逃难过来的难民。 有些累了，她便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歇口气，然后去东边那条街再继续找工作。 不行了，今晚就去睡招待所，明天再接着来，说不好有的人家明天又改变主意了呢。 再说，她不相信她的运气会这么不好。 想到她第一次来镇上找工作，刚问了两家，就幸运地被好客来的老板娘看上了。 一想到这里，雪梅的鼻子就突然发酸。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流泪，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墙角有块石头，李雪梅便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把行李往旁边放的时候，她却无意发现石头旁边有一个灰褐色的东西。 猛地一瞅，有点像砖茶，估计是哪个人不要了吧，扔到了这里。 李雪梅微微扬了下嘴角，打算闭上眼睛养会儿神。 可闭了会儿，心里却莫名不踏实起来。 她睁开眼来，扭头又看了眼地上的那个东西。 想了想，她便伸手捡了起来。 这才看清这哪里是砖茶啊，分明是一个半成新的牛皮纸袋。 看着这牛皮袋除了比信封大一些，外观也没啥特别的。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拿起来的那一刻，手感有点重量，这并不是一个空牛皮纸袋。 这不由让李雪梅有点好奇起来。 她把封口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倒吸一口气。 天哪，好多钱呢。 她用手随便扒拉了几下，这里面一百元，五十元，十元的都有。 目测估计……估计有好几千呢。 “我这是发财了？！”她被这么多钱吓得心砰砰砰地跳起来，赶紧把牛皮袋抱在了怀里，做贼一般四处观察一番。 这会儿正是半下午，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看到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舒了口气。 惊吓的心情慢慢平复以后，随之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便油然而生。 果然古人说的那句福祸相依的话，诚不欺我。 刚失去工作，她竟然又得到了这笔钱，忍不住感慨：我李雪梅今天是得到了财神爷的怜悯与眷顾，天降横财了吗？ 她偷偷又瞅了眼里面的钱，止不住心花怒放，如流水绵绵不绝。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这么多钱，她李雪梅除了在老板娘那里看到过，她长这么大还没亲手摸过这么多钱呢。 她是越想越激动，先前的难过与无助，被这沓天降之财一扫而光。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这样想着，她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着把这个牛皮袋塞进了自己的行李里。 站起来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个声音在她的心里说道： 这不是你的钱，你怎么可以占为己有呢？你如果拿走了，让丢钱的人怎么活？ 是啊，这不是自己的钱啊，自己怎么可以拿走呢？李雪梅幡然醒悟。 一种难言的羞愧涌上了心头。 自己这是财迷心窍了，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现在自己是有点走投无路了，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 就算是无路可走，这个钱她也不能占为己有，因为这个钱不是自己的，自己绝对不能要。 之前与彭小慧在一起，这种亏自己还吃的少吗？ 自己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不能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再说，这个钱也许是哪个病人借的的救命钱，又或者是是哪个人好不容易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不管是哪一种，这钱都不是她的，她不应该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很快恢复到了平静。 她又重新坐了下来，等待失主前来认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日头也渐渐开始偏西，可是并没有看到有人过来询问。 李雪梅看看天色，不由心里焦急起来，她还要找工作呢，自己身上的钱也不是特别多，虽然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但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比金钱还要贵重。 不行了，自己先去办自己的事情好了，等会儿再过来看看。 可是，她心里又担心，万一走了，刚好失主来了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了上小学的时候，老师教的一首儿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对啊，交到派出所去好了，警察叔叔会想办法找到失主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开心地想跳起来。 她还没做过这种好事呢，这次终于可以实现小时候没有实现的愿望了。 她猛然发现，原来做好事是一件真的能让人无比开心的事情呢，这种感觉真是无以言表。 她忍不住哼起了那首久违的儿歌，准备向派出所方向走去。 “李雪梅？！”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紧接着，她的一只胳膊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第45章 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些钱吗? 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李雪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紧了行李袋，努力想甩开对方的手。 “哎呦，李雪梅，还真是你啊，怎么？不认识我了？瞧把你吓成这样。”一头大波浪，戴着一架宽边墨镜的脸，就跳进了了李雪梅的眼睛里。 李雪梅不由一愣，这人她不认识啊，不过好像有点儿眼熟，对了，她刚才好像还喊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这个女人认识她？那这女人是谁？ 她疑惑地盯着对方，开始上下打量起来，企图在她身上寻找答案。 “没想到你也是贵人多忘事啊。”对方撇撇嘴，顺手就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 瞬间，李雪梅不由呆住了，本来潜意识里她就有点怀疑，没想到还真是她。 “彭，彭小慧？！”她还是带点迟疑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一刻，她仿佛置身于缥缈的梦中。 “哈哈哈”彭小慧仰天大笑起来，猩红的嘴唇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李雪梅的眼睛里胡乱地跳动。 “你……你啥时候回来的？”在确定真的是彭小慧时，李雪梅突觉尴尬起来。 往事此刻像潮水一般涌进了脑海，让她浑身不自在。 昔日的好友自决裂后，这转眼之间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回想起以前，李雪梅心里是一阵地感慨。 当然，她还真是没想到彭小慧在时隔多年后，再见到她会如此热情的跟她主动打招呼。 她想象的某一天如果她们再见面，估计应该是淡淡一笑，或者是不认识对方，擦肩而过。 可如今，事情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超出想象的热情，让她不自在的心里又莫名涌上了一丝丝的暖意。 彭小慧没有回答李雪梅的问话，用挎包娇滴滴地在李雪梅的胳膊上轻轻地撞了两下。 “我就猜到是你，刚后面看半天，没敢认。” 彭小慧上下打量着一身朴素，神情有些狼狈的李雪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李雪梅察觉到了她眼神的异样，心底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又熄灭了。 她微微一笑，用手把额前落下的碎发往后梳理了一下。 “我还不是老样子，有啥不敢认的？倒是你，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可别见怪。” “你瞧你，才两年多没联系，竟然还跟我生分起来了。”彭小慧笑意盈盈。 李雪梅此时心头的尴尬，简直都可以扣出三室一厅来。 昔日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今天突然见面，却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看到李雪梅不自在的神情，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行李，彭小慧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怎么了？这是……失业了？”她歪着头瞅着雪梅，试探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李雪梅想也没想张口就拒绝了，待发现失态，她忙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这就准备去上班，不用麻烦你了。” 彭小慧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暗地里继续打量着李雪梅。 讲真的，面前这位曾经的好友虽然身着朴素，素面朝天，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天然丽质。 她就像一株不被世俗玷污的空谷幽兰，孤傲清绝，又柔弱无助地立在那里。 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对她产生一种惜香怜玉的念头。 她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更别说那些臭男人了。 莫名有一种嫉妒的酸味，渐渐充斥着她的胸腔。 “我早上路过好客来饭店，还想着抽个空去见见你呢，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看来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呢。” 李雪梅带着惊奇地眼光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饭店上班？” “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那个厨师在追求你。”彭小慧洋洋得意地玩弄着手里的墨镜。 李雪梅不由“呃”了一声。 老样子她彭小慧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并且还费尽心思地暗中打听了她不少的事。 在别人看来这种默默地关注是令人感动，但对于李雪梅来说，被她彭小慧关注，却是一种偷窥了私人秘密的耻辱。 久别重逢的喜悦，现在在她心底彻底的冷却了下来。 “看来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李雪梅淡淡的笑道，“谢谢你还记得我，还这么关心我。” “看你说的，”彭小慧挑挑眉毛，脸笑眼不笑地说道，“咱俩那多年的同学了，回来了总要打听打听，问候问候吧。” 好像这个理由还不错，李雪梅又是淡然一笑。 李雪梅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小钱包来。 “对了，差点给忘了。”在彭小慧疑惑的眼光中，她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钱来。 “你这是做什么？” “还你钱啊，你忘记我花了你很多钱，”李雪梅认真地看着她，“只是，只是好像还差一些，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会很快攒够剩下的。” 彭小慧像不认识她似的斜眼看着她。 看彭小慧不说话，李雪梅再次把钱递到她面前。 “这些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会很快还给你。” 彭小慧总算听明白了，她不由冷笑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呢，”她瞥了眼李雪梅，不屑地盯着她手里的钱，“你这点还不够这几年的利息呢，等全部整够了一次性再给我好了。” “利息？”李雪梅瞪大眼睛看着她。 这个她当然懂，跟老板娘这几年，在理财上她还是知道这个名词的。 她唯一就是没有想到，彭小慧竟然跟她算起利息来了。 “对啊，利息，”彭小慧围着她转了一圈，“这个你不会不懂吧？” 李雪梅“呵”地苦笑了一声，她可是彻底明白了，她们曾经的友谊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尽管闲暇之余，她都会想起她俩曾经那美好的日子，幻想着有一天她们的友谊还会破镜重圆。 如今，也不过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的美梦罢了。 “你这人真是可笑，”彭小慧的口气生硬起来，附耳过来，“你以为这点钱我会看在眼里吗？你要是当初真的有这个心，就别做那么多让我失望的事情。” 说完，眼镜一戴，挎包一提，转身离去。 李雪梅听她这话，如雷轰顶，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她当年做什么了？她没做对不起她彭小慧的事情，为何这几年过去了，她还对她李雪梅耿耿于怀。 她转过身来，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彭小慧窈窕的身影渐渐隐入人群。 就像她们破碎了的友谊，被岁月无情地挫骨扬灰，消失在了光影长河里。 “姑娘，姑娘，你看到一个牛皮纸袋没？” 第46章 去就去，谁怕谁呢? “姑娘，姑娘，你看到一个牛皮纸袋没？”这时，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瞬间把李雪梅姐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她急忙扭头一看，一位年龄与自己父亲相仿的男子正满脸焦急地望着她。 李雪梅稍微愣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 “是一个牛皮纸袋吗？”李雪梅问道。 听到女孩肯定的反问语气，男子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有了一丝的光亮。 “对，对，一个牛皮纸袋，”男子立马兴奋激动起来，“姑娘，你……你见着了？” 李雪梅看到对方那满眼的期盼，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就是失主了。 “是的，是的，”李雪梅忙从行李袋里，掏出了牛皮纸袋，递给男子，“是这个吗？” 男子看到雪梅手里的牛皮纸袋，立马激动的不行，颤抖着双手准备去接。 雪梅突然想起来什么，忙又把手抽了回去。 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令男子一愣。 他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与他儿子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不知道她此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 “你让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这个一定就是你丢的东西呢？”李雪梅带着一丝调皮，又带着许些慎重。 毕竟这里面那么多钱呢，她这两年在社会上也见了不少世面了，虽然坏人不多，但也得防不是？ 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这样，愣了下，又突然笑了起来。 “唉，你这孩子，”他抬手用食指对着雪梅点了几下，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不是我的，我怎么会知道是个牛皮纸袋呢？” “那可不一定，”李雪梅紧紧抱着纸袋，“那你告诉我，牛皮纸袋里都有啥？” “哎呦，”男子一下子把眼睛瞪老大，“你这丫头还挺厉害呢，当然是钱了。” “嗯，这个回答的对。”李雪梅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一共是多少钱呢？” 男子眉头一皱，用手敲了敲脑袋，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你看，不知道里面多少钱了吧？” 李雪梅故意激他，反正钱数你不说清楚，我就把这个交到派出所去。 “瞧你说的，我这是年纪大了，记性有点不好了，”男子一点儿也不生气，呵呵呵地笑起来，“你这猛地一问，我这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具体的钱数了。” “你看吧，我就说有问题，”李雪梅不容分说地把牛皮纸袋又放回了行李袋里，“我看，我还是交给派出所吧。” “你就是交给派出所，这钱也是我的。”男子瞪着李雪梅，语气不容置喙。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 “那行，那你就去派出所认领吧。” 说完，转身就往派出所奔去。 “去就去，谁怕谁呢？”身后传来了男子不服气的声音。 李雪梅不由撇嘴，吓唬谁呢，我就看你敢跟着我去。 这样想着，她把行李袋抱的更紧了，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好像怕后面的男子会突然翻脸，冲上来抢钱似的。 终于到了派出所，李雪梅这才舒了口气，她带着胜利的微笑向后望去。 这一望，不由大吃一惊。 原本还以为对方不会跟着来，结果没想到男子气喘吁吁地跟着也来到了派出所。 这会儿把雪梅整不会了，难道这钱真是他的？ “你，你还真跟着来了？” “我的钱在你手上，我能不来吗？” 雪梅突然矛盾起来，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哎呀，不管是不是他的，总之都已经到派出所的门口了，让派出所的民警再把下关，上个保险，这也没什么。 这样一想，李雪梅的心里释然了不少。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刚进门，李雪梅就被一个年轻的民警拦住了。 雪梅瞅了瞅眼前这位年纪与自己年龄相仿，长相蛮帅气，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却一脸严肃的男孩，不由地撇了撇嘴。 小姑娘，你也挺会称呼，搞得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心里不满地嘀咕着，但脸上还得必须保持该有的微笑。 再怎么说，自己这上门是来求人办事的不是？ “我捡了钱，”雪梅说着就从行李袋里掏出了牛皮纸袋，“能不能帮我联系失主。” 男孩一听，眼睛一亮，立马热情起来。 “拾金不昧啊，小姑娘，这是做好事呢，来，来里面坐，把事情的详细过程跟我说一说，我做个笔录。”边说，边忙前面带路，引雪梅进了一间办公室。 雪梅进门的瞬间，往后面望了望，看到男子也跟着走了过来。 “呀，曾叔，你怎么来了？”民警顺着雪梅的目光看到了男子，竟然热心地打起了招呼。 这下李雪梅可愣住了，她不由张大了嘴巴，就这样看着这个年轻的民警从她身边经过，跑了过去，高兴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啥情况这是？他俩竟然认识，看这样子，关系好像还不一般呢。 “哎呀，我也不想来麻烦你呢，这不，让这小丫头误会了。”男子边说边指着李雪梅。 李雪梅回过神来，赶紧收回自己的下巴。 “来，来，一起进来，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民警笑容可掬地再次把二人引了进去。 听了双方的阐述，民警总算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来，小姑娘，把钱交给我吧。”民警把手伸向李雪梅。 李雪梅迟疑了下，还是把纸袋递到了他手里。 “里面有张收款发票，上面写着钱数。”男子赶紧加了一句。 纸袋里被倒出来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纸币，顺带着几个钢镚儿调皮地滚了出来，欢快地蹦跶着落在了地上。 曾叔赶紧俯下身来，把落在他脚边的几个硬币捡了起来，宝贝似的擦了擦，这才递给了民警。 果不其然，在纸币里他找到了一张盖有公章，还签了名的发票。 “上面是不是写着三千四百六十块钱？”曾叔伸着脖子看着民警手里的那张发票。 “对，还有零头五毛三分钱。”民警笑起来。 “对，对，对，这零头我也没注意看。”曾叔也跟着呵呵呵地笑起来，并带着比耶的眼光瞟了眼李雪梅。 “你看下面，还有我的签字呢，”曾叔继续说道，“你看我，急匆匆地去收款，完事这不大中午又热又累，坐在那石头上休息，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包里掉出来了。 哎呀，这回去了也没马上发现，等发现了都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情了，这不把我急得，赶紧回去找。” 说完，他又扭头对一直一言不发的李雪梅说道，“哎呀，谢谢姑娘你了，要不然我的损失就大了。” “你不是想不起来钱数了吗？”李雪梅故意调侃道。 “这不后面追你呢，一着急，又想起来了。”曾叔冲她摊了下双手，满脸的无可奈何。 李雪梅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而事到如今，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 “好吧，就这样吧，你老也别客气了，这也是我该做的。”李雪梅突然又不好意思起来，俏丽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 说着，她“噌”地站了起来。 “终于物归原主，我这也该走了。” “等下，姑娘，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还有，你在哪里上班？我这说啥也得去你单位送面锦旗过去，让单位好好表扬表扬你。” 第47章 你应该叫我美女 “拾金不昧，确实应该表扬。”小民警笑着冲李雪梅竖起了大拇指。 李雪梅被他们夸的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不用，”雪梅摆摆手，羞涩地说道，“我现在是刚失业，就是个无业游民，哪里有什么单位？再说，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会这么做的。” “失业？”曾叔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正提着行李袋，“那意思就是说你现在没工作了？那你这是准备回家吗？要不我去你家拜访一下你的父母……” “不用，叔叔，”雪梅急忙拒绝，“举手之劳而已，只要物归原主，东西没丢，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登门什么的，还真不用。” 说着，李雪梅逃一般地疾步向外走去。 “哎呀，这丫头，怎么总猴急猴急的，”曾叔不由叹口气，回过头来对小民警说道，“小齐，你赶紧帮我拦住她，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好嘞。”小齐边答应着，边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 “哎，小姑娘，等一下。”小齐倒底年轻，一个箭步飞过去，就把李雪梅拦住了。 这下可把李雪梅给整懵了。 “怎么了？还有不对的地方吗？钱不是已经如数归还了吗？这还有事吗？”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号，小齐不由哑然失笑，他摇着头笑起来。 “没，是曾叔还有话要跟你说。” 李雪梅愕然，回头望向正朝她走过来的曾叔，不由秀眉微蹙。 “小姑娘，曾叔这人你大可放心，他可是……”小齐看到她满脸的疑惑与担忧，嘴角微微上扬。 “咱俩年龄应该差不了多少吧，不要总叫我小姑娘，如果非这样叫的话，我是不是该叫你警察叔叔呢？”李雪梅满脸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小姑娘的称呼，她可是忍了好一阵子了。 大概是没料到对方会反过来将他一军吧小齐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李春梅。 在他的意识里，只要看到比他小的一律叫小姑娘，小朋友。遇到比他大的嘛，就叫大姐，大婶，大妈，或者奶奶。 这样称呼所有的女性，他已经顺手拈来，没想到今天却首次遭受到了反杀。 “那……那叫啥？”他的俊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下次再遇到女性同胞，你就叫美女好了，你一叫，人家准高兴。”李雪梅看到他突然变憨的样子，不知为何，忍不住调皮起来。 小齐一听，不由“啊？”了一声。 李雪梅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照你这样说，那些老太太们我也叫美女吗？这，这不合适吧？”小齐的脸更红了。 这时，曾叔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哎呀，姑娘，你这跑的可真快，我年龄大了，可追不上你。” 李雪梅忙止住笑，有些不解地看着曾叔。 看着李雪梅疑惑的样子，曾叔赶紧解释道：“还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呢？刚张嘴问，你这一下就没人影了。” 说完，还跟着做了个摊手的手势。 “哎呀，没事的，”李雪梅一听是这事，立马笑起来，“不是说做好事不留名吗？这留了名就不是做好事了。” “这……”曾叔一愣，看看雪梅，又瞅瞅小齐，不由大笑起来，“这啥逻辑啊？你这小丫头可真会说。” “难道没有道理吗？”这会儿，李雪梅的心情特别好，干脆跟着调侃两句也挺好。 “有道理，行了吧，”曾叔笑眯眯地看着雪梅，从衣兜里掏出了100块钱来，“那不告诉我名字也行，但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说着不由分说地上前就要塞到李雪梅的手里。 这下把李雪梅吓的不轻，想起之前对这袋子钱有了占为己有的念头，心里就突生羞愧。 “叔叔，你这干嘛啊？你这不是让我难堪吗？”李雪梅红着脸赶紧拦住曾叔递过来的钱。 “不要啊？” “嗯，不能要，坚决不能要。” “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家住哪里？” “这……” “要不没完。”曾叔满脸严肃地又补充一句，继续着塞钱的动作。 “哎，小姑娘……”小齐一瞅，这两个还杠上了，不由上前想当和事佬，毕竟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李雪梅立马嘴里冲他“嗯？”了一声，他赶紧又改了口，“啊，小姑娘，不对，美女，哎呀，你说怎么这么拗口啊？” “你瞅瞅，姑娘，这名字此刻该有多重要啊。”曾叔一本正经地对李雪梅说道。 李雪梅看到俩人为难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她想想也对，这美女的叫法，还是她从饭店里学来的，这是一种新潮时髦的叫法。 而对于职业特殊的小齐，这似乎还真是不适合呢。 “哎呀，我前面开玩笑呢，”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看着一脸囧相的小齐，“我跟你道歉。” “没事，没事，不用道歉。”小齐再次挠挠头，孩子般的笑起来。 这一瞬间，眼前这位长相漂亮，心底善良，又性格开朗的女孩，在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道光闪了进来。 “我叫李雪梅，木子李，雪花的雪，梅花的梅。”李雪梅正式向他们介绍起自己的名字来。 “人如其名啊。”曾叔不由感叹。 与此同时，小齐的心里也同样感叹了一番。 “哈哈，见笑了，听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刚好梅花开放，就给我了这个名字。” “好听呢，”曾叔笑道，“那你家在哪里？” 听到曾叔问起这个，李雪梅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李雪梅强颜欢笑道，“我真的还有事。” 说完，拿着行李袋拔腿就跑。 “哎哎，姑娘……”曾叔举着拿着钱的手，冲着雪梅的背影高喊着。 看到人呲溜一下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曾叔这才放下手来。 “这孩子，怎么总是关键话还没说完，人就跑了。”微微叹口气，又转脸看向小齐。 “小齐啊，我怎么感觉这李，李什么，哦，李雪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叔就拜托你一件事，你不是刚好负责这一片吗？帮叔打听一下她住在哪里？” 本来也有此意的小齐立马应允。 “如果找到了，就立马带她来见我。” “没问题，叔，你老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小齐笑着“啪”地双腿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哈哈，你这孩子做事，叔放心呢。”曾叔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 “那国庆啥时候回来呢？我可是好久没见他了。”小齐问道。 “他呀，估计国庆节应该回来，你呀，到时候可要来叔家坐坐。” “没问题，国庆节可是他过生日，如果他回来，我肯定不请自到。” 说着，两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而此时，看着天色已晚的李雪梅站在招待所的门口，徘徊了一小会儿，最后一狠心走了进去。 第48章 哈喽，又见面了 夕阳收走最后一丝光亮，暮色一身黑衣步履匆匆地就扑面而来。 整个街道陷入一片昏暗，没有打烊的店铺的窗户，依稀可见星星般的灯光从窗户玻璃泄露出来。 “哎呦，美女，欢迎光临我这小店。”正百无聊赖嗑着瓜子的老板娘，站在自家店铺门口，看到一身穿着时髦，挎着价格不菲的皮包的女子走了过来，忙堆上笑脸迎了上去。 自从李雪梅离开后，她这生意不知怎么回事，立马一落千丈。 她这做生意也有十来年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还真是邪乎了。 难道她早上发脾气撵人，还顺带把财神爷给一起得罪了？ 从来不信迷信的老板娘，这会儿不觉有些疙瘩起来。 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呢？她李雪梅跟财神爷有啥关系呢？自己这脑袋莫不是把面糊糊倒到脑子里了。 生意有好有坏，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还莫名其妙地就联想到了她李雪梅？ 你说，这死丫头还真有骨气，说走就走了，这巴掌大块的市场，她还就不信李雪梅她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 她信心十足地相信李雪梅要不了天黑，肯定会乖乖地返回来。 可是如今天已经马上黑透了，也没有看到这丫头的半个身影，她这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 可另一方面，她这肚子里的气又莫名的升了起来。 不回来拉倒，我还不稀罕你再回来呢，干的好又怎么样，不听话老娘照样炒你鱿鱼。 我就不信没你李雪梅，我这店就不行了？这才来的小花小草哪个都比你听话，调教调教，照样比你李雪梅能干。 不就才一天生意突然不好了嘛，又不是天天都这样。 而今天一下午就来了两个吃饭的，这会儿冷清地她这刚想通的心情，这会儿又莫名的焦躁起来。 只得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碰上这一位一瞅就是个有钱人的主。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喊小花小草来服务了，直接亲自上阵。 “哎呀，来，来，美女，一个人吗？” “嗯~” “那这边坐，这个位置特好，还能欣赏外面的美景。”老板娘满脸谄媚，赶紧在前面带路。 “外面黑咕隆咚的，哪里来的美景啊？”女子眼睛一翻，懒得看老板娘。 老板娘往窗外瞄了一眼，讪笑道：“哎呀，平时有月亮的，大大的，圆圆的……” “毛子呢？”女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毛子？老板娘一愣，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下对方。 哎呀，原来这女的是来找毛子的啊，看来这里面有情况。 还真没想到平时看着不着调的毛子，竟然还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现在管他们是啥关系呢，既然来找毛子，那就让他们见面呗。 老板娘压住心里的一丝丝酸意，扭头朝后堂喊道：“毛子，毛子，有人找。” 正好小花端了茶水过来，老板娘赶紧把茶水接了过来，给女子把茶满上。 “你先坐，喝点水。”扭头一瞅，毛子还没动静，忙又扭过头来陪着笑，“我去叫他，这家伙肯定又在睡觉呢。” 说完，扭着发福的身子急匆匆地向后堂走去。 “谁啊？”毛子揉着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从后堂出来，这猝不及防地冒出来，差点把老板娘给送走。 “你要死啊？”老板娘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打到他头上，“上班时间你还真给我在睡觉？” “那不睡觉干嘛？”毛子捂着头，斜着眼看着老板娘，“这半天没一个客人，李雪梅又不在，你又不让我出去找她，我无聊……” 听到毛子又提起李雪梅，她这心里恨的直咬牙。 不由分说上去又是一巴掌，“你存心给我添堵呢，外面有人找，赶紧去。” 毛子一听有人找，立马精神起来。 “是雪梅回来了？” “瞧你那点出息。”老板娘恨铁不成钢地又要上手，毛子赶紧一个侧身躲开溜了出来。 “是你？！”毛子看清正坐在桌子边一脸似笑非笑盯着他的女子，不由愣住了。 老板娘一瞅，他俩还真认识呢。行了，她还是先撤到一边吧。 “好好招待。”老板娘经过他身边，附耳低语道。 这句话可只有他们自己店里人懂，好好招待，怎么招待？多推销店里的菜，把对方兜里的钱变成自己的，那就叫好好招待。 毛子不由嘴角一抽，这可是好好招待他自个儿才是。 他不过当时肾上腺素飙升，脑子一热，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找过来了。 “咋了？”女子看着男子张着半天合不拢的大嘴巴，不由嫣然一笑，“干嘛这副吃惊的表情？不认识了？还是你就是在跟我开玩笑？” 对方那迷人的一笑，顿时又让他精神了起来。 他赶紧收敛起来失态的表情，满脸堆笑，自作潇洒地抬起手来打起招呼。 “哈喽，又见面了。” “少放洋屁。”女子冲他嗤之以鼻。 “行，不放洋屁，那就嗨，又见面了。” 女子估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脸皮厚的人吧，这被毛子一逗，紧绷着的脸立马春满花开。 “瞧你这油腔滑调的，绝对是个练家子。”女子微微一笑，从挎包里掏出了一盒烟来。 很熟练地从烟盒里掏出来一根，“呶”了一声，递给毛子。 毛子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我，我不会。” “不会？”这会儿轮到女子惊诧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不会的吧？你是故意不买我的面子吧？” 毛子挠挠头，变得扭捏起来。 “会是会，抽的不多。” “是没钱抽吧。”女子白他一眼，没再强求，自顾自个儿地把烟叼在了嘴里，并“啪”的一声打亮了手里的打火机。 毛子这会儿完全没有在意女子对他的冷嘲热讽，他的视线被女子抽烟的举动惊呆了。 虽说他也听说过女子抽烟，就说他那裹小脚的奶奶来说吧，那大烟杆子可是跟了她老人家一辈子。 可是面前这位可是年轻貌美的，比他年纪小好多的女孩子，竟然也这么熟练的抽起了烟。 她手里的打火机，他有一次看到有个大老板在这里吃饭，用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她这个看着要小巧点，精致点。 这里只是个小镇，打火机不多见，也算是个稀罕物了。 “李雪梅呢？”女子吸了一口，悠悠地吐了一口烟气出来。 第49章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 听到对方又问起李雪梅，毛子坐不住了。 “她不在，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李雪梅？难道你们……你们是同学？” 女子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来还是不笨嘛。” 这说的啥话啊？我毛子有那么不会察言观色吗？倒是你，干嘛整那么神秘，以为自己是开国公主？ 毛子不由在心里翻起了白眼。 但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他可以得罪任何人，但对于美女，他是毫无抵抗力的。 “瞅的出来我这一来啊，你看上去挺意外的。”女子又吐了个烟圈圈出来，很圆的那种，把毛子给看呆了。 听女子这样一说，他回过神来，陪笑道： “看你说的，我毛子说过的话肯定算数。你等着，我去给你炒两个我们店里的招牌下酒菜。”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问道，“会喝酒吧？” “你说呢？”女子风情万种地冲他白了一眼。 毛子心里不由一顿尴尬，自己今天是咋啦？怎么尽干丢人现眼的事情。 你瞅她烟都抽的不同凡人，这酒还用说吗？ 尴尬之余，他心里莫名对这位好像什么都懂的女子，产生了崇拜的心理。 “一会儿咱俩喝两杯，好好聊一聊。”女子把手里抽剩下的烟屁股扔进了烟灰缸里。 “没问题，”毛子胸脯一挺，豪情万丈地说道，“你稍等，马上好。” 说完，屁颠颠地往后堂跑去。 坐在柜台后面，一直偷瞄他俩的老板娘，此刻把嘴里的瓜子皮吐的噗噗响。 这心里突然像丢失了一件宝贝似的，让她心里空荡荡的跟不上滋味。 毛子也是说到做到，不一会儿就把店里的招牌菜大盘鸡热腾腾地端了上来。 一小碟花生米，外加一盘凉拌猪耳朵。 还打算再来两个下酒菜，女子拦住了他。 “可以了，就这些吧，我想吃海鲜，你这也也是没有的。”女子招呼着他也坐下来。 毛子有些心虚地伸着脖子望了眼，趴在柜台后面嗑瓜子看报纸的老板娘。 看到老板娘没有吭气，也没正眼瞅一眼，他这才放下心在对面坐了下来。。 女子嘴角不由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酒，把酒给忘记了，”毛子屁股刚落座，又像被烫了似的弹了起来，“想喝啥酒？” “随便。”女子已经拿起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等酒拿来，满上，女子举止优雅地拿起了酒杯。 “味道确实不错，果然名不虚传。” 被美女这样一夸，毛子瞬间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合对方口味呢，看她这样子啥美味佳肴没吃过啊，他还真有点怕对方嫌弃呢。 “我彭小慧敬你一杯，谢谢你今晚的款待。”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我这还害怕招待不周呢。”毛子受宠若惊，忙端起酒杯来，与彭小慧碰了一杯。 一杯下肚，毛子立马神清气爽。 “原来你叫彭小慧啊，名字好听，人如其名。”毛子不再拘束，靠在背椅上有些惬意起来。 难得与美人共进晚餐，这是何其有幸啊。 “你们男人就会油嘴滑舌，拍马屁。”彭小慧娇嗔地又白一眼毛子。 这一眼把毛子瞥的是心花怒放。 “你真的跟李雪梅是同学啊？”毛子还想再确定一下，他跟雪梅认识两年了，可一直没听雪梅说过她啊。 “那当然，不只是同学，我们的关系还特别好呢。”彭小慧抬眼又瞄他一眼。 “我就说嘛，”毛子恍然大悟一般，一拍大腿，“你不可能是因为街上的人认识我，你才认识我的，对吧？你这与李雪梅认识，那就可以理解了。” “你这人倒是也挺聪明，把我之前的客套话给看透了。”彭小慧痴痴痴地掩嘴轻笑起来。 听到对方夸他，毛子这胸腔里装满了心里美。 这突然就拉近了关系，让气氛变得轻松和谐起来。 “可惜李雪梅不在，要不咱们三个坐一起喝两杯，不是神仙也赛神仙。”毛子酒过三巡，微微有些醉意。 “真会说，想两个美女陪你，美得你了，”彭小慧瞪他一眼，“可惜人家可清高着呢，能陪你？” 这一下可戳到了毛子的痛处。 别看他跟李雪梅认识那么久了，除了那次他救了李雪梅后，李雪梅为了表示感谢请他吃了次饭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 还是眼前这位叫彭小慧的大方，初次见面，就愿意陪他喝两杯，而且还相谈甚欢。 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嘛，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当然他不是文人，不会作诗填词，但能在一张桌上喝酒，那就真是缘分。 “唉，不，提她了，不提她了，”毛子有些大舌头了，“今，今晚有你陪，陪着喝酒，就，就，就足够了，来，继续干，不，不醉，不归。” “还不醉不归呢，”彭小慧嗤之以鼻，“你这会儿已经醉了，这酒量不行啊。”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毛子满脸酡红，美女说他不胜酒力，这多让他没面子。 他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就要往彭小慧跟前凑。 “雪梅，我，我没醉，我还能喝。”他醉醺醺地看着彭小慧，眼前的人影如梦中看花。 彭小慧一听这家伙把她又认成李雪梅了，这心头的火苗就点着了。 “我是彭小慧，不是你的什么李雪梅。”彭小慧厌恶地推了他一把，他便“扑通”一声又坐了回去。 这边一直观察着他俩的老板娘不愿意了，直起身子冲着醉醺醺的毛子吼道： “你这喝醉了，还怎么给我干活啊？再来客人怎么办？” “谁，谁说我喝醉了？”毛子眯着醉眼，回头不耐烦地冲着老板娘说道，“李，李雪梅，你，也说我喝醉了，我，我，告诉你，我可没醉。” “你这死家伙，好好瞅瞅，老娘是你的李雪梅吗？”老板娘“噌”地站了起来，甩开膀子冲了过去。 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谈笑风生的，她早都想拍着屁股跳出来了。 这家伙跟自己在一起喝酒，还没这副德性呢。 这时，毛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听着毛子嘴巴里还念叨着李雪梅，彭小慧没好气地冲他说道：“你的李雪梅在招待所呢，去那里找她吧。” 说完，从挎包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啪”的拍在了桌子上。 不顾老板娘惊诧的眼神，说了句“不用找了。”起身扬长而去。 “雪梅……李雪梅……呜呜呜……” 第50章 你好，我叫齐海军 半夜还是下起了雨，天亮的时候，雨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李雪梅望着窗外淅淅沥沥滴个不停的雨，心情瞬间变得如天上的乌云般沉重。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掏出钱包来，又仔仔细细数了一遍剩下的钱。 如果按她这样在招待所住下去，每天吃最便宜的饭(饼子)，大概也能坚持上把个月吧。 问题是她不能坐吃山空啊，她得赶紧找到工作才是。 毕竟还是要还彭小慧的钱的，在她的理念里，她俩的友谊已经破裂，那么这个钱就更有必要还。 这样她才会觉得这段友情才算真正彻底的结束。 惜我者我惜之，弃我者我弃之。 她发呆的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阴恻恻的天空，无聊地竟然数起了雨滴起来。 脑子里却不停地把白天问过的店铺又重新回忆一遍，想寻找一切有利的机会。 最后，总算在纷乱无章的梳理中，她想到了一家前段时间招学徒的理发店。 这家店她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她也在这街上待了两年多了。 学个技术也是不错的，可惜的就是这家理发店是不管吃住。 好好跟理发店的老板娘商量下自己住在店里，应该不成问题。 就是不知道这家还招不招人了，昨天因为捡钱的事情折腾了半天，也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肚子这时提出了抗议，李雪梅便随手拿起放在桌上，昨晚吃剩下的半个饼子。 不管了，先赶紧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李雪梅打好了主意，心情又变得轻松起来。 暖瓶也不怎么保暖，昨晚打的开水，这会儿喝着竟然是温的。 李雪梅也不在乎了，三下五除二地把饼子就着水就吃完了。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准备出门。 “姑娘，你今天还住吗？要是住的话，别忘记把今晚的住宿费给交了。”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招待所的老板娘。 “能不能等一会儿，我这会儿要出去办点事，回来再说。”李雪梅赶紧赔笑。 “那你可不要太晚了，我这一到下午就有新客人来订房……” “我知道，我知道，”李雪梅忙不迭地说道，“我不会弄那么晚的，你放心。” 老板娘察觉到了雪梅的窘迫，把口气稍微软了软。 “行，最晚午饭时间啊。” “没问题，谢谢大婶。” 一番感激过后，这一转身却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李雪梅赶紧跟来人一个劲儿的道歉。 “雪梅？！我总算找到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雪梅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毛子。 “你怎么来了？你咋知道我在这里？”李雪梅张大嘴看着肩上淋湿了的毛子。 “老板娘告诉我的，”毛子揉了揉额头，“我昨晚喝多了，早上醒来老板娘跟我说的，我就赶紧跑来了。” “老板娘？”李雪梅郁闷，“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 “又开始了，我可没空听你啰嗦，我有急事要办呢。”李雪梅不耐烦地一把扒拉开他，就准备出门。 “你别急啊？这外面还下着雨呢。”毛子上前又把李雪梅拽了回去。 “你这人真讨厌，跑来找我干嘛啊？我都不在那里干了，咱俩还有必要联系吗？”李雪梅一下火了。 “哎呀，瞧你说的，”毛子看她发起了脾气，不由也生气起来，“你说你这还真不干了，我们都还以为你一时冲动……” “你看我啥时候冲动过？”李雪梅没好气地回道，“你可别跟我说是老板娘拜托你来找我回去的吧？” “真聪明耶，”毛子开心地一把抓住李雪梅的胳膊，“老板娘说了，要是你还回去，她还是欢迎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李雪梅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要真后悔，就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给我结了。还有，你不许跟着我。” 说完，扭头就冲进了雨雾里。 …………… “人够了啊？”李雪梅失望地站在理发店门口。 “是啊，我这店铺小，一次也就只能招一个，这不前天才招上。”理发店的大姐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那好吧，”李雪梅笑笑，“那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咦？姑娘，你是不是前面好客来饭店的服务员啊？”大姐上下打量着她。 李雪梅有些尴尬地嗯哈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怎么不在那里干了？”大姐关心地继续问道。 “嗯……想干点别的尝试一下。”李雪梅笑着说道。 “嗯，也挺好，”大姐点点头，“年轻人就应该多学点东西，有个技术，走哪里都饿不着。要不……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李雪梅一听，心里一喜。 当她扭头看到店里的空间时，她又犹豫了。 也就不到二十来平方的房子，理发柜，理发椅，一张小床，还有些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已经占了大半空间。 如果她在待着，这屋里真是连转个身的位置都没了。 想着大姐估计也是可怜她，才勉为其难地这么一说。 “没事，没事，”李雪梅赶紧退了出来，“谢谢大姐了，我再去别家看看。” “那……那真不好意思了。”大姐满脸歉疚。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李雪梅笑道，“没关系的，大姐你忙吧。”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姑娘，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这样找工作不容易，多注意安全。”大姐后面叮嘱道。 李雪梅一听，鼻头不由一酸。 她点点头，急忙别过脸去，不让别人看到她已经红了的眼睛。 这时，雨莫名的停了，天色倏忽变的明亮起来。 李雪梅抬头望了下天空，看到阳光正要破云而出。 “李，雪，梅？你是李雪梅吧？”耳边突然传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来。 李雪梅赶紧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了面前穿着一身警服的男孩身上。 “哎呀，还真是你，太好了，可把你找到了。”男孩一脸的惊喜。 李雪梅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昨天在派出所碰到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那个小民警吗？ 看到李雪梅一脸惊诧，男孩以为她没想起来，又赶紧解释起来。 “昨天在派出所，你捡到钱，是我帮着处理的，记起来没？” “嗯嗯，记得，记得，”李雪梅不由笑死来，“你，你不就是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你好，很高兴咱们又见面了。我叫齐海军，大家都叫我小齐。” 第51章 跟我走，说不好有惊喜 看着对方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介绍着自己，李雪梅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齐海军看她笑了，不由一愣，俊脸微微红了红。 “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啊？”李雪梅止住笑，看着面前这位年轻又不失帅气的小民警，好奇地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齐海军惊奇地看着她，“我就是当兵退伍了后，今年开春分配到这里的派出所当了一名小民警。” “你这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在部队锻炼过的，这谁都能看出来啊。”李雪梅浅笑嫣然。 齐海军“呵呵”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了，你找我有事啊？”李雪梅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问道。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齐海军的俊脸又红了红，“曾叔，就是那位你昨天捡到钱包的那位大叔，托我一定要把你找到。” “为什么？”李雪梅郁闷，“钱不是还给他了吗？难道是钱数不对吗？我可以拿我的人格保证，里面的钱我是一分钱都没动。” 望着面前这位心地善良，长相清丽可人，又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的女孩，齐海军的心里莫名涌上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不，不，”他赶紧摇摇头，摆着手，“不是钱的事情，而且曾叔找你有事，让我找到你，务必带你去见他。” 李雪梅哑然失笑，她与曾叔只是萍水相逢，有啥事非得搞这么复杂，还特意派人来寻找她。 “如果还是为了钱的事情想补偿我的话，我看还是没有必要去了。再说这是我该做的。这样吧，你帮我给曾叔带个话，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说实话，具体他找你有啥事，我也不知道，”齐海军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我只知道曾叔是个热心的大好人，他能这样让我把你找到，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误会我了，我没说曾叔人不好，”李雪梅笑起来，“我就是觉得这不过是件举手之劳的事情，没必要这样而已。” 其实，李雪梅心里只是不想，过多地去接触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而已。 妈妈张育芳嘱咐她的话，又经历了过一次失败的友谊，她现在对任何不熟悉的人都抱有警惕的心理。 “感觉的出来，你好像挺防备任何人。”齐海军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这可把李雪梅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人竟然能把她心里所想一眼看穿，这小民警当属第一人。 “谁说的？”李雪梅的俏脸又飞上一片红霞，嘴硬地来了句，“搞得你多了解我似的。” 看到李雪梅一脸的羞涩，齐海军忍不住大笑起来。 “学过点心理学，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了，我这里跟你道歉。” 李雪梅一听，不由着急起来。 “你又没做错啥，跟俺道啥歉呢？”李雪梅终于放下了戒备，你说，人民警察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走吧，我跟你去见曾叔。” “想通了？”齐海军立马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嘛，说不好有惊喜呢。” 说完，便主动前头带路。 “惊喜？什么惊喜？”李雪梅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声。 她想问清楚呢，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反正已经答应去了，那就去了再说。 此时，天空又露了它湛蓝的身影，阳光明媚，仿佛之前的阴霾都不过是一场不经意的误会。 穿过街道没走多远，齐海军带着她在一座看着规模不小的建筑面前停了下来。 李雪梅环视了四周，发现她不过是来到了镇政府办公的管辖区域。 这座房子的两扇大门的边上挂着一个长形的木牌子，上面用黑色毛笔写着——原西镇机关招待食堂。 她秀眉微蹙，正要问个明白，这时，一位五十上下的男子兴冲冲地从房子里走出来。 “总算来了，我这可站在门口望了半天呢。”男子看到李雪梅高兴地说道。 李雪梅定睛一看，原来是曾叔。 今天他换了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人显得格外地精神。 “叔叔，你好。”李雪梅微笑着打着招呼。 “好，好，只要你能来就好，”曾叔异常的开心，“来，里面进，进去了我们详细的谈。” “曾叔，我那边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哈，你们先聊着。”一旁的齐海军边说边准备离开。 “哎呀，抱歉啊，小齐，这一高兴把你给忘记了，”曾叔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拉住小齐的手，“谢谢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改天得空叔请你喝酒。” “哈哈，曾叔，你这又跟我客气了，我我跟国庆亲如兄弟，咱们就是一家人，你这样客气就太见外了。”齐海军也不由大笑起来。 顿了一顿，又低声道，“喝酒还是算了，工作上容易误事，再说头儿不让喝。” “哈哈，你啊~”曾叔又笑起来，“行，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行，你们忙，得空了我再过来。”齐海军微笑着跟李雪梅打了招呼，便大步流星地向自己上班的地方赶去。 “来，来，雪梅姑娘，咱们进去说。”曾叔对她笑道，并用欢迎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李雪梅不由莞尔，欣然随之。 一进去，李雪梅不由心里一阵惊呼。 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呢，大的可以随便容纳一百号人。 “这里最早是个放粮食的仓库，”曾叔看出了她的惊奇，便解释道，“以前的食堂在那边，太小了，今年就把这里收拾出来了。你看，怎么样？地方宽敞明亮，还不错吧？” “嗯嗯，还真不错。”李雪梅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这一排排的桌椅，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自己要是能在这里上班该有多好啊。 这时，一位围着围裙的胖大婶端着一个大盆子走了过来，看到曾叔，便上前打起了招呼。 “老曾头，这就是你找的那位服务员吗？” 说着便上下打量起李雪梅来。 “哎呦，这姑娘看着真水灵，对了，你叫啥名字啊？” 面对大婶的热情，李雪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婶，我，我叫李雪梅，我，我还啥都不是呢。” 曾叔不由笑起来，冲着大婶说道： “你这快嘴可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了，你赶紧去忙自个儿的去吧。” 打发走大婶，曾叔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李雪梅。 “那是后堂做饭的刘大婶，我们都叫她刘大嘴。”说着曾叔哈哈大笑起来。 李雪梅不由被这种轻松的气氛所感染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喜欢这里不？”曾叔笑眯眯地看着李雪梅。 “喜欢。”李雪梅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 “那就在这里上班吧，不许拒绝。” “啊？上班？” 第52章 这真的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孩子啊 “啊什么？”曾叔哈哈大笑起来。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李雪梅回过神来，不相信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忽而又笑了起来，“叔叔，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说让我来上班我就能来上班了吗？” “当然可以，”快嘴刘大婶从橱窗探了半个脑袋出来，“曾老头可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这让谁进来，可是他说了算。” “咦？你这嘴就是快，”曾老佯装生气，“我这还想逗逗她呢。” 刘大婶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你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你可别净欺负人家小姑娘。” “瞧你说的，”曾叔哈哈大笑起来，“我有那么阴险狡诈吗？” 真没想到眼前这位大叔竟然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 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跟普通的老百姓没啥区别。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目瞪口呆的李雪梅在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姑娘，”刘大婶伸着脖子冲雪梅喊道，“就在这里干了哈，来跟婶做个伴。”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 想张嘴答应，又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 “怎么？不想在这里干啊？”曾叔看出来了她的犹豫，微笑着看着她。 “不，”李雪梅手足无措地摇了下头，又赶紧点了下头，“想……可是……” “可是啥？想就对了，就这样决定了，”曾叔开心地笑起来，好像怕她会立马反悔似的，大手一挥，“现在就开始正式上班，我马上给上面领导申请让你入职。” “啊？” “你啊啥？”曾叔哭笑不得，“看你也不像优柔寡断的人啊？昨天那果断劲儿哪里去了？” 李雪梅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红艳艳的好像初开的桃花。 “我……我就是郁闷，叔叔你怎么这样相信我？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工作？” 曾叔收敛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人品。”他望着李雪梅，沉吟片刻，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李雪梅不解，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人……品？” “对，人品，”曾叔微微一笑，“我看上的人，第一是人品一定要好，其次才是做事的能力。” “叔，你可太抬举我了，”李雪梅又不好意思起来，“你说的这两点，我可是一样不沾啊。” 李雪梅当然清楚自己，自己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没家室没背景。 而之前她不过是个餐厅服务员而已，何德何能被曾叔看上直接就进事业单位了呢？ “姑娘，我老曾的眼光可毒着呢，啥人我都见过，我只需要一眼，一句话就能看出这个人是啥人，我从来对自己的眼光是最为自信。” 看着李雪梅还瞪着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曾老不由又笑起来。 “你捡到了公款，可是你没想着私吞，而是选择了在那里等失主，这说明你善良，不贪心。 再则，我到了后，你没有直接给我，而是很谨慎地去询问，竟然还选择了去派出所，这说明你做事认真，仔细。 还有，就是你的性格，内外兼并，文静不失活泼，真的很适合干服务行业。” 李雪梅没有打断，默默听着曾老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由暗自吃惊。 她竟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还有那么多优点。 “还有一点，姑娘，”刘大婶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你年轻，长相又标致。” 说完，又对着曾叔说道，“怎么样？你不方便说出来的，我帮着补充的还行吧？” 李雪梅一听，不由捂嘴害羞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刘大嘴。”曾叔用手指着刘大婶，不由大笑起来。 当然了，夸奖一个女孩的漂亮，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当然是不方便直接说出来的。 “刘大婶补充的对，服务行业肯定外表也要占一定比例的，你完全符合要求。” 曾叔微笑着看着雪梅，“怎么样？解开你的疑惑了吗？还有啥不明白的，可以说出来，我给你说清楚。” “我……”李雪梅瞬间变结巴了，她哪里还有啥要求啊？就是有，她也不好意思提啊。 “住有免费的单位宿舍，吃呢按最低标准收取，可你享受的是职工的待遇。” 李雪梅眼睛一亮，天哪，她今天是走狗屎运了吗？天降馅饼啊。 昨天还走投无路，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她，今天却突然什么烦恼都迎刃而解了。 这怎么让她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啊。 “我可是让小齐去调查了你，你之前在好客来饭店上班，有服务员的经验；再则，昨天看到你拿着行李，一脸的落寞，我就知道你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李雪梅听着，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差点夺眶而出。 “你呀，啥都好，就有一点不好，”曾叔白她一眼，“别人话还没说完，就心急火燎地下了决定，要不就拔腿就跑。” 李雪梅含着泪又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谁让你说话速度不快点，能怨我吗？” 看到曾叔的眼睛朝她鼓了过来，忙又改口，“怨我，怨我。” 两个人不由又笑了起来。 “你说，这是不是就叫缘分啊？”曾叔不由感慨起来，“我这正好缺人呢，没想到就遇到了你，刚好你呢又是特别符合我定的标准。” 李雪梅也不由跟着感慨起来，这谁说不是呢？ 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真没想到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确实好有缘呢，我以前不相信这个，而今天，我是真信了。”李雪梅含着感激的热泪望着曾叔。 “谢谢曾叔，让我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唉，不用谢我，该谢你自己，是你的善良诚实成就了你，”曾叔笑着拍拍她的肩，“怎么样？有信心做好这份工作吗？” “当然有！”李雪梅响亮的回答道，“我会好好工作的，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信任。” “最重要的是不辜负你自己。”曾叔意味深长地又拍了下的肩。 李雪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坏了”。 “怎么了？” “叔，我行李还在招待所，我先去把行李拿过来，要不，我过了点还要交一天的钱。” “行，赶紧去吧。” 话音刚落，李雪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唉，这孩子，”曾叔不由笑着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这真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好孩子啊。” 第53章 你们不许去那边玩哦 秋晨，总有些迷雾搁浅在天际，如一段色调淡薄的丝锦，等待着第一缕阳光增光添彩。 “吱呀”一声门开了，张育芳望了望天色，这才转身又进了屋。 一缕炊烟袅袅地在屋顶上升起，在这晨曦笼罩的荒野里，温暖的让人落泪。 “今天还去干活？”张育芳压低声音问搁下饭碗，正低头穿鞋子的自家男人。 李国荣依旧如平常一般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要是……要是脚还不行，就再休息两天。”张育芳憋不住自己内心的关心，忍不住又唠叨了一句。 “没事，我已经调到单位食堂上班了，这不马上厂里就开工轧棉花了。”李国荣边说边穿上外套，脚步稍微有些蹒跚地走了出去。 张育芳像往常一样，送他到了门口，看着他骑着家里唯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沿着这条泛着盐碱光泽的小路，歪歪扭扭地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爸走了？”揉着惺忪睡眼的李春梅走到了妈妈的旁边。 回过神的张育芳扭头看着二女儿。 “怎么就起来了？今天礼拜天，可以多睡会儿。” “一到这个点就会醒，睡不着了，躺床上也难受。”春梅伸个懒腰，然后死皮赖脸地往妈妈身上一靠。 “靠妈妈身上就不难受了？”张育芳满眼怜爱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 “那当然，妈妈身上比躺床上舒服多啦。”李春梅抱着妈妈，无比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妈妈身上特有的温暖。 “都长的比我高了，还跟冬梅她们似的。”张育芳笑着拍拍她的屁股，“不想睡了，那就去洗洗脸，去吃饭吧。” “妈，我今天帮你去弄柴火吧？”春梅从锅里往盆里舀着热水，准备洗脸。 “不用，你跟弟弟妹妹在家里写作业好了，这点活我自己可以干。”张育芳把稀饭舀好，放在了桌子上。 “作业昨天下午我就做完了，我不光做完了，还盯着他俩的也做完了。”李春梅看了眼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宝来跟冬梅。 “我这就准备出门了，你就先待屋里等他俩起来了再说。”张育芳解下围裙，顺便用围裙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妈妈要干嘛去？”这时，宝来一脸睡意未消地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她们，“我也要去。” 说着，掀开被子，顺着床边“呲溜”一下就滑下了床。 这一折腾，把冬梅也给弄醒了，一脸懵逼地也坐了起来。 “你们要去哪儿？” “不告诉你，”宝来调皮地回头，促狭对冬梅说道，“你好好睡你的觉就行了。” “那不行，”不明所以的冬梅赶紧也翻身下床，“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把正站在一边的张育芳跟李春梅忍不住逗笑了。 既然孩子们都起来了，那就等着一起去好了。 虽然孩子们帮不了什么大忙，可有孩子们在旁边陪着，也是一种很开心很幸福的事情。 三个孩子吃饭的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生怕自己拖了后腿，掉了队。 毕竟一起出门，那才叫开心。 “妈妈，我发现了偷鸡贼。”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饭碗的宝来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虽然早就知道此事的张育芳被宝来这么一说，还是不由愣了一下。 “咱家鸡就是杨奶奶屋里那个人偷的。”宝来的小脸气鼓鼓的。 张育芳赶紧冲他“嘘”了一声，并赶紧往门外瞅了瞅。 “你咋知道？”李春梅有些好奇地看着弟弟。 “鞋印。”宝来简短的说了两个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是不是跑那边杨奶奶的屋里去了？”张育芳有些紧张。 “没进去，”宝来依旧气鼓鼓的，“可我看到脚印了，跟咱家屋后那脚印一样的。” 张育芳舒了一口气，瞪着宝来。 “那边可不能随便去了，有人在那里住了，妈妈打听了，那是隔壁王家的一个亲戚。” “啊？”三个孩子大惊。 “啊啥？”张育芳白一眼张大着嘴，一副不可思议模样的三个孩子，“既然都是邻居，几个鸡蛋，一两只鸡也没啥的。毕竟就咱家有。” “真够懒的，”宝来噘起嘴来，不满地说道，“想吃自己家养呗，干嘛偷别人的？” “偶尔一次没啥的，”张育芳笑笑，“再说，王家已经道歉了，解释说亲戚刚从老家来的，身无分文，看着也是可怜。” “妈妈就是太好说话了，”宝来学着妈妈的样子白了一眼，“反正不打招呼就拿走东西，那就是偷。”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张育芳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后面你们就不要去那边胡乱窜了，在自家门口玩就行了昂。” 张育芳特意叮嘱几个孩子，心里其实也是感觉那个陌生的男人挺让人奇怪的。 王家亲口已经表示，那个男人是王家母老虎的弟弟，老家生活不景气，所以跑来投靠他们来了。 这个听着也合情合理，可唯一让张育芳感觉醋踏实的是，这男人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来个确定的乙丑丁卯来。 也许是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吧，人还很拘束，不喜与人打交道吧。 对方这样不打招呼的拿东西，张育芳心里其实也不舒服，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东西，人家理所当然地就拿走了。 如果她不找上门去，估计人家一辈子都会装傻。 唉，没办法，这世上总会有这样一些不知羞耻的人。 事不过三，要是下次再这样，她真要动真格的上门说理了。 不过，换句话来说，张育芳也是个心软之人，看不得人家有啥困难。 总之，凡事只要不要太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再说，她是不喜欢为了点事就吵的鸡飞狗跳。 “知道了，妈妈。”三个孩子七嘴八舌地答应着。 前面听弟弟提起这个人，李春梅突然想起她也见过呢。 那是她放学回家，也是无意之间看到一个男人一闪进了杨奶奶的房子。 她那会儿想着可能是王大壮，毕竟只看到一个背影，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个人。 不过，妈妈竟然这么严肃的叮嘱他们，那肯定这人应该是不太好相处，更何况他跟王家又有亲戚关系。 “好了，好了，咱们出发吧。”宝来跟冬梅争先恐后地跑出了门。 “把筐子带上，顺便弄点勾勾秧，奶浆草回来。”张育芳对李春梅说道。 “好呢，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春梅笑起来，“妈，过完中秋，我们又要开始勤工俭学了。” 第54章 二姐，你看那位大哥哥 “是不是又是自己出去找活干，挣勤工俭学的费用？”张育芳问道。 “不是，今年是学校 统一组织，不用自己出去找活干。” “那还挺好的，”张育芳笑了笑，“要不妈妈还得跟着你们到处跑，真够累的。” “那可不？”李春梅开心地说道，“妈妈还要干自己的，还要操心我的，真够辛苦的。这下好了，我自己可以自食其力了。” “是啊，早该这样了。”张育芳也替李春梅高兴。 “要是等寒假过后，开学了不让我们再交肥料就好了。”李春梅说着便噘起嘴来。 “那不还早吗？”张育芳笑起来，“要是再交肥料，咱家猪圈里多的很，架子车屋里也有，拉去就行了。” “我也想啊，问题是就要牛粪，你说气人不？实在没有，羊粪也行，就是不能是猪粪。”李春梅说着说着有些气愤起来。 “那不行了，我养头牛？”张育芳开玩笑地说道。 “还是算了吧，妈你已经很辛苦了。真要牛粪，大不了像往常那样出去捡好了。” “到时候，我去帮你捡。”张育芳边捆着树枝边说道。 “我也去。”冬梅手里拿着一把树枝跑了过来，对着妈妈说道。 “行，我们到时候都去帮你二姐。”张育芳怜爱地摸摸冬梅的小脑袋。 “那你们去吧，我到时候还要去滑爬犁子，打老牛呢。”宝来坐在架子车上，满眼的憧憬。 “你就想着玩，你就会偷懒。”冬梅狠狠地白他一眼，随手把手里的柴火扔到了车里。 “你看你这捡的太细了，不耐烧，你就不会找点粗点的吗？”宝来一听冬梅教训他，便以牙还牙地对着她鼓起了眼。 “我劲儿就这么大，”冬梅有些委屈，张开小嘴喊道，“你有本事你去整粗的去。” “去就去，”宝来头仰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长颈鹿，“不过，你们得去帮我忙。” 三个女的听了面面相觑。 “这都公家的树，可不能随便砍，”张育芳提醒宝来，“我们只能在这里捡些风刮断的。” 她当然也想弄些粗的回去，不光省事而且冬天取暖也是最好的。 “这我知道，”宝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上次来就发现了，你们跟我来。” 说着，猴子一样猫着腰窜了出去。 大家一脸的好奇，都跟着宝来往林带的西边走去。 寻了一大圈，宝来自己都有些懵了。 他挠着头，站在林带的边缘上来回徘徊，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 “怎么了？”张育芳看到儿子因为着急而憋红的小脸，忍不住想笑。 “怎么会不在了呢？”宝来指着脚下的渠沟，不解地说道，“上次我在这里捡蘑菇发现了这里有一根被风刮断的小树，就在这里。” “那上次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跟我说，我直接拿回去不好吗？这么长时间了，早被别人捡走了。”春梅斜眼看着一脸尴尬的宝来。 “我，我没想那么多嘛。”宝来又开始用脚尖在地上画起了圈圈。 “就知道你会吹牛。”冬梅小嘴一撇，白他一眼。 “我才没呢，”宝来急了，手开始比划着，“就是有一根好粗的木头在这里的。”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张育芳看着这俩小家伙像两只斗架的小公鸡似的，忍不住笑起来，“这里柴火也挺多的，不管粗细，它就是柴火。宝来今天可立大功了。” 转过身来，又把冬梅一搂，“三丫今天也好棒呢，捡了不少，妈妈也表扬表扬你。” 得到了表扬的宝来跟冬梅终于笑起来，彼此又对着对方做起了鬼脸。 一边的李春梅看到自己这对双胞胎弟妹，真是哭笑不得。 接着，大家又开始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捡柴火的工作中去了。 难得礼拜天，多捡点回去储备着，他们这个冬天就会好过一点。 “咱们家什么时候能搬到上面去就好了。”李春梅把手里的一捆柴火码整齐，忍不住叹口气。 “我也想呢，”张育芳看了眼女儿，“这不你爸单位一直没消息嘛，看来这个冬天咱们还得再辛苦一下了。” 李春梅听了，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叹气了，这跟谁学的啊？”张育芳白了她一眼。 “没，没跟谁学。”李春梅微微红了红脸。 她想她肯定是被文静给感染了，这家伙总是动不动在她面前叹气，弄的自己现在也被潜默移化了。 “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许叹气，按老一辈人的说法就是总叹气，会招霉运的。” “那妈妈你也要答应，以后也不要叹气。”春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育芳。 张育芳一愣，又“噗呲”笑了起来。 “我啥时候叹过气啊？你这孩子。” “半夜里，别以为我没听到。”春梅撇撇嘴。 张育芳望了望春梅，不由苦笑了一下。 “行，妈妈以后也不叹气了，生活哪有不苦的，就是再苦，我们也一定会扛过去的。” 说完，两个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二姐，你来，你来。”这时，宝来在林带边上冲着春梅使劲儿的招手。 “干嘛？” “你来嘛，赶紧。” “这家伙，肯定是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吧？”蹲在一边的冬梅伸着脖子往宝来那边瞅了瞅。 “他总觉得他自己是福尔摩斯，啥事都好奇的不行。”李春梅笑着站起身来，拉着冬梅走了过去。 “李大少爷，你这是又发现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吗？”李春梅阴阳怪气地问道。 听到李春梅这样称呼他，宝来眼睛不由一亮。 “少爷？咦？真好听，这比你直接叫我名字可好听多了，以后就这样叫。”宝来嬉皮笑脸地挺了挺小胸脯。 “美得你了，”李春梅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你还真是够皮厚的。赶紧，啥事啊？不许耍我们，小心我屁股给你打成八瓣儿。” 说着，还作势要上前打宝来的小屁股。 “你看，那是谁？”宝来一手护着屁股，往后跳了一下，一手指着路的另外一边。 李春梅顺着宝来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对面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卖力的挖着地，仔细一瞅，原来是在挖树坑。 “大惊小怪的，净浪费我的时间。”李春梅收回目光，抬手给宝来头上来了一巴掌。 “你看那位大哥哥，”宝来委屈地揉揉脑袋，“像不像包谷地遇见的那位大哥哥啊？” 第55章 天哪，怎么会是他? 听到宝来又提起苞谷地这三个字，李春梅久违的心悸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了，当初的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都快没了痕迹。 “大哥哥？”李春梅带着一丝欣喜，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对面。 只见几个小伙子都光着膀子，蓬头垢面地低头弯腰，卖力地挖着树坑。 说实话，你要是让李春梅一下子认出当时救了她的那个人，她还真吃不准。 谁让当时的阳光太强烈，刺的她眼前一片梦幻。 谁让当时她受到惊吓后，那一瞬间的放松，让她有了片刻的昏厥。 以至于在最后的意识里，对方的脸没看清，倒是那把救她的弹弓却深深的刻在她的脑海里。 可这里的男孩子哪个没玩弹弓啊，她一直想找到这个救她的人，似乎是大海捞针。 “啪”的一声，宝来的小脑袋又被春梅赏了一巴掌。 “我那天问你，你不是说没看清吗？” 宝来捂着脑袋吃痛。 “是没看清长啥样，但侧影还是看清了，”宝来指着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委屈地说道，“那位大哥哥就特别像。” “我也觉得像。”冬梅伸着脑袋，瞅了瞅，一脸的肯定。 “我们那会儿在路边等半天不见你，我们害怕，就一边喊你一边下来找你，刚好看到这位大哥哥，他可能是看到我们来了，就走了。”宝来仰着小脸，看着李春梅。 “你俩今天可真有意思，那等于还是没看清嘛。”李春梅嗤之以鼻。 “二姐，那天你怎么了？你为啥哭？”宝来忍不住又问起来。 “是不是那位大哥哥欺负你了？你别怕，我们去找他算账。”冬梅一脸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李春梅一愣，转而哭笑不得。 “姐姐没事，”她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嘛，姐姐拔草的时候碰到一条疯狗，是大哥哥救了我，所以姐姐在找救命恩人。” 两个小家伙同时“哦”了一声。 “其实……我怎么觉得那天撞我的大哥哥跟他也好像啊？”宝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 李春梅再次抬头望去，刚好与正抬头揩汗的高个小伙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这不由让李春梅大吃一惊。 这不是赵勇亮吗？他怎么在这里？ 在李春梅瞬间收回的目光里，她分明也看清了对方的眼睛里跟她一样的惊诧。 天哪，这啥情况啊？怎么这么不凑巧又遇到了这个冷面高清男。 “怎么了？二姐？”宝来听到了李春梅的惊呼声，不由好奇地问道。 “没事，没事，”李春梅按捺住心底莫名的狂跳，“咱们……咱们都认错人了。” 宝来跟冬梅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有些郁闷地看着突然失态的姐姐。 “你们干嘛呢？赶紧过来啦，准备回家！”这时，林带的另外一头传来了妈妈张育芳的声音。 “来啦，来啦。”李春梅赶紧扯着嗓子回应。 推了把弟妹赶紧走，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对面。 此刻，赵勇亮又低着头卖力地继续干着活。 几片发黄的杨树叶子，无风自落地从李春梅的眼前划过。 她的心里也随之莫名地涌上了些许的落寞。 “妈，那边有几个人在挖坑呢，是要种树吗？”李春梅明知故问。 “是啊，要栽树呢。” “不是开春了才种吗？”李春梅想起每年的植树节，她们都会去种树。 “现在也可以种。”张育芳笑笑。 “那不把树冻死了。”宝来一脸疑惑。 “不会的，种上就冬灌，树就不会死，来年就可以发芽。” 宝来跟冬梅一顿“啧啧啧”声。 这大冬天的能把人冻死，这小树竟然不怕冻，这不免让人唏嘘，无法不感慨树木生命力的顽强。 “都是爸爸他们在挖吗？”李春梅没事找事的又问起来。 “你爸他们这些职工也挖，也会雇人来干。” “哦，这样啊。”李春梅恍然大悟。 她不由想起了赵勇亮开学来报到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一张张几分一毛的学费。 敢情他是趁着礼拜天休息，又跑来打工了。 不自觉中，李春梅对他突生敬佩。 但转念一想到这个人平时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她这心里又不得劲起来。 老师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非得安排他坐在自己后面。 幸好是在后面，要是安排成同桌，她都不知道这窒息的日子怎么熬过去。 还说让自己多帮助他把语文提上去，可是，她怎么总觉得这家伙好像是故意的，明明什么都懂，可人家就装作不懂。 一副百无聊赖，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你，让你突生一种杞人忧天，自作自受的感觉。 李春梅领教过几次后，就干脆不再主动找他补习语文，尤其作文。 不知怎么搞得，她特怕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大而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神秘莫测的令人好奇，又让她有点害怕。 她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这家伙每次看她的时候，眼神总有种让人捉摸不透。 而她呢，每次迎接他的目光，这小心脏啊，就莫名的会敲起小鼓。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很奇妙，虽然害怕，但好像也有些期盼。 为了让自己的情绪不再受他波动，她干脆不再理会他。 你惜字如金，行，那我就沉默是金。 你清高，我比你还高清。 教师节到了，学校组织了各种文娱活动。 也是这次节日，让李春梅对这高冷的赵勇亮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比如他上台表演唱歌，这一开口，这浓郁的磁性声音，简直太好听了，听的李春梅的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看不出这平时对她说话瓮声瓮气的，跟没吃饱饭似的，这唱起歌来，中气挺足，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歌声完毕，礼貌谢场，李春梅竟然在底下，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家起哄：“赵勇亮，再来个，赵勇亮，再来个。” 那激动的跳起来的架势，还真有种他们早就冰释前嫌的感觉。 赵勇亮满脸微笑地扫视了下全场，在跟她李春梅目光相遇时，他立马收敛了表情。 李春梅有些尴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嘴巴还丢人的张着。 她讪讪地朝台上白一眼，立马安静如鸡。 第56章 学会长大，学会成长 除了这个外，李春梅还意外的发现，这家伙在好多课堂上都会打瞌睡，唯独在班主任的课上，他可以坐的端端正正，稳如老狗。 每每看在眼里，李春梅都会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家伙太会做样子了，就是被别的老师告到班主任那里，也不知道他用啥办法就能化险为夷。 不过，李春梅不得不承认，平时再怎么吊儿郎当，打瞌睡被老师揪着耳朵起来回答问题也好，还是被迫上讲台做题也好，人家总能对答如流。 以至于让李春梅严重怀疑，他这是在炫耀他的聪明才智。 “这么聪明还来上学干嘛？家里蹲着也能考大学了。”李雪梅一想到这家伙平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她心里就特别地酸。 不过也难怪她不酸，这慢慢的相处久了，她还真发现了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咱们不看他啥态度对她李春梅，就说别的，像体育啊，唱歌啊，还有代数(数学)，物理什么的，人家信手拈来。 她以前觉得蒋世超已经够优秀了，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比蒋世超还优秀。 这心里不觉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你说优秀的人谁不喜欢啊？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有棱有角的男孩。 咳咳咳，李春梅还是承认了这家伙确实长的还算帅气，比起班里一些五官失调的男生，他的确让人看着挺养眼。 同时，李春梅也惊奇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注意男生的长相了。 与蒋世超从小长大，自己倒没多注意他是丑还是俊，可自从赵勇亮出现，尤其慢慢的了解他以后，自己竟然也学会了颜控。 当然，她知道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只丑小鸭，不光瘦，长相也是一般。 你看人家顾春梅就不一样，随便往人群里一站，就能一眼看到她。 而自己则是扔到人海里，怎么扒拉也找不到的那种普通人。 以前早上起来梳头，凭着感觉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辫子梳好了。 而现在从没注重过长相的李春梅，现在也学会了左顾右盼地照镜子了。 大姐雪梅还在上学的时候，天天就是不梳头她也会对着镜子左看右瞅。 李春梅那个时候不理解女悦己者容的道理，可是，现在她好像开始懂了。 她知道这个道理后，同时，她也开始变得自卑。 尤其赵勇亮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突然变冷的眼光，让她心里感到莫名的难受。 她还发现，这家伙不是不会笑，他只是不对她笑而已。 顾春梅经常有事没事的就跑到她这里来，起初她以为顾春梅是来找她说话来的。 结果后面发现，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后面这个家伙虽然对她总是一副高冷模样，但跟顾春梅却谈笑风生，俨然像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真是小心眼，不就之前冤枉你了嘛，干嘛还跟我过不去？”李春梅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书，耳朵里不时传来两个人的欢声笑语，心里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天哪，她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自己也挺高冷吗？为啥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内心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让她也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好奇。 她对一些言情小说突然特别感兴趣了，当然，书都是文静借给她的，她可没这闲钱买这些。 再则，她会把零用钱省下来，没事了就去学校大门口外面去租一些书来看。 妈妈张育芳虽然不识字，但她可以感觉到这些都是闲书，便提醒她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影响学习。 如果让爸爸李国荣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顿柳条饭。 当然，真正迷上言情小说还是后面的事情，反正就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嘛，不同于上小学时候的变化。 唉，扯远了，咱们再回到前一章的内容。 李春梅帮着妈妈在后面推着架子车，这乱七八糟的心思，就像这林带里的到处觅食的麻雀一样四处蹦跶。 在她的直觉里，那天救她的英雄怎么可能是这个比她还颜控的冷血动物呢？ 谁看到冷血动物会热心的去救人啊。 反正她李春梅打死都不会相信这样对她如此高冷的人，会在那个危险的时刻挺身出来救她。 不过，换而言之，那个在她快要昏厥过去，依稀耳朵传来的那如梦幻一般的关切的声音，却让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感觉有时候会很巧合的安排在赵勇亮的身上。 这也是李春梅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不过，她心里有个声音也会跳出来告诉她：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就是找到了又怎么样呢？ 再说这种敏感的事情，对于现在思想还很保守的社会，为了不生其他事端，还是让它烂在肚子里的好。 而这些李春梅当然懂，还好，有惊无险。 就当自己人生经历的一次不大不小的擦伤，让自己学会警惕，让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就这样，在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李春梅却突然想通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比如，她固执的想找到救她的那个人，又比如，她太在意赵勇亮对自己的看法。 无意抬头看到了妈妈有了银丝的头发，李春梅心里涌上了深深的愧疚。 这段时间她确实胡思乱想的太多，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之前她就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地听到爸爸跟妈妈说，打算不让她继续上学的话。 可妈妈死活不同意，说爸爸自己都是初中毕业，为什么不能让孩子把初中上完？ 也许在爸爸的潜意识里，女孩子上那么多的学有什么用，早晚还不都是别人家的人。 再则，大姐雪梅估计也是他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 供到初三了，没想到却学坏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有一点春梅是特别的不解，为何爸爸对她跟大姐的态度总是那样的一致。 而妈妈跟爸爸也说了，他要是不想掏钱供春梅继续上学，她来掏钱供。 这无意偷听到的话，让春梅难过了很长时间，但在妈妈面前，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在心里，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读书，取得好成绩，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对得起妈妈。 最终，她还是让自己为了一些事情偏离了自己的生活轨道。 现在是时候让自己重新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第57章 你俩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叮铃铃，叮铃铃……”放学铃声响了起来。 一时间，宁静的校园里瞬间如苏醒了一般，很快变得沸沸扬扬起来。 大家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从学校大门鱼贯而出。 “顾春梅呢？”李春梅收拾好书包，抬眼却看见顾春梅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不知道啊，”文静抬眼瞄了一眼，“这两天她总是不打招呼的先走了，不清楚啥情况。” 李春梅“哦”了一声，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班里就她们三个关系是最要好的了，没想到这开学还不到20天，就有人有意疏远。 “嗨，磨叽啥呢？放学了还不积极？”蒋世超靠在门框上，冲着李春梅她们满面春风。 “要你管。”李春梅白他一眼，拉着文静就走。 “咦？赵勇亮呢？”蒋世超往她俩后面瞅了瞅，奇怪地问道。 李春梅这才发现，平时总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赵勇亮也不在了。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他裤腰带。”李春梅路过蒋世超的时候，故意装没看到他，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哎呦，”蒋世超抱着脚大叫，“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李春梅故意装无辜，“哎呀，不好意思，没看到你脚伸那么长。” 赶紧凑过来查看，这脚又不老实地暗自蹭了过去，准备踩蒋世超的另外一只脚。 这小伎俩却被蒋世超有所察觉，一个眼疾手快把李春梅顺势扒拉到了一边。 “你这对我有多大的仇恨啊？踩了一只不过瘾，又踩另外一只。”蒋世超接着伸手把快扒拉倒的李春梅，一把又拽了回来。 没想到蒋世超会识破她的小聪明的李春梅，在他如行云流水般的推拉拽扯中，总算回过神来。 “就你这小身板，”蒋世超冲她嗤之以鼻，“啧啧，好好锻炼吧，要报仇，也得把身体养好。” “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春梅反唇相讥，“怎么有空跑来找我说话了？” 还没等蒋世超说话，趁他不注意又给了他胳膊上来了一拳。 “俺今天就是找你报仇来了，怎么滴？不服气？”忍不住笑起来，拉着文静撒开腿就往外面跑。 “行！你能！你厉害！”蒋世超不由笑起来，看着她俩的背影，，揉揉被打疼的胳膊，不由暗自嘀咕一声，“还真下死手啊。” 李春梅跟文静往后瞅了下，看到蒋世超骂骂咧咧地跟了过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哎呀，今天的天气真好啊，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教室后面的一排杨树叶子也可以变黄了，极个别的随着风儿，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教室的屋顶上。 这一刻，李春梅的心情也随之愉快起来。 “哎呀，总算今天看到你对我笑了。”蒋世超嬉皮笑脸地跟在在后面。 “啥意思？”李春梅回头瞪他，“搞得我每天对你黑着脸了吗？” “那可不？”蒋世超依旧保持微笑，“想问哪里得罪你了，对我不理不睬的，可又怕你打人。” 李春梅简直哭笑不得，怎么把她说的跟蛮不讲理的母夜叉似的。 “你好好说话，我哪里不理睬你了？是你不理我好吧？”说着，狠狠地又瞪他一眼，“顾春梅也是，这两天对我也不理不睬的。而你呢，整天跟你的狐朋狗友黏在一起，你还好意思说我不理你？” “赵勇亮咋就成我的狐朋狗友了？真难听，”蒋世超白了李春梅一眼，“我们是哥们，是兄弟。” “行，行，你找你兄弟去吧。”李春梅拉着文静就走。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顾春梅跟赵勇亮啊？”文静突然拍了下李春梅的肩膀，指着前面问道。 李春梅跟蒋世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前面一瞅，嘿，还真是他俩。 此时，顾春梅正蹲在地上，似乎很焦急地看着赵勇亮摆弄着她那辆不多见的二六自行车。 三个人不由面面相觑，走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蒋世超走过去关心的问道。 顾春梅听到说话声，抬头看到是李春梅她们过来了，勉强微微笑了笑。 “链条掉了，”顾春梅解释道，“刚好赵勇亮过来了，他帮我修理一下。” 李春梅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链条弄好了。”赵勇亮站起身来，拍了拍车座，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李春梅她们一眼。 “嗯，你这车铃铛也不响了，我帮你弄一下。”说着，他又开始摆置起铃铛来。 “谢谢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顾春梅的俏脸泛起了胭脂红，显得更加的可人。 “客气啥？”赵勇亮抬头瞅她一眼，笑道，“你请我帮忙，我答应了，肯定要帮啊，同学之间，不用客气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气着，视其他人在一边如空气。 “那你俩忙，我们走了。”李春梅抬手把书包往肩上搊了搊，拉起文静就走。 “李春梅怎么了？”顾春梅扭头问蒋世超，“是不是我惹她生气了？” “你这几天放学也不了她一起走，她应该是生气了。” “哦，抱歉抱歉，”顾春梅不好意思起来，“我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我爸受伤住院了，我这一放学得赶紧往家里跑，还要去趟医院，所以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 “啊？是这样啊？”蒋世超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又责怪起来，“你也是的，她还以为你有意疏远她了呢。” “怎么会呢？”顾春梅的脸变得更红了。 “叮铃铃，叮铃铃……”一连串清脆的车铃声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好了，修好了。”赵勇亮笑着对顾春梅说道，“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顾春梅说了几声谢谢，这才骑上车子赶紧往家里跑去。 “我带你回去？”赵勇亮问蒋世超。 “不用，我今天想走路，”蒋世超冲他促狭地挤挤眼，“要不咱们一起走走？” 说着下巴一抬，朝着李春梅跟文静的背影呶了下嘴。 “算了吧，”赵勇亮淡淡滴说道，“不知道哪里惹她了，整天黑着脸，自己还是别自讨无趣。” “你俩可真有意思……”蒋世超不由笑起来。 “好了，我先走了。”话音刚落，人已经骑着车子飞出去好几米。 “怎么觉得你俩是不是有啥误会啊？”蒋世超望着他们的背影，试图想找到答案。 “二丫，等等我，你跑那么快干嘛？” 第58章 你不用安慰我 下午体育课。 “一二一，一二一……”操场上，在体育老师的阵阵口哨声中，同学们高声喊着口号，迈着几乎整齐地步伐跑着步。 “妈耶，还得跑几圈啊？”李春梅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地，低声跟文静嘀咕着。 “跑几圈？”文静不由笑起来，“这才跑了一圈，你以为你跑了好几圈了吗？” “哎呀，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肚子疼……”李春梅停了下来，捂着肚子，满脸是汗，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文静瞅见不妙，赶紧停下来扶住李春梅。 “报告老师，李春梅不舒服。”文静赶紧冲着体育老师，把手臂举得高高。 “怎么了，这是？”同学们听到声音，三三两两地停了下来，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顾春梅也赶紧跑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没事吧？来，去坐到阴凉处休息一下。” 这时，体育老师又吹了下口哨，对着同学们喊了声：“赵勇亮，你带领同学们继续跑。” 接着，他便向她们走了过来。 “顾春梅，还有你文静，赶紧归队，继续跑。” “可是，李春梅她不舒服。”文静有些不放心。 “她不舒服，又不是你不舒服，”体育老师黑着脸，“赶紧归队。” 文静看一眼老师，又看看李春梅，带着不服气的表情，赶紧起身向队伍跑去。 “这一天天的，就这样的成绩，国庆节搞田径赛还怎么选人呢。”体育老师嘟囔起来。 转头看到顾春梅还在原地不动，虽有点生气，但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你不用去锻炼，陪着李春梅好了，要是有情况马上告诉我。” 顾春梅嘴里“嗯”了一声，并没抬头看他。 体育老师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他讪笑了下，便走开了。 一旁的李春梅感觉他俩好奇怪，但肚子疼让她暂时没想太多。 “怎么会肚子疼呢？是不是……”顾春梅柔声的问道。 李春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唉，你说你，老师他不问，你可以主动说啊，你说你跑不了，特殊情况。” “那不是不好意思嘛。”李春梅脸微微红了起来。 “你呀，这下不好意思的好了吧，你这活该肚子疼。”顾春梅狠狠给瞪了一眼。 “是不是好朋友啊？你说我活该。”李春梅有气无力地笑着也白她一眼。 “好了，走吧，回教室去。”顾春梅说着起来就去扶李春梅。 “没事，我好多了，”李春梅拒绝道，“这外面晒着太阳也挺好的，教室里还有点凉。” “那也行，那咱们就一起晒晒太阳。”顾春梅挨着她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李春梅闭上眼睛，就让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自己身上。 原来阳光的味道，跟妈妈身上的味道一样啊。 她不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下次可别这样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别不当回事。”顾春梅的唠叨声如梦如幻地飘了过来。 这让陶醉在阳光无限温柔里的李春梅，顿时有了想哭鼻子的感觉。 “怎么了？疼的特别厉害吗？”顾春梅听到她有些哽咽的声音，赶紧扭头问道。 “没。”李春梅自己闭着眼睛，反手把顾春梅的手臂抱住，头依旧靠在她的肩上。 “没有，你哼哼唧唧啥？小奶狗似的。”顾春梅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不跟我玩了呢，”李春梅睁开眼睛，看着顾春梅，“以为你重色轻友呢。” “重色轻友？”顾春梅郁闷，瞬间俏脸微微红了起来，“别瞎说。” “那谁知道啊？”李春梅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也搞不清是咋回事，“谁都不理我了这几天。” “什么啊？这是。”顾春梅哑然失笑，拍了她一下，“这个我得跟你道歉。” “是滴，你确实该给我道歉，”李春梅坐正了身子，一脸的气愤，“家里有事怎么不吭声啊？弄的我以为……” 说到这里，李春梅赶紧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以为什么？”顾春梅秀眉微蹙地瞪着她，“你这脑袋可真想的复杂，是不是作文写的好的都喜欢胡思乱想啊？” “不胡思乱想怎么能有灵感呢？”李春梅狗皮膏药似的又贴了过来。 “哎呀，别靠着我，”顾春梅赶紧起身，“看样子你是没事了，要不这还有劲儿找我的事呢。” 李春梅伸手又把她拽着坐了下来。 “那说好，以后你有啥事记得给我说，就是我帮不了忙，至少我觉得咱们还是好朋友。” “行，行，这次我错了，好了吧。”顾春梅笑了起来，阳光照在她长而密的眼睫毛上，像星星一样的闪闪发光。 “顾春梅，”李春梅不由有些看呆了，不自觉地嘀咕了句，“俺要是有你这么漂亮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人讨厌了。” “讨厌？谁讨厌你了？”顾春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都不知道你的人缘多好，老师同学们都挺喜欢你的。” 这下李春梅一下回过神来，脸腾地红了起来。 自己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吗？怎么又情不自禁地把话题绕到了赵勇亮身上。 顾春梅当然不知道她的这句话的意思，看到她难堪地低下头来，忙安慰道： “我漂亮啥啊？你也挺漂亮的，你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少安慰我，”李春梅笑着瞥她一眼，“我长啥样，心里清楚的很呢。” “清楚什么？”顾春梅歪头看着她，“我看有的人你不了解，比如赵勇亮。” 听到顾春梅提起赵勇亮，李春梅的神经莫名地提拉了起来，真是想啥来啥。 “班里我最了解的就是他了，挺拽的不是？”李春梅撇撇嘴。 想起这家伙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李春梅就莫名的气愤和委屈。 她希望自己能跟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搞好关系，大家都能够相处融洽，就像一个大家庭似的，该有多好。 在她的心里，亲情的残缺，她想用友情跟同学情来弥补这一缺憾。 “其实怎么说呢？”顾春梅微微叹了口气，“我以前也觉得他挺难相处的，可这次他帮了我很多忙，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是个热心肠的人。” 顿了顿，看李春梅不说话，她又说道，“而且，我们也聊起过你，他说你很优秀，他很自卑。” 听到顾春梅说起这些，李春梅不由“噗”了一声。 “我的好春梅啊，谢谢你了，我现在肚子不疼了，你不用拿这些话安慰我哦。” “我真没安慰你，我原话照搬而已。” 第59章 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看着顾春梅一脸的真诚，貌似不像说谎，李春梅赶紧干咳两声。 “那我还真受宠若惊了。” “少阴阳怪气的，”顾春梅笑着打她一下，“其实他人真的挺好的……” “哎呀，我都听你说好几百遍‘他人真的挺好的’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李春梅一脸不屑，装模作样地使劲地掏着耳朵。 “你过分了哈。”顾春梅笑着扑上来就要挠她的痒痒。 “哎呀，不行，不，不许碰我，听到没有？”李春梅夹着胳肢窝，把全身缩成了受惊的刺猬。 “嗯哈，原来你怕痒啊，”顾春梅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你以后不听话，我就这样治你。” 李春梅苦唧唧地抬头看着她，嘴巴委屈成了鲶鱼嘴。 “仙女姐姐，饶命啊。” 顾春梅看她这苦哈哈的样子，笑的是一个花枝乱颤。 “你俩说啥呢，高兴成这样。”这时，文静跑了过来。 “说赵勇亮呢。”顾春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呦，那还真巧，刚解散的时候，人家赵勇亮还在问我你没事吧。”文静看着李春梅满脸的神秘莫测。 李春梅一听，脸瞬间发烫起来。 哎呀，这叫啥事啊，女孩子的事情，他一个男孩子关心个啥啊。 “原来你也是跑来让我受宠若惊的啊。”李春梅白了一眼文静，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索起赵勇亮的身影来。 没想到她的目光最后还真与赵勇亮的目光隔空相遇了。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赶紧收回了目光，心脏莫名的开始狂跳起来。 她眉头一皱，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这咋了？哪里又不舒服了？”顾春梅跟文静见状一慌，赶紧扶住了她。 这家伙真够可以的，一会儿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这会儿又捂着心脏了，该不会是心脏疼了吧？ 心脏疼？啥情况？这貌似有点不太好吧？ 顾春梅与文静瞪大眼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我是被你们气的了，”李春梅抬头斜眼看着她俩，“顾春梅啊，你现在也学坏了。” “啊？”顾春梅张大嘴巴，“有吗？真有也是跟你学的。” 说完，兔子一样地蹦到文静的身后。 李春梅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这节课真爽，坐着晒太阳不说，还聊了天。”李春梅一手搂一个，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早知道我也装病一下，”文静撇撇嘴，“你俩可聊美了，我这累个半死。你说这体育老师啥意思啊？非得让我也参加比赛。” “你要不想跑，就甭理他。”李春梅伸着脖子往前面望了一下。 刚好瞅到体育老师正朝她们走来。 李春梅赶紧冲文静“嘘”了一声，并向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文静会意，立马变乖乖女。 “李春梅，你没啥事吧？”体育老师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李春梅又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今天怎么突然觉得这天特别蓝呢，这风柔柔的也跟似的，还有种甜丝丝的味道。 “没事就好，”体育老师笑眯眯地，又看向顾春梅。 “这次跑步活动你可以不用参加，老师怕你累着了。” 一旁的李春梅跟文静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其实好像体育老师这样关心顾春梅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要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就会找各种理由去跟顾春梅说话。 可顾春梅总是刻意地躲开他。 别的同学可能没怎么注意过，可细心的李春梅总觉得体育老师好像有点什么问题。 她们的体育老师姓宋，姑且就叫他宋老师吧。 “不用了，宋老师，谢谢你的关心。”顾春梅礼貌地回应道，“跑步本来就是我喜欢的，这一公里半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谈不上累的。” 也许是现在身边有李春梅跟文静在跟前，顾春梅便好好地跟宋老师说了她内心的真正想法。 宋老师不由有些尴尬，急忙干咳两声：“行吧，你想跑就跑吧，累坏了我可不管。” 转身刚要离开，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那等放学了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传授一下长跑的经验。” “顾春梅放学了还要参加小组活动呢，她可是组长，不能缺席。”文静没好气地插嘴道。 “对，是这样的，严老师组织的，顾春梅可是课代表，走不开。”李春梅自然心领神会，赶紧也接了一句。 宋老师一脸黑线，看着默不作声的顾春梅，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都，都赶紧回教室上课吧。” 说完，背着手气哼哼地向办公室走去。 “天哪，这宋老师白瞎了一张好皮囊，人长的挺帅的嘛，怎么也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文静望着宋老师远去的背影，不由感慨万千。 “自信点，把像字去掉。”李春梅抬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三个女孩忍不住又笑起来。 “谢谢你们。”顾春梅噙着泪水望着文静跟李春梅。 “谢啥啊？太见外了。”李春梅白她一眼，笑道，“还好文静机灵，要不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看他不顺眼，”文静气鼓鼓的，“人模狗样的，我最讨厌这样的人。” “以后甭理他就是，他要是得寸进尺，你就告诉我们，我们收拾他。”李春梅拉着顾春梅的手，叮嘱道。 顾春梅感激地上前给她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其实，刚我还是挺害怕的，但有你们在，我就不怕了。” “以后你也别怕，”李春梅拍拍她的后背，“我们会保护你的。” “赵勇亮也这么跟我说的，”顾春梅擦了下眼泪，“其实那段时间，他天天跟在我后面护送我到大桥那里，然后他才回家。” “啊？”李春梅跟文静张大了嘴。 “那天宋老师半路上拦住了我，非要邀请我去他家坐一坐，我不愿意，刚好赵勇亮骑车子过来，帮我解了围。”顾春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春梅终于明白了，为啥那段时间平时最后一个才离开教室的赵勇亮突然变得积极了，原来他一直在当护花使者啊。 “所以我就想跟你说，其实赵勇亮真的挺好的，外冷内热型。”顾春梅的眼睛里跳跃着星星般的光亮。 “你真是气人，”李春梅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为啥有事不跟我们说呢？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姐妹吗？” “那当然是了，”顾春梅委屈万分，“遇到这样被骚扰的事情，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李春梅愕然，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60章 他俩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转眼间，中秋节马上就到了，这日子晃的可真够快的。 一大早，张育芳同孩子们一起出了门，在大路口她们兵分两路，一个朝东，一群朝西。 “哎呦，这不是育芳嘛，这是准备去哪里呢？”刚走到营部，碰到了正赶着驴车出门的胖婶俩口子。 “这不明天过中秋了嘛，去镇上买点东西，刚好去看看我家大丫。”张育芳强笑着跟她打起了招呼。 “呀，我们这也去镇上呢，来，来上车。”胖婶坐在车上高兴地一拍大腿，忙让自家男人停下了车。 “不用，不用，我这走路一会儿就到了，不用那么麻烦，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张育芳一边拒绝，一边脚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哎呀，你说你这人真是的，你这不是埋汰人嘛，这不刚好顺路吗？”胖婶不乐意了，虎着脸，刺啦啦地跳了下来，上前一把拽住了张育芳。 “这不是顺路不顺路的事，”张育芳陪笑道，“我只是想走路而已，走路锻炼身体。” “走啥路啊？累死人。”胖婶一边说，一边架着张育芳的胳膊就往车上拖。 张育芳被她这一推一搡，最后还是拗不过，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 如果换成是别人的车，张育芳不用别人喊，她自己都会主动跳上去。 可胖婶的车，她还真不想坐。 胖婶可是出了名的传声筒，张育芳最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唉，你说今天也真不够背的，怎么刚上路就碰到她了。 真是你越不想的人和事，这老天爷就跟你作对似的，偏偏让你去凑巧的碰上。 待坐稳后，她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驴儿赶紧跑快点，快点到地方，这样她就解脱了。 “我说育芳，你这也不上俺家来玩了。”胖婶看着一言不发的张育芳，先打开了话匣子。 “这不忙嘛，哪有时间啊？”张育芳挤出一丝笑容来。 “我不信，”胖婶白了一眼她，“我看你是故意躲着我吧？” “你看你说的，”张育芳收回看路边庄稼的目光，笑起来，“怎么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住的偏，这家里家外的事情我都得操心，哪有空去串门啊？” “行，咋说你都有理，”胖婶圆呼呼的脸上又堆上了笑容，压低声音问道，“你跟你家大丫说了没？” “说啥？”张育芳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哎呀，我说大姐啊，”胖婶抬高了调调，“你比我大不了两岁吧，怎么记性还不如我呢？” “啥事啊？”张育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就是我家狗剩跟你家大丫的事情啊，”胖婶激动的脸都皱成包子了，“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嘛，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 这一说，张育芳这才恍然大悟。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这是孩子自己的事情，得孩子自个儿拿主意。” “瞧瞧你这个当妈当的，”胖婶嘴里啧啧了几声，“那天你不也同意问问你家大丫的意思了吗？你说大丫都20岁了，搁在老家那都是老姑娘了，你这当妈的不急？” “可这不是在老家，”张育芳笑起来，“你没看天天营部大喇叭上喊着提倡晚婚晚育吗？大家都得遵守不是？” “我呸，”胖婶双手插在胸前，往旁边吐了一坨口水，“别天天听那些王八羔子瞎咧咧，我就不相信他们儿子找不到媳妇，他心里不着急？晚婚晚育？我呸！” “你小点声，天天就你话多。”坐前面赶驴车的胖婶的男人忍不住回头埋怨了她一句。 “有你啥事啊？”胖婶不愿意了，又扯着喉咙跟自家男人吼起来，“一棒子打不出来个屁来的东西，我要是不操心，你儿子能找到媳妇吗？一天天的，正事办不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男人被自家媳妇怼了一通，立马不再说话，只管扬鞭赶路。 “哎呀，胖婶，消消气，消消气。”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地张育芳赶紧安慰道。 这暴脾气，跟她家男人李国荣可真有得一拼。 唉，你说这一家过日子的也真够奇怪的，屋里总有一个脾气大的，要是另外一个不让着点，估计这屋顶都要掀起来。 “你瞧瞧，我家这口子，”胖婶激动的跟张育芳继续数落着，“一到重要的事情上，他就哑巴了，我这辈子真是命苦，怎么找到这样的男人。” 说着说着，这就抬起衣袖干嚎了起来。 这张育芳一瞅，真是坐如针毡，你说这两口子今天又吵上了，这还不是因为她吗？ 唉，自己这次出门不利啊，下次可得把黄历看清楚点了再出门。 “你别哭了，别哭了哈，”张育芳拍着她的肩，不停地安慰着。 说实话，胖婶这人就是嘴巴碎一些，但人是真能干。 家里家外她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日子过得也比她们大多数人家的条件好。 她家就两个儿子。 大儿子比大丫大五岁，小时候调皮，放鞭炮把自个儿手指炸伤了，结果后面不幸感染，不得不把整只胳膊切除，于是大儿子就变成了残疾。 二儿子跟她家大丫倒是同学，但不在一个班，听说好像女朋友都有了。 唯独大儿子岁数越来越大了，这又残疾，说媒的人都没一个。 大儿子也自卑，只知道闷着头干活，一副认命的模样。 可当妈的哪一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家啊，就是残疾，那也是自己的心头肉，手中宝。 李雪梅可是她胖婶看着长大的，记得孩子都还小的时候，她还跟张育芳有意无意地说两家定个娃娃亲。 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张育芳是一点儿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上次雪梅回来后，胖婶碰到了她，又跟她提起了这个事情。 她还是一点儿嘴也没松动的直接回绝了。 自己的女儿当妈的当然希望她以后能找个条件好的，有工作的，家风好的人家。 对于胖婶家的狗剩，她心里压根就没考虑。 “上次你家大丫回来，还跟着个男的，是大丫的男朋友吧？”胖婶停止了干嚎，试探地问道。 “不是，那是大丫的同事。” “可那男的说，他是大丫的男朋友，说的理直气壮的，”胖婶边说，边比划着，“你说大丫啥眼光啊？这尖嘴猴腮的，哪有我家狗剩长的好呢？最主要我家狗剩对你家大丫可是十分的满意呢。” 听着胖婶喋喋不休的，张育芳这心头的气就噌噌噌地冒起来。 她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怒气，对着胖婶的男人喊道：“大哥，就这里停吧，我在这里下。” 话音刚落，胖婶男人“吁”了一声，驴车停了下来。 “咦？怎么下车了？孩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呢。”胖婶一瞅张育芳翻身下了车，不由急了。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家大丫跟你俩狗剩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张育芳一脸黑线地看着她，“还有，以后别提这件事情了，再提我直接翻脸。” 说完，张育芳气哼哼地扭头就走。 “哎，哎，这真是莫名其妙啊，”胖婶气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啥了不起啊，你家大丫倒贴过来，我家还不要了呢。” 她正想回头再怼几句，又突然想起胖婶提起的自称是大丫男朋友的毛子，这心里又不由一紧。 顾不上再去与胖婶纠缠什么，忙加快步伐向好客来饭店奔去。 第61章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呢? “啥？她没在这里干了？”张育芳大吃一惊。 “是啊，都走了快一个礼拜了。”正在店门口扫地的小花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那她去哪里了？你知道不？这家里她也没回啊。”张育芳满脸焦急。 “她去哪里，这，我这就不知道了。”小花面带歉疚地说道。 这下张育芳心里可急了，不由埋怨起来： “这死丫头，不干了倒跟我说一声啊，这，这我上哪里找你去？” 她转过身来，焦急万分地用目光到处搜索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阿姨，你别着急啊，”小花一瞅，心里也是不好受，赶紧安慰道，“她要是没回家，那就应该还在这条街上，你挨个商铺去问问，说不好就找到人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育芳不由眼睛一亮。 “对，对，这是个好办法，谢谢你了，小姑娘。”说着拔腿就准备走，转念一想，又回过头来。 “你们，你们店里有是不是有个叫什么，什么？哎呀，咋一急忘记名字了。”张育芳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小花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要找哪个。 “对了，你们饭店那个做饭的。”张育芳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说了个职业，这样总好找了吧。 “哦，你说的是毛子哥吗？”小花问道。 “对，对，叫毛子，就是他，”这一提醒，张育芳终于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他在吗？” 毛子不是说他是大丫的男朋友吗？大丫走了，他总会知道她上哪里去了吧。 “他不在，去进菜去了。” “啊？”张育芳刚点起来的希望，“噗”的一声又熄灭了。 “那你们老板娘呢？” “他俩一起去的。” “那……那啥时候回来？” “这……这不好说，有时候早有时候晚，这不他们刚前脚走，你后脚就来了。”小花无可奈何地说道。 “唉，真不凑巧。”张育芳想起刚来的路上，整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又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她这心里顿时跟油煎了般的难受。 “要不阿姨您进店里喝点儿水，坐着等会儿吧？”小花看到对方的脸色不好看，忙提议道。 此刻张育芳心急火燎，哪能静下心来坐在屋里等呢？ “不用了，我先去找找看，找不到我再过来。”说着，她急匆匆地钻进了人群。 早上街上的人流很多，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搁在往常张育芳肯定会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到处看看，可此刻，她一点儿心情也没有。 一边急切地到处寻找着女儿，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女儿千万不要有啥事。 她真的好希望，女儿那熟悉的面孔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她把这条街都问遍了，仍旧没有得到女儿的消息。 她有些疲惫的坐在了街头这棵垂柳树下，眼睛仍旧没敢放松一下。 “你女儿还没找到吗？”过来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大姐路过张育芳关切的问道。 张育芳定睛一看，原来是刚她问过的一家卖肉的那口子。 “没呢，”张育芳苦笑了一下，“唉，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你说，这把我急的。” “哎呀，大妹子，别着急，把自己身体急坏了，还怎么找女儿啊？”大姐忙过来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张育芳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虽说女儿成年了，也算是个大人了，可毕竟是个女孩子。 要是知道她在哪里，这心里多少还放点心，如今，这人招呼也没打就失踪了，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怎么能不着急？ 她不敢想象，女儿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当妈的该怎么办？ 大丫不是亲生的，但却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的。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若不是大丫在精神上支撑着她，估计她早都去阎王殿报到了。 “要不，你去派出所问问吧，”大姐提议道，“前段时间有个小孩在街上跑丢了，就是派出所的人找到了，我想，这也肯定能找得到。” “谢谢大姐，”张育芳虚弱无力地站了起来，她还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毛子身上，“我再去找找看，不行了我再去报案。” “行，那你可悠着点，不行了就去派出所问问。”大姐关照了几句，便离开了。 张育芳打起精神来，加快步伐向好客来走去。 到了店门口，小花看到她，一脸的惊奇。 “怎么？没找到吗？” “没呢，这不又赶紧回来看看毛子回来没？” “毛子哥是回来了，我跟他说了，他跑出去找你去了，怎么？你俩没碰上？” “啊？这一天天的。”张育芳只觉得脑壳儿痛，不觉摇晃了下身子。 今天真是出门不利，撞了邪了。 小花赶紧过来扶住她。 “要不进来坐一会儿吧，毛子找不到你，肯定会回来。” “哎呀，来客人了，小花赶紧领客人进来。”老板娘刚好从后堂出来，看到此景，忙高声招呼道。 接着又望向外面，气鼓鼓地说道：“这毛子干啥去了？这是也不想干了吗？” 小花听了，也不敢回话，赶紧去后堂给张育芳拿水。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吃饭的，”张育芳笑着对老板娘说道，“我是来这儿找我女儿大丫的。” “大丫？”老板娘郁闷，“我们这里没有叫大丫这个人。” “你是老板娘吧？”张育芳又问道，模模糊糊地在记忆里，她好像见过老板娘。 “是啊，”老板娘点点头，还是一脸的疑惑，“你是找你的大丫，还是找我？要是找大丫，我这没这人，你要是找我的话，那你有啥事啊？” “哎呀，你看我，一着急就胡乱说起来了，”张育芳终于恢复到了理智，“我女儿叫李雪梅，大丫是她小名，我这叫习惯了，老板娘你可别介意。”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位矮瘦娇小，但脸上却写满了沧桑感的女人。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有一个长相水灵灵的女儿，这上下左右咋看一点儿都不像。 “哦，你说的是李雪梅啊，”老板娘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她早辞职不干了。” “那……那你知道她不干了后又去哪里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了，腿长她自己身上的。”老板娘白了眼张育芳，扭身又回到柜台，翻起了账本。 “这……”张育芳的心一下子如掉进了万丈深渊，不觉头一晕，一屁股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 “阿姨，原来你在这里啊，找得我好辛苦。” 第62章 我来找我女儿，她叫李雪梅 张育芳扭头一看，面前这位低头哈腰，满脸谄笑的瘦子，不是毛子又能是谁呢？ 虽说开春那会儿来看女儿，在店里匆匆忙忙地见了他一次，但张育芳对他干巴巴的，很有辨识度的长相还是有深刻印象的。 “你知道我家大丫在哪里吗？”张育芳虽然不喜欢毛子，但现在她为了找到女儿，也只能端正态度去问他。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毛子偷眼瞅了下老板娘，没等张育芳说话，忙把她拉到了门外。 看到毛子鬼鬼祟祟的，张育芳心里就有些反感，这刚出门，她便把毛子的手甩开来。 “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毛子一愣，马上又堆上笑脸。 “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雪梅具体在哪里，但我有个线索……” 一听有线索，张育芳眼睛一亮，一下有了精神。 “那现在带我去，赶紧。” 毛子一把按住张育芳，哭笑不得。 “阿姨，我这话你没听明白，你老别激动，听我把话说清楚。” “行，赶紧说。”张育芳重新理了理情绪，耐着性子看毛子如何解释。 这时，老板娘不耐烦的声音从店里传来了出来：“毛子，赶紧回来干活，你在那里闲扯啥呢？” “来啦，这就来，马上来。”毛子扯着嗓子冲里头也同样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声。 “哎呀，你这小伙子，看着猴精样，怎么说话磨磨唧唧的，急死人，赶紧跟我说了，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去找。” 一下两头受气，毛子想大哭的心都有了。 “我这也是忙，哪有时间去找她，我也想去找，可你看老板娘……” 张育芳越听越急，打断了他的话，“你咋样跟我没关系，你就说我家大丫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跟我在这里闲扯啥？”张育芳一下来气了，一把把他扒拉开，急吼吼地冲下了台阶。 “你看你阿姨，我话还没说完，”毛子赶紧追了上去，“我听理发店的那位大姐说，她那天看到雪梅跟一个警察走了。”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怎么不早说。”张育芳气的举起手来就想打人。 “这不你老打断我的话嘛。”毛子一脸的委屈。 “行，”张育芳口气软了下来，“阿姨跟你说声对不起。” “哎呀，不用，不用。”毛子受宠若惊，急忙摇头摆手。 记得上次张育芳看他的眼光就是是特别的不友好，他就知道自己没能入未来丈母娘的眼。 李雪梅走了后，他整个人就像抽了筋，扒了骨似的，变得失魂落魄。 不过，他一得空，就去打听雪梅的下落。 还别说，他还真打听到了，只是有一点让他挺好奇，这李雪梅怎么就跟一个警察走了。 接下来，他并没勇气再去打听了。 十来岁那会儿家里出了变故，他没人管，顺理成章地就学会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不，局子里都进了好几次了。 这让他每次一看到穿警察制服的，他心里就发虚。 好在后来他跟着父亲的一位当厨师的好朋友拜师学艺，这才让他有了改头换面的机会。 不过，他也确实有做饭的天赋，平时没事了这家偷只鸡，哪家偷几个鸡蛋，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饭不光有花样，味道还忒香。 人常说，一技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厨艺有了，还真让他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好客来的老板娘两口子可是跟他师傅有交情，就为了这个恩情，他才来到了这里。 不过，他生性还是散漫，但在工作上他倒不马虎，认真对待。 从而他发现，这挣钱的感觉还真是挺爽的，还想着有朝一日，他也要开一家饭店，不，开一家就像城里的那个大酒楼，而且还要在这里开第一家大酒楼。 他常常特别不服气地想，哪一天他真开酒楼了，她李雪梅还能对她不冷不热？这未来的丈母娘还能不正眼瞅他一眼？ “你家老板又喊你了，赶紧回去忙吧。”张育芳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看到张育芳的态度对他温和了不少，毛子所谓的仗义之心立马膨胀了起来。 他虽然心花，但对李雪梅可真是动心的。 如今未来丈母娘好不容易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他岂能半路扔下她老人家不管之理？ 他不得赶紧趁热打铁地好好表现一下？ “没事，没事，我那个配菜小徒弟也会两手呢，我要是不在，他可以上手的。” “不好吧？”张育芳往店里瞅了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真没事，我跟老板娘关系铁着呢，”毛子忙上前推着张育芳赶紧走，“再说，去找雪梅，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张育芳虽说心里不太踏实，但毛子的话，她想了一下，也不无道理。 “行吧，”张育芳有些迟疑地答应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 毛子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但事实摆在眼前，人找不到了就得去派出所报案，再则，他听别人说雪梅最后是跟一名警察走的，这显而易见只能去派出所问个清楚了。 自己以前小，不懂事，再说进的派出所又不是这里的派出所，况且这里谁认识谁啊，自己也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这样想着，他最终还是努力的说服了自己，把这颗对派出所有着过敏的心暂时平复了下来。 很快，在毛子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张育芳这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呢，进来时的庄严肃穆的气氛，让她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门口值班室窗口探出了一颗戴着警帽的脑袋。 有些手足无措的张育芳冷不丁地被这询问声吓了一跳。 还没缓过神的张育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急忙扭头向毛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毛子虽然此刻也不由自主的紧张，但毕竟这里他来过，多少也算熟悉。 “警察同志，我，我们是来找人的。”毛子急忙冲着对方点头哈腰起来。 “找人？”对方眉头一皱，“找什么人？能能具体说一下吗？比如，名字，性别，年龄，做什么的，怎么失踪的……” 说着，就拿出纸笔来，准备登记。 毛子刚要开口，张育芳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了，一步跨到了窗口，趴了上去。 “我，我找我女儿，她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别人说……有人说……” “阿姨，你别着急，想好了慢慢说。”小民警赶紧安慰道。 张育芳忙抚摸了下胸口，让自己激动的心稍微平复了下，这才开了口： “有人说看到我女儿被一名警察带走了，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小民警“哦”了一声，剑眉微蹙。 “那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大丫，不对，她叫李雪梅。” “什么？李雪梅？”小民警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不由同时也抬高了声音。 第63章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 “对，叫李雪梅。”张育芳激动地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值班室的窗口上。 “那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啊？” “我是她男朋友，这位是她妈妈，我的丈母娘。”毛子来了个快速抢答。 “啊？”小民警的嘴巴张老大地看着他俩。 “瞎说啥呢？”张育芳也一惊，这家伙出门没带脑子吗？回头就给了他一肘子。 毛子吃痛，忙讪笑道：“未来的，未来的。” 张育芳白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就开始到处宣扬了。 转过头来，对着小民警又堆满了笑脸。 “警察同志，我女儿李雪梅之前在好客来饭店上班，这不是不干了嘛，可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人说看到她被一个小民警带走了。” 说到这里，张育芳不由紧张起来，“莫不是，莫不是她犯啥事了？我跟你说，我家大丫可是一个好丫头，她绝对不会干坏事……” “哎呀，阿姨，”小民警打断了她的话，不由笑起来，“这个我全部都清楚呢，没有那么严重。” “你清楚？”张育芳惊诧地瞅着他，“难道……难道那天带走大丫的那个小民警就是你？” “是的，阿姨，你女儿那天是跟我一起走的。” 小民警边说，边赶紧从值班室走了出来，对着张育芳就行了个庄重的军礼。 “阿姨，您好，我叫齐海军，您也可以叫我小齐。” “哎呀，这啥情况呢？”张育芳看到对方对自己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顿时蒙圈了。 毛子斜眼瞅着仪表堂堂的齐海军，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来。 不过，他好像更惊奇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怕穿着制服的警察了。 尤其他现在面对的这位跟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小民警。 “来，阿姨，里面坐，先喝口热水。”齐海军热情的招呼着张育芳进了值班室。 “哎呀，这水还是不喝了，”张育芳忙拦住齐海军虚扶着她的手，“你就只需要告诉我，我女儿在哪里就行了。” 齐海军不由笑起来，这就是母爱啊。 “阿姨，放心吧，你女儿好着呢，她现在在镇机关食堂上班呢。” “机关食堂？”张育芳不相信似的看着齐海军。 虽然她没啥文化，但这个机关二字的分量她可是清楚着呢。 这丫头怎么转身就进了机关食堂了？那地方一般人可是进不去的。 一旁的毛子更是五味杂陈，不知为何，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应该跟着李雪梅，也不至于李雪梅被这家伙轻易地带走，还给她找了一份好工作。 他现在看齐海军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友好了。 看着张育芳一脸的疑惑，齐海军便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下张育芳跟毛子顿时恍然大悟。 “你瞅瞅我这丫头，”张育芳喜不自胜，“我就知道她不会做坏事的。” 齐海军哈哈笑起来，“知女莫若母，女儿优秀，还是母亲教导有方。”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张育芳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这孩子从小不怎么爱说话，就知道闷头做事，她这次也是遇到你这样的好人了，这是她的福气。” 张育芳上前拉住齐海军的手，噙着泪水弯腰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你。” 齐海军赶紧反手拦住张育芳弯腰拜谢的动作。 “阿姨，你言重了，这是你女儿应有的福报，是她的善良争取到了这一份好工作。” 这番话听的张育芳心里美滋滋的。 这下好了，她这心里总算放下心来，也总算踏实了，这不由让她更加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女儿了。 “那我现在去找她，”张育芳因为开心，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哎呀，这食堂往哪里走？” “阿姨，不急，我带你过去。”齐海军说完，便冲着旁边一间房子喊了一声，“小刘，你帮我看着点，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不麻烦你了，这还得耽误你的工作，我带阿姨去好了，我知道在哪里。”毛子不冷不热地对齐海军说道。 这回过神来的张育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对，小齐，不耽误你上班了，他知道地方，他带我去就好了。” 齐海军看了眼一脸不屑的毛子，嘴角不由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行，那你们去吧，过马路注意安全。” ………………… “雪梅，你休息一下，别累着了。”刘大婶从打饭的窗口伸出脑袋，冲正在饭厅打扫卫生的李雪梅喊道。 “没事，不累。”李雪梅抬起胳膊揩了把额头的汗，脆生生地回应了声。 “哎呀，你这孩子，一干起来活就拼命的干，”刘婶从后堂走了出来，“之前有两个小姑娘干没多长时间就走了，嫌脏怕累，你倒好，还干的挺起劲儿。”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李雪梅笑靥如花，“再说，哪个工作不累啊？” “你小小年纪，思想觉悟倒是挺高，”刘婶不由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难怪曾老头千方百计地招你进来，我就知道他眼光厉害着呢。” 李雪梅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婶啊，你说你老是喊曾叔老头老头的，好像他七老八十似的，他也不生气。” 刘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他还喊我大嘴呢，我喊他曾老头怎么了？这叫以牙还牙，懂了吧？” 这一说，两个人又是一顿大笑。 “我俩在一起工作有十来年了吧，说白了，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这称呼都喊了十来年，喊着亲切，改不了了。” “真有意思，”李雪梅满眼羡慕，“不过，这样真的挺好的，像一家人似的。” “哎呀，谁都这么说，要不是我那会儿都孩子他妈了，我肯定跟他是真的一家人。” 李雪梅忍不住又想笑，这口无遮拦，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刘大嘴。 “哈哈，开玩笑呢，别当真，”刘婶转身帮忙把长凳摆齐，语气突然地变得低沉起来，“说实在话，当初若不是曾老头让我有了这份工作，我跟孩子估计都饿死在街头了。” 李雪梅停下了抹桌子的手，抬头看着突然安静了下来的刘婶。 原来刘婶也有一段这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好在她们最后都是被好心的曾叔给收留了。 “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就不要想那么多，”李雪梅安慰道，“曾叔收留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好好工作，这样才能不辜负他对我们的恩情。” “哎呀，还是有文化的好，你看这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般，听着让人舒服。”刘婶破涕为笑。 “哪里啊？只不过都是肺腑之言。”李雪梅的俏脸上又飞起两片红云。 “李雪梅，李雪梅，有人找你。” 第64章 这就是我的工作 听到大门口保安大叔的叫喊声，李雪梅不由郁闷地望向了门口。 待看到妈妈张育芳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你怎么来了？”李雪梅放下手里的抹布，疾步上前抱住了张育芳。 而张育芳亲眼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大女儿，真是百感交集。 女儿柔软的身子带着温热的体温，让她终于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唉，你这孩子，”张育芳收敛起欣喜的表情，佯装生气地把女儿推开，“你说你之前找到工作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妈妈，可这次怎么回事啊？害的妈妈担心死了。” “是啊，连我也没告诉，我跟你妈妈都着急死了。”毛子的声音扭扭捏捏地从张育芳的身后传来。 这把李雪梅给整愣了，这才发现妈妈身后还跟着个毛子。 “你怎么来了？”李雪梅带着疑惑地眼神看看他，又看看妈妈，“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实话，这次还真亏了毛子了，要不是他提供了个线索，我这还找不到你呢。”张育芳笑着拍着女儿的手。 李雪梅带着惊奇的表情“哦”了一声，正要再问下去，旁边的刘婶张了嘴。 “呀，雪梅，这是你妈妈啊？” “是啊，婶，这是我妈妈，”李雪梅赶紧介绍起来，“妈，这是刘婶，后堂做饭的大师傅。” “哦哦，你好，你好。”两个人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我想大妹子年轻的时候肯定漂亮，要不怎么雪梅长这么水灵呢。”刘婶止不住的又夸起了李雪梅。 “哈哈，见笑了，雪梅嘛，像她爸爸。”张育芳当然感觉出了刘婶的话外之音，忙解释道。 她已经司空见惯了那句话，凡是看到李雪梅的人都好奇，母女俩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呢？ “哦哦，这样啊。”刘婶恍然大悟。 回头瞅见毛子，好奇心又上来了。 “这位是……” 李雪梅怕毛子胡说，忙赶紧回道：“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好客来饭店的大师傅，算下来，你们也算是同行。” 毛子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了。 “哎呀，还遇见同行了，”刘婶上前大大咧咧地抬手“啪”的一下就在毛子的左肩上来了一下。 疼的毛子立马捂着肩，嘴角微抽，一脸苦笑。 “是啊，是啊，好巧。” “你咋那瘦呢？你看我以前也好瘦的，从在这里上班后，就开始长胖了。”刘婶上下打量着毛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得多吃点，你们那儿的颠勺可是技术活，太瘦了没劲儿可不好使。” 说着又要上来拍他的肩，这把毛子惊的赶紧往旁边侧了下身子。 听着刘婶呱啦呱啦地说了他一大通，这要面子的毛子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阿姨，雪梅，你们聊，我，我赶紧回去上班了。”边说边往后退。 “毛子，这次谢谢你了，还把你工作给耽误了。”张育芳对正往门口去的毛子说道。 “没事，没事。”毛子讪笑着，这一转身，却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这“哐当”一声，把在座的几个吓了一跳。 “没事吧？”几个人同时问道，就要过来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毛子一手捂着脑门，一手使劲摆着，赶紧“呲溜”一下跑了个没影了。 “哎呀，这小伙子胆子可真小，我有那可怕吗？怎么吓成这样？”刘婶皱着眉头嘴里“啧啧”了几声。 “平时他不这样的，”李雪梅不由笑起来，“可能是看到你们这些当长辈的有些害怕吧。” “怕啥啊？我们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他吃了不成？”刘婶直撇嘴，“雪梅啊，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样的，这种男人不顶事，我跟你说，我看人可准了。” 这番话说的李雪梅真是哭笑不得。 “都说了，是我以前的同事。” “啊？你刚说了啊？我这给忘记了，”刘婶呼噜呼噜地笑起来，“你看我一高兴就胡说八道开了，我就这样，大妹子，你可别介意。” “怎么会呢？”张育芳不由笑起来，“你说的也有道理呢。” 刘婶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直爽的性格，张育芳倒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种人。 用老一辈人的话说，这种人实在，没心眼，不会暗里使坏，做事坦坦荡荡。 当然，刘婶跟胖婶的虽然性格挺像，但却又不是一路人。 “好了，你们母女俩聊吧，我这赶紧去后堂忙乎了，马上中午了。” “行，你去忙吧。”张育芳笑着目送她进了后堂。 “这大婶人不错，挺好的。”张育芳低声对李雪梅说道。 “嗯，是啊，是挺好的，这里面的人都不错的，对我也好。”李雪梅提起这里头跟她一起干活的人，满脸的幸福。 张育芳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下大女儿，人没瘦，看着精神也好，她这才把心彻底地放回了肚子里。 “来，妈帮你一起干。”张育芳说着挽起衣袖就要忙乎。 李雪梅赶紧拦住了她，拉着她坐了下来。 “不用，我已经干完了，你就好好坐下来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不顾张育芳的拒绝，一溜小跑地把开水速度倒好了端了过来。 张育芳趁着李雪梅倒水的功夫，四处打量了下女儿的工作的地方。 这地方看着确实大啊，虽然简陋，但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事业单位还就是不一样。 “你一个人要打扫这么大的房子啊？”张育芳接过水来忍不住问道。 “对啊，这就是我的工作。”李雪梅开心的坐在了妈妈的对面。 “天天都要打扫吗？” “是啊，一天三次，早中晚，只要有人吃饭，我就得打扫。” “天，”张育芳有些心疼，“累坏了吧？” “不累，你就放心吧，我这每天跟打鸡血似的，精力旺盛。”李雪梅站起身来，坐在了妈妈身边，把妈妈的胳膊一擓，就把头靠在了妈妈的肩膀上。 “你这孩子，”张育芳怜爱地摸着女儿的手，“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妈妈知道你珍惜这份工作呢，不过，你还要是多注意点身体，别以为你还年轻，要是不注意，老了……” “哎呀，妈妈又开始唠叨了，”李雪梅噘起了嘴，“不过，我喜欢听。” “调皮。”张育芳忍不住抬手戳了下女儿的额头。 李雪梅冲妈妈做了个鬼脸，好像这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跟妈妈相依为命的时光。 “这咋回事？在那边干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干了呢？是那个毛子欺负你了吗？” 第65章 孩子再大，在妈妈眼里都是小孩子 “没有，毛子没欺负我。” “那，那就是老板娘了？我看那女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没有啦，”李雪梅噘着嘴，撒起了娇来，“是我刚好碰到了曾叔，他说这里要人，我就来了。” “咦？不对吧？”张育芳想起小齐告诉她的，女儿那会儿可是满大街在找工作的。 “哎呀，都过去了，你的大丫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李雪梅狗皮膏药般地又贴在了妈妈的身上。“妈，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这里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张育芳看着女儿很开心的样子，这心头的疑问也就打消了。 “还好，去了派出所把你问到了，要不你妈这条命都得被你急死。”一想起之前到处心急火燎地找她，张育芳心里就有些生气。 “好，好，都是我的错，”李雪梅摇着妈妈的胳膊继续撒娇，“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啊？” “当然不是，绝对没下次。”李雪梅赶紧举手发誓。 “你也知道我刚来这里，不熟悉，就想着能碰到熟人了，给你捎个口信回去的，结果，这不一直没碰上嘛。” “那一直没碰上，你就打算一直不告诉我？干让我着急？”张育芳着脑袋，斜眼瞅着女儿，开始逗她。 “哪有啊？”李雪梅大叫，“这明天不是中秋了嘛，单位要放一天假，我打算亲自回去请罪。” “那还差不多。”张育芳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 “其实，妈今天就是想问你一下，你跟毛子啥情况？”张育芳想起前面在派出所毛子的那些话，她这里又开始不踏实起来。 “啥，啥情况？”李雪梅一头雾水，“搞笑了，我跟他有啥情况？” “那……那他咋说……哎呀，搞不懂你们怎么回事，”张育芳不由叹口气，“总之，妈妈希望你在对待感情，多个心眼就是。”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 “这家伙是不是又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听听就行，不理他。” “可是……”张育芳心里还是犯揪揪。 “没有可是，”李雪梅拍了拍妈妈的手，“你还不了解你的女儿吗？在感情上我可是很慎重的。” “当然……当然我也不是说毛子人不好，”张育芳讪笑道，“虽然人长的不咋样，可是人家有手艺，感觉对你也是挺用心的……” “怎么？妈你这快就被他收买了？”李雪梅调侃道。 “别胡说，”张育芳白她一眼，“我就是觉得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而已。” “是啊，确实是，”李雪梅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不知道为何，我总也喜欢不起来他。” “妈是过来人，能理解，”张育芳拍拍女儿的手，“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厉害啊，妈你还懂这个。”李雪梅调皮地竖起了大拇指。 “就你皮，”张育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虽然我不认几个字，道理还是懂的。” “妈说的我都明白呢，你就放心吧，女儿在婚姻上有自己的原则，起码得两情相悦。” “这必须的，”张育芳欣慰地看着女儿，“还有，这人一定要好，要实诚……” “知道啦，知道啦，”李春梅脸红起来，“妈妈这是要赶紧让女儿嫁人是不？” “要是现在真有合适的，怎么就不行呢？” “哎呀，不说了，羞死了。”李春梅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哎呀，这都几点了？你弟妹们也快放学了吧？”张育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赶紧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回去还要做饭。” “来得及，”雪梅望了下饭厅中间的石英表，“你就在这里吃吧，吃了给弟妹带点回去，账记我头上就行。” “这得花多少钱啊？” “花不了多少，食堂饭便宜。” “那也不行，还是自家做着划算。”说着张育芳就要离开。 看拗不过妈妈，李雪梅说了句你等一下，便转身就跑进了后堂。 不一会儿，李雪梅拿着一张牛皮纸包的东西走了出来。 “这是点卤牛肉，带回去你们吃，明天就中秋了，等回去我再带点月饼回去。”说着就把东西往张育芳的口袋里塞。 “不要，不要，怎么能拿公家的东西呢。”张育芳忙拦住了李雪梅。 “没白拿，”李雪梅哭笑不得，“我花了钱的。” “你这才上班几天班，哪有钱？不要！” “可以挂账的，发工资的时候扣就好了。” “那更不能要了，牛肉多贵啊，家里还有腌的大肉，还有鸡，不差肉。”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月饼可别花钱买，你爸现在也调到单位食堂上班了，单位给发月饼呢，够吃了。你挣的钱好好自个儿用，不用操心家里。听到没？不说了，我走了。” 说完，不由分说地挣脱开李雪梅的手，快步向门外走去。 “大妹子，怎么要走啊？吃了饭再走。”刘婶探出半个脑袋喊道。 “不吃了，不吃了，谢谢你了哈。”张育芳笑着赶紧打了招呼，脚下加快了步伐。 “妈，你这是干嘛啊？”李雪梅急的直跺脚。 “听话啊，我明天来接你，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注意点安全。”张育芳冲她挥挥手，很快消失在了食堂拐角处。 愣了会儿，李雪梅忙冲了出去。 妈妈此刻的身影已经在马路的另外一边了。 “妈，你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你明天不要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也不知道妈妈听到没有，她看到妈妈转身冲她挥了挥手。 那一刻，她的鼻头不由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 彻底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了，她这才慢慢地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 “你妈可真疼你。”刘婶望了望窗户外面，又看了看一脸沮丧返回来的李雪梅。 “就是犟，跟驴似的。”李雪梅噘起嘴。 “那还不是心疼你，替你着想，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儿女啊，就是孩子长大了，在妈妈的眼里，还都是小孩子。我也是这样的。” 顿了顿，又由衷地感慨，“唉，这女人啊，一辈子可真不容易。” 李雪梅没有说话，她伸着脖子，不觉又往外瞅了瞅，好像怕妈妈突然反悔，又返回来似的。 第66章 小瞧谁呢? “二姐，妈好像还没回来呢。”宝来指着远处自家的方向，小脸写满了失望。 李春梅放眼望去，自家的房子在广袤无垠的荒滩上，孤独的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果不其然，如宝来说的那样，他们今天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炊烟袅袅。 “妈走的时候不是说，她会早点回来吗？”冬梅也是一脸的失望。 好像没了这温馨的炊烟，她们就好像就失去了妈妈的庇护的孤儿一样。 “也说不好妈妈早把饭做好了呢。”李春梅安慰道。 “这有些不习惯呢，要是没做呢？”宝来大人似的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要是没回来，妈可能有啥事被耽误了，”李春梅接着继续安慰，“这没啥啊，姐有钥匙，大不了回去姐给你们做饭吃。” “你行吗？”宝来斜眼看着她，阴阳怪气的问道。 “小瞧谁呢？”李春梅抬起手来在宝来脑袋上戳了一下。 宝来配合地往后一个趔趄，佯装要摔倒。 引得冬梅在旁边笑的不行，直喊肚子疼。 三个孩子就这样跑跑停停地到了家门口。 果然，铁将军把守。 看着这把冷冰冰铁着脸的大锁，三个小家伙的心“扑通”一声全掉进了冰窟窿里。 春梅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我来烧火。”宝来自告奋勇，这可是他经常帮妈妈干的活。 “行，我先去把鸡蛋捡回来，咱们中午就吃炒鸡蛋。”李春梅放下书包就开始忙乎。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会做饭，简单的还行。因为妈妈常年都在家，做饭的事情，她根本就插不了手。 其实这会儿她心里也挺紧张的，可想着她是姐姐，妈妈暂时不在家，她总得担起做饭的责任吧。 再说，妈妈做饭，她在旁边也仔细的看过，但没有真正实践过。 今天也算是一种尝试，也未必不可。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莫名激动起来。 “二姐，那我干啥呢？我跟你一起去捡鸡蛋吧。”冬梅看到宝来去了外面拿引火柴，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用，我就在近处捡几个回来够吃就行。对了，馍筐里有馍馍，你把馍馍馏一下吧。” “好嘞。” “会馏不？” “小瞧谁呢？”冬梅学着她前面的调调，并做了个鬼脸。 “那你俩可得配合好，这简单的活就交给你们了，炒菜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咱们三个分工合作，怎么样？”李春梅笑着问道。 “行呢，行呢。”两个小家伙兴奋的不行，连声答应。 李春梅不由笑了笑，这干活大家一起干，确实开心。 出门的时候，她想了想，顺手用葫芦瓢舀了些苞谷粒。 唤了几声，鸡们便迫不及待地飞奔了出来。 接着，她把妈妈头天就煮好的猪食，一点点地倒进猪槽里。 忙完，她这还出了一身汗。 “二姐，你鸡蛋捡回来没？”两个小家伙屋里捣鼓完便跑了出来。 “还没呢，刚想起来先把猪跟鸡喂了再说。” “我们一起去捡。”俩家伙说着，人已经跑进了芦苇丛。 “你俩的任务完成了？”李春梅不放心地冲着他俩的背影问道。 “完成了。”嘻嘻哈哈的声音从芦苇丛里飘了出来。 “捡个鸡蛋也要跟着抢。”李春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正要跟着去，这鼻子里却钻进了一种特别奇怪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四周。 她又使劲地闻了闻，依稀感觉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 她不自觉地扭头向自家门望去，竟然看到了一丝丝青烟从门里飘了出来。 坏了。她心里不由一惊，拔腿就往屋里跑去。 果然，屋里早已浓烟弥漫，焦糊味充斥着鼻细胞，让人无法呼吸。 李春梅赶紧把锅盖打开，一股浓烟散开后，几个原本黄灿灿的馒头，却变成了包青天。 锅底红彤彤的，从篦子上不断掉下来的馍渣子，像星星一样在锅里忽明忽灭。 天哪，这，这…… 李春梅赶紧把锅抬了下来，又手忙脚慌地把炉盖子盖好。 “这是咋了？”捡了鸡蛋回来的宝来跟冬梅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李春梅的火气“噌”地就冒了起来。 “不是提醒你俩看着点嘛？这下好了吧？都别吃了。” 冬梅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宝来低下头，又开始了他习惯性的动作，用脚尖画着圈圈。 而李春梅这火一发出来，心情反而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随之就是一大波的自责涌上了心头。 “不哭了，”李春梅走过去帮冬梅揩了下脸上的泪水，“你锅里放水没？” “放了啊。”冬梅巴眨着一双委屈的大眼睛，想了想说道。 “放了怎么会这样呢？”李春梅皱眉。 “我的小祖宗们，这是咋了？”这时，门外传来妈妈张育芳惊慌失措的声音。 “妈妈回来了。”冬梅跟宝来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立马扑到了张育芳的怀里。 看着安然无恙的孩子们，张育芳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冬梅馏馍馍，把馍馍烧糊了，”李春梅告诉妈妈，“她肯定忘记放水了。” “呵，你这孩子，”张育芳笑着摸着冬梅的小脑袋，“这馏馍馍不放水怎么行呢？” “妈妈，我放水了，不信你问宝来。”冬梅委屈地又抽搭起来。 “嗯，”宝来抬眼瞅瞅她们，“她就放了一点儿水，我说了水放少了，三姐她还不信。” 李春梅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张育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你们先待外面吧，屋里呛。”说着张育芳放下手里的袋子，就开始收拾。 “妈，对不起啊，”李春梅内疚地不愿意离开，“是我没做好……” “没事，这事也怪妈妈，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张育芳回头看了一眼春梅，“没出事就好，下次可得小心点，这要是把房子烧了，那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冬梅跟宝来低着头，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妈妈，对不起……”冬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人没事就好，”张育芳笑起来，“走，去外边，屋里还得散会儿烟。” “妈妈没生我们的气吧？”李春梅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都是我不好。” “妈妈没生气，”张育芳摸了摸春梅的头，“妈妈知道你们在替我分担呢，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下次可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知道了，妈妈。”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了，来，妈妈买了糕点，还有别的，都是你们喜欢吃的。今天中午来不及做饭了，咱们就吃这些，好不好？” “好！！！” 第67章 你呀，跟你妈一样犟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虽然早晚天气越来越凉，但也阻挡不住令人陶醉的秋高气爽。 “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单位今天要会餐。”一大早没说一句话的李国荣出门的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来。 张育芳“哦”了一声，心头泛上一丝丝的窃喜，但很快又被失落所掩盖。 窃喜的是因为大丫今天回来，可以不用担心碰到她爸爸了。 失落的是这种父女间的隔阂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她的心底是多么渴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地生活在一起啊。 可她盼了二十年了，依旧未能如愿，想着以后还有那么漫长的日子，这个愿望倒觉得越发奢侈了。 唉，她望着男人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野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目前而言，能这样不吵吵闹闹的，倒也挺好的，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妈妈，妈妈，大姐说今天要回来吗？”冬梅跑出来，拽着张育芳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 张育芳回过神来，不由笑起来。 “是啊，你大姐昨天亲口告诉我的，她今天要回来的。” “真的吗？太好了，”冬梅高兴地跳了起来，“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了。” “就知道吃。”宝来在后面嫌弃地嘀咕道。 “我就看你今天不吃？”冬梅双手叉腰，瞪眼瞅着宝来，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气鼓鼓地跳了几跳。 “我不吃……”宝来像唱大戏一样拉长了调调，猛地又拐个弯，“才怪！” 说完冲着冬梅哇啦啦地一通鬼脸。 “妈，他欺负我！”冬梅气的两根小辫子摇晃的更厉害了。 “我支持你，上去收拾他，他是皮痒了。”李春梅看着想笑，怂恿着冬梅。 “哎呀，你们呀……”张育芳被三个孩子弄的真是哭笑不得。 只要李国荣不在家，她们感觉就像挣脱了牢笼的鸟儿，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就连这荒无人烟的大戈壁滩，她们都不再觉得无聊，反倒觉得特别的可爱。 还有那畅通无阻的风儿，她们闻到的也是带着花香的甜滋滋的味道。 有时候想想也挺可悲的，要是李国荣知道孩子们的这种想法，他会是一个怎样的心情呢？ “好了，都赶紧上课去。”张育芳督促他们赶紧收拾一下，要不迟到了。 “老师真烦人，今天过节，非得再上半天课，还得考试，我是真不想去啊，啊……”宝来意兴阑珊地背上书包，整个人立马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鬼哭狼嚎啥呢？就你话多，”李春梅“啪”地拍了他一下小脑袋，“要好好地学习五讲四美，争取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要不明年六一，你这红领巾还能带上不？” “你真是比我们班主任还唠叨，耳朵都听出茧来了。”宝来叽叽歪歪起来。 “你瞅瞅，一说他，他就这句话，你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李春梅瞪他。 “宝来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吗？过来，妈看看。”张育芳朝宝来招着手。 宝来感觉气氛不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育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张育芳顺手拿起火钩子就要来抓宝来。 “用火钩子给你钻一下就好了。” 宝来一听，跳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耳朵已经好了，真的好了。”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张育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都赶紧上学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妈妈要去接姐姐吗？”冬梅依依不舍地又问道。 “等会儿我把猪喂了再说，不过今天中午我肯定先到家，到时候你们回来就可以看到姐姐了。” “哦哦，太好了。”冬梅开心地拉着春梅的手，蹦蹦跳跳地赶紧去追快跑的没影的宝来。 张育芳看着孩子们向大路走去，看了看日头，忙转身回了屋。 忙乎完家里的事，她便锁了门，向镇方向走去。 …………… 镇机关食堂。 “刘婶，这真不能要。”李雪梅把装着吃的尼龙袋往刘婶手里推。 “你这干嘛？给你弟妹们的，又不是给你的，为啥不要？你是嫌弃你婶子给的东西不好吗？还是瞧不起我？”刘婶抬高了嗓门，冲着李雪梅就是一顿机关枪扫射。 “哎呀，看你说哪里去了？这不是嫌弃……”李雪梅的俏脸此刻红扑扑的，极力抵抗着刘婶的狂轰乱炸。 “那不嫌弃就拿着！”刘婶气鼓鼓地把一提兜的东西塞到李雪梅的怀里，“又不是啥贵重的东西，你跟我客气啥啊？” “这还没啥东西呢，又是糕点，又是糖，又是罐头的，”李雪梅开始清点，“这个啥？卤牛肉？哎呀，这个不行，怎么能让你给我拿呢？” 说着，又要把提兜往回送。 “你这样我可生气了，”刘婶叉着腰，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可告诉你，这卤牛肉是曾老头特意关照我的，让我给你包一块拿回去，你要不想要，可以找曾老头说理去。” 说完，胖手一挥，刺啦啦滴转身就走。 “那我就去找曾叔。”李雪梅嘴硬地来了一句。 “那你去找吧，曾老头今天一大早就去市里他儿子那里去了。” “啊？” “啊啥？你跟你妈一样犟。”刘婶用手指点着李雪梅，一顿的奚落。 “不一样。” “不一样就别推辞了，这是心意，懂不？唉，你这孩子。”刘婶叹口气。 “好，行，我收了还不行吗？”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就对了嘛，”刘婶又开心起来，“我那自行车有点小毛病，你等会骑的时候注意点。” “嗯嗯，知道呢，我骑车子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那就行。对了，月饼拿没？月饼可一定要拿上，八月十五全家必须得吃月饼，这样才吉利。” “拿了，拿了。”李雪梅开心地答应着。 “好了，赶紧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嗯，放心吧，谢谢婶子。” “你看，又来了不是？再客气，朋友都没得做。” 李雪梅赶紧把嘴闭上，转身就赶紧往门外走去。 刘婶一大早就把自行车给她停外面了。 此刻，李雪梅的心情特别的好，她把提兜绑在了车把上，忍不住望了望天空。 今天天气真的不要太好，天空碧蓝如海，云朵也如轻柔的丝巾一般，飘舞在空中。 而此刻她说心情就就如这天气一般的美好。 看这天色，今晚是可以看到圆圆的月亮了。 去年就不凑巧，八月十五了，却下起了雨。 她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盼望着过八月十五呢，尤其是跟全家在一起过节。 不过，她一想到回去可能会见到父亲，她这心里难免还有些疙瘩。 转念一想，也无所谓了，她现在完全靠自己养活自己，父亲又能说什么呢？ 只要能好好地陪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们好好的过一次节日，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好了，你还没走。”这时，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 第68章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李雪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我这正准备回家呢。”李雪梅看着换了一身便装，精神饱满的齐海军有些吃惊地问道。 “来找你啊，还好你还没走。”齐海军腼腆地笑了笑。 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李雪梅就不由自主的紧张。 如果看不到呢，他这心里又莫名的空旷。 但看到对方，紧张归紧张，他这心里还会莫名的开心。 “找我？”李雪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找我有事啊？你今天不该回家过节吗？” 看到李雪梅落落大方地微笑着，他顿觉眼前一片灿烂。 “我这工作哪有休息日啊，”齐海军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这不通知我送两位领导去趟下面连队，给基层干部还有职工送些慰问品去。” 李雪梅这才看到后面还有一辆拉满了物资的东风大货车。 “那你还真挺辛苦的，”李雪梅有些唏嘘，“机关单位的事情你也得操心。” “没什么的，都是事业单位，再说今天缺人手，反正我也没啥事，送他们下去也没什么。” “不错，热心肠。”李雪梅漂亮的杏眼里溢出了丝丝的赞赏。 “哈哈，彼此，彼此。”齐海军开心的笑起来。 先前的拘束，在他们彼此的笑声中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那你赶紧去忙吧，估计领导们都可能等急了。”李雪梅推上自行车就要走。 “他们已经在车上等着了，”齐海军用手指了指身后，“现在就差你了。” “啥？”李雪梅蒙圈，这跟自己有啥关系？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们刚好要先去你们营，这不顺路的事情吗？” “不用，不用，”李雪梅望了望停在几步远的吉普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这有车呢，再说路也没多远，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让领导们等急了。” “这……我……”齐海军估计是没想到李雪梅会拒绝的如此干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唉，这位女同志，人家小齐也是好心，可别拒绝人家的好意。”这时，从车窗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朝这边高声地喊道。 接着，车里传来几个人善意的说笑声。 李雪梅一愣，看了看车里的人，白皙的俏脸染上了胭脂红。 “我……我是想着到时候，到时候自己骑自行车再回来不是方便点嘛。”李雪梅吭哧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 “这没事，晚上我们估计回来也好晚，到时候顺便去接你回来。” “那怎么行？这不行。”李雪梅急忙再次摇头。 “哎呀，别磨叽了，车里人等着呢，”齐海军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上前就把自行车抢过来，往那里一支，顺手解开绑在了车把上的尼龙袋，提上就走。 这一系列动作在李雪梅还没反应过来时，已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地完成了。 李雪梅急得“哎”了一声，只得跟着后面上了车。 与车里另外两个人友好的打了招呼，坐在副驾驶室的李雪梅这才暗自嘘了口气，眼睛也不敢到处乱瞅。 “别紧张，我开车技术好着呢。”齐海军察觉出来了她的拘束，便笑着开起了玩笑。 后面的两个人不由也跟着笑起来，气氛变得立马融洽起来。 虽然路况有些不好，难免会有颠簸，但是齐海军目不斜视地专心的开着车。 这可是李雪梅第一次坐机动车，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白杨树，还有正在丰收的庄稼，她的心渐渐变得愉悦起来。 “看来今年的庄稼都还不错，”后面其中一个人说道，“尤其是棉花。” “是啊，今年天气不错，棉花大丰收了，老百姓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了。” 一番话听的一车人心里就像揣了个小火炉。 李雪梅也被受感染了似的，满脸欣喜地盯着窗外那一块块的正待采摘的棉田。 虽然她家没有种地，但地里的活，她从小到大可是没少干过，知道这农田的活儿有多么的辛苦。 “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机械化了，相信以后这棉花的采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李雪梅竖着耳朵聆听着后面的说话，心里也跟着他们憧憬起来。 快到营部的时候，李雪梅的眼睛敏锐地发现到妈妈张育芳正往镇方向走的身影。 “那是我妈妈，”李雪梅开心地指着窗外那熟悉的身影，对着齐海军说道，“没想到她还真去接我了，还好，碰上了。” 齐海军定睛一瞅，还真是那天来派出所找李雪梅的那位阿姨。 “我们见过的。”齐海军冲她笑笑，接着很熟练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们见过？”李雪梅一头雾水，接着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这脑子短路了。” “小齐，你这女朋友还挺可爱了啊。”后面的人笑着调侃道。 正要下车的李雪梅的脸“唰”地就红透了。 她装作没有听到，赶紧去开车门，这心里越急，车门跟她作对似的就是打不开。 “你们别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齐海军的脸也微微红起来，但深邃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欣喜的光亮。 后面人没在说话，低声笑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我去给你开门，这可不是开你家房间的门啊。”齐海军微笑着说道。 李雪梅咬了下嘴唇，停止了使劲推门的动作。 齐海军下了车，走到了李雪梅这边的车门。 “啪”的一声，车门打开了。 李雪梅的心也随之如解放了似的，变得无比轻松起来。 “妈，妈。”李雪梅下了车，第一时间冲着张育芳的背影高声的喊道，并小跑着追了上去。 正专心走路的张育芳猛地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触电似的停下了脚步，不相信似的回过头来。 待看清真是自己的大丫，她不由郁闷起来。 这丫头难道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吗？她明明一路上眼睛都没放过任何一个人，这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我这一路上慢慢走着，看能不能接上你呢。你这就突然就冒出来了。哎呀，把我吓一跳。”张育芳面带着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女儿。 李雪梅不由笑起来。 她指着前面的吉普车说道：“妈，我坐车回来的，所以你没看到我。” 张育芳这才恍然大悟，待看清车跟前站着的那位穿着便装的小伙子，看着眼熟，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姨，咱俩又见面了。”齐海军走上前去，笑容满面。 “这……”张育芳皱着眉头看着他。 “派出所的小齐。”李雪梅提醒道，“那天你去派出所找我……” “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育芳如梦初醒，笑了起来，“我说看着有些眼熟，这换了身衣服，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没事，没事，这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齐海军安慰道。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张育芳满眼欣喜，不自觉地上下打量了起来。 “小齐，你多大了？” 第69章 怎么?不认识我了? 齐海军正沉浸在被夸的不好意思中，没料到张育芳会突然问起他的年龄来。 “阿姨，我……我今年23岁了。”他拘谨地回答道。 “呦，比我家大丫大三岁呢，”张育芳有些欣喜地扭头看了下女儿，又接着问道，“那你家里还有啥人呢？你爸你妈……” “妈，你这是干嘛啊？”李雪梅怎么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忙扯了下张育芳的衣袖，“人家小齐还要赶着下连队办事呢，咱就别耽误人家了。” “哦哦，你看我真是的，”张育芳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年龄大了，糊涂了，你可别介意。” “没关系的，这都人之常情，”齐海军满脸的羞赧之色，“来，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这其实就已经到家门口了，”李雪梅笑着说道，“看时候也不早了，你就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家大丫说的对，没几步路了，你就去忙吧，还麻烦你把大丫给送回来了，可真的谢谢你。”张育芳盯着齐海军，心里是一阵的欢喜。 “干嘛这么客气？”齐海军笑起来，“不过是刚好顺路，你们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番话让母女俩心里听的是暖暖的。 这张育芳的心里啊，莫名又给齐海军加了一分。 看到母女俩一再坚持，齐海军只得作罢。 “那行，阿姨，李雪梅，我先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晚上我过来接你。” “不用，不用，”李雪梅赶紧摇头，“说不好我晚上不回去了呢。” 齐海军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冲她笑道：“嗯，好的，知道了。” “小齐啊，路上慢点，下边的路不好走。”张育芳忙高声地叮嘱道。 “好的，知道了，谢谢阿姨。”齐海军站在车门口，回头爽朗地应了声。 “有空来阿姨家玩哦。”张育芳来劲了似的继续着她的热情。 “知道了，阿姨，一定来。”说完，钻进了车里，绝尘而去。 “妈，你也真是的，人家经常下连队的，路况他可比你更清楚。”李雪梅忍不住嘀咕道。 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妈妈对一个小伙子如此的热心呢。 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让李雪梅心里顿生不自在起来。 “哎呀，你这孩子，”张育芳收回目光，嗔怪地拍了下李雪梅挎在她胳膊上手，“知道是他的事情，我这也得做好自己吧，再说……” “李雪梅？是李雪梅回来了吧？”这时，有位大姐抱着孩子从商店出来，看到她们，便走过来热心地打起了招呼。 李雪梅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想着估计是她们这里的哪家大婶，只得笑着点点头。 “是啊，今天不是过节嘛，她刚回来。”张育芳觉得面生，但还是出于礼貌，笑着回应了句。 “那挺好的，”大姐哄着怀里还在嗷嗷待哺的小孩，一脸羡慕地看着李雪梅，“雪梅可是越来越漂亮了，有对象没？” 李雪梅一听，臊的满脸红。 她真搞不懂，不就是是成年了嘛，怎么遇到的人都对这找对象的问题上，都喜欢挂嘴上。 “她还小呢，现在不急。”张育芳笑着回应着，一边拉着李雪梅准备往家走。 “阿姨，你真逗，雪梅跟我是同学，我这孩子都有了，她怎么可能还没对象呢？” 李雪梅不由“呃”了一声。 同学？哪个同学？ 她回过头来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对方。 “我啊，王燕！咱俩初一还是同学呢。”对方看李雪梅依旧迷惑的表情，忍不住开门见山道了名。 李雪梅模模糊糊中，总算想起了这个人。 是啊，没错了，她叫王燕。 不过此刻的王燕跟上学时候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可能是怀孕生孩子的原因吧，让她昔日苗条的身材如今变得臃肿不堪，面相起码也比以前老了有将近十岁。 可她明明才比李雪梅大两岁而已。 “你是王燕？”李雪梅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王燕呵呵笑起来，“你没认出来我可以理解，你瞅瞅我现在肥成啥样子了，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说着，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捏了一下自己腰部的游泳圈。 李雪梅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涌上了一丝丝酸楚。 王燕上完初一第一学期就没上了，家里大人觉得女孩子学那多文化没啥用，早晚不得嫁人。 这个思想好多人家都有，包括李国荣也有过，要不是张育芳的一再坚持，估计她李雪梅也早辍学了。 记得王燕上学那会儿不爱说话，每天都悄咪咪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从来不主动跟任何人交流。 她成绩平庸，又不爱跟任何人打交道，她辍学离开没有在班里掀起任何一丝丝的波澜。 她就像一棵没有名字的小草，窝在旮沓角落里自生自灭，从来都没人注意在意过她。 李雪梅心里很惊诧的是，王燕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来她，要知道，她们算下来也快五年没见了。 今天这突然一见，没想到她已为人母。 不免感慨，这时间可真是一把杀猪刀啊，刀刀催人老。 “我听人家说，等孩子断奶了，自然也就瘦下去了，你以前就挺瘦的。”李雪梅安慰道。 “希望吧。”王燕哈哈笑起来。 “你变了。”李雪梅忍不住感慨。 “哪里变了？”王燕满眼的开心，“身材长相肯定是变了，不过我男人不嫌弃，怎么说我给他生了个带把的。” 说着，很自豪地把孩子递过来，让李雪梅瞅一瞅。 孩子这会儿不哭不闹了，瞪着一双滴溜溜地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雪梅。 “好可爱啊，虎头虎脑的，长大了肯定是位大帅哥。”李雪梅忍不住在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小家伙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张育芳也忍不住过来逗起了孩子。 “这小家伙就是有点瘦，大骨架子随他爸了，我怀他的时候，倒吃的胖乎乎的，没成想营养全让我给吸收了。”王燕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满脸的幸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挺好的了，比我家宝来那个时候胖多了。孩子只要身体好就行，胖瘦没关系的。”张育芳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就像摸着自己儿子一样。 “哎呀，还是阿姨有经验。”王霞不由笑了起来。 这时，小家伙突然又咧开嘴哭闹了起来。 第70章 有缘就一定会再见的 “呀，这咋就哭了？是不是我把他弄疼了？”李雪梅歉疚地望着小家伙。 “没有，他是饿了，”王燕笑起来，“我出门才喂的他，这家伙可能吃了，就是不长肉。” “这挺好的了，难道非得长的肥头大耳才好吗？”李雪梅忍不住笑起来。 “你干脆直接说像我这肥就行了。”王燕笑着白了眼李雪梅。 李雪梅掩嘴偷笑。 “那赶紧回去喂孩子吧，我们有时间再聊。” “你瞅瞅我，光顾着看到老同学高兴了，还不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呢？” “我现在在镇机关食堂当服务员呢。” “那挺好啊，起码是事业单位，还是个稳定的工作。”王燕惊喜地说道。 “马马虎虎吧，”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你呢？” “我啊，出去打工遇到了我男人，然后就随他回了他们老家四川。” “那挺好的，遇见对的人了。” “嗯，他对我挺好的，人也踏实能干，”王燕笑起来，“现在的日子也比以前好太多了。” “其实还挺羡慕你的。”李雪梅由衷地感慨。 “羡慕就赶紧找个男人嫁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我们那里有好多条件好的，还没讨老婆的。”王燕故作神秘地说道。 “瞧你说的，”李雪梅笑着瞪她一眼，“我又不是羡慕你有男人跟孩子。” “那羡慕啥？说来听听？” “哎呀，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喂孩子吧，这孩子又哭了。”李雪梅笑着推着她赶紧走。 “哎呀，我明天就要回四川了，那边生意忙，这又不知道哪天能再见面了。” “反正我家就在这里，我工作也在这里，你回来随时可以找到我啊。” “说的也是，”王燕笑起来，“上学的时候，我就特想跟你做朋友，可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 “啊？”李雪梅大吃一惊，她还真没想到平时一言不发的王燕心里还有这样一个想法。 “你想的太多了，”李雪梅笑起来，“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变化太大了，这说话滔滔不绝，能言善辩的，我都说不过你了。” “生活所迫啊，”王燕笑的有些无可奈何，“做生意嘛，你不说话这生意还怎么做？” 李雪梅抿着嘴，微微点了点头。 “大家有缘还会见面的。” “我这次回来好高兴，”王燕的眼眶湿润起来，“好了，你也要保重身体，来日方长，期待我们下次再聚。” 两个人挥手道别后，李雪梅的心里五味杂陈。 环境确实能改变一个人啊。 或好，或坏，全靠自己。 “你这同学结婚也够早的，”张育芳有些感慨，“结婚过日子不容易啊。” “那可不？”李雪梅再一次擓住妈妈的胳膊，“所以，可不要像她们一样逼着我找男朋友，赶紧成家。” “咦？你这没心肝的，”张育芳佯装生气地拍了她一下，“妈啥时候逼你了，你瞅那个胖婶，总缠着让我跟你说下你跟狗剩的事，我就硬没答应。” “是吗？”李雪梅“咯咯咯”地笑起来，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还是妈妈最懂我。” “当妈的不懂孩子，能行吗？”张育芳回她一肘子，“其实狗剩那孩子其实挺好的，能吃苦，长的也好，不说他那残疾，就说他那个妈，简直气人。哪个当妈的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婆家当媳妇啊，纯属受气去了。” “哎呀，妈你别越说越激动了，”李雪梅看到情绪激动起来的张育芳，又搂紧了她，“咱们不管，那是她家自己的事。” “就是，”张育芳瞅了眼胖婶家的方向，嘴里岔岔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进他家的。” “哎呀，好了，好了，他家就是八大轿子来抬我，我也不会去的。”李雪梅又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妈妈看着就像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小孩子。 这样一说，张育芳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 “哎呀，不是说了让你啥也别买吗？”张育芳终于注意到了李雪梅手里提的一大尼龙袋东西。 “我是没买啊，”李雪梅有些委屈，“是刘婶还有曾叔非要给的。” “这……这多不好意思，”张育芳赶紧从女儿手里接过这一袋东西，“等咱家杀猪了，给他们送一些，总不能光拿别人的。” “行，听妈的。”李雪梅抱着妈妈的头，亲昵地挨了一下。 “对了，还有那个小齐，是不？是叫小齐吧，再给他拿一些。” “干嘛给他？” “要不是他辛苦的到处找你，你可不就流落街头了。” “哎呦，我的好妈妈啊，”李雪梅再次哭笑不得，“按你这样每个人都送，咱家的猪够不够送人？” “少跟我抬杠。”张育芳作势又要打她。 “妈可真太可爱了，”李雪梅往旁边一躲，哈哈大笑起来，“你老就就放心吧，这人情我来还就好。” 笑过，又上来抢张育芳手里的尼龙袋。 “哎呦，你来还，咋还？还是我来拿吧，有点重呢。”张育芳挡住了女儿的手。 “反正你别管，我知道该怎么做呢，”李雪梅笑起来，“这样吧，咱俩一人提一边，这样就轻松一点。” “唉，你说说这……”张育芳看着这一提兜的东西，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一下冷不丁地收到这么多东西，她这心里这会儿又不舒服了。 “好了，下次不收了就是。”李雪梅看着一脸愁眉苦脸的妈妈，赶紧安慰道。 她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可有时候还真是身不由己。 再说就今天这事，她怎么可能让妈妈去还这个人情呢，况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妈妈已经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她可全都看在眼里呢。 就希望自己努力好好的工作，多挣点儿钱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拉着家常很快就到了家。 “你爸今天不回来，今天就咱们娘几个在家过节。”张育芳边开锁边说道。 李雪梅听了，抿了下嘴唇，没说话。 她倒没有多想，本来今天回来就是过节来的，跟谁在不在又没什么关系。 “杨奶奶是不是在家？要不晚上一起过来吃个饭？”李雪梅无意间瞅到东边那家门打开了，可又赶紧关了起来。 “你杨奶奶早就回她儿子那里了，”张育芳进了屋，把东西放了下来，“那屋里现在住着隔壁王家的亲戚。” “哦，是这样啊，难怪呢，我说怎么感觉那人鬼鬼祟祟的，原来是一家人。” “嘘，小声点，”张育芳压低声音说道，“我也觉得这人好奇怪的，不过，不了解的人，咱们别去搭理就是。” “嗯，知道了~” 第71章 月饼是看月亮的时候才能吃 天空是饱和的蓝，像倒映的湖水，清澈而又明亮。 “二姐，你看。”宝来冲下林带，站在沟垄上，无比兴奋地指着远处那如云锦般袅袅的炊烟。 “妈妈在家，”冬梅的大眼睛里闪闪发光，“姐姐肯定也在。” “那肯定的，”李春梅拉起冬梅的手，“走喽，回家喽。” 宝来撒开腿就往前跑去，把书包从身上解放了下来，拿在手上到处忽悠。 路口那棵大榆树上，惊起一群麻雀，叽叽喳喳惊慌失措地飞上了天空。 “我要让爸爸给我做个弹弓。”宝来眼巴巴地望着飞远的麻雀，嘴里嘀咕起来。 “做那个干嘛？”李春梅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走。 “打麻雀。” “能的你了，把这用功劲儿用在学习上就好了。”李春梅看他磨叽，上去就要揪他的耳朵。 宝来早就熟知二姐的手法了，身子一扭就躲了过去。 “我们老师说了，要劳逸结合。” “那你学习做功课的时候，你跟我说用心了吗？”李春梅又追了上去，“上课开小差玩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 “天，你怎么知道的？”宝来大惊，连忙拔腿就跑。 “你别管我咋知道的，你要是再不好好听课，三心二用的，我就告诉爸妈。” “我知道谁告诉你的了。”宝来鼻子里“哼”了一声。 正在屋里忙乎做饭的张育芳听到外面有嘈杂之声，往外瞅了一眼，对正洗菜的李雪梅说道： “你看吧，每天都这样一路上吵吵闹闹地回来的。” “这样多好啊，热热闹闹的。”李雪梅看到了弟妹们越来越近的身影，不由也开心起来。 张育芳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妈，我躲起来，你骗她们我没回来。”李雪梅突发奇想，赶紧压低声音对母亲说道。 说完，还没等张育芳回应，她人已经跑到火墙后面藏了起来。 “妈，妈，我们饿了……”宝来跟冬梅争宠似的，叫着跑了进来。 “哎呀，这一天天，一回来跟叫魂似的。”张育芳摇着头，佯装生气地白了眼他俩。 “俺大姐呢？”冬梅先问起来。 “就是啊，大姐呢？”宝来望了下屋里也有些郁闷。 他们想象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起码进屋了，一眼就能看到大姐。 或者是他们进院子的时候，大姐会从屋里出来迎接他们。 可是，什么都没有。 李春梅也进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小床上的东西，不由跟妈妈会意一笑。 “你大姐没回来。”张育芳故意淡定地说道。 俩小家伙不由“啊”了一声，这啊的好生失望啊。 李春梅跟妈妈不由相视偷笑。 这时，宝来眼尖，发现了床上尼龙提兜装的东西，立马开心地扑了过去。 “妈妈骗我们，姐姐肯定回来了。”宝来大叫起来。 张育芳憋着笑，继续逗他。 “那是你姐托人带回来的，她人没回来。” 小家伙刚兴奋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 “咋了？还不开心？这么多好吃的啊，”李春梅故意把东西一个个拿出来，“这还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呢，有这些吃的就行了，大姐回不回来也没啥啊？” “那不行，”宝来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老师说是家里团圆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了，这才叫中秋节。” 李春梅不由一愣，她还真没想到平时顽皮捣蛋的弟弟，今天竟然说出来这么感人至深的话来。 冬梅在旁边也开始抽抽搭搭起来。 这不由让李春梅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这两个小吃货真的彻底长大了，知道了一家人在一起的意义。 “哎呦，这咋还哭起来了？”张育芳又好气又好笑，这孩子们一年一个样啊。 心落不忍，干脆准备摊牌。 还没等张育芳说出来，李雪梅一下从火墙背后跳了出来。 “哇~”李雪梅冲着她们做个鬼脸大叫了一声，早已是泪眼婆娑。 “大姐，大姐。”宝来跟冬梅扑了过去。 这边张育芳欣慰的笑了起来，背过身去，赶紧用衣袖揩了下眼角。 李春梅心酸酸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知道大家此刻的心里都是特别高兴的。 “好了，收拾桌子，咱们可以吃饭喽。”张育芳赶紧招呼起来。 “中午咱们随便吃点，晚上咱们再吃好的。”张育芳边盛饭边说道。 “太好啦，太好啦，晚上可以吃肉肉了。”宝来跟冬梅坐在凳子上高兴的直跳。 不过，宝来看到端上来的白菜稀饭，他的嘴角不由撇了撇。 “我想吃月饼。”说着眼睛往小床上瞅了瞅。 “你早上就吃的月饼，怎么中午还吃？”张育芳鼓了他一眼。 “不一样的，早上吃的爸爸拿回来的，这会儿我想吃姐姐拿回来的。” “不都是五仁月饼嘛，哪里不一样了？”张育芳不解。 “想吃就吃吧。”李雪梅笑起来，顺手从提兜里把月饼拿了出来。 “月饼都晚上看月亮才吃的，这样月饼吃着才会更甜，更好吃。”李春梅可不想惯着他。 “好像有点道理。”宝来拿着月饼瞅了瞅，看着与早上吃的确实没有什么不同，想了想，又放了下来。 看宝来被忽悠成功，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了午饭，宝来偷偷地跑到外面找王家老二玩起了弹玻璃弹。 李春梅早就懒得管他了，毕竟有人陪着这调皮精，她们身边也算安静了不少。 王老大比李春梅高一级，平时都很少交集，反正李春梅也不跟他打交道。 张育芳拿起菜刀来就要出去逮鸡，大女儿两年里什么节都没回来过了，今天回来，说什么她都要杀上一只。 “要不别杀了吧？鸡怪可怜的。”李雪梅对妈妈期期艾艾地说道。 “鸡养着就是吃肉的，”张育芳笑起来，“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大姐难得回来一次，就听妈的吧。”李春梅试着拉住了姐姐的手。 她们姐妹俩说实话，还没这样亲昵地挨在一起，更别说拉手了。 李雪梅扭头看着李春梅，突然发现她这个大妹妹看着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不光长相也脱离了以前的幼稚，个子几乎跟她差不多高了。 这时间晃的真的太快了，这转眼间，她当年才发现像只小猫般大的大妹，如今也快长成大姑娘了。 她心里也清楚，这些年她不在家里，大妹替她为了这个家也付出了不少。 而她却一直觉得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在心底对她有一种无形的隔阂。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惭愧，冲着李春梅微微一笑，回握了下她的手。 第72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日头渐渐偏西，炊烟再次升空。 不一会儿，满屋满院都飘荡着鸡肉特有的香味。 引得宝来跟冬梅时不时地跑到锅台面前，目不转睛，垂涎三尺。 每年也只有过春节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吃上如此美味。 家里的母鸡都会一直养着，就是冬天冷了，不再下蛋了，张育芳还是会舍不得全杀。 大多农村人都舍不得杀下蛋鸡，一直养到不怎么生蛋了才会考虑淘汰。 张育芳从锅里挑出来几小块肉来，挨个让孩子们都尝了尝。 “香，香，太香了。”吃了自然赞不绝口。 于是，这屋里锅里热气腾腾，屋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比过年还要热闹呢。 杨奶奶那屋的门又悄悄打开了，探个眼珠子出来，嘴巴禁不住的吧唧着，使劲儿地咽了下口水，又缩回了脑袋。 这不易察觉的动静，机灵的宝来自然看到过好几次。 他当然记得妈妈的叮咛，不敢前去贸然查看。 “那屋你家亲戚啊？”宝来憋不住好奇，小声地问起了王老二。 “我妈说是她弟弟。”王老二同样也低声地回道。 “那应该是你的……叔叔吧？呀，不对。”宝来翻着眼睛，想了一下。 “那是我舅舅，笨死了。”王老二一脸的嫌弃。 宝来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 “你说谁笨呢？我就是随口说一下，我这不准备改口吗？” “反正我就光听到你说叔叔，没听到你说舅舅。”王老二得理不饶人。 “你这人真没劲，”宝来把自己的玻璃弹收了起来，气哼哼地站了起来，“再不跟你玩了，你也别求着我再跟你玩。” 说完，一个冰冷的背影扔给了一脸懵逼的王老二，昂着头回了屋。 唉，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这孩子。”张育芳瞅见，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我家宝来还挺有个性呢。”李雪梅薅了下宝来的小脑袋。 “那当然，我不许别人说我笨。”宝来噘起嘴，一脸的傲娇。 “瞧你这德行，”张育芳忍不住用手捏了下宝来胖乎乎的脸蛋，“跟着玩就玩，打听那些干嘛？” “啊？你都听到了？”宝来有些吃惊。 “妈又不聋，妈就是听不到了，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我就知道你在干嘛。” “唉，行吧，还是妈厉害。”宝来大人一般叹了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那边屋里不许去，还有，别去打听，知道不？”张育芳再次叮嘱道。 那个整天戴口罩的人，王大壮媳妇说是她的弟弟，这点张育芳深信不疑。 但唯一就是怎么总觉得这人不太正常。整天就待在屋里，要不有时候趁着别人不注意，呲溜一下再溜进王家。 既然是一家人，又住在这里，也跟她们算是邻居，怎么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不过，现在的社会啥人都有啊，更何况她们住的也比较偏远，这突然来个不易相处的陌生人，总得自己小心点好。 “李家媳妇，在不？”这时，外面传来了王大壮的喊声。 “在呢，在呢，啥事啊？”张育芳用手在围裙上揩了两把，赶紧出了门。 几个孩子也好奇地跟着后面一拥而出。 最早两家有过节，好长时间都没有亲自上门来往。 毕竟是邻居，这时间长了，碰到了总会随口打个招呼，便不再有交集。 今天王大壮突然造访，怪不得所有人都觉得挺好奇。 王大壮看到张育芳出来了，就把手里的一个装着饭盒的袋子递了过来。 “你家老李让我给你们带点红烧肉回来。” “你们都会餐完了？老李人呢？”张育芳伸手接了过来。 “他们好多人还在吃，我先回来了，对了，你家老李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让你们不用等他。” 说完，王大壮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饭盒还是温热的，张育芳的心里不觉被一种什么东西搅动了下。 “红烧肉吗？太好了，”宝来高兴的跳起来，“爸爸烧的红烧肉最好吃了，上次去，我都没吃够。” “看把你馋的，整一个小馋猫。”张育芳怜爱地白一眼儿子。 没想到自家男人今天可真有心了，破天荒地第一次。 估计他也是不想回来破坏了大女儿回来的喜悦吧。 毕竟之前他是发过狠话的，不许雪梅再回来，再怎么说那都是些气话，是不作数的。 张育芳特别了解他，整一个特爱要面子的大男子主义者。 李雪梅心里自然也是清楚，她不由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情不用挑明，大家自会心照不宣。 “妈，今天早点把鸡跟猪喂了，咱们就可以好好坐着吃饭了。”李春梅跟妈妈提议道。 “好主意呢，去吧，”张育芳笑道，“猪食我已经放在猪圈那里了。” “好嘞。”李春梅蹦蹦跳跳地就准备跑出去。 “我帮你。”李雪梅说着就要跟上去。 “不用，姐，你就陪妈妈说说话吧，你这难得回来一次。”李春梅莞尔一笑，又蹦跳着出了门。 “帮你二姐忙去，赶紧去。”张育芳回头看到两个家伙趴在桌子上，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装着红烧肉的饭盒，忍不住逗他们。 “饿了，妈妈，我这身上没劲儿啊。”宝来装作无精打采地说道。 “那行，你吃吧，吃了赶紧去帮忙。”张育芳故意激他。 “真的？”宝来眼睛一亮，咽了下口水，“噌”地坐正了身体。 “等会儿一起吃吧，”冬梅拽拽他的衣角，“团圆饭不是该一起吃的吗？” 宝来一听，顿时跟泄了气的气球，又趴在了桌子上。 “那咱俩守着，别让猫猫叼走了。”宝来歪着脑袋小声地跟冬梅说道。 冬梅说了声好，于是，俩家伙就像接到了一个光荣无比的任务似的，继续盯着，继续咽口水。 看到这俩小家伙戏精附体，张育芳跟李雪梅笑的不能自制。 这边，李春梅把鸡吆喝了过来，撒了苞谷粒。 接着哼着才学会的一首歌，手脚麻利地喂起了猪。 看着一切妥当，她便拿起爸爸编织的柳条筐儿，开始进芦苇丛里捡鸡蛋。 李春梅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平时看着这顶着白帽子的芦苇简单而又枯燥，今天看它们贴着西斜的太阳，迎风摇曳，竟然有着诗一般的美丽。 就在李春梅还沉浸在这芦苇夕照的美景中时，有一道黑影在余光里一闪而过。 “谁？”她下意识地扭头叫了一声。 一位面戴着白色口罩的人，提着裤子惊慌失措地瞅了她一眼，便飞快地隐入了密密的芦苇丛里。 第73章 下次就一起吃饭吧 李春梅被这突如其来跑过去的人影，吓的心脏瞬间在喉咙口那里，激烈地突突突地跳起来。 虽然上次也看到一个人影，但没有今天清楚。 尤其对方那双惊恐，一闪而过的眼睛，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好像莫名的在记忆深处与某个记忆片段，似曾相识。 她那尘封了好久的记忆瞬间又清晰了起来。 不会吧？是那家伙吗？ 好像是吧，她自我怀疑地又摇了摇头。 对了，刚看到这人脸上有痣吗？ 这一闪太快了，她还真没看清。 她不由伸手拍了拍还在“呯呯”跳的胸口，一步三回头地往家疾步走去。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看？”细心的李雪梅看到捡完鸡蛋回来的李春梅脸色有异，忙上前帮忙接过了筐子。 “我刚好像，好像又看到上次跑咱家偷鸡蛋的那个人了。”李春梅的声音微微颤抖，回过神来的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变得酸软无力。 “啊？哪里？”宝来精神一振，立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就苇子里面啊，刚好让我碰到他正在解大便。”李春梅语气里带着哭腔，此刻她的手脚冰凉一片。 “我去看看。”宝来一听，兴奋地拔腿就跑。 却不料被张育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小孩子家家的凑啥热闹呢？八成又是隔壁王家那个什么亲戚。” 大家一听，不由恍然大悟。 “那人戴着口罩呢，上次偷鸡，又偷鸡蛋的，这次又来。”李春梅慢慢感觉身上暖和了些，之前因为恐惧，全身上下跟浇了一桶冰水似的。 “嗯，那就对了，”张育芳探个脑袋往外面望了下，“那就是东边杨奶奶屋里住那个人了。” “这人也太可笑了吧？”李雪梅不乐意起来，“我找他算账去，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说着李雪梅就要出门，打算去会会对方。 这又让不想多事的张育芳给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今天他也就跑苇子里面方便去了，”张育芳把女儿拉了回来，“今天过节，咱们呐，就好好地过个节，先不去理会这些，好不？” 李雪梅想想，只得作罢。 “下次他家再欺负咱们家，你一定要告诉我。”李雪梅心有不甘地说道。 “行，一定告诉你。哈哈，好了，菜都好了，我们准备开饭！”张育芳把最后一道菜——大盘鸡从锅里盛了出来，并大声宣布晚餐开始。 “哦，哦，开饭喽，开饭喽。”宝来跟冬梅看着这一桌子比过年还要丰盛的美味佳肴，不由开心地再次蹦跳起来。 大家瞬间被这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了，暂时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大丫，今天我专门弄了酸白菜炖粉条，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张育芳特意把这盘菜放在了李雪梅的面前，“不过，今天我里面放了点肉。” “谢谢妈，”李雪梅心里暖暖的，“我做梦都想妈妈做的这个菜呢。” “自己妈还谢啥呢？”张育芳笑着白她一眼，“想吃就加油吃，后面再想了，就经常回来，妈给你做。” 李雪梅“嗯”了一声，扭过头向屋外望了望。 此时，外面的世界被夕阳灿烂的余晖，渲染的金碧辉煌。 “没事，你爸说了，他不回来吃饭了。”张育芳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外瞅了瞅，轻声地说道。 李雪梅看到自己的心思被母亲看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下次，下次就跟他说，在家里一起吃饭好了。”李雪梅没有抬头，低语了这一句，便埋头吃了起来。 其它的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了一下。 显然大家是没有料到李雪梅会说出这句话来，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虽然她对李国荣的称呼还仅限于这个“他”字，但能不介意他一起吃饭，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让步了。 “行，我告诉他。”张育芳喜不自胜地回答道。 一家人还能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个饭，这可是她盼了很多年的愿望。 虽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从目前来看，似乎两个人都做出了该有的让步，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张育芳倒是没有多么期望自家男人一桌吃饭会有多开心，只要大家平安无事安安静静地吃上一顿饭，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快来看，月亮升起来了，好大啊！”宝来吃饱了先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叫了起来。 大家一听，赶紧都出了门。 此时，那似血的夕阳早已坠落于西山，留下依依不舍的晚霞，与对面正冉冉升起的明月隔空相望。 这里视野开阔，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在暮色即将四合中，摇身一变像极了了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魔术师，透着一身的神秘，向着人间开始见证它美好的一刻。 一轮圆月，小家碧玉一般地正徐徐从地平线上一点点地探出了头。 像一位蒙着面纱，刚刚出阁的女子，羞赧地偷觑着人间的一切。 待到全部脱离了地平线上，这才大大方方地向大地撒下无穷无尽，充满着温暖的银辉。 此刻它更像一块质地温润的玉盘，悬挂在深蓝的夜空，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即得。 “升起来了，升起来了，太美了。”宝来跟冬梅开心地拍着手，蹦跳着。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跳跃着这一轮明月，给人以无尽遐思的圆月。 “咱们去把桌子凳子搬出来，边吃月饼边赏月。”张育芳高兴地建议道。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忙乎，瓜子，糖果，水果，还有月饼，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 “哎呀，今晚吃肉吃多了，月饼是吃不下去了，好可惜啊。”宝来发愁地看着面前的月饼。 “等会儿再吃呗，又没人跟你抢？”李春梅鼓了他一眼。 “就怕一会儿没了，不行了，我先放起来好了。”宝来小心地把一块月饼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还心满意足地轻轻地拍了拍。 李春梅不由摇头叹息。 唉，吃货的世界，凡人真是不懂。 “老二，望啥呢？来，过来吃点水果跟月饼。”张育芳借着月色看到了门口探头探脑的王老二，便向他招了招手。 “妈，不给他吃，他下午骂我笨，我这还没跟他和好呢。”宝来不愿意了，提出了抗议。 正要往这边走的王老二听到赶紧止住步，支支吾吾道：“宝，宝来，咱俩和好呗，俺，俺跟你道歉。” “不稀罕。”宝来拽拽地把头一仰。 “你这孩子，”张育芳不由笑起来，抬手打了宝来一下，“人家都道歉了，你还斤斤计较。” “男人要肚量大点。”李春梅赶紧补了一句。 “行，行吧，”宝来这才正眼瞅了眼王老二，“这次就原谅你了，来，我的这块月饼给你吃。你在等一下，我给你拿糖果。” 在大家瞠目结舌的目光中，两个小屁孩又和好如初。 第74章 这是李雪梅的家吗? 月亮离地平线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 孩子们没了新鲜感，便在明亮的月色下玩起了游戏。 张育芳跟李雪梅继续坐在那里，笑容满面地望着他们几个开心的戏耍，心里涌上了太多的思绪。 “还是他们的童年好啊，无忧无虑的。”李雪梅望着弟妹们，不由伤感起来。 张育芳扭头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也不由难过起来。 “那个时候妈妈不好，妈妈没能力，”她又望向天上的月亮，“现在又有能力了，你却长大了。” 李雪梅听到母亲这些话，这才回过神来。 “妈，你怎么又说自己了，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李雪梅心里不免懊悔，她刚不过是有感而发，压根就没有别的意思。 “时代不同了，我那个时候环境不一样，再说，我小时候得到你的跟外婆的爱，也挺好的啊。” 听到雪梅提起她外婆，张育芳的眼泪禁不住地落了下来。 “是啊，那个时候如果没你外婆外公，咱们今天哪还有可能坐在这里说话呢？” 李雪梅的眼睛也不由湿润了起来。 虽然她那个时候还小，可也开始记事了。 外婆外公对她疼爱有加，她都记忆犹新。 说实话，她现在还真特别想念外婆外公了，可惜，两位老人家在她们来这里的第三年就相继去世。 那个时候家里没有钱，外公外婆去世母亲都没办法赶回去奔丧，这件事情成了母亲心里永远没办法愈合的伤。 “妈，你也别太伤心了，”李雪梅拉住张育芳的手，“对不起，妈妈，又惹你难过了。” 张育芳含着泪，不由笑起来。 “傻丫头，就是你不提起你外婆外公，我也一天都忘记呢。” “妈，你放心，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了，我会攒好多钱，到时候，我陪你回老家看看他们。” 张育芳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再次被女儿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摸着大女儿的手，心里百感交集，激动的嘴唇微微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想起当初刚把她抱回来时那瘦小柔弱的样子，真不敢想象现在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唉，你长大了，妈妈却老了。”张育芳感慨地说道。 “妈妈才没老呢，妈妈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年轻的。”李雪梅靠在了妈妈的肩上，把目光投向了那轮让人无限遐思的月亮。 “你这话一说，我真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张育芳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母亲又开心起来，李雪梅也不由笑了笑。 “我昨天买了烧纸回来，今天给你外公外婆送点钱，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妈想的可真周到。” “唉，这么多年了，就过春节，清明才想起来给他们送钱，这以后中秋也送点吧。” 李雪梅心里清楚母亲的遗憾，如果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点，又未尝不可呢？ 没有风的夜晚，纸钱欢快地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照亮了黑夜，燃烧过的灰烬如黑色的蝴蝶萦绕着她们飞舞着，好像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述说着天上人间无尽的思念。 夜不知不觉的深了，万物开始沉睡。 上了床的三个小家伙说啥也要大姐跟她们一起睡。 弄的李雪梅哭笑不得，拗不过，只得同意。 于是，大大小小的五个人，人挨人地挤在了这一张床上。 “早知道还不如让你爸回来呢，那张小床白让出来了。”张育芳打趣地说道。 这不由引得几个孩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大姐，跟我们讲讲你在上班的时候，遇到的一些新鲜事呗。”宝来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躺在他身边的李雪梅。 “新鲜事？哪有什么新鲜事啊。”李雪梅歪了下脑袋似乎在回忆，“天天都是两点一线。” “也就是好玩的事，有趣的事。”宝来怕大姐听不懂似的，赶紧又解释道。 “睡觉吧，都半夜了，”张育芳伸过手在宝来的小脑袋瓜上敲了一下，“明天你们还要上课，你姐明天早早的还得赶回去上班呢。” 李雪梅不由抿嘴，冲着一脸委屈的宝来偷偷地做了个鬼脸。 你看，没办法了，老妈发话了。 “可我睡不着。”宝来翻个身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可接着便传来了他轻轻地鼻鼾声。 “你看，这家伙就是口是心非。”张育芳又气又好笑。 李雪梅第一次用疼爱的目光挨个看了下她的三个弟妹。 心里有一股暖流随同泄露进屋里的月光慢慢地氤氲开来。 一夜美梦，直到破晓。 李雪梅是被饭香味儿叫醒的。 揉着惺忪的睡眼，她看到了妈妈张育芳正在忙碌准备早饭的身影。 她轻轻地坐了起来，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此刻6点23分。 望了下还在熟睡的弟妹们，她不由笑了笑。 轻手轻脚地溜下了床，又蹑手蹑脚地来到张育芳的身边。 “起来了哈，我还想着把饭做好了再叫你呢。”张育芳回头猛地看到站在身后的大女儿，不觉惊了一下，又接着笑起来。 “闻到饭香味了，”李雪梅小孩子般地往妈妈身上贴了贴，“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 “就你嘴甜，”张育芳笑道，“冬梅跟宝来都说我做饭难吃呢，说他爸做饭好吃。” “反正我就觉得你做饭好吃。”李雪梅撒娇地往张育芳身上拱了拱。 把张育芳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笑起来。 “多大了，还跟春梅她们一样，”张育芳回头笑着瞪着她，“饭好了，你赶紧吃，吃了妈送送你。”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的，”李雪梅接过饭碗，贴着碗边闻了闻，“这苞谷面糊糊可太香了，为啥我们食堂里熬的糊糊就没这么香呢？” “你这孩子，出去混了几年，倒成了马屁精了。”张育芳还是止不住的开心，被女儿夸，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妈，看你把我说的，”李雪梅委屈地噘起了嘴，“我说的可是实话。” “人家可都说最香的饭是大锅饭，到你这里就变味了。”张育芳端了自己的碗也坐了下来。 “反正我跟别人不一样。”李雪梅傲娇地抬了抬头，一脸的自信。 张育芳刚要张嘴督促她赶紧吃了回去上班，却听到了外面响起了车喇叭声。 “请问，这是李雪梅的家吗？” 第75章 我可以叫你姐夫吗? 接着听到外面一阵嘈杂，还听到有人在询问。 张育芳跟李雪梅满眼疑惑地对望了下。 “找你的，是谁啊？”张育芳问道。 李雪梅轻轻地摇摇头，不过，她已经隐隐猜到了是谁，还是难以置信地跑出去看个究竟。 果不其然，齐海军正站在车前，看到李雪梅出来的那一刻，他满脸的阳光灿烂。 “你……你怎么来了？其他人呢？”李雪梅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他时，这心里还是不免紧张了一番。 “来接你回去上班啊，”齐海军笑了笑，“昨晚忙太晚，我们就在连队休息了，这不一大早我送他们先回去了，又过来接你。” “那你怎么知道我家？” “鼻子底下是啥？”齐海军逗她。 李雪梅一愣，马上又反应了过来，不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哎呀，是小齐来了。”张育芳跟在后面，看清楚来人，这心里也不由一喜。 忙上前问道，“吃早饭没？没吃一起吃，我们也才吃。” “阿姨早啊，”齐海军恭恭敬敬地向张育芳问了个好，“我吃过了，你们接着吃。对了，给你们拿了点水果过来，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说着，转身从车里提了一袋水果出来。 “你瞧你，来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啊？”张育芳嗔怪道。 “第一次来嘛，下次来保证不拿了。”齐海军笑了起来。 “这位叔叔是谁？”宝来的小脑袋从李雪梅的胳膊后面探了出来。 她们的后面，李春梅跟冬梅揉着睡眼，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怎么叫叔叔呢？”李雪梅回过神来，戳了下宝来的额头，“叫哥哥。” 齐海军这会儿看到一家人都挤在门口望着他，俊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还真没想到李雪梅的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之前他也没好意思打听，总怕问得过了，李雪梅会不高兴。 毕竟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好多事情太冒失也不太好。 再说李雪梅也没跟他问起过他的家人什么的。 “没，没关系的，”齐海军在这多人的注视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叫啥都行。” “那可以叫姐夫吗？”宝来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了一句。 这下彻底把在场的所有的人给炸懵了。 李雪梅的俏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比此刻的朝霞还要娇羞。 “胡说啥呢？”李雪梅顺手就去揪宝来的耳朵，这家伙百炼成钢，泥鳅一样地从她身边溜开了。 李春梅捂嘴偷笑，冬梅则张着嘴巴，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哎呀，小齐，别介意啊，我家这小子顽皮的很。”张育芳一边呵斥着宝来，一边跟齐海军道着歉。 这边齐海军被小家伙的那声“姐夫”还真给整晕了，反应过来的他心里莫名有着一丝丝的甜味。 “不许没礼貌哦，你们以后就叫他小齐哥哥就行了。”张育芳对三个孩子说道。 李春梅跟冬梅听话的点了点头，一起跟齐海军打了招呼。 “这是我大妹妹李春梅，这是小妹妹李冬梅，”李雪梅忙跟齐海军介绍起来，“那个叫……” “我叫李宝来。”宝来打断了大姐的话，直接蹦到齐海军的面前，仰着头，瞪着一双好奇地眼睛看着他。 齐海军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虎头虎脑，调皮可爱的李宝来了，忍不住抬手在他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 “是不是家里你最宝贝，才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宝来？” “小齐哥哥真聪明。”宝来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小齐，宝来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可别介意哈。”张育芳不好意思地说道。 “哪有？这孩子挺好的，”齐海军笑着说道，“胆子大，不怕生，长大了是当警察的好苗子。” “不会吧？”宝来夸张的张大了嘴，吃惊地盯着齐海军，“小齐哥哥，你也太厉害了，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当一名警察。” “是吗？”齐海军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宝来的小脑袋，“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看到这两个人跟久别重逢的故友一般聊的不亦乐乎，其他人硬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小齐哥哥以后也和宝来一起去当警察，去抓坏人。”宝来像遇到了知己一般，更来劲儿了。 “你小齐哥哥本来就是警察，”李雪梅走过去拉了下宝来，瞪他一眼，“你要是不听话，小齐哥哥就把你抓起来教训你。” “啊？”宝来这会儿嘴巴张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原来面前这位帅气的大哥哥本来就是警察啊，看来他是肤浅了。 “啊啥？”李雪梅拍了下他的小脑袋，“赶紧回去吃饭，要不迟到了。” “小齐哥哥还会开车吗？”宝来的眼睛又盯着后面那绿色的吉普车了。 “没完了？”李雪梅把宝来的胳膊一拽，管他甘心不甘心呢，拖着就进了屋。 “小齐，你也再吃点吧？家常便饭。”张育芳招呼道。 “不了，阿姨，我吃过了，你们都赶紧去吃饭，我在外面等雪梅好了。” “那我给你倒杯水去。”说着转身就要进屋。 “不用了，阿姨，我喝过了，你不用操心我，您赶紧去吃饭吧。” “那好吧，”张育芳笑了笑，忙把门口的小凳子拿出来，“你坐，雪梅吃好饭马上就来。” “好，行。”齐海军手忙脚乱地把凳子接过来，放在了地上，又拿了起来。 这时，隔壁老王家门口也堆了两颗脑袋在那里看热闹。 这让齐海军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转身回到了车上。 不一会儿，李雪梅拿着手提袋就走了出来。 自然，后面紧跟着出来了几个小萝卜头。 李海军见状，赶紧从车里下来。 “我好了，咱们走吧，”李雪梅对他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特意跑来接我。” “不麻烦的，这不刚好顺路嘛。”齐海军挠挠头笑了笑。 “小齐啊，谢谢你来接雪梅，这门也认得了，记得有空了常来玩啊。”张育芳在围裙上揩着水唧唧的手，满脸笑意。 “阿姨，你也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齐海军笑道，“我有空了会常来的。” “跟小齐哥哥说说再见。”张育芳站在门口对孩子们说道。 “小齐哥哥再见。”李春梅跟李冬梅听话地喊了声。 宝来却“噔噔噔”地跑到了齐海军的面前，来了句：“小齐哥哥，你可以送我们去学校吗？” 齐海军一愣，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笑道：“可以啊，怎么不可以呢？来，你们几个都上车。”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小齐哥哥呢？”张育芳上前把宝来往后一拽，满脸歉意对齐海军说道，“他说着玩呢，小齐你可别当真。” “阿姨，你多虑了，”齐海军不由哑然失笑，“这不刚好顺路嘛，还好这小家伙提醒了我。” 说着，忍不住又在宝来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 “来，都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学校。” 宝来一脸傲娇地回头看了下大家。 果然，被宠的人真的会有恃无恐。 第76章 警察?女婿? 棉花加工厂食堂。 “喂，老李。”王大壮打好饭，冲着后堂正在洗手的李国荣打了个招呼。 李国荣往后瞅了他一眼，用围裙揩了揩手，走了出来。 “找我有事？”李国荣看着这位虽说是邻居又是同事，但不怎么交集的王大壮，他的口气有些警惕。 “就是来告诉你一下，昨天东西还有口信我都帮你带到了。”王大壮笑眯眯地看着李国荣，眼神里有种道不明的艳羡。 “呀，你看我忙的晕头转向，谢谢，谢谢。”李国荣一拍脑袋满脸歉意。 同时，他心里还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昨天是没办法了，才让他帮着带东西回去，感谢的话昨天也说过了，今天这人又跑来再提一次，也太那个了。 嘴上不说，但面子还是得过得去。 “哎呀，邻里邻居的，你可太客气了。”王大壮一改往日蛮横的样子，今天突然变得热乎起来。 这不由让李国荣心生疑窦。 “那下次再打饭，我再多给你打两块肉？”李国荣看看四周，凑他耳边低语道。 这家伙他还是特了解的，别看是个五大三粗的样子，心里头比有些娘们还计较。 昨天让他帮忙给家里带点红烧肉回去，他也没亏待他，在他给自家孩子带肉回去的时候，也多放了点。 没成想，今天这还黏上了。 “呀，老李，瞧你说的，我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吗？”王大壮瞪着牛一般的眼睛看着李国荣，貌似生气，嘴里呼哧呼哧的。 “呦，不好意思，冤枉你了，”李国荣故作惊奇道，“那我跟你道歉。” “你这人就是……就是……”显然是冤枉他了，王大壮激动的语无伦次起来。 憋了会儿，这才说道，“当年咱俩打架，你还没这样主动跟我道歉呢。” “那你也没像今天这么主动跟我套近乎啊？”李国荣不甘示弱地怼他一句。 “套近乎？”王大壮的眼睛再次瞪大，敢情你以为我在巴结你啊，“我看你是还想跟我打一架呢。” “你想打架啊，好啊，奉陪。”李国荣气哼哼地挽起袖子。 “你俩这是干嘛啊？有啥事情好好说呗。”看到两个人刚还笑意盈盈的，后面突然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旁边正吃饭的工友赶紧过来拉住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 “我看李国荣你现在了不起了，”王大壮看到这多人过来解围，也不想多生事，“不就是找了个派出所当警察的女婿吗？拽什么拽？” 李国荣一听愣了，警察？女婿？啥意思？ “你踏马地再胡说，小心我真的揍你。”李国荣跳起来作势就要扑上去，但很快被工友们拉住了。 大家都清楚李国荣的脾气不太好，又当过兵，这真要打起架来，他王大壮肯定得吃亏。 王大壮看到李国荣那双要吃人一般的眼睛，他立马老实了。 当年两家打架，他可是打输了，要不是输了，这多年他也不会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去招惹围剿过土匪的李国荣。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王大壮扔下这句话拔腿就跑，心里还骂了一句：能啥呢？到时候见到你那当警察的女婿，你也得怂。 李国荣冲着他的背影骂骂咧咧了两句，这才罢休。 看众人散去，他这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起来。 他快速地工作服脱了下来，骑上他那辆快要散架的二八自行车向家里奔去。 …………… “妈，我吃好了，”李春梅放下碗来对还正吃着饭的张育芳说道，“我得赶紧走了，要不今天的棉花任务完成不了了。” 说着，用手背抹了下嘴巴，站起身来就要走。 “这就吃饱了？”张育芳不放心地问了句，“要不再吃点，吃饱了才好干活。” “吃饱了，妈，”李春梅笑起来，“我得吃饱了才有劲儿跟文静比赛拾棉花，要不她总笑话我没她拾得多。” “二姐，等等我们，我们一起走。”冬梅跟宝来一起喊道，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你们去那么早到学校干嘛？”李春梅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都给我好好睡午觉，休息好了，下午才有精神上课。” “这不能跟你一起上下学了，怪不舒服的。”冬梅吭吭哧哧地说了句。 “我也没办法，”李春梅无可奈何地摊摊手，“我现在在勤工俭学，这时间没办法跟你们走一起了。” 宝来不合时宜地在旁边叹了一口气。 “咦？小屁孩叹啥气啊？”李春梅看着这两条跟屁虫不太开心的样子，心里头软了下来，“我们就干一个礼拜，到时候咱们又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好吧。”冬梅想了想，点了点头。 “冬梅，宝来，你俩放学了一定要结伴回来，不要乱跑。”走到门口，李春梅又回头叮嘱一句。 “二丫，你赶紧去吧，别太累了，”张育芳冲她这个天生操心命的二女儿挥了下手，“他俩我这几天负责接送。” “不用，妈妈，”一直没说话的宝来终于开口了，“小齐哥哥说我是小男子汉了，要勇敢，我们自己可以去上下学，我来保护三姐。” “那敢情好。”李春梅不由笑起来，俯身拿起花兜，赶紧出了门。 张育芳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笑了笑。 两个小家伙被赶上床午休的那会儿，张育芳把碗洗了，又马不停蹄地去喂猪，喂鸡。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晃的非常的快。 冬梅跟宝来把书包挎在了肩上，就跟妈妈道别，准备出门上学。 “爸，你咋回来了？”门外传来了宝来惊喜的声音。 张育芳探头一瞅，还真是自家男人回来了，心里不由疑惑。 现在秋收农忙季节，食堂不光要做轧花工人的饭，还要做本单位下连队拾棉花任务人的饭。 这平日中午不回来的李国荣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 “回来看看，”李国荣在宝来的头上薅了一把，对他俩说道，“都赶紧上学去吧。” “妈妈还是送你们去上学吧。”张育芳有些不放心。 “大白天的还不放心啥？”李国荣白一眼张育芳，“孩子都多大了，还需要接送？” 张育芳瞅一眼满脸多云天气的男人，便不再吭气。 两个孩子一瞅，赶紧手拉着手，一溜烟地跑出了好远。 “今天屋里来人了？”李国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瓮声瓮气地问道。 第77章 你这辈子总算夸了我一次 听到男人冷不丁地问家里是不是来人了，张育芳不由地一愣。 这男人的消息还挺灵通啊，不过，也能理解，这里可是到处都是情报局的忠心成员。 说实话，张育芳倒是对小齐这人第一印象特别的好，虽然她心里也有过幻想，要是小齐以后成为她大女婿该有多好。 可自己经历了太多不公平的事情后，她还是挺理智地考虑这个问题。 雪梅都已经明确了，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她现在不考虑个人事情。 她这当妈的又怎么不支持女儿的决定呢？ 毕竟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人都是善变的，谁也不能保证第一眼就真是一眼万年。 就如当初她第一眼看到李国荣一样，一见钟情又怎么样？了解一个人也不不是第一眼所能决定的。 她也赞同女儿的想法，个人事情先不考虑，这感情上事情还真是要靠缘分。 她现在对大女儿是越来越放心了，孩子终于长大了，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她支持女儿的任何决定。 换句话说，她也了解自己的男人。 雪梅还是8岁来这里后，他李国荣才开始管教她的，没有一丝的感情，总喜欢找雪梅的事。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自家男人把当年的那些怨气都算在了无辜的雪梅身上。 用他的话来说，要不是雪梅的出现，他也不会这样四处漂泊。 有时候，张育芳真是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村里那些嚼舌根的女人还心眼小。 当初就是看上他像个男人般的样子，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却没想到他的内心却是这样的黑暗。 可毕竟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完。 所以在雪梅的个人问题上，她是丝毫不想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不大丫回来了嘛，这你不也知道吗？”张育芳说完，转身就回了屋。 “我说的不是她，我说的是今天家里是不是又来人了？”李国荣的口气有些生硬。 “没有啊。”张育芳没有看他。 “没有？那奇了怪了，难道人家没事了故意来骗我？”李国荣瞪着她，“噌”地站了起来，“你说，这也是我的家，家里来人了还瞒着我？啥意思啊？拿我当外人？” 听着男人一连串的反问，张育芳心里抖得厉害。 她每天夹在孩子与男人之间，提心吊胆的生活着，可真太难了。 怎么做，都是她的不对。 说实话，都跟他过了二十年了，她早就不想吵架生气了。 一直以为她的努力可以让家里的矛盾少一些，可到头来，她还是发现，无济于事。 “今天确实来人了，不过，人家没进屋。”张育芳平复了下心情，装作没事一样随口说了句。 “你看吧，每次都这样，非得我发脾气了你才说实话。”李国荣气哼哼地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我也是实话实说啊，”张育芳回过身看着李国荣，“你肯定又听到哪个人胡说八道了。” “无风不起浪，”李国荣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这大丫现在还真是不把我放眼里了，换了工作不说，这把男朋友也领回来了，你这还瞒着我。” 看到李国荣又没事找事起来，张育芳气的手都发抖起来。 不过，她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家男人她是最了解的，吃软不吃硬。 她微微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你别听别人胡说，那是大丫的同事，刚好下连队办事，就顺便来接大丫回去上班。” “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育芳肯定的回答道，“这我可是问过大丫的。” “你问她？”李国荣嗤之以鼻，“从小就跟我作对，她那句话靠谱过？” “她跟我又不做对，”张育芳白了眼男人，“人心都肉长的，将心比心不是？” 李国荣愣了下，他还真没想到大字不识几个的媳妇，今天还大道理说个不断，还真小看她了。 “哎呀，你说的都对，好了吧。”李国荣有些心虚地再次摆了下手。 “呦，难得你总算夸了我一次。”张育芳不由笑起来。 李国荣抬眼瞅着突然又高兴起来的媳妇，有些迷惑不解。 “夸你一下，有这么高兴吗？” “那当然，”张育芳嘴角上扬，“这么多年，你可是第一次夸我呢。” 李国荣不由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看着陪他吃二十年苦的媳妇。 面前的媳妇早就没了当年的俏丽容颜，头发已见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就连腰背也没了年轻时候那样直挺有力了。 而当初，若不是张育芳长得还算标致，他打死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他心里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猛地撞了下心脏，隐隐有些刺痛。 “妇人之见，”李国荣瞪她一眼，“没事就行，我这不过也是怕她受骗嘛。” 张育芳又一愣，原来男人心里还是挂念着大丫的。 从前对大丫非打即骂，用他李国荣的话来说确实也是为了孩子好，但只不过是教育方式有些暴力，让常人无法接受。 昨天他识趣地没有回家，还给孩子们送回来他们爱吃的红烧肉，张育芳就察觉出来了他已经在学会让步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其实，你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大丫的，就是嘴硬，不承认。”张育芳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谁说我放不下她了，这丫头在外面咋样跟我有啥关系？”李国荣的脸又黑了起来，“只要别给我再惹事就行。” 张育芳暗自撇撇嘴，你不跟孩子找事都不错了，还说孩子给你找事，这都啥人啊？ 不过，这边她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好像她心底的那个美好的愿望已经在不远处冲她招手了。 李国荣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地喝了一肚子凉水，这才瓮声瓮气地扔下一句，“我走了。” 刚出门，又一下转过身来。 把跟在后面准备送他出门的张育芳吓了一跳。 “这又咋了？” “昨天会餐完，我又找了领导申请房子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太忙了，能找到领导不容易。” “嗯，我知道呢，那领导咋回复的？” “嗯……嗯……他反正就说，可以考虑一下，尽快落实。” “最好下大雪之前能把房子落实下来就好了……” “你是领导？还是人家是领导？能开了这个口都不错了，还条件多。” “我不就是着急嘛……” “好了，走了。” “嗯，慢走。”张育芳的心里冒起了开心的泡泡。 第78章 好奇心害死猫 “小静，你就不能等等我吗？跑那快干嘛？”李春梅揉着酸软的腰，眯着眼睛瞪着文静。 “拾不动了吗？”文静回过头来问道，可手上并没有消停，“你慢慢拾，我一会儿来接你。” 老师可是每个人都分好了行(hang)子，这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当然斤数才是最主要的任务，要是能把老师分的行数完成，斤数也就差不多了。 李春梅平时也不少干活，可一般比较重的活，对于她先天不足的体质来说确实是吃不消。 不理解她的人总会说她缺乏锻炼，可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春梅，”严老师走了过来，“没关系，慢慢干，尽力了就好。” 一番话说的李春梅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说心里话，她也想像别的同学那样，干起活来生龙活虎，好像不知道劳累似的。 可是她不行，她很容易就觉得疲倦。 这种现象，她从小到现在都是这样。 妈妈说她是早产生的，有些先天不足，所以才导致她的身体落后于其他的人。 妹妹冬梅跟弟弟宝来的身体就特别好，有时候她还没弟弟妹妹手劲儿大呢。 妈妈总说她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的太多了，小时候经常被送医院，病危都报了好几次，以为都活不了，却又神奇般的活到了现在，还上到了初中。 虽然心里很遗憾，但她还是庆幸自己如今还活着。 文静跟蒋世超都特别了解她的身体，所以有什么活儿，他俩都会尽力的去帮她。 妈妈也想如以前那样来帮她，都被她拒绝了，毕竟感觉自己上初中了，是个小大人了，自己的事情必须得自己努力去完成。 用老师开导她的话说，就是享受过程，不要在乎结果。 虽然心里什么都明白，可她那种不服输的性格，总会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这学期的勤工俭学费就从棉花钱里扣，如果要不成任务，还得家里补上。 要是真那样还得靠家里贴补，这才是让她感觉最为丢人的事呢。 严老师每个同学她都会轮流着来帮着拾一会儿，但帮的次数最多的还是李春梅。 所以在李春梅的心目中，严老师是她遇见的最好的老师。 她总是那样和蔼可亲，善解人意，从不对同学们乱发脾气。 就是哪位同学犯错误了，她也会用温柔的话语去开导对方，让你自己羞愧不已，主动承认错误。 除非特殊情况，她才会严厉地让你吃惊。 李春梅有时候都觉得严老师就是水做的，可以在不同的容器中改变形状。 “拾棉花拾的慢不会累，你慢慢拾，只要手不停，就一定能完成任务。”严老师黄莺般好听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贵在坚持，不是吗？ 她按照老师跟她说的，放松心情，就当是自己在写作文，每一朵棉花就是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慢慢地去感受它们的存在。 果然，当她不再为速度快慢而焦虑的时候，她渐渐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文静完成任务的时候，回头来接她行子时，发现她已经也快拾到地头了。 第一天大家似乎干劲十足，很快就把学校分的棉花地秋风扫落叶般的消灭干净。 老师也高兴地宣布可以下个早班回家了。 这让大家不由欢呼雀跃起来，女生力气小，各个弓着腰背歪歪斜斜地往外背着棉花。 男生背完自己的，也会返回去帮女生背袋子。 李春梅刚把棉花袋子提起来，就被一个人夺了过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蒋世超。 “你不好好拾棉花，跑我们班来干嘛？”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蒋世超白她一眼，“我都已经完成任务了，秤都过过了。” 说着把袋子一提，扛在肩上扭头就走。 李春梅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开心地捂嘴偷笑起来。 文静不由感慨：“这就是论一个好兄弟的重要性。” “你少酸，”李春梅踢她一脚，“搞得他没帮你背过袋子似的。”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是沾了你的光。” “荣幸至极。” “太不谦虚了。” “谦虚过度是骄傲。” “你能，搞文字游戏的不好惹啊。” “知道就好。” “别得意，哪天蒋世超他们班没跟咱们一起，看谁宠你。” “你宠我呗。” “啧啧，脸皮真厚，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哪有你脸皮厚，哈哈哈。” “……” 蒋世超瞪着眼睛，看着她俩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干活有着有劲儿就好了，何愁完成不了任务？ “真我不在跟前，自然有人会帮你们背袋子。” “谁？”文静跟李春梅异口同声问道。 “赵勇亮啊！” 李春梅不由“噗”了一声。 这清高男都不待见她，还会主动帮她背袋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他今天没来。”文静瞅了眼正排队过秤的同学们，百无聊赖地说道。 这时，李春梅才发现确实没有看到赵勇亮的身影。 好像那天想通了后，这赵勇亮在自己的眼睛里还真变成了空气。 若不是文静提起来，她还真忘记班里还有这样一个人了。 “他昨天告诉我了，他今天请假了。”蒋世超说道。 “为啥？去挖树坑？” “呀，你咋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李春梅眼一瞪：“可能吗？” “那你咋知道的？” “你知道猫咋死的吗？” “猫……咋死的？” “好奇心害死的。” 文静跟蒋世超同时“噗”了一声。 “他还真去挖树坑了，”蒋世超抽了抽鼻翼，“他算了个账，感觉挖树坑划得来。” “这老师也同意了？”李春梅望望正在记账的严老师。 “肯定同意啊，”蒋世超小声嘀咕道，“反正你把费用到时候交了就行，就当自己勤工俭学，而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李春梅恍然大悟。 说实在的，挖树坑确实挣的多，可那活累啊。 爸爸李国荣那样能干，干一天回来躺在那里都不想动了。 而他赵勇亮一个还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却能一直坚持干下去。 李春梅心里不由对他又是一阵钦佩。 “是不是我这兄弟特棒啊？”蒋世超察觉到了李春梅面部表情的变化，忍不住问道，“是不是特佩服他，反正我是特别佩服他。” 李春梅听他那样夸张的一说，立马换上了一脸鄙夷。 “你们可不知道，他得自己靠自己啊。” “……他爸妈呢？” 第79章 他现在是一个孤儿 听到李春梅好奇地问起赵勇亮的爸妈，蒋世超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 李春梅疑惑，正想再问起，严老师已经在叫她的名字，让她赶紧过秤。 她这才发现，全班就剩她一个人还没过称了。 过完称，严老师还表扬了她，第一天就很顺利的完成任务了，明天再接再厉。 李春梅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今天提前半个多小时回家，也就是说她今天可以等着弟弟妹妹放学了。 顾春梅家远，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文静刚好也要等弟弟文强放学，于是两个女孩子就坐在篮球场的石墩子上，闲聊起来打发时间。 蒋世超也跟着坐了过来，想凑个热闹。 “你还不回家？不怕等会儿你妈过来找你？”李春梅故意逗他。 “不会，”他还挺认真的回答道，“她今天也去干活了，拾棉花去了，回来的比我还晚呢。” “哦，原来如此。”李春梅跟文静相视一笑。 “那你可以回去帮着做饭了，这样你妈回来也好有个饭吃。”李春梅操心的命又开始泛滥成灾。 “我妈说我做饭不好吃，宁可回来自己做饭。”蒋世超撇撇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瞪起了眼，“我有这么讨厌吗？感觉你一直在撵我走呢。” 李春梅不由一顿“啧啧”，“瞅瞅，你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有那阴险吗？我再阴险也没赵勇亮阴险吧？” 蒋世超也学着她“啧啧”了两声：“还好意思，你不也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春梅不由大叫一声，随之笑道：“蒋世超，你皮痒了，敢以牙还牙了。” 跳起来，作势就要打他。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蒋世超哈哈大笑起来，赶紧往旁边挪开了半步。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了解对方吗？没事了，斗斗嘴，乐呵乐呵也挺好。 文静此时早已笑趴在李春梅的身上。 太阳西斜的更加厉害了，终于隐藏在了教室的背后，投下了长长宽宽的阴影。 李春梅突然想起了什么，微蹙起眉头，扭头看着正盯着远处发愣的蒋世超。 “刚……刚前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蒋世超收回目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什么问题？” 李春梅轻轻吐了口气，这家伙莫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自己不愿意提起那个高冷男，他都不知道给她个台阶下。 “赵勇亮，”文静探个脑袋过来插嘴道，“我也很好奇呢，他这么拼命挣钱，他爸妈不管他吗？” 蒋世超听了喟然长叹。 李春梅跟文静不由相视一望，更迷惑了。 同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爸妈去世走了快两年了，他现在是孤儿。” 果不其然，还真不是啥好消息。 李春梅跟文静不由大惊，张大了嘴面面相觑。 因为身边的同学都父母健在，就像蒋世超虽然跟母亲生活，那是他爸爸常年在外面出差，跟文静家很相似。 而说这父母不在人世了，这让她们听着真有些意外。 李春梅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扼住了似的，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这怎么回事啊？意外？生病？” “是意外，”蒋世超的声音很低沉，“他们家在南疆，他的父母在一次单位组织进山修路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人……人当场就没了。” “天哪，”文静的手一把抓住了李春梅的胳膊，紧紧地靠在她身上，“怎么会这样惨？” 李春梅的眼睛瞬间湿润起来，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但对于他们来说听着也会不由的难过。 “那……那后面怎么处理的？” “因为是单位组织的，属于工伤意外，单位给赔了一笔钱。” “哦，那还行，要不也太惨了。”文静一顿唏嘘。 “单位穷，所以也没赔偿多少钱，赔偿金都在他叔叔那里保管着。”蒋世超悠悠地说道，“这是赵勇亮告诉我的。” “可以想象，”李春梅心里想堵了块石头似的，憋闷的难受，“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是住在他叔叔家吗？” “是啊，他叔叔家就在我家前面，不远。” “好可怜。”文静靠在李春梅的胳膊上，不由揩起了眼泪。 “唉，怪不得，”李春梅微微叹了口气，“一到休息，他就会到处找活儿干。寄人篱下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 蒋世超看了眼李春梅，又低下了头，拿着一根小木枝在地上胡乱的涂着鸦。 “那当然了，哪有在自己亲生父母跟前自在舒服啊，我是感觉他婶婶好像不太待见他，他叔叔人倒是挺好的。” 一番话说的大家又沉默了起来。 “他叔叔家三个孩子呢，他这一来，家里负担肯定重，所以，他就自己出来挣学费，手头宽裕了，还给点生活费。” 李春梅跟文静静静的听着，这心里头的沉重感真是无以言表。 “他本来今年下半年应该上高中的，因为出了这个事，刚好还有半年快中考了，他就辍学了。” 可能是难受，蒋世超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 “怪不得他什么都懂，原来初中的课程他都是学过了。”李春梅终于恍然大悟。 “是啊，他错过了中考，”蒋世超又接着说道，“他叔叔去接他，本来他不想来的，他想带着弟弟自己养活自己，可是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 “他还有个弟弟啊？他弟弟呢？”文静好奇地问道。 “他叔叔家孩子也多，不可能两个他都带，他弟弟只好由他姑姑接走了，现在在江苏。” “哦哦，那就好，要不他们该怎么办呢？”文静又趴在了李春梅的身上。 “那他可以再重读初三啊，接着中考，也是没问题的，可搞不懂干嘛又从初一开始重读。”李春梅有些不解。 “他自己要求的。” “啊？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李春梅更加不明白了。 “其实他爸妈走后他是不想再上学的，打算挣钱养活自己跟弟弟，可是他叔不同意，怎么说都想让他去考大学。毕竟这也是他爸妈生前的愿望。 可他呢，却不这样想了，一旦上了高中，他就没有时间去挣钱了，反而从头重读一下，他不会落下课程，也把自己养活了。” 李春梅不由感慨，这家伙可真是不是一般的聪明。 “他叔叔也答应啊？” “当然不答应啊，可人家说他底子没打好，想从头开始，到时候后面准能考个好大学。” 李春梅不由笑了笑，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实话告诉你们吧，他那都是借口……” 第80章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个性 “啊？借口？”李春梅跟文静有些不懂了。 这费尽心思地从头打基础，那不就是把地基打牢固些，以后考个好学校吗？ 难道还能说他是来玩的？ “对，在我来看，他就是借口，”蒋世超有些愤愤不平，“他叔叔可告诉我了，他的学习很优秀，而他爸妈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以后能考上大学。” “那不就成了，怎么说为了他爸妈，他也要完成这个愿望。”李春梅不觉也有些生气了。 “道理是这样的，可搞不懂他为啥这样。” “唉，他的命也真够苦的。”李春梅心里五味杂陈，以前还觉得自己挺不幸的，家里总是吵吵闹闹，羡慕别人家和和睦睦。 如今，听到了赵勇亮不为人所知的过往，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够幸福得了。 虽然家里的关系很紧张，但不管怎么说，爸爸，妈妈还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大姐多少离自己不远，每个月至少也能见几次面。 不至于像赵勇亮那样，与唯一的弟弟相隔千里，想见一面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不觉中，她的内心对赵勇亮无比同情起来。 以往那些对他的成见竟然突然间烟消云散。 “反正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改变他的看法，怎么样，也得上个高中吧，至于考大学，只要他能上高中，去考大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要不上那个高中干嘛？” “这办法也好，”蒋世超点点头，“咱们就来个潜移默化，循循善诱。” “搞得咱们跟地下党似的，偷偷摸摸地在钓鱼？”李春梅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你别说，被你这样一说，还真像。”蒋世超不由笑起来。 “那我们以后得多帮助他，让他感受到来自同学之间的温暖。”李春梅像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定似的，说话的语调严肃而又认真。 “做好朋友多好，”蒋世超有些不满意同学这两个字，“你还是太不了解他了，他平时看着不与同学们相处，那是他不想跟别人说他的这些事情，不喜欢别人可怜他。” “看来你真的挺了解他的，”李春梅冲他竖一大拇指，“没想到他这人自尊心还挺强。” “那当然，他比咱们大三岁呢，说白了，他就像个大哥哥，怎么可能让一群小弟弟小妹妹的去可怜他？要是我，我也觉得不好意思。” “唉”李春梅听了，不由叹口气，“你说的也对，我们帮他还得照顾一下他的自尊心才是，感觉这样也挺难的。” “确实难，不是一般的难，”蒋世超也面露难色，“就像我当初想帮他交学费，他还发脾气了，其实这家伙脾气也够呛的。他决定好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呵呵，看不出来这家伙还真特有个性。”李春梅不由冷笑。 “这多帅啊，”文静的脸上又浮现出久违的花痴笑容，“这才像个男人不是？” “看你那点出息，”李春梅白她一眼，嗤之以鼻，“这么快又改变主意了，重色轻友的家伙，赶紧给我滚的远远的。” 文静一把搂住李春梅，跺着脚哈哈大笑起来。 “天哪，这家伙疯了，”李春梅使劲地扒开她的手，就想逃脱，“蒋世超，救我！” 蒋世超看着她俩闹腾的不像个女孩子样，一脸嫌弃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二姐，我来救你。”话音刚落，宝来的身影就窜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文静。 后面跟着的文强一瞅，不愿意了，一把又抱住了宝来。 “不许你欺负我姐姐。”两个男孩子大声叫着，就是不撒手。 我滴乖乖，这下好了，一个抱一个，活像一只只抢食物的大狗熊。 文静实在憋不住了，笑着把手松开来。 “哎呀，闹着玩呢，可别当真。”文静拉过一脸怒气地看着宝来的文强，又好气又好笑还又莫名的感动。 虽然弟弟文强整天跟她顶嘴，闹腾，但今天看到姐姐受“欺负”了，还知道保护姐姐了，你说文静这心里能不意外吗？ 这整天看着软弱的跟女孩子一样的弟弟，好像在新学期里也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宝来冲着文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文强一瞅，嘴巴一咧，眼泪夺眶而出，这刚树立起男子汉的样子，瞬间坍塌。 大家忍不住善意地笑了起来。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们的世界其实也不好懂呢。 岁月蹉跎，时间是那个溜的最快的小偷。 转眼间，勤工俭学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 大家又高兴，又留恋。 高兴的是他们可以再不用天天顶着大太阳，累的腰酸背痛的拾棉花了。 留恋的是虽然拾棉花挺苦，但是自由啊，完成任务了，想休息就躺棉花袋子上休息，至少对于有些同学来说，比天天闷教室里舒服。 赵勇亮还是没有出现，李春梅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也许是那天听了蒋世超说了他的过往，让她心里有了很深的感触。 她也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特别希望能看到他了，好像只有看到他这人了，她心里才会有一种踏实感。 当然，这是她内心的想法，她谁都没有告诉。 就像自己心底深处埋藏了一粒种子，没人的时候，就拿出来欣赏一下，安慰一下，但也好怕它会突然发芽。 拾棉花的任务全部完成后，学校领导通知全体休息一天，然后第二天照常上课。 这让大家开心的又蹦又跳，就像突然获得自由的羊羔们，在回家的路上肆意的撒欢。 “我们明天去看看赵勇亮吧。”李春梅对蒋世超说道。 蒋世超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一向不待见赵勇亮的李春梅，今天竟然会亲口提出这个建议。 “行，反正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搁家里待着呢。”他立马咧嘴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在不怀好意地笑啥？”李春梅瞪着他。 “没啊，”蒋世超赶紧收敛表情，“我哪里笑了？我那叫惊奇。” “惊奇啥？”李春梅斜眼继续瞪着他，“不就说去找他嘛，奇怪吗？你说都是同学，他脚受伤了，咱们作为同学好朋友不该去看看吗？” “当然应该啊，谁敢说不应该的话，我揍他。”蒋世超一脸的阴阳怪气。 “我看先揍你才对，”李春梅咬牙切齿地抬腿就要上来踢他，“以前那文质彬彬的蒋秀才哪里去了？难道被狗吃了？” 第81章 女人心，海底针? 这一夜，是李春梅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她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个在记忆里摇摆不停的弹弓，还有那张似曾相识，但又模糊不清的脸…… 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兔子一般惊跳着坐起来，才发现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往左右一瞅，哪里还有弟弟跟妹妹的身影，就连妈妈张育芳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完了，完了，迟到了，迟到了。” 瞬间，睡意全无，蹭下床趿拉着鞋子有些心慌意乱地跑向门口。 一路上心里还在埋怨，冬梅，宝来还有妈妈怎么不叫醒她。 门是关着的，李春梅伸手使劲一拉，竟然打开了。 阳光顷刻之间落满了她的全身，也迅速把她心底的恐慌一扫而光。 她的意识瞬间回归：今天休息耶，不用拾棉花了。 不由挠挠头，自嘲地一笑。 她以为门是锁着的，如今看来妈妈没有出远门，她一定在猪圈或者芦苇丛里忙碌着。 果不其然，她跑到猪圈那里看到了，正弯腰卖力地打扫着卫生的张育芳。 “妈~”她声音颤抖地喊了声，喊出了那种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安全感。 张育芳一惊，猛地回头，看到了披头散发，噘着嘴的李春梅。 “起来了哈，今天休息，干嘛不多睡会儿？”张育芳说着，又背过身子，继续打扫着猪圈。 圈里的几头猪乖乖地贴着栅栏边上，瞪着一双双圆溜溜地小眼睛瞅着张育芳的一举一动。 李春梅突然觉得这天天只知道吃了就睡的猪们还蛮可爱。 “不睡了，睡不着了，宝来跟冬梅呢？” “上学去了啊，”张育芳回头瞪着春梅，“你这睡傻了都，这都几点了，人家课都上了一节了。” 李春梅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晕了，晕了，”拍拍自己的脑袋，一个劲儿的傻笑，“我这还没反应过来。” “赶紧去吃饭去吧，这里臭的很。”张育芳冲她摆着手。 “妈，我帮你干吧。”说着，就要翻进猪圈。 “行了，我这马上就完事了，”张育芳赶紧拦住她，“赶紧梳头洗脸去吃饭，你不是说今天约了蒋世超他们去看同学的吗？” 李春梅不由一拍脑门，对啊，怎么把这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自己今天真是无可救药了。 “对，对，”李春梅笑起来，“看来我真是睡傻了。” “赶紧去吧，他们可能也等急了，早去早回。”张育芳手里不停，还不忘记叮嘱一番。 “妈，我要是中午不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了，下午我一定会早点回来。”李春梅边往屋里走去，边说道。 没听到妈妈回应，倒是那几头猪突然“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上午的太阳似乎蒙了一层白纱，没了之前的耀眼，但还是温暖如初。 李春梅此刻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路风景，她得赶紧跟他们会面才是。 果然，蒋世超跟文静正坐在离自家不远的一棵沙枣树下，翘首以盼着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李春梅大老远就开始道着歉。 “我的大小姐，你总算来了，”文静语气里有些埋怨，“刚还跟蒋世超说呢，你再不来，我们就拿轿子去抬你了。” “哎呀，干嘛昨天不说，我就不那么着急赶过来了，等你们用轿子去抬我好了。”李春梅故作可惜状。 “你恶不恶心人啊，”文静随手扔了几颗沙枣过来，笑道，“脸皮厚得要死。” “那咱俩是大巫见小巫了。”李春梅张口就来了句她才在课外书上看到的成语。 学以致用呗，这是她的习惯。 “啥大巫小巫的，”文静瞪她，“是不是在骂我？这迟到了还骂人，我跟你没完。” 说着挽起袖子来，扑上来一把搂住了李春梅。 两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唉，你们女孩子的心思真是看不懂，怪不得有人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正要上去劝架的蒋世超一瞅，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在吵架，闹着玩儿呢，不由摇头叹息。 “蒋秀才，你会的多啊，跟谁学的，好的不学，学搞对立？”李春梅抬腿就是一脚。 “电视上，”蒋世超嬉皮笑脸地一跳躲开来，“你别说，那上面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显摆，”李春梅瞪他，“电视有啥看的，还没书好看呢。” “不一样的，”蒋世超笑起来，“放假那会儿让你们来看，你们还不来，你要是坐那里好好看一会儿，你就会上瘾。” “哪里敢去啊，你妈怕浪费电的。”李春梅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蒋世超就想调侃他。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电视她又不是没看过，只不过不是自己家的，感觉看着也没心思。 “今天我妈不在家，得晚上才能回来，”蒋世超一脸兴奋，“我们去看了赵勇亮，都来我家看电视吧。” “白天有电视吗？”文静提出质疑。 “有，有吧。”蒋世超坑坑巴巴起来。 他每次都晚上看一会儿，白天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电视可看。 毕竟电视是在放假的时候，爸爸出差回来带回来给他跟妈妈解闷儿的。 妈妈管着严，白天电视从来没打开过，只有晚上允许他学累了换脑子的时候，才让看一会儿。 “我告诉你，白天没电视的，”文静白他一眼，有些得意地说道，“要知道我咋知道的，我告诉你，我家也买电视了，昨天我妈回来了带回来的。” “呀，羡慕啊，”李春梅一听，很是开心，“这下你们两家都有电视了。” “可把我弟弟高兴坏了，刚拿回来就要看，白天哪有电视可看啊，”文静笑起来，“不过，也好，晚上他看电视，我倒还清闲了呢。” “那敢情好。”李春梅笑起来。 不觉中，大家聊着天，很快到了赵勇亮的叔叔家。 院子门关着，蒋世超推了推门，没推开，往门缝里瞅了眼，才发现里面用一把铁锹顶住了门。 三个人不由相互对望了一眼。 蒋世超抬起手来开始拍门。 “赵勇亮，赵勇亮，在不在啊？开门！” “这谁啊？”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他不在！” “不在？”三人听闻，不由面面相觑。 第82章 就这么决定了，出发! 三人心里不免心里打起了小锣鼓：不是说受伤了，不能下地吗？怎么人不在家里？ 与此同时，院子门在一阵窸窸窣窣中打开了。 一位中年妇女满脸倦意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婶婶，是我，蒋世超，赵勇亮的同学，你见过我的。”蒋世超看对方一眼的疑惑地打量着他们，忙赶紧上前解释道。 婶婶“哦”了一声，想必想起了对方是谁了，面色有所缓和。 “原来是你啊，找小亮啊，他不在！”婶婶没好气地回了句，接着嘟嘟囔囔地又埋怨起来，“这上了一晚上夜班了，刚睡着，又被吵醒。” 蒋世超“啊”了一声，忙带着歉意说道，“婶婶，不知道您在睡觉，打扰您了。” 看婶婶又一脸黑线地准备关门，李春梅赶紧用胳膊肘捣了捣蒋世超。 此刻，蒋世超的脸红红的，还在歉意中无法自拔。 看他还没回过神来，李春梅赶紧带着客气的声音高声问起来：“婶婶，那赵勇亮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们有急事找他。” 又再次顶好门的婶婶没好气地声音又传了出来： “不晓得他的，我回来就没看到他，听他叔说了好像去搬什么砖去了。” 说到最后那句时，她人已经进屋了。 “你们听到后面说上哪里去了吗？”文静支棱着耳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似的问起了他们。 “我一下也没听清，”李春梅眉头紧蹙，“好像听到有个砖字，蒋世超，你听清楚没？” “好像是搬砖什么的，”蒋世超也有些拿捏不住，“不行了，再问下。” 说着，抬手又要敲门。 李春梅赶紧抓住他的胳膊，“算了，你没看人家都不欢迎我们，何必再受次气呢？” “那，那咱们走吧。”蒋世超想想也对，把手放了下来。 “那咱们去哪？”文静有些迷糊。 “我应该没听错，说是搬砖，”李春梅仔细回忆了下，语气肯定的说道。 “可问题是在哪里搬砖呢？”文静再次迷糊。 “你们说……他会不会在砖厂？”李春梅突然想起之前爸爸跟她们说起过一营那边建了一个国营砖厂。 “砖厂？”蒋世超瞪大了眼睛，“那地方我知道，不过好远啊，他脚受伤了，不可能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吧？” 李春梅回头瞅了瞅，忙拉着他俩往前走。 “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去？”李春梅瞪他，“又不用走路，车子一骑就去了。” “你这家伙的眼睛尖啊，我都没注意。”蒋世超回想了一下前面，你别说，院子里还真没看到蒋世超的那辆宝座。 “啥眼睛尖啊？骂我是老鼠是不？”李春梅照着他的胳膊上一顿拧。 “哎呦，”蒋世超猝不及防地被拧了两下，疼的跳了起来，揉着胳膊一顿叫，“你找事第一，在下佩服。” “哎呀，你俩啊，”文静在一边无奈地摊开手，“一见面不互掐，我看你俩过不去。” “哈哈，没办法，我一看到他，我手就痒痒，”李春梅皮笑肉不笑地伸出她瘦的像鸡爪子的小手，“谁叫这家伙现在变坏了，得随时修理才是，要不他得上房揭瓦。” “你厉害，你能，可以了吧。”蒋世超跑出几步远，跳起来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李春梅一瞅，这手还真又痒了，拔腿就要冲上去，却把文静一把拉住了。 “你俩啊，没完了，赶紧想下步怎么办？要不作罢，各回各家？” “那怎么可以？既然今天来看他，那就得找到他，”李春梅不同意作罢，“再说，都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蒋世超你看到他受伤了吗？” “没有，”蒋世超回答道，“碰到他叔叔了，他叔叔说的，听那口气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李春梅不由摇头叹息，就是再不严重，也得休息吧，哪有这么拼命的。 她心里越发想见到赵勇亮了，哪怕是看到他好好的站在那里，她心里也会安定些。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关心了？”文静眯着眼斜视着她。 这意味深长的眼光盯的李春梅心里一顿发毛。 “别胡想，他多少也是老师安排给我的帮扶对象，难道作为同学，不该关心下吗？” “嗯嗯，咋说你都有理，”文静撇嘴，一连声地说道，“该关心，该关心。” “少阴阳怪气，”李春梅抬腿各踢了两个人一下，“赶紧把你们的自行车骑上，咱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文静望了望日头，不由大惊，“这都马上中午了，我还得给我弟做饭呢。” “你爸呢？”李春梅瞪她，“他不能做吗？” “人家今天不知道跑哪家潇洒去了。” 李春梅不由替文静委屈。 “计划没变化快啊，咱们谁也没想到今天还得出趟远门。”蒋世超站那里直挠头。 李春梅不由叹口气，有些打算放弃了。 “你俩去好了，这刚好一人一辆自行车，这样还省劲儿。”文静说道。 “那……那好吧。”本来想打退堂鼓的李春梅最后还是坚持了之前的决定。 “你的意见呢？”她斜眼看向蒋世超。 “我没意见，你们咋决定，我就咋拥护。”蒋世超把手举得高高的，一脸笑意。 “唉，其实我也好想去的，不说去看赵勇亮吧，就是万一他不在那里，白跑一趟，多少也当跟你俩一起出去玩了。”文静突然落寞起来。 “不用担心，等过十一，咱们放假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咱们好好玩。”蒋世超促狭地冲她俩神秘地眨眨眼。 “真的？”文静跟李春梅惊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蒋世超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看我啥时候逗你们玩了？” “这倒是看着好像是真的。”李春梅装模作样地做冥思苦想状，摸着下巴，微微点点头。 于是，两个女孩又笑成了一团。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开始出发。” “二丫，你还记得自行车怎么骑的吧？要不我带你。”蒋世超不放心地看着推着自行车的李春梅。 “小瞧谁呢？”李春梅白他一眼，“要是忘记咋骑的了，岂不是太对不起当年我为了学它付出的那些血泪啊。” “哈哈哈，一想起来你学自行车那会儿，我就想笑，还没车把高呢，就想学自行车，结果天天摔得胳膊腿都是伤，疼的哇哇哭鼻子。” “哭鼻子咋了？那我也学会了。哼！”李春梅傲娇地把小辫子一甩，骑上车子就跑了。 “等等我，你慢点，要是又摔了，你再哭鼻子那可麻烦了。” “乌鸦嘴！”李春梅回头鼓他一眼，谁知车把凑热闹似的往旁边一歪，她不由“啊”地大叫了一声。 第83章 你俩怎么来了? “你小心点！”蒋世超大叫一声，在后面紧骑几步，就要上来扶她。 李春梅嘴里“唉唉”了两声，下意识地弃车而逃，竟然避免了一次皮肉之苦。 蒋世超跳下车来，看人没事，不由松了口气。 “车看着摔的不轻啊，”蒋世超把自行车扶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链条掉了，不对，这前瓦也歪了。” 说着抬头一脸嬉皮地斜瞅着一脸惊吓的李春梅。 “你没受伤吧？” 惊魂未定的李春梅有些委屈的摇摇头。 “唉，你瞅瞅，这要某人看到了不得说，人好好的，车倒坏了，真不公平。”蒋世超蹲下来，开始摆弄链条。 李春梅一听，不乐意了。 “谁会说这话？” “文静啊。”蒋世超抬眼一脸的坏笑。 “我看是你说的吧，”李春梅抬手在他脑壳上来了一下，“我让你挑拨离间。” 蒋世超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躲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早提醒你了，这段路不好走，”蒋世超把车链条复位，前瓦扳正了，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把车子又交给了李春梅，“这次可要专心点骑。” 李春梅望着眼前这条似乎望不到头的石子路，心里不由有点后悔了。 她皱着眉头，又瞅了瞅来时的路，才发现这回去的路也变得望不到头了。 她感觉此刻的她，就像徘徊在十字路口，有些进退两难起来。 她还真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没想到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她全身都快被颠散架了。 不光这样，她现在还非常的累，不对，是又渴又累才对。 “累了吧？走，那边有棵小树，我们坐那里休息一下。”蒋世超看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佳，瞅了眼四周，提议道。 这当然肯定可以啦，李春梅没说话，推着自行车就下了路基。 坐下来后，蒋世超从肩上拿下军用壶，递给了李春梅。 “还是你想的周到，”李春梅一脸 的谄笑，“水有了，吃的带了吗？” 接过水壶，一仰头就使劲儿地来了一通。 “肯定带了啊。”蒋世超像变魔术似的从帆布书包里拿出了几块月饼，还有几个苹果。 “你真可以，”李春梅不由笑起来，“比女孩子的心还细。” “这不是细不细的事情，”蒋世超一本正经地说道，“明明知道地儿远，这路上肯要备点儿吃的喝的啊。” 李春梅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这事要是搁在以前，她肯定也会想到的，可今天她却毫无意识。 不觉中，她的脸微微红了红。接过蒋世超递过来的月饼跟苹果，忙低下头吃了起来。 “你说，你要坐我的车多好，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累了。”蒋世超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我才不呢，”李春梅瞪他一眼，“我宁可骑车子，也不坐车。” “为啥？怕我带不动你？” “才不是呢，坐车子累不说，估计屁股都得颠成八瓣还不止，还不如自己骑呢。”李春梅想起之前爸爸李国荣骑自行车带自己去医院，颠的她都想吐。 蒋世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看来是经验之谈啊。” “哼，你就故意吧，”李春梅狠狠地咬了口苹果，“本来想揍你呢，看在你照顾有加的份上，就饶了你。” “搞得好像我以前没被你揍过似的，”蒋世超撇嘴，“我都被你揍习惯了。” “我有那厉害吗？”李春梅愕然。 “不止厉害，还特恶心。”蒋世超说完，赶紧抽身跑开。 “蒋世超，你过分啦。”李春梅举起手里的苹果就准备扔出去，一瞅还没啃干净，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可不能浪费，干脆一咬牙，站起来就去追他。 于是，在这段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有一个瘦小的女孩跟一位高大的男孩，各自推着自行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谈笑风生。 时间很快过去，目的地就在眼前。 “到了？”望着眼前到处堆满了砖胚的工地，李春梅之前迫不及待，现在却变成犹豫不前了。 “嗯，到了。”蒋世超环视了下四周，“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一次，但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砖厂。” “要是他不在这里怎么办？”李春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其实，她是紧张赵勇亮真的在这里怎么办？ “不在就不在呗，”蒋世超无所谓地说道，“多少让你了却了一个心愿也是好的。” “蒋世超。” “嗯？干嘛？” “你说，你人咋这么好呢？”李春梅的鼻子有点发酸。 蒋世超一愣，扭头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才知道啊，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他嘴一咧，露出了一排好看的牙齿。 李春梅笑了起来，同时白了他一眼。 “赵勇亮，赵勇亮。”蒋世超用手当喇叭，朝着这片只见砖不见人的地方，高声喊了起来。 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回应。 两个人不由一脸迷惑，面面相觑。 难道砖厂没人？还是赵勇亮压根不在这里。 “你坐那里休息，我进去看看。”蒋世超看了下面前这一排排的砖胚，把车子支了起来。 “你看，那边烧砖的地方在冒烟，那边肯定有人。”蒋世超指着不远处说道。 “我……我怕。”李春梅环视了下四周，这样安静的没一个人的陌生地方，她突生恐惧。 蒋世超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这丫头这段时间胆子还变小了，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那行，把车锁了，咱俩一起去看看。” 李春梅一听，立马高兴起来。 “你俩咋来了？”这时，从他俩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正在锁车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 只见赵勇亮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馒头，正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他俩。 李春梅还不由一愣，今天这家伙比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脏。 一脸一头，一身全是灰，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他了。 “太好了，你总算冒出来了，”蒋世超开心地迎了上去，“我俩还怕找不到你了呢。” “找我干嘛？”赵勇亮笑了起来，同样，也露出了一排同蒋世超一样好看的牙齿来。 “去你叔家，你婶，你婶说你在这里。”一旁的李春梅看到突然出现的赵勇亮，不知为何变得心慌意乱起来。 说完这句话，瞅瞅蒋世超，便赶紧抿嘴变哑巴。 “你叔说你受伤了，”蒋世超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变乖巧的李春梅，不由暗自好笑，“刚好今天学校今天放一天假，我们就商量着想来看看你。” 第84章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那还真，真谢谢你们了。”赵勇亮嘴里还塞着没有咽下去的馒头，说话声像极了哽咽的声音。 此刻的他，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也许是长时间的独自一个人扛起所有，原本所谓的坚强，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关怀中瞬间土崩瓦解。 “客气啥？”蒋世超在他胳膊上就是一拳，“咱俩还用说谢谢吗？听说你受伤了，李春梅非要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赵勇亮不由愕然地看向了李春梅。 在他的感觉中，李春梅平时对他冷言冷语惯了，这今天突然如此热心地主动提出来看看他，倒是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 “是不是有点受宠若惊，非常激动的感觉？”蒋世超附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 “这倒没有，”他看到李春梅的眼睛正瞟向了别处，没注意这边，忙压低声音说道，“就是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一席话说的蒋世超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李春梅被他冷不丁的笑声惊了一下，转而皱起了眉头。 看他俩猫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还时不时地瞅瞅她，肯定没啥好事情。 “你俩干嘛呢？嘀嘀咕咕的，”李春梅把自行车支好，走了过来，“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了？” “哪里有？”赵勇亮尴尬地笑起来，忙暗地里踢了下还在大笑的蒋世超，“说心里话，你们来，我还挺意外的。其实，你们没必要大老远的跑来，明天就上课了，我们学校里也可以见的。” “不一样的，”李春梅接口说道，突觉失态，又赶紧改口，“其实，是我想出来转转看看的，这里我还从来没来过呢。” “这样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赵勇亮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笑了起来。 “你别听她口是心非，”蒋世超用胳膊肘捣了捣赵勇亮，“就她嚷嚷着非要来看你的，我只得舍命陪君子。” 李春梅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抬头望望天空，心里一顿埋怨，这大中午的太阳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炎热，让她莫名的心烦气躁起来。 她现在想想之前怎么会非要坚持来看他，真像他说的那样，其实还真没必要。 可是她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激动？如今冷静下来的她，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她的心底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堪，看他那样子，其实并不需要她如此热心的关心他。 这次冒失的跑来看他，是自己自作多情才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不相信算了，反正我就是来看看这里的风景的。”李春梅白了他们一眼，心里又轻松又落寞。 赵勇亮看出来她小孩子般的赌气，不由笑起来。 “不管啥样，我心里都挺高兴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李春梅受感染了似的，也不由嘴角上扬。 这一笑，就如泯了恩仇，大家的距离在无形中又近了一大步。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你们……你们吃饭了吗？”赵勇亮举着手里的那半个馒头，望着他俩，有些尴尬地问道。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春梅忍不住想笑。 她知道，就今天开始，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赵勇亮跟蒋世超一样，在她心目中占有着一样的位置。 只有能成为她的好朋友，她才会如此不拘小节的笑起来。 “大中午的，就想着跑来找你，上哪里吃饭去啊？你那里还有饭吗？分我俩一些。”李春梅不由玩心大起。 “这……我这里还有半个馒头，要不……要不你俩……”赵勇亮举起手里的半个馒头，坑坑巴巴地跟他俩说道。 李春梅一看他那没了平时的高冷，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竟然发现，其实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她之前还真是如蒋世超他们说的，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真实的一面。 赵勇亮看到笑的花枝乱颤的李春梅，不由一头雾水。 真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语文课代表，原来是一个如此爱笑的女孩子啊。 “她逗你呢，这家伙坏的很。”蒋世超跟他咬耳朵。 “我逗你呢，”李春梅止住笑，“我们吃过了，你就放心地好好吃你的饭吧。” 赵勇亮听了，不由笑了笑。 虽然同学一个多月了，好像今天他才真正的了解李春梅。 有时候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总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就豁然开朗，冰河解冻。 在随着赵勇亮往他干活的地方走去的时候，李春梅跟蒋世超还是发现了他走路的异样。 “你不是脚受伤了，今天要在家里休息吗？怎么又跑这里来了？”蒋世超很是不解。 “我脚没啥大事，皮外伤而已。”赵勇亮抬了抬他那只受伤的脚。 “还皮外伤呢，走路都瘸着呢。”李春梅瞪他。 “真没多大的事，”赵勇亮笑起来，“这种伤对于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了，不足为奇。” “不是说挖树坑的活完事了吗？今天休息，怎么又突然跑这里来了？”蒋世超继续他的不解。 “本来是休息的，可一大早有人来找我说砖厂今天有人需要找人顶一天班，我就来了。再说这是干计件，多干多拿，不干白不干。” “你也真可以，”李春梅心里一顿难受，“该休息还是要休息，身体最要紧。” “好多事情……你们是不会懂的……”赵勇亮的眼睛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充满了无助。 “谁说我不懂，我都知道……”李春梅有些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但看到站在赵勇亮后面的蒋世超冲着她一顿的使眼色，她后半句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蒋世超在告诉她赵勇亮的那些过去的事情时，千叮嘱万嘱咐地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包括也不要在赵勇亮面前提起这些伤心的往事。 他好不容易换了一个环境，远离了那些让他触景生情的家乡，让自己在劳作中渐渐忘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总是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不轻易表现给任何一个人看。 当然，蒋世超例外，因此蒋世超也格外尊重他，说话做事都会绕过他心底隐藏的那些还没痊愈的伤疤。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赵勇亮抬头看向李春梅，眼睛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泛着丝丝寒意的幽潭。 第85章 你们……你们不是回家了吗? 虽然对方是带着笑意问她的，李春梅还是觉得如做贼般的心虚。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知道了他的隐私，还是没有经过他同意知道的隐私。 蒋世超有些尴尬地低着头使劲儿的挠着头，那架势完全就是在对李春梅说：提醒过你几次了，你非要虎山行，自己的摊子自己收拾吧。 李春梅心里头狠狠地白了这家伙一眼。 “我……我没想到你婶婶那人好像不太好相处，没想到你是在那样的生活环境里，没想到……” 赵勇亮看到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不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哪有那么多没想到？”赵勇亮摇头轻笑，“这就是生活，无可奈何的生活，正常的生活。” “不许学我。”李春梅笑着噘了下嘴，但马上她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跟他撒娇起来了？他可是赵勇亮，不是跟她一起长大的蒋世超。 “你误会了，”赵勇亮憋着笑，瞅了眼同样憋着笑的蒋世超，“我不过是在回答你那些没想到的问题而已。” “太过于牵强。”李春梅撇下嘴。 “其实嘛，你们俩千万别介意我婶婶的态度，”赵勇亮脸上带着歉意，“她也不容易，家里孩子也多，我这一来，纯属就是给她添麻烦。” “可你叔不介意啊，”李春梅有些替他不平，“再说你也没拖累她啊，能不在家待着就不待着，哪里麻烦她了？” 赵勇亮愕然地看着李春梅，看的李春梅不知所措起来。 “我……我闭嘴。”说完，她赶紧把嘴抿的紧紧的，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胡乱的躲闪着。 蒋世超更是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今天的李春梅有点不对劲啊，哪里不对劲啊，他这有着超人记忆的脑袋瞬间短路。 还没想明白，那边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着：“赵勇亮，准备干活了。” “来啦，来啦。”赵勇亮忙也高声回应，急忙把最后一口馍塞进了嘴里，转身就跑。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来个急刹车，回过头来对他俩说道：“我要干活了，你俩还是回去吧，谢谢你们来看我。” 说完，腿脚略跛，但速度很快地消失在一排砖胚的后面。 “哎，哎，”蒋世超哎了两声，看人没影了，不由摇头苦笑，“一说干活，比猴子跑的都快，看来脚还是没啥事。” 扭过头来看着李春梅，“人你也看到了，生龙活虎的，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们可以回家了。” 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我们去帮他吧。”李春梅抬眼看着他，满眼突然的兴奋。 蒋世超不由“呃”了一声，这也行？ “他不是说是计件吗？又不是按天工，我们帮他一下，他不是挣的更多吗？” “还是你聪明，”蒋世超不由咧嘴一笑，顺手拍了一下李春梅瘦小的肩，“这活你干不动的，你负责当监工就可以了，我去干就好了。” “搞得你能干动似的，”李春梅嗤之以鼻，“你也别小瞧我。” “不管咋说，我是男孩子，”蒋世超白她一眼，“你身体不好，万一累坏了，回去了阿姨不得把我皮给剥了。” 看着蒋世超可怜巴巴的样子，李春梅忍不住笑起来。 “看你说的，”李春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妈才不会那样计较，那样狠心呢。” 说着，抬腿给蒋世超了一下，“放心吧，我会悠着干，你也悠着，咱俩尽力了就好。” 蒋世超冲她点点头，笑了起来。 正低头专心致志往架子车上码砖胚的赵勇亮，被突然出现的两双抱着砖胚的手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是蒋世超跟李春梅。 “你们……你们不是回家了吗？” “你说让我们回家，我们就回家啊？”李春梅鼓他一眼，继续码砖。 赵勇亮一瞅，可不愿意了，忙跳过来，拦住了他俩。 “这活又累又脏，你俩又没干过，吃不消的，都赶紧回家。” “不想回家。” “不想回，让蒋世超带着你去这附近转一转。” “这荒郊野外的，有啥可逛的。” “那边，”赵勇亮伸手往东边指了指，“有一条很大的干沟，很漂亮，去那里玩吧，等我忙完我去找你们。” 说着，用胳膊把他俩往外撵。 蒋世超跟李春梅面面相觑。 思忖了一下，李春梅给蒋世超使了个眼色，他们又开始继续往车上码起了砖胚。 “你……你们……”赵勇亮又气又急。 “要去玩，咱们三个必须一起去。”李春梅眼睛都没瞅他一下，她还真怕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就是，必须一起，”蒋世超赶紧帮腔，对一脸无奈的赵勇亮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会悠着干的，保证不连累你。” “说的啥话啊？我怕你连累我？我这还怕连累你们了呢。”赵勇亮不由笑起来，在蒋世超的胳膊上捶了一拳。 “你们这样帮我也白干，我还是拿一个人的钱。”他仍旧不死心。 “你骗谁呢？”李春梅瞪他，“谁前面说干的是计件活？天工跟计件活我可是懂的。” 赵勇亮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就知道你李春梅厉害呢，行，干吧，我去给你俩拿双手套。” 刚起步，又转过身来用手指着他俩，“下不为例，要不我真翻脸。” 李春梅跟蒋世超相视而笑，同时冲着他一个劲儿的点头。 天气确实凉了，中午那会儿的炎热很快在太阳西斜的时候随之消散。 秋老虎终于彻底的退回了它的住处，开始打起了盹。 可他们丝毫没有感觉这一变化，身上早被汗水浸湿，却没有感觉任何的不适。 果然，愉快的工作确实让人反而精神百倍，哪怕真的腰酸背痛，也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开心事情。 歇了工，李春梅跟蒋世超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沙枣树下等着去签字收工的赵勇亮。 不一会儿，赵勇亮就兴冲冲的回来了。 “今天可把你俩累坏了，真的得谢谢你俩。”赵勇亮抬起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 夕阳的余晖轻轻地落在了他古铜色的俊脸上，散发着一个成熟男人才有的气息。 李春梅不由看呆了，倒不是对方现在有多么帅气迷人，而是这个瞬间，让她又想起了苞谷地里那模糊不清的脸庞。 第86章 有你在，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现在肯定特别脏，你们可别笑我。”赵勇亮见李春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抬起衣袖在脸上又是一顿的擦。 “她也一样，”蒋世超指着李春梅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三个半斤对八两。” 笑声把李春梅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顿时也不好意思地也赶紧擦了把脸。 “都别擦了，那边有水渠，洗把脸咱们就回家。”赵勇亮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沙枣树。 “不早说。”李春梅抬腿就要踢他，突觉不妥，赶紧又缩了回去。 “今天有点儿晚，哪天得空我带你们去干沟看看。” “行啊，没问题，”李春梅笑道。 “走吧，刚好路过镇上，我请你们吃饭，你们想吃啥，尽管点。”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这有啥后悔的，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跟你开玩笑啦，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等你以后挣大钱了，别忘记我们这些江东父老就行。” “可我没开玩笑，”赵勇亮认真的说道，“既然我说出来了，肯定要做到。” “你可太见外了，”蒋世超有些不乐意了，“来帮你是我们情出自愿的，就当是好哥们，不要算那么清楚。” “不行了，哪天让他请咱们吃一顿野餐。”李春梅冲蒋世超狡黠一笑。 “野餐？”两个男孩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啊，”李春梅看到他俩那惊奇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烧苞谷，洋芋，红薯，我很想吃的。” 这一说，两个大男孩才反应过来。 赵勇亮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我以为是啥呢？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 “真的？太好了。”李春梅开心的差点跳起来，她蹲在水渠边，玩性大起，用手当瓢舀起水来，冲着正低头洗脸的两个大男孩泼了过去。 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凉水同时整了一个激灵，待反应过来，他俩一笑也开始反攻。 “哎呦”这时，李春梅却突然捂着右手叫了起来。 这把正在兴致上的两个大男孩可吓了一跳。 “怎么了？”两个人差不多同时跑了过来，异口同声的问道。 “手，手烂了。”李春梅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看看。”赵勇亮忙伸手拽过了她的右手，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一旁的蒋世超差不多同一时间伸出来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迟疑片刻，又缩了回去。 看到赵勇亮抓住了她的伤手，李春梅本能的把手往后一缩，脸腾地红了起来。 “就破了个皮，刚沾了水，这才疼起来了，”李春梅尴尬的笑了笑，“不，不碍事的。” 赵勇亮触碰到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如电击般直窜到她的心房，让她心里涌上了一丝莫名的情愫来。 “我看看伤成啥样了？怎么会受伤呢？”蒋世超不放心地问起来。 “你们看，就碰掉了一小块皮，”李春梅怕两个人看不到似的，举到他俩眼皮子底下，“血都没出来。” “你当时就没感觉疼？”蒋世超有点不相信。 “不疼啊，”李春梅又把手缩了回去，“我估计是放砖的时候蹭了一下。” “你等一下。”赵勇亮说着就疾步跑到了自行车跟前，在大家诧异的眼光下，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东西。 “红药水？”李春梅有些惊奇。 “对，红药水。”赵勇亮冲她笑了笑，“来，把手伸出来，抹一些，不光消毒还消炎。” “你真有趣，这个也带身上呢。”李春梅有些不可思议。 赵勇亮笑了笑，把手放在李春梅的眼皮子底下。 “看到没？旧伤添新伤，像经常干这种体力活的，难免会受伤，这个东西都得随身带上，”赵勇亮在李春梅惊的下巴都要掉地上的目光中，又赶紧收回了手，“你别说，这红药水真的是个好东西。” “嗯，我妈也经常用呢。”李春梅接过赵勇亮递过来的沾满红药水的棉球，很熟练地往伤口上擦了起来。 “小赵，你们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啊？”这时一位小伙子开着小四轮“突突突”地在不远处的路上停了下来。 “当然要，”赵勇亮冲他高兴地回应道，“求之不得，谢谢啦。” 说完扭头对李春梅跟蒋世超解释道，“他是砖厂负责拉砖的小师傅。” “那太好了，正好我都没劲儿骑车子了。”李春梅高兴的拍起了手，一阵疼痛传到神经末梢，让她又不由又“哎呦”了一声。 两个大男孩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埋怨起来，说她得意忘形，无可救药。 跟小师傅道了谢后，赵勇亮先翻身上了车斗，蒋世超在下面配合着递自行车。 此时，太阳停留在地平线上不到一尺高，橘红色的晚霞像披着红纱的女子，娇羞无比的俯瞰着坐在车斗上正谈笑风生的三个孩子。 “还好，走的大路，要是走小路，估计咱们的屁股得颠成八瓣。”李春梅大声说道。 “哈哈哈”两个大男孩不由大笑起来。 李春梅掉过头去欣赏着这夕阳西下的美丽黄昏，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排跨空而过的大雁。 “你们看，大雁！看到没？”她兴奋地叫起来，一手指着天空，另外一只手拍打着他俩的胳膊，生怕两个大男孩看不到。 “原来你真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赵勇亮看着开心的像个小孩似的李春梅不由笑起来。 “我本来就是小女孩啊，”李春梅收回了目光，扭头看着他，“你平时当我是啥？” “那你平时当我是啥？”赵勇亮反唇相问。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声，这问题貌似不现在太好回答了，尤其他们现在都已冰释前嫌了。 “没想到你俩还有能聊在一起的时候啊，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呢。”一旁的蒋世超悠悠地插了句嘴，意味深长地笑着挠了挠头。 “有你在，还有什么不可能？”李春梅跟赵勇亮出奇一致的冲他说道。 说完，两个人都不可思议的对望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当然了，我今天是空气啊，空气你们懂不？” 第87章 希望以后你也这样的开心 “空气？”李春梅瞪他，“没人把你当空气。” “你瞅瞅，”蒋世超用胳膊肘子捣了下正在看夕阳的赵勇亮，“此女子可不简单。” “少拍马屁。”李春梅笑着抬脚踢了他一下。 赵勇亮看了看他俩，微微笑了笑，又再次望向了天边瑰丽的晚霞。 “你们说……这世上真有天堂吗？是不是只要去了那个地方的人都会很幸福。”赵勇亮神情变得落寞起来，深邃的双眸此刻跳跃着火焰般的酡红。 正打闹着的李春梅跟蒋世超被他这冷不丁的问题，搞得立马鸦雀无声。 这问题也太深奥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说起。 但他俩知道此刻赵勇亮在想什么，他一定又在想念他过世的双亲了。 “天堂？我觉得应该有。”李春梅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安慰他。 毕竟他的落寞与伤感太过于强大，她都被感染了，虽然她还没有经历身边最亲的人的离去的痛苦。 赵勇亮回过神来，扭头看看他俩，嘴角微微上扬。 “我以前不相信，可我现在相信。” 这话听着太伤感了，李春梅的心里猛地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酸溜溜地疼。 “我也觉得天堂一定很美，就像此刻的晚霞，”李春梅同他一起又望向了西边如彩锦飞舞的彩霞，“所有去了那里的人，一定都会很幸福，所以……” 说到这里，李春梅转脸望向了赵勇亮，“所以，你要相信他们在那里一定很好，他们也更希望你一切都好。” 赵勇亮起初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很快释然。 “谢谢！”他嘴角再次上扬，眼睛里又恢复到了之前深邃但不空洞的样子。 “二姐，二姐。”这时，李春梅听到了一声声熟悉的声音。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桥头了。 宝来跟冬梅，还有妈妈此刻正站在桥头，冲着他们不停地挥着手。 李春梅开心地站起来，挥手回应。 车停了下来，三个人便翻身下车。 “妈，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李春梅有些心疼地看着张育芳还有弟妹。 “我去接你弟妹后，他俩非要在这里等你，说要一起回家。”张育芳瞪她一眼，但嘴角却挂着笑意。 “二姐，二姐，”冬梅扯了扯李春梅的衣袖，“你可回来了，妈担心一天了。” 李春梅不由心生愧疚，过来拉住妈妈的手。 “对不起啊，妈，突发事件，我也没想到会回来这么晚，让你担心了。” 张育芳微微叹了口气，笑道：“没事，还好你让文静跑来告诉我了一声你去了哪里，要不我还真担心的不行。” “放心吧，妈，下次我去哪里一定亲口告诉你。” “真是跟你大姐说话一模一样。”张育芳笑了起来，怜爱地在她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阿姨，对不起啊，”赵勇亮忙走过来满脸歉意，“都是因为我，李春梅才这么晚回家，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对，还有我。”蒋世超也跑了过来。 这一下把张育芳给整懵了，反应过来时不由哭笑不得。 “阿姨怎么会怪你们呢？”张育芳笑着看着这俩男孩，“二丫跟你们在一起，我放心呢。” 赵勇亮估计没想到会这么的容易被原谅了，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挠挠头，笑道：“这整的我更不好意思了，不过，阿姨……您这么相信我？” “我相信我女儿，也相信世超，所以，我也就相信你了。”张育芳看到眼前这位腼腆的大男孩，竟然有一种熟悉感。 她不是特别了解他，只是在文静的口中得知了他的一些境遇。 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很心疼这个失去了双亲，又寄人篱下的大男孩。 她也特别了解女儿，女儿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很善良热心。 女儿既然去找他，当然会去帮助他。 只要是好事，她从来不去干扰孩子的行为。 “阿姨您真好！”赵勇亮的眼睛里涌上了亮晶晶的东西。 “哈哈，你这孩子，瞧你说的，”张育芳笑起来，“你们也很好，看到你们个个都好，我这心里也高兴呢。”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一旁的冬梅跟宝来拍着小手，兴奋地蹦跳着。 这本来挺煽情的场面，硬被他俩搞笑了。 “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张育芳望了望就要落山的太阳，赶紧招呼大家，“一起去家里吃饭吧，别嫌弃粗菜淡饭就行。” “瞧阿姨你说的，”蒋世超笑起来，“都是老百姓，哪里来得嫌弃。” “哎呦，这话我爱听。”张育芳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 蒋世超比春梅大一岁，但实际上，总有种春梅是他姐姐的感觉。 可能春梅在那样的家境下，比别的孩子要早懂事，也早成熟点吧。 张育芳不太喜欢蒋世超的妈妈葛小平打交道，但她对蒋世超还是挺喜欢的。 咱们也不能因为大人之间有点什么，就让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受牵连吧。 “哈哈，阿姨你可别夸他了，再夸他得飞起来了。”赵勇亮一把搂住蒋世超的肩膀，笑着调侃道。 蒋世超眼睛一瞪，说了句：“你纯属嫉妒。” 便开玩笑地一拳打在了赵勇亮的腹部。 看着这俩大男孩闹腾着，大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阿姨啊，我们刚开玩笑呢，不去你家吃饭了，”赵勇亮笑着说道，“等改天有空了再说。” “那……”张育芳看他俩坚持，只要作罢，“行，有空了，你跟世超上我家来玩，阿姨给你们给你们蒸糍粑吃。” “糍粑是啥？”赵勇亮问道。 “一种用糯米做出来的美食，可好吃了。”蒋世超开心的抢答道。 “哦哦，听说过，但没吃过。”赵勇亮这才恍然大悟地笑起来。 “那你认识李春梅以后，可有口福了，”蒋世超捣捣他，“阿姨会做好多我们没吃过口里美食。” “哈哈哈，”赵勇亮笑了起来，对着李春梅说道，“看来是沾你的光了。谢谢！” “那么客气干啥？”李春梅笑着白他一眼，“咱们是好朋友，可别见外。” “应该是好兄弟才对。”蒋世超开玩笑似的说道。 李春梅抬腿便给了他一脚，这家伙总会找机会调侃自己，活该被踢。 在与赵勇亮分路各回各家，相互道别的时候，李春梅喊住了他。 “以后，你也要像今天这样开心，知道吗？” 赵勇亮一愣，点点头，随即嘴角上扬。 第88章 你找我有事啊? 镇机关食堂。 “早上好啊！”李雪梅正弯腰收拾座椅下的垃圾，听到了一声欢乐的问候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齐海军。 “早！”李雪梅笑了起来，回应了他一声，便又低头忙碌起来。 “哎呦，齐帅哥来啦。”刘婶从后堂端个大盆出来，看到齐海军正傻愣愣地站在那里，高声打了个招呼。 “嗯，哈，来，来啦。”齐海军搓着大手，突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李雪梅再次抬起头来，才发现这家伙跟她问过早安并没有马上离开，还站在她旁边呢。 “怎么？找我有事？”李雪梅小心地问道。 “有……没……”这一问，齐海军的脸更红了。 “到底有，还是没有？”李雪梅奇怪地看着他，不由哑然失笑。 “哎呀，傻妮子，那不就是来找你的吗？”刘婶又端着大盆从另外一间房子走出来，随口接了句。 “找我？”李雪梅大吃一惊，这家伙能找她有啥事啊？ 自从上次齐海军开车送她回来后，以一个女性的直觉，她感觉出来了什么。 但她还是刻意的选择了保持距离。 抛开别的不说，就他俩的学历，家境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她是初中毕业，而他是大学生。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食堂工作人员，而他有着一个很让人羡慕，而又崇高的职业。 她家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人家，而他们家在市里，父母都是高干子弟。 其实，李雪梅心里只是有一点点触动，这么年轻有为，家境又好的帅哥，哪个女孩看了不会喜欢啊？ 她李雪梅如今也正处在青春荷尔蒙旺盛的时期，哪能有一点点会不心动呢？ 如果说不心动，连她自己估计都不信。 关于齐海军的一些事情，还是她与刘婶拉呱的时候知道的。 刘婶多聪明啊，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心里这点小心思。 而这中间似乎就差一个帮着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了。 刘婶开玩笑地跟雪梅说，要不她去当个月老好了，把他俩这根红线给牵了。 这下把李雪梅整的脸红了一晚上没消下去。 遇到感觉合适的，自然谁都会浮想翩翩。 可李雪梅她毕竟不是恋爱脑，动心是真，理智也是真。 她心里有一杆秤砣，明白清楚着呢。 毕竟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大家都各自忙乎着自己的工作，也并没有好好的坐下来去交流，更谈不上了解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现在确实没有想考虑个人的事情。 父母不幸的婚姻，无形之中在她的心里扎下了一根一碰就流血不止的刺儿。 她也知道，母亲不过是遇人不淑，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父亲那样大男子主义，只会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的男人。 可是她更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在经济上，精神上不能独立，是没办法幸福的。 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随缘是最好的。 刘婶自然也是理解她的，但她觉得只要两个人两情相悦，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这世上能遇到彼此都相互喜欢的几率还是不大，遇见了，还是要好好把握。 道理都懂，但做起来很难。 况且李雪梅心里已经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不需要做什么。 她已经二十岁了，正值青春最好的时光，她只想活的更有尊严点。 每当她被一些美好的幻想充斥脑海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妈妈张育芳。 只要一想到，她立马变得理智起来。 她相信这东西如果是自己的，怎么样都会是自己的。 顺其自然，淡然处之才是最好的。 他们都还年轻，需要一段时间的考验，还有真正的了解。 她希望她以后的婚姻不再重蹈妈妈的覆辙。 刘婶虽然嘴上答应了她自己不多事，但心里还是挺为雪梅惋惜的。 她若不是命里只有三个女儿，但凡有个儿子，她说啥也要亲自做媒。 不过她也是真尊重雪梅的想法，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才知道。 她心里一边惋惜，一边还是挺希望这两个看上去非常般配的小年轻能够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现在不是上一辈那种包办婚姻的时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一切都是年轻人自己做主。 再则，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瞬间变化的，她就是觉得再可惜，也不敢随便去决定这么一个好的女孩一生的幸福。 如果两个人以后过的好还好，如果不好，她这罪可就大了去了。 “啊，不，我来找曾叔的，曾叔在吗？”齐海军边说，边往曾叔的办公室走去。 “找曾老头？”刘婶皱皱眉头，“你前面不是来找过吗？我都告诉你了，曾老头开会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怎么这会儿又跑来找？” “你告诉过我了吗？”齐海军停下脚步，扭头问刘婶，讪笑道：“我，我好像忘记了。” “你就故意吧。”刘婶笑着白他一眼。 讲真，她还真是喜欢这个小伙子，人帅不说，还有礼貌，热心肠。 可一想到李雪梅那铁一般的心，刘婶就不由的叹息。 可她毕竟答应了李雪梅，不把她内心所想告诉齐海军。 刘婶作为一个旁观者，她自然清楚，是李雪梅心里的结太死了，而解开这个结，只能靠齐海军自己了。 齐海军一听，脸更红了。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三番五次的总红脸呢。 可他遇到李雪梅以后，就是控制不住。 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害羞。 要是真上战场打仗，这还怎么杀敌？ 换句话说，他承认自己确实喜欢上了李雪梅，他已经开始追这位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了。 他明明也能感觉到之前李雪梅看到他也会莫名的脸红，你说女孩子一看到一个男孩就脸红，那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喜欢吗？ 他坚定的相信李雪梅也是喜欢他的，只不过她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有的。 这没关系，自己有的是时间，不是有句老话说的挺好：好事多磨嘛。 那个叫毛子的，自称是雪梅的男朋友，当时还真把他吓住了。 毕竟人都该有分寸感吧，人家有男朋友了，就是再觉得对方不合适，自己也不能去插足破坏。 好在是虚惊一场，让他心里更有了信心。 刘婶冲他使了个眼色，便偷笑着进了后堂。 李雪梅看到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不由好笑起来。 “你找我啥事啊？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拘束了？” 第89章 那你这是同意了吗? 听她这么一说，齐海军心里不免一阵嘀咕：我每次见你哪次不拘束啊。 李雪梅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的脸此刻红红的，微蹙了下秀眉。 这家伙搞啥呢？平时虽然看到她也会脸红，但不会像今天这般磨磨唧唧。 看到李雪梅询问的眼神，齐海军干咳的两声，往旁边瞅了瞅，确定安全，这才开了口。 “晚上，晚上单位组织舞会，庆祝国庆节。” 说到这里，他不由停下来挠挠头。 “然后呢？”李雪梅心里头一顿叹气，干脆又弯下腰来继续干活。 “我，我没舞伴，所以……”齐海军总算把话憋出来差不多了。 “所以什么？”李雪梅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从桌子底下探了出来。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雪梅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只不过每次看到齐海军在她面前突变小孩样，她就想逗他。 不得不说，她这点跟大妹妹李春梅有点像呢。 齐海军被她那美目一瞅，顿时来了勇气。 他立马挺直了身子，“啪”的一声给李雪梅敬了军礼，朗声说道： “今晚有舞会，我，齐海军恭请李雪梅小姐当我的舞伴，不知，李雪梅小姐可否愿意？” 本知道答案的李雪梅此刻还是被这家伙的举动给震惊住了。 她张大嘴，满眼不可思议地站直了身子。 “我……我不会。”回过神的李雪梅下意识地拒绝了。 本以为对方听了会礼貌退场，结果人家紧跟着来了句：“我，我也不会。” 李雪梅一听，不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你可真逗，咱俩都不会，怎么跳？难道让舞跳咱们？”笑着摇摇头，准备接着再忙乎。 听到李雪梅说这句话，齐海军就知道了答案，要是没同意，怎么会说“咱们”这两个字呢？ 他这心中一喜，信心十足的来了句：“咱们可以学啊。” 李雪梅不由又笑起来。 “我看你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嘿嘿”齐海军又习惯性的挠挠头，“没办法，领导给的任务，让我必须完成。” “任务？”李雪梅更加郁闷了，不由笑道，“你们领导也真有意思了，跳个舞还可以是任务。” “那当然，都有任务。”齐海军违心的说道。 他当然不能明着告诉李雪梅事情的真相。 他喜欢上了李雪梅，单位的同事可都看出来了，连领导都乐的不行。 要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又去当了兵，直到转业，至今没有谈女朋友。 户籍室有位漂亮的女同事，好几次给他递了橄榄枝，他硬是不解风情的还了回去。 把小姑娘都给惹哭了，他还是没动心，最后对方还闹着辞职了。 如此任性，他更没啥好感了。 不要说同事们为他操心，家里的父母也着急。 大家再急也没用，他这没感觉也没办法。 自从李雪梅在这里上班了后，同事们看他每次来打饭，都会找李雪梅聊几句，大家自然心领神会。 “齐海军，今晚有舞会，这是上面机关领导特意安排的，说白了，就是给你们这些光棍们提供脱单机会的，大家必须完成任务。” 所长说完，拍拍齐海军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子，喜欢就大胆点。” “这任务，我估计完成不了，”齐海军没信心，“人家姑娘还不知道喜欢不喜欢我呢，我怕太冒失了，不太好。” “你这话欠妥，”所长不乐意了，“难道你上战场打敌人，还要问下敌人你愿意被我打不？愿意，咱们就上，不愿意，咱们就退？” “这怎么能一样呢？”齐海军一听，简直哭笑不得。 “怎么不一样？”所长眼睛一鼓，“对于我来说，追女朋友就是跟打仗是一个道理，你不勇敢点冲锋陷阵，怎么能把目标拿下来？” 齐海军听的一愣一愣的，谈恋爱还可以这样？他真是孤陋寡闻了。 不过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 看着齐海军还犹豫不决的样子，所长抬起腿来就是一脚。 “我当年追你嫂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干的，一顿穷追猛打，打的她措手不及，看不上我也得看上我，软磨硬泡，这不，后面羞答答地答应了，”所长冲他挤了挤眼，“现在人家还说，亏得当初我追着不放，要不还真把我给错失了。” “哎呀，所长，你就吹牛吧，牛皮都让你吹破了。”旁边的几个同事一顿起哄。 所长一听，还急眼了。 “哎呦，你们这帮兔崽子，”所长挨个过来，一人头上一个暴栗，“不相信，你们就活该打光棍儿。” 大家不由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虽然闹归闹，但所长的话也不无道理。 齐海军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试一试。 就像所长说的那样，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要万一人家心里也有你呢，你这不就错失良机了嘛。 要是没有，就找办法圆场，只要保持朋友的关系，早晚都可以拿下来。 从没有主动追求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的齐海军，这会儿突然感觉亚历山大。 不过，就是压力再大，自己也得试试不是？ 他又不是个怕失败的人，如果真怕失败，他这多年在部队上的摸滚打爬的本领可是白经历了。 言必行，行必果。这不这一大早的他就跑来找李雪梅来了。 打早饭的时候，他没看到李雪梅，想问刘婶来着，又突然不好意思，就随口问了句曾叔。 这第二趟总算看到李雪梅了，之前打好的鸡血，一看到她，“噗呲”就泄了气。 不过，怎么说，他是个男人，既然打算去做了，这话就一定得说出口。 至于结果如何，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了。 “哈哈，你们领导可真有意思，”李雪梅不由笑起来，“一个个可真逗。” “那可不就是，”齐海军看到笑靥如花的李雪梅，心里之前的紧张便一扫而空。 他怎么能感觉不出来，李雪梅一直对他刻意保持距离呢。 在他的感觉就是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不就是人家比毕竟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是一定有的；再则，可能就是对他确实没有那个想法。 不过，也没啥，可以慢慢来，他相信李雪梅是不讨厌他的，因为他可以看得出来她对毛子跟对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就这一点，他相信自己只要坚持，总会把这座堡垒攻下。 “那你这是同意了吗？”齐海军满眼的期望。 第90章 你越来越像我妈妈了 李雪梅看他一脸孩子相，心里不由想笑。 “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跳舞。”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不是也不会嘛，咱俩一起学。”齐海军喜不自胜。 李雪梅不由抿嘴偷笑。 她哪能不会跳舞啊，上学那会儿，她可是音乐课代表，唱歌跳舞样样在行。 不过这两年一直为生活所奔波，倒也消停了下自己的爱好。 听到齐海军提起有舞会，她这久违的舞蹈细胞又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她尽量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让对方看不出来她蠢蠢欲动的喜悦。 “谢谢你，李雪梅小姐，你这次可帮我大忙了。”齐海军有些激动的手足无措起来。 这可是算是他第一次约李雪梅，没想到她竟然爽快的答应了，如果情况顺利，他们后面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久而久之，他一定会胜利。 “今天你怪怪的，怎么一口一个小姐的，听着真不舒服，”李雪梅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需要你这样叫我？” “那……那叫美女？”齐海军冷不丁地想起来他们第一见面的时候的场景来。 李雪梅一听，忍不住笑的花枝乱颤。 看到李雪梅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他的脸更红了，又开始挠起头来。 “哎呀，确实叫不出来，叫不出来啊。” 李雪梅尽量止住了笑，“我看你还是叫我李雪梅同志好了，这样我听着还自在。” “行，听你的，李雪梅小……不对，李雪梅同志，呀，这叫同志，怎么也觉得别扭。”齐海军感觉他被李雪梅套路了。 这称呼怎么越喊感觉关系越远了呢？ 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行。 “我看还不如叫你大丫呢，这样更亲切。”齐海军终于找到了个无比合适的理由。 “大丫是我小名，”李雪梅瞅他一眼，“咱俩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叫我小名不好吧？” “普……普通朋友？”齐海军有些失望，原来李雪梅只是一直把他当普通朋友呢。 “对啊，咱们也是同志关系，”李雪梅粲然一笑，“还有，别说感谢我的话，说感谢，我还得谢谢你呢。既然上面领导给你安排的舞伴任务，我肯定会帮你完成。这也算对你的一种回报吧。” “我……”齐海军听她这一番话，这心里总有种不带劲的感觉。 原本以为对方爽快的答应了，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可这听着怎么总觉得对方是一直刻意地跟自己划清界限呢。 毕竟是当警察的，对方的一字一句，哪怕是标点符号，他都可以把对方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换句话说，他心里也非常理解。 毕竟是女孩子嘛，但这样不随便，做事慎重的女孩子还是不多见。 用曾叔的话来说，这确实是位难得的宝藏女孩。 不觉间，他从失落中又重回到了欣喜。 不管怎么说，这么好的女孩让他遇见了，他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相信他坚持不懈的真诚一定会感化面前这位人见人夸的女孩子。 “行，你让我喊什么就喊什么，”齐海军脸上洋溢着喜悦，“咱俩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觉得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李雪梅看着他一脸的认真，不由微微一笑。 其实，她前面说那些话，确实都是故意的。 齐海军毕竟是干警察这行的，思维逻辑能力都比常人强，她那些本来就过于明显的话，怎么说他应该都能听出来的。 她很开心，齐海军能尊重她的意思，这让她心里有了莫名的感动，也硬挤进来了一丝丝的落寞。 就像他说的那样，顺其自然，也许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毕竟这样如果太快，反而让大家相处尴尬。 “那就这样，晚上8点镇机关礼堂门口，咱俩不见不散。”齐海军说完，生怕对方会反悔似的，转身一溜烟地跑没了。 “呀，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约会了。”刘婶抻着她胖乎乎的脑袋，从后堂蹭了出来。 李雪梅的俏脸微微红了红，白了眼一脸意味深长的刘婶。 “婶啊，可别再开我玩笑了。” 说完，低下头赶紧又忙乎起来。 “婶可没开玩笑，这瞎子都能看出来他确实对你有意。”刘婶心里虽然明白雪梅心里的想法，但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总想撮合他俩。 “婶啊，我那天白跟你说那么多心里话了，”李雪梅鼓着眼瞪她，“你这还故意来调侃我。” 刘婶“嘿嘿”笑了两声，双手在围裙上拍的“啪啪”响。 “婶不是觉得还是可惜嘛，你瞅瞅你跟那小子，外貌有多般配就有多般配……” “婶，”李雪梅抬起头来，佯装怒气地看着刘婶，“你再调侃我，小心我今晚不去了，到时候，就是你的责任，你看着办。” “哎呦，你这丫头，”刘婶瞪大了双眼瞅着李雪梅，“我今天才发现你还会威胁人呢。” “你才发现啊？”李雪梅得意洋洋地瞅她一眼，笑道，“所以别随便开我跟他的玩笑。” “行，你厉害，”刘婶冲她耸了耸鼻翼，无奈地摇摇头，“你就犟吧，后面这小子被别人抢走了，我看你哭都来不及。” 李雪梅站直了身子，呼哧呼哧地看着刘婶直喘粗气。 “我的好婶婶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这心里亮堂着呢。我跟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不存在抢不抢走的事。” 看到李雪梅貌似真生气了，刘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傻丫头，”刘婶瞪着她，心有不甘，“婶是心疼你，怕你错过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可以试着去交往一下，这也没啥啊。再说现在自由恋爱，不会有人道德绑架你。” 李雪梅不由叹了口气，她怎么能不知道刘婶是为了她好呢？ 她放下了手里的扫帚，走了过来。 “婶啊，我刚语气不太好，可真不是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呢。” “唉，知道就好，婶就是有点觉得可惜而已，没别的意思，这感情上的事情啊，自己做主就行。” “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李雪梅拉住刘婶的手，“你跟我妈妈一样的疼我，你的话我会去考虑的，还是在暗地里再了解一下吧。总之，感情上的事情真的是要靠缘分的。” “你考虑的都是对的，感情毕竟不是儿戏，要慎重，尤其我们女人，”刘婶反手过来拉住了雪梅的手，“不管你如何做，记住，婶都支持你，婶只要你开心快乐就行。” “婶，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我妈妈了。” “去，少拍马屁。赶紧麻溜溜地干活去。” 第91章 我还就是一个怪人 李雪梅到底还是答应做他的舞伴了，这让齐海军一整天都如坐春风。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所里的几个小青年又开始调侃起他，他也温柔地一一对待，权当大家在精神上支持他吧。 虽然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可他已经下定决心好好的赌上一把。 当然，他不会强人所难。 李雪梅如果后面还不愿意，或者说她碰到有自己喜欢的了，他会等待或者送上自己的祝福。 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他真够傻的，可善良的人总是只会为别人考虑。 下午下了班，他特意去理发店理了发，顺带修了个面。 换了一身他平日里不怎么穿的一身休闲套装。 宿舍的同事们建议他最好穿一身笔挺的西装，这样看着才像约会的样子，最起码看着也庄重些。 齐海军之前本也这样打算的，可知道了李雪梅现在的想法，他才改变了主意。 “别误会，今天只是邀请她做我的舞伴，我们可不是在约会。”齐海军边整理装束，一边白了一眼同事们。 “哎呦，海军，”其中一个同事嬉皮笑脸地拍拍他的肩，“如果真这样的话，你得猴年马月才能追上她啊？” “要你管，”齐海军抬腿就是一脚，“你先把你自己管好吧，现在你连个目标都没。” “我还小，不急，”同事继续嬉皮笑脸，翘起大拇指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我要想找，分分秒秒的事。” 齐海军朝地上“呸”了一声，“你就吹吧，你还真是咱们所长的好徒弟。” “你欠揍是不？”同事冲他耸了一下鼻翼，作势上去就要揍他。 “来，来，咱俩比划比划，谁怕谁啊？”齐海军摆好架势，一副准备迎战的样子。 一屋人顿时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齐海军又满脸严肃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跟你们说实话，人家姑娘现在还不愿意找对象，你说，我这大老爷们也得尊重下对方，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顿时宿舍里炸开了锅。 “奇怪了，她为啥不想找对象？”同事不解，“难道她没看上你？那也不对啊，海军你可是有相貌，有学历，有工作的，家境也不错，她为啥不愿意？” “就是啊，平日里，你齐海军根本不用追别人，别人自然屁股后面跟着你，这姑娘恰恰相反，看来还真有个性。” “我看啊，八成这姑娘还想找个好的，想攀高枝，这进事业单位了，食堂天天那么多领导也在那里吃饭，没点心思还真不可能。” 齐海军瞪着眼睛瞅着这三个同事天马行空地你一言我一语，越听是越离谱。 “好了，别说了，”齐海军冷眼瞅着他们，戏谑道，“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八卦，原来你们也可以啊。” 大家一听，立马鸦雀无声。 齐海军瞅了瞅个个委屈的样子，不由叹口气。 “你们啊，压根不了解李雪梅，她就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哎呀，你别生气，兄弟们就是提醒你一下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可不要介意。” 其他人连连点头，一并附和。 “谢了，兄弟们，”齐海军煞有介事地冲大家抱了一拳，“我知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也是为了我好。但人家姑娘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作为男人，咱们得尊重一下她，你们说是不是？” “哎呀，海军啊，”同事过来又拍拍他的肩，“说实话，那姑娘我也见了，确实不错，兄弟就是觉得你何苦来着，愿意的你不愿意，这不愿意的你倒非要贴上去。” “去你的，”齐海军又是一脚，“关键是咱得喜欢是不？不喜欢你迎合别人干什么？咱不能耍流氓不是？” “我现在突然懂了。”另外一个同事斜靠在床边，歪着头一顿啧啧。 “你又懂啥了？”其余的人问他。 “人都有犯贱心理，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高见啊！”其他两个立马竖大拇指，一脸赞许。 “我就是得到了，她永远都是最好的。”齐海军狠狠地白了一眼他们。 “你更厉害！”三个人笑着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少拍马屁，”齐海军憋着笑，“赶紧收拾收拾，时间快到了。” “我们已经收拾差不多了，”同事左右上下瞅了瞅，笑道，“不管什么情况，希望大家今晚都能抱得美人归。” “你瞅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也早痒痒了，迫不及待了。”大家一顿的调侃，屋里瞬间又热闹起来。 走到门口的齐海军猛地刹住脚，又回过头来，一脸地严肃。 “一会儿见到李雪梅，你们不许起哄，知道不？我不希望她难堪。” “惜香怜玉的好男人啊，”同事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不会打扰你俩的。” 说完，冲其他两个人一顿挤眉弄眼。 大家自然心领神会，憋着笑，连声附和。 “那就好，”齐海军笑起来，“要是违规，小心兄弟都没得做。” “你就是个怪人。” “我还就是个怪人了，”齐海军得意一笑，“放心，你们的舞伴我会帮主动替你们多说说话，多联络联络感情。我的嘛，你们就别瞎操心。好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说完，用手指对着他们警告了一番，转身大步离去。 “怎么听着不对劲啊，”同事皱着眉，挠挠头，转身问其他两个，“应该是咱们的不用他操心才对，万一咱们的舞伴看上他咋办？” “你才知道，所以别多管闲事。”其他两个人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 这边齐海军是一路笑到镇机关礼堂门口。 现在的天黑的越来越早了，这还不到八点，夕阳就迫不及待地坠落到晚霞的温床上。 天边一片黛青紫红，煞是好看。 风也轻轻的吹着，温暖而又惬意。 原来，黄昏是如此的温柔啊，齐海军今天才真实的感受到。 他留恋的目光从路过的同事的打招呼声中收了回来。 他环视了下四周，却没有找到李雪梅的身影。 抬腕看了下手表，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他再次把目光抛向了渐渐快要被暮色吞没的晚霞，心里不由一阵怅然。 他有些不太懂现在的自己了，一个大男人何时变得如此的患得患失，多愁善感了。 这完全与他之前的那个拿的起放的下的齐海军迥然不同。 “齐海军！你还真在这里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齐海军心头不由一震，带着不可思议回过头来。 第92章 咱俩可真是同命相连 “国庆，小柔，你们怎么来了？”待看清眼前的两个人，他不由惊喜地问道。 “怎么？我们就不能来了？”庄小柔歪着脑袋，俏皮地反问道。 “没，没这个意思，”齐海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嘴巴不饶人，我不服也得服。” “谁让咱俩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呢？你必须服，”庄小柔用胳膊肘碰了碰一直在偷笑的曾国庆，“国庆哥，你说是不是？” “每次你俩一见面就要斗嘴，我看该服的是我。”曾国庆用手往上抬了抬他的近视眼镜。 三个人不由哈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笑罢，齐海军问曾国庆。 “我爸不是今天一大早的来市里开会嘛，这下了课，就直接坐了个便车回来了。” “对，对，我给忘记了。”齐海军这才想起来早上刘婶确实告诉他了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带着疑惑的表情转向一直抿嘴偷笑的庄小柔。 “说吧，你怎么也跑来了？” “干嘛？话题又绕回去了？”庄小柔婴儿肥的小脸，委屈地鼓成了小笼包子，“我是跟着一起兴师问罪来了。” “有这严重吗？我何罪之有？”齐海军一惊，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同自己一起长大，亲如兄妹的邻家小女孩。 “当然有罪了。”庄小柔装作一本正经地把手背在身后，围着齐海军绕了一周。 齐海军被她盯着不自在起来，忙一把拽住还要继续转圈圈的庄小柔。 “别转了，我头都被转晕了，”齐海军白她一眼，“说吧，啥事儿？肯定又是我爸妈跟你又唠叨什么了。” “海军哥哥就是聪明耶，”庄小柔“啪”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胳膊上，“阿姨跟叔叔就是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以前经常回家，现在总说忙，连中秋节都没回去。本来他俩要亲自下来视察的，让我给拦住了。” “我太冤枉了吧，”齐海军一脸委屈，“我不是跟他们打过电话说过了嘛，单位加班，现在农忙时节，这里可不比咱们城里。” “是吗？”庄小柔一脸的半信半疑，她斜眼瞅着齐海军，“我怎么觉得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你少来，”齐海军伸手戳了下她圆润饱满的额头，“我看你这里才有问题呢，而且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你又欺负我。”庄小柔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扑上来冲着齐海军一顿拳打脚踢。 “喂喂喂，”齐海军赶紧一把拉住她，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大小姐，这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干嘛？”庄小柔噘起了嘴，“怕你女朋友看见？你怕她吃醋？” 齐海军简直哭笑不得，这家伙简直被他爸妈惯坏了，从小到大都这样，任性妄为。 不过，这庄小柔虽说性格比较任性，泼辣，但对他却是不是一般的好。 他们一起长大，刚好都是独生子，于是他一直把她当妹妹，而她看上去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哥哥。 “不许胡说哦，我现在还没给你找嫂子呢，你要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嫂子，也不是不可以。”齐海军指着她，示意她老实点。 庄小柔不由一愣，马上叫了起来： “我才没迫不及待呢，我……我还不想那么快要嫂子呢，是阿姨叔叔着急的不行。” “我说两句哈，”待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曾国庆突然开了口，“海军，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把年龄混大了，其实我也一样，我爸妈也着急，也能理解爸妈的苦心，可问题是咱们没遇见合适的嘛。” “你瞅瞅，这才是好哥们，”齐海军一脸惊喜地一把搂住曾国庆，“咱俩同命相连啊，所以咱俩要统一战线才是。” 说着，又一脸严肃地对着庄小柔，“还有你，别跟我爸妈瞎掺和，他们再急，我也没办法，要是遇到合适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带人回去见他们。” 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突然变安静的庄小柔，“所以嘛，小柔妹妹，有空了多劝劝我爸妈，让二老别为我的事操心。”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主动跑这里来工作，不就为了躲阿姨跟叔叔嘛，”庄小柔依旧气鼓鼓的，“还有，还有也在躲着我。” “你瞅瞅你，”齐海军一脸嫌弃，“亏你还跟我一起长大的，怎么那么不默契？有些事情，咱看破不说破。” 庄小柔的鼻子里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语气还是略带着欣喜地嘀咕道：“还好，你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 “你又在嘀咕啥呢？”齐海军斜眼瞅她，“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没有啊，”庄小柔冲他一脸灿烂，“我今天高兴不行吗？” 齐海军不由嗤之以鼻。 “海军，那边有个女孩一直望着咱们呢，她是不是认识你啊？”这时，曾国庆用手肘碰了碰齐海军。 齐海军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李雪梅。 同时，庄小柔被曾国庆这一提醒，也注意到了一棵白蜡树下正站着一位穿着粉红色格子衣服的女孩。 “哎呀，”齐海军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经早过八点了，“我咋把人家给忘记了。” 忙抬起手来，冲着李雪梅打了个招呼。 而庄小柔看到李雪梅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面前这位款款而来，又如一只翩翩粉蝶的女子，完全就诠释了这一句古诗词所说的完美意境。 “天哪，这里还能见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啊？”庄小柔心里不由一阵感叹。 在她的意识里，这里是团场，这里的女孩子不都像电视新闻上看到的那种长相五大三粗，一副土里土气的打扮吗？ 而眼前的这位女孩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认知。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眉目如画，皮肤白皙的仿佛弹指可破。一头乌黑的秀发瀑布般落在肩后，虽着一身朴素的衣装也掩盖不住她窈窕婀娜的身姿。 这是她做梦都没办法想到的。 除了庄小柔被震惊以外，当老师的曾国庆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已经让他眼前不由一亮。 夜色已降临，在礼堂大门口昏暗不明的灯光下，这位女孩的出现，就像一轮洁白无瑕的明月，在他心底冉冉升起。 第93章 三生有幸遇见你 “这谁啊？你知道吗？”庄小柔用胳膊碰了碰有些看呆了的曾国庆，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曾国庆被她这么一碰，回过神来了。 “我……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你俩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庄小柔不相信似的扭头看着曾国庆。 “关系再好，他现在跟我不在一个地方，我这也没千里眼啊。” 江小柔心里想想也是，她现在是越来越确定，齐海军非要调到这里来，肯定跟这个女孩有关。 看到他俩亲热的打着招呼，在那里寒暄个不停，她的小嘴不由噘了起来，一股不甘心从心底升起。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按点过来。临时食堂有点事情要处理，完事了我就赶紧往这边赶。”李雪梅带着歉意解释道，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就像刚退下去的晚霞。 “没关系，舞会八点半才开始，现在还有20分钟呢，不晚。”齐海军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满脸笑意晏晏。 “哈哈，那就好，”李雪梅顿时舒了一口气，“你说，我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报答你了，可不能让我搞砸了。” “你这，你这说话太见外了，”齐海军心里不由一凉，但很快又恢复到了理智，“咱俩是好朋友，互帮互助，那是应该的，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我跟你开玩笑呢。”李雪梅不由捂嘴轻笑道。 猛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对面站在台阶上的庄小柔跟曾国庆二人。 “他们是……”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 看着两人总算不聊了，向着他俩走来，庄小柔跟曾国庆便迎了上去。 还没等齐海军开始隆重介绍双方，庄小柔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面带微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庄小柔，我跟齐海军是在一个院子里一起长大的。” 李雪梅有些惊诧地看着面前这位长着娃娃脸的女孩，看她这一身质地不一般的衣着，她大概也猜出来了这女孩的家境很不一般。 听到她刻意地强调着与齐海军一个院子里一起长大的，李雪梅不由微微一笑。 她礼貌地也伸出了手，握住了对方。 “你好，我叫李雪梅，没想到你跟齐海军还是青梅竹马呢，很高兴认识你。” 听到李雪梅说到“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庄小柔心里顿时获得了极度的满足感。 她是故意那样说的，明白人很快就知道那四个字。 同时，她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不光漂亮，举止也大方得体，还挺会说话。 她的心里又隐隐涌上一缕缕的不安。 “你俩可以啊，我这还没开始介绍呢，你们就自己开始了。”齐海军看到两个女孩都的不拘小节，不由笑了起来。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一旁的曾国庆笑道，“不拘泥于形式，这样更能增加情感。” “这教哲学的就是不一样。”齐海军笑起来。 “哈哈，你就会调侃我。”曾国庆用食指点点他。 说完，他挺了挺身子，整理了下他的笔挺的中山装，又扶了扶眼镜，这才对着李雪梅伸出手来。 “我叫曾国庆，我爸跟我提起过你，今天三生有幸终于见到你了。” 李雪梅愕然，她回过头来一脸不解地看了眼齐海军，又扭脸看向他。 “你爸？你爸怎么会认识我？” “他爸就是曾叔啊。”齐海军笑了起来。 “啊？”李雪梅不由大惊，不好意思地也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你说我这是……”李雪梅的俏脸瞬间红的像一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 “没关系，没关系，不知者无罪。”曾国庆也不由笑了起来。 他瞬间对这位喜欢红脸的女孩产生了好感。 爸爸今天上市里开会，还专门去学校找到了他。 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起来这位叫李雪梅的姑娘，跟他讲起了李雪梅拾金不昧的事情。 经历过一次感情挫折的曾国庆听了这些，只能是认为父亲不过是为了让他从之前的感情中走出来，找的一个安慰的借口罢了。 他身边不乏有优秀漂亮的女孩，但因为有了之前的阴影，他始终没有勇气再去迎接一段新的感情。 “反正爸就是觉得这个女孩挺不错的，朴实无华，人善良，能干，过日子不就是找这样的吗？”曾叔苦口婆心。 他这儿子今年都25岁了，老大不小了，像他这年龄，人家孩子都满地跑着可以去打酱油了。 可儿子之前遇人不淑，女的脚踏两条船，硬把他这颗真心地糟蹋的残缺不全。 这都三年过去了，儿子对感情上的事情都是避而不谈。 一说起来，就会发脾气，完全没了以前儒雅随和的样子。 看到儿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两老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当然，曾叔跟他提起李雪梅的时候，也是旁敲侧击，不敢搞太大的动静。 他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都25岁了，有时候做事还如小孩子般的任性。 有时候心里也是恨铁不成钢，但总归这是自己的儿子，又都这么大了，也不能跟他硬着来。 小女儿就很懂事，什么事情都听从二老的意见，学业，事业，婚姻一路绿灯。 要是当初儿子能听进去他的话，也不至于在感情上受这么大的委屈。 可如今都已成过去式，再责备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第一眼看到李雪梅的时候，他就毫不犹豫的认定了李雪梅就是他心目中标准的儿媳妇形象。 这丫头，他越往后面了解，就越喜欢。 在家里，他不止一次跟老伴提起过李雪梅，老伴也曾偷偷地去食堂看过李雪梅。 回来了，也对这丫头赞不绝口。 可毕竟人家姑娘说了暂时不谈恋爱，他们也就不好明说，怎么说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啊。 加上儿子如今又是冥顽不化，得先把儿子的思想做通了才是。 先不提牵线的事，也是怕两个人尴尬。 但可以创造机会，让他们自己认识一下，多了解了解。 这世上毕竟没有绝对的事情，什么事情在一定的条件下都可以做到质的改变。 曾叔对李雪梅与儿子国庆的事情，他心里还是胸有成竹的。 儿子工作好，学历高，他们的家境在大多数人中也算是不错的了，这些条件也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 李雪梅很有自己的主见，对自己也是像恩人一样的尊重有加。 他相信后面慢慢的会让两个孩子彼此都了解到对方。 当然，他也看到了危机，毕竟齐海军频繁的出现在李雪梅的身边。 他是过来人，当然明白这一切。 好在李雪梅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这才让他心里暂时舒了口气。 同时，他也打算把计划提上了日程，免得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第94章 各怀心事 对于爸爸的建议，曾国庆也有过一瞬间心动。 自己毕竟成年了，是个大人了，他也深知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父亲并没有强求他非要考虑李雪梅，但他怎么能不知道父亲的真正想法呢？ 人家姑娘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呢，这让他稍微有了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认识一下也是无妨。 如果真的觉得挺好，曾叔会想办法把这根红线牵上。 他老俩口之前还挺在乎门当户对，自从儿子吃了一次亏后，他们便把人品摆在了第一位。 李雪梅的出现，无疑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亮，点燃了他们老俩口盼望已久的希望。 他们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凡事得讲究个过程。 看到儿子终于同意去见一下李雪梅，两老口可真是高兴极了。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成功吧。 只要儿子想通，这比啥都强。 至于后面如何，可以一步步计划着来。 而如今，曾国庆终于见到了父母赞不绝口的李雪梅，他的内心有了种久违的温馨感。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也让他明白了父亲口中所说的缘分是什么了。 他是学哲学的，又非常热爱文学。 这骨子里难免会有些浪漫主义的想法。 “哎呦，国庆哥怎么突然学会惜香怜玉了？真稀奇。”庄小柔感觉到了曾国庆看李雪梅的眼光有些异样，便随口开起了玩笑。 曾国庆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有些失态，不由瞪一眼庄小柔。 “你欺负完海军，这又跑来欺负我来了吗？” “哪里敢？”庄小柔抿嘴一笑，一把擓住了齐海军的胳膊，“只有你欺负我俩的份才对，海军哥，你说是不是？” 齐海军跟她一起长大，没少被她这样拉过胳膊什么的，但今天在李雪梅面前，他突然觉得这样有失分寸了。 李雪梅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眼底的若有所思，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进去了。”齐海军挣脱了庄小柔的手，抬腕看了下表。 接着又对曾国庆说道，“你带小柔先回你家，等舞会结束了，我去找你们。” “凭啥让我们回去啊？”庄小柔不愿意了，“我今天跟国庆哥过来就是跟你们一起来参加舞会的。怎么？不欢迎？” 齐海军不由一愣，他这个还真没想到。 “你别误会，这是单位组织的活动，你俩又不是这里的，我只是怕有人做文章而已。” “啧啧，就你会找借口，”庄小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雪梅，“曾叔都告诉我们了，今晚有舞会，说只要是年轻人都可以来热闹热闹。” “哦……是吗？”齐海军尴尬地挠挠头。 “你就故意吧，”庄小柔白他一眼，跳过去又一把拉住了李雪梅，“你看到没？这家伙有心机的很，你可得小心。”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因为不熟悉，她只笑了笑，没发表意见。 “那就一起进去玩吧，人多还热闹呢。”李雪梅回过头来，对两个大男孩说道。 “你都表态了，还能不从？”齐海军笑了起来。 他突然这样觉得也挺好的，李雪梅可以做他的舞伴，江小柔刚好也可以做曾国庆的舞伴。 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有个想法，如果庄小柔能跟曾国庆在一起，那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江小柔活泼，开朗，有点小孩子的气性，但曾国庆比较稳重，凡事都不争不抢，忍耐性比较好。 他俩如果能在一起，那还真是典型的互补关系了。 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也不便明说出来。 毕竟他们三个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就是不明说，也可以心照不宣。 可自己妈妈不这样想，她喜欢庄小柔，把她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着。 以前大家都小，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与小柔的关系便成了两家大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真是觉得不可理喻，他只是把小柔当妹妹看的，至于像大人们嘴里说的那种夫妻关系，他压根就没想过。 小柔的性格只适合做他的妹妹，如果当女朋友，更甚是媳妇的话，他真是觉得不合适。 他心中理想的媳妇是那种看上去让人异常舒服，有点小孩子样但又带着成熟女性的气质。 而李雪梅恰恰符合了他心目中的要求。 父母难免会催婚，他也多次表态了，小柔只是他的妹妹。 庄小柔当然对他不是一般的兄妹情结，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齐海军在她心里早就成了她最安全的港湾。 可她又不能明说，她怕齐海军生气。 对于大人们的有意无意的调侃，她都心中窃喜，却面不改色。 齐海军大学毕业参军回来，就直接申请来到了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来当一名小民警。 这让全家人都想不通，可父母也是军人，他们自然明白军令如山的意义。 年轻人嘛，想法总是考虑的太过于简单，他想去吃苦，就去吃吧，待不了一年，绝对会求他们再调回去。 虽然不舍，但也尊重儿子的决定。 再怎么说，儿子在学校是校霸，部队里又是优秀班长，这走哪里都优秀。 他想出去锻炼一下，也挺好，反正他们有能力后面让他随时调回来。 庄小柔心里清楚的很，齐海军这样做不就是为了躲避他爸妈的催婚嘛。 为了不让齐海军有任何的想法，她只能跟齐海军的爸妈说，后面别开他俩玩笑了，她一直把他当哥哥呢。 虽然都表了态，两老口心里还是不得劲儿。 庄小柔可是他俩看着长大的，虽说有点小姐脾气，但其他也很优秀，又加之门当户对，长相甜美跟长相英俊的儿子在一起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可他们急也没用，儿子不愿意，他们做父母的怎么说也不能道德绑架。 明着来不来，那就暗着来。 叮嘱小柔多联系联系儿子，时刻提醒他，这里还有个家。 齐海军当然知道父母的意思，可他有自己的主意。 明明小柔跟曾国庆在一起也挺好的，干嘛非缠着他？ 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大家这才各怀心事的进了礼堂。 第95章 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待大家刚坐定，机关最高领导就上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国庆致辞。 礼堂原先摆放的一排排的靠椅也清理了不少，留了些放在边上，供人休息聊天。 礼堂的前面拉着很醒目的祝福条幅，就连头顶上也别出心裁地挂满了各种彩纸做的花儿，还有各种颜色的气球。 整个场地布置的温馨又有情调，洋溢着节日喜悦而又热烈的气氛。 由此中间空出了很大的空间，足够很多喜欢跳舞的年轻人自由地在这里放飞自我了。 听完国庆节的致辞，大家三三两两的开始找地方坐下。 “你紧张啥？”齐海军发现坐在旁边的曾国庆的腿在微微发抖，忍不住调侃道。 “你不紧张？”曾国庆斜眼瞪他。 两个人关系忒铁，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 “当然紧张，”齐海军贴着他耳边轻语道，“其实我不会跳舞。” “我也不会。”曾国庆也同样的声音回复他，“都怪小柔，非要拉着我来，我是打好招呼了，只当观众。” “你真贼。”齐海军一把推开他，一脸的不服气，“那你紧张个屁，该紧张的是我。” 曾国庆哪里能跟齐海军说实话啊，他是因为李雪梅才紧张的。 不过，他心里此刻也犯着小揪揪。 他可以看得出来，齐海军跟李雪梅看上去关系可不一般。 但这点，父亲并没有告诉他。 “你跟，你跟李雪梅很熟啊？”他坑坑巴巴地问道。 “嗯，算是熟人了，”齐海军笑道，“我还想着你明天回来了，刚好跟你介绍一下她呢，没想到这提前认识她了。” 曾国庆偷偷看了眼正在跟李雪梅拉呱的庄小柔，又带着试探的声音问道：“你俩……你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一问，齐海军的脸腾的就红了，好在屋里光线昏暗不明，曾国庆没有看出来。 “别……别瞎说，”齐海军捣他一下，扭头看了眼李雪梅，“我俩，我俩只是普通的好朋友。” “真的？假的？”曾国庆莫名心里有些欣喜。 这一问又让齐海军作难了。 他还真想告诉自己的好兄弟，其实他是喜欢李雪梅的，可问题是这感情上的事得你情我愿，说出来才有意义。 这单相思的事情还真是说不出来，似乎脸上也挂不住。 再说，他都已经答应李雪梅了，做好朋友，自己也不忍心给她施加太大的压力。 讲真，他心里还真挺怕如果讲出了自己的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位好兄弟，还有庄小柔会不会拿这个在父母面前大做文章。 万一李雪梅因此生气，他跟她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了。 “当然是真的，”齐海军稳定了下情绪，“我们还是普通朋友，你可别回去跟我爸妈去乱说。” “瞧你把我说的，跟小人似的，”曾国庆心里莫名的轻松起来，他瞪了一眼齐海军，“还好你俩是普通朋友，要不小柔该怎么办？” 齐海军一听，抬腿就给他了一脚，绅着脖子低声问道：“啥小柔怎么办？这跟我有啥关系？再说，要你干嘛？” 曾国庆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跟我有啥关系？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你跟小柔在一起那是早晚的事情。”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齐海军又是一脚，“她只是我妹妹。倒是你，喜欢她就去争取。” “齐海军，”曾国庆正襟危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我才是真把她当妹妹对待呢。” “你……”齐海军冲着他咬牙切齿。 “你俩干嘛呢？”庄小柔发现了他俩的异样，扭头疑惑地问道。 还从没看到过这两个大男人像今天这样，跟个女人似的在那里嘀嘀咕咕。 “没干啥啊？”齐海军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聊小时候的一些他的糗事呢。” “是吗？”庄小柔一脸的不信，“我耳朵现在在发烫，肯定是你俩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齐海军跟曾国庆一听，立马面面相觑，同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肯定没说，其实我俩是在讨论我们不会跳舞咋办？你瞅这事儿整的。”齐海军一脸无辜相，说着暗地里踢了一脚曾国庆，“你说是不是？” 曾国庆一愣，忙不迭地连声附和。 “哎呀，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庄小柔撇了撇嘴，“不会可以学啊，这么简单的事，一个大男人还愁，丢不丢人呐。” “人家是觉得他是男的，这不会跳舞跑这里来，面子有点挂不住吧？”李雪梅捂嘴偷笑。 齐海军与曾国庆再次对视，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李雪梅也太懂人了，这好感不觉又增了几分。 “不过，小柔说的对，不会可以学，再说，这个东西是现在社交必备，学会了可以联络感情。所以说不会跳舞着实说不过去。” “这话说的真好，”庄小柔一脸的赞许，转头看向两个大男人，“所以，今晚你俩必须得学会。” 这时，舞曲响了起来，轻柔婉转，让下面会跳舞的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几对年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相约着走向了舞池。 虽然耳朵里被她俩灌输着跳舞的好处，可两个大男人除了脸红的跟苹果似的，这脚跟怎么也跟钉在水泥地板上似的，挪动不了半步。 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害羞成这样，两个女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不管他俩了，咱俩先跳一曲，”庄小柔白了眼他俩，拉起李雪梅，“你会跳吧？要是不会，我带你。” “行。”李雪梅欣然应允。 两个大男人一瞅，顿时松了一口气。 相互自嘲一笑，放心大胆地欣赏起她俩的舞姿起来。 “我喜欢这种慢三的节奏，”李雪梅对庄小柔笑道，“今天我应该穿裙子来才对。” “说的对，还好我穿了裙子。”庄小柔松开她的手，原地旋转了一圈，又拉着她继续跳起来。 李雪梅不由轻笑。 对于这位她才刚认识半个小时不到的女孩，她对她初次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就是不知为何，心里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她试图想找点话题，可平时那自然而然的状态今天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也许是一种莫名的自卑吧。 她今天没有想太多，很随便的穿了一身。而对方是真的为了这场舞会精心打扮了一番。 “没想到你跳舞跳的不错啊，”庄小柔略带着惊喜的声音说道，“那你干嘛骗我们你不会跳？” “见笑了，”李春梅不好意思起来，“不是骗你们，是怕自己跳的不好，我也是好多年没跳了。” “你太谦虚了，你这又让我刮目相看了一次。” “啊？”李雪梅愕然。 第96章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是不是喜欢我海军哥啊？”庄小柔冲她眨眨眼，开门见山的问道，接着又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李雪梅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又“啊？”了一声。 毕竟此刻音乐声太大了，这说话还得贴着耳朵根儿说。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由笑起来。 “你说话真逗，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你的海军哥了？” 庄小柔停下来，看着李雪梅，不相信似的问道：“难道……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李雪梅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心里话。 庄小柔一听，目光突地变得阴冷起来，刚要开口，只听李雪梅又说出来了下面的话，“但是是那种普通的朋友喜欢，确切的说是比较欣赏的那种，这跟爱情无关。” 听到李雪梅振振有词地说出这些话，这次轮到庄小柔愕然了。 她的海军哥从小到大都非常优秀，追他的女孩子举不胜数。 而面前这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女孩，竟然也能说出这样有内涵话来。 这不能不让她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她默默的又牵起了李雪梅的手来，继续着还没停下的舞曲。 “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庄小柔的眼色有些黯淡下来。 “你又怎么看出来了？”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位女孩真的还挺可爱的。 “他跟我们俩说话的眼神态度不一样。”庄小柔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泪光一样的东西在闪烁。 李雪梅从第一眼看到庄小柔的时候，她的直觉就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女孩对齐海军的感情不一般。 没想到，她们只短短的交流了了一会儿，她便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所想。 说心里话，虽然她俩差不多大，庄小柔看上去显得还像个小孩子，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不像她，她会隐藏。 李雪梅对如此优秀的齐海军怎么会没有动心呢？但她又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 有时候，闲下来，她也会难过，人这一生，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人实属不易。 可是，假如这个爱情没有结果的话，还不如做好朋友来得实在。 最起码，友情比爱情长久。 用刘婶说的那句话就是她太自卑了。 也许是自卑在作怪吧，也许是她不够勇敢，也许是她不相信婚姻吧。 总之，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活的特别的矛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勇敢的去接受这一切。 如今，当她第一眼看到庄小柔的时候，她内心的矛盾突然如冰河解冻。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她觉得自己可以终于放下了。 “你多心了，”李雪梅笑了笑，“怎么说你俩也是一起长大的，那可是青梅竹马。在你面前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对于我来说，我们仅仅才认识了两个月，对彼此还都不够了解，现在的关系也只能仅限于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对我当然要看着谨慎认真点了。” 对于李雪梅的一番解释，江小柔思量了一番，也觉得挺有道理。 她没说话，只默默“嗯”了一声。 “我看得出来，你，你很爱你的海军哥。”李雪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她毕竟是一个才步入社会不久的女孩子，也需要有一个人呵护自己周全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再怎么找理由放弃，那一丝疼痛还是会撩拨一下内心的那根敏感的神经。 “嗯，”庄小柔害羞地点点头，“他是我心中一个无人可替代的英雄。” 李雪梅感觉有点好笑，还有这样夸人的。 不过，她现在倒是彻底明白，齐海军在庄小柔心目中的重要位置了。 “可是……”庄小柔的声音又变得落寞起来。 “可是什么？” “他只把我当成他的妹妹。” “当妹妹还不好吗？那样你就有哥哥可以保护你了，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不好，我不要当他妹妹，就是他爸妈也不同意的，”庄小柔噘起了嘴，“他必须是我的另外一半。” 李雪梅虽然心里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可如今真的听到这个话，她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但她心里还是直呼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太显露自己内心真正所想，要不，自己岂不是破坏了别人的感情。 就算是齐海军一直把她当妹妹，可这青梅竹马的关系，谁也保证不了后面会怎么样。 “你想多了，”李雪梅故作轻松的说道，“就你俩这么铁的关系，那不早晚的事。” “是吗？”庄小柔瞪着一双大眼睛，用一种猜测的目光看着李雪梅，“你也这么认为吗？那我可太高兴了。” 她已经领教到了李雪梅的外貌，谈吐，她自然心里对李雪梅还抱有提防的心理。 在她的潜意识里，李雪梅也是跟其他女孩一样，嘴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是两码事。 她就不相信，齐海军这么优秀的男孩，她一个普通的乡下妹子会不动心？会不想法子攀高枝？ 她单刀直入的那些话题，不过就是在暗地里警告李雪梅。 齐海军已经名花有主了，你还是知难而退，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她脸上一直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一种无辜受害者的笑容。 围在齐海军身边的女孩她见多了，面前这位是她意识里觉得最有压力的一位。 本来今天第一次见面，真的不适合说这些，可她还是迫不及待地背着齐海军表露了出来。 单纯的李雪梅哪里知道她这些心理戏，她只看到了庄小柔那受了委屈的眼神。 本来就打算让自己努力放弃齐海军的李雪梅，也不由对齐海军有些失望起来。 “嗯，以后别胡思乱想了，有时间我会好好说他的一顿，身边有这么好的女孩他还不知道去珍惜。”李雪梅强颜欢笑地安慰她。 这时，一曲完毕，李雪梅突觉疲倦，扶额说道，“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庄小柔一脸的开心，拉着李雪梅的手走下了舞池。 “你俩聊啥呢？感觉聊的挺开心的。”齐海军看着她俩有说有笑的走过来了，忍不住问道。 之前他跟曾国庆在下面可是看得目瞪口呆，真没想到原来李雪梅是深藏不露啊，这舞步走的也太丝滑了，压根就不像是才学会的。 “不告诉你，这是我俩的秘密。”庄小柔白一眼齐海军，满脸笑意地看了眼李雪梅，冲她眨了眨眼睛。 第97章 他确实是一个好人 “我还不稀罕你告诉我呢。”齐海军白她一眼。 不过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到两个女孩竟然能聊的那么开心，他之前的担忧也就一扫而光。 “没想到你跳舞跳的那么好啊，”齐海军对李雪梅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之前还骗我不会跳舞，没想到却把大家惊艳住了。” “就是，跳的可真好。”曾国庆眼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别样的欣赏。 “那不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吗？”李雪梅听到夸奖，不由俏脸绯红。 她之前说不会跳舞不过是个托词而已，但来了，那就不需要再掩饰什么。 “哎呀，渴死了。”庄小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有些不快地大叫起来。 两个大男人一听，梦醒般这才忙从凳子上拿起汽水来。 “给你喝汽水。”两个大男人同时把汽水递给了李雪梅。 这一下，四个人全愣住了。 “你不该给小柔\/李雪梅吗？”曾国庆与齐海军同时问对方。 庄小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与委屈。 明明是她先喊着渴了，结果两个大男人却给李雪梅递起了水。 那场面真是要多尴尬就多尴尬。 李雪梅则是更为尴尬，瞪大了双眼，下巴掉在地上，半天了都忘记捡回来。 “不是我渴了，”她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摆摆手，指着庄小柔说道，“是小柔渴了。” 两个大男人尴尬地缩回了手。 江小柔气鼓鼓地看着齐海军，嘴巴噘的老高。 她一把把汽水从齐海军的手里夺了过来，仰着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你悠着点喝。”齐海军忍不住叮嘱她，这家伙的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真让人头疼。 “你没瞅人家生气了，”曾国庆用胳膊肘捣捣他，“你说你也可笑，你不给她递水，谁给她递啊？” “那不该你递吗？”齐海军一脸的郁闷，不就一瓶水吗？怎么这两个人反应这么大。 “那是你妹，”曾国庆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这当哥的真不称职。” “是我妹，”齐海军也承认，“可李雪梅是我的……” “是你啥？”曾国庆有些紧张，虽然之前说过是普通朋友，他这心里怎么也不相信。 齐海军顿感不妥，急忙闭了嘴。 这怎么好说呢，李雪梅现在还不是他女朋友，如果是，他倒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成功。 可如今，也确实说不通啊。 “赶紧跟小柔道歉去。”曾国庆又捣捣他。 李雪梅看在眼里，心里唯有苦笑。 “行，我道歉。”齐海军终于松了口。 “嘴巴上道歉我不接受，”庄小柔满眼委屈地看着他，“除非你跟我跳一曲。” 齐海军大惊，急忙摆手。 “我不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会我教你。” 庄小柔说完，二话不说上前拉拽齐海军的胳膊，就往舞池里走去。 “我……我……”齐海军回头望了眼李雪梅，其实他是想让李雪梅来教他。 “去吧。”李雪梅云淡风轻地笑着对他说道。 齐海军只能抱着歉意向李雪梅笑了笑，跟着庄小柔进了舞池。 “看得出来海军还是挺疼他妹妹的，”曾国庆把汽水递给了李雪梅，有意无意地说道，“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他不疼谁疼。” 曾国庆打开另外一瓶汽水，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他这话当然是说给李雪梅听的。 他其实也挺好奇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一股子不服气，这种感觉他还是今天第一次出现。 如果说他今天没有看到李雪梅还好，可是看到了，他这心里就不得劲起来。 同时，他为庄小柔打抱不平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庄小柔对齐海军多好啊，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多喜欢齐海军。 从小到大，这种喜欢一直坚贞不移。 这么好的女孩上哪里去找。 反观自己，大学的时候遇到了初恋，没想到后面人家竟然劈腿了一个富商家的公子哥儿，理由竟然是他是个穷教书的，没有别人做生意的有钱。 那可是他的初恋啊，他把对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卑微的差点都要化成尘土了，可最后呢，对方还是跟别人跑了。 之前他听到齐海军说庄小柔只是他妹妹，仅此而已，他都一笑而过。 可当他失恋后，还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他就再也看不惯齐海军的所作所为。 这家伙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有那样巴心巴肝的女孩等着他，他竟然还不知足，这让他情以何堪？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变化，很吃惊，但也很无奈。 他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嫉妒齐海军了，但表面上他还得笑容满面的去维护他俩哥们般的友谊。 要是换成别人，他估计会支持齐海军，毕竟李海军对庄小柔真的不过是兄妹之间的感情，他确实不喜欢庄小柔。 可是，曾国庆现在不这样认为了，他反而觉得齐海军做的有些过分了。 如果换成他，能有这么痴情女孩子跟着他，他一定会呵护有加，疼爱她一辈子。 齐海军的言行举止，他已经早看出来，齐海军是喜欢李雪梅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而这种喜欢，让曾国庆莫名如坐针毡。 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李雪梅，之前对李雪梅的印象也仅仅只限于父母嘴里的影子。 而今，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确实对李雪梅是一见钟情。 而这期间，他竟然意外的发现原来好兄弟齐海军也同样喜欢李雪梅，这让他怎么能够心里舒服呢？ “是啊，看得出来。”李雪梅笑了笑，喝了口汽水，便坐了下来。 舞池里人影晃动，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齐海军跟庄小柔飞旋的身影。 她不由低下了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自己该为他高兴才对，庄小柔看着还是不错的，起码比她勇敢吧。 “这家伙就是不知足，”曾国庆笑道，“没哪个女孩能像小柔这样对他了，还好，你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要不，小柔都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李雪梅抬眼看了眼人群中齐海军那僵硬笨拙的身影，还有庄小柔那撒娇般的责备，她又苦笑了一下。 “我看你们都多心了，我跟齐海军最多也就普通朋友的关系，而他当初帮助过我，我对他也只是心存感恩罢了。” “你……就真没喜欢过他？”曾国庆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刚不是说了吗？”李雪梅哭笑不得，“仅仅只是感恩，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他应该拥有更好的幸福才对。” 听了李雪梅的这番话，曾国庆不由心花怒放。 他仿佛看到了李雪梅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等着他向她伸出表白之手。 “明天我生日，隆重邀请你来我家做客。” 第98章 你要一碗水端平 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李雪梅发出了邀请。 但看到李雪梅不可思议惊诧的眼神时，他才突觉唐突，忙又说道，“是我爸特意嘱咐的。” 你说他毕竟跟她今天才见面，冒然邀请当然不太妥，可是父亲跟她关系不一般啊。 再怎么说父亲曾帮助过她，就凭这点，她李雪梅怎么可能拒绝呢？ 果然，李雪梅一听是曾叔特意嘱咐的，便收回了惊诧的目光。 “是这样啊……”她为难的搓了搓手。 你说这过节的，她作为一个晚辈去拜访一下恩人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如果扯上这个生日，她怎么也觉得好像不太妥。 毕竟她跟曾国庆也就认识了两个小时不到，去给他过生日，好像…… 反正她心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很为难吗？”曾国庆抬了抬他的近视眼镜，微笑道，“你不用太多心理负担，我爸就是觉得过节了，让你也去跟着热闹一下。唉，都怪我不好，我刚要是不说是我生日就好了，你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不，”李雪梅强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说的也是实话啊，明天本来就是你生日啊。” “那你是答应了？”曾国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你真的别想太多，你看你跟海军是朋友，那就跟我也是朋友了，所以，你别有别的想法。” 曾国庆深知李雪梅对男女感情上的事有所抵触，他就再次把齐海军跟她的关系搬出来，这样，顺其自然的，他俩的关系也就近了。 李雪梅看他如此诚恳，不由笑了起来。 “等明天再说吧，要是我没什么事，我就去……” “你能有啥事啊？”曾国庆急忙打断了她的话，“哦，对了，你明天是要回家吗？没事啊，等晚上了我去你家接你。” 对方如此热情，令李雪梅心里不由一慌。 “不用，不用，”李雪梅急忙拒绝，“我这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脱开身呢，因为明天会很忙，有一对新人要在我们食堂办酒席，忙完不知道啥时候了。要不，我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这……”曾国庆心里刚燃起来的火花瞬间又熄灭了。 他这心里是特别的懊悔，后悔自己怎么就那样心急呢？ 干嘛非要说出自己的生日呢？把父亲搬出来就光说过节了去他家吃个饭，到时候她就是知道了也晚了。 而这边被庄小柔缠着学跳舞的齐海军，看着曾国庆与李雪梅坐那里谈笑风生的，他这心里也有点不舒服起来。 刚好一曲完了，他跟庄小柔便走了过来。 “好啊，你俩，”庄小柔指着曾国庆跟李雪梅，“背着我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说着又对李雪梅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呢？我国庆哥的舞你还没教呢。” 李雪梅愕然，什么时候说让她教曾国庆跳舞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我俩就随便聊了下，”曾国庆笑道，“你俩跳的还挺不错啊，看来你这师傅当的蛮合格。” 说完，冲着庄小柔竖起大拇指。 “那小柔你这合格的师傅就教一下你的国庆哥哥吧。”齐海军看到李雪梅满脸的难堪，急忙替她解围。 “这……”两人愕然。 “好了，下一曲又开始了，赶紧去。”齐海军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曾国庆拉了起来，推向了庄小柔。 “我还想跟你跳。”庄小柔不依。 “一碗水端平，都是你哥。”齐海军瞪她。 曾国庆当然不好说什么，今天自己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光顾着聊天，竟然忘记让李雪梅教他跳舞了。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等下一曲再说。 “海军说的有道理呢，来吧，先把我教会，”曾国庆对庄小柔笑道，接着又看向李雪梅，“下一曲希望你陪我跳一曲。” 李雪梅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看着他俩进了舞池，齐海军这才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齐海军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干嘛说对不起？”李雪梅不解。 “别忘记今天你可是我的舞伴，”齐海军有些委屈的说道，“没想到这舞会快结束了，咱俩还没跳一曲。” 李雪梅一听不由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感觉还是跟齐海军待在一起自在点，也许还是他俩比较熟悉的原因吧。 “好了，别委屈了，”李雪梅站起身来，向他伸出了手，“来吧，我邀请你。” 齐海军一愣，赶紧惊喜的站了起来。 “放心，我刚学的差不多了，保证不踩你的脚。” 一番话说的李雪梅“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这可你说的，要是踩了怎么办？” “那……那只能说明小柔没教好我，你再接着教我。”齐海军灵光一现，说了句很俏皮的话来。 说完，他自己心里还使劲儿的为自己鼓掌呢。 “耍赖皮。”李雪梅笑得春花灿烂。 庄小柔看着他们两个也滑向了舞池，心里有种醋瓶子翻了的感觉。 “怎么？不高兴了？”曾国庆此刻也看到了，他不由笑了一下。 “没有，”庄小柔懒洋洋地回了句，“就是搞不懂海军哥咋想的？” “我也搞不懂。”曾国庆瞅了眼他俩。 “对了，你跟李雪梅聊啥呢？看着你俩聊的挺热乎的，”庄小柔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又开心起来，“跟我说说呗。” “看你说的，”曾国庆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不过，我倒是从她嘴里知道了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庄小柔不由激动了下。 “哎呦，我的脚。”冷不丁地曾国庆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庄小柔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曾国庆的脚给踩了。 这下，可把她快笑死了。 她刚教齐海军的时候，都是齐海军踩她的脚，这会好了，轮到她踩曾国庆的脚了。 “还笑，”曾国庆瞪她，“我看你是故意的。” “哪有啊？”庄小柔努力止住笑，拉着他又重新开始，“我这不是太紧张了嘛。” “你紧张啥？”曾国庆又瞪她，“难道你还害怕那个李雪梅把你的海军哥哥给抢走了？” “那你刚紧张啥？”江小柔以牙还牙，“看你这样子，八成是看上那个李雪梅了吧？看上了，就大胆去追，我支持你。” “啥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曾国庆无奈的笑了笑，“我是觉得她挺好的，可人家好像喜欢拒人之千里之外。” “什么意思？”庄小柔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她对你不感兴趣？还是对海军哥不感兴趣？” 第99章 我有办法帮你搞定 “按她的话说，是都不感兴趣。”曾国庆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会吧？”庄小柔有些吃惊，但心里又莫名的高兴。 如果李雪梅说的属实，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不过，她又开始同情起曾国庆来。 看得出来他确实对李雪梅动了心，唉，她这可怜的国庆哥哥，这好不容易从以前的伤害中走了出来，却没想到又遇见个对感情不上心的人。 “你要真喜欢她，就放下你的面子去追。”庄小柔拍了拍他的肩，给他打打气。 不过，这边她心里还有些不太服气。 一个才初中毕业的乡下姑娘，除了长得漂亮点，真不知道她身边的这两位哥哥吃错啥药了，怎么都对她动了心。 还好，对方没有看上她的海军哥哥，要不她肯定会当场发飙了。 但一想到海军哥哥看李雪梅那满眼含情的样子，她心里怎么也觉得不太舒服。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这妹妹的头衔反而让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到危机四伏，看来，她得采取行动才是。 “哪有那容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国庆撇撇嘴，“我今天已经够主动了，可人家拒绝了。” “啊？不会吧？”庄小柔一阵大笑，“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跟人家表白了？换成我，我也拒绝。” “什么啊？”曾国庆急得脸红起来，脚下一乱，结结实实地又踩了庄小柔一脚。 疼的江小柔“哎呦”一声，就差点弯腰去抱住自己的脚了。 “看把你急的，这也不能拿我泄愤啊。”庄小柔抬起手来，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曾国庆看她气愤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谁让你胡说八道呢，”曾国庆憋着笑，佯装生气地说道，“我再笨也不可能就这样表白吧。我就告诉她，我明天过生日，邀请她去我家做客。” “然后……她拒绝了？”庄小柔好奇心又上来了。 “好像是，”曾国庆皱着眉头，有点想不明白似的，“又好像不是。” “你真是个呆木瓜，”庄小柔好不客气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我都能想象得出来你当时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了，有点出息行不？” “我……我……”曾国庆满脸尴尬，“我这不也后悔了嘛。” “天天教书都教傻了，”庄小柔同情地看着他，“看得出来这李雪梅也不简单呢，我怕你以后拿捏不住她。” “不会吧？”曾国庆瞪大了眼睛，“你也才第一次见她，就这么了解她？” “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庄小柔气的嘴巴都快歪了，“能让你们这两个大男人都没见过女人似的，都这么围着她转，没点手段能行吗？” “这……”曾国庆心里倒不认同庄小柔的说法，人家李雪梅人是善良，但不轻浮啊，跟他也没什么暧昧之类的言行举止。 “我就问你，你是真喜欢上她了吗？这也太快了吧？”庄小柔斜眼瞅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这人虽然是半途中才与她跟齐海军认识的，但三个人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 曾国庆与齐海军完全就两个性格，齐海军阳光开朗，说话爽直，人也幽默。 而他曾国庆毕竟跟职业有关，总是每天正正板板的，全身上下完全一副文绉绉地书生气。 男孩子追女孩子确实要主动点，可曾国庆主动的有些太过于直接。 他对他的前任女友就是这样，而对方当初估计也是被他一腔赤诚所感动吧，结果相处以后，又觉得不合适。 刚好有个富商的公子追她，人家又懂女孩需要的浪漫，不跟着跑才怪。 “怎么说呢？”曾国庆心里又矛盾起来，“喜欢谈不上，就是觉得她人挺好，想试着交往一下。” “这个想法还正常一些，”庄小柔不由笑起来，“我以为你真一见钟情了呢，要真这样，我都怀疑你的眼光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是我爸妈把她看上了，跟我说了她，让我多跟她接触接触。” “啊？”庄小柔大惊，“那，那李雪梅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爸试探过她，她明确表示不想考虑感情问题。” “咦？不对，”庄小柔的脸一沉，“她为什么不考虑？难道？她心里有别人了？莫不是……” 说着，她的目光又望向了人群中的齐海军。 “不可能，”曾国庆胸有成竹的说道，“她跟海军也保持着距离呢，但海军对的什么意思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一说，原本放下心来的庄小柔，又把心儿揪到了嗓子口。 她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噌”地就冒了出来，当然她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给齐海军一个大大的惊喜，或许也可能是个惊吓。 想到这里，她就又开心的笑起来。 “你又笑啥呢？”曾国庆的脑袋不由疼起来，这女人的心思也真太难猜了。 “你要真想让她明天来参加你的生日晚餐，我有办法帮你搞定，但前提下，你一定要配合。” “那当然，”曾国庆眼睛一亮，有人帮他，他自然欢喜。 反正他这是光明正大的追求女孩，而且大家都是单身，也不足为违反道德吧。 齐海军还不是她李雪梅的男朋友呢，他为什么不可以去追求？ 况且，父母都支持他，如今小柔也支持他。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小柔支持他的原因，也不过是图自己方便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 一切好像都冥冥注定了似的，让他更加相信李雪梅才是他的正缘。 不觉中，他的内心越来越兴奋起来。 而那边，齐海军与李雪梅跳的越来越熟练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早就会了呢。 两个人如两只轻盈的蝴蝶，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引得很多人停下来，满眼羡慕之色地看着他俩忘我地旋转。 “他们怎么不跳了？”齐海军无意发现了大家的异样，突觉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啊，”李雪梅笑道，“可能是累了吧？要不我们也休息？” 齐海军当然不愿意，他强烈的感觉到与李雪梅跳舞与小柔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与李雪梅在一起，你会莫名的轻松，感觉这不是在跳舞，而是在享受一场让人心身灵魂都得到愉悦的洗礼的盛宴。 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随意，没有一丝丝的刻意。 这种感觉，李雪梅也未尝没有。 有那一瞬间，他俩好像都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就像他们好像正在热恋中一般。 “你俩真可以，一曲都停了，你们还在那儿跳。”这时，他们耳边传来了庄小柔五味杂陈的哼哼声。 第100章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听到提醒，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而周围好多人都在为他俩鼓掌，两人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瞧你说的夸张的，这不音乐才停吗？”齐海军瞪着一脸委屈的庄小柔。 曾国庆赶紧暗地里拉了拉庄小柔，让她千万别太激动，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李雪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看得出来这丫头在吃她的醋啊，她这心里真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太晚了，这样吧，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你们继续玩好了。”李雪梅说完，不等他们回话，转身就要离开。 她突然好后悔今天答应齐海军来跳舞了，做梦都不想到还把某些人得罪了。 不爱生事的她，真想原地立马消失。 “你这是干嘛啊？”庄小柔猛地跳到她前面拦住了她，调皮地笑道，“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 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位又恢复到之前友好笑容的脸，不由愕然。 “对啊，舞会也快结束了，再玩一会儿吧。”曾国庆走过来说道。 李雪梅秀眉微蹙，面露难色。 “雪梅估计不舒服了，要不我们也回吧，反正舞会也快结束了。”齐海军看着李雪梅的脸色不太好，赶紧过来打圆场。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勉强什么了。 “没什么，你们要是想接着玩，就玩好了，不用在意我。”李雪梅不好意思的说道。 庄小柔暗地里鼓了齐海军一眼，还没看到他这样对她体贴入微过呢。 可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再胡搅蛮缠了。 “海军说的也对，这快结束了，再跳下去也没啥意思了，那咱们还是走吧。”曾国庆带头开始往外走。 “抱歉啊，都是我的原因，让大家没有玩好。”李雪梅悄悄地低声对齐海军说道。 “该说抱歉的是我，”齐海军笑道，“我没想到他俩会突然出现，真的对不起啊。” “看你说的，我又没怪你，”李雪梅偷偷瞅了眼前面有些意兴阑珊的庄小柔，轻声说道，“再说好朋友回来了，你们三个应该好好聚一下的。” “你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啊，”齐海军笑起来，“刚国庆跟我说了，他邀请你明天去他们家做客，你怎么拒绝了？” “我……”李雪梅一时语塞，“这不才认识，又不熟悉，再说明天是他过生日……” “这不刚好凑巧了嘛，”齐海军笑道，“就不是他生日，你本来也是打算去曾叔家坐坐的，对吧？” 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家伙说话总是能知道她的心里所想，听起来也是那么的顺耳。 本来心里还在矛盾的李雪梅也终于想通了。 她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之前毕竟答应过曾叔去他家坐一坐，刚好也看望一下阿姨，也就是曾国庆的妈妈。 自己确实不应该把其他的事情想的太过于复杂，而把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要不，小柔跟我去宿舍睡吧，我那还有张空床没人睡。”李雪梅客气地说道。 “不用，不用，”庄小柔摇摇头，笑道，“我已经在招待所定了房间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那好吧，”李雪梅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进去吧。”齐海军再次说道。 “不用，”李雪梅忙拦住他，“这就几步路了，你们把小柔送到招待所好了。” 转身又对曾国庆跟庄小柔打了招呼，便加快了步子，往自己的宿舍方向走去。 “把你眼睛干脆拴在她身上好了。”庄小柔酸溜溜的声音传入了齐海军的耳朵里。 “咦？你这丫头，”齐海军把目光收回，回过头来，不由笑道，“啥时候学的这么阴阳怪气了？小心后面找不到婆家。” “找不到也不用你管。”庄小柔鼻子里“哼”了一声，脚一跺，就往招待所的方向奔去。 “你瞅瞅，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齐海军对曾国庆无奈地说道。 “我说你呀，”曾国庆白他一眼，“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说完，赶紧疾步上前，跟上了庄小柔的脚步。 “啥糊涂不糊涂的？”齐海军有些懵圈，也赶紧跟了上去。 看着庄小柔进了招待所的房间，两个大男人这才返回来。 “要不跟我去宿舍挤一挤去？”齐海军一把搂住曾国庆，笑着说道。 “你少来，”曾国庆用胳膊肘把他推开，气哼哼地说道，“我回自己家睡去，懒得理你。” “哎呦，这还真生气了？”齐海军不管，直接又搂住了他，嬉皮笑脸道，“明天可是你生日，你这寿星可不能生大气，不吉利的。” “去你的，”曾国庆忍不住还是被他逗笑了，“你说你啊，我都忍不住想替小柔说句心里话了。” “我知道你要说啥，”齐海军眉头不由一皱，“我说过多少遍了，小柔只是我的妹妹，我压根就没想别的。” “可她不这样想啊，”曾国庆声音抬高了点，“还有，她的父母，你的父母也不这样想。” 齐海军眉头紧蹙，不认识似的看着曾国庆。 “你以前不是挺支持我的吗？今个儿怎么了？” “我……”曾国庆欲言又止，他心虚地叹了口气，“今非昔比。” “怎么就不一样了？”齐海军瞪着他，“我爸妈那边我也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让我自己决定。” “得了吧，”曾国庆白他一眼，“那是你爸妈缓兵之计而已，就是怕你赌气后面不调回去了。” “别瞎说啊，”齐海军推了他一把，“我父母可不是那样的人。” 曾国庆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不由在心里抽着自己的大嘴巴。 “好，算我多嘴，但小柔的心事你应该懂的。” “她还小，以后她遇到真正喜欢她的，她会明白的，”齐海军悠悠地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你比我对她还好，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择她呢？” “可小柔喜欢的是你，不是我。”曾国庆有些恨铁不成钢得样子，打落了齐海军放在他肩上的手，“再说，我把小柔当亲妹妹看的。你后面就少乱点鸳鸯谱吧。” 说完，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齐海军望着夜色里曾国庆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咬了咬嘴唇，抬腿一脚把面前的一颗小石子踢进了夜色里。 他抬头望了望食堂宿舍的方向，不知为何，他的腿不自觉地向食堂方向奔去。 第101章 别怕，有我在 就在曾国庆与齐海军送江小柔到了招待所返回的那会儿，李雪梅也快到了宿舍门口。 这条路没路灯，今晚也没月亮。 好在李雪梅的视力还好，就着夜色朦胧的光亮，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只要等穿过这片林带，她就可以顺利到达宿舍了。 而就在这时，从她身后冷不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下紧张起来，本能地往后望了一下。 身后是一片如黑色剪影的绿化带，林间小路泛着昏暗清幽的光，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她不由自嘲的笑了笑，刚肯定是刮了一阵风儿，真是自己吓自己。 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 “雪梅。”身后这时响起了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的阴森，如地狱传来的一般。 李雪梅像被突然定住了一样，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瞬间蔓延到全身。 她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再次回过头。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低着头，拿着酒瓶子的人。 “你，谁一个？”李雪梅仔细看了下，没认出来是谁，警惕的问了声。 声音有点儿控制不住颤抖，她尽量让自己不要慌张。 那人没说话，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了两步。 李雪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害怕，但直觉里，她感觉这应该是一个熟人，要不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对方竟然笑了起来，笑着又哭了起来，那声音就像夜晚猫头鹰的叫声，让人不由心生胆颤。 “雪，雪梅，梅啊，这……这才多久，你，你，你竟然连我都，都不认识了。”他终于停止了类似哭的笑声。 李雪梅这会儿可以确定对方是喝醉酒了，并且还醉的不轻。 不过，在渐渐明亮的夜色里，李雪梅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毛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呀，你……你记得，记得我，我毛子啊。”毛子一听高兴的又赶紧往前走了两步。 李雪梅已经能明显的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她不由地用手揉了揉鼻翼。 如今她已经确定对方是熟人了，这害怕的心理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李雪梅柔声的对他说道，上前就要去扶他，“以后别喝那多酒了，你看你今天都喝醉了……” 毛子胳膊这么一抡，打掉了李雪梅的手。 “谁，谁说我，我醉了？”毛子眯着眼睛看着李雪梅，“你，你也说我醉了？我，我跟你说，我可没，没醉。” 李雪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是了解毛子的，他虽然人不靠谱，但滴酒不沾，但今天，他却喝了个酩酊大醉，跟以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行，你没醉，没醉的话就赶紧回去吧。”李雪梅叹了一口气，赌气地回了他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声。 她赶紧回头一看，原来是毛子看到她要走，一着急追上来，却不小心摔倒在地。 李雪梅一瞅，心里一软，赶紧上前去扶他。 “你说你这人，真是的，”李雪梅不由抱怨起来，“不会喝酒干嘛还喝这么多啊？你不要命了。” 这时，毛子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使劲儿地把她往自己怀里拽。 “雪，雪梅，我心里，心里放不下你啊，”说着又抽抽搭搭起来，“你，你不能不理我。” 李雪梅心里不由一慌，赶紧想挣脱他的手，可别看毛子人瘦，这喝醉酒的手劲比平时还要大。 李雪梅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他的手挣脱。 “我，我理你可以了吧，你把手松开，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有啥事，等你醒了再说。” 毛子跟没听到似的，嘴里自主嘀咕着什么，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反而把李雪梅的手攥的更紧了。 李雪梅急了，她正想扯开喉咙喊人，毛子却一把把她拽倒了在地。 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的李雪梅就这样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满眼都是红血丝的毛子。 “毛子，你，你快松开我，你可别做傻事，要不后果很严重。” “我，我不松开，”毛子把脸往她脸上凑了凑，“有，有本事你就喊人，看谁，谁更丢人。” 李雪梅真是又气又急，要知道平时毛子虽然对她有非分之想，但从来都是怕她的，可是今晚，他却靠酒劲儿壮起胆儿来了。 说实话，李雪梅也不希望有这样不好的事情发生，就是没发生什么，就这样的情形，口水沫子估计都会把她淹死，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毛，毛子，”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些，“有啥话等你酒醒了咱俩好好说，成不？” “不，不好，”毛子的眼睛里逐渐涌上了一丝丝情欲的光彩来，“我这一松手，你……你……” 说着，他喘着粗气，把嘴撅起来，就要贴过来。 李雪梅这会儿真是又气又恼，她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现在好后悔，早知道这家伙现在变成这样，她打死也不会靠近他，还想着送他回去。 可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再自责也无济于事。 李雪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张嘴大喊救命。 而这一声，把刚好赶到的齐海军吓了一大跳。 若不是李雪梅那失控的叫声，齐海军还真没有那么快发现他们。 正要用手去捂李雪梅嘴巴的毛子，顷刻间突然就被一个人如拎鸡仔似的扔了出去。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的身上就被人狠狠地踹了几脚。 他痛苦的呻吟了几声，酒立马醒了，赶紧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 只见眼前有一根食指愤怒地正指着自己。 “你简直就是畜生。”随着骂声，他的头上又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扇了两巴掌。 “大侠饶命，”毛子抱着头低嚎着，“不敢了，不敢了。” 此时，李雪梅在绝望中突觉身上一轻，不由惊诧不已。 这会儿听到毛子的求饶声，她才回过神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前这位高大的背影，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她鼻头一酸，先前的害怕瞬间变成了一汪感动的潮水汹涌的袭来。 “海军，别打了，我们认识。” 齐海军一愣，停下了手，仔细一瞅，才看清原来是那天自称是雪梅男朋友的毛子。 “原来是你。”他愤懑地放下了手，转身快步走到李雪梅身边。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齐海军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泪眼，使劲儿的摇着头，却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齐海军心疼不已，情不自禁地把她揽在了怀里。 第102章 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李雪梅刚挨在他怀里，不由一惊，忙抽身出来。 “不好意思，谢谢你。”她低着头，用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把泪水。 齐海军的气性一下就上来了，转过身来怒视着毛子。 “那就请你跟我去趟派出所吧，有什么事咱们派出所好好地聊一聊。” 这边已经彻底酒醒过来的毛子，不由全身发抖起来。 他惊恐万分地摇着手，坐在地上开始往后退去。 “我前面喝醉了，真的，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啊。”毛子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起来。 齐海军见不得这样的人，敢做还不敢当了？ 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毛子的衣领，眼睛里喷着火，怒视着他。 “像个男人吗？像个男人就敢作敢当。”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毛子对着李雪梅哭着说道，“我心里难受，雪梅，难受，我坐这里等你快两个小时了，呜呜呜……” 李雪梅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了他面前。 “你说你这何苦来着？”李雪梅心里像团棉花一样堵的难受，忍不住说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不合适，你有手艺，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你又何必冒这个险以身试法呢？” “可是……可是……”毛子颓废地低下了头，“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忘不掉你，怎么办？当我看到你们有说有笑的去跳舞，我死的心都有。” “毛子，”李雪梅冷眼瞅着他，“你今天可不像以前的你啊，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 毛子的眼神不由慌了一下，但还是没有逃过齐海军锐利的眼睛。 毛子对李雪梅念念不忘，倒也情有可原，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哪有什么苦衷？”毛子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话你永远都不相信，别人一个眼神你就深信不疑。” 说着，狠狠白了眼齐海军。 李雪梅着实没有想到，她已经把话给毛子说的够清楚了，为何这家伙又突然卷土重来。 “你可别乱说，”李雪梅有些生气，这家伙还是那德行，一有事就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我今晚再跟你郑重说一次，咱俩是不可能的，再说，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上的事，他不过也就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你不用误会什么。” “谁信啊？”毛子“嘿嘿”冷笑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当初我救了你，你也是跟我这么说的，可我不信。” 他歪歪斜斜地走到李雪梅面前，恶狠狠地挤出了四个字，“你真滥情。” 齐海军怕他伤害李雪梅，一把把他推开来。 “你别乱来，小心我送你去派出所。” 毛子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不屑地瞟了眼齐海军。 李雪梅一听，委屈的眼泪一下溢满了整个眼眶。 她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怎么就是她滥情了？ 得不到就这样反咬一口吗？ 李雪梅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她看着一脸无赖相的毛子，心头的怒火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毛子，喝醉闹事不能成为你逃避法律的借口，”李雪梅的语气变咄咄逼人起来，“我知道你救过我，我心里真的很感激，因为我不能欺骗你，也不能欺骗我自己。” 一番话，说的毛子的神情落寞起来。 现在的他，渐渐清醒过来了，这心头也莫名有些慌乱起来。 唉，真是喝醉误事啊。 他以前可是不喝酒的，自从认识自称是李雪梅为好朋友的彭小慧以后，他还发现这酒还真好东西。 平时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这酒一喝，还真敢做了。 他是挺喜欢李雪梅的，可能有些男人心里都有一种犯贱心理吧。 越拒绝，他就越来劲儿，就越不服气。 跟彭小慧喝了几次酒，彭小慧热心地帮他出主意，分析原因，他想不通的事情，也瞬间想通了。 她李雪梅不就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嘛。 尤其彭小慧告诉了之前李雪梅勾引她男朋友的事后，他还真慢慢觉得李雪梅还真像彭小慧嘴里说的那样，到处滥情。 “你不是李雪梅的好朋友吗？这样说她，不太好吧？”毛子自然也不傻，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我跟她当然是好朋友，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彭小慧很优雅地点起一根烟来，狠狠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吐在毛子脸上，“我现在嘛，其实还是想跟她做好朋友，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难道……不是吗？” 毛子拿起酒杯，想了想，叹了口气，干脆直接拿起一杯酒来，仰着头狠灌了几大口。 “你们女人啊，”毛子这酒劲上来了，一个劲儿的叹气，“长的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哪个地方比不上别人了？若不是我当初救了她，估计她早被别人玩完了。” “那可不？”彭小慧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来，“人家心高着呢，你一个小厨师算什么东西？人家可要攀的是高枝，懂不？” 听着彭小慧的话，酒劲儿上来的毛子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他之前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听到彭小慧如此一说，他这脑袋里的血就一个劲儿的往上涌。 想着之前他还殷勤地去找过李雪梅，可每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彭小慧一句攀高枝，顿时让他茅塞顿开。 怪不得现在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敢情进机关事业单位了，等着攀高枝呢。 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的，可这会儿失去了理智的毛子，可没想那么多。 他现在满脑子就想着李雪梅的忘恩负义，在感情上玩弄了他，他这口气如果不发出来，估计他今晚都要彻夜难眠。 “那你说，我这该怎么办？” “这事儿好办啊，”彭小慧就等着他这句话呢，“生米煮成熟饭，懂不？” 看着彭小慧促狭的眼神，他不由诧异地摇摇头。 彭小慧以为他不明白，不由伸出手来拍了他脑袋一下。 “我就说你是个猪脑袋，难怪人家李雪梅不鸟你，说不好人家就等你主动出击呢。” “这不太好吧？”毛子有些害怕，虽然他人有时候看着缺根弦，但理智还是有的。 “不信拉倒，”彭小慧随手把烟屁股扔进了烟灰缸，“我跟她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她吗？就你这怂包样，我看你这辈子也别想娶媳妇。” “小瞧谁呢？”毛子两眼顿时血红，一下把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彭小慧被他这一举动，还给惊愣住了。 我滴乖乖，看着他一脸怂样没想到气性还不小，她还真没找错人。 “这就对了嘛，”彭小慧立马喜形于色，她低声对他说道，“好好干，到时候，什么都会有。” 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桌上的烟盒。 第103章 我可没逼你，这可是你自愿的 于是，便出现了前面的那一幕。 “毛子，”李雪梅按捺住内心的难过，“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咱俩两清了。” “雪梅，”齐海军拉住正要离开的李雪梅，“你不能这样做。” “就当我了却了一桩心事吧。”李雪梅微微叹口气。 她又回过头来对低着头不说话的毛子说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过的好，但也希望你好自为之。” 齐海军看到李雪梅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毛子与雪梅曾经认识，今晚也是有惊无险，再说，李雪梅这样做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回过头来对毛子声色俱厉地说道：“下次别让我再遇到你犯事儿，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便快步追上李雪梅，并把她安全送到了宿舍门口。 “还好吧？”齐海军轻轻地问道。 李雪梅微微一笑抬手撩了下额旁的碎发，“我没事，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这太见外了，”齐海军不好意思的笑道，但很快他又惊叫道，“你手受伤了。” 说着就要去拉李雪梅的手，准备看个究竟。 李雪梅被他这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确实有些疼痛。 “没事，蹭了点皮，”李雪梅赶紧把手放在身后，笑道，“皮外伤，不用担心。” “这……”齐海军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回过神来，赶紧缩了回去。 “那……屋里有红药水吧？有纱布吧？没有我去给你买。” “有呢，有呢，”李雪梅赶紧说道，“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齐海军听到她不断的说谢谢，心里冰凉至极。 平日里，他听着但也没觉得多不舒服，可今晚，他却莫名的难受起来。 虽然此刻跟李雪梅就隔着半米的距离，但两人貌似远在天涯海角。 “行，”他强颜欢笑道，往后退了一步，“那你，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我走了。” 说完，立马转身离去。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李雪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的鼻头不由一酸，深吸了一口气。 “你就放心吧，我可是警察，”齐海军回过头来笑道，并冲她摆了摆手，“赶紧回去，有事联系我。” 李雪梅微微苦笑了一下，进了门，倚着窗户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 夜色更加深沉，灯光熄灭后小镇，寂寥而又悲伤。 “给我根烟。”毛子垂头丧气地靠在墙角，心烦气躁地说道。 彭小慧撇撇嘴，极不情愿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来递给了他。 毛子立马精神起来，把烟点着，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 从来不吸烟，不喝酒的他，自从遇见彭小慧以后，他竟然学会了喝酒，这烟也是上了瘾。 “我说，你这烟哪里买的？”毛子吸了几口，心里便舒坦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彭小慧，“我这烟瘾上来了，受不了了去商店买了包抽，就没你这烟好。果然，大都市的东西就是香。” “那当然了，这里穷的冒烟儿，怎么能跟发达地区比呢？”彭小慧百无聊赖地走到他面前，“那里可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李雪梅漂亮的女人多的是。” “漂亮女人？”毛子不由冷哼一声，“老子这辈子再也不相信女人了，老子只认钱。” “哎呦，瞧你这话说的，啥叫不相信女人了？难道我不是女人？”彭小慧故意大惊小怪起来，“有点出息行不？不就被一个乡下妞给甩了呗，要是等你挣大钱了，还愁没漂亮的女人主动往你身上扑？” 毛子自然是认同彭小慧的说法，怎么说，这段时间这女人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光开导他，还陪他喝酒解闷儿。 总之，本来就孤寂难耐的他还是不亏的。 他“嘿嘿”了两声，嬉皮笑脸道：“刚不是气得了嘛，口误口误，除了你，好了吧。” 说着，他的一只手就要去搂彭小慧的芊芊细腰。 彭小慧不由冷笑一声，细腰一扭，便躲了过去。 心里骂道：“死鱼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 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继续笑嘻嘻。 “气消了？你听我的话就对了。” 毛子不由“唉”了一声，他这心里也还怪不舒服的，李雪梅已经跟他摊牌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李雪梅今晚那决绝的话语，看来他与李雪梅的缘分确实要断了。 这刚好起来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了下来。 彭小慧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她现在把这个男人的心底摸的透透的了。 看着吊儿郎当，其实肚子里就是一包草。 别说李雪梅看不上他，就是世上男人死绝了，她彭小慧也一样看不上。 她也不难看啊，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可就碰不到对自己死心塌地的男人。 一个个之前都甜言蜜语的，海誓山盟，结果呢？屁都不是一个。 虽然表面上她过的挺光鲜亮丽的，其实内心是特别的孤独。 没有哪个男人会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关心自己，懂自己。 只有在床上缠绵那会儿的功夫，她才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可心底的那种如梦魇般可怕的孤苦无助，谁又能懂。 每一个寂寞的夜里，她都辗转反侧，实在是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与李雪梅是从小学一年级就同班，她俩一直玩到大。 李雪梅天生的一副好皮囊，她这不得不承认，可她也不差。 可为什么周围的同学都特别喜欢她，连老师也对她另眼相看。 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围绕着她李雪梅一个人转了。 就连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也这样，他可是她的初恋啊，她什么都给了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李雪梅赢了她。 有时候想一想，她就愤愤不平，李雪梅又没钱又没权，就靠一张脸来招摇过市，她彭小慧哪一点比不上她？ 看着一个个男人都围着她李雪梅转，她心里的嫉妒就像一颗可以要人命的种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下，疯狂的生根发芽。 “女人说的话都是反话，”彭小慧慢条斯理地说道，“她不就在刺激你没钱没势吗？所以你得争气不是？” 毛子忍不住又狠狠吸了口烟，却被烟屁股上的火烫了嘴跟手指。 他恼羞成怒地“呸呸”了几声，把烟屁股扔到了地上，并狠狠地踩了几脚。 “今晚虽然失败了，但来日方长，”彭小慧安慰道，“不管怎么说，那个小警察心里多少会有阴影的，没有我更了解男人了。” 这番话说的毛子心里舒服了起来，别说，这女人还真是了解自己。 “行了，别说了，之前你说要带我挣大钱的事情，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了，”彭小慧不由大喜，“我就等你点头呢，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逼你。” “行，”毛子不耐烦地回道，“全是我自愿的，行了吧。” 第104章 知子莫若父 翌日，天气依旧美好，只是前面经历过一场场秋雨后，早晚的天气也渐渐变凉。 食堂的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与两边的对联相得益彰，又与屋顶上悬挂的大红灯笼相映成趣。 这耀眼的红色在这日渐萧瑟的秋景中，越发喜庆无比，堪比过年。 “新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来了，大家把食材都准备好了吗？”曾叔站在后堂的门口问还在忙碌的刘婶她们。 “差不多啦，差不多啦，”刘婶满面红光的回头应道，“放心吧，保证等会儿客人都来了，这菜啊一溜儿全上桌。” 曾叔“呵呵”笑了起来，指着刘婶说道：“就知道你干活麻利，误不了事。” “哎呦，你可别使劲儿的夸我了，要不是雪梅天还没亮就跑来帮忙，你就是把我再安个三头六臂我也干不完。” 听刘婶提起雪梅，曾叔忙在后堂望了下，却没看到雪梅的身影。 “雪梅人呢？” “咦？”刘婶的目光也寻了一圈，不由纳闷道，“刚还在这里呢？是不是在外面忙乎呢。” “行，你先忙着，我去看看。”曾叔退了出来，向前堂走去。 其他两个食堂的员工正在给每一张桌子上放着瓜子糖果什么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问了他们，说也没看到李雪梅，曾叔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昨晚两老口可改了早睡的习惯，一直等着儿子回来。 儿子前脚刚进门，老伴梁婶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他跟前，一个劲儿地问他人见到没？怎么样？还不错吧？ 儿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只淡淡地回了句见到了，我先睡了，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里。 “咦？这孩子，”梁婶一脸郁闷地回头看下同样也一脸郁闷的曾叔，“感觉怎么不对劲啊。” 不放心，抬手就敲门，准备想跟儿子问个清楚。 曾叔忙喊住她，冲她做了个让她过来的手势，两个人便怀着心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门刚关上，梁婶就忍不住着急起来。 “你说，这啥情况？看儿子那神色情况好像不太好哦，那丫头肯定没看上他。” 其实曾叔此刻心里也疙瘩呢，也有些吃不准儿子那表情是啥意思。 难不成是他没看上？觉得我们老俩口骗了他？ 还是他看上了，雪梅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了？ 哎呀，这孩子，自从上次被那个女孩绿了以后，这孩子就变了个性格。 不怎么像以前那样凡事都会找他俩商量，总喜欢把事儿闷在心里，以至于他每次不得不去问下儿子的好兄弟齐海军，从他嘴里打探下情况。 他现在也越来越难懂自己的儿子了，看着儿子那又消沉的样子，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他的心不比老伴更急。 但毕竟自己是一家之主，万事他得冷静处理才是。 儿子今天这个态度，他是了解他的，还是让他睡一觉了，明天再说好了。 他仔细掂量了下这两种可能，怎么觉得好像第二种可能性大一点。 想到这里，他的心平静了下来，这个结果也是他早有预料的。 “你别急啊，”他安慰老伴，“你没感觉他今天这样子很熟悉吗？这八成他是看上那丫头了，这心里矛盾着呢。” “是这样吗？”梁婶半信半疑地抬眼看着老伴。 “知子莫若父，”曾叔肯定的说道，“我的感觉不会错的，虽然目前看着好像不太好，可是儿子有了反应，这是好事啊，说明他看上那丫头了。” 梁婶不由嗤之以鼻，“我看啊，你父子俩都一个德性，烧火棍儿一头热。” “现在别管热不热，”曾叔有些喜形于色，“主要是咱家儿子能看上就中，女孩子那边嘛就好说了，这婚房现成的，再多给点彩礼，咱们把该办的都办了，我就不信雪梅不同意。” “哎呦，你这可真下得了血本啊，”梁婶心里只泛酸，“当年娶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大方呢，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结婚，连个新衣服都没得。” “哎呀，老婆子，看你说的，”曾叔哈哈笑起来，“当年不都穷嘛，这现在日子好多了，我也没缺你穿吧。” “得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这也工作着呢，也没让你养着我。” “行，是我错了，行不？”曾叔拉着她的胳膊，笑着哄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你……” 看老伴半信半疑的眼光晃过来，忙又说道，“这是真的，我的心里话。” 梁婶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跟年轻的时候一个德性，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嘴甜就好了。” “嘴甜也得有实力才行，”曾叔笑道，“现在呢，关键只要儿子看上了，剩下就好办了。” “有那么容易吗？”梁婶还是有点不相信。 “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比咱们那个时候，现在女孩子现实呢，条件到位，没有什么不可能。” “我的感觉，那个李雪梅不像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呢。” 曾叔听了，不由沉默了下，猛地一拍大腿，说道：“但她也是个聪明的人。不行了，我明天去打探打探。” “那你可悠着点问，别让那姑娘有啥不好的想法。” “知道了。”曾叔叹口气。 “那就赶紧睡吧，你赶早儿还得早起去单位忙乎呢。” “嗯嗯，睡吧。” 灯灭了，屋里立马从窗外溜进来少许的带着灯光的夜色，像一肚子要说的秘密一般，让这没有月亮的夜晚越发显得更加的沉重。 曾叔又往放菜的仓库房走去，虽然觉得李雪梅不可能在那里，但他还是想去找一找。 失望而归的他思忖的片刻，打算去趟派出所齐海军那里问问昨晚的情况。 刚绕过食堂门口的花池，他便听到了李雪梅的声音。 “谢谢你啊，你看，我这伤好多了。”李雪梅把手放在齐海军眼皮底下晃了下，便赶紧又放在了背后。 “别骗我了，我刚都看到肿起来了，”齐海军眉头紧锁，“你那不能沾水的，洗菜的活儿你让刘婶干好了，要是这伤口化脓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李雪梅笑起来，“真的没事，这比起我小时候得的冻疮轻多了，我没那娇气，你不用担心我。” “我给你拿了碘伏跟红药水，记得一定要先用碘伏，然后再把红药水抹上，对了，这里还有纱布跟胶布，记得不要再沾水了。” 听着齐海军细心关切的话语，李雪梅心里不由得感动。 “真是谢谢你了，一大早的跑来给我送药。” “咱俩啥关系啊，就别跟我客气了。”齐海军笑的如那才爬上一杆子高的朝阳。 “那也得谢谢，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齐海军正要回话，却看到了李雪梅背后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曾叔。 第105章 你觉得他怎么样? “曾叔，早啊，您这是准备干嘛去？”齐海军笑着尬跟曾叔打起了招呼。 李春梅不觉一惊，急忙转过身来，看到曾叔一脸的疑问，顿时面露羞赧之色。 “我……”曾叔一瞅被孩子们发现了，也略显难堪，他把那句“我准备去找你”的话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我找雪梅，”曾叔强颜欢笑改口道，“这不今天，今天有人办喜事嘛，还有点事儿找她商量商量。” “哦哦，这样啊，”齐海军顿时恍然大悟，“那行，你们忙，我也要去上班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纱布，碘伏，红药水瓶子一股脑地塞在了李雪梅的手里。 “记住我的话，晚上我过来接你。”说完转身就快速离去。 望着齐海军远去的背影，曾叔的笑容逐渐消失。 李雪梅的俏脸红红地低着头，她还没察觉到曾叔面部表情的变化。 “叔啊，还有啥事没弄妥吗？我去弄。” 曾叔被她这一问，立马回过神来。 “没，没啥事。”曾叔欲言又止，紧接着叹了口气。 李雪梅的秀眉微蹙，迷惑不解地看着曾叔。 今天的曾叔给她的感觉可太奇怪了，以她对曾叔的了解，看到齐海军这样关心她，他肯定会把他俩取笑一番。 可是，没有。 明明前面说找她有事，怎么这会儿又说没事了，真是好让人感觉诧异。 “叔，您是不是有啥事啊？真有事您就说出来。” 看雪梅一再追问，曾叔这才换上一脸笑容。 “你……你跟齐海军，你俩……”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本来之前是打算问齐海军的，可如今他似乎等不及了。 李雪梅一听，便笑了起来。 “叔啊，你可想多了，我跟海军只是普通朋友，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关系。” 李雪梅想表明态度，也不过是不想再生事，毕竟齐海军的青梅竹马庄小柔还在这里呢。 就是她跟齐海军有什么，她也得避嫌不是？ 况且，她也真不想让所有人有什么误会。 怎么说，她现在确实是没有想考虑个人问题。 “哎呀，你瞅瞅你，”曾叔一听，便放心下来，“叔只是好奇随口一问，你呀，可别有啥想法。” 说着，他看到李雪梅手里的药瓶，不由露出惊诧之色。 “我刚前面听海军说你受伤了？是手吗？”说着就要过来查看。 “没事的，叔，您看都快好了。”李雪梅笑着把受伤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尽管晃过去速度有点快，曾叔还是看清了她虎口处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曾叔心疼起来，这怎么说也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他不关心下怎么能行？ “没事，昨晚跳舞回来，没看清楚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就蹭了个皮。”李雪梅看到曾叔关心的样子，心里头一阵温暖。 你说昨晚的事情，她怎么能跟曾叔实话实说呢？再说她也真开不口。 “那……那你昨天见到国庆没？”曾叔忙问道。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 “见到他了，我还真没想到他是您儿子呢。” “见到就好，见到就好，”曾叔暂时把心放进了肚里，“对了，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送你回去呢？” “本来就是要送我的，是我不让送的。”李雪梅赶紧解释道。 “唉，你这丫头，”曾叔瞪着她，“你都跟我认识那长时间了，还客气啥？” 李雪梅听了哭笑不得。 “叔啊，两码事行不？” 曾叔反应过来，不由“呵呵”笑起来。 人家说的也对呢，自己又代替不了儿子。 “那……那你觉得国庆这人咋样？”曾叔一边往食堂方向走去，一边问道。 “挺好的，一看就是一位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李雪梅笑着回答道。 “眼光不错，”曾叔笑道，“他还就是一个老师呢，在市里高中学校里教语文跟哲学。” “哦，这样啊，”李雪梅恍然大悟，“我就感觉到他特别像我初中时的一位老师，没想到他还真是老师呢。” 说着，她不由捂嘴笑起来。 看到李雪梅如此开心的谈论着自己的儿子，这曾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如此看来，儿子在李雪梅的初次印象里还是不错的。 可是，儿子昨天的表情并不怎么好，今天一大早本来想再问一下，结果这小子不知道啥时候又出去了，老伴告诉他，人家起个大早出去跑步了。 这明显着是为了躲开他们老俩口的刨根问底嘛。 不过在强烈的意识里，曾叔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儿子是看上李雪梅的，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哈哈，他还是市里优秀老师呢，每年都被评为先进，”曾叔赶紧趁热打铁，“这孩子学习上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心过，全靠他自己。” 李雪梅听了不由莞尔一笑。 “儿子再优秀，也离不开您老的谆谆教导啊。” “你瞅瞅，”曾叔满脸喜色的看着李雪梅，“就喜欢听你说话。” “哈哈，不过我可申明，我绝对没有溜须拍马的意思。”李雪梅赶紧举起手来。 “那当然，实话跟虚话我可是分的清的。”曾叔满意的看着李雪梅，他现在对李雪梅是越来越欣赏。 用机关食堂承包婚宴，寿宴的主意，可是她李雪梅想出来的。 你说场地这么大，也得有用武之地不是？ 她提出的这一方案，不光能增加单位的收入，也提高了他们后勤部门的整体经济效益。 本来他还犹豫着可行不可行呢，结果李雪梅告诉他，之前在好客来上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来店里办酒席。 可惜她们店面不算大，很多请客多的人只能分几批宴请，这太费时费力了。 而单位食堂就不一样了，地方大，还宽敞，别说一家在这里办事了，两家都行。 更何况，他们食堂的菜量大还便宜，普通老百姓都有能力消费，这无疑是在为老百姓谋福利的大好事。 这个主意，曾叔有过顾虑，但他相信李雪梅。 嘿，还真没想到，他们贴出去广告后，立马就有好几家前来咨询。 这不，今天就有两家抢着在这里办喜事，还真是把他高兴的不行。 “一会儿上菜，你就别管了，你这手还是歇一歇。以后再有啥事，可得说出来，别硬扛。”曾叔嗔怪道。 “没事的，叔，我这受伤的是手掌，又不是手指，耽误不了拿菜的。”李雪梅笑起来。 “唉，你这丫头，怎么也学不会享福啊。”曾叔笑着摇摇头。 “享福那是老人的事，我这还年轻，没到时候呢。”李雪梅调皮的吐吐舌头。 “你呀，”曾叔不由笑起来，“对了，等婚宴忙完，可得去叔家吃晚饭哦。” 第106章 世间之事，难得糊涂 “不麻烦叔了，”李雪梅笑道，“你不说我也得去您家拜访拜访，去看看阿姨，但吃饭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曾叔有些不高兴，“你来我家了，我还能让你空着肚子走？” “那我吃饱了再去。”李雪梅调皮地眨眨眼。 “就你皮，”曾叔哈哈大笑起来，他就喜欢跟雪梅说话，这孩子总会给人一种特别自在轻松的感觉。 想想自己的女儿远嫁外地，一年很难回来一次，想想，他就有着无限的伤感。 好在遇到了李雪梅，这孩子比女儿都懂事，总是让他能够每天保持愉快的心情。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李雪梅要是他的女儿该多好啊。 可是，儿子还没对象呢，如果能做自己的儿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毕竟儿媳妇也算半个女儿啊。 如果李雪梅真的愿意做他曾家的儿媳妇，他一定会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 “哎呀，我也不想绕弯子了，”曾叔嘘了口气，“今天其实也是国庆的生日，就想着嘛，把他的好朋友都叫来聚一下，他都好几年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 “嗯，他昨晚跟我说了。”李雪梅咬了下嘴唇。 “哦，是吗？”曾叔立马喜形于色，没想到这小子这次还真开窍了，看来十有八九把她看上了，“那就跟海军他们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不是？” 起先还在矛盾的李雪梅看到曾叔如此一说，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看到李雪梅答应了，他这心里比自己娶媳妇还要高兴十分。 就这样，他一路哼着小调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曾老头今天开心呐，”刘婶对进来接着帮忙的李雪梅说道，“看你俩一起进来的，你肯定知道有啥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呗，让我也高兴高兴。” “哈哈，婶子，你可真逗，”李雪梅不由被她逗笑了，“他儿子回来了，今天我们要去给他儿子庆生，所以他特别高兴。” 刘婶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想了想，不由笑起来。 “他儿子我看着长大的，现在是高中老师，人看着还不错的，戴个眼镜，一身中山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刘婶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我知道呢，我昨天见到了，”李雪梅笑着打断了刘婶的话，“十足的知识分子的派头。” “对，就是这个样子，”刘婶一拍大腿，“这读书多的，跟不读书的那派头就是不一样，曾叔也有福气呢，儿女双全，还都是大学生，都有个好工作，他家市里还有一套专门给儿子的婚房。要是谁家丫头嫁到他家，可真是好福气呢。” 李雪梅任由她激动的说着，嘴里“嗯”两声，低着头只顾着干活儿。 你说刘婶说那些，她一个大黄花闺女怎么回应啊，就是有心的人估计也不好意思回应，更何况她这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好久没看到曾老头如此高兴了，”刘婶抬头看看一语不发的李雪梅，这眼睛不由一亮，用胳膊肘碰碰她，低声说道，“其实，曾老头儿子你可以考虑一下的，反正你现在也没找。” “婶啊，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哪里跟哪里啊？”李雪梅一听，不由哭笑不得，“玩笑可别乱开，人家一家都是知识分子，高干子弟，谁能看上我这个平庸无奇的人啊？” “啥？”刘婶眼睛瞪老大，“你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你？只有你想不想的事。” “好了，婶子，”李雪梅嗔怪地瞅着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这心里明白着呢，可我现在不想考虑个人事情，没心情。” 她心里不由一顿叹气。 这刘婶哪里都好，就是喜欢操她的心。这刚把跟齐海军的关系撇清，她这会兴致来了，又要撮合她跟曾国庆。 我的天，是不是结了婚，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八卦小姑娘的个人事情啊，一提这些，两眼放光，恨不得自己是月老，是媒婆，把这世间的男子女子管他合适不合适，就要能凑一起就行。 怪不得曾叔说她是刘大嘴，还真名副其实。 “唉，你看我这嘴，我又多事了不是？”刘婶看到李雪梅有着不开心，赶紧收住，“你也别怪婶儿我多嘴，这曾老头一家我可是知根知底的，就是觉得放心，才跟你提了这一嘴，你可别有啥想法。” “瞧婶儿你说的，”李雪梅不由莞尔一笑，“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那是为我好，我当然知道。可这个事情，以后是啥样，咱们谁也不好说。所以嘛，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唉，我就说嘛，”刘婶笑了起来，“这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看问题比较长远些，可婶儿也想告诉你，这世上很多事情，不能看得太清楚，得糊涂点才能过得开心。” 说完，刘婶拿着用剩下的一袋菜走了出去。 李雪梅抬头望了下她发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虽说她跟妈妈一样没什么文化，可她们却用自己的经历去告诉她生活的本来面目。 她当然心里清楚，这话的含金量是多少。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莫名有些烦乱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的那些想法来。 当然，乱归乱，她心里还是明白的，别人话只能借鉴，而路还得要自己判断着往前走。 讲真，她心里真的压根没考虑到与曾国庆有点什么事情，就是大家会往那块儿去想，也是有情可原，毕竟自己也是正处在风华正茂，男婚女嫁的时期，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手里的碟子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一疼，也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脑子里不由出现了齐海军笑语晏晏的样子来。 天，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使劲儿地摇着头，赶紧把齐海军的面容赶出自己的脑海。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可以这样胡思乱想的。 没有结果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再去想，不是说好了吗？顺其自然。 慢慢的，她的心里又平静了下来，先前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想法，让她此刻看上去又是莫名的可笑。 好好工作才是她现在的唯一目标，感情上的事还是随缘。 “大姐，大姐，我们来看你来啦。” 第107章 要不我也去下海吧? “呀，你们怎么来了？”李雪梅回过头来，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惊喜地问道。 “是我们让妈妈带我们来找你的。”冬梅跟宝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妈呢？”李雪梅赶紧把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在外面，跟一位胖奶奶说话呢。”冬梅指向外面。 李雪梅这才从橱窗里看到了妈妈跟大妹李春梅的身影。 李春梅正好也瞅到了大姐李雪梅，不由开心地冲她挥挥手。 “走路来的吧？可累了吧？”李雪梅一手牵一个的从后堂走出来。 “是啊，累死了。”冬梅噘起嘴来，委屈万分。 而宝来跟她作对似的兴高采烈地说道：“不累，走路还怪好玩嘞。” “你就吹吧，”冬梅冲他翻个白眼，“谁一个半路上在那里鬼哭狼嚎呢？嚷嚷着累死了。” “那是那会儿好不？这会儿是真不累了。”宝来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看着弟妹在那里争嘴斗气，李雪梅又好气又好笑。 “好了，好了，来，去坐那里，我给你们倒点水去。”李雪梅带他俩在凳子上坐下，拿了四个印有鸟语花香的玻璃杯就去倒水。 李春梅瞅见，赶紧跟了去。 “小心点拿，水有点烫哦。”李雪梅递给她水杯，提醒道。 “嗯嗯，知道呢，”李雪梅小心翼翼的把水接过来，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不由好奇地问道，“大姐，这干嘛呢？这么多人。” “今天有人在这里办喜事呢。”李雪梅笑着回答道。 “怪不得呢。”李春梅满眼羡慕的看着，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热闹的场面呢。 “好了，走吧。”李雪梅倒好水，对李春梅说道。 “大姐，你啥时候结婚呢？到时候结婚也在这里办吗？”李春梅冷不丁地问起了李雪梅。 李雪梅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不由惊了一下，手里的水晃荡了些出来，就差把杯子给扔了。 这下把回过神来的李春梅也吓了一跳，也不由叫了一声。 正好张育芳走了过来，赶紧帮着把水接了过来。 “没烫着吧？”张育芳心疼地忙问道，“呀，这手咋受伤了？” 忙放下水杯拉着李雪梅的手就要查看。 李雪梅忍住疼，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妈，我没烫着，这个伤口就是昨天搬东西不小心蹭掉个皮，过两天就好了。” “我不信，我得看看。”张育芳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拽了过来。 “你看，都有点肿了，还说没事。”张育芳又心疼是又生气。 “真没事，”李雪梅把手又抽了回去，“不用担心，我擦过药了，过两天就好了。” 一旁的李春梅吓的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哪，自己闯祸了吗？可她不是有意的啊，她真没想到那句话无心之话让大姐受了惊吓。 “大，大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李春梅眼底泛上一丝泪花来。 李雪梅看她委屈的样子，不由笑起来，“没事，不哭哦，又不是你的原因，是姐自己没端好。” 李春梅冲她咧了咧嘴，这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跟你姐说啥了？把你姐吓成这样？”张育芳拉过李春梅，小声的问道。 “妈，二丫没说啥，她逗我玩呢。”李雪梅到底还是听到了，赶紧插话道。 说着，她把李春梅的胳膊一捞，让她坐在了凳子上。 然后附耳低语道：“不许开这玩笑，要不妈又得唠叨了。” 李春梅一听，不由想笑。 她不过是当时兴奋的有点儿过头了，才不自觉中多了句嘴，没想到把大姐吓的如惊弓之鸟一般。 虽然她对大姐这年龄了还不谈恋爱有些不解，但总归还是有些期盼。 “新郎，新娘子来喽。”有人突然站在门口喊了起来，接着门外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没一小会儿，新郎穿着笔挺的西装，还打了条红色的领带便出现在了门口。 随后紧跟着就是盘着头，戴大红色花饰，一身大红色毛呢套裙的新娘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下，所有人的都开始冲他俩拱手道喜。 “你们看，新娘子好漂亮啊。”冬梅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一脸娇羞的新娘，跳起来拍着手喊着。 “新娘还真的好看呢。”宝来听到，忙伸着头，踮着脚尖，一脸的兴奋。 不过，他又扭头对冬梅唉声叹气道：“这新郎官也太难看了。” 张育芳一听，急忙拽了拽他，示意他可别胡乱说。 一边赶紧偷偷瞅一下旁边人是否听到。 哎呀，这办喜事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宝来一脸疑惑，他又没胡说，他可说的是实话。 新郎官本来就是嘛，太矮了，比新娘子矮了一个头不说，走路好像还点内拐，最主要是对方的五官长的也不和谐，活像一只大王八。 当然这是他的心理戏，可没敢说出来。 总归他虽然口无遮拦，但大人让他不要再多嘴，他还是听话的。 李雪梅跟李春梅对他是一阵的摇头，笑着同时上来在他头上薅了一把。 “本来就是。”他憋的脸红，忍不住又小声地嘀咕一句。 冬梅也是不解，也许她也是觉得弟弟说的没错啊，干嘛大人都这副表情？ 望了望其他人，她只得也跟着宝来赶紧把嘴闭上。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俩很快又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兴奋状态。 咋说今天人可真多，整个大厅座无虚席，这不比看电影还热闹呢。 “现在办喜事可真是喜庆，真是时代不同了。”张育芳看着台上这一对看上去并不太般配的新人，她心里还是由衷的感慨。 “那当然了，”李雪梅附在妈妈的耳边轻声说道，“再说，这男方家可有钱，听说下了次海，就把媳妇给带回来了。” 这番话听的张育芳一顿唏嘘，果然钱多能使鬼推磨啊。 看新郎官虽然其貌不扬，但看着也像个踏实，能吃苦耐劳的人。 “也说不好人家姑娘看上的不是他钱，而是他这个人呢。人只要肯干，有了钱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张育芳轻轻地拍着大女儿的手，像是给女儿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李雪梅当然明白妈妈的意思，她不由揽了下妈妈的肩，在她耳朵低语道： “妈，要不，我也去下海吧？” 第108章 就当一家人好了 张育芳身体一震，抬起吃惊而又恐慌的眼睛看着女儿。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那可不行，妈不放心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张育芳虽然文化不高，但她知道人们常说的下海是什么意思，下海的那地方可是好远呢。 她可不希望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又是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都成年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李雪梅噘了噘嘴。 说实话，她心里其实也拿不准，看着别人出去了一趟回来家里的生活好多了，她这心里也难免会幻想些什么。 毕竟年轻，对一些新生事物总会抱着一些想探讨一番的好奇态度。 这个想法她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过，但一直没敢说出来，她知道，妈妈肯定会反对。 今天她这样装作无意识的提起一口，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看看妈妈的反应。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妈妈的反应，但真看到时，她这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当然，她是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毕竟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呢。 “成年了怎么了？”张育芳瞪着她，“你就是像我把年龄了，在我眼里你都还是小孩子。” 这番话听的李雪梅的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掉下来。 “好了，我说着玩呢，看把妈您急的。”李雪梅紧紧地拉住妈妈的手，撒娇的晃了晃。 也是这一刻，她心里真的是打算把这个念头放下了，就目前而言，她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了，比一般人都幸运的太多了，自己又何必好高骛远呢？ 而张育芳听到女儿的话，这心总算暂时放下来了。 她了解她这个大女儿，从小都特别有自己的主意，只要心里有想法，就一定会想办法去做。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女儿不会跟她开玩笑说这句话，她心里肯定也这样打算的。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现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在外面多走一走多看看是有好处的。 问题是她是女孩儿，可不比男孩子，这出门干啥总是没有男孩子放心。 虽然女儿答应她不再想那些，可她这心里倒也矛盾起来。 “真是说的玩的就行，”张育芳微微叹口气，“其实，妈不过只想你们几个都能平平安安的，这下海的事情，咱们也不特别懂，你说是吧？” “嗯嗯，妈说的对，”李雪梅笑道，“不提这事了。” 张育芳拍拍李雪梅的手，欣慰的笑了笑。 看着新娘新郎正在拜天地，张育芳不由感慨万千。 想起当年她嫁给李国荣的时候，也这么拜过。 这岁月不饶人啊，转眼她已两鬓斑白，这拜堂成亲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啥时候你也这样拜个堂啊？”张育芳看着前面悠悠地说道。 李雪梅一愣，看了看她妈，又看了看台上的新人。 “妈，你是在说我吗？” “不说你说谁？”张育芳扭头笑道。 “哎呀，妈，你又来了，刚二丫也……”李雪梅噘着嘴，粉脸一片嫣红。 “好，好，妈又多嘴了，”张育芳看女儿突然害羞的样子不由笑起来，“不过，妈还想多句嘴，小齐人还是不错的，你……” “哎呀，雪梅，这是……这是你妈妈吗？”这时，曾叔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俩的身后。 李雪梅回过头来看到是曾叔，不由笑起来。 “对，是我妈妈，”然后扭头对一脸疑惑的张育芳介绍道，“妈，这就是我跟你经常提起来的曾叔。” “哎呀，是你啊，”张育芳喜形于色又面露愧疚地说道，“早就听雪梅提起过你的，我也早该见见你的，就是平时太忙了，抽不开身。” “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早想见见你呢，”曾叔呵呵笑起来，“这不今天见着了吗？” “是啊，说的是。”张育芳有些激动起来。 眼前这位与自己男人年龄相差不大的曾叔，是大丫的恩人，也就是她的恩人。 这突然一见面，让平时不怎么爱社交的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对雪梅那么好，我这，我这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呢。” “说谢谢我，你就见外了，”曾叔哈哈又笑起来，“雪梅是个好孩子，我还得感谢你教育出来了这么优秀的女儿呢。” “哎呀，”张育芳不由感慨，“你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这么会说话呢。我就是个粗人，没啥文化，只会给孩子讲些做人的道理，都是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所以，谈不上你这样夸奖我。” “你瞅瞅，你妈妈这还谦虚上了，”曾叔对李雪梅啧啧起来，“看到你，就知道你有一个好妈妈。” “爷爷，您好聪明，我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在前面看热闹的宝来听到动静，转身过来对着曾叔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爷爷？我有这么老吗？”曾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忙又问道，“这是……这是雪梅的弟弟吧？” “哎呀，你这孩子，应该叫叔叔，”张育芳怜爱地在宝来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还有，春梅，冬梅，都来叫叔叔好。” “没关系，没关系，”曾叔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能怪孩子，谁让咱们要孩子要的晚呢？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那可不？”张育芳很快忘记了拘束，侃侃而谈起来，“我记得我家那口子带宝来跟冬梅去学校入学报到的时候，老师就指着我家那位问他俩，这是你爷爷吗？真是没把我笑死。” 宝来一听妈妈提起以前的事情，一下兴奋起来。 “爷爷，哦，不对，叔叔，我们老师可爱吧，那天差点也没把我笑死。”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好在他们一行人都站在大厅的旮旯角落里，这谈笑风生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准备开席了，”李雪梅看到仪式开始的差不多了，忙对妈妈说道，“妈，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忙会儿。” “妈帮你去，”说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春梅，就要跟着雪梅进后堂端菜。 “哎呀，不用，”李雪梅一把拦住妈妈，“你带着弟妹们在这里等着就好，我忙完过来找你们。” “就是，待着吧，一会儿咱们也整一桌，我请客，咱们也喜庆喜庆。”曾叔笑呵呵地说道。 “那怎么行呢？”张育芳连忙摆手，“我就是过来看看雪梅，没别的啥事，我们呢这就准备走呢，不能给你们添麻烦。” “你看，又见外了不是？”曾叔一把拦住了她，“既然来了，咱们就认识了，就当一家人聚聚好了。” 第109章 客随主便 看着张育芳带着孩子要离开，曾叔当然不愿意。 他本来就想着什么时候得空了去看望一下李雪梅的父母，没想到今天却碰上了，这说什么都得请她吃顿饭。 看对方如此热心，张育芳更加不好意思了。 人家毕竟是女儿的领导，又对她家有恩，这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去报答呢，这怎么可能让恩人请客吃饭呢？ “这太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你破费呢？你帮雪梅了那么大的忙，我这还没谢你呢，今天这顿饭算我的。” “你看看你，”曾叔笑起来，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啊，“刚还跟你说别见外，你这又来了，你这是看不起我呢。” “没有，没有，”张育芳没有想到这话还越说越复杂了，急忙摇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曾叔大手一挥，“我还得有点事儿忙，你跟孩子在这里等着，待会儿我会让雪梅来叫你们。” 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后堂走去。 张育芳欲言又止，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无奈的收了回来。 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客随主便了。 冬梅往张育芳的身边蹭了蹭，眼睛却巴巴地盯着桌上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饭菜，使劲儿的舔着嘴唇。 宝来咽了下口水，他努力地把眼睛从诱人的饭菜身上硬拔了出来，依依不舍地望向窗外。 唉，再忍忍吧，刚那位爷爷，不，叔叔不是说了嘛，要请客吃饭呢，这必须得等着。 李春梅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她摸肚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兜里还有几个糖果儿，便掏出来递给了弟妹。 “唉，都饿了吧？”张育芳心疼的问道，她本来打算的带孩子来看下大女儿，就赶紧回去了，结果没想到会遇到人家办喜宴，更没想到会遇到雪梅的领导。 如今的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就这样悄悄的走吧，又不太好。毕竟人家交代过了。 这不走吧，总觉得哪里都别扭。 这时，走过来一位手里捧着糖果瓜子，穿着讲究，满面喜色的妇女。 “今天我儿子结婚，来，来，你们也来吃颗喜糖。” 张育芳一听，不由高兴的手忙脚乱。 “谢谢你大妹子啊，那就恭喜你喜当婆婆，早日抱上孙子。”张育芳本想拒绝，突又觉得不太好，毕竟人家这是办喜事，喜糖就得分享着吃，这个说什么也不能拒绝的。 “哈哈，大姐真会说话呢，”新郎官的妈妈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那边还有空位子，大姐干脆就带着孩子过去吃我儿子的喜酒吧。” 说着，上前一把拽着张育芳的胳膊就往前走。 哎呦，我的天哪，今天这出趟门，可真是遇到的都是热心肠的人呐。 张育芳又惊又喜，急忙挣扎着说道：“这，不了，不了，吃糖就行了，饭还是算了。” “你瞅瞅，又不让你随礼，”新郎官的妈妈也是心情特别好，看张育芳拒绝，顿时不乐意了，“大姐，我一瞅你跟我就有眼缘，你这可别跟我客气。” “哎呀，大妹子，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张育芳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人家说的那句话，也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这出门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这坐着去吃人家喜酒，怎么说也得意思一下吧，哪有白吃白喝白拿的。 正在忙乎的李雪梅刚好看到了，赶紧抽身跑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她起初还以为两个大人因为什么事情闹一起了呢，慌的赶紧跑过来看个究竟。 “这是你妈妈？”新郎官的妈妈问雪梅。 “是啊，”李雪梅笑着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是有啥事情吗？有啥事咱们好好说。” 看到李雪梅一脸的紧张，张育芳笑起来。 “哎呀，丫头，这大姐非让上桌上吃饭去，这，这咋好意思呢？” “有啥不好意思呢？”新郎官的妈妈不愿意了，“你要不去吃，那就是看不起我啊。” 乖乖，现在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吗？这一个个可真是大方而又热心。 李雪梅搞清楚了状况，不由哑然失笑。 “妈，人家这办喜事呢，图得就是高兴，你别扫人家兴了。” “你看看，你丫头多会说话啊，”新郎官的妈妈喜不自胜，连连夸赞，“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 话都说这份上了，张育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拉着几个孩子坐在了最边上的一张桌上。 冬梅，宝来还有春梅都乖乖巧巧地挨个坐在那里，其实心里个个都开心地想原地蹦起来。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嘿嘿，今天可真是没白出来，不光看到了大姐，还第一次看到人家办喜事，更重要的是她们几个孩子还是第一次吃喜酒。 张育芳倒是去吃过一次酒席，以前那都是在家里自己做，地儿又小，孩子都没带着去过。 如今，也终于让孩子们如愿以偿了。 她从衣兜里掏出来几张有些陈旧的票票来，说啥也要给新郎官的妈妈。 看着两个人又开始为了礼钱的事情拉拉扯扯起来，李雪梅真是哭笑不得。 “妈，这你不用管，”李雪梅拦住了妈妈，“我来就行了，你带他们就赶紧吃吧，小家伙们都饿了。” 三个孩子像被施了法似的，僵坐在凳子上，三双眼睛在桌子那一盘盘的菜上面，像平时玩的玻璃蛋似的滚来滚去。 听到大姐这么一说，宝来再也忍不住了，小手就这么一伸，几颗花生米就进了他嘴里。 春梅跟冬梅用一种嫌弃的眼光白他一眼，自己的肚子却叫得更欢实了。 “哎呀，还讲究啥呢？都赶紧吃，加油吃。”新郎官的妈妈不由笑了起来。 随后又招呼了几句，便赶紧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张育芳从不好意思中还没缓过神来呢，这就把饭给吃上了，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妈，你们就放心吃吧，别觉得有什么啊，”李雪梅笑着对他们说道，“我还得去忙，你们自己随意。” 说完，转身赶紧跑向后堂。 “唉，大丫……”张育芳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起手，喊了声，又觉得不妥，赶紧不再吱声。 不过，想一想这样也挺好的，可以不用雪梅领导请她们吃饭了。 “哎呀，原来你们跑这里来了，我可找了半天。” 第110章 无风不起浪 张育芳抬头一看，原来是曾叔找过来了，急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瞅瞅，我今个儿就是来占你们的便宜来了。” “哈哈哈，”曾叔不由大笑起来，“瞧大妹子你说的，今天本来就是图个高兴，不存在什么占不占便宜。” 这话听得张育芳心里舒坦的不行。 这时，新郎官的父母带着这对今天婚礼的主角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老曾啊，你真是个大忙人，总算把你找着了，”新郎官的妈妈满脸堆笑，“今天你可辛苦了，这喜酒一定得敬你。” 说完，示意让儿子儿媳上来敬酒。 曾叔一瞅，“哦呦”了一声，大笑道：“你这话可言重了，我还得谢谢你第一个支持我的工作呢，这酒呢，我今天必须得喝。” 曾叔麻利地接过新娘子递过来的酒，对着两位新人送上了最真挚祝福后，仰起头爽快地一饮而尽。 随后，曾叔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用一张红色的纸包来，递给了新郎新娘，“来，来，红包送上，祝你小俩口儿日子越过越红火，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哎呀，老曾，你真是太客气了，”新郎官的妈妈不由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收你红包呢？”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曾叔看新娘子拘束着不好意思伸手接，便佯装生气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略表心意，略表心意啊，赶紧收了，要不我会生气的。” 说着硬要往两个新人手里塞。 “哎呀，你看你，”新郎官的妈妈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吧，好吧，收了，收了。等你儿子结婚，你就是不通知我，我也会亲自登门。” 曾叔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会呢？等我儿子结婚，我一定把帖子亲自送上门去。” “哈哈，那敢情好。”新郎官的妈妈也不由笑起来。 笑罢，扭头看着张育芳还有几个孩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老曾啊，这是你家亲戚啊？前面看到你们聊的挺热乎的。” “哦，这位是我儿子好朋友的的妈妈。”曾叔跟她热情的介绍了起来。 “怕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吧？还说是好朋友。”新郎官的妈妈低声笑着对曾叔打趣道。 曾叔听到对方这样一说，心里自然美得不行，但他脸上的高兴，还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哪里？哪里？他俩现在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曾叔满面红光的解释道。 一旁的张育芳听得两个人正在说自己的大女儿，连忙笑道：“大妹子，小齐跟我家大丫头确实只是普通朋友。” 一番话，说的二人不由一愣，又不由笑起来。 敢情张育芳以为小齐是曾叔的儿子了。 “大妹子，别误会，”曾叔笑起来，“小齐可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叫曾国庆。” 一番话让张育芳如梦初醒，她不由一拍脑袋，尴尬地笑起来，“唉，你瞅瞅我这脑袋，装浆糊了。小齐姓齐，你姓曾，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不碍事，不碍事，”曾叔笑道，“这不能怪你，毕竟你只见过小齐，我儿子你还没见过。” “哎呀，那真是抱歉了，今天闹个大笑话。”张育芳心里的尴尬简直可以抠出一个三室一厅来。 “大姐啊，人家老曾都说没事了，”新郎官的妈妈笑起来，扭头对儿子儿媳妇说道，“来，儿子，媳妇，给这位阿姨敬酒。” “哎呀，真抱歉，我不会喝酒，”张育芳摇着手，看着桌上的水，便端了起来，“要不我以茶代酒吧。” “哈哈，也行。”新郎官的妈妈爽快的应道。 张育芳喝了茶水，又赶紧把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 “哎呀，大妹子，我不知道你今天办事，这钱也没用红纸包着，你可别介意。” 新郎官的妈妈一听不乐意了，生气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又来了，我前面不是说过了吗？不用随礼。” 曾叔一瞅，便明白了，他把张育芳的手往回挡了挡。 “这红包我给过了，你呀，就不用给了。” “这……”张育芳有些不解了，这还能一样？ “我跟你说啊，大姐，老曾的儿子可是人挺不错的，你家雪梅可别错过了。”新郎官的妈妈拍拍张育芳的肩，附耳低语道。 张育芳一愣，抬起迷惑的眼睛看着对方。 “好了，你们坐下慢慢吃，好好吃，我带孩子去那边敬酒去了。”新郎官的妈妈说完，带着儿子儿媳就准备离开。 “行，你去忙，”曾叔笑着挥了下手，“谢谢你帮我招待了我的客人。” “跟我客气啥呢？”新郎官的妈妈促狭地挤挤眼睛，“别忘记快点让我喝上你家儿子的喜酒哦。” 曾叔不由“呵呵”两声，抬手示意她赶紧走吧。 张育芳听到他们的对话，这心里不知怎么滴感觉怪怪的。 凭着一个女人特有的直觉，自己的女儿跟曾叔的儿子好像有点问题呢。 虽说无风不起浪，可是，她并没有听到女儿跟她说起过她与曾叔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啊？ 如果说是提起小齐，她倒还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自己对小齐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 难道女儿对她隐瞒了什么事情吗？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太了解女儿了，女儿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的，尤其在谈恋爱上这么大的事情上。 她的心头隐隐地涌上了一丝丝不安来。 “她人说话就这样咋咋呼呼的，就喜欢开玩笑，”曾叔回过头来笑着对张育芳说道，“大妹子，你可别介意。” 张育芳看到曾叔那一脸的和蔼可亲，心头的不安顿时缓和了不少。 她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女儿本来就长的漂亮，走哪里都会有人去关注，难免也会开些玩笑。 不过，她心头也不免会想，看着曾叔人还是不错，他儿子也一定不会差。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不管是谁，她都会尊重女儿的想法。 这样想着，她心头的顾虑便一扫而光。 “不介意，不介意，”张育芳笑道，“倒是我今天太失礼了，你别介意才是。” “哈哈，言重了，”曾叔坐了下来，望着一桌子的菜，笑道，“你看，本来我准备弄一桌来招待你呢，结果，我倒沾了你的光了。” 第111章 今晚我先去好了 张育芳张着嘴“啊”了一声，连忙摆手。 “可不能这样说，你这越说我越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的，我这也是借花献佛了，哈哈，”曾叔站起来，又连忙招呼道，“赶紧吃，菜都快凉了。” 顿了顿，又说道，“晚上一起去我家坐坐，对了，到时候我叫人把你家老李也接过来。” 曾叔这一说，让张育芳吃惊不小。 刚释怀的疑问，瞬间又“噌噌噌”地从头顶开花般地冒出来。 虽说这里的人个个都非常热情，但今天她怎么总觉得这里哪里都不对劲。 “不，不，”张育芳又忙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不都在吃了吗？再说我家那口子天天忙的很，自己家都很少回来。” “这样啊，”曾叔恍然大悟，“那你家老李下次空了我一定再另外请他，你跟孩子嘛，今天不都到家门口了嘛，等吃了饭，再转一转，时间就差不多了，然后一起去我家坐一坐。” 三个孩子嘴里吃着东西，互相望望对方，又看向了妈妈，眼神里有不解也有少许开心。 这叔叔也太热情了，热情的让他们都有种愧疚感了。 “哎呀，不用了，这样就挺好了，要不，下次再说。”张育芳还是拒绝了，这毕竟是女儿的领导，怎么能再给人家添麻烦呢？ “我来啦，我来啦。”这时，李雪梅像只蝴蝶一样飞了过来。 三个孩子看到大姐过来了，高兴的一起跟她打起了招呼。 张育芳看到大女儿过来，又高兴又心疼。 “忙完了吗？”张育芳忙拉住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满眼心疼，“累坏了吧？” “暂时忙完了，”李雪梅笑道，“妈，不累的，这比干地里活轻松多了。” 张育芳不由笑起来，这孩子就会安慰人，这怎么不累呢？红扑扑的小脸此刻都泛着细密的汗珠呢。 “饿了吧？”一旁的曾叔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来，“赶紧趁这会儿闲了吃上几口。” “我可以吗？”李雪梅冲曾叔调皮地笑起来，“自己的员工趁休息的时间偷偷跑来吃东西。” “呵，你这孩子，”曾叔一愣，转而不由笑起来，“今天我允许了。” 张育芳偷偷在底下拽拽女儿的衣袖，小声的责备道：“那可是你领导，可不许说话没大没小的。” 这李雪梅还没回话，曾叔的耳朵倒是很灵，把话给听了去。 “哎呀，大妹子，没关系的，其他人跟我说话也是这样，大家虽职业不同，但人格都是平等的，都不用介意哈。”曾叔哈哈大笑起来。 “这……”张育芳讪笑着看看女儿，又看看曾叔。 这心里不免暗自嘀咕起来。 看上去这人还真如女儿说的那般和蔼可亲，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呢，这一看面相就是个好人。 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吗？相由心生。 这心里不由为女儿能遇到这样一个好领导而庆幸起来。 “好了，妈，”李雪梅搂住妈妈的肩，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张育芳不由哭笑不得，她拍拍女儿的手说道：“妈妈好高兴你有这样一位好领导呢，你可要好好工作，这样才不能不辜负领导对你的重视。” “知道了，妈，”李雪梅笑起来，“你的话我时刻牢记在心呢，你就放心好啦。” “大妹子可言过其实了，”曾叔笑道，“那是你女儿很优秀，我还庆幸遇到了她这样的好员工呢。” “你们都别谦虚了，不过是互相成就。”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李春梅忍不住笑着插了句嘴。 “咦？这话说的非常贴切，互相成就。”曾叔不由惊喜，转脸看向李春梅，并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了夸奖，又看到其他人赞许的眼光，把李春梅整的瞬间害羞起来，赶紧把头低下，暗自吐了吐舌头。 张育芳看着想笑，这二丫头平时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怎么今天夸一下还害羞了？ “看得出来，你这几个孩子可都挺不错呢，”曾叔把几个孩子轮流着瞅过来，“以后再上来，可一定要来这里找叔叔玩，叔叔带你们吃好吃的。” “你看，你太客气了，”张育芳又变得不安起来，“倒是你，有空了一定要去我家坐坐。” “那是必须的，”曾叔哈哈大笑起来，他对李雪梅说道，“你看，你妈让我去你家，我都爽爽快快的答应了，刚让你妈带着弟弟妹妹今天去我家坐坐，你妈还就不答应。” 正美滋滋地啃着一块排骨的李雪梅听到曾叔那样一说，忍不住“呃”了一声。 把一边的张育芳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噎着了吗？” 李雪梅使劲儿的把嘴里那块肉咽了下去，忙安慰妈妈，“没，没事。” 看真的没事，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这饭今天也在这儿吃了，今天又是大过节的，再去你家这不是添麻烦吗？”张育芳再次解释道。 反正她心里是想好了，就是大女儿同意曾叔的想法，天性本来不喜欢去麻烦别人的张育芳铁了心也不会去的。 但并不是说她不会去，后面了如果可以，她肯定去。只是今天她觉得去太不合适了。 “你瞅瞅，雪梅，”曾叔不愿意了，“我就想着这不刚好也算到家门口了嘛，这好不容易上来一次，干脆今天一起上我家过节算了。这不，国庆也回来了，也算是团圆了。” 曾叔前面说的话，李雪梅倒也赞同，但听到他说团圆两个字，李雪梅心里不觉有些犯起了揪揪。 “叔，”李雪梅强颜欢笑道，“我也觉得我妈说的对呢，后面改天得空了，我陪我妈一起去你家坐一坐。” 曾叔有些愕然，原本他以为李雪梅会同意他的想法的。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操之过急，可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不过就是想趁着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机会上，让张育芳也去见见自己的儿子。 顺便嘛，也让张育芳看看他家的条件，毕竟大人们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联络下感情，也好为两个孩子的以后铺条路出来。 他也清楚呢，毕竟雪梅才见到儿子，他这会儿也不能冒然就提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等到晚上一家人坐下来，把话题摆到桌面上来说，这样应该要好一些。 “叔，您别生气，”李雪梅看到曾叔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心里也有些了微微的不安，“今晚我先去好了。” 第112章 不好意思，她这点随我了 “真的？”曾叔高兴地抬高了嗓门，“你这是答应了？那不许反悔。” “嗯嗯，我答应了。”李雪梅肯定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再推辞了，她也必须得答应了，要不这个台阶怎么下？ 而曾叔呢，虽然很高兴李雪梅终于用肯定的语气去他家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看来还得缓一缓再跟她家里的大人说这件事情了。 不过这样也行，多少雪梅先去也好，让她先看看家里的条件，再多跟儿子接触接触，只要她愿意了，家里的大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样给我安慰了一番，曾叔的情绪又变得大好起来。 “大妹子，那就这样，我也不好强求你了，”曾叔举起酒杯来，语气诚恳，“哪天得空咱们两家多走动走动。” 张育芳这边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没凭没据的，她也不好再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 她赶紧站起来，端起茶杯，笑道：“这个肯定的，必须的。” 听的张育芳答应了，曾叔这杯酒下去后，竟然有了种久违的飘飘欲仙。 这感觉可真爽啊，他眼前看到的这热热闹闹的喜宴，仿佛就是儿子跟李雪梅的喜宴。 他不由自顾自个儿地开心的笑起来。 “爷爷，不，叔叔，”宝来扯着他豁了牙的小嘴，甜滋滋地喊道，“我也想跟你喝一杯。” 曾叔一听，乐得不行。 “当然可以，但你不能喝酒啊。” “我以茶代酒。”宝来学着妈妈的口吻说道。 一时间，大家都不由笑了起来。 “这孩子跟我家国庆小时候一样，机灵聪明呢，”曾叔看着虎头虎脑的宝来，不由啧啧起来，“我看他长大了也会跟国庆一样有出息的。” 听着曾叔间接的夸自己的儿子，张育芳心里更是明白了许多。 “我家这个就是个惹事精，没把聪明劲儿用在学习上，”张育芳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可没办法跟你儿子比。” “哎呀，大妹子，”曾叔不赞同，“你这太谦虚了，我眼光可好，这小家伙说不好比我家儿子更有出息呢。” 宝来在旁边听的是满眼冒光，兴奋地说道： “叔叔，我长大了要当警察的，专门去抓坏人。” “哎呦，”曾叔一脸惊喜，“原来你还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呢，叔叔佩服佩服。” 得到曾叔的夸赞，宝来更加兴奋了。 “我最佩服的就是小齐哥哥了，叔叔，我跟你说，他可是我偶像。我长大了啊，就要当他那样的警察。” “小齐哥哥？”曾叔一愣，忙看向李雪梅，“是齐海军吗？” “是的。”李雪梅笑着回应道。 曾叔心里不免一沉，他发现齐海军跟李雪梅的关系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啊。 “怎么了，曾叔，”李雪梅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忙关切的问道，“你这是不舒服了吗？” 曾叔立马回过神来，忙笑道：“没事，没事，可能刚喝酒喝的有点猛了，这会儿头有些晕。” “哎呀，那就别再喝了，”张育芳一听，也有些着急，忙站起来对大女儿说道，“要不扶你曾叔去办公室歇着去吧。” 李雪梅一听，自然应允。 “我没事，我没事，”曾叔方觉失态，忙又笑起来，“你看，我现在又好了。大家还是赶紧吃饭好了。” “真的没事？”李雪梅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曾叔看李雪梅不相信，忙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没事吧？” 李雪梅不由“噗呲”一声笑起来。 不觉中，婚宴也进入了尾声，李雪梅忙叮嘱了妈妈让她坐着等会儿她，等她忙完带妈妈出去转一转。 “哎呀，不用了，”张育芳拒绝道，“你就好好忙你的，我这会儿就准备回去了，家里的猪啊，鸡的得要喂了。” “大妹子，你看你，”曾叔笑着摇摇头，“让你直接去我家，你还不去。” “下次，下次。”张育芳笑道。 看着妈妈执意要走，李雪梅干脆说道：“那要不等我一会儿，我这忙完，我送你。” “雪梅，你手受伤了，这洗碗的活就让别人去干好了，你去送送你妈妈。”曾叔说道。 “没事，小伤，”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道，“马上都快好了。” “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脾气有点犟。”曾叔佯装生气。 “哎呀，不好意思，她这点随我了。”张育芳笑着打了个圆场。 曾叔被她这么一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李雪梅帮着把碗什么收到后堂，便赶紧出来送送妈妈跟弟妹们。 “我让司机小秦送你们回去吧？”曾叔说道。 “哎呀，不用那没麻烦，这走路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又不是有多远。”张育芳急忙拒绝。 你说这一天天的，净麻烦别人，她也不好意思啊。 曾叔一瞅，也不便强求，再次叮嘱让她下次一定去家里玩之后，这才转身去了办公室。 看着曾叔消失的背影，张育芳不由叹口气。 “你呀，不用送我的，再说我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 “看妈您说的，这好多天才能见到您，这送送您，我这心里也舒服点。”李雪梅有些委屈。 “哎呀，是妈妈说错话了，”张育芳拉住大女儿的手，笑道，“妈妈不就怕累着你嘛。” “这有啥累的，”李雪梅笑起来，“咱们走吧，去市场转一圈。” “不去了，我们直接上大路回去了。” 宝来跟冬梅听了，不由噘起了嘴，他俩偷偷地拽了拽大姐的衣角，一脸的可怜巴巴。 李雪梅自然领会，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是过节，他们可不愿意出来一趟还没逛呢，又得回去。 “哎呀，妈，难得弟妹他们上来一趟，今天又没啥事，去转一圈吧。”李雪梅说完，不由分说的拉起妈妈的手，就往市场走去。 宝来一瞅，立马像脱了缰的野马，直接窜了出去。 “你小心点，这要过马路了。”张育芳又气又好笑，冲着宝来猴子般的背影大声叫起来。 第113章 这是女儿的心意 李春梅跟大姐相视一笑后，就拉着冬梅便赶紧追了上去。 “这孩子，就知道玩。”张育芳不由叹口气。 “小孩子嘛，哪个不爱玩？”李雪梅亲热的挽着妈妈的胳膊，“我小时候不也一样。长大了不就好了。” “希望吧，”张育芳无奈的摇摇头，“每次听他说以后当警察，我都不想打击他，不好好学习，长大了能当警察？我怎么感觉他跟他爸一样，可会吹牛。” 听着张育芳恨铁不成钢的话语，李雪梅憋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妈妈今天可真是太可爱了。 “其实我觉得吧，考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现在可不比以前，生存的路子很多的，妈也不用那么担心他，只要他不学坏，长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也没觉得没什么不好。”雪梅安慰妈妈。 “道理是这样的，可妈妈还是希望她们几个能好好的上学，这年头，不得都看学历啊，”张育芳说到这里，看着大女儿，“妈就是觉得你太可惜了，当年你要是继续读书就好了，说不好现在也在上大学了。” 李雪梅听到妈妈又提起以前的事情，她心里也不由地一阵难过。 家里穷，四个孩子都在上学，妈妈的压力可想而知。 父亲与她不合，这也正好让她找到了一个不想继续读书的理由。 虽然如今在外面打工的日子很辛苦，但她一直都没后悔过。 反而觉得自己能出来养活自己了，不用再给妈妈增加负担而高兴。 “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不提了哈，”李雪梅搂着妈妈的肩，拍了拍，安慰道，“我都成年了，长大了，也该自己养自己了。” “妈知道你长大了，所以妈妈才希望你们几个以后都有一个好的归宿，那样妈妈也就放心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想呢，只想好好工作，挣多多的钱，让你们的日子好起来。” “家里有我跟你爸呢，你就别操心了，”张育芳拍拍她的手，“工作是工作，但妈还是希望你个人事情也得考虑一下。” “妈，”李雪梅停下了脚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又突然跟我说这些？你不是一直挺支持我暂时不考虑个人事情的吗？” “妈当然支持你，”张育芳笑起来，“但妈也不反对你改变主意啊。” “不可能改变的，”李雪梅胸有成竹的说道，“起码这五年内我不会考虑个人事情的。” 张育芳不由摇头轻笑。 “怎么？不相信？”李雪梅有些委屈，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不相信自己，这多少让她有些深受打击。 “我信你，但我不能保证别人会支持你。” “干嘛管别人支持不支持呢，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李雪梅百无聊赖地说道。 张育芳看了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今天过节，又恰逢天气不错，大中午市场上的摆摊的人还不少。 李雪梅给宝来买了把他梦寐以求的小水枪，这可把小家伙得意坏了，别在裤腰带上，走路昂首挺胸，俨然一副警察局长的派头。 她给春梅冬梅各买了两条可以扎蝴蝶结的头绳，两个女孩子高兴的在对方的牛角辫上不停的比划着。 她给妈妈买了条纱巾，因为妈妈有点气管炎，现在天气一天天的变凉了，这个季节围在脖子上正好。 张育芳说什么都不要，给宝来他们买也就算了，可给她买东西，她说啥也不肯。 她这次出来可真是收获不少呢，已经让她够满足的了。 不光吃了顿大餐，而且临出门的时候，曾叔还特意交代了雪梅把桌上没吃完的菜打了包，让她带回去接着吃。 这女儿又要给她买纱巾，这她怎么也不肯了。 雪梅才不管她，硬是付了钱，回头还跟她保证，下次啥也不买了，总可以了吧？ 她可是心疼女儿挣点钱不容易啊，光知道给她们买，就是没看到她给自己买。 “妈你就放心吧，我啥都不缺。”李雪梅按住妈妈要把纱巾解下来的手，一正经的说道，“这可不是纱巾，这是女儿的心意。” 她当然知道啊，可不知为何，女儿花钱给她买这买那的，她心里总有种愧疚感。 走出市场，该上大路了，张育芳便不让大女儿再继续送他们了。 “那行，你们路上慢点，路上车多，记得走路边上，”李雪梅叮嘱她们。 三个孩子也是依依不舍的跟她道别，都期盼着下次能再次相聚。 “大丫。”张育芳刚走两步，又紧着转过身来喊住了正要转身回去的李雪梅。 “妈，怎么了？又有啥事吗？”李雪梅看着一脸凝重的妈妈，不由纳闷。 “我，我这一路上其实也想问问你呢，就是，就是不知道咋开口。”张育芳喊住了她，不知为何，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今天妈妈可真是太奇怪了，还从来没见到她这么支支吾吾的呢。 之前她就感觉妈妈好像有话跟她说，她也不好明问。 “我是你女儿，有啥不好开口问的，”李雪梅笑起来，“母亲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嘱咐女儿的，尽管嘱咐就好。” 听着女儿带着戏腔的语调，张育芳忍不住笑起来。 “也没啥，就是想再提醒你一下，有些事情自己掂量着来，妈也不好说啥，看得出来曾叔对你是真的不错，而且嘛，他这人也不错。” “对啊，曾叔人真的特别好，尤其对我，这我都知道。”李雪梅笑起来，难道妈妈喊住她就为了给她说这些？ 看着女儿一脸的询问，张育芳不由紧张起来。 她“哎呀”了几声，干脆一跺脚来了句，“我这也说不清了，你呀，今晚去他家多留个心眼就是。” 李雪梅秀眉微蹙，不解的看着妈妈。 “就是去给他儿子过个生日而已，搞得跟有什么重大的机密似的。” “唉，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聪明，挺机灵的吗？”张育芳瞪着她，“哎呀，不说了，我也怕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顿了顿，又来了句，“记住，有啥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不？” 张育芳冲她摆摆手，“赶紧回去吧，这都出来太长时间了。” 李雪梅举起手来，跟妈妈她们道别。 晌午的日头暖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突然有种处在春天里的感觉。 第114章 不带我们，你也别想去 “李春梅，你总算回来了。” 刚到营部商店门口，文静就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出啥事了？”李春梅急忙问道。 “你再不回来，可真就要出大事了。”文静鼓着眼睛瞪着她，夸张的把声音抬得老高。 李春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出大事？出啥大事啊？这啥意思啊？ 她忍不住抬腿踢了文静一脚。 “你别吓人行不？赶紧说有啥事？” 一旁的张育芳看这架势也不由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 文静一瞅，这把阿姨也给整紧张了，不由嘻嘻笑起来。 “阿姨，没事，跟春梅约好了下午去玩呢，结果等现在她才回来，差点计划泡汤。” 张育芳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口。 “你这孩子，真是没把人吓死。” 李春梅这才想起来他们几个昨天的约定。 “艾玛，我还给忘记了。”她一拍脑袋，满脸歉疚。 转而，又一脚踢过去，“这不也来得及嘛，整天咋咋乎乎的，净吓唬人。” 文静往旁边一躲，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赵勇亮跟蒋世超他们早都走了，怕你回来找不到我们，选好地方后，特意又让我返回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 “哎呀，好感动，”李春梅嬉皮笑脸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文静，“直接说不就好了，还故意整那大的动静，差点没把我送走。” “去，去，烦死你了，”文静佯装生气地使劲儿的推开她，“玩的不知道回来了，害的我在这里焦急万分，度时如年。凭啥就不能让我出口气？” 李春梅瞅着她委屈的样子，又歉疚又觉得好笑。 她不管不顾地搂着她，就是不松手。 “哎呀，我今天去看我大姐，结果没想到顺便吃了个喜酒，所以回来晚了。” “呀，你今天吃好东西去了？美啊，”文静惊喜地说道，“我还没吃过喜酒呢。” “我也第一次。”李春梅开心的脸蛋儿也变得红扑扑起来。 “我也是，我也是，”宝来跟冬梅在旁边蹦跳着，叽叽喳喳起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文静姐姐，吃喜酒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 “就知道吃，”文静鼻子里又“哼”一声，瞪着宝来跟冬梅，“那这样说等会你们就不用吃了。” “啥？还要吃什么？”宝来眼睛一亮，“你们这是又准备去吃什么啊？” “不告诉你，反正你们都吃过好东西了。”文静眼睛往上一翻，一副傲兮兮的模样。 “那是早上吃的，早消化了，我现在又饿了，”宝来摸摸肚子，对着文静陪着笑脸，忽又想起来什么，赶紧又说道，“这个给你。”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两个他没舍得吃的喜糖递给了文静。 “能不能有点出息，”李春梅看到弟弟一副吃货的模样，故意一脸嫌弃，但心里直暗笑。 “哎呦，这家伙还知道贿赂我呢。”文静不由笑了起来。 “行了，带你俩去。”李春梅冲小家伙们眨眨眼睛。 “真的啊。”两个小家伙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我还没说要带呢，”文静故意对着李春梅板着脸，“你们我都不带。” 李春梅冲弟弟妹妹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个人一下子扑上去，把文静紧紧地抱住。 “不带我们，你也不许去。”李春梅威胁道。 “你们好过分啊！快放开我，”文静挣脱不开，扯着嗓子叫起来，“受不了了，我带你们去还不行吗？” “早说嘛。”李春梅嘿嘿笑着松开了她。 张育芳在旁边看着他们闹腾，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要去玩，可得注意安全，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放心吧，妈，我们会早点回去。”李春梅拉住妈妈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 “阿姨，跟我们一起去吧。”文静用手整理着被她们弄乱的头发，笑着说道。 “阿姨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再说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忙，”张育芳笑着说道。 扭头又对宝来跟春梅叮嘱道，“你俩跟着去可要好好听哥哥姐姐们的话，不许捣乱哦。还有，注意防火。” “知道啦，知道啦。”宝来跟冬梅小脸笑的跟春天的花儿似的。 “你弟呢？”走在去目的地的路上，李春梅忍不住问道。 她只知道这段时间文静的弟弟文强，也开始像宝来冬梅黏她一样的黏文静了。 文静再也不敢嘲笑李春梅后面天天跟着两只尾巴了，因为她现在自己身后也有一只了。 想一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跟蒋世超他们先跑了，”文静笑道，“我以为他真离不开我呢，没想到人家赵勇亮两句玩笑话就把他弄走了。” 李春梅一听不由哑然失笑。 “对了，顾春梅呢？她也先去了吗？” “顾春梅？别提了，”文静撇撇嘴，“昨天咱们不是约好时间了嘛，后面她跟赵勇亮又说，如果时间到了她要是还没来，那就不来了。” 李春梅“哦”了一声，“今天过节，家里肯定也走不开。” “也许吧，”文静想了想，点点头，“那她只有等下次有机会了。” “你们闻到啥味道没？”宝来跟只小老鼠似的抽动着鼻翼到处嗅着。 “好香。”李春梅也抽动了下鼻子。 确实，有一股特有的香味从一片苞谷地飘了过来。 这种香味不同于炉灶上饭菜的香味，这是一种天然没有掺杂任何东西的香味。 “他们厉害啊，这么快的速度就烤好了。”李春梅惊喜的说道，迫不及待地拉着冬梅跟文静的手，追着宝来的脚印，沿着田埂穿过了这片苞谷地。 果不其然，在这片苞谷地旁边的一块洼地里，赵勇亮跟蒋世超正悠闲地躺在草地上，衔着一根狗尾巴草正聊着什么。 文强则安静地靠在赵勇亮身边，瞪着一双听的似懂非懂的眼睛，看着他俩聊天。 “抱歉哈，来晚了。”李春梅跑了下去，不好意思地跟他们说道。 两个大男孩一瞅她们都来了，赶紧坐正了身子。 “没关系，来了就好。”赵勇亮露出他好看的牙齿来。 李春梅“嘿嘿”了两声，仍旧语气带有歉疚地说道：“去吃了个喜酒把时间耽误了，你瞅，你们把活都干完了，我就直接带张嘴来了。” “没事啊，”赵勇亮又笑起来，“你们来了也做不了什么，再说今天本来就是我们两个大男人邀请你们来共进晚餐的。” “哈哈哈，这话说的好绅士啊。”李春梅跟文静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哥，这土堆埋的啥？好香啊。”宝来蹲在地上瞅着，好奇的问道。 李春梅这才发现，香味是从这土堆里飘出来的。 “保密。”赵勇亮冲着她们神秘地眨眨眼睛。 第115章 我开玩笑呢，你当真了 “不会吧？啥都有。”文静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该有的会有，不该有的肯定没有。”赵勇亮也笑了起来。 “怎么？苞谷都已经烤好了？”李春梅看到他们脚边放着几个烤的略微带点焦黑的苞谷。 “来，给你。”蒋世超拿起一根来递给了李春梅。 “我的呢？”文静瞪着眼看着蒋世超。 “自己拿。” “偏心。” “我以为你会说恶心。”李春梅不由打趣道。 “你可真懂我。”文静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弯腰就要自己去拿苞谷。 蒋世超却拿起了一根来递到了她手上。 “不稀罕。”她白他一眼。 “刚开玩笑呢，小心眼。”蒋世超笑道。 “这还差不多。”文静冲他耸下鼻子，一把把苞谷夺了过来。 “土堆里到底烤的啥？不会烤了只鸡吧？”李春梅啃着苞谷，闻着土堆里不断发出的香味，忍不住问道。 其实她大概也闻出来貌似有红薯还有洋芋的香味了。 但好像还有一种别的东西的香味，类似肉香。 “秘密。”赵勇亮冲她又神秘的笑了笑，然后扭过头来对着正要说话的文强“嘘”了一声。 文强立马领会，张着啃过苞谷后留下的黑乎乎的嘴巴，傻呵呵地笑了笑。 李春梅跟文静不由相互对视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一个个还整的怪神秘呢，行，不问了，等着吃就好了。 “哎呀，啃不动了，有点老哦。”李春梅揉揉嚼的发酸的腮帮子。 “我还行吧，这苞谷老点吃上才香。”文静吧唧吧唧嚼的可带劲了。 “那就不吃了，一会儿你带回去喂鸡好了。”赵勇亮起身过来把李春梅手里的苞谷夺了过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李春梅一愣，以为自己说这话对方生气了，正要解释，却听到赵勇亮说道：“这个季节也没啥嫩苞谷了，等明年了我再给你们重新烤。” 这话说的两个女孩子心里不由一暖。 李春梅的牙齿从小就不好，不能吃特别硬的东西。 其实今天这苞谷烤的挺香的，他们牙好的人肯定会越嚼越香，可是她不行。 “先不吃了也好，把肚子空出来等会儿吃好的。”赵勇亮冲着李春梅眨眨眼睛。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声，这家伙啥时候也学会故弄玄虚了。 自砖厂回来后，他们一碰面便会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完全没了之前那种你傲我比你还傲的现象了。 李春梅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背后有很多刺儿折腾她了，反而有了一种莫名的舒心感。 这种感觉真是让她特别的回味，她也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本来之前说要赵勇亮请客吃野餐，也不过是她开了句玩笑。 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呢，昨天下午放学，他就主动跟他们约好了时间。 “我跟你开玩笑呢，”李春梅笑起来，“你挣的钱还是存起来吧，别乱花，明年开春还得交学费。” “谁说我要花钱了？”赵勇亮那排好看的牙齿又露了出来，“要是花钱那就不叫野餐了。” 李春梅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不过，也好奇怪，她现在竟然不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 其实野餐也是她以前听过大姐说过，因为大姐去吃过一次野餐，具体怎么样，她也没问过。 在字面意思来看，那就是在野外吃的饭。 这跟花钱买了东西不在家吃，在外面吃，也可以叫做野餐，或者叫野炊。 总之，李春梅是没吃过这样的饭，她不过当时也就是那样随口一说，这赵勇亮还真当真了。 所以她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当文静跟她说起时，她着实还是觉得挺意外的。 一路上，她还好奇地问文静，这去了吃啥？真的是吃苞谷，洋芋，红薯？ 这个季节不就这些吗？难道他赵勇亮能把炉子扛到野外不成？ “太夸张了吧，扛个炉子去吃饭，亏你想得出，”文静哈哈大笑起来，，“赵勇亮就说，去了就知道了，还说让咱们慢慢走，啥也别操心，只管吃就好。” 其实，她跟李春梅也一样，真不知道这个野餐是怎么回事，不过，直觉上觉得这一定特别的好玩，也一定让人特别难忘。 她们就这样揣着一肚子的好奇，来到了这里。 “到底啥好吃的，也不说。”李春梅使劲儿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香味，忍不住又看向那堆冒着青烟的土堆。 她发现自己今天食欲好旺啊，吃喜宴的时候，她可是吃的肚儿圆滚滚的，心里还骂过自己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可真没出息。 可如今，她又突然感觉到饿了。 望了望已经开始西斜的日头，她不由摸了摸了好像又在咕咕叫的肚子。 赵勇亮蹲下来从土堆里用树枝刨出来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扒拉干净上面的灰，拿在手上吹了吹，扒开了外面一层皮来，露出了黄白色诱人的芯儿来。 “洋芋啊？熟了吗？”李春梅惊喜的问道。 这不问的废话嘛，烤洋芋在家里妈妈张育芳经常在做饭的炉子底下放几个，这感觉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问题是今天这是他赵勇亮烤的，应该有不一样的味道。 “洋芋红薯熟的差不多了，”赵勇亮扭头对正跟几个小家伙玩的不亦乐乎的蒋世超说道，“你把剩下的弄出来，带他们先吃着。剩下的东西还得再等半个多小时才能熟哦。” “知道啦。”蒋世超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一听洋芋红薯熟了，几个孩子立马围了过来。 个个蹲在那里，眼巴巴地瞅着即将入口的美味。 “你怎么不吃？来，一起吃。”李春梅把手里的一半剥好皮的洋芋递给了赵勇亮。 “我还不饿，我刚吃了两根苞谷，”赵勇亮挡住了她递过来的洋芋的手，“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说着迈开大长腿，几步就爬上了土坡上。 “你这又要干嘛去？我也去。”李春梅看看手中的洋芋，忙不迭地也要跟着去。 赵勇亮站在上面，俯视着她。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 “那不行，我得看你又要干嘛去，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的忙。”李春梅说着，把最后一口洋芋硬塞进了嘴里。 赵勇亮看她执意要跟着去，只得无奈一笑，又下去两步，拉着她的手，一起上了坡。 “这儿没别人，告诉我你要干嘛去？”李春梅瞅了瞅坡下面，文静她们正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吃着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抓鱼去。” 第116章 抓鱼的快乐 “抓鱼？”李春梅的眼睛不由一亮。 讲真她还没抓过鱼呢，她不过是看到别人在水渠里抓过，尤其那个泥鳅，滑不溜秋的，很难抓的。 “对，抓鱼。”赵勇亮看她惊喜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渔网的东西来。 “你自己做的？”李春梅更加好奇起来，“我以为你要徒手抓呢，那可不真不好抓。” “所以嘛，就得用这个。”赵勇亮扬了扬他手中的渔网，势在必得的模样。 “太好了，”李春梅高兴的跳起来，“把他们叫上一起去吧？” “不用，”赵勇亮忙制止，解释道，“人多吵的很，鱼都跑了。” “哦哦，也是。”李春梅恍然大悟。 “所以，你也别去了，跟他们一起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会儿咱们就可以做烤鱼吃了。” 说完，拔腿就往旁边一块棉花地的田埂上走去。 李春梅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瞅了一下正玩的不亦乐乎的文静她们，一低头，蹑手蹑脚地尾随而去。 直到走到棉花地头，赵勇亮才停下了脚步。 他往地下望了望，思忖了片刻，便把鞋子脱了，下了渠沟。 李春梅一瞅，便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浇庄稼地的主水道，几乎清澈见底的水里面已经长满了芦苇，肉眼可以看到很多的田螺吸附在它的根部。 这些天天被水滋养的芦苇确实长势喜人，比她家屋后那些只靠天吃饭的芦苇可是漂亮多了。 对了，还有好多毛拉(菖蒲)，个个长的郁郁葱葱，褐黄色的长长的果实，像戴着一顶顶的棉帽子，看着着实可爱。 李春梅看到了他在芦苇丛里晃动的身影，本想叫他一声，想着抓鱼是需要安静的，便又住了嘴。 她探了半个身子过去，随手揪了几根毛拉来，一屁股坐在了渠沟边上安静的等着赵勇亮。 四下静谧的如夜晚的味道，李春梅把毛拉放在鼻子底下，闭着眼睛惬意地闻着它特有的清香。 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但她从来是没有尝过的。 她只知道这个东西用手掰开后，会像炸开的毛似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如果这时来一阵风的话，那便像蒲公英一样了，飞的到处都是。 她貌似也听说过，这个毛拉晒干后，是可以拿来止血用的。但也没见过有人用过。 等了约摸十来分钟的李春梅渐渐觉得无聊起来。 她站起身来，伸着脑袋往芦苇丛里瞅了瞅，却发现赵勇亮不见了踪影。 她不由“咦”了一声，抬头看着四下无人，心里又有些害怕起来。 “呀，不会他从别处走了吧？”李春梅心里不由一惊，但看到放在渠沟边上的鞋子，她心里又平静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起来，之前还能听到他在里面窸窸窣窣的，这会儿安静的却让人有些发慌。 她忍不住夹着嗓子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很小心翼翼的那种，也是怕万一他在抓鱼，自己要是太过于聒噪，岂不是坏了他的大事。 这时，一阵风儿吹来，芦苇像倒伏的波浪在眼前荡漾开来，倒也让人浮想联翩起来。 搁在往常，李春梅可能会像个诗人似的好好的品味着此时“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感慨。 可如今，她哪里有这个雅兴啊。 “怎么没回应呢？”李春梅支棱着耳朵，努力的捕捉着赵勇亮随时可能出现的声音。 可除了被风吹的哗啦啦的芦苇发出的响声外，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她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更加恐慌了。 该不会这家伙被淹了吧？那也不对啊，水渠里的水并不深，顶多也就是在膝盖下面。 她干脆沿着渠沟边上往前走，一边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仔细地查看着芦苇里的动静。 “你怎么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了询问声，把正专心寻找赵勇亮的李春梅着实的吓了一大跳。 尖叫了一声后，这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 只见赵勇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里拿着脏兮兮的渔网，几条不太大的鲫鱼和泥鳅正在里面挣扎着。 “你，你怎么跟个鬼似的就出来了，差点没把我吓死。”李春梅看到他用一种调皮的眼神看着她，拍拍胸口，委屈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呢，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你没把我吓死就算好的了。”赵勇亮坏坏地笑了起来。 李春梅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起来。 “今天收获的不多，”赵勇亮拿起渔网里的鱼儿，“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再去看看。” “算了，不用了，”李春梅拦住他，“今天烤的东西不少了，这几条烤了每人尝尝就好了。再说，你看天色不早了。” 被李春梅这样一提醒，赵勇亮望了望日头，这才点了点头。 “行吧，今年暂时这样了，等明年我准备充分点。”赵勇亮把渔网放在地上，开始穿鞋子。 路过一条正在浇林带的渠沟边，赵勇亮把这几条鱼拿出来开始收拾。 李春梅别过脸去实在是不忍心看这充满着血腥的场面。 她之前本着好奇来抓鱼的，等这鱼儿抓到手了，她才意识到这些鱼儿的生命也随之到终点。 她想让他放生，可又说不出口。 毕竟人家费了好半天功夫抓到的，说放生好像也不太好。 还不如之前就不要来抓它们好了。 赵勇亮低着头只顾着清洗着，哪里知道她内心的这些想法。 她就静静地坐在他旁边，眼睛看着别处，听着水流声像一首诗似的，哗哗地从耳边淌过。 “想啥呢？”赵勇亮看她盯着远处出着神，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回头笑了下，“没想啥，就觉得这深秋的景色其实也挺美的。” “你们这些喜欢文学的人就是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赵勇亮把收拾好的鱼又重新装进了渔网，“走吧，估计他们都等急了。” 李春梅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她也觉得自己总喜欢胡思乱想，简直无可救药。 不过，她喜欢。 又再次路过苞谷地，他俩的说话声，惊飞了一群正在地里觅食的麻雀。 “来，把鱼拿上，我去去就来。” 第117章 小菜一碟 李春梅正要问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冲她伸出手指在嘴边“嘘”了下，便转身很快地钻进了这排还没来得及砍倒杆子的苞谷地里。 李春梅踮着脚尖往里面瞅着，企图想看清他钻进去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使劲儿的瞅，万一人家钻进苞谷地是为了方便呢？自己这样乱瞅，岂不是在耍流氓？ 她收回了寻找他身影的目光，开始站在田埂上惬意地欣赏起即将秋耕的田野风光起来。 说实话，李春梅现在对这苞谷地真是心有余悸，每每看到这一排排的苞谷杆，她的内心就有说出来的膈应。 不一会儿，赵勇亮便提着几只麻雀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你……你去打麻雀儿了？我以为你……”李春梅的脸腾的红了起来。 “打麻雀的同时也顺便了。”赵勇亮自然明白，冲她笑了下。 看着这三只已经咽了气儿的麻雀，李春梅又心疼又好奇。 “听说麻雀现在可是益鸟呢，以后还是不要打了，多可怜。” 看着李春梅难过的样子，赵勇亮心里不由一软，“答应你了，以后不打了。” 李春梅不由笑起来，“不过，你也真厉害，你怎么抓住它们的？” “我哪里能抓住它们呢？人家可会飞。”赵勇亮张开双臂做了个鸟儿飞翔的动作。 这下没把好奇的李春梅笑死。 “用这个打下来的，”赵勇亮接着说道，“我打弹弓的技术很棒啊，几乎没失过手。” 李春梅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用柳枝的树杈做的弹弓。 看着弹弓上那还在摇摆不定的皮圈，李春梅不由愣住了。 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间像泄了闸的洪水，横冲直闯地进入了她的记忆里。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只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弹弓，嘴巴张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赵勇亮说的真开心呢，突然发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不由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了吗？”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从蒋世超嘴里知道李春梅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如果她或许劳累，不舒服的时候，脸色就会变得异常苍白。 而现在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脸色，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明明这期间并没有让她干什么，就是怕累着她，可这突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忙往后退了一步，强颜欢笑道：“我，我没事，可能刚蹲在地上起来有点猛了。” “这样啊，”赵勇亮不由松了一口气，“那以后蹲在地上起来不要太猛了。” 李春梅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何，赵勇亮关心的话语，她每每听来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那我们走吧。”赵勇亮又露出了他一排好看的牙齿来，让李春梅突觉自卑，干脆又只“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快要下坡的时候，李春梅忍不住在后面问道：“你是不是暑假那会儿也在苞谷地里也打过麻雀啊？” “没有啊，”赵勇亮一脸疑惑地回过头来，“夏天那会儿苞谷都没熟呢，麻雀才不会来呢。” 李春梅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望着他又转身下坡的背影，不觉哑然失笑。 那不就对了，人家都没去过什么苞谷地嘛。 其实，李春梅是想直接问他，那时是不是去过苞谷地，救过一个小女孩，可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去打麻雀儿了。 毕竟，她还是拿不准当初救她的人是不是赵勇亮，自己也不能凭着这支司空见惯的弹弓，就盲目地确定是对方吧。 万一不是他呢，问的太明白了，岂不是太让人难堪了，毕竟那件事情也是羞于出口。 现在对方已经明确了，那个时候苞谷地里的苞谷还没熟呢，哪里有麻雀？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去过苞谷地。 这样心里跟脑子一起轮流换班似的胡思乱想了一番，在她到了众人面前的时候，才得以消停。 可是，她虽然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但并没有得到预期的释怀，反而莫名失落起来。 好像能让这种不甘与失落化解掉，非得救她的人是他赵勇亮似的。 本来她是决定把那段往事彻底忘却的，可今天却因为这支突然出现弹弓，又让她的心思卷土重来。 “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呢。”文静伸出手来，要摸她的额头。 李春梅扯出一丝笑容来，抬起胳膊挡住她的手。 “我没事，可能是饿了。” “你瞅你俩，”文静不愿意了，对着赵勇亮说道，“出去抓鱼打麻雀也不吭一声，偷偷地就跑了，有点过分了哦。” “看你们玩的开心的，不方便打扰啊，”赵勇亮笑嘻嘻地解释道，“再说，你们去了也帮不上啥忙啊。” “那你去了就能帮上忙了？”文静回头瞪着李春梅。 李春梅赶紧干咳两声，把目光移向别处。 这似乎好像不太好解释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掉了。 “好了，赶紧过来吃好吃的了。”赵勇亮一瞅李春梅一脸的尴尬，连忙高声喊道。 一听土堆里埋的东西可以吃了，大家都不由围了上去。 蒋世超递给了赵勇亮一根木棍，跟他一起把好厚一层灰烬扒拉开来。 接着，一个已裂开口子熏黑的大土块被刨了出来。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赵勇亮用一块石头把这个土疙瘩几下敲碎了。 瞬间，烤肉特有的香味瞬间向四周扑去，也向着众人的鼻子里毫不客气的钻了进去。 “好香啊。”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于是，这大的小的都不由自主的舔开了嘴唇，这浓郁无比的香味撬开了他们每一人的味蕾，也让口水开始泛滥成灾。 “这啥啊？鸡？鸭？不对，这东西比那些香，感觉没吃过啊。” 看着面前这个被烤得金黄诱人，令人垂涎欲滴的东西，除了蒋世超，赵勇亮还有文强憋着笑不言语，其他人都不由七嘴八舌的猜了起来。 “是野兔肉，”赵勇亮不由笑起来，“怎么样，你们没想到吧？” 原来是野兔肉啊，这他们还真没想到。 “啊？哪里来的？”李春梅不由问道。 “用它打的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弹弓，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今天一大早专门跑戈壁滩上去打回来的。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第118章 你没事吧?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声，天哪，你再说说看，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呢？ “哇，勇亮哥哥你可太牛了，”宝来看着他手里的弹弓，嘴巴眼睛夸张地张好大，“你可以帮我也做个弹弓吗？” “没问题。”赵勇亮干脆利落地答应道。 “还有我。”文强也不甘示弱地喊起来。 “切，学习有这积极就好了。”李春梅冲着宝来一顿嗤之以鼻。 宝来才不理会二姐的冷嘲热讽呢，毕竟他这心心念念已久的弹弓有着落了，他岂能在意别人说什么。 爸爸一直没时间，就是有时间，爸爸也不会给他做。 还是这位赵勇亮哥哥好，一说，人家立马答应了。 “我现在的偶像有两个人了，”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一个是海军哥哥，一个就是你勇亮哥哥了。” “那我呢？”蒋世超心里酸溜溜的，“我不算一个吗？” “你……你不太符合我标准耶。”宝来跟真的似的上下打量着蒋世超。 “哪里不符合了？说来我听听。”蒋世超接过赵勇亮撕下的一块兔肉，故意调侃道。 “谁让你只有学习好呢？”宝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看我的海军哥哥可是个警察，能抓坏人。勇亮哥哥会抓野兔，会做弹弓，会做好吃的。相比之下，你好像没别的了。” “你过分了哈，”蒋世超情绪激动地跳了起来，“我学习好，那也是优点，其他人比不了。” 说着他瞪着眼睛看着宝来，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平时白给你那么糖吃了，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宝来一听，愣了下，含在嘴里的肉顿时味如嚼蜡。 他可不喜欢人家说他忘恩负义，白眼狼之类的，他以后可是要做警察的，那可是正义的象征。 怎么可以跟这样不好的词联系在一起呢？ 这坚决不可以的，他可不能做那种人。 “哎呀，你早说嘛，”宝来讪笑道，“行了，你是我第三个偶像好了。” “这还差不多。”蒋世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着肉心满意足地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的人看了不由笑得肚子疼。 这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爱啊。 正吃的开心的李春梅发现赵勇亮把肉分给大家后，他又忙着开始生火准备烤鱼跟麻雀。 “你怎么不吃？”她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兔肉我吃过的，你们都没吃过，今天专门让你们好好吃个够。”赵勇亮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忙乎着。 李春梅看着他熟练的用泥巴把放了盐的鱼跟麻雀裹好，又重新埋在地下，然后在上面生了一堆火来。 “鱼跟麻雀小，等火着完再稍微焖一会儿就可以吃了。”赵勇亮好像怕她着急吃似的，赶紧给她解释道。 “大家都在吃，你也吃点吧。”李春梅把手里的另外一块递给了他，“我都吃饱了，这块给你。” 赵勇亮看了下递过来的肉，没有接，又抬眼上下打量了下她。 “你太瘦了，得多吃点肉，长胖点身体才会好。” “可我确实吃饱了，”李春梅笑起来，她把肉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我早上去吃喜酒，吃了好多肉呢，今天我吃肉可吃美了。保证明天睡起来胖两公斤。” 李春梅当然清楚，他们今天人来的太多了，赵勇亮之前把苞谷，红薯，洋芋吃了不少，肯定是想把肉都留给他们吃。 毕竟弟弟妹妹他们小，都比较爱吃肉。 看着李春梅那歪着头调皮的样子，赵勇亮忍不住笑了起来，只得把肉接了过来。 李春梅看他吃了起来，心里莫名的开心。 宝来说赵勇亮是他的偶像，他又何尝不是她的偶像呢？ 对他越了解的多，李春梅就觉得他的形象在她心目里就会高上一大截。 总之，跟他在一起吧，就觉得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还可以完全受到他的庇护，安全感简直爆棚。 虽然蒋世超比她大，可很多时候她却像个大姐姐样的照顾他。 但跟赵勇亮在一起却不一样， 她会不自觉的感受到她就是一棵小草，而赵勇亮就是那一棵守护着她的参天大树可以，替她遮风挡雨。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每每想起来，她也是挺吃惊。 明明两个男孩都比她大，但在一起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 不过，她真的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就是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她心里都会特别的平静，特别的踏实。 也许，他身上有种她喜欢的成熟与稳重吧。 土堆里的香味又再次飘了出来，引得几个小家伙忍不住又蹲在旁边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吃饱没？”赵勇亮带着歉疚问大家，“今天的肉弄少了，抱歉了，等下次一定多弄点。” “吃饱了，”文静笑着回答道，“你瞅瞅，还真啥都有。” “勇亮哥哥，”宝来抬起他吃的油光满面的小脸，还很兴奋地问道，“这麻雀肉是不是特别好吃啊？你下次一定要带我去打麻雀，等我学会了，就可以自己打着吃了。” “哎呦，能得你了，说风就是雨了，”李春梅抬腿给他了一脚，忍不住又唠叨起来，“以后不许打麻雀，麻雀可是益鸟。” 宝来被二姐踢了一脚，直接坐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李春梅。 “为啥勇亮哥哥就能打？我就不能打了？” 赵勇亮不由尴尬一笑，“手误，手误，我后面也不打了。” “看到没？你勇亮哥哥也不打麻雀了，你呀，把这个劲儿用在学习上吧。” “两码事，”宝来用袖子在脸上呼啦了一下，抽着鼻子，哭丧着脸说，“老师说了要劳逸结合。” “你少跟我提这个劳逸结合，提起来我就来气。”李春梅抬脚又要踢他，结果人家就地一躲，顺势爬了起来跑到了赵勇亮的身后。 呦，这家伙挺会找人寻求助呢，之前会去找蒋世超，现在倒成了赵勇亮。 她不由同情地瞅了眼失宠的蒋世超。 蒋世超冲她撇撇嘴，无可奈何地摊摊手。 看得李春梅心里只想笑。 “没问题啊，”赵勇亮把宝来从后面拽到面前，“但我有条件的，你必须期中考试得考到90分以上，我就给你做个弹弓。” “能不能少点，再少点，”宝来一听，作难了，别说90分了，他能过80分还不一定呢，“70分，怎么样？” 李春梅不由“呵”了一声，冷笑道，“你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还讨价还价呢，李宝来，你给我过来。” 说着就要上去拽他过来，不料，脚下踩空，右脚一歪，脚踝骨那里的疼痛瞬间袭来，不由“哎呦”一声，扑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似曾相识，恍如梦境的声音。 第119章 真的是你吗? 再次听到这声关切的声音，李春梅心里不由一惊。 她猛地抬起头来，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勇亮那双写满了关心的眼睛。 有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暑假的某一个午后，恐慌失措的她也是这样听到了这一声的问候。 赵勇亮那双深邃的仿佛不见底的双眸，让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支摇摆不定的弹弓。 “是，是你吗？”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赵勇亮看到她惊诧不已的眼神，不由剑眉微蹙。 “呀，春梅，你该不会摔了一跤连人都不认识了吧？”赶紧拉她起来的文静，看着她突然变得魂不守舍起来，笑着调侃道。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不由笑了起来。 赵勇亮本来扶着她胳膊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他像没有听到她问他的那句话似的，直起了身子，把目光扔向了就要落山的夕阳。 被大家的笑声叫醒过来的李春梅突然脸红了起来，像极了天边沉醉的晚霞。 哎呀，自己这是怎么了？魔怔了吗？ 都已经知道不是他了，为什么听到那一模一样的问候声，她还是会克制不住自己呢？ “脚没事吧？”蒋世超挤过来问道。 这一问倒提醒了李春梅，她抬起脚来，活动了一下，有一点点疼以外，好像没啥大碍。 “那就好，”蒋世超放下心来，但不免还是责怪道，“这里坑坑洼洼的，走路都得看着点，你这还敢不看路的乱跑？”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李春梅垂下眼眸，咬了咬嘴唇。 “你没事就好，”赵勇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要不我还没办法回去跟你妈妈交差了。” 李春梅抬起头来，又看到赵勇亮笑的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 这哪有愧疚之感啊，这分明看她摔了一跤，人家开心的不行。 她心里狠狠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样的人哪里可能是她那位温柔体贴的救命恩人呢？ “二姐，”宝来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低着头，一双眼睛却偷偷地瞅着李春梅，“都怪我让你摔了一跤，你回去了，千万不要跟，跟爸爸说。” “说了也没事啊，爸爸也不会打你。”李春梅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又想笑了。 “但他会骂我，”宝来把小脸抬老高，好像怕二姐看不到他满脸的委屈似的，“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我，责备我。” “可是爸爸不是别人，他骂你也是为了你好。” “那也不行，我会难过。”说着，宝来垂下了头。 李春梅这心里也不由也替他难过起来。 宝来是真的长大了，现在都知道维护自己的自尊了。 “行，我不告诉爸爸了，”李春梅在他的小脑袋上薅了一把，“但你得听话，你听话了，就没人骂你了。” “真的吗？”宝来抬起的眼眸闪闪发光，“放心，我以后肯定听话，我还要勇亮哥哥教我好多东西呢。” “除了这些，还要什么？”李春梅瞪他，这家伙还就是知道玩。 宝来赶紧把嘴抿住，扭头看了眼正盯着他笑的赵勇亮，终于像被什么鼓励了一般，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期中考试要考到90分以上。” “那可是双门哦，都得90分。”李春梅郑重其事地提醒他。 “这……”这家伙又为难了，低着头想了下，期期艾艾地来了句，“我，我尽力哈。” 大家都不由又都笑了起来。 “大家吃好了吧？”赵勇亮一瞅，事情解决了，开心地问起了大家。 “吃好啦，吃好啦。”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吃好了，那咱们就准备回家。”赵勇亮大手一挥，俨然一位在战场上指挥杀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哦哦，回家喽，回家喽！”几个孩子开心地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坡顶。 看着几个孩子跑了上去，李春梅回头却看见赵勇亮拿起了铁锹，开始挖土埋刚才烤东西的土坑。 她不由笑起来，走过去也想帮忙。 “不用，”赵勇亮挡住她伸出来的手，“这活可不是你干的，你待一边好了，我这马上就好。” 李春梅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一锹锹地把坑填满，然后又结结实实的拍了拍，确定没事了这才收了手。 “好了，走吧。”赵勇亮冲她笑道，扛起铁锹来，大步向坡上走去。 “等等我。”李春梅哪里有他那么利索，爬到半途，便没劲儿了。 跑到前面的蒋世超听到李春梅在那里叫，赶紧又折了回来。 “不会吧？这可刚吃饱饭。”蒋世超一脸的惊奇，明显他的意思是你刚那些肉是白吃了。 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跑了下去伸手去拉李春梅。 “我脚疼不行吗？”李春梅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抬头看到赵勇亮像没看到他们似的，只顾着向前走去。 原本她以为她那样一喊，赵勇亮会马上下来拉她，结果却不想到是跑到前面的蒋世超不嫌麻烦地跑了回来。 爬到坡顶，她看到赵勇亮正跟着弟妹们打闹着，心里不由一阵的失落。 生性敏感的她，发觉就从她摔倒以后，赵勇亮好像有意的在躲避着她，完全没了之前的那种自然与融洽。 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可她并没有啊？难道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吗？ “脚还疼吗？”蒋世超不放心地看着她，“要是疼的厉害，我来背你。” 李春梅一听，脸不觉发烧起来。 虽说平时跟蒋世超动手动脚，打打闹闹的，但还从没有让他背过她呢。 他们最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只仅限于拉过几次手。 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那根弦不对劲了，她心里竟然突然冒出了一声感慨：这话要是赵勇亮说出来的，该有多好啊。 这念头一出来，倒把李春梅吓了一大跳。 我去，自己今天真是魔怔了，无可救药了。 啥时候自己的精神上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了，依赖性变得如此强烈了。 “没事，没事，不妨碍走路的，”李春梅大大咧咧咧地把手一挥，“我可没那么娇气。” “可刚你那句‘等等我’听着蛮娇气的。”蒋世超学着她的腔调，别过脸憋着笑，不看她的表情。 “有吗？”李春梅一脸愕然，还真回想了一番，随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抬腿就给蒋世超了一脚，“你皮这是又痒了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蒋世超一侧身，躲开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辽阔，夕阳像一块巨大的鹅卵石坠落在地平线上，溅起漫天如血霞光。 落日余晖下，黄昏里的一切都温暖如初。 第120章 你可真会夸人 “咦？你怎么来了？刚来吗？”李雪梅把最后一点活儿收尾后，却意外的发现曾国庆一声不响地坐在饭厅的凳子上看着她。 “我来好一会儿了，”曾国庆笑道，“看你在忙，也就没好意思打扰你。” 李雪梅不由哑然失笑，她确实太忙了，忙的什么都忘记了，忙到对方啥时候来的她都没注意到。 刘婶下午提前就回家了，过节了嘛，她的三个女儿也回去了，她总得提前回去忙乎一阵子。 其他人也陆续的走了，只剩李雪梅一个人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 不过，李雪梅也乐意去干，她今天又回不了家，一个人待着还不如干活呢。 不过，她看到曾国庆的那一刻时，心里着实觉得挺意外的。 按惯例来说，坐在那里的应该是齐海军才对。 毕竟，齐海军经常来找她，有时候也会这样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她，但大多数都会跑过来抢着帮她干活。 再说，早上齐海军还特意嘱咐了，他过来接她。 当然，如果曾国庆也跑过来帮她干活，她也不会让他插手的。 人家可是老师，是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怎么可以干这些粗活呢？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李雪梅笑起来，“我这活快一点慢一点干都没什么，再说这活要干啥时候也干不完。” “说的是，说的是。”曾国庆从李雪梅发现他以后，他心里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回应李雪梅的每一句话，他心里都得斟酌了才敢说出来，唯恐那句话说的不对劲儿，让对方误会了。 他可是个老师，不光博览全书，还能写会说。 可遇到李雪梅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反倒不会说话了，语言像退回到了幼儿时代。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跑这里了？”李雪梅解下围裙，随手在身上拍打了几下，抬起疑惑的眼眸瞅着他。 忽而又反应了过来，“你瞧我问的，你是来找你爸吧？你爸下午一直没过来……” “我爸在家，”曾国庆抬了抬他的眼镜，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地说道，“他让我过来接你。” “接我？”李雪梅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爸？” 看到李雪梅那惊奇的样子，曾国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是啊，当然，也是我的意思。” 李雪梅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还怕我食言不去你家了吗？” “不，不，”曾国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不是这个意思，不就想着过来接你了，一起回去不是更好吗？” 李雪梅一听，总感觉他这话哪里好像怪怪的。 不过时间也确实有些太晚了，也容不了她多去琢磨。 “那行，你要不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回宿舍换身衣服。” “不用换，”曾国庆好像还是怕她会反悔似的，赶紧拦住她，“你今天这身衣服就挺好的，端庄委婉。” 李雪梅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说实话，她今天这身在她所有秋装里算是最好看的了，就是回去再换一身，也没什么意义。 “你可真会夸人，”李雪梅笑起来，“你不嫌我穿的土气就好。” “我实话实说而已，”曾国庆渐渐不怎么紧张了，他发现跟李雪梅说话还是挺轻松自在的，“怎么会土气呢？你这样才显得真实大气。” 李雪梅听着，脸不由红了起来。 听惯了别人说她漂亮，好看，还没有哪个人用这么有内涵的话夸过她呢。 到底是老师啊，很会用词。 不觉中，她对他的印象又增进了几分。 本来她对老师这种职业就有着崇拜的心理，记得她以前的理想就是当一名老师呢。 可造化弄人，如今的她只不过是一个食堂的普普通通的服务员。 “齐海军呢？”李雪梅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忙转过身去，随口问道。 本来还兴致高昂的曾国庆猛地听到李雪梅问起齐海军，他的脸不由僵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到了原有的状态。 “他今天带着小柔下了趟连队办事，估计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吧。” 李雪梅“哦”了一声，心想齐海军怎么没跟她说呢？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释怀了。 自己吃哪门子醋呢，今天自己忙死了，人家庄小柔本来下来就是来找她这个哥哥来玩的，齐海军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不去啊？”李雪梅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才不去呢，他俩就会欺负我，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多陪陪我妈说说话呢。” “哈哈，不会吧？他们会欺负你？”李雪梅不由笑起来，“我看你挺会说话的，还能干不过他俩？” “那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曾国庆盯着李雪梅，观察着她的面部变化，“主要是不想当电灯泡。” “电灯泡？”李雪梅再次抬起惊诧的眼眸。 齐海军不是说庄小柔是他的妹妹吗？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不至于让别人当电灯泡吧。 曾国庆以为李雪梅不懂这个新潮的词，忙解释道：“说白了，就是多余的人。” 李雪梅哪里会不懂，人家青梅竹马的，换成谁都会觉得他俩是一对。 不过，李雪梅还是能感觉的到，曾国庆好像每次跟她说话总喜欢把齐海军跟庄小柔捆在一起，好像他们彼此就是对方的影子，提起这个就必须也得把另外一个带上。 有意还是无意，也许只有他曾国庆知道了。 李雪梅虽然心里有一丝丝的不快，但她也能理解。 自己暗地里已经拒绝了齐海军，就不必要阻挡他跟谁在一起了，这毕竟是他的自由。 “你怎么可能是多余的人呢？看得出来你们三个人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李雪梅把头发散落下来，又利索地把头发扎了起来。 “可三个人里，注定有一个是潜在性多余的，”曾国庆开始滔滔不绝地卖弄起来，“现在你加入我们三人组进来，就没有多余的人了。” 李雪梅不由“呃”了一声。 讲真，曾国庆确实比他们会说话，但他说的好多话也太深奥，怎么说她李雪梅也是个初中毕业的，人家可是大学生，这认知能力都会相差太多，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虽然深奥，但李雪梅还是能听懂一些。 “不早了，咱们走吧，我爸妈还在家里等咱们呢，说不好齐海军小柔他们也回来了。” 第121章 你不陪我上去吗? 与此同时，齐海军开的吉普车正停在招待所门口。 “艾玛，累死了，”庄小柔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又撅起嘴来说道，“要知道你们这里的路这么难走，打死我都不跟着下去了，这都怨你。” 齐海军回头瞪着她，“我说大小姐，早上出门我就告诉你了，路不好走，让你别跟着我去受罪，是你自己非要去的。这会儿你怨谁啊？那不怨你自己吗？怎么怨起我来了？” “本来就怨你，”庄小柔气鼓鼓地从车里下来，看着身上的裙子，忍不住又抱怨开来，“瞅瞅，我这名贵的毛呢裙也弄脏了。” 想了想，赶紧把挎包打开，拿出了化妆镜。 这一照，又冷不丁地叫起来，“我脸也花了，哎呀，太脏了，太脏了。” 齐海军冷眼看着她使劲儿地在那里作，明明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这丫头真是有点作过头了。 “哪里脏了？我看着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啊？”庄小柔不愿意了，“不行，我要上去换衣服，还要再收拾一下。” 说着，不等齐海军回话，噔噔噔地就准备进招待所的大门。 突觉不对，又转过身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还坐在车里纹丝不动的齐海军。 “你不陪我上去？” “你换衣服，我上去干嘛？我在车里等你，你快点哈，别让阿姨叔叔等咱们。” 庄小柔第一次看到齐海军对她不耐烦的说话，她心里不由委屈至极。 想起一大早的跑去找他，他就一直拉着脸，她才不管呢，她可是奉了齐叔叔的命令来的，她必须得跟着他，好好调查一番。 起初，她以为齐海军下连队只是个借口，说不好是要带着李雪梅出去玩呢。 结果跑来一瞅，人家还真是要下连队办点事儿。 不过这样也好，李雪梅忙着上班，她跟着去不就好了，还能联络联络下感情。 算算日子，都一年多没跟他单独在一起好好聊聊天了。 可他总是有太多的借口去疏远她。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要跟着他，她就想气气他。 奔驰在去连队的路上，她还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她惹他生气了。 可人家说开车呢，路况不好，不允许说话分神。 说白了，就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这路上还是别说话为好。 她庄小柔可是个话匣子，尤其在齐海军面前，这好不容易弄了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却不能让她说话，这不得把她憋死。 “外面的景色也挺好的，看看景色吧。”齐海军轻描淡写地跟她说道。 我去，外面有啥景色啊，这一路上尘土飞扬不说，树都没有几棵，大多映入眼帘的不是盐碱地就是戈壁滩。 这路还颠的不行，还好，她不晕车，要不她的样子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说实话，这还走一半的路呢，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下面的条件会这么艰苦，真搞不懂她的海军哥哥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 回头想想昨天人家看到自己还挺高兴的，今天怎么就对她突然另外一个表情了，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早早地就在他的宿舍门口等着他了，结果听他同事说，人家一大早拿着一个小袋子，不知道干嘛去了。 算下时间，他并没有去找她，那八成去找李雪梅了吧。 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忍不住查问了一番，还真是找李雪梅去了。 这不由让她醋意大发，可她又不能当场耍她大小姐的脾气。 因为她看到齐海军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不知道刚去找李雪梅遇到了啥事。 不过，她猜测是不是李雪梅惹他生气了，他才这样的不开心。 既然哥哥不开心，她这当妹妹的就得陪着他，刚好多关心关心他，免得他都忘记她这个当妹妹的好了。 齐海军当然不想带她去，可她有她的办法，那就是死皮赖脸地钻进了车，怎么说也不下来。 “你太过分了，我这次下来就是来看你，替阿姨叔叔多陪陪你，你倒好，还嫌弃起我来了。” 齐海军被她这话说的真是又气又好笑。 “路况不好，大小姐，我怕你受不了。” “能有多不好啊，”庄小柔不信，“别把我想的那么娇气行不？我可是在部队里也呆过的。” 看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跟着去。 其实，齐海军是有意这样对她的。 昨夜从李雪梅那儿回去后，他彻夜难眠。 他反反复复想着曾国庆最后跟他说的那些话，结合着跳舞期间发生的很多事情，他是越想越不安。 看来，事情真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父母确实用了缓兵之计，而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理解他的，支持他的。 不过说实话，从小到大，无论在学业上，工作上父母都会全力支持他。 可唯独在自己个人感情上，父母却不愿意让他自己做主。 小柔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在他心里，小柔就是他的亲妹妹，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对她的感情却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从小到大，无论小柔遇到什么委屈，他都会像她亲哥哥一样保护她，爱护她。 情窦初开的年龄，所有人都觉得他俩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恋人。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特别清楚，他对小柔的感情只是兄妹之间的情感，与爱情无关。 毕竟亲情与爱情，他是分得清的。 小柔的确可爱，她人有时候也会跟她名字一样的温柔。 但有时候也很任性，霸道，不可理喻。 他心中的另外一半不是这样的，追他的女孩子也不少，可他一直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直到他第一次见到李雪梅，他才真正感觉到了那种关乎爱情的奇妙感觉。 是的，很奇妙，奇妙到当那个人不在你面前时，你会控制不住的去想她，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当这个人就在你面前时，你也会控制不住的紧张，但心里却莫名的开心，好像那一瞬间这世界都是无比的美好，忍不住会让自己浮想联翩一番。 这是他与小柔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偷偷的问过所长，当年他跟嫂子在一起的感觉是啥样子的。 果不其然，这感觉不谋而合。 这毋庸置疑了，他确实是爱上李雪梅了。 而且李雪梅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他有着心动的女孩子，这不由让他又激动又难过。 而对于小柔，他早已经把话搁那里了，他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故意冷落她，疏远她。 而此刻，庄小柔瞪着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齐海军，不由脑袋里灵光乍现，心生一计。 “哎呦，疼死我了。”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了下来。 第122章 怎么?你不相信? “怎么了？这是。”齐海军赶紧下车，过来扶住了她。 “我，我肚子疼。”庄小柔一脸的痛苦状。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齐海军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庄小柔噘起嘴来，瞪着他。 “不都被你气的了。” “别开玩笑了，是你气的我好吧？”齐海军也白她一眼，把她扶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庄小柔抓住了他胳膊，脸微微红了红，“老毛病了，喝点红糖水，休息一下就好了。” 齐海军总算反应了过来，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来，我扶你进去休息。” 庄小柔一听，心里不由一暖。 这家伙总算这会儿又对她温柔了，这脸可是板了一天了。 她心里不由窃喜，看来这个办法还挺管用的，要不，她今晚不得难过的失眠才怪。 她捂着肚子，继续哼哼唧唧，任由齐海军扶着她进了招待所。 而后，齐海军又跑去给买了红糖，打来了开水。 望着齐海军忙碌的身影，庄小柔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真的好久没有感受到她的海军哥哥这么体贴的照顾她了。 而她的海军哥哥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孩子，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发现有哪个比她的海军哥哥更加优秀的。 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可以让人感到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有时候，她真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这么优秀的男孩竟然可以从才出生就安排在一起长大。 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缘分吗？ 她不屑于别的男孩对她的追求，也不屑于别的女孩子追求她的海军哥哥。 她一直都这么自信，她与她的海军哥哥是命中注定，上天安排好的姻缘，谁都夺不走对方。 可如今呢？她怎么就嗅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危机感来呢？ 自小在大人们宠爱中长大的她，怎么可以让别人夺走了她心中的挚爱呢？ 没有人可以的，就是她李雪梅也不可以。 “好了，红糖水也喝了，你就好好躺着休息，国庆的生日你也别去了，我会带话给他。”齐海军帮她把被子盖好，柔声的说道。 庄小柔一瞅齐海军准备离开，嘴巴委屈的一咧，眼泪立马挤在了眼眶。 “可我肚子还是难受，根本睡不着，你多陪陪我说说话，分分神就会好一点。” 看着庄小柔楚楚可怜的样子，齐海军为难了。 他可是答应了李雪梅要一起去曾叔家的，毕竟她今天第一次去，他陪着她，她就不会太紧张了。 他望了望窗外渐渐就要被暮色吞噬的天色，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他仿佛看到李雪梅正站在食堂门口，翘首期盼着他的出现。 “要不这样，我去把李雪梅送到曾叔家，然后我过来再来陪你。” 听到齐海军的这番话，庄小柔的心里又难过又生气。 这家伙简直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真是气死她了。 鬼知道你这一走还回不回来了，见到那个李雪梅了，你还能再想起来我才怪。 她跟曾国庆在跳舞的时候可是商量好了，多创造机会给对方相处的时间，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所以，她想出了这个办法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曾国庆去接李雪梅。 她呢，则更有办法将齐海军拖住，大不了不去给国庆哥过生日了，让他抱的美人归才是大事。 “你放心吧，李雪梅人家曾国庆早接走了，你也别太担心。”庄小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嘴里的醋味她自己都可以闻到。 齐海军一愣，转过脸来一脸不解地看向庄小柔。 “你怎么知道？” 庄小柔的眼神慌了下，把目光移向别处。 “你管我咋知道的，反正这个是肯定的，你就没发现国庆哥也喜欢李雪梅吗？” 虽然他早有察觉，可庄小柔的这番话还是如惊雷般在他头顶上炸裂开来。 之前也不过是想着大家都是朋友，曾国庆对李雪梅的关心，也是无可厚非。 他曾国庆多年不涉爱河，这才见了李雪梅一面，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看出来是喜欢？”齐海军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傻子都能看出啦，”庄小柔瞪他一眼，“你就没觉得国庆哥昨晚跟平常不一样吗？话也多了，情绪还很高涨。” 被庄小柔这么一提醒，齐海军仔细回想了下，感觉好像确实是这样。 联想到之前曾国庆总是把他跟庄小柔扯一起，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不由面色黯淡了下来。 当然，他也能理解曾国庆，消沉了那么多年，如果真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不可控制的急于表达也是可以理解。 怎么说，他们是好朋友，是兄弟。 再说，李雪梅也并没答应他齐海军什么，他曾国庆如果对李雪梅真动了心思，也没什么大错。 尽管这样劝着自己，但齐海军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你可别逗了，这才见了一面，了解都不了解，谈的上什么喜欢？那家伙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清楚吗？”齐海军抬手戳了下庄小柔的额头。 看齐海军不相信，庄小柔干脆也不隐瞒了。 “曾叔早把李雪梅看上了，想让李雪梅做他儿媳妇呢，国庆哥为啥提前回来，就是曾叔让他回来的，就是让他亲自自己见一见李雪梅。” 好样的，这颗雷更大更响，把齐海军炸的脑袋是一片空白，人竟然傻傻地盯着庄小柔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曾叔有这个心思呢？ 小柔说出这些话，齐海军更加不相信了。 曾叔明明看得出来他在追李雪梅，也并没有说什么啊。 而且每次看到他都是笑容满面，和蔼可亲。 他怎么也不相信曾叔这么一个平时看着开朗大气，做啥事都喜欢摆明处的人，怎么从小柔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半晌，回过神来的他微微叹了口气。 此刻的他，不知道对所有人失望，还是对他自己失望。 “怎么了？你还不相信吗？”庄小柔瞅见他突变落寞的神情，这心里不由心疼起来。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后悔了，干嘛告诉他这些呢？让他自己慢慢领悟了看清楚不好吗？ 可问题是自己心里也急啊，她真的好怕失去她的海军哥哥，她也想让他早点看清形势。 “我没事，”他抬头强颜欢笑道，“就如你所说属实，那又有什么呢？关键还得看李雪梅自己的意思，你说呢？” 第123章 来，你俩一人一半 庄小柔感觉的出来，齐海军好像还挺不甘心的。 不过，事到如今，该说的她也说了，不该说的她也说了，就看你自己怎么去掂量了。 齐海军如今的表现，她虽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 也许只有让李雪梅跟了曾国庆，他的海军哥哥才会彻底死心吧。 她暗自咬了咬嘴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来。 “对不起啊，”庄小柔一脸的无辜，“我也是想让你早点看清情况，真的没别的意思。” “干嘛说对不起，”齐海军笑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呢。” “你真的不怪我？” “干嘛要怪你呢？”齐海军就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头上薅了一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一样希望你也好。懂吗？” “懂。”庄小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不能再任性了，她感觉的出来此刻她的海军哥哥很受伤，她得温柔体贴才是。 “我现在不疼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说着，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确定？”齐海军慌忙按住她，“没事的，你不舒服就躺着吧，不用为了安慰我，大不了我也不去了好了。” “我真的没事了，”庄小柔笑道，“你陪我这会儿了，我这心情一好，一切都好了。” 还怕齐海军不相信似的，趁他不注意，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真的没事了。” 庄小柔面带微笑的看着齐海军，其实她的内心里在隐隐作痛。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会用欺骗的手段，来维护他俩的感情来了。 她不过是怕失去他罢了，她真不是有意的。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走吧。”她拉起一脸不可思议的齐海军，随手拿上了桌上的蛋糕，就往门口走去。 齐海军看她状态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坐上车的庄小柔望着车窗外已经包围的夜色，她心里的难过也如这穿不透的黑夜一般，沉重而又阴郁。 其实，她很想亲口问齐海军是不是喜欢李雪梅。 她真的很想亲耳听到齐海军告诉她，可是，她又害怕听到那“是的”这两个字。 其实就是不亲口告诉，这种种迹象都已经知道他内心的答案了。 去曾国庆家的路上，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此刻的她突觉身心疲惫。 而开车的齐海军也一样没有说话，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如炬但也无比的落寞。 而与此同时，曾国庆已经领着李雪梅进了他家的大门。 等的焦虑不安的老俩口，听到大门一响，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 “哎呦，可把你盼来了，”梁婶一把拉住刚进来的李雪梅，开心地说道，“快，快进屋，外面凉。” 李雪梅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的热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她，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阿姨，你好，”她赶紧叫了声，“不好意思，前面一直在忙，所以来晚了。” “哎呀，不晚，不晚，”曾叔满脸喜色，“我们也刚把饭菜才准备好，你这可是踩着饭点子来的哦。” 李雪梅不由被曾叔的这句话逗笑了，于是，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怎么？齐海军跟小柔还没来吗？”李雪梅环视了下四周，随口问道。 “还没来，估计还在路上吧，”曾叔忙招呼她坐下，“我们可以坐着聊会儿等他俩。” 李雪梅“哦”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哎呀，来，坐沙发上来，”梁婶把刚屁股挨在椅子上的李雪梅又拽了起来，拉着她就往沙发上按，“这个坐着舒服。” “没关系的，阿姨，坐哪里都一样的。”李雪梅脸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可不一样，虽然都是坐的东西，但材质不一样，感觉也是不一样的。”梁婶坐在了她旁边，上下打量着李雪梅，这越看是越喜欢。 “来，来，吃个苹果，这苹果可是你曾叔的战友从南疆带过来的，特别好吃，你尝尝。”梁婶突地又想起什么，忙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来。 “没事的，阿姨，我等会儿吃。”李雪梅忙挡住她递过来的苹果。 “哎呀，你看我，皮都没削呢，”梁婶不由笑起来，忙把苹果递给曾国庆，“来，帮雪梅把皮削了。” 李雪梅一瞅，忙说道，“不用削，带皮也可以吃的。” “你就别管了，坐着等着吃就行，”梁婶把李雪梅站起来的身子又按回了沙发，“我们都很讲究的，都要削皮的。” 还没等李雪梅说话，又拿起一把杏脯来塞在李雪梅的手里。 “吃，别客气哈，这杏脯也是从南疆带过来的，可贵了，不过真得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李雪梅被梁婶的热情搞得如坐针毡，俏脸此刻红的比曾国庆正削皮的苹果还要红。 “哎呀，老婆子，你这样把人家姑娘都吓坏了，”曾叔笑着对着老伴是一顿的埋怨，“来了就不是客人了，随意就好。” 梁婶一听，不好意思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你瞅瞅我，我就是太高兴了嘛，”说着，扭头对李雪梅说道，“你可别有想法，我这人就是这样。” “我妈跟谁见面了都这样，你可别见怪。”曾国庆满面春风地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来。 “没事，没事，”李雪梅不由笑起来，“这苹果太大了，我也吃不完，要不吃一半好了。” “行。”梁婶自作主张地接了过来，用小刀把苹果从中间切开。 “来，你俩一人一半。”说着一半给了雪梅，另外一半给了儿子。 李雪梅突觉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把苹果递给梁婶。 “阿姨，要不你吃吧，我这还不饿。” “阿姨刚吃过，你吃，”梁婶笑着鼓她一眼，“苹果可是帮助消化的，你现在吃了，等会儿可以多吃点饭菜，你瞅瞅你这瘦的。” 说着又上下打量起李雪梅来。 李雪梅被她这么打量着，又不自在起来。 不过，她看着梁婶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不记得我了？”梁婶满心欢喜地把李雪梅的手拉了过来，“那会儿你在好客来上班，咱俩在市场上经常碰面呢，我还让你来我家玩，可你一次都没来。” 这一提醒，顿时让李雪梅茅塞顿开。 她想起了她辞职的那天，一个人无助的坐在路口的大树下，是梁婶过来跟她打得招呼。 是的，没错了，那个跟她经常在街上跟她打招呼的大婶，就是面前这位梁婶。 “对，我想起来了，”李雪梅不由惊喜的叫起来，“我说嘛，看你好面熟，哎呀，你瞅我这记性。” 李雪梅不好意思地拍拍脑门。 第124章 可别见外，就当一家人 “哈哈哈，一时没想起来也没关系的，”梁婶开心地眼角都有了鱼尾纹，“我就说嘛，咱俩有缘分的。” 李雪梅还真没想到，平时一看到她就热心的打招呼的那位阿姨，还是曾叔的老伴，她也不得不感慨这缘分的奇妙。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更加融洽起来。 李雪梅也没了之前刚进门时的拘束。 “妈，这是李雪梅买的罐头跟糕点，说是一点儿心意。”曾国庆指着他进来时放在桌上的一个尼龙袋说道。 俩老口经儿子这一提醒，这才看到那包东西。 李雪梅一进门时，俩看见光顾着高兴了，压根就没注意儿子手里帮李雪梅提着东西。 “哎呀，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嘛，买什么东西啊？你挣点钱也不容易，”梁婶不由嗔怪道，“再说，家里啥都有，啥也不缺。” 还没等李雪梅回话，曾叔也埋怨起儿子来。 “你也是的，让你早点去接她，就是怕她花钱买东西，你瞅瞅，还让人家姑娘家破费了。” “我去的时候，人家早就已经买好了。”曾国庆委屈巴巴地说道。 李雪梅一看这阵势，不由哑然失笑。 “我中午送我妈妈去市场的时候，就顺便买了回来的，你们可别错怪他了。” “哎呀，雪梅，”曾叔也有点生气了，“你阿姨说你说的对，你挣点钱也不容易，干嘛花这个钱？” “其实也没买什么，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第一次来看你二老，这总得买点东西来吧，这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二老别嫌弃就行。” 两个老的相视一笑，眼里尽是赞许。 瞅瞅，这丫头真是知书达理，会尊重老人。 “那行，这次我们收下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曾叔表情严肃地说道，“再这样你可就见外了，以后呢，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说着，目光不由飘向了儿子，眼睛里尽是得意。 曾国庆当然读的懂老爸的意思，他的脸一红，不由低下头抬了抬眼镜。 李雪梅听的曾叔这样一说，哪里好意思接受这番好意。 说实话，她也挺喜欢这两位老人的，和蔼可亲，热情大方。 一家人看着和和睦睦的，可真让她羡慕。 可是她又是何等的聪明呢，两老口总是有意无意地眼神，她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些。 不过，她心里也能理解两位老人的苦心。 不过，对方的暗示，她能察觉出来，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人家也没明着说出来，自己也当做不知道好了。 毕竟，之前她跟曾叔就明确的说过了，她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好，好，下不为例好吧？”李雪梅不由笑起来。 “这样就对了嘛，你要见外，阿姨可真生气了。”梁婶拉着雪梅的手开心的都不知道说啥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姑娘了。 你瞅瞅，这丫头长的多好看啊，比她们那些江南水乡的女子还俊俏，还水灵，真是越瞅越欢喜。 当年她可是支边队伍里长的最漂亮的，江南水乡长大的她，独有的气质跟容貌可是迷倒过一大片。 此刻，看到李雪梅，她仿佛看到了她刚来这里的自己。 如今，岁月不饶人啊，她这两鬓也有了白发，皮肤变得松弛，没了昔日的光彩。 虽然也好好保养了一番，但也抵不过岁月的这把无情的杀猪刀。 “丫头啊，你长的可真俊俏。”梁婶像看一个稀世珍宝似的，爱不释手。 李雪梅被她盯的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阿姨也漂亮呢。” “漂亮啥啊？”梁婶被她说的笑起来，“老了，要搁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承认我是一朵花。现在，不行啦，一脸的褶子，自己看着都讨厌。” “哪里有啊？”李雪梅笑起来，“你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多了，我要是你这岁数，估计还不及你一半呢。” “哎呦，老头子，你瞅瞅，这丫头真会说话。”梁婶喜形于色地把李雪梅的手抓的更紧了。 一旁的曾国庆看着也是满心欢喜，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妈妈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他也做梦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会这么喜欢李雪梅。 当然，他这心里对李雪梅也是越来越欣赏。 他心里也不得不暗自佩服父母的眼光，果然是厉害啊。 不过，他心里虽然也高兴，但同时他也有些害怕妈妈别一高兴什么都忘记了，说出一些也许让对方觉得不合时宜的话来，岂不是太尴尬。 他望了望墙上的石英表，赶紧站了起来。 “这海军跟小柔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来？我出去看看。”说着，不等其他人回话，转身便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哎呦，你这把我要吓死了。”曾国庆一看来人，不由嗔怪道。 “不会吧？啥时候变这么胆小了？”齐海军笑着冲他胸口擂了一拳。 庄小柔捂着嘴痴痴痴地笑起来。 “哎呀，是海军跟小柔来了。”梁婶跟曾叔赶紧迎了过来。 “阿姨，叔叔好啊。”庄小柔赶紧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好，好。”梁婶开心地一把拉过庄小柔，“这丫头长大了，越长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是吗？那我可太开心了。”庄小柔亲昵地抱了下梁婶。 看得出来，她们平时的关系可真不一般。 “你瞅瞅，这又来个拿东西过来的。”曾叔看着齐海军手里提的东西，不由责备道。 “过节了嘛，哪有空着手来的。”齐海军笑起来，把东西递给了曾国庆。 “你每次来，都不空着手，阿姨可真不好意思了。”梁婶瞪着他，一脸的埋怨。 “我一年难得来几次，又不是天天来，要是天天来，我可买不起。”齐海军调皮地说道。 “哈哈，你这孩子。”梁婶不由笑起来，怜爱地拍了拍齐海军的胳膊，然后一手拉一个往客厅走去。 “你们可总算来了。”李雪梅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他俩打了起了招呼。 “是啊，来了，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所以来晚了，让你们大家久等了。”齐海军不好意思地说道。 “怪我，是我突然不舒服了，海军哥为了照顾我，所以把时间给耽误了。”庄小柔一脸的歉疚忙解释道。 说完，她又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来。 第125章 有些事，得慢慢来 “国庆哥，生日快乐。”庄小柔把蛋糕双手递给了曾国庆。 这让曾国庆又惊又喜，“谢谢，谢谢。”转而又不解道，“你啥时候买的？咱俩可是一起回来的，我咋不知道？” 要知道这种生日蛋糕得在市里才有，这在下面是买不到的。 “不告诉你。”庄小柔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哎呀，小柔，这又让你破费了，这蛋糕可不便宜呢。”梁婶不好意思起来。 “也不算贵，我跟蛋糕店的老板认识，打了折的，”庄小柔笑道，“再说，过生日没蛋糕哪里能叫过生日呢？” “你咋说都对。”曾国庆哈哈大笑起来。 “必须对，要不可枉费我今天托人从市里专程带回来的。这可是现做出来的，奶油都很新鲜。”庄小柔有些小得意。 “小柔有心了。”梁婶高兴的拉着小柔的手，不停地拍着。 “就是今天来太晚了，不好意思啊。”庄小柔害羞地说道。 “没关系的，也不算太晚，我们平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吃饭，”梁婶忙安慰小柔，“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准备吃饭吧。” “来，你们随便坐，我这还有一道大菜在锅里呢，马上来。”梁婶招呼着大家先落座，就赶紧跑向厨房。 李雪梅看到忙后面跟了进去。 “呀，你跟着来干嘛？赶紧先出去坐着去。”梁婶忙拦住李雪梅。 “没事的，阿姨，我来帮你端。”李雪梅笑道。 这可把梁婶高兴坏了，这丫头可真有眼见力。 随之也就不阻拦了，就让李雪梅当做家里的一员，帮着她把最后一道大菜——大盘鸡上了桌。 等把菜摆好，李雪梅正要落座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位置是挨着曾国庆的，而另外一边是梁婶。 梁婶看她愣着，忙笑着拉她坐了下来。 齐海军就进了门说了几句话，后面也没见他怎么吭声。 看到李雪梅被安排在曾家的旁边，齐海军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来。 当然，今天大家都是做客的，都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跟谁坐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姨的厨艺真是太好了，”坐在齐海军旁边的庄小柔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夸赞起来，“这还没吃呢，这香味都要把我给馋死了。” “你有点出息，行不？”齐海军忍不住笑着低声调侃她。 “我是饿了，这点出息咱还是不要了。”庄小柔笑着鼓他一眼。 “小柔说的对，今天呐，难得大家都聚在了一起，大家可劲儿的吃，别客气。”曾叔满面红光地说道。 “客气是要饿肚子的。”庄小柔得意地瞟了眼齐海军。 “哈哈，小柔又说对了，”梁婶也是开心的不行，这好多年没这样开心了，“大家都别客气，赶紧动筷子吧，菜都快凉了。” “先别慌，”曾国庆站起来，举起酒杯来，“动筷子前大家是不是先一起碰个杯啊。” 这一说，大家纷纷响应。 “海军哥，你喝我这杯饮料，”庄小柔把齐海军面前的酒杯拿开来，“你等会要开车呢。” “你瞅瞅，小柔心就是细，”曾叔笑道，“到底你俩是一起长大的，海军啊，你这当哥的可得照顾好小柔，别让大家觉得每次都是小柔照顾你。” 齐海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今天不是高兴嘛，还真把开车这回事给忘记了。” “我看啊，就得让小柔天天跟着你才对，要不你这人整天迷糊的够呛。”曾国庆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番话说的庄小柔的脸比喝了酒还要迷人。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齐海军瞪着曾国庆，“我独立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不也好好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先碰个杯。”曾叔举起酒杯来，对大家说道，“这庆祝咱们祖国生日之外，我还要祝你们这几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幸福美满，工作顺利。” “还有，你们赶紧都成个家，别让大人一个个的跟在屁股后面操碎了心。”梁婶不合时宜地补充了一句。 这番话说的四个年轻人顿时红了脸，一个二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家七嘴八舌地祝福了一番，便又落了座。 “这个嘛，得慢慢来，急不得。”齐海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李雪梅的脸上轻轻的飘过。 这话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说给李雪梅听的。 自从他知道了曾叔蒋婶的想法后，他这心里还真是替李雪梅有些着急了。 他也清楚，曾叔与梁婶的用心良苦，这一对老人也是个善良的人，儿子年龄大了，这还没成家，换成谁的父母都会着急。 这点，情有可原。 再说，曾国庆这人对人实诚，稳重，又有一份很多人羡慕的工作，况且，婚房也早已买了，这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会让任何一个姑娘动心。 虽然他了解李雪梅内心所想，可她毕竟也是个特别心软又善良的女孩子。 她说过现在不考虑感情上的事情，可有时候，如果天时地利都具备了，这人，就难保不和。 此刻，他的内心是杂乱无章的，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也清楚曾叔梁婶话里的意思，所以，他也忍不住话里有话的说了一句。 他还真没想到，这仅仅过了个国庆节，就感觉到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样似的。 来的路上，他心里无数次说服着自己，要坦然接受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却怎么也释怀不了。 李雪梅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也当没有看见听到，坐那儿也不怎么说话。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参加这样的生日晚餐，边界感她还是有的。 “天哪，这还不急？”梁婶开始数落起来，“我家国庆今年25了，这过了今天就进26了，你呢，比国庆虽然小3岁，说实话，搁我们那个时候，你们可都是老青年了。” 说到这，又对着李雪梅跟江小柔说道，“你们要是再不急，也要成老姑娘了。” 这话一说，李雪梅跟江小柔不由笑起来。 “阿姨，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那个时候十五六岁结婚不稀奇，可现在不一样，有人30岁才结婚也挺多的。”李雪梅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呢？”梁婶不乐意了，“国庆都26了，我都快急死了，真想不通那些非等到30岁才结婚是什么个心理？” 第126章 我们可是沾了你的光 “妈，瞧你说的，现在不都提倡晚婚晚育了嘛，我们单位好几个都30岁了还没对象呢，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吧。”曾国庆看李雪梅面露尴尬之色，急忙帮忙说道。 “哎呀，雪梅说的也有道理呢，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可不比我们那个时候。”看到老伴较起真来了，曾叔也连忙出来打圆场。 看到老头子出来说话，梁婶也突觉自己是有点心急了。 唉，谁叫自己的儿子不主动点呢？她今晚真的恨不得就把这层纸给捅破。 “唉，瞧我这张嘴，”梁婶拍拍自己的嘴，对李雪梅说道，“阿姨不是在说你哦，我是在说我家国庆呢。” 曾国庆不由当头一棒，这把无辜的大火火还被老太太引到自己身上了，不觉心中委屈。 他想张嘴说话，又咽了回去。 李雪梅才没有计较这些呢，她也不过是实话实说。 本来前面她还想说这也是自己的想法呢，想想又不妥。 在外，还是慎言慎行才是。 “我，我也是就说说现在普遍开始存在的现象，也没别的意思。当然这只是个别想象，不能以偏概全。” “就是嘛，雪梅说的对呢，”曾叔又是一顿附和，“当然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缘分的，相信机缘的，只要时候一到，不管多大年龄，自然水到渠成。” 梁婶心里倒也明白他们说的挺有道理，但忍不住又唠叨起来，“我就是觉得现在的人不比以前了，早晚不都要结婚，干嘛不早点儿结婚，早点要孩子多好……” “阿姨，”庄小柔不由笑起来，“您可太操心了，你放心吧，国庆哥我帮你催着，让他明年一定给你领个儿媳妇回来。” 说着，她的眼睛也随意地瞟了眼正聆听着他们说话的李雪梅。 “你少来吧，”曾国庆扶了扶眼镜，鼓了眼庄小柔，“自己的事儿都还没定下来呢，你倒会操我的心了。” 庄小柔咬牙切齿，眼睛瞪好大地看着曾国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个书呆子，我这不是在帮你说话吗？要不然你妈不得把你唠叨死？你这还跟我杠起来了。 “好了，你就吃你的饭吧，瞎操心，”齐海军看着气氛有点儿僵，夹了个鸡腿放在了小柔的碗里，笑道，“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鸡腿，先把自己顾好再说。” 庄小柔一听，眼睛又鼓向了齐海军。 难不成她今天还真多事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小柔别生国庆的气哦，他这人就这样，”梁婶笑着安慰道，“阿姨还高兴你说这些我心里想说的话呢。” “我没生他的气，”庄小柔笑起来，“国庆哥我还不了解他吗？我们这平时也斗嘴斗惯了，倒是阿姨你别误会什么。” “好了，今天该高高兴兴才对，”曾叔打断了他们的说话，对老伴说道，“不提这些了，今天过节呢，又是儿子的生日，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 曾叔到底比较沉稳，话都说这份上了，虽然没有明示，但也让老伴大概也知道了李雪梅的想法。 欲速则不达，他是懂这个道理的。 老伴今晚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难免会有些失态，还好，她没有直接提出来，要不场面估计会更尴尬。 “唉，我也是为了你们几个好，”梁婶不由叹口气，“你们可别嫌我老太婆唠叨。” “阿姨，看你说的，”李雪梅笑起来，“怎么会觉得唠叨呢？我妈经常也这样呢，要是不关心，谁操这心啊？” “哎呀，你明白就好，”梁婶再一次把雪梅的手拉住，“就怕你不明白，国庆不明白……” 曾叔连忙干咳了两声，打断了老伴的话。 “别光说话，吃菜，吃菜，这菜都快凉了，”曾叔赶紧招呼着大家，“一会儿咱们还要吃蛋糕。” 梁婶白一眼老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切好的香肠放在李雪梅的锅里。 “雪梅，你尝尝，这个你肯定没吃过，熏马肠，前段时间你叔出差带回来的。” “没事，阿姨，我自己夹就好了，”对于梁婶的热情，李雪梅从头至尾都不太适应。 说实话，之前她看到庄小柔跟梁婶那样亲昵，总觉得小柔跟曾国庆是不是才有情况。 但他们刻意安排这样的座位后，她又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看来今天的聚会是他们都安排好的了。 她不由望向了齐海军，却不料发现齐海军也同样正看着自己。 她内心不由慌乱了下，赶紧又收回了目光。 “雪梅，这个你也尝尝，这个是熏马肉，我妈今天专门凉拌了下，味道还不错。”曾国庆被老妈的一顿使眼色，赶紧夹起一块肉来，放在了李雪梅的碗里。 这下弄的李雪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你光夹跟前的菜怎么行？你不夹，我们就帮你夹。”梁婶看儿子行动了，难免开心地说道。 一番话说的李雪梅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李雪梅，”庄小柔冲她笑嘻嘻的说道，“你看阿姨叔叔一家人对你多好，你今天可是第一次来，简直享受了贵宾的待遇，我都羡慕死了。” “啥意思啊？难道我偏心？”梁婶笑起来，“你们三个今天可都是贵客，我一视同仁。” 说着，起身给他们每个人夹了一筷子的菜。 庄小柔冲李雪梅眨眨眼睛，笑起来，“瞅瞅，其实到底还是沾了你的光。”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吃完饭，撤了桌子，摆上蛋糕，插上蜡烛，大家为曾国庆唱起了生日祝福歌。 曾国庆还许了愿，不过，这个愿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色更深了，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显得更加的璀璨迷人。 “好了，阿姨叔叔你们进去吧，外面凉。”李雪梅对站在门口还依依不舍的曾叔老俩口说道。 “雪梅啊，今天招待不周，你可别介意。”梁婶再次拉住她的手。 “阿姨，你可太客气了，”李雪梅笑道，“今天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丰盛，最开心的一次饭了，我还得谢谢阿姨叔叔的盛情款待。” “你瞅瞅，还都客气上了，”曾叔笑起来，“国庆明天一大早就得赶回市里上班，你阿姨病退了，一个人在家里也闷，雪梅啊，现在认得门了，记得经常过来陪陪你阿姨。” 李雪梅不由一愣，她这突然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了。 第127章 你今晚很开心? “就是，就是，”梁婶一听，立马开心，“雪梅你如果没事了，就经常过来陪陪我，你叔叔经常不在家，这国庆又不常回来，弄的我一个人在家说话的人都没。” “爸妈，你看你们，把雪梅都给吓坏了，”曾国庆看出李雪梅一脸的为难，便过来解围，“人家工作也忙，要是有空人家肯定会来陪妈妈说说话的。” “也是，也是，”曾叔也看出来李雪梅面露为难，连忙笑道，“你妈也是觉得跟雪梅能聊得来，人年龄大了，身边没个人陪着唠嗑唠嗑，会寂寞的。” “行，我有空了就过来陪陪阿姨，只要别嫌我烦就行。”话都说这份上了，李雪梅只得笑着应允。 一听李雪梅答应了，这俩老口高兴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那行吧，我走了，阿姨叔叔你们赶紧进屋吧。”李雪梅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让国庆送送你。”梁婶说着赶紧把儿子往前推了一把，暗自跟他使了个眼色。 “不用，路也不是太远，我可以的。”李雪梅笑道忙拦住曾国庆。 “没事，我接你来的，就得送你回去，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吧。”曾国庆往上扶了扶眼镜，此刻他的脸莫名的发烫。 本来就打算送李雪梅回去的，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妈妈懂他啊，关键时刻助了他一臂之力。 李雪梅正要回答他，坐在驾驶室里的齐海军发了话。 “太晚了，国庆明天还要早起赶班车，这人还是我来送吧。” “海军说的对呢，这确实也太晚了，刚好我坐他的车也是顺路。”李雪梅也不知怎么地顺口就接了齐海军的话。 “哎呀，你瞅我老糊涂了，”梁婶不由尴尬地笑起来，“都忘记海军是开车来的了，行，这天黑，坐车回去也安全。”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曾国庆看到如此一说，心里也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亲自送李雪梅回去肯定是不现实。 反正李雪梅已经都答应了会经常来家里，自己后面也勤快点回来就是。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又舒畅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今晚的生日宴他还是挺开心的。 尤其是看到父母那么的喜欢李雪梅，他这心里对李雪梅的印象更是突飞猛进。 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心开始追求李雪梅。 有父母在后面帮助他，支持着他，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他们的苦心。 他也看出来了李雪梅对他还有点儿下意识的抗拒，不过他能理解，毕竟才见了两次面，李雪梅还不了解他，她的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 看着李雪梅上了车，一家三口恋恋不舍地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车灯上了大路，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儿子，这人你也见了，怎么样？还可以吧？”刚进屋，梁婶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儿子。 儿子从昨晚回来后，一直到现在都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呢，她这当妈的可是有点着急了。 今晚曾国庆的心情也是好，妈妈这次问他，他也愿意去回答。 “嗯嗯，人挺好的。”他习惯性的又把眼镜往上扶了扶，脸红起来。 “啊？就这句话？”梁婶不乐意了，“那你心里是咋想的？” “我想有啥用？得人家姑娘想才行。”曾国庆半晌才挤出来这句话来。 梁婶一听儿子这句话，不由喜形于色地一拍大腿。 “你这是看上了人家了，是不？哎呀，我们的苦心总是没白费。” “妈，我不是说了嘛，咱们愿意有啥用啊？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呢。”曾国庆看到妈妈高兴的忘乎所以了，忍不住再次提醒道。 现在可不是以前的封建旧社会，你看上了，可以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下聘礼，八大轿直接把人就可以抬回来。 如今可是新社会，讲究的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两个人在一起总得讲个你情我愿，郎情妾意吧。 “哎呀，妈知道呢，”梁婶拍了下儿子，“这不怕人家姑娘要是先愿意，你还不开窍怎么办？这下好了，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事情就不难了。” 曾国庆听了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妈妈说的如此肯定，可在他的感觉里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他只见过李雪梅两次，但李雪梅是那种没有城府的人，说几句话就能把对方了解的差不多。 这姑娘明显就是那种不爱慕虚荣的人。 他知道就他家的条件，任何一个像李雪梅那样条件的女孩都会毫不犹豫去考虑什么。 虽然心里还有些吃不准，但看到爸爸妈妈如此的有信心，他这心里多少还是安稳了不少。 唉，好多年没这么如此害怕失去，他真的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你们看着办吧，怎么都行。”曾国庆突觉有些意兴阑珊。 “咦？你这孩子，”梁婶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肩，“你的态度才是我跟你爸的动力，你要是没信心，我跟你爸也就没信心了，再说，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是你要娶媳妇，不是我们要娶媳妇。” “好，好，我听你们的。”曾国庆笑着搂了下妈妈。 “这就对了嘛，你要相信爸妈的眼光。”梁婶高兴的鼻子有些发酸，从前那个对啥都信心百倍的儿子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齐海军的车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 “我陪你送李雪梅回去吧。”庄小柔提议道。 “不用，这把她送回去了，再转过来送你，得绕一大圈，都半夜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大早你跟国庆还要回市里呢。”齐海军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看到齐海军拒绝，庄小柔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她咬了咬嘴唇，一扭身便下了车。 “我明早过来送你们去车站。”齐海军冲她的背影喊道。 庄小柔没有回话，噔噔噔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 “小柔生气了，”李雪梅有些于心不安，“你应该答应她的。” “没事，她就小孩子脾气，说风就是雨雨，平时都是太宠她了，现在想想也真是害了她。”齐海军回头冲她笑了笑。 车拐了几个弯，很顺利地到了李雪梅的宿舍门口。 “我到了，谢谢你啊，你也赶紧早点回去休息。”李雪梅开了门下车，走到驾驶室跟前，还不忘记叮嘱他一番。 “你今晚很开心？”齐海军没有按常规回话，却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嗯？”李雪梅不由一愣。 “回去吧，早点休息。”齐海军不理会她的愕然，迅速把车窗摇上，车便像鱼儿一般滑向了前路未知的夜色里。 第128章 你没生我的气就好 大西北的四季尤为分明，春夏秋冬的景色绝对是不会胡乱串门的。 “哎呀，太冷了，这刮个风还冻手冻耳朵。”文静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了直接就抱住了李春梅。 李春梅被她这一打扰，笔尖在作业纸上很完美地飞出了个不标准的抛物线。 “谁叫你不穿厚点，要风度不要温度，冻死你，活该！”李春梅停下手里的笔，看着这幅文静的杰作，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还咋穿？”文静没有注意到自己闯祸了，还在说的起劲，“我这最厚实的秋裤都穿上了，这可是我妈从内地带回来的，你瞅瞅，还带绒毛的。” “你成心的吧？”李春梅感觉她就是故意的，“你只是冻手冻耳朵，跟穿秋裤有啥关系？都快下雪了，现在该穿绒裤了。” 最后一句话是李春梅趴她耳朵上吼着说的。 吼着还不算，还特意举起作业本来，放她眼皮子底下，让她看个清楚。 “哎呦，我耳朵又不背，”文静皱着眉头，用小拇指掏着耳朵，漫不经心地来了句，“你这用钢笔画的眉毛挺不错啊，这会画画就是不一样。” 李春梅被她整的又好气又好笑。 “大小姐，你看好，这是代数作业本，不是美术本。”李春梅拿起本子敲她的脑袋，“你就给我故意吧，我不管，赔我个新本子。要不，咱俩没完。” 文静一瞅，这掩耳盗铃不灵了，赶紧嬉皮笑脸地“嘿嘿”两声。 “多大点事儿啊？用橡皮擦干净了不就完事了嘛，至于牺牲我一个新本子吗？” “呶，我给你。”这时，坐在后面的赵勇亮看不过去了，直接从书桌抽屉里摸出来一个本子递给了李春梅，“一个够吗？不够我这还有。” 两个女孩同时僵在了原地。 “干嘛？我跟她开玩笑呢，”李春梅瞪他，“本子都限量的，你都给我了，你用什么？” “这些题我不做都会，干嘛去浪费一个本子？”赵勇亮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 “不对劲啊？”李春梅斜着眼瞅他，好像要用目光刺穿他眼底埋藏着的秘密，“你这又要混日子了？那可不行。作业必须完成。” “作业本都给你了，你帮我写好了。”赵勇亮嬉皮笑脸起来。 “我去，美的你了。”李春梅不由笑起来，“我自己的作业我都还不想写呢。” “你少来，”赵勇亮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的不屑，“全班谁不想写作业我都信，唯独你我不信。” 李春梅莫名心里有些美滋滋起来。 这家伙自从那次野炊回来后，已经好多天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话了。 今天这么主动，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用在这里不是贬义词，这确实是她当时真实的感受。 毕竟野炊回来之后，赵勇亮莫名其妙地跟她拉开了距离，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了好多天。 这是又要回到最初的相处模式了哈，李春梅想起来心里就很委屈。 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那天到底哪里又得罪他了，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这家伙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八成估计都会感冒。 切，你又要耍高冷了吗？那我李春梅奉陪到底，谁怕谁啊？ 你真以为我李春梅不理你了就活不了了吗？做梦！！！ 这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又安静了下来，打算顺其自然了，这家伙又冷不丁地主动跟你联络起感情来了。 你说这让她怎么想，受宠若惊貌似有些卑微，这确实有些不符合她的气质。 可问题是确实是那样的感受，李春梅回味过来，真是特别瞧不起自己。 她也搞不懂自己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像有另外一个自己，就站在自己的对面，彼此都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对方。 天哪，如何是好？不能因为他的主动，让自己变得如此的不堪入目。 “少溜须拍马，”李春梅不由笑着白他一眼，“不许犯懒，作业必须交，尤其我的语文作业。” “逗你玩呢，”赵勇亮咧开嘴笑起来，“还好，你没生我气，这多天可把我憋坏了。” “啥？”李春梅极度郁闷。 谁先生谁的气啊？不是你先生气的吗？这怎么感觉跟倒打了一耙似的。 敢情他说给她作业本，是为了找她说话啊。 “不是你生我的气了吗？怎么又成我生你的气了，你可别跟我开国际玩笑了。”李春梅心里有股暖暖的感觉。 “你俩说啥呢？跟说绕口令似的。”文静有些迷糊。 不过这段时间没看到他俩怎么说话倒是真的，但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天天忙乎的不行，也无心去留意的太多。 “嗯，听不懂就对了。”李春梅突觉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家伙有关系。 总之，她就觉得现在她的情绪特别容易患得患失，完全没了以前的没心没肺。 她不由担心，这是喜，还是是忧啊？ 但她只知道，她的生活里有他们几个好朋友后，她的内心才会每天阳光明媚。 “文静，放学了你先走吧，我还得出墙报。”自习课上，李春梅悄悄叮嘱文静。 “你又要辛苦了，”文静冲她吐吐舌头，“谁叫你字写的好看，又会画画呢。” “你啥意思啊？羡慕了，还是嫉妒了？”李春梅伸手在她背上捣了一拳。 “我才不羡慕呢，每个礼拜都要弄一次，太麻烦了，我看全班就你乐此不疲。”文静撇撇嘴，但也不放心，“天黑了你自己回去害怕不？要不让蒋世超他们陪你。” “不用，蒋世超你又不是不知道，晚回去一会儿，他妈得把他唠叨死，赵勇亮又住在叔叔家，他回去说不好还得做饭。就不麻烦他们了。” “你可真体贴他俩。”文静不由捂嘴偷笑。 “搞得我好像不体贴你似的，”李春梅送她一双绝世大白眼，“我要不体贴你，第一个就让你陪着我，等晚上回去了让你爸收拾你。” “呜呜呜……我好可怜，我不活了，谁都欺负我。”文静立马趴在课桌上，戏精附身。 逗得李春梅捂着嘴趴桌上咯咯咯地笑。 “别忘记放学的时候，帮我把我弟妹一起接上，你送他们到路口就行了，他们自己可以回家。” “知道啦，说几遍了，”文静回头瞪她，“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回家了。” 第129章 给我吧，我来养它 每个星期的本班墙报，小学时期李春梅就一直在做。 熟能生巧，她这也是习惯了。 再说，她也挺喜欢这项工作的，她喜欢画画，粉笔字也是写的挺好，连语文老师都忍不住夸奖她。 于是乎，这出墙报的工作自然而然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班里也许就只有她才会喜欢弄这些，虽然同学中也有画画好的，可似乎对墙报都没有她那样的喜欢，甚至还觉得耽误时间。 可李春梅不觉得，每次设计完墙报后，看到同学们围过来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劳动成果，她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此刻，她动作麻利地开始布局，构图。 墙报的主题内容她早几天就收集好了，谁让她的各种图书多呢，随便翻翻找点有知识点的东西，用粉笔写上去就好了。 毕竟有经验，加之做足了准备，她这感觉没忙多长时间，墙报便做好了。 她把粉笔放入盒子里，拍拍手上的粉尘，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小手后，顺便放嘴边哈了几句热气。 她再次站在完工的墙报面前，审视了一番，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往旁边望去，别的班的同学个个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再望下天色，已快暮色四合，便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装进书包，快步出了校门，往家的方向奔去。 大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两边的白蜡树，杨树还有榆树在夜色的笼罩下，在路边两侧变成了两道望不到头的镶了边的剪影。 西边的晚霞正在被黑夜一点点的吞没，一个个数不尽的星星在头顶上眨着眼睛，好像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偷偷地议论着什么。 李春梅可没时间听它们在聊什么，此刻的她紧绷着神经，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瞅着，脚底下加快了步伐。 快要下林带的垄沟了，也就是说她就要马上踏上回家的这条小路了。 这不免有些高兴，却意外地差点被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绊倒。 趔趄了几步，到底还是站住了，不过为了防止摔倒，她下意识伸出的右手在撑地的瞬间还是不小心扭着了。 她轻叫了声“哎呦”，心里只呼倒霉透顶。 轻轻活动了下手腕，好在没有特别大的疼痛反应。 她心里不由自嘲了一番，只能怪自己走路不看路。 不过这林带边也确实太黑了，她想看路也不一定看得清楚啊。 她握着手腕龇牙咧嘴了一番，便打算继续摸索着下垄沟。 咦？不对啊，她怎么感觉好像有团黑色的东西躺在那里的，对了，还有哼哼唧唧地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 她吓的立马汗毛直竖，赶紧后退了几步。 不料却又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下可把她吓的魂飞魄散，禁不住大叫了一声，没命的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啊？吓成这样。”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她的胳膊被人紧紧地抓住。 李雪梅睁着惊恐的眼睛，就着朦胧的夜色，总算看清楚了来人。 “是，是你啊，赵勇亮，”李雪梅不由拍拍胸口，嘘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放学了早回家了吗？” “是回去了，这不又出来了吗？”赵勇亮笑起来。 李春梅突然想起之前她就感觉好像有人跟在后面，还一直觉得是自己吓唬自己呢。 “你之前是不是也跟踪过我啊？”李春梅瞪着眼睛瞅着他，尽管他面部的表情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对方那洁白的牙齿倒是在眼前明晃晃的一片。 “干嘛不打招呼？你这样会把人吓死的。”李春梅抬腿真想给他一脚。 不过，她这心里莫名的又很开心，原来上两次她出墙报太晚回家，都是他一直跟在后面呢。 而这次也不例外，李春梅此刻的心境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了。 猛地，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惊恐地往后一跳，指着前面那坨黑乎乎的影子。 “那，那里有个东西，刚还把我给绊倒了。” 赵勇亮顺着它手指的方向，不由眉头一皱。 他也听到了哼哼唧唧的声音，不过，这好像是个动物的呻吟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柴盒，掏出一支，划亮后走了过去。 李春梅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角，战战兢兢地跟着走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人在身边，她心里还是安全的。 一根火柴虽然小，但在这无风的夜里，也足以可以看清近处的东西了。 “没事，是一只黑色的小狗。”赵勇亮看清地上爬着的东西后，回头跟躲在他身后的李雪梅说道。 一听是小狗，李春梅不由“啊”了一声，带着惊奇从他身后跳了出来。 果不其然，还真是一条脏兮兮的小黑狗，正虚弱地趴在地上呻吟着。 妈耶，她之前以为遇见鬼了呢，这没有月亮的夜晚，这家伙又是乌漆八黑的，难怪她没有看见。 赵勇亮又重新一次性擦亮几根火柴，把它抱起来，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它怎么了？不会让我刚才那一脚给踢晕了吧？”李春梅看到小家伙耷拉着脑袋，一副没有精神气儿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与自责。 “也不好说，你这一脚够厉害，”赵勇亮故意坏笑道，看到李春梅有点要哭的样子，又赶紧安慰她，“你只是踢到它身边的石头上了，它倒是没受伤，这老是叫唤，估计是饿了。” 李春梅这才放下心来，又急忙问道：“那它妈妈呢？看它这样子也就才满月吧。” “看样子是差不多满月了，按理说这么大的狗是应该待妈妈身边才对，说不好是被人给扔了。”赵勇亮把它放在眼皮底下又看了看，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虽然也只是猜测，但李春梅还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小黑狗睁开了眼睛看了眼他们，又闭上了，浑身都在不可控制的颤抖。 “那就赶紧喂它点东西吧，”李春梅心疼地用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看着它老发抖，估计也是冻坏了。” 赵勇亮二话没说，忙把小狗揣到他怀里。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赵勇亮说着就下了垄沟。 “你打算收养它吗？”李春梅追上他好奇的问道。 “是啊，要不它得被饿死，多可怜啊。”赵勇亮在狗头轻轻地抚摸着。 “那还是给我吧，”李春梅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我来养它。” 第130章 放心，我跟你统一战线 “你真打算养它？”赵勇亮的眼眸如她一般，在夜色发着光，“如果你能养它，真是再好不过了。这可是一只黑背，看家护院的第一把手，这可是条好狗。” 想收留它，这本是他的本能反应。 可实际上他心里还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个小东西在叔叔家平安的活下来呢。 毕竟，他是寄人篱下，狗狗去了，也会有同样的命运。 说不好婶婶是不会接受的。 他低头望了下怀里狗狗，感觉到这不止是一只狗狗这么简单，就像如今他自己的命运一样。 他听到李春梅如此一说时，他一个大男孩竟然有些感动的想落泪了。 李春梅可不懂什么品种的狗，对于她来说只要是狗狗，她都喜欢。 “你也这样认为的啊？”李春梅有些开心，“我也觉得我比较适合收留它，毕竟是我先遇到它的，它跟我有缘分。” 说完，她调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其实，李春梅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他的难处呢？只不过她不想说出来再让他难过。 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这只狗狗，他自己其实都爱莫能助了，还非要想着去收留它。 不管什么原因，她来收留是最好不过了。 再说，她家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狗狗，之前早都想养一只了，无奈爸爸总觉得狗太能吃了，感觉就是在浪费粮食。 更何况她们家住的如此偏远，哪里会有人惦记她们家啊。 当然，如今今非昔比，旁边就住了一个不速之客。 如果真养只狗，看那家伙还好意思过来偷鸡蛋。 最主要的是弟弟宝来就有伴了，这小家伙早就惦记着啥时候能有只属于自己的狗狗就好了。 这样不自觉的竟然想了这么多养狗的好处，让李春梅越来越兴奋。 她甚至都想像到，等会儿她把狗狗抱回去的时候，弟弟跟妹妹那惊诧不已又兴奋异常的表情了。 哎呀，想想都开心。 再说，她也觉得这狗狗跟她还是有缘分的呢。 那块石头平时也放那里的，她从没有被它绊倒过，今天还就就邪门了，莫名其妙地就被它磕上了。 难道就为了绊倒这一下，才发现这只狗狗了吗？ 回头想一想，还真是不可思议。 她小心翼翼的从赵勇亮手里接过了这个小可怜，真想马上就到家里赶紧把它喂饱。 狗狗似乎也感觉到了安全感，抬头望了下李春梅，哼唧了两声，便靠在她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哇塞，也太乖巧了，这让李春梅高兴的抱着它在原地转了几圈。 “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李春梅转着圈圈还不忘记问他，“那就叫它多多？福气多多，才气多多，财运多多的多？” “随便了，反正它现在是你的狗了。”赵勇亮一直在微笑的看着她。 “那就叫你多多吧。”李春梅怜爱的在狗狗的小鼻子上点了两下。 “你手不疼了？还转起圈圈来了。”赵勇亮笑着问她，这丫头其实真的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嘛，偏偏平时在他面前非要装的像一个大人似的。 “不疼了啊，”李春梅满眼的开心还没消散，忽又反应了过来，不由笑道，“我腿又没事，干嘛不能转圈圈？你太坏了。” 说着，她低头对狗狗说起了悄悄话，“多多，咱们不跟这个坏哥哥玩哦，他老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我相信多多的眼睛是雪亮的。”赵勇亮憋着笑看着她与狗狗亲昵的互动着。 李春梅忍不住笑起来，抬腿踢了他一下。 “你真是的，配合一下有这么难吗？” 两个人忍不住又相视大笑了起来。 “嘘，你妈妈来了。”这时，赵勇亮止住笑赶紧提醒她。 李春梅抬头一瞅，还真是妈妈张育芳提着马灯走了过来。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先走了。”说完，还没等李春梅反应过来，他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动作之快，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陪她走过这段路一样。 这个让李春梅认为是最美好的夜晚，在多年以后，再度想起时，她仍旧还是感觉那样的温馨而又美好。 “你可总算回来了，出墙报怎么还这么晚回来？我这准备去找你呢。”张育芳走到还在发愣的二女儿面前，语气里有担心也有责备。 她又往女儿背后的夜色里望了望，“有人送你回来了吗？” 李春梅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说道：“嗯，赵勇亮把我送回来的。” 说着，她把怀里的小狗抱给妈妈看。 “就是遇到它了，所以我才晚了点回来。” 借着马灯的光亮，张育芳总算看清了女儿手里是一只小狗。 “呀，哪里来的狗？”她不由好奇地问道，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如果是别人家的狗，你可得给人家还回去。” “我捡到的，”李春梅把狗狗抱的更紧了，好像怕妈妈会夺了去扔了似的，“就在那林带边上，你不信，可以问赵勇亮，我们一起看到的。” 张育芳看女儿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想笑。 “你爸可不让养狗，这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啊，”李春梅噘起嘴来，不过，很快她眼睛一亮，“只要我们都愿意把它留下来，爸爸也就不会说什么了，你说呢？妈妈。” “这可不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气。”张育芳叹口气。 “可它真的好可怜，它没妈妈了，天这么冷，它会冻死饿死的。”李春梅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张育芳被她这么一说，心头也不由难过起来。 看着女儿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狗狗，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她刚捡到李春梅的情景来。 这让她也忍不住有了恻隐之心。 也许在别人眼里，这只是一只看门狗而已，但在孩子眼里，这可能是她们童年最好的伙伴。 “走吧，带它回去。”张育芳用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真的吗？”李春梅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妈妈。 “当然是真的，”妈妈笑起来，“我跟你统一战线。” “妈妈最好了，”李春梅开心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急迫不及待地又说道，“妈妈，它叫多多，我给它起的名字，好听不？” 第131章 咱家要有好运了 “多多？”张育芳不解，“是多余的多？” “哎呀，哪里多余啦，它才不多余呢，”李春梅撒起娇来，“是福气多多的多。” 张育芳看着女儿那委屈的小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逗你呢，”张育芳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走吧，赶紧回去给你的小宝贝喂点吃的，看把它饿的使劲的在那儿叫。” 李春梅一听，二话不说，“噌”地一下就冲进了屋里。 果然不出所料，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宝来跟冬梅看到她怀里的狗狗，做梦般先是一愣，接着便大叫着冲了过来。 “哪里来的？这也太可爱了吧。”宝来满脸惊喜地盯着小狗到处打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狗狗。 冬梅则一脸惊奇地歪着头瞅着，她胆子小，不敢伸手去摸。 “我捡的，”李春梅一脸的傲娇，“狗来财，咱家要发财了，要有好运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张育芳听了不由哑然失笑：“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本来就有这种说法，”李春梅噘起嘴来，“猫来富，狗来财。” 张育芳再一次被女儿逗笑了，虽然她也听过这样的说法，但从女儿嘴里说出来，她心里其实也挺受用的。 不管怎么说，人总要用什么东西寄托希望吧，也算是个精神安慰。 最重要的是孩子们都很喜欢这只狗狗，孩子们高兴，她也就高兴。 “它怎么一直在发抖，是冷了吗？”宝来继续摸着它，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害怕吧？”李春梅歪着头瞅着小家伙黑葡萄般的眼睛，“也许它想妈妈了。” “那我们做它的妈妈吧。”宝来扑棱着他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话说的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爸不在家？”李春梅探个头往里面床上瞅，小心地问道。 “你爸还没下班呢。”张育芳说完就出了门。 李春梅不由嘘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想好到时候爸爸回来该怎么去解释，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让狗狗吃饱饭才是。 宝来赶紧拿来了馍馍，掰碎了放在地上。 冬梅则听了春梅的吩咐赶紧拿来了水。 三个孩子就这样围成一圈看着小狗狗。 可狗狗多多抬起头来闻了闻馍馍，浑身哆嗦着又别过头去。 “呀，它咋不吃呢？”宝来有些着急，忙把它的头别过来，企图想让它吃上一口，“快吃，快吃，要不你得被饿死。” 多多估计被它弄疼了，张着嘴“嗷嗷嗷”地叫了起来。 “哎呀，你轻点，”李春梅看把狗狗弄疼了，心疼的不行，“它还小，你是男孩子，手劲儿太大了，都把它弄疼了。” 宝来一听，噘起了嘴，委屈的抽回了手，嘴里嘀嘀咕咕着，但还是满眼开心地目盯着这个小家伙。 “它不会还没断奶吧？要不怎么不吃饭呢？”宝来挠挠头。 “应该不会，你勇亮哥哥说了，它都一个多月了，会吃食了。” 李春梅把它抱了起来，拿起一小块馍馍放在了它嘴边。 “听话哦，赶紧吃饭饭，如果不好好吃饭饭，身体怎么会长胖呢？” 她说起了妈妈经常唠叨她的话来，仿佛这怀里抱着的不是只狗狗，而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宝来跟冬梅看着二姐哄着狗狗吃饭，这样子让他们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玩的那个扮家家的游戏。 哎呀，太好玩了，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似的，竟然张嘴小小的咬了一口。 看它开始吃东西了，三个孩子的心才放进了肚子里。 “我喂它一个。”宝来迫不及待地从碗里捻起一小块馍馍来，满眼期待地放在了小家伙的嘴边。 可能大家都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说法，就是谁喂狗狗，狗狗就会先认谁，听谁的话。 对于本来就一直想养一只狗狗的宝来来说，多多必须也要认识他才行。 “太好啦！吃啦！”宝来看到小家伙真吃了他喂的馍馍，开心地跳了起来。 这对于他来说，狗狗终于也认了他做主人，而且并没有怪罪他之前的鲁莽。 冬梅也想喂，可她又怕狗狗咬她，拿着一块馍馍不敢上前。 “没事的，小狗不会咬人。”李春梅鼓励着妹妹。 宝来则得意洋洋地冲冬梅做着鬼脸，嘲笑她胆子太小。 李春梅瞪眼，抬腿在宝来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真是没大没小了，敢欺负自己的姐姐了。 比你大两分钟，她也是你姐姐，你也别太嘚瑟。 冬梅看二姐帮她出了气，这一高兴也就不再害怕了。 看着多多也吃了冬梅喂的馍馍，冬梅也得意地冲宝来做了个鬼脸。 狗狗多多之前估计也是突然换了个环境有些害怕，这会儿应该是适应了，身子也不再发抖。 应该是吃饱喝足了，小家伙开始在地上东瞅瞅西闻闻的，好像极力想快点融入这个新环境。 这时，张育芳拿着一个废弃不用的破筐子进来，把筐子放在了火墙后面，然后又从床底下的筐子里找出来一件不穿的破棉衣垫在了筐子底下。 “好了，都别围着了，它吃饱了，该睡觉了。”说着张育芳把多多抱了起来，轻轻地把它放在了筐子里。 三个孩子没有答话，又依依不舍地过来围着筐子。 张育芳看着他们三个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 “二丫，赶紧去吃饭，饭都快凉了。” 又对宝来跟冬梅说道，“你俩赶紧写作业去，等会儿该睡觉了。” 听到妈妈的吩咐，三个孩子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李春梅刚把饭吃好坐在桌子上写作业，爸爸李国荣便风尘仆仆地进了屋。 “吃了没？”张育芳问他。 “问的废话，”李国荣鼓她一眼，不过语气里没了平时的强硬，“我一个做饭的还能饿着肚子回来？” 张育芳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 “上次没问你，你倒怪我怎么不关心你吃饭没？这今天问了，你又说我说的废话，你这人可真难伺候。” “只能说你不懂眼色。”李国荣白一眼媳妇，脱下外套扔在了小床上。 张育芳撇撇嘴，没再说话。 她这脑袋里其实还在不停的组织语言，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男人说狗狗的事情。 三个孩子偷偷地瞅着爸爸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顿紧张，这握着笔的手都出了汗。 此时，小狗多多已经睡着了，屋里安静的就如它不存在似的。 李国荣哪里清楚这些，他今晚看上去好像还挺高兴。 “今天领导通知我，房子已经落实下来了，等过阵子月饼房腾出来，我们就可以搬家了。” 第132章 把它留下来吧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张育芳跟三个孩子的眼睛不由一亮。 “那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李国荣因为高兴，对于她们娘几个大惊小怪的语气也就不怎么在乎了。 “希望这次真的落实下来，这样孩子们上学，你上班就方便多了。”张育芳开心的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忙转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李国荣。 “这次应该没啥问题了，”李国荣很惬意地呷了一口热水，忽觉不对，看了看杯子里水，不免责怪起来，“怎么没给我泡点茶？我现在要喝茶，赶紧给我泡点来。” 说着，又把他在部队里用的都掉了漆的瓷缸杯递给了张育芳。 张育芳没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晚上喝茶，你还能睡着吗？” “瞎操心，你看我能不能睡得着？”李国荣有些不服气地继续把瓷缸杯往前送了送。 看着男人那一脸的倔强，张育芳也不敢再说什么，接过了杯子把先前的热水倒出来，这才拿出一块用的差不多了的砖茶，往里放了点，用重新倒入暖瓶里的开水。 张育芳忙乎这泡茶的功夫，李国荣破天荒地地第一次面带着微笑，坐在孩子们的旁边，看着孩子们低着头一声不哈地写着作业。 张育芳看着这个场景，不知为何，有些温馨的让她鼻子发酸。 孩子们估计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低着头愣是不敢抬头看一眼爸爸的表情。 三个孩子都紧张的握着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爸爸突然这样坐在他们身边，并且安静的看着他们学习，多少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宝来，你的字好好写，你看你写的这都是啥啊？”李国荣指着宝来写的字，忍不住教训起来，“一个个跟狗啃的似的。” 听到爸爸提起“狗”这个字，宝来的眼睛忍不住往火墙那边瞅了瞅。 “跟你说话呢？你往那边瞅啥呢？”李国荣察觉到了宝来的异样，抬起手来拍了下宝来的小脑袋，“写个字都不专心，东张西望的，就这样后面你能当个屁的警察。” 说归说，李国荣的目光也不由随着宝来的眼睛往火墙后面瞅了瞅。 这下子，李春梅跟李冬梅心都提嗓子眼了。 之前听着后面要搬上去的消息，她们还挺高兴的，这会儿被爸爸阴晴不定的脾气又搞得紧张起来。 宝来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平时能说会道的他竟然为了狗狗的安全，甘愿忍气吞声起来。 “孩子们写作业，你就别盯着他们了，你这样盯着他们会紧张。”张育芳赶紧把泡好的茶水端了过来，放在了李国荣的面前。 “毛病都是，”李国荣不由骂骂咧咧起来，“那上课老师盯着也没见你们多紧张，我就看看你们写的字，你们就紧张了？” “那不一样。”宝来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句话来。 李国荣刚端起茶水，不由一愣。 他倒不是听到儿子说的这句话愣住了，他是听到了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哼哼唧唧。 而且这个声音还是从火墙背后传来的。 他停住了喝茶的动作，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 “啥在叫啊？你们听到没？”他侧着耳朵又听了听，不解地问道。 别说他听到了，张育芳跟孩子们都听到了。 三个孩子立马抿紧了嘴，同时摇了摇头。 顿时，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孩子们不由眼睛都瞅向了妈妈，又把目光同时移到了爸爸的脸上。 尤其李春梅更为紧张，确切的说是害怕。 爸爸终于还是要发现狗狗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了呢？ 她仿佛看到了爸爸看到狗狗那一瞬间生气的样子，说不好，一把拽起狗狗的尾巴，对她们的哀求全然不顾，直接就把狗狗扔了出去。 天哪，这越想越害怕，她倒是不怕挨打，反正从小都被爸爸打皮了，也不在乎他今晚怎么打。 现在就怕狗狗被爸爸真扔出去了，外面又黑又冷，它还这么小，这摔一下它还怎么活？ 李春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站了起来，赶在了爸爸的前面，把狗狗紧紧的又抱在了怀里。 李国荣被女儿这闪电般的速度给搞愣住了。 当看清女儿怀里的狗狗时，他的眼睛不由越睁越大。 李春梅知道爸爸要发火了，干脆把眼睛一闭，低着头把狗狗抱的更紧了。 “爸，你打我吧，怎么打都行，但求你让狗狗留下来吧，要不，要不它会死的。” 李春梅一口气把话说完，仍旧紧紧地闭着眼睛，做好了迎接爸爸霹雳掌的准备。 反正她是想好了，怎么说她都要留下这只狗狗。就别说她舍不得，这后面也没办法跟赵勇亮去交代啊。 毕竟是她自告奋勇地非要收养狗狗的，怎么说她都要负起这个责任。 “哪里来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爸爸惊奇的声音。 李春梅不由一愣，不是该一顿狂风暴雨吗？怎么会是风平浪静？ 她抬起惊愕的眼睛来，不相信似的看向了爸爸。 同时，妈妈张育芳还有弟弟妹妹都和她一样的眼神望着家里的这个顶梁柱。 “我问你，这狗哪里来的？”李国荣看着二女儿呆傻了的样子，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李春梅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回话，“我，我放学回来在林带里捡到的。” “爸，”宝来赶紧蹭了过来，拉着李国荣的衣袖，满眼的难过，“狗狗好可怜的，姐姐不抱回来它就得冻死饿死了。” “是啊，是啊，”冬梅也赶紧过来拉住了爸爸的另外一只衣袖，“爸爸，留下狗狗吧，妈妈都同意留下了。” “爸，”宝来瞅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爸爸，他这心里忒紧张了，“你放心，它吃的不多，就是吃的多，我把我的饭给它让一半。” “还有我。”冬梅赶紧把话接上。 “难道狗比人还重要啊？”李国荣瓮声瓮气地说道，“它现在是吃不多，可大了就吃的多了，你们养得起吗？” “不就多张嘴吗？”张育芳也开了口，“狗又不娇气，喂啥吃啥，不会浪费粮食的。怎么说比养孩子容易的多。” “爸，不都说家里来狗有好运吗？你看，咱俩不是要搬家了吗？这可是它带来的。”李春梅赶紧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 李国荣虽说不信这些，但看到一家人那期盼的眼神，这心里也不由软了下来。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瞅了眼狗狗可怜巴巴看他的眼神，转身没好气地对张育芳说了句，“洗脚水烧好没？烧好了就赶紧给老子端过来。” 第133章 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看着爸爸没有发脾气，默认了狗狗的存在，娘四个立马舒了口气。 “烧好了，烧好了，我去给你端，”张育芳忙不迭地高声说道，“不光给你端，我今天还要帮你洗脚。” 李国荣一愣，斜着眼瞅着媳妇。 这婆娘今天是吃错啥药了吗？今晚主动请缨要帮他洗脚。 以前可是说啥也不给他洗的，说他脚臭，熏的饭都吃不下去，死活不愿意伺候他。 他哪里懂媳妇因为他同意收留了狗狗，完成了孩子的愿望，愿意委屈下自己去讨好自己的啊。 扭头看着三个孩子跟捧了个无价之宝似的围着睡醒的小狗狗，兴奋的在那儿交头接耳，他心里莫名有了丝温暖，也有了些从未有的感触。 “赶紧写作业去，”他扯着嗓子对着孩子们吼道，“你们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把它给扔了去喂狼。” 这话一出口，可把三个孩子吓坏了。 宝来跟冬梅跟受惊的小老鼠似的，“呲溜”一下窜到了桌子那里。 春梅赶紧把狗狗多多放进筐子里，匆忙跑开前还不忘记摸摸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有了爸爸的肯定，三个孩子的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石头一旦落了地，这学习的劲头比平时还要高涨，还要专心。 平时磨磨唧唧的宝来，今天硬是正襟危坐，满脸专注，一笔一划的写着生字，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张育芳把男人的洗脚水端了过来，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比平时还要专心，心头是无比的欣慰。 她也突然相信了女儿捡回来的这只狗狗，是真是给家里带来了好运。 就这一瞬间，让家里旧貌换新颜了似的，跟平时大不相同。 宝来不再吊儿郎当，男人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还有就是要搬家了。 这一件件让人感到开心的事，难道不是因为狗狗的出现才发生改变的吗？ 张育芳明显的感觉到这个逼仄的小屋里，此刻在这深秋寒冷的夜晚，却洋溢着春天般的味道。 “呦，你还真要帮我洗脚呢？”李国荣满眼惊奇看到伸进洗脚盆里媳妇的手，像被针扎了似的，忙把脚抬了起来，放在了脚盆的边沿上。 “怎么？不信？”张育芳抬起头来，眼睛瞪着男人，“你啥时候看我说话不算数了？我今晚不光帮你洗，还要帮你按摩。” 平时骄横惯了的李国荣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媳妇似的，瞪着牛眼，呼哧呼哧地看着自家媳妇。 这女人可真是的，你让她干的时候，她死活不干，不让她干的时候，她反而使劲儿地往前凑。 真是贱兮兮的。 “哎呀，算了，跟你开玩笑呢，”李国荣抬手撵她，“我自己洗。” 张育芳今天还就是心甘情愿想伺候下男人呢。 你说，男人跑前跑后总算把房子落实下来了，还破天荒地地满足了孩子们的愿望，这无论说啥，她也得感谢他一下。 “没事，我帮你洗吧。”张育芳温柔的把他的脚放进了脚盆。 三个孩子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偷偷地笑着交头接耳了一番。 “看啥看呢，赶紧写作业，写完了赶紧睡觉去。”李国荣故意又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三个孩子立马鸦雀无声，但个个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后面的日子里，小狗多多有了自己家，并且有了这一家人对它的疼爱，越发调皮可爱起来。 听到屋外有什么动静，它立马会警觉起来，冲着屋外“汪汪汪”地叫着，还会奋不顾身地冲出去。 平日里，屋里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去上学，它就会跟着张育芳的脚后跟后面一起去喂猪，喂鸡。 每每遇到猪或者鸡用好奇地眼睛打量着它，想凑过来跟它聊天的时候，它还会瞬间让耳朵竖起来，做着准备进攻的姿势，还不忘记先声制人地警告它们一番。 总之，它就是张育芳的小跟班兼保镖。 看着小家伙奶凶奶凶，一副拽兮兮的样子，张育芳看着真是忍俊不禁，对这个憨态可掬的小可爱可是越发的喜欢。 她平日一个人在家，也是枯燥无味，现在却因为有它的陪伴，而变得更有生气起来。 正因为现在有了它的出现，孩子们的心里便有了牵挂，也有了另外一种别样的陪伴。 小家伙也是着实的聪明，它会跟每个人撒娇卖萌搞好关系，当然也包括不太待见它的李国荣。 不管男主人待不待见它，好像不是特别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确实可以无所顾忌的待在这个家里，尽情地享受着每个人对它的疼爱与庇护。 它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 它是没办法跟大家讲述自己是如何出现在那片林带里的。 只能说是它很幸运地遇见了李春梅，如果它要是会说话的话，一定也会感谢它身边的那块把李雪梅绊倒的大石头。 若不是那块石头，也许那个夜晚它可能就变成了天上的某颗星星了。 好在，好在一切都是冥冥注定的缘分，让一切的美好都得以延续。 收养它的第二天，春梅跟弟妹们吃了晚饭，像往常那样逗了会儿小狗多多，在妈妈带有警示的目光中，赶紧去写作业。 用张育芳的想法就是，一直不怎么看好孩子们学文化的男人，现在竟然关心起了孩子们的学习，这多少是让人感动的。 男人自己都上了初中，还当了几年的乡办老师，按理说应该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应该支持孩子们学文化才对。 可他却不这样想，也许在他的理念里，学再多的文化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挣钱来的实在。 上学学文化得花钱啊，他怕的是学了出来，万一孩子们来个远走高飞，不管他了怎么办？这岂不是鸡飞蛋打？ 其实，他的这种奇怪的理念难免折射着他自己身上的影子。 太有文化了，心就自然高了，高到不满足现状，想到处寻觅自由，最后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不顾，且自己也没有飞出个什么锦绣前程来。 他觉得他的遭遇就是现实，就是真理。 所以，他并不希望孩子们以后跟他一样，学的多了，就懂的多了，看的多了，想的也就多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理性过剩的结果就是自私，偏执，权衡利弊，一切都是为自己而活。 第134章 你懂我吗? 对于男人似乎来说接受家里的一切时，这多少让张育芳是无比的感动。 感动之余，还得趁热打铁好好珍惜才是。 男人同意留下了小狗多多，也就默认了他其实是爱这个家的，爱这个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成员。 大到她，再到孩子，小到才来到这个家的小狗多多。 为啥这样说呢？中午孩子们前脚刚走，他便骑着自行车赶了回来。 用牛皮纸包了些食堂的剩菜剩饭，当然也有多多啃不动的骨头，虽然啃不动，但是当个磨牙棒也是不错的。 张育芳看着男人为了给狗狗拿吃的，还特意中午跑回来一趟，这多少让张育芳再次的感动了一番。 家里的粮食都是单位定时定量发的，哪里有多余的给狗狗吃呢。 唯一能解决它肚子的办法就是跟猪吃一样的饭。 但它还这么小，才断奶不久，就这样跟着吃猪食，大家还是于心不忍的。 一人省出一口饭，狗狗也就吃饱了。 就像男人说的那样，现在小还好喂，大了怎么办？ 这可是只黑背狗，长大了跟牛犊子差不多大。 这种狗天性聪明，机灵，但饭量到最后也会大的惊人。 张育芳虽然嘴上安慰着孩子，不必省口饭喂多多，她有好办法不会委屈它的肚子，其实也不过是个托词。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解决新成员的肚子问题时，男人却早帮她想好了。 看着刚喂过饭的多多，又不知饥饱地趴在地上，开心地啃着骨头上的碎肉时，张育芳又开心是又心疼。 男人蹲在地上满脸笑容地看着啃的欢实的狗狗，就像看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 看一会儿，忍不住用手去摸摸它瘦小的脊背，嘴里嘟囔着：“多吃点，赶明儿再给你弄点儿碎肉回来。” 张育芳看到自家男人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难免好奇，也不免嗤之以鼻。 还没见他如此温柔地对她跟大丫和二丫呢，难道她们还不如这只初来乍到的狗狗吗？ 心里有些泛酸，但心情还是愉快的。 不管怎么说，男人正向着她希望的那样在变化着，这就是好事，自己怎么能跟一只狗狗争风吃醋呢？ 这样想着，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 莫不是今天苞谷面糊糊喝多了，脑子也浆糊了起来。 “你笑啥？”李国荣抬起头来，瞪着自家媳妇。 “我在笑我自己呢。”张育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当我是傻子呢，”李国荣站起来，用手套拍了拍腿上的灰，“你现在也会看热闹了。” 被冤枉了的张育芳并没生气，反而心情非常的好。 男人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谁让他自己说不喜欢狗的，结果真养了，这比谁都疼爱。 她现在才发现自家男人真是虚伪的可爱。 “我可没说我不喜欢狗，只不过条件不允许罢了。”李国荣鼻子里又习惯的“哼”了一声。 这时，张育芳才想起来她还没来这里时，男人曾经养过一条跟这个一样的黑背犬。 在那段开垦荒地，改良盐碱地，艰苦的连人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的日子里，养一只也需要吃饭的狗是何等的困难。 这条流浪狗很懂事，从来不问他讨东西吃，都自己出去寻食物吃，吃饱了就会再跑回来守着他。 有时候，它也会叼回来一只野兔来，来帮他改善一下伙食。 他俩就这样相互陪伴着对方，他懂它，它也懂他。 也就是这样有灵性的狗狗，有一次被误食了被人药死的老鼠，结果一命呜呼。 狗的离去，让李国荣难过了很长时间，他从不轻易去提起这件事情。 其实现在的条件比那个时候好的太多了，养只狗也许会紧张点，但不至于会把狗饿着，也不会把人饿着。 现在的盐碱地，戈壁滩在被人类辛苦的改造下，良田在渐渐变多，挨饿的时代终究还是被时间抛弃在岁月的尽头。 昨天虽然成了历史，但对于今天的李国荣来说，那却是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过去。 那不只是一只狗的问题，更是他经历了那段沧海桑田后一种无法释怀的问题。 他不是不想养狗，他不过就是怕再次面对曾经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自己。 当他第一次看到小狗多多的时候，他内心的震惊是别人无法理解看到的。 他仿佛又看到十几年前在戈壁滩上的一动不动的流浪狗狗。 虽然那是只成年狗，而这只是才断奶不久的狗。 可相同的皮毛，相同的眼眸，甚至肚皮上有着相同的斑块，让他心底那堵心墙瞬间崩塌，记忆的潮水汹涌澎湃。 从来不信鬼神的他，第一次相信了生命真有轮回。 他彻底释然了，他是相信以前那只狗狗又重新投胎到了他家，为的就是能再次与他相遇。 对于媳妇的惊奇的眼神，他当然知道。 他心里的所想，媳妇儿又怎么会知道。 也许在他的这些行为里，媳妇肯定是会取笑他的。 毕竟不让养狗的是他，最后妥协的还是他。 “我有那么坏吗？”张育芳这会儿但有些生气了，“我是高兴才笑的，难得你也这么的喜欢它，我还以为你非常讨厌它呢。” “就说你们女人真是头大长见识短，你压根就不懂我。”李国荣嫌弃的表情又浮在了脸上，好像这一转身从前那个喜欢爆粗口的李国荣又回来了。 张育芳也也学着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搞得你多懂我似的，你要懂我，咱俩就不会天天有这么多架吵。” “咦？”李国荣瞪起了眼，“这还怪起我来了？你看哪家不是女人顺从男人就好。顺从了不就不会吵架了吗？你以为我想吵？” 张育芳愕然，敢情原来得把他捧的跟皇帝似的，自己跟个奴婢一样低眉顺眼，事事依他，这样天下才能太平。 用别人的话来说，他这就是大男子主义，凡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压根就没有别人的存在。 看他头上的火苗又开始复燃，张育芳得赶紧拿盆水浇灭才是。 “行，你懂我可以了吧，”张育芳堆上笑脸，“今天你辛苦了，晚上我再帮你洗脚按摩，再加特殊服务。” 这话真受用，娶了老婆不就是伺候自己的嘛。 鼻子里“哼”一声，俯下身子又在狗头上薅一把，这才转身骑上他那辆快散架了的二八自行车，嘴里哼着拐了调的曲儿，歪歪扭扭地就这样走出了张育芳的视野…… 第135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张育芳觉得自己突然变年轻了似的，浑身充满着活力。 她本想着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也好到时候哪天通知搬家了，她这也方便些。 可站在屋里，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又不知道该收拾什么。 家里就一张大床，一张小床，一张吃饭的小桌子，几个一坐下来还会叫唤的木头凳子。 对了，还有她心爱的缝纫机。 除此之外，可以说也没啥东西了。 猪跟鸡到时候搬家了再说，如果有地儿养它们，就一起搬过去。 要是没地儿养，就直接处理了。 她站在屋里来回就这么走了几圈，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起来。 可能是这两天高兴的事情太多了，让她有些兴奋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小狗多多哼哼唧唧地跑到了她的脚边，仰着小脑袋用它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并使劲儿地摇着小尾巴。 “我们要搬家了，高兴不？”她弯下腰来，把它抱在了怀里。 小家伙像听懂了似的，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算是回应了她，接着便把头靠在了张育芳的怀里。 它一定是想它的妈妈了。 晚上，三个孩子吃了饭就开始写作业。 妈妈总会在他们快要进门的时候，把饭菜提前放在了桌子上。 吃了饭就必须赶紧马不停蹄地写作业。 能跟多多逗着玩的时间很短暂，虽然孩子们特别想跟它多玩一会儿，但也能控制着自己先完成作业才行。 等完成作业，他们就可以跟多多玩一会儿了。 这是张育芳地孩子们定的规矩，吃饭，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完成了才可以做别的。 宝来似乎在多多来了之后，也突然变得勤奋起来。 他可没忘记跟赵勇亮的约定，还有半个月就期中考试了，不管怎么样，先尽力了再说。 就是没有考到约定的分数，他也有办法让赵勇亮松口帮他做弹弓。 平时屁股底下的凳子跟钉了钉子似的总也坐不住，可现在的他，坐不住也得坐住。 谁让他有一颗自尊心特别强大的心呢？ 跟二姐约好的明年六一儿童节一定要戴上红领巾；这又跟赵勇亮哥哥约好了期中考试必须得90分以上；再则跟爸爸妈妈也约定好了，必须要老老实实地好好学习，他才可以跟多多玩。 你说，这一件件的，一桩桩的约定，他得背负多大的压力啊。 屁股又开始坐不住的时候，他心里也会后悔。 这不都怪自己嘛，不夸那个海口不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可瞬间他又会很不服气，很不甘心，这完完全全都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在作怪。 偷眼望了望坐在他左右两边的二姐跟三姐，看到她俩忘我地写着作业，他又会突生愧疚。 妈妈张育芳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然后把煤油灯的灯芯往上挑了挑，让灯光更亮堂些。 多多也是很乖，看到大家都安静的各自做着事情，它就会趴在桌子底下打着盹儿，静静的等着他们做完作业后好跟它一起玩耍。 当窗外可以看到像镰刀一样的弯月升起来的时候，多多便会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摇着尾巴跑到门口。 门外随后便传来李国荣沉重有力的脚步声。 孩子们立马会抬起头来望向门外，爸爸高大的身影便在门口出现。 “给狗带的一些碎渣肉。”李国荣进屋就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了同多多一起来迎接他的张育芳。 多多似乎知道那是给它带的饭，高兴的把小尾巴摇的跟马达似的。 “你今晚可吃过饭了，这个留着给你当早饭。”张育芳低头跟多多说道。 说完，便把这包肉渣放在了窗台上。 多多有些失望，尾巴瞬间也不摇了。 李国荣弯腰抱起了它，它的尾巴又开始摇了起来。 “呦，小肚子圆鼓鼓的，看来吃的不少，”李国荣摸了摸它的肚子，“那确实不能再吃了，要不会不消化。” 多多歪着脑袋瞅着李国荣，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看到一家人都在家，它一高兴也就忘记那包肉沫了。 三个孩子很惊奇的对视了一下，他们对爸爸突然的转变似乎还不太适应。 要不是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他们真以为这个人走错了房门。 在他们觉得爸爸是最讨厌狗的，可他们不知道其实爸爸是最喜欢狗的。 狗就是不出意外，它的寿命也太短了，一旦养出了感情，便受不了它们随时的离开。 张育芳也有些还不适应他的转变呢，这都几天了，她还跟做梦似的。 孩子们顶多交换下眼神，便赶紧低头写作业，不敢再说一个字。 张育芳看男人坐下，便去给他打洗脚水。 “今晚我自己洗。”李国荣拦住了媳妇就要入水的手。 “都洗几天了，”张育芳倒习惯给他洗脚了，“反正也没事，我还可以接着洗。” 好像她必须坚持洗下去，才能分担一下男人辛苦了一天的劳累似的。 “真不用，”李国荣一改往日的顺从，继续把她的手扒拉开去，“我自己洗好了。” 他也不说媳妇儿你天天也挺辛苦的，这点事情他自己做就好。 他说不出口，他也不想说。 孩子们终于差不多同一时间写完了作业，这屋里的空气就立马鲜活了起来。 李国荣洗好脚，便躺在床上看着孩子们逗狗狗玩。 这段时间他总感觉身体动不动就疲劳，想着也许是年龄大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也很正常。 还有几年就可以退休了，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吧。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张育芳瞅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忍不住问道。 她不能不觉得奇怪，男人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就是孩子们写完作业，他也会催促他们赶紧洗脚睡觉。 可今天却一反常态，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孩子们跟狗狗玩耍。 “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李国荣回答道。 张育芳“哦”了一声，上前要帮他盖被子。 “这两天你在家里注意点，把狗看好。”李国荣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来。 张育芳一惊，预感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忙抬起不解的眼眸看着男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第136章 你真是乖的让人心疼 李国荣歪头瞅了眼正跟多多玩的很开心的孩子们，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上面下达命令了，各家各户挨着打狗呢。” “啥？打狗？”张育芳一惊，忙回头瞅了眼孩子，看孩子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说话，忙赶紧背对着孩子们。 李国荣鼻子里“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养神。 “为啥打狗？”张育芳忍不住又问道。 她这会儿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心里不由直骂这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馊主意。 “说是野狗太多，总有人咬伤，要清理门户。”李国荣仍旧闭着眼睛。 “真是胡说八道，”张育芳气愤地手都有些发抖，“一条两条坏狗也不能代表全部啊，现在好多坏人怎么不这么积极的清理掉呢？” 记得那会儿有只野狗差点把春梅伤了，她还把它打伤了，后来听说最后还是被人打死了，她心里气愤但也挺难过。 这动物跟人也是一样，有好有坏，总不能一杆子打翻整船的人吧。 哪只狗咬人了，处理了就行，为啥让大多数的狗狗也跟着无辜枉死。 这想着想着，张育芳就越来越气。 “清理什么啊？妈妈。”正气着呢，宝来的小脑袋从背后钻了出来。 张育芳回过神来，忙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 “没事，跟你爸聊以前的事呢，”说着又推了推他，“赶紧去洗脚了，洗好脚去睡觉。” 宝来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父母，只得照办。 张育芳还想再回头跟男人聊两句，却听到了男人发出了熟睡了的打鼾声。 她愣了愣，接着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后面她得多留意外面的动静了，这说啥也不能让打狗队的人把多多抓走。 看着孩子们边洗脚还一边逗着多多，她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她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孩子们，她怕告诉了，会影响到孩子们的上课听讲。 其实，她这边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她们住的比较偏远，打狗队的人说不好嫌路远，懒得过来搜查呢。 当然不来最好，等这段风声过了，也就安全了。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万一多多让打狗队的抓走了，孩子们个个都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虽然只是只看门的狗，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张育芳都感觉她又养了个孩子。 而春梅宝来冬梅他们早就把多多当做家里的一份子了，哪里还觉得它只是一个只会看门的动物呢？ 看着孩子们洗好了脚，张育芳便催促着他们赶紧上床睡觉。 李春梅把多多放回它的小窝，跟它道了声晚安，这才跟着弟妹们爬上了床。 多多立马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抬着脑袋瞅了下，便乖乖的蜷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哎呀，你说这狗多乖啊，多懂事，真的比某些人强几百倍。 就这样，人类还容不下它们这些忠诚而又弱小的小生命。 张育芳躺在黑暗里还是失眠了，她发现这年龄越大，这共情能力还就越强。 自己过的也不如意，却看不得别人的悲苦，就连这一只小动物她也会突生怜悯。 孩子们此刻正做着香甜的美梦，狗狗多多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张育芳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看着孩子们熟睡的模样，她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当朦胧的晨辉赶在太阳还没升起时，偷偷从窗户溜进屋里的时候，李国荣就已经去上班了。 有了生物钟的作怪，张育芳就算睡的再晚，这早上一到某个点，她也会自动醒来。 她现在发现自己的睡眠越来越不好了，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记得自己母亲那会儿也是这样，难道上了年纪了，觉就会越来越少吗？ 可自己的男人就不一样，什么时候都可以一沾枕头就入梦。 看来，男女的生理方面还真是有区别呢。 她穿好衣服，悄悄下了床，这脚刚伸进鞋子里，却被一团毛绒绒的触感吓了一跳。 瞬间，她又反应了过来，这窝在她鞋子里的不是小狗多多，又会是谁呢？ 张育芳不由笑起来，用脚把刚醒的它扒拉开。 不过，她也真有点郁闷了，这小家伙一直都乖乖的在自己窝里睡觉，而今天却跑到了她鞋子上睡觉来了。 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从窝里跑出来的，可一晚上并没有听到它的叫声。 “唉，你这小家伙，”张育芳戳了戳它的额头，“你这乖的真让人心疼呢。” 多多歪着脑袋，好像听懂了似的“嘤嘤嘤”地哼唧了两声。 张育芳穿好鞋子，不再理会它，她得赶紧生火给孩子们做早饭。 今天这太阳好像起床也起的特别早，这饭刚做好，外面就已经亮堂了好多。 孩子们吃了饭，带着愉快的心情踏上了去学校的路。 张育芳依旧站在门口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每天如此，好像都已经成了习惯。 而这个习惯一旦养成，就像心头甩不掉的一个影子。 只有这么看着，她的内心才会觉得安定，充实。 多多一脸严肃地坐在她的脚边，和她一样目送着孩子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 于是，这一早上，张育芳除了忙乎家务活，她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盯着这条来自家的小路上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一旦发现，她会像兔子一样，立马回屋把多多藏起来。 就连做针线活她也不在屋里做了，干脆搬了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 这视野开阔，但凡有一个人从大路拐到这条直通家门的小路上来，她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深秋的早上多少还是有些寒冷，可这纳鞋底的活多少用点儿劲儿，加之心思也没全在这上面，多少还没觉得有特别的忍受不了。 四处张望之际，她把目光放在了杨奶奶家那紧闭的大门上。 突然想起似乎好久没看到屋里那个人了，这人或许是离开这里了吧。 要不是今天这无意间的一望，她还真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张育芳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把目光收了回来。 快入冬的时间晃的就是快，转眼间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远去了。 看着一切平静如初，张育芳这才舒了口气，站起来伸了懒腰，回屋准备做午饭。 做饭的那会儿功夫，她还是会时不时地往外瞅一瞅。 把饭菜做好，摆在了桌子上，下一步就等着孩子们像小鸟一样飞进来寻食了。 果不其然，多多的尾巴摇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冲出了房门。 “太好了，多多，你还在呢，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第137章 怎么哭起来了?谁欺负你了? “这是怎么了？”张育芳听到屋外宝来带着哭腔的声音，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走了出来。 只见宝来把多多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泪水。 再看两个女儿，虽然看着也是高兴的样子，但脸上还是有着不少的担忧。 她们围着宝来，都用小手不停的抚摸着正在撒娇卖萌的多多。 不过，瞅着他们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足以说明他们今天可是心急火燎，马不停蹄地跑回来的。 怪不得今天他们放学回家的时间比往常提前了起码十分钟。 “怎么哭起来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张育芳走上前去，替宝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哎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哭的这么伤心呢，哭的鼻涕泡泡都跑出来吹喇叭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张育芳不由有些好笑起来。 “宝来说他们班有几个同学家的狗被人打死了。”李春梅满眼忧伤的看着妈妈。 “是啊，妈妈，为什么他们要打狗狗？狗狗多可怜啊。”冬梅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不免心生怜悯。 “妈妈，”宝来抬起头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的多多不会有事吧？听同学说挨家挨户的正在搜呢。” 张育芳一听，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事情，但真再次听到时，这心里还是难免又是一惊。 自己一早上提心吊胆的，还抱着侥幸心理，还期盼着这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闹剧。 如今，看来这是真的了。 本来还想着瞒着孩子呢，结果她却忽略了这狗不是只有她们家才有啊。 如今看着孩子们都已经知道了，她也就不再隐瞒了。 “是啊，上面组织了打狗队正在清理狗患，”张育芳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你们好好去上课，家里有我在，妈妈来保护它。” 宝来点点头，俯下脸在多多的脑袋上蹭了蹭。 李春梅的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很难受。 其实，她们班上也有同学说自家狗都打死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一枪就打倒了。 这还不算，还得被人直接拉走，拉走了也是被人扒皮吃肉。 要是能拉去埋了，估计这些狠心的人也做不到这些。 “多多还小呢，他们应该不会对它下手吧？”李春梅也抱起了侥幸心理。 “不可能，”宝来抽抽涕涕的，“我的一个同学说他家的狗跟多多差不多大，被那帮人直接踢出去好远，当场就死了。” 天哪，这简直太残忍了。 那些只是看家护院的狗，又不是在外流浪的野狗，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听的张育芳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冬梅一听，直接咧开嘴哭了起来。 “好了，都别哭了，”张育芳稳定了下情绪，忙把孩子们往屋里推，“咱家偏远，人家说不好懒得过来呢，听话，先去洗手吃饭。” 这样的安慰，多少也给孩子们心头带来一点儿希望。 宝来吃着饭都把多多抱在了怀里，他吃一口，给多多吃一口，俨然一对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要搁在往常张育芳肯定不允许，但今天看着儿子那么难过，她也不忍心训斥他，就随了他的愿。 李春梅也给多多喂了两口，她自己却一口也吃不下。 多多是她抱回来的，这可是她答应赵勇亮要好好照顾它的。 如今，狗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她这心里除了难过就是惶恐不安。 当然，她也希望那些打狗队的人不要注意到她们家，她更希望如果真来了，一家人都在，总能把多多的命保住。 “妈，明天星期六，我们上午还要上半天课，下午才能休息，你在家里一定要保护好它，等我们回来待家里了，就由我们来保护它。”李春梅跟妈妈交代道。 “放心吧，有妈在，多多一定好好的，妈妈跟你们保证。”张育芳故作轻松的笑道，“你们赶紧吃饭，吃了饭赶紧上学去，家里有我呢。” 妈妈这样子一说，三个孩子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只能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真到那个时候了，总会有办法的。 就这样，三个孩子在学校里提着心又过了一下午。 放学铃一响，背上书包就赶紧往家里跑。 一路上总是忐忑不安，脚底发软，真怕到了家，看到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一切。 直到看到多多蹦跶着，摇着尾巴从屋里跑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围绕着心头所有的紧张与害怕立马就烟消云散。 那一刻，黄昏下的戈壁滩在夕阳余晖下，如美人迟暮般的美丽，简直就是诗一般的存在。 孩子们带着多多在夕阳晚照下嬉闹玩耍，仿佛时间就定格在这充满着温馨的黄昏。 而这美好的场景，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李春梅时常会怀念的场景之一。 每平安无事的见到一次多多，孩子们的心里就多了一份喜悦。 仿佛之前听说的那些就像一个久远的梦境，离他们遥不可及。 他们希望这一切能离的越远越好。 “妈妈，咱们后面真的要搬家吗？”宝来洗好脚，坐在床沿上冷不丁地问道。 “应该差不多，最晚也得半个月后吧。”张育芳回答他。 “那咱们今年还是不搬家了吧，等明年再说。”李春梅小声的说道，她还是有点怕已经睡着的爸爸听到。 “怎么？不想搬了？你们不怕冬天上学辛苦了？”张育芳笑起来，她当然知道孩子们的顾虑，这完全是因为多多。 现在在孩子们的意识里，这里偏远，但对于多多来说应该是最安全的。 “不辛苦。”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话音刚落，便迎来了妈妈的噤声的手势。 这搬家的事情当初也是天天催男人去办的，这好不容易可以搬家了，这孩子们又不愿意了，这要是让男人听到了，估计又要大发雷霆。 “嘘，别让你爸听见。”张育芳回头瞅了一眼正在翻身嘟囔的男人，回头小声地警告道。 三个孩子立马把嘴抿的紧紧的。 “如果能平安过了这个冬天，多多就一定会没事的。”李春梅小声的说道。 旁边的冬梅跟宝来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张育芳把被子拉了过来，给孩子们挨个盖上。 “都睡觉吧，搬不搬家，等到时候再说。” 第138章 谢谢啦，哥们 “有情况。”宝来激动地跟个猴子似的从外面窜了进来。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的神经就立马绷紧了起来。 难道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终究要发生了吗？ 宝来今天起的特别早，就是为了去当侦察兵。 之前提心吊胆的的过了两个夜晚，在这个星期天的一大早，从没人光顾的地方最终还是有人来造访了。 竟然还不是什么好事情。 张育芳抬眼向屋外望去，门前的小路像一条泛着白色涟漪的小河，一直延伸到对面大路边的林带里。 约摸有四五个人的身影，在朦朦胧胧的晨雾里时隐时现，正从远处慢慢的向他们靠拢。 “他们背的还真有枪呢。”宝来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声音有些发颤。 虽然他知道那不过是只气枪，威力不及真弹，但也比弹弓的威力强。 那就可以确定了，打狗队的人还是来了。 大家担心了这么多天，终于还是要面对现实。 宝来到底是男孩子，转身把多多抱在怀里迅速地钻进了床底下。 本来几个孩子还商量着万一打狗队的人来了，他们就带着多多躲在屋后的这片芦苇丛里。 可现在已经马上入冬了，这片芦苇丛此刻就像街上要饭的乞丐，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到处漏洞，哪里能遮挡住他们的身影。 况且，只要能藏东西的地方他们会搜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宝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 不过听着挺不可思议的，仔细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 都这几天了，才找到这里，想必他们也是最后搜查的两家了。 屋里因为只有朝阳的一扇小窗户，炉灶旁的土火墙足以把后面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更何况宝来是躲在床底下的，而且还是靠在墙角的。 这个位置是他观察了好久才决定采纳的。 只要多多乖乖的，不要乱叫，他们这次计划就可以成功。 “多多，你可要乖哦，你不乖就得被坏人抓走。”宝来钻进去后，对着怀里的多多叮嘱道。 多多哼哼唧唧的两声，便被宝来用手捏住了它的嘴巴。 “你要乖，一定要听话。”宝来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屏息静气地趴在地上。 他今天特意把爸爸的一件深色的工作服裹在了身上，这样在这个昏暗不明的环境里，也能明哲保身。 看着宝来钻进了床底，大家赶紧撤回，继续准备坐在桌子边上吃着早饭。 屁股刚落座，这几位穿着军绿色衣裤，胳膊上带着红袖章的人就踏进了屋门。 大家都克制住内心的恐慌与紧张，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向他们，装作不明白他们此行有何贵干。 “家里有狗吗？”带头的是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人，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春梅跟冬梅第一次看到这样严肃的场面，紧张的挨在一起，大气不敢出的看着来人。 张育芳陪着笑脸赶紧跟带头的人回道，“没养狗，孩子都小，都怕狗，哪里敢养？” 带头的有些不相信，探着脑袋往里面望了望。 然后在这逼仄的房子里转了一圈。 床底下的宝来赶紧把身子蜷缩起来，挤在屋角旮旯里，头缩着一儿也不敢动。 他捏着多多的嘴巴，一点儿也不敢松手。 多多好像也感觉到外面有生人进来，本能的挣扎了两下，吓的宝来赶紧把它的抱的更紧了。 “这床底下是啥啊？”带头人往床底下看了眼，便把边上的筐子拉了出来。 “是衣服裤子，没柜子，所以一家老小的衣服只能放筐子里，你瞅，这几个都是。”张育芳赶紧过去帮忙把挨着的两个筐子也拽出来。 只要自己主动去把东西弄出来了，对方就不会亲自动手了。 “你看，全是筐子，别的啥也没。”张育芳装作很吃力地往外拉着筐子。 “妈妈，我怕。”冬梅噔噔噔地跑了过来，抱住了张育芳。 李春梅也跟着过来，靠在了床边上。 “乖，叔叔们又不是坏人，不要怕。”张育芳赶紧安慰她。 看到孩子们被惊吓住了，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可不是什么坏人。” 这时，在院子外面搜查的人回来了，冲带头的摇摇头。 “记住，不许养狗哦，”走在门口的那位带头人猛地又一回头，表情严肃的说道，“还有，谁家有狗可以举报给我们，有奖励。” 这冷不丁的一下，这刚落在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听清楚后，张育芳赶紧堆上笑脸迎了过去。 “放心，放心，我一定做到。你们慢走，辛苦了。” 对方“嗯”了声，便大手一挥，众人又跟着他又拐向了隔壁王家。 “我滴妈耶，吓死我了。”李春梅看到他们彻底离开了，这才拍拍胸口。 猛地又想起来什么，又紧张起来。 “妈，隔壁知道咱们养狗了，他们不会出卖我们吧？” 毕竟人家说了举报有奖，就王家那样爱贪便宜的人还真不好说。 这一说，把大家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觉心里有些埋怨自己了，早点跟隔壁打个招呼就好了。 “应该不会吧？”张育芳有些迟疑，“王家不爱多管闲事的。” “问题是他家老大老二。”李春梅提醒道。 张育芳一想也是，孩子可不比大人，容易说漏嘴，她决定去一趟王家看一看。 刚出门，就看到王老大跟王老二站在门口。 带头人正对着他们说着刚说的那些话，两个孩子一个劲儿的冲他们点着头。 张育芳看对方没有再回来找她们的迹象，心里的那块石头便落了下来。 她冲着王家两个孩子感激地笑了笑，王老大跟没看到似的，转身进了屋。 王老二却走了过来问她，宝来呢？ 张育芳正要回答，宝来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背后钻了出来，怀里抱着多多，笑眯眯地冲着王老二说道：“谢谢啦，哥们。” 大家定睛一看他灰头垢脸的像刚打洞出来的老鼠一样，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39章 他比我更适合当班长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可天空已经阴沉了好几天了，像跟谁在生气似的，憋着一肚子气，静等着某一个合适的时间，好痛快淋漓的来一场初冬的第一场雪。 赵勇亮带着几个高大壮实的男生，正在往教室里运着学校给每个班分好的煤炭。 往教室运煤炭之前，赵勇亮就提前用砖块在讲台靠窗户的角落里，垒了一个煤池子。 “太好了，总算可以生炉子了，上个课都把人快给冻傻了。”文静缩着脑袋，搓着手，一双脚在课桌底下不安分地来回跺着。 看李春梅不理她，有点急眼，“你不冷？” “不冷，”李春梅从英语书本里抬起头，“谁让你穿那么单呢？跟你说多少次了，自找的。” “哎呀，穿棉衣棉裤太笨重了，影响我跑步蹦跳的速度。”文静嘻嘻笑起来。 “那你还是不冷。”李春梅不由笑起来。 “真心穿不来棉衣棉裤，”文静上下打量着李春梅，不由啧啧，“你瞅你，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你这都裹成狗熊了。” “你才狗熊呢，”李春梅噘起嘴，照她胳膊上就来了一拳，“我妈让我这么穿的，特暖和。哪像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冻死你算了。” “你真是太残忍了。”文静一顿啧啧。 其实，李春梅还羡慕文静呢，别看她一冬天穿的没她厚，人家可是很少生病。 不过人家体质本来就好，这对于先天体质弱的她是不能比的。 她这还没下雪呢，手脚都开始起冻疮了。 这每天涂了冻疮膏也不能让它立马好，平时可以戴棉手套，可上课写字总不能还戴着手套吧。 无论她身上穿的有多厚，这手脚一年四季都是冰凉透顶。 文静就没这现象，尽管喊着冷，可她的手永远都是暖和的，像个小火炉。 所以在她的手脚上你根本看不到冻疮这个东西的存在。 也许，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吧。 “好了，今天辛苦咱们班里的这几位大帅哥了，”班主任严老师搓着手，站在讲台上高兴地对着同学们说道，“大家鼓掌谢谢他们。” 说着，便带头先鼓起掌来。 同学们也是兴奋的不行，巴掌拍的噼里啪啦的比鞭炮还要响。 严老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 “还有，这里呢，特别要感谢下赵勇亮同学，昨天放学后，他一个人把炉子火墙装好了，给大家带来了方便，大家再次鼓掌感谢他。” 原来这活儿是他干的啊，怪不得大家早上来教室，就看见炉子火墙都安好了。 就连通往外面的烟囱的缝隙都让泥巴糊的严严实实，可真是有心了。 大家都一起回头望向刚搬完煤炭，脸上还有灰渍的赵勇亮，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次的掌声比刚那一次还要响亮，简直就是震耳欲聋。 赵勇亮被老师同学们的热情整的俊脸突地红了起来，连连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李春梅望着他，心里开心的比自己做了好事还要高兴。 她觉得赵勇亮不光让她有安全感，他给全班同学都有一种安全感。 在班里，他的年龄算是最大的，他就像个大哥哥似的，照顾着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而他们呢，就像他的弟弟妹妹，心甘情愿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照顾。 而他却从不抱怨，总是默默的做着事情。 有时候，李春梅看着他，都有种特别好奇的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无私的人呢？ 而且还这么有缘的跟她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并且还坐在她后面。 她不由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骄傲，为他自豪。 这时，下午放学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这放学时间也到了，老师呢，想占用大家一会儿时间。因为还有件事情，我得给大家宣布。”严老师再次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就是班长曾耀国同学，他呢，来找我推荐赵勇亮当班长……” 老师话还没说完，底下便嗡嗡一片。 同时，大家的目光又再次投向赵勇亮，当然眼睛里都是赞许与认可。 这个决定估计所有人早都希望如此了，自从赵勇亮来了以后，班里的大事小事还真的只有他赵勇亮能解决。 曾耀国在班里的威信还真没赵勇亮大呢。 赵勇亮也是无比吃惊地看着老师，也看向曾耀国，急忙站了起来。 “不用这样，有些事情也是我举手之劳，再说，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再说，曾耀国同学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班长……” “你别谦虚了，赵勇亮同学，”曾耀国站了起来，却是满脸的羞愧，“说实话，我之前还挺讨厌你的，觉得你爱出风头，可这时间一长，我可真发现自己的不足。我也是心服口服，愿意认输，觉得这班长非你莫属，你也当之无愧。” 赵勇亮听他这一说，这脸红的更加厉害了。 “你可别夸我了，我这干啥事还不得你在配合我，没你的配合，我也没那本事。你呀，就好好当你的班长好了。” 看着这两个人拉大锯似的相互在那里谦虚，全同学不由都笑起来了。 就连严老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抬起手来，让他俩坐下来。 “其实呢，曾耀国同学推荐赵勇亮同学当班长，也是我的意思，”严老师微笑着看着大家，“不用我去举例，赵勇亮做了很多好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心中有数，你们说呢？” “是的。”大家异口同声的高声回应道。 “当然，并不是曾耀国同学不好，他一样也很优秀，”严老师继续说道，“不光学习上，还有参加各项活动，他都是积极分子，他推荐赵勇亮同学当班长，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严老师望向赵勇亮，笑道，“怎么样？接受吗？” 看赵勇亮还在犹豫，曾国耀又站了起来，他扭头看着赵勇亮，很严肃的说道： “我也实话实说吧，我要转学了，全家要搬回内地老家了。这想着我走了，班里得有班长吧，所以我去找了严老师，刚好严老师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 原来如此，大家不由长嘘一口气。 “当然，大家可别误会，”曾耀国笑了笑，“就是我不转学，我也打算让位，推荐让赵勇亮当班长，因为，他比我更适合当一班之长。” 第140章 谁让我是班长呢? 话已至此，大家当然都能够理解。 除了尊重曾耀国的决定，大家对他就要转学的消息也是抱以不舍。 可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任何人都不可能陪着对方过一辈子。 更何况等初三毕业以后，大家都会各奔东西，各有各的路要走，而中途转学的离开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本来曾耀国同学是想着悄悄走的，可他后来想着还是跟你们道个别再走好了，”严老师动容地说道，“今天是曾耀国同学最后一天跟大家一起上课了，大家都来祝他在以后的新环境里学业有成，一帆风顺，好不好？” 这话说的大家都忍不住低下头伤心起来。 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了，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了深厚的同学之情。 既然要远走他乡，别的帮不了，只能一起祝愿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切安好。 有几个泪点低的女孩子竟然偷偷地抹起了眼泪，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沉重起来。 “大家干嘛这么伤感？”严老师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曾耀国同学，如果想大家了还会回来看大家的，我说的对吧？” 眼底藏着许些泪水的曾耀国抬起头来，环视了下所有的人，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我肯定会回来看大家的，一定会的。” 说完，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一个信封出来。 大家不解的目光都落在了他手里的那个牛皮纸信封上，不知道他这是准备做什么。 “这是书签，”他边说边往外把一个个书签倒在了课桌上，“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礼物。”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曾耀国把书签拿在手上，开始挨个发给每一位同学。 拿到书签的同学这才发现，曾耀国把每个同学的名字写在了书签上，还特意写了一句鼓励的话。 可想而知，全班四十多人，他得写好长时间呢。 “曾耀国，你可太有心了，”赵勇亮激动的嗓音都有些变调了，“可，可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啊。” 赵勇亮这么一说，大家都带着遗憾的声音七嘴八舌地说道，“对啊，我们也要给你留个纪念的东西才是啊。” 有的干脆埋怨道，不早点告诉他们，他们也好准备一下。 有个别的直接从文具盒里拿出自己心爱的钢笔来，或者一本小人书来要送给曾耀国，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大家不用觉得遗憾，”严老师让大家安静下来，“送曾耀国同学的礼物我已经帮大家准备好了。” “啊？”大家又惊又喜，教室里的气氛立马又高涨起来。 曾耀国也是好吃惊地看着老师，他真没想到严老师会这样有心。 严老师举起曾耀国送她书签，满脸的激动。 “谢谢曾耀国同学给大家的礼物，这礼物真的太实用了，所以，我也给他准备了。” 说到这里，还带着神秘的目光扫视了下全班的同学，这不由让大家无比好奇起来。 只见严老师从讲台抽屉里拿出来一幅水彩画来，不，那是一幅油画。 画布上是一片金黄色的向日葵，个个仰着笑脸望着着天边的朝阳，一副欣欣向荣，催人奋进的景象，简直美不胜收。 “哇，太美了，”同学们不由一声惊呼，“老师，你在哪里买的？这油画一定很贵吧。” “我自己画的。”严老师一脸傲娇地说道。 于是，底下又成了“哇”声一片。 李春梅的嘴巴张的都快合不住了，真没想到严老师一个教英语的竟然还会画画，而且还画的这么好。 而她虽然也喜欢画画，最多也是水彩画。 当然，油画她也是知道的，画油的材料很贵的，这不是她所能享用的。 “严老师，你这也太有才了。”同学们七嘴八舌的称赞起来。 这下严老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带羞涩地说道：“这只是我平时的一个爱好，也好长时间没有画了，都有些手生了。” 说着又对曾耀国说道，“你可别嫌弃老师送你的礼物，也别嫌弃大家送你的礼物。” 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老师替大家准备的礼物吗？ “我呢，是想让大家在画的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把这幅画送给曾耀国同学，你们说好不好？” 哎呀，这严老师也太好了，他们上了这多年的学了，还真没遇到过像严老师这样心细如发的好老师呢。 “好，好，太好了，谢谢严老师。”同学们此刻情绪高涨，教室里的气氛就像到了沸点的开水一般，沸腾不止。 大家争先恐后的跑上了讲台，挨个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好，”严老师的眼角也湿润起来，激昂地说道，“我希望所有的同学们都能像这些向日葵一样，心中永远充满阳光，都有一个美好灿烂的未来。” 曾耀国激动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热泪盈眶。 “这么好的礼物，我怎么可能嫌弃呢？谢谢严老师，谢谢同学们。”他向所有的人不停地弯腰致谢。 赵勇亮走到他面前，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于是，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便拥抱在了一起。 这场景看得所有的同学都湿了眼眶，尽管这样，大家还是微笑着拍着手，看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 严老师宣布下课的时候，还跟大家商量了每天架炉子该由谁来负责。 按以前的规则都是挨个来生炉子的。 家住的远的也就跳过去，家近的就自己带一小捆引火柴来，天不亮就要来到教室把炉子生好，以便同学们来了教室里不是那么的冰冷。 “生炉子的事情交给我好了，严老师。”赵勇亮站起来高声的说道。 大家都用吃惊而又欣喜的眼光看向这位新上任的一班之长。 “这咋好意思？一个冬天都由你一个人来架炉子。”李春梅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 然后，剩下的同学也都不好意思地跟着说了起来。 “谁让我是班长呢？”赵勇亮笑起来，“如果你们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天来上课的时候，你们一人带一捆引火柴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同学们还有严老师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那就辛苦赵勇亮同学了！” 李春梅满眼钦佩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可是烧起来了。” 第141章 你要是有点事情怎么办? 曾耀国同学回老家有段日子了，他的座位就一直在那里空着。 每每看到那个空位置，同学们的心情就像缺了一个角似的。 平日里他跟赵勇亮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估计全班同学里就数他赵勇亮心情是最不好的了。 曾耀国走的那天早上就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尽管这里的冬天特别的难熬，但每次看到下雪，大家还都是特别的开心。 因为下大雪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如果上大冻了，还可以去水库滑爬犁子，打老牛什么的。 当然不去那地方也行，等路上的雪被踩瓷实了，也可以爬犁子，打老牛的。 如果想玩滑冰刀，去哪里都可以的。 不过大人们都不让去水库那里，万一哪个地方冻的不太结实，人掉下去怎么办？ 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大人们都很慎重。 但小孩子哪里管那么多，大雪一停，天一旦放晴，就会大降温，天寒地冻，让人畏手畏脚，但冬天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玩乐的天堂。 宝来也是常常放学了就跟着同学在路上打老牛或者滑爬犁子，以至于常常忘记按时回家。 于是李春梅又多了一个工作，那就是一放学了就赶紧出去找他。 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坐在篮球场的石墩上耐心的等他。 不过这家伙要玩一会儿也是她默许的。 虽然期中考试并没有考到90分，但数学破天荒地地考到了80来分。 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赵勇亮当然也不食言，送给了他一个新弹弓，并告诫他，不许打麻雀，因为麻雀现在是益鸟。 宝来虽然人小，但是非曲直是分得清的，既然是益鸟，那当然是不能伤害的。 有了弹弓改来打老鼠，黄鼠狼那些坏家伙也是不错。 冬梅一放学会乖巧的赶紧跑来找二姐，给她报告宝来的行踪，然后她们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玩一会儿。 当然大西北的冬天的晚上来得都会迫不及待，在放学没一个小时就黑透了。 “二姐，给我做个沙包吧，再做个鸡毛毽子。”冬梅看到二姐从教室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没问题啊，”李春梅开心的回应她，“不过，做鸡毛毽子需要铜板，等姐明天给你找到了再给你做。” “太好了。”冬梅高兴的直拍手。 滑爬犁子，打老牛那都是男孩子们玩的，她们女孩子也只能玩打沙包跟踢毽子了。 “宝来又跑了？”李春梅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是啊，今天我没撵上他，”冬梅小脸被冻的红红的，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肯定还在老地方。” 李春梅望了望天色，她今天因为要做值日，所以晚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而天色已经开始很快地披上夜色的风衣。 来到宝来经常玩耍的地方，她们却并没有看到宝来的身影。 李春梅心头不由一惊，眼看这天快黑了，再晚点可就难找到他了。 “他会不会先回家了？”冬梅猜测。 “不会吧？”李春梅翻个白眼，“他有那么自觉吗？” 问了几个在那里玩耍的孩子，都说宝来今天没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下子把李春梅给吓坏了。 “这家伙，看我找到他，不把他屁股打个稀啪烂。”李春梅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会不会去商店买糖果去了？”冬梅歪着脑袋又说道。 “嗯，有可能。”李春梅想想也有点道理，毕竟昨晚爸爸给了他们每个人2毛钱的零花钱。 这家伙说不好一放学跑去买好吃的了。 这样想着，心头的焦急好像缓解了不少，因为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不过换句话来说，宝来去买糖果，也可以等她的一起去玩啊，这家伙怎么说也不会吃独食。 哎呀，不想了，先去找找看吧。 李春梅拉着冬梅的手就往商店奔去。 不过一路上她还会仔细看下旁边的林带，还有路上的行人。 “冬梅，你手好冰啊，身上冷不冷？”李春梅感觉妹妹的手比她还冰。 “不冷，二姐，”冬梅懂事的回应道，“我这是紧张的了。” 唉，她李春梅何尝不紧张呢？ 宝来在上学放学的时候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而今天却突然消失了一般，这让她怎么能不紧张担忧呢？ 到了商店，出乎预料，宝来不在。 “他肯定先跑回家了。”冬梅肯定的说道。 说实话，李春梅本来想着这家伙是不是跑同学家玩去了，可是冬梅也不太清楚同学家具体住在哪里。 “那就先回家看看再说。”李春梅拉着她打道回府。 走着，走着，冬梅往后面偷偷瞅了瞅，小声地说道，“二姐，后面好像，好像有个人跟着咱们呢。” 李春梅一听，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两旁的林带朦胧的就像在梦境里一般，而脚下这条被大雪覆盖的大路，没有月亮却泛着幽幽白色的光。 “哪有人？”李春梅不由笑道，“那是树影子。”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冬梅不由也笑起来。 “李春梅，李春梅。”这时，后面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两个女孩立马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带着疑惑的表情回过了头。 冬梅还真没看错，后面确实有人跟着她们呢。 而且这个人还认识她们。 人影很快到了跟前，就着雪地反射的亮光，李春梅这才看清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赵勇亮？宝来？”李春梅又惊又喜，这悬着心里的那块石头“扑通”便落了地。 “太好了，我还没认错。”赵勇亮笑了起来，随手把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宝来拽到了李春梅的面前。 “你们怎么在一起？”李春梅郁闷，心里虽然放心了，但火气也随之点燃了。 还没等赵勇亮回话，她一把拉过宝来，责问道：“你跑哪里去了？去哪里啃气一声啊？让我们好一顿的找。” “我……我……”宝来怕二姐打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他跟着文强跑到文静家看电视去了，”赵勇亮摸着宝来的脑袋，“文静得知你不知道，赶紧让我帮忙把他送回来，这不，刚上大路，就看到你了。” 原来如此，李春梅气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一把又拽过宝来，“你说你去看电视跟姐说一声啊，你这样多让人担心，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的，你要是有点事情我们怎么办？” 第142章 你这样，多让人担心啊 宝来自知理亏，只顾着低头，又习惯性地用脚尖在雪地上画着圈圈。 他之前就已经被文静姐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了，就连她自己的弟弟文强也未能幸免。 看着二姐跟三姐急得都快哭鼻子了，他才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赶紧跟姐姐道歉。”赵勇亮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他哪里不想道歉啊，只不过不知道为啥，平时随口能说出来的“对不起”这三个字，今天主动说出来却莫名的难。 其实，他是觉得姐姐真的大惊小怪，他是去了静静姐姐家，又没有乱跑。 正别扭着呢，小脑袋瓜上“啪”地被赵勇亮打了一巴掌。 讲真，他从心里还是挺怕赵勇亮的，又崇拜又敬畏。 这跟小齐哥哥的感觉不一样，他在小齐哥哥面前可以随便任性，小齐哥哥总是对他笑眯眯的，就连责备都是温温柔柔的。 不过，挺奇怪，赵勇亮无论对他多严厉，他都会心服口服的去接受，一点儿也不记恨他。 用一个词估计形容他比较恰当，那就是“吃软怕硬”。 不过，大家都当他是一个小孩子，也不会用这样带有贬义的词去定义他。 “姐，对，对不起啊，”他终于支支吾吾地道起了歉，“文强说晚上在放《霍元甲》，说好看的很，我就跑他家去了，不过，我只是好奇，想着看一点点就回去，谁知道……” 说着，他不由羞愧地再次低下了头。 “谁知道看迷了，忘记回家了，对吧？”李春梅瞪着他。 他低着头，小猪似的“嗯”了一声。 “这家伙，文静问他，你姐知道你来我家吗？他说你知道，这还学会撒谎了。”赵勇亮继续告状。 这阵子的感觉就仿佛赵勇亮是他宝来的亲哥哥似的，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来不及计较，他从余光里看到二姐气愤的眼神杀了过来，并且还伸出了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凭着他以往的经验，二姐的腿肯定马上就要抬起来，照着他的小屁股狠狠地来上几脚。 可是，他没等到二姐的拳打脚踢，却被二姐轻轻地拉到了身边，他戴歪的棉帽子也让二姐扳正了过来。 咦？好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温柔，他好像还有些不习惯呢。 他抬起迷惑的眼睛望向鼻子被冻的通红的二姐。 “我不是有意的撒谎的，”他坑坑巴巴地开始解释道，“我看迷了，文静姐姐问我，我就随口说了句，其实我都忘记我说的啥了。” 说完，他低下头，闭着眼睛，等着姐姐的巴掌呼上来。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这无意的行为是真的让二姐担心了。 二姐要是想打就打吧，反正穿得厚，打不疼他的。 前面下意识的躲闪，不过是他的条件反射而已。 要是搁在夏天，穿的单薄，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我知道了，”李春梅微微叹口气，嘴里的哈气随着她的叹气声飘了出来，“你没事就好，要是想看电视，等礼拜六了姐姐带你跟冬梅去文静姐家看，但记住，不许一个人不打招呼的就跑了。” “真的吗？”宝来抬起头来，眼睛倏忽亮了起来，“星期六可以去看电视，而且可以看两集？” “当然。”李春梅不由笑道。 看到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赵勇亮不由提醒道：“天黑了，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拉着宝来就要走。 “不用了，”李春梅赶紧拦住他，“你帮我把宝来送过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自己可以回去的。” “你怎么总对我总客客气气的，”赵勇亮看着她，有些不高兴，“是朋友就别说这些。” 李春梅不由哑然失笑，这是她的习惯而已，就连对文静蒋世超他们，她也会这么客气。 “就让勇亮哥哥送我们回去吧，”冬梅在原地蹦跳着驱寒，“我还想听他吹口哨呢。” 李春梅一愣，奇怪，她怎么不知道他会吹口哨。 “我也想听，”宝来高兴地拽住赵勇亮的胳膊，“勇亮哥哥吹的歌可好听了。” 李春梅不由把不可思议的目光抛向了赵勇亮。 赵勇亮冲她笑了笑，再次拉着宝来的手走在前面带起了路。 天上的星星此刻格外的明亮，脚下的这条路也格外的清晰，而赵勇亮的口哨声在冬夜里格外的清脆，像一朵朵精灵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撒满了回家的这条小路上。 此刻，妈妈张育芳站在门口眺望着远方，直到焦急的她听到了朦胧的夜色里依稀传来的口哨声，她心里这才安稳了下来。 果然，没一分钟，便看到几个黑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越来越清晰。 小狗多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它可是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呢。 自从打狗队的人走后，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每天防备着，就怕哪天那些人又会卷土重来。 还好，后面听说人已经撤走了，之前笼罩在整个营部上空的紧张总算慢慢的消散了。 孩子们也不再提搬家的事儿，在他们看来，这平时让他们极为不方便的家，还真要比前面那些一家挨着一家的连队方便呢。 他们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偏远了，尤其这大冬天的大雪一下，到处白茫茫的一片，他们的家直接就像被岁月遗忘了似的。 今年的雪来的有点儿早，这正式搬家的通知还是落在了第一场的雪后。 孩子们也不再抱怨家离学校太远，因为没有午休时间，中午回家吃饭都是争分夺秒，不得有半分马虎。 后面如果搬家的正式通知下来，这个家肯定是要搬的。 现在雪还不是特别厚，目前还没什么影响，但再往后，到了冬至，进九了，那就不一样了。 其实，天彻底冷了，对于狗狗们来说也是安全的。 “谢谢你啊，又是你把他们送回来了。”张育芳再次看到赵勇亮，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没事的，阿姨，举手之劳，”赵勇亮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到时候搬上去了他们上下学就方便了。” “说的就是啊，”张育芳笑道，“来，进屋暖和一下，喝点热水。” “不用了，阿姨，我不冷的，”赵勇亮忙拒绝道，“这还边走边跑着，还出了一身汗呢。”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也确实如此啊，别看天气冷，这跑一跑，活动下，真的比抱火炉子还暖和。 “阿姨，后面你们要是搬家的话，记得通知我，我来帮你们搬。” 第143章 心有千千结 第一场雪后，天空是饱和的蓝，就像被谁的大手清洗了一番，澄清明亮的晃眼。 这转眼间，又到了周末。 每到周末，机关事业单位的人都会休息。 可李雪梅所工作的食堂却还要继续上班。 她们还得为一些远在这里上班的人，暂时不能回家的人继续着后勤服务。 不同在于这两天会轻松很多，毕竟少了一大半的人在这里吃饭。 齐海军还是回家了一趟，回来后的他好像少了之前的开朗与阳光。 不知道他回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李雪梅一想起来心里就莫名的有些心疼。 每每看他来食堂打饭，她很想问问他怎么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得出来，齐海军对她的态度也淡了很多，远不像之前那样主动找她嘘寒问暖。 不过，就上次给曾国庆过生日那天，庄小柔说的那些话，李雪梅倒也猜个七七八八。 可现在的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怎么说齐海军也没有主动告诉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她心里清楚，但总不能去捕风捉影吧。 曾叔提前就跟她打了招呼，说曾国庆的妈妈，也就是梁婶今天准备包饺子，让她过去吃饺子。 周末食堂不怎么忙，可以几个人倒班的，这也方便了大家周末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 李雪梅本来是打算拒绝的，曾叔告诉她，要是不去，梁婶会亲自把饺子送过来。 立冬了，必须得吃饺子。 必须得吃吗？李雪梅不知道。 她对一年四季的节气只认识，并不重视。 老一辈的人就不一样了，不光节气，就连北方南方的节日她们都不会放过。 毕竟很多人都是从内地支边过来的，还保留着在内地的很多习俗。 李雪梅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现在还没办法跟自己家的人天天见面。 这节日不节日，节气不节气的，倒是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就是不想去，也不能让人家把饺子亲自送过来吧。 李春梅有时候也犯迷糊，她现在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需要经常出入曾国庆他们家。 一到周末，曾叔就叫她上他家去，这好像就是她每个周末的必修课。 找了很多个借口，也逃避了很多次。 曾国庆也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以前周末从不回家的他，现在每个周末只要没有什么事，他都会准时的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雪梅最初的怀疑被清晰的证实。 虽然曾叔梁婶并没有把话放在桌面上挑明，但曾国庆每次回来后频繁的过来找她，已经让她心如明镜了。 用刘婶的话来说，他俩老口的意思肯定就是让他们自己先多接触，多了解，顺利的话，不出意外便能水到渠成。 到底是旁观者清，不过当局者的李雪梅心里现在也无比的清。 她尽量的跟曾国庆保持着距离，保持在普通朋友的范围之内。 不管人家有什么企图，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李雪梅还是能理解的。 你要说，李雪梅没有一丁点儿想法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家人穷追猛打的，时间长了，是块石头估计也被捂热了。 更何况，她又是一个善解人意而又如此善良心软的人。 曾叔梁婶对她可是真的好，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李雪梅在曾叔的身上找到了她一直缺失的父爱。 对于俩老口对她的喜爱，她心里也是感激不尽。 人家可没嫌弃她的家庭条件，如此三观正，又充满着爱的家庭这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而对于曾国庆，这一个多月来，在频繁的接触中，她也算是差不多了解了他这个人。 人看上去温和儒雅，很有才华，说话十句九句都离不开他所学的知识。 身上透露的出来的气质永远跟他身上的中山装一样的笔挺庄重。 他在李雪梅面前永远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好像李雪梅就像一个贵重的瓷器似的，怕用力了就会碰碎似的。 曾国庆确实人优秀，但李雪梅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找不到让她心动的地方。 人常说，连说话都聊不到一起的人是很难有感觉的。 李雪梅就觉得是这样，曾国庆是很有才华，怎么说人家毕竟是个老师，没有口才怎么行？ 最初，李雪梅还对他的侃侃而谈产生了钦佩。 可时间长了，她就觉得好像少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恰好是她最需要的。 比如尊重，又比如恰到好处的关心与体贴。 这些在曾国庆身上似乎很难感受到。 就是有，好像基本上都得别人去提醒才可以。 这让生性敏感的李雪梅很没有安全感。 忙碌完回到宿舍，关了灯，让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时，李雪梅的意识才会越来越清晰。 曾国庆跟齐海军是好朋友，好兄弟，可他俩的性格简直就是大相径庭，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玩在一起的。 当然，她不是在说曾国庆不好，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总有种无形的约束禁锢着她，让她感觉很压抑。 但跟齐海军在一起就没有这种别扭的感觉，跟他在一起就很轻松，很自在，心里每天都会阳光明媚。 其实自己是喜欢齐海军的，自己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 黑暗中的她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个念头，着实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现在感觉与齐海军的面前就横着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以前这种念头还不强烈，可认识了曾国庆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她一直不愿意接受曾国庆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一个人了，那就是齐海军。 可是……有又怎么样呢？ 她跟齐海军只能是普通朋友，爱情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庄小柔的出现，让她彻底的知道了齐海军父母的想法。 她这个没有高学历，没有背景，没有好的家境的女孩子，在他父母眼里不过是一颗不被人重视的尘埃，一个想攀龙附凤的小人。 她承认她很自卑，就是因为自卑，她才不敢去接受齐海军对她的好。 对于曾国庆她也一样的自卑，尽管他的父母与齐海军的父母的想法不一样，但李雪梅还是没办法释怀。 明明只要她一点头，在外人看来的望尘莫及的幸福便唾手可得。 可她为什么还会害怕，还会有莫名的恐惧感呢？ 第144章 难道是我做错了? “你瞅你，上次答应你阿姨了，要经常去，可也没看到你去几次。”曾叔的语气有些埋怨。 “叔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工作，七零八碎的活儿挺不少，那几次可都是我硬挤出时间去的。”李雪梅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之前她也是答应了的，可大多数时间确实有点太晚了，去了坐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回去。 当然，梁婶也是想留她在家里过夜的。 曾国庆的妹妹的卧室空在那里的，一直没有人住。 可李雪梅哪里能答应啊，这能去坐坐就不错了，还要让她睡在那里，这怎么让她也做不到。 毕竟一个大姑娘家的睡那里也不好，再说他家离自己的宿舍说实话也不是特别远。 可没办法，白天总有事要忙，晚上了才有时间。 “哎呀，叔也没怪你，”曾叔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今天不忙，你就早点过去吧，也好早点回来。”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李雪梅也不好意思再推却。 “这就对了嘛，”曾叔孩子一般开心起来，“你呀，啥都好，就是放不开。说了几百次了，你就把我家当成你的家，别拘束。可你……哎呀……” 李雪梅真是哭笑不得，这哪里能随便把你家当成自己家啊。 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真以为我就是你们家儿媳妇了呢。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好了，叔，是我的错，”李雪梅笑起来，“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过去。” “行，”曾叔乐的扯着嗓子应了声，“对了，国庆今天也要回来，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家了，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过来接你。” 李雪梅早料到曾国庆要回来，所以她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怎么？叔怕我不去吗？还专门让他跑来接我？”李雪梅不由苦笑，“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你瞅，你这丫头又多心了，”曾叔不由尴尬了下，“反正这不刚好顺路嘛，还不如你俩一起回去呢。” 李雪梅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这大白天的，他俩要真一起回去了，左邻右舍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有些后悔当初干嘛要答应经常过去呢？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被动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好像暗中都被别人牵制着，而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这对于生性就有主见的她，多少都是一种折磨。 可这种折磨对于她来说又是心有余，力不足。 明明这种折磨只需要她的一个点头，便可以立马冰河解冻。 可她没办法骗自己，她确实对曾国庆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曾国庆很有才，为人踏实真诚，对于她来说做个普通朋友还是比较合适。 上次去坐了一会儿，梁婶话里有话的问她对自己的儿子的印象怎么样？ 李雪梅也实话实说，人挺好的。 现在想一想觉得梁婶应该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了。 她说的是他的人挺好，这跟同意谈对象是两码事啊。 望着食堂门前的这条小路，她反而觉得自己是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这选择让她有些矛盾起来。 明明老俩口知道她的内心所想，可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反而对她越来越热情。 现在连搬到她家住都能想出来了，这让她一想起来就莫名的感到害怕。 有时候她很想把这个苦恼像往常那样说给齐海军听，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齐海军现在跟她好像是越来越远了，远的让她有了些莫名的恐慌。 这是怎么了？她并没做错什么啊。 难道，或者她是真的做错了吗？ 她并没有玩弄任何人的感情，为何到了最后都是她的错了。 她的鼻头不由一酸，委屈的眼泪便溢满了整个眼眶。 “怎么了？你这是。”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李雪梅一惊，眼泪被吓的顺着脸颊便滚落了下来。 她来不及看清来人，忙低头抬起衣袖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她瞬间的潜意识还以为是曾国庆，但抬头却看到的是好多天没有跟她说话的齐海军。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不会再跟她说话了，那一刻有些小小的惊喜，却让她又有了鼻酸的感觉。 齐海军没有立马回答她，剑眉微蹙，满眼写满了担忧。 “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哭啊，”她别过脸去，用手揉了揉眼睛，“刚进了沙子。” 齐海军又气又好笑，他望了下四周，到处白雪皑皑，哪里来的沙子，难不成她还以为现在是是春天里的风沙天气中吗？ “说错了，我这眼睛现在一见风就流泪。”李雪梅又慌忙解释道。 “这迎风流泪的毛病可得去看看……”齐海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不用，”李雪梅忙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好了，没事了。” 齐海军斜眼瞅着她，我看你还怎么找借口，明明刚就是在流眼泪，当他是瞎子吗？ “如果谁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 “我真没事，”李雪梅看他不相信的样子，不由破涕为笑，“我不过是突然想我妈了。” 齐海军不由笑了起来，那之前爱笑的齐海军仿佛又重新回来了。 “这不难啊，哪天我要去你们那边办事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那敢情好，”李雪梅笑了笑，“就怕咱俩的时间弄不到一起。” “弄不到一起，也要想办法弄到一起。”齐海军冲她眨眨眼睛。 李雪梅一愣，这算不算话里有话呢？ “对了，你是来找我有事吗？”李雪梅赶紧岔开话题。 “嗯，有事。”齐海军突然变得腼腆起来。 “啥事？”李雪梅突生好奇，这家伙好多天没好好跟她说话了，看他现在的表情，应该心情还是挺好的，要不也不会主动跑来找她说话。 “你俩都在啊？好巧。”这时，身后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望，原来是曾国庆。 “才回来吗？”齐海军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过来。 “是啊，刚下班车，”曾国庆习惯性的又把他的眼镜往上抬了抬，“然后顺便过来接下雪梅。” 第145章 我喜欢她，你也喜欢她 齐海军一愣，带着不解的目光望向了李雪梅。 李雪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忙解释道： “阿姨叫着去吃饺子呢，所以……” “哦，是这样啊，”齐海军恍然大悟，他看了眼曾国庆，笑道，“那我不耽误你们，赶紧去吧。” 说着，他面露失望的用手在衣兜里捏了捏。 那是他给李雪梅买的生日礼物，一个带着蝴蝶结样式的发卡，上面镶着亮晶晶的水钻。 他去挑选礼物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上了它。 无论颜色跟样式都与李雪梅的气质颇为匹配。 他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他也相信李雪梅也会喜欢这只发卡。 他已经好多天沉浸在矛盾跟痛苦之中，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李雪梅。 但李雪梅的生日，他一直都记得。 渐渐冷静下来的他，对李雪梅又突生愧疚。 每次去打饭，明明看到了李雪梅对他关切的目光，他却故意视而不见。 他不是有意疏远她，那是因为他还没考虑清楚该何去何从。 今天是李雪梅的生日，他那天回市里，就早早的把她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 这刚准备把东西拿出来，曾国庆却突然出现了。 他当然知道曾国庆现在在追李雪梅。 回市里那天，曾国庆约了他，在一家饭馆里吃了顿饭。 当然，那顿饭他们没有叫庄小柔。 男人之间也得有自己的空间，也得有自己的心里话倾诉。 齐海军早就料到曾国庆请他吃饭的目的，绝对与李雪梅有关。 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李雪梅那样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 只是，他唯一吃惊的是曾国庆竟然也是对李雪梅一见钟情。 自从他曾国庆被绿了以后，他看上去早就把感情上的事情看透了。 他这人很重感情，总会掏心掏肺的对待别人。 可惜，他的真心没给对人。 对于曾国庆的消沉，齐海军心里也是着急，好兄弟这样折腾自己，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说实话，曾国庆不约他，他也想约他好好聊一聊。 记得上次曾国庆失恋了后，他俩也是这样坐在一起说心里话的。 齐海军为了安慰他，陪他聊天，陪他喝酒，陪他一起流泪。 这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当初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而再次坐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的心境却不是当初的心境了。 “我喜欢李雪梅，”曾国庆给齐海军满上了酒后，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想法，“你，你也喜欢，对吧？” 齐海军有些愕然了，曾国庆喜欢一个人都会特别腼腆，文人的气质让他对于感情上的事情总是委婉而又含蓄。 第一次见他这样直白，迫不及待地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怎能不让齐海军吃惊呢？ 他收敛回惊愕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也喜欢，”他目光炯炯地望着曾国庆，“我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喜欢上了她。” 曾国庆不由笑起来，笑的有些苦涩。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两个好朋友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还挺有意思，”曾国庆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拿起了酒杯，“咱俩不愧是兄弟，来，碰一个。” 齐海军也不由笑起来。 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自由，更何况他俩还都是单身。 估计是酒辣了嗓子，曾国庆“嘶”了一声，咬紧了牙关，眯了下眼睛，“我知道你比我早认识雪梅，如果你俩是两情相悦，我曾国庆就是再喜欢也不会插这一杠子。” 听着曾国庆说这句话，齐海军的心里莫名的感动了一下。 谁都说，爱一个人都是自私的，可好像这话在他们中间似乎是不存在。 “我问过雪梅，”曾国庆继续说道，“她亲口跟我说过她跟你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如果说她告诉我，她也喜欢你，我也就不会再打扰她。” 齐海军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何他听到“好朋友”三个字时，他的心里莫名的刺痛了一下。 这个话，李雪梅也亲口跟他说过，他是能理解的，也能尊重她。 “既然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那我今天也把我心里话说出来，”齐海军一仰头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我内心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 “什，什么意思？”曾国庆的眼睛里泛起了红血丝，看来他已经有点醉意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李雪梅选了我，你就会自动退出，对吗？” 齐海军以为这酒一下肚，真的就可以解千愁了。 可听到对方那句话，他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这次回来是父亲特意打电话让他必须回来的。 这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他，让他把工作调回去。 听到父亲严厉，不容置喙的口吻，他猜测小柔肯定告诉了他们李雪梅的情况。 要不然，父母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们之前可是特别支持他去下面团场的。 可如今，他是真的彻底明白了，父母确实是在用缓兵之计，只不过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不得不开始反攻。 父母的门当户对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女孩子进他们齐家呢？ 庄小柔本就是他们老俩口认定的儿媳妇，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比得上她庄小柔在他们老俩口心目中的位置。 “你曾叔叔把那姑娘看上了，想让她当他曾家的儿媳妇，这不挺好的吗？”妈妈苦口婆心的劝他，“你这不是还有小柔吗？小柔多好啊，你说你上哪里去找这样又有家世又漂亮的女孩子啊？” “妈，我说过多少次了，小柔只是我的妹妹，我从小到大都没把她当做我未来的媳妇。”齐海军简直都要崩溃了。 “什么意思？你这心里还惦记着人家曾叔叔家的儿媳妇啊？”平日里最温柔的妈妈终于还是大火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好吗？况且小柔的父亲官高权利大，对你以后的工作调也有很大的帮助……” “人家李雪梅还没答应做曾叔叔的儿媳妇呢，”齐海军真是觉得这些大人真是可笑至极，冷哼道，“我的工作我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做好，没必要谁帮我撑腰铺路。”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以为就没人管的了你了吗？”爸爸气愤地拍了下茶几。 第146章 百思不得其解 茶几上的玻璃杯都被惊吓的蹦跳了几下，足以看得出齐爸爸难以再忍受的愤怒。 齐妈妈也被老伴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了一跳。 要知道，老头子还从来没有发过如此大的火呢。 从前就是再有矛盾，都是她发脾气，老伴都会和颜悦色的劝她，让她想开点。 可今天却一反常态，像换了个人似的，看来他之前也是一直在忍。 齐妈妈此刻有些慌乱起来，她是了解自家男人的，没有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儿子虽然从小都没有让他们操过心，这一路绿灯顺顺利利的实现了自己当警察的梦，这多少让他们自豪与欣慰。 看着儿子与小柔青梅竹马，彼此感情又好，他们以为这一切都如人所愿，顺水成舟。 以他们老一辈的想法，哪个不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又如此的好，怎么说也是先有了感情，这要是再结婚，岂不是锦上添花，也算是让人拍案惊奇的一段佳话了。 以前儿子说他跟小柔只是亲兄妹的关系，他们都以为儿子可能是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 毕竟这一起长大的，这亲情爱情自己估计有时候也会搞糊涂了。 对于外人来说，这不是谈恋爱又是什么呢？ 小柔当然是爱自己的儿子的，他们老俩口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可如今儿子却说他对小柔只是那种亲情的喜欢，而非情侣之间的喜欢，他们多少还是不相信。 这些似乎并不重要，这有了亲情的基础，结了婚这爱情还能培养不出来吗？ 更重要的是小柔的父母也把他家儿子齐海军看上了。 小柔就他们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与其让女儿以后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齐家呢。 以前儿子不承认，他们大人都一笑而过。 都还小，知道个啥？亲情爱情都分不清。 儿子从部队转业回来，直接就去了偏远的团场，老俩口似乎有了些危机感。 但同时，也没太放在心上，那儿偏远艰苦，儿子不过就是头脑发热而已，要不了一年准亲口提出调回来。 到时候再动用下小柔爸爸的关系，这两家的亲事就可以一锤定音。 儿子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反正调回来也是早晚的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事情怎么越来越让他们开始迷惑不解了。 儿子非但没有闹着要回来，反而在那里待的家都不想回了，还说什么他喜欢那里，准备扎根在团场。 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可以。 “你说，那里是不是有儿子喜欢的人了。”齐妈妈毕竟是女性，直觉性还是挺强。 这一说，齐爸爸还真警觉起来了。 说啥也要亲自下来瞅一瞅，却被小柔这丫头拦住了。 她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呢，只不过她想亲眼看到才行。 她心里也是怕要是万一他们真猜对了，齐爸爸肯定要当场发飙，她还真有点怕她的海军哥哥会生她的气。 她可不想让海军哥哥误会她，说她捕风捉影，背后乱嚼舌根。 还不如自己先去探个口风，后面再做打算。 没想到，还真是如她们所想。 小柔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回来了，哭的稀里哗啦的，这让齐爸爸直接气的直跺脚。 一个劲儿地埋怨着自己当初心太软，听了儿子的话让他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边其实他心里也挺能理解儿子的想法。 毕竟那个地方也是他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自己的第一个故乡。 后面要上学了，自己的父亲工作调动，全家才搬回到了市里。 可以说齐爸爸最初的童年记忆，就是在儿子现在所在的工作的地方。 儿子很小的时候，他就跟儿子说过在团场的一些零碎的回忆。 那个时候儿子很好奇，似乎他嘴里说的那些艰苦的吃不饱饭，穿不暖的的事情，对于儿子来说都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他经历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去重复他以前的生活。 虽说现在团场变化很大，比以前好的太多，但他仍旧不希望儿子在那里待下去。 有句老话不是说的挺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虽然他也是军人，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必须让下一代继承下去。 道理谁都懂，可海军是他与老伴老来得子的孩子，这不容易才有的唯一的独子，他怎么也不忍心让唯一的儿子再去吃他以前吃过的苦。 他所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儿子少走弯路，让他继续往上走，而不是让儿子退回去靠自己再走上来。 他原本以为儿子在下面认识了个什么机关家的大小姐呢，没想到却是一个没有高学历，没有家庭背景的食堂服务员。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儿子，好像他今天才认识儿子一样。 真是搞不懂儿子是怎么想的，他一直认为儿子是最聪明的，却怎么可能在感情上犯糊涂呢？ 儿子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善解人意，人也漂亮，待人真诚体贴，不爱慕虚荣，不攀龙附凤。 他听了不由一阵冷笑。 你这才认识人家多长时间，你就这么肯定那女孩是那样的人？ 小柔不漂亮吗？她不温柔吗？她不体贴吗？ 你这兔崽子就是鬼迷心窍了，身边明明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况且对你也是言听计从的，你却偏偏要喜欢一个什么都没得的乡下丫头子。 你这是脑袋里装浆糊了，还是被那女孩给灌迷魂汤了？ 从前你做什么，我都依你，可如今你倒还来劲儿了，竟然说你对那乡下丫头才是真爱。 你这是要把养你这二十来年的亲爹亲妈准备给活活气死吗？ 还说我们没看到过那个女孩，不了解她，你能打保证你就真了解她吗？ 你曾叔叔都打算让她做他曾家的儿媳妇了，你还在这里一根筋的纠结什么啊？ 人家姑娘还没同意曾国庆，可她不也没同意你吗？ 真难以想象，这乡下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手段，让儿子跟国庆都被她迷得颠三倒四。 就这样，儿子还在为她说话。 他活了这么多年，啥事啥人没见过啊，可唯独这个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没得商量，我让你庄叔叔现在就把你调回来。” 第147章 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 齐海军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爸爸。 老爷子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可见他有多么反对他喜欢李雪梅。 “爸，你讲点道理，行不？”齐海军的语气几乎接近于哀求。 “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不讲道理？”齐爸爸一听儿子这话，气更大了，又把茶几拍的“呯呯”响，“我看平日就是太惯着你了，让你现在无法无天了。” 齐妈妈看到老伴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呆愣住了。 看到父子俩这剑拔弩张的，她这心脏吓得是“扑腾扑腾”地乱跳。 这还是第一次家里闹得如此鸡飞狗跳的，起因还是因为一个什么都没的乡下姑娘。 这要是传出去，他齐家哪里还有什么颜面。 “哎呀，老头子，”齐妈妈见势不妙，赶紧过来拉住齐爸爸，“你小点声儿，这左邻右舍可都听到了。” 齐爸爸当然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这还不是被这兔崽子气着了吗？要不他怎么可能如此的失态？ 他甩开老伴的手，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反正我就这个意思，把工作赶紧调回来，没得商量。” 齐海军努力按捺着自己内心的失望与愤怒。 他还真迷惑了，父母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通情达理，和蔼可亲的，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伪装的吗？ 什么叫被惯的无法无天了？ 从小到大，他齐海军都特别懂事乖巧，不用他们管教，他都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 只因为父母对自己实在太好了，他必须得好好学习，做一个让父母骄傲的孩子，也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而如今的他怎么觉得是他把父母惯坏了。 学业上，做人上一直如他们所愿，而自己的事业，婚姻他只想自己做主。 他突然觉得好悲哀，原来长这么大，他都是在父母的期望的模式中生活着的。 他不能有自己一丁点儿的想法，有了就如父亲说的那样：翅膀硬了，他们管不了了。 他不过是想有自己的生活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怎么好好跟父母解释，怎么就解释不通呢？ 父母是比自己走的路多，吃的饭也比他多，可谁又不是都一样要走一遍这样的路，吃一遍这样的饭吗？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路要走，都要自己去亲身经历一些事情，这样才能够更好的成长。 他只是想自己多点经历磨炼，靠自己的本事来完成自己事业与婚姻。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能力，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而不是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永远靠他们来掌舵自己的人生。 他二十二岁了，早已成年，是非曲直他是分的清楚的。 当然，他也明白父母的苦心，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呢？ 可是，婚姻是自己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齐妈妈看着父子俩谁也不让谁，她心里真是左右为难。 毕竟一个是自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她哪个都心疼。 “别气了，”齐妈妈端来茶水，忙安慰老伴，“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要不让他回去再考虑一下？” 没等老伴回话，齐妈妈赶紧跟儿子丢了个眼色。 齐海军虽然也在气头上，可在部队里他早已锻炼好了控制情绪的本领。 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父亲，如今他现在在气头上，作为晚辈也只能先退一步。 毕竟，他这次回来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激化矛盾来的。 “爸，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他低着头，一咬牙干脆先道歉，“我这才下去了半年，这一年时间还没到呢，就是调回来，总得把一年时间干够吧？” 抬眼看爸爸没说话，他又接着说道，“你说你这半路把我调回来，我这边很多工作事项都需要交接处理，也得费一阵功夫，主要还是我是怕别人说闲话，这对你也不太好。” “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呢，”齐妈妈想了想，也觉得在理，忙推了推老伴的胳膊，“可别让别人看出来我们是动用了关系，影响不好。” 齐爸爸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不管怎么说，儿子毕竟还是松了口，答应后面调回来了。 这心里虽踏实了，可语气还得继续保持严厉。 “只要你答应调回来就行，记得后面经常回来看一看，多陪陪小柔，多去你庄叔叔家坐坐，你庄叔叔可经常念叨你呢。” 齐海军看气氛有所缓和，他只得“嗯”了一声。 “不忙，我肯定会回来看看他们跟你们的。” “还有，别跟那个乡下丫头走的太近，”齐爸爸又提醒道，“人家都是你曾叔叔家的准儿媳妇了……” “爸，”齐海军忍不住打断了爸爸的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武断。” “那不是早晚的事吗？”齐爸爸鼓着眼看着儿子，“老爸我劝你还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说着“噌”地站了起来，“调工作的事我做了让步了，你感情上的事情，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罢，背着手，气咻咻地出了门。 看下老伴气呼呼的就这么走了，齐妈妈想追出去，可又不放心儿子。 “军军，你可要听你爸的话，他是你爸怎么会害你？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妈，你也认为是这样吗？”齐海军莫名的委屈。 “不是妈认为是这样，而是现实就是这样，”齐妈妈无比心疼地看着儿子，“你这才步入社会，以后的路还长呢，我们经历的可是比你多，看人看事可比你有经验。” “问题是李雪梅你们谁都没亲眼见过，怎么就会这么肯定她不适合儿子呢？她真的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齐海军心有不甘，还想努力劝下妈妈，让她能够理解一下自己的想法，能够支持他一下。 “儿子，”齐妈妈坐下来，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太没生活经验了，爸妈从来没觉得李雪梅人不好，关键是有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人总要活得现实点才行。” “可是……” “别可是了，我跟你爸可都是过来人，比你懂的多，”齐妈妈拍拍儿子的手，“你就是太善良了，不知道江湖险恶，所以你爸才想着赶紧把你调回来，只要你能天天在我们身边，我跟你爸才会觉得踏实。” 第148章 我们尊重她的选择 “妈~”齐海军真是哭笑不得，“什么江湖险恶啊？你儿子好歹也是个警察，当过兵，什么突发事件没经历过啊，好人坏人我这眼睛看一眼就差不多能识别出来。你们别总把我当小孩看，行不？” “你瞧你，”齐妈妈嗔怪道，“你就是七老八十了，在爸妈眼里你都是个小孩子。爸妈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儿子，我们不操心你还能操心谁？你这家伙可别没良心。” 齐海军心里真是无奈的要死。 他能理解当父母的对孩子的那一份爱，可他已经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妈，能不能给我点空间，让我自由地呼吸？” “啥？”齐妈妈不解，“我跟你爸啥时候没让你自由过？如果不让你自由，还能放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受罪？” “受啥罪啊？”齐海军欲哭无泪，“下边虽然不比城里，但人与人之间都那么的朴实善良，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地方。” “我看你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齐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儿子脑袋一下，“你别找借口了，虽说那个地方是你爸出生的地方，可也没见他比你对那里更有感情。” 齐海军不说话了。 他现在突然也有些迷糊了，如果他没有遇见李雪梅，他还会不会真的打算一辈子待在那里。 也许会，也许不会。 人总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而未来永远都只是个未知数，存在着无数个无法掌控的变数。 可谁又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目前最看得清摸得着的也只有他现在的真实感受。 那就是他确实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在那里，而且他也的确喜欢上了这个虽然不富裕但让他心安无比的农场。 “他是他，我是我，我俩的追求不一样。”齐海军有些意兴阑珊。 齐妈妈微微叹了口气。 这谁都年轻过，这其中的滋味谁都品尝过，就因为这样，他们才不想让儿子再去品尝一次。 小柔这孩子多好啊？她实在搞不懂儿子为什么不喜欢小柔。 难道就是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就是因为儿子太熟悉小柔了，不好意思对小柔下手吗？ 搁以前她不相信，可现在不知道为啥她相信了。 肯定是这样的，她这傻儿子还不自知，明明自己喜欢的就是小柔，还非得说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对于妈妈的不相信，齐海军还是挺严肃的问了妈妈一句。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就说当年你认识爸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心扑通扑通地跳啊，”齐妈妈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这种感觉很奇妙的，不同于其他的心跳。” 齐妈妈的脸上泛起了胭脂般的红晕来，儿子的问话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齐爸爸的那一天。 每每回想起来，她就觉得时光又倒流了回去，让她又开始变得年轻起来。 “那爸呢？” “跟我一样啊，”齐妈妈害羞地白了眼儿子，“我跟你爸可是一见钟情。” “那不就得了，”齐海军委屈地撇撇嘴，“我第一次看到李雪梅的时候就这种感觉。” “你敢保证你对小柔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吗？”妈妈不相信地问道。 “没有。”齐海军回答的也干脆利索。 齐妈妈这心里还不免“咯噔”了一下，难道她还真误会儿子了？ “反正今天你爸也表明了他的立场，我跟你爸的想法是一样的。”齐妈妈回过神来，又赶紧端正了之前的态度。 “我知道了。”齐海军淡淡地回了句。 只要现在不逼着他调回来就行，这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现在不过是一厢情愿，人家李雪梅还不知道是否喜欢不喜欢他呢，他怎么也不能让无辜的李雪梅卷入到这场无端的风波里来。 他不过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家里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 门当户对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人家曾叔叔就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就那么在乎？ 就因为怕得罪了庄小柔的父母吗？ 难道父母的颜面比他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他越想越头疼，曾经引以为傲的父母，让他现在看来真是失望至极。 可是又能怎样呢？他们毕竟是含辛茹苦养大了他的父母，让他们不开心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可是，如果让他放弃李雪梅，他又是万分不舍的。 如今对于他来说，李雪梅跟他父母在他的心目中都是最重要的，舍弃谁，他都会不开心。 “今天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爸发脾气，”齐妈妈忍不住又叮嘱一番，“你呀，就把你爸的话听进去，可别再让他发火了，你爸这两年的血压不太好，你可别再给他添堵。” 听到妈妈这样说，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好像现在他说什么都是白搭，只要顺他们的意，就一切ok。 这时，电话响了，是曾国庆打来的。 屋里实在太憋闷了，出去透透气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们便坐在了这间他们好久没有来过的小餐馆里。 “我在问你呢？是不是？”曾国庆冲着正发呆的齐海军问道。 “问我什么？什么是不是？”齐海军如梦初醒一般，瞪大了眼睛看着曾国庆。 “你就装，”曾国庆冲他嗤之以鼻，“我看你是不好回答了，你还是不甘心。” 齐海军的意识总算回归，终于想起了之前他们的聊天内容。 “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啊，”齐海军端起酒杯，仰头便喝了个底朝天，“尊重她的选择，然后我们另外一方要给予最真挚的祝福。” “对，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曾国庆把眼镜摘了下来，酒精的作用已经开始在他脸上初露端倪。 “你醉了，”齐海军“嘿嘿”笑了两声，“我真怕你不记得咱们的约定了。” “你放心吧，我没醉，我这心里比啥时候都清楚。”曾国庆用肯定的语气强调道。 齐海军深深叹了口气，这酒精也开始在他身上起作用了，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的迷茫。 就目前的局势，他完全就不占上风。 可他就是舍不得放弃，他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第149章 生日快乐 事情的前因就暂时告一段落，让我们再回到开头。 “哈哈，真有意思，”齐海军笑起来，语气酸酸，“曾叔一家人对你可真是好，这是要把你当做他们儿媳妇的节奏啊。” 一句玩笑话，无意也有着试探。 李雪梅一听，俏脸微红，杏眼圆瞪。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呢，叔叔阿姨只是是把我当他们的女儿看待呢。” 曾国庆心里虽说有些不舒服，但脸上堆起笑容来： “那可不就是嘛，我妹从结婚后就一直没回来过，看到雪梅就像看到了我妹一样。” 齐海军心里直翻白眼，你这家伙可真会拍李雪梅的马屁。 不过，他做的倒是挺好的，尊重李雪梅。 那晚看来他是真没有醉，心里亮堂着呢。 大家说好了公平竞争，最后的选择权交给李雪梅。 愿赌服输，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约定。 “你怎么觉得你俩今天好奇怪，”李雪梅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俩，“可我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说不出来就对了，”齐海军诡秘一笑，“顺其自然，一切交给心吧。” 听着齐海军这没头没脑的话，李雪梅心里就只想笑。 “你现在怎么说话跟国庆一个样了。” “跟他什么样？”齐海军不解。 “自己琢磨去。”李雪梅又白他一眼。 他俩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一旁的曾国庆突觉有种多余的感觉。 怎么都觉得李雪梅跟齐海军说起话来跟多年的老朋友似的。 而跟他说话就很少这么自然，他不由郁闷，他有这么让李雪梅不自在吗？ 不过，他也承认，自己也是职业习惯了，总喜欢把当老师那种正经严肃的表情语调带到个人生活中来，难免会让人感觉压抑。 道理虽然懂，可想一下子改变过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他会像齐海军学习，毕竟李雪梅好像挺喜欢齐海军的那种说话方式。 毕竟也是学哲学的，看问题总是会深入到事物的本质，同时，也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 他与齐海军的约定，也不过是在安慰齐海军。 他是非常有信心让李雪梅最后选择他的。 毕竟目前所有的因素都对齐海军构成了无形的威胁。 齐海军最尊重的就是他的父母，而他父母坚定的态度，也无疑给了他曾国庆莫大的信心。 怎么说他俩是最要好的朋友，不忍心说出太过于残忍的话来。 就这样如齐海军所说的吧，顺其自然，一切随心。 可他心里也清楚，李雪梅对齐海军是有好感的，只不过她李雪梅是个很理智的女孩子。 在这点上，他跟齐海军是不如她的。 “好了，不耽误你们了。”齐海军很识趣地道了别，转身就准备离去。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李雪梅说道：“生日快乐！” 李雪梅一愣，生日快乐？今天是自己生日吗？ 还没反应过来，这曾国庆也跟着来了句“生日快乐！” “你们……”她这次猛然想起来，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拍拍额头，不由哑然失笑。 讲真，她还没好好过过生日呢，加之现在工作也忙，就连今天星期几了她都会迷糊，更别说几月几号了。 看着他俩竟然那么有心的记得她的生日，她的心里又开心又感动。 “谢谢你们，”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还不是简单的很吗？”齐海军冲曾国庆挤挤眼睛。 李雪梅愕然，不过转而她又笑了起来。 有心的人要想知道这点事儿，也确实不是难事。 “走啥呢？”曾国庆拉住了齐海军，“一起去我家吃饺子。”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齐海军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人家是专门邀请李雪梅去的，自己跟着去干嘛？ “这都碰到了，还能不叫你去？”曾国庆也是老实人，实话实说。 等过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齐海军就会被调走。 他现在可是特放心齐海军呢，现在四面楚歌的齐海军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以啊，你曾国庆，”齐海军无奈的笑起来，“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你看你小心眼了吧，”曾国庆抬手捶了他一拳，神情有些尴尬，“本来就是打算叫你一起去的，这不刚好碰上了吗？” 李雪梅一直斜眼瞅着这两个家伙，咦？他俩啥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 自从齐海军从家里回来后，性情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这还一直想抽时间问问他，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这视彼此为兄弟的两个好朋友之间，好像也有点儿不对劲。 就像她前面说的那句话一样，她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不过，她绝对想不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如果她知道了，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叫你了，那就一起去吧。”李雪梅笑道。 齐海军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等三个人到了曾国庆家，他们才发现根本就不是包饺子。 梁婶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正等着他们呢。 “不是要包饺子吗？”李雪梅感觉今天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包啥饺子？”梁婶解下围裙，笑着迎过来，“不说包饺子，你能来吗？” “这……”李雪梅的俏脸飞上一朵红云来，“今天是啥节日吗？我记得今天不过节啊？” 话音刚落，梁婶的手指头就戳在了李雪梅的额头上。 “傻丫头，今天是你生日啊，难道你忘记了？” 晕，不过是个生日，怎么也让她老人家跟着操心了。 李雪梅脑袋一片空白，她傻了一般的又问道，“阿姨你咋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她立马又反应了过来。 这不说的都是废话吗？这还不是曾国庆告诉她老人家的。 “我爸告诉我的，”曾国庆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还特意叮嘱我买个蛋糕回来。” 李雪梅这突然置身于幸福的海洋里，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还真没想到，不过就是个生日，他们曾家居然这么如此兴师动众。 这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明自己上次就跟梁婶明确说过了，当他们的女儿，人家也答应了。 可如今…… 第150章 不用改口的干女儿 “你们瞅瞅，这丫头一定是高兴的懵了。”梁婶笑的合不拢嘴。 李雪梅确实有点懵了，她望着梁婶那开心的样子，仿佛觉得自己是是在做梦。 上次跟梁婶说了她内心的想法，并主动提出了做她的女儿，梁婶的脸色当时虽然不好看，但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这多天里，李雪梅总觉得她是把她老人家得罪了，毕竟人家把话说那么明白了，想让她考虑一下她儿子。 可是，她现在还真的不想考虑感情上的事情。 就是现在考虑，她也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所有人。 曾国庆人是挺好，可她对他没有那种情侣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她幻想的那种感情是两情相悦，毕竟要谈就得奔着结婚去。 这结婚对于女孩子来说可是大事，她有了父母不幸婚姻的影响，她是不会轻易涉入婚姻的。 至少不是现在，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做呢，她只是不想过早地就先入了这婚姻的围墙。 曾叔老俩口真的对她太好了，这除了自己的妈妈，还没有哪个人能对她这么好。 有时候，她自己都有种幻觉，感觉自己真是他们家的人了。 可是，她要嫁的人也得是自己喜欢的才是。 对于曾国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他更适合做自己的哥哥。 她跟梁婶闲聊的时候，就直接说出来了。 不过，那真得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老俩口喜欢她，她也喜欢老俩口，做不了他们曾家的儿媳妇，做了干女儿也挺好啊。 梁婶坑坑巴巴地随了她的意思，可生性敏感的她还是有感觉她是得罪了对方。 唉，有时候做人真难，这也许就是长大了后面临的最大的烦恼吧。 可不管怎么样，李雪梅心里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她没办法做到欺骗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她相信时间长了，老人家会理解她的，毕竟老俩口都是通情达理，善良可亲的老人。 对于曾国庆，她也明白他的想法，可毕竟人家也是遵从父母的决定，那这样就更好办了。 她打心眼里很感激两位老人这么看重她，让她不由万分感慨。 自己何德何能啊，让这家老人如此地喜欢自己。 感慨之余，她也会羞愧，终归自己还是辜负了老人家的期望。 而今，做梦没想到，这老俩口非但没有怪她，反而为她的生日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 这让李雪梅的心里除了感激，这内心的羞愧则更加浓厚了。 那一刻，她在心里就发誓，她会把这两位老人当自己的父母去对待。 “我……我以为，”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生气？生什么气？”梁婶瞪着惊奇地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好像之前那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似的。 “就是……”李雪梅刚张嘴，又意识到这样贸然提起来总归不合时宜，忙又笑道，“你没生我气就行，要不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你这丫头，就是心思太多，”梁婶笑着把她拉过来，坐在了沙发上，“你能再来，我这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李雪梅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她们都在顾虑着那天对方是否生气了呢。 她不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看来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她不过也是怕人家强迫她而已。 其实，老人家也不是她想的那样喜欢强人所难。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雪梅这一笑，立马屋里的气氛便轻松起来。 只是齐海军还有些酸溜溜的瞅了眼笑的跟朵雪莲花儿一样的李雪梅。 她们之前的谈话，还真让他有点郁闷。 他真想问下李雪梅，你们干嘛这么高兴？难道你答应…… 不对，不对，看着她对曾国庆明明就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该有的态度。 他按捺住内心的好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帮着曾国庆收拾桌子。 “叔叔呢？他还没回来吗？”李雪梅半天没看到曾叔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他是你领导，他干嘛去了，你不知道吗？”曾国庆笑着说道。 “我，我怎么知道？”李雪梅不由脸又一红，“我天天就在食堂里转，他是经常在外面跑，他今天一大早通知我过来包饺子，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他去哪里是从来不告诉我们这些员工的。” 看着李雪梅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梁婶不由大笑起来。 抬起手来就打了一下儿子，嗔怪道，“你现在也学会欺负雪梅了。” 这一打一骂却尽显她对儿子的无比欣慰与疼爱。 她这儿子哪都好，就是不太擅长逗女孩子开心。 他这点还真不如他爸爸，也许是书读的比他爸多吧，难免身上的书生气太重。 再说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比她们那个时候，人家可是喜欢嘴甜，会说的。 这点上，儿子还真不如齐海军。 不过刚听到儿子逗李雪梅，她这心里还挺高兴，儿子总算开窍了。 上次儿子没回来，雪梅过来看她，她也是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起来干脆做她家儿媳妇算了。 没想到雪梅立马回绝了。 不过这个答案她是早预料到了，她没生雪梅的气，她也清楚是自己心太急了。 雪梅提出做她的干女儿，她当然明白雪梅的意思，这丫头是真的没想到考虑自己的儿子呢。 她不过是无比失望才会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当然，她也有些后悔，怕这丫头听她这一说，可别吓得再也不来她家了。 所以才点头答应了雪梅提出做干女儿的决定。 晚上老伴回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也觉得这样也挺好，起码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丫头的防御心太强了，不能硬来。 况且目前齐海军现在根本对儿子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了，只要雪梅作为干女儿的身份经常来他们家，早晚她会想通的。 毕竟目前还有哪家像他们这样对她这么好呢。 他们得不动声色的继续保持着对雪梅的热情。 毕竟这丫头是个特重感情，又善良的女孩子。 铁棒终能磨成针，她李雪梅只是做了他们的干女儿，又不是亲生的，她早晚会想通，会答应。 第151章 呀，你这怎么还哭起来了? 这时，李雪梅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反正她现在再没有当初的那种尴尬与拘束了，她打算做的是曾家的干女儿。 改口的事她一时没想到过，梁婶也没提起。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阿姨叔叔的她叫惯了，这反而更自在些。 再说这个事情，她还没时间告诉妈妈张育芳呢。 虽然她自己挺有主见，但很多事情她还是愿意看妈妈怎么去说。 “好了，菜都齐了，我们准备吃饭。”梁婶看到儿子跟齐海军在她们聊天的空档里把饭菜都端了上来，这心里也是高兴。 “叔还没回来呢，要不再等会儿吧？”李雪梅说道。 “谁知道他啥时候回来？他今天去另外一个团场办事去了，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了，吃饭的时候不用等他。”梁婶笑眯眯的看着李雪梅。 你瞅这丫头多懂事，做啥事都只想着别人。 你说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如果国庆有女朋友了，我还就认了你这个干女儿了。 问题是我现在缺的是儿媳妇，不缺女儿。 当初她点头应允也是缓兵之计，只要李雪梅还能跟她家有来往，她就相信总有一天她李雪梅一定能成她曾家的儿媳妇。 你说这事也是奇怪，这里好姑娘也是不少，可是她就没一个看上的。 唯独看到李雪梅，她这心里怎么看都喜欢，总之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关键主要还是儿子看上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一见钟情。 自从儿子失恋以后，老俩口可是费尽心思地给他张罗对象。 儿子要不说不见，要不见了一次就没下文了。 可自从认识李雪梅之后就不一样了，这段时间儿子变得开朗起来，简直比之前更精神。 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可唯独现在遗憾的就是李雪梅不同意。 当然她也能理解，这才跟儿子连五次面都没见上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她们那个时候，见一次面就立马定终身。 有句老话不是说“好事多磨”嘛，再说她们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吧。 “没事的，我给你叔留菜了，不过他也说不好在外面吃过了。”梁婶拉着李雪梅的手坐了下来。 李雪梅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阿姨，你说我这一个晚辈过生日，还让你一个当长辈的跟着操心，我这心里……” “怎么？过意不去？”梁婶哈哈笑起来，“有啥过意不去的？你现在就跟我女儿一样，别太见外，咱们呐，就跟一家人一样相处就行。” 听着梁婶这沁人心脾的话，李雪梅感动的热泪盈眶。 多好的老人啊，估计也是世间少有。 莫名中，李雪梅的心里涌上了一丝丝的难过。 她觉得还挺对不起曾家老俩口的，人家可是巴心巴肝的想让她做曾家儿媳妇的，可自己好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突然有些吃惊自己内心会突然冒出来这后悔的想法了。 她抬眼看向曾国庆，瞬间又清醒过来。 可她不喜欢曾国庆啊，她喜欢的是…… 她把目光又移到了正低头倒酒的齐海军的脸上。 她垂下眼眸，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矛盾就像无数个毛毛虫在心里爬来爬去，让人无比的难受。 那天跟梁婶闲聊的时候，她也知道了齐海军家里的情况。 果然当初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若不是曾国庆的出现，梁婶把这层纸捅破，李雪梅估计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以前总认为她对齐海军不过是好朋友的情感，却没有想到，其实这就是喜欢啊。 齐海军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也认为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呵护。 毕竟，人家也没亲口说出来他喜欢自己，自己可不要自作多情的误会他了。 齐海军现在身边可是有庄小柔呢。 从梁婶的口气里她明显的听出来齐海军跟庄小柔可是两家公认的一对。 他齐海军英俊阳光，庄小柔娇小可人，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很般配。 主要还是门当户对，她李雪梅又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更加难过起来，这眼泪不知不觉地就落了下来。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梁婶手忙脚乱的赶紧拿出自己的手帕就要给李雪梅擦眼泪。 李雪梅瞬间回过神来。 天哪，她这是在做什么？自己怎么哭起来了？可太丢人了。 “我没事，我没事。”她赶紧抬手把脸上的泪水抹干，而另外一只手拦住了梁婶要给她拭泪的手。 两个大男孩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地同时看向了李雪梅。 这好端端的，这丫头怎么就哭起来了？ “李雪梅，你是不是今天被阿姨感动了才哭鼻子啊？”齐海军冲李雪梅笑道。 虽然是笑着，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也跟针扎一样的难受起来。 可他是个男人，不能像女孩子那样一难过就流泪。 “我看肯定是。”曾国庆也不由笑起来，他突然发现李雪梅还真是可爱的很。 “哎呀，我当是啥呢？”梁婶也觉得齐海军他们说的在理，不由笑起来，“你就是顾虑的太多，顾虑太多会累，会不开心的。” 梁婶这话当然话里有话，李雪梅自然也是听的出来。 可她生性就这样，她能不顾虑吗？ “真不好意思，今天我尽干扫兴的事了。”李雪梅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没事的，”曾国庆笑道，“你这也别有想法，我妈就这样一个热心的人。” “好了，好了，”梁婶心疼的拍着李雪梅的手，“今天可是你过生呢，可不许哭哭啼啼的，要高兴才是，这样呢，一年都会开开心心。” “我这真开心呢，”李雪梅泪眼盈盈地望着梁婶，“我这可是高兴的哭了。” 也的确如此，若开始她是因为想到齐海军的事情难过的话，那么此刻，她确实是被梁婶的言行所感动，而高兴的再次忍不住流泪。 “唉，你这孩子。”梁婶的鼻头一酸，这不知咋回事，她也想落泪了。 “来，来，我们先碰个杯，”曾国庆打断了她俩的思绪，先端起了酒杯，“让我们祝李雪梅同志生日快乐，天天如今日，年年如今日。” “谢谢，谢谢。”李雪梅再一次鼻头发酸，端起了汽水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第152章 怎么?不可以吗? 大家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地为李雪梅度过了她21岁的生日。 而李雪梅在今夜也感受到了她从来未有过的幸福与开心。 “我们走了，你们别送了，”李雪梅走到院子门口对梁婶跟曾国庆说道，“谢谢你们为我过了个难忘的生日。” “客气啥啊？”梁婶瞪她，“都一家人了，可别再说两家话。” “好，好，不客气，”李雪梅不由笑起来，“那我有空就过来看你。” “难道不能天天过来吗？”梁婶好似故意地说道。 “这……”李雪梅吭哧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每天忙完天都黑了，过来陪陪梁婶也未必不行，关键是太晚了，她又不想在梁婶家留宿。 “看把你吓的，”梁婶笑起来，“我逗你呢，你要是能每个星期过来就最好，当然过节了也能来也是最好的。” 李雪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放心吧，只要得空我就过来看你。” 她现在发现她的嘴现在笨了很多，以前的伶牙俐齿都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 说实话，她现在都不敢在曾叔梁婶面前开玩笑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有些话说出来，每个人的理解角度不同，听到的意思也不一样。 虽说她已经表明了态度，做老俩口的干女儿，可这距离她必须还得保持。 这年头，人言可畏，她可是有前车之鉴。 “让国庆送送你们吧？”梁婶把儿子往前推了推。 “不用，”李雪梅哑然失笑，“你说我今天这架子可真大，让两个大男人送我回去。” “谁让你今天是寿星呢？”齐海军手插在裤兜里，在月色里看上去倒也有些痞帅。 “啥意思？寿星就该特殊吗？”李雪梅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赶紧早点回去休息吧，”梁婶笑起来，“有海军送你回去，我这也放心呢。” “这警察再不放心，还有谁能放心？”曾国庆今天出奇的乖巧，一改往日的木讷。 “哎呦，这么正经的人啥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齐海军有些阴阳怪气地调侃起曾国庆来。 “还不是跟你学的，”曾国庆又习惯性地往上扶了扶眼镜，“近朱则赤，近墨者黑。” “这到底是夸还是贬呢？”齐海军皱眉。 这让所有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曾叔怎么还没回来？”李雪梅看了看天色，不免有些担心。 “他今晚应该不回来了，”梁婶说道，“要能回来早回来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一个个的明天还要上班。” “行，那我们走了，你们也赶紧进屋吧，外面冷。”李雪梅把梁婶往院子里推了推，这才转身跟齐海军往大路上走去。 此时，一轮带着橙黄光晕的圆月在清冷的夜色里，竟然让李雪梅感觉到如暖阳般的温暖。 一路上听着脚下的积雪传来“格叽格叽”的声音，两个人并排走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吗？”齐海军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嗯？”李雪梅缩着脑袋在围巾里，没料到他会说话，忙摇头说道，“不冷。” “你这想啥呢？”齐海军不由笑起来，“你这是不是高兴的还在回味刚才的开心呢？” 李雪梅的心思被齐海军猜中了，不由脸微红起来。 当然，齐海军是看不到的。 “难道你不开心吗？”李雪梅瞅他一眼。 “开心，但也很意外。”齐海军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我也是。”李雪梅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圆月，赶紧把话岔开，“看这样子，这过几天又要下雪了。” 齐海军说着她目光也望了下天空。 “应该是要刮大风，”他肯定的说道，“当然下雪也不能排除。” 说完，两个人不由相视一笑。 “你……你这段时间还好吧？”李雪梅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问问他。 “挺好的啊。”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心事，可以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一下。”李雪梅虽然从梁婶那里了解到一些，但她还是想亲耳从齐海军嘴里得到答案。 看着李雪梅在月光下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齐海军的心里顿时涌上了一大波的暖流。 李雪梅还是在乎他的，不是吗？ 要不她怎么会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好呢？ 他已经装着够若无其事了，就连朝夕相处的同事们都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而李雪梅却看出来了。 心底的温暖与感动，让他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可他抬起的手，终究还是迟疑地又缩了回去。 他们认识几个月了，就连最基本的手都没有拉过。 他这样贸然的拥抱她，她不会以为他要耍流氓吧？ 他知道李雪梅是个挺保守的女孩子，况且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只是普通朋友。 “你这也太敏感了，我能有啥事啊？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齐海军歪着头看着她，月下的她，真的有一种说出来的朦胧美。 这种没有沾染尘世的清丽，让齐海军心里犹如针扎般的疼痛。 他怎么能告诉她这一切呢？ 这本来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这完全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还把无辜的她拉下了水，这后果他得自己去承担。 更何况在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那一刻，他是不会让李雪梅知道这一切的。 “真的吗？”李雪梅不信。 她也同样歪着脑袋斜睨着他。 本来她是想把听到的再问问他，可话到嘴边，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毕竟人家已经说没事了，她如果冒失地再继续询问，真的说不好会伤了他的自尊心。 “当然，”齐海军一本正经地说道，看他的表情就差举手发誓了，“你看我什么时候隐瞒过你？” 看他一再坚持没事，李雪梅收回了她半信半疑的目光。 “好吧，”她微微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这段时间对我爱搭不理的。” “怎么可能？”齐海军用一种宠溺的眼光看着她，“临近年底了，所里事多，我们人手又不够，我也是太忙了……” “行，我信你，可以了吧？”李雪梅打断了他的话，对他莞尔一笑。 齐海军看到她笑，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 “你这真可以，认了阿姨为干妈。” 齐海军佩服的笑着直摇头。 “怎么？不可以吗？”李雪梅瞟他一眼，“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齐海军当然懂，所以他本来想问李雪梅是不是喜欢曾国庆的话，也直接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第153章 你喜欢吗? “你今天很开心呢？”齐海军温柔的看着她，“没想到国庆一家人会给你这么大的惊喜吧？” “嗯……说心里话，确实挺惊喜的，但也有更多的不安。”李雪梅看到齐海军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明亮。 “能理解。”齐海军深深叹了口气，嘴里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又在夜色里很快地消散开来。 “你能理解就好。”李雪梅欲言又止。 “别想那么多，”齐海军咧开嘴笑起来，“有时候想多了也没用，只能顺其自然，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安慰李雪梅，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人在左右矛盾，不知所措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调整好心态，坦然的去面对发生的一切。 内耗，焦虑，只会伤害到自己。 人总要活的乐观一点，相信一切都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的糟糕。 “嗯，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李雪梅也学他深深的吐了口气，接着又笑了起来。 跟齐海军在一起总会有种特别轻松愉快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时常地回味。 可是，一想到现实中的一些残酷，她的心里就又有着说不出来的伤感。 看到今晚齐海军为了不让她有思想包袱，装作无事一样的安慰她，她真想大哭一场。 明明她是喜欢他的，他也同样喜欢她。 为什么他们都没办法往前再迈出去一步呢？ 他怕她受伤受委屈，她则也是。 他们心照不宣，但心里都住着对方。 有的爱也许只能止于齿间，掩于岁月。 “我到了，”李雪梅站在宿舍门口，眼睛里泛着泪光，“谢谢你送我回来。” “干嘛每次都这么客气？”他苦笑，但他真的能理解她。 李雪梅也同样苦笑了一下。 齐海军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忙从棉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他早准备好的发卡。 他这可是在口袋里捏了一路了，现在再不送给她，她今天的生日时间就过去了。 “给。” “什么？” “我，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李雪梅抬起愕然的眼睛看着他。 这家伙竟然还偷偷给她准备了礼物。 曾国庆给她买了个蛋糕，那会儿说实话，她心里还偷偷溜进来一丝委屈的念头，他齐海军怎么没给她准备礼物呢？ 一瞬间她又打消了这个自作多情的想法。 “抱歉啊，前面本来就要给你的，可是，我怕你会不喜欢。”他突然变得腼腆起来。 李雪梅一听，不由想逗他。 “难道你现在才给我，我就喜欢了吗？” 齐海军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这拿着发卡的手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该收回去，还是再继续递上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雪梅不由莞尔一笑。 她主动伸手把发卡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跟你开玩笑呢，你什么时候给我都不晚。” 齐海军看她主动拿了过去，心里又惊又喜。 “喜欢吗？”他问道。 李雪梅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这只蝴蝶样式的发卡。 “喜欢，特别喜欢。”她拿起来冲着月亮照了照，上面的水钻闪闪发光，“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看到李雪梅是真心的喜欢，他这才舒了口气。 他可是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啊。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送你这个发卡，配你这头长发，一定会非常好看。”齐海军满心喜悦，先前的紧张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家曾国庆给她准备了蛋糕，可真是有心了。 他这突然倒觉得自己的礼物显得太过于小气，不上档次了。 可当时，他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发卡是特别适合李雪梅。 而今，看到李雪梅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他高兴的就像自己收到了礼物一样。 “真是有心了，”李雪梅满眼的欣喜，她扬着手里的发卡，有点不可思议，“我还想着准备过两天发工资了，去买个发卡呢，没想到你帮我买好了。” 说完，她孩子般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齐海军一愣，也不由笑起来。 “那敢情好，我帮你省钱了。” “谢谢你。”李雪梅止住笑，深深地看着他。 齐海军被她这样猛地看着，突然如电击般僵住了。 很快他又恢复了意识，忙催促道：“赶紧回去吧，太冷了。” “好。”李雪梅也回过神来，脸上微微发烫。 “早点休息，晚，晚安。”他语无伦次地冲她挥了下手，转身便疾步离去。 李雪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手捂了下发烫的脸颊。 差不多同一时间，曾国庆正与母亲梁婶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曾叔回来了。 “哎呀，今天这晚了怎么还回来了？” 梁婶一看到老头子风尘仆仆，带着满身的寒气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这心里真是心疼的不行。 “回不来就明天再回来也行啊，现在路滑，这黑灯瞎火的回来多危险。” 边唠叨着，忙过去把老伴的棉帽子接了过来，挂在了衣架上，又转身赶紧帮忙把他身上的棉大衣脱了下来。 “车坏在半路上了，”曾叔的脸冻的通红，喘着气儿说道，“要不早回来了。” 梁婶不由“啊”了一声，“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接着又叹气道，“唉，你们这单位的车也该换了，总是出毛病，夏天还好，这冬天了不让人受罪嘛。” 曾叔搓着冻僵的双手，看着媳妇心疼他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你说换就换了？嘿嘿，这换辆车哪有那么容易？现在都提倡勤俭节约，能凑合就凑合。” “那么多单位，就数你最老实，最大公无私，行不了吧？”梁婶心疼地白他一眼。 转身把炉子里又添了几块煤炭，又把烧水的铝壶放在了上面。 “爸，你这太辛苦了，不行了提前退休好了，这样也可以多陪陪妈妈了。”曾国庆从自己卧室走了出来。 “你娘俩今天说话忒有意思了，”曾叔不由笑起来，“你们说让退就退了？单位又不是咱家开的，你想咋样就咋样？” “本来就可以退，你这心脏不好，完全可以打报告退休的。”曾国庆看着父亲也是满眼心疼。 “哪有那么严重，”曾叔不屑地挥了下手，“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你妈也是病退，我这更要坚持下去了。” “老顽固。”梁婶笑着骂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上车前吃了，现在还不饿。”曾叔坐在火炉前烤起了手，“对了，雪梅今天来了吗？” “来了，”梁婶高兴的给老头子端来了杯热茶，“这孩子今天高兴的不行，看来事情真的如你所说，还是慢慢地来吧。” 第154章 你这是有事啊? “看样子过两天真要下大雪了，”李国荣起床后，望了望外面灰蒙蒙的天色，“也说不好今天就要下。” “这谁知道啊，”张育芳往炉灶里添了根柴禾，“最好还是先别下了吧。” “搞得老天爷听你的似的，”李国荣回头瞪一眼媳妇，“通知都下来了，可以搬家了，你们这一个二个倒又不着急了。我看到时候雪下厚了，这路不好走了，看咋搬家？” 说着鼻子里气冲冲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穿棉鞋。 “那不怕打狗的风声没过去嘛，”张育芳小声地嘀咕道，“反正那房子给我们了，大不了明年再搬。” “我就说你每次说话都不经大脑，”李国荣的脾气上来了，“打狗队都撤离了，谁还闲的蛋疼管这闲事？” 看张育芳低着头不吭气，他又接着唠叨起来，“吵着搬家的是你们，不搬家的也是你们，我看到时候下暴雪了，你们一个二个还能走出去。” 说完，起身拉开门气呼呼地出去了。 望着男人冲进还有夜色的清晨，张育芳忍不住像个犟嘴的小孩子一样冲他背影说道： “大不了我一锹一锹地把路开出来，我就不信还出不去了。哼！” 她说的话很快地就被冻僵在寒冷的空气里，张育芳缩了下脑袋，赶紧掀开棉门帘进了屋。 “妈，”不知何时，李春梅一脸睡意的站在炉灶边上，“爸又跟你吵架了？” “起来了？”张育芳瞟了眼女儿，“没吵架，我们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 “不行的话，就这个星期天咱们搬家呗，要不爸又该唠叨了。”李春梅开始梳头发。 “只要你们几个同意了就行，”张育芳笑了笑，“喊两个小家伙起床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昨晚还能看到星星月亮呢，可这一大早天就变得雾蒙蒙的了。 “看样子确实要下雪了，”张育芳看着渐渐发白的天色，按照以前的经验，这天确实不保险。 她看着孩子们还在吃饭，又赶紧手脚麻利地从馍筐里拿出了三个还软乎的馍馍，往里面夹了些酸白菜。 每次要下大雪的时候，她总会给他们的一人书包里装一个馍。 “要是放学没下雪，你们就回来吃饭，要是下了，妈把午饭给你们备好了。” 听着孩子们答应的声音，又忙着叮嘱一句，“记得放教室里的炉子上烤热了再吃。” “知道啦。”三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要是他们搬上去了，也就不用这么可怜辛苦了。 张育芳可是知道新家的位置，离男人上班的地方近，离孩子们的学校也近。 如今孩子们也同意这个礼拜天搬家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心里倒是想早点搬上去，这孩子们上学，男人上班可真太不容易了。 冬天这一下雪，这开路的活真是能把人给累死。 她现在倒是适应这里冬天的寒冷了，就是这打扫雪的活，每次让她想起来就有些害怕。 可害怕也必须要干，要不孩子们上学也太不方便了。 雪终于在第二节课刚开始不久后便悠悠哉哉，气定神闲地飘落了下来。 于是，窗外的世界便是望不到头的苍茫一片。 放学了，家住的近的都回去吃午饭了，教室里便留下了三四个家住的远的同学。 文静让李春梅还有顾春梅上她家吃饭去，但最后还是让二人把她给撵走了。 都自己带饭了，就不要再麻烦别人了。 要是没带吃的，说不定还可以考虑一下去她家蹭个饭。嘿嘿。 其实，哪里好意思去别人家蹭饭呢？ 李春梅跟顾春梅把各自带的馒头放在了炉盖子上，然后围在炉子边聊起了天。 “这是你妈腌的酸白菜吗？”顾春梅踮起手指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头夹了一小块白菜，放在了嘴巴里抿了抿。 “是啊，”李春梅开心的说道，“好吃不？” “好吃，”顾春梅吧唧着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比我妈腌的好吃，我妈腌的只有咸味，可我喜欢吃酸辣的。” “我也喜欢吃酸辣的，”李春梅笑起来，“你要喜欢吃，我明天让我妈给你装一瓶子过来，对了，还有酸豆角，这样，你每天中午就有菜吃了。” “哇，你太好了，”顾春梅开心地一把抱住了李春梅，“不过，我可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李春梅瞪她，“让你中午去我家吃饭，你还不去，这只能给你拿点酸菜了。” “那刚才文静叫着去她家呢，你不也不好意思嘛，干嘛说我？”顾春梅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显得更加的娇俏可爱。 “哎呀，你这个没良心的，”李春梅伸手戳她一下额头，“还不是你不去的，你要是去，我就去。你这不去，我也只得陪你。” 这番话说的把顾春梅感动的眼泪汪汪。 李春梅对她又是一顿的调侃。 结果就是后面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这时，教室门“咣当”一下打开了，李春梅以为是弟弟妹妹过来了，正要抬头招呼，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教她们体育的宋老师。 本来正在嬉闹的两个女孩子，顿时鸦雀无声。 宋老师看到李春梅也在，不由愣了一下。 “呦，宋老师，你这还没回家啊？”李春梅佯装客气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回去了，刚来。”宋老师的眼睛不老实地瞅了眼顾春梅，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铁饭盒。 顾春梅发现是他的时候，早就低下头躲在李春梅的身后，装作没看到他。 李春梅回头瞅了一眼顾春梅，心里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由对宋老师一顿腹诽。 天哪，这都啥人啊？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为人师表，他不懂吗？ 瞅着点机会就会跑来找顾春梅，人家都讨厌他的不行了，他还死皮赖脸的偷着纠缠。 刚前面看到他一脸的惊诧，估计也是没有想到她李春梅今天也在教室吧。 这手里的饭盒，八成是给顾春梅送好吃的来了。 看着他人还不走，还歪着头眼睛贼溜溜地瞅着顾春梅，李春梅心里头就一阵恶心。 她努力压制着心头的不适，回头冲宋老师明知故问道： “宋老师，你这是有事啊？” 第155章 自己吓自己? “啊？”宋老师被李春梅这一问，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啊，没事，没事。” 一脸不甘心的赶紧退了出去。 “谢谢你啊，李春梅。”顾春梅抬头看到宋老师走了，感激地说道。 “客气啥？”李春梅笑道，“咱俩可别说谢谢，谢不完的。” 两个人又相视而笑。 “你以后看到他不要害怕，”李春梅把馒头翻了了个，“你越怕，他越来劲儿。” 顾春梅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倒是不怎么怕他，就是不想看到他。” “没事的，有我们呢。”李春梅笑着拍拍她的肩。 “你又把我感动了。”顾春梅调皮地说道，“有你们真好。” 说着就贴了过来，抱着李春梅的胳膊一顿的蹭。 “少来，肉麻死了。”顾春梅佯装嫌弃地推了她一把，接着两个人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正煽情呢，宝来跟冬梅推开教室门跑了进来。 这下教室里更热闹了，大家围在炉子跟前谈笑风生，完全忘记了外面还在大雪纷飞。 “吃饱了没？”李春梅抹了把嘴巴，对着同样也在抹嘴巴的宝来跟冬梅问道。 “吃饱了。”两个小家伙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行，吃饱了我送你们回教室去。”李春梅说着，便站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这每每一变天，她就浑身犯困，控制不住的那种。 “我要去上厕所。”顾春梅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准备去，那就一起去。”李春梅不由笑起来。 “我也去。”冬梅拍着手蹦跳着说道。 “可以，咱们组团去。”李春梅笑着把顾春梅一搂，又拉上冬梅一起出了教室。 宝来跟在后面背着手直摇头。 女孩子上个厕所也喜欢成群结队的，真是想不通。 外面的雪终于小了，校园门口已经来了几个稀稀落落的人影。 “这雪下的厚啊，可以打雪仗了。”顾春梅弯腰抓了一把雪，顺手捏了个雪团，冷不丁的掷向了李春梅。 “好啊，你顾春梅，敢偷袭我。”李春梅用手划拉了下落在头上的雪，也抓起一把雪来，大叫着冲了上去。 这么开心的场面怎么会少了冬梅跟宝来这两个小家伙呢？ 两个小家伙立马也加入了战斗。 蒋世超跟赵勇亮也结伴走进了校园，看到她们开心的玩耍着，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加入了进来。 到了最后，敌我不分，大家都开始闭着眼胡乱攻击起来。 只要对面是个人，管你是谁呢，先扔一把雪过去再说。 大家就这样开心的跳着跑着，时不时的还会在地上打个滚儿，于是便沾了一身的雪衣。 虽然不喜欢这寒冷的冬天，但却喜欢这冬天的雪。 而童年记忆中的雪是陪伴着孩子们的伙伴，它总会给孩子们带来无穷无尽的欢乐。 这是很多年后，也是李春梅一直难忘的另外一个场景之一。 “好了，好了，不闹了，玩不动了。”李春梅累的喘不上了气了，这又笑又跑的，这会儿哪里还有力气。 抬头看到大家都热的满头大汗的，还有热气在头顶上袅袅升起，李春梅看到忍不住又想笑。 “这快上课了，我这还没去上厕所呢。”顾春梅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李春梅赶紧也拉着冬梅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随之而去。 厕所是建在学校围墙外面的，紧挨着学校的一块棉花地。 因为有点儿远，大冬天很多同学都不太喜欢去上厕所。 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是旱厕，冬天还好点儿，到了夏天，尤其打扫厕所的时候，那味儿简直就是臭气熏天，让人望而却步。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学校就把厕所建在了初中部与小学部的中间。 这样也方便了各个年级的同学上厕所。 刚快走到厕所门口，却听到先进去的顾春梅大叫了一声冲了出来，差点儿没把李春梅一头怼到雪窝子里去。 一头雾水的李春梅忙站直身子，拉住一脸惊慌失措的顾春梅。 “你这是怎么了？”李春梅不解的问道。 可能是吓坏了，顾春梅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她稳定了下情绪，回头指了指女厕所，说了句，“厕所里有人。” 李春梅“噗”了一声笑起来，厕所有人不正常吗？何必大惊小怪。 “是，是个男的。”顾春梅的脸上又飞上了一朵红云。 李春梅一听，不由“啊”了一声。 虽说男女厕所是邻居，但跑错厕所好像前所未有啊。 “你确定？”李春梅有些不相信， 厕所的窗户外面有棵大榆树，里面的光线并不特别好。 要是顾春梅看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确定。”顾春梅紧紧拉着李春梅的胳膊，肯定的说道。 李春梅皱了皱眉，本想离开，可好奇心瞬间又占领了她的意识。 她打算去看一看，要是哪个不要脸的男生跑进去了，她可要骂人呢。 “算了，咱，咱们回去吧。”顾春梅满脸的害怕的拉着李春梅就要离开。 想起她一头跑进厕所，正要蹲下来却发现墙角有个人站在那里冲她嘿嘿地傻笑，她就浑身发抖。 冬梅也是受了顾春梅的影响，也不由害怕起来。 她紧紧拉着二姐的手，眼睛透露着丝丝的恐惧望向女厕所。 “别怕，”李春梅安慰她们，“可这总也得方便吧，没事，咱们一起进去，人多不怕。”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李春梅心里也挺紧张的。 但不知为何，她一想到这种有些变态的人她就气不过。 拗不过李春梅，她们又返回到了女厕所。 只见厕所里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啊。 三个女孩一起舒了口气。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看错了，”李春梅笑着对顾春梅说道，“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顾春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往墙角那里又瞅了瞅，心里还是疙疙瘩瘩。 难道真的是她眼花，看错了吗？ 之前她明明就是看到有个人在墙角那里啊，戴着一个白口罩，还听到他在嘿嘿的笑。 妈耶，想一想也太瘆人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都好没？好了咱们赶紧走，要上课了。”李春梅系好裤腰带，催促着顾春梅跟冬梅。 这时，她的余光无意瞥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了厕所门口。 待看清来人，李雪梅不由大惊失色。 第156章 昔日重现 这时，顾春梅跟李冬梅也看到了，不由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门口的身影，一下跳过来挨在了李春梅的身边。 由于对方是背着光面向她们的，李春梅只能看清他脸上好像戴着个白色的口罩。 白色的口罩？她不由恍惚起来，这似曾相识啊。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在哪里见过，只见对方“嘿嘿”地笑着，张开双臂向她们走来。 李春梅握着顾春梅跟冬梅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面退了几步。 “我前面好像看到的就是他，没错，就是他……”顾春梅附在她耳边声音发抖地说道。 李春梅迅速整理好紧张的情绪，考虑着下一步她们该怎么办？ 此刻，她是多么希望有同学刚好上厕所，这样，这家伙肯定会害怕。 可是，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厕所里的光线太暗了，对方戴着口罩，她们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这个人继续傻笑着，一只手开始解裤腰带。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李春梅瞬间意识到了，她们这是遇到色狼了。 顾春梅跟冬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由吓傻了。 李春梅眼看着她们快被对方逼到墙角了，就赶紧低声对她俩低声说道： “我们赶紧冲，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 话音刚落，李冬梅就像小老鼠似的，趁对方不注意从胳膊底下溜了出去。 对方可能没有想到会这样，不由愣了一下。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瞬间，李春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拉住顾春梅就往外跑。 对方急了，赶紧伸手去拦，却被李春梅下意识中抬起来的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砍了一下。 对方可能吃疼，胳膊放下的一瞬间，李春梅赶紧推了一把顾春梅，顾春梅迅速跑了出去。 可是李春梅就没这么幸运了，刚踏出厕所门，她的辫子就被对方一把揪住，摔倒在厕所门口的雪窝子里。 冰凉的雪瞬间把李春梅的神经刺激的无比清醒。 她顾不得脸上沾满了冰凉的雪，赶紧从雪窝子里爬了起来。 这还没站稳，她又被对方再次推倒在雪窝子里。 刚要张嘴呼救，她却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低吼声：“你想找死啊。” 一阵疼痛从脑袋上传来，原来她的脑袋上被对方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紧接着对方便坐在了她身上。 她穿的太厚了，受到了惊吓，这又被对方推倒了两次，此刻的这身上似乎一点儿力气也没了。 她喘着粗气，怒目看向压在身上的这个人。 这一看不打紧，立马惊呆了。 依旧那个记忆里的白口罩，更不可思议的是长在眉毛里的那颗黄豆般大的黑痣。 让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暑假那个午后的苞谷地里。 “是你？！”李春梅从惊诧中又气愤起来。 对方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惊慌，他似乎也认出了面前的这位小女孩是谁了。 “救命啊，救命啊。”李春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扯开喉咙就喊了起来。 对当显然没有料到李春梅会大喊救命，急忙用手去捂李春梅的嘴。 却不料李春梅顺势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手。 对方“哎呦”了一声，连忙收回了手。 “妈滴，不想活了你是。”对方骂了一句，抬起另外一只手打在了李春梅的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袭来，可李春梅哪里顾得上，她再次挣扎着起来，一边继续喊救命。 穿的实在是太厚了，又再次陷在雪窝里，李春梅感觉她每使一次劲都觉得好吃力。 “李春梅，李春梅。”这时，远处传来了赵勇亮焦急的呼喊声。 口罩男回头一瞅，那边来人了，顿时有些慌起来，赶紧起身就要溜之大吉。 李春梅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一只腿。 “我在这里。”李春梅高声回应道。 这下口罩男更加恼羞成怒，抬起手来就往李春梅的头上一顿乱捶。 随着一声“去你的”，口罩男被及时赶到的赵勇亮一拳挥倒在地。 “你没事吧？”头顶上传来了赵勇亮关切的声音。 看到赵勇亮的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她竟然突然失神了。 “二姐，呜呜……二姐。”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低下头来，这才发现冬梅跟宝来正哭着鼻子紧紧地抱着她。 紧接着，蒋世超，还有文静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被赵勇亮一拳打倒在地，又挨了几脚的口罩男，一看情况不妙，爬起来拔腿就要跑。 这哪里能让他就这样轻易的跑掉呢？如果再让他跑掉了，还不知道后面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呢。 “别让他跑了。”李春梅赶紧对赵勇亮喊道。 赵勇亮急忙追了上去，蒋世超也紧随其后。 “你俩小心点。”文静冲着他俩的背影急忙喊道。 宝来一瞅，拳头一捏，气鼓鼓地也追了上去。 他以后可是要当警察的，现在抓坏人，怎么可能少了他呢？ “李宝来，你干嘛去？你给我回来。”李春梅不放心地在后面喊道。 他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跟着赵勇亮他们去凑热闹呢？ 宝来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跑。 李春梅这会儿腿还在发软，根本使不上劲儿。 要搁在以前，她准跑上去把宝来给提溜回来。 可现在也只能由着他去凑热闹了，不管怎么说还有赵勇亮跟蒋世超呢。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文静焦急地上下打量着李春梅。 李春梅总算回过神来了，惊魂未定地摇着头说没事。 “幸好冬梅跑去叫我们了，要不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文静拍着她身上的雪。 “是吗？那可谢谢你了。”李春梅伸手摸了下妹妹的小脑袋，心里甚是欣慰。 “姐姐，你没事就好，我看到那个，那个坏蛋打你，我想救你可又怕，只好跑去找勇亮哥哥他们。”冬梅依旧抽抽涕涕的，抱着姐姐一刻也舍不得撒手。 “顾春梅呢？”这时，李春梅发现没了顾春梅的身影，“她没事吧？” “没看到她。”文静也有点郁闷。 这时，赵勇亮跟蒋世超已经把这个人按在了雪地里。 宝来气哼哼地上去就给对方身上踢了几脚。 “我让你欺负我姐姐，看我踢不死你。” “好了，宝来，”赵勇亮忙制止他，“你赶紧跟去找校长，让他给派出所报警。” 第157章 看你再逃 宝来一听，这差事他当然愿意去办。 他说不定又能看到他的偶像大哥哥齐海军了，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走之前还随脚又咬牙切齿地踢了下这个大坏蛋，这才转身撒腿往校长办公室跑去。 不一会儿，警车便“呜呜呜”地驶进了校园。 很多同学都跑了出来望着校长坐上了警车，不由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 直到上课铃声敲响，同学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教室。 当然，他们有好多也听到风声，说是有坏人进学校了，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难免都会有些好奇。 李春梅那紧张的心现在总算完全平复下来了。 她走到口罩男的面前，想再确认一下此人是不是当初在苞谷地里对她欲行不轨的那个人。 这家伙此刻被赵勇亮跟蒋世超一人一只胳膊按在雪地里，丝毫动弹不得半分。 口罩早被赵勇亮扯了下来，那颗黄豆般大的黑痣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突出。 李春梅回想起他前面的声音，再加上这颗她记忆犹新的黑痣，她总算彻底的确定这个人就是苞谷地里欺负她的那个大变态。 一股怒火忍不住从心底燃起，她抬起腿来狠狠地照着对方的大腿上踢了一脚。 “看你再逃，”说着，又接着踢一脚，“有本事你再逃？” 对方吃痛，抬起三角眼恶狠狠地看着李春梅。 他想努力挣扎着起来，无奈两个大男孩用膝盖再次把他的身体压在了雪下。 李春梅看到他那双阴鸷的眼睛，突然感觉好像在别的地方还见过他。 是的，除了苞谷地，似乎还在哪里见过他。 “二姐，”这时，宝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校长说了，人马上来。” 一听警察要来了，这家伙有点急了，开始扭动身子，企图想再次逃脱。 宝来一瞅，一下跳起来趴在了他的身上，不停地用小手拍打着对方的后脑勺。 “大坏蛋，我叫你跑？敢欺负我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赵勇亮连忙拦住了宝来雨点般的小拳头。 “别把他打傻了，”赵勇亮笑起来，“打傻了就问不出来话了。” 宝来一想也对，干脆照着这家伙的屁股上又是一顿流星拳。 引得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 这时，他们听到了警车“呜呜”叫着由远及近而来。 “小齐哥哥。”宝来一瞅齐海军从警车里下来了，一下从口罩男的身上跳起来，跑过去直接扑到了齐海军的怀里。 齐海军起先一愣，转而看清是宝来时，不由又惊又喜。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摸着宝来的小脑袋，抬头看着李春梅还有冬梅不解地问道。 “我们在抓坏蛋啊。”宝来捏着拳头，把胸脯挺的高高的。 齐海军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校长报警说有人在学校厕所骚扰女学生，原来这个女学生是李雪梅的妹妹李春梅啊。 “春梅，你没事吧？”齐海军关切的问道。 “小齐哥哥，我没事。”李春梅冲他笑了笑。 “还没事呢，你看这边脸都红肿起来了。”文静心疼的不行，拽着她让齐海军仔细看看。 “真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李春梅赶紧捂住了脸。 也许是前面太过于紧张了，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脸上不适。 这会儿文静这么一提醒，她还真觉得脸上又涨又疼起来。 “还真是肿起来了，”齐海军扒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不放心的又问了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真没事，”李春梅笑起来，她赶紧伸伸胳膊，踢踢腿，“你看，胳膊，腿都在，脑袋也在。” 齐海军不由笑起来，他怜爱地摸了摸李春梅的小脑袋。 还别说，这李春梅的气性还真跟李雪梅极为相似呢，这到底是姐妹俩啊。 这时，口罩男被另外两位警察戴上了手铐，押上了车。 “哎呀，真是辛苦警察同志了。”校长走了过来，双手握住齐海军的手，一连声的感激。 齐海军被校长的热情整的不好意思起来。 “应该感谢他们才对，”齐海军指着赵勇亮跟蒋世超，“人可是他们抓到的。”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警察同志说的对，”校长满心欢喜地回头看着面前这两位大男孩。 赵勇亮跟蒋世超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还得谢谢李春梅呢，”赵勇亮扭头看向李春梅，“要不是她使劲儿拖着这个人，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也没这顺利抓住这个坏蛋的。” “什么啊？”李春梅也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最后还是你们抓住了不是？你俩可是大功臣。” 说着冲他俩竖起了大拇指。 “二丫，你就别谦虚了，你今天可真勇敢。”蒋世超也冲她竖起大拇指。 “哈哈，这几个孩子还真够谦虚的。”校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个孩子可是要全校通报表扬一下啊。”齐海军对校长说道。 “那是肯定的，”校长满脸激动，“全校通报，让大家都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斗歹徒的大无畏精神。” “哎呀，不用吧？”李春梅在旁边听着着急起来。 这咋好表扬啊？难道标题是女厕所擒狼记？ 唉，她不由叹气，听着真是让人别扭啊。 “必须要表扬，”校长一本正经地说道，“为民除害，这可是大好事。” 李春梅只得点头，强颜欢笑。 随后，齐海军带他们在校长办公室做了个详细的笔录。 完事后，看着警车绝尘而去，大家这才往教室走去。 “你真确定你没事吗？”一直没说话的赵勇亮忍不住问道。 李春梅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下他，不料却有些眩晕，她赶紧扶了下额头。 眼疾手快的赵勇亮赶紧上前两步扶住了她。 “走，去医务室。”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要往医务室走去。 “真没事。”李春梅死鸭子嘴硬的挣脱了他的手。 前面她只是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这会儿她怎么感觉头也有点不舒服了。 那家伙不光扇了她的脸，还狠狠地捶了她的脑袋。 不过，她倒没多在意，可能是自己之前太过于紧张，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了，才会有这么多的不适。 记得那次在苞谷地里，她也是受到这样的惊吓，还短暂昏厥了过去。 可这次不一样，她竟然勇敢地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与坏人做了一番争斗，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你要听话！听到了没？”耳边传来了赵勇亮不容置喙的声音。 第158章 你俩……打架了? “你就听班长的话，赶紧去吧。我会跟老师说明情况的。”文静也是不放心。 虽然李春梅半张脸红肿着，但另外半张脸明显的可以看出来气色也并不是特别的好。 “这位男同学，你先带她去医务室看一下，我这有点急事，处理完马上就过去。”校长边说边赶紧进了办公室去接电话。 而这边赵勇亮看李春梅还在犹豫，二话不说，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李春梅的另外半边脸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忙要挣脱开来。 你说，这校园里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多不雅观啊。 更何况这是赵勇亮第一次这样拉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情况呢。 “你松手，我自己去还不行吗？”李春梅挺费劲的把他的手挣脱开来，直接主动向医务室走去。 赵勇亮瞅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医务室，校医大姐仔细问了情况后，面色有些严峻。 看到校医大姐那严肃的表情，李春梅心里还不免有些疙瘩起来。 她就是觉得现在头有点疼，还有点晕，最多也就是紧张过度的被吓住了，应该没啥事。 “医生，她没啥事吧？”赵勇亮不放心的问道。 “脸没大事，用冰块冷敷一下，慢慢就可以消肿了，这个头……” “哦，那简单，”赵勇亮打断了校医大姐的话，回过头对李春梅说道，“我现在就去弄几块冰去。” “我没事，”李春梅拦住了他，“倒是你，你手受伤了让医生给你抹点药吧。” 赵勇亮不解地抬起右手来，果真他的虎口处不知什么时候拉了个口子，但渗出的血此刻已经差不多凝固了。 “不疼吗？”李春梅强忍着头晕，靠在背椅上，瞪他一眼。 “不疼。”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手上的伤口估计是前面跟口罩男拉扯的时候，不小心被雪地上带刺的沙枣枝丫划着了。 不过，他是真没觉觉到疼。 之前不怎么疼，现在也没多疼。 李春梅不信，又白他一眼。 “你是皮糙肉厚。”她有些想笑，但硬憋着没笑。 她感觉她现在连笑一下头都会晕，这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受啊。 “你细皮嫩肉，好了吧。”赵勇亮笑着回她一句。 这下李春梅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她也立马抱住了头。 这时，校医大姐拿了酒精，紫药水，红药水从治疗室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干嘛了？”校医大姐依旧绷着脸，“你俩……打架了？” 两个人瞪大眼睛，不由面面相觑。 “嗯，打架了。”赵勇亮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一直端着严肃表情的校医大姐不由面露惊诧之色。 这两人打架？乖乖，够厉害，这男同学就不能让着点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吗？看把她的脸打成啥样了。 不过，这两个人挺有意思，这打架了，还能赶紧过来送医。 她有些气愤地一把拉过赵勇亮的手，不客气地把酒精先倒上去消了个毒。 本来不咋疼的赵勇亮此刻被酒精刺激的手一个劲儿的发抖，满脸龇牙咧嘴。 “我，我自己来，自己来。”赵勇亮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你还知道疼啊？”校医大姐劈头盖脸地冲他训斥道，“你看你把这小姑娘打成啥样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啊？”赵勇亮跟李春梅不由抬头，瞪大了眼睛。 敢情这校医大姐一直拉着脸就是对他赵勇亮不满意啊。 “你们打架，你们老师不管吗？”校医大姐继续冷言冷语地问道。 这下两个人回过神来了，不由哑然失笑。 “误，误会了，”李春梅头晕摇不了头，只得摇着手。 “误会？”校医大姐气的笑起来，“你这都被打的有点儿脑震荡了，这还误会呢。” “啊？”两个人又不由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来了句，“脑震荡？” 这脑震荡是个啥？不会她李春梅被那坏家伙捶了几拳即将变成傻子了吧？ 天哪，她李春梅可不要变成傻子，她这还没完成学业呢，她以后还要考大学，还得有个好工作，她还没好好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呢。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这时，校长跟严老师一前一后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呦，你们可总算来了，他俩不特别严重，”校医大姐一脸的埋怨，“我以为这打架没人管了呢。” 严老师赶紧坐在李春梅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急不可耐地数落了起来： “你们真是把老师吓坏了，下次再遇见坏人可一定要先给老师报告，你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去抓什么坏人啊？要是你俩出啥事了，我怎么给你们的家长交代啊。” “严老师说的对，”校长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下次可不要这样了，还好今天这家伙没带凶器，要是带了，你们几个可真麻烦了。” 赵勇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 “当时我哪里想得那么多啊？我得赶紧过来救李春梅。” 这下把校医大姐给弄糊涂了，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位高大英俊的男孩，语气不觉变得结巴起来： “不，不是你俩打架啊？我还以为是你俩打架呢，你看这事儿整的。” 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校长跟严老师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不由一起“噗呲”一声也跟着笑起来。 “谁告诉你是他俩打架啊？”校长止住笑，不由嗔怪道。 “是他说的，”校医大姐指着赵勇亮说道，猛地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忙歉意的笑道，“哎呀，是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哦。” 赵勇亮也不由笑起来，忙摇着手说没关系，误会而已。 校医大姐从校长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之前比外面的天气还冰冷的脸色此刻变得阳光明媚起来。 “哎呀，还真是我误会他俩了，尤其误会这位同学了。”校医大姐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赵勇亮的肩，并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赵勇亮被夸的脸红了起来，但又想到刚才校医说的那个“脑震荡”，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解。 “我感觉是轻微的，”校医又仔细看了下李春梅，“不过，我还是建议去医院好好的去看一下，再确定好了。” 说着又对赵勇亮说道，“你这拉的伤口也够大的，最好去医院打个破伤风的针。” 赵勇亮跟李春梅一听，又不由“啊”了一声。 第159章 我陪她去好了 “啊啥？”校医大姐又心疼是又生气，“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去以身试险，要学会保护自己。” “不是，我，我就是觉得这没必要去医院吧？”李春梅面露难色，她摸了摸脑袋，又摇摇头，感觉好像没那么晕了。 她现在一听到“医院”两个字心里发怵，那个让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让她望而生畏。 但不是受罪什么的，这些她都习惯了，关键是要花钱啊。 一想到妈妈张育芳那张比实际年龄还要老的脸，她心里就揪着痛。 “还是去看看，”校医大姐拍了拍李春梅的肩，“这脑子上的事情可不能马虎。” 说着又转身对赵勇亮说道，“还有你，也别大意，现在就赶紧去医院。” “听大姐的话吧，”严老师对他们说道，“这确实是不能大意马虎，去看看也是好的。” “我这样的伤口经常都有，都习惯了，也没见有什么事，”赵勇亮“嘿嘿”笑起来，“李春梅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她得必须去好好看一下。” “现在走吧，我送你过去。”赵勇亮对还一脸拒绝的李春梅说道，顺手把棉帽子戴在了头上。 “怎么去？”李春梅瞪他。 你不会说骑着你那个叮当响的二八自行车带我去医院吧？ 医院可好远呢，况且天又这么冷。 一想到要顶着寒冷长途跋涉到医院，李春梅就浑身发抖。 “坐车去，”还没等赵勇亮回答，校长接过话来，“我去联系车。” 不容他们说话，立马转身出了医务室的大门。 赵勇亮跟李春梅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 “等会儿车来了，你们不用紧张，我陪你们去。”严老师怜爱地摸了摸李春梅的小马尾。 这话听的两个孩子心头不由一暖。 “严老师，没事的，我陪她去好了，你这边还要上课呢。”赵勇亮说道。 “你这孩子，”严老师笑着白他一眼，“我的学生受伤了，当老师的还能坐视不管？” “严老师说的对，”校医大姐从外面拿了块冰进来，“你们这是做了好事，学校也不会不管的。” “这……”李春梅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为民除害的后劲可真大啊，还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来，把冰敷在脸上。”校医大姐一脸心疼的看着李春梅。 李春梅照着大姐的意思，把这边还热辣辣的脸蛋儿贴在了冰块上。 嘿嘿，还别说，这脸立马变得清凉无比，舒服了好多。 “怎么样？没那么难受了吧？”校医大姐笑着问道。 李春梅用这边的脸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嗯嗯”地点了点头。 又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说，这，这不会毁容吧？” 这会儿她倒有些担忧了，你说本来就长的不漂亮，这万一又毁容了，这让她后面还怎么见人？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放心吧，毁不了容，”校医大姐笑道，“过几天肿消下去了，啥痕迹都不会有，这以后啊，还会越长越漂亮。” 李春梅一听，不由愕然。 这啥逻辑？这脸上挨打了，受伤了还会越来越漂亮？ 她倒是想越来越漂亮呢，这是不是得再多挨几次打？ “你想啥呢？”严老师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由笑起来，“没听出大姐说的意思是你脸上这伤没事的，不会影响到你后面女大十八变的漂亮。” 哎呦，李春梅都快被自己笑死。 这脑袋今天真的是糊涂了，平时那聪明劲儿上都上哪里去了。 自己那荒谬的想法从何而来的？这脑袋看来真是被打傻了，这么简单容易理解的话，都让自己都想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小姑娘现在都挺漂亮的，以后会更漂亮。”校医大姐不由笑起来。 李春梅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 不过，她的心里确实比吃了大白兔奶糖还要甜。 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奖她，说她长的好看。 她可是对自己的相貌一直都很自卑，常常都在想，啥时候能有大姐李雪梅那么漂亮就好了。 或者是有顾春梅的一半漂亮也行。 毕竟是女孩子嘛，哪个不希望自己长的好看呢？ 赵勇亮斜着眼看着一脸害羞的李春梅，他这心里不知为何也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车喇叭声。 “车来了，”校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快上车吧。” 大家一听，忙起身出了门。 “小齐哥哥，怎么是你？”李春梅看清来接他们的人，不由惊喜的叫了起来。 “来，赶紧上车。”齐海军冲她眨眨眼睛，笑着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们坐了进去。 “原来校长是联系的你啊？”李春梅坐正后，忍不住开心的说起来。 “那当然了，”齐海军回头笑道，“老百姓有困难一定要找警察，更何况你们可是见义勇为的小英雄呢。” 一番夸奖的话说的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严老师，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你陪孩子们先去检查，”校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这是医药费。要是不够，你垫上，回来我给你报销。” “行，那就这样，有事我跟你联系。”严老师接过信封，转身便钻进了车。 车缓缓的驶出了校园，开始向医院的方向奔去。 “那个坏蛋被关起来了吗？小齐哥哥。”李春梅忍不住又问起来。 想一想她这快半年来几乎每天都在膈应中度过，如今总算找到了这个人，她怎么也得知道这家伙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勇亮听她这一问，忍不住想笑。 这傻丫头，那家伙被抓了，肯定得关起来啊，还能让他再出来祸害别人吗？ 看来这丫头今天脑袋确实不太灵光了，这去了医院可真是要好好检查一下。 “那当然了，拘留所里待着呢，”齐海军笑道，“你们这么辛苦才抓到的坏蛋，怎么说也得让他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一句话说的李春梅义愤填膺起来。 可能是过于激动了，她的脑袋又突然疼了起来。 “就快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一下。”赵勇亮像个大哥哥似的，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慰道。 第160章 你是我学生，我得为你负责任 总算到医院了，李春梅这一下车反而晕的干呕起来。 这可把其他几个人吓坏了。 赵勇亮想也没多想，弯腰就把李春梅背在背上，直接就冲进了医院的门诊大门。 李春梅软软地趴在了他的背上，感受着来自他奔跑着的颠簸感，一切都恍若梦境一般。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做了各项检查，又晕晕乎乎地坐在走廊边上的长椅上，她又这样软软呼呼的靠在严老师的肩上，同他们一起等待着检查的结果。 结果在他们焦急的等待下，终于出来了。 果不其然，她有轻微的脑震荡，胳膊跟腿有点软组织挫伤外，其他的指标一切正常。 这让紧绷着弦的大家总算舒了口气。 但医生建议让她留院观察一晚上，以防意外发生。 毕竟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留院观察是最好的办法。 总算缓过来精神的李春梅一听要住院，怎么也不愿意。 这检查下来估计花了不少钱了，她怎么可能再花老师的钱住院呢？ “听医生的话，就住一晚上，”齐海军按住了她的肩膀，“晚上如果没事，你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是啊，来医院了就听医生的。”严老师拍拍她肩，转身就准备去办理住院手续。 “还是我去吧，”齐海军拉住了严老师，“你带她先去病房。” “也行，那就麻烦你了。”严老师微笑着把住院申请表还有钱递给了齐海军。 “不麻烦，”齐海军笑起来，“谁让我是她哥呢。” 说着，他把住院申请表接了过来，就向交款处大步奔去。 “哎，把钱拿上。”严老师伸着拿着钱的手冲着齐海军的背影急忙喊道。 齐海军没有回头，也没回应就这样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这你哥啊？”严老师回过头来问李春梅，“人还真不错。” 李春梅捂嘴偷笑，挤出来一句话：“那是我姐夫。” “是吗？那你姐可真有福气。”严老师瞪大了双眼，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春梅。 “那当然。”李春梅继续笑。 还好大姐不在这里，这要是她听到了，保准她的屁股上要被大姐的巴掌美美的宠幸一番。 宝来一直把齐海军当偶像崇拜着，李春梅之前对他还是不怎么有感觉的。 而就在今天发生了这些事情以后，她对齐海军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这会儿还真想大姐此刻也出现在医院就好了。 哦，对了，她这突然必须住院一晚上，家里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呢，这可怎么办？ 交好费用又返回病房的齐海军安慰她：“你就好好住着，我一会儿送严老师他们回去，我会去你家一趟。” “我还是不回去了，”严老师说道，“今晚我陪李春梅好了。” “没事的，严老师，你就跟着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李春梅急忙拒绝，“我以前住院，经常都是一个人照顾自己。” “那怎么行？”严老师不同意，“你是我的学生，我得为你负责任。” “也行，严老师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有个人照顾，大家也放心。”齐海军说道。 这时，赵勇亮从外面走了进来。 “针打了吗？”严老师问他。 “打了，”赵勇亮笑了笑，“其实没必要花这个钱的。” “你俩真是好孩子啊，”严老师忍不住笑起来，“都体谅学校，不给学校增加负担呢。” 说着又对齐海军说道，“还有你，人民的好警察。” 这一番夸奖，夸的三个人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小齐哥哥，”李春梅看到齐海军带着赵勇亮就要离开，忙说道，“别告诉我姐了，她太忙了。” “真的不想她知道吗？”齐海军回头冲她笑道，“你不想得到她的安慰吗？” “想啊，”李春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可是，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其实，我也不想让我妈妈担心。” “你这不没啥大事嘛，”齐海军又笑道，“她们要是知道你的情况了，那才不会担心。” 李春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了，你好好的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赵勇亮冲李雪梅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不要来了，搞不好我今晚没事，明早就可以出院了。”李春梅咬了咬嘴唇，笑道。 赵勇亮这一回去，文静还有蒋世超他们肯定会知道，明天他俩肯定也会跟着来。 这大冬天的，路又远。她这又没啥大事，真是有些心疼他们大老远跑来看她呢。 “好的，好的，知道啦。”赵勇亮摇着头笑着便出了病房门。 看着他们消失在病房门口的背影，严老师不由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李春梅不由笑起来。 “严老师，你也年轻呢，干嘛羡慕我们？” “我都快三十了，”严老师也跟着笑起来，“都两个孩子的妈了，哪里还年轻？” “看着不像，”李春梅歪着脑袋打量着严老师，“你看着跟小齐哥哥差不多大呢，一点儿也不像快三十岁的人。” 严老师一听，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跟着出来了。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说着起身把病床上的被子打开，“来，睡一会儿吧，医生可说了，你这可不能用脑过度，得好好休息，才能好的快。” 李春梅“嗯嗯”了两声，乖乖地躺了下来。 “你先闭着眼休息，老师去给你打点开水回来。”严老师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暖瓶。 “好。”李春梅乖的跟只小猫咪似的。 严老师不由笑了笑，抬眼望向窗外，看天色不早了，便又问道，“想吃什么？老师去食堂给你买饭去。” “我，我也不知道想吃啥？”李春梅摸了摸开始咕咕叫的肚子，“严老师，你吃啥我就吃啥，我不挑嘴的。” 严老师笑着轻轻在她头上摸了摸，然后拿着暖瓶出了病房。 看着严老师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后，李春梅这才收回目光，无比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会儿的感觉真好啊，虽然鼻子里尽是福尔马林药水的味道，可不知为何，她却没像以前这样讨厌病房了。 第161章 我说梦话了? 眼前是一片枯黄了叶子的苞谷地，一样颜色的阳光密箭般地，从叶杆之前的缝隙里，直刺到李春梅的眼睛里。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的恍惚不定起来，仿佛流光在岁月的长河里奔腾不息。 李春梅头又晕乎起来，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弹弓。 弹弓在阳光的斜射下晃荡着，像一只摆动的闹钟。 后面有个模糊不清的人脸，李春梅忘记了头晕，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这弹弓后面的人脸。 后面的人脸渐渐的清晰起来，李春梅的眼睛也随之睁的越来越大。 “是你，赵勇亮！？” “二丫，二丫，醒醒，你没事吧？”这时，她的耳朵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焦急的呼喊声。 她的身体不由一颤，脑子里的意识也随之慢慢的回归。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影随之渐渐地清晰起来。 “妈！？”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她有些不相信似的轻轻的叫了声。 “太好了，醒了。”旁边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大姐李雪梅一脸焦急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帘。 李春梅的头又是一阵眩晕，不过，很快又恢复到了正常。 “妈，大姐，你们怎么来了？”李春梅这会儿彻底清醒了过来，忙赶紧就要坐起来。 张育芳急忙按住了她的肩。 “好好躺着，别乱动。你都这样了，我们也得来一趟啊。” 李春梅听了，心头不由一暖，同时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哎呀，你这怎么还哭起来了？”张育芳心疼的赶紧掏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 “感动呗。”她含泪而笑。 “你呀！”张育芳笑着冲她撇了撇嘴，“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洗个脸。” 说着，张育芳拿着脸盆毛巾便走了出去。 “姐，”李春梅的视线又回到了大姐李雪梅的身上，“是不是小齐哥哥送你们来的？” “对啊，”李雪梅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他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又赶着去上班去了。” 李春梅“哦”了一声，又往旁边看了看。 “冬梅跟宝来呢？” “本来吵着要来，妈没让，”李雪梅替她往上掖了掖被角，“说你中午就可以回家了，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上学了。” 李春梅听了心里又是温馨荡漾。 “这两个小家伙，”她不由笑起来，猛地又想起了什么，“那严老师呢？” “严老师看我们来了，就回去了。” “哦，”李春梅嘘了一口气，“真是辛苦她了，守了我一晚上。” “是啊，”李雪梅笑道，“你们老师可真好，她临走的时候还说，晚点她再过来，妈没让。” “是啊，她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呢。”李春梅心里不由一顿地感慨。 这时，张育芳打了水进来，看两个孩子聊着天，她这也放心了不少。 洗好脸，张育芳问她想吃什么，她去食堂给她买。 “你看着买，你买啥我吃啥？”李春梅调皮的吐吐舌头。 “看你今天状态不错，”张育芳欣慰的笑道，“你们老师说你昨天说话还颠三倒四的，今天倒是说话利索了。” “那当然，”李春梅噘了噘嘴，“我今天是真的好太多了，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看到李春梅的状态确实还不错，张育芳跟李雪梅这才终于放下了心。 “妈，我去买饭。”李雪梅拦住了张育芳。 “不用，”张育芳笑着说道，“你们姐妹俩也好长时间没见了，你们就多说会儿话。”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妈，记得你们的饭也要买哦。”李春梅在后面喊道。 “妈跟你姐都吃过了，”张育芳回头笑道，“都这时候了，还操我们的心呢。你脸不疼了？头不晕了？” 李春梅摸摸脸，笑道，“不疼了，不晕了。”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不由又笑了起来。 “你刚是不是做梦了，我听你在喊一个人的名字。”看着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李雪梅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春梅满眼的郁闷，喊一个人的名字？这什么情况？ 她的脑子里划过几片梦里的浮光掠影，但只记得一片金黄。 “不会吧？我从不说梦话的。”李春梅不相信。 “说梦话自己又听不到。”李雪梅瞪她。 李春梅看大姐这表情，不由脸红了起来。 “我，我也记不得了。”她挠挠头，她现在已经记起来梦里的那个人了。 该死，自己不会喊的就是他赵勇亮的名字吧？ 你说这真是奇怪，怎么又突然梦到那个场景了呢？ 人都说，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看来是真的了。 昨天赵勇亮跑过来救她的时候，又是那一句熟悉的问话“你没事吧？”让她当时又是一顿恍惚。 这简直就是跟当初在苞谷地里听到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问题是之前她问过他的，可他并没有承认。 而今这熟悉的问话声又再次让她听到，让她更加坚信当初救她的人一定是他赵勇亮。 唉，这世间好多事情真的是太奇妙了，如果上次也是他赵勇亮的话，那也就是说他可是救了她两次。 而这次，他赵勇亮说什么也没办法否认了。 “你小齐哥哥跟我说了你们昨天的事情了，”李雪梅一脸的赞赏，“真没想到我的妹妹会这么勇敢。” 说着便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整的李春梅的脸又再次红了起来。 “这还得是赵勇亮跟蒋世超的功劳，没他俩帮忙，十个我都打不过那个坏蛋。” 李雪梅眼睛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欣喜地叫起来： “对，你梦里喊的就是赵勇亮。”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声。 她哪里能不知道她喊的就是赵勇亮啊？只不过她前面把话题岔开了，结果还是让大姐逮住了话题。 “姐~~~”她不由撒起娇来，“你干嘛啊？” 忽而一惊，她这可还是第一次跟大姐撒娇呢，想着这脸更加红艳艳。 “呦，小丫头还害羞呢，”李雪梅捂着嘴笑起来，“你小齐哥哥可是把你那个同学赵勇亮夸的不行，说不光勇敢，还对你特别的体贴。” 第162章 我们可都是好孩子 “什么啊？”李春梅羞的这半边好点的脸，又开始火辣辣的疼起来了，“我们是同学，是好朋友，他照顾下我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是好朋友啊，我也没说别的啊？”李雪梅看到大妹那面若桃花的样子，憋着笑逗她。 “大姐，”李春梅瞪着瞅着李雪梅，“你好坏哦。”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李雪梅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虽然我没见过那个男孩，但我能感觉到这男孩肯定不错的。” 李春梅继续瞪着大姐。 “你还想说啥？” “姐就是想说，俺老妹长大了，”李雪梅说着又捂嘴笑起来，“不过姐告诉你，可别耽误学习。” “姐，”李春梅不由大叫一声，“你可想复杂了，我可没耽误学习，我这期中考试总成绩全班第二呢。” “哎呦，老妹可以啊，”李雪梅一脸惊喜，“那第一是谁？是赵勇亮吧？” 李春梅冲她点点头。 “可以啊，你俩。”李雪梅高兴的推了一下李春梅。 李春梅也不甘示弱地也推了下李雪梅。 “你自己的事情赶紧点，我们都盼着小齐哥哥当我的姐夫呢。” 听妹妹这样一说，李雪梅立马收敛了表情。 “你还小，不会懂的。” 看着大姐突然落寞起来，李春梅很是不解。 正要张嘴继续问，却听到病房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之音。 “是这个病房吧？”文静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待扭头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李春梅，立马开心地像只出笼的小鸟一样，飞到了李雪梅的身边，一把就抱住了她。 紧接着，赵勇亮还有蒋世超也出现在了门口。 “你，你们怎么来了？”李春梅还跟做梦似的，满眼不相信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三个人。 “来看看你啊，”文静的眼角含着泪，“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担心了一晚上。” 看着文静委屈巴巴的样子，李春梅不由哑然失笑。 “担心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 “担心你会突然失忆，担心你会忘记我们。”文静倒是说的一本正经的。 李春梅不由“呵”了一声，“你这脑袋瓜里就不能想点好的？” 说着在文静的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她没把你说成傻瓜都不错了。”一旁的蒋世超贱兮兮地插了一嘴。 这句话让大家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蒋、世、超，”文静一个回头，怒目相视，故意调侃道，“来的时候不想让你跟着来，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也太能记仇了吧？” 这话听的李春梅一顿迷糊，“为，为啥不让他来？” “没事，”蒋世超耸耸鼻翼，“昨天我妈把我说了一顿，说我不该管闲事。” 闲事？这见义勇为也是闲事？ 看到大家异样的眼光瞅着他，蒋世超连忙又解释道，“不是说救二丫多管闲事啊，你们别误会。” 李春梅一下明白了，忍不住笑起来。 “明白了，别解释了，怪不得文静让你别来呢。其实你妈也是担心你，万一昨天你要受伤了，你妈肯定得难过。” 蒋世超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其实明明就是他妈不让他来看李春梅的，但李春梅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把话又圆了回去。 这让蒋世超心里也有了些难过。 李春梅人多好啊，可妈妈不知道为何就是不让他跟李春梅打交道。 为了这事，他没少跟妈妈顶嘴，但有时候他也不想让妈妈生气。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不上课。 他便请了假跟文静赵勇亮一起来看李春梅。 如果换成下午，他指定走不开。 “你们也是的，还专门请假跑来干嘛？我这说不好等会儿就出院了。”李春梅不由责怪道。 “你别有心理负担，”文静瞪她一眼，“今天上午没什么正课，严老师特意批准我跟赵勇亮过来看看你，顺便接你出院。”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全班同学让我们代他们向你问个好，祝你早日康复。” “哦，这样啊，那真是谢谢老师跟同学们了。”李春梅不由感动的说道，转而又责怪道，“你早说嘛，我以为你们逃课来的呢。” “你这脑袋莫不是真傻了，不想我们好一点，我们可都是乖孩子。”文静一脸的嫌弃。 “对啊，都是乖孩子，而且还都是好孩子。”这时，张育芳拿着饭盒笑着走了进来。 几个孩子赶紧跟张育芳和李雪梅打起了招呼。 “你们吃了吗？”张育芳问道。 “吃了，吃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回应道。 “哈哈，都几点了，”李春梅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会儿估计第一节课都上完了吧？” “哎呦，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会儿还操心上了几节课了。”文静帮着把饭盒拿了过来，说要喂李春梅吃饭。 “别，我自己吃，我是脑袋问题，手没问题的。”李春梅赶紧拒绝，嬉皮笑脸地把手伸出来在文静面前挥了挥。 大家又是一顿大笑。 “喂，安静点儿，这是病房！”这时，门口传来了护士不耐烦的声音，“病房闲人太多了，别打扰其他的病人休息。” 说着，一脸黑线的从门口一晃而过。 李春梅跟文静不由相视而笑，又一起吐了吐舌头。 “我们都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医生查房好了。”赵勇亮对蒋世超跟文静说道。 “也行，谢谢你们来看二丫，”张育芳一脸的感激，“马上医生来了，看下情况，说不好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那可太好了，”文静开心的说道，“你先赶紧吃饭，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说完，起身拽着蒋世超跟赵勇亮就出了门。 “你这几个好朋友对你可真好。”李雪梅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满眼的羡慕。 “我对他们也好。”李春梅调皮地回了一句。 惹的李雪梅又想笑，又怕影响了旁边的病人，只好抿嘴偷笑了一番。 还没吃好饭，医生便来查房了。 医生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说道等会儿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这下可把李春梅高兴坏了。 这能出院，就证明自己没啥大事了。 回去就如医生叮嘱的那样，好好休息，不能用脑过度，过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而且不会留下什么难缠的后遗症。 第163章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我们怎么回去啊？”李春梅被文静像太后一样搀扶着往医院外面走去。 “咱们一起飞回去。”文静神秘的冲她眨眨眼。 李春梅心里觉得好笑，就是真的坐小齐哥哥的车飞回去，他们这么多人也坐不下啊。 再说，她到现在都还没看到小齐哥哥的身影呢。 难不成他们要一起走路回家吗？ 不过，走路也没啥啊，一路上人多，边走边聊，一会儿也就到家了。 但是刚走出医院大门，她便看到赵勇亮拉着个毛驴车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李春梅不由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扭头问文静： “你们几个今天是坐着驴车来的？” “那可不？”文静笑起来，“你以为我们是走路来的？你可真能想，这么远的路，得把我半死。” “你错了，”李春梅尬笑道，“我以为你们骑自行车来的。” “你没事吧？是不是头又晕了？”文静抬手要摸她的额头，“才下过雪，这条路能骑自行车吗？你当现在是夏天啊。” “你少来，”李春梅打落了她伸过来的爪子，“这不是心疼你们嘛。” “好了，大家赶紧上车。”赵勇亮扯着嗓子冲她们喊道。 李春梅带着无比的好奇随同大家一起坐了上去。 这可是她第一次坐驴车，多少还是有些兴奋。 车里铺了层麦秸秆，两条军用棉大衣随意地搁在上面。 可见赵勇亮考虑的可真是周到。 大家挨着坐好，于是那两条棉大衣便裹在了大家的身上。 “你还会赶驴车？”李春梅忍不住好奇问起正要赶着驴车上大路的赵勇亮。 在她的感觉里，驴脾气不好，他们早上坐着驴车来，肯定是赵勇亮牵着驴一路跋涉到医院的。 “当然了，”赵勇亮回头冲她一笑，轻轻一跳就坐在了驴车上，“以前我经常赶着自家的驴车到处跑着玩呢。” “厉害了。”李春梅忍不住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家伙怎么感觉没有他不会的，在同龄人中，他真算是一个什么都经历过的大人了。 “这驴也真听你的话。”李春梅看着赵勇亮熟练地吆喝着，忍不住又夸奖道。 “怎么感觉你今天话真多，”文静用胳膊肘碰碰她，“是不是觉得今天特别幸福啊，大家都跑来接你出院。” 李春梅冲她“嘿嘿”一笑，“那当然，幸福的不要不要的，要是顾春梅也来就好了，她肯定也没坐过驴车呢。” “哎呦，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她呢？”文静冲她撇撇嘴，又白了她一眼。 听着文静话里的味道不对，李春梅皱皱眉头，解释道： “都是好朋友嘛，我就想着有开心的事情大家一起分享，那该有多好啊。” 文静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想着人家，人家可没想着你。” 李春梅不由噘起了嘴：“怎么这么说呢？” 虽然嘴巴里这样问着，可她心里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 从昨天出事到现在，她好像真是没听到关乎顾春梅对她的特意问候呢。 今天早上文静他们来看她的时候，她还以为顾春梅也跟着来了。 可是没有，就连其他人好像也没提起她的名字，帮着解释一下她为何没来的原因。 不过，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马上也能理解，文静跟赵勇亮特意请假来接她出院就够了，也确实没有必要再让其他人跟着来。 “你呀，就是心太好了，”文静忍不住数落起来，“你那会儿为了让她先跑掉，却被那坏蛋打了一顿，人家倒躲回教室里去了。” “她后面不也跟着来了吗？”李春梅不由的还想替她说话。 “她是后面又跑来了，可是她没找我们，要不是冬梅跑来跟我们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呢。”文静气鼓鼓的说道。 看到文静气的小脸都涨红起来，李春梅不由笑起来。 她伸出胳膊搂住了她的肩，晃了晃她。 “她一定是吓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胆子小。” “人家冬梅胆子就大了？”文静斜眼看着她，“冬梅都还知道跑出来一路喊着找人，她倒好，悄唧唧的，好像这事跟她没关系似的，我看你是白救她了。” 看着文静越说越气，李春梅赶紧又晃晃她的肩，笑着哄她： “哎呀，别气了，只要人都好好的没事就行了，可不要误会了别人。” 文静听了，又是狠狠地一瞪。 “我才不会误会她呢，昨天你来医院，一个下午，人家都没跟我说一句话，提都没提，就连说今天我跟赵勇亮来看你，人家也一句话没说。这种人……唉，懒得说了。” 听到文静小嘴叭叭叭地说了这么多，李春梅心里听了真不是滋味。 不过，她心里也能理解顾春梅。 毕竟这事也不是啥好事，她也是怕自己受到牵连，受到影响吧。 不过说归说，后面没再听到她一句关切的话，倒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了。 她知道顾春梅的性格比较懦弱，怕事，平时很多事情都是她跟文静赵勇亮在帮她撑腰。 不过，人家可能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再说当时那种情况，冬梅年龄还小，顾春梅又胆小如鼠，她李春梅当时要是不勇敢的站出来保护她们，这谁又能保护她们呢？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她只是做了一个好朋友该做的，自己确实就不应该太计较其他。 “好了，好了，”李春梅又笑了起来，“咱们不提她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行。” “这还差不多，”文静又白她一眼，“以后你少圣母心泛滥，善良也得给对人，有些人不值得。” “你俩嘀咕啥呢？”蒋世超看着坐在他对面，共披着一个棉大衣的两个女孩子在那里交头接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嘀咕你呢，”文静隔空送一双鱼肚白给他，咬牙切齿地冲他说道，“嘀咕你白眼狼，嘀咕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搞错没？我白眼狼，我小人？”蒋世超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义愤填膺的文静，心里直呼他比窦娥还冤。 李春梅一瞅，忍不住笑起来。 “你别听文静瞎说，她没说你。” 蒋世超这才收回无辜的眼神，对着文静龇牙咧嘴地说道：“你才是白眼狼，你才是小人。” 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斗嘴，其他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咦？大姐，那是不是小齐哥哥的车？”李春梅指着前面，扭头问李雪梅。 第164章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大家一听，不由都探起脑袋向前望去。 只见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果真有一辆跟齐海军开的一样的吉普车，正向她们迎面驶来。 “你这家伙，”李雪梅探着身子瞅了一眼，轻轻地在李春梅的脑袋上虚拍了一下，“你以为就你小齐哥哥一个人开这种车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 李春梅不由噘了噘嘴，有些不服气：“绝对是他的车，你们等着瞧。” 李雪梅这会儿心里不知怎么地紧张的“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其实，她心里也有着妹妹一样的直觉，这个应该是齐海军的车。 早上送她跟妈妈来医院后，他便匆匆忙忙地下连队去处理一件家庭纠纷，算下时间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那样说也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那莫名的激动。 “我看，还真是小齐哥哥的车呢。”前面赶着车的赵勇亮把驴吆喝停下，摘下棉帽子来，并朝着越来越近的吉普车挥了挥帽子。 还没等大家再次望过去，就听到了对方跟赵勇亮接暗号似的打了几声喇叭。 大家都不由愣住了，接着便是李春梅得意洋洋的声音钻了出来： “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李雪梅半信半疑地又抬起头来向前面望去，这心跳立马堵在了喉咙口。 果不其然，还真是他齐海军，此刻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正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齐海军走了过来，满脸的歉意。 “你看你小齐，”张育芳比他更不好意思，不免责怪道，“这才下过雪，路又不好走，你还又跑过来干嘛？” “是啊，我们这也有车呢，这不都快到路口了。”李雪梅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冻红的的，还是害羞变红的。 “没事的，”齐海军笑起来，“你看这大路上的雪都被来往的车压平了，不难走的。” 不过，他的话说的也对，昨天下的雪在他们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停了，这经过了一晚上，早就被其他的车压瓷实了。 这夏天坑坑洼洼的石子路，到了冬天这雪一下，把坑坑洼洼的地方塞满了雪，反而比夏天的路好走多了，最起码没有那么的颠簸。 “其实也倒不是路不好走，”张育芳依旧一脸的歉意，“你工作那么忙，还要你帮忙跑前前后的，我这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 虽然张育芳知道齐海军对她家大丫有意思，但在孩子们的事情还没确定下来的时候，这份人情她是不好意思去随便欠的。 “阿姨，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齐海军微笑着说道，“不说我跟雪梅的关系，就是大妹这勇斗歹徒的英雄壮举，我这也心甘情愿跑前跑后，因为这值得啊。”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李春梅更是脸红的跟樱桃似的，忙扯开嗓子叫起来： “哎呀，小齐哥哥，你这怎么把我给扯上了，你不地道！” 张育芳“嘿”了一声，轻轻拍打了下李春梅的胳膊，“怎么跟你小齐哥哥说话呢，没礼貌。” 李春梅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嘛，因为我姐才这样的，有这么不好意思吗？” 话音刚落，她的帽檐上就被大姐李雪梅不客气地拍打了一下。 “你脑袋不疼不晕了？”李雪梅红着脸瞪她，“不许乱说，小心我不理你了。” 李春梅心里不由叹口气。 明明看着两个人挺好啊，可大姐总是刻意的去掩饰，又不是干坏事，干嘛不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呢？ 这件事情，李春梅在这个时候是想不明白的，在她的意识里两个明明相爱的人，怎么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 情窦初开的年龄，总会把很多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 但这个年龄又有着比成年人更勇敢的思维。 只要有爱，就一定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一颗种子就一定能长成一棵大树，不是吗？ 而这些也只不过是她受到了一些高歌爱情第一的言情小说跟电视的影响罢了。 而在多年以后，李春梅再次想起大姐跟齐海军的这段感情的时候，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 人活世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而人生恰好也就是各种的遗憾所组成。 “没事的，”齐海军笑道，“你们可别怪大妹了，她说的对呢。” “小齐，你就惯着她吧，”张育芳不由笑起来，“这也快到路口了，我们离家也不远了，你就把大丫送回单位就可以了。” 张育芳拽了下李雪梅，让她赶紧下车。 “没关系，”齐海军忙拦住，“我把你们送回去好了。” “这样吧，”这时，赵勇亮来了口，“阿姨，你跟春梅雪梅坐小齐哥哥的车回去，今天太冷了，春梅这刚出院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我没事。”李春梅瞅一眼赵勇亮，心里不乐意。 说实话，她还挺想跟文静他们待一起坐赵勇亮的驴车回家的。 这慢悠悠地在这白茫茫的大路上走着，顶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一切都那么让人心驰神往，令人陶醉。 “呦，对你还挺体贴的哦。”李雪梅碰了碰大妹的胳膊，低声笑着说道。 李春梅眉头一皱，瞪一眼大姐，冷不丁高声笑着对齐海军说道：“小齐哥哥，你就听我妈的，送我姐回去就行了，我们你不用管。” “就是，”张育芳忙接过话来，“今天耽误你们上班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着，她跟李春梅不由分说地就把李雪梅赶下了车。 而这边文静跟着也嘻嘻哈哈地凑起了热闹。 一看拗不过大家，李雪梅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齐海军坐上了吉普车。 “你姐跟你小齐哥哥可真般配。”文静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忍不住跟李春梅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李春梅这会儿心里可真是特别的甜蜜，还有了一丝骄傲的情绪在里面。 “看来要不了过年，就可以吃到你姐的喜糖了，我这还没吃过喜糖呢。”文静倒是说的可怜巴巴的。 “你就放心吧，”李春梅一本正经地拍拍文静的肩膀，“到时候肯定让你吃个够，你还可以打包拿回去。” “真的，假的？”文静有些不信。 第165章 你这记得怪清呢 “你看我啥时候骗过你？”李春梅瞪她。 “你骗我还少啊。”文静撇撇嘴。 李春梅不由“咦”了一声，一把搂过文静：“敢情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骗子的存在啊，这也太伤人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文静小脸一仰，其实心里早就笑个半死。 她就喜欢看李春梅被她的故作玄虚弄的一头雾水，气急败坏，却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我不清楚，”李春梅果真委屈的大叫起来，“你给我说一二出来，我看看。” “哎呀，二丫，”张育芳在一旁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你别老欺负人家文静，还有，你姐的事情可不许胡说。” “难道不是吗？”李春梅噘起了嘴，这次她是真的委屈了。 她心里清楚妈妈也希望大姐赶紧早点成家呢，看得出来妈妈对小齐哥哥也是特别的喜欢。 她们全家都喜欢，不对，好像爸爸的态度还有些不明。 当然，小齐哥哥那么优秀，爸爸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喜欢。 既然都喜欢，那大姐跟小齐哥哥的事情怎么就是胡说的了呢？ “你还小，不懂的，”张育芳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总之，不要在外面说你大姐跟小齐哥哥的事就行。” 李春梅不解地“哦”了一声。 不过她心里还是明白的，既然妈妈不让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她只需要听话就好。 文静不由冲她暗地里吐了吐舌头。 这下好了，这得意忘形了，还把妈妈给惹生气了。 “妈妈，二姐。”刚到商店门口，路边窜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来。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宝来跟冬梅。 “哎呀，你俩咋跑来了？”张育芳这驴车刚一停，她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放学了，我们就跑这里等着了。”宝来看到妈妈，高兴的蹦了起来。 张育芳忙把脸蛋儿冻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心疼的问道：“冻坏了吧？饿坏的吧？” “不冷，”冬梅仰着脸看着妈妈，“我们刚从爸爸那里过来。” “爸爸给我俩弄了碗红烧肉，还给你们带了一碗。”宝来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这样子把一车人都弄笑了。 “阿姨，我就先回去了。”文静从车上跳了下来。 蒋世超也跟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回家干嘛？”张育芳忙叫住她，“走，一起回去吃个饭。” “就是啊，一起去吧。”李春梅冲他俩喊道。 “不去了，”文静边往前走边说道，“我这赶紧得回去了，怕文强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唉，真不好意思，”张育芳心里很是愧疚，“那明天你把文强带上，来我家吃个饭，阿姨给你打糍粑吃。” 本来还打算拒绝的文静一听有糍粑，立马开心地使劲儿地点头。 她之前吃过一次呢，那味道软绵可口，吃过后满齿留香，令人意犹未尽。 这糍粑好吃，但做起来相当费劲麻烦。 “还有你，记得明天一定也要来，”张育芳转过身来对赵勇亮说道，“今天可把你辛苦坏了。” “阿姨，你可太客气了，”赵勇亮笑起来，“我跟春梅是好朋友，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再说，上次春梅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你这记得怪清呢。”李春梅瞪他一眼，笑道。 想一想那次去砖厂帮他干活，这转眼之间几个月就不经意地溜过去了，这时间晃的可真快啊。 “必须记得啊，”赵勇亮回头冲她笑道，“所有人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听着赵勇亮这肺腑之言，李春梅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动。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二姐，二姐，你可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们了。”宝来跟冬梅跑到车跟前，这一晚上没看到李春梅，这两个小家伙心里跟少了一块肉似的。 “回来了，回来了，”李春梅看着弟弟妹妹那冻的蛮可爱的小脸蛋，心里真是心疼不已，“来，都赶紧上车。” 雪后的天空湖一般的清澈明亮，此刻没有一丝云彩的打扰。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被白雪所覆盖，与湛蓝的天空泾渭分明，相得益彰。 谁说这世间只有绿色才有诗意？这如童话般冬天才是大西北最独特的一道风景。 赵勇亮把人送到门口，却执意要走。 宝来跟冬梅便展开狗皮膏药的技能，在妈妈的指挥下硬把他拽进了屋门。 “你看你，”张育芳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赵勇亮不由责怪道，“今天帮这么大的忙，怎么说也得在这里吃个便饭啊。” “这不想着驴饿了，赶紧把它送回去嘛。”赵勇亮赶紧找了个借口。 “你不饿？”李春梅笑着白他一眼，“自己不心疼，倒心疼驴子了。” 赵勇亮不由笑起来，冻红的俊脸更加红润了。 “把驴子放屋后面，后面有干苇子，饿不着它的。”张育芳把围巾取下来说道。 李春梅带着得意的笑容看着赵勇亮，那表情分明在说：看你还有啥借口，尽管说出来好了。 “我……我这不是怕麻烦阿姨嘛。”赵勇亮坑坑巴巴地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麻烦啥啊？你就是不来，我们也要吃饭啊，”张育芳系好围裙就要准备做午饭，“你叔叔让带的红烧肉，我再炒个大白菜，锅里还有现成的稀饭，再馏几个馍馍。一会儿就好。” 话都说这份上了，赵勇亮只好答应了下来。 讲真，他现在就是回叔叔家，也不一定有他的饭了，毕竟饭点都已经过去半天了。 而这个她李春梅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张育芳做饭的功夫，宝来跟冬梅屁颠颠地跟在赵勇亮后面看他怎么给驴子去喂草。 “你养的驴吗？勇亮哥哥。”宝来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正在吃草的驴耳朵，满眼的好奇。 虽说这驴子在这里也不稀奇，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看，倒是让他的好奇心爆棚。 “不是，”赵勇亮笑着说道，“我叔叔邻居家的。” “那你经常带它出来吗？”宝来又不老实的手开始摸驴正在吃草的嘴巴。 “也算经常吧，”赵勇亮笑着说道，“邻居家有事需要帮忙，我都会去帮。” “怪不得它那么听你话。”宝来一脸的羡慕。 你说这家伙又不说人话，还能听懂勇亮哥哥的指挥，这多少让他越来越好奇。 “小心它咬你。”一旁的冬梅害怕地拽着宝来的胳膊，硬把他从驴嘴跟前拉了过来。 第166章 不告而别的友谊 “还是冬梅的安全意识好。”赵勇亮冲冬梅竖起大拇指。 “我相信多多会咬人，还真不相信驴会咬人。”宝来嘴硬的看了眼站在猪圈旁，一脸谨慎的小狗多多。 “那是你没被咬过，”赵勇亮笑着在他的脑袋上薅了一下，“这家伙还会踢人呢，你相不相信？” “嘿嘿，信！”宝来皮笑肉不笑地往后又退了一步，“不过，我不怕它，我会武功。” 驴子踢人他可是见到过，他这会儿看着呲着牙吃着草儿的驴子，还突然就相信了。 毕竟赵勇亮可是他崇拜的偶像，他说的话还能不信？ 不过，他这段时间又多了一个偶像，那就是电视剧《霍元甲》里面的大侠霍元甲。 他冲着驴子，挥胳膊抬腿地花拳绣腿了一番，嘴里还不忘记喊着号子。 这可把赵勇亮跟冬梅逗的捧腹大笑起来。 “看把你能的，”李春梅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宝来又在那里调皮起来，忍不住打击起来，“你这样别把人家惹毛了，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宝来看二姐出来了，立马老实了些，不过，他也不忘记冲着她做个了鬼脸，然后，撒开脚丫子就向正摇着尾巴的多多跑去。 李春梅当然也不放过他，路过她跟前，还不忘记抬起腿来，在他屁股上来上一脚。 这家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饭好了，我妈喊着吃饭呢。”李春梅笑着说道。 “好呢。”赵勇亮笑起来，跟着她们就准备回屋。 “驴要喝水吧？”李春梅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不用，”赵勇亮摆摆手，“它吃点儿雪就行了，你们用水也紧张。” “没事的，”李春梅笑道，“我们也是用的雪水，它喝了，我们再弄点雪化上就行。” “也行。”赵勇亮又露出了他那一排好看的牙齿。 吃了饭，赵勇亮便赶着驴车走向了回家的路。 望着赵勇亮远去的背影，宝来还有些舍不得。 “今天王老二没来上课，”宝来往隔壁望了一眼，“不知道啥情况。” “那你去看看呗。”李春梅瞪他一眼，不过她忍不住往杨奶奶以前的房子瞅了一眼。 昨天那个坏蛋怎么感觉就是王老二家的这个亲戚呢。 自从天冷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若不是昨天又再次看见，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不过，转头想一想，这家伙一直原来就住在跟前的，不免心里还是有些后怕。 不过，她现在的心情是非常的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可真是太小了，这个坏蛋竟然又再次让她碰见。 好在，终于如愿以偿的把这个坏蛋抓住了。 也终于了却了她这段时间心里搁着的一桩难以言说的心事。 “你不反对就好。”宝来说完，“呲溜”一下就跑到了王老二家门口。 那速度简直就像受了惊的老鼠，生怕二姐会突然反悔。 李春梅不由撇嘴，你二姐我心胸有那么狭隘吗？ 还没容多想，宝来又快速地窜了回来。 “怎么了？”李春梅郁闷，看他那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 “屋里没人。”宝来喘着气。 “没人就没人呗。”李春梅“切”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问题是屋里是空的。”宝来用手指抠着鼻孔，眼睛里尽是迷惑不解。 李春梅一听，顿觉惊奇。 “空的？你是不是看错了？” “门没锁，我还能看错？”宝来“呲溜”了下鼻涕，一副肯定的语气。 “他们一家昨晚就走了。”妈妈张育芳听到他们在说话，插了句嘴。 “啥？”宝来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冬梅都睡了。”张育芳从褥子底下拿出一沓鞋样子出来。 “奇怪了，”李春梅不解，“大晚上的能去哪里？” “我听到了动静，看到他们一家四口背着行李出的门。”张育芳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 虽说两家以前有点儿过节，但毕竟邻居了好几年，这突然不打招呼的就走了，着实挺让人生气，也有些失落。 而这种心境，宝来也是失落无比。 在这个偏远的戈壁滩上，就王老二跟他是最好的玩伴。 他们之间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是不是出去有事啊？搞不好过两天就回来了。”宝来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好说，”妈妈语气有些沉闷，“王老二还哭哭啼啼不愿意走，我听到他爸爸在骂他，说再不走，赶不上火车了。” “赶火车？”宝来惊呆了。 这出远门的人才会坐火车啊，莫不是…… “我看又回老家了吧。”李春梅心里倒是波澜不惊。 反正她对这一家人一直都没啥好印象，走了也好，免得她每次看到他家那只欺负过妈妈的母老虎，她就生气。 妈妈张育芳没有说话，低着头干着活儿，默认了李春梅的猜测。 而这边的宝来心里可就不平静了。 听着王老二竟然不告而别地回了老家，他这委屈的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 为了不让妈妈跟姐姐们看到他的眼泪，他赶紧转过脸，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便快速拉开门跑了出去。 小狗多多歪着脑袋趴在地上，左瞅瞅右看看。 它都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看到宝来推门出去，它也立马起身，跟着窜了出去。 屋里其他三个人忍不住对望了一下，但都没做声。 李春梅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宝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门前这条小路。 李春梅心里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过身来坐在了妈妈身边。 她虽然不喜欢王家任何一个人，但能理解宝来现在的心情。 如果说是她的好朋友走了，她也会难过的。 更何况跟他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这一别，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不过，她心里也挺好奇，这什么时候走不行，非得天黑了走了，好像怕碰到熟人似的。 反正这家大人就这样，干啥事都鬼鬼祟祟的，这样离开似乎也不足为奇。 晚上，爸爸李国荣下班回来，多多一如既往地第一个跑到门口去迎接他。 李国荣也会开心的把它抱起来举高高，完全没了之前好像全家人都欠他钱似的表情。 看着爸爸高兴，她们几个也会很开心。 宝来还是忍不住跟爸爸问起了隔壁王家的去向，爸爸也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就是他们全家确实是回内地老家了，至于为啥突然就走了，他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