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里打两份工》 第1章 杀鱼的附带奖励 “如何?”薛恒看着眼前昏暗夜色下,躺在河滩遍地的尸体,面无表情的问着。 胡仵作简单的查看着尸体,听见薛恒的问话,敲了敲膝盖,站起来来到薛恒边上,指着地上的众多尸体道:“目前初步的检测 ,这些人基本都是同一时间死亡的。” 薛恒侧头惊讶,“同一时间?” 胡仵作肯定道:“看他们脖颈处外翻的伤口,应该都是同一把刀。” “凶器在现场吗?” “在,和现场其他人使用的是同一种刀,”指着地面唯一一把沾满血液的腰刀,走过去捡起来递给薛恒,“薛少卿你看,这把刀和现场其他人腰间的是一样的,但是...” 薛恒举着刀,上面印出他的面容,活活是翩翩俊公子,不似人间物。 “但是什么 ?” “这些人似是毫无反抗,就像是在睡梦中,毫无知觉之时将自己送进阎王殿。” 薛恒看着尸体平静的面容,陷入沉思。 “快来。胡仵作!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胡仵作骂骂咧咧的拎着验尸箱跑动起来,“活人叫我干嘛,我只能验死人。” “哎呀,还真活着!”胡仵作惊讶的翻了翻宁宛的眼皮,又伸出手搭了搭脖子的动脉。 胡仵作朝着包灯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悄悄的站起来离得远些。 宁宛头晕脑胀的,脑中嗡嗡的响个不停,又听见好几个人声在自己边上说个不停,什么活着,死着的,自己当然是个活人难道这都看不出来吗? 烦得不得了,宁宛实在受不了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试探的包灯手上。 包灯委屈的看着还闭着眼的宁宛,撇着嘴将委屈的目光转向胡仵作,只见胡仵作一副看热闹不想管的模样。 ''哼'',包灯不想自己再无辜受伤,便抽出腰刀,抓着刀柄轻轻拍着宁宛的脸颊,“喂喂喂,醒了就快起来,不要装睡,这可不是你装睡就可以混的过去的事情,快起来!” 宁宛的心中也很是发懵,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老天爷,要将自己送入穿越大军的队伍中。 自己不说尊老爱幼,欺男霸女这些,自己好歹也是生长在红旗飞翔底下,根正苗红,新一代新社会的祖国小花朵吧! 自己现在明显不太对劲,听着这些人口中说着什么死了活了,自己该不该睁开眼。 回想自己现在是在干什么? 哦,自己还在鱼铺给客人杀鱼,片鱼,然后和客人吵架来着,又不是寿司店!左边要鱼块,右边要鱼片,这边太厚了,那边又太薄,我说,你们就不能自己换一下吗? 我不就是杀鱼的时候小小的吐槽了那么一下下,可能稍微多了点。 这也能倒霉蛋到家,蛋没了? 我的老天鹅!非的送自己过来,那应该,起码给自己来点超时代的东西吧,难不成还是睡眠模式,需要启动仪式? 那是不是得有个唤醒口令啥的? 宁宛在心里虔诚呼唤,“系统系统,我是宿主,按我心意,快快现身!”快来点东西帮助自己摆脱目前的情况吧! 没有反应,难道不是系统? 既然不是系统,那就一定是神秘空间! 想想,好好想想空间要怎么做,没有实物的话...哦哦哦,想起来了首先先要闭目冥想,调整呼吸,然后在心里构建进入空间的桥梁。 宁宛在心里构建空间的联系,呼唤空间千万遍,只有身边冰凉的河水流过的回应。 “喂!快起来,我都看见你的眼珠子在转动了,迟迟不起来,是不是你就是凶手,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宁宛只能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借着摇曳的火把,看着眼前明显和自己常见的装束不同,还有不远处躺在河滩边的尸体,宁宛眼圈一红,低头抱住自己,俯下身子蹲在地上,只觉得鼻头冒酸,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掉,“呜呜呜,怎么办?爸爸,你在哪儿?我回不去了,呜呜呜,我害怕。”宁宛的声音逐渐呜咽抽泣起来,俯下的肩膀随着她抽泣的声音一起一伏。 在现场调查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宁宛的哭泣的声音吸引,纷纷朝包灯投来责怪的目光。 都不用看,包灯都知道他们的眼神中在说什么,包灯急了跳脚,“好呀!你这小娘子,某什么都没有干,你哭什么,快点停下来,不然他们都以为是某欺负了你。” 渐渐的,渐渐的,宁宛哭泣的声音变小了,肩膀也不再随着耸动,宁宛闭着眼睛,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想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包灯见宁宛终于不再哭了,心下放松,“小娘娘说说吧,”指着现场,“怎么回事?” 宁宛看着现场,一脸的迷茫,看向包灯,“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包灯立刻跳脚,“你和这些人同时出现在这,他们都死了,而你还活着!” 宁宛听到这,火气上来了,“如何!你这是要受害者有罪论吗?我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些人就一定是要和我有关系吗?” “不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难道还是我杀了这些人不成?大人不要觉得我是个小女子,就想要为了早早结案,就想要将案件按在我身上!”宁宛红着眼眶咄咄逼人的说的包灯连连后退。 包灯听着宁宛一句接一句,面红脖粗,“你,你,你这小娘子,如何这般能说,什么大人,我还没有相看小娘子呢,你不要随便污蔑某。” 宁宛的一番争辩,吸引了现场诸多人的目光,不管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包灯见着薛恒过来,便让开身来,宁宛一眼便就见着包灯身后的薛恒。 宁宛歪着头 ,盯着薛恒不说话,私心里觉得薛恒更不好对付,所以宁宛决定以退为进,看对方如何对付,“你是谁?” 薛恒拱手行礼,“姑娘,某是大理寺少卿,薛恒,他是大理寺司直,性情鲁莽了些,还望姑娘见谅。” 见宁宛并不出声,薛恒试探着,“不知姑娘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此处,又是否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是否与这些人有矛盾?” 宁宛听着薛恒平静的语气,心里的不安不知怎得也渐渐消散,她抬起头,犹豫的看着薛恒,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说。 薛恒看出宁宛的欲言又止,“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语?” 宁宛摇了摇头,“我是说真的 ,什么都不知道。” 薛恒皱着眉头,宁宛看出对方以为自己是不想说,连忙道:“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就见到你们了,至于在这之前的记忆,我是真的全都没有 ,抱歉帮不上你的忙。” “我现在连自己在哪里,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 薛恒他们信不信,宁宛也没有办法,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骗他们。 第2章 要了老命了 包灯看着宁宛,偷偷小声的靠近薛恒边上,“少卿,这小娘子说的应该是真的,不过真就这么巧?” “这姑娘头部还有外伤,说不好就是这个伤导致她记不得过往也是不无可能。”胡仵作在一旁搭腔道。 “姑娘可有去处?” 宁宛想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心里就是一阵的酸意爬上眼眶,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那现在怎么办?”包灯为难的看着薛恒, “既如此,姑娘可随某回大理寺先住下,待此案了结,姑娘要是想起,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包灯在一旁悄悄的给薛恒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薛少卿,目前这小娘子和此案关联不清,把人留在大理寺,再好不过,这样方便他们监视她。 宁宛看出他们之间的官司,不过她不在乎,在这个地方能有一瓦遮雨,一碗饭吃,能活下去,其他的不是目前的她能够奢望的。 宁宛抱拳道谢,“多谢薛少卿收留。” 看着宁宛的行礼方式,薛恒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却不曾让人发现,只是朝着宁宛轻笑着摇摇头,“娘子不必如此。” 虽然对方怀疑自己,但是还是让自己有个暂时的 容身之地,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对方的。 “不知娘子可还有其他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事在身。” 宁宛心想,自己连人都不是这里的,又怎么会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身份证给你要不要? 宁宛想着就在自己身上摸着,突然手就这样顿住了,她在自己怀里摸到了东西,原先包灯发现宁宛还活着之后便就没有在她身上检查,故而这会宁宛需要自己查找,这下就摸出东西来了。 宁宛从怀里摸出一本,看着像以前的硬皮奏折,不等宁宛自己翻看开,包灯一把拿过,递给薛恒,扭头看着 宁宛道:“这就是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过所。”在心里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薛恒接过过所查看,片刻后合上,看着宁宛,“娘子不用担心,稍后核实了过所,便就能证实娘子的身份。” “还要等?”宁宛惊讶道。 包灯耐着性子道:“那是自然,上面又没有容貌,待某去核对过后,就知道是不是娘子。” 宁宛迟疑道:“如何查验,若是查验与过所不相符又会如何?” 包灯带着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看着宁宛,片刻道:“如何查验,某自有自己的办法。” “若是与查验不符,”包灯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那某便只能直接将你扭送府衙等候判刑流放。” 宁宛吓的后退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包灯欲要伸出手拉一把,晚了一步,悄悄的收回手,“娘子在害怕什么,莫不是这过所不是你的,是你从黑市买来的不成?” 见包灯步步紧逼,宁宛干脆破罐子破摔,“我都说了,我连自己是谁,都无从知晓,又如何能知道这过所是不是我的,实话告诉你们吧,我除了知道自己叫宁宛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你们也不用一直的试探我。” 宁宛睨了一眼包灯,“要是有证据,那你们就把我捉了,下狱,我无话可说,但是要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劝你们大可不必!” “哈哈哈!”胡仵作看着被宁宛刺的说不出话的包灯,他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薛恒站出来打圆场道:“宁娘子,不要在意,包司直并不是有意的,你大可放心 ,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不会将你如何,更何况包司直也是为了破案,还希望娘子见谅。” 宁宛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看着对方,包灯尴尬的摸摸头,心想哎呀,这小娘子怎么这么难搞,“宁娘子,都是某的错,都怪某口无遮拦了,娘子放心吧,这过所基本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拿去核验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你的,排除一下逃奴,浮浪户,这最后一句包灯可不敢再当着宁宛的面再说出来,以防万一宁宛又像只刺猬竖起刺来。 这次接到报案,薛恒等人是先行过来查看,也没有想到出现宁宛这个意外,不过后续部队这会也是赶过来了。 宁宛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空旷,渐渐出现一点冷色火光,还带着一阵马蹄声。 看不见人影,只有飘在空中的火光在逐渐朝着自己等人飞来,这黑漆漆的夜,最是容易让人内心的黑暗和胡思乱想都无限的放大。 宁宛的心里开始发毛,她虽然嘴里喊着自己要加油,要在这活下去,可是谁家好人出场是这种待遇的? 这眼看着就是志怪出场的片头,宁宛看着现场众人都是不再出声,将目光朝向那处,静静看着,宁宛不由心里嘀咕,悄悄的就挪到了看起来现在气场最强的薛恒身后,轻轻的用着两个手指抓着薛恒肩膀处的衣服。 见着薛恒诧异的转过头了,宁宛只能是不失礼貌的尴尬一笑,眼神中透着恳求。 薛恒看着远处的火光,还有现在宁宛的反应,两相结合,立刻就明白了,只见薛恒对着宁宛露出了然的安抚的微笑转过头去。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被不远处的火光吸引,心神不宁的宁宛突然感觉好像有东西正顺着自己的裤脚往上爬。 黑夜,位置,都在加深宁宛心中的恐惧,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脏仿佛就在她耳边跳动,打鼓一样的响动。 她白着一张脸,心里想着,不会真有鬼吧? 宁宛她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却没想到口水的声音也在这一刻无比的放大,她吓了一跳。 宁宛心里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傻傻的待着,最后没被鬼带走,先得被这空荡荡的夜风吹走了不可。 宁宛人菜瘾又大,害怕又忍不住想看是什么坠着自己,她快速的瞟了一眼,突然顿住,低头再看去,一团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物体,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可能是变异的会发光的小蝎子,大概手掌心大小。 它很圆润,在宁宛裤腿上爬的也很艰难,宁宛想将它抓住,又怕自己被扎到。 它似乎是感应到了宁宛的想法,只是憨憨的挂在半中间,没有继续攀爬,而是等待着宁宛再一次伸手接住它。 宁宛抬眼悄悄看了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发现没有后,立刻伸出手去, 它很笨拙却也很灵巧,这两股互相矛盾的词语却完美的出现在它身上,行动的时候,它肥硕的身躯很快速的从裤腿上跳到了宁宛手掌上。 虽然宁宛现下很好奇这个明显像是变异的小东西,不过不能够被发现,宁宛贼眉鼠眼的偷偷看着周围,将小东西一把塞进了怀里,低头看看,保证不会透出光来,方才放心的轻轻拍拍小东西所在的位置。 小东西感觉的宁宛的安抚,乖乖的待在宁宛怀里,不动弹。 第3章 尽头的临时编制 一抬头就见薛恒正看着自己,宁宛瞬间心中警报直响,声线干涩的问道:“怎么了?” 薛恒看了片刻,轻笑了一下,“宁娘子,可是怕了,那蓝色的火光不是鬼,那只是一种现象,有人接触了曝晒许久的尸骨后,将其粉末覆带在身上,在夜里便出现了蓝色的火焰。” 宁宛心里松了下,原来不是发现小东西了,宁宛心里下意识的不愿小东西被别人发现了去。 磷火啊,这个她知道,但是没有见过,这第一次见又是这种氛围,一下就被吓住了。 宁宛再次透过薛恒的肩膀看去,远处带着蓝色火焰的队伍很快就到了近前。 先前薛恒他们是如何来的,她没有看见,不过这回来的很是有气势,而且端坐在马上的还是位女子,梳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方便出行的男子装扮,却也不难看出对方的性别,这装束怕是专门为女子设计的。 方便行动,又能凸显出对方的性别身材,一看就是特别的。 宁宛神思出游的时候,对方已经来到跟前。 “‘少卿,我一回来就听见你在这边,便就带着他们赶了过来,没有耽误事吧?” “赵娘子如何有空过来,倒是劳烦赵娘子带他们过来了。”薛恒说着,眼睛看向对方身后的大理寺武吏,含着冷冷的眼神,“看来他们还是训练不够,不然如何自己找不过来,还要劳烦娘子带路。” 站在对面的武吏真是有苦说不出,纷纷面如苦涩。 包灯一脸的挪移,幸灾乐祸让对面的武吏更加的憋屈。 赵娘子尴尬的看着薛恒,“久之,是我跟着他们来的,不是他们...” 薛恒伸手拦住赵娘子的话,“赵娘子不必为他们开脱,回去就给我将京郊周围的地区全都给我背下来。听到没!” “听到了 !”全都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赵娘子尴尬的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她将目光转向躲在薛恒身后的宁宛,赵娘子的目光一下从阳春白雪变成冬日寒冰,刺眼的很。 “她是谁?”赵娘子紧紧盯着宁宛,却是在问着薛恒。 宁宛怎么也没有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这来,呆愣愣的看着对方。 包灯挤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赵娘子,“这是我们大理寺新来的临时工。”对于宁宛是这起案件的相干人员这个当然是不能告诉赵娘子的。 赵娘子皱着眉看着宁宛,“做什么的?” 宁宛将眼神转向包灯,给他一个眼神,人家问呢,我是做什么的? 包灯苦笑着,“她是,她是,额,”突然看着边上的胡仵作,一把拉过来,“她是胡仵作的帮工。” “一个女子也能干得了验尸?”赵娘子怀疑的在包灯宁宛身上来回看。 “干得了!干得了!”干不了现在嘴上也得干得了。 “即是跟着胡仵作干着验尸的行当,家住何处?” 宁宛再次将目光转向包灯,赵娘子看到他们的眼神官司,厉声道:“我是在问你,为何总是让包司直来回答?” 包灯讨饶道:“赵娘子,实在是这位宁娘子是今儿才上工的,其他的事情都是我给安排的,我准备给她安排住在大理寺。” 赵娘子一听到宁宛要住在大理寺,突然和炸毛的猫一样,眼神锋利的看着宁宛,朝着包灯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她住在大理寺!” 宁宛呆愣的看着这位赵娘子,这位看着明显就是明恋薛恒的,这应该是没得手吧,不然这么...额,实在是很不好看。 “够了!我大理寺的人如何安排,与赵娘子没有关系,希望赵娘子能谨言慎行。” “久之!” “请赵娘子唤某薛少卿。”薛恒冷漠的看着赵娘子。 眼见着触壁冷静下来的赵娘子,薛恒再次开口道:“不知赵娘子来此有何贵干?” 周围都是一静,大家也是没想到薛恒还能这么问,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来找你薛少卿的嘛。 赵娘子忍着气,僵硬着扯着笑,“薛少卿,今夜我就要离京,所以想来见少卿一面,下一次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 “现在已然见过了,赵娘子既然有要事在身,就早点出发吧,莫要再耽搁了。” 赵娘子眼含落寞,看了一眼薛恒,“说的是,那我就先走了,希望来日回来时能和少卿再次相见。” 薛恒一本正经,“这城中就这般大,怎么都会遇上。” 眼见赵娘子被薛恒这么一句给安慰好了,虽然宁宛心下不觉得这句话是在安慰对方,更像是薛恒是在无奈地方太小,他就是想躲着,也总会遇到。 包灯看着离开的赵娘子,又将目光转向宁宛,心想这下不把她安排在大理寺都不行了,这怎么话赶话的就到了这呢。 这该安排到哪里呢? “包灯,我记得后厨最近不是正在招工。” 听到薛恒的问话,包灯抬起眼,“是啊,怎么了?” “就将宁娘子安排去后厨。”包灯瞪着眼,薛少卿你是认真的吗?这要是有问题,那可就被人家把大理寺一锅端了。 薛恒点点头,表示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宁宛眼巴巴的看着包灯,等着他的回答。 收到薛恒的暗示,包灯别扭的看着宁宛,心下想最近后厨本就不好吃,也不知道加上她,是好事还是坏事。 “宁娘子可会后厨之事?” 做饭吗?“做的一般,”宁宛担心对方不满意就不要自己去后厨,忙加上一句,“不过我会杀鱼!”宁宛怯生生的抓紧自己的衣角。 “杀鱼?”包灯惊讶的与薛恒来了一个对视。 宁宛点点头,“对,我片鱼也片的不错。” 薛恒轻笑了声“倒也是个好才艺,大理寺后厨正好还差一个厨工,宁娘子可暂时充作帮工,每月的月钱也依照惯例,不知可否?” 包灯朝着薛恒使着眼神 ,要是宁宛没有说谎,那你就有口福了 ,薛恒接收来自包灯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是要有口福了。 包灯想了想,“宁娘子既然要去后厨,某有几句话拜托宁娘子,日后在饭食一道上,还望娘子手下留情。” 宁宛以为这是担心她去后厨捣乱,不过都说了是帮工,也不是她是主厨,也轮不到她,不过为了她能留下来,给包灯一个安心也没什么。 “包司直,放心吧,宁宛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会在饭食中捣乱的。” 包灯却是摇摇头,一脸你想错了,我才不担心这个。 “宁娘子,你去了就知道了,大理寺众位弟兄的命可都靠您搭救了!” 这么严重?宁宛越发好奇这大理寺后厨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第4章 好家伙!真要命 待众人回到大理寺已经是后半夜。 来不及给宁宛安排住处。 “宁娘子,今夜也腾不出房间给你,你便先暂时住这吧。” “好好好,多谢少卿,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好,我不嫌弃的,住哪都可以。”宁宛忙笑着摆摆手。 好家伙,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宁宛对自己的地位还是认知很清楚的。 又不是vip用户,还能选择贵宾房不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还要啥大馒头呀!不知足真是不知足。 “少卿,这房间。” 包灯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这房间怎么了?”少卿警告的看向包灯。 见宁宛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己,“这房间难不成是包司直的,那我可不能住。” “当然不是我的,就是...哈哈,”包灯只能尴尬的挠挠头提醒“就是宁娘子胆子须得大些,毕竟只有你一人住这间大房子,夜里都比较凉,多盖些被子,啊哈...啊哈哈...” 他娘的,啥多盖被子,某怎么能告诉小娘子她住的是隔开的停尸房,这叫某如何说的出口。 少卿心真黑,明明在他隔壁还有间房,非要人小娘子住这,明天不得哭着喊着离开大理寺,这可怎么办呀?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看的小娘子。 包灯一脸怨念的偷偷瞥了一 眼又一眼薛少卿。 “包司直真是好人呀,要是冷了会多盖被子的。” “如此,娘子便先休息吧,某便先走了。”薛少卿和个没事人似的示意 包灯跟上。 包灯只能尴尬的跟在少卿身后离开。 至拐角处,薛少卿突然示意停下,走神的包灯又差点撞上自己上司,忙拱手致歉。 只见薛少卿皱眉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包灯,安排人去核查一下,我要知道宁宛到长安的目的,时间,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还有她是不是宁宛。” “郎君,您的意思是?”包灯惊讶的抬头看向少卿。 “除了她以外的都死了,而她本人却一无所知,重要的是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截杀,杀人者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们随身的行李有被翻找的痕迹。” “那会不会是劫财,毕竟当今结束乱世也没多久,外面还都是残兵溃败后上山落草的很多,杀人利落的一点 都不奇怪。”包灯提出不同点。 少卿只是摇摇头“他们携带的金银细软都在,不是普通的劫财,去吧,叫底下的仔细点,不要漏了尾巴。” 包灯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便凑近少卿耳边“所以让她住这间屋子,您是想试一试这小娘子的反应。” “卑职明白,懂了,这就安排人去查。” 再说宁宛这头,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便迫不及待推开房间大门。 才推开门就有一阵风吹起,宁宛不得不眯起眼睛,“这就是穿堂风吧,这么大,出门都不用关门了,自带特效,呵呵 。” 这房间大门刚好对着院门,太方便了,夏天一点都不担心太热。 这蜡烛在哪?还是油灯在哪,这包灯不会是觉得自己名字带灯,走过的地方都亮堂吧。 宁宛摸索半天啥也没找到,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宝贝,忙往怀里掏“嘿嘿,还好我有自己自带电灯泡,天然无污染,还环保。” “大宝贝,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这漆黑的夜里我的眼中只看得见你,嘿嘿 !” “看看这挺拔的身姿,看看这独一无二的肤色,还有这高跷的尾巴,这真是蓦然回首,那蝎子就在灯火阑珊处,火树银花都没你绚烂,冬日的烟火都是你的陪衬,只要你在这里,我的目光就只能看的到你,其他的虫我都看不见,嘿嘿!” 宁宛捧着小蝎子,彩虹屁不断的输出,原本还暗淡的光芒随着不停的彩虹屁,那也是越来越亮呀。 看着这透亮的光,还有这不再萎靡,抖擞的身子,宁宛就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在点上了,真是ak都要压不住她嘴角的微笑。 哼 ,不给蜡烛,她有自己的专属蜡烛,想要多亮就多亮。 宁宛捧着专属灯泡,很快就找到房间里的床榻,原本累了一晚宁宛想直接躺下休息,发现床榻侧面的帷幕似乎是空的,后面还有空间。 宁宛一下坐了起来,抱着专属电灯泡掀开帷幕,凑近一看,都是一排排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这下宁宛知道了为什么在少卿说让自己住这间屋子时,包灯的表情会那么奇怪,谁家好人会干这种事,要不是自己有经验,在看到的第一秒就得嚎破天际,冲出这间房嚎啕大哭。 宁宛举着大宝贝绕着尸体,津津有味的看起来,“这要不是本姑娘在学校看多了大体老师,还真不一定顶的住这次。” 看着这些死去的人,这应该是今天从河滩上带回来的尸体,要不然不会刚好安排自己住在这间屋子里,看来这个大理寺少卿其实并不相信自己,想试探试探自己,看自己见到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从中得到一些他想要的讯息罢了。 宁宛翻看着尸体的表面,都是一刀致命,非常的干净利落,据他们说发现尸体的位置其实离自己并不是很远。 宁宛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想到,也许是为了保护原身逃生阻拦杀手,可惜了原身磕破脑袋,就这样一命呜呼,对方大概发现原身已经嘎了才没有再补刀的吧,哎!这才阴差阳错的导致自己来到这的吧。 宁宛觉得自己已经推理出一切,正哀叹自己的狗屎运时,大宝贝跳到了尸体边。 “哎呀!我的大宝贝呀,小蝎蝎,这都是死人,晦气的,你快回来,乖呀。” 宁宛想将小蝎子抓回来,它却一个劲在尸体脚边乱窜,“小蝎蝎,你是要我看他们的脚吗?”聪明的小蝎蝎用它的镊子提了提裤腿。 宁宛脱掉尸体的鞋袜,在脚背上肿了一块,凑近一看还有一个洞。 宁宛指着伤口“小蝎蝎,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小蝎蝎利索的将自己的蝎尾刺进伤口,“哎呀好合适呀,哈哈哈,你看刚刚好,差一分都不行 。” 宁宛僵着脸看着眼前蠢萌蠢萌的小蝎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跑去将剩下尸体的鞋袜一并除去,发现他们的脚面上都有一样的伤口。 宁宛跑回去双手举着小蝎蝎“看来我想错了,”指着床上的尸体“这些人其实是要杀我的,他们身上的刀伤其实是我干的,我打不过,逃跑了,你把他们都毒死了,最后我体力不济晕倒在不远的地方,被报案的人发现,于是大理寺的人就来了。” “这下好了,我自己就是凶手,可怎么办呀?” 宁宛撑着脸,皱着眉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回事,自己这就叫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小红帽给大灰狼开门,想死啊! 宁宛突然眼神一亮“这些人自己就是杀手,本身就是伪装原身的仆人,现在的我就是柔弱无力小姑娘一个,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情,怎么也和我没关系,查不到我的。” “对,就这样,他们去查去,我就呆在这好好干活,又能知道风向,还能避免还有人来杀自己,真是太好了,混日子保命。”宁宛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极了。 宁宛想着便快速将尸体鞋袜穿好,回去休息,一夜无梦。 第5章 上岗第一天 天微亮,宁宛便醒来。 这将就的床就是不一样,太硬还一股子粉尘味,这要是稍稍敏感点的,不得半夜就浑身起疙瘩,红痒难耐,彻夜难眠啊,还好宁宛自己没有这毛病,她觉得人就是要活的粗糙一点,这样只要什么大事,啥都为难不了她,就像实习时的带教说的人生除了生死,没有大事。 发呆的宁宛很快被门外的敲门声唤醒,忙将小蝎蝎藏进它的小家,也不能老是待在她怀里,不小心被发现就不得了了。 “宁娘子,醒来了吗?若是醒来,洗漱一番,某来带你去后厨认识一下管事的 。” 宁宛应了声便推开门去,包灯正站在门外一脸好奇的想看 又不好意思看。 “包司直,早啊。” 包灯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讪笑着“宁娘子早,昨夜可睡好了?” 宁宛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挺好的,只是没想到你们大理寺已经穷到把停尸房当房间用了,这里平时是你住还是少卿住呀。” 包灯更加尴尬,想着都怪少卿小心眼,人家小娘子不就是拍了拍马屁,怀疑人家,起码也给个正常点的地方吧,何至于从就将人安排在这种地方。 可怜他还要帮少卿解释“宁娘子误会了,昨夜是真的腾不出来地方,少卿边上有个空的房间,只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不过你放心,某已经安排扫撒了,晚上便可入住。” “我可什么都没说呀,只是觉得你们的口味真独特。”宁宛掩着嘴偷偷笑道。 “对对对,都是某怕小娘子误会,主动要解释的,”感觉再让她多说几句,包灯后背的衣服都要汗湿透了。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后厨吧,这会管事的在,某好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包灯讨好的帮宁宛将门关上,便上前领路往后厨去。 还老远包灯就异常热情打招呼“赵嬷嬷!某给你送帮工来了!” 包灯边靠近宁宛道:“赵嬷嬷是少卿母亲府里的老嬷嬷,不放心少卿,特意跑到这来看着少卿的,她只负责采买,最近大厨回老家探亲去了,后厨都是另一个大娘管着,她是闽州来的,噬甜了点,虽然饿不死吧,但是这个味道就...就...你懂吧。” “这才过半月,某就觉得吃着这饭食,某都快飞升了,” 宁宛露出秒懂的表情,原来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别家是打死卖盐的,这是打死卖糖了,闽州啊,那是连青菜都能给你加糖炒一炒的地方,难怪包灯一脸苦像。 “赵嬷嬷,少卿担心王大厨一时半会没回来,后厨忙不过来,再累着您老,便安排了过来帮忙的帮工,宁娘子快来见过赵嬷嬷。”包灯笑得满脸褶子。 “见过赵嬷嬷。”宁宛乖觉的上前。 赵嬷嬷一听是少卿特意安排过来的,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便柔和下来。 眼神不住上下打量着宁宛“宁娘子都会些什么,报与我知道,好安排合适的地方 。” “赵嬷嬷,我会杀鱼,也会做些平常菜肴,就怕入不了您的法眼。” 赵嬷嬷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你还会杀鱼?” 宁宛自豪的点点头,就差拍着胸口说对!没错!我就是会杀鱼,怕了吧,哈哈哈! “那可会片鱼生?” 宁宛扭头看向包灯“我该会吗?” 不等包灯回答,赵嬷嬷拧着眉头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能叫他来给你片鱼生?” “我会!我不止会杀鱼,还会片鱼生。”宁宛笑着朝包灯挑了挑眉。 包灯一脸苦笑,这小娘子,你会不会片鱼生,看某作甚,某又不知道你会啥,害的某差点吃刮落。 “赵嬷嬷,人某已经给你带来了,某还要去少卿那当差,不能多待。” “宁小娘子,你来,某有事再和你交代交代。”说着包灯便拉着宁宛到一边去。 “宁小娘子,你便安心在这好好待着,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赵嬷嬷,赵嬷嬷你别看她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但心肠最是柔软的,当然若是有解决不了的也可来找某和少卿。” 宁宛笑着拍拍包灯的肩膀“包司直,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不好意思的,有事情解决不了的我一定第一时间便去找你们,若是有什么发现也会第一时间就告诉的。” “再说了,这是大理寺,普通宵小怎么敢来着,我会照顾好自己,”指了指后厨“同时也会照顾好你们的。” “哈哈哈!那就多谢宁小娘子了,某不求多好吃,就希望能够正常点就好。”包灯看着宁宛指向后厨的指示,便明白宁宛这是把自己的委托放在心上了。 “如此,某便先走了 ,赵嬷嬷,某走了” 赵嬷嬷嫌弃的挥挥手“走吧,走吧,谁家小郎君尽天天往后厨钻。” 包灯一脸尴尬,打着哈哈跑了。 赵嬷嬷拉着宁宛“来,嬷嬷听包灯叫你宁娘子,宁娘子的,不知全名是?” “嬷嬷,我姓宁,单名一个宛字。” “楚南饶风烟,湘岸苦萦宛,小娘子阿爷取得好名字。” 啊!老爹是不是这个想法,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他什么时候能这么有文化过,肯定是翻字典随便翻到的。 宁宛嘴角略抽搐“这不大清楚,赵嬷嬷,我脑袋打破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大清,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赵嬷嬷一脸心疼的看着宁宛“可怜的孩子,你就放心吧,在这饿不到你的,”突然画风一转“但是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嬷嬷是不会包庇你的。” 哈哈哈,这就叫啥,该心疼心疼,该干活干活,啥也别耽搁。 赵嬷嬷带着宁宛进到后厨。 “刘妹子,这是新来帮忙的,这下你就不用忙不过来了。” 刘婶窘迫的双手在围裙上急促的抹了几下,“诶,好的,这再不来个人,我都要忙不过来了,这大师傅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这帮小郎君吃的可挑了,我觉的自己做的饭食挺好的,他们非不喜欢吃,一天天不知道煮啥,可愁死我了。” “不过这下好了,来了个小娘子帮忙,他们要是还嫌不好吃,刘婶我可就不依了。” 赵嬷嬷在一边乐呵呵的应着,宁宛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在边上陪着笑,笑得脸都快要僵硬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才俩就这么顶不住了 ,宁宛心里想这大理寺的风水是不是与众不同啊,这里的男的女的,怎么都这么会说啊? 第6章 完美的鱼生 两个女人聊完一茬又一茬,就像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宁宛感觉自己就像太阳底下暴晒的向日葵,没有水,也要围着太阳晒,蔫了吧唧的。 不行,得找个理由打断一下,看着日头再聊下去,日头高挂都结束不了。 “赵嬷嬷,刘婶,是不是该安排下活计了?” 宁宛的一句话成功得吸引了到两个聊的正欢,眼中只有彼此的老太太。 “老妹子,早上的凌可送来了?” 刘婶满点头道:“天微亮便送过来了,怕化了,便早早就置于院里的井中,可要取出?” 赵嬷嬷想了想“先等等,咱们先看看宁娘子的手艺如何。” “宁娘子。” “嬷嬷可唤我顺顺,家里人都这么唤我。” 赵嬷嬷带着宁宛来到水缸边“这鱼养了几日,我家小郎能不能吃的上鲜活的鱼生,今日就看你的刀工。” 这压力突然就起来了,怎么 回事? 之前给人片鱼片,客户都说好,谁知道是不是真好,万一人家是怕吐槽了之后,没有免费的刀工逞呢。 宁宛只能打着哈哈“赵嬷嬷,我尽力哈!” “这是专门制作脍的刀具,它十分的锋利,所以使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赵嬷嬷给的刀具十分的专业,应该是专门为了制作鱼脍而研究的刀具,为了保证鱼肉的口感还有美观,就需要将鱼肉切成非常薄的片,想要切成很薄的样子或者到达薄如蝉翼,对刀具的要求就更加的高要求。 水缸很大,宁宛一人合抱,尚不能圆。 赵嬷嬷说过缸里的鱼已经养了几日,人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中平稳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的警惕性会不自觉的放松,这对人是这样,鱼当然也是一样的。 你看这鱼都连遛弯都不急不慢的,宁宛没用赵嬷嬷递过来捕鱼的小网兜,而是跟着鱼慢悠悠的沿着水缸边晃着。 宁宛不是在等鱼松懈,而是在看鱼的长度。 酉阳杂俎里对鱼脍的制作方式有详细的描述,选材一般以鲤鱼和鲫鱼为主,因为这两种鱼的鱼肉都非常细腻,其滋味也十分鲜美,不过为何只有鲫鱼没有鲤鱼? “那是因为鲤鱼与皇室姓氏同,故国朝有律,取得鲤鱼者,即放,不可食之,如若卖者,杖六十。” 赵嬷嬷笑着道:“当然鲤鱼鲜美,民间仍有私下食之,大理寺毕竟...不好明目张胆为之。”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手下不停,一出手便捞起一条八寸左右的鲫鱼。 将鱼往砧板上一抛,不等它反应过来,刀背一砸,鱼就晕过去。 制作生鱼片要 趁它病,要它命,呸!重来!要趁它还晕着,快速下手先去除排泥的鱼鳃,再从鱼的鳃后鱼鳍前的位置去下手切割,为了防止出现粘刀,还要在鱼肚子上或者鱼头上试刀,想要鱼脍薄如蝉翼,轻轻一吹就可以飞起来,不仅需要刀具十分锋利,还需要操刀人绝佳的稳定耐心和极快的动作。 宁宛将片好的鱼生轻轻铺在刘婶及时拿来的凌上面,也就是冰块。 冰块可是个奢侈物品,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光看家里都有专门的嬷嬷跟着出门上班就可以知道一二,大理寺少卿家里非富即贵。 宁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赵嬷嬷带着配好的佐料和鱼生放在一块,伸头瞧瞧,里面还有米饭,一壶酒和其他的小菜。 嘿!小样,吃的还真好。 赵嬷嬷因为宁宛的片鱼技术,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了又变,从她笑玩的眼中就可以看懂意思,分明是在说,哎呀!小娘子的刀工真不错,我家小郎的胃口终于有救了。 赵嬷嬷装好食盒,那是单独给少卿的午食。 “顺顺,嬷嬷要去给小郎送午食,你和老妹子商量着看中午给他们准备午食。” 宁宛点点头“放心吧嬷嬷,我会和刘婶商量着来的。” 说罢,赵嬷嬷便拎着食盒朝前院去。 ...... 薛恒正经端坐于堂前正翻看着案桌上还未解决的案件,其中便放着昨日宁宛的杀人案, 包灯一早离开便去收集昨日派出的探子送回的消息,这会刚回来便马不停蹄,连水都未曾喝过一口就急着赶来汇报,见他手轻脚长的,一步便跨过门槛。 “少卿,探子来报,有消息了。” 包灯将消息拱手呈上,薛少卿微抬手接过消息。 包灯见少卿半天不说话,急急上前道:“如何,可是小娘子有问题?” “有问题也没问题,不好说。” 薛少卿将消息递给包灯“你看这里面说,确实有一伙人在半月前带着一名女子来到长安城,为的是求医,而近段时间长安城有位有名的医士驻留,这名女子样貌也已经辨认过了,与宁宛确实一样。” 包灯疑惑道“那还有哪里有问题?” 薛少卿指了指消息“你接着看下面,他们带宁宛来看病,看的什么病,是痴症,你在想想如今我们 所见到的宁宛可像是身有痴症?” 包灯一惊,随即上前一步“那少卿,我们还把这小娘子放在后厨当帮工,这不是把黄鼠狼放在鸡窝里,直接偷家不是吗?” 包灯心里想到自己一早就把这小娘子给送后厨去了,还和赵嬷嬷说是少卿特地交代的,这要是有个万一,这小娘子真就是给坏的,中午的午食还是经了她的手,那某这条命,还有大理寺这众多同僚的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少卿的性命,难道 都要因为某的一时疏忽大意而丢失吗? 包灯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想要哭诉自己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 包灯沮丧的心情注定没有人理会,薛少卿翻看 后面的证物,指着其中的验尸单“你看,昨夜只是匆匆勘验,我们错过了一些关键的证据。” 包灯听到这里,忙凑过来“哪里。错过了什么证据?” “昨夜初次勘验时都以为是一刀毙命,今日尸体放久了,有些东西看的就更清楚了。” “验尸单上说 ,死者除脖颈处致命刀伤外,每人脚面上皆有红肿针眼大小的伤口,人死后伤口周围的血液不再流动,便更加显眼。” “还有你看他们尸体的位置不觉得奇怪吗?” 听薛恒这么一说,再看验尸单上描述,越看越觉得奇怪“少卿你不说,某还不觉得奇怪,你这一说便觉得这些人死的也太奇怪了,按理说不是正在逃跑,就算被杀,也应该是形状各异,怎会躺在那直接被人割脖子。” 薛恒点点头“这些人全都像是突然就躺在地上,将薄弱点摊开来被杀,伤口的位置全都统一一致,”看向包灯“你说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 ?” 包灯趴在案桌上微皱眉头“少卿,某曾听过一种叫羊踯躅的东西,羊吃了这种植物后会出现踯躅不前的现象,” “少卿,你说会不会是用了类似的东西,这会是什么特殊手法吗 ?” 薛恒手指敲了敲桌案“也可能是抹在针上。” “不过怎么都是往脚面上使?” “有一种可能是当时的情况只能让它往脚面上使,或者是他们倒霉被某种东西蛰了。” 第7章 人太优秀也不行 薛恒指着其中宁宛的名字“当然还有一种我们没有想过的可能。” 包灯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可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不像啊。” “大理寺办案什么时候凭一个人的长相如何作为断案凭据了?” 包灯揉揉自己脑袋哈哈笑着“那倒是,就是看不出来小娘子还有这种本事。” 薛恒面无表情的指出“她不是提过自己会杀鱼嘛。” “还有他们所在的位置方向,也可能是我们先入为主了,也可能是这伙人并不想宁宛活着离开,便想杀了她,却没想到中途宁宛突然好了,借助某种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的手段反杀了这些人,自己因为头颅受伤,没走多远便晕倒了 。” 包灯兴奋的接道:“然后报案人看到以为都死了 ,就慌慌张张跑来报案。” “少卿,那某现在就去将宁宛抓起来?” 薛恒却是摇了摇头“不,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如果这伙人是专业的杀手组织,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宁宛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娘子?如果不是杀手,他们又是怎么死的?虽然目前宁宛反杀这个推测最为合理,但你别忘了,宁宛现在是本案的受害人,那些人都是她家里的仆人,如果她撤案的话,民不举官不究。” “如若她是装的,到时候只要她不再追究这件事,大理寺便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追查下去。” 包灯苦恼不已,这既不能抓起来,又不能放掉 ,哎,真是头发都要抓秃了“那怎么办现在?” 薛恒站在窗边“先留她在身边,看看再说。” 吱呀一声,赵嬷嬷提着食盒笑眯眯的进来了。 包灯摸摸自己的肚子,哎呀,这午食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呀。 凑到赵嬷嬷边上,谄媚的道::“赵嬷嬷今天又给咱们少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少卿口味挑剔,一般的东西是入不了他的法眼,不过最近王大厨回乡下探亲去了,短期内是回不来的,赵嬷嬷只能自己亲自上阵,给少卿弄吃食,包灯每次都到点时间便过来蹭吃蹭喝,少卿吃的不多,总能给他剩点,让他也沾沾福气,嘿嘿! 赵嬷嬷笑着将食盒的午食一一摆开来,正是宁宛片好的鱼生,一片片晶莹剔透,摆好铺在凌山上,升腾起的雾气,显得这盘鱼生异常好看。 赵嬷嬷递过一双筷子。 薛恒轻轻夹起一片鱼生,这时窗外一阵风吹过,筷子夹住的鱼生便随着风,轻微的飘动。 “好刀工。” 包灯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惊叹道:“赵嬷嬷,你这是从哪里找到了这么 厉害的片鱼师傅 ,这刀工厉害呀!” 包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倒上配鱼生的小酒 ,转头笑眯眯的说道:“这都要感谢你呀。” 包灯一头雾水,这鱼生片的好,和他什么关系。 “就是今早你带过来的宁娘子,她片的鱼呀,那片鱼生的功夫一看就是家传的,速度又快又准!” 宁宛要是听到赵嬷嬷这么夸她,非得哭笑不得,哪里什么又快又稳的家传片鱼刀工,这都是大体老师帮忙,家里鱼店,各位鱼大爷抬举,给自己练手的机会。 “什么!这是宁宛做的?” 只见薛恒已经吃完一片,正伸出筷子欲再来一片,包灯急得只能大吼一声,双手拍在桌案之上“少卿,你没听到吗?这是宁宛做的,万一她在里面下毒怎么办?” 薛恒看了包灯一眼,直接将一片鱼生往他那正张大的嘴里一塞,只听见咕噜一声,便咽了下去。 包灯觉得自己完了,味道都还没尝出来,便就要死了。 双手抓住脖子颤抖着声音道:“少卿呀,你这是心悦属下久矣,连这有毒的鱼生都要与属下同分吗?虽然属下心中敬重于你,内心却还是欢喜小娘子的,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仍旧淡定的吃着鱼生配着小菜,一点都不理会痛哭流涕的包灯。 半边的赵嬷嬷看不下去,抬手间便狠狠给了包灯一巴掌。 包灯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赵嬷嬷可怜兮兮的道:“赵嬷嬷,你为何也这么对我?” 赵嬷嬷实在没眼再看下去“小郎是吓唬你的,这鱼生是嬷嬷我看着顺顺她,一刀刀片下来的,所用的刀具,原料皆是大理寺后厨所有,你害怕什么。” “再说,嬷嬷我呀看人很准的,顺顺她呀就是一个良善家庭里养出来的小娘子,不是你想的那种十恶不赦的恶人。” 包灯不理解“赵嬷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怎么能知道她内里是如何一个人,万一这小娘子就是表面一套背面又一套怎么办?” 赵嬷嬷拍着胸脯保证道:“嬷嬷我呀纵横宫中几十年,什么样的人家没见过,那表面无辜白莲花,背地里阴险又狡诈的,嬷嬷见多了。” “顺顺她呀,她的眼神不是那样的,她的眼神中透着天真幸福,平静,又带着股通透。” “嬷嬷。你是怎么从一个眼神中看出这么多东西呀?” 赵嬷嬷得意的笑道:“这都是多年练就的本事 ,你想学?” 包灯忙点头。 赵嬷嬷捂嘴笑道:“那你得先进宫去,我有认识的手艺好的公公可以介绍给你,到时候叫他给你主刀,然后你在宫里呆个十几二十年的,也就也学会嬷嬷我这本事了 。” 包灯大汗!进宫当公公,那不行,自己家三代单传,家中阿爷还等自己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呢!忙使劲的猛摇头。 赵嬷嬷看着包灯害怕的样子,笑个不停。 “真是个傻小郎欸!” “嬷嬷莫要取笑于某,”转头便看到冰凌上的鱼生已经被薛恒吃的一干二净,这回正在扫荡其他的小菜。 包灯见没剩多少了,急忙抢过筷子“嬷嬷你一定是故意与某说话,转移某的注意力,好让这些午食都被少卿一人独吞。” “不过少卿,今日你怎么吃的这么快,也不给某 留一些!” 薛恒轻瞥一眼“聒噪 。” “你!”包灯气鼓鼓着腮帮。 赵嬷嬷还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的,好不容易方才停下,“哎呀!小郎莫要再逗嬷嬷,嬷嬷年纪大了经不得这么折腾了。” “你们要是不放心顺顺,嬷嬷会帮你们看着她的。” “顺顺?是谁 ?” 赵嬷嬷收着食盒“这是宁小娘子的小名,不过你们可不能这么叫唤人家知道吗?” 看着二人点了点头方才收走食盒,便准备离开。 “嬷嬷”薛恒喊住赵嬷嬷。 一个眼神赵嬷嬷便了然薛恒想说什么,只是微微颌首:“你就放心吧,嬷嬷心中有数的。” 薛恒嘴角微微向上“辛苦了,嬷嬷。” 赵嬷嬷摆摆手,便关上门离去。 第8章 小蓝的爱好 再说回后厨。 宁宛心里还记着包灯拜托她的事情,她眼珠一转心里有了想法。 “刘婶,我这刚来的,也不知道这大理寺平时都怎么安排,都吃些什么。” 刘婶擦擦手笑着说到“这也没什么安排,这老王没回去探亲之前吧,也就是胡饼 ,或加入羊肉、椒、豆豉等作料,再配些菜羹之类的。” “或是些汤食,肉羹之类的,他们正是好吃的年纪,胃口大得很,只不过不知怎么回事,最近这些儿郎都吃的不多,难道是苦夏不成?我都尝过了,都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煮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呀。”刘婶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宁宛心想,刘婶你这口味大概是不太适合他们的,难怪包灯要明里暗里拜托自己。 宁宛四周环看了一下“刘婶这样吧,今天你就放松放松,这午食便交给我来吧。” “这怎么能行,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宁宛笑着摇摇头“我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我的意思是咱们分工。” “这胡饼还是得您来做,这火候我怕把握不住,这胡饼配的料就我来吧。如何?” “可以可以,不是刘婶自夸,这胡饼的火候就是老王在这,我都敢说自己做的最好。”刘婶拍拍胸脯竖着大拇指道。 宁宛将剩下的鱼肉切的比之前的鱼生厚些,拿出橱柜下放置的铜锅,清洗后备用,这是给她们几个自个中午用的。 大理寺众人的午食,宁宛准备给他们来给古代版肉夹馍,将羊肉切成小丁后,腌制加葱姜料后炒制备用,等会就直接将烤好的胡饼和这炒制好的馅料一块端出去,每座再配把小刀。 再弄点羊肉炖煮的烂烂的,羊肉羹配胡饼,再 配些凉菜就差不多了。 宁宛拍拍手,心想着,自己都没这么伺候过自己,一群大老爷们需要吃多好,有的吃就不错了,差不多撮合一下就好。 宁宛朝门外探头看了看“刘婶,你把午食端出去,便回来,我已经将我们的午食备好了。” 刘婶笑着点点头,端着午食便出去。 宁宛将洗好的铜锅烧开,将鱼肉用猪油先煎至金黄,再倒入开水慢慢煮沸,很快乳白的鱼汤便冒出阵阵香味,将洗净的菌菇豆腐菜叶丢进煮熟,加一点点盐刚刚好。 这时案桌上传来细微划拉东西的声音,宁宛以为有耗子,拿着棒子悄悄摸摸的沿着案台摸过去,只见一只手掌大小的淡蓝色蝎子正扯着鱼肉 ,左钳子一片,右钳子一片往嘴里塞。 宁宛哭笑不得,这不就是她的电灯泡嘛,这是自己今天忘记喂它,自己饿了自力更生? 宁宛拎着棒子戳了戳,正吃的正欢的小蝎子转过头来,迷茫的看着宁宛,好似在问她干嘛,没事不要打扰它吃饭。 “小蓝?以后我就叫你小蓝吧。” “你喜欢吃这个?那我以后都做给你吃,正好现在我都在这给那大理寺少卿片鱼生,怎么也有你一口吃的。” 小蝎子小蓝,听了宁宛说的话便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吃饭大业。 宁宛见它又不理自己了,显得有丝无奈,“小蓝啊,下次你可要藏着点自己,当然了我也会准时喂你的。” 宁宛又凑近了些“你也知道那些人身上还有你扎的洞,要是被那个凶神恶煞的大理寺少卿发现的话,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联想到我们的,到时候不仅我没地方住,你连这鱼生也没得吃了,懂吧。” 小蓝举着鱼生的钳子突然顿了顿,宁宛这一刻 好像从它身上看到了惆怅的模样,要不是它不会说话,这会非得好好叹口气不可。 哎!自己这跟的什么主人呀,命真苦,只能多吃点鱼肉补补。说着小蓝便加快速度将鱼生往嘴里塞。 宁宛觉得自己的通知做的很到位,便打了板子,再给个蜜枣,“快吃吧,这些都是你的,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好吃的鱼肉。”好的员工不止需要鞭策,还需要鼓励。 宁宛看小蓝吃的嘴油肚圆的,便拉过自己的衣袖给小蓝意思意思的擦擦嘴,谄媚的笑着“小蓝你看,我的服务好吧。” 小蓝的一双小眼睛滴溜的转了会,也不理会巴结讨好的宁宛,直接便搭着她的手臂顺着腰间便回到自己的窝里去。 “哈,还不理我,气得我今个中午要多吃一碗!” 赵嬷嬷回来,便听到宁宛说要多吃一碗。笑着道:“小女娘多吃点好,顺顺你呀太瘦了,还是多吃点,多吃点好。” 赵嬷嬷就像所有家长一样 ,有种瘦叫赵嬷嬷觉得我瘦。 宁宛忙招呼赵嬷嬷坐下,揭开铜锅锅盖,一股浓郁的鱼香顺着便散开来。 赵嬷嬷眼睛一亮,看着宁宛道:“好香呀!不错,不错,顺顺鱼汤煮的不错,以后呀不知道哪个小郎君有福了。” “嬷嬷喝鱼汤。”宁宛笑笑不接这茬,这茬不能接,接起来结束不了了。 “嬷嬷来,尝尝这胡饼,这可是刘婶亲手烤的,还有这馅料是我炒的,可香了,您尝尝?” “诶诶诶,嬷嬷自己来,自己来”赵嬷嬷笑着便自己拿过碗筷盛起鱼汤,轻轻吹着鱼汤的热气,便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赵嬷嬷鱼汤都喝半碗了,刘婶终于回来了。 赵嬷嬷连忙招呼刘婶“刘妹子,快过来,顺顺煮的鱼汤真不错。” 刘婶拍拍屁股便坐了下来,接过赵嬷嬷递给她的鱼汤,闻着味便喝了起来。 “真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 宁宛心想着,刘婶这鱼汤不管多加盐,还是加点糖,那这味道大概就只有您自个喜欢了,哈哈哈! “刘婶,这鱼汤味道淡点好,上了年纪不能吃太重口的,对身体不好,我老家的大夫说的。” 刘婶听着便凑近问道:“真的呀?大夫真这么说了?” 宁宛肯定的点点头“是呀,大夫还说了,这生的鱼片,也要少吃,容易生病,说是生的肉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虫子。所以呀特别是老年人吃的东西都要煮熟的最好。” 刘婶一脸佩服的看着宁宛“顺顺你懂得真多呀!” 宁宛笑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都是大夫教我的。” 赵嬷嬷喝着鱼汤,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第9章 少卿的试探 “都吃着呢?外边某好像没看见这鱼汤吧。”包灯抱着双手斜斜靠在门上,撑着头看着。 “你这大肚汉,前边嬷嬷我还见着你在小郎那儿海吃,怎得又到嬷嬷这,可是又看上嬷嬷这儿的午食了?你这是要做饕餮呀,还是做貔貅?” 刘婶见包灯被赵嬷嬷调侃的面红耳赤,抓耳挠腮的模样,便忍不住发出嘴里的笑声,中途还不得不用手压住胸口,就怕自己笑得岔了气。 宁宛无奈的看着刘婶 ,心想这笑点在哪里 ,怎么能有人的笑点这么低,笑成这副鬼样子。宁宛放下手里的碗筷,忙扶住刘婶,从上往下顺着拍背。 侧着身子对包灯说到“包司直,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你吧,无事也登三宝殿,快说吧,来干嘛,” “难不成真是被赵嬷嬷说中了 你没吃饱,过来找吃食了?” 宁宛被自己的猜测惊讶到了,停下给刘婶顺气的手,睁大眼睛看过去。 刘婶原本都要消停下了,听到宁宛说的又不可抑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宁宛见此也只剩无奈了。 宁宛转头便瞪了一下包灯,示意他快点说 ,不然刘婶都要笑晕过去了。 包灯收到宁宛威胁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后背一股的凉意。咽了咽口水便道:“宁娘子,我是奉少卿的命令过来告诉你一声的,杀你家仆人的凶手目前暂时是找不到,凶手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所以...哈哈...哈哈...” 宁宛心想难道是要赶我走?那怎么办?自己可没有地方住呀。离开这还身无分文,难道自己只有做乞丐路边乞讨的命吗?那自己是不是要准备好破碗,不然到时候有人赏钱施舍都没东西接。 宁宛忐忑的问道:“包司直,那薛少卿的意思是...可是说要我离开大理寺?” “顺顺你别担心,小郎不是这种人,如果不让你继续呆在大理寺,便和嬷嬷一块,” 说着便矫揉造作般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嬷嬷老了,最近呀总感觉力不从心,可这人呐总是不服老,所以嬷嬷觉得顺顺你很合嬷嬷的缘分,嬷嬷决定聘用你帮帮嬷嬷。” 宁宛泪眼朦胧的抓住赵嬷嬷的双手,两人眼对眼的“赵嬷嬷,你对我真好,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了!” 独自在一旁承受刘婶感动之余不断拍打肩膀的痛苦,包灯心中十分的尴尬,自己都还没说啥呢 ,怎么到这小娘子口中就变成了少卿要赶她出大理寺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包灯只能上前打断她们“宁娘子,少卿没说要赶你走 。” 宁宛呆呆得看着包灯,吸了吸红红的鼻子。 “少卿说了,案子虽然暂时找不到凶手,不过宁娘子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长的,不算是他硬塞进大理寺的,可以继续待在后厨。” “少卿说娘子片的鱼生很好,他很喜欢,以后就都拜托娘子了。” 好家伙,这给宁宛心情吊的忽高忽低的,差点就要去选乞讨的破碗了,差点就刚承诺自家小蓝美好的未来,下一刻就 啪啪打脸转而带它去吃西北风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要做一个感恩的人,宁宛擦擦眼泪笑着说道:“包司直,替我谢谢少卿。” “之前宁娘子不是脑袋受伤了,少卿想说可还好,是否需要医士前来?” 赵嬷嬷与刘婶听到宁宛还受伤了,满凑过来“顺顺,你还受伤了,怎么都没说呀,今天就不应该直接让你上工的,就应该让你先休息几天的 ,怎么样还不舒服吗?不舒服一点要说出来,不要忍着不说,这样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问题的。”刘婶在边上一个劲的附和点头。 看着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这么着急的赵嬷嬷和刘婶,心里暖暖的。“没事的,昨天还有点头疼,今天就都好了,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宁宛自己想了想,自己确实好多了,昨晚自己也没有失忆,似乎这次意外的穿越把自己的解离性障碍治好了。 在还没有出现在这里之前,自己白天活泼正常,夜里就沉默呆滞,有时还不一定记得发生什么事情,都是靠吃药控制,夜里都不敢出门,就怕自己第二天不知道在哪个不知名的山头醒来。 再次笑着肯定“我感觉自己很好,再说还有嬷嬷和刘婶在呢,没事的。多谢包司直。” “若是有事你便直接找某,某若不在,随便一个都行,”包灯敲敲胸脯“大理寺的同僚都是很热情的。” 宁宛咧开嘴露出大白牙拱手道:“再次感谢包司直,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都牢记在心里,真是有事不会不去麻烦你的。” “啊是嘛...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包灯只能哈哈笑着借挠头缓解自己的尴尬。 吃过午食后,宁宛趁着午休帮着刘婶将碗筷清洗干净,以便不耽搁晚食的准备。 ...... 包灯在后厨和赵嬷嬷插科打诨后便回去找薛少卿汇报。 包灯径直来到薛少卿办公屋外,上前轻叩门,听到里面应了声便推开门一步跨进去,一个转身便又将门掩上。 薛少卿正襟危坐在靠椅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看着见包灯回来,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古籍之上。 “如何。” 包灯慢悠悠晃至桌前,也不急着回复,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薛少卿见包灯没有说话,便也将自己身前的杯子微微朝前移,敲敲桌子,示意包灯给自己来一杯,不要光顾着自己喝。 包灯笑嘻嘻的给薛少卿的杯子续上茶水后便说到“少卿,你可猜错了,人家小娘子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想离开大理寺。” “宁娘子听到以为是要赶她离开,可忐忑了。” “也许她是想反其道而行。” “不可能,我特地观察过她的表情,不像是作伪,感觉是真的想留在大理寺,不像是有其他想法。” 薛少卿若有所思“难道真是我想错了,她是真的失忆了?不过这伙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这说明她 的身上一定有着我们目前还未掌握的秘密和线索。” 包灯点点头道:“说的对,也许她自己忘记了,我们把她留在身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迟早会知道的。” 薛少卿赞同的点点头。 包灯透着猥琐的笑意“嘿嘿,宁娘子长得又漂亮,到时候要是证明她是清白的,我就放心的找媒婆向她求亲去,” “也不知道到时候宁娘子能不能看上我这五大三粗的,不过我阿娘说过,娶小娘子看的是老实本分能干,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嘿嘿!”包灯苦恼的举着茶杯,说到一半突然又变得高兴起来。 薛少卿上下打量了一下,肯定的摇了摇头“她看不上你的。” 包灯惊讶的 看着薛少卿“少卿何以认为宁娘子看不上某。” 薛少卿回忆起遇到的夜里,宁娘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在发着光 ,嘴角微微上扬笑出声“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你,长得是挺老实的,你阿娘也没说错,一般的小娘子会愿意选择你这样老实的汉子。” “别担心,你会找到心仪你的小娘子的。”薛少卿拍拍情绪低落的包灯。 第10章 邀约 夏日欲发炎炎,院里枝头上的知了也是没日没夜的叫唤个不停 。 宁宛已经在大理寺呆了两个多月,大理寺上下也都混熟了,一个月前回家探亲的王大厨也是终于回来了,宁宛三脚猫的功夫也是真个撑不下去了,也只能是时不时插科打诨减少刘婶放糖的几率。大理寺众人就在这时而快乐时而痛苦中等到了大厨的回归。见到王大厨回来,全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用负责做饭的宁宛,只需要准备给薛少卿一个人准备片鱼的工作,不管薄的还是厚的,帮着赵嬷嬷准备薛少卿的一日三餐外,便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开始成为薛少卿真正意义上的专属片鱼师傅,余下的时间变得悠闲了起来。 宁宛杀好鱼便看着一边围成一桌嗑瓜子磕的正起劲的三人,“嬷嬷今日还是片鱼生吗?” 赵嬷嬷嘴里不停磕着瓜子,随手又抓了一小撮放在手里“今日便不备鱼生了,这老吃鱼生也不行,今日便给小郎准备鱼汤吧,” 手肘怼了一下边上也在磕瓜子的王大厨“今日老王你准备做何吃食?” “这夏日见天的热,今日便做些槐叶冷淘。让大家松快松快。” 宁宛一听冷淘便有了兴趣“王叔,这槐叶冷淘是?” “是用槐叶汁和面粉制成的青色面条,煮熟后放入水中浸泡后,再备好酱料配以芦笋等蔬菜食用,十分开胃爽口。”王大厨笑呵呵的说道。 赵嬷嬷朝刘婶说到“今日宫里赏赐了冰凌到公主府,我拿了些过来,还没用,正好拿来浸做好的面条。” 刘婶磕着瓜子道:“正好,这样面条不仅更筋道还凉快。” 大理寺众人的一顿就这样轻松的在几个人聊天唠嗑里解决了。 赵嬷嬷装好王大厨拌好的冷淘,装好两人份的量放进食盒,看宁宛吃的差不多了,便招招手示意宁宛过来。 “顺顺,吃好了便将食盒给小郎送去吧。” 宁吞下嘴里的凉面放下碗,擦了擦嘴“诶,嬷嬷就来。” 开始赵嬷嬷还自个去送,这日子久了,天也越热,赵嬷嬷便不耐自己走动 ,将这活计也一并丢给宁宛。美其名曰闲着也是闲着,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 “听说永嘉公主要在她府里设宴,邀请众人观赏新修的园林,听说各家女眷都会去,到时你怎么办?还是和我作伴?” “那也没办法,年年如此。” “你可以找个人挡一挡呀,免得总是有小娘子找我探你的情况,你说这些小娘子是怎么做到既害怕你又好奇你的。” 宁宛在门口便听到包灯调侃薛少卿的声音,好笑的咳嗽一声提醒里面的人,自己要进来了。 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包灯打开门挑着眉看着她,宁宛稍顿片刻便拎着食盒上前,两人挤眉弄眼的。 “宁娘子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宁宛故作不知“听到什么?” 专注着将食盒里的午食取出,看着薛少卿道:“嬷嬷说少卿最近鱼生吃多了,不可再吃,生食吃多了要换换热食才好。” “那今日吃什么?”包灯听到换吃食,注意力立刻便转移过来。 宁宛笑着指了指碗里的凉面“那,冷淘,这还托了薛少卿得福,夏日凌贵,这做冷淘浸泡得冰水赵嬷嬷说是宫中圣人赐给公主府的,今早送过来给薛少卿用的。” 包灯了然的点了点头,眼神却不曾离开宁宛捞凉面的碗。 “嬷嬷想着近来薛少卿鱼生吃的有点多了,便想着改鱼汤。” 包灯接过配好的凉面“这不是宁娘子你片的鱼生薄如蝉翼,味道鲜美稚嫩刚好嘛,如何能怪我们嘴馋,对吧”说着不忘扭头寻求薛少卿的认可。 而薛少卿正接过宁宛递给他的凉面,默默的进食,并不理会包灯,包灯无奈只能专注自己碗里的吃食。 宁宛笑着接着道:“刚好王叔想着最近这天越发热了,大家伙吃食都没甚胃口,便想着做做冷淘,给大家开开胃,赵嬷嬷想着冰凌泡着,这面不是更加筋道,就借花献佛。”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吧。” “那确实是要感谢少卿的慷慨之举,虽然不是你自己主动的,哈哈哈。”包灯朝着薛少卿举举碗,和宁宛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 薛少卿看着幼稚的两人,无奈的摇摇头并不发表什么看法。 嘻笑过后,宁宛收拾着碗筷残渣,准备离开,薛少卿开口喊住了宁宛。 “过两日,你和嬷嬷告个假。” 宁宛一脸疑惑指着自己“我?干嘛?” 薛少卿语气迟疑,而眼神中带着复杂“是的,过两日某需要去参加一个宴会,需要一个合适的女伴。” 宁宛瞪了眼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包灯,语气迟疑的看着薛少卿“为何选我,薛少卿应该不难找到小娘子愿意陪你赴宴的吧,我就一乡野粗鄙之人,怕到时候会连累少卿丢人。” “因为少卿他需要一个既不会骚扰他,也不会骚扰他人的女伴。”包灯在一边积极的抢答。 薛少卿看着包灯给了个警告的眼神“是的,就如包灯所说的,我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小娘子一块赴宴,目前来看只有宁娘子符合这个条件。” “不知宁娘子意下如何?”薛少卿还是第一次邀请一个小娘子与自己一块赴宴,即使是没有私心的,却也不由的感觉到手掌心湿漉漉紧张的感觉。 宁宛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亦或者准备礼物?不过我先说好,我一个月月钱没多少可准备不起什么贵重的礼物的。” 薛少卿见宁宛不见丝毫犹豫便同意,脸上不由带着放松的笑意“宁娘子尽管放心,什么都不需要准备,需要的东西某都会准备好,宁娘子只需到时候与某一同赴宴便可,其他无需操心。” 宁宛轻放下食盒,挺直身体,膝盖微微弯曲朝着薛少卿低头微拱手后抬头微笑着与他对视“那就多谢薛少卿带我见见世面了。” 薛少卿也没想到宁宛会向自己行礼,惊讶于她竟然不知何时学会国朝女子的礼仪,难道是想起来了什么? 包灯不等薛少卿开口,便怼到宁宛面前,新奇的围着看“宁娘子,某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呢,怎么居然也学会行礼了?” 宁宛拿过食盒得意的笑着“那当然是赵嬷嬷教我的,嬷嬷说可以无礼但不可不知礼。” 包灯只能抱拳“佩服,佩服。” 第11章 瓜坐着马车来了 几日后,一辆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 宁宛穿着一身贴合的男装出现在门口,负着手晃晃悠悠的便爬上马车坐定。 今日的薛少卿不像往日办公时,时刻绷紧一丝不苟,他头上戴着轻纱幞头,穿着一身深色带暗花的圆领袍衫,袍衫外还穿着半臂,再看腰间还系的腰带上居然还镶嵌有珠宝,脚上却不再是穿着办公时常穿的皮靴,而是柔软丝质的鞋子。主打一个休闲,宁宛一眼不辍的看下来,真心忍不住要叹一声,真是个好郎君啊!这一身下来让人眼前一亮。难怪要找人陪同,这是要挡桃花呀!宁宛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放松身体微微靠坐在马车上,手里仍旧举着本书在看着,看来薛少卿很爱看书,宁宛回想自己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几乎没有放下书籍的时候,除了正在办公以外。宁宛找了个离薛少卿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 ,宁宛看了一眼边上刚倒的茶水还冒着气,还蛮会享受的。 “不知薛少卿此次,我们是去谁府上赴宴?” 薛少卿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中的书籍上转移开“此次是去永嘉公主府上新修的园林赴宴,” 薛少卿怕宁宛不清楚便解释道:“永嘉公主乃是太上皇第六女,更是太上皇登基后所生的第一个女儿,所以及其得宠。” “永嘉公主得一大爱好就是喜欢宴请,每次都会宴邀长安贵族子弟。” 宁宛心中了然得点点头。就是永嘉公主生在了好时候,命中带贵,皇朝初定,政权稳定,皇帝初登,公主便出生了,于是这个登基之后出生的孩子就被认为是幸运的化身,皇家对于所谓得吉兆向来是笃信不疑,于是就将她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便是要什么给什么。 宁宛心中想着,薛少卿想告诉她的大概是这个永嘉公主是个受宠爱的,惹不得,嗯。 宁宛一脸会意的凑到薛少卿身边“少卿,你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我看得懂眼色,不会惹事的。” 薛少卿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想知道宁宛到底自己在脑子里脑补了些什么,他只是单纯的想告诉她这次去参加的人家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也不必担忧,凡事有他担着,毕竟这长安城里一块砖头下去,不砸晕一两个贵族,都不是稀罕事。 最终呐呐出口“宁娘子明白便好。” 片刻时间不够宁宛胡思乱想,却是够车夫将马车赶到目的地。 薛恒先行下车,欲牵引宁宛下车,却见宁宛已然撩起衣摆自己从马车上跳下,那么一瞬间,薛恒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宁宛跟在薛恒身边,见门口站着几人在迎客,边上点头弯腰的一看服饰就知道这肯定是府里的管事的,可这站管事前边身姿挺拔,感觉一拳就可以干到五个薛少卿的人是谁? 宁宛靠近薛少卿用肩膀撞了撞,下巴微抬示意“少卿,那人是谁?” 薛少卿头都不转的回道:“那人是公主驸马,公主身份尊贵又得宠,自然不能亲自迎客,于是驸马便特意替公主在门口迎客的 。” “那他怎么板着个脸,是不是不高兴呀。” 薛少卿略想了想“这倒不曾在意,自我知道他以来,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很少有过变化。” 宁宛哦了一声收起好奇。 赵嬷嬷说过宴会开始前,主人家是要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到来。然而这次的主人是谁,那可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女儿,永嘉公主,谁敢让她在门口迎客,所以在门口的自然变成驸马做主,府里的管家为副。 “久之,这次怎么学会带女眷出门赴宴了,可是怕了那些小娘子的香包了?哈哈哈。” 宁宛转头便看见传出明朗的笑声的是身后一位高大健壮的男子,你看他时,会发现他的眼里似乎带着星星般在闪烁。 薛恒微微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宁宛惊呆,这人竟然是太子,连忙跟在薛少卿身后行礼。只听太子吩咐众人“随意些,孤就是来尝尝永嘉姑姑府上的吃食,本就是微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说着便向前扶起薛恒。 远远地公主驸马便看到太子的身影,便急急上前迎接“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虚扶“永嘉姑父不必多礼,你自忙去,某自去寻永嘉姑姑便是。” 驸马少迟疑“太子至此,奉节怎能怠慢。” “无妨,无妨,某与久之许久未聚,正好闲聊几句,不必陪同。” “如此便劳烦薛少卿。”驸马抱拳致歉道。 随后太子便拉着薛恒往前边走着 ,宁宛就只能跟在屁股后边小跑。 太子虽然拉着薛恒,却将好奇的眼神投向宁宛“久之,你这是从何处拐骗来的小娘子,居然敢和你这大理寺的阎罗王一同赴宴。” 宁宛假装自己听不懂,只能一个劲傻笑,赵嬷嬷说了这长安城的权贵自己不认识也得罪不起,不管这些大人物说些什么,自己都秉持一个不开口,全都推给薛少卿就可,凡事他都会解决,自己只要负责吃吃吃就可以。 薛恒无奈的皱着眉“宁娘子是在大理寺当差,非是一般小娘子,自是不怕臣,是臣特意拜托宁娘子同臣来一同赴宴。” “原来如此,这位宁娘子胆色非常啊!”太子笑着说道。 宁宛仍旧不开口,只笑着拱手道谢。 “不过殿下怎么也有空来参加永嘉公主办的宴会,平日里您不是最不爱这些的吗,说怕其他人不自在,放不开的。” 太子苦笑着靠近薛恒,压低声线“平日里孤自然是不会来破坏大家宴会的心情,可这次不来不行。” 薛恒疑惑的看向太子,身后跟着的宁宛也不由的悄悄加快小碎步,伸长耳朵偷听。 “久之你也知道这永嘉公主是太上皇第六女,又因为是太上皇得天下之后生得第一个女儿,所以就更加得宠,这以前不管这永嘉公主怎么胡闹,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这次不知怎么搞得,永嘉公主养面首得事情被驸马撞见了,驸马进宫和陛下大闹了一场,这不就派我来说和说和,你说这夫妻那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 薛恒眼角瞥了眼偷听的宁宛,心想,没想到还真给这小娘子蒙对了。这驸马刚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没多久就又要帮给自己戴绿帽的公主在门口迎客,可不得一肚子气嘛。 太子自不会和众人一块坐在一起,这样大家都不会自在,更何况这次的主场是永嘉公主,再说太子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于是半道两边便分开去。 太子去找永嘉公主说和驸马。 薛恒则是带着宁宛跟随着引导的仆人一路往里去。 这次的宴会,永嘉公主为了能让来宾全面欣赏到她的园林的美,于是便把宴席安排在其中。 第12章 唯有美食解我忧 一路走来,宁宛眼花缭乱,心中惊叹不已,心想这皇家园林就是不一样啊,恢宏大气,景色宜人,你要她说点什么,半天蹦不出几个字的她,那就只能是最朴实的两个字,好看! 很快往来的宾客便都在仆人引导下坐好。 这时一位穿着艳丽,头戴华美珠钗的美妇出现在主桌上,她微微举杯,也不多言语,一个眼神,周围仆妇便引着舞者上前开舞,宁宛惊讶于这主人家都不开辞,这么霸气随意的直接开场,场上众人皆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果然这得宠的公主就是不一样啊! 宁宛心想难怪昨日自己询问赵嬷嬷宴会上的注意事项,赵嬷嬷知道自己去的哪里后,会是那副模样,原来真的不需要知道什么规矩,这位公主的宴会只有随意,没有规矩。 薛恒看着好奇的偷偷左右顾盼的宁宛小声的介绍“通常宴席会是由冷碟开始,然后是热菜,接着是甜菜,这其中炙烤的羊肉,味道极好,一会宁娘子可以尝尝。” 宁宛回过头“羊肉?” 薛恒点点头,宁宛迟疑一会,面露可惜“我不能吃羊肉,看来可惜了。” “若是因身体不适,暂时食不了,赵嬷嬷炙烤羊肉也是很有一手,可回去后拜托嬷嬷出手。” 宁宛摇摇头“不是,只是家中习俗不食羊肉。” 宁宛托腮回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问过我爸,额,就是我阿爷,他告诉我这是我母亲那边的家族习俗。” 薛恒眼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眼神“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知宁娘子家中还有何不行之事,告知某,某好避开。” 宁宛双眼紧盯着陆续端上来的菜品,样样都不舍得错过,摇摇头道:“我们家从来不吃羊肉和狗肉,正月里不准斗殴,不能说吉利话,其他的还好吧。” 薛恒语带试探“宁娘子家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宁娘子可是想起些什么了?” 宁宛夹菜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心想糟糕,都是美食害我!忘了自己还在扮演一个失忆者。 宁宛故作轻松,将喜爱的菜品夹到自己的碟子中,“啊,怕是要让薛少卿失望了,我并没有想起些什么,只是听到少卿说到了羊肉,脑海中便突然想起了家中自小便没有出现过羊肉,狗肉之类的。” “难不成这宴会每个宾客都一定要吃羊肉吗?那完了完了。”宁宛双手抱着头哭丧着张脸。 薛恒轻笑一声,夹过正好端上来的鱼脍,放置在宁宛面前的碗中,“宁娘子多想了,某并没有失望,某只是可惜宁娘子吃不了这炙烤的羊肉,这可是长安城一大特色美食,还有这宴请也没有要求每位宾客都一定要吃羊肉,永嘉公主的宴席最是无拘。” “某只是为娘子可惜呀,可惜宁娘子吃不到这长安城一大特色美食。”薛恒笑声低沉却又语调上翘,似一片羽毛轻轻搔在宁宛的心尖上,止不住的痒。 “虽然宁娘子不吃羊肉,但还有许多值得吃的,外皮透明酥软,内中食材鲜红可见,滋味香美的樱桃饆饠,用奶油、蜜糖和凌混合制成酥山,用酥油、蜜水和面,外加芝麻的油炸面点巨胜奴,还有前些日吃的槐叶冷淘,光明虾炙,生进鸭花汤饼,等等。” 薛恒好笑的看着光听名字就已经要忍不住流口水的宁宛 ,心中鄙夷自己,是怎么怀疑上她有问题的,这不明摆着是个什么想法都摆在脸上的吃货嘛。 宁宛原本迫不及待的表情突然一收,深深叹了一口气。 薛恒奇怪怎么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叹气起来了 “宁娘子怎么了这是?可是菜品不如你口味?” 宁宛瞥了一眼薛恒,苦恼的戳着筷子“俗话说乐极生悲,凡是这么多人一起的宴会,最后总会出事,不是开始就是中间,总会挑一个时间死人的,特别是薛少卿待的地方又如何能坚持不出事。”那不是对不起大雍版包青天,柯南的薛少卿嘛。 薛恒无奈的看着宁宛“宁娘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歪理?” 宁宛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大理寺都传遍了,说薛少卿你就是阎王爷,去哪,哪里死人,我来的第一旬便知道了。” 薛恒嘴角抽了抽,便想替自己辩解一二,这时突然一名丫鬟冲上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宁宛一脸果然如此“少卿,你看,虽迟但到,老天不会冤枉错任何一个人的。” 薛恒觉得自己更加说不清了这下。永嘉公主听到丫鬟的呼喊声,皱着眉头便坐了起来循着声源望去。 永嘉公主身边裴嬷嬷会意立刻将丫鬟快速带到近前询问。 “出了何事?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裴嬷嬷呵斥道。 丫鬟见到永嘉公主,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慌慌张张的指着湖边说“启禀公主殿下,奴婢刚刚看到有人跳湖了。” 永嘉公主微眯着的眼睛闪过一丝晦涩“何人?” 丫鬟跪趴在地上,抬起头颤颤巍巍的摇摇头“奴婢没看清。” “何人都不曾看清,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有人跳湖的。” 永嘉公主抬起手示意裴嬷嬷“不要说了,嬷嬷,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正说着,湖边下人已经摇着小船进到湖心,费力地将人捞起带回岸边了。 有一直盯着湖边捞人进展的好事者喊道:“看呐,他们把人捞上来了,” “大家快去看看!”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朝着湖边涌了过去。 永嘉公主难看的脸色变了变,和裴嬷嬷两人眼神互相对视了一下,只见裴嬷嬷摇摇头,扶起永嘉公主一块也往岸边而去。 宁宛伸头看着众人心思都不在宴会菜肴上,全都跑去看捞人去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可口诱人的各色菜品,想要坐下接着大块咀嚼,却被薛恒一把拉住。 宁宛奇怪的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薛恒,“薛少卿,你这是何意?” 薛恒看着湖边,也不放开抓住宁宛的手“走吧,定是如宁娘子所说出人命了,莫要吃了,快去看看吧。” 宁宛叹了口气,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将筷子抛在桌上“薛少卿,我这可是因你才错失此美味佳肴的,你可要记在心中时常感谢我才行。” 薛恒突然松开抓着宁宛的手臂,脸色突然变得义正言辞,伸手指着宁宛面前的吃食道:“宁娘子,你须得时刻牢记自己是大理寺的一员,大理寺之人皆有之职责,当发生案件时,应当第一时间上前排查,了解事情经过,而不是躲在人后,只顾口舌之欲。” 宁宛看着薛恒一下子变脸,惊的她目瞪口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一脸的义正言辞的指责自己贪图口腹之欲,还大理寺之人皆有之职责,问题她是大理寺编制吗?她顶多就是个大理寺后厨临时工,连劳务派遣都够不上,薛恒这个不要脸的居然给她安这么大的名头,也不怕把她吓死了 。 宁宛拍拍双手,站起来朝薛恒深深一礼而起“佩服,实在是佩服,我想这世间再没有人能比薛少卿这般热爱大理寺的了吧,宁宛甘拜下风。” 说完宁宛不理这不要脸自我抬高的薛少卿,加快脚步朝湖边人群跑去。 薛恒见宁宛如此反应,只轻笑一声快步跟上。 第13章 瓜,好大的瓜呀 此次宴席来的人不少,男女皆有,将这半弧形的湖边围得密不透风,真一个风吹不进,针扎不进,这人呐,后来的当然也是进不去了。 宁宛虽说快薛恒几步,却不如其他好事的人,早早便将湖边围成一圈,宁宛踮着脚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见里面,正发愁怎么办,突然发现边上还有几棵圩堤观景的柳树,低矮的枝桠刚好够自己攀爬。 宁宛在人群后爬上柳树低矮的横出枝桠,刚好容得下她,还能再多一人。 宁宛感觉脚下得树丫微微一晃,余光便瞥见薛恒轻松一跃就站在自己身边。 薛恒伸手扶住因自己上树造成得晃荡而摇晃不稳得宁宛笑着说道:“没想到宁娘子不仅这片鱼的功夫了得,连这攀爬树梢得功夫也是不赖。” “不过宁娘子眼光真不错,这寻的地方也好,视野开阔,刚好能看清,不错不错。” 宁宛借力扶稳,却并不想搭理薛恒得话题,因为她觉得今天从开始赴宴起,薛恒便就怪怪的,感觉像是在试探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原先自己的不小心露了馅,让薛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宁宛指着下人从湖里捞起来的尸体“薛少卿,你快看!这人好惨啊!耳朵鼻子都没了。” 薛恒的注意力成功的转移到死者身上,“看来,施刑者对死者应该是恨之入骨,对其施行刮耳割鼻之刑 。” 几名仆人一起将死者抬到岸边,才放下,突然一阵巨大的哭声爆出,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宁宛转头一看,只见一名穿着华贵,头戴珠钗的少妇,精致的妆容上布满泪水,一路踉踉跄跄的朝躺在地上的死者冲了过去,到了便扑到死者身上痛哭起来。 宁宛心中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只能看向自己边上的薛恒。 “薛少卿,这是谁呀,怎么哭的这么惨,就像死的是她丈夫一样,哈哈哈 。” 薛恒抱着手臂,皱着眉头看向正在痛哭流涕的年轻妇人“她是寿春郡主,她丈夫确实死了,”抬抬下巴,示意场中位置的死者“那就是她丈夫杨豫之,就是她正扑着哭的那位。” 宁宛惊讶自己的乌鸦嘴,一下就说中了,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哎呀,我这乌鸦嘴,呸呸呸!” “你看吧,我就说薛少卿就是走到哪里死到哪里,说中了吧?”宁宛挪移道。 薛恒撇了眼,“无稽之谈,某一人怎能决定他人之生死,某一言若能定他人之生死,某必定荡清这天下世间诸恶,还这世间诸天浩荡,清朗乾坤。” 薛恒讲的义正言辞,浩气荡荡,宁宛不禁扭头盯着薛恒不错眼的看,这一刻似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光,柔和耀目却又不刺眼,浓郁而坚持。宁宛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他心中坚持的道和真理吧,维护世间真意,人力虽渺小,却不忘全力以赴。宁宛看着眼前,突然感觉自己的羞愧,因为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这么大的理想,在她二十几年的平静安稳的人生中,从来不需要想自己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生,从小到大,她的父亲对她就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平平安安的长大,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就是他对宁宛最大的心愿。 原本自己是会没心没肺的快乐的过一辈子,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来到这个陌生而不熟知的时代,过着忐忑而又没有归属感的日子。宁宛将目光从薛恒身上离开,心中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的老父亲,虽然他性格比自己还要开朗,可是自己就这样突然消失,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在到处的找寻自己,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宁宛觉得如果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种设定,一个人消失后,与她有关的人逐渐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也许也是件好事,起码她的亲人不会因为她的消失而痛苦伤心。 宁宛假装撩鬓角的碎发,偷偷擦拭掉眼角的泪珠。继续看向场中。 寿春县主扑在杨豫之的尸体上哭的撕心裂肺,用力的摇晃着,“郎君,你怎么了,你快起来啊!你不要闹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呜呜...” 永嘉公主扶着裴嬷嬷上前来,只听见寿春县主的哭喊,面色一白,腿脚似不稳的只能倚靠在裴嬷嬷身上,扶着裴嬷嬷的那只手隐隐的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吃力的裴嬷嬷不得不皱起了眉头,嘴里却紧紧抿着,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永嘉公主拉着嬷嬷上前两步,“寿春,你说他是谁?” 寿春县主带着红肿的 眼眶,扭过身子,仰起头声音破碎,语气颤抖的看向永嘉公主,“姑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是我的夫郎,他是豫之啊!”说着便又趴到杨豫之身上细碎的哭泣起来。 永嘉公主听到寿春县主的回答,就似好像收到多大的噩耗一般的也瞬间红了眼眶,转头看向裴嬷嬷,似希望她能否认这个答案一般,“嬷嬷,怎么会是豫之?昨日我见他时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他对不对,嬷嬷。” 裴嬷嬷只能扶着永嘉公主安慰的拍拍她的背“娘子节哀,老奴看了,这确实是杨郎君,哎!” 永嘉公主听着,便轻声哭泣的靠在嬷嬷身上。 周围人见到永嘉公主一副好似死的是她的丈夫一般的神情,不免都将琢磨的眼神转向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驸马窦奉节,只见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似乎还泛着绿色的光,众人直觉自己这趟来赴宴又是吃到了一个大瓜,这驸马分明头上绿云盖顶,还是被一个死人盖的。 寿春县主眼中似乎看不到杨豫之脸上的伤口一般,轻轻的抚摸,“豫之,昨日你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出门前还和我说回来要给我带近日市面上最受小娘子喜欢的首饰给我,昨日一日不见你回来,我原以为你是在何处喝醉了,想着今日姑姑宴席上可要好好说说你,”寿春县主颤抖着手慢慢的抚着杨豫之因为掉进湖里而沾了树叶的头发,“结果我还没说你,你便给我这么大的惊吓,好了,我们不闹了好吧,我带你回家,你骗我的事情,我也原谅你了,豫之,我带你回家。” 说着寿春县主便搬着杨豫之的肩膀,试图将他拉起来,然而死人的身体与活人的鲜活的躯体还是差别很大的。死去的人在那一刻失去了自主意识后,变得异常沉重,根本不是寿春县主这样一个养尊处优,娇滴滴的从来不曾拿过重物的小娘子能搬得动的。 很快寿春县主便随着勉强拉起的杨豫之摔倒在地上。 第14章 隐晦的丑闻 永嘉公主面色变得难看,她透过余光看向从始至终都不曾发声过的自己的驸马窦奉节,她深吸了一口气 ,握紧抓着嬷嬷的手掌,大声朝下人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让寿春县主摔倒在地,你们担待得起吗?是要让外人如何说我永嘉公主府欺负人吗?” 永嘉公主一巴掌摔向身后的丫鬟 ,“蠢货!还不快去将寿春县主扶起来,没看见寿春县主都哭晕了吗?还不快扶她去厢房休息!” 倒霉被打的丫鬟赶忙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奴婢这就去!”说着示意其他几个一起将不愿离开的寿春县主搀扶起来。 寿春县主挣扎着不愿离开,目光独独的瞪着永嘉公主,“姑姑!你这是干什么?豫之都这样了,你难道还要霸占着他吗?你不要忘了,他是我的夫郎,不是你的!” 裴嬷嬷面色严肃的上前,凑近到眼前,压低声线道:“县主慎言!公主乃是太上皇之女,当今圣人之妹,容不得县主这般污蔑!”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大的绯闻,皆是面露失色,眼神各异。 还攀在树上的宁宛不明白不就是听到了个瓜吗?姑侄抢一个男人,是很劲爆的消息,但是也不是非常让人吃惊的吧,为什么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丰富,那么怪异。 宁宛不明白,便将自己的疑问向能为自己解答的薛恒提出。 薛恒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是还是为宁宛做出了解答,为什么在场众人的表情会如此的怪异。“寿春县主是太上皇之子巢刺王李元吉之子,而杨豫之的母亲是长广公主,两人便是表兄妹。” “而长广公主乃是太上皇第五女,你可知道了。” 宁宛点点头,在心里想着,哇,这关系可真是够乱的,这不就是近亲 结婚吗?幸好这杨豫之死的早,不然生的孩子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呢。宁宛摸摸下巴,不过这杨豫之长得也就那样呀,怎么的就让两个贵女为他昏头了。 宁宛突然想起来之前不久薛恒好像和自己说过这永嘉公主好像是太上皇的第六女来着,宁宛尴尬的张着嘴巴,难怪他们表情这么怪异了,表兄妹结婚在这里是正常的是亲上加去,两女争一夫,也只会当成是一件风流艳史,但是这姐姐的儿子和妹妹乱搞,那就不是艳史了,它只能是叫丑闻啊! 这寿春县主是故意叫破的吗? 薛恒看着一脸震惊尴尬的宁宛,明白她是明白了其中的事情曲折还有这若是坐实了,便就是丢了大脸的皇家丑闻,接着道:“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宁宛惊讶的问道:“这都还不是最重要的,那什么是重要的?” “丑闻在没有爆出来之前,它只是丑闻,没有人会把它拿到明面上来。” 薛恒微微眯起眼“现在寿春县主将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言语间似在暗示杨豫之是来和永嘉公主幽会出的事。” “长广公主一月前才下葬,而杨豫之还在服丧期中,而国朝有律居父母丧期间,不许奏乐、婚嫁,夫妻不得同居等,违者为“不孝”之罪,列为“十恶”之一。” “而我们进来前遇到太子,你还记得太子是来干嘛的吗?” 宁宛回忆道:“我记得太子好像说他是来劝和永嘉公主夫妻的。” 薛恒点点头“所以某对寿春县主说的话多了几分肯定,恐怕她说的是真的,导致永嘉公主夫妻失和,窦奉节之所以闹得这么严重的原因,恐怕不是永嘉公主单纯的养面首。而是这个人不太一样啊。” “恐怕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给自己带绿帽子还带的是亲侄子的吧。而丑闻,大家是不在乎证据的,大部分人只在乎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而是否真实发生过,不过就是增加笑料八卦的层次感,而这对于这些只是为了听个故事八卦的人来说就显得无足轻重。” 再看永嘉公主听见寿春县主叫破自己与杨豫之之间的隐晦,面色更加难看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寿春县主“寿春,不该说的话,就咽进肚子里,没有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的胡乱说。” “现今你的夫郎,我的亲侄子在我的宴请上失了性命。还如此凄惨的被人削鼻去耳,分明就是恨极了他的人才干得出来的,难道你都不想要为他报仇吗?” 寿春县主听到她说亲侄子时,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用力甩手将抓着自己的下人全都摆脱,将身上的襦裙微微规整后抬手扶了扶发鬓 ,看向永嘉公主“姑姑,这都是报应!一开始我就知道豫之在外面花天酒地,到处留情,不止一人,我也管不住他。” 见永嘉面色因为自己的话而更加难看,寿春心中似乎就更痛快一些,轻笑了一声“原本我以为只要他愿意回家,只要心还在我这里就好,其他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哪个男人不是这样,起码豫之没有把外面玩玩的女人带回家来,我知道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永嘉公主皱着眉头“寿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胡说些什么。” “姑姑,你不知道吗?豫之他在外面留情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忍气吞声的,总会有喜欢的小娘子的小郎君看不下要给他点教训,以往也不是没有,”寿春县主低头看下静静躺在地上的杨豫之,“只不过这次的报复比较重了罢了。” 永嘉公主却不愿就寿春这般荒唐的理由,如闹剧般静悄悄的接受。“一颗石头丢进湖里,都要听个响,更何况是个人,豫之他是我的亲侄子,我的姐姐长广公主的儿子,在我府上出的事,不管如何都要给我个交代。” 永嘉公主环视周围的众人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只见她将目光转向宁宛和薛恒攀爬的柳树枝桠上,看见薛恒二人居然在树上,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一呆,片刻便整理好表情看着薛恒,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下来,“久之,你下来,这么大人了,如何还和幼时一般胡闹。” 宁宛看了眼往下跳的薛恒,心想,久之,上一个叫得这么亲密的还是太子,看来薛少卿还挺受欢迎的,瞧着关系好的都叫表字这么亲密的字眼,宁宛偷偷耸了耸肩,自己眼光真好,抱了个金大腿,嘿嘿! 第15章 都是木头 不比自带轻功的薛恒,宁宛也不至于手脚笨拙的下树,只见她左右游走,低着头看着脚下踩踏的位置,片刻间宁宛 便也手脚轻快的下了树,拍拍手便朝着抛下自己先行下树的薛恒跟去。 一跃而下的薛恒拍拍自己因为跳下树梢而带起的皱褶的衣摆,朝永嘉公主走去,挺直的腰板,微微前倾拱手道:“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看着面前早已长大,仪态堂堂却总是板着个脸的薛恒,轻叹了口气,“久之,这里我只信你,其他人都有可能因为这般那样的理由而推辞或给不了我想要的真相,我都不信任。” “我希望你一如既往般秉公执法,不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真相。”永嘉公主说完艰难的闭了闭眼后睁开。 薛恒点点头看向周围再回过来望向永嘉公主,“不知永嘉公主想要一个什么真相,是一个众人都满意的,还是让您满意的,亦或者...是死者满意的?” 永嘉公主原本紧绷的脊背,在听到薛恒这样的回答后,突然一松,脸上带着释然放松的笑,“久之,我要的是一个明明白白,原原本本的,本该在那的真相,不因谁而改变的真相。” 薛恒随之一笑“如此,久之自当竭尽全力为公主寻找真相。” 薛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朝着还躺在地上的杨豫之走去。 寿春县主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薛恒,面色复杂,“久之你又何必来掺和一脚,何必和姑姑一般做法,豫之已经这样了,就不能放过他吗?就不能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吗?” 薛恒平静的看着寿春县主,“县主的想法不一定代表死者的想法,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可他就不想让杀了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又如何能知道他死的时候的想法。” 寿春县主欲要再说,宁宛从后面窜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县主娘娘,就算是你带回去入土为安也是需要时间的,光是停灵就要好几天,还有这停灵祭拜,亲友往来也都是要好些时间的。” 宁宛朝着薛恒的方向拱了拱手,“而我们薛少卿办事很快的,绝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绝不会在杨大人发臭之前还查不出来的。” 宁宛压低声线,低沉的看着寿春县主,“是您的私心,还是其实人就是你杀的?或者你买凶杀人?所以才一味的阻拦大理寺查案。” 寿春县主被宁宛面无表情的威胁,吓到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好几步方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挺住身子,花容欲碎的看向薛恒 ,眼中带着泪却又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诉说,音色微颤道:“久之。” 宁宛听着寿春县主的这声呼喊,忍不住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在这声中听到了连绵的柔情,缠着颤着,攀绕着她的声音,朝着站在宁宛边上面无表情的薛恒而去。 宁宛看着对面欲哭欲泣的寿春县主眼中只看的到薛恒,而当事人眼中却只有躺在地上的死者。宁宛心想,哇偶!什么情况?不是说姑侄夺爱吗? 宁宛悄悄朝薛恒挪了几步,挑眉竖眼的,“薛少卿,这是?有故事呀,难不成你在里面也掺了一脚?” 宁宛见薛恒鸟都不鸟自己,继续调侃“薛少卿呀,你要是也掺和了,那你可就成有关人员了,那你可不能再查下去了。” 薛恒带着一张严肃,沉稳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宁娘子,某怀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不然宁娘子你怎么心情如此之好。”好到连本官都敢调侃的地步。 宁宛就像一只被卡住脖子的鸭子,面色涨红说不出话,只能再次打着哈哈,“没有的事,天地良心啊!我要是恢复记忆了,能不告诉薛少卿你吗?我还等着薛少卿和大理寺帮我沉冤昭雪呢!” 宁宛觉得这会薛恒的眼神就像看死鱼一样的看着自己,宁宛心如鼓吹,忍不住收起自己的尾巴一样,变得老实起来。“最好是这样。” 不过这怎么看着,这寿春县主看薛恒的眼神怎么都清白不了啊,这是又要变成表兄妹三人的痛苦纠缠吗?正是他爱她,他不爱她,她却爱着他?哇塞!哇塞!宁宛忍不住要喊出声来,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爆出什么能够让薛恒当场把自己灭口的话来。 我曾经以为自己在这里再也享受不到第一线上网吃瓜的快乐了,原本还觉得自己的日子就要无趣的到底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天可以近距离吃瓜的时候。 看来这大理寺果然是个好地方,自己只要抱紧这个金大腿,每天都有新鲜到第一线的大瓜吃。 怎么这么多隐晦绵绝的瓜,这些瓜一个接一个像天边飘来的一样绵延不绝,怎么吃也吃不完,自己就像是地里的猹,偷偷的吃瓜,吃个不停。停不下来呀,真心停不下来呀!宁宛偷偷摇摇头。 薛恒仿若不曾听到一般,只是静静的通知到,“寿春县主还是先到一旁休息,养足了精神,一会某会过来问话。” 寿春县主语带颤抖,“久之,你这是在讯问我吗?” 宁宛抢过话头,轻笑着微眯眼挡在薛恒身前,“县主娘娘,这只是我们大理寺正常的询问过程而已,受害者在遇害前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就算是遇到一只猫,我们也都是要过问一下的,以免漏掉一些证据,” 宁宛朝边上人招招手,“还不快过来,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真不知道你们是谁教出来的,难怪刚才永嘉公主都要骂你们。”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人,就要学会机灵点都不知道,要学会想家主所想,在家主发现问题之前,先帮家主解决问题,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仆人。” 宁宛嫌弃的指着他们,“你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和个木头人一样,我都说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快点带我们的县主娘娘去休息啊?”这些仆人被宁宛忽悠的满脸的羞愧,赶忙带着寿春县主去休息,其他的人在去安排受到惊吓的客人去休息。 永嘉公主看着一顿忽悠自家下人的宁宛,一脸怪异的笑容看着薛恒,“这是你带来的小娘子,可真是够与众不同的,真没想到,久之你原来是喜好这一款的,你阿娘还担心你在大理寺呆久了,连小女娘都不喜欢了,原来不是不喜欢,而是久之的口味与众大不同啊,哈哈哈!” 第16章 两个呆瓜 薛恒看着面前比自己要矮一个头的替自己挡住麻烦的宁宛,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些,一丝笑意顺着他的嘴角扯过的痕迹渐渐消失不见,“永嘉公主,莫要胡说,宁娘子是某从大理寺借来的,只是她不像其他小娘子般妨碍某办公,她是某大理寺同僚,不是可以随意玩笑的狐朋狗友。” “原来是大理寺同僚,大理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还有久之你什么时候有过狐朋狗友?”永嘉公主带着玩笑戏谑的眼神转而落在宁宛的身上,“久之与我怎么说都可,可不要到头来骗着将自己也骗进去就好了。” 宁宛盈着张笑脸,迈着她的小细腿慢悠悠的跑过来,先是朝着永嘉公主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一脸狐狸样的将目光转向薛恒,“薛少卿,我们可以开始了,碍事的都走开了。” 薛恒睨着莫名的眼神盯着宁宛,却也不开口说话,就在宁宛快要坚持不下,向他告饶自己错了的时候,薛恒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杨豫之的位置过去,撩起衣摆便蹲了下去。 宁宛突兀的觉得这会的空气显得莫名的尴尬,就像刚刚薛恒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样凉飕飕的,莫名其妙的冷,抬起手指刮刮鼻子。 旁边却突的传来一阵压抑而靓丽的笑声,宁宛呆愣的看向永嘉公主,水灵灵的眼神里透着问号,就像是在问公主您在笑什么啊? 永嘉公主带着因为笑意而染上一层柔和温暖的目光,看向眼神中还充满疑惑的宁宛,她抬起手上的象牙做的扇柄的丝绢精美团扇,半遮住面庞伴着迷铃的笑声,身体微微朝后仰去,“都是呆瓜,一个半懂不懂,另一个压根就没熟,哈哈哈!” 宁宛在永嘉公主这里听的云里雾里,她觉得自己原本大聪明的脑袋,大概是可能和公主府犯冲了,她都听不懂这公主到底在笑什么,她的小情人加亲侄子都嘎掉了,她居然还能这么欢快的笑出来,宁宛突然觉得后脖颈一股股的冷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薛恒边上瞅了瞅。 薛恒正在观看杨豫之的体表,见他突然双手撑着屈膝半趴在杨豫之脑袋旁边,凑近细细的检查着杨豫之那颗被削鼻刮耳,泡水后伤口发白却不浮肿的脑袋,片刻后,薛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跪坐了起来,不紧不慢的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无花纹的四方帕子,轻轻一抖便老实的摊开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中。 他上身微微向前弯曲,举着四方帕子的手掌缓缓靠近杨豫之的头部,另一只手则是从他的耳边鬓角处轻轻捏住一片藻绿,那是一片不应该出现在公主府园林中湖里的藻类植物。 再看杨豫之的伤口,薛恒上下扶着杨豫之的脑袋,左右翻看。薛恒将杨豫之的头颅下颌微微向上抬起,看着口鼻,本想向怀里伸的手突然顿住,眼神转向放置一边的四方帕子,心中忍不住懊恼自己的帕子带少了。 这时停顿住的薛恒面前递过一番帕子,一如放置在旁边的四方帕子一模一样的大理寺出品的帕子,薛恒顺着递帕子的纤细手臂一路向上稍稍抬头,便看到对着自己笑得一脸得意的宁宛。 宁宛咧着一嘴的大牙笑着向前递着帕子“薛少卿,快拿着,你不是要探死者口鼻有没有进水草泥沙之类的吗?”宁宛心想着自己真是个大聪明,这么及时的递帕子,薛少卿高低不得夸夸自己,哎呀!又是美好的一天,自己又拍了马屁,到时候薛少卿心里只要记着自己一点好,自己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哈哈哈!宁宛心中的小人忍不住叉腰大笑。 薛恒看着眼前一直举着帕子的手,沉默半晌,默默拿过手帕探着杨豫之的口鼻,“宁娘子真是博学多才呀,连刑验都知道,不知道某有没有这个运气见到宁娘子更多的才华,说不好某还能与宁娘子切磋一二呢。” 宁宛笑着哈哈两下,“没有没有,薛少卿你看你又想多了吧,我这是眼神好,正好看见你掏帕子,没掏出来又去看地上的那番帕子,所以就想到了大概你是还要用到帕子的。”宁宛本想谦虚一下推辞推辞,可说着说着就觉得薛恒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对劲起来了,怎么感觉 阴阳怪气的。 宁宛心中发抖,不会吧,他是属老鼠的吧,这是闻着味就来了,咋啥都要怀疑一下,我的天爷!赶紧解释转移一下。 “而且这帕子是大理寺发的,当初发的时候听说还是薛少卿您自己决定的,说是大理寺的人要是在外面遇到案件的时候万一需要用东西包裹一些比较细小的物证的时候,不会窘迫到没有帕子用不是吗?” 宁宛尴尬的挠挠自己的脑袋“哈哈,这不就用到了嘛,刚好我有帕子,刚好薛少卿你缺帕子。” 薛恒将宁宛给的帕子探过杨豫之的口鼻后,小心的折叠起来和原先的那方帕子放在一块。 “原来是某想多了,既然宁娘子眼神如此麻利,那这勘验便有劳宁娘子来记入,”薛恒微抬头看向宁宛“某来验。” 感觉自己这会好像又是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的感觉,薛少卿的马屁真难拍。 宁宛目瞪口呆的接过薛恒从怀中掏出的纸笔。这薛恒是哆啦a梦吗?也有一个万能口袋,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宁宛不禁感叹道:“薛少卿,真厉害呀,薛少卿这怀里怎么能放这么些东西,还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薛恒眼睛带着轻轻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宁宛“等你如我一般平瘦,便知道如何将东西藏起来,还能让他人看不出来。” “不过宁娘子也可以有其他方法。” 本已经恼羞而怒的宁宛,记吃不记打的转眼又凑上前去问,“什么办法?” 薛恒嘴角微微勾起,就像是马上要恶作剧一样,稍稍抬起下颚,朝着宁宛肚子处点了点,“只要宁娘子假装孕妇,最好是快临产的妇人,到时候想藏多少就藏多少。” 宁宛终于发现薛恒其实是在戏耍自己,根本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告诉自己怎么藏东西的诀窍。 第17章 情杀?仇杀? 宁宛拿着纸笔,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睨了一眼薛恒,“薛少卿你这是在干什么,死者还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泡着水呢,你还不快点为他伸冤,再晚点,我担心他都要醒了自己撤案了。” 薛恒嘴里轻呵一声,便收起玩笑的心思也随之郑重起来,重新跪坐在地上查验起来,双手扶着杨豫之的脑袋,“记,死者头面部耳鼻皆去,手法刚劲利落,无有犹豫之意,怀疑凶手对死者怀有极大的恨意。” “死者口鼻,及耳后鬓角处发现不属于此地的水藻类植物,” 宁宛边记边抬头看,薛恒正在翻看杨豫之的衣领,仔细的就像是在虔诚的给心爱的女娘宽衣解带般,可他的眼眸中却又是透着庄重严肃与认真的神情,让她原本想要开玩笑戏耍的心情渐渐的消散然后不见了。 她想,薛恒大概是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吧,你在看着他在投入时的虔诚感,仿佛他的身上有一层光在散发出来,那一刻便再也没有人能亵渎他,也不敢。生命唯有敬畏,才能得到尊重。 “你在作甚,宁娘子莫要走神。” 听见薛恒的提醒声,宁宛忙回神便看到薛恒皱着眉头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自己。 “薛少卿,抱歉!”宁宛忙连声道歉。 “宁娘子可是不耐了,这份工作还需端正的态度,认真的记述下某检查的所有细节,如若宁娘子无法适应,”薛恒眼眸微眯起来,里面似乎闪过一道厉光,面上虽还带着不变温和的笑意,宁宛却觉得那笑脸中夹杂的是凛冽寒冬中的坚冰,时刻等着割伤自己,意或割伤他人,“可到一边稍候,某可以一人完成。” 宁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拼命适应一切,到现在几月时间,眼中看到的薛恒一直都是那个温和而有礼,进退而有度,虽然大理寺众人私下都传薛恒是活阎王,说他手段严厉狠辣,没有一个犯人能在他手里走过第二遭。 自己还从未曾直面过薛恒这般的模样,果然真是柔风细雨浴人心,转瞬天光亦无情。 还是第一次见到薛恒变脸,知道自己大概是把他惹毛了,宁宛自己心里明白是自己不认真的态度惹到他,这大概是小老鼠苟命的觉悟,虽然她自己学的不是法医学,但是好歹也是阅龄长达十几年的老电视迷了,再加上自己学的啥,临床工作者也是需要一样严谨认真的态度,因为患者随时都会因为你的不认真和疏忽,身体得到不可逆或者重大的伤害。而法医工作亦然,死者可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找不到最终的凶手,得不到伸冤的机会,还可能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是自己的错误,她也不吝承认,所以宁宛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笔墨,脸上带着郑重的表情向薛恒再次道歉,“薛少卿,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走神,这不仅是对认真查证的薛少卿不尊重,更是对死者的亵渎,接下来我会认真记述,不再走神,望少卿原谅我这会。” 薛恒眼神复杂的看着低头郑重道歉的宁宛,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宁宛会如此认真的道歉,稍稍沉默后便收回眼神,“既如此,某便原谅宁娘子这一次,如有下次宁娘子该知道某的性子的。” “是,我明白,薛少卿。” 薛恒收敛心神继续检查杨豫之,只见他微微挤压杨豫之的腹部,“腹胀饱满,按之有如灌水之声,”杨豫之死前应是清醒着溺水,以至于不可控的喝了很多水,不过这个水是哪里的水还有待商榷。 薛恒侧转杨豫之脑袋,后脖颈充分暴露,可以清晰详见按压的手印,薛恒比划了一下,发现是个左手的手印,拇指的印子较其他的颜色更加深,“死者生前头颈部受到被迫性按压,行凶者应是个惯用左手之人。”应是凶手攥着杨豫之的脖颈处,朝下按压使劲造成。 腹部之上,“胸前有青紫色殴打痕迹,死者生前不久怕是有受到殴打,”薛恒抬起杨豫之的左手臂,拉起还在滴着水的衣袖,“手臂上有抵挡的痕迹,”再次拉起另一只手臂的衣袖,可见与左臂如法炮制的伤痕,薛恒将两只手臂合拢在一块后,伤痕变得一致而连贯,“死者在遭受殴打时,神智应是清醒有认知度,只是因为某些外力导致无法反抗,只能曲起手肘,抵挡来自正面的攻击。” 薛恒顺着摸过胸口,捏过两只手臂长骨,下至远端胫桡骨,手腕骨,手掌小骨及至手指骨,稍停顿住,便又复回头摸向杨豫之左侧手臂的胫桡骨处,细细摸动间,他发现杨豫之手臂内侧胫骨出现粗糙端口,“死者左手内侧远端胫骨断裂,疑似暴力导致,”看这端口断裂的曲度,应是死者倒在地上的时候,被凶手一脚踩断。 薛恒托起杨豫之的手掌,却突然沉默下来,宁宛下笔记述中却突然失去薛恒讲述的声音,不由疑惑的抬起头,“薛少卿,可是有何疑惑?” 薛恒双手托着杨豫之的左手掌,又将他的右手掌一并托起,面色凝重,“宁娘子,恐怕一开始我们先入为主,被寿春的话带入了误区,你看。” 宁宛凑近看向薛恒举托着的杨豫之的双手,只见上面十根手指竟然没有一根完整,皆是骨节红肿,“少卿,这是?”宁宛 心中明白这是十根手指都遭遇了夹刑,而这种刑罚往往是用来逼供用的。 薛恒轻轻挑起一根手指,“十根骨节皆是同一水平位置红肿,”细看下,可以看到手指末端指甲充血还隐隐带着一条竖线暗色血丝,“这是有人用夹棍套在杨豫之的十根手指之上,夹击手指造成的伤痕,还有你看,这些手指末梢有何不同?” 宁宛盯着杨豫之的手指端,眼睛不错神的看着,终于发现在指甲与手指端的贴合处,特别是有出现细微血丝的地方都有一个十分细小的血丝点。 第18章 残酷的刑罚 “刚发现还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杨豫之受到殴打造成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如果联系寿春的话。我们会很容易认为杨豫之是普通的因为情人嫉妒,而遭到迫害。” “那现在呢?” “现在,看杨豫之身上这些刑讯的痕迹恐怕不单单是如此了,恐怕他的身上藏着一些秘密,杀他的人想要知道的秘密。”薛恒看着沉默的躺在地上,再无声息的杨豫之。 宁宛看着背影似乎变得低沉暗色的薛恒,不由出声打断,“薛少卿?” 薛恒回过神来,“我们继续,” 只见薛恒他朝后稍退了退,直至他检查到杨豫之的双腿,紧接着立刻脱去杨豫之的鞋袜,撩起裤筒直至大腿部,只见杨豫之腿部内部两侧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皮肤肿胀,红肿带着颜色不轻的淤血,严重处出现皮肤破损,“死者双腿及至双腿足部受到不同程度的挤压夹击,出现红肿破损处,双侧小腿骨皆骨折,”薛恒用手比划衡量了下伤痕处的距离,“据伤痕的宽度即受损程度,目前判断应是凶手用几根相似大小的木棍,夹击造成。” “恐怕还是为了逼供刑讯之用,只是这种手段还未听说过。”薛恒苦恼于这种刑讯方法自己从前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过,但是光是看着杨豫之四肢的受伤程度,便可以想得到当时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受刑时将他的秘密吐露出去,才被杀害的。 要是如此,就怕凶手早就在这短短时间里,离开了长安城了。 我大中华泱泱大国,上下中华五千年历史,文化之深厚,之悠远,那个世界的现代化信息足够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了解到许多有用没用的知识,电视剧里审犯人时,来上一句上夹棍!熟吧,是的杨豫之就是被用了夹棍,大小都上了,宁宛眼神复杂的想着,杨豫之身上的秘密得要多大,才能让凶手对他用这么重的刑罚。 宁宛光是听着薛恒对于杨豫之受伤情况的描述,心里便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刑罚,过去也只是站在无关人员,以一种娱乐性质的眼光看待电视剧中剧情里这种夹棍刑罚的施行,演员表现的再惨烈,也不及自己当场直面来的感受客观,杨豫之死前经受的痛苦仿佛扑面而来,将宁宛整个人淹没了。 宁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提醒薛恒,可是要是说了,自己又要怎么解释自己一个失忆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怕是又要引起薛恒对自己的怀疑了。 宁宛内心不停摇摆,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而薛恒已经将杨豫之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找来下人将杨豫之找一间空置的房间临时放置。 薛恒见宁宛低着头,以为宁宛第一次做记录,对看到的不习惯,“宁娘子,今日多谢你的帮忙,若是觉得不舒服,某可唤人来替换于你,不必勉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他人第一次见到死者后都不如你面色如常,镇定自如,” 薛恒见宁宛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便想着安慰几句,“宁娘子,大理寺那些刚上任的新同僚一开始都无法适应,这都是常事,宁娘子你能够与某配合如常,已经胜过许多人,”语气稍顿,“便是某初入大理寺时,也是不如宁娘子这般如常工作,毫不慌张,可见宁娘子是有天赋的。” 宁宛苦笑着,自己哪里是有什么天赋,不过是唯眼熟儿,谁时不时就去看看大体老师,再跟着上上台,新鲜的大体老师都见过了,怎么也习惯了,再说更血腥的咱都看过,就这破点皮的,泡了点水的,又没到巨人观怕啥? 宁宛拉住薛恒的腰带坠着的尾巴,“薛少卿。” 宁宛突然的动手随之打断了薛恒看着就喋喋不休停不下来的话头,宁宛从没发现薛恒竟然也有这么能说的时候,尽管是他误会了,想要安慰自己的原因。 不管怎样,宁宛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大理寺的众人对她都很好,即使薛恒时不时的就试探一下自己。 薛恒的目光随着拉扯的腰带的白皙的手腕往上便看到佯装着一脸天真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宁宛,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怎么会害怕,不适应,想当初宁宛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都敢走夜路离开,如今这不过就是个小场面,鬼神都不怕,又如何会怕这?想着便又板起脸来道:“放手。” 宁宛要是能听到薛恒心中的想法,一定要大呼冤枉,自己哪里是胆子大,自己那是想赶紧离开,要不是有她的小蓝陪着转移注意力,早就吓晕过去了。 还不怕鬼神,以前可能真不怕,自从来到这,就没有宁宛她不害怕的,就连薛恒她都怕在心里。 宁宛讪笑着丢开手去,“薛少卿,我想了想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薛恒转过身来,一手轻轻负在腰后,眼眸中带着沉默而平静的神情静静的看着宁宛。 宁宛看着薛恒眼神中传递过来的安抚与沉稳的讯息,仿佛是在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慢慢说,他会认真听她讲的。 宁宛似受到了薛恒眼神的鼓励,用力的抓了抓手掌,暗示自己放松下来,“薛少卿,你不是怀疑杨豫之身上的伤痕是受到了刑讯逼供导致的吗?” “其实看到杨豫之身上的伤口,还有结合薛少卿你的检查讲述,我感觉和我知道的一种刑罚手法很相似,不,应该说一模一样的。” 薛恒原本带着散漫柔和的眼神,一下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是什么?” “我脑海中知道的那种刑罚,分两种,虽然都是夹棍,确实有所区别的,如薛少卿所猜测的一般是用几根相似大小相同的木棍用绳子相连,逼供之时,将犯人手指至于其中,只需两个人站于左右,用力收紧绳子,夹棍便会向其中的手指夹击,犯人痛苦不堪,严重的可以直接骨折。” 第19章 死人自杀 宁宛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似乎很干涩,却还是努力的咽了咽口水,“在看到杨豫之身上的伤痕之后,我便知道它的伤害如同文字的描写一样直白,痛苦的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杨豫之他只要不是什么大毅力,或者心志坚定的 ,恐怕那人问什么,他就吐什么出来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这小夹棍便是专门给犯人的十根手指用刑的,”夹棍呀!那是普通人能享用的刑具?能够资格用的上这个 ,这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就是不知道薛恒能不能明白过来。 “而杨豫之脚足部的,其实也是夹棍,是大夹棍,又叫夹帮,”宁宛用手比划了一下“它的长度一般是二尺半到三尺之间,与小夹棍不同的是它的中间贯穿的是铁链,在使用大夹棍时,需要将棍先全部顺着放,之后将犯人的双腿放置在中间后,勒紧伸缩的绳子,再用棍子贴在脚后面,这是为了让犯人的脚无法自如的行动,脚踝部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之后在拿一根四寸宽七尺左右长短的硬木板,不停的敲打犯人的小腿,很快小腿敲击位置的骨头就会断了,乃至碎掉,断骨之痛,如何能受,这时自然是问什么都会说的。” 薛恒面色沉重,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宁宛,音色中透着些许干涩,“这就是为什么杨豫之的小腿胫骨会断骨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宁宛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但这一次薛恒不想打断她,因为怀疑又缩回乌龟壳里,让自己错失原本该知道的线索。 宁宛沉默的点点头,“薛少卿,记载中这种刑具非常的折磨人,这种夹棍导致的伤痕,通常都会在人死后立刻浮现,因为这种伤会让人的皮肤受损,出血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更加的明显。” 薛恒接过说道:“时间会加重杨豫之他身上,特别是四肢上伤痕的痕迹,如出现的肿胀,变色皮肤等,再加上永嘉公主说过,昨日白昼还见过活着的杨豫之,说明在这之间还是活着的,这是肯定的。”接下来就是需要知道杨豫之在离开公主府之后,遇到什么人,又去了哪里。 在出事之初,薛恒便早已安排人手出去,案件之初只有快速掌握先手,比凶手快一步,才能避免更多的不幸发生,而需要的外部查证,这些都有在外的大理寺的人会去查。 而薛恒和宁宛就只要负责这座公主府里,在看到杨豫之尸体之后,各种表现的人。 在薛恒与宁宛查验杨豫之尸体之时,参加宴请的众人都去到后面的小花园歇脚。 薛恒带着宁宛缓步慢慢走着,“杨豫之被捞上来之后的面色,还有伤口周围的反应,不知宁娘子可有注意到。” 宁宛一步上前,与薛恒并行,“薛少卿可是想说这杨豫之不是生前还活着的时候被推下湖淹死的。” 薛恒抬手间将前方枝桠过重低垂的挡路树杈推开,方便两人通过,“对了一半。” 宁宛停下脚步,横向一跨摊开双手一拦,堵住薛恒向前的步伐,迫使薛恒也一并停下脚步,宁宛半转过身来看向薛恒,“对了一半?那便是还有一半是错的,对的是哪一半,错的又是哪一半?” “对的是杨豫之确实是淹死的,但不是活着的时候,他是淹死了,”薛恒看着不远处的湖水,“但他不是淹死在这公主府的湖里。” 宁宛着急跳脚道:“什么叫做是淹死的,又不是淹死在湖里的?难不成还能淹死在空气里,还能站着平白无故被口水淹死?”薛少卿就不能直白点,老是故弄玄虚,宁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薛少卿,我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人笨,”宁宛伸出手来,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怼到薛恒面前,“但是你能不能大发慈悲一点点,讲的稍微简洁明了一点点!” 薛恒嘴角微微向上弯起,眼眸中透着无奈而温和的笑意,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宁宛突然感觉站在他边上,燥热似乎都要消去一两分。 宁宛耳中周围的一切声音突然都变得安分了,不再像之前那么吵闹,叫人烦躁无比,难以集中精神思考事情。 “宁娘子这不是理解了,听懂了嘛,总结的很到位。” \"刚才检查杨豫之伤口的时候,发现他的伤口因为泡水太久全都已经发白,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伤口边缘都还是比较整齐收缩的 。\" 宁宛知道,这是因为人在受伤之后,身体的肌肉会出现紧张和收缩的反应,因为细胞都是处于活跃的状态,伤口周围的组织会主动发起自我修复的一个过程,这里面包括了细胞的不断分裂增殖的过程和新的肉芽组织生长的封口的形成,都是人体为了保护自我躯体因为伤口暴露在细菌的环境中导致出现感染的后果。 而一个人死了之后伤口周围的细胞和肉芽组织都因为得不到心脏的给氧运输,全都逐渐停滞工作,慢慢死亡, “人死后的的伤口边缘变得松散,没有活力,”宁宛看着他的眼睛,“所以杨豫之其实是死了之后才被丢进湖里的,他不是自己主动跳的湖,他很可能是被二次抛尸?” “没有错,就像你说的杨豫之生前受到了极其残酷痛苦的,不人道的严刑拷问,在身体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这些之所以会在他死后很快的出现在体表,很大的原因也是这个,”因为杨豫之受到的夹棍刑罚,会导致他局部的皮肤严重破损,出血,毛细血管的破裂出血,这些反应在短时间内无法被他的身体自我吸收,中途打断了,于是就停留在体表上,导致很容易就被人看到。 薛恒朝远处一直待命的公主府的管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明很有可能昨天杨豫之走了之后,便遇到了凶手,受到凶手的折磨后,没多久,很快就遇害了,之后在今日宴会之前便将杨豫之的尸体抛在公主府准备宴请众人的园林湖中。”因为早早的就抛在湖里,而伤口都是生前造成的,所以才会出现伤口发白肿胀,却又没有出现松散的情况。 宁宛拽着边上靠着的低垂的鲜嫩翠绿的树叶,在手里不断的摩擦,心想着,那么这个将杨豫之尸体故意抛尸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有意找的抛尸地点,“凶手为什么要选择今天在这里伪装杨豫之跳湖,凶手是为了让人看见杨豫之的尸体?”不然直接找个荒郊野外丢了,野狗一吃,大雨一下,什么都一了百了,没准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什么线索都消失不见了,什么都发现不了,包括他的身份来历。 第20章 凶手的意图 所以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将杨豫之抛尸在这个地方,“这个抛尸地点,有什么重要的,凶手一定是特意找的,不会是随便的想法,”所以为什么,凶手他是在想让谁看见,谁又一定会看见,他又怎么保证他想的这个人一定会看到凶手安排的一切。 “有一个人,无论如何这里发生什么,都一定会看到全部的事情经过发生。” 宁宛眼前一亮,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现,“我想到了!是永嘉公主,这是她举办的宴会,”作为主人,在当天,只要不是非常必要,要紧的事情需要她离开以外,全程永嘉公主都是一定会在宴会现场和大家在一起,所以在丫鬟惊慌失措大喊的过来禀报时,为了压下宴会出现意外的消息传出去,永嘉公主也是一定会亲自主动前往查看情况。 “凶手为什么一定要永嘉公主看到杨豫之的尸体?”宁宛困惑的向薛恒发出疑问。 “也许,和杨豫之生前所受到的刑罚有关,”凶手一定是想从杨豫之的口中得知什么消息,对于凶手来说有价值的消息。 “或者是故意将杨豫之折磨成这个样子,用来警告永嘉公主。”而如果这样,那么就又要牵扯上风传的绯闻了。 “薛少卿,如果将杨豫之折磨成这个样子,仅仅是为了警告永嘉公主,那么看来这个凶手很恨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或者两者皆是。” 远处见到招呼自己过来的管家,很快就颠颠的小跑过来,不过可能是公主府养尊处优,不用干活,只需要每天指挥别人干活,自己就只要动动嘴的日子过太好了,以至于管家顶着个小肚子,左手叉着腰,右手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带着撕拉撕拉的喘气声,还不忘拿着小手绢擦他那不耐热的小脑门上滴流的汗。 喘匀了气的管家忙朝着薛恒行礼道:“薛少卿,可是有事吩咐?我们公主一早就吩咐下去了,只要是薛少卿的吩咐,公主府内的所有人全部都要配合服从,以便薛少卿早一点找到杀害杨郎君的凶手,替杨郎君报仇。” 宁宛在边上看着拍马屁的管家,心想这管家也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见人就拍马屁,也不怕这马屁拍到驴蹄子上去,还什么我们全都配合!替杨郎君报仇,你家公主都和杨豫之传出绯闻艳遇了,你还这么热情,啧啧啧,这年头真是工作难做,屎也难吃呀! “管家,一开始是谁发现杨豫之跳湖的,将那人叫过来,某有话要问。” 管家领了命,便又死命的迈着他那小短腿,快速的奔跑起来去找那个最早发现杨豫之的人。 宁宛好奇的将目光投向薛恒,“薛少卿,是想问什么?” 是想知道发现杨豫之跳湖的人出现的契机,还是想知道那人是怎么看到杨豫之在什么状态下跳的湖。发现的第一人与凶手有没有关系,还是那人只是凶手挑选的单纯的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的选择。 “某想知道那人是被选择的,还是随机的,还想知道杨豫之当时的状况,一个死人的状况,他是如何自己出现在湖边,然后在这么一个人满为患的宴请中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特意跑到这里跳下湖去 ,这其中起码要有一个人出现在边上帮助杨豫之的尸体成功的伪装活人跳湖。” “或者有一个人伪装成杨豫之的样子,穿上杨豫之的外衣,在有人出现的时候跳下湖去,将早早就沉在湖底的杨豫之的尸体放出来,凶手再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捞杨豫之的尸体上的时候,再偷偷从另一边上岸,反正这湖也这么大。在没人关注的地方爬上去,再找个地方偷偷将泡了水的衣服脱了,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在意了。” “不过这些猜测的前提都是那个发现的第一目击证人本身是不在局里。” “你说对吗?薛少卿。” 薛恒眼中带着笑意,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意味,“不错,某正是这个想法,看来宁娘子越来越上道了,很快就跟上了某的步伐,可喜可贺呀。” “谢谢薛少卿夸奖,这都是薛少卿的功劳,没有薛少卿的认真指导,宁宛也意会不了这其中的真相。” 宁宛谄媚的笑着拍薛恒的马屁,暗地里却是在说着,狗东西,薛少卿太不要脸了,我要上道干嘛,自己就是一个在大理寺给他做鱼生的杀鱼师傅,跟上他的步伐干嘛?好方便他一边破案,然后大喊一声,鱼来!然后自己唰唰唰的把刀朝天上一挥,鱼生就掉进他的嘴里? 这叫什么?要想吃最新鲜的鱼生,就要时刻把鱼生师傅带在身边? 这厮难不成还想自己除了给他杀鱼片鱼以外,再免费提供劳动力?临时工也不能这么用吧!宁宛想着还有这种可能,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的漆黑,心里便不住的怨气涌出,死死的在薛恒的身后瞪着他。 “宁娘子可以再接再厉,某不介意,宁娘子遇到问题都可以多多来请教询问,某一定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的。” “那就谢谢薛少卿了。”宁宛表面笑嘻嘻,内心却是哭唧唧,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薛少卿就是想要她一个人干几份工,就是仗着自己是临时工,赚的少,不是大理寺正式的自己人,才这样花式压榨自己加倍干活。 自己还要笑脸相迎,恭维的说他好,还要谢谢他教了自己,我呸!宁宛在心里大大的吐了一口陈年老痰。 正在宁宛在心中不断的吐槽薛恒是个古代版周扒皮的时候,管家终于紧赶慢赶的回来了,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妙,苦着脸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宁宛伸长脖子往管家身后看去,带来的人似乎和之前发现杨豫之跳湖,跑来通知永嘉公主的丫鬟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宁宛不约而同的和薛恒互相对了下眼,两人的眼中都透着一个意思,“出事了。” 管家带来的人穿着一身下人服饰的,很明显也是公主府里的下人,却不是他们在树上时看到的那个丫鬟。 管家到了面前,挎着一张脸,“薛少卿,发现杨郎君跳湖的小丫鬟死了。” 第21章 又死人了 “死了?又死了一个。”看来有人在一早就备了后手,说明这丫鬟本身也是有问题的,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丫鬟是管放风的,还是管杀人的。 管家伸手便将身后的人往前拉,“薛少卿,这个在湖边也看到了杨郎君跳湖了,不过他的位置有些偏。”管家僵硬的笑扯动他脸上带着褶子的皮肤,显得更加的尴尬。 管家是没想到自己想拍薛恒的马屁,赶赶积极,结果人却死了,这一下让他的马屁拍到了墙上去。 来人拱手行礼道:“薛少卿,小人鲁伍,是今日宴会负责在这湖边看守小船的。” 薛恒点点头,眼神却在打量着面前低着头的鲁伍,“你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吧。” “是,薛少卿,小人今日是负责在湖边看管小船的,以便宴会后,贵女兴致起来想要游湖时,奴便需要在旁帮忙,我记得那会宴会刚开始不久,也没人过来要游船,小人打着瞌睡快要睡着了。”鲁伍不好意思心虚的笑了笑。 “这时小红来找小人闲聊,说是公主赏赐了些糕点给她,太甜了,她不喜欢,又舍不得丢掉,于是便取来给我。” “等等,这小红是谁?她又为何要把糕点给你?” 管家在一旁积极的帮忙解释道:“禀这位娘子,这小红便是今天第一个发现杨郎君跳湖的丫鬟。” 鲁伍接着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小人和她是同一年进的公主府,关系较其他人要好些,小人天生便喜爱甜食,所以小红都会把她觉得太甜不喜欢的给我吃掉。” “当时小人背对这湖面,小红正对着小人,所以小红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听到小红的惊呼声后,便也立刻就转过身去,不过小人稍晚一些,也只是看见一个身影在湖面上飘着 ,周围有没有人实在是没有看清。” 感觉没什么有用的讯息,不过起码能知道这杨豫之跳湖之后就浮在湖面上,没有挣扎扑腾?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刚刚好小红来送糕点给鲁伍吃,又刚好站的位置能看见杨豫之跳湖,而鲁伍却因为吃东西背对着湖面,导致没能第一时间看清,而是在小红惊呼出声后方才转身,这短短的时间足够对方完成伪装跳湖掉包等可疑的行为。 鲁伍也许是小红的一个适时的工具,没有其他的作用,暂时可以排除他的嫌疑,那小红又是为什么被灭口?丫鬟小红的作用就是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鲁伍边上,替代鲁伍成为目击证人,方便凶手伪装一些行为。 她是凶手同谋,还是被收买的工具?杀她的诱因是什么? “带我们去看看小红,还有将出事之后接触过小红的所有人都给我叫到一起来,”薛恒 拍拍管家的肩膀,“这回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眼见着管家额头上的汗珠随着薛恒拍肩的动作,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管家紧张的赶忙随便拉起自己的袖子擦掉满头的汗水,尴尬的应道:“诶,诶,不会了,这回一定不会的,小的这回一定亲自去找到人,将人亲自带到薛少卿眼前,绝不会让人在我手里出事的。” 宁宛看着被薛恒吓破胆的管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管家,你还是先不要说大话,向薛少卿说这么些的保证,万一一会你又带不回来人,又是带的空气和一条让我们薛少卿不满意的消息回来,怎么办?” “到时候你是准备以死谢罪还是怎样?” 管家这下更是吓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忙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薛恒,嘴巴张了张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薛恒用眼神警告了下故意调侃管家的宁宛,转过头来也不说让他放心他的话,“管家有这份闲心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早些帮我去将人都找来,毕竟早些时候找来,人就早一点脱离危险。” “人若是在某手中出事,某自然不会责怪于你,可若是因为管家你的拖延,导致后面的人员出现危险,乃至死亡,那某就不得不和管家你说一说大理寺的牢房是何模样了,吃住待遇如何了。” 管家面色肿胀,脖子通红,薛恒一说完,他便立刻转身离开,他的速度一点都不像之前那般笨拙,缓慢的好像随时都能因为下一秒喘不上气来撅过去的样子。 “走吧,我们也一起跟上吧,这样刚好在他将人找来之前,我们刚好还有时间看看这个给我们意外的小红是怎么死的。” 宁宛深表认同的点点头,手脚轻快的跟上薛恒朝着停放尸体的院落而去。 宁宛作为不是大理寺正式员工的临时工,很有自觉的走在薛恒的前面,朝周围的仆人打听停放尸体的房间。 提前一步将停尸房间的门打开,等薛恒进去后将房间的门再度关上。 薛恒看着这么殷勤主动的宁宛,投去疑惑的眼神,“宁娘子,某身上貌似没有值得你献殷勤的地方,不必如此...热情。” 宁宛带着十分讨好的笑容,隐晦而紧张的搓了搓手,“薛少卿你想多了,我不是在向你献殷勤,我只是在做作为您薛少卿的临时助手应该做的一些事情,这门哪里需要您亲自打开,我来就行了。” “您的手就应该用来查找证据,断案真相用。”我都说自己是大理寺临时工了,既然你都能连我一个后厨的帮工借到前面来帮忙,还公器私用的陪你参加宴请,虽然发生了命案,但是如果,有个万一要是对自己不满意,不也是一句话就可以将自己踢出大理寺后厨的。 这一路进来,宁宛已经对薛恒在这长安城里的地位和身份有了那么一点清晰的认知了,别的不知道,起码在当朝太子和受宠的永嘉公主口中,和薛恒的关系都是亲密的。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只要薛恒的一个眼神,一个轻轻的示意,一个皱眉,就主动会有人上来帮他解决麻烦,包括到时候不喜欢的自己,那都是像扫垃圾一样简单,挥一挥衣袖,我就嘎了,这万恶的旧社会!可恶的薛扒皮!自己能不拍马屁吗? 宁宛走向房间正中间放着的唯二的两张长桌,上面的两具尸体都铺着白布,左边的一具明显体型偏大,身体修长,这是今天的死者杨豫之。 那这右边长桌上躺着的就是之后可能是同伙,也可能是收受贿赂,交易完成之后被灭口的倒霉的小红。 白布拉开,露出一张面色惨白的脸,上面带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瞪圆了快要突出来的眼球,吓的宁宛一个后退 差点撞到薛恒身上,宁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白布还在她手里紧紧抓着。 薛恒看到她反应如此大,便上前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关心虽有,但真心不多,他心里记挂的还是死不瞑目的小红多点,“可是死者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小红吗?有问题的明明是我!看不见我被吓到了吗?早知道刚就该步子后撤大点,直接给他来一脚,最好是能与我同悲痛,哼! 宁宛假笑着转过脸,“小红没事,还好,没活过来,只是吓到我了,所以一反应大了点。” “那就下次多注意,经历的多了就不会再吓到宁娘子。”宁宛心下想,果然哈,薛恒你个狗东西果然在打着狗主意,想本姑娘多打免费工!休想! 第22章 食管里的异物 宁宛转移话题回到小红身上。 “薛少卿,你看这个小红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难受,很痛苦的吧,”光是面容上的狰狞就已经是在告诉所有能够看到的人,她很痛苦。 “脖子上青筋暴起,”薛恒摸了摸小红的脖颈两侧,又按了按喉管处,他摸到了一块异物,“他的喉咙里面有东西,” 宁宛凑近问道:“是什么?”还不等薛恒回答,便自己上手摸向小红的脖子中间的喉管。 宁宛侧着身子站在长桌边上,三指分开顺着喉管从上而下,在喉骨下方摸到一块硬物,“一块不规则硬物,会是什么?”抬头看向薛恒。 薛恒从小红的身上翻找找到一支珠钗,颜色还很亮丽,它还没戴在头上。 “这一看就是最近的款式,但是不是小红这种二等丫鬟能够买的起的,不用说 。” 薛恒举着珠钗端详着,“宁娘子何以认为?” 宁宛从薛恒手中拿过珠钗,指着珠钗上雕刻的牡丹花的式样说道:“薛少卿,你看这个式样,前几天还听赵嬷嬷和刘婶提过,最近最流行这个款式的,这上面的牡丹式样栩栩如生,雕刻精美,说明...” 薛恒接过珠钗,“说明雕刻这枚珠钗的工匠技艺非凡,而一枚珠钗能用到大匠雕刻,便足以卖至百金以上。” “更不用说这本身的用料也是十分的昂贵的材料,绝非是她一个丫鬟能用得起,能买的起的,这一定是有人付的酬金,或者卖命钱。” 宁宛深表同意的点头,“薛少卿,那小红喉咙里的东西,怎么办?挖出来还是?” “挖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需要她吞下去,就不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的,还是有人逼她吞下去的。 薛恒又一次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白布包裹,将它打开,平铺在长桌上,只见上面排满了一把把小巧又锋利的小型手术刀,不,应该是法医专用验尸刀具,站在旁边的宁宛眼神不住的发亮,她也想要有一套自己的手术刀,隐晦的看看薛恒又看回刀具,想要,怎么办? 没有感应到宁宛想法的薛恒深吸了一口气,从中取出一把带着弯钩的锋利小刀,郑重的拿着它,尝试向小红的脖子处下刀,然而,宁宛看着薛恒在脖子处比划了半天,却迟迟不下刀。 “薛少卿,你怎么了?怎么还不下刀,将东西取出来。” “还是等老李来了验尸官来了再说?” 薛恒僵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不行,等不了那么久,院里本来就人手紧张,最近都出去了,等他们回来都要傍晚,等不了那么久。” “哦,那薛少卿你迟迟不下刀,是还在等什么吗?” 薛恒站直身子,尴尬的说道:“某虽然备了这套工具,却也没想能用得上,某...还未曾剖过...尸体。” 宁宛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薛恒,“薛少卿在大理寺多年,破案无数居然还有不会的?我一直以为薛少卿在刑案上面无所不能,就没有什么是少卿你不会的,没想到今日有幸,居然让我也见到了少卿的笨拙的一面。” “既如此,”这会的宁宛心里早就忘了还要防着点薛恒的想法,满脑子就只有,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薛少卿不会的东西,那我可要在他面前高光一下了。 现在就是我宁宛在薛恒面前最高光的时刻,看我怎么打败他!老天让薛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怎么在自卑的他面前用那套布林布林的解剖刀剖开小红的喉管的,哈哈哈! “薛少卿将刀具给我吧,我来剖,将里面的异物取出。” “你来?”薛恒带着不信任的语气,怀疑的看向宁宛。 宁宛浑身充满了big胆,就差叉着腰对他喊道:“对!没错,就是我!” “是的,少卿,时间不等人,我们还是快些吧,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快些取出来的好。”宁宛急急催促道。 薛恒再三确定道:“宁娘子,你真的可以吗?” 宁宛一把拿过刀具,将薛恒取出的那把带着弯钩的剖刀放回去。弯钩形状的更适合在一些难以到达的位置进行一些艰难的操作,它不适合作为今天的主角。 宁宛她将手指轻按在刀具的刀柄上一一划过,感受着手下刀具的顺滑感,还有划过时带起的冰凉, 不愧是薛少卿,就是有钱!这刀具一看便知道锻造者花了不少心思。 抽出一柄解剖刀,它的刀片较薄,边缘十分锋利,刚好适合用来切开喉管。 摸着这些刀具,宁宛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医院,让人沉迷在这恍惚的错觉里。 薛恒看着脸上带着迷醉的,恍惚的笑意,举着一把刀在痴迷的抚摸个不停,不用问,都能看的出来宁宛非常的不对劲。 薛恒一下抽走宁宛手中的刀具,喊道:“宁娘子!” 手中的刀具被拿走了,宁宛感觉心里满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由的搓了搓手指,转头朝看向一脸警惕的看向自己的薛恒伸出手,“薛少卿,给我吧。” 薛恒捏紧刀具,试探道:“宁娘子,刚刚?” “薛少卿,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不影响我给你干活的。” 薛恒看着宁宛就想起刚刚宁宛那一副宛若神经病一样的气质,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任感,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像是没事的样子。 宁宛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只是怀念过去的日子,即使是苦逼的上班日子也怀念吗? 宁宛直接将自己之前就已经取出的那柄拿过来,左手执刀,左手握住刀柄,食指微伸直,搭在刀背上,刀锋呈15度角朝小红脖子喉骨下方下刀,一刀一刀逐渐割开真皮层,直至看见气管,后面扁平的食管因为那块异物的堵塞,肉眼可见的将前面的气管顶出了一个较大的幅度。 宁宛伸出右手将上方的气管拨开,左手继续执刀,一刀将食管竖切,里面那块异物随着食管的切开,露出它的面目,是一块带着颜色偏暗的金块。 宁宛将金块取出,“薛少卿,看,是大金块,不过怎么这么坑坑洼洼的?” 薛恒嫌弃的拿着刀具戳了戳,“是生金块,不过是还没有完全冶炼干净规整的金块。”就怕是新发现的没有上报的金矿,这么大块的自然金,恐怕矿产量不会太小。 第23章 丫鬟翠柳 杨豫之的死疑似在警告永嘉公主,那这丫鬟死的时候还要她吞金,那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门口传来几声的敲门声,宁宛和薛恒对视了一眼,薛恒朝着门口走去,宁宛则是将金块收起来。 “咿...呀...” 薛恒拉开房门,门口微驼着背稍稍低头站着的正是再一次去找人的倒霉管家,越过管家肩膀,院里还站着一个人。 宁宛后面跟着出来,一眼便见着管家,刚想打招呼,透过管家的身影,看见院中站着的人,“咦?永嘉公主,您怎么来了?” 永嘉公主朝她点点头,便与向她行礼的薛恒说道,“我来看看你和久之查的如何了,听说又死了一个人?” 宁宛转头看向薛恒,用眼神互相交流,怎么办?要直接说吗? 他和宁宛心里都明白,虽然目前只查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不管从什么方面都开始指向永嘉公主有关。 薛恒上前一步应道:“是的,不过有些事情还需要理理。” 永嘉公主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在此处听听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我公主府杀人。” 宁宛看向管家,“管家,不知薛少卿先前吩咐你去找的人来了没有,是死是活呀?” 管家苦拉着一张脸,拱手求饶道:“姑娘莫要寻小人开心了,人我已经带来了,最后见过的是与小红同住的丫鬟,叫翠柳。” 一个怯懦畏畏缩缩的,穿着统一的丫鬟服饰的女子挪着小步子,来到众人面前,低着头,声音颤颤巍巍,“奴婢见过公主,各位大人。” “抬起头来,说说你见过小红的最后一面发生了什么。” 翠柳怯生生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众人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禀少卿,奴婢最后见过小红姐是在发现杨大人出事之后,小红姐脸色很差的回来,说她很累,想在房间休息会,叫我帮忙在外面替她一下。” “奴婢想着,自己的工作原本也不辛苦,看着小红姐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我就帮忙替一下,然后我就走了,在之后就是管家来找小红姐,就发现小红姐她死了。” 翠柳在回话的时候,宁宛也在一旁观察她,不出意外这个翠柳一样有问题。她的手上有个好看的大镯子,看着就布林布林的好扎眼。 宁宛抱着手,假装踱步背对着翠柳向薛恒移动过去,宁宛睫毛飞舞,眼神乱动,薛恒完全无法看懂她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皱着眉头无奈的用口型问她想干嘛。 宁宛见薛恒压根没懂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真是浪费自己丰富的表情。 故作姿态的夹着手臂,指一指自己的头发,撇着头,拼命的歪着嘴巴朝翠柳方向示意,这回总能懂了吧。 薛恒这回可算是懂了,靠着宁宛离谱的动作,薛恒眼尖的看见翠柳手腕上的大镯子,假装咳嗽一下,借着抬手遮蔽口鼻的假动作,将原先从小红那里得到的珠钗递给宁宛。 宁宛接过珠钗后,给了薛恒一个大大的咧着牙的假笑,扭头溜达哒到翠柳身旁,十分做作的哎呀了一声,抬手便将珠钗掉在地上。 宁宛用着十分浮夸的腔调喊道:“哎呀!我的珠钗怎么掉地上了,这可是我花了三千金才买到的绝版珠钗呀,这要是摔碎了,可怎么办呀!”宁宛用手夸张的拍打着大腿,就是不去捡。 薛恒看着宁宛的表演,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快要爆了,只感觉一阵的羞耻感,忍不住抬手遮挡自己的脸,实在是没脸看下去。 而永嘉公主却是一脸兴味的看着这场浮夸的表演。 不过不担心,很快就有人很配合的接手,和宁宛搭起戏来了。 只见原本站在那儿怯生生的翠柳,弯腰微微侧身半蹲下,将掉在自己边上的珠钗捡起来,眼神贪婪的看了眼,忍住想要将其收入自己怀中的欲望,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将它重新递给宁宛,“姑娘莫不是被人骗了,这珠钗虽是最近市面上最新颖的款式,也是大师的样式,但也只是百金,还不够的上千金的价格。” 宁宛接过珠钗,笑着看向翠柳道:“是嘛,看来我是被人骗了,等我明天就去找那人算账,居然敢骗到我头上来,也不打听一下我是谁,马王爷还有三只眼呢,不过真是谢谢你及时帮我捡起来了,”再晚一点,我都怕自己演不下去了。 “听你说的,感觉你很懂诶,是因为你也有一个类似的同款吗?”说着宁宛便一把抓住翠柳戴着大手镯的手臂高高举起,随着衣袖滑落至手肘,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翠柳白皙的手腕上带着的大镯子,和宁宛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珠钗正是一套。 翠柳脸色一下骤变,慌乱的扯着自己的手臂,试图将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用衣袖盖住,显得更加的惊慌失措。 “姑...姑...姑娘,你...你在胡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手上的镯子是奴婢老子娘留奴婢的,又怎么会和姑娘手中的珠钗是一套。”只要有人凑近了细看,就能看出来上面的雕刻的工艺明显是同一人出手,都是牡丹样式。 管家气急败坏的上前指着翠柳骂道:“翠柳你个贱人,你那老子娘是个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她怎么舍得给你买这种贵重的首饰,你那老子娘有点什么东西都要弄给你那败家的大哥,恨不得从你身上扒层皮下来的人,每个月一发工钱,你娘就在门外等着盯你的钱袋子,又怎么可能会给你这个!” 见翠柳还似要还嘴,管家立马又开始他的新一轮咆哮,“怎么?你还要还嘴不成,还是你又想到了什么借口?” “就算是我老子娘不可能给我买这些,难不成我还不能自己攒钱,给自己买一个吗?”听到翠柳的反驳,宁宛都要忍不住被她这番话蠢得扭头就走了。 “什么!你还自己个攒钱,自己买,我问你你每个月的月钱是从哪里领的,是不是从我这里?” 翠柳终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一个月几个钱,我还不知道,这公主府里每月主子们赏了啥,我这不都得记录,就你那三瓜两爪的,还要和我说是自己攒的钱。” 管家喘着气,双手不住扶着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算你老子娘不从你那扣钱,你这些小娘子每月都还要花上不少银钱到那脂粉铺子,你还能剩多少!你有多少,你也买不起这东西!” 第24章 口供 管家的一顿输出喷的翠柳是一阵的哑口无言,只能面色惨白的跪在那。 公主府的管家还挺全能啊,不仅要管家,这连账房发钱,下人得赏都有他的份,厉害呀!宁宛带着佩服的眼神隐晦的看向公主,又是一个压榨员工的好老板,一份工资打好几份工,佩服!佩服! 宁宛频繁的侧目太过刺眼,也可能是心中吐槽太重,重到引得公主的挑眉瞩目,吓的宁宛赶紧转移目光。 “赶紧的,有什么你就赶紧给我说出来,讲清楚,不然有你好看的!”管家戳破翠柳的嘴硬后狠狠的啐了一口痰。 眼见着管家激情四射的咆哮,肉眼可见的口水不停歇的往翠柳身上喷,宁宛心里嫌弃的想着 ,管家这小嘴叭叭的停不下来,他都不累的吗?还有这口水怎么就跟花洒似的,要不是自己站的远了点,不都得自己也分匀一份呀! 罪过,罪过,这种事还是翠柳一个人多分担点好,别人就算了吧。 看管家说的差不多了,宁宛赶紧接过话头道:“翠柳,你的心里很清楚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和我刚刚掉地上的珠钗是不是一套。” 翠柳口中喃喃低语,“不是我,不是我” 紧接着薛恒戳破翠柳的最后一点幻想,“翠柳你很清楚这套首饰的价格,你是从那里知道的,是从别人那里,还是小红那里,如果你不说,那某只能带你先回趟大理寺再说。” 宁宛看着薛恒开始吓唬人,心想,怎么这薛少卿吓唬人都是要把人带回大理寺,大理寺多好呀,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这不就是最完美的打工所吗?包吃包住包工作,有什么好吓人的地方。 大理寺的房间又大又宽敞,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至于听到带她回大理寺,就开始两腿发抖,面色发白,声都快抖没了嘛,又不是进刑部大牢。 翠柳连忙跪倒在地,抖着声就开始求薛恒,“薛少卿,奴婢说,奴婢全都告诉你。”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非得我们薛少卿亲自威胁。”宁宛余光偷瞄薛恒,心想原来薛恒亲自威胁这么管用呀,一听他说要送他们去大理寺,一个个的,都抖成什么样了。真是没眼看。 “先前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瞒少卿得意思,只是...” 翠柳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薛恒又飞快的低头“只是之后,奴婢还回去过一趟,奴婢这次回去在窗外听到房间里面传出细碎的声响,原本以为是小红姐不舒服,在里面弄出来的动静,后来我发现情况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你在房间外面发现什么?” “奴婢发现房间里并不止小红姐一个人,我偷偷扒着窗台底下,悄悄往里面看,我看见!”翠柳一脸的惊恐,宁宛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听出来了她在害怕。 “我看到小红姐被两个蒙着脸的人压着跪在地上,还有一个则捏着小红姐的嘴,将一大锭坑坑洼洼的金子塞进小红姐的嘴里,强迫她吞下去,我害怕的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着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慢慢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翠柳回忆起看到的残酷的画面,呜咽着小声哭泣起来。 宁宛适时的伸出手,摊开手心握着的金疙瘩递到翠柳面前,“是这块吗?”八九不离十,她觉得应该就是这块从小红咽喉里取出的大疙瘩。 翠柳看着眼前的金块,眨了眨眼,忙点头道:“对,就是这块金子,再没有和它一样丑的了。” 宁宛无语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由的赞同翠柳的嫌弃,虽然它是块大金子,不过确实不好看,就像是明明一张五官端正,原本眉清目秀的脸上突然长出了很多的红痘痘,然后还被挤掉了,又没抹好药膏,好好的一张脸全都是痘坑 ,除了眼睛就都是坑。 “你还知道些什么?” 翠柳忙道:“那些人在逼迫小红姐吞下金子前,还说了些话,说什么都怪她自己,好好的差事不干,偏要整一些幺蛾子,做个两面派。” “还问她,为什么在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不去通知他们,还反而收了钱照做,现在直接摆到明面上,知不知道主子这样很难做,既然收了寿春县主的钱,那他们这边就不用干 了 ,然后我就听见小红姐不停的求饶,说自己错了 ,再也不敢了 。”好家伙,这是赚外快,还被老板发现了呀! “既然那么想要钱,那就收下他们给的买命钱。其中一个人问带头的说,那块金子吞下去,别人能明白吗?领头的就说什么有大理寺的在,他们最喜欢 在尸体上 扣扣挖挖的,会给剖出来的,还说什么敢吃里爬外,那就要有命活下去,既然到了明面,那就给个警告,什么看的到的人自然会懂。” 宁宛和薛恒悄悄的飞快的对了一下眼神,不知为何都觉得尴尬便移开。 怎得?大理寺喜欢剖尸的传闻都传的到处都是了?宁宛觉得自己还好啊,自己不算正式的,也没来多久,就是今天上手,那也是第一次呀,嗯不算在里面,不过薛恒就不好说了,都没上过手居然就随身带着 一套工具,这不是妥妥的 兴趣爱好嘛,怪不得有人说。 不过再仔细想想翠柳口中这几个蒙面人说的话,看来他们猜对了一半,果然还是在提醒某些人,警告着某些人,但是这些人不是主动的,而是因为杨豫之的尸体出现在湖里,被迫改动他们的计划,现在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起码有件事情是明朗了,翠柳听到对方说小红是收了寿春县主的钱,杨豫之是寿春县主派人伪造跳湖,那她又是为了什么? 寿春遇到杨豫之的时候,杨豫之是死的还是活的,将尸体丢在湖里,这是杨豫之自己的决定,还是寿春的?如果是杨豫之的主意,他想提醒谁?是永嘉公主,还是杀了小红的人。 翠柳虽然说的很凄惨,表现的也也是一副很为小红的死伤心的程度,但是她从头到尾都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她会有和小红珠钗同一套首饰的大镯子。 她有点聪明,知道避重就轻,但是不多,即使她再如何的在情绪上试图表现出她的害怕,但东西就在她的手上戴着,这是肉眼都无法忽视的,一个人的身上戴着与她身份,穿着不相符的一些东西,总是会第一时间就开始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 所以宁宛很煞风景的打断翠柳的感性讲故事时间,“所以,你手上的镯子是怎么来的?” 被打断的翠柳僵着一张脸,抬起头,眼神中含着怨怼,含糊其辞道:“这是,这其实是小红姐送给我的。”翠柳下意识的将手腕上的镯子捂住。 薛恒看着翠柳下意识的动作,直接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在撒谎,怎么说这也是价值百金的首饰,寻常人要干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多钱。” “恐怕一辈子也很难吧。”眼神复杂的看向不死心,仍旧试图蒙混过关的翠柳。 第25章 贪婪与深渊 宁宛心下默算,一两金是8千文钱,一百两黄金就是80万文钱,那三百金呢,这是一笔十分巨大的金额,就算是到了新科技发达的时代,也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有的巨大数额。 薛恒冷峻的声线再次传来,“你能告诉某,小红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财运,才能将一个价值百金的首饰不放在眼里,随意就能送给你?你和她是有什么过命的交情,重到她能将这么贵重的首饰毫不留恋,毫不吝啬的送给你?” 翠柳被薛恒不断的反问逼入死角,神思近乎恍惚,犹豫着想要为自己辩解,“我...” 薛恒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紧接着说道:“还是说其实是你不经意间看见了她收了别人的贿赂,与他人的交易,要掩护伪造杨豫之跳湖的假象。” 宁宛看着翠柳在听到薛恒的猜测后,她的脸色从原本的惨白,刷的一下又掉了一个度,无法描述比惨白还要更白,白的没有一丝血丝。 明白又是被薛少卿踩住痛脚了。 “而你突然间见到小红得了这么多值钱的物件,便不由心生贪婪,怎么办呢?这种事肯定是不好让人发现,你和小红又刚好住在一块,心中定然是觉得老天都在帮你吧,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你就找上了小红。” “你告诉她,自己都看到了一切,威胁她要是不把东西分你一半,你就要将那人和她的交易举报出去,让她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 “小红害怕要是不给你,你会真的将她举报出去,她害怕呀,于是就将贿赂的分了你 ,是不是这样?” 至此翠柳已经是一派颓瘫,肩膀耷拉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薛少卿猜的一点不差,”翠柳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镯子,低垂的眼里闪过一层幽光,谁也没发现,“这镯子确实是我威胁小红得来的。” 翠柳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我只是吓唬吓唬她,想要她得到的一半而已,她都不需要干什么 ,只需要动动脚,动动眼睛,这些东西就到手了,分我一点不过分吧!” 看着翠柳情绪激动,嘴里却还是不知悔改的狂妄之言。 宁宛看着翠柳,眉宇间透着丝厌恶的神情,“你以为自己是谁?先不说小红手里的金银首饰是她收的贿赂,就算是她自己的钱财,又与你何干?就因为你看了一眼,你看到了心生邪念,便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和她要一份?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这么理直气壮的觉得别人的所得应该有她一份。 “那我现在看到你了 ,觉得很不顺眼,你能把命给我半条吗?” “这如何能一样!” 宁宛瞪着眼睛,大声道:“有何不一样!不都一样 ,你要的是你觉得小红多的东西,我看的也是我觉得你多的东西。” “我觉得 你太闲,命太长了,不应该活这么久。” 薛恒假装咳嗽了一下,提醒宁宛 道:“扯远了。” “接着说你是怎么从小红手里拿到的这些。” 翠柳擦了擦眼角的泪,“奴婢和小红住在一块,平日里小红姐不当值的日子都会吃过晚食后就直接回屋了,通常都是我还没回去,她就已经早早洗漱好准备睡下的情况,可是昨日...” “昨日她没当值,却也不在屋里,对吗?” 翠柳看了眼宁宛,点点头,“是的,如姑娘所言,开始我没觉得怎样,就觉得可能小红姐今天累了,洗漱便慢了些,毕竟昨日要准备今天一天的宴会,比往常都要忙碌的。” \"可是我左等不见,右等又不见,担心出什么事情,于是 我便出去找她。\" 翠柳透着一股回忆的模样,“我按着回来的路线出去找,一直走到今日出事的的地点附近 ,我远远的看见小红姐似乎在等什么人,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大概率是当时的时间已经大大超过小红日常的休息时间,虽然同寝的只有一个人,但是也担心被发现。 宁宛看着还在讲述的翠柳,心想着,这不,不久就被发现,被要挟了。 心生贪念,身怀邪恶,忧思怖恐惊也就随着来了。 “原本我要上前去的,就在我要上前之前,拐角的假山后面却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上还扛着一个人 ,” “背上的人还是活的吗 ?” “太远了 ,看不清,我又害怕被发现只能躲起来,我听见小红姐埋怨那人,怎么来的这么晚。” 昨夜。 两人中的那个女的开口说:“我家娘子想再看郎君一眼,又不能太过收拾,便伤心的久了点,再说你怕什么,到时候出事被世人唾弃的也是这府里的主人,又与你何干。” 小红:“最好是和我没有关系,大人物的厉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给我钱,我给你方便,银货两讫互不相干,到时候出事不要供出我最好。” 女子:“不会的,妹子你就放心吧,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家娘子就是气不过这姨侄通奸的东西,看上自己亲侄子,如今人出事了,想要出口气罢了,不会有事的。” “明天宴会上 ,你就找个时间假装看到有人跳湖了就行,后面就和你没关系了。” 小红:“不会被发现吧?” 女子:“绝对不会!我现在就把他丢进去,没事大家不会往这里来的,明天最快也要宴会开始了这边才会开始来人,到时候你就假装说看到人跳湖就行,反正又没人能知道你看到什么,这不都你说的算嘛。” 小红 :“行吧,快点,再晚点与我同住的就要发现了 。” 说着,一声不吭的背着人的男子,去到湖边,一个耸肩将背上的人便丢下湖去,扒拉扒拉湖面的水葫芦,遮掩的盖住。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红做的这些全都被来找她的翠柳看在眼里,临走前那女子将一看着便沉甸甸的布包,交给了小红,小红当着面便打开来查看,只见里面都是黄灿灿的金银首饰,脸上立刻便布满笑意 ,满意的将东西收起来抱在胸前。 翠柳等到那两人走后,便尾随着小红回到屋里。 小红前脚刚进门,翠柳后脚便急切的挤了进去,小红自觉身后有人窜出来,心里一惊,忙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翠柳在自己身后。 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抬手拍拍胸口埋怨道:“翠柳你干嘛?,躲在我身后也不出声,想吓死我呀!” 第26章 填不饱的欲望 翠柳自从看见小红和那女的交易后得到一大包袱的东西开始,她这心里就怎么都不得劲,眼里心里就记着那打开来看见的金灿灿的光。 小红见翠柳的眼神透着垂涎,盯着自己坏了抱着的包袱,心里紧张,忙侧过身子躲避翠柳放光的眼神,抱紧包袱,使劲的往怀里搂了搂。 “小红姐,包袱里都是啥,拿出来看看呗。” “没什么,就是我老家给寄的一些用的 。”小红心虚的抱紧包袱。 翠柳伸手扒拉住小红的手,“小红姐,你就别骗我了,里面都冒黄灿灿的光,我都看见了 !” 原本在阻止翠柳扒拉的手突然停住,一脸狐疑的的盯着翠柳,试图否认道:“翠柳,你在胡说什么呀,这真的就是我老家寄的一些用的东西 ,真的没有什么可看的 !” 小红心下着急,一不小心用力一下将不断掰扯自己的手臂挥开。 “...啪...” 房间内的原本火热的空气瞬间掉下了冰点,两人都僵住了,小红没想到自己太过用力,居然一下子给了翠柳一下,虽然没有打到脸,只是打在了手臂上,翠柳觉得这一下就跟打在自个脸上没有差别。 翠柳脸上原本笑吟吟的表情变得僵硬,难看,再到带着点撕破的狰狞,她一个扭头,瞪着小红。“小红姐,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小红尴尬的想要上前解释,“翠柳,你听我说,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就是不小心才打到你的,真的。” 带着鄙夷不屑的眼神抬起头来,“呵!不小心,什么叫不小心,我看你是被这些东西迷昏了头,耍横耍到我头上来了!” “翠柳,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不然我给你道歉吧,好吗?” “小红,你装什么装!”翠柳用手指着外面 “我都看见了 !全都看见了。” 小红面色难看的抿了抿嘴,“你看见什么了?” 翠柳哼了一声,“我看见你跟那个女人的交易了,你就只要站在那,喊一声”伸手狠狠的戳了戳小红怀里的包袱“你就能得到这么多的东西,我看着也很是心动啊!” “你...就看见这些?” “怎么你还背着我干了其他的 ?” 不知为何,小红听到这里,却突然松了口气,放松脸上多的表情,微笑着看向翠柳 ,摆摆手道:“没有,就这一件就吓死我了,要不是那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敢怎么干,真的!” 翠柳似信非信的朝小红投去怀疑的目光,“真的没有?” 小红笑着说,“真的没有了 ,”小红的眼珠子转了转“既然妹妹也看见了,你也知道姐姐历来都是胆小的很,如今突然得到这么些好东西,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好是痛苦,不如...” “不如?” 小红亲热的挽上翠柳的手臂,“不如妹妹就帮姐姐分担一点这痛苦吧,就当是姐姐向妹妹赔刚才的不是了,如何?” 翠柳嘴角都要笑歪了,却还要故作矜持的推脱,“姐姐这不好吧,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小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你要是不要,就不要和老娘撕开说啊!直接当没看见不就好了,真是想吃鱼,又嫌鱼腥,当了婊子又要牌坊。 小红拿起一串镯子便往翠柳怀里塞,“哎呀,妹妹这是做什么,这些都是干净的,不会被发现的,就是被发现了,这不是还有姐姐我嘛,那人见的也是我,就算要找也是找我,你就放心的收下吧,最近你老子娘不是又来和你要钱了嘛,说你家大哥想要成亲了,还差好些钱来着。” 说着又拿出好几锭银子放到翠柳手上,“这就算是姐姐给你大哥的份子钱了,快收下,这就是姐姐我的一份心意。” 翠柳想到自己那个家,还有大哥,原本就不坚定的推脱,一下便松了下来,伸手将东西都收到怀里抱着,笑得龇牙咧嘴的,“这多不好意思呀,那就谢谢小红姐了,到时候我回去会和家里说小红姐的好的,到时候给姐姐带喜糖,甜甜嘴。” “诶,妹妹,姐姐给了你这些,这可就是封口费了,今晚你看到的东西可不兴拿出去说道的,不然到时候找你麻烦的就不是我了,知道吗?” 小红抬手按住翠柳,上一秒还面无表情,下一秒又面如灿花。 翠柳被小红的变脸吓到了,只能随着她的意思点头保证,“明白明白,我谁都不会说出去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小红却是摇了摇头,一句一顿,“不,是你今晚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今晚下值后,你就直接回屋休息了,我去干嘛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懂了?” “懂,懂,懂,我今晚下值后吃了食就困了,然后就直接回屋睡觉了,你在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翠柳还举起双手摆了摆。 ...... “那么说你是知道小红今天会去湖边的对吗?” “回禀薛少卿,是的,昨夜奴婢听见了他们交易的内容,收了小红姐给的东西后,答应她今天不捣乱的。” 宁宛语带讽刺,“你还挺守契约精神的。” “所以你也听见那些人说了找上小红交易的人是寿春县主派来的,你能肯定吗?” “如果与小红交易的女子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得出吗?” 翠柳这会已经无法反驳,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想着自己多说点,也许可以减轻的罪行。 翠柳眼神带着闪烁,语含试探,“薛少卿,如果我指认了那些人,是不是就可以赦免我的罪呀?” 薛恒听到翠柳居然还敢和自己讨价还价,当场就想要呵斥,“那要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些我们薛少卿心中自有衡量,可万一你为了脱罪,胡乱指认,我们薛少卿也不是吃素的,你可明白?” 翠柳被宁宛哄的一愣一愣的,旁边却突兀的传来一句回答,“我吃鱼。” 这么突兀的回答,弄得互相都很满意的翠柳和宁宛都不约而同呆呆的看向薛恒,偏偏本人还一脸正经的模样,还丝毫不觉得自己讲的话,多么不合时宜。 宁宛只能在永嘉公主的取笑声中尴尬的辩解道:“哈哈...哈...哈,薛少卿他,他最近比较幽默。” 薛恒嘴角微微扯动,转向看戏的永嘉公主 ,“殿下,看来下一步需要见见寿春县主了,”眼角余光瞥向还跪着的翠柳 “毕竟现在有人证指认她与杨豫之的死有关。” 第27章 疯狂的县主 永嘉公主了然的点点头,示意管家,“去将寿春县主请过来,不要透露有关的案情,记住了。” “殿下,老奴记下来,这就去。” 永嘉公主看向薛恒,“说说吧,怎么回事,不是说那丫鬟是目击杨豫之跳湖的证人,怎么又变成寿春收买的了?” “这背后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恐怕不止一只手,怕是一时说不清楚。” 永嘉公主沉默片刻后,将目光转移至门口 ,看着院里杂草 ,“我知道了,久之你会给我一个答案的,是吗?” “是的 ,某会找出真相的 。” 宁宛看着两人说的和加密的话似的,摇摇头,太复杂的不适合自己。 片刻后。 “姑姑,你唤我来做什么,可是可以让我将豫之的尸体带回家去了,再拖下去,我就只能进宫去找太上皇评评理了!”寿春县主一出现,眼中便只看的见坐在主位上的永嘉公主,她就像一只战斗中的公鸡一样,看着自己的敌人,死命的叨叨叨,似乎不把对方割下一块肉来,她都心不安。 薛恒站了出来,“寿春县主,是某叫管家唤你过来,非是永嘉公主唤你。” 寿春县主一听到薛恒的声音,浑身一颤,宁宛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只战斗中的公鸡,变成了发 情 期的小母鸡,一个扭腰便将目光锁定。 只见她眸光泛水,声音娇柔无比的呼唤道:“久之,原来是你找我,你直接和管家说是你找我就行了,我也不至于...”说着又朝着薛恒暗送着秋波。 宁宛看着这实在没眼看的 一幕,摇摇头,偷看了一眼表情淡定的薛恒,心想这都这么明显了,人家寿春县主明显就是心悦你薛恒,薛少卿啊! 虽然刚死了丈夫,但也是个俏寡妇不是,听说她还挺有钱的,要是这寿春县主是清白的,这薛恒要是娶了她回家去,那不就平白赚了一大笔钱,这不就是一夜暴富嘛! 宁宛歪靠在扶手上,翘着脚朝着薛恒挤眉弄眼的,“薛少卿,要不然你就从了寿春县主算了,这可是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呀!” 寿春县主似乎也被宁宛的主意打动了,满眼期待的看着薛恒,期待着他的回答。 薛恒看着又在调侃自己的宁宛,他的眼角微微上扬的同时嘴角也随之弯起,很是一副无害的模样,“是嘛 ?” 宁宛像只哈士奇一般,兴奋的不停点头,“是啊!是啊!” 薛恒要是傍上富婆了,没准就从大理寺直接进入养老阶段也不好说,这样的话,自己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没人使唤的日子正在朝着自己招手呢! 薛恒轻笑中带着低沉的音色,“这样啊,” 薛恒看向宁宛的目光中带着诡诈的笑意,他转向看着自己的寿春县主,“县主,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寿春红着脸躲避着薛恒的眼神,“也...也不是不行。只要久之同意,我...怎样都行的。” 薛恒点点头,露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哎,可惜了,承蒙县主的厚爱,可惜某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恐怕是要辜负县主的一番好意了。” 寿春县主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便已布满了惊愕,她握紧拳头逼近前一步,“是谁?在这长安城,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谁,那个人是谁!” “啊,这个人,就在...”说着薛恒故意用手托着头靠向宁宛侧的扶手上翘着脚使得自己的身体自然的倾斜转向看戏的宁宛“这。” 眼眶通红的寿春县主,双眼冒火的盯着还在笑得不自知的宁宛,指着她道:“她,一个低贱的贱民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你!” 宁宛没想到这看戏看到了自己身上,这倒霉催的怎么把火随便乱烧呀! 薛恒不管边上呆愣住的宁宛,探过身子去执起宁宛的右手,轻轻托在手上,与她四目相对间,眼中的柔情化作蜜般甜腻,左手一荡,拉起袖角,装模做样的擦拭着宁宛手背上根本不存在的污渍。 宁宛心中小人在拉脸尖叫,啊!啊!啊!这就是纯纯的报复! 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 薛恒,我是绝不向你妥协的,总有一天我会踩到你头上的,哈哈哈哈! 而薛恒还在刺激着寿春县主,“我不在乎她的地位如何,家族如何,是不是所谓的低贱的贱民,我只是心悦她,这就够了。” 寿春县主听到这,觉得自己不能接受,抱着头,疯狂的喊叫,“啊!骗子!都是骗子!你不能喜欢她!”寿春县主红着眼睛“她不配,你只能是我的,你只能喜欢我!” 薛恒静静的收回手,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发疯。 对于薛恒的收发自如,还在错愕的宁宛感叹自己又见到了薛恒新的一面,对女人冷酷无情的一面,不喜欢他可以死命的下刀,戳人家的心窝子,太可怕了,自己还老是不怕死的去调侃他,自己真是嫌弃命太长,活腻味了。 突然寿春县主一个转身从随身的侍卫手里抽出刀来,双手抓着刀柄,用力的朝着发愣的宁宛冲来。 事情也就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寿春县主凭着一股的怒气,一气呵成的快速转身拔刀,回身往前冲刺刀,老天都在帮她,宁宛在刀已经到了眼前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上各抓着一截折断的刀。 原来寿春县主刺来的刀被她双手一夹,指腹抓紧刀背,相互一用力啪嗒一下,瞬间折断两截,借着寿春县主冲过来的趋势,一脚将她踹飞出去,寿春县主因此朝后砸到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 宁宛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惊疑未定,面色苍白的缓缓的转向同样愣住的薛恒,颤抖着声道:“薛少卿,我这算不算殴打皇室呀?” 薛恒看着已经被扶起来的寿春县主,神色即吃惊又懊恼,“不算,宁娘子是自身防卫,宁娘子后动手的一方,有动手的正当理由,对方已经危及你的性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宁娘子只能出手自卫,更何况寿春县主没有出现生命危险。” 薛恒看着惨兮兮一张脸的还似惊魂未定的宁宛,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害的她,想到此心中便多了一丝愧意,就连声音都软了几分,“更何况这一切,永嘉公主都看在眼里,她必不会让寿春县主找你的麻烦的。” “是的 ,宁娘子放心,我不会让寿春找你麻烦的,毕竟刚刚都看到了,宁娘子是受了久之的无妄之灾。” 宁宛心中哀嚎!自己再也不敢调侃薛恒了,简直就是有毒,要不是自己还有一手,这会就可以等着吃自己的席了,你一个我一个,刚好凑一桌。 宁宛勉强的笑了一下,“多谢永嘉公主,多谢...薛少卿。” 寿春县主依在椅子里喘着气,带着破碎的讽刺的笑声,嫉妒的语气,“今日来之前我便听闻你带了个女眷一块来赴宴,我还当是假的。” “没想到,久之,你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她,你为了她,难道就要无视我了吗?”寿春一下抓着扶手坐了起来。 寿春指着宁宛,大声的质问着,“为了她,难不成你还要制裁我?你难道就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说着便闭上了双眼,默默的流下两行眼泪。 薛恒冷漠的看着寿春县主,提醒道:“县主自重,不论某是否真的心仪宁娘子,你都该明白,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宁宛虽然惊魂未定,但是八卦的心思不息,心想,果然她俩就是有一腿,薛恒还死不承认,口嫌体正直。 可惜宁宛经受了刚刚的暴击,现在是不敢再开口了,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嘴贱又撩拨到他们的哪根筋上面,又来给自己一刀怎么办? 虽然自己会一点,但也不能总会吧,老祖宗说了,人要学会藏拙,会一点就会一点,不能让别人将你的本事全都一股脑的挖掉,这样到时候人要你命咋办? 生活不易,全靠演戏。 第28章 力大可,折刀? “刚刚若不是宁娘子有本事,这会这个地方已经是一片鲜红,届时你待如何?” 宁宛心想,在这紧张的时刻,倒霉的自己又一次被怀疑 了,自己总能从薛恒的 话里话外听出他含沙射影的怀疑,只能尴尬的笑道:“哈...哈哈...哈,我没本事,哪有什么本事,我就是反应快而已 ...” 宁宛的声调在薛恒的盯视下逐渐下降,心虚,最后消失。 “宁娘子都能徒手接刀,并且将其折断了,如何说不是有本事。” 宁宛转移话题道:“薛少卿这不是又多想了嘛,我就是力气比一般人要大些,运气好些而已,少卿莫要多想。” “是嘛,那宁娘子确是运气十分好了。” “对呀!对呀!”宁宛不知道的是,如果她接的是其他人捅过来的刀,她这样糊弄的理由,他不会不信,可惜那个人是寿春县主,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薛恒是清楚皇家子弟都是有要求弓马娴熟的,而寿春县主的手脚功夫其实不差。 能快速反应并挡住,还要能够折断刀 ,之后一脚踹飞寿春县主 ,这一切还都发生在瞬间,薛恒不觉得这单单是凭力气大就能解释的,所以宁宛她一定会武功,至少会一些。 而她不说又不隐瞒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恼火 。 看着宁宛和薛恒那似在打情骂俏的你来我往,寿春感觉自己气的肺都要炸了,“久之,你要我来,不就想要知道豫之的尸体,我为什么要丢在公主府吗?” 见自己的一句话就将薛恒的目光吸引过来,寿春县主明显脾气顺畅了许多,就连她脸上露出的笑容还不忘挑衅的看向宁宛。 宁宛看着朝着自己仰着挑衅的目光,就想拔腿就跑,立马离开这,可惜不行,这时包灯颠颠的跑进来,将一张薄薄的折叠的信纸递给了薛恒 ,两人对视了一眼,薛恒便明了里面是昨夜杨豫之离开之后再到今天宴会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 宁宛在边上看着他俩眉来眼去,心里恶狠狠的骂道:狗男男,自己怎么就晕了头,硬要陪薛恒来这干嘛,他这哪里是拿自己挡普通的桃花,这分明是食人花,要命的! 宁宛拉住半蹲的包灯,“欸欸欸,包司直,你送完东西就没事了吧,要不然带我回大理寺吧。” 包灯看看眼睛努力睁的大大的,使劲眨的布林布林的宁宛,“额...我...”又转过头去看正在浏览包灯 送来的调查信息,“少卿,我该送完了吗?” 宁宛气的推了包灯一下,“你个胆小鬼,啥你都要问你家少卿,咋了,我不在这待了,还要听他的?” 包灯坐到在地上,尴尬的哈哈了两下,“包灯没事,但是他送不了你。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回去,只要你找得回去。”宁宛有轻微的路痴,在不用心记的情况下,即使在这长安城里,她也有迷路的风险。 “凭什么!薛少卿,你是不是暗地里威胁包司直了?” “他骑马,你坐马车。”宁宛听完就老实的坐下了。 为什么?因为包灯会骑马,不会驾马车,宁宛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 宁宛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想着,自己一定要学会骑马,绝对不能栽在薛恒的手里,让他指东向西的。 薛恒收起自己已经都看完的调查信息,塞进怀里。 抬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寿春县主,“县主,现在你可以说了,某已经等很久了。” 寿春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暗暗的关注薛恒,坐在他正对面,又经历了刚刚的疯狂举动,这会的她脑子里就剩最后一根弦还绷着。 她带着痴迷而火热的眼神,伴着脸上温柔似水的神情,仿佛对面这位不通人烟的家伙就是与她心意相通,恩爱非常的有情人一般。 看着她的表现,现场其他人又都是表情各异,管家习以为常,永嘉公主皱着眉头不甚认同,宁宛则是藏在心里不停咬手指吐槽,这不就是病娇疯癫恋爱脑吗?你不爱我,我就静静的等待着,一有人接触,不行是我的,除了我,谁也 不行 ,不然我就嘎了她! 这不就要噶自己了嘛,要说强还是薛恒,他能面对着对方这样看着自己,还一脸面无表情,真是淡定,这位是高手。 “好吧,既然久之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吧,”寿春抬手遮挡住的嘴里发出娇俏的笑声。 咦呀! 吓死个人了,这娇羞的宁宛偷偷的搓着自己的两条胳膊,上面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哎!薛恒这是惹了个神经病呀,难怪都没姑娘敢靠近他,真是造孽呀,宁宛向薛恒投去自己怜悯,同情的眼神。 寿春县主眼中带着讽刺意味的神情瞟了坐在上首的永嘉公主,“昨日豫之如往常一般,说是有事出门,要很晚才能回来,” 她低头自嘲“我心中知道他一个千牛备身除了当值时需要宿在宫中,其他时候哪里会有什么事情,还不是为了凑他那可怜的面子,出去与人喝酒作乐,最后花的还不是我的钱。” 宁宛惊讶到,不是说杨豫之母亲也是公主嘛,本身也是贵族和皇家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怎么就需要穷到花老婆的钱的地步了。 大概是宁宛惊讶的眼神太过灼热,寿春感受到了她的疑问,却并没有打算给她解惑,最后还是薛恒,她暂时觉得的热心肠给她的答案。 薛恒看着眨着大眼睛求知若渴的宁宛,斟酌着语句,“杨豫之的母亲虽然是长广公主,但在嫁给杨豫之的父亲之前,长广公主还有一任丈夫。” 宁宛惊奇的捂住嘴,小声地嘀咕,“那这是二婚了,这长广公主还挺潮呀。” 薛恒发现自己听不懂她说的意思,只觉得宁宛又时不时发癫,再这样下去,没准可以超过寿春县主。 “长广公主的第一任丈夫是废了还是死了?” “都不是,是她前面生的儿子参与了一些事情,所以连累到家里,圣人就让他们和离,之后没多久便病故了。”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嗯嗯,就是死了,”自动理解,能大到连累家里的还能是什么事,更何况是公主的儿子,那就是皇帝老子的亲侄子,普通的事情能搞到全家人一块倒霉?基本没有吧,大概能让皇亲国戚完蛋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件事情了,造反啊! 第29章 癫狂的报复 “她儿子是跟着谁干的大事?”宁宛仍旧不忘八卦的又凑过去问道。 薛恒愣了一下,惊讶于宁宛的反应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道:“先太子。” 宁宛不在意的“嗯嗯”两声,心里却吐槽开了,都是太子了还造什么反,只要不出大问题,皇帝找不到你的错处,等皇帝翘辫子了,下一任皇帝就是妥妥的在你口袋里,非得搞啥幺蛾子。 忍字头上一把刀,熬过去这把刀就落不下来。 你要是说什么有其他王爷表现的特别优秀,把他比下去了,比就比呗,有啥不能比的,你是太子,又不是臣子,将来你要管的是这个国家,这些人将来都是要给你打工的,自己要那么全能干嘛。 又不是要什么都会,要会修书,修史,有翰林院呀,要行军打仗,有将军呀,要治水,也有相应的大臣去办,你一个太子要会这些干嘛,只要会不在他们发挥自己本事的时候添堵就好了。 有白馒头还要什么自行车。 所以薛恒还是没有告诉自己他为啥穷啊,宁宛原本还想接着问,不小心瞥到对面直直盯着自己越加不满的眼神,忙将欲脱口而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伸出双手,讨好卖乖抬抬对面,示意寿春县主继续说,自己一定不会再中途打断了。 宁宛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感叹自己又逃过一劫。 终于又回到自己的主场的寿春县主,满意着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骄傲的微抬下巴,“我们说到哪了?” 这一副骄傲的神情是做哪样啊,她不是刚死了丈夫吗?果然颠颠的人,你是无法理解她们的想法的。 周围的几人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喝着茶,宁宛不得不做那个提醒的人,“县主,你刚刚说杨豫之又骗你钱出门吃喝玩乐去了。” 自己好心提醒,又得了一个大白眼,咋了,提醒你的不是你的久之哥哥,就不开心了啊!哼! 给了宁宛一个大白眼的寿春县主又开始她那期期艾艾的述说,“昨日豫之又出去玩乐,我知道他又要到很晚才回来,到时候又必定是一身的脂粉味,我不耐等,便早早的就歇息了。” “然待我已经睡了一个囫囵觉起来,豫之他还没回来,我这心里呀,就觉得隐隐的不安,久之呀,你能明白我心里的不安吗?”寿春县主拿着小手绢借着擦拭眼角的泪水,看向薛恒,眼睛都快要滴出水来。 这说着说着,怎得又开始述说起情怀来了,宁宛看看左右,忙又做起那个捧哏的,“额,知道,知道,县主你快继续,后来呢?” 显而易见宁宛又得到一个大白眼,尽是嫌弃。 “之后?之后我便再没睡下,直到仆人来唤说门口有人敲门,出去一看是豫之躺倒在地,”这时她的脸上终于露出适时的表情,满是悲伤痛楚。 “我原以为是豫之喝的太醉,才躺在地上,结果等我将他扶起才发现...才发现他已经断气了,满身的伤痕,他的耳朵和鼻子都已经被人割去了!” 永嘉公主这时急急问道:“寿春那你可有看到其他人出现过?” 寿春县主抬起一双仇恨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永嘉公主,“姑姑,你又何必故作姿态,假惺惺的,豫之不就是因为你才出事的嘛,他去见了什么人,不就是去见了你!” 众人一下将目光集中到了永嘉公主身上。 永嘉公主将目光在周围溜了一圈,微皱眉头,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豫之是来找过我,可那是来找我说正事,之后没多久他便离开公主府了。” 寿春县主语气嘲讽,“那之前在正阳楼也是说正事?姑姑你与豫之,向来没有往来,又有什么正事需要商量,独自几人在包间内一下午,有什么正事是回到家来,豫之都要说谎的,去见友人?” 永嘉公主脸色一下大变,“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正阳楼见面的,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跟踪我们,不对!谁给你的消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姑,你做初一,自然会有人做十五。告诉你吧,其实三个月前我便陆陆续续的收到一些匿名的信件,告诉我豫之在何处与姑姑私会,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我也以为自己就要为着这样丑陋的事情,委屈求全的过一辈子,”寿春县主抬起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神,通红的眼眶昭示着她即将的疯狂“结果豫之死了,他居然死了!都是因为你!姑姑,都是你给他带来的危险。” 歇斯底里的寿春县主,仿佛在进行她最后的狂欢一般,“在我彻底疯了之前,我要为豫之报仇,我要让姑姑你也身败名裂,可惜我忘了久之也在了。” 寿春带着复杂而又充满柔情的目光望着薛恒,而薛恒仍旧像个没有情感的机器一样只是认真的听着她的描述,不做出其他的表情。 全场最为忙碌的宁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深深的叹口气,她觉得自己又看不懂了。 这寿春县主明明就是一副我爱薛恒爱的疯狂,爱到天崩地裂的样子,那边又表现的我爱我的丈夫,爱到接受他出去玩,花我钱,找我姑,替他瞒的地步,所以她到底爱谁呀! “于是我便找了姑姑府里的小红,她与我的嬷嬷是同乡,于是我便让嬷嬷去与她做场交易,将豫之的尸体提前放置在湖里,等到第二日众人齐聚湖边时,故意叫破,再加上我的言语,自然到时候这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公主府的丑闻。”寿春县主说着便兴奋的张开双手挥舞着。 宁宛心想,可是今日小红叫破事情时,并不是游湖时间,那时湖边根本就没有人,除了看船的鲁伍。 宁宛想着便也提出自己的疑问,只见寿春现主咬牙恨道:“都是那婢女出的错,明明说好了要在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叫破,偏偏那么早,害的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薛恒与宁宛互相对视一眼,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按照翠柳的说法,那些人发现小红背着主子收钱做事,才找上小红,应该是小红的死在之后。 还是说问题出在翠柳身上? 翠柳见两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忙抬起双手连连否认,“少卿,该说的,奴婢都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第30章 私情? 看来这中间还有被忽略的细节,薛恒眯起双眼想着。 薛恒问了寿春县主一个关键问题,他需要和得到的消息印证,“县主你一早就知道了杨豫之与永嘉公主的私情?” “久之!”永嘉公主警告的看向薛恒,她不希望薛恒在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起码她觉得是无关的,毕竟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和杨豫之确实是清清白白的。 薛恒接收到永嘉公主的警告,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为何要等到杨豫之死了才想起要报复她?而不是一开始就直接打断她们之间的来往。” 寿春县主脸上露出痛恨的神采,“久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一开始在收到匿名信笺时,我便开始暗中调查信中给的地址,我拿着信去逼问豫之,谁知道豫之知道后不仅不承认,反而逼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消息,他拿走了信札,最后还警告我不要再调查他的行踪,他和姑姑没有私情。” “我开始也是相信他的,也许那次他只是一时的鬼迷了心窍,毕竟他否认的时候,他也很是生气,我不觉得他是在撒谎,可是随着调查的结果,他还在和姑姑往来,他在骗我!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毁了他,毁了我,毁了所有人!”寿春县主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知道是谁杀了豫之。”上一秒她还在歇斯底里的抱怨丈夫欺骗了她,下一秒又能很平静的说出杀人的是谁。 宁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会她的变脸速度,太快了,自己跟不上。 薛恒随即问道:“谁?” 寿春县主眼睛直直看向永嘉公主,嘴角边还带着诡异的笑容,“那个人就是姑姑的驸马,窦奉节呀。” 怎么会是他? 宁宛心中诧异不已。 整场宴会下来,他都是处于边缘性人物一般,除了在门口迎接客人外,再见到就是在湖边,全程也是一句话没说过,存在感非常低的人。 会是他干的? 宁宛想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她和薛恒下马车时遇到太子。 太子说他是来干嘛的? 他是来劝和公主和驸马,前几天驸马发现公主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和公主大吵了一架。 永嘉公主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情人,涉案的两人全是她的亲人,这个可能的结果让人怎么都有点无法接受。 她神情复杂,不死心的问寿春县主,“寿春,你如何能确定动手的一定是本宫的驸马?” 本宫都出来了,看来她也觉得事情变严重了。 “姑姑,你一定想不到吧,其实一开始发现的就不止我一个,您的驸马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次,便就也去堵你和豫之了,我与您的驸马就在正阳楼对面大的包间看着你俩,哈哈哈。” 寿春县主笑得前俯后仰,笑到泪流满面,“我也没想到他能忍这么久,久到最后是我的豫之付出了代价,豫之已经付了他的代价,姑姑你自然也要付出你的代价!” “蠢货!”永嘉公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寿春县主。 “本宫再是喜欢养面首,也绝不会找到自己姐姐的亲儿子身上,这样的皇家丑闻,本宫不觉得自己能挡得住。” 寿春听到永嘉公主的否认,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震惊的看着永嘉公主,“你什么意思?那都是我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姑姑你不要以为豫之死了,你就可以否认发生过的一切!” “本宫行得正坐得直,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偏偏你们几个蠢货,自以为是,跑去查探我们的下落,难怪之前出事后,我问豫之,他还遮遮掩掩的 ,他怕是也以为是你在查他,怕我责怪才没有禀报,结果是被人抄了尾还不知道!”永嘉公主气的大拍扶手,桌子上的滚烫的茶都被永嘉公主一把掀开,全撒了。 寿春县主呆呆跌坐在椅子里,没有了报复的理由,她又变回了娇柔无措的小娘子,仿佛刚刚那个癫狂无比的县主不是她一样。 女人的脸,三四月的天,变幻无穷。 宁宛用眼神嗒嗒薛恒,歪头示意,现在怎么办?又断了,还是该下一个驸马上场了? 这结果也是有点出乎薛恒的意料,原本以为基本就是寿春县主的剧场了,结果临了发现这才中场,后场看来只能看驸马了,没准能结束。 薛恒看向永嘉公主,不过永嘉公主虽然否认了与杨豫之之间存在私情,但是她承认了杨豫之是在给她办事,一个千牛备身在给受宠的公主暗地里办差事。 很明显给寿春县主写信告密的人明显是盯上了杨豫之和永嘉公主,担心自己跟踪被发现,故意混淆视听,将寿春县主,还有公主驸马一并拉下水,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 还是说这些人也隐藏在他们的周边?小红的存在便证明了,公主府里就有他们的内线,而在今日能发现小红的,除了公主府里的人,还包括外来的宾客们。 这次的宾客都是达官贵族,他们连朝堂上也大有人在,薛恒心中暗暗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的胸腔瞬间便凉透了,若是朝堂内院皆有人在,那这个组织是有多庞大,这些人想做什么? 然而现在这些可疑的想法都要先放在一旁,还是先将眼前的解决了先,后面再慢慢抽丝剥茧。 “殿下,既然寿春县主提出此案,驸马也牵涉其中,那么便也将驸马请过来吧。” 永嘉公主只是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静静坐在那不动了,见此,薛恒朝外边等着伺候的仆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将驸马带来,仆人立马会意离去。 宁宛看着面上带着疲惫神色的永嘉公主,觉得她心里这会大概是觉得十分心累吧,毕竟自己家两个人都别人骗的团团转,最后来找自己的麻烦,还要自己给他们擦屁股,可不是心累嘛,说不好自己的驸马还要惹上杀人官司。 很快,驸马也没有让大家等的太久,只见他也不敲门,冷着一张脸,便直接推门进来,以至于发出声响的门口引来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 即使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他的身上,也丝毫不曾改变他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漠神情。 驸马窦奉节,朝着薛恒拱拱手示意,“薛少卿。” 薛恒没起来,也只是随意抬手回应。 窦奉节转向永嘉公主,神情淡漠,应该是还在吵架不好和好,“不知公主找某来,有何事,若是一些无聊的事情,某就不奉陪了,外面还有很多宾客需要某去安抚。” 永嘉公主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握着拳头,冲到窦奉节面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驸马一巴掌,声音大到,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都停了停。 第31章 不承认 宁宛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心中不断的土拨鼠一样的尖叫,啊啊啊!果然寿春县主不是一个人,她不是一个人! 疯狂这种事情是会携带在基因里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爆发,怎么可能会是她一个人的宣泄,这明明是一个家族女性发泄的统一渠道呀! 难怪刚刚永嘉公主都没有跳出来阻止寿春县主,看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就是不知道薛恒是不是也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怪毛病。 宁宛偷看一眼薛恒,突然疯狂的摇头,不会的吧,他要是也这么突然的来一下,这谁能受得了呀! 也没有听有谁说薛恒阴晴不定的,嗯,不至于,不至于。 窦奉节的脑袋都被这一巴掌给打歪在一边, 只见他带着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转过头来看着永嘉公主,微张着嘴,久久不语。 不一会窦奉节的脸颊上便多出了五个清晰的手掌印,不知道该说是永嘉公主的巴掌力气大呢,还是窦奉节的小脸皮太嫩呀? 永嘉公主攥紧藏在背后那只刚刚打过窦奉节的手,冷冷问道:“为什么?” 窦奉节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刚来没多久,就被赏了一巴掌的情绪中,没出来。 待到永嘉公主再问他时才恍惚回过神了,“什么?” 永嘉公主神情逐渐变得不耐,“本宫问你,为何针对杨豫之!” 听到这个名字,窦奉节的眼眸明显出现变化,稍稍的缩了一下。 “我没有。” “我没听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公主是要将杨豫之的死赖在我的身上吗?”抬眉挑衅似的看向永嘉公主。 “本宫还未说豫之的死和你有关,驸马你这么着急否定作什么?” 永嘉公主凑近窦奉节,他要比永嘉公主高出一个头,在相对时,永嘉公主不得不仰起头看向窦奉节,嘴角还带着讽刺的笑意,突然便变了脸。 如果要是不看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彼此的表情,就这个距离,这个身高差,宁宛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还是挺般配的嘛。 “没有什么?是没有针对他,还是没有在昨夜将他绑走打他!折磨他!还是杀了他!再将人抛到我永嘉公主府的园林湖里!” 永嘉公主步步紧逼,“回答我!” 窦奉节一进来便还没有理清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紧接着又被永嘉公主的一巴掌打的魂不守舍,这会又遇到永嘉公主的步步紧逼,一溜烟便心神不守。 却还是紧咬着牙关,矢口否认自己和杨豫之的死有关系,“昨夜我一直都在巡逻,未曾回过府,全体营卫都可以替我作证。” 永嘉公主知道自己是无法在窦奉节口中炸出什么了,于是在转身时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薛恒,薛恒很快的便接收到来自永嘉公主的示意,稍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剩下的交给自己就可以,两人眼神交锋后,永嘉公主便又回到一开始的位置,等待薛恒的进攻。 “窦驸马!真的不考虑再想想自己是否和此案有所关联吗?”薛恒意味深长的看着窦奉节。 来了,来了,宁宛心里摇旗呐喊着,薛恒薛少卿又要开始打脸啦! 窦奉节久居长安城日久,自然不会忘记薛恒在断案上的厉害之处,但又想到自己早已打点好一切,又怎么会留下东西让薛恒这厮查到,不可能的,想到这,心中便开始不屑。 “考虑什么?某需要考虑什么!某一个堂堂国公,太穆皇后的侄儿,”突然转身指向薛恒“就是你薛久之,在外面见了我,也是要与某行礼!”气氛烘托到了,窦奉仰起头用鼻孔朝着薛恒趾高气昂的说着。 说着便一撩袍子,便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里,十分的凸显他粗犷做派的一面。 “哦,是嘛。”薛恒压根不理会他的挑衅行为,而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紧接着薛恒从怀里取出一份信札,就夹在手指上,宁宛瞄了眼,知道这是前面包灯送来的消息,看来里面有关于窦奉节的信息 。 “驸马可知某手上这份 信札中记载了什么吗?”薛恒又恢复了以往一贯的面容,温和无害。 宁宛感觉薛恒在憋着什么大招,等着朝对面轰炸。 “呵,里面是什么,自然只有薛少卿自己知道,旁人如何会知道。” 薛恒一副真可惜,你怎么不上当的样子,“驸马猜不出来呀,那某就好心一点来告诉驸马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吧。” 薛恒手指夹着信札在场中转悠了一圈,保证这张信札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到了宁宛面前,她这心里实在是被薛恒吊了起来,便想先看看,待薛恒到跟前时,便如兔子一般,后腿一蹬,往前一跳,一把伸手想要抢过手来,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动作早就被看在眼中,毕竟不是真的兔子,你以为的速度在有心人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薛恒一个手指便戳在她的额头上,顶着她无法上前,无奈的宁宛只能老实点听薛恒现场讲故事。 “这里是今日一出事后,某派遣大理寺同僚们去调查的杨豫之昨日未出事前,再到今日宴会开始发现杨豫之尸体,在这之间发生的事情。”说着薛恒便向在场的所有人都投去了目光,也不停留,只是一触即过 ,自然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哼,杨豫之要是自己躲起来喝酒玩乐上厕所,你也能发现他做了什么?可笑”窦奉节不屑的嘲笑道。 宁宛摇了摇头,突然认真起来:“凡是所过,必有所留,一个人只要活着,在这世间,不管他在何时何地,不管做过什么,时间都会为他留下证据,留待后来人为他还原一切,区别只在于你能不能发现而已。” “这是这个天地给每个人证明自己活在这个世间的证明。” 薛恒赞赏的目光投向宁宛 ,表扬的朝她点点头,笑着看向窦奉节,“所以当一个人存在世间的痕迹被抹除时。就需要有人帮他翻找出来,证明他曾经的存在。” “就是你自己怎么说道都是对的,别人又不懂这个,我们都是外行人,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你在忽悠。” 宁宛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这个坐的四仰八叉的,一点都不斯文的窦奉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耍赖皮,实在是有点,不是有点是很多,颠覆她的印象。 一开始刚见到时便以为他是冷静自持,进退有度,即使是知道了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到该干活的时候还是给老婆 干活,是把委屈痛苦深深咽下去的人设。 结果这是什么?说起话来,句句都是刺,就像是光长身高不长脑子一样,别人说一句,他要顶十句,这样的人永嘉公主怎么会嫁给他? 哦,宁宛想起来了,皇家的婚姻,特别是公主基本都是赐婚的,所以他们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力。 哎! “今日某的人,在查杨豫之遇害的地点,查到了一处宅院,好巧不巧在门口捡到一块玉佩。” 听到捡了一块玉佩,窦奉节的神色突然一紧,伸手欲要朝自己腰间摸去,看到宁宛的眼神朝自己投来,忙将伸出的手僵硬的收回,拐了一个弯,朝着自己的衣领拂去 。 朝着看着自己的宁宛尴尬的一笑,便就转开了 眼神 。 第32章 丢失的玉佩 宁宛啧了一声,嫌弃的撇开了头,永嘉公主配这么个货,真的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宁宛知道又是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眼神中透着垂涎欲滴,带着一副好奇的表情嬉笑着,“薛少卿,是什么玉佩呀,这辈子太穷了,我还没见过这种有钱人戴的东西呢,快拿出来给我瞧一瞧,开开眼吧。” 薛恒看着宁宛意会自己的意思,开始配合演戏,不由低低笑了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到宁宛手里,宁宛双手捧着,发出阵阵惊叹声,扮演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哇!真好看呀。” 同时对面也不出意外的传来嫌弃的鄙夷声音,“真是没见识,连块玉都没见过,土包子一个。” 宁宛笑弯了眼,心想这寿春县主也不错,挺配合自己的, 眼睛一转便接过她的话,“寿春县主,我肯定是没办法和你比的了,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好命能找一个天天给我戴玉戴着玩的人家了,你说是吧,窦驸马?”一下便转过头去带着恍若无害的笑容。 薛恒眼睛虽然好似在盯着宁宛手中的玉,其实余光里已经瞥到窦奉节在偷瞄宁宛的手里,一会便安心的收回眼去,一副将心放回肚里的样子。 安心了的窦奉节一副你随便的模样,敷衍道:“嗯嗯,你说的都对,不过就一块玉没什么好玩的,这种玉满大街都是,不值得细看。” 薛恒似就在等这句话一般,“驸马说的对,这块玉佩确实不值得细看品鉴,”说着便从袖子中取出一块比之刚才不知好多少倍的玉佩,光是远远的看着,便觉玉润光滑,非比寻常。 “不过,这块就不一定了。” 宁宛待薛恒刚取出,便一把拿过藏在手掌中,众人的目光一下便被宁宛的动作抓住了眼球。 宁宛不待其他人什么反应,而是径直朝着正中的永嘉公主走去,一脸笑意满满,“永嘉公主,这种好东西还是得您来才行,薛少卿这种眼光哪里知道什么好东西,前下还拿那种普通的满大街都是的货色给我看,” “他就是骗骗我这种不懂的外行人,您就不一样了,皇家公主,肯定见过很多宫中珍品吧,您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对吧 。” 永嘉公主还奇怪 什么贵重的玉佩,薛恒都看不出来,还非要她看才行,她看了眼将盖着的双手递到眼前的宁宛,便将目光放置在她逐渐打开的手掌中 ,那确实是一块只有她能辨别的玉佩 ,除了她大概也就没有别的人可以看出真假了 。 永嘉公主抬头带着思虑的目光盯着仍旧笑得开颜的宁宛,确定他们没有开玩笑后,片刻后伸手将自己衣袖遮盖住的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取下,那是一块比宁宛手中的小一圈。 “你说的没错,确实只有本宫能识得。”说着便将自己的那块小的放置在中间,一按,只听啪嗒一声,两块玉便严丝合缝的合在了一块。永嘉公主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一环一佩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块玉佩。 宁宛恭敬的双手捧着合缝的玉佩递向永嘉公主,她带着怀念的眼神将它放在手中静静抚摸着,似在追忆很多逝去的不可追。 “驸马,你的环佩呢,那块大婚时,父皇特地赏赐的那块。” 永嘉公主作为太上皇最得宠的女儿,在她大婚之时,太上皇寻到一块浑然天成的好玉,于是便将其一分为二,制成环佩,独一无二的纹理和雕刻图案,让这块玉显得完美无瑕,制成后便送与公主当成他们的新婚礼物,驸马佩环,公主戴佩。 窦奉节都以为 没有自己的事了,结果却听到永嘉公主问自己的问题,脸色刷的便退了去,直余一片白。 “某...某...”他面色难看,却也是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知道自己的那块不见了,就在昨夜,直至刚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有,才会对 薛恒拿出的玉佩异常关注。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昨夜有没有掉在刑讯豫之的房间吗!”永嘉公主严厉的声音传来。 窦奉节原本还略带慌张的眼神,在听到永嘉公主的声音后,突然一股火气爬上他的眼底,紧紧的抿着嘴,握紧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豫之,豫之,豫之!他是谁呀,你不要一直叫的这么亲密,某不喜欢,也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宁宛突然嘀咕道:“怎么驸马是不是暗地里背着永嘉公主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听不得别人的名字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某没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情!”说着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嘀咕的宁宛 。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现在都在怎么传你们之间的关系?”说着又狠狠瞪了眼心虚的寿春县主。 要不是她在宴请上瞎嚷嚷,也不会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所有人知道杨豫之在他头上戴了一顶巨绿无比的帽子,现在只要看到人他都觉得是在暗暗的嘲笑自己。 啊,宁宛走神,心里想着,这驸马怎么老是在瞪人,不是在准备瞪人的路上,就是在瞪人,他就不能 换个表情吗? “你还知不知道他是你侄子,你是他姨母,我一点的都不想在你嘴里再听到他的名字!”窦奉节指着外面狠狠道。 永嘉公主满脸的复杂,她静静的看着他发疯,有寿春县主的前车之鉴,已经让她能够平静的接受他的发疯,直至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没?静下来就告诉我,昨夜你都干了什么?” 窦奉节冷静下来,光棍的摆摆手,“殿下,某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某的那块确实是丢了,但是某不知道掉哪了,还是被偷了,昨夜某就是在值夜巡逻。”反正我不承认,就是和我没有关系,说玉佩,我确实掉了,掉哪了反正我不知道。 “久之告诉他,你都找到的证据,让他也死死心,”到头了还这样嘴硬。 薛恒看着窦奉节,“我们在离这一条街的那所宅院门口捡到这块玉,”薛恒指了指永嘉公主手中的玉佩“便马上派人去查了昨夜驸马的行程,确实和驸马说的一样。” “薛少卿也说了,某的行程没有问题 !” 宁宛翻了个白眼,“附马爷,薛少卿只是说一开始的行程确实是一样的,他还没说完呢,你要有耐性的听完才行,你老这样打断别人说话,很没礼貌的呀!” 窦奉节被堵得面红脖子粗,却再说不出话,“某不信这附马爷的东西会无缘无故的掉在那种地方,便又查了查,你说巧不巧。” 薛恒朝着窦奉节笑着,“就这么刚刚好,昨夜有打更的路过那一段,又那么巧的刚好看见咱们的驸马爷进去那座宅邸。” “之后一个时辰,杨豫之的尸体便出现在自己家门前,驸马爷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第33章 亲兵 窦奉节恼怒的瞪着薛恒,不一会便自己先丧气的怂低肩膀,“杨豫之是我绑的,我昨日接到信,说...”他看了眼永嘉公主“说昨日杨豫之又要去和公主私会,我心中恼怒不已,明明之前某便警告过他,叫他离公主远点,结果他居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到直接进公主府,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于是我的一个亲兵便给我出了个主意,等杨豫之离开公主府后,直接将他绑走,打一顿教训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你也接到信,是匿名信吗?”宁宛好奇的问道。 窦奉节反而摇摇头,“不是,这些都是我派亲兵查到的。” “亲兵?你那个给你出主意的亲兵?驸马很信任他?”薛恒反问道。 窦奉节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他们的关注点怎么都放在他的亲兵身上,他还是老实的说了出来。 “我的这个亲兵,之前救过我。” 薛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昨夜绑到杨豫之后 ,便将他带到了这里,在我去之前,他已经被我的亲兵折磨过一阵。” “如何折磨?” 窦奉节面露惊讶,心想连这都要知道吗? 窦奉节眼神飘忽,语含尴尬道:“我见他浑身湿漉漉的 ,还喝了很多水,而那口蓄养荷花的大水缸已经去了大半的水,那都是因为我的亲兵看不过去,想在我来之前给他一点厉害尝尝,好让他承认。” “他承认了吗?不,他不会承认的。” 薛恒心里其实很清楚,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 ,只要没有摆到明面上,那么大家都可以假装不知道,装糊涂,可是一旦承认了,事情放到明面上,那就是建朝以来最大的皇家丑闻,等同于直接将巴掌摔到皇家的脸上。 所以不管怎么样,到时候永嘉公主会受到惩罚不知道,但是他杨豫之会怎样的下场,却是一目了然。 而在场的都已经知道关于永嘉公主和杨豫之之间的私情有很大的水分,所以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事后不得罪永嘉公主断了自己的路,在场人心里都知道杨豫之他如何都是不会承认。 窦奉节很挫败的摇了摇头,“没有,杨豫之从头到尾都不承认这件事。” “所以你就恼羞成怒杀了他,还折断他的四肢逼他承认这一切,对不对!”薛恒步步进逼, “我是打了他,可是我没有杀了他!”窦奉节面对薛恒贴面式穷追猛打,精神愈加紧绷,大声吼道。 “那是谁?你知道杀他的人是谁,”薛恒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透着锋利。 窦奉节眼神躲闪,故意不看薛恒。 “是你的那个亲兵!对不对 !”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心急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才造成杨豫之死亡的。”窦奉节急急的替他的亲兵解释。 “平时不这样?控制不住自己?”薛恒一句一顿,每问一句都像是在他的心脏上跳舞。 咚咚咚!咚咚咚! 宁宛和薛恒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谁都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说辞。 窦奉节慢慢的塌下肩膀,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我打了他一顿,宫里传来消息,需要某回去,于是某便将杨豫之交给了亲兵处理,交代了将他送回去,谁知道杨豫之见我亲兵好欺负,便肆意辱骂,还不承认自己做的,做的苟且的事情!所以我的亲兵为了替我出气就下手狠了点。” 宁宛无奈看着窦奉节,“下手狠了点?” “驸马,这种说辞你怎么也能相信。” “杨豫之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是有其出现的理由,绝不是简单的为了出气干的。” 薛恒见窦奉节还要解释,便直接道:“杨豫之身上的伤痕皆是刑讯逼供所用,只要再找个仵作一验便知,驸马还要替他辩解吗?” “你的亲兵若真是替你教训他,一个久在营地的老兵,又怎么会不知道普通的教训和上刑的区别在哪,他不过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秘密,他只是借了你信任,通过你的手动动手脚完成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而已。” 怕是开始的计划里没想到寿春县主这个变数,反而因为她的一个举动将杨豫之的死放到了明面上,导致下面的土翻到明面来晒太阳,最后不得不改变计划吧。 “恐怕一开始驸马爷你收到消息说永嘉公主和杨豫之有染,也是他为了顺理成章的抓住杨豫之做的戏,一场不会提前被发现的戏码,结果谁知道,”宁宛看了眼独自神伤的寿春县主“这里面还有别的多此一举,破坏了他的计划。” “若是没有今天这一趟,就真有可能没人发现杨豫之的死有问题,而你们都不会觉得他是背负污名死去,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因为风流而遭受的报复。” 窦奉节不可置信的看向薛恒,“不,不可能,在昨夜我的亲兵失手将杨豫之打死后,他便立刻向我请罪,之后便服毒自尽了,他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 薛恒摇摇头,似在可惜窦奉节的冥顽不灵,“驸马也说了昨夜你的亲兵便服毒自尽了,那尸体你还记得放在哪吗?” 窦奉节迟疑道:“我派人送回他家里去了,原本预备今日这边的事情结束便去祭拜他。” “那驸马可以不用去了,你可要感谢大理寺同僚了,他们替你去看过了。” “你什么意思?” 宁宛觉得薛恒有些时候是真的挺缺德的,也不跟人家直接说,老是这样阴阳怪气的 ,迟早要吃亏,吃枣药丸。 像窦奉节这种脑子比宁宛还简单的要怎么才能get到他的意思,哎!“你还不明白吗?薛少卿的意思就是你的亲兵家里的棺材里此刻已经没有人在里面了!” 窦奉节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瞪,“薛恒!说清楚你干了什么,为何某亲兵的尸身会不见了,” 他指着薛恒,就差将手指怼到他脸上,“说!是不是你将尸体带走了?” 宁宛 啪 一下将窦奉节的手指打了回去,站在薛恒面前气鼓鼓的与窦奉节对视,“窦大驸马!你是听不懂人话了吗?现在,薛少卿的意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话都递到你耳边了,你还能听劈叉了去,你耳朵里要是屙屎太多就去清一清,要是聋了就去看医士。” “我也是不得不佩服你。”说着便朝着窦奉节拱手行礼。 “这不是很明显嘛,就是说你的亲兵是假死脱身了,你还不信?” “那我问你,他当时干嘛不直接用手边触手可及的刀剑给自己直接来一下,不就好了,还非得搞一个服毒自尽,您的亲兵难不成平时保护你都是先来一瓶毒药,不够再来一瓶?手边的刀啊!剑啊!都是摆设不成 ?” “刀剑不是更快?有直接的不用非要拐弯抹角的就一定有猫腻。”窦奉节被宁宛说的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亲兵。 当不带滤镜后,就能清醒的发现很多问题。 第34章 杨豫之的心思 窦奉节梗着脖子像是喉咙被卡住了一般,僵着一张脸,“他是...他是....” 宁宛怜悯的看着窦奉节,怜悯他,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在那里高高兴兴的替人数钱,“附马爷你自己看看,你还能替你的亲兵找出什么样的借口来,为他开脱。” “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拼命为他洗脱罪名,不知道是该喜极而泣,得遇明主,还是背后嘲笑你太过愚蠢呢?” 窦奉节面色难看,眼神中渐渐带上一层懊恼,永嘉公主不愧是和他同寝多年的人,一见着窦奉节这副模样,便知道他 又在后面多此一举做了一些额外的事情,忍着气,“你说说,你还干了些什么?不要想隐瞒,你只要一露出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你又做了什么愚蠢过多的事情。” 薛恒一下将目光锁定在窦奉节身上,带着审视的眼神。 顶着众人的压迫式的目光,窦奉节硬着头皮说道,“在出事后,某便离开了一会。” 永嘉公主皱着眉头,心中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会打乱自己的操作,“你去了哪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窦奉节,声音发涩的问道 :“你...是去了宫里?” 永嘉公主袖子里的拳头渐渐的攥紧,只待他摇头否认便松开手指,可惜并没有。 窦奉节迫着压力,缩了缩脖子,“我去了宫里,去找陛下坦白杨豫之的案子是我干的。” 永嘉公主被他气的只能闭上眼使劲揉搓太阳穴,“你想不出这种替人抵罪的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恐怕还是那个所谓的亲兵吧,对吗附马爷?”宁宛嘲讽道。 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怕猪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你在想办法将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他在背后蛐蛐也就算了,还替凶手洗白,乃至替罪,再没见过如此愚蠢的队友了。 窦奉节尴尬万分的说道:“昨日我的那名亲兵,在我走后负责替我再教训一下杨豫之,替我出出气,” 他抬眼环视了一周所有人解释道:“他之前是战场上下来的,留下了一些毛病,就喜欢折磨人来发泄他心中的压力,平时都有我看着,也没出什么乱子,昨日我走的 比较急,但是我也交代过他,不要太过了,他也答应过我,谁知道....” 窦奉节低下头语带哽咽,“谁知道,因为我不在没人能压制住他,他便过了火,他来见我的时候,眼睛都还是红的,他跪在我面前说他错了,错了他就要认,只求某能够在事发后 能替他遮掩一二,不要殃及他的家人,我想着本来就是因为我,才害的他...” “才害的他以命相偿?所以附马爷是觉得干脆就自己一力承担下来,方正皇家丑闻也是不能拿出来的,不管怎么样当今不会将你如何是吗?”宁宛难得聪明了一次,看穿了窦奉节的小聪明 。 “可是驸马,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是假的呢?杨豫之与永嘉公主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姨侄关系 ,若是薛少卿得知了真相,难道不会直接呈禀圣人?到时候案件重判,你又待如何?” 原本以为听到这些的时候,窦奉节的脸上会出现慌张的神情,却没想到他只是微笑着点头 ,“我知道。” 薛恒莫名来了一句,“所以这才是你进宫的目的。” 在他们还没有查出来真相之前,知道内情的窦奉节先行进宫,拿到皇帝的诏书,给这个案件定下结论,凭他们之后在如何,也没有用,毕竟确实杨豫之的死与他有关。 宁宛疑惑的看向薛恒,她没听明白。 都奉节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色卷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起码在我这里,是我的兄弟为了我失手才将杨豫之打死了,不管这之间他是否在替什么人卖命,从而借某的手想从他嘴里挖出什么秘密,某不管,某只知道仍旧欠他一条命,他求了,那某就要还给他,只不过这之后,某的兄弟便死了。” 这算什么?提前定性的凶杀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宁宛看着薛恒平静的侧脸,脑海中思绪起伏。 永嘉公主眼神复杂的看向窦奉节,“豫之只是在替我办事,你又何必因为外人而迁怒他,为何不来问我?” 窦奉节笑着看向永嘉公主,“殿下 ,原先不清楚你和 杨豫之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和你吵架,不过...” 说着窦奉节脸色变得冷峻,咬牙切齿,“杨豫之他就是该死!殿下也许你对他确实是毫无私情可说,可是杨豫之呢?他内心龌龊不堪!你能保证他没有抱着不轨的心思日日来往于公主府?” “你真的想多了,我...”永嘉公主神情疲惫却还努力撑着想要解释。 “殿下,你总觉得是我想多了,是某小肚鸡肠,看谁都不顺眼,可是你仔细想想,除了他之外,某可有对其他儿郎撂脸子过?” 窦奉节指着旁观的寿春县主“你就没有想过为何只是收到几份信札的寿春,她也会和某一样坚信不疑的觉得你们私德有愧,她真的有那么冲动 ?因为几封信就认定了这件事,要报复公主府?” 窦奉节短短的一句话将大家的视线再次拉回到寿春县主身上。 寿春县主看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翻了个白眼,“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们了,我和驸马互相知道是在正阳楼对面包间。” “哦,忘了告诉你们了,那信就是驸马写给我的,他告诉我豫之和姑姑在正阳楼私会,所以我就去了。” 永嘉公主大力拍在茶几之上,还好这次的茶杯是保住了,只是溢出些茶水来,站在下头的管家,他的心跳也是随着永嘉公主拍打茶几的声忽上忽下的。 还好,还好,这次没啐,管家的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而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声响表示着永嘉公主此刻愤怒的内心,“胡闹!那次我去正阳楼是谈正事,不是所谓的和豫之私会 。” 寿春县主好心提点到,“姑姑,中间你是不是困了小憩了一会。” 永嘉公主迟疑着点点头,她想起那次在等对方谈判后,确实觉得有些累,便暂时在包间里休憩片刻,可是不一会便醒来了。 寿春县主见永嘉公主想起来了,便接着道:“我和驸马之所以会坚决的认为姑姑豫之确有私情,是因为我们二人亲眼所见。” 寿春县主语气中带着肉眼可见的厌恶,“就在姑姑伏在榻上休憩之时,豫之他...豫之他...” 宁宛正听到关键处,没想到这寿春县主拖拖拉拉,一点都不爽快,真是吊人胃口的很 !“杨豫之他干了什么?” 宁宛急切的语气,引得众人目光中皆是带着些古怪色彩,别人她不敢惹,薛恒她可不怕,想着便瞪了回去,瞪得他只能尴尬的收回。 第35章 戛然而止的结局 窦奉节接过话,宁宛觉得他也是受不了寿春县主墨迹的“杨豫之那厮不要脸的,竟然敢趁着殿下睡着了,偷偷亲她!这是亵渎!他该死!” 哇呀!好,好 大 的 瓜 呀!宁宛的内心惊呆了,心里的小人在狂叫。 窦奉节气愤不平,拽着拳头狠狠捶了茶几一下,“哼!那厮就不是什么好鸟!那之后某便直接找上他,警告了他,他却说自己和公主是两情相悦!要不是世俗不容,哪里还有某的事,公主喜不喜欢他,我会不知道!” 宁宛心想那还真不好说,别人只能知道自己心底的想法,哪能知道他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说你能看见的,只是别人愿意让你看见的,你能知道的,也是别人愿意让你知道的。 “某气不过便打了他一顿!” “前些时日,某为何会回来和公主吵架,最后还闹到陛下面前去,这都是因为我收到消息,杨豫之在外喝花酒,喝醉之后满口胡言,说自己和永嘉公主之间...哼我说不出口。” “总之,昨日为何要教训他,就是因为他在外传播自己与永嘉公主有私情,某无法忍受。” “你说!一个男人要怎么做才能忍受住,一个男人在外污蔑自己的妻子有染,这个人还是你妻子的亲侄子,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能戴的下?” 啊,问我作甚,我就是一个小女子,无法体会驸马爷你的痛楚,要问你也该是问薛恒去啊!宁宛心中爆啐。 永嘉公主大概心中也是好累吧,查来查去,自己手下被杀,与自己丈夫有间接的关系,却还是因为自己。 而她心中想知道的事情却还是没个结果,自己在外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还搭上自己的丈夫。 她看向驸马,“陛下给了你什么旨意?” 窦奉节沉默片刻,“陛下说,即司已至此,某是秦州都督,那就早日去上任,待到长安城中,硝烟褪去,到时再回来。” 窦奉节迟疑一下,“陛下会给这道旨意,也有因为他的原因,原先在他父亲离世之时,他的所作所为,陛下便已经有些厌弃他。”如此便暂时离开这权力倾札,退避锋芒。 永嘉公主会意的点点头,“如此,便早日准备一下。” “久之,这次麻烦你了,这次的事,”她看了眼窦奉节手中的圣旨“既已有了结论,那便到此为止吧,辛苦久之了。” “不敢。”薛恒沉默着回以一礼。 永嘉公主回过头吩咐管家,“将今日来的宾客都妥善的照顾,送他们每家一件贵记的点心当作赔礼。”点心?能这么送的好吃吗? 永嘉公主好似听到了宁宛的心声,笑着弯弯眼看着她,“宁娘子这次多亏了你与久之帮忙,不至于让我公主府上下混乱。” 宁宛觉得自己都在捣乱,“我没做什么,就只是听薛少卿吩咐罢了,公主殿下不必向我道谢,奴...奴受不起的。” “哈哈哈,这样的话,那就请宁娘子收下点心作为本宫的歉意吧,这糕点平时自己去买都要排好久的队才能买的到的。”看来是好吃的,宁宛心里想着。 宁宛举起手弱弱的问道:“可不可以给两份,我想吃。” “没问题,管家,待宁娘子离府时,给她捎上两份,可够?”下一句却是问着宁宛。 宁宛忙点头,“够的,够的,多谢公主殿下。” 永嘉公主看着寿春县主,思虑了会,对管家说道:“管家,一会送宾客的事情你安排下去,杨豫之的尸体你还要吗?”还有这么直接问的,宁宛也是头一回见了。 寿春县主居然也认真的想了想,“姑姑,还是要带回去,毕竟外面虽然在传,但陛下毕竟没直接降罪,晚些时候就叫管家过去替我操办起来吧,你知道的,我不耐这些事情。” 永嘉公主居然也同意的点了头,“管家这几日你多辛苦些,还有这个,”她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翠柳“查一查,没问题就接着用,要是有问题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吧。” 管家:“诶,老奴晓得。” 宁宛隐隐感觉这件事像是按下了消除键,永嘉公主的脸上已经不见先前的忧虑和不安,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今日只有宴会,从不曾发生过什么凶杀案。 待这次宴请的宾客尽数离去,薛恒与宁宛,带着她嘴馋多拿的点心准备离开公主府。 “久之,不管如何,这次还是多谢你。”永嘉公主将两人送至门口。 “殿下,不必如此,查案本就是久之的分内之事。”薛恒转过身朝神游的宁宛伸出手,“拿来。” “什么?”宁宛莫名薛恒要自己拿什么? “丫鬟小红咽喉之物。”薛恒提醒道。 宁宛满点头,看了看自己左右手都提着食盒,想了下便直接塞给薛恒,扑了满怀,薛恒只能无奈的抱着两个大食盒,等着她将东西拿出来。 宁宛掏出大金疙瘩,准备递给薛恒,却又见他两手都是食盒,如先头自己一般,没有多余的手腾出来拿,这一瞬间突然心中苦恼怎么给他。 薛恒看着陷入沉思的宁宛,无奈的叹了好大一口气,轻抬下巴,点点永嘉公主,“宁娘子,不用想着怎么让我腾出手来,你便直接递与殿下便是。” 宁宛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忙按照薛恒的意思,将手帕包裹住的大金疙瘩递给永嘉公主,永嘉公主眉眼一挑,“这是何意?” 薛恒抱着食盒道:“殿下,这大概就是杨豫之被杀的原因之一,背后之人,怕是想从杨豫之身上得到殿下的消息,看他受伤的程度,恐怕,不好说是早已将殿下的消息尽数脱出,不日,殿下与驸马便要离京,殿下还是要多加小心。” 永嘉公主打开帕子看了眼,便重新将其包裹起来,看她的眼神,大概是心里有数了。 “本宫知晓了,路上会多加小心的,”她突然迟疑了一下“久之,在这长安城中,也要多加注意。” 宁宛疑惑的看向永嘉公主,心中疑惑在这长安城中,薛恒需要注意什么,难不成还还会有人敢直接找上门来,将他绑走不成? 永嘉公主看出宁宛的疑惑,笑着解释,“久之毕竟在大理寺,接触的都是凶杀案件的,难免会得罪到人 ,自然是要多加小心。” 宁宛点点头,虽然觉得 永嘉公主的话哪里怪怪的,但是不无道理。 毕竟人无完人,事无绝对,万事多小心,才为上策。 第36章 离开 “既如此,某便告辞了,届时,某会来相送。”永嘉公主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宁宛跟在薛恒后面给公主行了礼便爬上马车准备离去。 宁宛接过薛恒递来的食盒,放到一边,她的心中总觉得不对劲,这不对劲的地方还很多,宁宛皱着眉头看向薛恒。 “薛少卿,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老生在在坐在那闭目的薛恒,眼都没抬一下 “什么?” 宁宛看不得薛恒这副悠闲的模样,挤了过去,“就是这次的事件啊,总觉得还是迷雾缠绕,云里雾里的感觉有很多事情没说清楚。” 薛恒握着双手,置于大腿上。 “说说看。” 听到薛恒鼓励的声音,宁宛便将自己的疑惑说出,“薛少卿,我们离开之时,你为什么说杨豫之的死因之一是因为那块大金块?还有永嘉公主听到驸马请了旨,便不查下去了,真的是因为已经有结论了?还有还有...” 薛恒抬手做出暂停的意思,“宁娘子,你先停一停,我们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急得都快要往上扑的宁宛听见薛恒喊停,才讪讪的收回乱舞的双手,乖乖的坐回去,瞪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着薛恒给自己解答。 “宁娘子可还记得先前问过为何杨豫之一个贵族世家的子弟,居然穷的需要用妻子的嫁妆花费。” 宁宛心想自己在问杨豫之死的原因,他和自己扯什么杨豫之穷的问题,虽然困惑,却还是老实的点头,“我当时很诧异,一个公主的儿子怎么会穷到一分钱都没有,完全靠妻子养着。” 薛恒点点头,“这还要从他父亲那说起,”宁宛殷勤的倒好茶递给薛恒,“他的父亲是前中书令杨师道,他出生于弘农杨氏,母亲是太上皇第五女长广公主,怎么都是长安城里小娘子嫁娶的好郎君人选。”这样的身家配置,怎么也的是傲视众多世家子弟,潇洒挥霍人生。 “在他父亲去世后,他做了些出格的事情,陛下认为他品行不端,人格有缺,欠缺礼节,不能饶恕他,便吩咐将她的财产和仆人都分给他的兄弟姐妹。” “原来这才是他变成穷鬼的原因啊。” “至于刚刚宁娘子所说的死亡原因,其实某也是猜测,如你所说,凡所在,必有因,既然这块金子出现在小红的咽喉中,那么就必定是有他存在的理由。” “我们先不管他是要来威胁谁,警告谁,这块金子,对方是怎么得到的,包灯带来的消息里,有提到杨豫之近段时间喝花酒,喜欢用碎金子打发,你说一个需要花费妻子的银钱的人,从何处得来这么多的碎金?某不觉得寿春会给他金子去喝花酒。” 宁宛眼神一亮,“金矿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的,明面上的已知的一些大型矿产都在朝堂和世家手中,杨豫之又与永嘉公主来往过密,所以薛少卿就猜到这金矿必是永嘉公主的!” 薛恒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猜想这只怕永嘉公主也只是代管罢了。 “所以薛少卿,你的猜测是怎样的?” “结合目前的所有已知信息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杨豫之因为总是从寿春那拿钱出去花费,寿春知道他的德行,自然不会给的太多,” 宁宛接过话茬,“而一个男人在外面,特别是在这种烟花场所,就更加的要面子,没钱或者银钱不够,他就会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心中窘迫,便会开始想一些歪门邪道!” 薛恒心想,你怎么这么懂,还歪门邪道!“故而,他又碰巧在为永嘉公主做事,又可能刚刚好永嘉公主将关于金矿的一些事情交给杨豫之来办,在他刚好囊中羞涩的时候,眼前又有这么的大金矿,大概是觉得自己就算是偷偷拿用一些,永嘉公主也不会在意这点。” “他刚开始应该胆子不大,每次就拿一些,拿一些,去到烟花柳巷潇洒,久了,再在那些酒客的吹捧之下,便大起胆子了,又或者是他连续多日大手笔的金子,被人盯上了,开始给他下套之类的。” 宁宛对着薛恒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们男的都这样,一激一下,便开始上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薛恒听着宁宛的吐槽,尴尬的咳嗽了几下,“讨论归讨论,莫要攻击他人。” “知道了,薛少卿。”宁宛撇了下嘴。 “杨豫之再拿了大量金子出来,就必定要被人盯上的,之后应该很大可能是金矿出了大的纰漏,之前永嘉公主的只言片语间透露,昨日杨豫之之所以去公主府,是因为公主和他有事相谈,之后杨豫之很急的就离开了,应该是去查探,只不过被驸马截了去。” “对方之后逼迫杨豫之招供的内容,可惜我们是无法得知了。”薛恒摊开手,表示无奈。 “我们再来说说永嘉公主为什么说到此为止,不再查下去。” 薛恒神情逐渐复杂,轻叹了口气,“在听到寿春县主的报复时,永嘉公主大概便已经心中有数了,怕是有人看上了她手中的某些东西,借着寿春县主的报复,干脆摆到明面告诉她,他们盯上她了,所以在驸马拿出圣旨后,她才会直接了断的开始安排后续。” “其实她明白就算再挖下去,也不一定能得到那些人的讯息,但是他们一定会在永嘉公主抓住他们之前,先抓住她的把柄,世家大而不易,朝中多的是人虎视眈眈,公主与驸马夫妻一体,谁出了事 都可能会连累到双方,所以她不能冒险,这就是小红必定是要吞金而死的原因,因为他们要将小红送到公主面前,他们要让永嘉公主知道,他们是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宁宛恍然大悟,“所以那块金块的来源就是永嘉公主的把柄!”这个金矿必定是没有上报朝廷的,不在朝廷记录在册的大型矿脉,永嘉公主不可能将它闹到面上的,这就给了他们抓住机会的时刻。 “可是就算是矿脉被知道了,皇帝也不会怎么她吧,毕竟她是公主,她完全有机会在被发现之前将它变成合法的。” “你说的很对,所以这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矿是不是永嘉公主的,如果不是她的,那么又有谁能力大到让一个受宠的公主替自己管事?” 永嘉公主她因为受宠,不缺金银,她的父亲还在,虽然是太上皇,她有自己的封地属国,所以也不缺权力,只要她不造反,这辈子都是逍遥肆意的人生。 第37章 猜测 所以能是谁的?只可能是太上皇的,他常年呆在宫中,心中其实对当今并不是很满意,免不了有些想法,很多地方都需要银钱打点。 宁宛惊呼一声,“所以永嘉公主是在替太上皇管事,而金矿出现大的纰漏,要是爆出来,恐怕陛下会怀疑太上皇有不安心退位,想复起的想法,到时候朝局也会出现动荡,我说的对吗?薛少卿。” 而且有没有想法还真的不好说,哪一个皇帝还活着就退位的,多少都会不甘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会有巨大的落差感。 就算是某十全老人不也是退位之后仍旧把着权力,没有安心的当一个太上皇,尝试过权力的味道之后,哪里会有那么容易放弃。 薛恒点点头,“是的。” 宁宛摸着下巴,“不过他们抓着永嘉公主的这个事情有什么用?” “太上皇在建朝之初,曾组建过一支实力非凡的队伍,取名为啸虎卫,后来登基后,这支队伍便消失不见了,有人怀疑他们只是转为暗卫,还在保卫着太上皇,还有一股消息称太上皇并不信任当今,所以将它交给了永嘉公主。” “如果建立在这条新消息上,我们就可以合理的怀疑一下永嘉公主及时止步的原因。” 宁宛喝着薛恒递过来的茶,轻轻吹着,露出苦恼的神情,“我还是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薛恒笑着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这不怪你,毕竟你来长安城也没有多久,也不曾接触过这些,太上皇他的性子多疑,如果他知道了自己交给永嘉公主的矿脉出了问题,宁娘子你觉得他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查出事情真相呀,这还用问。”宁宛托着手臂,她觉得薛恒问了一个很没有营养含量的问题,遇到问题先了解,再解决问题,这不是很正常的顺序嘛。 薛恒一副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这么想的模样,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宁宛的想法。 “起码我们看到的这位太上皇,他不会这么想,他不会想着去先找出真相,真相在他那里并不是很很重要。”薛恒带着复杂的语气说着。 “他会先将怀疑放在永嘉公主身上。” 宁宛诧异的看向薛恒,“既使永嘉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薛恒直直看进她的眼底,“是的,即使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宁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然后呢,将怀疑转向永嘉公主之后呢?” “然后他的心里会对他的女儿开始重新审视,” “审视什么?”宁宛低低的问着。 “审视她是不是监守自盗,审视她有没有资格继续帮他看着这桩事,审视她还适不适合继续执掌暗卫,如果这支势力真的在永嘉公主手里的话。” 宁宛猛地抬起头,暗卫?对了,这恐怕才是永嘉公主真正妥协的理由。“暗卫真的在永嘉公主手中?所以永嘉公主才会同意不再追查,因为接着查下去,上面就一定会知道金矿的事情,而永嘉公主就可能会失去暗卫的掌控。” “那驸马不是害了永嘉公主了?” 薛恒摇摇头,“窦奉节可不是今天的这副模样,你要是认为他就是今天这副鲁莽没脑子易冲动,那等下次再遇到他,你会吃亏的。” 宁宛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窦奉节窦驸马今天的表现都是演的?“不会吧,我看驸马他情绪都很真实啊。,不像是假的呀。” 薛恒一脸无奈,“窦奉节要是真的这么情绪易露,性格冲动,永嘉公主又怎么会看上他,再者说,他要是这么好琢磨,又怎么守住他爹传给他的国公的位子,自己还做到京基守卫,秦州都督的位置,难道都靠父亲留下的军功?这些军功迟早都会吃完的,要想一代代传下去,就要自己拼,自己闯。” “要是没本事,又闹事的,最后就会和杨豫之一个样,被陛下厌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宁宛讪讪的想着,自己一开始确实觉得窦奉节就是一个躺在父亲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世家子弟,命好才尚公主。 宁宛突然想到,“那这么说的话,窦驸马去找陛下坦白,请圣旨,不会也是早就想好的,故意的吧!” 薛恒给了宁宛一个眼神,你终于想到了,不容易呀,“驸马恐怕是在昨夜杨豫之出事之时,便已经想到了,他怕是也发现自己亲兵出问题了,于是就将错就错,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将错就错,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因为妻子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而身心具伤无能愤恨的角色,他盘算着这件事里他们夫妻俩要怎么脱身离开,又不会受伤。” “所以之后他便顺势进宫将杨豫之的死安在自己身上,给陛下卖个好,本身窦奉节就差不多时间要出京去。” 宁宛忙拦住薛恒 ,“等等,窦奉节他凭什么觉得陛下会轻拿轻放?” “杨豫之死了,但是还带着皇家丑闻,只要他们在一日,长安城的人就记着一日皇室的丑闻,但是对永嘉公主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近些年来陛下与太上皇的关系愈发的紧张,永嘉公主要是不想受困,就必须离开。” “永嘉公主的离开,预示着太上皇在宫外的势力要少掉一半,这对陛下是有利的。” “所以驸马的进宫,其实是变相的向陛下示弱?”所以皇帝自然是要你予我以桃,我报之以李?互惠互利? 宁宛想的脑壳都隐隐发痛,她一下后仰,将整个后背咚的一声砸在马车里的墙上,像一条死鱼一样靠着,一动不动。 心想这,这不是最强大脑吗?自己来错地方了吧,这些人都是时时刻刻八百个心眼子,全都在想着后招,自己就算是也有八百个心眼子,也是白给。 宁宛斜着眼 ,看着淡定自然的薛恒,不由的又叹了口气,“薛少卿,你说这宾客中真的有他们的人吗?” “不好说,也许有,也许没有,一切都未定。”薛恒头也不抬的翻着手里的书本。 “你说,翠柳和小红都一起住了那么久,怎么都没有发现一点不对的地方,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她怎么就偏偏在昨日就觉得小红出去有问题,要出去找她,又那么巧的发现小红和人交易?” “还有呀,一个丫鬟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她是怎么做到在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后,紧接着目睹小红的死亡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在我们面前演戏狡辩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贪婪到迷惑了心窍,什么都不怕了?” “正常人见到杀人难道都不会害怕吗?那些人都是身上带着武功的吧,多少都是耳聪目明的吧,她一个普通人又没有武功在身上,怎么都没有被发现,她怎么躲过去的,哎!真是越想问题越多!”宁宛烦躁的动来动去,才发现边上的薛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里的书收了起来。 第38章 家里来人 他的表情变的有些不一样,“宁娘子,翠柳过来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宁宛愣了一下,“记得吧,怎么了?” “你还记得当时全程,翠柳的表现吗?” 宁宛点点头,“记得,我就是因为觉得她的表现太过平静了,这会想想才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刚刚听了你的,某就有意识的回想了下当时她的表现,一开始我们都把目光放在了她的描述上面,她的表现确实很符合,可有趣的是,”薛恒抬起眼看向宁宛,“她的呼吸好像从头到尾都一样,一丝一毫都没乱过。” 宁宛着重的回忆着有关于翠柳的部分供述情况,补充道,“即使是她在讲述道自己目睹了小红被杀害的场景,她也不曾变过呼吸频率,胸口都不曾剧烈起伏过,她更像是一个无关者的角色,就好像是她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一般,谁会因为一个故事而心绪起伏,因为那本就与她没有关联,也威胁不到她自身。” 宁宛微微眯起眼,嘴里冷哼一声,“看来是我们小瞧了她。” 宁宛看向薛恒,“那我们这会回过头去,来的急吗?” 薛恒摇了摇头,“怕是迟了,这会我们再回转公主府,怕是什么都没剩下,恐怕是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所谓的翠柳的家人上面将翠柳接回家去,即使我们心底怀疑,明面上也不会给我们留下明显的证据。”即使是按着公主府给出的翠柳家去的线索,跟着查下去,也不会发现什么,没准那边干脆就是查不到这个人,又或者是有这么个人,很久都没回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些人绝不会在这些地方给薛恒留下把柄的。 宁宛摆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薛少卿,这就是所谓的棋差一招吧。” “哎!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没劲。” 薛恒微扯着嘴角,“总会有机会的,只要他们贼心不死,还想着兴风作浪,我们就还会再遇到,到时候总会有机会和他们算算的。” “怎么?你还想回头去把人追回来不成?”薛恒好笑的看着眼前变得气鼓鼓的宁宛 。 “可以吗?”宁宛一下子眼神透着亮光。 “你觉得呢?” 宁宛一下又泄了气,“哎!就不能简单点吗?” 正如薛恒猜测的一般,当他们的马车离开公主府的下一刻,便有自称翠柳母亲的上门,想要将翠柳赎了去。 公主府门前。 这时一位神采中透着一丝刻薄,脸上的肤色看着就是常年的劳作造就的肤色,嘴角印着深深的勾勒,常年不笑的面容配上偏薄的上唇,印刻着她这个人的性格。 穿着朴素配色却是极其艳丽,她刻意缩着身子,轻挪步子,看着就像是不懂事的乡下人想要学有钱人家的左派,却是画猫画虎不成样,反惹了人笑话,门口的府卫斜眼看着,露出不屑的表情。 她来到府前稍稍踌躇了一下,便几步上前,双手相握在身前,带着讨好奉承的笑脸,朝着府卫深深行了一礼,被行礼的府卫忙伸手拦住,皱着眉头,“行了,行了,有事说是事,你是何人,到此有何事?” 这样式的人,他们见得多了,不是想上门攀关系,就是想找什么人,打打秋风,救济下自己窘迫的日子,可这些样人,也不睁开眼仔细看看这是哪,是可以随便攀关系的地方吗?和公主府扯关系,如何?是想说自己家祖辈三百年前和皇帝是一家吗? 她收回手,交叉着轻放在肚子上,带着急促,窘迫的讨好直愣愣的看着对方,“我的女儿在这贵人府里当差,这不最近家里情况好了点,她大哥最近也赚了点小钱,我这就想着把闺女赎回去,回家享福,不再做辛苦事了。嘿嘿。” 府卫观察着老妇,眼神在她身上划过,听了她的话,不由点点头,“哦,原来如此,你家里还是很有良心的,一般人要是家里有点钱,不得自己先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还会想到在外面的闺女,说说吧,你闺女叫什么名字,我进去通报。” 老妇笑得满脸的大褶子,连连感谢着,“多谢,多谢这位小哥了,我家闺女名唤翠柳,就在这府里当差的。” 府卫得了名字,“那你就在此处等着吧,某去去就来。” 说着便转身进府,直奔管家处。 话说这管家,心里还在苦思怎么处理这翠柳,外面便来人。 只见府卫上前双手抱着刀行礼, 管家诧异这会不在府外看门,来自己这里干嘛,“你来这里干嘛?” “回管家话,府外刚刚来一老妇,说是来赎她女儿回家的。” “赎身?谁呀?她女儿叫何姓名?”官家心中更加奇怪了,今天这么这么多事,还有人赶着来公主府赎身的,公主府的待遇,不敢说全长安城第一,但这第二却是绝对有多的,谁不是挤破脑袋想要进来,居然还有人要出去? “那老妇说她女儿叫翠柳。” 管家点点头,“哦,叫翠柳 ,什么!是翠柳?”管家猛地一下抬头。 府卫虽然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老是一惊一乍的,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的,是叫翠柳。” “你没听错吗?” “属下没有听错,属下保证是叫翠柳的。” 管家皱起眉头,摩梭着脑门,想了想,招手示意府卫上前来,“这样,你先安抚住那老妇,说需要点时间,叫她先在门口等等,一会就将人送出来。” “属下知道了。” “去吧。”管家挥挥手示意 府卫可以先走了,他眼珠一转,觉得这事还是需要告诉永嘉公主一声,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翠柳还牵扯其中。 行动比思想快,脑子还在想着如何告诉永嘉公主,两条腿就已经急急朝着公主院里跑去。 “不好了!不好!殿下...”管家这一跑起来又是一身的汗。 看着连蹦带跳的跑到自己跟前的管家,永嘉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管家,出什么大事了,让你这么慌张,你再这么咋咋呼呼,以后外人就真要觉得我公主府都是一群没脑子,只会咋呼的家伙。”说着还不忘看眼坐在一旁的驸马。 窦奉节心虚的对着永嘉公主笑了笑。 他知道永嘉公主是话里有话,因为之前在薛恒他们面前,自己就是表现的一副没有脑子只有蛮力的样子,薛恒身边带来的小娘子看自己的那副看傻子的眼神,自己是记得的。 因为只要自己一开始讲话,那宁娘子就将一副带着可惜怜悯的眼神不停的在自己和公主之间不断的来回瓢动,在场的都在演戏,大概就只有这一位是真的以为是在认真查案。 好几次他都想忍不住问一句宁娘子为何用那般的眼神看他,奈何话还没到嘴边,他就收到公主的警告,只能接着演下去,哎! 第39章 假装 管家拍着大腿,一脸你不知道的焦急模样,“哎哟!我的殿下呀!出事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和老奴在这开玩笑呀!” 永嘉公主收起笑脸,“怎么了?” “先前,殿下不是让老奴查一查这翠柳嘛,老奴还没怎么查,府外就来人说翠柳家里来人说要替她赎身,她就要离开公主府了,老奴还没查出来她有什么问题呢,您说老奴急不急?” 永嘉公主若有所思的和驸马对视一眼,抱着手臂,搭在上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手臂,“速度还挺快的,不枉我们谨慎一场,不然这次就真的栽了。” “管家,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先不查她了,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管家你就正常流程,收了赎身钱,确认没有问题就将人带出去交给她家里人就行。” 管家试探道:“那我们不管了?” “不管了,这也是个祸害,留在府里一日,你还要多操心一日,既然她想离开,那就成全她,放她早日离开,”转身看向驸马“毕竟我们很快也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父皇和陛下之间的矛盾迟早会摆在明面来,到时候咱们可就身不由己了,还不如早点退出,还能保全小家。” “公主。”驸马站了起来,微微环抱住公主轻托住她的手臂,担忧的看着她。 永嘉公主只是轻笑着拍拍驸马,“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还会回来的。” 驸马看向永嘉公主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柔情,“殿下,我都听你的,你去哪,我便在哪。” “去吧,早点处理了这些琐事,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我们要抓紧时间出发,夏日多雨,我们要找个好时间出门 。”永嘉公主和驸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管家按着永嘉公主的吩咐, 来到临时关押翠柳的房间,他上前挥挥手,示意看门的下人将门打开。 正蹲在墙角的翠柳心中还在想着管家准备何时将自己放出去时,就听见房间大门上的锁链抽开的声响,赶忙起身朝门口跑去。 正好门开了,翠柳和正抬脚进门的管家撞了一个满怀,“哎呦”一声,管家被撞的朝后仰倒,门外的两名看守急忙伸手接住管家庞大的身躯,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随着管家一块倒在地上。 而翠柳就比他们幸运多了,她冲过来时,已经到了门口 ,与管家双撞后,因为惯性也跟着朝房间里倒去,但是耐不住翠柳手长速度快呀,她双手张开,用力扒拉住门框,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身形稳住。 翠柳站稳后扶着胸口,轻吐了口气,忙抬眼看去,一下便看到管家并两名看守自己的府卫倒在地上,管家还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叫唤着。 翠柳面上的表情一愣,忙跑过去扶起管家,心中不住吐槽,管家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吃成这样,实在是太重了,翠柳感觉自己都要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才将管家从地上拉起来。 “管家,您怎么来了,实在是对不住呀,这!我也看不见你在外面呀!哎呀!”翠柳焦急的拍着大腿,急切的想要和管家解释,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的清楚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管家你真的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翠柳想了想,“本来我是想到门口,”翠柳抬手指了指两位敢爬起来的看守府卫“问问两位大哥,府里是怎么商量对我的处罚的,好,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呵...呵呵。” 管家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另一手还不忘了捶一锤,对于翠柳的解释,管家翻了个白眼。 管家心想,就冲这,就是没有殿下的首肯,我也不管再将你放在公主府里,这要是万一那一天伺候公主驸马的时候也给他来这么一下,那公主府的天不就要塌了? 自己这身板都被翠柳撞的差点去见太奶了,自家殿下那小身板,风一吹就瓢的身板,那不得直接去见列祖列宗呀,提前吃席,席位还有自己一位。 不行!赶紧弄走!让她爱祸害谁家,去祸害谁家去,绝不能在留在公主府,嗯。 翠柳看着管家一边揉腰,一边逐渐诡异化的眼神,心中直发毛。只能不停在他投送眼光时,僵硬的傻笑。 心里想清楚的管家,借着咳嗽两下,双手收回来,也不再揉腰了,带着谄媚的面容,搓着小手朝翠柳直笑,“翠柳,没事哈,都是管家我自己没看路,才摔倒的和你没关系。” 翠柳呆了下,这老东西,平时要是这样,不得扣光自己的银钱,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对,有古怪。 翠柳心想不就是拼演技嘛,谁不会似的,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哭嚎着,“管家,我错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有意的撞到你的,要不然我将从小红姐那里得来的,还有这几年我存下的银钱都给你,你就放过我吧!呜呜呜...” 管家伸出的双手僵在那,身子还保持着朝前倾的模样,他的嘴角不住的抽动着。 看着翠柳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做派,管家只能是收回手,端正自己的身姿,脸上也是变换成面无表情,那是比四川变脸还来的快,“翠柳,可以了,再哭下去,待会殿下就要过问了。” 听着,翠柳也是很给面子的及时收住,站立在管家面前,微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训的表现。 管家朝着永嘉公主所在院子的方向拱拱手,“我们殿下仁慈,心有大爱,不愿为难你一个弱女子,又刚好今日你家中有人上门来说要赎你回去,殿下知道后,便同意了这桩事,放你回去。” “原本像是你这种签的长契的,是不能同意赎买的,奈何我们公主人好心软,一听是你老子娘来,要接你回去做家小姐去,才同意的。” 低着头的翠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立刻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管家,“管家你说的是真的吗?是我老娘来接我家去?莫不是骗我不是?” 管家嫌弃道:“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自己的老子娘,难不成你还能不认识?” 得到肯定的翠柳笑弯了眉眼,“对对对,管家你说的没错!我自己的老子娘怎么会不认识呢,呵呵,呵呵。” “那管家,我们什么时候去见我老子娘?”翠柳试探的问着。 管家微皱着眉,偷偷伸手给自己揉着小腰,“就现在吧,你娘还在大门外等着呢,咱这快一点,你老娘就少等一会,你和家里就能早一点团聚不是。” 翠柳上前扶着管家,讨好的笑着,“多谢管家替我着想,以后发达了,我不会忘了您的。” 管家心里慌的不得了,连忙摆手拒绝,“别别别,你不用记得我,” 或是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对,忙又补充说道:“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你过的好,管家我也就放心了,这也不枉费我们共事一场,” 你可别惦记我了,这以后心里只要一想到还有个人在外面天天惦记着自己,这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第40章 太阳晒屁股了! 翠柳搀扶着管家来到大门 ,招来看门的府卫,管家刚想叫人将翠柳的家里人带过来,只见翠柳已经甩掉自己的胳膊,跑出去,正朝着府卫所指的方向跑去。 翠柳抱了一下她老子娘,嘴里大声喊道:“我的娘诶,怎么来接我了,这是家里发了什么大财不成?” 翠柳她娘拍着她的手臂,拉着翠柳看,“是啊,这不你大哥前段时间做生意赚了点小钱,这不就赶着叫我来将你赎出来,咱回家过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小声道:“主子知道后,怕你出事,便立刻安排我来接你,做戏做全套,总不能前面准备那么好,结果尾巴没管好对吧。” 翠柳极小幅度的嗯了一声,“娘啊!那我是不是回去就不用干活了呀!” “他们即使怀疑也没用,没有证据,小红都已经死了,到底如何,都是我们说了算,只要到底没彻底撕破脸,永嘉公主就要顾虑着咱们主子手里捏着她的把柄,自然也就不敢拿你如何,所以主子也要给永嘉公主个面子,将你带走。” 翠柳娘笑呵呵的,“咱们现在也是有钱人家了,咱自家也请几个丫鬟下人来伺候着。” “我们说黑就黑,说白就白,一切都尽在手中,快走吧,虽然永嘉公主装傻,但是薛恒可不是好相与的,等他回过神了,你要还留在这就不好了,以防大理寺来个回马枪杀回来,快走。” “闺女呀,我们赶紧回家去,娘还在家里给你炖了鸡汤,娘可是把家里的老母鸡特地杀了给你补补,你看你都累瘦了。”远远的冲着管家道谢也不再过去。 管家假笑着朝向自己行礼告辞的二人公式微笑点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翠柳和她老子娘的身影转过街去,再也看不见了,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一些,可算给她送走了。 看了看干净大气的大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大手一挥,“走,我们回府,快!快!快!都动起来,驸马公主马上就要动身了,没多少时间了,快点将该收拾的都给我收拾起来,该带走的也给我归拢起来,不要到时候路上给我说这个没带!那个忘记了!” “到时候,要是害的殿下缺东少西,”管家突然眼神一眯,微抿着嘴,咬着牙,“小心你们的皮!” 管家突然吼道:“都听清楚没!” 只要听见管家声音传播的地方,都统一的传来回应声。 “听清楚了!!!” 管家满意所有人的回答,摆摆手,“都动起来吧。” 所有人这才像是被解除定身术一般,活动起来。 数日后。 大理寺。 “薛少卿,你快些!”宁宛看着慢悠悠的薛恒,不停的催促着。 “说要去给永嘉公主和驸马送别的是你,着急的却是我。”抬头指着天“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再晚点你就都不用去了,连这大理寺的门都可以不用出了。” 宁宛吐槽着薛恒总是能慢则慢的原则节奏,对于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的宁宛来说,和薛恒搭一块出门,要是碰上急事时,那就是一种折磨。 可是她自己又不会骑马,没办法只能等薛恒出发时,坐他的马车一块, “宁娘子可吃过早食?”薛恒在身后不急不慢的问着。 宁宛上下打点着薛恒,嫌弃道“也就薛少卿才这么悠闲,都要太阳晒到屁股了才起来。” “宁娘子说话莫要这般粗疏,这样会没有郎君欢喜的,所以宁娘子可吃过早食了?”薛恒轻笑道。 “我不需要什么郎君喜欢,我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状况的。” 宁宛嫌弃着翻了个白眼,“还有都这个点了,谁会还没吃。” 旁边默默跟着的包灯尴尬的举起手 ,“宁娘子,我...我也还没...嘿嘿嘿...” 宁宛转头瞪了一眼拆自己台的包灯,“包司直,你没吃吗?你吃了吗!”宁宛的语气逐渐危险,包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突然身体抽搐着抖了一下,感觉身上的汗毛都在她看向自己的一刻立了起来。 包灯嗖的一下蹿到了薛恒身后,扒着他的肩膀,朝着左右警惕的查看着。 包灯的反应太过严肃,以至于宁宛真的以为有杀手埋伏在附近,毕竟小说里不都说真正的高手在多少的距离内就能感受到对手散发出来的气息。 “有杀气!” 听到这三个字眼,宁宛人比话快,一溜烟也躲到了薛恒的身后,紧张的看着左右,眼神中还带着警惕,“哪里?你看见了吗?”宁宛紧张的咽着口水。 包灯眼珠子一转,抬手就朝宁宛肩上拍去,“在哪?就在这呀!” 宁宛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包灯戏弄了,只见拍自己肩膀的包灯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警惕严肃的表情,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包司直你来干嘛,我和薛少卿是要去城门口送永嘉公主,你又不会驾车,”宁宛转瞬一想勾起嘴角“难不成,你是来给薛少卿当护卫的?” 包灯一脸不服气,抬抬下巴“宁娘子,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也太小瞧我们薛少卿。薛少卿哪里需要我给他做护卫,他自己...” “多嘴。” 宁宛诧异,包灯怎么不接着说了,“诶!你接着说呀,薛少卿他怎么了,”看了眼刚刚警告包灯的薛恒“不会是薛少卿不让你说吧,他这么小气?” 包灯挠挠头,“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他看了眼前面的少卿“其实是薛少卿说他少在人前表现他的武力,这样容易让别人对他放松警惕,会方便做事很多。” 宁宛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会在两人前面的薛恒,总觉得真的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 宁宛戳了一下包灯,“嘿,包司直你还没说你跟着我们干嘛。” “那当然是给你们驾马车呀!”包灯一脸得意。 宁宛围着包灯转了一圈,不时的打量,惹来了包灯的不适,他感觉自己在宁宛眼里变成了什么稀罕的物件般。 一把拉住宁宛,“宁娘子,求你不要围着某转圈了,某感觉头都晕了。” “好吧,好吧,告诉你吧,这几天某特意去找马夫大哥学了如何驾驶马车,”包灯十分自信的拍拍胸脯“得知你们要去城门外送别永嘉公主及驸马,昨日某便自告奋勇提议今日由某来驾车。” 第41章 包灯的技艺 “不得了,不得了。” 宁宛说着便跑起来,直至薛恒边上方才刹住脚,着急忙慌的拉着薛恒的衣袖,“少卿,你同意了包灯今日给我们驾马车的?” 薛恒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昨日他来某处,说他刚学了马车,正没地实践,正好今日又要出门,也不是急事,就让他试试。” 宁宛急得直跳脚,“薛少卿!试试就试试,试试就逝世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马路杀手,这可是不分时间,不分年代的,什么时候都有这么一批人,别觉得是个男的就能硬控住,更何况这次的车还是只有自己想法的车。 能是那么容易被掌控的吗?“哎呀!少卿你糊涂呀!” 包灯好不容易追上来,就听见宁宛在责怪薛恒,“宁娘子,你是在担心某的技术吗?不必担心,你要相信某!” 宁宛看着包灯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只能朝他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真正做到了皮笑肉不笑。 薛恒抬抬手安抚宁宛,“宁娘子,莫要担心...” “这叫我如何不担心,”气鼓鼓的指着包灯“他才学了几天,天才也不是这样当的。” “嗯,某知道。” “不!你不知道。” “某早就想到了,你看那边。” 薛恒无奈,示意宁宛看向门外的马车。 “有什么可看的,”宁宛朝府外看去,诶!马车前头还坐着人,这是什么意思? “薛少卿!这是?”宁宛惊喜的语气中含着期待,看向薛恒。 薛恒稍稍抬脚,轻提起衣摆,一步便跨出门栏,“某知你的担心,某不会将你我的安全置于,”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包灯“置于一个才学了几天的新手身上的。” “谢天谢地!”宁宛受到巨大惊吓的胸腔,终于可以喘口气。 包灯在旁边表现的十分伤心,“原来你们都不相信某。” 缓过来的宁宛立刻变了一张脸,笑眯眯的安抚包灯,“包司直,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 “宁娘子你刚刚听到是某要驾车,你没看到自己的表现吗?”包灯嫌弃的张开两只大手表演着“仿佛天都要塌了!哼!” 宁宛哈哈笑着遮掩自己的尴尬,“包司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那不是怕死,我那是担心薛少卿的安全,你说你刚学的驾车,这要是一不小心颠着了,碰着了,对不对。” “我们薛少卿可是大理寺查办要案大案的主力呀!他要是受伤了那还得了!你说对不对吧。” “至于我自己嘛,哈哈...哈哈....我不重要,要是今天就我一个人的话,”宁宛保证般的举起手掌“为了我和包司直真挚的友情,我是一定会坐你驾驶的马车的。”为了包灯相信,还自己重重的点下头。 “你看,薛少卿都是坐马车出行的,要想办案办得好,就得休息好,要想休息好,就得驾车驾的好,所以今天之后,”宁宛拍拍包灯的肩膀“包司直,任务艰巨呀!” 包灯感动的点头,“宁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练好驾车技术的,下次,等下次我一定会让宁娘子对我耳目一新的!” 宁宛忽悠着包灯,虽然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不得不说宁宛说的有道理。 宁宛坐在慢悠悠前行的马车里,昏昏欲睡,隔着时不时被风微微带起的前帘,透着包灯在前头慵懒翘着脚,控着马绳自信的模样,心想居然没翻车,还真就让包灯平安的 将马车赶到了城门口。 “...吁...” 包灯勒住缰绳。将原本便就慢的出奇的马车速度又降了个降,马蹄声踢踢踏踏的往前去。 这刚出了城门口,包灯远远的便见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站在一旁的正是永嘉公主府的管家,想必待在马车里的就是永嘉公主与驸马了。 管家是见过包灯的,就在那日公主府宴席上,包灯过来给薛恒送东西时,有过一面之缘,所以管家他一见着包灯赶着马车出城门口,便知道是薛恒来了。 管家转身朝着马车微微恭身行了一礼,提醒道:“殿下,驸马,薛少卿来了。” 马车里传出抱怨的声音,“终于到了,他薛久之再不来,我和公主都可以直接回公主府吃午食了。” 说着便撩开帘子,直接从马车里出来,挥开想要伸手搀扶的下人,抓着车沿,微蹲下,一下便跳到地上,抬起双手拍拍自己面前的衣服,立刻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转过身来,殷勤的伸出双手扶着随着他身后出来的永嘉公主,“殿下,你慢点,怎么不喊我一下,这要是磕着碰着了,那我得多心疼啊。” “你就心疼心疼我吧,”窦奉节托着公主的腰,一下半个转腰,就将原本高高举起的永嘉公主放在了地上。 一下就从马车上到了地上的永嘉公主吓了一跳,她却是眼眸中带着嗔怪的神情,抬起还搭在窦奉节肩膀上的手臂,轻轻拍了他一下,“贫嘴!” 永嘉公主举着手中的手帕遮挡着微微勾起笑意的嘴角,“驸马这是马上就要离开着长安城了,就这般的放肆,不如本宫主帮你一下,找个人进宫去给我的皇帝兄长报个信?说说你是如何欢喜着要离京。” 说着便故意给了个眼神给一旁看戏的管家。 管家一看便立马配合着自己家的殿下,“诶,殿下,咱们这还没离开,离着皇宫不远,派个小厮去,一来一回很快的,要现在就去吗?” 窦奉节急了,自己不就是太开心了嘛,满一把拉住管家的胳膊,死死拉住,就是不让管家挣脱开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永嘉公主看戏般的瞧着窦奉节独自着急,窦奉节见着如此,又回头看向管家,只见管家眼中也是含着一抹看戏的神情,哪里还能不知自己是被二人给戏弄了,他也不拘着自己,大大方方的朝着永嘉公主躬身老老实实行了一礼,笑着道:“殿下,我的殿下,臣知道错了,还请殿下原谅则个?”还不忘行礼中半转过头来朝着公主抛给笑颜。 永嘉公主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朝窦奉节招招手,“起来吧,这次就算你过关了,暂时先原谅驸马你吧。” “嘿!多谢殿下,我就知道殿下对我是最好的。”窦奉节笑嘻嘻的直起腰站到永嘉公主边上,轻托着永嘉公主的手,一起等着包灯驾着马车到跟前来。 第42章 后脑勺的大鼓包 包灯见着永嘉公主和驸马都已经在等着了,也不敢再慢腾腾的,一把勒住缰绳,拉住马车向前的速度,右手一撑,便跃下马车,站在一旁,伸手敲敲墙壁,眼神还在望着永嘉公主一方,“少卿,我们到了,快下来,永嘉公主和驸马都已经在等着了。” 马车内 ,昏昏欲睡的宁宛,顺着马车前后摇晃的频率,正要正式睡着,随着包灯的停车,非常妙的一下后脑勺非常亲密的吻在了后面的横框上,这一下不仅赶走了她的瞌睡虫,还将她的眼泪也给炸了出来。 而薛恒却只是像是刚在假寐中,听到包灯的呼喊,才刚睁开眼睛一般。 薛恒仍旧是十分慢悠悠的出马车去,好像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情绪发生巨大的变化,就像是一个完美机器人,完美办案,完美作息,完美性格。 宁宛死命的揉着后脑门,跟着出去,刚要下马车,就见包灯伸手来,想要扶自己一把,宁宛想起自己刚磕的后脑勺,眼里的泪都还没空擦掉,还都挂在眼角。 包灯见着红着眼眶的 宁宛,脸上带出惊讶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宁娘子,你怎么怎么了?难道是少卿他,欺负你了?” 宁宛脾气一下就起来了,虽然她知道包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这会就是想要把自己的委屈倒霉发泄出来,谁叫包灯自己凑上来了,哼! 想着,宁宛便也一个伸手,啪的一声打在包灯的手掌上。 包灯一下便收回了手掌,另一只手搭在被打的那只手上,轻轻的揉着,一脸委屈的看向宁宛,“宁娘子,你打某作甚,某还关心你来着,你莫要...莫要占着某脾气好,就...就欺负某。” “怎样,还脾气好,我就仗着你脾气好,欺负你,怎么了!”宁宛趾高气昂的指着自己的后脑勺“要不是你驾着马车,我这后脑勺也不会磕在上面,现在上面还有一个大鼓包,你知道嘛!” 包灯一听是因为自己刚刚勒停马车,才害的宁宛磕到头了,心中又不由的升起一股愧疚感,“宁娘子,真是对不住,看来都是某的失误,才害的宁娘子受伤了,某在这向宁娘子赔罪了。” “哼,你知道就好。” 说着包灯便朝着宁宛赔着行了礼,“可是宁娘子,某在停车前的速度就已经是极慢了,想着不应该勒停后,会有多大的波动才是。” 宁宛想着自己要不是打瞌睡了,怎么也不可能会磕到的,她心虚的加大音量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这后脑勺的鼓包还能是我为了骗你,自己磕的不成?” 包灯忙摇摇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包灯可怕了宁宛了,想着怎么转移宁宛的注意力,慌张的到处看,突然想到什么,尴尬的扯着笑,试图转移话题,“宁娘子,你不是也是出来送 永嘉公主的吗?再不去,永嘉公主就要出发了,我们还是快去吧。” 宁宛的注意力确实成功的被包灯转移,毕竟她特意和薛恒一块出来,就是为了也来送送永嘉公主的。 “你说的对,我都差点忘了,都光顾着和你吵架了,这都要怪你,包司直!”包灯心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哎!这女子的心情这是一会一个样,怎么也琢磨不透 ,明明是她自己忘了,这也能怪到某身上,实在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不远处永嘉公主和驸马正在和薛恒聊着,见宁宛过来,永嘉公主朝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宁宛见着,立刻就觉得手脚都开始发热,暖暖的,她笑着,恭敬地朝着永嘉公主行了一礼,“见过公主殿下。” 再见着一边双手插着腰带上的驸马的窦奉节,却是十分敷衍的行礼。“见过驸马。”还不忘偷偷撇嘴。 “诶!你这小娘子!”窦奉节一眼便见着宁宛对自己的敷衍, “殿下!你看他。”宁宛立马躲到永嘉公主身后,装可怜的向永嘉公主告状。 永嘉公主虽然有些许诧异宁宛会选择自己告状,但并不妨碍她心情好,稍稍偏向宁宛一些。 “驸马,宁娘子还是个小娘子,你莫要吓到她。”永嘉公主责怪的看向正朝着宁宛瞪着眼的窦奉节。 在永嘉公主看不见的角度,宁宛调皮的朝着驸马窦奉节做着鬼脸,气的他憋了一肚子气,他觉得这小娘子就是和自己相克,一见面就让公主为了她,警告自己。 驸马虽然气急了,但是拉过永嘉公主时,却还是带着温柔,轻轻的带到自己边上,再度瞪着宁宛,警告道:“宁娘子,这是我的殿下,不是你的!所以你不要再向她撒娇了,听清楚没?” 宁宛没有想到窦奉节居然这么耍赖,自己又没有真的想要把永嘉公主从他身边抢过来,这不是美人好看,温柔对你笑的美人更加让人忍不住撒娇。 宁宛偷看了一眼,依在窦奉节身边笑得一脸温柔的永嘉公主,更加的心虚了,她抬手抠了抠鼻头,故意嫌弃的道:“谁...谁要和你抢美人...抢公主了,要不是附马爷你吓我,我怎么会找公主殿下做主。” “所以...所以都怪驸马你自己,对!就怪你自己!”宁宛说着自己都相信了,一脸的理直气壮。 永嘉公主看着被宁宛堵得无话可说的窦奉节,不由笑得花枝乱颤。 待得永嘉公主稍稍停下,宁宛近前一步,将自己带来的一个木盒递给永嘉公主,双眼满含期待的看着永嘉公主的眼睛。 “给我的?”永嘉公主看看木盒,她很诧异自己和宁宛其实就上次她与薛恒一块来赴宴,才认识的,在自己即将离开长安城之际,她居然会想到给自己送礼物。 “为什么?”永嘉公主温柔着笑着。 宁宛面上逐渐红温,扭捏的抠抠鼻头,“公主好看,是美人,上次离开时,我听着你们的对话,意思你们这次离开可能不太平,美人还是要活着才叫美人,我就想着送点东西给公主殿下。” 意识到宁宛是真的在关心公主的安全,窦奉节认真的看着宁宛,保证道:“宁娘子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保护好殿下的。” 永嘉公主也是笑着点头,“是的,宁娘子不必担心,驸马会保护好我的,再说还有这么多的府兵在,不用担心的。” 宁宛却是严肃的摇摇头,“殿下,小心些总归是不会有错的,要知道人力总会有懈怠之时,再说了万一有人就想着你们这么自信,来个调虎离山啥的,怎么办?我给你的这个可是宝贝。” 看着宁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永嘉公主便越发想要知道她送自己的这个木盒装的是什么了。 第43章 疑似故人归 打开木盒一看,这个外表看着不大,里边还不浅的木盒内部放着一白色小瓶,还有一个袖珍易携带的袖箭. 窦奉节伸头一看,表情一言难尽,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就这个,“宁娘子,这个袖箭,我的府兵也有的,你...”是不是多此一举了些? 永嘉公主朝窦奉节摇摇头,“不管如何,这毕竟是宁娘子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 宁宛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以为这是普通的袖箭,“诶诶诶,殿下,你可不要心领呀,你要将他们带着,万一的时候用,当然了,我也是希望一路上都是平平安安的,而且这和你府里用的绝对不一样,我保证!” 永嘉公主和驸马相视一眼,看向宁宛,等待她会给出什么不一样的答案。 而一旁的,从宁宛出现开始就像隐身不存在的薛恒,也在好奇着宁宛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是知道宁宛让包灯帮忙给她弄了梅花袖箭,但其他的他就不是很清楚,这会他也莫名的被勾起了好奇。 宁宛拿起木盒里的梅花袖箭,“这是多发的梅花袖箭,这个大家都知道的,”见大家点点头,宁宛小心的推出一根细小的泛着冷光的箭头上抹着一层淡蓝色的液体,没错,就是宁宛将小蓝的毒液抹在了上面,“这上面抹的东西,可以立刻撂倒一个成年人,”宁宛皱着眉头想了想,“能用多久嘛,这就看你们怎么用了,以防万一,所以我给殿下多备了一个小瓶子。” 众人心中愕然,都没想到宁宛居然是给永嘉公主弄了迷药? “这是迷药?”薛恒突然问道。 这算迷药吗?好像不算吧,她前几日拿自己也试了试,这应该更像是麻药吧,想着便摇摇头,“不完全,”宁宛举着那瓶白色小瓶子“应该说是麻药,可以说只要一接触到伤口,立刻见效,效果杠杠的。” 听着宁宛的解释,薛恒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和了然。 宁宛看向永嘉公主露出严肃的表情,“如果要用瓶子里的,一定要稀释着用,直接用,会死人的。” 驸马窦奉节从永嘉公主手中拿过,盖好木盒,奇怪的看着宁宛,“宁娘子,你这都是从哪里弄来这么,额,厉害的东西。” 宁宛一脸臭屁的看着他,“哼!这可是秘密,怎么能说出来,反正附马爷就好好保护好殿下就是了,记得要将东西给殿下随身带着,免得真的需要的时候,找不到,那就不好了。” 驸马也是笑得一脸温和,“宁娘子放心吧,一会出发,我就给殿下戴上,时刻不离身,这下可宁娘子可安心否?” “安了,安了。”宁宛敷衍的摆摆手。 夫妻俩见此,不由相视而笑。 管家过来提醒时间不早了,“殿下,差不多时候了,我们该出发了,不然要赶不到今晚的落脚处了。” 见此,薛恒上前再次拜别道:“如此,久之便祝殿下与驸马一路平安,无惊无险,通畅顺达。” 宁宛不舍,却是到了时间,“殿下,不知何时能再见,唯愿殿下平安无恙,无病无灾,也祝驸马与殿下相携至白头,恩爱共此生。” 这时窦奉节却突然说道:“不知宁娘子是何处生人?” 宁宛诧异看向窦奉节,“驸马为何如此问?” 窦奉节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看着宁娘子,越看越觉得像一个故人,一个早就不在的故人。” 说着看向永嘉公主,“殿下你也认识的,” 窦奉节这么一说,永嘉公主也不由认真的端详起宁宛的长相,紧接着就发出''咦''一声,“你不说的话,我只是觉得宁娘子很眼熟,我这心里还以为是宁娘子和我胃口的原因。” “再听驸马这一说,我便越加的觉得像,像极了。” 被说的当事人一脸的懵,自己这张脸除了比自己原本的年纪小了点,稚嫩了点以外,完全就是另一个自己的青春版,宁宛心想,难不成自己真还有亲人活着,那自己要去找回亲人吗?还是要继续留在大理寺,薛恒会让自己继续留下来吗? 看着夫妻俩自说自话,边上的宁宛已经陷入了一股慌乱的情绪中,薛恒不得不站出来打断,“殿下,不知驸马所说的故人又是哪位?” 永嘉公主脑海中回忆着那人的身影,看向薛恒,“驸马说的就是差不多十八年前疑似遇害的大理寺卿宁远道。” “原来是他,殿下如何会觉得宁娘子和他像?” “久之,那个时候你还小,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宁远道长得唇红齿白,他不像一般的臭男人,整日都是汗臭味,他呀全身都是香香的,五官偏柔弱,你别看他好像小小的,其实他有一股子怪力气,这还是有一次驸马和他打架才知道的,一般人都不知道的。” 怪力气,薛恒偷瞟了眼宁宛,他记得上次她也是力气超乎常人。 “宁娘子穿胡装时的侧面,就像极了他,时间太过久远,要不是驸马提起,我也不会想起他来。” 薛恒点点头,“原来如此,宁娘子她是从益州过来的,应该和那位没什么关系。” 驸马接过话头,“没有也最好,毕竟当年他的出事本来就不明不白的,到现在都没有掰扯清楚,要是让朝中知道他有后人在,人还在这长安城中,那她身上的麻烦就会没完没了的。” 薛恒虽然面上说着没有关系,心里却是隐隐带着怀疑,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自己需要什么,什么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她真的会是宁远道的后人吗?可是他死的时候,按照宁宛的年纪,她还尚在襁褓之中,又如何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嘲笑自己,真是魔怔了。 永嘉公主认真的看着薛恒,“照顾好她。”不论宁宛是否是故人之子,就冲这今日她送自己的这份大礼,自己也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薛恒了然的点头,“殿下,宁娘子不管是何人,只要她还是我大雍之民,还是我大理寺之人,某都会看护好她的,殿下放心。” 宁宛听着薛恒的保证,其实心中是惊讶大于感动的,因为她没想到一直表面冷心冷性的薛恒居然会朝永嘉公主保证这种事情,其实他只要敷衍的点点头便可在时候敷衍了事,可是他却是在保证。 古人对于自己说出的誓言之类的都十分的看重,所以基本都是会说到做到。 这让宁宛心中很是复杂,她原以为自己只是薛恒暂时保护的案件相关人,以及案件诱饵罢了,却没想到...... 薛恒一直都知道宁宛其实并不是很信任自己,毕竟自己也确实是在不断的试图从她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但这不意味着自己不把她当成大理寺的一员。 作为伙伴,薛恒会给予信任和保护,他也希望对方能够足够信任自己,他不知道为何宁宛心中还一直带着很深的不安,他希望借着这次保证能让她对大理寺多点信心,不管她是不是宁远道的后人。 毕竟她片鱼生的手艺,他是很满意的,他可不想再换一个片鱼师傅,对方可不一定有和她一样的力度和技术,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当然了,如果能因此获得宁宛更多的信任,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那就更好了。 宁宛要是知道薛恒如此做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她会片鱼生,不知道是不是得气个仰倒。 第44章 绑架 “好了告别的话,也是说了再说了,如此便走了,此去山高路长,惟愿诸君事事顺心,诸事皆宜。” “会回来的,来日再见。”永嘉公主看着不舍的宁宛道。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和冗长的队伍,宁宛叹了口气,送别总是惹人怜,分别让人情绪低落。 “走吧,薛少卿,他们走了,我们也该回了。” 宁宛说着就低着头朝包灯走去。 “怎么了又?”包灯见着宁宛情绪低落的回来,心想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怎么回来就蔫了吧唧的,这不就一小会不见,咋就成这麽样了。 宁宛仰头深深叹了一口气,颓废的看向关切自己的包灯,僵硬的一笑,“没事,就是突然很伤感,伤感分别,突然的就觉得很难受。” “啊...”包灯属实是无法体验宁宛这突如其来的心情,只能为难的转向薛恒,求助的看向他,不停的用眼神示意 ,这怎么办,宁娘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某实在有些接不住,少卿你快想想办法呀。 包灯凑到薛恒边上,偷偷说道:“少卿呀,某听说这厨子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太差,这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是不一样的,虽然说,宁娘子只是给负责片鱼生的部分,可这万一要是影响到了这鱼的质感,那....”包灯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在那挤眉溜眼的。 薛恒想了想,又看了眼呆呆的站在马车边叹气的宁宛,觉得包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万一,遭罪的还是他自己,不行! “宁娘子,你来大理寺这么久,怕是还没有出来玩过吧,难得出来一趟,宁娘子一会可以好好逛逛,最近街面上多了很多新奇的玩意,还有很多好吃的,你都可以看看。”薛恒微笑着说道。 包灯看着成功吸引到宁宛的注意力,不由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薛少卿就是厉害,一下就抓住了宁娘子的命脉,哎呀!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宁娘子好吃,这大理寺大家都知道的,怎么自己就是想不起来用这个来哄她呢? 包灯懊恼的捶了自己一下,“是啊!是啊!宁娘子可以去看看,我和少卿都可以一块去的,” 薛恒平静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看的包灯立马就缩了下脖子,他哈哈笑了两下,心虚道:“可以帮着拿东西...” 见宁宛确认的看着自己,薛恒只能也是给出承诺,“嗯,某...包灯会给你拿的,他力气大。” 宁宛迟疑道:“可是,我没多少月钱,能买得起吗?而且我们都去了,马车怎么办?包司直你不是负责马车吗?” 宁宛从来了之后,便一直都在大理寺中并未离开,虽然每月也有领到一笔月钱,但她毕竟只是帮工,每月其实没多少的,要不是就住在大理寺,恐怕她的月钱都不够住房子的,更不用说还要每天的吃食,那也是一笔大的花销。 再加上宁宛没有实际用过这笔钱,也不知道外面具体的 物价,这些都是在赵嬷嬷和刘婶他们口中知道些,知道最多的物价就是今天菜又多少钱,鱼又多少钱,米又多少钱,而外面的其他的物价,要让她来了解,却是一头雾水,有点难。 “马车呀,某仔细的想过,暂时还是不够熟练的,还需要多多时间练习,现在就先将马车还属于他的人吧。” “走吧,走吧,某带你去逛逛。”包灯热情的在前边引路,宁宛还在犹豫着,她看了眼薛恒,“薛少卿不一块去吗?” 包灯拉上宁宛,“薛少卿他不爱热闹,咱俩去,反正薛少卿在后边慢慢走着来,他会给我们付钱就行了。”包灯的双眼已经是开始放光了,这次沾了宁娘子的光,自己要吃个够才行。 宁宛被拉着往前,她回头看去,薛恒缓缓的坠在后面,不远不近。 宁宛的心神很快就被街道两旁的小贩 ,真就一个琳琅满目,络绎不绝,叫她看花了眼,宁宛好奇这街道是每日都这般热闹的吗? “不是的,这之所以会这么热闹是因为再过不久就要举办一个大的花灯节,这前后的一些时日,会不断的有外地商贾来往不停,就为了花灯节那天,所以这些日子就格外的热闹了些。” 听着包灯的解释,宁宛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就在两人一路逛吃不停时,在他们不远处,远远坠着的不止薛恒一人,还有两名陌生人。 两人一般高度,躲在窄巷子头,借着前边小摊的遮挡,肆无忌惮的观察着前面不远的宁宛,两人相对一眼 ,拿出一张小像,再三的和宁宛做着比对,随后 两人利落收起小像,扭头朝着巷子中走去,直至尽头拐角处,方才停下。 原来在这巷子后面 还有十二三个人如二人一般的穿着。 只见其中一名看着就明显是这群人老大模样的人,他环抱着双手,看向回来的两人,“看清楚没,确定是她吗?” 两人一同点头,“看清楚了,属下和画像比对过,确实就是她,错不了,不过...” 两人略带迟疑开口,“那人神智正常,与常人一般无二,并不像当初调查传来的结果一般,似有所出入,属下担心...” “恢复了也好,毕竟当初丙一他们就是带她来长安城求医,以求能治好她的痴症,再从清醒的她口中知道她父亲到底将东西放哪里去了。” 老大看向巷子的方向,“现在丙一他们都死了 ,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刚好可以一并从她身上知道,你们要小心点,不要暴露了,跟在她身边的是大理寺的人,实在不行就撤退,绝不能引起怀疑,知道吗?” “还有,特别是你老八,不要露馅了,让他们分开来,再单独将她拿下,知道了吗?” 围着一起的众人忙点头,“是,老大。” 老大挥手做出出发的手势,众人一拥而散,朝着宁宛所在的街道而去,就等大戏开锣。 第45章 绑架进行时 宁宛手里拿着块带着满满芝麻的胡饼,一口下去,又香又酥,真是香迷糊了,宁宛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就因为一块饼。 包灯指着不远处的小摊,“快看,宁娘子那里!那里还有糖脆饼,二仪饼、石敖饼,这些可都是很好吃的,那你慢慢逛,我先去买来。” 包灯看见水果摊贩,还不忘回头问宁宛,“宁娘子这里有蒲桃,很稀罕的,咱们尝一尝如何,机会难得哦。” 这时路边一个抱着满怀水果的,不经意的凑到了包灯后退着往后走的路上。 包灯还没等来宁宛的回答,后背突然就感觉靠上了 一个人的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哎呀!我的果子 ,我的货,这下怎么办!” 包灯回过头去,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 年轻人,不细看,你会在转头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见过这个人的记忆,而细看间,你又就会发现他的脸实在是太过普通,这街上随便找一个,都会比他要有辨别度。 他的脸仿佛就是为了让人记不住他一般。 那人抬起头看着包灯,一把抓住了包灯,哭着要他赔钱,“就是你,我好好的走在路上,就是你在背后撞了我一下,你赔我货,我这是要拿回去卖的,你自己看现在都磕坏了!” 包灯伸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宁宛,见她还在原地看着饰品,便将自己的衣领从那人手中设法想要抽出来。 包灯一动,那人就更激动,“干嘛!你是不是不想赔,想跑?门都没有!” 包灯心里有苦说不出,“没...我没有,你放心,我会赔偿的,你先放开我。” “不行,万一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怎么办?”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哼!果类多贵呀,一看你就像偷奸耍滑的,一直叫我松开,定是在想法逃跑,”说着便朝着周围喊着,“快来人啊,这人砸了我的果子,不想赔偿,还想跑,大家都来看看这没皮没脸的!” 包灯苦着一张脸,连连摇头,“没,某真没有这个意思,会赔偿的,我家少卿就在不远处喝茶呢,只要过去叫他,他身上有钱,真的!” 那人嗤笑道:“大家看这人好不要脸,自己不愿赔钱,居然还扯到旁人身上去,叫旁人给他付钱!” 周围看戏的不由朝着包灯指指点点,包灯已经羞愧的想要将自己埋进地缝里。 而包灯口中的少卿,正在不远处茶肆,喝着茶,薛恒早早就见着了包灯撞了人家,原本想过去,却一直没有听到包灯叫自己,便觉得再等等,说不好包灯自己就可以解决,就算是真讹诈,谁还能把包灯如何,就他那武力值,受伤的也只会是别人。 这时宁宛已经注意到这边了,因为包灯和那人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戏,这都是那人叫过来的。 宁宛左手拿着没吃完的胡饼,伸着长长的脖子,踮着脚,试图透过厚厚的人群看到包灯和那人争执大的情况,奈何围观的人群实在太多了。 宁宛正准备放弃,回头去找薛少卿时,突然一只手臂挎住了她的胳膊,还死硬,挣都挣不开。 宁宛转头看去,一张笑着咧开大嘴的大饼脸正对着自己,吓的她脚一软,还多亏了对方一把搀住她,不然宁宛就要坐地板上了直接。 宁宛扯了扯手臂,“你是谁,干嘛?你快给我松开,知道吗?”宁宛指着被锁住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借用一下大理寺的名号,看看对方吃不吃这一套,包灯又在前面被绊住了脚,分不开身来,自己只能拖延等到薛恒发现不对过来了。 宁宛觉得这人保不齐是要将自己拐走的,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人,自己怎么办,真着急,在线等怎么办?这薛少卿真是的,关键时刻需要他的时候就找不见他的人。 大饼脸拉着宁宛的胳膊,“黎宛,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奶嬷嬷呀,你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前段时间你母亲说送你来长安城来治病,谁知道一去就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消息回去,嬷嬷我这不是不放心,所以就来长安找你了。” 宁宛心中仍旧觉得不对,按照小蓝给的信息自己分明和那群人不是一伙的,“我来治病?” “对呀!你从小就得了痴病,这白日里都是呆呆的,不认人,也不说话的,真是老天保佑你,居然不仅让我遇到了你,还叫你的痴病治好了。” 宁宛试探道:“那我当初是谁带我来的呀?” 大饼脸迟疑了会,“你都不记得了?” 宁宛故作头疼,“当初我醒过来时,和我一块的人都死了,大理寺说是有人杀了他们,我只是命好躲过了一劫。” 大饼脸面色难看,“啊,原来如此,难怪你病都好了,也没个人回来报信。” 大饼脸笑着将宁宛拉的更紧了,“现在好了,你就和我回去,好让家里人松一口气。” 宁宛抓住小摊的小柱子,往回扯着对方,“那我父母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是要你一个奶嬷嬷来找我,他们就这么放心?”薛少卿,你还不来,我就要撑不住了! 大饼脸一下变了脸,更用力的扯着宁宛,“快和我走,嬷嬷我带你回家去!” “不!我不要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也不叫黎宛,你放开我!” 挣扎间,宁宛看到薛恒朝这边跑来,看来是自己拖延,薛恒发现自己这边不对劲了,宁宛心想,薛恒你再不来,她就要被人贩子带走了! 宁宛朝着薛恒来的方向大喊着,“救命呀!薛少卿!救命呀!这里有人贩子要拐人啊!” 大饼脸见宁宛大叫,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忙朝着左右示意,突然跳出几个人来到宁宛身边,那人拿出一块手帕就要捂住宁宛的口鼻。 宁宛一看要完,这不会是迷药吧,自己又不可能不呼吸,多少都会吸入的,怎么办?想着,宁宛偷偷将腰间挂扣打开,方便小蓝进出。 不远处还围在一块的争执的包灯二人,一听见宁宛的呼救,对方连忙说不要包灯赔偿了,扭头就跑,连地上的水果都不要了,这下包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是设了套,可是这个套不是套他包灯,而是朝着宁宛去的,见逐渐散开的人群,包灯看见被捂了手帕,扛在肩头带走的宁宛,还有正在被几个布衣装扮的人拦住的薛恒。 包灯连忙双脚发力,爆发力十足的追赶上去,力求将宁宛救回来。 第46章 绑架进行时2 扛着昏迷的宁宛,一路在巷子里拐来拐去,想要将跟在后面的包灯给甩掉,可惜每次经过拐口时,包灯总能够一个箭步再次跟上,几人对视一眼,这样下去不行,这人再甩不掉,大理寺少卿拦不住多久,很快也会追上来的,“杀了他!” 说着几人突然在前头来了一个急刹,回头转身,朝着正追过来的包灯冲过去,拔出刀便砍将出去。 包灯这次出门主要就是为了驾车,再说今日又是休沐日,也未曾特意带刀出门,双手空空,没有刀在手的包灯显得畏手畏脚了先。 包灯见着对方三人朝着自己回冲而来,自己的速度是无法降下来,收回也是来不及了,于是包灯便将身子朝后一倒,借着朝前的惯性,继续脚铲过去,避开上面,两边人在瞬间相遇,包灯不等对方将刀砍向自己,精准的抓住对方中间两人的脚腕,用力的朝后一抛后自己借力往地上一撑,站了起来,而身后三人就剩一人还站着。 而扛着宁宛的那人一见三个都解决不了,立刻将宁宛丢在地上,拔出刀来,直直的便朝着包灯冲去,身后倒地的两人也不是一般人,在被包灯一把撂倒后,很快便忍着痛爬了起来,就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包灯随时寻找机会i,给包灯一击。 手里空空如也,虽然也不是不能打,但总是感觉不太习惯,毕竟对方手里还拿着刀,自己有什么,只有一双肉手而已,包灯想着这样可不行,自己要搞个东西。 包灯眼睛紧紧盯着前后,余光瞟到旁边有好些木材和竹子,心想正好合用,正所谓一寸长一寸短。 包灯微蹲下双腿,做前冲状态,突然恍对方一个假动作,就地一滚到墙边,伸手一探,便有一根竹子到了包灯手里。 包灯看着全朝着自己围过来的几人,手里抓紧竹棍,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只见包灯将竹棍朝前一扫,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好几步,待到对方站住脚时,包灯也已经从地上站起来。 不等对方完全站稳脚,包灯便一招千军横扫,一下就将对面都干倒在地。 几人爬起来,正要重新和包灯干起来,却见薛恒赶过来了,几人对视一眼,“怎么办?” 几人看了眼还晕着躺在地上的宁宛,“你们几个挡一下就跑,我带着她先回去找老大,这都到手里,怎么能放掉。” 剩下三人点了头,便朝着包灯和薛恒冲去,剩下一人忙朝躺在地上的宁宛跑去,头也不回的扛起就跑,这会他顺利多了,很快跑没影了,而他却没发现自己抗在肩上的宁宛睁开了眼睛,而那双眼里却不似先前一般,热情闪耀着光芒,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这双眼眸中含着冷漠,慵懒,投射不出光亮,就算这会薛恒和包灯站在跟前,也绝不会觉得眼前这个长得一样模样的是宁宛。 剩下几人见宁宛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便开始尝试摆脱包灯与薛恒的纠缠,他们知道只要时间 拖得够久,大理寺就不要再想找到人,他们有这个自信。 ...... “老大,辛不辱命,我将人带回来了。”大饼脸笑着朝着老大邀功道。 只见对方老大皱着眉头,骂道:“蠢货,她都醒了,你都没发现,这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大饼脸大吃一惊,“怎么会,我带她回来,全程她都没动过呀!” 老大也不回他,只是眼神犀利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宁宛,不语。 倒在地上的宁宛,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缓缓的撑着地板,再站了起来,嫌弃的拍了拍有点灰尘的手掌,“渍”的一声,抬眼带着慵懒的眼神,用着不像看活物一般的眼神绕着看着眼前的这一群人,最后将 目光定在一开始说话的老大身上,“听说你要找我?” 老大看着冷漠的宁宛,“看来你的病是真的好了,现在白天都可以活蹦乱跳的。” “有事说事,有屁就快放!”宁宛甩了一个眼刀过去“不要以为我在这里,你们就可以拿捏住我。” “你!” 大饼脸想要上前,被老大一个抬手拦了下来,老大警惕的看着宁宛,他觉得这会得宁宛和之前在街上逛吃得完全不一样了。 在之前得看着完全就没有危险的一个年轻女子,而这会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就像是把藏在刀鞘里的刀,只要一拔出来,就必定要见血,看着她的眼神,让自己感到寒毛耸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让他不得不多加小心,即使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就是目标任务,但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的,这救了自己很多次,他相信这次也不会错的,即使明明摆在眼前的是如此不相符,离谱的证据。 “我家主子想知道黎宛姑娘父亲当年可有留下些什么东西。” “我阿爷当年出事时,我才多大,你是觉得我阿爷是有多蠢才会将要命的东西留给自己还没满月的女儿?” “再说了,我阿爷能留下的就都是我的,你们是想从我这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宁宛,不现在叫黎宛,不屑的瞥了眼对方。 老大谨慎的上前一步,“黎宛姑娘,我们给出了我们的诚意,当初要是没有我们的人,你现在也好不了,我们只是想从姑娘这里拿走与姑娘原本就没有多大关系的物件,姑娘也不会损失什么,又何必如此搪塞我等。” 黎宛抬了抬死鱼眼,“哦!这么说我还真的得要谢谢你们将我从那么远的岭南带到这繁华的长安城来了,既然如此,你便说说看,你们想要什么物件,我再想想与我是不是真的无用。” 老大大喜,“姑娘父亲留下的物件里有没有,比如看不懂的账册,又或者其他的一些奇怪物件等等。” 黎宛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原来这些人费尽心机将自己从家里千里迢迢带到这长安城来治病,就是为了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阿爷的东西,怕是过去阿爷查案的证据牵扯到这群人的利益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第47章 绑架进行时3 阿爷真的是够懒,都知道借着出事回家当他的寨子老爷了,怎么就不知道把屁股擦干净,就这样了,还能给自己亲闺女找点事做。 想着,黎宛将手伸进自己腰间的一早打开扣的竹兜里,路上小蓝原本要爬出来,被醒过来的黎宛按了回去,这会黎宛手一进去,就碰到了它。 黎宛轻扯嘴角,''呵''了一声,“账本什么的...那是没有,那么显眼的东西,我阿爷怎么可能会给我,不过这奇怪的物件嘛,我倒是有一个,你要看吗?这可是我阿娘特意嘱咐我要随身带在身上的。” 黎宛的声音逐渐的放轻,“她说这个东西呀,可以保我平安的。” 老大心想,她娘要她随身带的,还可以保她一命的东西,他的眼睛一亮,这一定是重要的物证! “是什么?快给我!” 看着对方这么期待,黎宛脸上带着顽劣的笑,将手拿出来递给对方,“你要啊,喏,你可要接住哦,这东西可宝贵了。”说着一边朝着对方伸出的双手掌心轻轻放下并摊开,自己的脚却是在做着朝后退的动作。 老大点点头,期待着盯着自己的掌心,其他人也被黎宛所说的吸引,纷纷靠近,眼睛盯着黎宛手中即将张开的秘密。 只见黎宛原本还十分缓慢的动作,一下就松开了手掌,所有人只见到一团淡蓝色的东西,掉到哦了老大手心,速度极快的扎了一下他的手掌心,便顺着老大的手臂往上爬去,众人只见听老大一声惨叫''啊!''一声后,就见他捏着自己的手掌,跪在了地上 老大抬起头狠狠的盯着黎宛,“贱人!你居然敢骗我!” 黎宛轻笑一下后退着,“我可没骗你,我不是说了这东西可以保护我,我没说错呀。” 老大哪里能想到黎宛说的能保她一命的东西和自己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老大感觉自己全身开始发麻,无力,警觉要弟兄们小心,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下全都瘫倒在地,还在不停拍打身上的几个身上还有一只淡蓝色的蝎子,扭着肥硕的身子,十分灵活的跳跃在他的下属间。 完了,这次是真的全栽了,老大心想这次都怪自己太大意了,怎么就掉以轻心。 见着全都被小蓝扎的倒地了,黎宛走进了,稍弯腰从地上捡起把刀来,小蓝也顺着黎宛弯腰的动作,回到她额肩膀上,扭头看着变得格外的圆润的小蓝,黎宛嫌弃的''渍''了声,“你怎么胖成这副德行,我都快要看不见你的脚了,不许再吃了,知道吗?” “她都给你喂了什么,喂成这副猪样。” 黎宛将小蓝拎着放到眼前,警告道:“你自己想想吧,要是下次我病彻底好了回寨子里,你还是这副样子,会被他们笑死的。” 小蓝委屈的缩在一块,它是真的很委屈,喂自己一直吃的是她,说自己就是圆滚滚的好看的也是她,现在嫌弃它胖的,不让它吃的还是她,哎!做蝎子好难!做她的蝎子更难!小蓝决定自己想要静静,一溜烟着便回到黎宛腰间的竹兜里。 黎宛拎着手里的刀,朝着已经全军覆没的老大走去,除了在外面拖住薛恒和包灯的三人外,其余的都在此地了。 “做兄弟的,不求同年同日生,那就要求同年同日死,我看你们感情挺好的呀,他们都叫你老大。” 他和他们之间哪来什么兄弟情,要是可以活,他绝对要比他们多活一日。 这些人叫他老大,那是因为他的代号就叫老大,只是刚好是这次的行动负责人。 躺在地上的老大因为被扎的是手掌,扩散的没其他人那么快,脸上还有表情,他气的直喘气,因为他舌头也开始发麻,所以开不了口,只能用眼神恶狠狠的死盯着黎宛,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 黎宛也不期待他能回答自己什么,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们威胁到自己了,“既然你们要做初一,那就不要怪我来补上这个十五。” 黎宛拿着刀朝着老大手下脖子划去,一刀一个,快速,利落,老大看着黎宛收割着自己手下的命,下一个很快就要到自己了,急得瞪着眼珠,粗着脖子''呜呜呜''的直叫唤。 黎宛回头瞧了一眼,眼神中带着冰冷,嘴角勾起一个顽劣的笑容,“不要着急哦,很快就到你了,很快的...” 黎宛左手握着刀,眼都不眨的在靠近老大边上的大饼脸脖子上刮过,脖子里大动脉的血一下子喷涌而出,像极了下雨天的地板,湿漉漉的。 大概这唯二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地面上扑撒的颜色,雨水无色无味,不会引起感官的不同,它只会带起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不似雨后的泥腥味,新鲜滚烫的血液在洒在地上那一刻,便开始散发出扑鼻的铁锈味道,来告诉你,它的与众不同,毕竟人血的味道和泥地还是很有些差别的。 大饼脸脖子喷洒出的血水顺着低洼流向半张脸埋在地上的老大,不一会便糊满了老大的半张面容,若是抬起头,配上老大那张原本便并不柔和的还带着凶狠的面容,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黎宛慢慢挪着步来到老大面前,一把将刀插在老大面前,只要他一转头,便可以直接割断脖子,可惜他现在没有一丝气力,不然也会选择直接一刀抹了脖子,这趟出来,不仅任务没有完成,还被人刷了不说,还一个不留都被杀了,这样就算回去,自己也是没法交代,还不如就和当初丙一一样,死在外面,就都不要回去了,就了结。 黎宛拄着刀,蹲下身来看着眼珠子都不转了,还坚持睁着眼皮的老大,不由滋滋两下,“真是稀奇,你居然能坚持这么久?想当初那伙人可是和你这些手下一个样,一下就倒地了,都不用我数数的,你比较有意思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老大这才明白当初丙一他们也是死在了黎宛的手里,不由急得呜呜乱叫,不行自己要想办法报信,消息有误,黎宛根本就不是消息里的模样,他们都被骗了,黎宛隐瞒了自己,可惜费尽力气也只是往前挪动了一步远。 第48章 绑架进行时4 黎宛歪着头,撑在刀柄上隔着手背垫着,看着老大在沾满血水的地上痛苦挣扎着,可惜半天他也挣脱不出去多远,黎宛抬头看看了天,觉得薛恒他们差不多快要过来了。 黎宛站起身来,左手握紧刀,一步两步的就赶上了满身血色泥泞的老大,站直后的身影遮盖在老大用脸趟着走的前路上,他侧着费劲的抬高头,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将头抬得高高的 ,而从黎宛的角度看去,老大他只是微微侧着头,用着眼睛瞟着自己。 微侧着的老大,刚刚好的将脆弱的脖子暴露在面前,只要黎宛将手中的刀刃轻轻架在上面,都不需要用力,就可以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而黎宛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也确实将锋利的一面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隔着刀刃都能感觉到这一刻皮肤下大动脉的快速而急促的跳动。 “老大,你说你现在全身都动不了,嘴巴也不能张,而大理寺的人又快要追上来了,你说怎么办呢?我是留你一条命,还是直接送你去和兄弟们团聚呢?” 老大突然就剧烈的扭动起来,“你别激动呀,这要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割破脖子了,到时候可就不怪我了。” 黎宛看着老大这会肮脏的外表,嫌弃的举着刀背拍拍他脸,“原本我也没准备再遇到你们,也不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不是大巫说这次出来,可以治好我的病,你以为就你们这些人能进的了寨子,轻松的将我带走?” “也不去问问,这许多年上下,又有那个人能进得了我们那一片还安良无恙的出来,不丢性命的。” 老大愤恨的眼神,死死的咬着黎宛,他知道这次是他们栽了,真是终日熬鹰,今日被鹰啄了眼。 “你这什么眼神?难不成你还想说能进去将我带走,那是你们的本事不成?你蠢不蠢,那群人一定没有告诉你,他们从进入岭南,再到将我 带到长安城,这之间从来没有遇到我家里人拦截吧,顺利的不得了,那群蠢货也和你一样觉得是你们厉害有本事,我家里人找不出线索,追踪不到他们的行踪,所以才一路那么顺利的到了长安城。” 老大废了老大的劲,才勉强发出声,却是大着舌头,僵硬的很,“你....到底 ...想...干嘛?” 这短短一句话就耗尽了他的力气,黎宛惊奇的看着老大。 “不错,看来你是耐性比其他人都好,你们的组织里是不是也有这种类似迷药的耐受的训练呀,不然你怎么感觉都快稀释了一样,虽然量本来也不大,不过这才多久,你就能勉强的发声了,看来下次还是要直接在脖子扎一下,直接补刀来的快些。” “不然我给你一个和 你的弟兄们不一样的待遇吧,毕竟你脑子还清醒着,能听见我说话来着。” 黎宛蹲在老大面前,看着他,嘴角微微上翘,明明她的脸上就是在笑着,可是配上那双眼底漆黑的眼眸,你就感觉不到她是在朝着你笑,你只会以为那是一个扯着皮的等着随时扑上来的一头狼。 不等老大做出回答,站起来一脚踢向他,动不了的老大随着黎宛的一脚,躺平在了地上,他的手臂随着惯性砸在旁边积满血水的洼坑中,沾满了混着泥和血的污水,黎宛举起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把刀,只听见''噗呲''一声,那把刀垂直的插进了老大的胸膛,完美的避开肋骨 ,沿着肋骨间的缝隙,不带阻碍的重重扎了进去,老大因着瞬间的重量疼痛来的太慢,却战胜了身体的掌控,虽有却不多 ,最后的挣扎也只能是放在坑洼里的手用力的抓紧,期待能缓解自己胸口的痛苦。 只见他挣扎几下,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黎宛轻松的把刀拔出来,随手丢到了一旁,人都死了,接下来她要怎么解释这一切发生时,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黎宛走到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右手轻轻拍拍腰间的竹兜,很快小蓝就举着它的大钳子爬了出来,一双小的都快看不见的眼睛莫名的朝上看着黎宛,仿佛是在问喊我干啥,你不是还嫌弃我来着。 黎宛低头看着小蓝,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伸出手指逗弄着他的钳子,“一会我就要晕倒了,不然等大理寺的人来了,我可是解释不清的,在这之间,你可要给我看好了,等她醒过来,但是记住了,不要暴露了自己,那样容易引起危险,毕竟你这么个小可爱,可不是哪里都能见到的。” “在大理寺的人来之前,如果是那三人先回来,要是对我出手了,你记得搞定他们,我的安全就都靠你了,”说着还点点小蓝的头。 很快黎宛就选好了位置,坐下靠着门框,抬起左手,握住拳头单独竖起大拇指,一下按在脖子侧面靠近颈动脉处,快速加重力度按在上面,黎宛感觉脑中一阵昏阙的感觉传来,还伴随着稍微的呕吐感,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身体里的血液也随之加快,在她歪头靠在门框上的一刻,同时也闭上了眼睛,举起的左手也因为昏阙,一下就砸在了大腿上。 黎宛的时间控制的刚刚好,随着她晕倒的时间,下一刻在外拖延薛恒与包灯的三人也成功的摆脱回到了这里 ,虽然只是他们自以为的摆脱。 毕竟薛恒觉得拖得越久,对于他们来说营救宁宛的困难程度就会成倍的往上加,在这样的一个年代,讯息不够迅捷的时代,这些人一旦将宁宛带出城去,没有线索,没有大量的人力,很难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到并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两人被甩了,这些人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人员,摆脱后一定会有约定会合的地点,所以只要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保证不会被发现甩掉,那么就一定可以在他们将 宁宛带走前找到人,只要还没将他们逼急到兵分两路的地步,他们就一定会等人员到齐再一起出发,避免过多的意外。 第49章 绑架进行时5 乙六三人一进来,便直面了血腥的一面,所有人包括了老大在内的十二三人全都躺在地上,地面上,满满的到处都是血和泥的混合物。 即使是经验丰富,行如狡兔的三人,这会就犹如惊弓之鸟,稍稍一点小的动静就可能惊起他们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他们不死心的一个个的检查着,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们快速地聚到一起,却都面露惊吓,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十分惶恐不安。 都在想着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能够将他们这么多的人全都杀了,还是在他们全都毫无反抗 ,全场的尸体呈现的都是慌乱之下,没有来得及反抗就一刀割喉死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这么短短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他们全都杀了?” “现场只有我们自己弟兄的活动痕迹,没有其他人的。” “难道是什么高手,在转瞬间将所有人都杀了?” 三人带着恐惧的眼神互相对视着,几人的手脚都因为害怕而不时的抖动,心中都在害怕着那人是不是还躲在附近,窥视着这里,就等他们一放松就像饿狼扑食一般,将他们三人像羊羔一般狠狠撕咬,一并杀了,全都心神紧张的观察着四周。 “老大怎么办?就让他在这,回去没法交差吧。” 其中一人苦恼着,看着老大,“这要是我们几个回去,怕不是也没法交代吧,到时候怎么交代,说我们三个没在,躲过了一劫?” 另一个翻了白眼,“你自己觉得他们会信这个理由吗?这说出去我都不信,你自己看看,躺在这的哪一个不比我们强,我们几个要不是轻功好点,也不会被派出去抢人,现在这样起码要把老大的尸体带回去,不然我们连这个借口都不会有人信。” “有道理。” “有道理。” 另外两个也是认同了他的说法,毕竟大家也都是为了活命,此时三人都是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仨都是相同的利益者,谁也不怕谁。 说着就拉着老大的尸体要往肩上扛,才一伸手,一开始建议的乙六突然抬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这一下也是引起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连忙追问:“怎么了?” 拉住老大的乙六笑着说道:“还有救!老大还活着!你们摸摸。”说着就将老大的一只手递给两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连忙伸手摸去,一会三人不由抬头相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虽然脉很弱,但是还能摸到。” “对!老大还活着,那这事情就轮不到我们仨来扛了。” “快!将老大带走...” 三人话还没说完,巷子外已经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再稍晚一息时间,薛恒和包灯就要进来了。 “怎么办,那女的要不要带走?”示意另外两人,宁宛还晕着,就靠在门框那。 “总还会有机会的,现在重要的是要将老大带回去,带着两个没有体力的人,会增加我们被抓的几率,而却只要这女的在,大理寺的那两个恐怕不会放弃,一直坠在我们后面,先前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俩多难缠,到时候就怕我们还没带着老大安全回去,还把自己也搭进去,我们将这女的丢在这,那两个 大理寺的必定要顾着她,不会来追我们的,这样更有利我们离开。” “你说的对,听你的。” “听你的。” 三人扛着老大来到墙边,两人扎好马步,左腿右腿靠在一块,双手交叠,掌心朝上,朝着扛着老大的乙六示意他们准备好了。 扛着老大的乙六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做好准备蓄力,刹住脚,提速往前冲去,一脚踩在两人摊开交叠在一块的手掌上,两人用力一托再用力向上一送。 转眼,他便一手扛着老大,一手扒着墙头过去了,随后两人转头见薛恒与包灯已经追进来了,马上就要到近头来了,赶忙微蹲下双腿,沉气一跃,双手便也扒着墙头,双脚侧边一搭,轻点墙头,跃下了墙去,消失在薛恒与包灯两人眼前。 包灯追到墙前,他焦急呀!宁宛还在他们手上,这一堵墙要是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再稍微晚那么一会,他们俩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回宁宛了。 今天就很可能是他们与宁宛的最后一面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要抓宁宛,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宁宛做些什么. 按照宁宛那个性子,要是被吓到了,她不得哭的哇哇响,到时候这些人可没有自己那么好的脾气,能随她骂。 包灯想着,就准备伸手扒墙爬上去,尽快追上这些人。 “包灯,回来!” 包灯半个人都挂在了墙上,正准备朝着另一面墙翻下去,听见了薛恒叫停的声音。 包灯焦急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落,不少都跑进了眼里,他不得不眨眼睛来缓解,就想问薛恒干嘛叫他,“人都跑没影了,少卿你还不快点跟上,再晚点,宁娘子就要遭他们的毒手了,这种时候这么焦急多的时候,你还叫我,哎呀!你快说!干嘛,不要耽误时间!” 可半天也不见薛恒再说话,包灯不得不回头看。 薛恒朝着看向自己的包灯,指了指昏迷靠着门框的宁宛,包灯一见宁宛没被带走,又看了眼那三人偷跑的方向,咧嘴一笑,立刻贴着墙,轻点脚尖,一跃到底。 地上跃起的土尘都还未落地,包灯便已经来到了宁宛边上,他蹲下,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包灯抬眼看向薛恒,“少卿,怎么样?宁娘子有没有事?” 正简单察看宁宛的薛恒,摇了摇头,“没事,还好有惊无险,只是晕倒了,没有受什么伤。” 包灯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呀!还好没事,要不是因为我,宁娘子也不会出来逛街,要不是我一直叫她出来,也不会遇到这伙人,宁娘子也不会这么倒霉的被抓走,都怪我,不过还好找回宁娘子,还好她没事,不然我这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第50章 最不可能的答案 薛恒看着门里门外一线之隔的地面,倒着的众多的尸体,转头朝包灯说道:“这些人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绑架宁宛,绝非是一时起意,就算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 “他们已经知道她在大理寺,不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将她带走。” 包灯不解,“为什么?宁娘子她,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娘子吗?” 薛恒提醒道:“你忘了,宁宛是怎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包灯愣了下,这些日子和宁宛相处的太过愉快,都忘了一开始宁宛是作为一起案件的受害人之一留在大理寺求庇护的。 “他们很有可能与之前的一批人有关系,说不好就是一伙的,这次找到宁宛只能说明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到她,而现在他们已经成功找到了。” 薛恒眼神不停在周围扫视,“这也恰恰说明,宁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或者说宁宛身上的某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薛恒说着便走到尸体边上,蹲下身来翻看,“包灯去看看其他人的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痕。” 薛恒翻看的离自己最近的尸体,也就是大饼脸的尸体,薛恒伸出手,翻看他的 脖子处的伤口,“一刀毙命,干净利索,看这伤口走向,也是从左到右。”薛恒收回自己的手指,摩挲着手指上沾染的血液,心头有丝怪异的感觉,他转头看向还昏迷的宁宛。 “诶!巧了,少卿”包灯朝着薛恒跑过去。 “刚刚看过这些人的伤口,和之前河滩上看到的一样 ,还有还有,你发现没?”包灯蹲到薛恒边上,兴冲冲的扒着他们的衣领,在肩膀上正中间都有一红点,看着就很像是被什么扎了。 包灯指着肩膀中间的红点,“看,就是这个,基本在场躺在地上的除了脖子上的那一刀以外,都有这一点,我怀疑是用什么东西扎的,上面可能抹了什么东西,致使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然后才一个,一个被抹了脖子!” “现场没有多余的打斗痕迹,除非这个人是武林高手,在瞬息之间杀人于无形,要那样的话,又要怎么合理的解释他们肩膀上都有的这个点。” 薛恒突然想起,今天他们一起去给永嘉公主送别时,宁宛送给永嘉公主的那个小木盒里装着的药,里面装的梅花针就刚刚好和他们肩膀上的红点差不多大小。 但是宁宛又是要如何才能做到所有人都不反抗的情况下,扎到这些人的肩膀?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薛恒的视线转向宁宛。 包灯随着薛恒的视线看去,“不可能吧,从什么角度来看,宁娘子也不可能做到在一瞬间同时这么精准的在每个人的肩膀上扎中。” “那如果是用你给的梅花袖箭呢。”薛恒提出疑问。 包灯摇摇头,“不可能,梅花袖箭戴在手上,发射出去,也应该是在他们前面,胸前这些地方发现红点,还有要是用的梅花袖箭,宁娘子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中所有人,再一个一个的将梅花针拔掉,再丢掉?” “再说了这肩膀上位置的红点呀,这梅花袖箭它再怎么使,也没法从天上往下使。”包灯抬着头,伸手朝着天上指了指。 “如果这样的话,现场的痕迹就很难说过去了,除非,”薛恒看向包灯“除非真的有这么一名高手,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杀人为乐趣?单纯看这些人不爽?和这些人有仇?还是为了救她?” 包灯觉得这种猜测更加离谱,“少卿,你这还不如直接怀疑,宁宁娘子她自己救了自己来的更加合理一点。” “少卿我知道其实你还是怀疑宁娘子的,毕竟她身上带着武功,还挺不错的,但是就是没告诉瞒着我们,所以你就怀疑她有些关键的事没和我们交代清楚对吧。”包灯心里却觉得这不是大的问题,毕竟单独一个女娘,独自一人在外总要有些武功武器傍身,不然多危险啊。 薛恒点点头,“身怀武功,却又愿意留在大理寺不走,不管她有什么想法,起码她是不怕查的,”谁家有案底,做贼的敢心不慌胆不切的住进官方的地盘,也不怕哪天一起床,就发现自己躺在牢里。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 “但是这些都不能遮盖她确实有隐瞒的部分存在。” “少卿,你应该知道的,如果是你我再加上宁娘子,那还有可能在五息之间,制服这些人,但要同时完成制服,再杀了所有人,少卿你清楚的,一个人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那你要如何解释在场的那个人,为什么放过宁宛,只杀了其他人,如果也是对她身上的秘密好奇,想要带走宁宛的话,那为什么不带走她?” “我们与那三人可以说是前后脚的时间,我们到时,他们也才离开,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在他们出现前就已经离开,既然时间足够,为什么不带走?如果还没走,那三人还能毫发无伤的离开?” “啊!这样子,各方面都不是很说的通呀。”包灯苦恼的挠着自己的脑壳子。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和她有关,等她醒了,我们再看看她怎么说。” “看她那样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包灯你先回去叫了人来,将这里收拾一下,将这些人都带回去,再检查一下,没什么价值,找个时间就埋了,毕竟现在这时间,放久了 ,大理寺都要臭了,到时候上头又要唠叨了。” 包灯突然插了一句,“少卿,我们干嘛不直接掐她一下,没准就醒了。”就是掐人中也行呀! 薛恒难得卡住了,“她既然没事,就让她该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吧,先带回去再说,原本突然被强行绑架带走,她的心里肯定就十分害怕,你现在再把她叫醒,难道你想看着她醒过来,就面对这外面这么血腥的一面?万一再吓着,回去你不怕赵嬷嬷扒了你的皮。” “诶,知道了少卿,我回去呀,就交代下去,不会让上面看到的。”包灯说着便扭头就跑。 第51章 疑似神秘凶手 包灯带着人回来,将地上的尸体全部都带回去安排好了,宁宛都还是昏迷着,没有醒。 赵嬷嬷看着昏迷的宁宛,表露出担心的面容,拉着薛恒道:“小郎啊,顺顺这...”赵嬷嬷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宁宛。 薛恒温和的拍拍赵嬷嬷拉着自己的手,安抚道:“嬷嬷,没事的,宁娘子就是晕倒了,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时候到了,她自然就会醒的,没事的。” 赵嬷嬷皱着眉头,“哎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呀,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活泼乱跳,怎么这还竖着出去,躺着回来了,之前一直呆着没出去,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出去一趟就...” “看来呀,等她醒了,我要找个时间带顺顺去拜拜,求各路神仙保佑保佑,看看是不是在外面沾了霉运。” 包灯听着,满凑过去,笑嘻嘻的,“嬷嬷,好嬷嬷,不如你到时候也顺便 帮我求一个平安符呗,我感觉自己最近也不是很得劲的 ,可行否?” 赵嬷嬷呵呵的笑着,挥了挥手,“没问题!到时候嬷嬷我呀,给你们每个都求一道平安符回来啊。” 薛恒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带着暖意,“嬷嬷不要太辛苦了,若是觉得太辛苦了,包灯的就不用给他求了,少求些,也少些辛苦。” 包灯“啊”了一声,憋屈的看了眼薛恒,便故作委屈的对赵嬷嬷说道:“嬷嬷,少卿说的对,不要因为我们,将自己弄得太辛苦了,这样,我怕少卿会打我。” 说着便躲到赵嬷嬷身后,朝着薛恒做鬼脸,赵嬷嬷被包 灯逗得捂住嘴,笑个不停,举起手来就佯装要打他,“你个皮猴子,你这样,不打你打谁?” 赵嬷嬷笑得一脸慈祥,“小郎,不必担心,这点事还 累不到嬷嬷我,给你们都求道平安符,在外面查案办事,嬷嬷这心里也会放心些。” “不过呀,顺顺这运气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倒霉,这一路都是晕着来回,那些血腥难看的场面呀,也都没机会看到,你说这要一个小娘子看见这些个,还不得要做噩梦好几天呀。” 薛恒配合着赵嬷嬷点点头,可他的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凭他对宁宛的了解,宁宛这人的性子,要是看见这些了,保不齐还要往前凑去,看看是怎么死的。 他们带回来的尸体,大理寺的仵作胡仵作与他的小徒弟一块,加点加班的都给验了,这会正带着验尸单直接来找了薛恒 。 宁宛门外。 “胡仵作,你怎么来了,是发现什么了吗?”包灯见着还在验尸房的的胡仵作手里拿着张纸过来,心中猜测是发现了些东西,急着来汇报。 胡仵作将手里的验尸单直接递给了薛恒,扭头对包灯道:“不是包司直,你说少卿急等着验尸结果的吗?” “啊,是这样的吗?我说过这话?”包灯尴尬的搔搔头,他全然忘了自己得了薛少卿的吩咐,急急忙忙的来回两边跑,交代胡仵作一出结果立刻报与薛少卿,事后也忘了提醒胡仵作,可以缓一缓的事情。 胡仵作不理他,“少卿,这次你们带回来的这些尸体,不管是伤口的角度,还是伤口的长度,凶手用的武器的力度,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所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那个小红点 ,和上次出奇的一致,每个人都在同一个位置,上次都在脚面上,这次都在肩膀。”这人大概是有些癖好,专注伤口每次的都在同一位置。 薛恒看着验尸单,“老胡,你有什么想法?” “我怀疑这个动手的人,大概率对于动手的位置有些过于强迫统一的意愿,如若此人在道上有些名声,说不好还真能凭此作为依据。” 薛恒点点头,“这也许可以作为突破的一个出口。” “今天他们一下损失这么多人,怕是短期内不会再来了,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为上,等宁宛醒了,先告诉她近段时间就不要单独一个人外出了,以免再出现今天一样的情况,防止到时候我们来不及救她。”若是在遇到相同的情况,他不信经此一役,对方不会更加的谨慎,只怕是会更加的慎之又慎。 对于薛恒的决定,包灯深表同意,今天要不是他们咬紧牙死命追到底,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把宁宛救回来,他们累的要死,她倒是除了一开始,后来都是躺着回来的,一点没吃亏。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某的房间就在隔壁,这里有动静 某都能听得见,宁宛要是醒来,某这里也会第一时间知道的,嬷嬷你也先回去休息吧,上了年纪,熬夜可不好。” “少卿,不是都回来了,大理寺里也安全了,怎么还不直接掐醒...” 薛恒无奈的皱着眉,“包灯,你怎么还忘记不了这一茬,宁宛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她的警戒心也没怎么放下,毕竟大理寺不是家,她又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长安城,很难完全放下心,这次就当是让她好好放松睡一觉,对她有好处。” “少卿,你观察的真仔细,哈哈!我怎么没有发现这些?” “少卿,我就不回去了,就在你这里凑活一宿,嘿嘿。”包灯笑嘻嘻的对着薛恒挤眉弄眼。 ........ 运气后,逃过一劫的三人带着老大,成功的甩掉了薛恒和包灯,回到他们临时的秘密据点。 “现在怎么办?” 三人看着失血过多的老大,有点拿不住主意,平时他们只要当一个听从指令行动的手下便可以,从来不需要费脑子,现在突然需要他们自己开始用脑子想事情,还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同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老大。 “乙六,之前都是听你的,现在你说怎么办?” “对对对,乙六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也听你的。” 乙六看了下两人,语气犹豫不决,“不然,我们还是先将老大的伤口先止血,再去找个大夫来看看,一切还是等老大醒了,再说怎么样?” 乙六心想,自己可真是一个大聪明,这么费脑子的事情都被自己想清楚了,他们俩还想让自己动脑子,他们俩坐组享其成的享福,嘿嘿,没门!老子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这种麻烦事还是要丢给老大才好,只要找来大夫,救醒了老大,自己就又可以做那个只要动动手,就有小钱钱到手的日子。 “乙六,你真聪明!” “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出去找大夫。” “等等!”乙六拉住就要出去的乙七。 “小心点,保不齐这会外面就有大理寺的人在外面找我们,你去找大夫的时候小心点。” 第52章 三个蠢蛋的自救之路 “乙六,你真的太聪明了,你要是不提醒我就要暴露了,你放心吧,有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安全的将大夫带回来的。”乙七咧开嘴笑着。 乙六看着出门的乙七,回头看向乙九,“我们俩先给老大止个血先,别乙七还没回来,老大就先因为 流血不止撑不住了。” 乙九点点头,他现在觉得乙六就是他们三里面最有脑子的那一个,自己只要听他吩咐就好了。 两人一解开老大的衣服,便看见左边胸口上老大的一道刀口,看着真渗人,平时都是他们杀别人,也没机会看的这么清楚,这会伤在自己人身上,才突然觉得这伤口怎么这么深。 乙九感叹道:“老大他命真硬啊!乙六你说这刀都扎在胸口上了,老大居然还能留着一口气,不死还活着。” 乙九肩膀碰了下旁边的乙六,“诶,你说是不是就是老大的命太硬,才活下来的。”不然这刀都扎进去了,还能吊着口气,不是命硬是什么? 乙六给老大洒上金疮药,止住血再简单的盖上纱布,等大夫。 做完这一切,他才茫然的抬起头看向乙九,“你说啥?” “我说,会不会是因为老大命太硬,才会在那么多弟兄都死在那了,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乙六脑子转的快,话还没过脑子,嘴巴就先说出了,“你不如说是老大命太硬,克死了兄弟们。” 乙六说着,身体顿住,突然浑身一震,他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乙九,不由同时再度将目光转向了昏迷还未醒来的老大,两人心里不由同时想着,不会是真的吧,那他们俩的命还能保住吗?他们要不要去附近的寺庙拜拜平安? “乙六,乙六,我回来了。” 乙七拉着一个上了年纪肩膀上还挎着药箱的老大夫进来。 乙七长得人高马大的,腿又长 ,一步并作两步,哪里是那老大夫能跟的上的。 那老大夫上了年纪腿脚原本也走不快,硬是被乙六拉着,跟着他的步伐紧赶慢赶的小跑着,到了门口那是累的老大夫是药箱也丢了,人也摔地上了,累的那叫一个够呛,也开不了口问病人在哪里,只能坐在那里大喘着气,感觉肺里有一把把小刀在割着一样。 乙七还在那,用着一脸无辜的表情嫌弃着老大夫,“你这老头,咋的这么没用,就这几步路 ,就把你累成这副摸样,要是别人家急症,就按你这速度,那还来得及等你去救命?还不如直接买副棺材在家备着,一断气直接往里一装,齐活。” “你这不就是妥妥的耽误人家吗。” 老大夫气的只能拿着手指指着乙七 ,“你...你...你...” 老大夫心想,你们这些人也不看看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基本都是坐堂当一店之宝,吉祥物的,本来就很少出诊,就算哪家出了急诊,那也是会找自己相熟的大夫,或者马上就送到店里去,哪里会和他们 一样这么莽,直接将他拉到家里去,这万一拉错了,到时候还要说对方庸医,不会治病。 哎!没想到临了到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要遭这罪。 什么仇,什么怨啊! 乙六比乙七好点,还有点眼色,他一看大夫这模样,就知道一定是直接被乙七拉过来,路上都没有停歇过,毕竟这么大的年纪了,又不像他们是有武功傍身,呼吸扭转,内外一交,这么几步路,面不红,气不喘,声不变,整一个面不改色,气息如常。 “诶!乙七,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年纪还这般大,又不像我们,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普通人就是比较弱一些。” 老大夫感觉自己无形中被扎了几刀,心想普通人怎么了,年纪大了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偷你家酒缸了。 乙九深表认同的点点头,确实普通人就是比较脆弱,随便碰一下,就倒了。 “大夫,你快过来看看,我们老大被捅了一刀,我们刚刚已经给他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止住血了,你看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大夫听着他们几个话语间的匪气,心里想着,自己莫不是进了匪窝吧,这下吾命休矣呀! 老大夫的脸色刷一下苍白无色,手脚发抖,看着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 。 乙九眼尖,一把上前捞住老大夫,“大夫,我们哥几个都是好人,你别怕,我兄弟就是粗俗了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只要救活我们老大,我保你没事。” 老大夫心里,什么?救活,这要是运气不好 ,救不活怎么办?吾命休矣! 想着,又是脚底无力,一阵的站不住 ,扒着乙九手里的力气才勉强的站住,实在是没有力气能够自己撑住。 这会连乙 六都开始嫌弃这老大夫,“你这大夫,连路都走不稳,真的能给我们老大治病吗?”扭过头去皱着眉头问乙七,“老七,你是从哪里找的这老头啊,不会是在路上随便找了一个,就带过来了吧?路上的都是骗子,走医都是不靠谱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救醒老大。” 乙七将胸脯拍的咚咚响,“老六...” 乙六听着额头青筋凸起,“别叫我老六!” 乙七委屈道:“好吧,老六。” “你还叫!”乙六气的嘴角抽动。 乙九站了出来,“好了,我们先带他去看老大,其他的一会再说。” 几人终于统一了想法,一块架着老大夫进屋去。 一进屋,老大夫便被放下,推着朝床边去。 “诶!诶!诶!别推,别推,老夫自己会走,会走!”老大夫这会又硬气了起来,一进屋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他便马上明白这些人还真是找他来看病的。 一想到自己还有用,感觉命一下就保住了,心落到了实处,这脾气它就莫名其妙的硬气起来了。 老大夫横了一眼乙七,“愣着干嘛,这么没眼力见,怎么当人小弟的。” 乙七见状就怒瞪着眼睛,就要撸着袖子上前。 老大夫眼急蹬着胡子,“你们不是叫我来看病的,还不去搬个凳子过来,我怎么号脉,不号脉,我怎么知道病人情况?” 这么横,乙六心想,这大夫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不敢这么横,自己要对他好点,这样他就能把老大早点救醒。 见状,乙六麻溜的搬着凳子过来,扶着老大夫坐下,笑着赔礼,“哎呀,大夫真不好意思,他就是个莽汉,啥都不懂,来,你坐,你坐。” “嗯,还是你懂点事,这样我老人家才好开始看病。”老大夫满意的抚了抚自己那没几根的稀疏的胡子。 第53章 自觉聪明的三人组 老大夫坐定后,甩了甩衣袖,加以咳嗽了几声,表示自已要开始看病了,一手把着脉,一手缓慢的抚摸下巴上没剩几根的白须,闭着眼似在苦思冥想。 老大夫又扒拉了下老大的眼皮,又伸手按了按胸口的伤口,“还好还好,虽然这位是胸口重伤,但是他的心脏天生不与常人相似,他的心脏长在右边,所以躲过了一劫,伤口我也看了,血止住了,只要卧床静养一些时日,便又能下地了。” 乙七佩服不已,“大夫,你真厉害,原来你是真有本事的。” 乙六虽然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这大夫,他也觉得很厉害,一下就看出了老大心脏不在左边。 乙九觉得他们都没问到点子上,“大夫,大夫,那我家老大什么时候能醒?” 乙六 ,乙七同时将含着期待的目光投向老大夫,“对对,我家老大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最好是今天。” “最好是天黑之前。” “最好是现在。”乙七觉得自己就是大聪明,老大要是立刻就醒了,那他们也就可以马上知道后续该怎么安排,不至于还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等,每一个时辰都是钱啊! 要是没事,就早点回去,没准还能趁机接点小单,挣点外快。 这住的每一天可都是他们的血汗呀!也不知到时候给不给报销? 一想到这,几人心里就哇凉哇凉的。 老大夫看着几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好吧,老夫就勉力一试,成与不成,就全看这位的身体状况了。” 老大夫转身从药箱里取出针灸包,从中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朝着老大位于鼻唇沟处人中穴而去,他一手捏着针呈45度角斜刺而上缓慢推进,进针约半寸后,方才停止动作。 老大夫松开针头,中指微触,银针带起一阵细微到肉眼无法看清的抖动。 片刻又取出一枚,另一只手抬起老大手臂,寻至前臂正中位置,依着腕部横纹上2寸之处,提针插拔,轻揉按压。 三人凑了过来,“怎么样?” “等等看,要是还没反应,老夫就只能上重招了。”老大夫说的一脸严肃。 “有重招,你不直接上,还等一等,等啥呀?” “我家老大扛得住!” “哎呀!你这老头磨磨唧唧的,有大招不直接放,害我老大白遭这么些扎!”乙七一脸嫌弃。 老大夫真是有痰吐不得,有苦说不出,心里骂唧唧,脸上还要笑嘻嘻。 “你们不再等等?万一再等等就醒了?” “不等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等。”再等,黄花菜都凉透了。 “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等不下去,时间就是金钱,现在失去的每一刻,都是我努力的遗憾,完美的瑕疵!” 老大夫伸着手,僵硬的张着嘴,感情就没人听老夫说话对吗?病人的意见不重要,老夫的建议听不见是吧。 行行行!你们仨都已经想好了,还叫我看什么,直接过来叫我一针把他戳醒就好了,管他是半身不遂还是精神异常。 “既然如此,老夫也只能上绝招了,”遇到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只见他再次抽出一根十分纤细的银针,它在长度上可以 明显看出与先前的那根相比,大不相同,它虽细但短。 老大夫抬手在老大头顶摸着,在头顶正中往后五分左右的位置摸到了一个凹洞,他眼中冒着精光,抬起捏着银针的手朝着穴位刺去。 在外人看来,老大夫就是直直的朝着头顶百会穴刺下去,看着针都进脑子了,其实不是,只有老大夫自个下针的人知道,自己是在头皮和头骨之间下针,没有哪个大夫会是直扎进去的,那不是救人,那是直接送葬。 乙九挤到老大夫边上,伸头好奇的看着老大头顶只剩下一小节的银针,“这样就好了?” 老大夫自信的抚着胡子,尽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着点点头,“等着吧,一会就好,等他醒了,我再把针拔了,” “要不要我再开点药?”老大夫试探的问道。 “不用了,你只要负责把他叫醒,其他的不用你管。” 我就知道这群蠢货是付不起药钱的,哼!要是诊费也不给,自己这趟不就白折腾了? 老大夫心里哭丧着脸双手合十祈祷,可一定要给呀,不然不然,自己就...就在心里诅咒他们上厕所拉屁眼,吃饭胃穿孔,上班扣工钱,晚上睡不着,发工钱丢钱袋。 老大夫伸着手要着自己的诊费,“行吧,承惠二两。” 三人对视一眼,谁出这笔钱? “这大夫叫来是为了给老大治病的,要出钱也要老大自己出,你们说对吧。” “有道理。” “有道理。” 特别莽的乙七直接上前,从老大的衣服里翻出钱袋子,从里面摸了个差不多二两,递给老大夫便立刻将钱袋子塞回去。 老大夫拿着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便麻利的将自己的辛苦压惊费塞进怀里的内袋中。 果然和他说的差不多,不到一刻钟,老大便睁开眼睛 ,三人高兴的很。 “老大,你终于醒了。 “老大,还好你醒了,没你可怎么办?” “老大,你命真大啊!”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乙七说的,他从来都不好好说话,老大费力的转过头,一眼便见着这屋里多了一个不是自己人的陌生人,眼神询问着多出来的老头是谁? 乙七和乙九还沉浸在老大已经醒过来的巨大喜悦中,完全没有看见老大的眼神,自然也无法知道他眼神中传达的意思。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乙六稍微靠点谱,不小心和老大的眼神对上了眼,体会到了老大快要冒火的眼神中蕴含的意思,“老大,就是这大夫救了你,没他,怕是明年的今日我们就可以给你烧香了。” “来来来,大夫你再来看看,看看我老大还有没有问题,可别有啥暗伤,到时候干着活,突然就不行了,到时候可不就糟糕了。”乙六朝着将自己当作是一具普通的没有生命气息的稻草人存在的老大夫热情的招着手。 老大艰难的转动自己的脖子,斜着眼睛睨了一眼热情招呼大夫的乙六,要不是他这会太虚弱,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骂的有多脏。 老大心想,我可真是谢谢你个老六了,我还没好,你就给诅咒我后面干活出事。 老大夫这才从被遗忘的角落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来时的操作,看眼睛,把脉,再看看胸口的伤口,顺便将老大身上的针都取了。“身体不错,只要伤口不再裂开,除了失血多了点,需要补一补,其他没什么。” “那老夫就告辞了。”这趟看诊的钱已经收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老大夫很有眼力的离开,也不要他们送,走时的速度比来时的快的多,一溜烟就不见了。 乙七一脸遗憾的看着门口,他还想着这老大夫还是有真手段的,就老大这样这么命硬的都能救得了,保不齐下次他们谁就有要命的伤,留个地址,下次好上门呀! 有生意都不知道做,哎!这大夫脑子不太行。 “老大,兄弟们怎么都死了,是谁杀了他们?” “老大你怎么也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大躺在床上,心想,我不要面子的嘛?我怎么能直接告诉你们,自己因为大意,直接输给一个女子,这要是传出去,自己都不要在道上混了。 老大严肃的绷着一张脸,“消息有问题,那黎宛很厉害,她还有帮手,而且她会控蛊虫,我和弟兄们不敌,才...”其实他自己也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的东西攻击了他们,但是说的严重点,才不会显得自己没用,不能让他们小瞧了自己。 \"什么?消息有问题,那一定是那群瘪三看我们不爽很久了,故意不告诉我们新的消息,所以才故意给假消息,让我们吃亏 。\" “他们就是羡慕我们可以出外勤,有钱拿,把我们当眼中钉,肉中刺!” “一定就是这样的。” 老大看着他们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替他圆满了,都不需要他再多解释,真好。 “现在任务没完成,老大你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现在就我们几个,能做什么?”不过自己要是今晚强冲一波大理寺,他们肯定想不到,不过这个锅不能让自己来背,要找个理由甩出去。 第54章 能有什么坏心眼 “我记得甲组是不是也在附近,发信号给他们。” 乙六委屈的看着老大,“他们整天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的,还老是看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们干嘛要把任务让给他们?” 老大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猪脑子,我们现在剩几个人?”他伸出四个手指“包括我在内,就四个人,能干嘛,能够干嘛,你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今天我们损失惨重,要是就这样回去了,肯定是不好交代的,但是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要是连甲组都折了,那上头还会怪我们任务失利吗?”甲组那群人一直自语甲组是各方面最强的一组,最好的就应该是他们先自行分配,不管是资源还是任务分配都应该是他们挑完,剩下的,再分给其他组。 这次的任务,他们不是不满很久了吗?那就让给他们,把消息送上门,我就不信他们不上钩。 吃的太肥的鱼,如果不上钩,不是没有饵料,就是鱼钩上的鱼食不够好罢了。 “老大你真聪明!” “所以乙七你快去传信号,就告诉他们,我们全军覆没了,大理寺还非常嚣张说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叫他们快来帮忙。” 乙七挠挠头,“老大,我们没全军覆没呀。” 老大气的爬起来给了乙七一巴掌,“笨蛋,不这样他们怎么会过来?不这样他们怎么会和大理寺干起来,我们还怎么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浑水摸鱼!” “懂了!懂了!”乙七跳着脚去传信号。 老大靠坐在枕头上,“待会等老七回来,今晚你们仨就一块去大理寺外埋伏,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就将黎宛给绑回来,记住了,是绑!”那丫头太邪门了,稍稍放松,不好说就被算计,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那要是带不回来怎么办?” 老大抿着嘴角,烛火晃动的光亮照射在帷幕上,床上的他身影陷在一片昏暗中,眼神明明灭灭,晦涩不明,“带不回来...那就也不要让他们得到,最好大家都没结果,全都失败,这样对我们才是最好的。” “老大英明!这样我们再失败也是正常的。”乙六一脸高深的说着。 “那要是到时候他们说我们故意引诱报复他们,怎么办?” “到时候,哼!先别说任务完成不了,我们给他发出的是求救信号,是让他们来帮我们,我可没有让他们直接去和大理寺硬刚,到时候出事了,失败了,他们敢说吗?只要他们敢说出口,就要解释为什么在还没有接到我们放弃这个任务之前,隐瞒消息,独自接触他组任务。”老大轻扯嘴角冷笑着,这次还不够甲组那群狗东西喝一壶的。 ...... 甲一抱着胳膊,冷着张脸,嘴角也是冷冷的翘起,眼神一直盯着静悄悄没有一丝动静的院子,“你确定,乙组是给大理寺灭了?就大理寺这些货色也能团灭他们?我怎么这么不信。” 甲三一个跃跳,来到甲一边上,“是真的,从下午收到他们的求救信号之后,我就安排人出去调查,回来的人确实说了,他们是被大理寺的两个人给追着干掉了,乙一也差点把命丢那了。” “听说要不是他们跑得快,就全都一个不落下的被大理寺收拾了,听说大理寺还发话了,只要我们敢去,他们就敢灭了我们。” 老大他们怕甲组的人不上钩,特地上了点猛药,故意在外面散布消息,好确保甲组能上当。 甲一唰的一下扭头看向甲三,嗤笑出声,“我早就说过,就那废物,能干什么事,本事没多大,还非得给自己取什么外号叫老大,搞得好像所有人都矮他一节似的。” “这次的任务要我说就应该交给我们,就他们那一队的熊样,哼!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人还没到他跟前,就先摇白旗投降。”甲五愤愤猜测。 “至于他们...呵...” “好了,我们没必要和一群废物去比较,既然他们失败了,现在这个任务就是我们的,谁叫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 “吩咐下去,尽量不要惊动大理寺,快速小心的将人带出来,只要我们将人成功的带出来并撬开她的嘴,那这份功劳就是我们的,到时候他们乙组的脸就要被按在脚底摩擦,呵呵!到时候我看他乙一还有什么面子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甲一等着天上的月亮被云朵遮住的片刻,朝所有人发出指令,立刻就有七人呈前二中三后二的位置排布朝着院子进发,几人借着绳索轻松落地,为了减轻接触地面那一刻的声响,所有人习惯性的脚尖触底后朝前一滚,一脚屈膝朝前,一脚朝后跪地弯曲,蹲在地上,快速上前,朝着宁宛睡觉的房间窗户而去。 下午在得到消息时,便安排人过来简单的摸了下底,大理寺不好进,再说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直接将人带走,所以他们直接趴在屋顶上翻找宁宛的位置,还好在被人发现前就成功的找到位置。 两人放迷烟,三人警惕,后两人观察退路,防止撤退时,被截断后路。 正当他们观察近左无人,放好迷烟,悄悄打开宁宛所在的房间,脚刚踏进房门,便听到包灯嘲笑的语气声。 “哎呀,少卿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有胆子到大理寺来劫人,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纯纯找死吗?” 瞎子上厕所,找屎。 “脑子都不带的,敢半夜来大理寺的,大概是爹娘生他们的时候,没把脑子带上一起生出来,才会这么没脑子。” 几人循着声看去,漆黑的屋里轰的一下变得亮堂起来,除了进屋的俩,屋里站满了大理寺的衙役,包灯和薛恒就坐在椅子里,翘着脚看着他们。 屋外五人一看里边亮灯立刻明白自己中计了,也不再管两人,当机立断迅速后退,飞快的顺着下来的绳子爬上墙,墙脚下埋伏着衙役,被甲一几个烟雾弹挡了回去。 “快走,有埋伏!” 甲一朝着院墙吐了口唾沫,眼神凶狠的看了眼院里唯一亮堂的屋子,大理寺自己记住了!这次折损了两人,剩下的不能留在这。 动静不怎么大,乙六几个就躲在大理寺外,眼看着甲组的进去还没一刻钟,就静悄悄的离开。 三人沉默的对视一眼,“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咋地呀。” “难不成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乙九提出疑问。 乙七咋呼道:“这进去才多久,一点动静都没,就跑了,就这?那他们还整天看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不是装嘛。” 几人仿佛要准备看一场大戏,结果角突然上厕所了,没有角在场,只剩下打鼓敲锣的,这戏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不好看。 ...... “诶,拦住他们!”包灯眼见抓住的两人就要自裁,忙叫离得近的衙役阻止,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的嘴里都藏着一颗毒药,时刻准备在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时,防止其他人从自己的身上顺藤摸瓜找到自己背后的组织。 所以在他俩进到屋里,发现无法离开时,就知道自己无法活着离开,便在第一时间咬破嘴里的毒药。 “可惜了,就差了一点。”包灯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 “不可惜,看他们这训练有素的样子,某不觉得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白天遇到的都比他们来的希望更大些。”老大他们看着就不像是意志坚定的一伙。 “这些看着更像是死士,进退有度,干脆果断。” 薛恒挥挥手,“都带下去吧,今晚他们不会再来了,都回去休息吧这回。” 一屋子的衙役鱼涌而出。 第55章 日常 包灯看着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屋子,感慨道:“还是宁娘子有福气,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都第二趟了,她都不知道,还在睡着大觉,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说着便双手抱在后脑勺上离开。 “是命好吗?”薛恒口中发出低沉的自问。 薛恒他们今夜之所以会埋伏在这,一切都是因为甲组之前来探点,只是他们自己以为没有被发现,其实早就在大理寺监控之下。 故而薛恒安排了一出请君入瓮,虽然没抓住人,但也能让这群人吓破胆子,知道知道大理寺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 ...... 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发生后,宁宛自己也心里暗暗害怕,直到花灯节前都不太敢自己一个人再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害怕。 她想着这要是自己出去再被扛着走,那就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猴子捞月亮,越捞越无。 宁宛听包灯说后面把她救回来之后,还有人胆大包天直接闯大理寺要把她带走,这还不把她吓的够呛的,说什么她都不要再出去。 宁宛心想,她又不是什么柯南,少年包拯,还天圣倒霉之体,走哪哪死人,这是薛恒的人设,不是她的好不,搞搞清楚,拜托! 老天!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些什么出门遇死人,开门被绑架,都不适合她的。 她是谁?她就是个屌丝,普通群众,她不配!这种高端局的配置只有那种天选之子才配得上,她不是。 哎!她就想自己在这,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还是靠着杀人案受害人的关系,撒娇卖傻才在大理寺混了碗饭吃,可怜她堂堂一个现代新青年,居然如此堕落,哎!真是不堪入目。 内心悲愤的宁宛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黄瓜,咔哧咔哧,诶!别说这纯天然无污染,就是不一样,还真脆。 “顺顺,你又在干嘛呢,快来,将这食盒给小郎送过去。”赵嬷嬷站在门口朝正啃瓜啃的正欢的宁宛招招手。 “嘿嘿,嬷嬷,这黄瓜真脆呀,可好吃了!” 听见宁宛喜欢吃,赵嬷嬷可欢喜了,“喜欢呀,那我叫他们每日都送些来。” 宁宛不好意思道:“会不会太麻烦了,要是太麻烦了,就不要了。” 赵嬷嬷开心的摆摆手,“诶,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公主温泉院里自己种的,可多了,都要吃不完呢,爱吃嬷嬷我就叫他们多送些来。” 温泉边上种的呀,果然是皇亲国戚有钱人家的日子,我等流氓果然是不懂的,宁宛咬着清脆的瓜,心里流下羡慕嫉妒激动的泪水。 宁宛一边挎着食盒,一边吃着瓜,一路朝着前边去。 “宁娘子,又给薛少卿送吃食啊,真是贤惠。” 宁宛听着举起手里咬了一半的黄瓜,就要打去,“怎么说话呢 ,说谁贤惠呢,开玩笑,这词是能用在我身上的吗?” “于主簿你说说你们这一个个的,一天天的不修口德,还有啥叫我又来给薛少卿送吃食了,这是我的工作,”宁宛朝他们挤挤眼,“要是被哪个爱慕薛少卿的小娘子听着了,可不得误会了去,到时候呀,就是你们害的薛少卿找不到好娘子,到时候小心赵嬷嬷找你们麻烦!” 宁宛举着瓜朝着他们一个个比划过去。 \"不敢!不敢!薛少卿的姻缘线哪里是我等凡人能阻断的,他那明明是他自个不识风趣,你们说是不是啊!\"于主簿朝着大家挑眉。 “哈哈哈哈!!!”边上传来一阵不停的笑声。 “老于,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没错,没错。”又是一阵的附和声。 “你们这群没胆鬼!薛少卿那模样是生的俊俏不错,可他那性格,我们大家谁不知道?阿,你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于主簿气的咬牙,伸着手都点到他们面前去了,一个个生怕他拉上自己,薛少卿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小,那是谁随便什么人能比的? 连那梅花巷子的林侍郎家的娘子心眼子都比他的要大,这要是自己附和,被薛少卿知道了,不得吃饭掺沙子,出门被盆砸?喝口水都要担心噎着! “就是薛少卿长得模样太好,才老是让外面的小娘子忘记这张面皮下面真正顽劣的性子,人家姑娘和他聊风花雪月,他和人家聊什么,聊在不同环境中尸体可能出现的不同变化,人家姑娘和他宴会美食,他和人家聊食物的腐坏程度,人家姑娘和他聊最时兴的妆化,他和人家聊什么?聊如何给四分五裂的尸体缝补化妆!”简直是痛心疾首啊! 宁宛听着,也是不得不对薛恒佩服至极啊!这真是人间极品,这长安城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极品了,可要保护好了,不要被这污浊得世间给污染了 。 宁宛伸出手阻止他们继续热聊,“我不和你们聊了,我还得赶着去给咱们得薛少卿送午食呢。”说着就对着他们挤眉弄眼。 又是一阵的大笑不止 ,宁宛挥挥手,就轻快着脚步离开。 快到时,宁宛便举着食盒,远远的喊着,“薛少卿!包灯!我来给你们送吃的了!”说着还用手 做成喇叭样放在嘴边喊着。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包灯两手一拉将门打开到最大, 小跑到宁宛边上,殷勤的接过食盒,“宁娘子,今天又吃什么呀?” 宁宛将双手背在身后,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看向包灯的眼里却带着溢出去的笑意,刚勾起的嘴角又强行压下去,“包司直,怎么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都不知道干点正事,你自己看看,这段时间你都胖了多少了,你脸都被面食泡肿了。” 包灯,自我怀疑到摸着自己的脸,疑惑的看向宁宛,“宁娘子,我真的肿了吗?最近刘婶还说要给我介绍小娘子来着。” “那你就更要少吃点,不要老是这么嘴馋,近来小娘子都喜欢风神俊朗的,你觉得自己有吗?”说着拍了一下包灯凸出来的肚皮 。 包灯手里拎着食盒,低下头充满怀疑的看向自己的肚子,陷入了沉思,自己真的胖了很多吗? 第56章 日常下 “薛少卿,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师父给你做了好吃的。” “你师父?”薛恒疑惑宁宛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师父,还给自己做了吃食? 宁宛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和他俩提过,就小厨房知道。 “是这样的,前几天后厨的王师傅实在是垂涎我对做菜的天赋,还有那一手片鱼的功夫,实在是不忍我这样的天才被埋没了,于是...”宁宛正激情澎湃的编故事,额,不是,是讲述自己的天赋被发现的故事。 “宁娘子,你还有做菜的天赋才被发现的?”反应过来宁宛是在调侃自己的包灯,快速的从后面进来,将食盒一放就开始怼了起来。 “怎么,你没发现吗?之前天天吃我做的菜,你不都夸我做的好吃。” “这食客哪有得罪师傅的,对吧少卿。”包灯才翘了没一会的尾巴,就顺溜的下来了。 “嗯?我可告诉你,后厨王大厨,那现在可是我师父。”该怎么说你自己要明白。 宁宛双手一叉腰,牛气的不得了。 原本还想损几句,包灯只能乖乖的陪着笑脸,一切都是为了饭碗。 薛恒看着斗嘴的两个,无奈的敲敲桌子,“宁娘子,不知今日午食吃什么?” 宁宛满拿过一旁的食盒,打开来,“师父说了,最近不是花灯节快到了,就做些应景的,菊花羹,这是用莱菔做的,近来的天气易变,吃点可祛痰癖,下气等效果。” “还做了一些热洛河,听说是用鹿血灌得肠,他们都说是好东西,我也没吃过,不清楚啥味道,但是师父说好吃那就错不了。” 随后宁宛取出几个粽子,还有一瓶桂花酒,“这是百索粽子,这就是今日的主食了,酒的话是桂花味的,我替你们尝过了,很好喝,有一股淡淡的桂花味。” “对了还有一碟子焦,他们怕你们吃不饱,还给做了这个,里面是带着馅的,是用的今天刚到的新鲜鹿肉剁的馅,赵嬷嬷说这个在花灯会上很受欢迎的,你们快尝尝。”宁宛笑得一脸心虚。 薛恒夹起一个,看向宁宛,嘴角露出了然的微笑,“恐怕这个是宁娘子放进去的吧,不会是宁娘子自己想吃,然后做太多了吃不了,所以才分配出来的吧。”赵嬷嬷很了解他的口味,不会给他这么多甜腻的面点。 宁宛僵着一张脸,心里大喊,他怎么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自己哪里露馅了 ? 宁宛好奇花灯节都有那些好吃的,就求着厨房的几位做些出来,她看后自己也想上手,就开始不停的搓圆子,搓呀搓,搓呀搓,一不留神就搓了好多,这会就还有好多在后厨,剩下的等等都会出现在大理寺众人的桌上。 “没关系的宁娘子,正好薛少卿不喜欢的,我都喜欢吃,甜的我也喜欢 ,”还怕宁宛不信 ,将那盘焦端到自己面前,夹起就往自己嘴里送去。 宁宛悄悄吐了口气,还好包灯打断,不然自己多尴尬,“最后一盘烤羊肉,可香了满满的料。” 薛恒吃饭的身影突然停顿了下,他放下了筷子,“宁娘子,你可以不必勉强自己...” “什么?”宁宛顺着薛恒的目光,看向羊肉 “哦,少卿你说这个呀,没关系呀,没那么麻烦,我只是不吃而已,你们吃 ,我不会有负罪感的,放心好了。” 宁宛心想,这羊肉你们俩不吃,给谁吃,后厨光活的都还有好几只呢,都养到生小羊羔了,以后就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还有羊奶喝,多好? 这也就是自己有习惯不吃,不然还能给你俩剩下? 再说了羊肉不吃,难不成还要吃牛肉?那可不行,嬷嬷可说了这牛肉数量可不多。 毕竟这年头到哪里,牛都是务农的主力选手,是轻易吃不到的,自己早就馋了这口,就那么点就够后厨大家尝一口,给了薛恒,大家都没得吃,所以薛少卿你就还是吃羊肉吧,羊肉好,温补阳气,就该多吃点。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是伙伴,要学会互相谅解,就像你不喜欢女孩子,喜欢包灯,我也是会理解的。”宁宛一副我可真是为你着想的大好人呐! 薛恒觉得自己就是多余说的,宁宛哪里是需要他操心的对象,别人不要被她带偏就不错了。 包灯一阵的咳嗽,“咳咳咳。” “你干嘛?”宁宛一脸莫名。 包灯默默往边上悄悄移动着,窘迫的笑着,“没事,没事,你们聊,你们聊。” “花灯节后就是中秋节,这天放一天休沐,你们都要家去的吧。” “宁娘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理寺还是很多外地的,我就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我们都在,可以一起吃月团,赏月,”包灯指了下薛恒“我们薛少卿不一样,这天大概是要进宫去赴宴的,他们还要准备祭月,比我们私下麻烦多了。” 宁宛心不在焉的''嗯,嗯''了几声。 薛恒以为宁宛是包灯说的,单纯害怕一个人 过于无聊,便提了一句 ,“花灯节那日,某还会在大理寺,那日某和包灯可陪同宁娘子一道去看看。” “不好吧,上次也是去看看,结果就遇上一群法外狂徒,差点被绑架,这次万一再...”宁宛纠结着皱起眉头。 包灯又做起了显眼包,“宁娘子,我和你说吧,这花灯节可好玩了,里面的花和花灯,各式各样,那是看的你眼花缭乱,重点是还有很多吃食!”宁宛斜眼看向包灯,心想这这才重点吧,难怪一说到这个,包灯就这么激动,这简直就是狗闻着肉味了。 “包司直,你...” “还有,还有,这次的花灯节办的特别大,而且因为是当今登基的第一年,比较特殊,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的人,真可谓是人潮拥挤,络绎不绝。” 宁宛欲言又止,看不明白包灯到底想表达什么,“不是,你等等。” “包司直,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表示心很累的薛恒,只能揽下说明的工作,包灯明显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大脑混乱,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上。 一把拉住还想接着说花灯节到底有多热闹的包灯,“包灯其实是想告诉宁娘子,因为陛下会出现在城楼上与民同乐,那一天会全程戒严,守备方面也会升级加强,所以不要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包灯激动的一直点头,“对对对,就是少卿说的意思。” 第57章 花灯节前 这么激动的包灯就像一只一直摇尾巴的泰迪,宁宛也没怎么见过,“包司直,你...也没逛过花灯节?”不至于吧,自己不是大雍人,没见过很正常,这包灯没见过?这不太现实吧。 包灯被宁宛打量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逛过,只是平时不是都没什么娱乐,而且不是都在当差嘛。” “而且这次,听说是陛下自己出的钱,所以街上的东西都是随便吃的。”说着包灯的眼神都开始发光了、 原来是0元购自由行啊! 这不就是我来吃饭,皇帝买单,我去!最高待遇啊!这要搁新时代,这不是妥妥的元首请我吃饭嘛? 我宁宛何德何能,能有这种待遇,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宛眼神中的光芒瞬间冒了出来。 免费不要钱的,我都爱! ''啪嗒''一下,扒在了包灯的肩上,吓的他都卡住了表情,“包司直果然是个聪明的,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人。” 宁宛看着包灯,那是越看越满意,“包司直日后定会得众多小娘子得欢心。” “真的吗?”包灯带着既忐忑又惊喜得眼神。 “真的,包司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宁宛心想,自己就随口一说,咋还认真了呢,这让我怎么回答,先骗一会是一会,大不了以后帮他多留意留意。 几日后。 宁宛坐在院里的石桌边,双手撑着下巴发着呆。 包灯一进来便见着走神的宁宛,走近了才看清她双眼无神,不知在专注想着什么,以至于包灯进来都没有发现,连自己磕完了瓜子,仍在将瓜子壳放入嘴巴,无意识的咀嚼。 包灯弯着腰,与宁宛对视着,包灯在宁宛无神的眼眸中,挥了挥手,打着招呼,“宁娘子?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都把瓜壳当瓜子吃了,还不快点吐出来。” 宁宛见着在自己眼前的包灯,才惊觉自己居然在走神,忙将嘴里的都快要嚼烂的瓜壳吐出来,还不忘端起茶水漱口。 宁宛抬眼看着坐在面前的包灯,“下衙了?今儿怎么这么早?” 宁宛伸着脖子抬头看看天,这也不对呀,天还早了点吧。“你这是偷偷遛了?现在可还没到放衙的时间吧,你赶紧走,不然薛少卿又说是我带坏你,明明就是包司直自己就是一股子坏心眼还怪到我身上了,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我的清白都毁在了你身上,趁现在薛少卿还没发现你提前下衙,赶紧给我回去,不然到时候都不需要薛少卿来叨叨叨,就他那释放冷气的眼神就可以瞬间杀死我了。” 包灯看着一顿埋怨的宁宛,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半天才扶着石桌,看着宁宛,“宁娘子,你是有多怕薛少卿啊?” 宁宛撇嘴,“说的包司直你不怕他似的。” 包灯嗓子眼的笑声像是一把被掐住一把,僵着把脸,突的挺了挺胸脯,似在给自己鼓劲,“我才不怕薛少卿!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不就是职位比我高点,平常严厉了点,话少了点,眼神,额...” 宁宛一脸嫌弃的摇着头,“你自己看看,你在说些什么?就这样你还不是怕他。” 宁宛给他倒了杯茶,循循善诱道:“怕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看我,我就是怕薛少卿,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大胆的说出来,这有什么可害臊的。” 包灯端过茶杯,趴着桌面凑近,“真的吗?”但是包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他抬头直视宁宛的眼神,发现里面不止映着自己的倒影,其中还带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好哇,宁娘子你居然故意套我话,笑话我,包灯一下坐直,再无刚才那副心虚的模样,“宁娘子,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是正常下值的,今晚就是花灯节,上面怜我等整日当差辛苦了,今天就早点放衙,早点去逛花灯,游玩一番。” 端着杯子喝茶的宁宛诧异的抬头,心想居然是自己猜错了,“看来是我冤枉了包司直了,我以茶代酒向我们包司直赔罪了。”便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 包灯也是一副配合的模样,微微昂着头,一副傲娇的不得了的面孔朝着宁宛,“既然是宁娘子的赔罪,那某就不在意的收下了。”一口便饮尽了方才宁宛给自己倒的那杯茶水。 喝完茶,两人莫名相视一眼,突然就笑了,笑得莫名,笑得奇怪。 “说吧,既早早下了衙,怎么就到我这来了。” 包灯收起笑脸,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这不是前些天说好了,花灯节要一块出去逛逛的嘛,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嘛。”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薛少卿怎么没有过来?那日不是说好了,大家一块去的吗?” 包灯一看宁宛,就知道肯定会问这个,他提起宁宛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已经空了的茶杯满上,“这就是我一下衙就过来的原因了,你也知道的,咱们这位薛少卿呀,他不只只是大理寺少卿。”他还是公主的儿子,皇帝陛下的外甥。 “所以呀,今个还没下衙前,宫里就来传信了,说是要咱们薛少卿一块上城楼去陪着陛下一块与民同乐。” 宁宛心下泛起淡淡的失望感,不过还没等它散去,就被宁宛心中对今夜花灯节的期待给抹去。 “那不是好可惜!薛少卿不能和我一块去尝尝这满大街的好吃的,好玩的,而且这些都是皇帝陛下出钱啊!” 重点是全都是免费的不要钱,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上的好事。 “不可惜,不可惜。” 宁宛''啊''了一下,“没想到啊,包灯平日里看你对 薛少卿忠心耿耿的,这种时候就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可怜我们薛少卿都不能和我们一块去逛街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背刺他!我们可怜的薛少卿只能在城楼上吹着冷风,吃着不知道会不会闹肚子的冷食。” 宁宛夸张的表情用手指着自己,一副自己仿佛负心汉的模样,让包灯只能尴尬的不停抽动自己的嘴角。 半天包灯才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还在癫狂的表演中的宁宛的衣袖,“宁娘子,宁娘子。” 宁宛回过神来,顺着拉扯的手臂看去,“干嘛!” 已经收回手的包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等着恢复正常的宁宛,对于已经相处了几个月的包灯,他已经充分了解了宁宛这是不是颠一下的特性,总是陷入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脑海中不知道在给自己加一些什么戏码,单是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他已经学会无视时不时发癫的宁宛,“正常了?正常了就可以继续听我说了,薛少卿不会一直陪着那位,也就前面露个脸,等那位讲完话,薛少卿就会下来和我们一块去逛吃的。” 原来如此,宁宛心想这皇帝的外甥也是不好当,今天这样的放松的日子,还不能自由的分配自己的行程,这不皇帝叫了,就要去陪着,皇帝叫了,什么时候都要随传随到,还不能不去,这不就就纯纯工具人嘛,看来这有钱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幸福。 第58章 花灯前的快乐 “好吧,好吧,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原谅你吧,下次可不许了,知道吗?” 包灯看着满脸都是一副自己没错,错的都是他的表情,不由的气笑了,少卿不在,自己又说不过她,算了,算了,反正到最后错的都会是自己,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认了吧。 “是是是,都怪我没把话一次性说完,害的宁娘子白担心了一场。” “嗯,不错,不错,认错态度还是很端正的,这样下次我就不在薛少卿面前揭你的短了。”宁宛笑得满眼的笑意。 包灯宛如捧哏一般,笑着拱拱手讨饶道:“那就多谢宁娘子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一次了。” “天色不早了,这会外面街道应是差不多开始摆上了,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是我们可以先去逛逛,有些要是出来的早的,我们也是可以先尝个味道,嘿嘿。” 宁宛亮着眼睛,期待的看向包灯,不住的点着头,“不错,不错,甚合我意,包司直不愧是我的好友啊,不愧是与我在这大理寺中脾气最相投之人啊,”忍不住拍了拍包灯的肩头,“简直就是我肚腹中的蛔虫啊,哈哈哈!” 包灯歪了下头,抬手指了指外头,“那还等什么,宁娘子我们现在就去吧,刚好在陛下来之前可以先垫下肚子,祭一祭五脏庙。” “还说什么,走走走,我要吃到第一锅刚出炉,最新鲜的 吃食,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宁宛咽着口水咕噜咕噜的作响。 宁宛急着出去,也不甚去换套衣服,只是等不及要去吃那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各色美食。 两人一道到了街上,原本以为会是寥寥几人,毕竟正经的还得是皇帝陛下出场之后,花灯会才算是正式开始,却没想到的是,这长安城里的民众大概都是和他俩一样的想法,都想趁着他人还没上街前,先琢磨着祭拜一下自己的五脏庙,毕竟谁能躲得过这免费的晚餐呢。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这里有免费的晚餐啊,哈哈哈!还是皇帝陛下给付的钱,所有人大概是都抱着一副多吃一点是福,少吃一点是亏的想法。 “好香啊!包司直你闻见没?”宁宛刚踏上这条主街道,便闻见一阵香的不得了的烙饼的香味,带着烤的香香的芝麻味道,一阵一阵的带着羊肉香味飘来。 “闻见了,闻见了,酥脆的饼上撒着白胖的芝麻,烤的焦焦的可香了,”包灯踮着脚,远远查找着是哪里飘来的香味。 宁宛眼神跳动着观察着街道两侧的小摊,一下就发现了香味的来源,她看见店家正在从烤炉中将烤的烫烫的胡饼取出放在一旁的案上。 宁宛扯了扯包灯,抬手指着不远处,兴奋的小声喊着,“快看,那,就在那,包司直我们快过去吧,不要误了第一块出锅的胡饼,晚了就不好吃了,会影响它的口感的。” 包灯顺着宁宛的指点看去,很快的也就发现了那家起炉的胡饼。 “诶,宁娘子...” 包灯转过头去正要呼唤宁宛一块过去,只见宁宛已经望眼欲穿的等不及,在指导包灯香气的来源后,便已然跨出自己的步子,朝着香气而去。 包灯连忙追上宁宛的步子,急急道:“宁娘子,你怎么不等我一起,太不够意思了。” 听着包灯的抱怨,宁宛头也不回的盯着前边的摊子,毫不在意的回道:“你太慢了,再说我走过去,包司直你不就知道了。” 说着眼神一抹余光闪过,“都看见我先走了,还不赶紧的跟上,那我还能说些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包灯苦着张皱巴巴的脸,别的人好歹还能辩驳个 一二,来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你这,反正就是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包灯张了张嘴 ,最后只能是欲言又止的跟上,他在心里自我调节道:算了,算了,宁娘子毕竟还是个小娘子,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就让让她吧,也没什么好争执的,还是眼前的吃食比较要紧些。 宁宛一屁股就坐在了胡饼摊子前的座椅前,招呼着包灯快些来,眼神期待着看着包灯。 包灯一坐下便接收到宁宛炙热中带着满满期待的眼神,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宁宛对于外面的小摊小贩都不如自己了解的多,这是想叫自己帮忙,看来是这个意思了,包灯不由在自己心里点了点头。 包灯直觉自己get到宁宛的心思,便伸出手来招呼道:“店家,来几个饼子,要多多的芝麻,再来两碗馎饦。” “好嘞!”店家热情的回应着。 包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向店家,“店家这胡饼带馅的不带馅的都要哈。” “明白,稍等片刻,这就来了。” 很快就在两人等的望眼欲穿,急不可耐快要跳脚之际,店家终于将他们点的吃食端了上来。 一盘烤的酥酥脆脆的,上面撒满了芝麻,分成两份,店家伸着手介绍道:“二位客官,左边的是带着馅的,右边的是不带馅的,还有这两碗馎饦刚出锅的,小心烫,二位慢用哈。” 宁宛心想,嘿!这不就是面皮汤嘛,看着包灯左手一块饼,右手舀着木汤勺,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宁宛好奇的看向包灯手里一口下去便去了一半的胡饼,光是掉在桌上的饼渣发出极细微的响声,要不是宁宛实在是耳朵尖的不得了,怕是也听不见这动静声响的,不过这也就可以看出这刚出炉的胡饼是真的脆,还冒着热气腾腾,烫的包灯那是龇牙咧嘴的,还舍不得放下吐出来。 宁宛看着包灯那疾呼白咧的模样,不由的忍住自己的口水往回咽了咽,好奇道:“这什么馅的啊,看着好香啊。” 包灯眨巴了下嘴,不确定道:“我吃的这个应该是羊肉的,”包灯转头笑嘻嘻的看向宁宛,“看来宁娘子是吃不了了,可惜你没有口福了啊,宁娘子只能吃那没有馅的了。” 宁宛心下突然就觉着自己家的这破习惯真不是很好,羊肉这么好吃的肉,自己不能吃,在这个时代羊肉又偏偏是主要的肉类,自己要还是在过去,不吃羊肉,那也还有好多其他的肉类可供选择,还便宜。 这里,哎!又不能网购,又没有超市,还不能尽情的吃牛肉,这大概就是其中的美中不足吧,老爹总是说人要知足,是不是早就料到他家闺女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就早早的告诉自己,能吃饱就要知足了,不要挑挑拣拣的。 第59章 变故前奏 正在emo自己因此错过 诸多羊肉做成的美食时,店家又端着一盘胡饼过来,专门放在宁宛面前。 宁宛困惑的抬起头,只见店家腼腆的笑了笑,“原来小娘子不食羊肉,没关系这盘是乌金肉,是圣人专门使人去猎来的,这次的花灯节也有不少外族人来参加,听说有些外族人的饮食习惯与我中原大不相同,故而就多备了许多的野食。” “小娘子既不食羊肉,便尝下这乌金肉馅做的胡饼,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宁宛忙笑着朝店家拱手道谢,“多谢店家了,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娘子吃好了吃开心了,才是对我们这些做吃食的最大的夸赞了。”店家笑得一脸淳朴。 宁宛目送店家,方才偷偷朝包灯问去,带着一脸的心虚,“包司直,这...这乌金是何物啊?” 宁宛见鼓着脸颊,一脸惊奇的眨着眼不停看着自己的包灯,只见他在好奇自己的时候,还不忘嚼着嘴里的羊肉馅胡饼。 与宁宛相处越多,不止于两人关系的见好,却也不时从细节之中发现宁宛与长安城中之人,或者是说和大雍主流之人的一些小习惯上颇有些不同之处,更像是外族的,虽然本朝对于外族也是很是包容,朝廷也是支持民族融合的,也有不少人的祖上有着外族的血统,但经过这么多年,基本都归化了,许多的习惯都是趋向传统汉人,所以宁宛虽然外貌上看不出区别,却也在吃食上有些不同,就比如这羊肉,这正常人家,基本除了出家之人有些清规戒律,就没有不吃的。 宁宛本人又不曾刻意遮掩,这吃食要精细,四时要有瓜果吃食,晨起还爱喝牛乳,带些腥味的还不行,鸡子吃多了还嫌弃,生活要洁净,每日定要沐浴,这些简直就是另一个薛少卿,哪个普通人家能供养的起,这分明是照比着薛少卿的日常来的,你要不说,谁都不会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娘子罢了。 宁宛伸出手在包灯面前晃了晃,“包司直,我就问个乌金是什么,你至于想这么久吗?” 包灯回过神,努力的咽下嘴里混淆的美味, “哎呀,我这不是被店家的做的胡饼给倾倒了,嘿嘿,嘿嘿。” 胡扯过后包灯这才正经解释道:“这乌金肉呀,其实就是山中的豕,因为皮色漆黑而得名,又因是野味,又繁衍极快,秋收之时又经常下山去骚扰农家,破坏农家作物,而它的肉却又不像家豚般太过腥臊,带着股山野之味,所以本朝历来都有官家组建的猎豕队秋收前上山去猎杀一部分。” 宁宛''哦''了一下,心想自己果然是土包子乡下来的,原来是野猪肉,不过这名字叫的这么好听,不怪古人取名好,只怪自己没文化。 “原来如此。” 包灯试探道:“宁娘子不会这乌金肉也不能食吧,那可就真是失去许多滋味了。” 宁宛不觉所以,“那倒没有,这野猪,噢,豚肉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还没想过它居然还有这么好听风雅的名字,实在是我没文化没见识了。” “我之前与薛少卿去参加过宴席,吃过一种巨大的胡饼。” 宁宛好奇想着,巨大能有多大,多大的饼我都见过,见识这方面自己还真不一定会输了,什么印度飞饼呀,西方引进的披萨呀,还有新疆的馕饼呀,也是有很大个的,出名的囊中之王,库车大馕饼 就有50cm大。 电视有多大,我的见识就有多大,纪录片放多久,我的见识就有多久。 包灯还在回味着,“其实和我手里的很像,只是我们现在吃的比较小点,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之前吃的那个需要分食才行,一个人食不完。” 宁宛突然想起来,“等等,赴宴?”咽下嘴里的猪肉馅的饼,朝包灯投去好奇的眼神,“你也经常陪薛少卿去赴宴呀。” 包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在宁娘子没来之前,都是我陪着薛少卿去赴的宴席。” 宁宛问出自己心中的好奇,“怎么薛少卿是可着劲的朝大理寺的同僚祸祸,他就没有自己的伴可以去赴宴?还是这长安城中的宴席就是这么个规矩,赴宴必须要带着同伴才行。” 包灯被宁宛问的有些心虚,转过眼神,故意不看她,俯下身抓着木勺子吃着面片汤,“也不是,就是,就是,呵呵,宁娘子你也知道的,就咱们薛少卿那副模样,在这长安城中是很吃香的。” “这倒是。”宁宛对于薛恒的样貌是很认同的,毕竟好看大的人就是比较赏心悦目些,连吃饭都要多吃两碗。 “而且薛少卿还未婚又未定婚,又没有相好的小娘子,所以嘛,只要一听到咱们薛少卿要去哪里赴宴,这些长安城中的小娘子就也是跟到哪里去,之前还有胆子大的直接给他丢花苞香囊,咱们少卿那是烦的不得了,偏偏有些宴请还不能不去,所以薛少卿就...” 宁宛瞬间了然,“所以他就找个人和自己一起,给他挡桃花!”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包灯才是在自己前面给他挡桃花的工具人啊,这是自己来了,有了更好的人选,才放过包灯的吧。 这怎么就挑上自己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入了他薛少卿的法眼了? 宁宛看向包灯,心想自己两人居然还有这种猿粪,给同一个老板打工。 “都是猿粪啊!包司直,我俩居然还能在同一件事情上对薛少卿有着同等的价值 ,真是难得。”这狗屎一样的猿粪。 包灯没明白,以为宁宛是在说自己和他们有缘分,傻傻笑着附和,“是啊,都是缘分才能将我们聚在一块,认识做朋友。” “你还没说完呢,包司直。” “喔喔,我们接着说前面的那个古楼子,那种胡饼我们都叫它古楼子,很受欢迎的,我也是在和薛少卿一块去赴宴的时候才有幸吃过,平时在这大街上是吃不到的,嘿嘿,所以说呀陪着薛少卿一块去赴宴还是有好处的,所以宁娘子...” 宁宛明白包灯未尽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自己一块去,既可以吃到许多平时难以接触到的美食,还可以帮忙给薛少卿挡挡桃花,何乐而不为,一举两得。 “再说这古楼子吧,它的做法不说讲究方面,光是用料就比较费银钱了,我听说光是一块胡饼中的馅,就得要一斤得羊肉,并且在这夹层中再加入椒,豉这些调味料,再在外面涂抹上足足得酥油,然后再进行烘烤,等到羊肉半熟,飘出肉香来就可以食用,我吃过一次,可好吃了。” 变异型肉馅饼?不过光是听着就感觉十分得好吃。 包灯从隔壁的摊位上拿了几串烤肉,递给宁宛,“来,宁娘子,这是烤串,不是羊肉的。” 宁宛接过,尝了尝,还不错,这满大街的吃食,这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的完,再说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肚子拿来装这么些吃食啊。 宁宛斜靠着桌边,心里不由感叹道:“哎!老天对你最大的善意就是让你遇上一场不用自己付钱的自助餐,同时对你最大的恶意也是在给你这么一场盛大的自助餐却没有给你一个同样巨大的胃,哎!吃不下啊,吃不下。” 看来只能每样都尝一点了,真是可惜了。 第60章 变故前奏2 天眼见着就要开始暗下来,街面上的人也是逐渐的多了起来,看来大家伙是都吃完晚食出门了,不,也不一定食过了才出来,没准是空着肚子就为了今天晚上的这一顿,毕竟免费的就是特别香,这是永远的真理。 “包司直,陛下什么时候出来呀,这天也快黑透了。”宁宛抬头望着天。 “快了吧,”包灯呼噜呼噜的喝着面片汤,“怎么了?” “没什么,这不是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这要是以后有机会回家,我也是可以回去吹嘘一下自己也是见过皇帝的人,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皇帝长什么模样,我好歹能说出个四五六来,”这要是有机会回去,别人不能说,老爹面前总不用担心,到时候 我也是出息了,见过皇帝的第一人了。 “宁娘子可食好了,我们往前边去看看,方才我好像看见有人搬着各式的花灯从我们边上过去,我们早点去看看,没准能挑到好看的。” “花灯呀,我还没见过,走吧。” 很快俩人从摆着众多花灯中挑到了自己喜欢的,包灯挑了个猴子捞月造型的花灯,宁宛则是挑来挑去,挑花了眼,陷入在其中,完全无法抉择,因为她觉得样样都好看的不得了,包灯见她选择如此困难边直接将里面的一只兔子灯拿过来就往宁宛手里塞去。 “诶!你干嘛,我还没选好。”宁宛一脸着急。 包灯指了指她手里的花灯,“宁娘子你都看了老半天了,我就光是听着你嘴里在念叨这也好看,那也好看,就没见你伸出手去拿,这眼睛都快要看饱了,还怎么挑的好,还不如就我来给你挑一个。” 包灯用着自己手里的花灯轻轻抬起刚刚塞进宁宛手里的花灯,抬高到面前,指着上面的耳朵道:“宁娘子,你看,这只兔子是不是与众不同些,它的耳朵与其他兔子花灯的耳朵是不是不太一样。” 宁宛将信将疑的凑近看去,“咦,好像真的呀,这只兔子的耳朵一般长短,”宁宛为了确认将目光投向场中的兔子灯上,发现其他的兔子花灯耳朵都是一长一短,果然就只有自己手中的这只是不一样的,“看来,又要感谢包司直耳尖目明了。” “多谢了,包司直,要不是你一下就看到了这个花灯的与众不同,我怕是还要在这里挑好久也不一定能挑的出来。” 包灯一脸谦虚的摇摇头,“哪里哪里,这不过就是我一时运气好,才发现的,宁娘子只要再多看一会也是可以自己发现它的不同的。” 宁宛笑得满脸的笑意,心想包灯果然不愧是薛少卿的马屁精,这话说的都说到她心坎上去了,果然这给他一说,情绪价值饱满,值了。 今夜等皇帝陛下登楼后,还有举行巨型花灯游街,到了城墙下,再由皇帝陛下揭下红布,今夜的花灯就正式开始了。 宁宛跟着3包灯到处逛,实在是有些厌烦了,很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包司直还有多久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快了,你看那边护卫已经出来”包灯抬眼眺去,一眼便见着远处城墙下千牛卫已经开始布置,安防,说明差不多了皇帝陛下就要来了。 宁宛怎么也没有想到包灯居然是个隐藏bug,要不是确认他是个男子,宁宛很难不去怀疑包灯是不是个女子。 从出门到现在这会天幕全黑下来,他们除了一开始是坐在胡饼摊子前吃了胡饼,其他的全都是一路逛一路吃,包灯也不给宁宛介绍吃的是什么了,就一个劲的你一份我一份,你一串,我一串,真是左手还没有空下来,右手又塞过来,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怎么也是没有想到包灯居然比一个女人还会逛,还一点都不腻,一点也不喊累。 宁宛听见包灯说快了,自己这脚就怎么也挪不动开来,累啊!只有和对方逛过街的人才能明白,当你从一个被陪同变成陪同的位置时,硬生生没停的逛了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时长。 宁宛眼睛再到处看着哪里有地方可以歇息一会的店家,手抬着摆摆手,“不行了,我要去找个地方歇一会,实在时是逛不下去,包司直你是要自己再去接着逛逛,还是陪我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包灯嘴刚张开,正想说自己还想再去逛逛,还有好些东西自己没吃过瘾,还想再去吃一些,手刚抬起来,就见宁宛微眯着眼,眼神中透着股狠劲,仿佛自己只要下一秒说要去逛逛,她就要扑过来咬自己一口。 包灯很有危机意识,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另一只手抬起一把将原先那只手按下,扯着皮,僵硬的笑道:“宁娘子累了,呵呵,呵呵,我也是,我也是。” “宁娘子要是不提,”包灯拍着自己的胳膊,“我都感觉不到我这胳膊腿呀都已经透着股酸劲。” 包灯谄媚的笑着,“太累了,我真是太累了,劳烦宁娘子一同去边上坐一会吧,陛下再过一会就出来了,我们正好找个好位子,还可以一睹圣容。” 宁宛假模假样的道:“不好吧,这才逛了多久,包司直要是没有金星,尽可以先去再逛逛,我自己一个也是可以在边上等等便是,无甚大碍的,不好扰了包司直的雅兴。” 哼!今日说的好听是陪我出来看看这花灯节,顺便再吃些平日里没吃过的一些吃食,结果呢,从来了这街上倒是带着我吃个没完,问题是你包灯自己也没个完的,这哪里是陪我来,分明是拿我当借口,一路吃不停就算了,还不让我休息。 第61章 变故前奏3 包司直缩着脖子,“宁娘子,来来来,我真的是累了,脚都要疼死了,诶!那边有个空位子,我们快过去吧,快快快!” 包灯拉着宁宛闯过人群,直直冲着那桌空位而去,“宁娘子,你看我选的位子如何,还不错吧,这里不高不低,刚好可以看见待会花灯游街的画面,还能看清陛下。” “如何?是不是好位置?”包灯一脸讨喜的笑着。 宁宛环视了一圈周围,满意的点点头,“确实不错,包司直辛苦了,你也坐下来歇会吧。” 宁宛看着眼神中还透着想要再去那边的小摊上再尝尝味道的小神情,好心的提醒道:“包司直,不要看了,今日已经是吃了很多东西了,那么多的凉的,辣的,热的,甜的,咸的,混着吃小心一会你闹肚子。” “可莫要如小孩般任性这般胡乱吃食,小心闹肚子闹得你不得安宁,闹个几天几夜,到时候你就会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这般胡乱吃食了。” 包灯带着不确定的眼神,“宁娘子你可不要吓我,我只是嘴巴馋了点,难得碰上这么个机会,我就是想吃个尽兴,吃个过瘾,吃个满意,我可不想闹肚子,到时候整个大理寺就都知道我包灯因为在外边胡乱吃食导致闹肚子,上不了值,那到时候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宁宛假笑着眯起眼,“包司直,你觉得我会在这方面戏弄于你吗?”你要是不相信,回去你不闹肚子,我也要去给你来点料,让你拉肚子。 包灯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心想是不是有人在偷偷骂自己,再看眼仍旧假笑的看着自己的宁宛,算了,自己惹不起,大丈夫该服软时就服软,,“宁娘子,我当然相信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信你的呢,咱这大理寺除了薛少卿的话,我就最信你宁娘子的话了,就凭你我这关系,我怎么会不信呢,你说对吧。” 包灯抬手便招了小二上前来,“小二来壶茶水,再配上些解腻的小点心瓜果之类的。” “好咧,您就请好吧。” 很快小二便端着一盘的点心瓜果外加一壶茶水上来。 包灯他们正是给自己找了家卖茶水的店,这个时间本不该有位置空出来的,这不是正好大家的目光都在前边的街边小摊上,这边停下来歇脚的也就没有那么多了些,所以包灯在一见着有了空位,才会一路拉着宁宛跑将过来,这要是再晚一会,没准就没有他俩的位置了不好说。 “宁娘子快看,陛下来了。”包灯兴奋的提醒宁宛道。 “哪里?哪里?”宁宛站起来,四处张望。 “就在城楼上,看见没,那火把照着的地方,”包灯看着城楼下挤满了人,自己现在怕是如何也过不去了,“可惜了,我们这会是过不去了,没法在近处瞻仰一下陛下的圣容。” 宁宛在一边同意的点点头,心想确实是过不去了,这里虽然能看见,可惜自己高估了这里的夜晚,也高估了这里的照明技术,即使再是灯火通明,又能是明亮到哪里去,火把照出来的亮度,近处还好说,这城墙高楼的怎么看的清谁是谁,还以为自己这次有机会可以一睹为快,这么远,连声音都听不清,宁宛不由的嫌弃的看着津津有味的包灯,这么远看个鬼呀,还那么兴奋。 很快城楼那边传来欢呼的声音,看来是咱们的皇帝陛下说完激动人心的动员了,看那城楼下的人也是渐渐散开来了。 果然这领导讲话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上边一说完,下边就开始像水一样快的速度,哗啦一下就全都散开去了。 “包司直,这就结束了吧,接下来就都是大家自己自由的活动。” “没有吧,后面还有一个花灯游街的活动,陛下还要给灯王揭红布。” 宁宛微皱着眉头,“那等会陛下不是还要下到城楼下来,那样不会不安全吗?这样的行动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决定好的吧,陛下到时候离得这般近,真的好吗?”往往这样的时候,总会有反派借机刺杀一下皇帝,造成动乱,给朝廷的脸上抹点颜色看看,到时候就算杀不了皇帝,也要制造点民乱,总之是一定要给皇帝找点麻烦才行。 包灯迟疑了一下,明显他也想到了宁宛想到的问题,“应该不会吧,毕竟皇帝出行这么重要的事情,负责安防的人员应该是做好了各种措施,即使是到时候负责花灯的人员也是提前就要调查清楚的,总不可能这些都干不清楚,让人在临了到头偷了窝吧,不可能的。” 宁宛已经重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临了到嘴边停顿了一刻,“希望不会出问题吧。”这要是真的出了问题,要么对方成功,要了皇帝的脑袋,然后这个国家动荡,要么这些人不成功,被干掉。 包灯不由的也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你俩怎么不去逛了,这会才正是这条街好玩开始的时候。” 原来在两人坐下时,薛恒已经从皇帝陛下身边脱开身,过来找两人。 宁宛对于薛恒的关心,只能给出一个假笑回应,便低下头去喝着可有可无的茶水。 薛恒莫名的看了眼宁宛后将目光投向包灯,用着眼神询问宁宛这又是怎么了。 包灯哪里敢讲说是因为自己一刻不停的逛,将宁宛逛累了,才在这歇脚的。 包灯一把拉过薛恒,伸着头道:“宁娘子逛累了,在这歇歇脚而已,你说对吧,宁娘子。” 宁宛配合的露出个假笑。 “宁娘子,我和薛少卿说点事,你就在这再歇歇脚,哈。”说着就拉着薛恒到边上去。 宁宛见着两人到边上去,面色逐渐的严肃,两人的眼神还不时的朝这边看来,宁宛心里猜想,大概是包灯将自己和他聊天的内容以及忧虑告诉薛恒了,毕竟在这里他俩认识的,关系好的也就只有薛恒一人了,其他人不一定会听他们俩的胡扯,但是薛恒不会觉得他们的想法是多余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薛恒看了这边一眼便和包灯分开,朝着来时的路回去,那正是城楼的方向,而包灯则是回到茶馆来坐在宁宛边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宁宛借着给他续上一杯的机会,“怎么,你告诉薛少卿了?” 包灯知道宁宛什么意思,“对,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万一就是差在这么一步上,到时候出事了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后果。” “所以我觉得还是将我们的想法告诉薛少卿为好,起码能给他们提个醒。”免得到时候出事了,追悔莫及。 第62章 花灯变故 宁宛悠哉游哉的赖在这茶馆里喝着茶水,配着可口的小点心,依靠在椅背上,翘着脚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灯火长隆,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如果要是抹去她眼神中的那抹伤怀感伤,起码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开心的。 包灯看着眼前明明在笑着的宁宛,却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宁宛身上带着一层如薄雾一般的伤感,仿佛这一刻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眼神中在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向另一个世界,她在思念。 包灯说不出话来打破眼前的一切,他从心底感觉这一刻的宁宛脆弱的就像夏日里的一小块薄冰一般,放在阳光下,你不去触碰它,它就在那里十分缓慢的,静静的融化掉自己,如果你伸出手去触碰它,不用下一刻,就在你的手碰触的那一瞬间,它就破碎消失在你的眼前。 此时的宁宛就像是那块冰,包灯不敢打扰她,于是也就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一块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街道。 时间总是在你发呆走神时变得一文不值。 巡游的花灯很快来到城楼前停下,而花灯车上的舞伎却没有停止舞蹈,他们仍旧在舞着,而皇帝此时也已经从城楼上下来,来到了花灯前。 “皇帝陛下揭了红布就要回宫了吧。” “嗯,这是最后一个陛下在人前出现的机会。”真要是有问题,想必那些人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必然会出手,因为这就是最后的时机,错过恐怕都不会再有。 包灯的神经不由的因为宁宛的一个问题而拉起警报,就连身体也不由的绷紧,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远处的一切,在看不见的桌下,包灯的两条腿也是时刻绷紧,脚掌用力抓地,就怕一会要是真的出事了,自己来不及反应,一会如果要是真的出事,必定不会单单是陛下近前,必然会为了扰乱千牛卫的视线,也将周边的百姓纳入受伤的方位。 宁宛漫不经心斜睨着远处的一切,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遥远时空的倒影,丝毫引不起她心中一丝的悸动与起伏。 “包司直,似乎不太对劲,”宁宛发现原本还只是松垮的围在皇帝周围的民众似在有意的缩小与皇帝的距离,这一切不显眼,却被远处观看的两人看在眼底。 包灯下意识抓紧腰侧的挎刀,原本包灯是没有带刀出门,这把腰刀是先前与薛恒谈话后,薛恒带过来的,给包灯以防万一使用。 “来了。” 包灯低沉的话音刚落,宁宛便看见远处皇帝周边一片混乱,一群穿着普通百姓衣着的握着刀,举起来朝着明黄色穿着的就冲了过去,而周围的摊贩百姓一片混乱,踩踏有之,着火受伤亦有之。 包灯皱着眉,转过头严肃的看着宁宛,“宁娘子,顺着这条路直直的往回走,差不多一刻钟便可以回到大理寺,你就安全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宁宛明白自己留在这里不一定能帮的上忙,虽然自己也会一些功夫在身上,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杀过人,到时候面对敌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所以为了这个万一的可能性,自己还是最好不要参与进去的为好。 宁宛坚定了下自己的心 ,方才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包灯的眼睛,“包司直,放心吧,我会顺着路平安的回到大理寺的,你不用担心我,去吧,你们也要平安回来。”直面死亡才明白生命的可贵之处和它的脆弱易碎。 包灯轻笑了一下,似是为了宁宛安心,“宁娘子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大理寺包司直,就那些人,能把我怎么样。” “保重。” “保重。” 其实都明白这种时候再怎么样都是有风险在的,对方是亡命之徒,己方却要顾虑甚多,总是会吃亏很多。 宁宛看着冲向城楼的包灯,自己也是收回目光,转身离开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跑去。 路上到处都是慌乱奔跑的普通百姓,宁宛突然刹住脚,竖起耳朵细细听着,方才在奔跑中她好像听到了小孩的哭声,这会再停下来细细找寻。 宁宛将目光转向哭声的来源,右边那条阴暗的小巷子,宁宛心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她咽了咽口水,轻轻抚平乱跳的心口,拎着兔子花灯,微微弯着腰凑近走着,似乎这样少量的光亮能给她一些安慰。 顺着小巷一路进去,再拐过一个路口后,宁宛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仿佛这一刻世界都无声,只剩下自己的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和那逐渐粗砂的呼吸声。 宁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顺着越来越小的哭泣声找去,那是在拐角最边上的店铺里传出来的,宁宛忍不住看了下周围,太暗了,仅仅是靠自己手里的花灯,也就只能照见眼前的三分,再远点,也是再也无法看清分毫。 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找人来一块看看,包灯他们都在那边忙着抵抗那伙人,大理寺的人怕是也全都出来帮忙了,恐怕现在最闲的也就真的就只自己了。 宁宛最终还是在心中暗示自己继续往里走去,宁宛迈着极重的两条腿,艰难的朝着那处传出声音的地方缓缓而去,老半天才到了门前,借着花灯微弱的灯光,她抬起右手一推,那门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却格外的刺耳的令人在意。 宁宛心中砰砰的跳着,远远的伸着头悄摸摸的看去,里面隐隐卓卓的地板上躺着好些身材短小的小人,宁宛心中不由的一激灵,那都是小孩,宁宛心中的慌乱战胜了不安恐惧,她一步跨进门内,蹲下身查看躺在地上的小人们,突然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带着一块帕子不等宁宛反应过来,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鼻。 宁宛觉得自己一下子脑袋开始眩晕,手脚无力,''完了。''宁宛心中只有这两个字,心中后悔自己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不够警醒,到底是什么人? 第63章 花灯变故2 是意外还是有意的,今晚这么混乱,薛恒他们短时间里还真的不太可能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没准还以为自己已经老实的回到大理寺,这会都躺在床上睡大觉了吧。 宁宛也是没想到自己都马上就要晕倒了,还能想那么多的事情。 宁宛手一软躺倒在地,将脚边上的兔子花灯绊倒在地,里面的蜡烛因为倾斜,逐渐的熄灭,很快屋里便变得漆黑一片。 “走吧,人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不用我们再自己出手拐人。” “老于,这会我们可是赚了,这个小娘子长得可真是不错啊,不然先给兄弟们尝一下,反正都是要卖掉的,怎么都是卖,不是吗?” “对呀,老于,弟兄们都一整个月没去喝酒了。” 叫老于的皱着眉头,看着他们,“这个人是有人要的,我们惹不起,想玩,要用命来换,换不换,换现在就随便你们去,我就在这里等着替你们收尸。” 开口的几人笑着一张僵硬的脸,“老于,这人什么来头,要不然给兄弟们透露一下?” 老于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这些还要我来告诉你们吗?知道的多了,小心没命留下来。” “老于,严重了,说的严重了,我们还是现在就出城去吧,免得节外生枝。” 说着几人便快速的将躺在地上的小孩包括宁宛一块伪装带走。 ...... 包灯交代了宁宛,便安心的去支援薛恒,包灯一路直冲进包围圈,举着那把腰刀大杀四方,左砍一刀,右杀一人,很快就到了薛恒边上,与薛恒背靠着背,瞬间的爆发,源源不断的杀手,让众人都略带着疲惫,却谁都不敢放松一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薛恒眼神警惕的看着围攻的杀手,余光瞟了眼跑来找自己的包灯,身上依然满是鲜血,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杀手的。 “你怎么来了?可有受伤?宁宛呢?” 包灯手里握着刀,警惕的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杀手,翘着嘴角,“薛少卿,还算有良心,我都以为你只会关心宁娘子的安危,这样的话,你可就伤透我的这颗少男心了。” “少贫嘴。”薛恒不带感情的开口。 看着包灯这模样大概率是没事。 “好吧,好吧,看在你还知道关心下属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和宁宛一样的脸皮厚。”薛恒说着,向前一个飞跃,一剑吻颈,送走对方一名杀手,对方砰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带起一地的风尘。 包灯右手扯着一名杀手推向对方的刀尖,待对方扯开同伴时,包灯已然到了跟前,一刀从上而下,竖着便将对方一刀两半,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包灯的嘴角却还带着一丝冷意的笑容,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包灯的脸也变得一半明媚,一半阴沉,就像是爬出地狱的煞将,杀气环绕。 眼见着对方的血液就要喷洒到自己的身上,薛恒皱着眉快速的一个鹞子翻身站在了一名杀手身后,待对方反应过来,只能无能的捂住自己的喉咙,企图堵住从裂开的缝隙中不断涌出的血液,还有不断沙哑的气道。 可惜无论怎样挣扎,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最后只能瞪着一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眼睛跪着倒在地上,“包灯,你能小心点吗?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这还能回去见人,怕是到时候赵嬷嬷都不敢帮你相看小娘子了。” 包灯抓住一名的肩膀,一刀从对方的喉咙划过,将对方朝一边推去,一脚将朝着自己而来的杀手踹飞出去,“那可不行,少卿你可不能告诉赵嬷嬷,不然到时候我要是找不到小娘子,我就怪在你的身上,我就回去告诉赵嬷嬷说,是少卿教我吓唬小娘子的,哈哈哈!” 包灯嘴上虽然说着吓唬薛恒,手下的功夫却是收敛了些,不再像开始时候那么肆无忌惮,大开大合,血腥四溅。 “宁宛可是安排妥当了?” “少卿放心吧,我给宁娘子指了回大理寺的路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应该是已经到了。” 薛恒将最后一名杀手斩杀在剑下,抬头看向包灯,虽有些不安,但还是将其埋了下来。 “那就好,大理寺怎么说,这会都比这里要安全些。” 看着千牛卫和京翼守备在收拾现场的尸体,包灯凑到薛恒边上,“少卿放心吧,再说了,宁娘子你还不放心,再怎么样她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一般的小人她还是对付的了的。” 薛恒一扫皱着的眉头,“说的也是,再说这场动乱离着远,波及不到她。” “少卿,你说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包灯抬抬下巴,示意已经死了的杀手。 薛恒沉默了片刻,低声和包灯对了一眼“不好说,原本我以为陛下是突然兴起才准备要给花灯揭红布。” 包灯惊奇,低声道:“难道不是?” 薛恒难看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我从太子那得知陛下是从开始筹办花灯节开始,就已经有这个意思,所以这么长的时间,” 薛恒的眼中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眼神,“怕是我们的陛下一早就准备好了以身作饵,就是为了吊这些吃饵的鱼。” 包灯嗤笑出声,“可惜这次怕是没有抓到大鱼,看来陛下还是棋差了一招,”眼前死的不止是对方的杀手,还有无辜遭殃的百姓,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眼间便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之下,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妻儿,失去了子女。 薛恒神情中藏着化不开的墨色,眼神一转,薛恒的眼神中又恢复了明亮。 “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没?” 薛恒摇了摇头,“你心里有猜测了吧。” 包灯笑了下,“我的少卿啊,明明是你自己心里有了猜测,还非得说是我的心里,”他抬起手跨着薛恒的肩膀,哥俩好的缠着他,“不过也没关系,谁叫我们都是好兄弟呢,作为你的好兄弟好下属,你说是我有猜测,那就是我吧。” 说着还伸手拍拍对方的胸口,露出一副我对你好吧的神情。 薛恒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看这乌漆嘛黑的天,心想自己怎么就招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下属。 第64章 花灯变故3 “薛少卿,陛下传召。” 两人嬉闹之时,一名千牛卫来到近前。 两人相视一眼,感到莫名,都已经结束了,陛下找他们俩个干嘛? “走吧,陛下还在等着呢,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薛恒与包灯跟在千牛卫身后,爬上城楼,沿着长长的阶梯没入昏暗的烛火间再也见不到。 城楼正殿门口。 “少卿,这位怕是。”守在门口的王内侍小声提醒道。 薛恒点点头,“包灯你就在这里等我。” 包灯低头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会毕竟是在外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咱薛少卿的。 “久之,你来了。” 薛恒抬头看去,只见身长挺拔,背对着自己,着明黄色的衣裳的身影。 薛恒微微躬身行礼,“陛下。” 皇帝转过身来,坐在身前的座椅上,沉着声问道:“外面现在如何了。” “回陛下,外面的杀手除了已经活捉的那些 ,其他的基本都已经肃清,请陛下示下。”薛恒躬身行礼。 皇帝微微抿着嘴,唇边的翘嘴胡须也跟着微微颤动,带着探究的眼神落在薛恒身上。 此刻的时间在薛恒看来像是无比的漫长。 仿佛过了很久,皇帝才又开了口,“久之,我很高兴你能来救舅舅,”说着又叹了口气,“当初乃父出事之初,不是 舅舅不愿意深究,而是没有办法,现在你也长大了,应该能设身处地的理解当时舅舅所处位置的艰难,这不是简单的一场谋杀,那是各方博弈的结果。”所以就牺牲了跟随你的我的阿耶是吗? 皇帝看着薛恒低着头,埋在阴影中的半张脸,心中叹了口气。 “你阿耶出事之后,朝中连续多位与之调查之际有所联系的官员纷纷出事,当时朝中人人自危,朕当时还未登基,手中权力无法扼住朝中的声音,再加上太上皇担心建朝还没多久,朝廷根基不稳,要是再有官员出事,怕是,遂下了令不再调查,最后才不了了之,虽然这股势力蛰伏下来,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我们也同样得到的巩固朝廷的机会。” “从那之后双方好似默认一般,陷入一种平衡的状态中,直到今日之前都还是悄无声息的存在着。” “但是今时今日不同,这些人实在是太过猖狂,要不是太子替朕挡了一箭,恐怕朕的性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久之,朕授予你便宜行事,凡是遇到与其相关的案件,你皆有权插手,务求将这些前朝余孽斩杀殆尽。”话语间,杀气横行。 薛恒心中不明白,他的皇帝舅舅心中想的最多的到底是 他自己,还是这擎天的权力,还是这城楼下无辜的百姓,此刻之所以如此狠绝又是否是应了那句话,刀没砍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皇帝看着薛恒,郑重道:“此事就拜托久之了,朕最信任者唯卿而已,还有那些在此处刺杀中无辜殒命的百姓,要好好安抚,赔偿也要一一到位,京兆府要做好百姓在此次刺杀中的损失,若是被朕发现有贪墨者,你是知道朕的眼中是容不下沙子的。”前者对着薛恒,后半句却是看着一旁如同空气般存在的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得了旨意,便急着出去安排。 京兆府在这满是天家贵胄的长安城中,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的存在,比上有京翼卫,比下有大理寺,刑部等,它显得好似不是那么重要般,然它却管着这天子脚下最近的地方长安城,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在它的管辖之下。 “等太子醒了,去看看太子吧。” 薛恒转身的动作稍顿住,拱手行了个礼,“是,陛下。” 站在门口听着身后沉重的大门关上的沉闷的声响,薛恒看着城楼下灯火通明却渺无人影的宽阔街道,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包灯见着薛恒出来,凑过去低声问道:“如何?陛下找你?”他歪了下头,指着隔着大门的里面,“可是将今晚的人交给你来审。” 包灯虽是带着询问的语气,可他的眼神中分明是带着肯定了然的意味。 薛恒沉默的将皇帝陛下说的便宜行事的权力说了一遍给包灯。 包灯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这样,那岂不是从今日起,薛少卿就没有一刻可歇息了,哎呀,这来一趟还以为是来领赏的,结果这赏赐没摸着,麻烦事倒是揽了一大堆。” “你说说你,”包灯看着薛恒的眼神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中带着嫌弃。 “难不成你还真就和宁娘子说的一般,是个走哪死哪的命?” “胡嘞嘞什么,说正事,一会和我一块将这些还活着的,一并带回去,明日之前我要撬开他们的嘴。” 包灯不以为然,“要这么着急吗?” “以防他们反扑,还是早点审出来比较好,”薛恒双手交叉放在衣袖中,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门,“早点知道结果也好,明日我还要去看看太子。” “太子怎么了?” 薛恒朝着看着自己的包灯伸出手指点在自己右侧胸口上,“陛下叫我明日去看看。” 包灯愕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受伤了,还伤在胸口,心中不由开始担心,“希望不要伤到肺腑,要是...那就麻烦了。”朝中内外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太子,不管是里面这位还是还在宫里那位都不是善茬。 包灯轻声道:“希望平安无虞。” 薛恒低声回道:“会的,他总是会吉人天相的。” 鸡鸣天微亮。 薛恒在下属端过来的铜盆中,细细的搓洗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接过包灯顺手递将来的毛巾, 还未抬头,便听见边上传来一阵肚腹空虚之声。 抬眼看去,包灯正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肚子,那如山的响动,正是从他肚中传出。 “这不是审了一整夜,我熬得住,这肚子熬不住了。” 薛恒轻笑了下,将手中擦拭过的毛巾丢向他怀里,“去吧,正好我也饿了,去和赵嬷嬷报声平安,昨夜回来没来得及告诉她,怕是担心了一晚上了,记得说我想吃上次宁宛做的鱼片粥了。” “好嘞,我这就去,也是要让宁娘子忙活起来了,总不能我们忙了一整夜,她又在被窝中睡大觉,这可不行,嘿嘿!” 第65章 花灯变故4失踪 大理寺后厨,赵嬷嬷等人自昨天夜里知道花灯节上有人刺杀皇帝陛下,便都惴惴不安,焦急的想要知道大理寺众人是否平安的消息,赵嬷嬷更是整夜的坐立不安,心里就像是挂着个秤砣似的,坠的死死的。 好不容易天微微亮,才沾着枕头睡下。 包灯一路朝着薛恒与宁宛同住的院子跑去,一进门,便直接咚咚咚的敲起宁宛紧闭的房门,包灯以为宁宛这个点应该还是正酣睡时,正是需要自己这么大力的敲门声,才能醒过来。 包灯不显着自己的坏心眼,嘴里喊着:“宁娘子,还睡呢?快起来,薛少卿说今个要吃你做的鱼片粥,现在就要!” 包灯眼珠转了个个,表情夸张用手卷着放在嘴边说道:“是咱们少卿亲口说的,他说他今日甚是想念鱼片粥,特别是你煮的!” 包灯侧着耳朵趴在门框上,心想奇怪了,怎么 没有一点动静。 这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好吧,毕竟怎么样这也是个小娘子的房间,自己一个大男人的也不是很方便,可是平时要是自己这么喊,宁娘子早早就出来揍自己一顿了。 如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出来,包灯摸着下巴,眼睛那是提溜提溜的转着,一看就知道没有憋着什么好屁。 包灯握着手,下意识的抿了抿嘴,给自己打气了下,“爆包灯,没关系的,你和宁娘子那是什么关系,顶多就是被她揍一顿罢了,也许昨夜睡得早,这会其实已经去后厨了也不一定。” 说着便猫着腰,似做贼一般,悄悄的打开门,一条小小细细的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缝隙,包灯滋溜一下就进去了,看着简洁的不得了的房间,太干净了,这和他的房间完全不一样,还香香的。 包灯感觉自己脚下这双带着泥土的几天没有洗刷的靴子实在是不配进这个房间。 忍着心里的不适应,缩着头朝着挂起帷幔的里侧轻声喊着 “宁娘子,宁娘子?” 怎么不应,是已经起床了? 包灯犹豫了下,伸出头欲看又担心看到不该看的,总觉得自己现在感觉很不对劲,就像,就像是采花贼,偷偷遛进人家姑娘的闺房,包灯赶紧摇摇头,将这古怪的不堪想法甩出去。 “诶?不在屋里,”屋内被褥一切全都已然呈现折叠放好,包灯心下一松,“今天这么早?看来也是昨日吓到了大概。”毕竟昨日的场景确实是血腥了些。 既然人不在屋里,那就去后厨吧,包灯这会甩着大手,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赵嬷嬷呢?” “还没醒呢,天擦亮才刚睡下,昨夜出事没一个回来报个信,这赵嬷嬷心里担忧睡不着,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躺下睡会。” 老王大厨点点头,低头用力搓着面团,突的抬头,“我那便宜徒弟呢,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刘婶切着配菜,嘎吱嘎吱的响着,叹了口气,“是啊,昨日不是正好花灯节,年轻人都喜欢凑热闹,不过昨日宁娘子是和包司直在一块的,想必应是没什么事。” “平日里宁娘子也都是跟着薛少卿他们一块进进出出的,和他们在一块不会有事的。” “想必他们昨夜定是忙了一整夜,这会该是疲了,我给他们做个面汤,好去去乏,暖暖胃口,别伤着了。” “哟,这一大早的做什么好吃的?”也不知道包灯他从哪里摸来的瓜子,正放在手心 ,磕得起劲。 一见着包灯这劲劲的讨打的声音,王大厨和刘婶心里都落下 一块大石。 “这不想着你们昨忙了一夜了,想必是又累又乏,想着做个面汤给你们好好热热,舒服舒服。” 刘婶凑过来,小声抱怨道:“赵嬷嬷昨担心你们担心了一宿,今早才睡下,你们也是,都结束了,也不知道派个人回来通知一声。” “是是是,刘婶说得对,都是我们不懂事,下次一定记住了,事情办完先给你们报个平安。” “这才对嘛。”得到回复,满意的刘婶双手拍拍衣摆,继续忙着准备朝食。 包灯跟在两人身后,溜达进后厨,拍打着沾了 瓜子壳屑的双手,眼睛却是提溜着到处乱转,忙活了一整夜, 这肚腹就难免遭了殃。 突然他的眼神一亮,眼前这一根根翠绿多汁的,上次他见宁娘子吃过,还记得当时都快将他肚里的蛔虫引出来了。 悄悄抬眼看了下正互相忙碌着的两人,包灯手疾手快的从盘子里捞了一根到手里,也不用洗,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干净的很。 一口下去,咔哧咔哧的声响实在是太大了 ,在这空旷的后厨除了沸腾的水汽就是包灯嘴里发出的声响。 包灯尴尬的举着刚咬了半口的小青瓜,眼中带着窘迫的笑,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心虚的解释道:“我就是太饿了,太饿了...” 刘婶过来将剩下的都拿将走,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这可都是要留给宁娘子的,你可不能都给吃了。” 包灯嘴角抽了抽,心想,我就吃了一根,哪里能全吃完,那么多,她一个人能吃的完吗? 心中更加愤愤嗯,自从宁宛来了 之后,自己再也不是大理寺后厨一霸了,偏偏宁宛还是自己送过来的,简直是猝不及防的痛失地位。 “刘婶,你把宁娘子叫来,少卿说了今儿就要吃她煮的鱼片粥,指定她哦!”包灯笑得一脸奸诈,他都可以想象到一会 宁宛的脸有多臭了。 刘婶一脸无奈,“包灯,宁娘子昨夜与你们出去一夜未归,想来也是帮忙了一夜,你不让她去好好休息,却还叫刘婶去做这个恶人,将她叫醒,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刘婶说的话单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是连起来为什么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刘婶,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欺负宁娘子了,她不是昨夜就回大理寺了,她在大理寺好好睡觉,我和少卿可怜的连夜忙活不停,一整夜没合眼,怎么就成了我欺负人了。”包灯觉得自己好委屈。 刘婶急了,“什么早早回来睡觉,宁娘子昨日一整夜就没回来,她不是和你们在一块?” 包灯睁大了眼睛,“没有回来?怎么会,”昨夜明明给她指了路的,直直的一条道,怎么也不可能会走错了去。 “昨夜出事之初,我便交代宁娘子沿路直接回大理寺的,不可能 没回来。” 王大厨甩了甩手中粘连的面粉,面色难看,“确实是没回来,赵嬷嬷等了一夜,方才才睡下,今早也没见着我徒弟来后厨备菜。” 包灯此时心里的小人正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痛哭流涕的大喊:完蛋了!又出事了! 第66章 意外和错过,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三人面面相觑,霎那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办呀,哎哟喂!宁娘子这是命犯流年不成?怎得就这么倒霉,什么不好的都要找上她呀。”刘婶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此时王大厨也是无心做饭,面色难看,对着包灯欲言又止。 虽然知道宁宛失踪不能怪到包灯身上,毕竟当是情况不同,但是在他私心里想,再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小娘子独自一人,更何况是昨夜那般凶险的时刻,无人陪伴的情况下自己回到大理寺。 包灯侥幸道:“也许,额,昨夜宁娘子觉得独自一人回来太过危险,就在外边住一晚再回来?” “包司直,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些什么?我徒弟她都没怎么在外面呆过,客店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再说谁会出趟门玩还把过所带在身上的,如何住?又如何会去!”宁宛在外又如有熟络之人,昨夜到现在都不知过去多久了,这要是真的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王大厨面色逐渐铁青。 包灯心中虽然有那么丝确认,却又抱着丝侥幸,“也许宁娘子就是在外面耽搁了,我这就先去找,没准她就是害怕危险躲在那个角落,等我们去找她。” 说着似是自己暗示自己的话,包灯目光坚定的看了两人一眼。 刘婶仍旧担心的在拉着沾了水的衣袖在抽抽泣泣的脸上擦着,“这可 怎么办,赵嬷嬷要是知道宁娘子出事了,那得多着急呀,赵嬷嬷她一直拿宁娘子当亲孩儿一半,疼的跟眼珠子 似的。” 王大厨干涩着嗓音,“不管怎么样,劳烦包司直先行找找,找得到,找不到的...” 话说到一半,似是害怕不好的结果,王大厨哽着嗓音,“这些后面再说,起码要知晓我徒弟是否平安无虞才好。” “我这就去。”包灯说着立刻跑将出去,门口一道身影晃过,余光瞟见是赵嬷嬷,包灯脚步一顿,眸光中闪过一阵暗色,抬起头便又直接出门去,不曾再和赵嬷嬷打招呼,他心里想着这会还是找到宁娘子的消息来的比较紧急重要。 急匆匆的包灯连去给薛恒报个信都甩在了脑后,殊不知此时的薛恒还在等着包灯给他带回去鱼片粥。 再说赵嬷嬷天光熹微时才稍稍躺下,却也是怎么也睡不好,她这心里一整夜都是咚咚咚的跳着,干脆就爬起来稍微洗漱一番,在 前后院拱门上拉住一位值班武吏,询问昨夜情况,得知薛少卿他们有惊无险的都回来了,心下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要说为何不问宁宛回来没,赵嬷嬷心下想着宁宛通常都是与薛恒包灯二人一块,他二人平安回来了,自然也就下意识认为宁宛也跟着回来了 ,如何也没有想到包灯会叫宁宛单独先回来,也不会想到宁宛在回来的半路上又会拐进别条小路,被人拐了去,如今都不知如何去找,如何去寻。 赵嬷嬷放宽心,便就想着来后厨给他们几个做点好的,这刚到了门口 ,便就听到了包灯与王大厨最后的谈话。 刘婶听见进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包灯又回头进来,还以为是包灯又忘了什么,“包司直,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 刘婶擦着眼泪,刚抬头却发现是赵嬷嬷走了进来,“赵嬷嬷,怎么是你...” “你,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昨夜你都忙了一整夜,这样怎么熬的住,这后厨,我和老王在就行了,忙得过来我们。”刘婶劝说着,看着赵嬷嬷逐渐面无表情严肃的脸,心中不安,眼神中不由就带上了忐忑的意味。 “我刚刚都听见了。” 刘婶和王大厨相视一眼,神色复杂的看着赵嬷嬷,宁宛在后厨和大家的关系都是挺好的,先前还拜了王大厨,做他的徒弟,但要说这里面谁最疼宁宛,那只能是说赵嬷嬷。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难说的清的,只能说第一眼看时,宁宛就入了赵嬷嬷的眼,之后便搁在她的心口上,她乐意和宁宛处着,就像是自家孙辈一般。 “嬷嬷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先不要着急,包司直已经先去找了,等他回来再说,再说现在天已经亮了,昨夜也已经过去,现在如何我们都只有等的份。” 刘婶见赵嬷嬷一言不发,怕她着急,忙跟着附和,安抚道:“对对对,赵嬷嬷你不要着急哈,包司直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是一定会将宁娘子找回来的。” 赵嬷嬷瞳孔微缩,因为一夜难眠的憔悴面容,原就难看,这会便更加惨白,她只觉得这会自己的后脖颈一阵阵的僵硬隐隐的刺痛,脖颈微微的转动都给自己带来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觉。 赵嬷嬷张了张口,欲要说话,突然觉得喉咙一阵的呕感发酸,喉头处往上,直觉咽后,舌根,两颊源源不断的分泌着涎液。 赵嬷嬷伸手一把抓住桌案边角,缓了缓神抬起头,欲要张嘴说些什么,喉咙像是被堵住,发觉眼前的两人开始变得模糊,耳中只一个劲的传来轰鸣的响动 ,赵嬷嬷努力的睁开眼去分辨王大厨和刘婶说着什么。 一声半响的全都听不见,只能看着他们在焦急的不停张着嘴,赵嬷嬷想要伸出手去,也确实伸出了手,这一下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一只手完全无法支撑,随着瘫软的双腿,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吓的刘婶和王大厨赶紧扛起赵嬷嬷就找医师去。 赵嬷嬷是薛恒的奶嬷嬷,大理寺众人不敢怠慢,虽然医师诊断赵嬷嬷是一时心血损耗导致的,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但仍要告诉一声薛恒才好。 可惜今日的薛恒注定错过这么些重要的事情。 武吏去前边找薛恒,却被告知,和他前后脚的时间,太子府来信,薛恒薛少卿去太子府了,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众人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赵嬷嬷也已然找了医师看过了,没有大碍,那也就不急这一时,等薛恒回来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第67章 截杀 薛恒左等包灯不回,右等包灯不见,心中猜想,包灯这厮不会是在后厨忙着吃喝,把他也饿着肚子给忘了吧。 薛恒低头看着桌上剩下不多的冷茶水,沉默半响,他觉得按照自己一直以来对包灯那尿性的了解,包灯还真的可能做出这事了。 一想到自己坐在这忍饥挨饿,傻傻的等他将滚烫的吃食带回来,包灯他却是在暖烘烘的后厨享受着众人的投喂,这突然觉得屁股下的凳子都变得难坐起来,仿佛凳子上长满了蒺藜一般,左也疼,右也疼,怎么都坐不住。 薛恒一口喝光杯子里剩下的可怜茶水,冰凉的茶水顺着食道一路向下,冰透了一路的气管和心脏,最后落入胃里,要问什么感觉,那只能说心里哇凉哇凉的。 紧闭的门扉上传来几声轻脆的敲门声,不急不缓的,十分规律。 引得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前往后厨的薛恒抬将起头,被敲门声断的思绪无法续上,“进来。” 是自己的侍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不该有事情来找自己才对,大理寺都还没到上衙的时间。 “郎君,是太子府来人,邀您过府一叙。” 看来是太子醒了,“是太子要见我?” “是的,来人确实是太子府的,带着太子府的令牌,他说太子醒了,想要见您。” 薛恒心中对于太子主动要求见他,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昨夜陛下也有所交代,在太子醒了,自己本也是要去一趟的,太子府应也是得了陛下的受益,方才一醒便派人来找,怕是也想早点知道昨日审讯的结果。 “包司直还未回来,”薛恒心下顿了顿,“也罢,等我先去一趟太子府,回来时想必包灯已经将我的早食送过来了。” 薛恒面上一笑,看着来人吩咐道:“去准备马车,咱们早去早回。” 坐在马车里,案上香炉飘出的轻烟顺着空气逐渐往上攀爬,缕缕飘动,随着马车晃动,一夜未眠的疲劳逐渐涌了上来,不知为何以往也这样熬过大夜,第二日也能连续不眠查案,从不曾疲倦困顿,可今日怎得就觉得这般的眼皮子沉重,欲昏昏欲睡不得。 薛恒努力的睁开眼睛,回想着出门开始一路上有何异样之处,突然转头看向一旁案上的香炉,进马车时就闻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香味,初闻便给人一种清新淡雅,薄如云雾的感觉,细细品味来便觉得是一股浓郁而不刺鼻的甜味之后,伴着些许萦绕在舌尖的淡淡苦味,原还以为只是这几日换了新香炉而已,并未多想,可这会越来越晕眩无力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大概是中招了。 “停车!” 随着薛恒的一声''停车''之下,马车也确实缓缓的停下,马车外却没有任何的声响传来,原本应该是热闹的街道,此刻也是显得异常的安静,这太不对劲了。 薛恒咬牙握紧了拳头,撩开了车帘,倚着车架,马车前站满一排杀手,一身黑。 原来是到了暗巷之中,难怪毫无鼎沸之声,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这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穿成这副模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杀手吗?”薛恒看着对方手里抓着的捂了嘴的车夫,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早就被堵住嘴里。 薛恒晃了晃晕眩的脑子,跳下马车,因为无力踉跄了一下,忙扶住马车,“你们借着太子府的消息将我诱骗出来,不就是想要杀了薛某嘛!”微微抬手指着车夫,“放了他,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有了我又何必多牵连一人。” 站在对面中间的黑衣人抬手示意了下,抓着车夫的那人便一把将人推到一旁去。 车夫吓的在地上翻滚爬了起来躲在一旁,腿脚发软的看着薛恒。“薛少卿...” “去吧,回大理寺报个信,没准还来得及给某收个尸。”薛恒嘴角微微勾起。 看着朝自己点了点头便朝着来时的路撒开腿跑去的车夫,薛恒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一些势在必行要杀了自己的黑衣人。 薛恒心想着,他们用太子的名义将自己诱骗出来截杀,未必不会派人去大理寺追杀,希望车夫不要太倒霉遇上,不然也是很难再说是不是能活着将自己的消息告知大理寺众人。 薛恒''啧''了声,忍不住咬了咬嘴角的肉,自己的处境不太乐观,如此的话,自己就难免要多撑一阵子,也不知就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能撑多久,抬头看看天,无奈的叹了口气,总是要挨到他们来援才行。 对面的一众黑衣人同时拔出了刀来,即使知道薛恒已然中招,却仍旧十分郑重的对待他,谨慎而缓慢的靠近,眼神皆是紧紧的盯着无力之下靠在车架边的薛恒,谁也不知道低着头的薛恒心里在想着什么,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地,他们这心里就不敢放松一时半刻。 刀尖朝外 ,一步紧似一步,一众人等对于薛恒,好似尖角锋利的苍鹰捕捉硕鼠一般,似松时紧,双方的距离又缩进了一圈,试探看着薛恒仍旧无有动静。 众人彼此相视一眼,只见黑衣首领眼神示意,其中一人便立刻举起刀,快速的朝看似已然昏厥的薛恒砍去,刀锋速速劈开空气,眼见着立刻就要砍到薛恒低垂的脑袋上,众人心眼都集中在那一把刀锋上。 出刀的那人,见薛恒没有反应,心中大喜望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在露出的眼神中泄出一丝。 正所谓期望太高 ,总是容易落空。 下一刻没有出现他们期待的薛恒脑袋被一劈两半的骨头崩裂的声响,那把刀停在了薛恒头上,再差上那么一些就真真的就砍下去了。 他顺着自己出刀受到的阻力寻去,一只手掌紧紧的从下而上的握紧自己的刀柄,那只手用力到有些发抖,低头看去,只见薛恒侧着脸对着自己露出讥讽的笑,嘴微微张开,说了两个无声的字,''废物''那两个字不需要懂得唇语,也能看的懂,他觉得薛恒此刻就是在强撑着,无能狂吠罢了。 他眼神中带着阴森的狠意,快速而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薛恒手中挣脱出来,将刀高高的举起蓄劲,再一次用力的朝薛恒砍去。 他看着薛恒的眼神中分明是在说着“薛恒,你没有机会了,去死吧!” 第68章 苦战 然而薛恒却没有乖乖的如他所愿,就在那任他举刀砍来。 就在刀锋再次近前,薛恒借着车架反推的力,一脚踢向那人的肚腹,一用力踹了出去。 举着刀冲去却被薛恒一脚踹了,受力朝后退去,心下一晃,如何也没想到薛恒居然还有力气朝着自己来,一时不防挥舞着刀,脚下混乱便倒退着朝自己人倒去。 因着身后众人的辅助,他才难得没有一退再退摔倒在地,他左右看了眼其他人,心中更加恼怒异常,自己一个正常人居然被一个下了药的薛恒给踢回来了,这下面子里子都没了,咬咬牙看向首领。 只见首领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举起手朝前一挥,所有人便都朝着站在中间的薛恒便杀了过去。 薛恒手无寸铁,唯有一双肉手,这要是放在平日里,就算这些人再多,薛恒他也能游刃有余,可惜这会薛恒被下了药,手中又无有兵器辅助,交手间难免反应变慢,不一会身上便多了几道刀伤,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之下,难得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些,刀伤的刺痛反而让他恢复了些气力。 看着对面顶多受了些拳脚皮肉伤的杀手,而自己却已是满身伤痕,溢出的血逐渐浸湿衣裳。 眼见着对面手脚愈加狠厉,自己虽靠着伤口的疼痛恢复了些许的气力,但怕是也撑不了多久时刻,薛恒心中想着这可不行,从自己下马车到这会,满身的伤痕 ,也没一刻钟,车夫怕是还没到大理寺。 一个肘击打将在对方的脖颈处,左手把在对方的右手肘之处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手掌顺着朝下,借着右肩打在对方胸口之上的反坐之力,脱手夺走对方手中的刀。 趁着对方将目光对着自己脱刀的手掌,一瞬将刀砍去,对方胸膛之上立刻一道血气溢出,晕开了黑色的衣裳。 “一个。” 薛恒眼底平静中带着一丝麻木,身下的模糊的倒影迎着另一道身影,薛恒反手朝后一倒,全靠良好的腰力支撑,左手反扣在地上,右手朝前斜上就是一刀,拔出时,带着一丝滚烫撒在薛恒的脸上,忍不住眨了眨眼。 “两个。” 再杀一人也就是在转瞬间,薛恒反手用力,一个旋身而起,又是一刀捅进对方的肚腹之间,死死扣着他的肩膀,咬着牙用力的推着朝另一人而去。 放弃拔出卡在肚腹之间的刀,握着那把垂下的沾染上了自己身上的血液的刀,趁着对方避开推去的还存着温热的尸体,自己几步上前,近左前挥去一刀,对方从右至左,从上而下,面皮像是裂开来一般,细看还能发现刀深见骨。 又是一步右踏,顺着适才的刀式左下而上,砍去对方半边臂膀,鲜血一刹那如洪水奔涌,呼啸而出,鲜红的颜色如夜间散开漫天的铁花一样耀目。 对面正中之人见薛恒出手如此狠辣,很明显下一个就要朝着自己出手,瞪着嗜血的目光,在薛恒砍去右边兄弟的手臂之际,举刀朝着难以转身的薛恒而去,一刀砍到了薛恒肩上,下一刻却卡住,收不回刀了。 用力间,两人的眼神相对视,皆是如狼恶犬般的眼神,薛恒用力握住对方的刀背,死死的卡在了肩膀上,只能前后拉扯,深而见骨,刀刃和锁骨不断的摩擦,更深的痛意传来。 薛恒不敢用力呼气来放松痛感,就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任人踩踏。 趁对方无法动弹时,忍受着剧痛,快速的将刀捅进对方胸膛,倒在地上,薛恒用力的往他胸膛里送着刀,直到刀尖都触到地面,感知到肩膀之上的刀没了气力,方才一并松手,丢开肩上的刀,顺势拔出胸膛里的那把。 “五个。” 薛恒用着极轻极轻的力道,缓慢至极的呼出口气,松的这口气从头到尾都带着一丝隐忍的颤抖。 薛恒觉得自己快要等不到大理寺来人了,伴着药效,伤口变多,出血也在变多,疼痛让他清醒,失血也在让他逐渐脱力,现在的他全凭着一股毅力在撑着,手掌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刀柄的冰冷,薛恒费力的撩起一边内侧衣摆,用力撕下一块,颤抖的忍着肩膀上的痛楚,将右手和刀柄牢牢的帮在一块。 在薛恒连杀几人后,对方已经反应过来,此时的薛恒其实就是困兽之斗,虽然得病的老虎会打盹,但是不要小觑了老虎,即使在病弱之时,它也能趁你轻视它的时候,咬死你。 现在薛恒就是那头得病的老虎,而他们就是打虎的猎手,需要的不是打将上去,而是要把老虎的气力耗去,等到老虎脱力的那一刻就是他们一拥而上要它命的时候。 薛恒知道他们现下能和自己开始周旋开来,必是料定了大理寺无有人手来助自己,其实打了这么久,薛恒心中已然是渐渐明了,怕是这回自己真的是要栽了。 薛恒睁着一刻不敢放松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如今对方围困住自己,就像是狼群戏耍羊群一样,只要自己一露出慌乱之意,怕是必死无疑。 自己只有咬死一个再一个,让对方不敢全拥而上,才可能还有一丝机会,侧着身将垂在地上的刀把连手拉拉紧,可不要半中间脱手,那可就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己就是那个肉包子。 薛恒微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中只剩下冷酷和肃杀之气,他看准一直躲在中间位置的黑衣人首领,眼睛紧盯着对方,手里绑住的刀拖在地上,带起一路的火花四溅,即使是在白日里,也是十分的显眼的很。 刀尖上带着丝火药味,薛恒直冲而来,目的又十分显眼,对方自然察觉到,快速的后退,几名杀手挡在杀手首领身前,举着刀戒备着薛恒,只带薛恒上前,便举刀一道斩杀。 薛恒见他们做出的防备之举,嘴角微微上扬,牵引出一丝笑意。 “猜错了。” 第69章 鏖战 众人抬眼,薛恒已是身子朝着左侧一偏,左脚微低,脚尖用力,如炮弹一样,直射到身前三步之远,借着向左的惯性,甩出右手,薛恒的右手可是绑着一把刀,带着火药味带着火热的刀尖从五人脖颈处划过,因为距离太近,前三个在他刀尖划过后,脑袋才突的朝后横断,掉在了身后的地上,身子还站在那举着刀。 这一切便如萝卜砍青菜般,明明荒诞不可能,薛恒却硬是在下药重伤的情况下,再度瞬杀对方五人。 “十人。” 薛恒右手杵着刀,微微朝后仰着头,配着失血过多,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上带着失去体温而逐渐僵硬的血块,他的面容显得狰狞而狠辣。 现下的薛恒伤痕累累,看着不再像进退有礼,风度文雅的俊朗郎君,更像是走在末路尽头处,苦苦挣扎不愿离去,独自在月下嚎叫的孤狼。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不断斩杀,到现在自己这方人数的不断减少,薛恒才一个人,拼杀到现在,自己这么多人居然还没有拿下他。 首领心中十分愤愤,看着薛恒此刻嘴角的笑意,他觉得讽刺极了,他觉得薛恒就是在讽刺自己这么久了,还没有杀了他,反而还让他倒杀了这么多人,让他从手无寸铁到夺走他们的兵器,反攻,从一只待宰的羔羊重新变成嗜血的独狼,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对方在脚下踩烂了。 首领面色铁青一片,一把推开身前的几人,''抻''的一下将他的剑拔了出来。 薛恒看着对方手里的剑,心中暗道:好剑! 薛恒心中已然猜到对方会出手,不过也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再让薛恒这么杀下去,他们的人都要死没了。 薛恒故意刺激对方,就是赌这二分之一,要么对方还有理智在,选择所有人一块上,彻底将薛恒这个穷途之末直接乱刀砍死,这样薛恒怎么也没办法挡得住。 要么在又失去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再加上薛恒的讽刺,首领觉得被羞辱了,脑子嗡嗡,就要一个人解决他,那就更好了,自己就更多了一丝机会。 很显然对方就是吃薛恒刺激的这一套,很快就站了出来,他要和薛恒单挑,但是看着对方拔出的剑上带着的寒光,薛恒心中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选择,因为对方可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的剑保养的很好,说明他很爱那把剑。 方才他拔出剑的霎那,剑与剑鞘摩擦带出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明亮。 薛恒心下后悔,其实就算他们一块来,自己也是可以再撑一会的,不知道这会自己要是反悔,老天可能再帮自己一会? 看着对方看着自己那副,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的眼神,薛恒知道是没有可能出现奇迹,让自己反悔了。 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薛恒右腿微微后侧蓄力,眼神变得异常严肃认真,这一场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或死,由不得他轻慢一点,他还想活着回去吃鱼片粥。 左肩已经基本用不上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废了,不知道是否因为失血太多,疼痛到了麻木。 薛恒努力控制住自己麻木砍杀,磨得崩裂出血的右手虎口,对方还未出过手,精神也仍旧巅峰,理智虽然被自己搅乱,但有时愤怒不会让对方自乱阵脚,还可能坑自己,让对方因为愤怒更加的撕咬自己。 此刻对方就是后者。 他在等薛恒出手,在观察,在等待,他喜欢谋而后动。 薛恒时间不多,气力也越来越少,疼痛加幅的劲力也在逐渐的消散。 对方怡然自得的站在那,看似放松,其实也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时刻等着薛恒出手,下一刻出剑杀了他。 薛恒心中叹了口气,捆绑住的麻木右手抓紧那把已经略显残缺的刀口,一跃而起至半空中,举起刀借着下落的重力,重重的砍向对方。 黑衣首领横举手中的宝剑,右腿后撤半步,扛住了薛恒的攻击,他的眼神在接住薛恒的这一刀后便就变了,变得玩味起来。 ''他发现了'' 薛恒心中一凛,用力将刀下压,迫使对方不断后退,很快双方便退到了墙角边,很快就要退无可退,就见对方一个后脚踢在墙上借力推开薛恒,再一个翻身朝着被迫慌乱后退的薛恒而去。 没有地方可以借力,对方很快就加快速度冲刺过来,薛恒只能勉励举刀格挡,借着对方冲将过来的惯性,卡住他的剑 朝着后头摔去,自己顺势背部朝下躺倒,看着对方从自己头上飞过。 薛恒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在背部接触到地面的哪一刻便非常狼狈的爬起来,朝着对方再次砍去,这次成功在对方背上留下印记,可惜对方躲得快,没有重伤。 “真是可惜了。”薛恒语气中满是遗憾的意味。 对方毕竟比薛恒精力要好太多了,在中招的下一刻便就立刻回过身来,一剑斩向薛恒,薛恒的动作突然就这么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下对方又在他的肩膀上来上了一剑。 “怎么,尔等是对某这左胳膊情有独钟不成,怎得就总是和它过不去。”薛恒垂着左肩,皱着眉。 全程基本没开过口的黑衣首领难得的讲话了,“薛少卿居然还会调侃,看来这传闻也不一定都是真。” “是嘛,某怎么不知道外边都在传些什么。”薛恒不等对方再说,右手握着刀,一刀上挑盯着对方的面容便去了。 黑衣首领也是不甘示弱,举剑便又袭来,表面看似两人有来有往的,实际暗藏锋利,双方都在等对方出现一个错手,失误。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十分规整有力,看方向就是朝着这里。 “首领,有人来了。” 见着对方提醒,薛恒也明白来的 不是对方的人,很可能是大理寺腾出手来了,薛恒眼中划过一丝狠厉,说明对方也要下死手了可能。 正在和薛恒拼杀的黑衣首领,下一刻加快速度朝着薛恒不断的出招,砍杀,薛恒也只能无力大的努力抵挡,只能听见刀剑碰撞的声响,一声一声又一声,感觉时间变得很漫长。 第70章 四下无助 “少卿!” 薛恒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余光看去,是包灯,手中抵挡的力道松了一下。 “这种时候你还敢走神,薛恒,看来你注定要死在我手里了!”说完对方一剑下来,薛恒手里的刀''铛''的一下,断成两段。 ''断了'' 薛恒愣了一下,对方的剑很快就捅了过来。 ''噗呲''一声 薛恒身体下意识的抬手抓住对方的剑,卡住它,右手提起断刀,也是一下砍在对方的肩上。 对方忍着痛楚,正要将薛恒肚腹一剑捅穿,只感觉一阵阴影出现在头顶,还正在不断的扩大覆盖。 两人同时抬头一看,只见包灯举着腰刀,跃起在半空中,正朝着两人砍来,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朝着黑衣首领砍去。 这一下如若不避开,那是非死即伤,这伤还得是重伤半条命的那种。 黑衣首领用力的拔出宝剑,薛恒顺着力道松开了手,这要是不松开,怕是以后大理寺就多了位铁手大理寺少卿。 薛恒痛的眼前模糊,用力的捂住腹部流血的位置,脱力的跪在地上。 他终于能松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无声的笑容,心想,包灯再不来,自己真就差点交待了。 “看来老天还是舍不得自己死。”薛恒用着痛到颤抖的声音说道,随后便瘫软晕倒在地。 大理寺武吏赶紧上来先给他做简单的处理,立刻带回去救治。 黑衣杀手见大理寺来援,首领在抵挡了包灯几招后,带着剩余的手下,快速的离开。 包灯往前追了几步,见对方速度极快的越过墙去,消失在他面前,包灯面色铁青一片。 早上出去找宁宛,遍寻不到,哪里都没有线索,之后沿着昨晚最开始的位置朝着大理寺方向铺开去,才找到昨夜他帮宁宛挑选的兔子花灯,因花灯上的兔子耳朵是一般长短,反而成为包灯辨别昨夜宁宛出现在那处的证据,然而那处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地上散落一些脚印,杂乱无章,完全无法分辨,再加上昨夜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城楼处,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宁宛是怎么出现在那处,又是如何被人带走的。 而今薛少卿居然还遭遇暗杀,自己要是再晚来上那么一会,后果会是如何,实在是无法想象。 要不是大理寺遭到了袭击,自己又如何会先回防大理寺,必是早早的来援救少卿,如今大理寺关押着昨夜的几人全都死了,对方如此的肆无忌惮,难道就只是为了杀几个俘虏? 宁宛被抓是意外,还是也是其中的一环,包灯从来没觉得这么困难过,仿佛自己陷在一片迷雾里,找不到出路。 \"哎!这次薛少卿伤的重了。\" 众人守在薛少卿房外,里面医师正在给薛少卿治疗,热闹非常,包灯看着一墙之隔便是宁宛的房间,却是一片冷清,静悄悄的。 “如何了?” 包灯回头,“什么?” “宁娘子如何了,还是没消息吗?” 包灯看着眼前的花草,“只在回程路上的暗巷中找到昨夜的花灯,应该还活着。”包灯的声音逐渐变低。 胡仵作拍拍他的肩膀,“全是因昨夜实在是太过混乱,要是再找不到宁娘子的下落,恐怕...” 包灯明白对方的未尽之意,但还是不想猜测可能的后果,“现在只能等少卿醒了,再看如何办。” 包灯转头看着紧闭的门扉,“希望少卿早点醒吧。”早一点醒,就可以早一点撒出人找人,就凭自己现在手里的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早一点找到人,就少一分危险。 ...... 宁宛再醒过来时,周围一片漆黑,手脚被捆着,眼睛也被闷着,周围传来细碎的哭泣声,十分稚嫩。 ''有小孩?'' 自己这是在哪里? 宁宛竖着耳朵想要听清周围的动静,除了自己心脏紧张跳动的声音,便剩下马车车轮压过路面的动静。 这时有人进来了,宁宛赶紧假装还没醒,不敢动弹,只听见对方埋怨的道:“阿仁哥,怎么这么麻烦?不是约好了在烟霞山见面交货吗?干嘛这么麻烦还要将这女娘身上多余的东西丢了。” “阿凡你怎么这么多话,老于说的话你这么快就丢在脑后了,这是对方的要求,不能给这女娘一点机会逃跑,这要是万一身上带着匕首之类的怎么办?” “我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干活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嘿嘿,我这不是嫌麻烦嘛,以往我们都是拐的小孩,哪里拐过这么大个的女娘,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嘛。” “我可告诉你,老实点,对方只说了将这女娘身上不利的东西都去掉,不让我们动她的。” “你心里有点数,快点了,别废话!” “马上,马上。” 阿凡伸手在宁宛身上衣袖口头上还有腰间摸索,“哎呀,阿仁哥,还好你提醒我,你看这小女娘还真的在身上藏了把刀。” 宁宛心里哇凉哇凉的,那是上次在公主府帮薛恒验尸后,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把验尸刀。 “这是什么?”对方好奇的解下宁宛腰间的竹篓,两人凑在一块打开盖子,突然看见一双蓝色的大钳子。 “哎呀,吓死我了。”两人相视一眼,将目光转向躺在那的宁宛。 “这里面是,是,是,”两人同时咽了咽口水。 怎么办,是小蓝在他们手里,不能被他们拿在手里,万一小蓝受伤了怎么办? 宁宛心中焦急,觉得自己这会不能再假装没醒了,她悄悄的将闷眼的布褪去,艰难的眨了眨眼,适应了眼前晦暗的光线,只见那两人凑在一块,看着手里的小竹篓,想要再一次打开看看里面。 宁宛撑着将身体撞向两人,小竹篓摔到地上。 “阿仁哥,这女娘醒了,怎么办?”对方的声线中充满了慌张,大概是没有绑过大人的经验。 不等阿仁哥回答他,他的视线又被角落的竹篓给吸引了目光,“阿阿阿仁哥,你快看!蓝色的蝎子!”他瞪着大大的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马上要爬出来的小蓝。 第71章 虫生艰难 宁宛见小蓝掉出来了,便挣扎着要过去,却又是一块布巾捂在鼻口。 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的宁宛心里只有一句话,‘不讲武德,这些人’ 被称为阿仁哥的那位不等小蓝挣扎出来,快速的将盖子盖上,打开窗户一把丢出去。 两人靠在车壁上松了口气,将再次晕倒的宁宛推到一边。 “阿仁哥还是你反应快。” 马车滚滚的向前,小蓝连着竹篓摔在地上,翻滚了好一会才停下。 小蓝摇摇晃晃的从小竹篓里爬出来,一双小眼睛透着委屈,抬了抬脚,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怎么找自己的笨蛋主人,那可是一条漫长遥远的道路,怎么办? 虫生艰难! 满是沙石的路面传来脚步声,小蓝转过身子一看,立刻朝着对方快速的跑去。 只见对方也不害怕小蓝,更是弯腰伸出手去,方便小蓝爬到他的手上。 他托起小蓝,举高到面前,轻笑着看着小蓝,眼中也是透着笑意,“ 好久不见,”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小蓝,“哦,你现在都有名字了,小蓝。” 小蓝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开心的摇着自己的尾巴,突然又在对方的手掌上焦急的转着圈子,显得很慌张。 “别急,我知道,这次就是大巫算出来小妹回来了,叫我过来送药的,大巫担心离开的太久,容易出岔子,送点蕴养的药过来,会让小妹快点恢复。” 一人一虫不远不近的坠在身后,沿着马车压出的道路向前。 昨夜城楼出事后,全城戒严,所有人都不能出城去,知道肃清无虞后,今天一大早才看似一切恢复正常。 而绑架宁宛的人贩子没有连夜出城的手段,而且带着小孩和一个姑娘实在是太过显眼,而卖家要求的也是第二日在城外烟霞山见面交易。 所以老于等人商议后便决定不要太过引人注目,第二日城门刚开时就分批出门。 一个时辰后,烟霞山上。 阿凡抱着胳膊,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阿仁哥,老于他什么时候到啊,我都饿了。”肚子配合的传来咕咕咕的叫声。 阿仁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在这看着,我去找找有没有吃的。” “谢谢阿仁哥,你对我真好。”阿凡开心的笑着。 待阿凡与阿仁吃好喝好,他们口中的老于也终于到了,带着另一批的小孩。 阿凡过去开门,让老于的其他手下方便将带来的小孩丢进房间。 “老于,老于,这次我们可以大赚一笔了,这么多货。” 老于将点着的旱烟举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舒服的他微微的眯起眼来,嘴角的笑扯着脸上的皱纹,像是烤透的橘子皮。 “听说昨晚城楼那边真的出事了,皇帝老儿都受伤了。” “皇帝老儿受没受伤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货这次不愁卖,还得感谢昨晚的那场大事,让我们大捞了一笔,昨夜官府都没空管我们,才让我们得手。” 抽完旱烟得老于,拿着烟杆在地上敲了敲,拿起来塞在裤腰上,“让你们带出来得那个女娘怎么样了,可别坏了货,不然我们可不好交代。” 阿凡正要开口,阿仁拉住了他,自己上前说道:“没有问题,路上醒过一趟,我们又给上了点药,”指了指屋里,“现在还乖乖躺里面呢。” 老于打开门缝,看着躺在角落得宁宛,盯着看了一会,“那就好,等来人给了钱,我们再把货给他们,到时候银货两讫,再有什么食,也和我们没关系。” “老于,会不会查到我们。” 老于瞪了眼那人,“我们都做了这么多年,早就扫干净首尾,又如何会被找到。” “正要是被找到,那只能是,”老于微眯着眼,阴狠得看着眼前的手下,“你们之间有人有问题。” “有人想着背叛我们大家,背叛的下场你们都知道的。” 那人被吓的直摇头,不敢问了,再也不敢问了,老于太吓人了。 “去吧,弄点吃的来,这么会大伙都饿了。” 阿凡张开嘴刚想说他们一技能吃过了,“我们...” 阿仁一把捂住阿凡的嘴带走去准备大伙的吃食,“你干嘛,你要让大伙都知道我们俩在他们没来前吃独食?” “你不怕他们,不怕老于了?” 阿凡想起刚刚老于的眼神,感觉凉飕飕的,满眼都是害怕,连忙摇摇头拒绝。 “怕就对了,下次就听阿仁哥的,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阿仁哥没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要自己冲出去,知道没。” “好的,阿仁哥,明白,阿仁哥。”阿凡老实的眨着星星眼看着对方。 就在老于他们在外面吃饭时,宁宛这个倒霉的再次被迷倒的人,也是终于再次醒过来。 宁宛感觉自己是躺在实地上了。 怎么知道的,你趴在泥土地上,自然会有一股泥土的腥味带着干燥的粉尘味道,一个劲的朝你的鼻孔里扑去,你不想闻还不行的程度。 阴凉的地面将宁宛的半边脸颊冻的有些发麻,宁宛艰难的给自己翻了个身,虽然还是难受的姿势,但是起码舒服一点,起码现在。 宁宛伸着脖子听着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声音,等了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这才放心的开始像条软体一般蠕动起来,费劲的将眼上的黑布拉下,才看清眼前的环境。 一看吓一跳,宁宛看着眼前坐在自己边上,呆愣愣,眼睛无神的小孩,全都是一般大小的,男女都有,有些还带着泪眼汪汪的眼眸偷偷看自己,他们即使在哭也不敢发出声音。 宁宛看到的时候,便想到了他们为何不敢哭出声,小孩哪里会知道什么,害怕了就是要哭出声,还会越哭越大声,要是没有大人哄,绝不会自己停下来。 这些小孩的表现让宁宛心下微微的刺痛,今日即使自己不在,他们的命运最后会如何。 这个世上,最恶毒者莫过于人贩子,拐人家幼儿,毁家灭族,使人无有家,无有族。 从此天地自悠悠,不知我归处,亡者人魂散,清浊无去来。 第72章 逃跑 宁宛不仅自己要安全离开,她还想将这些小孩也一并安全带走,只要能回到大理寺,宁宛相信凭薛恒的能力,一定可以替这些孩子找回家的。 “姐姐,你别动了,小心外面那些坏人知道了进来,他们会打你的,好痛好痛的。” 宁宛盯着鼓起勇气和自己说话的小女孩,她睁着怯生生的大眼睛,抱着腿缩在一边。 宁宛举起被捆的紧紧的双手,伸出手指放在自己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不要害怕,姐姐会带你们回家的。” “真的吗?”小姑娘将那双大眼睛睁的更加大,里面盛满了期待和喜悦,再将眼神落在宁宛被捆住的手脚上,眼神中就只剩下失落。 “衡衡,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救我们这么多人。”坐在小姑娘边上还有一个小男孩,单是从他还未长开的面容上,就可以看出以后长大的姿容,端方周正,眉目浓郁。 “欣哥哥,你要相信大姐姐,她一定可以的,我相信她。”说着还怕对方不信,举着小拳头用力的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宁宛看着他被小姑娘威胁着相信,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痴痴的笑。 宁宛心想,这么小的年纪,就吃的这么好,还是养成系,自己怎么就没有这种机会。 这不就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具象化嘛。 全屋除了宁宛一个大人,在场的起码七八个小孩,“你们都乖乖的不要出声,姐姐一定会带你们回家的,知道吗?” 乖乖缩在角落的小孩听见宁宛说要带他们回家,纷纷都捂住嘴,泪眼汪汪的点着头。 “来,小妹妹的欣哥哥,你帮我盯着门口,有人就赶紧通知我,我需要时间解开绑住我的绳子,可以吗?” “我叫李欣。”小孩哥抿着嘴报出自己的名字,显然不乐意宁宛和小姑娘一个叫法。 宁宛脸上堆着微笑,“好的,李欣小哥哥。” 李欣看了宁宛一眼,转过身去,盯着门缝外的动静,宁宛也开始挣脱绳子,还好这些人给她系的绳扣不是那种死到牙口都没办法的。 宁宛感慨自己有一嘴好牙,还能在这种时候用上。 宁宛紧张的折腾着自己身上的绳索,很快她就将手上的解开,腾出手来,脚上的也就更快了。 宁宛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正想出去干掉这些人贩子,突然就听到外面又多了几道声音。 “老于,人来了,叫我们取货呢!” 老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四人,笑得极其谄媚,搓着手上前,“几位看货啊,可以先把货款结了。” 来人正是乙组四人,老大深刻思考上次行动失败的原因,觉得还是自己等人做的准备不够好,于是在黑市买到在花灯节有人要对皇帝出手刺杀,于是便找到了附近有名的人贩子组织。 这些人贩子经验丰富,手段十足,能够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无声无息的将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带走,那么也绝对有能力将黎宛一个大活人拿下。 更何况自己还给他透露了消息,这要是 还不能拿下,那只能说黎宛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老天都帮着她。 老大一个眼神,乙六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直接就朝着老于丢去。 老于一把接住,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心里感觉不太对着重量,抬眼看了看对方。 低头拉开来朝里看,发现里面和原先说好的不太对。 “这位爷,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还是讲些信用的好,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求到手上。”老于颠了颠钱袋。 乙六昂着头,不屑的看着老于,“怎么不讲信用了,钱已经在你手上了,就这么多,爱要不要,你要是眼神不好就找个好的来看。” “别废话,快点把人交出来,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信用,谁的拳头硬,谁说的就是信用。” “你!”阿凡欲要上前讲理。 老于拦住冲动的阿凡,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四人。 “看来几位爷是铁了心不和我们讲信用了,那就是讲不通了,”老于一挥手,藏在各处的手下全都一涌而出,围住四人,“可惜这是我的地盘,是我老于说的算,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有人不给面子,敢昧下我的货钱,哼!” 老大突然有点后悔一开始凑够钱算了,皱着眉看着对方,“再谈谈。” “晚了,现在就是加钱,我老于都不同意了,现在是钱我要,货也要!” 老于手下功夫一般,但是胜在人多,招数杂乱,老大四人一时也拿对方没有太大的办法,双方还就这样滑稽的有来有往的打的像模像样。 而宁宛在发现门外又多了一批人马,原本还在担心怎么办,却也没有想到双方居然没有谈稳,最后还闹翻了。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帮忙,给他们一条生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更有苍鹰在。 “我就说上次乙组怎么会突然给我们发求救信号,我就知道他们心里没有憋着好,上次故意透露消息说人在大理寺,就是故意要让我们和大理寺直接对上。” “这次还好甲一你一早就安排了人监视乙组的几个废物,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乙组居然这么愚蠢额办法,叫人贩子去将人拐出来。”甲三站在甲一身后,看着远处的闹剧。 “这倒是方便了我们。”甲四轻笑一声看向甲一。 甲一厌恶的看着远处还没有摆脱掉老于的乙组四人,微微转头便见着宁宛带着一群小孩子从后头偷偷遛走,皱着眉头,“真是废物,人都要跑了还不知道。” “这次我要叫他知道,完不成任务的惩罚是什么滋味的。”语气阴狠中还带着玩味,甲一看着逃跑的宁宛,眼神中溢满了恶毒的波纹。 说完后甲组十人全都很有默契的蒙上了黑色的布,带着一阵宝剑出鞘的声响,在甲一的一个手势下,一众人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宁宛逃跑的方向而去。 第73章 追来 宁宛带着一群小朋友根本没有办法走的快,但是很快她就想起了自己是坐着马车到的这里。 看着马车也难有用武之地,怎么办?宁宛心里焦急万分,突然耳边响起马儿响鼻的哼气声,宁宛的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莫名的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和马儿讲讲,没准它会同意带自己离开这里。 宁宛小心翼翼的凑近,看着马儿的长睫毛大眼睛,抬起手悄悄的抚摸着马儿的鬃毛,“马儿,马儿,你能不能带我和这群小朋友回城里去,我和他们都想回家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去?” 宁宛见马儿没反应,心里忐忑的加了一句,“不然,只要你能送我们回去,这辈子我都养着你,怎么样?绝对不会让你干重活,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也有你一口吃的。” 宁宛拍了拍胸口,“我可是住在大理寺的人,那里的马儿吃什么,只要你能送我们安全的回去,我保证以后你就是餐餐都是照着大理寺的马儿的餐食来。” 好半天,宁宛觉得自己都快要说的口都干了,这马儿还是不理自己,心想自己真是傻了,危急时刻不想着靠自己,居然想着靠一匹马来救自己。 宁宛转过身去,准备回去叫躲起来的小孩,赶紧走,突然后脑勺衣领被什么使劲的朝后拉去, “诶诶欸!” 宁宛后退好几步,伸着手寻摸着可以伫立的地方,一把摸在了马脖子上。 宁宛看着一直用脑袋拱自己的马儿,眼中泛着激动的光,“好马儿,我就知道你是听的懂,等回去了我一定让你吃上公家的饭,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吃不饱。” “走走走,我们要悄悄的打枪,悄悄的出村。”宁宛拉着马儿,马儿拉着车。 “大姐姐,你真的找来马车了呀!你真厉害!”小姑娘激动的看着宁宛的眼中满是星星,璀璨潋滟。 而小屁孩李欣仍旧小大人模样护在小姑娘边上,他的眼神只在宁宛身上停留瞬间便就又回到他的小姑娘身上。 宁宛从小屁孩的短暂的眼神中看到了对方表达的意思''算你做的还不错'',宁宛瞬间就气笑了,可又无可奈何,自己能和一个小孩生什么气,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等安全了,要是再犯到她手里,那就别怪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嘿嘿。 “快走,快走,我们趁前面那群人闹内讧,赶紧离开。” 宁宛跟在小孩后面也进了马车,坐好。 “你怎么也进来了。”小屁孩李欣震惊的看着宁宛。 “怎么了,我不能进来?”刚坐下的宁宛,一脸无辜的看着小屁孩李欣。 “你不出去,那谁去驾驶马车?” “我又不会驾驶马车,”宁宛心虚理也壮。 看着小屁孩震惊到 忘记说话的表情,宁宛突然就理解了有些人为什么总喜欢逗小孩,因为实在是太好玩了,宁宛心里哇哇哇的大笑。 “欣哥哥,你不要担心啦,大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排的小脑袋整齐划一的歪着头,瞪着清亮的星星眼望着自己,宁宛心里小人都要叫的炸开花来了。 “山人自有妙计!”宁宛故作神秘的笑着。 撩开帘子,宁宛冲着外面小声的说道:“大红,我们可以走了。” 在宁宛话音刚落下,马车便动了起来,外面马蹄声踏踏的响起。 “你是怎么做到的?”小屁孩李欣伸出脑袋去,外面空无一人,是马儿自己在拉着马车跑。 小屁孩李欣不确定怀疑的眼神中充满疑惑,“你能和马儿沟通?” 宁宛时不时观察着外面,回过来朝着他傲娇的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是大红聪明能听懂我的话,它是匹聪明的马儿,大红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好马儿。”宁宛心想自己其实也没见过几匹马,这能碰巧找到一匹能沟通的,是如何都要好好供着它。 外面正拉着马车跑的大红听见宁宛的夸奖,高兴的咆哮了几下。 光是听它发出的声音就能知道它在高兴,宁宛笑得一脸的奸诈,果然到了哪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喜欢别人拍马屁。 这回真是拍马屁拍着正主了。 正在匀速奔跑的马车突然刹住了,一马车的人没有准备,一排倒的就像被风吹着两面倒的墙头草,止不住身子。 宁宛嘴里无声的骂骂咧咧的扶着腰,狼狈的爬出半个身子探出头,只是一下,宁宛立刻缩回脑袋,靠在边上,面如土色。 “出来吧,都看见了还躲什么?难不成还在等我们请你出来不成嘛?” “黎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最好还是放聪明点,这里没有人能救你,你就算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小姑娘凑到宁宛身边,怯生生的看着她,“大姐姐,外面那些人是在叫你吗?” 宁宛 一下回头,带着惊吓的脸色,宁宛心中害怕,但是觉得自己不能在一群小朋友面前表现出来,小孩是这个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的喜怒哀乐都很容易感染他们,共情,也容易把害怕传染给他们,所以她觉得自己需要坚强一点。 不过外面的这些人,她也确实不认识,但是她的心里就是明白这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对于他们对着自己喊得名字,也只以为是叫错了而已。 “大姐姐不认识他们,不过外面那些人明显就是坏人,等下大姐姐要出去和他们周旋,你们乖乖的待在马车里,不要出去,大红会带你们回去城里,知道吗?” 宁宛 抚摸着扑在怀里的小脑袋。 “那你怎么办?” 宁宛看着小姑娘眼睛里流露出的担心,眼角轻轻笑了笑,“这就要靠你们了,只要你们安全回到城里,就去大理寺找薛少卿,告诉他们我叫宁宛,在这里等他们来救。” “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小姑娘小大人模样的点着头。 “你放心吧,一回去,我就会去大理寺找薛少卿的。”小屁孩李欣郑重的承诺道。 “我们也会一起去的,一定会找到薛少卿,叫他来救大姐姐的。”围在一起的小萝卜头们此刻都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宁宛,郑重的 许下他们的承诺。 宁宛看着他们如此认真的表情,心里不由的一阵温暖,虽然等他们通知了大理寺,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好运气的撑到薛恒来救自己的时候。 第74章 选择 宁宛其实对自己的存活率不是很乐观,因为就刚刚那一眼,她就觉得这伙人不像是上次绑架自己的那伙,“你们要平平安安的回去,下次可不能再乱跑了,出门在外一定要跟紧自己家的大人哦,不要听信陌生人的话,也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不然再人贩子抓了,就没有大姐姐带你们一起逃跑了,知道吗?” 见着这群小萝卜头统统点头后,宁宛方才露出笑容,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才转过身爬出马车,来到外面,挪着下了马车,这会可没有马镫或者薛恒等人扶着自己下马车,只能自己老实点下马车。 宁宛看了眼眼前严阵以待的黑衣人,回过去安抚着大红,“大红,你乖乖的,带着车上的小朋友回到城里去,知道吗?” 大红抬起头碰了碰宁宛,大大的眼睛朝着宁宛露出疑惑的眼神,里面分明是在问宁宛,“那你怎么办?” 宁宛心里突然就开始发酸,没想到自己一个人混到现在,得到了大理寺这些人的友情温暖,现在还有大红这么关心自己,就算是下一秒真的死了,那也值了,而且乐观点想没准自己死了就能回去了也说不准。 宁宛忍住眼里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心想着,有时候死亡也不一定是坏事,现在这样不就是,自己起码救了一群小孩,起码他们的人生不会在花季刚开始就结束在还未盛开的时候,最后连遗憾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 宁宛心里有着隐约的感觉,自己这次不一定能躲得过去,这些人就是一直在找寻着原身,虽然自己完全没有原来的记忆,但是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有责任接受对方的任何的事情,包括死亡。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他们到时候会带着你去大理寺,到时候你就留在大理寺,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如果我能回去的话...”宁宛突然停顿了下,“没事的,大理寺的人都很好,我在那里也有这好多的好朋友,他们都会照顾你的,到时候你就真的可以过上生活无忧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不识货,把你当普通的马儿用。” 宁宛怕大红不相信,对着它的大眼睛认真的说:“大理寺薛少卿是我的好朋友,他可厉害了,他一定能一眼就看出来你的好,你问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他呀?” 宁宛压住大红不停蹭着自己的大脑袋,回忆着薛恒的样子,想了想对它说道:“他是一个站在人群中,你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人,他就是那种天生和别人不一样的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黎宛,你不要装疯卖傻的拖延时间,这里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大理寺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来人救你,就不要做梦了。”宁宛有一瞬间,心里的想法被戳中,她消失这么久,薛恒他们不应该这么久还没发现,其实她的心里已经隐隐觉得是不是大理寺也出事了,不然怎么这都第二天了,大理寺还没来人找自己。 如今宁宛心中的幻想一下被戳破,也就不再给自己留什么幻想,宁宛抚摸着大红,眼底一片冷清,清醒。既然如此,那便生死有命,全看老天。 宁宛凑近大红的耳朵,“大红,带他们回去,记住了,”说着突然伸出手大力的拍了一下大红的屁股,“跑!” 快速的让开,眼睁睁的看着大红带着马车冲出包围而去。 “甲一,要追吗?”甲六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 “我们又不是人贩子,追什么?我们的目标不是还在这。”甲一看着平静的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的宁宛,抬了抬下巴,眼神狠厉带着玩味。 “黎宛,你怎么不一块跑,这一车的小孩,没有人驾车,你也不怕这连人带马翻下山去,那就可是车毁人亡了。”甲一玩味的看着宁宛。 “我要是一块,难道你们就会放过他们?到时候才是说不好会车毁人亡吧。” “看来你很清楚我们要的是你,很是有点小聪明的,难怪那群蠢货会败在你手里。” 宁宛没有上次的记忆,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说什么,只是以为他是在说薛恒他们,“原来上次那伙强人和你们是一伙的,怎么上次都吃过亏了,这次还敢来。” “哦,我知道了,看来你们是觉得对付不了大理寺,所以才来找我这个落单的小姑娘,看来你们也就是只敢欺负欺负我这个小姑娘。”宁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捂住嘴。 “不要将那群蠢货和我相提并论,他们不配!”甲一咬牙切齿的说道。 宁宛眯起眼,“怎得?还不能说了,这是被我戳中肺管子?你口中的那群废物,他们起码还敢直接和大理寺少卿当面硬刚。” “而你们呢?也就敢欺负欺负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罢了。”宁宛露出鄙夷的眼神。 “甲一,她在骂你没种,哈哈哈!”边上传来甲组其他人的调侃,甲一心中更加的气愤。 “呵,不过是一些口舌之快,我不与你争这些树梢末端的无用之事。” “黎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想转移视线,别想了,呵呵。” “你要是遇到的是那群蠢货,你可能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毕竟你是他们接的任务,没有从你嘴里得到知道的消息,他们是舍不得杀了你。”甲一举起自己手里的剑,看着上面倒映出自己的半边脸,嘲讽出声,“我就不同了,我就是要杀了你。” 唰的一下,甲一用剑指着宁宛,“我要你死!” “为什么?”宁宛不解,既然想从她嘴里得到消息,那为什么还要杀她。 甲一看出了宁宛的困惑,“只要是让那群蠢货失败,我就高兴。” “疯子!”宁宛看得出来,对方要杀自己的理由一定不止这些,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如果是想要报复那群人,只要将自己抓住,从自己嘴里先一步得到消息,不是更加能够打对方的脸,告诉对方,他们完不成的任务,自己可以轻松的完成,这样才是正常的套路才对。 第75章 出手 “你的话太多了,如今我也说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甲一一个挥手,自己便一马当先朝着宁宛挥剑。 看着朝着自己呈包围的阵势冲过来,很快就要将自己像包饺子一样吃掉,宁宛微微睁大眼,肉眼可见的瞳孔也是随着她心里的情绪悄悄变化,心里急得怦怦跳,手心里都已经急得出汗,手也在轻微的颤抖。 宁宛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可不是在小巷子打小混混,打怕了就跑了。 这些人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是真的会杀了自己的,宁宛紧张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宁宛握紧双拳,摆出迎战的姿势,迎着冲过来的甲组,宁宛后撤步用力一踩,对着面便冲过去,扬起一地的沙土。 很快宁宛就冲到甲组面前,甲组众人也是没有想到宁宛不去逃跑,反而是反其道而为之,朝着自己等人冲了过来,得到的消息里也没有记录宁宛会功夫这回事,而上次老大几人暗地里坑甲组消息,自然就更加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死对头。 以至于他们一看见宁宛冲过来,如何也想不到宁宛是要反攻。 宁宛就是要趁着他们还不熟悉自己,先下手为强。 不过甲组等人身经百战,虽然惊愕宁宛的反常,却还是训练有素,毫不慌乱对着及到跟前的宁宛就砍将去。 及到跟前的宁宛看着砍到眼前的砍刀,凭着多年练武的惯性,一个侧身,便就躲过了对方的一击。 宁宛眼神一凛,到她了。 对着宁宛出刀的正是甲组甲七,挥下一刀后,宁宛迅速的抬起左手,一招朝着甲七面部而去,甲七一下不防,宁宛的晃招,使得他下意识便朝后仰去,不等甲七调整回来,宁宛紧追其后,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甲七的手臂用力的向下捋带,甲七被带着朝着宁宛摔去,宁宛借机也是往前一进,伸出左脚吃住甲七的前脚,再用右肩和右臂自外朝里横撞向甲七的肩膀胸口位置,这一下宁宛不再保留自己的力度。 刚刚那一撞,近处的人都听到的一声骨断的声音,宁宛与甲七的出手也就在一瞬间,众人还没如何,甲七已经倒在了地上 ,口中不断的吐着鲜红的血液。 现场突然就是一片的安静,甲组其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甲七这个他们甲组了武功排在中间的人,居然在宁宛手里还没过几招,就这样死了。 甲七的脸上还带着惊愕和不甘死去的表情。 甲一看着躺在地上睁着眼的甲七,突然就气笑了,“我还真是小看了你,黎宛,没想到你居然还藏得这么深,居然连甲七都不是你的对手,呵呵,都给我上,今天我一定要你死!” 甲一看着宁宛的眼中没有一丝热气,全是杀人的冰冷,“敢杀我的人,今天我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甲组众人蒙着面,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能从他们暴露在外面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片冰冷的感觉。 宁宛''呵''了一下,嘲讽道:“真是可笑,你们都要杀我了,还不允许我还手不成。”难不成我还要站在那里给你杀不成。 擒贼先擒王,宁宛避开其他人,直接朝着甲一去。 甲一一剑刺去,宁宛一掌排开,想要再次近前,给甲一一击,八极拳讲究贴身近打,所以宁宛近身去想要利用腿部锁住甲一的前腿,再次利用挤靠打断对方的肋骨,使得折断的骨头朝里扎,炮烙先前甲七的死法。 可惜甲一没有老眼昏花,方才甲七的死他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宁宛拳劲的厉害,即使是他,也不敢太拿乔。 宁宛一进前来,欲要锁住他的脚,甲一立刻一脚踢在宁宛的手掌上,一个飞身后退,逃开了。 宁宛看着逃远的甲一,心中可惜,只要再晚上那么一秒,即使不死,她也能让甲一爬不起来。 没有他,还有其他人,她就不信其他人也和他一样能这么幸运的逃开不成。 “小心!她的拳劲,不要让她近身。”甲一在外围提醒着其他人。宁宛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有点吃不消。 宁宛恨得牙痒痒,又是将自己围在圈里,只要自己上前,他们便立刻就朝后退去,而边上的就立刻拥过来,宁宛躲得了左边,就躲不了右边,躲得了左右,又躲不了前后,很快宁宛身上边就多了好几道伤口。 宁宛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噗噗的往外流血,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宁宛觉得自己快要哭了,不由在心中埋怨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要到这个地方来,还要被人追杀,现在都快要把命丢在这里了,好痛,身上被刀割开的地方。 宁宛恨恨的眼神望着此刻躲在人群后面的甲一,“怎么?狼崽子一样看着我,想杀了我啊,那你要先能解决了他们才行,哈哈哈!黎宛,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宁宛喘了口气,再次抬起头,眼神中就剩下冷静,宁宛快速进攻,她不能给对方留下喘息的机会i,朝着对方使出连环炮捶连击,三拳连打对方上中下三盘,对方连番反应不急,给了宁宛机会。 先前宁宛的一番失利,让他们以为宁宛的命已经握在i他们手里,所以格外的轻蔑,不将宁宛放在眼里,忘记了甲七才刚刚死在眼前的教训。 “老九!”众人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甲九,不可置信宁宛怎么近的身前。 而这会,宁宛三连击杀甲九的场景又让他们想起了方才甲七的死。 宁宛才不管他们现在又是怎么想自己,反正现在不是你死我活,就是我活你死的时候。 他们外露的眼睛,宁宛早就看到了,里面都藏着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神情。 宁宛心想,我管你们怎么想,都要杀我了,我还要留你们一命干嘛,留着好过年不成?那又有谁放她一条命,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公平,那么多的双标的人,只要求别人,苛责别人,从不内耗自己,那只能说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办法遵循你们的意思死去,毕竟自己可是一个有自我独立思想活生生的人。 第76章 陌生的熟悉人 宁宛故技重施,再次上前,这次成功吃住对方的前脚,对方面带惊恐,因为上一个甲七就是这样被卡住后没几下就到底口吐鲜血死了。 他朝着边上的弟兄喊道:“救我!” 边上举着刀朝宁宛砍去,甲五身后的则是一脚踢去,迫使甲五前脚抽出,宁宛余光瞟到左右挥刀而来,边朝着后退的甲五而去,伸出右腿趟扫甲五后腿,同时伸出左手朝着朝前倒的甲五自外朝里横打上半身,右手顺势抓住甲五的衣襟向下捋拽,甲五一个顺势就倒在地上。 甲五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挣扎片刻,突然就两脚一伸不动了。 这一会宁宛就赤手空拳的杀了他们三个人,甲一脸色愈加难看。 宁宛直接顺走甲五的刀,使劲的朝着空气挥了挥,凑合用吧,总比没有好。 有了把刀在手里,宁宛心里突然就安心了点,宁宛握着刀,结合了八极拳的步伐,使得攻击变得更加快速凌厉,真是身摧刀往,刀随人转,靠着腰背整体的力量,使得攻击防守都是变幻多端,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因为宁宛先前快速的击杀,导致甲组等人对于宁宛的近身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的,不敢狠下心来,这就是宁宛想要的,只要他们狠不下心来,记住了方才自己快速击杀的招数,就会想要留一手,都不想自己上前来送死,自己就有机会一一击杀。 “全都给我一起上,黎宛就是想要吓破你们的胆,你们只要不敢一起上,她就总能找到机会上前一一把我们击杀。”说着甲一扒开人群上前来举着剑指着宁宛。 宁宛看着甲一,“你怎么总是和我作对?我心里想什么,下一刻你就马上跳出来打破,怎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甲一轻哼出声,“黎宛,你想什么,我岂会不知道,这就叫棋高一着,任你有再多的诡计,最后都会被搓破!” 宁宛一脸古怪的看着甲一,心想我们到底谁是反派,“你这一副我是反派的意思是怎样,有没有搞错,是你们要杀我,怎么突然我就成反派了?” 甲一突然噎住了一下,举着剑,咬牙切齿,“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两两配合,尽快解决了她,不然那几个蠢货就要发现黎宛跑了,下来找就麻烦了。” 宁宛突然抬起头看着说话的甲一,对方话里的意思,上次的那伙人也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在上面和人贩子纠缠的那一伙。 但是对方也是想抓自己,和眼前的差别不大,不过就是一个马上死,另一个晚点死,她可不觉得山上的那伙人会在从自己嘴里知道了想知道的消息后会好心的放自己离开,怕不是一剑送自己下地府吧。 能期望的不过就是对方能给自己面前的这伙人找点麻烦就是,宁宛眼珠转了转,就边打边朝着山上退去。 “黎宛,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想让我和上面那几个蠢货打起来,最后你好渔翁得利,你就不要做梦了,呵!” “给我杀!”说着甲一朝着佯装后退的宁宛飞身刺去,宁宛看着来势凶凶,这是要将自己在山上的人下来前斩杀在剑下。 怎么办? 宁宛一刀举起格挡,挥开甲一的攻势,其他人又上前攻来,宁宛应接不暇,下一刻甲一一剑朝着宁宛胸口刺来,宁宛 看着左右皆有杀招,只能扭身挥刀将左右砍杀,重伤,矮身避开甲一的去势,却因为晚了一步,虽然没有捅进胸口,却也卡在锁骨附近。 宁宛徒手抓住剑身,还有心思在心里瞎想,还好这一剑自己矮了下身,不然现在就不是被捅一剑,在这里感慨好痛,而是要想一下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暴尸荒野,没有人给自己收尸。 “死定了你!”甲一狰狞的瞪着眼,死命的朝着宁宛推着剑,宁宛没办法,又不能站在那不动,所以就要不断的后退,卸掉甲一的剑带过来的力道,真是痛并逃命。 宁宛心想自己居然还有这么惨的时候,这会要是有个人跳出来,救一救自己,那她就,就,就好好谢谢对方! 有可能是宁宛的祈祷被老天听到了,就在宁宛一脚踢开甲一,拔出锁骨下的剑时,一个人跳了出来,朝着在场的众人撒了一把粉之后,转过身来一把搂住宁宛的腰带起就跑。 没看清对方,等甲一挥散粉末,冲出去时,宁宛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正要叫人追,却发现自己的手下都躺在地上浑身挠痒痒。 甲一恨恨的看着宁宛消失的方向,“黎宛!算你这次运气好。” 宁宛看着眼前总是笑着看着自己的陌生人,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来,总觉得对方很是面熟。 不由转着圈观察着对方,而他带着宠溺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宁宛,任由宁宛观察。 “这位...额...”宁宛没想好怎么称呼,“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他宠溺的笑出声,“你觉得呢?” 宁宛肯定的点着头,“我们一定是在哪里有见过,因为我觉得你很眼熟。” “哦,那你想起来了没有,在哪里见过我?”温柔中带着宠溺的语气。 宁宛皱着眉头想着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对方,最后放弃了,“没印象。” 宁宛没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消失不见,语气愈加的怜惜,“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相信我吗?” 宁宛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看着对方,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算第一次见面,宁宛不应该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信任,即使这个人刚刚才救了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时,宁宛在心底就知道了答案,她信任眼前的陌生人,即使她不认识对方。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底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人,即使是薛恒和包灯也比不上对这个陌生人的信任感。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家里的长辈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我来给你送药。”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宁宛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到对方的手上,她没有问,只是默默的伸手接过,抬起眼看着对方。 第77章 归途的雨燕 “你都不问下,这药是干嘛用的,为什么家里的长辈会知道你?”对方无奈的看着宁宛。 此刻的宁宛更像是一只找到窝的刺猬,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睁着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神中满是她自己不知道的依恋。 “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你不会害我的,”宁宛低头看着自己抓在怀里的小盒子,轻轻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突然就觉得感觉到心安,觉得自己不再是飘忽的野草,似乎也找到了目标。”低头的宁宛不知道对方眼神中心疼怜惜的神情落在自己身上。 宁宛感受着对方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的重量,心里不知怎的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看着对方,眼泪突然的就从眼睛里滚出来。 “别哭...”对方温柔的安慰,却让宁宛再也忍不住,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想哭。 宁宛感受着对方抱着自己温柔的怀抱,对方轻柔的拍哄着自己的背部,宁宛忍不住用脸颊在对方胸膛上蹭了蹭,像父亲的感觉,却又多了一点不一样,但是一样很温暖。 “宛宛,我是阿哥,我叫黎璪,现在我送你回大理寺,给你的药你要记得一月中月圆时吃,不要忘了。” 黎璪放开宁宛,低下身将宁宛背在背上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 “这是治我的病的。” “会好吗?”宁宛静静问着。 黎璪点了点头,“会的,大巫说了,原本你没回来,可能这辈子也好不了,可是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一定会好的,乖乖吃药。” 宁宛沉默了会,问道:“你要走吗?”虽然是问号,宁宛心里却是莫名的知道对方将自己送回大理寺之后就会离开。 “阿哥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大巫他们还在寨子里等着我带着你的消息回去呢。” 似乎是感受到宁宛低落的情绪,不由安慰道:“等你恢复了记忆,你自己会找到回家的路的,阿哥和家里人都在等着你。” “不能现在就带着我一起回去吗?” 黎璪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大巫的预言说了,你需要找回自己,到时候祖先自然会指引回家的道路。” “祖先?” “对,祖先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回家的路。”黎璪看着空旷无物的眼前,笑得温柔。 宁宛伸出手去,感受着一缕轻柔的风萦绕在她的手中,往来拂去,带着温柔的低语呢喃。 ..... 大红拉着马车到了城门口,逐渐缓缓停下来。 而无人驾驶的马车很快也引起城门士兵的注意,今日一早就有多名百姓去到京兆府报案说昨夜里家里小孩上街后不见了,还不止一人情况如此,听说有贵人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也不见了,现在京兆府正一团乱。 虽然没有再次戒严,却也是将人手全都撒出去,就期望能找到点线索,早点找到这群小祖宗,不过所有人心里其实都不抱有希望,基本都觉得是被人贩子带走了,找不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惜京兆府迫于上面的压力,只能尽力找,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能怪到他们头上。 守城士兵觉得马车有古怪,便两人一起小心举着枪上前,还不等他们到近前查看,马车里钻出一个小孩,正是小孩哥李欣。 李欣扶着马车站起来,绷着张脸看着不远处的守城士兵,“我乃是泰王世子,快带我去大理寺,我要找大理寺少卿!”李欣从怀里拿出王府代代表身份的令牌。 在宁宛和大红交代的时候,李欣就听到了,他猜到宁宛应该是大理寺的人,他决定直接去大理寺找她信任的那个薛少卿快点回去救她。 守城士兵面面相奎,他们终于知道今日一大早是那个贵人家的小孩不见了,难怪京兆府敢怒不敢言,还这么大费周章的派人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后守城士兵一人负责去京兆府报信,另一名则驾着马车去到大理寺。 “包司直!门外有人找薛少卿。”守门武吏跑进来通报。 包灯疑惑,“什么人找薛少卿?”这时候薛少卿才刚醒过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将宁宛出事的事情告诉他。 “是一群小孩,里面有两个是临安长公主的女儿和泰王殿下的世子,他们说只有见到薛少卿才能说。” “他们进来没?”话才说完,便见一群小孩跟在武吏身后进来,现在已然在门院处,不一会便到了面前。 一见着包灯,便仰着头看着包灯道:“你是薛少卿?” 包灯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抬手指了指房间,“薛少卿在里面。” “那就快点带我们去见他,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大姐姐还等着我们回去救她。” 包灯眼底的笑意一收,这些突然出现的小孩,他心里突然觉得是不是会和宁宛有关系,推开门带着他们进到里间。 一群小孩一下涌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薛恒,迟疑道:“你就是薛少卿。” 薛恒虽然疑惑泰王世子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我是薛恒,不知世子来此为何?”薛恒之前去宫里赴宴的时候见过他,不过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想来小孩子忘性大,不记得他了。 “你认识我,那就再好不过来,不过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怎么去救人。” “救人?”薛恒不明白他需要救人,为何会来找他? “快去救救大姐姐,她为了让我们回来,自己一个人留下了,有很多坏人。”小姑娘靠近李欣,用着透亮的大眼睛看着薛恒。 薛恒疑惑的看了眼包灯,“你们说的大姐姐是?” \"听到她让大红来大理寺,说大理寺的薛少卿会照顾好它,我想她应该也是大理寺的。\" “大红又是谁?” “大红就是门口带我们回来的那匹马。” 包灯这会更加觉得这个人就是宁宛,他激动的上前,“那个大姐姐是不是叫宁宛?” “包灯怎么回事?”薛恒现在要是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看来不止是他被人追杀,宁宛怕是也出事了,现在恐怕危在旦夕,。 第78章 半道相遇 包灯愧疚的看着薛恒,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少卿,都是我的错,昨夜不该让宁娘子自己一个人单独回来的。” “这么说昨夜宁宛就出事了?”薛恒淡淡的声线传入包灯的耳中,他不怕有情绪的薛恒,就怕这样什么情绪都没有的,你猜不透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都怪我。” “快去救大姐姐,坏人好多的,再不快点回去,大姐姐受伤了怎么办?” 薛恒强行从床上坐起,“你们可知道原先是在何处?” 这时又是李欣站出来,在回来的道上,他担心回头不知道如何去救宁宛便就记下了路线。 “我有记下回来的路线,我们在马车里,大红一直拉着我们跑,没有拐过弯,那座山有个茅草屋,宽阔的地方可以停好几辆马车。” “包灯,走吧。”薛恒勉力穿上外衣,转过身来。 “少卿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包灯犹豫道。他想既然知道了宁宛的下落,只要薛少卿派人和自己一块去救人就好了,薛少卿负责坐镇大理寺。 马车还停在大理寺门口,门口武吏原本想要将大红迁到一旁,却不成想如何都带不走大红,反倒是惹的大红频频发出烦躁的声音。 “大红!我们可以回去救人了!” 大红听着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躁动不安的步伐,安静的 看去。 大红一眼就看到了薛恒,眼神中却是更加相信宁宛说的话,确实在这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确实特别的存在。 大红试探的朝着薛恒嗅了嗅,他身上有着和宁宛相似的味道,咬着薛恒,示意他快点上去,要去救宁宛。 薛恒会意道:“你能带我们去找到宁宛?” 大红在包灯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点点头。 薛恒吩咐武吏将这些小孩的住处问清楚后,一一送回去,和包灯带着大理寺武吏和他自己的侍卫一起跟着大红去找宁宛。 在出来的路上,薛恒他们知道了此时山上起码有三伙人存在,正是他们内讧才让宁宛他们成功逃脱,不过最后被最后一伙人拦截,听他们的意思就是冲着宁宛去的,这不得不让薛恒怀疑是不是又是上次挟持宁宛的那伙人。 不过此刻想太多都没有用,找到宁宛才是第一要务,薛恒眼中带着沉重的担忧,静静的待在马车上,等待着大红带着他们去往宁宛所在的地点。 “来人了,”黎璪转过头提醒宁宛,“看来是那匹马给你找来了帮手。” 宁宛伏在黎璪背上,费力的抬起头,自嘲道:“看来我的命还长着,暂时死不了了。” 包灯骑着马跟在马车边,远远边见着走在马路中间的两人,“少卿!是宁娘子,她还活着,就在前面,看来是逃出来了,你快看。” 包灯话音一落下,薛恒边拉开车帘,朝着前方看去,虽然距离不近,薛恒却知道宁宛看见他们了,两人的视线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对上了,久不移开。 薛恒好似看见背着宁宛的那名男子贴着宁宛耳边说了什么,宁宛就垂下眼,不再看向自己,薛恒不由的微皱起眉头,心中虽然有丝怪异,却被宁宛还活着的消息带来的喜悦和安心压下。 宁宛费力的抬起手拍拍大红的脑袋,表扬道:“大红,干得好,你果然带着薛少卿来救我了,你果然是最聪明的好马儿。。” 听着宁宛的夸奖,大红不由的昂着头,高傲的小心踱步来表现自己内心的喜悦。 薛恒静静的看着宁宛,“没事吧。” 宁宛也只是给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多亏了你们来找我。” 包灯觉得两人间的气氛好生怪异,再看到宁宛满身的伤痕,内心不由满是歉疚,欲言又止,“宁娘子....” 宁宛看见包灯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心里责怪他自己,遂轻轻一笑,“包司直,看来以后都不能和你一块出门玩了,实在是有风险,”包灯一脸惊讶不解的表情,“你看我就和你出门两次,你每次都说没事的,有你在,结果每次都是我出事。” 包灯急得想要解释,宁宛又再说道:“看来包司直是有做乌鸦嘴的潜力的。” “我...我...” “宁娘子都怪我,昨夜我就应该先将你送回大理寺或者待一切结束再一同回去也是可以的,都是我的错。” 薛恒看着戏谑眼神的宁宛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包灯,这事情发生,不是大家愿意的,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会有人在宁宛回去的路上埋伏,将她带走,好在现在我们不是都将她找回来了。” 话落,薛恒话题一转,“不知这位是?这次救了宁娘子,某和大理寺都要好好感谢郎君。” 感受到薛恒的试探,黎璪将眼神转向宁宛,挑了挑眉,“我姓黎,诸位可以唤我黎郎君,不过就是路过,这不是和宁娘子一见如故,觉得她好似我家中小妹,心生怜惜便想着救一救。” 薛恒将目光转向宁宛,宁宛平静的和他对视,薛恒一会便败下阵,“是的,我和阿哥一见如故,宛若一家人。” 薛恒听见她话中一丝的怪异,见宁宛不愿多说,看着她伤的也不轻,想着只要在大理寺,自己总有机会探清楚一切的,便停下话题,转而吩咐手下朝着宁宛指出的方向前去抓捕,就不知都这个时间了,上面还能剩下几人。 回到大理寺,薛恒看着黎璪十分熟络的将宁宛从车上抱了下来,现在他明白了到底是哪里让他感觉到怪异,是他们之间的态度氛围。 宁宛对于一个刚认识的人太过老实,也许有刚受伤的原因在,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会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能接受对方走近自己的安全范围的人,仔细想想他们刚见面时宁宛的反应,为了生存,对着自己拍马屁,眼中却无有一丝温度。 再看现在,宁宛虽然还是沉默少言,却能接受对方的亲密动作,即使对方抱她下马车这样的行为,宁宛也不曾做出任何的不适和反抗,没有一丝犹豫和思考就十分自然的接受。 第79章 闲不住的养病 包灯站在一旁看着薛恒看着宁宛在发呆,包灯觉得现场的气氛十分的不对劲,从见到宁宛开始就不对劲,“薛少卿,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薛恒回过神了,沉默了一会,“没有,他们回来没有?” 包灯知道他是在问去山顶的武吏,包灯立刻正经起来,“回来了,和我们算是前后脚。” “如何?”薛恒看着黎璪扶着宁宛走进大理寺的背影。 “半路上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尸体,恐怕是带走了,山上的话倒是抓住了一伙人,据他们招供是人贩子。” 薛恒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包灯,“人贩子抓宁宛?” “他们说是有人给了他们定金,让他们将宁宛带出城,可惜最后没有谈拢价格,对方好像不想给钱,所以他们就内讧了,这才让宁娘子他们找到机会逃跑。” “有问出来是什么人要他们绑架宁宛的没有。” 包灯点点头,“我特地问了是上次和我们交手的几人,他们得到消息,昨夜会有人刺杀陛下,”抬起眼看向薛恒,两人眼中意味不明。 “接着说。” “对方叫他们趁着昨夜混乱将宁娘子带走,要不是最后他们因为价钱没有谈拢,这次宁娘子还真就可能回不来了。” 包灯不由心里大大松一口气,再次感叹宁宛的运气真好。 ...... 自从花灯节事故之后,大理寺就到处都是伤患,哪里都是人手不足,不过好在的是,花灯节之后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这递到大理寺需要处理的案件也是没有多少,所以虽然每天仍旧忙进忙出却还暂时用不上薛恒他们,借着这个机会也是好好的休息了一番,赵嬷嬷和王大厨他们也是得着机会狠狠给他们补了个够。 薛恒和宁宛这俩个主要的病患虽是面色恢复了正常,却不见其他变化,反倒是包灯这个从头到尾都是活蹦乱跳的这段时间下来倒是胖了不少,那张脸也是鼓的眼见都要眯起眼来看了。 虽然还是一片嘻嘻哈哈的,犹如往常不变,包灯却是敏锐的发觉宁宛似乎从回来之后,情绪一直就都不是很高,也不和自己一块咋咋呼呼了,难道是失血太多,受伤太重,所以没有精力玩? 包灯没话找话,“宁娘子,那个上次送你回来的黎郎君呢,好歹是救了你一命,咱们可是要好好谢谢他。” 宁宛捧着温烫的茶杯,轻轻吹着杯面的飘起的缕缕热气,头也没抬,“不用了,他不讲究这些。” “诶,那可不行,人家不在意,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不知礼,宁娘子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找个时间,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带点礼品去好好感谢一番。” “不用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包灯和薛恒对视了一眼。 “他,回家了。”宁宛低着头,无人看见她眼中划过了一丝彷徨。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宁娘子可知道黎郎君家住何处?” 宁宛看着微微泛起波纹的茶水,语气含着惆怅,“是啊,家在哪,我也想知道。” 宁宛想起那日黎璪将自己送回大理寺不久,就将自己半路丢失的小蓝带回送还自己,就告诉自己他要回家了,光是他和自己长的相似的那张脸,如何不让人怀疑两人的关系。 想起他说的话,家里人都在等着自己回家,宁宛不懂如果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宁宛,那么过去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非要等自己找回自己,难道现在的自己还不完整?难不成还是半个人不成? 包灯听着觉得宁宛好不对劲,“宁娘子,你没事吧?” 宁宛抬起头笑着看向他们眼含关切的目光,“没事,就是想家了,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找到回家的路。”黎璪却说回家的路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只是忘记了。 包灯给了薛恒一个眼神,你上! 薛恒斟酌了下语气,“宁娘子,不必太过忧伤,总有一日会想起来的,到时候总会找到了,到时候我们都会帮忙宁娘子的。” 包灯看着氛围如此的低沉,一点都不利 于养病,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活动下没准你们好的更快呢,如何?” 包灯期待的看着两人,薛恒将目光转向宁宛,“我都是可以,看宁娘子想不想出去。” 宁宛看着两人,叹了口气,“大家都在这院子里待的够久了,我也想出去逛逛了。” 宁宛开着玩笑,“包司直这次不会又是我要倒霉了吧。” 包灯一言难尽的看着宁宛,梗着脖子道:“不可能,这次我们就呆在一块绝对不走远。” 包灯接着道:“宁娘子,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其实你是杀人了吧。” 宁宛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神飘来飘去,“其实我没有想瞒着你们的,就是没想好怎么说,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宁宛好奇的眼神,包灯斜了眼,骄傲的说道:“那是因为气质不一样了,以前的宁娘子周身干净,什么都没有,但是那日回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就这?宁宛看着包灯,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在忽悠自己,“那天回来我本来就是到处都是伤,怎么会没有血腥味,包司直我觉得你在忽悠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包灯是想说他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杀气,当时你的眼神就像是一只孤狼,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一口。”宁宛心想是这样吗?怎么都觉得是这俩在骗自己。 薛恒突然道:“先前泰王府为了感谢宁娘子救了小世子和小郡主,想要送礼感谢,不过那日宁娘子不在,所以我拒绝了。” 宁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薛恒,这是将她的财路一刀斩断了,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宁宛悲痛欲绝的捂着心口,“你!你!你!太过分了,那可是一条财路啊,王爷的赏赐你就这样给我拒绝了。” “戏过了啊!”包灯嫌弃着说道,他还不知道宁宛,这些赏赐,宁宛拿在手里都不知道值多少钱,会为了这些伤心?就她现在身上穿的皇家专供布料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偏偏她自己还一无所觉。 宁宛一秒正经,“好吧,所以薛少卿你拿这赏赐给我换了什么?” 薛恒淡定的回道:“传闻泰王喜好收藏世间有名神兵利器。” “宁娘子这次,你可是赚到了。” “我想着你老是出事也是不行,起码有个趁手的兵器在手,要是我们来不及救你,你也能自己解决。”起码不会像这次一样满身的伤痕。 宁宛静静看了一会两人,就在他们快要炸毛的时候,宁宛突然就笑了起来,“那就多谢薛少卿了。” “好了,现在我们去吃好吃的吧!”包灯走在前头,很明显又在想着一会吃什么好了。 突然转过来说道,“昨日我听见他们说最近醉花楼新出的点心很好吃,不如就去那里吧,怎么样。” 看着包灯亮晶晶的双眼,宁宛一步跟上,推着包灯,“那还不快走,不走快点,赵嬷嬷就要发现了。” 薛恒跟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 第80章 偶遇 “怎么样?宁娘子没来过吧,这里大不大?”包灯一脸兴趣的看着宁宛,活像是一只讨喜的猴子,上蹿下跳的。 宁宛抽了抽嘴角,看了包灯一下,“我有没有来过,你还不清楚?”自己从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呆着大理寺就没出过,唯二的两次还都是因为对方,不是被动绑架就是人贩子绑架追杀。 “哟!这不是大理寺的包司直嘛,今日怎么也有空来这。”来人语气轻佻不屑,暗含傲慢。 “周郎君,没准人家这是来这里查案的,就他那样哪里是能来这里的,院中小娘弹唱的是什么,恐怕他都是听不懂的。” “就是对牛弹琴,哈哈哈!” “哈哈哈!” “怎么,不敢应我吗?包灯你个莽夫,”周浪的眼神透过包灯肩膀,看见了身后矮一截台阶的宁宛,微微眯起眼,“包灯,我还在想今日你怎么居然来这风雅之地,原来如此。”说罢眼神在包灯和宁宛之间来回转悠。 宁宛见包灯居然一点不回嘴,任凭对方苦嘲挖苦,不由戳了戳。 包司直,你怎么回事,今日居然一点都不回嘴,感情你就是窝里横啊,朝着外人一个屁都不敢放?” “听见没,包灯你个莽夫连新带来的小娘子都看不起你,你还是赶紧看清自己,你是配不上她的,我这里有纸有笔,哦,你写的字不知道能不能看,需不要我帮你写?” 包灯翻了白眼,“小浪浪,你给我老实点,我不收拾你,小心我叫你姐来收拾你。” “你给我闭嘴!我姐才不会为了你一个外人来收拾我。”周浪为了自己话中的真实性,很是凶狠的瞪了包灯一下,“倒是你才是要小心,我这就去把你带小女娘来这醉花楼耍的事情告诉我姐!” \"我可不是自己来的,\"包灯自豪的指了指宁宛身后,楼梯拐角被挡住的地方,薛恒刚好就站在那,周浪等人看去时,正正好和薛恒来了一个对视。 周浪立刻转移目光,指着包灯气急败坏的,“包灯,你卑鄙!”又看了看薛恒,将更多的话咽下,气呼呼的从另一边走了。 包灯还在后面刺激道:“哎呀,怎么这就走了,不要走啊,再聊一会啊!” 宁宛看着犯贱的包灯,心里好无奈,包灯简直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够了呀,再得瑟小心人家那天偷偷套你麻袋。” 三人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宁宛看着丝毫不受刚才那些人的影响,不由好奇问道:“包灯,方才那些人说的,难不成你强抢了民女,与那人有夺妻之恨?” “看不出来呀,包司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宁宛上下打量着包灯。 包灯这会着急,“宁娘子不要胡说,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在这长安城混了。” “还是我来说吧。”薛恒看了一眼包灯。 “所以薛少卿你也知道?”宁宛好奇的看着薛恒。 “那人是包灯的小舅子。” “小舅子?包灯你成婚了?”宁宛好奇的看着这会面带绯红的包灯。 包灯接着喝茶,压压手,“淡定,淡定。” “那先前你还叫赵嬷嬷给你介绍小娘子?渣男!”宁宛鄙夷的唾弃着。 “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污蔑我!” “怎么污蔑你了,我两只耳朵都听见了,难怪方才的周郎君要骂你,果然该骂,朝三暮四,渣男!哼!”宁宛转过头去不看他。 “那今天这顿你还要吃吗?”薛恒 一旁问着。 宁宛犹豫了一会,“今天吃完这顿,我与你包灯耻与之为伍。” “薛少卿,你帮我解释一下。”包灯在一边焦急道。 “怎么,你难不成要说,其实 你是陪薛少卿去相看小娘子不成?” “对对对,就是这样!”宁宛一脸我信你个鬼。 “这样的鬼话,你觉得我会信?” 薛恒在一旁咳嗽了一下,“宁娘子,是真的,包灯是陪我去挡小娘子的,就和之前宁娘子与我一块去赴宴其实是一样的。” 宁宛眼神在两人之中来回的晃,突然明白了原先那些人看到自己与他们一块出现,为何眼神那般怪异。 宁宛捂着嘴,吃惊的看着两人,“你们,你和他,”宁宛不停的看着俩人,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薛恒按下宁宛的手,温和说道:“宁娘子不要想多了,我们没有问题,那都是权宜之计,只是外人如何认为,我也没有办法。” 高呀,这是故意让外面觉得他俩是一对的,来摆脱小娘子的痴缠,难怪之前都是找包灯一块去赴宴,原来如此。 “吃东西,吃东西。”包灯被宁宛诡异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 包灯转移话题的小伎俩,宁宛乐意配合一下,转头看着窗外,“诶,这和尚很出名吗?怎么看着的百姓都会朝他行礼?” 包灯伸出头去,“哦,那是承恩寺的法雅大师,这次赵嬷嬷就是去承恩寺给我们求得平安符。” “他很出名吗?”宁宛回过头来问道。 “是啊,听说他是从外地来到这里挂单的,佛理很是高深 ,这次城楼刺杀,不少百姓受到牵连,法雅大师就免费给这些遇害的百姓做法事超度。” “哦,是这样啊。”宁宛趴在窗台边看着楼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楼下正在给百姓还礼的法雅突然抬头朝着宁宛的方向看过了,他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笑着朝着宁宛施了一礼,宁宛发觉,赶紧站起来,就在窗边还礼。 若是过去,宁宛不会如此郑重,可如今却对于一些与神佛关联的人事不得不从心里敬畏着。 “宁娘子,你怎么了?”包灯看着宁宛突然站起来朝着窗边行礼,心中很是奇怪。 宁宛回头来坐下,“哦,楼下那位大师看见我了,朝我见礼,我不好当看不见,所以就行了个礼。” 这时门外小二敲门进来,手中举着一串佛珠,“楼下法理大师说将这佛珠赠与小娘子,说相见即是缘。” 宁宛惊讶的接过佛珠,看着小二,“大师还说了什么?” 小二回道:“大师说欢迎娘子去承恩寺。” 薛恒看着宁宛手中的佛珠,“既然是大师所赠,宁娘子大可收下。” “宁娘子真是好运气呀,你这一出门就得到法雅大师所送的佛珠,看来你是要否极泰来了。” 宁宛看着手里的佛珠,心中想着,法雅大师为什么要把这送给自己,不过就是楼上楼下一面,就能说是缘?佛家的缘这么突兀吗? 第81章 酒楼杀人案 \"死人了!死人了!\" 屋里听不大清外面在叫嚷些什么,宁宛还在疑惑法雅为何要将佛珠送给自己。 抬头间,小二已经推门进来,一脸的焦急,径直朝着薛恒而来,拱手行礼,“薛少卿,外面出事了,掌柜的请您去看看。” 不等薛恒询问,包灯已经先问出口,“出了何事?” 小二苦着张脸,“有位客人跳楼了 。” “跳楼?”宁宛惊讶道。 包灯见怪不怪,“跳楼了,那就该找谁找谁去,找我们作何。” 小二焦急的摆摆手,“不一样,不是客人自己想不开,客人不是死在外边,是在楼梯间跳下去的,也不能说是跳下去,就...”小二觉得很怪异,说不出来到底是对方自己想跳,还是,“感觉像是有人牵着他跳下去一般,很怪异。” 薛恒问道:“当时你在边上?” 小二点点头,“小的当时就在边上,还劝客人来着,哪想到一转头就....” “走吧,去看看。”说着薛恒便起身出去。 宁宛,包灯跟在身后,捅了捅包灯,“你看看,我就说你是倒霉鬼还不信。” 包灯小声嘀咕,“这和我是倒霉鬼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信,你自己看看,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提议出来的,你看是不是又出事了。” 包灯梗着脖子不承认,“那哪次你和薛少卿没在,那怎么不说是因为薛少卿的原因。” 宁宛转过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盯着包灯看了看,“有道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在身后地嘀嘀咕咕,薛恒是一只耳朵都没错过,突然就回过头去,宁宛眼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谄媚的笑了笑,偷偷扯了扯包灯,立刻会意安静如鹌鹑。 薛恒朝着小二招招手,“你去大理寺找人过来,叫你家掌柜的看住前后门,这会都不能离开,等某调查清楚了再说。” 周围议论纷纷,薛恒一个眼神过去,便如方才的两人一般安静如鹌鹑,不敢再多言。 薛恒询问周围的食客,“可有人看见此人摔下楼的过程。” 立刻便有人站出来,“我们都看见了。” “可有看见什么不同之处?” “还真有,方才掉下楼前,小二见这位喝的醉醺醺的,便提醒这位客人要靠墙下楼,莫要太靠近栏杆 ,以免危险,这人也不理小二,仍旧是朝着栏杆摇摇晃晃的走去,突然就翻着栏杆就掉下去了,真是吓死了!” “对呀,对呀,这人也真是的,这大白天的喝这么多,还不好好走路。” “有路不走非得翻栏杆,这不就再也喝不了酒了。” “掌柜的,此人在何处饮酒。” 掌柜的擦着满头的汗走上前来,“回禀少卿,此人就在您隔壁间饮酒。” 薛恒点点头,此时包灯已经初步查看了死者身上的东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朝着薛恒摇摇头。 宁宛突然靠近死者嗅了嗅,包灯看到,关切的询问,“宁娘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宁宛则是摇摇头,“不好说,我们先上去看看再说。” 来到楼上,此人正是在薛恒他们右边的包间中饮酒,房间里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很明显当时不止死者一人在。 薛恒看诊推开的窗户,看了看窗外,回过来观察里面的陈设,最后还是将目光集中在了酒桌上,拿起两只酒杯,轻轻转看着。 包灯过来提醒大理寺来人已经将酒楼都围起来了,薛恒点点头,坐在凳子上举着酒杯看着,突然抬头,“掌柜的,这间包间中喝酒的都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死的这个做什么的,小的不太清楚,不过带他过来的是本地有名的药材商人吴莱。” “他人在何处?” 这时门外挤进来一个瘦不拉几的竹竿,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朝着薛恒几个点头哈腰,“是小的,正是小的。” “方才人刚死,你为何不跳出来。” 吴莱拱着手讨饶道:“薛少卿,小的实在是怕呀,这才前后脚,小的还没出门去,谁知道他就跳楼了,小的这不是怕惹上关系嘛。” 包灯在一旁帮腔,“怎么现在就不怕了?” “这不是,这不是见着是大理寺的几位郎君嘛,几位在这长安城中可是出了名的,”讪笑着朝薛恒拱拱手,“特别是这位,呵呵...呵呵。” 宁宛对着包灯挤眉弄眼,“看见没,你们俩在这可出名了。” 包灯对着宁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薛恒朝着包灯一个眼神,包灯 立刻会意,“说说吧,你和此人什么关系 ,今日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小的是本地的药材商人,那位他是专门贩卖香料的,他从西域各国带回的各种香料,再在本地出售,我也就是从他手里购买一些现需要的,太多也是买不起的。” “他只卖给你?” “不不不,我只是恰好和他认识,每次他回来都会让我先挑,之后再拿去商行贩卖,不只是卖给我的。”吴莱焦急的辩解道。 “今日我们出现在这,就是因为他带了新的香料回来,我们在这里谈生意,您看这是我们的契书,”吴莱指着门外,“他身上还有我给的货款呢。” 宁宛在房中翻来覆去的到处瞧着。 “你一直瞧着宁娘子作何?”包灯拧着眉头盯着吴莱。 吴莱立刻低头做出恐慌的模样,“小的,小的,是因为没见过大理寺有女吏,心下好奇这才多看了两眼,求司直原谅,小的绝无恶意。” “哼,老实点,我问你答,少给我眼睛乱飘。” “是是,小的知错。” “说说你们喝了多少酒,出门 前后可有发现什么不同?” 吴莱像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的。 包灯见着,瞪着他,“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诶,小的感觉乌鲁克苏好像心情不太好。” “说说看。”薛恒在边上插了一句。 “本来乌鲁克苏不想说的,小的和他酒过三巡后,他告诉我家里面要逼他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子,他心中烦闷。” “所以小的怀疑他是不是想不开这才...”吴莱大胆假设道。 “他究竟如何死的,大理寺自会查清,无需尔等多加猜测,你只要将你看见的说出来就好了。” 第82章 酒楼杀人案2 吴莱看着呵斥自己的包灯,胆小的缩了缩脑袋,“诶诶,他啊,也可能是心情不好,和我还没喝几杯就想着家去,我想着既然生意都谈好了,别人家的感情事,我这个外人也不好多加插手,便就在他之前先去楼下找掌柜的结账来着,这个掌柜的可以作证的。” 薛恒看向掌柜的,对方忙上前说道:“是的,吴莱下来之后,这位爷过了好一会才出来,之后的大家就都看见了。” 薛恒略加思索后,朝着包灯招手,“包司直你带着人去排查一下他们的关系和往来,多带些人去,快一些。” 包灯看着薛恒的眼神,“明白,我这就去,分头去查,很快就回来。” 吴莱急促的看着出去的包灯,“少卿,既然没我事,可不可以先放我走,我还有货在船上,这一天的租金可不便宜。” 薛恒轻斜了一眼,“吴老板,你可不要吓唬某,这 一天的租金,某可没有钱赔你,等着吧,结束了就会让你离开。” 吴莱只能无奈的跟着武吏离开房间,去到外面等大理寺结束案件,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似乎真的在着急货物的租金。 “掌柜的将方才的小二唤来,某还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 掌柜的很快就从门外找来原先给他们报信的小二,“薛少卿。” “宁娘子。” 宁宛听见有人喊自己,忙转过头去,正是胡仵作在门外示意自己过去。 “怎么了,老胡?” 胡仵作将验尸单递给宁宛,“宁娘子,此人瞳孔散大,面带微笑,皮肤干燥,身上带有极轻微的甜腻香味,不过不排除是因为死者的身份是药材商,长期接触药材留下的,具体死因还需要再推敲。” 宁宛沉吟片刻,“可能会是自己不小心翻下楼吗?” “不太可能,初步推测应该外在因素导致,目前尸检的结果不是很理想,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支持。” “你是否有怀疑?”宁宛看胡仵作似是有怀疑的地方。 “我刚查看过死者的吃食并无不对的地方,他的面容让我怀疑可能是吸食了某种药物过量后,太过兴奋机体,他的体表心脏处出现数道血痕,呈蛛网放射开。” “血痕?”体表的微血管破裂? “你们在门口嘀咕什么,都进来。” 宁宛和胡仵作对视一眼,只能 一并进去。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其他人皆到了外面。 宁宛老实拿着验尸单递给薛恒,站到一旁。 薛恒看了片刻后抬起看向胡仵作,“说说吧,每次都丢张单子,人就找不到了。” 胡仵作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不是也只会验尸,别的和我也没有多大关系,验完了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方才我问过先前和死者接触过的小二,他说死者出门却是看着像是喝醉酒的样子,面色潮红,走路也是恍恍惚惚的,眼神迷离没有神,还和小二要水喝,好像很口渴。”薛恒拎着屋里桌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酒壶,眼神微妙的看向两人。 “你们觉得一个长期两边跑的药材商会是一个不会饮酒的人吗?”既然是两边跑商,难道不需要应酬,一个不会应酬的人恐怕在酒桌上会 受到很多排挤。 “若是不会饮酒,那个吴莱不是说他们是朋友,那为什么还要给他上酒,总不会是乌鲁克苏自己要喝。” “等包灯回来,我们就知道这个乌鲁克苏到底会不会喝酒了,想必他会大有收获的。” 这时宁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珠子,非常小,放在一旁的盆栽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薛恒看着宁宛伸出的手掌中放着的小珠子。 宁宛笑着说,“这是什么就要看我们的胡仵作能不能看得出来了。” 胡仵作拿在手里,凑近细细闻着,“这是从哪里来的?” 宁宛指了指窗户边上的盆栽盆,“前面吴莱在屋里时,我一走到这边,就发现他开始莫名的紧张,所以我就着重在这边试着找找,原本没指望的,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找到了。” 胡仵作取出专门的物证小盒子,将小珠子放进去,“这是个塞子,应该还有一个小瓶子,用来装某种药粉或者液体用。” 宁宛趴在窗边,朝着下面空旷的街巷看去,“那就只能是在这边了,那个吴莱一定有问题,对吧,薛少卿。” 薛恒轻笑出声,“拙劣的演技。”说的方才吴莱在他们面前的表现。 “明明和自己是朋友的人出了事,他却急着回去取货。” “生意人终究是利益为先,” “找到了!”宁宛回过头来惊喜的叫道。 “哪里 ?”包灯来到窗户边俯下身看去,一下抓着窗边跳出去,手长脚长的很快就将卡在窗下的小竹子拿到手里。 “看看是不是这个。”包灯将东西递给宁宛,宁宛拿在手里,靠近鼻子嗅了嗅,又拿去给胡仵作。 “老胡,你看是这个味道吧。” 胡仵作接过一闻便点着头,“没错是一个味,看来没错了就是这个东西。” “应该就是它了。”宁宛点着头。 包灯一头的雾水,看向薛恒,“他们在说什么,我不就才离开一会,怎么这说话我就听不懂了。” 薛恒却不给他解释,只是看着他问道:“去查的如何了。” 包灯一秒正常,“我和弟兄们分出去走访了他们两人的街坊和生意来往,还真发现一些东西。” “这个死者叫乌鲁克苏,确实是一个香料商人,常年来往于西域各国,将外面的香料带到大雍来卖,每次卖了香料都要在城里住上一段时间,等花的差不多了,再次出发。” “而这个吴莱就是在一次香料贩卖集会上和死者认识的,他家的药材是出了名的贵,不过因为质量也确实很好,所以很多人也就捏着鼻子忍下了,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生意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查过没,是因为什么原因。” “查过了,我找了附近的地痞,才知道了原因,原来这吴莱染上了赌瘾,输了很多钱,这药材铺都无心照看。” 第83章 酒楼杀人案3 “有趣的是,吴莱的赌瘾还是乌鲁克苏带他去的,有趣吧。”包灯挑着眉。 “还有别的吗?” “有,这个乌鲁克苏这次回来,据说是带来一味好珍贵的香料,据说是价值千金啊。” “好了,可以喊我们的主演进来了吧,薛少卿。”宁宛在一旁笑着说道。 见着薛恒点头,宁宛朝着包灯使了个眼神,包灯摸摸鼻子,心想怎么又是自己,哎,天生被使唤的命。 眼见着掌柜的和小二都已经进来,却迟迟不见吴莱,包灯走出去也是不曾见到人影。 “少卿,人不见了。” 薛恒看向掌柜的,方才他们都是在一块的,掌柜的赶紧撇清干系,“方才吴莱说内急,让大理寺的陪他去后面上茅厕了 。” 听着,包灯立刻便朝着后院而去。 “跑呀,我让你跑呀!”包灯拎着吴莱一下摔在地上,吴莱一见着3薛恒 ,赶忙跪在地上连连喊着饶命。 薛恒走近道:“你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喊什么饶命,饶什么命,你想让谁饶命?” “说说,他在后面都做了什么。” 包灯回道:“这厮不要面,假装要去后面解手,到了后面将我们的人敲晕了,便想翻墙出去,这墙太高,他磨蹭了半天,差点就出去,还好我一把将他给拔了下来。” “哦,看来吴老板这笔租金看来是非常贵的不得了了,凭着打伤大理寺的人,也要出去。”薛恒语气冰冷毫无起伏。 吴莱抖得跟什么似的,趴伏在地上不敢回话。 “吴老板,不是你不开口,我们就查不出来的,你看这是什么,眼不眼熟。”宁宛从胡仵作那拿出那小竹子,在吴莱眼前晃荡着。 吴莱一抬起头,便见着自己丢掉的东西在眼前晃着,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又瘫软在地。 “说说吧,你为何要杀了乌鲁克苏。” “小的是为了报仇!”吴莱咬牙切齿的说着。 “报仇?难不成你是怨恨他将你带去赌坊导致你输的倾家荡产?”宁宛在一旁问着。 “不止如此,进了赌坊,是赢是输,全凭自己,我恨的是他居然在背后和赌坊的人一块设局框我,我这才输的倾家荡产,要是没有他,现如今我还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如何快活。” “所以你就将他约出来,将他毒杀?” “是,是小的将他给杀了,小的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薛少卿是如何知道是小的干的?难道就凭找到的小竹管?” 薛恒看了眼宁宛,宁宛立刻上前道:“你说的没错,起初我们并没有将你当作嫌疑,只是做正常的排查,可惜你自己非得心虚,非得要上赶着逃跑,再加上自己承认了。” “原来如此。”吴莱懊悔的坐在地上低着头。 “下楼检查尸体时,我们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腻味道,起初我们没有多加怀疑,只是觉得大概是因为他长期和香料接触,沾染上的,直到我从盆栽里找到了这颗小珠子,上面也有着同样的气味,这就不得不让我们薛少卿怀疑了。” 宁宛朝着薛恒抬了抬眼,“所以我们便就在这房间再细细找,最后终于在窗外面找到了这个小竹管,这里面怕就是你用来毒杀对方的毒药吧,说说吧,里面装的是什么?” 吴莱看着眼前的小竹管,“里面装的是我自己提炼的曼陀罗汁液,我故意陪着乌鲁克苏喝,趁他不注意时,悄悄在他杯子里滴了几滴,之后便假装出门去结账,之后的大家就都看见了。” “真是好办法啊,提炼的曼陀罗汁液,浓郁,剂量大,一滴就能让人产生致幻晕眩的反应,呼吸急促,面色潮红,神志不清,昏迷,这才让乌鲁克苏错误的以为楼梯边有路可走 ,一下就掉了下去。”宁宛看着低着头的吴莱说道。 薛恒看着吴莱,“不对吧,恐怕你还忘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比如你和他签的契书,你都已经欠了赌坊那么多钱,哪里来的钱给他,”走到边上指着小竹管,“还有,你这曼陀罗汁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你说自己提炼的 ,那总的要有活得的曼陀罗花才行。” “我听说他这次回来带回了以为十分珍贵的香料,便想朝他赊账买来香料后,等我翻本了在将钱还他,”吴莱突然抬起头来,愤怒的红着眼,“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原本没想杀他的,但是他居然直接说他就是故意和赌坊的人合作,就是看我钱多人傻,我心里好恨!之后我就回了家,拿上提炼的曼陀罗汁液,故意说是有笔大买卖要介绍给他,将他叫到这里,下了药后,我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契书盖上他的印章。” “你还没说你的曼陀罗花是从哪里来的。”宁宛提醒道。 “我是有一次去承恩寺后山发现那里居然种着很多的曼陀罗,别人可能只是觉得那就是普通的佛花,但是我知道它不只是看着美丽,它还有毒,我曾经在西域商人的手里见过,从他们那里知道这种曼陀罗不仅好看,还有毒,它药效少的时候可以当作迷药使用,但是一旦剂量多了,可以让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加速,心跳加快,严重到休克死亡。” 承恩寺,这不就是刚刚送自己佛珠的法雅的那个承恩寺嘛,宁宛心下想着,下意识朝戴在手上的佛珠摸去。 “我就是想利用它,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他,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乌鲁克苏签下的契书,去拿到那珍贵的香料,然后我就可以东山再起了。谁知道平时都不会来酒楼的薛少卿却让我碰上了。”吴莱生无可恋的看着房顶不再作声。 包灯与宁宛同一时间看向薛恒,看吧,说的就是你,瘟神。 薛恒瞪了一眼两人。 包灯好心提醒道:“恐怕你是被他骗了,没有什么珍贵无比的香料。” 吴莱看着包灯,“不可能,他之前还和我信誓旦旦的说等他将那香料献给贵人,他就平步青云,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贵人?可是我确实没有在他的住所,就算是账本或者带回来的货物,也没有看见特别的香料。”包灯困惑的看着吴莱。 第84章 酒楼杀人案4 “乌鲁克苏将它放在一个小匣子内,我不可能看错的,那可是上好的极品沉香木,起码有五百年的历史。”吴莱十分肯定的说道。 薛恒转头朝着包灯看去,包灯还是摇了摇头,确定自己确实没有看见过。 “他一定早一步将它送给贵人了,一定是这样。”吴莱双手突然大力拍在自己大腿上,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你知道这个贵人叫什么?” “不知道,我听乌鲁克苏说他也是经由赌坊认识的。”这才是吴莱不敢得罪赌坊,老实还赌债的原因。 “带走吧,其他的细节带回去记录。” 武吏将垂头丧气的吴莱带走,薛恒等人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趣,跟着之后离开。 掌柜追上来,一脸感激的朝薛恒道谢,“多谢薛少卿了,这次要是没有薛少卿明察秋毫,外面的人怕是都要以为是小店的吃食有问题,小店恐怕这日后的生意都要一落千丈不可,到时候就怕对不起东家的栽培。” “不必如此,怎么说这酒楼也是五皇子的产业,既然不是尔等的问题,能帮的自然会相帮些,毕竟也不容易。”薛恒淡漠的看着掌柜。 掌柜忙拱手道:“这酒楼不是我家主子的,”掌柜尴尬的看了眼周围,“其实是我家主子帮七皇子代管的。” 薛恒眸底的颜色暗下,“这些,尔等不必告知某,某只是秉公办理而已。” “诶,是是是,薛少卿今日就是在秉公办理,没有任何徇私的地方,真乃当世青天。” 薛恒不再理会掌柜的,准备等着包灯唤来马车就直接离开。 掌柜的在身后紧张的擦着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只是想拍个马屁,怎么就突然拍瘸了腿,心里懊悔极了。 小二在一旁想着这半天,可是太刺激了,忍不住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咱们要不要也去请法雅大师来给酒楼念念佛经,去去邪,你看这都是这个月第二起死人了,是不是咱们酒楼沾上什么霉运了?” “胡说什么!什么第二起”掌柜的偷瞄了眼背对着两人的薛恒,瞪了下多嘴的小二。 “第二起?”薛恒转过头去询问。 掌柜的抬手就要打小二,就见着薛恒回过头来询问,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揣进袖子里,连忙笑着应答,“薛少卿,其实也不算是,前些天的一日傍晚,一名将作监的工匠在我们酒楼喝多了,回去的路上太醉了就一头载进边上的臭水沟,溺死了。就是普通的意外,先前京兆府来过,已经结案了。” 小二在一旁小声嘀嘀咕咕,“哪里是意外,那分明怎么看就都不是意外。” “你说什么?”薛恒注意到小二的嘀咕,因为实在也不小声。 掌柜的生气的抬起手便又要打小二,“你这孩子,胡乱讲什么话,那是你能讲的吗?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那人是不是意外,再说京兆府的官爷都已经说了是意外了,你在这里胡嘞嘞些什么!” 小二的到底年轻气盛,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即使害怕却还是嚷着,“我就是看见了,什么意外,那人都倒插葱栽进臭水沟了,他都喝醉了,还如何能自己坚持倒立着进臭水沟,咱这就是开酒楼的,客人是不是喝醉了,难道还分不清吗?那人虽然不常来,但每次来都要喝不少,也没见他哪次出过事。 要是不想活了,干嘛非得要选这么一个又辛苦又困难的方式,他不累吗?” 掌柜的看着小二这倔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往外秃噜的性子,真是急坏了,他一个做掌柜的难道还真看不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做人做事糊涂点才能活得久,活得相安无事,这死孩子那明显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碰的事情,京兆府都不管的事情,你管什么,真是气死我了。 薛恒听着,心里留了个底,“掌柜的,你连一个小子都不如,事事在意不如时时无疑,凡事过犹不及,一个看上去强大的靠山,终究不如自己立起来。” 掌柜的连连点头,却觉得薛恒这一番话好似不是单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薛少卿,快来!”宁宛和包灯从后院将马车牵出来,正朝着酒楼门口而来。 “大红停下。” 等薛恒上了马车,不需要众人驱赶,大红就自己朝着来时的路缓缓行动起来,包灯看了还是不由惊叹宁宛的运气真是没得说。 “宁娘子,虽然说你受了伤,但是换了这么通灵性的大红,也是很值得的。” “这大概是老天给我受伤的补偿。”宁宛45度角望着天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 薛恒看向包灯,“先前你去死者家中可有其他的发现,吴莱口中的那块沉香木可有找到线索?” “对呀包灯,会不会是他家里有什么暗室之类的你没有发现。”宁宛在一旁比划着。 “少卿,我正想和你说,在我们的人进去乌鲁克苏家里搜查时,我发现在我们之前确实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去过了,还发现乌鲁克苏有和一个叫做郑生的来往通信,表面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两人合作香料生意,但是我在他书房的火炉里发现带有郑生字样的书信被烧毁,应该就在我们派人赶过去前不久。”到的时候火炉里还带着火星子。 “这就有趣了。”要不是见不得人的信息内容又何必要赶在大理寺之前烧毁。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那些书信被我看到。” “说不好那块沉香木也是同一个人拿走了,拿给吴莱口中所谓的贵人,毕竟这些都很贵啊。”宁宛心中暗想,就觉得贵的很,这辈子就恨有钱人不是自己。 薛恒和包灯同时看向宁宛,“很大可能就是这样。” “可惜没有线索,没法接着往下查。”包灯在一旁懊恼着。 宁宛看着他,“这每天那么多的案件,你是不是太闲了,才会想着查一个明显背后有背景的又没有证据的人,再说了查他什么,查他和人一块做香料生意?”就是太闲了。 包灯震惊的看着宁宛,“宁娘子你...” “你觉得你要查什么?” “当然是乌鲁克苏背后的贵人。”包灯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后呢?查出来然后呢?\" “然后...”包灯突然说不出所以然,转头看向薛恒,薛恒却闭着眼。 宁宛叹了口气,“以后会有机会的,乌鲁克苏背后的贵人不会只是接触一个人,既然和乌鲁克苏合作香料生意,起码说明他需要钱,或者说是大量的钱财,而不敢在光明正大的赚钱,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缺钱的贵族子弟,要么是需要大量不过明面的钱财来购买他必然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势,比如人脉。 “什么?”包灯好奇宁宛还能想到什么。 “有了钱,那就是权力和军事两样,就像人吃饱了 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一样。”宁宛嫌弃的看着装傻充愣的两人。 包灯正经的冲着宁宛竖起大拇指,“宁娘子厉害呀。” 宁宛冲着包灯假笑一下,“呵呵,谢谢。”直接出去坐在外面和大红作伴。 这时薛恒却睁开了眼睛,包灯朝着薛恒看了眼,眼神中的意思只有俩人才看的懂。 包灯撇下薛恒一人在里面朝着外面去,边嚷嚷道,“宁娘子,我来陪你。” 宁宛嫌弃的看了眼包灯,但还是给他挪了位置,“怎么不陪着你的薛少卿,反倒又出来了。” 包灯笑嘻嘻道:“宁娘子你这话里有话,酸的很呀, 还有,哪里就是我的薛少卿,那是大家的薛少卿,你可不能败坏我的名声,我可是还要娶小娘子的。” 宁宛不再理他,只看着大红拉着马车。 第85章 工匠溺亡案 “少卿,这是那起酒楼杀人案吴莱的供词,对了,他还说了,之所以会决定用曼陀罗汁液毒杀乌鲁克苏,是因为在前些日子酒楼发生的一起意外案件中的死者也是中了曼陀罗之毒,所以他才会想到用曼陀罗。” 薛恒抬起头,看向包灯,“可是那起京兆府定为意外溺亡的将作监工匠喝酒溺亡案。” 包灯惊讶,“正是,原来薛少卿已然知晓。” “是那日酒楼小二说的,吴莱如何认为那名将作监工匠也是死于曼陀罗之毒。” “他说那日他刚好就在场,他在那人近处有闻到曼陀罗的气味,再加上那人溺亡的脸上带着微笑,当时还吓了好大一跳。” 薛恒问道:“就因为看见这起案件,所以他就回家策划了针对乌鲁克苏的谋杀?” “应该就是这样的,吴莱自己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当时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就只有曼陀罗几个字,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而且他觉得要不是遇到了我们,他不觉得自己就会被抓住,要是京兆府的贾捕快,嘿嘿。”包灯给了一眼,你知道的的神情。 不得不说,京兆府的捕快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凡事能小则小,案件能无则无。 人称四无衙门,无人,无事,无才,无时。 “去将那起案件拿过来。” 听到要自己去京兆府拿,包灯问道“他们能给吗?” “他们会给你的。”薛恒静静看着包灯。 包灯见此便点点头,想着早去早回没准还能赶上吃饭。 ...... “包司直不在?”宁宛在门口拿着食盒探头探脑。 薛恒将吴莱的口供放在一边,“包司直去京兆府,”抬头看了眼外面天色,“这个时间应该就回来了。” “京兆府?怎么又有案子?”宁宛头都没抬的问道。 “是有件案子感兴趣,便叫包司直去一趟。”薛恒淡淡的说道。 感兴趣?宁宛看了薛恒一眼,“不会是和吴莱有关系的吧。”还是和乌鲁克苏背后的贵人有关系的。 薛恒拿起碗筷,轻笑出声,“宁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眼光如炬,思维敏捷,观察细微呀。”瞥了眼边上放着的吴莱的口供。 宁宛不接薛恒的话,转移话题道:“薛少卿,我师父说了今天就简单的吃个羊肉烩面,”扭头朝着外面看着,“这个包司直平时不是一直眼亮鼻子灵光的吗?每次一有吃的,就准会有他,这次怎么还不出来,是京兆府太好了,还是外面的吃食太勾人,让他流连忘返都不记得回来吃大理寺后厨的饭食了 。” “宁娘子,你这话就说的好没道理了,我可没有惹到你,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故意污蔑我呢,我可是一直都很尊敬后厨的几位的,那可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啊,你可不能在他们几位面前说我的坏话。” 说着包灯已然推门进来,一把从宁宛手里拿过那碗羊肉烩面,吃了起来,“好香啊!宁娘子今儿的羊肉烩面感觉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啊。” 宁宛抱着手得意不已,“先前酒楼死的那位不是个香料商人吗,我就凑个空出去买了点香料回来煨羊肉,这多加了点料的就是不一样,比之前的还要香,味道是不是更好吃了。” “厉害呀,宁娘子这出去一趟,也就是你还能惦记吃食,不愧是你!”包灯一边吃着,一边竖起拇指。 \"说说吧,我都看见了,\"宁宛朝着包灯带回来的卷宗投去了目光。 包灯笑着心虚的看了眼薛恒,宁宛挡住包灯看向薛恒的眼神,两手撑在桌上,\"你看薛少卿作甚?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还不足以满足一下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吗?\" “给她看看吧,不然她是不会死心的。”薛恒吃饱喝足后悠闲的喝着茶。 “给我吧。”宁宛从包灯手中接过卷宗打开。 宁宛看了片刻,抬头看向薛恒,感觉到宁宛目光的薛恒说道:“如何,发现了什么?” 宁宛将卷宗摊开放在书案上,说道:“薛少卿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案子的受害人有着和乌鲁克苏一样的致幻现象的?” “这个我知道!”包灯在一旁积极的举手说道。 “你们俩是不是瞒了我好些事情?”宁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俩人。 包灯忙解释,“哪里有,宁娘子我们怎么会有好事不带着你,你说对吧,我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吴莱的口供,是我带过来给薛少卿的,这个吴莱的口供中有提到他之所以会想到用曼陀罗汁液下毒,是因为呀。” “因为什么?” “因为,”包灯手点在新拿回来的那卷卷宗上面,“他目睹了这起案件发生,他一看见对方的死法,还有那因为致幻导致的微笑的面容,吴莱说他回家之后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心里就剩下这一个想法,用曼陀罗汁液下毒,于是他就从承恩寺偷了一朵回来,偷偷提炼。” “这承恩寺都不知道这花有问题吗?就这么让人轻易的偷了去?”宁宛惊讶不已。 “承恩寺毕竟是大寺,内里究竟如何,不好说,别看这些世外之人平时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真要有事的时候那也是会金刚怒目,到时候即使我们上门去问,对方要是说一个管理不善,你也是没有办法的,寺庙不受大理寺管辖,最多也就是督促对方多加管理罢了。” “那日我在门口等你们的时候,小二说道这案件的受害者死的很怪异,我这才留了个心眼。” 宁宛提出疑问,“吴莱是根据这个案件做的模仿案?那这个案件又是谁干的?”是真的也是利用曼陀罗之毒,还是假借曼陀罗之名行杀人之举。 薛恒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而且现在这个案件,京兆府已经是结案的状况,我们也只能暗中排查看看有没有问题,不好直接推翻。” “这人不是也是因为曼陀罗死的,我们就不能因为曼陀罗将他们合并过来?”宁宛指着两份卷宗。 包灯说道:“宁娘子你的想法挺好的,但是京兆府人家虽然天天和稀泥,但人家真不是傻,你大理寺这边吴莱的案子都已经结案了,京兆府能不知道?对方也是可以借阅吴莱的卷宗,难道人家不会去看?京兆府不傻的,明明已经结案的还让大理寺给翻案了,这不是帮忙,这是站在他家大门口泼粪,都不是不给面子的小事情,这是将他们的面子丢在地上狠狠踩。” 撕破脸皮的事情不好做,更何况京兆府背后是那位,这些事里有没有那位的授意还不好说。 “除非我们能找到重要的证据证明这起案件不是意外,是真的有人利用曼陀罗谋杀。” “那还等什么?走啊!”宁宛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一本正经的看着包灯,“你怎么突然吃这么慢,以前的包司直可不是这个速度,你看看薛少卿,人家吃的就比你快多了,你这样可不行,知道吗?” 包灯心想,这什么意思?这是明里暗里说我老了?连薛少卿都比不上了? “吃得慢,干活不快!”宁宛嫌弃的拿走食盒,头也不回的出门去,朝着还端着碗的包灯挥挥手,“我先回去了,包司直的碗一会自己去还到后厨,我先去叫大红。”说着便跑起来。 包灯塞着满嘴的羊肉,委屈的眼神看向薛恒,薛恒一副要笑不笑的回看过去,最后伸出手故作深沉的拍拍包灯的肩膀。 “吃快点,我在门口等你。”说着便起身离开。 包灯看着陆续离开的俩人,还有自己捧在手里的碗,感觉受伤的再次只有自己,没办法,包灯只能端着碗边吃边小步慢跑朝着后厨去,期间收获无数或吃惊或怪异的目光。 第86章 工匠溺亡案2 宁宛看着眼前寂静到只有风吹过时带起的落叶不断回旋的巷子,呆滞的朝指路的包灯戳了一下,“包司直,你确定你真的没有指错路吗?” “没有,这里上次我来过一次,呐,那里就是吴莱的家,巧吧!”包灯指着不远处别具一格的院落,抬着眉看向宁宛。 吴莱的家很好认,与周边的房屋有着明显建筑风格上的不一样,在这一群传统建筑中显得特别的扎眼和特立独行。 “不要太崇拜我哦,其实这些卷宗里都有交代,只是宁娘子没有认真看罢了。”包灯十分得意的看着宁宛。 “这也太巧了点吧。”太多的巧合,那就不再是巧合,宁宛心想着。 薛恒站在马车边上,“过多的巧合,那就不再只是巧合,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看不见的引线在其中。”薛恒的一番话引得宁宛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俩人突然对视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 宁宛心中接上,只是需要他们寻头摸尾,去找到这根线。 宁宛看着斜对角也有一家也在办丧,有点拿不准是哪家,“这是哪家?”斜对角这是谁家,怎么也死了。 包灯摸着头,心想这卷宗也只是说明死者住在这,具体位置也没说过呀,看着两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几天没来,就多了几家死人,这真是人生无常。 薛恒来到一位抽旱烟的大爷面前,“这位老丈,不知这两家是...” 还不待薛恒说出来意 ,这位老大爷拿着烟杆就开始吐得一干二净的,就像是特意等在这说给他们听的一样,“你说这两家啊,我告诉你,可邪门了。” “哦,如何邪门?”薛恒表现的很是好奇的样子。 “他们呀,是被山里的精怪带走的。” “怎么说?”有八卦可听,宁宛一下就来了精神。 老大爷故作神秘的深深吸了一大口烟,再缓缓的吐出,方才开始说道:“那还是在事情发生的前几天,我半夜里睡不着,起来溜达,我看见林不清院里头亮着灯,有人影子在上窜下跳。” “林不清?这是谁?” “就是门上挂着白灯笼的那家,”老大爷不耐烦的说着,眼神中还带着被打断的一丝怨气。 宁宛茫然看着这附近就有两家门上是挂着白灯笼的,所以到底是哪家? 不由回怼道:“就这?你怎么就觉得邪门了。” 老大爷一副你不懂,“我还没有讲到重点,我会在他院里头看见不是他的人影,那是因为在这的前一天林不清不知道从哪抓了来一只白狐,那可是有灵气的,还哭了,我都看着真真的,大家伙都叫他放了,小心招报应,林不清不怕,最后他吃了狐狸肉。” “之后啊,每天夜里都能在他家附近听见小孩的叫声,哎哟,那叫的,别提有多凄惨了,然后没过多久人就死了。” “没了?”宁宛大失所望,她还指望从大爷嘴里知道什么志怪异常的事件。 “这都是假的,你也没说这人是怎么死的,怎么就能说是邪门,老丈你这不是忽悠我们吗?” “诶,我怎么会忽悠你们,和他一块出去喝酒的那个黑子同一天一起死了,”凑近薛恒时还不忘紧张兮兮的朝着四周望望,小声说道。 “听说呀,还是笑着将自己的脑袋栽进臭水沟里淹死的,你说正常人怎么会将自己塞进臭水沟淹死,这不是纯胡扯嘛,只有山精鬼怪才有这种能力将一个人迷住,毫无反抗的倒着塞进臭水沟里,所以呀他们一定是被狐狸精给迷了眼,为了报仇才这么弄死的。” 薛恒等人面面相觑,包灯凑近小声道:“那老丈,那你说的这个林不清又是怎么死的。” “他呀,”老丈陷入回忆,“那天他也是喝酒回来,我还和他打招呼来着,不过他没有理我,喝得烂醉如泥,走路都踉踉跄跄的,第二天就发现他死在自个院里,被铁锹砸死的。” “哎呀,你们不知道林不清那满脑的血糊糊的,就像是那天他砸死的白狐一样。”老丈一脸不忍看的样子。 “这喝醉走不稳的要是不小心踩着了被铁锹砸死不是也正常吗?”宁宛和包灯互看一眼,奇怪道。 老丈还是摇了摇头,一脸你们怎么这么笨的表情,“他又不种地,也不干农活,家里哪来的铁锹。”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吧。”老丈敲了敲烟杆,收起来塞在衣带上。 “这呀,一定是那白狐回来报仇了。”老丈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这狐狸是林不清杀的,和老丈说的黑子有什么干系,为什么他也死了。”宁宛不解的问道。 老丈皱着眉看着宁宛,嫌弃道:“你这小娘子怎么如此蠢笨,当然是这黑子也吃了那狐狸的肉,所以这狐狸才会去杀了黑子和林不清。” “你们这些小年轻可别不信,这都是真的,真的是狐狸精回来复仇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的大娘躲在包灯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吓的宁宛和包灯突然一个回头,就见着一张极度放大后,近在眼前,好大的一张脸,吓的俩人手脚一下发软,差点坐在地上,还好,还有个薛恒薛少卿在一边可以支撑住俩人。 薛恒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还要将两人拉起来。 包灯白着张脸,颤抖着伸出手来指着方才跳出来吓唬他们的陌生大娘,嘴里不由埋怨道:“怎么回事啊你,大娘你怎么能躲在别人背后,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宁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勉力挂在薛少卿手上,缓和自己受伤的心情,心想这辈子就没有这么被吓过,就算是第一天夜里一睁开眼面对着满世界的黑,自己都还是镇定自如的很。 “什么大娘!什么大娘!我可是我们村的一枝花,”大娘一听见包灯叫自己大娘,就如同点着的炮仗,一下就着,反驳的时候还不忘撩一下自己的头发,朝着众人抛着自认迷人的媚眼,“懂不懂事啊!” 第87章 工匠溺亡案3 老大爷在大娘出现后,便两眼发直,视线里只有大娘一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像一只发情的公鸡,时刻处在兴奋状态,谁来都要叨一口的程度。 老大爷呼吸明显急促了两下,他搓了搓那双枯燥干煸的老手,窘迫的拉了拉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角,“翠花,你来啦,那天你有没有吓到啊!都怪我没有早点出去,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看到那么吓人的场景的,一定会先清理好,绝不会让你看到一点点不好的事情的。” 宁宛闻言,心下不由的好笑,难不成大娘杀人,大爷还管刨坑埋尸不成? 看着愈加舔狗的老丈,众人陷入异常的沉默,只有后来的大娘反应如常,看来是习以为常了。 大娘嫌弃的眼神都快要翻到天上去,“要靠你这老不死的,我早就吓死了,还好有白小郎君在,一早的就遮住我的视线,安慰我。” 一说到这位白小郎君,大娘便双手捂着心口露出一副痴迷甜蜜的表情,“多贴心啊,他一定是知道我怕红色,担心我吓着,我知道他一定也是如我一般远远望着他一般,也悄悄在心里爱慕着我,我都知道他一定又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害怕不能与我相配,才时时刻刻与我保持着距离,但他又忍不住被我卓越的容貌所吸引,” 大娘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盘,拿出小铜镜看着里面的自己无法自拔的说道:“哎!人就是这样没办法,老天给的姿色,天生丽质难自弃。” “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如果老天能让我在年轻二十岁,我一定会接受白小郎君的爱意的。” 听着大娘如此肉麻不已的话,真是忍不住全身的毛孔竖立,悄悄的搓搓手臂上的汗毛,宁宛与包灯对视中,了然明白对方和自己一样,实在是有些受不住这肉麻兮兮的话,再看看毫无反应的薛少卿 ,俩人不得不在心中对薛恒佩服不已。 老丈看着陷入痴迷的大娘,宛如心碎般,用力的锤了下边上的柱子,低着头,眼眶瞬间就红透了,眼角还带着断成线的泪水,眼神却是在大娘身上拉丝般扯都扯不走,“翠花!你糊涂呀,你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姓白的还是个病唠鬼,他都活不了多久了,你看上他有什么用。” “还是看看我吧,我身强体壮的,还能活好些年呢。”老丈举着双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把狗尾巴草放到大娘眼前,“我对你的一片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自从我家那婆娘去了后,我这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呀。” 宁宛震惊的连嘴都忘了合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老心不老,年纪再大,也有追求真爱的权力。 这是一场爱情的追逐赛。 “停!”宁宛不得不跳出来阻止大爷与大娘之间不同对象的表白之路,“这位,呵呵,这位娘子,能和我们仔细说说你又看到了什么吗?” 被迫中途暂停的大娘感性的从怀里掏出手绢,用力在宁宛面前一甩,白了宁宛一眼,骂道:“没点眼力劲,人家正伤心着。”翘着兰花指捏着手绢脚轻轻的在眼角上点了几下,擦着看不见的泪花。 包灯将气的脸颊鼓鼓的宁宛往边上推推,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交给我吧。'' “这位...大娘?不不不...娘子,娘子,她还小不懂事,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们不如来说说,方才您不是说真的是狐狸精回来复仇的,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见着了?”包灯见着大娘犀利的眼刀立刻就要甩到自己,立刻识时务的改口。 说起这个,大娘就开始神秘兮兮的,“林不清死前的前几个夜里呀,我看见有白色身影在他家墙头上翻进翻出的,那就是白狐回来了,可惜那几日林不清都不在家,听说是接了一个以后都吃喝不愁的大单子,所以才没在家。” 大单子,还是以后都吃喝不愁的? “白色身影,你怎么就断定一定就是白狐。”宁宛忍不住 反驳道。 大娘急了,“诶,你这小娘子,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还能骗你不成?” 包灯看着又要吵起来,赶紧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林不清和黑子出去雇主家好几天包活,那天一回来都没停留就一起去酒楼喝酒去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就见着林不清一个,第二天京兆府的官爷来村里,我们这才知道黑子在路上就死了,也不知道林不清有没有见着,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倒是正常的很呢,你说对吧,老不死的。”大娘转向老丈。 老大爷忙点头,又开始埋怨道:“对对,林不清回来的时候,就我碰见了,人绝对是正常的很,看上去虽然喝了不少酒的样子,但是不像喝多了上头,就是我和他打招呼都不理我,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以后要发了,也就不屑理睬我们这些穷酸邻里吧。” 大娘接着说:“夜里我睡不着就起来溜达。” 三人眼神带着很难品的意味看着大娘,心想怎的?你们这的人都有半夜睡不着起来溜达的毛病? 还是其实半夜才是你们的场子。 边上的老丈心虚的咳嗽了下,偷偷拉了下大娘,小声嘀咕道:“翠花,你有事说事,别说些有的没的。” 大娘不明所以的扒拉掉大爷,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反驳大爷的话,边说边用手比划上,“我呀,是真见着白狐回来了,它从墙边跳进林不清的院里,速度快极了,不过片刻又跳上围墙,消失不见了,那会我还因为好奇偷偷趴墙头看过,院里没人!”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大娘凑过来语气低沉细密。 三人关心着答案,遂也凑了过去,“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早那院里呀,”原本还低声细语的大娘突然一下放开了嗓音,“一下!” “它就出现了尸体。” 第88章 工匠溺亡案4 三人这一吓的倒是整齐的朝后跳了一步,看着神色不定的三人,大娘一点都不自知,还十分骄傲的问道:“怎样,吓到了吧,哈哈!我就知道,你们知道了也得吓一跳,这空荡荡的院里它突然出现个人,还是个死的,搁谁那都得吓的不清。” 宁宛心想,吓是吓到了,不过是大娘把他们几个给吓了好大一跳。 这大娘是真会提供情绪价值,厉害了,真是无话可说了。 从方才的聊天里宁宛发现了一些事情,“娘子,您方才的意思是说,这林不清和黑子是一块接了一个大单子是吗?那这林不清和黑子一样,也是工匠?” 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是啊,你们不知道吗?这林不清当年和黑子一块去参加将作监的考试,最后却只要了林不清,没要黑子,其实我们都觉得这黑子的手艺是要比林不清要好的,可惜谁知道最后居然没要黑子。” “黑子只能在这乡野间接点工做,有人找就有工做,这没人找的时候也就没工做,虽然也是吃喝不发愁了,但是这和吃朝廷饭总还是有所不同的。” “但是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林不清还会给黑子介绍客人,这次的工就是林不清拉着黑子一块去忙活了好几天,想来是真的很赚钱的活,不然他们不会一回来不休息就先去酒楼喝酒的。”大爷忙找补道。 大娘在一旁似是不太认同老大爷说的话,嫌弃道:“我看就是这林不清心虚,愧疚才接活的时候找着黑子一块。” 大娘一脸的眉飞色舞,就差把你们不知道了吧这句话写在脸上,用手指了指天上,“我听说呀,是这林不清在上头有熟人,这次将作监参考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其实早就内定好了。” “所以这林不清为什么有着富贵的雇主,不自己一个人接了活自己干,”大娘一脸只有我知道的表情,“一定就是他林不清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黑子,所以这次才拉上黑子一块。” 薛恒问道:“不知娘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大娘大手一挥,说道:“这十里八村哪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这是我从邻村王大脚那听来的,就上次进城赶集,赶巧了就碰上了,黑子之前不是去他们那干活去了,王大脚说是黑子自己喝醉说秃噜嘴了,当时好些人都听见了。” 这小小的工匠溺亡案,其中难道还牵涉了朝中官员? “多谢二位了,我们家中先前也曾请过这两位做工,这既然遇上了便就是缘分,便想去上柱香,进一进心意,不知这...”包灯不好意思的指着这都挂着白灯笼的两家。 大爷立刻明白包灯的尴尬之意,笑眯眯的给指路,“这边这间就是黑子家,斜对角那家便是林不清家,去吧去吧后生,尽尽心意也好。” 三人告别大爷大娘转身离开,包灯宁宛朝着薛恒使眼色,''我们先从哪边开始?'' 薛恒眼角余光瞥着俩人,心底一股的无力感,“可以正常说话了,那两位早就走了。” 包灯与宁宛俩人回过头去,果然,大爷正跟在大娘身后,脸上的表情笑得十分荡漾,很有老树怀春的意味,惊得俩人一个激灵,赶紧回过头来。 “这次来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目前来看这溺亡案的死者是否和曼陀罗有关不知道,但是和林不清一定有关系,他们之间有着纠纷,还一起完成一个报酬大到可以让他们后半辈子吃喝不愁的活计。” 宁宛期待的问两人,“有这样的活吗?”要是有的话,能不能给自己也介绍一个。 薛恒轻轻撵着脚下的碎石,“恐怕这个报酬丰富的活,内里文章很多。” 包灯摸着光滑的下巴,想着,“这再如何可人的报酬应该也没有可以让一个人富到下半辈子都吃喝不愁的吧,应当是没有如此开价的人家吧。” “先找谁?”宁宛等着薛恒决定他们先去哪家。 薛恒看着两家门前挂着相同的白灯笼,沉默了片刻,抬脚朝着黑子家去,“既然一开始我们便是为了溺亡案来的,那便就先从这开始吧。” 走至黑子家门前的薛恒转过头来看着俩人,包灯与宁宛相视一眼,默契的耸了耸肩,对于他们来说,先去哪家都可以i,主要方向还是靠薛恒把持,薛恒说黑子家先,便就黑子家先。 包灯很有眼色的避开门前的薛恒,朝着简陋的门上轻轻叩去,两短一长,不急不慢。 “来了,谁呀?”隔着门缝,能很清晰的听着是个很年轻女性的声音。 很快来人便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隔着门透过缝隙朝着外面警惕看着,“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 包灯回头看了下假装悠闲就是看天看地不看他的宁宛,而一旁平静看着的薛恒又是自己的上司,又不可能使唤他。 包灯只能苦着张脸上前,“这位娘子,打扰了,我等几位是邻村过来的,原本是准备来请黑子师傅去家中做工的,谁知道到了这儿,突然就听说了这等不幸之事,便想着到了门口进来上柱香,也好敬一下我等的心意。” “不知娘子是?”包灯虽是笑着,眼神却已经不露痕迹的朝左右看了又看,“又如何称呼呀?” 来人半打开门,朝着门外的几位微微半蹲福了福,“我是这家的女主人,你们称呼我成家娘子便可,几位倒是来晚了,我家男人他...”说着便抽出怀里的手绢擦拭着因为抽泣的泪水,“他前几天便意外死了。” “诸位若是还需要工匠,村尾处是我家表哥,他当初也是与我家男人一块学的艺,若是不嫌弃,奴家倒是可以帮忙,” “多谢成家娘子,我们会考虑的,不过如今还是容我等进去上柱香,您说是不是...”包灯说着朝里边指了指。 “多谢几位还惦记着我家男人,我在这多谢各位了,”成家娘子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慌张的朝着几人便又行礼,三人只能忙避开来。 “娘子保重身体,”说着包灯便给宁宛使了个眼神,宁宛立刻会意,上前去,一把扶起成家娘子。 “娘子还是莫要太过伤心,这黑子师傅虽然去了,但是这活人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说对吧。”宁宛拉着成家娘子的手,不经意间却见着这成家娘子素衣白布里似还透着股粉色。 第89章 工匠溺亡案5 “多谢这位娘子关怀,您说的是,黑子这突然就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这让我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啊。”成家娘子借着宁宛手的托扶起来,不由期期艾艾抱怨起来。 宁宛脸上带着善意的笑,温声对成家娘子说道:“我姓宁,宁静的宁,成家娘子唤我宁娘子便可。” 成家娘子接收到宁宛的善意,温柔的笑着叫了声,“宁娘子。” 转头侧着身朝里面指着路,“几位里面请。” 跟在成家娘子身后,宁宛故意落后一步来到薛恒边上,朝着他示意的比了比自己的脸颊,又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领子,微微歪着头朝着走在他们前头的成家娘子点了点。 薛恒眼神在宁宛与成家娘子之间来回瞟了几下,朝着宁宛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前头走着的成家娘子,心中便就多留了点意,没想到这丈夫刚死没几天,这就擦红戴绿了,这成家娘子头上的翡翠鸳鸯点翠可是显眼的很。 黑子家并不是很大,却也是满足正常一家之人的居住,有东西屋的存在,中间那间是客厅,摆放着黑子的灵位,却不曾看到黑子的尸体,几人觉得有些奇怪,又不好莽撞的直接提问,万一又勾起人家的伤心事,那不是挺缺德的。 宁宛突然看向西屋的方向,盯了一会,却没有发现什么,遂便回过头来。 薛恒注意到宁宛的反应,走近低声问道:“怎么了?” 宁宛看着薛恒,摇了摇头,但还是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薛恒,“方才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可是待我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薛恒明白宁宛自然是不会说假话,那么她说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怕是真的有人在暗处 偷窥着他们几人。 “我们先上香再说。” 成家娘子将三人带至大堂,里面只有黑子的牌位立在那里,按照习俗来说,黑子应该起码停灵七日后再下葬,只是不知道现如今是如何? 成家娘子一次性取了三人量的香,点燃后冒着猩红的火星子,快速的利用手风灭掉,只余下烟雾绕梁转。 三人接过手来,郑重的祭拜后,便来到一旁,借着喝茶的空,宁宛朝着包灯使眼色,''你快去问呀,再等会,茶都要喝完了。'' 包灯回了个瞪眼,''你怎么不去,我不好委婉说出口。'' 宁宛只能避开成家娘子给包灯翻了个白眼看看,放下茶杯,便直接朝着成家娘子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成家娘子,”宁宛看着大堂方向的灵位,“据我们来时听到的消息,这黑子师傅不是才发生意外身亡,这还没今天吧,怎么没看见黑子师傅的棺椁?” 听着这,成家娘子举着手绢擦着眼角,声线悲戚,“已经下葬了。” 包灯在一旁喃喃自语,其实就是说给成家娘子听的,“这不是头七还没过嘛,怎么就给下葬了,这样不会不吉利吧。” 宁宛偷偷瞪了眼包灯,要你多嘴,叫你问你不问,这会又来说什么,包灯连忙小声的讨饶。 成家娘子看着几人,又将目光放在眼前的茶杯上,“原本是是这样的没错,可是后来我娘家表哥特地去请了道士来算卦过,说是我家男人虽然是意外死的,但是死的时候不甘心,又是意外去的,所以一定要提前下葬,不然等过了头七,怕会出事。” 哪个王八犊子给算的?这真的不是毁尸灭迹? 薛恒突然问道,“成家娘子,这西屋可有人居住?” 突然转移话题,成家娘子听着薛恒的问题,突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薛恒又重复了一遍,成家娘子眼神略微躲闪的看着薛恒,磕绊的回道:“没...没甚人住。” 成家娘子似是镇定下来,“那里只有家里有客来的时候,才会安排客人住在西屋。” “哦,那你娘家表哥来了,是否也是住在西屋。” 成家娘子不明白薛恒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的,东屋是我和我家男人一块住的,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来人若要留宿都是在西屋。” 薛恒突然道:“成家娘子可方便我等去西屋看看?” 成家娘子这会觉得不对劲起来,皱着眉看着薛恒,质问道:“你们真的是来找我家男人做工的吗?” 包灯看着气氛不太对劲,赶忙找补道:“成家娘子别动怒,我们是真的喜欢黑子师傅的手艺,才大老远从邻村赶过来,便是想着亲自请黑子师傅过去,这样显得我们有诚意,他这人就是这样话少。” 包灯看了眼薛恒,呵呵笑着说道:“他其实是想说既然黑子师傅不幸离世了,那这屋子想必是黑子师傅本人盖的吧,东屋毕竟是主人家住的,我们不好意思叨唠,便想着去到客房瞻仰一下黑子师傅的技艺水平,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般,倒是我误会了几位,奴家给几位赔罪了,”说着便又站起来行礼。 看着成家娘子又要给他们行礼,宁宛心想这成家娘子可真多礼,也不怕麻烦。 宁宛忙一把托起成家娘子,安慰道:“成家娘子若是不方便,那便就算了。” 成家娘子借坡下驴,对着几人抱歉说道:“确实不太方便,这西屋放了些许杂物,家中又许久未来外客,我就一个妇道人家在家,这就难免懒散了些,里面怕是灰尘多了些,”成家娘子还怕众人不信,忙保证,“诸位若是实在想看,可以下次再来寒舍,待奴家将西屋收拾好了,诸位再来,到时便可一观。” 宁宛捅了一下包灯,俩人同成家娘子道谢,“那就多谢成家娘子了。” 成家娘子歉意说道;“不妨事,不妨事的,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扭头看着一旁,又开始擦拭上眼泪,“毕竟这人都不在了,也就只剩下这屋子了。” 薛恒说道:“成娘子,平日里这黑子师傅可有什么爱好。” “爱好?”成家娘子举着手绢想着。 “我家男人他就是个木头,除了去雇主家做工,其余时间就是回到家里刨他的木头,也不爱出去交际,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好好一个将作监的工匠拱手让人拿去。” 第90章 工匠溺亡案6 宁宛好奇道:“将作监?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先前在外面从大娘那里知道了一嘴,但其实也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实性还未曾得到过验证。 成家娘子叹了口气,“我家男人和斜对角那个林不清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关系都很好,一直以来都是有工一起出,没有工的时候也是时常来我家吃饭,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将作监要招收工匠,但是只收一名,我家男人的手艺一直都比林不清好,所以他一直很有信心这将作监的工匠之名一定会是他的,可是...” “是不是黑子师傅落选了?”宁宛说道。 成家娘子点点头,“是啊,我家男人他没被选上,而林不清居然选上了,回来那天,我家男人心情很差,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没出来,晚上林不清拎着酒上门来,他才出来,晚上他们喝酒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将作监这次为什么没有选我家男人,原来是早就内定了。” “你是说林不清贿赂了那次的考官?才将那处名额给了他?”薛恒说道。 成家娘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并不是如此,我在一旁听着,那林不清自己说,他有个同村的兄弟从小分开,在那之前不久才相见,他那兄弟是当官的,刚好是管着将作监下面的,所以就给林不清弄了个名额。” 包灯说道:“所以没有林不清,就不会有这场选拔,这场选拔就是为了林不清能进将作监。” “是啊,正如这位公子所言,后来林不清便对我家男人说他不会忘了我家男人对他的好,以后有好处的都会惦记着他,也确实如林不清说的那般,之后凡是林不清接到有油水的活计,就会来找我家男人一块做。” “上次也是如往常一般,林不清来找我家男人,他告诉我家男人这次的这单活计要是做好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干这一行了,这辈子可以做一个地主老爷,一辈子吃喝不愁,银钱用不完。” 宁宛好奇道:“这么厉害的活计,不知道是什么呀?” “不知道,我家男人从来不说这些,他只是告诉我说,这次这单活虽然比较危险,但是收益很高,做的好是真的可以一辈子快活。” “这样啊。”薛恒低声道。 “不知成家娘子对于林不清的死,知道些什么?”薛恒问道。 “你们?怎么还对这林不清好奇。”成家娘子皱着眉,怀疑看着几人。 宁宛恨死了薛恒,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老这么直接,生怕对方不知道我们几个是来查案的嘛,真是要被气死。 宁宛僵着笑脸,朝着成家娘子解释道:“娘子不要误会,我等可不是衙门那等霉鬼。” 宁宛的一番话引得看戏的包灯和捅娄子的薛恒,不由的挑着眉看向她。 宁宛才不管他们如何想,这会先从成家娘子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才更加重要,再说她有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大理寺,他们要是对号入座,那她也没办法,这种事情总是见仁见智,纯看自己如何想。 “一开始,我等不就和娘子解释过了,我等是特地来找工匠的,这不是也是听说这黑子师傅与那林不清一般的出名,还经常的一块包工,我们家长辈不差钱,就想找个合心意的工匠,所以便就想着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 宁宛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扶着额头,苦恼的说道:“这谁知道,我们几个这次来已经是紧赶慢赶了,路上都没歇息过,结果居然两位师傅都不幸身亡了,这回家可真是不知道如何和家里长辈交代了。” 宁宛指着一旁的俩人道:“这两位临来时还和家里长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两位师傅平安的请回去,哪知道这一回来,却是一个都请不回去,哎!” 包灯与薛恒在一旁配合的附和宁宛说的话。 成家娘子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宁宛突然又抬起头来,“所以我等便商量着,起码我们几个要将究竟发生了何事调查清楚,这样起码家去时,这家中长辈要是问起为何没有将两位师傅请回去,我等也能说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又是为何不能将师傅请回去,您说对吧,成家娘子?” “这倒也是,既然是家中长辈的交代,总是要郑重些,不过这林不清的消息,我知道的也不多。”成家娘子点点头,眼中的怀疑倒是被宁宛的一番解释退去的不少。 “那就多谢成家娘子了,一会 我等还要去那林不清师傅家中祭拜,娘子可要多说些他家的忌讳,不然我等担心他家的婆娘不如成家娘子温柔善解人意,将我等赶出门去,那就不美了,你们说对吧。” 说着宁宛朝着二人使眼色,二人忙连连点头,表示宁宛说的没错。 成娘子被宁宛夸得愉悦非常,笑意顺着嘴角都快翘起来了,捏着手绢轻轻遮着翘起的嘴角,可挡不住她眼角的笑意,“宁娘子真是说笑了,这林不清呀就是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时常到我家来吃食,他可懒的自己一个人开火,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人开火也是浪费,对不起灶王爷,还是不要瞎折腾了。” “反正他有钱就出去吃一顿是一顿,还不用自己洗碗,多快活回家就可以直接休息。” 宁宛表现的很夸张,“那这林不清死了,不就没人给他办后事了?可是我看那门口也是一应白事皆有啊?” “这林不清真是命好,学艺时有我家男人带着,后来又有儿时兄弟给他安排进将作监,现在死了还有兄弟给他收拾后事。”成家娘子感慨道。 “可是那在朝中做官的兄弟给他办的后事,那这兄弟确是很不错,仁义至尽了。”包灯说着。 “这位可不是那位在朝中做官的兄弟。” 不是?三人眼中暗波流动。 成家娘子接着道:“那天早上他来拜访林不清,也是他发现的林不清死了,林不清的身后事也是他给办的,这几天他都在林不清家里。” “他们关系这么好的吗?”包灯好奇道。 “这谁知道呢,以前也没见他来过,这林不清一死,他就跳出来了,没准是看上了林不清他家房子也说不好。” 第91章 工匠溺亡案7 薛恒眼底眼波流转,“这人与林不清是何关系,成家娘子可知道?” 成家娘子回想了下,“听他自己介绍,是和林不清以前一个村子的兄弟,但是好些年没见了。” 虽然没太多线索,但是聊胜于无。 薛恒晃着茶杯里的寡淡的压根没几根茶叶的水,“按国朝律,林不清他家若是再无旁的亲人,便算是户绝,他的家产是要收归朝廷。” “但如果这位情深意重的郎君是林不清的亲属兄弟,那可能会将林不清剩下的家产都继承给他。”所以他是什么身份很重要。 成家娘子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诶,他和我家男人也是一块长大,拜的同一个师父,以前还说过他要是死了就把他家的东西都给我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过去继承他家的房子?”成家娘子眼中带着一丝贪婪的意味,期待的看着薛恒。 宁宛听着成家娘子的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对方。 “成家娘子,只有白纸黑字写下的契约或遗嘱才是作为获得对方遗产的准绳证据,若只是口头上的恐怕...” 薛恒平静的眼神中,成家娘子嘴唇张了又张,最后只是尴尬的孥动了下,“哈,是这样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成家娘子尴尬的解释着,“我还想着林不清和我家男人关系这么好,怎么的也得将东西留给我家这不是。” 薛恒却只是低头把玩着那杯从一开始就端着不喝的茶杯,“这都是人之常情,成家娘子不必介怀。” 可惜有些人总是在不自量力,贪婪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宁宛在一旁假装喝着茶水,心里想着,神特么人之常情,薛恒你可真是个天才,这么解释。 包灯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成家娘子,黑子师傅平时可有什么忌讳的,或者不食用的东西。” “额,这个,应该...应该是没有的。” 看到几人的疑惑,成家娘子肯定的说道:“没有,他从来都是将好吃的东西让给我吃,他从来都是不舍得自己吃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着成家娘子又哭泣着轻擦着眼泪,坐的位置正好的宁宛却看到成家娘子在透过手帕的遮挡在偷看他们几个的神情。 不等薛恒几人再问,成家娘子先发制人道:“几位,这天也不早了。” 成家娘子故作为难道:“虽说我家男人才去没几天,但毕竟是新丧,我一个寡妇实在是不好留诸位在家吃食,真是不好意思。” “几位是否还要去那林不清家,这快晌午了,那白郎君也快要出去,下午才能回来,几位若是,那就要赶早了。”成家娘子看似热心指导他们对门的时间,实际是为了赶他们几个离开自己家。 宁宛还以为这成家娘子是要请他们留下吃饭,结果是要赶他们走。 包灯眼珠子转了转,会意到薛恒给自己的眼神暗示,于是干脆配合她,既然人家不想留我们,那我们就要做一个懂事的客人不是吗? “成家娘子,你也说了,这马上就到晌午了,这家家户户都是要吃午食的时间,我们也不好叨扰了人家,我们想着先去外面吃个饭,下午再来祭拜一下林不清师傅,然后再回家去。” “如此也好,也好。”成家娘子点着头。 成家娘子将几人送出门外,一路看着他们经过拐角出去,方才将大门关紧。 薛恒给宁宛和包灯使了个眼神,下一刻经过拐角后,立刻从另一边快速的绕道,重新回到黑子家,三人快速的上房趴在黑子家的屋顶之上,环视周围却只有薛恒和包灯两个大男人在上边,低头一看,宁宛正抱着手仰着头朝着俩人投去嫌弃的目光。 包灯尴尬的看了眼薛恒,对着宁宛压低声线说道:“宁娘子你怎么还不上来。” 宁宛翻着白眼回道:“我也得会呀,你以为我是鸟不成,你们刷刷刷上房了,我就也得会刷刷刷上去?” 宁宛看着俩人眼中的意思,一看就再明白不过是在说她都会功夫了,还不会上房这点小事? 宁宛直接说道:“没人规定我会两手就一定也要会轻功吧,你们要是叫我爬个树,上个墙没问题,但是这个太高了,不行。”说完还不忘对着俩人摇头。 无奈俩人只能再次下来,一人一边带着宁宛再次上房,趴在顶上偷看黑子院中的一切。 只见成家娘子亲眼见着三人离去,将将院门关上后,先前宁宛一直觉得有人盯着她看的西屋突然打开门。 吱嘎—— 从西屋里走出来个人,从屋顶的角度朝下看,三人清楚的看见一个穿着短打,面容却是白皙,不细看确实一副好容颜,然而眼角的一道疤痕却是破坏了整张脸的温和,再加上那一双吊梢眼,这个人的整张脸便显得十分怪异凶狠。 “表妹,他们走了吧。”说着朝成家娘子过去,下一刻便直接揽过对方的肩膀,而成家娘子也不曾拒绝,相反还顺着男子的手臂靠了过去。 “走了,我特意问过他们下午才回来。” “表哥,我还是觉得担心,这些人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还一个劲的问着黑子的事情,”成家娘子仰着头,“表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官府派来的人啊。” 表哥低头拍拍成家娘子的后背,“不可能的,这京兆府都已经定案了,就不可能再推翻自己定下的案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是京兆府能干的出来的。” “可是我这心里还有怦怦跳,不安的很。”成家娘子眼中满是忧虑。 “那这样吧,今晚你早点休息,半夜我去给黑子烧点纸钱,给他道个歉,这样应该就行了,他会谅解我们的,别怕啊。” 听着成家娘子点点头,“表哥记得多给他烧点钱,也让他在下面做个真正的男人,多找几个人伺候着。” 表哥笑着抬起成家娘子的下巴,“你不吃醋?” 成家娘子一把拍掉表哥的手,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表哥在胡说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黑子他根本就碰不了我,”说着将手覆在肚子上,“再说要不是为了...这次黑子也不用死,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他。” 第92章 工匠溺亡案8 宁宛看了薛恒一眼,得意扬眉,低声说道:“薛少卿,看吧,我就说这成家娘子有问题吧。” 包灯转过头来,刚好看见薛恒沉默的点了下头,瞬间觉得不太好了,“你们什么时候说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好呀,明明说好三个人要一起好好的玩耍,结果你们背着我有了自己的秘密不成,实在是太让我心寒了。” 包灯45度角悲伤的仰望天空,心寒,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宁宛朝着包灯翻着白眼,一没看着,又整这死出。 “在我们刚进门时,我就发现了成家娘子身上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宁宛这时候还不忘捧一下薛恒,“当然不用我说咱们的薛少卿想必一进门时也发现了成家娘子身上的不妥之处吧。”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怎么没有发现?”包灯不可思议的说道。 宁宛翻着白眼,吐槽道:“包司直你都光顾着逛人家家里了,哪里还能看见什么不同的地方出来,你以为我们真的是来祭拜上香来了。” 一进门就走在人家主人前头,还能指望你看见啥?成家娘子的影子吗?还是让成家娘子观察你的后脑勺? 包灯一副理亏词穷的模样,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那是提前进去观察有没有危险,我要将未知的危险挡在你们前面,这是我的责任,对!就是这样的。” “所以宁娘子你们到底发现了这成家娘子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宁宛给了包灯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体会。” 包灯无奈只能朝着薛恒求问,却也只得到一个眼神,包灯无赖的朝着宁宛说道:“宁娘子你们都发现了,居然都没有想着提前通知我一下吗?果然我们的关系薄如蝉翼,一捅就破。” 宁宛说道:“那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嘛。” 还波如蝉翼,一捅就破,你以为是水泡吗?噗一下就炸了。 “那是你们告诉的吗?”包灯理不直气也壮,指着院中抱在一块的俩人,压低声线说道:“那明明是我自己看到的,我不管,你自己看,要如何补偿我这受伤的心。” 还不忘捂着胸口,朝着宁宛挑了眉,立刻故意摆出一副痛苦面容,“哎哟!我这因为信任而受伤的心灵啊,你怎么这么惨啊!” “薛少卿!你管管他。”宁宛瞪了下薛恒。 薛恒只是朝着包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感受到来自薛恒眼中压力的包灯立刻便老实了下来。 宁宛终于满意了,朝着薛恒说道:“薛少卿,刚进门的时候,我发现这成家娘子脸上故意画着惨白的妆,那会我还以为是她家男人刚死,故意给自己做的伪装,怕招惹是非,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历来如此,可在我靠近扶起她时,首先我要声明我不是故意看的,是不小心瞟到的。” 包灯乐了,挪移道:“宁娘子,我们可还没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想着什么,我和薛少卿也不知道呀,”说着朝薛恒挑了挑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对吧薛少卿。” “所以,宁娘子你在心里怎么想,到底有没有歪心思不用告诉我们,我们真的也不知道的。” 宁宛气的捏起拳头朝着包灯威胁的晃了晃,接着说道:“她的素衣下却又藏着颜色艳丽的衣裳,头上还戴着点翠珠钗,一点都不素净,这就让我更加看不懂了。” “如果成家娘子真的和黑子感情甚笃,听到自己丈夫突然死了,正常人,嗯,会这么如常,不说其他的,就单单说她的面容吧,一点都没有因为丈夫去死而面容憔悴的感觉,反而是利用脂粉给自己化了憔悴的妆容。” “就算接待我们,也是丝毫伤心的表现都没有,即使中间我们聊到黑子,成家 娘子的表情一样如常,仿佛死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先前宁娘子说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顺着她感觉到德位置,看去正好就是西屋的方向,我便故意问她这西屋是否有住人,当时成家娘子的表情,你们有注意到吧,她明显显得有些尴尬。” “后来我们借口想要看看黑子的手艺,去看看西屋,但是很明显成家娘子并不想让我们进去西屋,这些放在一起只能说明当时的西屋有人躲在里面,而刚刚我们看见的也是正好印证了这点。” 包灯说:“成家娘子不想让我们知道她表哥在她家,为什么?她完全可以借口是她娘家不放心她一人,所以安排表哥过来帮忙,又何必隐瞒表哥的存在?我们又不曾知道成家娘子与她娘家表哥之间真实的关系。” 宁宛摇了摇头,“包司直这就是你不懂他们的心中的想法,做贼的人心中时刻都在怀疑别人发现,你觉得很平常的一些举动可能在这些人眼中都是在怀疑他们的举动。” 宁宛又问道:“包司直,你觉得成家娘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包灯回忆了下自己从进门开始对成家娘子的印象,“是一个温婉小意的女子。” 宁宛又朝着薛恒问道:“薛少卿你觉得呢?” “是一个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性格软,有点小聪明,见识浅薄,但这都是她给我们呈现出来,让我们看到的一面,而她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薛恒看着宁宛平静的点评着。 宁宛耳中听着薛恒毫无起伏的声线,不经意间看向薛恒,看进薛恒眼底,也许是光线,也许是这会的错觉,她只觉得薛恒眼底那沉沉的暗色浓郁的化不开,就要将自己拉进去。 下一刻回过神的宁宛若无其事的移开眼,她 突然觉得薛恒话里有话,不单单是在发表他对于成家娘子的看法,还意有所指。 宁宛将脑中乱麻成团的猜想抛下,集中精神,回到话题上,“你们看见方才他们说话时,成家娘子的手放在何处了吗?” 包灯费力的想了好一会,皱着眉说道:“这光顾着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哪里还知道她的手放在何处,俩人都抱在一块了,无非就是环着表哥的腰,或是放在表哥的胸前吧。” 第93章 工匠溺亡案9 薛恒眼中闪过一道光,“不,她的手放在肚子上。” 宁宛笑着说道:“薛少卿果然是观察入微,一点细节都不曾放过,厉害,厉害。” 包灯纳闷的看着俩人,“这放在肚子上怎么了,难不成这肚子上还不能放手了?”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包灯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难道这重点还在成家娘子的肚子上不成?” 宁宛直接揭开答案,“成家娘子有孕在身,说不好这个就是黑子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不会吧,宁娘子你这太过武断了,怎能就凭成家娘子一个动作就判断她是有孕在身,还和黑子的死扯上关系。”包灯不信邪的说道。 宁宛自信的说道:“她方才不是说了他们对不起黑子。” 包灯斟酌着开口,“这些只能说他们二人与黑子的死亡可能有关,不能就直接说明是他俩合谋导致黑子的死亡。” “而且宁娘子你要知道,从我们得到的讯息中,可是有着很大几率黑子也是死于曼陀罗之毒,若是中毒而死,那么成家娘子的毒药是从哪里拿来的?难不成也是承恩寺不成?那这寺庙不就和筛子一样,谁都能从寺里得到曼陀罗,那又是如何得知的提炼之法?” “吴莱之所以知道曼陀罗的提炼方法可是因为他本身的经历和药材商的便利才意外得到的,难不成这成家娘子也有一个药材商的朋友,又刚好手里有这曼陀罗?” 宁宛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查案不是猜谜语可以有很多试错的机会,如果因为自己的莽撞随意指认一个人,那不只会是背负在自己心里的罪孽,更是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背负不该有的罪名。 宁宛点点头同意,但还是说道:“好吧,是我莽撞了,虽然不能说明他们一定是导致黑子的死,但是成家娘子一定是怀孕了,先前我扶起成家娘子时不止抓住她的手,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小腹,可不像一般妇人的小腹感觉。” 包灯疑惑道:“这如何不同?” 这妇人的小腹是如何感觉,他也不能直接上手去呀,这要真上手了,自己不得被追杀到长安城都待不下去了。 宁宛得意说道:“一般人的小腹应该是软绵松软,而成家娘子的小腹有一硬块。” “这能说明什么?” “腹有硬物,不是异物就有很大可能是怀孕,有没有注意成家娘子给我们泡的茶水,是不是很寡淡。” 说到茶叶,他就不得不一吐为快了,包灯搓搓头皮,“我还想说这怎么待客的茶水里茶叶都没几根,要说茶叶贵,那也是部分的价格昂贵,再说了这越是昂贵的茶叶,数量就越少,那也不是普通家庭能喝得起,可普通的茶叶也没有吗?那茶水淡的我嘴巴都...” “恐怕不是没有茶叶,而是故意放的少,成家娘子并没有遮掩肚子,可能也有她本身就很纤瘦的原因,早期一点也不怕被发现,不过她怀孕的时日应该不是很长,身上没有香薰,咱们薛恒薛少卿身上可是挂着香囊的,而且他身上穿的衣物都是每天赵嬷嬷熏过的,味道清淡,不会妨碍薛少卿每日查案。” “成家娘子坐的位置是离薛少卿最远的。” 包灯提出不同意见,“这些又怎么了?也许成家娘子只是不喜欢少卿身上的香味罢了。” 宁宛摊摊双手,“也许有你说的道理在,但是我还是认为成家娘子是有怀孕的可能性很高,一个女子在怀有身孕后,身体会分泌一种信号,为了保护还未长成的胎儿,母体会变得敏感,有些人是对食物口味的改变,可能以前口味清淡的,从来不吃辣的,怀有身孕后可能就喜欢吃一些气味重的,辛辣的,也可能是其他的一些奇怪的口味,有些人是嗅觉上变得异常灵敏,以往不曾闻到的气味,在孕期中极细微的气味都能引起母体的注意和反感。” 包灯心想,女子有孕会如此奇怪异常,真是未曾听闻,以前也就只是在同僚口中知道些他们家中妻子有孕后喜欢吃些极酸的果干,哪里能知道还有这么多奇怪的变化。 “当然这个就需要包司直去城中各大药铺查问了,若是成家娘子真的怀孕,不管她是想要保胎还是不想要,又或者她腹中的是个异物,” 宁宛停顿了下,“那么就也必定需要请大夫把脉或者看诊调理,总能找到些许线索。”说着拍拍包灯的肩膀笑着朝着他眨眨眼。 根据自己上手触碰到的硬度和大小,如果不是怀孕,还是异物,不管怎样身体上必定会有出现不适,那就一定需要去看病,不管是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只要出现就一定会留下线索。 包灯认真的考虑了下,“行,一会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们便兵分两路,我去调查成家娘子怀孕一事,宁娘子与少卿还是去林不清家拜访?” 薛恒说道:“嗯,下午我与宁娘子去看看这个林不清,傍晚我们就还是回到这里会合,晚上还有事要办。” 去挖坟, 黑子的坟。 包灯点点头,“如此也好,回来时我会记得带点胡饼,免得大家腹中空空,到时候无力查案。” 宁宛噗呲一下笑出声来,朝着包灯竖起拇指,“不愧是包司直,亏了谁,都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有你在,我们都不必担心饿肚子了。” 听着宁宛的调侃,包灯也不恼,十分自豪的说道:“那是,咱们总不能为了查案,把身体累垮了吧,别最后案子没查多少,身子倒是毁的差不多了,那多得不偿失呀,你说对吧,宁娘子。” “对对对,包司直说的不错,那现在?”宁宛笑着看着俩人,“两位?我们先去祭奠下我们的五脏庙?” 薛恒眼角眉梢带着丝丝笑意,“走吧。” 三人立刻悄声离开黑子家屋顶,当然不能从他家正门过,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里面突然开门出来脸对脸的遇上了,他们要如何解释原本这会应该是出去吃午食的三人是如何再次出现在她家门前,所以三人再次从后面绕出去,回到拐角直接出去。 第94章 工匠溺亡案10 吃过饭食后,来到午后,三人分成两路。 如先前说好的那般,包灯负责拿着中午时空闲时间薛恒给画的成家娘子与其表哥两人的简单画像去城中各大药铺找线索。 而宁宛与薛恒两人则是回到村里,去往林不清家拜访。 站在也是紧闭的门前,宁宛皱着眉,心里不由吐槽着,这怎么回事,这地方的人办丧事,都不欢迎人来祭拜? 都不兴开着门? 还是怕林不清坐起来跑了? 咋的? 关着门自己拜自己? 宁宛看了看边上一点上前的意思都没有的薛恒 ,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让包灯单独去调查了,早知道薛恒就是一个不动手的主,自己就不呆在这了,还不如回大理寺去,这会就在后厨逍遥自在,有人做好吃的,自己就只要在边上摸摸鱼,就一天就完事了。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薛恒也没多给她一份工钱呀?怎么的自己就这么主动的就跟着就出来了,还是随叫随到的那种? 没记错自己是后厨的帮工吧,不是大理寺丞,主溥什么之类的,一个月也就那么三瓜两枣,怎么就昏了头,迷了心的出来奔波,还心累。 宁宛盯着薛恒那张脸好一会,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哎,大概是因为脸,''自己一定是被薛恒的这张脸给蒙蔽了双眼。 宁宛心里呐喊:我对不起我自己,都怪我意志不坚定,才是导致自己现如今处境的困境,下次一定不能让包灯单独行动,不然这种跑腿动手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自己的。 “宁娘子,快敲门。”薛恒站在宁宛身后不急不慌的催促道。 “诶,知道了,这门关的这么严实,也不知道回来了没。”宁宛趴在门缝上朝里看着,从这扁平的缝隙中延伸出来的视线中,院里摆着棺材,大概就是林不清的棺材,边上空荡荡的,除了一些白事挽联,一些用具以外,不出意外的话,里面除了一个死人,只有一个死人。 宁宛头也不回的说着,“薛少卿,里面应该是没人。” “我也知道里面没人。”薛恒在身后应着。 宁宛皱着眉埋怨道:“诶,薛少卿你知道没人,还叫我看...看什么...” 宁宛回过头来,就见着薛恒边上还站着个病秧子。 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是病秧子,那是因为对方太明显了,虽然长得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但是穿在身上的衣裳宽大的像是小孩在偷穿大人的衣服,空荡荡的,只剩下骨架在支撑着衣裳。 现在虽然说是入了秋,但是还没有到需要用大氅厚披风的地步,而来人已然是披上了厚厚的深色披风,和薛恒站在一块凛然就是两个季节。 而来人偏显文弱的面容,再加上毫无血色的脸颊,惨白的嘴唇,和时不时咳嗽几声咳的感觉要将肺咳出来的地步,很难不让宁宛怀疑这人是得了在这个时代很难治好的肺部疾病。 来人用手帕捂着嘴咳嗽,半天才将咳嗽压下去,咳完后刺激的短暂的绯红,“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 薛恒朝着来人拱手,“在下薛九,这位是家中小妹薛宛,我们是来祭拜林不清师傅的,昨日方才听说了林不清师傅遭遇了不幸,今日特地过来祭拜一番,不知阁下是?” “原来如此,我是林不清的一起长大的兄弟白浙西,林不清的身后事都是我在处理,两位既然特意来祭拜,那就进来吧。”白浙西缓缓推开门进屋。 宁宛跟着薛恒身后进去,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总觉得很是奇怪,要是说黑子家是因为成家娘子早早的 就将黑子给下葬了,所以才没人上门拜访祭拜,那这林不清家棺材都还停在院中,这怎么的就一股凄凉的意味在弥漫开来? 完成进屋的第一道程序,给林不清的牌位上了香,跟着白浙西来到空旷的待客区。 宁宛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位郎君...” 白浙西温声说道:“娘子称呼我白郎君便可。” 宁宛点点头,“白郎君,这林师傅还没下葬,这院中怎的一个人都没有?邻里都不来拜祭的吗?还是这是这里的特殊习俗,这都是怎么回事?” 白浙西的目光落在院中躺着林不清的棺材上,苦笑了下,“这哪里是什么特殊习俗,不过是这村里人在趋利避害罢了。” 宁宛更加不明白了,“这....趋利避害是怎么回事?” 薛恒也在一旁说道:“白兄大可说出来,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虽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觉得我们能在这里见面,那就是一种缘分,”薛恒也将目光落在院中,“更何况若是真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总能解决的。” 听着薛恒难得的几句话,但是还略显干吧,宁宛在一旁插话道:“对呀,毕竟这办法总比困难多,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情,不代表几个人解决不了,你说对吧。” 白浙西看着两人,故作为难的想了想,苦笑着松了口,“其实也没什么,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想必两位在进村时,应该就听过一些传闻了吧。” 薛恒宁宛两人对视一眼,朝着白浙西点点头,“我们确实是听到了一些有关于林不清师傅的一些离奇传闻,不过你放心,这些传闻什么的都是胡诌的,我们是不会相信的,白郎君大可放心。” 白浙西摆摆手,“其实你们听到的也不全是假的,不清他也确实算是死在白狐的报复之下,所以村里人都觉得不清他死的不甘愿,会有怨气又牵扯到了白狐报仇,担心会受到牵连,就都不敢上门祭拜。” 宁宛生气的说道:“这些人真是愚昧无知,哪里有什么狐妖,居然因为这么莫须有荒谬的理由,就不来给同住一村的邻居上一炷香,表一下心意,林师傅平时难道不待见他们?是死仇?要不然怎么就一个人都不来。” “这位娘子,其实也不全怪他们,方才你也说了是愚昧蒙蔽了他们,他们相信是白狐回来报仇,也是情有可原的。” 第95章 工匠溺亡案11 宁宛看着眼前在为村民辩解的白浙西,心里想,你这怎么回事?我在替你朋友抱不平,你居然还开始维护起他们了,怎么的,我还成不知好歹的了? 薛恒适时的开口说道:“那就请白兄一一为我们解释一二。” 白浙西 慌乱的摆摆手,“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我常年在外域生活,前些时日才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想着来找我兄弟,可惜我们多年后的第一次久别重逢竟然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最后一面,”说着白浙西激动的又开始咳嗽起来,看着很是严重。 宁宛连忙将边上倒好茶水的茶杯递到白浙西手中,“白郎君不要太过伤心,也不要太激动了,毕竟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重要,你这病还是需要静养才是。” 白浙西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宁宛,“没想到这位娘子还会医术,一眼就看出来我身上的病症需要静养。” 宁宛假装看不见薛恒探究的眼神,心里的小人懊恼的捶着自己,怎么就多这一嘴了,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自己还会看病这回事? 敷衍的回道:“白郎君误会了,我哪里会医术,但凡是 咳嗽这种的一般不能太激动的,我以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哈...哈...哈...班门弄斧了,莫怪,莫怪。” 白浙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娘子定是博闻强记之人,不然怎的许久之前的一句话还能清楚的记得。” 宁宛只能继续''呵呵呵''的敷衍着,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 “白郎君还是继续说道,说道你回来遇到林师傅的事情吧。” 白浙西莫名尴尬绯红着脸,点点头,“那日我敲门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我便学着娘子一般趴在门缝朝着里面看去,只见我那兄弟居然满头是血的躺在院中,边上还倒着一把沾满血的铁锹,我赶紧朝着左右呼喊来人将大门撞开,等我察看时,我兄弟...已经没气了。” 宁宛朝着薛恒使着眼神,''你去。'' 薛恒了然的点点头,“不知可有报官?可有派仵作来验尸?” 白浙西伤怀的低下头去,“之后京兆府也来了人,京兆府仵作也来了,却说是我兄弟自己半夜踩在这铁锹上,才不小心打破头,又因为醉酒才无法呼救,他的死就是个意外,草草了结。” “其实我也看不出到底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毕竟我这兄弟除了埋头干活,也不怎么与他人来往,又如何会得罪其他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村里人说的那样,只能是被不清杀了的那只白狐回来复仇这一个可能性了。” 宁宛看着这院中摆放的一应事物,“白郎君,这些都是你帮忙准备的吗?这林师傅没有亲人了吗?” “这林师父可有透露过他是否有什么仇家或者不对付的人?” “不清与我,都是很小的时候家乡发大水,那个时候世道还很乱,家里人都死在了那场灾祸中,就剩下我们几个小的,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各自寻找去处,我是被一个外域人收养了,而不清则是不愿跟着我离开,他愿意留在这,最后外域人帮着找了人帮忙暂时安排了住处给不清,在之后就听说不清拜了一个工匠当师父,期间我们虽然有书信来往,但大多数都是寻常问候。” “至于娘子说的不对付的人,大概是没有的,不清与我来往的书信中从来没有说过有谁和他不对付的,” 宁宛想了想,问道:“那不知道林师父可有和白郎君提过关于他是如何进的将作监这件事?” 白浙西惊讶的看向宁宛,“宁娘子如何会知道这件事?” 薛恒帮忙解释道:“其实这次我们来,不止是来祭拜林不清师傅的,今晨我们先去了那位黑子师傅家,是闲聊之时偶然提到的。” 宁宛点点头,“对对,那成家娘子说林不清师傅是因为有熟识之人在管着将作监,所以林不清师傅才能进的了,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便就当作是一个闲话听听就罢了。” 白浙西面带惆怅后又变得羞愧,“那成家娘子说的也没错,我家兄弟这将作监的名额确实来的不公。”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现在人都死了,什么都会随风飘散而去,”白浙西仿佛放下了一个包袱般,面上显得十分的放松,“那个给我家兄弟方便,让他成功进入将作监,取得名额的人其实也是我和不清的熟人。 “大概是三年前多前的事情,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不清的来信,他在信中说到他遇到了儿时的玩伴宫缇胜,对方现在已然是当上了工部侍郎,我的心中也很是为他高兴,可惜那时候我回不来,没能和他们一聚。” “哎!现在...再也聚不齐了。” 薛恒在一旁提醒道:“之后呢?白郎君。”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不清告诉我说宫缇胜替他在将作监运作一番,只要他去参考,那就一定能进将作监,有宫缇胜在,不清这后半辈子基本就有保证了,我想着这样也挺好的,起码有宫缇胜看顾着,我也能放心些,毕竟...” 白浙西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出声,“我这副身子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去了也不好说,我要是不在了,起码不清还有个认识的可以看顾他,这样我也就不担心了。” 宁宛在一旁听着,觉得这白浙西和这未曾见面的工部侍郎好像都对这林不清好的有点过分了。 “白郎君你们似乎对林师傅太好了吧,这十几年不见的还能感情如此好,实在是难得啊。” 白浙西毫不在意宁宛话中的意有所指,温和笑着解释“宁娘子怀疑的没错,我们不是单纯的对不清好。” 宁宛不由瞪大了眼,这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其实当年那场灾祸中不止我们三人活了下来,其实是五个小孩,我们几个能活下来全都是因为不清在那场灾祸中救了我们几个,所以在逃离灾祸后的那天我们几个就发过誓这辈子要好好对不清,他就是我们几个的亲弟弟,不管自己过的怎样,一定不能让不清受到伤害。” 第96章 工匠溺亡案12 “原本我是想不清与我一起离开那个伤心地,去往外域,我也能照顾好他,可惜,他有自己的想法。”白浙西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几个都欠着不清的命,所以宫缇胜才会将不清安排进将作监,因为在他眼皮子地下,这样就不会有人不长眼敢欺负他。” 原来是这样,这林不清还真是天选好命,就是运气差了点。 薛恒突然站起来,眉头微皱起,抬手置于肚腹,“抱歉,可能要打断一下,请问这茅厕在何处?我可能是午食吃坏肚子了,想借用一下茅厕,可还方便?” 宁宛一听便知道薛恒是想自己拖住白浙西,然后他去怀疑的地方探查,毕竟他们说出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大理寺或者京兆府的官员,他们只是普通百姓,是白身,是没有权力查探林不清家中的任何线索的。 白浙西忙站起来,慌乱的给薛恒指着茅厕的方向,回过头来松口气看向宁宛,感慨道:“原来这滴仙一样的人物,也是要上茅厕,也是会如常人一般吃坏肚子呀。” 宁宛听着白浙西的感慨,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这再像神仙,他也还是人,自然是也会闹肚子,也要上茅厕的,与常人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同。” 白浙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宁宛转移话题道:“先前白郎君说到当年那场灾祸后活下来的是五个小孩,那除了你和林师傅还有那位宫缇胜外,不知这其他几位是...你们可都团聚相遇了?” 白浙西眼神中带着遗憾,摇了摇头,“自从当年跟着收养我的外域商人去了外域生活后,到如今我也是第一次回来,不清意外去世那天是我才刚回来,便兴匆匆的来找他,谁能想到...” “我还不曾找过其他几人的下落,这几日我都在忙着不清的后事,不过想来不清都能与宫缇胜相遇,宫缇胜处可能会有几人的下落吧。” “林师傅去世后,那宫缇胜没有来过吗?” 白浙西犹豫着看了看宁宛,“宫缇胜应该还不知道吧,毕竟他能提供将作监的名额给不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他是工部侍郎毕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日常想必也是很忙碌的很。” 真的是这样吗?宁宛心里想着,怎样的忙碌能让他连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这个宫缇胜对林不清的情谊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 “我听说国朝有律,意外去世又没有留有遗嘱的,遗产可由亲属负责继承或处理。” “林师傅也没有别的亲人了,那到时候林师傅的这房子和一些财产想必也要白郎君多加维护和处理了,不过这样也好,白郎君就不用再另行购买租住房屋了,也是方便许多了。” 白浙西皱着眉头,不认同的看着宁宛,“宁娘子,我是不会要不清的财产的,我之所以会给不清处理身后事,只是因为我们之间宝贵的情谊,等不清的后事彻底处理完,我就会离开这里,而不清的财产就由朝廷负责处理,我是绝不会贪图一分的。” 宁宛看着面露不悦的白浙西,赶忙道歉,“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对不住了白郎君。” 见着宁宛道歉,白浙西的面色才有所好转。 宁宛突然又好奇问道:“白郎君在外域都是做些什么,我还没去过外域呢,不知道这外域与这里有什么不同之处。” 白浙西诧异的看了宁宛一眼,好似在说她怎么会好奇他的,“那场灾祸后,我被外域商人带去外域生活,带我走的那个外域商人后来将我送去学了百折戏,后来我就一直以此为生,直到近几年我这身子越发的不行了,我便想着落叶总是要归根的,便就收拾收拾回来。” “这百折戏是什么?”宁宛心中好奇问道。 白浙西眼神有些许躲闪,只是含糊着说道:“这就是一种戏法,为了生存的一种手段,没什么好说的。” 见白浙西明显不想多聊,宁宛很懂事的转移话题。 “不知这外域人与本地的有什么区别吗?是都长得一样,还是金发碧眼,毛发粗犷,茹毛饮血呀?” 白浙西被宁宛问的问题逗笑,不经意间发出声来,“宁娘子真是博文多才,这外域之人确实都是金发碧眼,毛发粗犷,不过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文明,并不是像山中野猴一般,不通人事,不懂规矩。” 宁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看来这外域也只是风土不同罢了。” “小妹,我感觉还是很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去给我找个医师看看先,趁着这会还未天黑。” 宁宛循着声,朝后看去,只见薛恒白着张脸,站在那用手捂着肚子,赶忙过去扶着他。 抓住薛恒手腕的那一刻,宁宛诧异的抬起头看了薛恒一眼,对方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宁宛一瞬间便就知道了薛恒是事情办好了,想要借机离开了,立刻配合着表现出一副懊恼又十分焦急的模样,“哎呀,九哥,中午的时候,我都跟你说了,叫你别吃了,别吃了,你非得贪吃这一口,咱们家又不是吃不起,你怎的每次一出门就跟个饕餮似的狂吃不停,你看吧,现在是不是就吃坏肚子了,还要连累我陪你去找医师。” 白浙西上前关切的问道:“薛郎君可还好?” 薛恒故作虚弱无力的依在宁宛身上,虚虚的抬起眼看了白浙西一眼后,便又低下头来靠着宁宛,声音低细无力中还带着种隐忍的痛苦,极细微的颤抖,“不太好。” 白浙西将目光转向帮扶着薛恒的宁宛,“薛娘子,可需要小可帮忙,虽然我没什么气力,但是帮你们去叫个人或是叫辆马车还是方便的。” 薛恒垂下身侧藏在袖中的手指,隔着衣袖偷偷的戳了戳宁宛。 宁宛感觉到薛恒的动静,脸上挂上了客气又太疏远的微笑,“不必了,这都是老毛病了,以前我家九哥就老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他和我慢慢走走,缓一缓就好,我们的马车在外面等着,走出去就好了,多谢白郎君的关心。” 第97章 工匠溺亡案13 白浙西跟着两人走到门外来,看着薛恒的眼神中满是担忧,“薛郎君以后还是莫要贪食了,这美食是吃不完的,可这美食再多,这要是贪食吃坏了肠胃,以后就是再多的美食,那也吃不了了,到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郎君还是要多慎重些,毕竟这身子才是自己的,莫要如我一般,到了无法挽回之时才幡然醒悟过来,莫要悔之晚矣。” 宁宛看着认真嘱咐薛恒的白浙西,心想,没想到这个白浙西居然这么认真的叮嘱,看来是从己身度他人,从自己身上得到的感悟,如今来劝介不爱惜身体的人。 比如,此刻还假装依靠在自己身上的薛恒薛少卿。 宁宛低头看了下已然闭上眼假装休息的薛恒,只能微笑着朝着白浙西道谢,“多谢白郎君的关心,我和我家九哥就先走了,以后我们有缘再会。” 白浙西也是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会的,会再见的,毕竟这长安城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九哥还难受吗?我们走吧,这就回去给你找医师看看。” 说着宁宛便扶着薛恒离开,中间不曾停顿过,自然也不曾回过头,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宁宛能够感受到身后有一双眼一直在盯着自己两人,如芒在背的感觉很明显。 宁宛扶着薛恒压低声音,“薛少卿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假装虚弱的薛恒 睁开眼睛,“是发现了一些线索,恐怕这个林不清的死并不是所谓的白狐报复杀人,也不是意外而死。” “那就是又是有预谋的一场谋杀试图掩盖成一场意外。” “那这林不清的死和那黑子的死会有关系吗?” 两人离开了白浙西的视线范围,出了拐角来到黑子家后院,来到早上埋伏的位置藏好。 “目前不好说,目前知道的线索有些多,不好说黑子是因为林不清才死的,还是成家娘子和她娘家表哥合谋杀害,这些等晚上我们跟着去埋葬黑子的位置,验尸后再说。” “不过我倒是从林不清的书房中找到了一些书信。” 宁宛扭头好奇,“书信,什么内容?” 薛恒回想着那些书信中的内容,“是林不清和一位隐居的道士之间的来往书信,里面内容不难看出两人是十分熟识之人,先前这白浙西不是说过他们村子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发生过一场很大的灾祸,最后只剩下五个小孩。” 宁宛瞬间猜到,“不会这个道士也是那五个小孩其中之一吧,可是白浙西说他才刚回来,还不知道其他几个人具体在哪里。” 薛恒摇摇头,“这个白浙西不好说,向我们隐瞒了一部分事情,这个书房中的书信就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没有做任何的遮掩,白浙西既然全面接手了林不清的一切,他不可能会不对林不清的死亡产生怀疑,不可能不会去林不清家中到处看看翻翻,会不会有林不清留下来的线索。” “但是他并没有,从我进书房的痕迹来看,在我之前没有人进过书房,应该是林不清出做工到回来意外死亡,再到我进入为止,这期间都不曾有人进入过。” 白浙西回来的目的仿佛就只是为了给林不清办葬礼,其他的都不关心,不在意,对于林不清是不是他杀的,白浙西的态度很模糊,他和外面的村民一般好像觉得是白狐报仇,京兆府定性是意外,他也就不曾反驳和怀疑,仿佛一切他都无能为力。 “所以林不清和那位道长又一起做了什么事情?” 薛恒惊讶的看向宁宛,宁宛移开视线,“薛少卿,你别用这副表情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很聪明的好吗?” 薛恒伸出手摊开,表示愿听其详。 “如果这位道长和林不清之间的书信来往只是单纯的联络感情,想必是入不了你薛少卿的眼的,能被你薛少卿记住,那只能是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 “那自然是这林不清与这道长之间想必是进行着某些能够挑动你薛少卿神经的事情,比如合谋一些违和的事情。” “一些看起来很寻常普通,但是细想又觉得有一丝怪异的违和。” 宁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将目光转向薛恒,盯着他看。 薛恒奇怪,“怎么了?” “你说这白浙西原先说他和 林不清关系很好,还经常的书信来往,这连将作监的内定名额如何来的事情都会在书信中和白浙西交代,那为什么这道人的事情不和白浙西说?” “还是说白浙西其实和林不清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毕竟人都死了,怎么说不都是白浙西一个人说的算,”宁宛又摇了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也不太可能,先前我试探过白浙西,他说过等林不清的丧事办完后,他就要离开,这林不清留下的房子和一些遗产遗物都由朝廷处理,既然他不是贪图林不清的遗产房子,那么他真的是单纯的回来落叶归根的?” “白浙西的身体情况似乎不太好,落叶归根的可能也是很大的。”薛恒在一旁点着头。 “那如果白浙西和林不清的关系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亲密无间,那么为何林不清和道士的来往,他白浙西会不知道,还是说他故意隐瞒这个道士的存在?” “等晚上的事情忙完了再说吧。”薛恒心里很明白现在解开的不止是黑子的死亡问题,又牵扯进了林不清的死亡,这次的事情越滚越大。 “薛少卿,林不清死之前不是和黑子接了一单工程 ,这个雇主会不会就是这个道士啊?”宁宛突然灵光一闪。 很显然薛恒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明天吧,等明日我们再去看看这个道士在何处,是否和林不清黑子的死亡有所关系。” 两人并没有在林不清家中呆多长的时间,出来时已然是傍晚时分,天色也是渐渐变浓,星星点点的亮光是家家户户的烛光。 第98章 工匠溺亡案14 虽然听见了成家娘子与其表哥的对话,今晚半夜才会偷偷去给黑子上坟,但是保不齐对方改变了主意,到时候要是错过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即使时间还早,三人在一早时就已经商量好了,便就在黑子家房顶上会和。 在等待的过程中,宁宛突然想起件事情,“薛少卿今夜我们跟着去找黑子的坟,那我们是不是要挖坟验尸?” “要想知道黑子真实的死因,怕是需要重新验尸,我不相信京兆府的仵作。”薛恒低声回道。 宁宛突然捂住脑袋,一副天塌了的表情,“那完蛋了,就我们仨跟着去,那到时候谁去验尸,”扭头看向薛恒,“薛少卿你有交代包灯要去大理寺将老胡仵作带上吗?” 薛恒淡定的回了两字,“没有。” “那到时候这验尸怎么办?你会?”宁宛想起上次在公主府,薛恒拿着解剖弯刀在尸体上比划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的画面。 薛恒明显也想到了自己那副模样的场景,略显尴尬的安慰宁宛,“宁娘子不必担心,我们想必都用不上的,包司直会想到的。” “会想到的,真的吗?”包灯这么贤惠的吗?都开始想薛少卿之所想了? 心有灵犀? 还是心心相印? 宁宛在心中低低叹了一下,“希望吧,我可不想又被迫上手,这可是死了好几天的尸体了,他可不是新鲜的了。” 新鲜的? 他只听过新鲜的鱼,从来没想过新鲜还能用在这上面。 薛恒偷偷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宁宛,实在不明白这尸体还能和新不新鲜扯上关系,还是说这小娘子的想法都这么奇怪? 就在宁宛等的快要睡着之时,突然两人身后的瓦片上传来几下极轻的踩踏声,宁宛回过头来,只见到包灯一个人快速又轻盈的来到两人边上,快速趴好,还贴心的从怀里拿出油纸包好的食物。 打开来一阵香味飘飘忽忽的就出来了,包灯将香喷喷的饼子放在两人面前。 “来,快吃吧,可香了!” 宁宛的视线在身后和包灯面前来回晃荡,还是只有包灯一人,不死心的问道:“包司直,就你一个人?” “是啊,就我一个上来,怎么了?”包灯没明白宁宛的意思,只觉得宁宛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肉眼可见的蔫巴了。 捅了捅薛恒朝着宁宛方向使使眼神,用眼神问着,怎么回事? 薛恒掰着酥脆的饼子,看了看宁宛,笑了下,“宁娘子不想验尸。”她嫌弃不够新鲜。 “宁娘子作何要验尸?我这连胡仵作都带来了,你这是要和胡仵作抢活干?”包灯大开眼界,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想和仵作抢活干的,这验尸的活有这么好吗? 宁宛立刻抬起头来,惊喜铺满了她的眼眶,“真的?” 包灯看着突然变了一副表情的宁宛,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害怕,语气磕磕绊绊,“那...那我叫胡仵作回去?”说着还双手朝着外边指着。 “别呀,老胡都来了,这大半夜的你这不是瞎折腾嘛,这一来一回也不容易,老胡也上了年纪了,你就不要折腾他了。” “话说,这老胡来了,在哪呀?”宁宛怎么看,这屋顶上也就只有他们三人。 “胡仵作说他就不上来了,这一上一下的太闹腾了 ,他就在底下等着,我想着反正一会我们也还是要下去,就不折腾了。” 宁宛算是放下心来了,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包司直你人真够意思!人真好!” “呵呵,呵呵,是嘛,我也...我也这么觉得。”包灯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 就着风,吃着香酥的饼子,时间很快就来到半夜。 黑子院中东屋的房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了。 房顶上三人已然睡着俩,薛恒紧盯着院中的动静,见着门开了,“出来了!” “哪里,哪里。”包灯迷糊的睁开眼乱找。 薛恒一把压下包灯的手,这时宁宛也清醒过来,适应着夜间的光线,一会也看见院中的场景,只见表哥从东屋出来又进了西屋,烛火亮起,很快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香烛元宝之类的。 “走,跟上去。”说着薛恒便悄悄的朝后退去,宁宛,包灯听见便也跟着薛恒身后悄悄的朝后去,一跃而下,只见屋檐下正坐着个老头,边上还放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老胡,活马上就来了,不过就是不太新鲜了,都好几天了,一会我就在边上给你举火把,”宁宛走到胡仵作边上拉着他起来,“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嘿嘿!” 胡仵作接着宁宛的手劲起来,跺了跺脚,将自己的验尸的工具箱背好,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挤了出来,“好好好,一会呀,就让你给我举火把,可别躲到一边去。” “放心吧,一会我一定不会偷懒的,一定给老胡你照的亮亮的 !”宁宛扶着胡仵作,笑着说道。 “没大没小,什么老胡,当差的时候要叫我胡仵作。”胡仵作嘴上虽然说着嫌弃,嘴角勾起的笑却显得十分的宠溺慈祥。 “走走走,我们快悄悄的跟上去。” 四人远远的跟在成家娘子表哥身后,很快便就来到了一片山坡之上,这里野草漫长,一目远眺除了疯涨的草,没有一棵树,只有烧着纸钱香烛飘忽的火光,时不时映照的墓碑,忽明忽暗时看见上面只写着黑子二字。 众人凑近了些,小心的藏在就近的草丛中,在夜色的掩盖下成功的和草丛合为一体。 成家娘子表哥不停的朝着火堆丢着自己带来额纸钱元宝,他抬起眼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开口说道:“黑子,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杀你的,但是表妹腹中有孕,藏不住太久的,我本想劝表妹将这胎打掉了,和你还是好好过日子,可是大夫说若是这胎落掉,表妹以后很可能就再也不能生养孩儿了。” “我也不想的 ,表妹给我杏仁粉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吃不得杏仁的,我还想着如果我没有遇上你,那就此作罢,我就收手,不害你性命,等你回家之后,和你摊牌的,黑子你毕竟命中注定了无子,想必你也是一定能接受表妹腹中胎儿,将它视如己出的 ,这样一来我们不用翻脸,表妹不用落胎,你也后继有人,大家皆大欢喜多好。” 成家娘子表哥将一把纸钱丢进火堆,轰的一下火光大盛,明明暗暗的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你为什么要刚好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又出现了?” 第99章 工匠溺亡案15 “是老天爷不愿意我放过你,不是我,如今你我已然是阴阳相隔,不在同一界,我多多给你烧些纸钱,你在下面也可以好好逍遥快活,就不要惦记着活着的人了,我们彼此互不打扰,表妹和她腹中的孩儿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你也不用操心了。” 宁宛趴在草丛中,一听见表哥说成家娘子怀孕了,立刻就朝着包灯挤眉弄眼,“如何,我就说这成家娘子怀有身孕吧,这回信了吧,包司直?” 包灯趴在一旁,观察着前面那人的动静,自然也是听到了宁宛这一番得意洋洋的发言 ,“宁娘子,回来之前我就已经信了。” “看来是查到了线索了?”宁宛挑了挑眉。 包灯压低声音,以防惊扰前面的人,“中午我们分开之后,我拿着薛少卿画的成家娘子和她表哥的画像去城里各处的药铺诊所都找了,后面还真有一家的大夫记得这两人去过。” “据那大夫说,这成家娘子这一胎原本是要落了的,但是这成家娘子的身子好像不太好,大夫不愿说的太细,就只告诉我这一胎要是不要了,以后很可能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两人商量了好久,最后才决定留下来,不过他们还从大夫那开了点甜杏仁回去。” “甜杏仁,想必是借用咳嗽或者便秘的借口开的吧,”宁宛眼神中带着戏谑转向包灯,“不过这借口如若是假的,怕是骗不过大夫,毕竟只要一把脉便就揭穿了,所以这人是真的有这些毛病。” “包司直,你有没有?”宁宛笑着问着。 胡仵作与薛恒的注意力也是一下就被吸引着来到包灯身上。 包灯还在不明所以的问着,“有什么?” 宁宛笑着说道:“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吃杏仁呀。” 包灯看着几人投在自己身上诡异的目光,突然就明白反应过来,宁宛又是在戏弄自己,瞬间涨红了脸,又担心声音太大被前面听到,压低道:“我没有!” 宁宛还装傻逗着他,故作惊讶,“没有什么?” “没有...没有那什么病?” 宁宛装作一副听不清,将手放在耳边,侧着身子靠近包灯,“哦没有,”突然朝着包灯笑着,“原来包司直是想说你没有便秘呀,你早说呀,害我都误会了。” 宁宛伸手阻止想要解释的包灯,“诶,包司直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男人嘛都好点面子,肯定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告诉他人的。” “我...”包灯气的却又无法发泄出来。 “不过呀,包司直你也是太过关注这种事情了,看来你是真的对这个病情很是关注,但是我只是想问问你讨不讨厌杏仁,毕竟大理寺养着好几只羊,这每日产下的羊奶也不能浪费了,我便想着明日用着杏仁拿去煮奶,可以去腥味,若是你不喜欢的话,明日我就不给你带了。” “所以你喜欢杏仁吗?”宁宛眼中的戏谑还未下去,包灯很不想回答,总觉得宁宛话里有话,一语双关的感觉,但是去腥的羊奶又不想放弃。 包灯挫败的低下头,“喜欢!” 宁宛在一旁听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小娘子,老胡我呀这上了年纪的就喜欢这些东西,也想尝尝鲜,你可别把我给忘了。” “老胡你就放心吧,我把谁忘了也不会把你忘记的,明天一煮好,第一个就给你送过去。”宁宛笑着应着。 再看坟前,成家表哥很快就烧完带过来的纸钱香烛之类的,拍拍自己的衣摆边沿着原路回去。 “我们不直接将他抓了吗?他不是都直接说出来了是他将黑子不能吃的杏仁粉偷偷给黑子使用了,黑子才死的不是吗?”宁宛不明白凶手都直接说了,为什么还不直接抓人,还在等什么? “我们需要彻查黑子的死因,他是说了,但是我们现在的行为你觉得是光明正大的吗?我们又是用什么名义抓他?这件案子京兆府已然定案。” “就算我们现在出去将他抓了,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没说过,除了我们听到,还有别的实证可以证明是他干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件案子已经定案了,如果没有更高部门的允许,其他部门是不允许插手的,即使是陛下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我们能找到其他的更重要的实证能够推翻京兆府先前的判决,证明这是桩冤假错案,所以现在我们该做的是将林不清案和这件案子的联系调查清楚。” “到时候只要我们调查清楚一切,我自然有办法将案子转到大理寺来。” 薛恒见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便招呼着还在叽叽喳喳的几人,“干活了。” 宁宛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查案抓人一切都讲究证据,可原来不是有证据了,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就可以直接抓人。 包灯安慰宁宛道:“宁娘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杀害黑子的凶手绳之以法的,你也要相信薛少卿,我还没见过哪个被薛少卿盯上的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呢。” 这么夸张?被他盯住的,没一个跑得了。 咋了,薛少卿还兼职如来佛抓猴子? 怎么跑都跑不出手掌心,不怕一手尿骚味吗? 宁宛突然朝薛恒问道:“薛少卿,你洗手吗?” 薛恒的目光看向宁宛,很疑惑为何突然问这个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问题,“每日的清洁诶,自是需要的。”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不再说些什么。 随后几人陆续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杂草,朝着今夜的目的而去。 几人来到墓碑后,包灯将带来的铁锹分给薛恒和宁宛,老胡仵作都一大把年纪了,自然是没人让他再干这个体力活了,要是把力气用完了,一会验尸谁来? 所以为了不验尸,这种苦力最终还是落在三人手中,为了加快速度,在三人不断努力下,终于一铁铲下去发出很沉闷的声响,三人知道这是铁锹挖到棺材板了。 第100章 工匠溺亡案16 宁宛一脸惊喜中带着解脱的看着两人,“终于挖到了。” 再挖不到,她就要把自己给埋了,这个坑就挺好,新鲜! 她实在是快要挖不动了。 宁宛将手中的铁锹丢到一边,举着火把凑到近前,看着包灯和薛恒将棺材盖掀开。 夜里的光线显得即昏暗又浑浊,宁宛举着火把凑近棺材往里看,包灯跟在后面,“哎哟!我去!”宁宛吓的往后退,一脚踩在了跟在身后的包灯脚上。 慌乱中两人连连后退,不过还好,还有一个薛恒在一旁,不至于他们两人一块掀倒在地。 薛恒一把拉住倒下的包灯,另一只手撑在宁宛身后,扭头朝着胡仵作喊着,“老胡,快过来,接下来到你了。” “诶诶欸,来了,来了。”远处一直躲在阴影中一小老头背着个箱子颠颠的就跑了过来。 没有火把的光亮,夜色的黑和树荫的暗将胡仵作的身影隐藏的更深,不细看几乎看不见不动弹的胡仵作,直到薛恒的一声呼唤,仿佛是调动了胡仵作的生机动力,衣摆摩擦后沉重不轻快的脚步声在这里十分的响动。 胡仵作来到近前还不曾将目光放在这次的目标黑子身上,反而是先朝着差点摔倒的两人发出疑问,“怎么了这是,不就是开个棺材嘛,怎么就将你俩吓成这样?宁娘子是第一次还能是情有可原,”话题一转就来到包灯身上,“包司直你又是怎么回事?一具才死没多久的尸体就把你给吓住了?” “亏得你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人了,怎的还如此的莽撞不稳重。” 包灯心里五味榨菜似的,酸甜苦辣咸,自从宁娘子来到大理寺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是大理寺各位长辈的掌中宝,眼中花了。 有事包灯,无事宁宛。 他已经失宠了,再也不是他们心里的大孙子小可爱了。 以前一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他,现在呢?十天半个月能记起他一会都是好的了。 包灯一脸的有苦说不出,“不是,我还没看见啥呢,宁娘子吓了一跳就朝后倒来,一脚踩在我脚上,我来不及后退,这才...” 宁宛心想重点是踩着他的那一脚上吧。 宁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包灯,“老胡,不怪包司直,是我的问题,我是突然看见黑子给吓着了。” 胡仵作狐疑的看着两人,心想一具尸体有什么好吓着的,便就就着宁宛凑近的火把看去,众人心底都是深吸了一口凉气。 胡仵作转头看了宁宛一眼,又去观察这棺材中躺着的黑子,这黑子看着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但是诡异就诡异在他的那张脸上,爆张开的浑浊一体的眼珠,面上及至脖子处都是青黑一片,最为诡异的是黑子的嘴角明明是勾起的,如果忽略上半张脸,这个勾起的动作只会给人一个微笑的印象。 然而配上整张面容,就很难说出这到底是什么表情,勾起的嘴角之上是痛苦的挣扎,紧皱着的眉头宣告着他无法解脱的厄运。 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在黑子的脸上完美的融合。 宁宛看着静静躺在棺材里都不愿闭眼的黑子突然想道。 包灯和薛恒在剩下的过程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放风,防止成家表哥来个回马枪和他们碰上,虽然他们都觉得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最好。 宁宛在一旁敬业的举着她的火把,跟着胡仵作的动作,他往哪里去,宁宛就举着火把跟着去哪里,时不时的给他递个工具啥的,两人配合默契。 包灯耳中听着身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宁娘子可需要我来?若是坚持不住了可唤我来。” 宁宛还没出声,倒是胡仵作先怼了回来,“包灯你个小子过来干嘛?你又没有小娘子好用,机灵,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换地方,什么时候需要工具,什么时候有需要凑近火光。” “你就会站的远远的举着火把,老夫什么都看不清楚,过程又久又累,你还想把小娘子这么可人心的帮手叫走,你说你安的什么心?” 自己就关心了一句,这胡仵作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包灯心里委屈,但是不能说。 包灯委屈的回道:“我这不是担心宁娘子太累了,想着帮忙分担一下。” 宁宛笑出了声,“多谢包司直关心,不过没关系,我和老胡配合的挺好的,就这点活还累不到我,就不用包司直来换班了。” 薛恒走了过去,只见胡仵作已然是在修复方才破开的尸体表面,“可是好了?” 胡仵作直起腰来,敲了敲腰部,“真是老了,才这么会就腰酸的不行,小娘子来你给他缝。” 宁宛将胡仵作拉上来,接过胡仵作手中的针线直接就跳了下去。 包灯在一旁看着着急,这坟坑怎么说下去就下去,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怕晦气,“诶!宁娘子....” 薛恒一把拦住要叫宁宛上来的包灯,“既然胡仵作说了让宁娘子去,便是信任宁娘子可以做好,不必着急。” 薛恒将目光转看向上来后站在坑边上看着宁宛修复尸体的胡仵作。 胡仵作笑呵呵的看了眼薛恒,指了指包灯道:“还是薛少卿懂我,包司直你还是太年轻了,宁娘子是一个可造之才,” 胡仵作看着还在专注修复尸体的宁宛,惋惜的说道:“可惜小娘子不愿意跟我学这个。” “为何?”包灯好奇宁宛为何不愿学,虽说大部分人都觉得仵作是一门即晦气又低贱的手艺,但是这门手艺对于查案来说却是十分重要和不可或缺的,也没听说宁娘子对于查案很排斥的消息,每次一起出去不是都挺开心的? 宁娘子看上去也不是那种肤浅看不起仵作的人,再说了多学一门本事,不管是什么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帮到自己。 胡仵作叹了口气,“小娘子说太臭了,不过也确实,和尸体常年混久了,这身上多多少少就带点气味,也不难怪小娘子不愿意。”毕竟小娘子都是喜欢香香的胭脂味,哪个小娘子会喜欢尸体的味道。 第101章 工匠溺亡案17 自己难得看上 一个顺眼的想要收个小徒弟,结果人家还看不上,哎!真是老喽。 “胡仵作,可查出了黑子的死因?” 听到薛恒的询问,胡仵作立刻便从不能将宁宛骗,不是,哄到自己门下这一悲伤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查到了,方才大家都看到了这名死者面上诡异扭曲的面容了,那就是他的死因导致的。” 薛恒再三确认道:“这诡异面容是因为黑子的死因才出现的?” “是的,我切开他的喉咙,发现里面喉锤充血肿大异常,食道附近也是充血非常,死者在死前最后一餐,距离死亡之时极近还未来得及消化,应该是刚吃完不过片刻就出事了,我在他胃中看过,都是寻常的食物,并没有特殊的食物。” 薛恒心想,这倒是和京兆府的卷宗里描述的是一样的时间。 “恐怕对方是有其他的手段,从方才看见的死者的死后状态,老夫验尸之后得出的结果,这名死者应该有些先天肺弱的毛病,某些食物比如杏仁,花生之类坚硬的果实,有些人天生就不能食用,一旦食用了便就立刻呼吸急促困难,情况凶险万分,来不及及时救治,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死者本身就是先天肺弱,对于这些本来就更加敏感,而这就会很大几率诱使他发生轻微哮喘,严重者呼吸困难致死,很明显当日他比较倒霉,又喝了酒全身的血液沸腾,接触杏仁粉后发生的是严重的反应。” 包灯在一旁问道:“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了,就是成家娘子和她表哥一起谋害了黑子了?所以黑子和我们原来的猜想,毫无关系?” 胡仵作摆摆手,打断包灯的话,“老夫还没说完,只是说这是其中一种诱因。” 薛恒立刻明白胡仵作的未尽之意,“另外一个是?” 胡仵作接着说道:“这人面上不是又痛苦又笑的,痛苦的自然是因为他很大可能误食了杏仁粉,痛苦异常难以呼吸,至于是否真的使用了杏仁粉,这需要你们自行查证,我只负责告诉你们我从尸体上得到的讯息。” 包灯立刻说道:“杏仁粉这个我已经得到来处了,到时候只要薛少卿能将案子转到大理寺来重新开审,我便就能让那证人来当庭作证指认这不知礼义廉耻的小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他又为什么笑呢?难道是乐极生悲?” “自然是当时他见着了让他放下戒心,信任愉悦的场景,这人怕是当时除了杏仁粉还可能服用了一些具有致幻作用的药物之类的,但是目前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和致幻有关的东西,也可能是时间过的太久,凶手已经将他身上相关的证据给销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胡仵作轻叹了口气。 宁宛突然想到,“如果到时候即使有证人证明了成家娘子有购买杏仁粉的证据,又如何能证明黑子就一定是对杏仁粉过敏,成家娘子毕竟是黑子的妻子,他们才是一家人,到时候如果她说黑子根本就没有对杏仁过敏,怎么办?我不觉得到时候的接手的诸审官会站在我们这边。” 包灯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宁宛。 还站在坑里修复的宁宛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身上哪里不对,低头在自己身上到处看,是否有哪里不对劲,“包司直,你到底在看什么?” 包灯突然就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宁娘子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这心里突然就放心了。” 宁宛仰着头看着包灯,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拐着弯说我笨?” 包灯满摆摆手,连声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这么说呢,绝对没有。”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胡仵作背着手在一旁,“小娘子,包灯这小子在逗你呢,别理他,老胡告诉你呀,到时候这案子要是到了大理寺,那到时候的主理官大差不差就是薛少卿了,不过你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呀这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也知道死者对杏仁不能食用的这么个事情了。” 看来如果到时候找不到这么一个也知道黑子对杏仁过敏的人,还真不好让对方松口认罪了。 宁宛突然想到她和薛恒今日去拜访黑子家里时,成家娘子似乎说过林不清和黑子是拜的同一个师父,“诶,黑子和林不清是同一个师父,你们说他们的师父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包灯点点头,“很有可能,毕竟一手养大的,到时候找一找他这个师父在哪里。” 薛恒低头思索,“看来黑子的死并不简单,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凶手。” “黑子当时误食了杏仁粉,本可以得救,却因为同时又服用了致幻作用的东西,所以才将自己一头栽进了臭水沟淹死。” “这致幻之物会不会就是曼陀罗?” 这时修补好上来的宁宛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你们不觉得我们有些先入为主了吗?” 薛恒看着宁宛,“怎么说?” “薛少卿,你看我们之所以会知道曼陀罗是从哪里知道的?” 包灯举起手说道:“吴莱那里,我们才知道曼陀罗的。” “那怎么就那么巧的在附近发生的一起案件就和曼陀罗有关,而且这曼陀罗不是说只有承恩寺才有,这是那么容易偷盗的吗?还有致幻难道只有曼陀罗这一种方法吗?难道就不能有其他的手段迷惑对方,暗示对方,让对方以为在一个极度安全的环境中,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频繁出现的和尚庙难道就不可疑吗? “哎呀,我想到了!”胡仵作突然一拍手,在这空寂的空间,将三人吓了一跳。 胡仵作兴匆匆的看着薛恒,“薛少卿,老夫想起来在十几年前那会外域很经常就有一些幻术师来长安城表演,他们就可以做到使人致幻的目的。” “真的吗?那我明日就去查查现在在长安城中有多少个幻术师。”包灯高兴的说道。 第102章 不用谢,我也是很乐意助人的 胡仵作却是摇了摇头,“怕是一个都找不到了,当年也是出了一件和幻术师有关的案件,在城中的幻术师被杀的没几个,后来侥幸活下来的幻术师就接连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幻术师敢再进长安城,现在,怕是你包司直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是找不到一个幻术师的。” 包灯失望的说道:“啊,那 胡仵作你还说有可能是幻术师。” 胡仵作瞪着眼,“诶!我可没说,我只是告诉你们,可以致幻的找不到线索的不一定是药物,也可能是幻术。” “不过老夫在检查死者遗体时,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情?”薛恒问道。 胡仵作看着薛恒,面无表情语气古怪的说道,“死者是天阉之人。” “天阉?”宁宛觉得这才是今晚听到的最劲爆的消息。 “难怪成家娘子和她表哥说成家娘子的肚子藏不住了,黑子必须要死,原来是黑子只要一回来就会发现成家娘子怀孕了,而他自己又是天阉的情况,那黑子立刻就会知道成家娘子背着他在外面偷人啊!” 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黑子不可能会悄无声息的咽下去,到时候成家娘子的下场怕是好不了。 宁宛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薛恒,“薛少卿,那这个就可以作为证据了吧。” 薛恒点点头,“我们可以这个作为引导,顺着线往下调查,成家娘子和成家表哥具备杀害黑子的理由和时间。” 宁宛叹了口气,“还有一个。” 宁宛扭头看向包灯,意味深长的说道:“加油呀,包司直你要多努力查案,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在等着你去帮助他们,抓住罪恶之人,还这天地以朗朗乾坤。” “这个世界就靠你了!” “他们的清白就靠你来维护!” “不要怕吃苦,不要怕劳累,想一想那些受害之人还在蒙受不白之冤,你能心安吗?” 宁宛给包灯的鸡血打的足足的,热血沸腾了都要。 “宁娘子放心吧,我不怕苦,不怕累,一定会努力还无辜之人清白的。”包灯眼神坚定,情绪激动的回应着,说完后这心里总觉得宁娘子的话感觉怪怪的,但是要说那里奇怪又找不出来。 宁宛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踮起脚拍拍包灯的肩膀,“很好,有觉悟,有前途,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哎哟,累死我了 ,赶紧收拾收拾下回去。”胡仵作不理会包灯,在一旁坐下,等着几人收拾好回填黑子的坟。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将黑子的坟恢复,早点回去休息,其他的明日再说吧。”说着宁宛微笑着将铁锹递给包灯,朝坑里歪了歪头,“去吧,包司直,早点干完,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才能有更好的精神替无辜之人伸冤,” “今日我与薛少卿忙活了一日,方才我还去修整遗体,实在是没力气了,老胡又是长辈,你总不能叫他陪你一块吧,那多不好呀,包司直你武功高强又年轻力壮的,这善后的活最适合你干了。” 包灯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宛,张了张嘴,又找上薛恒,只见薛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包灯,快些将土填回去,时间不早了,明日我们还有事要做。” 宁宛还是顶着张笑脸,双手朝着挖开的坑位示意着。 不停填坑的包灯这会算是回过神来了,宁宛是在忽悠自己填坑,自己还没法反驳,哎,难怪他们都在看戏。 忙碌了一夜的宁宛,很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早,宁娘子。” 推开窗户,正站在窗边伸懒腰的宁宛就见着包灯提着两个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一一摆出来。 宁宛走近了看着包灯将早食一碗碗端出来,惊奇的看着忙碌的包灯,“今儿这是怎么了?”宁宛坐下来还不忘抬头往天上看去,“这太阳也没从西面起来呀,包司直怎么的就突然如此的殷勤了。” 包灯也知道自己平时都是到后厨去蹭吃蹭喝,很少自己将吃食带到院中来。 “宁娘子,这是你的杏仁煮羊奶,我已经替你尝过了,没毒,你可以放心喝了。”包灯傲娇的说着。 宁宛端起装着去腥后煮沸的羊奶,“不错,不错,包公公你做的,我很满意,我会向赵嬷嬷传递你迫切想要换个身份的意愿,”笑眯眯的看着宛如收到巨大惊吓的包灯,“想必赵嬷嬷很愿意帮你这个小忙的。” “不用谢,我也是很乐意助人的。” 包灯苦着脸,想着自己不就想逗一下宁娘子嘛,怎么就变成了自己很想去当公公了,不行,这绝对不行! 包灯将屁股从宁宛对面挪到了边上,“宁娘子,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可不能和赵嬷嬷说这件事,她会当真的。” “我家里还有未过门的妻子在等我呢,我家就我一个独苗苗可不能干这个,实在是不行呀!”包灯说着不行,脑袋都快要摇成拨浪鼓了。 包灯见宁宛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咬了咬嘴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宁娘子你看,这大理寺要是没了我在,你不觉得会很无聊,很寂寞吗?没我在,这薛少卿要是需要人干什么脏活累活的,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宁宛原本就也是逗逗包灯的,不过这会包灯确实说到了点上了,没有包灯在的时候,譬如昨日,那是历历在目,没有包灯,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鬼,所以一定要绑住包灯,这样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了。 “薛少卿早。” “嗯,早些吃了,一会我们就出发去找那个道士了解了解情况。”说着薛恒看了眼两人,坐下便端起一碗吃食快速又优雅的处理了。 三人坐着大红拉着的马车朝着城外的尘栖山而去。 宁宛趴在窗边看着眼前这远远近近的青山,“这修道之人都喜欢在这种看上去云雾缭绕,雾气蒙蒙的地方。” 这住久了不得老寒腿,风湿病? “真正的修道之人之所以喜欢住在山中,多是因为这山中环境清幽,远离尘嚣,有利于修道之人静心修炼,从而追求心灵的宁静和超脱,” “而远离世俗纷扰,专心致志于修炼,与自然的亲密接触,可以更好地领悟自然之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第103章 怎么就死了?这么巧 薛恒静静看了眼宁宛,便将目光转向窗外的山色风光,接着说道:“而且山中地形复杂,不易被人发现,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也是一种保护,可以避免外界的干扰和危险。”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我还以为就是为了装神弄鬼,忽悠世人,保持神秘感,所以才特意选择住在这山中的。” 水汽足,宜养蚊,风湿重,最头疼。 靠近车门口的包灯听着宁宛的这副解释,突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宁娘子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这是那些沽名钓誉,徒有虚名的假道士才会做的,这真正的修道之人恨不得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没有人打扰才好,凡尘俗事多了,耽误他们参禅悟道 。” 随着马车停下,薛恒跳下车,看着不远处的山门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位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 三人来到这山门不太高的门前,包灯上前敲了敲门,沉重的铜环撞打在门上镶嵌的辅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快速的扩散出去。 这座道观不大不小,所以只要有人敲门,里面只要有人在就能很快的听到并做出反应。 不到片刻,便有一个年轻道士来开门,年轻道士打开门来,对着三人行了个圆揖礼,“无量天尊,不知几位善人所来何事?” 薛恒上前拱手道:“这位道长,我等乃是大理寺官身,此次前来贵道观是为了一件案子想找贵道观的梅贤道长询问一些事情。” 年轻道长听后,眼神明显一阵诧然,之后很快的归为平静,毫无波澜,仿佛方才的一点波动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点了点头,便牵头带着几人进到道观中。 年轻道长来到一处偏殿,站在一旁低头候着,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不好说什么,还好几人没有等很久。 很快,偏殿中的诵经声缓缓落下了,站在几人边上先前还仿若木头人一般的年轻道长,在诵经声落下的一刻像是突然有了活气般4,朝着门前正中一步,双手于腹前合抱,随着躬身双手同步向下,朝着门内那人行礼道:“观主,几位大理寺的官爷说是来找梅贤师兄。” 光是见着年轻道长行礼,薛恒心中便有数,这门里的定然是有身份能说上话的人,原本以为年轻道长会直接带着他们去找梅贤,却没有想到居然直接将他们带来找观主。 门里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声音,“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说着年轻道长朝着三人再次行了一礼,便离开。 “几位官爷请进来吧。” 薛恒等人听见唤自己等人进去,便不再停顿,直接便跨过高高的门槛。 “福生无量天尊。”观主浮尘一甩朝着几人行了个礼。 “几位是来找我那缘薄的弟子的?” “不知观主弟子是?若是梅贤道长,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梅贤就是我那缘薄的的弟子名字。” 薛恒几人对视一眼,恭敬上前道:“道长,某是大理寺少卿,这两位是某同僚,今日前来叨扰贵道观实属无奈,只是贵道观梅贤道长牵扯进一桩案件之中,我等不得不来。” 包灯宁宛二人在一旁乖乖的配合点头,不是他们突然变乖了,实在是这观主身上的气势压人,让他们不敢胡乱说话,总感觉对方很危险,要时刻警觉,就连身上的汗毛都隐隐发抖。 半响,观主才出声,“原是如此,可惜贫道无能为力,无法将梅贤交予各位官爷。” 薛恒心中愕然,不过也没有往对方阻挠自己见到梅贤的方向去想,“可是梅贤道长出了什么变故?”难道他们来晚了一步?梅贤跑了? 观主叹了口气,目光透过众人,散落在门外的空地上,“诸位来的不巧,五天之前,我那顽劣的徒儿在炼丹之时不幸陨难,先我一步去见道主了。”观主的声音中充满了对生命骤然而逝的可惜和对生命脆弱的怅然若失。 “梅贤死了?”包灯惊愕的问道。 怎么就死了?这么巧,他们刚查到梅贤身上,结果梅贤就死了?还是五天之前便就死了? 这真的没有人在背后跟他们作对吗? 观主只是点点头,不曾再开口。 薛恒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梅贤居然也死了,这样说的话,那他死亡的时间岂不是和林不清,黑子等人差不多,要分个先后的话,怕是这梅贤还在二人之前。 “观主,我等想去看看梅贤道长身前的住所看看,还有这梅贤道长身亡的炼丹之所不知我等可否一观?”薛恒问道。 “各位官爷既想探查一二,那贫道无有不应。”说着观主便就朝门外唤着,“青溪,带这几位善人去你梅贤师叔住处看看。” 听着声,门外便就进来一个小道童,身穿小一号的传统服饰,胖墩墩的脸颊还未褪去幼年的青涩,眉宇间既带着修道之人的超然,又夹杂着幼童对未知的好奇探究。 青溪朝着观主恭身而拜,又朝着薛恒等人行了个礼,便站在一旁等候。 “如此便多谢观主行方便,多有叨扰之处还望贵道观多多担待。” 观主面无表情的将拂尘一甩,单手执礼,回望薛恒等人的眼神中平静无波中藏着一丝哀愁,“福生无量,若是我那顽劣徒儿并非是死于意外,还望诸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给梅贤一个答复,也让贫道得一个安心。” “那是自然,若是梅贤道长无辜被害,我等自是有责任将害他之人捉拿归案。”薛恒做出保证。 青溪低着头在前面引路,将几人带至一栋小院门前,停下从袖子中抽出一串钥匙,踮着脚将门上挂着的锁打开来,青溪 一把将紧闭的院门推开,迎面而来一股清幽淡雅,若隐若现的花香中带着丝丝檀香气息。 院中的布局看似杂乱无章,细看却又让人眼前一亮,青溪提醒众人跟紧他的步伐,不要走错了,这院中暗含九宫八卦之行,走错了容易陷入迷障。 这大概就是算最早的防盗措施了。 第104章 听人劝,吃饱饭 就这小小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头的景色,走错位置就会迷路? 听着很像危言耸听,但是宁宛心想着自己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遇到,还有什么鬼怪的不能相信,就算是现在告诉她,在她的周围有好几只鬼在围观着她,也不是不可以不信的。 所以听人劝,吃饱饭。 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老实听话,就不容易出事。 梅贤的居所在道观的西面一侧,靠近后山,独立的一座小院,看得出来里面摆设陈列什么的都很简洁低调,但是细看下,其中都透露着精致。 看得出来观主很看重梅贤,光是从他单独拥有一栋小院,还有里面精心布置的陈设来看,梅贤在这所道观中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院门进来,拐过一条小路就到了梅贤的居所,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书房边上几步远就是梅贤炼丹之所。 青溪得了观主的嘱咐,细心的给薛恒等人介绍着梅贤的住所。 “这间是书房,梅贤师叔平日里除了炼丹之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呆在书房之中,自从梅贤师叔死后,这间书房便再无人进出过,几位善人进去后,可以观看,但是务必请将物件放回原处,莫要打乱了顺序。” “为何?”包灯心想这人都死了,还留着这人的东西干嘛?留着睹物思人? “这是观主吩咐的,梅贤师叔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观中,几乎是观主一手带大的,观主视梅贤师叔有如亲子一般,大概是想留着梅贤师叔的东西。当作他还在吧。” 宁宛好奇问道:“梅贤道长平日里就一直都在忙活着,都不休息的吗?” 青溪朝着宁宛回道:“梅贤师叔常说人活百岁,岁月无情,若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超越时间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那这时间才是不虚度,但是人的一生又很短暂,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所以在活着的每一日都要认真的将时间用在该用的地方上。” 宁宛心想,这梅贤一定和鲁迅有话说,没准还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的那种。 鲁迅曾经说过: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还会有的。 “梅贤师叔认为,睡眠休息只要足够就可,不必刻意追求固定的时辰长短,梅贤师叔常常觉得自己每日还要休息两个时辰已然是很对不住自己,梅贤师叔是个很刻苦的修士,他不喜外物,只一心在道法之上,只是近年来突然痴迷上了炼丹之道。”说着说着青溪便面露悲戚。 “若不是因为炼丹,梅贤师叔也不会早早的就死了。” 宁宛透过半开的窗户,心想这不惜外物,怎的这屋中还样样精致,低调奢侈有内涵。 “不是的,这些都是观主给梅贤师叔布置的,梅贤师叔很小的时候就被观主收养,在道法上的悟性很高的,观主一直都有意将梅贤师叔作为下一任观主培养。” 听到青溪的回道,宁宛才发现自己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来,还是当着人家的面,顿时觉得脸上烧的慌。 “那梅贤道长的死会不会是因为观主属意他当下一任观主继承人,所以观中其他有可能继承道观的道长心有妒忌,所以暗害了梅贤道长的。” 青溪摇头,坚定的说道:“梅贤师叔是观主属意的下一任观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惜梅贤师叔不惜外务,他觉得继任观主职位会耽误他修道,所以就拒绝了,观主就改立梅止师叔为下一任观主继承人。” “而且观主之位,不会有人想要争夺的。” 看着青溪如此坚定 ,宁宛好奇的追问道:“为何不会有人争夺这观主之位,这可是一观之主。” 青溪一脸淡然,眼神中带着丝嫌弃的目光,好似在说尔等凡人岂会明白我等修道之人的追求。 “观主每日需要处理观中诸多杂事,还要时常接待外来信客,慕名而来求助之人,一日下来又能有多少时间能花在精研道法之上,要不是观中有规每任观主一定要任满五十年岁,不可卸任,观主早早就丢下观主之位跑去后山和各位老祖宗探讨道法去了,何至于每日板着个脸。” “这等妨碍我等修道之事,若不是观中历来规定不能紧闭山门,师兄弟们早就不住在山脚了。” 这是纯纯修道人,看来要不是他们祖宗的规定,所有人都得跑进山,今天是一个都找不到了。 我心自然,唯有凡尘不得我意。 难怪他们一来见到观主,就感觉周身的气氛很是压抑,还以为观主是不开心见到他们,原来是真的不开心。 只不过不是针对他们,而是所有的外来打扰到他的,都不开心。 青溪推开丹房,原本放置炼丹炉的位置空荡荡的,已经被打扫过一遍,,但还是可以看出正中间地面还残留着事故发生时留下的痕迹,很明显的丹炉爆炸后的漆黑痕迹,呈放射状向外扩散而去,周围的物品墙壁上也不乏爆炸留下的诸多痕迹。 薛恒在屋中缓缓的走动着,看似随意实则没有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地方,凑近爆炸正中位置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来回的摸了两下,地上剩余的灰烬便就沾满了手指,凑近鼻子,可以闻见其中充斥着刺鼻的气味。 宁宛来到薛恒边上,就着薛恒手上的痕迹嗅了嗅,“这里面应该不少硫黄硝石等物,看来这位梅贤道长没少鼓捣这些危险的东西。” 宁宛凑在薛恒边上,没注意薛恒因为她的过于靠近,显得有些紧绷,薛恒打量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宁宛,收回手用手帕小心仔细的擦拭一遍,保证没有一丝残留,才将已经脏黑一面的手帕折叠收起,假装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往其他地方看去,“小道长,不知这梅贤道长是何时开始沉迷炼丹的。” 宁宛看了眼突然站起来的薛恒,只觉得莫名奇怪,心想不就是借他手上的灰烬看看嘛,如此小气,她不就是嫌太黑了,不想自己摸,而且这不是刚好他手指头已经都是丹炉灰了,自己看看怎么了? 第105章 谁敢吃呀? 青溪垂手站在一旁,听到薛恒的问话,抬起头来回忆道:“那大约是一年多前了,”青溪停顿了一会又想了想道:“其实在之前梅贤师叔也偶尔会炼炼丹,但是...但是...” 薛恒接话道:“但是没有现在这么频繁?” 青溪点点头好奇道,“善人是如何知道的?” 薛恒指着炼丹房内的物品,“这些和这些,明显的使用程度,翻阅程度都不一样,说明一开始时梅贤道长所炼的应该都是一些平常可见的丹药。” 薛恒来到靠墙的桌案上,“还有这些器皿明显使用程度变多了,上面还有不少黑色矿物残留,其中不乏很多木炭粉末,还有这些书籍,也是翻看了很久,”薛恒将那本道家书籍拿起,肉眼可见的看到上面明显频繁翻阅的痕迹,因为周边都已经起毛了,可见梅贤很是经常翻阅此书。 “虽然其他的书籍也有翻阅过的痕迹,不过都没有这几本来的多,还有这几个抽屉。” “那丹房爆炸后,这屋内可有人专门收拾过?” “当日事情发生后,观中只是将爆炸后的物品收拾了,其他,先前是如何,现在便就是如何。” 薛恒来到桌案后的立柜上,随手拉出几个柜子,很明显抽屉上残留的药物痕迹比其他柜子的要多,“看着丹房的环境,想来梅贤道长应该不是一个贪懒偷闲之人,这时时的整洁不知是梅贤道长自己负责还是道观中会有专人负责?” “道观之中的庶务都有专人负责,不过梅贤师叔这里一直都是他自己负责。” 宁宛好奇,“为何?” 有人给做卫生还不好吗?难道这梅贤是个洁癖,容不得别人触碰他的东西? “梅贤师叔说他平日里除了修道,没有旁的闲事,更何况这些杂事不仅可以让他放松心情,还有益于他修心,而且梅贤师叔说了他这丹房太过危险还是他自己来打扫比较好,所以观主就同意这院子中的杂事都是梅贤师叔自己做主。” “看来梅贤道长也知道自己在炼的丹方是比较危险的,难怪连这里面的卫生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收拾。”薛恒摸了下痕迹最重的几个柜子。 “这上面散落的是硫黄,还有硝石等矿物,我记的这些都是炼丹用的吧,但是也不是很安全。”薛恒拍了拍手。 青溪凑近看了下,“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以前梅贤师叔都是炼一些养生益气丸之类的丹药,药材都是有观里提供的,有时梅贤师叔会拿自己炼的丹药给我当糖豆吃,所以我才知道一些。” 宁宛来到立柜边,凑近薛恒拉开来的抽屉看了眼,确认薛恒说的没错,确实是硫黄和硝石,再加上木炭,哇偶!简直就是完美! 宁宛回头看向青溪,“你们观主知道梅贤道长在炼什么丹方吗?” 薛恒莫名看了宁宛一眼,悄悄的朝边上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 宁宛不用下手去摸,她心里都知道梅贤在鼓捣什么了,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火药的发明似乎都是势在必行,注定了道士只要炼丹,不定那天就爆炸了,然后就开始该死的好奇为什么会爆炸,开始寻找原因,然后伟大的发明火药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了。 现在就是不知道梅贤是处于刚发现的阶段,还是已经研究出来精准的比例,配置出来了。 薛恒看着宁宛皱着的眉头,“宁娘子你在担心什么?可是担心这炼出来的丹药被人误食?” 这都是矿练出来的丹药,谁敢吃呀?除非不要命不想活了! 就算是我那高大威猛又迷人的老祖宗也遭不住这种丹药造呀。 “薛少卿博古通今,博闻强记,想必应该也听说过这道士炼丹有将硝、硫、炭合炼制丹的记载吧。” 薛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宁宛接着说道:“那么薛少卿应该也知道就我们看见的这几样在炼丹过程中容易爆炸和猛烈燃烧吧。” 青溪急急说道:“是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也有许多相应的伏火配方,不会有大事的。” 宁宛摇摇头,“但是这种爆炸的威力可没这么简单,我从另一本隐士传记中看过,里面记载着''有以硫黄、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焰起,烧手、面及烬屋舍者''。” “如果梅贤道长是不小心引发的,绝不会是将威力控制的这么好,”宁宛比划丹炉所在位置的大小,“只是炸死了梅贤一个人,你觉得合理吗?” 宁宛看着薛恒,“我更愿意相信是一个被梅贤信任的人,才能成功的通过外面的小路,成功的来到这里,然后将已然控制好分量比例的配方投到梅贤的炼丹炉中。” 薛恒点点头,表示认同宁宛的说法,“确实有可能,我们刚进来的时候,青溪还提醒我们在这里不能乱走,不然容易陷入迷障,如果不是梅贤认识的人,或者是很熟悉这里的人,又如何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 宁宛自从进了这间屋子,闻到了火药爆炸后的气味,还有这装着硫黄,硝石的药柜,她的心里就在惴惴不安。 大雍虽然有别于宁宛记忆中的朝代,但是基本的历史和诸多的发明和知识都是大量交织重合的,就像是火药这东西。 火药最早就是道士们鼓捣出来的,炼丹之余的发明,古代的道士就是一个个发明家,药学家,也是冒险家,时刻拿生命在冒险。 虽然说早在晋代葛洪的<抱朴子>中就有记载硫黄硝石木炭来制丹的记录,但是关于火药的记载,换算时间现在还早了点,起码还要过个百来年才出现明确的火药的记载,所以现在宁宛无法确认这个梅贤到底玩火药到了什么程度。 而这些会不会是梅贤致死的原因? 宁宛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她想得到更多的线索来支持她的怀疑。 她现在担心的是梅贤已经鼓捣出来了成品,宁宛又将先前的问题朝着青溪问了一遍。 “观主,观主一般都不过问梅贤师叔的事情,除非梅贤师叔在修道上面遇到了瓶颈,”青溪微微歪着头,挠了挠头发,这会的他反倒像是个正常年纪的小孩,而不是小成持重,“不过我还没有见到过梅贤师叔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观主曾经也说过,从小到大,梅贤师叔一直都很聪明,什么书都是一看就懂,他也很期待什么时候能有问题是连梅贤师叔都解决不了的,可惜观主还没等到机会,梅贤师叔就...”青溪难过的低下头去。 那就是说其实梅贤自己在这丹房中到底做什么,观主乃至观中之人都不一定会知道。 第106章 真是头发都快要愁掉了 宁宛指着薛恒方才拉开的柜子,痕迹最多的三处位置,“那些是梅贤道长自己要求购买的吗?还是每月道观自有配比。” 青溪神色好奇,探头一看,“原来是这些啊,原先观中就有,但是因为除了梅贤师叔,其实观中炼丹的其实没有那么多,也没有梅贤师叔那么勤,这几样进的不多。” “不过后来梅贤师叔说了,他有地方进这些,说他用量比较多,就不用观中给他进了,之后观中就没再管了,所以具体的梅贤师叔之后的用量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梅贤道长从何处进原料,你可知道?” 青溪点点头,“自然,那药材商每次来往于此处,还需要我带路,每次他来,都是领着两个人,挑着担,箩筐中所需的硝石木炭之物不老少。” 宁宛微挑着眉,“这么多的原料,你们观中能这么任性让梅贤道长采买?我看着来这的人也不多呀,没看出来你们这道观很有钱呀,这药材商多久来一次。” 青溪神情焦急,连忙摆摆手,深怕宁宛误会他们道观很有钱,“这位善人误会了,虽然说每月来访的信众不少,但是我们道观一直以来都是秉持自给自足,观中的诸多摆件物品那都是历代先祖留下来的撑门面用的。”他们这道观可没有多少钱。 “再说,再说这药材商送来的东西也不是梅贤师叔付的钱。”青溪面上带着心虚,眼神躲闪着。 不是梅贤自己付的钱?难道梅贤背后还有人支持他研究这些火药? 宁宛见青溪这副表现,立刻就知道对方有事瞒着他们,没有说出来,追问道:“不是他,那是谁?” 青溪为难的看着宁宛,抿了抿嘴,犹豫再三道:“梅贤师叔不让我告诉别人。” 薛恒皱着眉头,看着这会还认不清现实的青溪,道:“青溪小道长,你的师叔梅贤道长很可能就是因为这药材商送来的药材,才死的,难道你不想知道梅贤道长究竟是不是意外,还是有人在背后害他?” 青溪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眶中溢满了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梅贤师叔就是因为炼丹的时候不小心才死的,结果现在这几个刚来到道观的官爷告诉他,梅贤师叔很可能是被害死的,这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师叔,梅贤师叔是被害死的?”青溪哽咽的出声,“不是说梅贤师叔是炼丹的时候不小心出事的吗?” 薛恒压低声,反问道:“你梅贤师叔炼丹的本事,难道你还不知道?” 青溪好似反应过来,自问自答道:“是啊,梅贤师叔的本事有多厉害,我难道还不知道吗?”自己老爱跟在梅贤师叔身后,梅贤师叔的本事最厉害了,整个观里,他就没见过还有比梅贤师叔更厉害的人在。 青溪吸了吸鼻子,夹杂着一丝沙哑的稚嫩声音传来,“那...那是谁害了我梅贤师叔,你们知道吗?” “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只要你配合我们,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查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害了你梅贤师叔。” “所以我们需要你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梅贤道长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观主不就是这么交代你的,对吗?”薛恒轻声温和的安抚着青溪,毕竟他也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虽然修了道,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但是内里到底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骤然遇到这种事,难免慌张失措了些。 青溪在薛恒的安抚下,渐渐稳定了心神,含着泪水的眼眸像是水洗过一遍,干净清澈,“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们,梅贤师叔其实一开始只是偶尔炼炼丹,是后来有一次不小心炸了丹之后,梅贤师叔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开始找丹炉爆炸的原因。” 宁宛心想,果然!“梅贤道长找到了原因对吗?” 青溪点点头,“是的,梅贤师叔找到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就有人来道观,专门找梅贤师叔,那天梅贤师叔很开心,很高兴,就连最喜欢的炼丹在那天都停下来了。” “梅贤师叔说那是他以前的朋友,师叔说这是一种缘分,既然是缘分就要珍惜,之后半年后那人再来找梅贤师叔,两人在书房聊了很久,再之后师叔就开始继续呆在炼丹房中炼丹,每隔半个月就会有药材商送货上来,至于每次的费用都是有人提前垫付过的。” 宁宛追问道:“那青溪小道长可知道梅贤道长进这些是炼什么丹方吗?” 青溪说道:“梅贤师叔没有直说,不过之前我有问过梅贤师叔,他是在练一个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东西,一旦成功,将是一个很大的发明,足以改变现有的社会秩序。” 宁宛心想,是啊,这要是真的鼓捣火药成功,再批量生产出来,直接将人类社会从冷兵器时代推进热兵器时代,简直就是一个跨时代的变动。 真是头发都快要愁掉了。 不知道这梅贤是不是已经研究出来具体的配比,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具体的配方,或者这东西他到底有没有制造成功。 薛恒心中虽还不明白宁宛的担心从哪里来,但是如果她的担心和梅贤发现的爆炸之物有关,他心里猜想到,想必能让宁宛如此担忧的东西十分危险,思索片刻,薛恒立刻对着无所事事四处溜达的包灯吩咐道:“包灯找找梅贤道长是否有留下关于炼丹的记录。” 包灯立刻到处查看,重点就是立柜之前的桌案上摆放的书籍。 青溪在一旁提醒道:“梅贤师叔喜欢将每日的感想记录下来,他说这也是一种修行,因为人的大脑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但是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可能这会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不当场记录下来,可能下一秒就会忘记了,就像是感悟也是如此,什么都不如记在纸上来的放心。” 宁宛查看着桌案上的使用痕迹,心中有丝烦躁,梅贤都已经死了四五日之久了,现在还能找的到线索吗? 第107章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翻看着这些书籍,基本都是有关于道士在炼丹之时发生爆炸的记录,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火药的实验室。 没有,在这间炼丹房中,除了爆炸过后的痕迹以外,就只有使用搭配的药粉痕迹,就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包灯回到薛恒边上,“薛少卿,此处没有发现关于记录之类的物品笔记。” 薛恒转过头来看向小道长青溪,“此处暂时没有找到,不知青溪道长可否带我等去另外两间看看。” 丹房都已经被翻过了,也不差再将其他两间也翻个遍,大不了最后再道个歉,毕竟一切都是为了找出凶手。 青溪沉默的点点头,一转身便就朝着屋外走去,站在书房外边等着众人。 眼见着三人陆续从炼丹房中出来,青溪转头一把推开书房的门,先于众人走了进去。 梅贤的书房中有很多的书架,书架上面也是各种书堆得满满的,有些还摆在书桌边上,摊开来放着,很显然是主人打开来看着,但是还没有看完,准备空闲了再翻看。 宁宛几人进来后,没有先去书架边,很明显如果需要找到梅贤随手就能记录的笔记,应该是在他随手就能看到的地方,在他经常坐的位置,可能性是最大的。 包灯看着眼前即使是书桌这一块也是很多的书籍,堪比那些嗜书如命的人,家中到处都是书,多到无处下脚,这里也不遑多让。 宁宛眼含佩服的看着眼前这堆满书的书房,无一处不是书,不由感慨道:“这是真的叫畅游在书海中啊!” 左边是书,右边是书,前面是书,后面还是书,哪哪都是书。 薛恒神色平静,随手挑起一本半打开的书籍,低声提醒道:“开始吧,希望我们能找到。” 包灯嘴欠的在一旁接了一嘴,“那要是万一我们找不到呢,怎么办?” 宁宛嘴角勾起,神情好笑的瞥了一眼包灯,手中快速的翻阅书籍,“那就说明起码当时在炼丹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那个人有可能拿走了丹方配比。” 宁宛看着包灯苦着一张脸,安慰道:“当然啦,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梅贤道长已然将丹方配比弄出来了。” 包灯来到书案边角,随便找了个地就坐下来,随手抽出一本,封皮上还写着太上感应篇,包灯看着这名字就觉得不会有什么线索会藏在这种书里面,随手将书搭在另外一堆垒的歪七扭八,随时都能散到一地的程度。 就在包灯一错眼间,下一秒他觉得不可能的那本太上感应篇在放在那垒书最上面接触的那一刻,在包灯手放开的那一下,歪斜的顺着包灯撤开手离开的方向倒去。 哗啦啦的掀翻书页声传来,包灯再看去,便就见到自己刚碰到的书散了一地,突然周围的氛围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包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包灯偷偷的抬眼瞄去,大家的目光都被他边上散落一地的书册给吸引住,包灯瞬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不舒服极了,尴尬的笑着解释,“哪个...哪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包灯指着散在地上的一堆书,试图诡辩道:“我说是他们先动手的,你们相信吗?”包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又无辜,又弱小。 结果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包灯,而是上前撇开包灯,宁宛甚至嫌包灯碍事,将他推到一旁去。 包灯及至被推到一旁时,才缓缓的转过半个身子,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自己的解释,他们在意的目光都在他不小心碰倒了那垒书,两大一小三个人头凑在一起看着地上的一本书,细看就是方才自己觉得最没有可能丢掉的那本。 看着不出声的三人,包灯瞬间又自信起来,好心提醒道:“你们不用看了,那本我看过了,就是本太上感应篇,我保证,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 话音刚落下,三颗脑袋同时默契的抬起来,沉默的看着包灯,看着他的眼神中似乎同时透露着愚蠢二字。 太过安静的环境,最怕突然的冷场。 包灯其他的不说很出色,但是这个感觉他人的情绪变化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他怎么在大理寺中脱颖而出,讨得众多长辈的欢心,还怎么能让他们不停的投喂自己。 太安静了,包灯感觉需要打破一下僵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道:“怎么了?” 宁宛几人抬起头,透过中间的缝隙,足够包灯看清那本太上感应篇里面写着什么了,明显的上面是个人手写上去的,并不是表面所显示的书名所属的篇章内容。 这谁能想的到,梅贤居然在自己得日志本上用太上感应篇做为掩盖。 青溪看出了包灯的尴尬,试图替他解释道:“这个不怪这位官爷,我家梅贤师叔就喜欢将东西藏在常人异常想不到的地方,他说这样才有趣,找的人有趣,看的人也有趣,这样大家都有趣。” 包灯只能用尴尬的笑来掩饰,“呵呵呵,你家梅贤师叔真是有趣,有趣。” 宁宛反倒是眯着眼怀疑的盯着包灯,“包司直你不会是在偷懒吧,这本书你说你看过了?还绝对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还你保证?” “你保证什么?保证我们一定错过吧。” 包灯听着宁宛一句又一句的戳破自己偷懒的事实,感觉汗都快要下来了,心里狂喊:姑奶奶别说了!薛少卿还在一边呢,你快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包灯不断的朝着宁宛使着眼神,宁宛看着不断朝着自己使着眼神求饶的包灯,话锋一转,“当然了,要没有你,我们也没这么早找到这本日志,包司直你也算是错有错着。”感谢梅贤有写日记的习惯。 谁家大好人还写日记这种能让人死了都能跳起来破防的东西,梅贤果然不是一般人,非常人可能比啊。 薛恒翻开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今日师父又想叫我继承道观,我不愿意,这种破差事给狗,狗都不愿意干!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第108章 一带三,死翘翘 众人据是莫名尴尬的互看了一眼,薛恒便又朝后翻开了一页看去,还不等薛恒几人仔细阅读,突然边上伸出一只小手,是青溪的手。 薛恒眼神中带着不解和疑问,抬眼看去,青溪伸手来,将上面的内容用手遮住,涨红了满脸,“这一页没有重要的东西,翻过去,翻过去。” 宁宛眼快,其实已经看见上面写着的是什么,上面是梅贤写他的小师侄尿裤子的事情,而这个小师侄名字就叫做青溪,宁宛脸上带着略微猥琐的笑 ,眼眸中带着戏谑看着青溪,故意调戏着尝试的拉拉青溪的手掌,“看看嘛,我们还没看清呢,你年纪还小,万一看错眼了,上面有重要的线索怎么办?” “没有!我看过了。”青溪鼓着腮帮的模样,这下子更像是个有灵气的小孩,不似木头一般。 一拉动,青溪立刻便更用力的按在上面,两个人你瞪着我,我也瞪着你,谁也不松手。 青溪知道这几人里面,显然是薛恒给做主的那个人,他将目光转向薛恒,就盯着他看,也不出声。 薛恒看了俩人一眼,默默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夹着往后翻的一页角朝着上面掀了掀。 青溪眼见着立刻就朝着薛恒的力道快速的将这一页揭过,得意的看向宁宛,只见宁宛看着已经是翻过页,脸上露出可惜了的神情。 薛恒在翻开新的一页上知道了来找梅贤的那个人是谁了,正是宫缇胜,在林不清家里,白浙西提到的那个他们儿时离散的伙伴,原来梅贤也是当年的五个小孩之一,宫缇胜找到了梅贤,俩人相认不久后带来了另一个人,也就是青溪口中说的那个给他们提供原料的药材商。 所以林不清,梅贤以及药材商都在宫缇胜的刻意寻找下,在儿时的分别后,再次在这个偌大的长安城中相遇,除了白浙西是一直都和林不清有着来往。 而现在在宫缇胜的牵线之下,三个人已然死了两个。 他们继续看下去,发现之后梅贤和宫缇胜提起自己炼丹爆炸的事情,自己在其中发现了几种自然矿物在特殊比例下会发生巨大的爆炸,宫缇胜听说后很感兴趣,提出要资助他的研究,之后他来想办法将这些称为火药的新型武器卖出去。 很快梅贤就将火药所需要比例调的差不多了,但是这东西不能直接接触明火,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需要有容器来将它们暂时的隔离,等到需要的时候再使用,而宫缇胜告诉梅贤,在不久之前,他意外找到了林不清,而林不清他现在刚好就是一名工匠,一定可以做出让他们都满意的可以装载这种武器的容器。 于是宫缇胜很快就带着林不清和另一名工匠出现在梅贤面前,制作神秘武器火药的队伍又增加了。 梅贤一心只想将这个他们称为火药的精准比例试出来,原本梅贤以为宫缇胜是将他们研究出来的火药卖给朝廷,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七天之前他们五人再次相聚的那一日,梅贤才知道除了他自己一直埋头在调试火药,他们都知道宫缇胜其实是将这些制作出来的火药贩卖给外藩。 只有梅贤一人瞒在鼓里,梅贤虽是化外之人,却也做不到以利器资敌,梅贤屡次劝谏众人无效。 再三思量之下,梅贤决定要退出合作,但他并没有将具体配方告知,只告诉他们配方并不稳定,他们拿了也没用,但是已经制作出来的那笔火药数量庞大,梅贤心中很是担心。 至此,薛恒再朝后翻去,不见任何文字,已然是一片空白,后面再也没有东西了。 恐怕在这之后梅贤就死在了那场丹房的意外爆炸下。 “薛少卿,梅贤道长的死恐怕真的不是意外,如果按照他在日志中所写的,他已然能掌握好配料之中的比例,又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又如何还会在有火的丹房中实验火药?难道他会不知道火药这种东西最忌讳明火吗?” 明火? 薛恒记得梅贤的日志之中并没有说过这个,薛恒微微眯起眼睛,心想宁宛你还有多少秘密藏着,在宁宛还未成发现之前,薛恒早已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只有宁宛自己不知道自己又在别人面前露了馅。 “按照丹房那种程度的爆炸绝对不是简单的炼丹爆炸,绝对是有人将配置好的火药提前放在丹房之中引爆,要不然以梅贤这种经验老道之人,如何会逃不过危险?” 宁宛看着梅贤的日志,她只知道现在有一大批火药在外流通,卖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宁宛唰的一下抬起头看向薛恒,“薛少卿,恐怕我们要马上将这个宫缇胜捉拿住,最好是能让他说出将这些火药都卖到了哪里去了。”这些火药不管是流通出去,到了何处,都是一件隐患。 谁也无法保证会用在何处何地。 “薛少卿看着梅贤日志中的描述,你应该能感受到他们制造出来的这个火药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只要他的配比足够,连这长安城都可以全都给炸掉,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一定要相信我。”宁宛焦急不已,下意识将薛恒衣袖在手中抓的紧紧。 宁宛心中紧张急了,她心里决不相信这个宫缇胜是什么所谓的看到了火药其中的商机,从白浙西和成家娘子那边了解到的信息,这个宫缇胜老早之前就已经找到了林不清,和他来往联络许久时日,绝非是宫缇胜所说的在找到梅贤之后,机缘巧合的又找到了林不清。 “宫缇胜在这几个人之中就是将他们串起来的一条线,宫缇胜一直在背后操纵着他们,这个宫缇胜绝对有问题。” 薛恒低头顺着宁宛的手臂朝下,看着宁宛的手紧紧抓住的衣袖,已经出现皱折,薛恒低垂的眼眸中映着宁宛的动作。 薛恒稍停顿,抬眼朝宁宛看去,宁宛从薛恒透着沉稳的眼眸中看到了安抚,薛恒轻轻拍了拍宁宛抓着自己的手臂。 第109章 生老病死,人皆有之 薛恒明白宁宛所说话里的意思,“包灯立刻传信回大理寺叫人去将那个药材商带回大理寺控制起来。” 包灯立刻出去将消息通过携带来的信鸽传回大理寺。 “按照梅贤喜欢记录的习惯,应该也会记录一份来往原料的耗材表,我们可以从上面可以看出他们消耗了多少,又剩下多少,再仔细找找。” 可惜这次他们的运气再也不像原先一样好,随手碰倒的就是他们需要的东西,翻遍整个书房,乃至去了梅贤的卧室,也不曾找到那份用料进货多寡的记载。 几人会合到一处,均没有再找见其他的有用的线索,薛恒手里拿着梅贤的日志,看着自从知道梅贤可能是被人害死开始,便有些失魂落魄的青溪,心下微软,温和道:“此次多谢青溪小道长的帮忙,不然我等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找得到梅贤道长留下的线索。” 青溪抬起头,表情有些呆愣,神情中带着一丝紧张的看着薛恒,“我真的有帮到你们吗?” 宁宛看着青溪的眼睛,发现他原本清澈的眸子好似多了一层灰烬,显得黯淡,宁宛鼻头心下突的微酸。 宁宛悄声慢慢走上前,屈膝半蹲下身,眼睛与青溪平视,保证对方能看到自己的眼神,包括表情。 宁宛微微笑着,从眼神中给予肯定,伸出手鼓励的拍拍青溪的小肩膀,温柔说道:“有的,要不是青溪的提醒,今天我们就要错过好些的线索,若是没有青溪,可能我们都不知道梅贤道长是如何出事的,所以不要责备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未来你还会做的更好。” 青溪愣愣的看着宁宛,不知怎的眼眶一红,眼泪就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真的吗?”青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难以掩饰的颤抖,“可是...可是梅贤师叔他...” 宁宛眼角微微泛红,心疼的将青溪揽进怀里,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部,忍着自己不知觉哽咽的声音,语含沙哑低沉,“生老病死,人皆有之,每个人都会死的,你会死,我也会死,不过是早是晚罢了。” “梅贤道长虽然先你一步走了,但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想,也许是天妒英才,是你梅贤师叔太聪明了,所以你家天上的老祖宗舍不得他在这污糟的人世挣扎,让他早早的去享福,不用在这世间沉浮挣扎。” “等他在上面给你找个更大的靠山能够,等你在人间呆够了再去找他,那会你就可以横着走了。” 青溪离开宁宛的怀抱,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又变得明朗透亮,“谢谢女善人,我不会再伤心了,以后我要是想师叔了,我就看看天,只要想到梅贤师叔只是换一个地方修道,虽然见不到他,但是我还是开心的。” 摸摸青溪的脑袋,宁宛脸上露出温婉的笑,“那就好。” 当然,离开小院还是需要青溪的带领。 几人一回到接待的偏殿,就见观主坐在主位之上,正端着杯茶,缓缓的吹去茶水上的热气升腾。 青溪一见着观主,原本被安抚好的情绪又似决堤的大坝似,奔腾咆哮而出。 青溪罩着乌黑靓丽眸子的眼眶正在微微泛红,斗大的泪珠下一刻便就从眼眶中滚落下来,啪一声便砸在了观主的手背之上。 那滴泪热的就像滚烫的茶水,烫的观主的手背极细微的抽动了一下。 “观主!”青溪看着观主温和平静无波的眼神,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出声喊道。 观主端着滚烫茶水的另一只手,离得远远的,将茶杯放在一边,而被青溪泪水浸润的那只大掌则是轻轻抬起,温柔的擦拭着青溪眼角残余的痕迹。 “不怕,观主都知道。”观主沉稳的声音传来,仿佛就像是一颗定心丸直直的就落在青溪的心底上,使得他酸涩难受的胀鼓鼓的小心脏''砰''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青溪吸了吸鼻子,亮晶晶的看着观主,重重的点头,‘嗯!’ 观主终于舍得将目光转向陪同青溪一块进门后,便就如同木头人般,默默站在一旁成了背景的几人。 看着神色沉稳,语气平静安抚青溪的观主,仿若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如山海乾坤,尽在手掌。 宁宛几人这会才想明白,为何进入梅贤小院后,总有一种怪异感,梅贤小院中的一切都保持着梅贤死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动过,仿佛就是专门为了配合,等着他们来调查。 青溪是小孩子,想法没有那么复杂,可能没有察觉到,可是他们三个又不是如青溪一般的小孩子,又如何会察觉不到这里面的刻意。 如今看来,这一切应该都是观主的授意。 双方平静的对视,却没有人先行开口,偏殿中陷入久久的沉默,就在观主又要喝完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忍不住了,最后还是薛恒等人先败下阵来。 宁宛心中感叹,不愧是修道之人,这养气的功夫,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他们不能和观主耗时间,毕竟他们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回去处理,自然比不了。 宁宛微微偏过头,朝着薛恒眨眨眼,示意他快上,眼神中好似在说我俩可不行,这里只能靠你了,薛少卿。 包灯这厮藏在身后的手偷偷挪到薛恒背后,一把将薛恒朝前推了一下,他自己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假装在地上找着什么。 薛恒突然向前踉跄了两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上位的观主,见对方仍是那副面无表情,不思凡尘的样子,他回头看了眼假装不存在的俩人,原本就没有指望他们俩开口的薛恒站定后,朝着观主微微行了行礼,道:“在我等到来之前,想必观主就已经知道梅贤道长并非是死于意外了吧。” 观主发散的眼神缓缓的聚拢,将目光落在薛恒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微微点头,“不错。” 第110章 道友,请留步 观主浑身散发出无形的压力,让薛恒下意识将还未吐出的喉咙里的话又暂时咽下,再三的斟酌后方才出口道,“那么观主可知是何人造成梅贤道长的死?” 观主的眼神从薛恒身上移开,落在身后的门框扉页上,声音悠远横长,“不知,但....”观主缓缓抬起手指着薛恒三人,“你们会知道。” 薛恒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抿了下嘴,抬眼看去,“我们?” “是的,你们。” 薛恒见着慢悠悠端起茶,喝了一口又放下的观主,实在琢磨不透。 对方仿佛修了闭口诀一般的少言短语,这短短的数字,实在无法令他从中领悟些什么出来,“还望观主言明,我等...实在猜不透观主话中奥义。” 观主肩膀微塌,双手置于身前,微微一叹,“自从梅贤炼丹炸炉后,贫道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便替他卜了一卦,卦为离卦,九四爻辞,哎!” 宁宛听到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这怎么又扯上卦了,偷偷的扯了扯薛恒,待他回过头来,连忙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薛恒站着不动,只微转过身来,解释道:“这离卦中的九四爻辞是说会遇到突然而来的灾难,如同火焰熊熊燃烧,会有生命危险,会被抛弃。” 宁宛愕然,蒲扇着眼睛,看着薛恒,心想,突如其来的火焰,这不就是说梅贤被火药炸死嘛。 观主这, 该是说他卦算的准,还是说他...乌鸦嘴的好? 观主微微点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惆怅与悲伤,“不错,既然出了卦象贫道自然想着让梅贤避开,可惜,该来的还是会来,逃是逃不过的。” 薛恒心下了然,但想着造成梅贤死因的炼丹房,还是不由问道:“所以梅贤道长绝不会接触有关卦象的一切是吗?” 观主淡漠的眼神仿佛瞧进了薛恒的心里,“贫道知道你想说什么,自从我得了这么一卦后,梅贤院中,包括丹房再未起炉炼丹过,可惜千防万防,终究没有防过。” “梅贤死后,贫道又卜了一卦,卦上说会有官爷来找梅贤,梅贤的因果就应在几位身上,故而贫道吩咐观众,梅贤院中一切如常,只待几位到来。” 宁宛心里给这位观主的话做了一个总结,就是老天爷告诉我,会有人给我徒弟报仇,所以我不着急。 至此,薛恒几人也要先回大理寺先,临走前,这位观主又叫住了几人。 “临走前,贫道有一语相赠。”观主甩开手里的拂尘,挂在另一只手臂上,朝着几人单手执礼。 薛恒见观主的突然行礼,微微一楞,忙一左一右拉着宁宛,包灯侧身避过,低头恭敬回礼道:“不敢,观主请说。” “莫要被眼前的迷雾所遮挡,眼前所见未必为实,耳中所听未必为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观主稍稍停顿了下,“还需各位善人多加思虑。” 耳朵里听着观主的话,薛恒以为是要他们查案的时候,不要太粗心大意,查案还需严谨。 薛恒点点头,“多谢观主赠言。” 包灯,宁宛跟着回礼,反正不懂就跟着薛恒就行,不会错的。 宁宛心中总觉得这位神神的观主应该不像那种特意搞无用的临别赠语的人吧,可是这话听着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话呀。 转身离开,慢了一步落在身后的宁宛连忙赶上俩人。 “女善人,请留步。” 几人又回头,这还没走出去几步路,又被观主喊住了脚步,几人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观主,主要还是宁宛和包灯,毕竟薛恒那副模样也做不出眼巴巴的娇儿女神情。 宁宛心想,这话怎么就这么耳熟,感觉在哪听过,心慌慌。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我们有缘了? 宁宛看着喊住自己的观主,试探的开口,“观主...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的?” 观主只是看着宁宛,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女善人,”观主微抬手朝着天上指了指,“快到月中了。” 宁宛心中一凛,虽然观主没有直说,但是宁宛就是感觉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下垂的右手鬼使神差的抬起放在肚子上,那里隔着外衣的内袋位置,里面放着阿哥叮嘱自己这个月开始每个月月圆之时要吃的药。 宁宛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平平,不露声色,“不知观主的意思?” “女善人与贫道有缘,到时候若是遇到困难可来本道观。” 来了!他说了。 看着观主,宁宛心里想着,难道那一天自己会有麻烦? 眼看着观主说完后,便不再开口,宁宛只能收回探究的眼神,不管如何,毕竟这是对方给自己的一点善意,不管用不用的上,总还是要谢谢的。 “多谢观主,如若需要,宁宛会来贵道观叨扰的。” 观主仿佛就在等宁宛这么一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便回了观中,道观的门在宁宛身后缓缓关上。 “你们说,观主的话是什么意思?”包灯突然说道。 还未从观主的意有所指中回过神的宁宛只是抬头看了眼包灯,便又低下头去,“不知道,也许有什么深意吧,观主乃是化外有修之士,我等凡人一时半会参透不了,想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包灯突然后退到宁宛身边,看着低着头神思不属的宁宛,丝毫不觉,兴趣高昂的说道:“诶,宁娘子,方才观主同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呀,他为什么提醒快到月中了,难道月中是个特殊的日子?” 宁宛不想深究,随口敷衍道:“观主不是说了我和他有缘,大概只是随口说的吧,你看现在月初,可不就快到月中了。” 宁宛不想包灯再将注意力放在月中这个日子上面,“哪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你自己看看日历上可有标记月中有什么特殊的?” 包灯在一旁摸着下巴,想了想,“确实也是哈,过了月初可不就到月中了,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哈哈。” 薛恒听着身后俩人的对话,心下想着,真的是这样吗?观主所说的会就是如此简单吗? 第111章 时间不等人 这个月中到底什么意思?或者月中对于宁宛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 上一次月中刚好是花灯节前后,那时宁宛有什么不一样吗? 好似并没有,只是刚好被绑架了,幸好他们发现的早,立刻便将人救了回来。 “少卿,赶紧上来呀,你不是说我们还赶着回大理寺吗?怎么这会反而你自己慢腾腾的。” 薛恒抬头,原本落在身后的俩人,这会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自己。 想必是在自己想事情的时候偷偷跑到自己前头去了,看包灯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薛恒不用猜,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薛恒加快步伐,一步上了马车,才刚坐下,前面包灯便一下催着大红出发,一个急起步,将还未坐稳的薛恒摔到了一边,刚好与走神发呆的宁宛撞在了一块。 薛恒毕竟是男子,身量上天生就比宁宛要大许多,自然也就重的多。 俩人朝着中间撞去,宁宛被撞过来的薛恒,再次撞开,脑袋砸到边上。 ''咚''的一声。 宁宛感觉自己脑袋快要开花了,疼的实在说不出话来。 薛恒尴尬的看着宁宛,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能将怒火发在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包灯身上。 薛恒沉着脸,语气低沉,吼道:“包灯,你要是不会驾车,就不要坐在前面,再不好好驾车,我让你这辈子都去给人当车夫,这辈子都不要回大理寺了!!!” 这句话的影响力非同小可,马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而包灯也不敢回薛恒一个字眼,因为他即使没有进来看,也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惹恼了薛恒。 这会只有乖乖的如一只鹌鹑一般老实不回话,才是取生之道。 这会要是还敢做显眼包,那就真是取死之道,离死不远了。 马车内,薛恒看着仍捂着脑袋,疼的眼眶里的眼泪直掉的宁宛,他蠕了蠕嘴唇,嗓子里像是塞了东西一般发不出声,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后,他从怀里取出手帕,递到宁宛眼前。 宁宛捂着头,眼眶中的眼泪要掉不掉,侧了下身,微抬眼恨恨的看着薛恒,虽然也知道薛恒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一个意外,但是这会莫名倒霉受伤的可是她自己,难道还不能发下脾气吗? 薛恒看着迟迟不肯接过手帕的宁宛,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手中的手帕,以为宁宛觉得自己给的是验尸专备手帕,嫌弃不干净,略显尴尬,又带着慌张的语气解释道:“宁娘子放心,这帕子是新的。” 宁宛听着薛恒的解释,狐疑的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手帕,还不曾想到什么,又听到薛恒说到,“宁娘子,这手帕和之前在公主府收集证物的手帕不一样,这不是...不是...” 宁宛算是听懂了,她才没有那么矫情,只要帕子是干净的,她才不怕之前是不是包过证物,额,突然想起先前的手帕好像是包裹从喉咙里取出来的东西,还有从...好吧,她还是嫌弃的。 宁宛隔着手,抽走薛恒一直举着的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算了,本姑娘暂时原谅你了,”宁宛恨恨的看着隔着一张帘子的包灯,咬着后槽牙,“等这事结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哼!”包灯,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安分守己的在前边陪着大红的包灯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后脖子,“奇怪,难道穿太少了?” 递过手帕的薛恒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宁宛,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向她要回自己的帕子,虽然自己心中觉得愧疚,但是手帕只是暂时借给她,还是要还的。 可是经过刚刚的事情,平日里说一不二,果断非常的薛恒薛少卿突然就变得优柔寡断,吞吞吐吐起来,生气的宁宛还是很可怕的。 已然熟悉道路的大红,不需要包灯的指引,也能自己回到大理寺。 时间不等人,每时每刻都是需要争分夺秒。 晚一步,消息散布出去,也许他们就又会晚上一步,晚一步,步步晚。 一下马车,他们还不曾抬脚跨进大理寺大门,身后便就有人喊住众人的步伐。 回过头去,正是胡仵作和他的助手,还有一队武吏正从外面回来。 胡仵作满头大汗的小跑着来到几人面前。 “哎哟,真是老了,就跑了这么一小段路,就累成这个样子,”胡仵作拉着自己的衣袖擦着额头上溢出的汗水,摇摇头,“真是累死我了。” 宁宛好笑的看着胡仵作,“这么的?胡仵作你这是又出外勤去了?真难得这么勤快,还是跑着回来的,我记得今日你不是应该是在休沐吗?”宁宛朝后面探着头好奇的看着。 胡仵作摆摆手,一脸无奈的看着宁宛,“哎!还不是因为你们。” 宁宛回头看了俩人一眼,抬手惊讶的指着自己问道:“我们?” 胡仵作吹胡子瞪眼,双手叉着腰,“没错!就是因为你们。” 宁宛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和我们有关系?” 胡仵作的助手,杨树解释道:“今日师父确实是在家中休息,早些时候大理寺接到薛少卿传回来的信,大理寺很快就派出一队武吏去往药材商的家中,发现药材商已经死了多日了。” “这不,刚巧大理寺中其他的仵作都出去出外勤了,”杨树无奈的看着一旁吹胡子的胡仵作,无奈的说道:“这还闲着的可不就只有我师父一个人在,所以我一收到消息,立刻将师父喊回来,这不一回来便遇到各位。” 薛恒双手负在身后,微微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杨树,“你是说我叫包灯传信回来,捉拿的药材商已经死了多日?” 难道他们又晚了一步? 杨树点点头,“是,回来的武吏是这么说的,屋里那具尸体确认是药材商的,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我师父过去看看才知道。” 宁宛在一旁听着,突然问道:“那,老胡你怎么不直接过去,还回来干嘛?” 第11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胡仵作看了眼宁宛,气的翻着白眼,发白的胡子翻飞,“你们这群小崽子,我个老头子每日走着来大理寺,那是因为住的不远,”胡仵作抬手朝外指去,“那药材商住的坊市,在另一头,你难道要我一个老头子老胳膊老腿的,腿着去?” 杨树解释道:“宁娘子有所不知,这药材商居住的坊市要是师父他老人家步行而去,怕是这太阳快下山了,师父他老人家差不多才到。”大理寺位于义宁坊内西北角,靠近开远门,而药材商居住的坊位于西市中。 而大理寺官员大多数为了方便办案调查,居住在附近,虽然有多条路可以通往西市,但是不管从哪一条路,直的走,还是拐着走,从大理寺到西市的距离在三千米内,虽然感觉很近,也确实很近,但胡仵作这老胳膊腿的,还是稍微有点折腾。 胡仵作故作生气的看着宁宛,“小丫头,这会知道我回来干嘛了吧。” 宁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这是回来用交通工具的,确实他老人家的11路公交车是快不了一点。 包灯抱着手臂,看着薛恒,“少卿,那现在我们还进去吗?” 薛恒抬头看了眼大理寺大门口的牌匾,“不进去了,我们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此事,既然这头出事了,那就先去看看。” “人既然已经死了,也不再缺这一会时间。”再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先看看再说。 原本薛恒心里想着,先传信回大理寺,由大理寺将人拿下带回,审问,自己等人一回到大理寺便就可拿着对方的口供,直接上门拿人,再证据确凿后便可将几件案子合并审查,从京兆府手中接过案子,这样京兆府也无话可说。 奈何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回来便就接到嫌疑人已死的消息,这简直就是在他们已经开始兴奋冒火的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浇的透透的。 对方既然一再出招,他们总得接着才是。 胡仵作还是刚从住处出来,他的家伙事都还在大理寺验尸房,需要回去取,来回又要费点时间。 薛恒思索片刻,看着胡仵作道:“胡仵作,你先回去拿验尸箱,我们先去,你后面来。” 包灯笑着说道:“老胡,你这腿脚可要快点,不然,”扭头看了会其他人,取笑道:“等你到了,我们就可以打道回府,直接下衙了。” 宁宛虽然是皱着眉头,脸上却是带着笑,拍了下包灯,“不要命了,小心老胡给你来上一刀。” 包灯一个极速转身,躲到一旁,得意的看着宁宛。 “快去吧,我们也赶紧出发。”说着薛恒便带头跑起来,从大理寺出发,他们准备走顺城街至金光门,再折向东走金光门大街,便可以直达西市,相对拐的弯要少点。 很快,薛恒他们来到西市药材商居住的坊市。 门口有大理寺的武吏在看守着,薛恒等人上前询问,“如何?” 守卫的武吏看见薛恒,立刻拱手行礼道:“薛少卿,属下等人一来,便进到屋中,发现池枣此人已然死在屋中床榻上。” 薛恒看了周围一圈,面无表情,语气平稳的问道:“可询问过周围的人,死者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可有人发现?” 一名武吏回道:“已发现出事,属下便派人询问过周围的人,说是六天前最后一次看到死者出现,之后再没见过,不过死者平时也是早出晚归的,所以这邻居也不敢肯定这死后之后没有再出现过。” “之后属下也另外派了人去死者的药材铺里,铺里的伙计也说了七天前死者说有事要外出会友,之后就再没回过铺了。” 宁宛疑惑问道:“他们老板这么久都没回过铺里,他们铺里的伙计都不觉得奇怪吗? 武吏回道:“这个问题属下也问过,铺里的伙计说死者经常出去一趟就是好些天。”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大理寺来人,他们才知道老板死了。” “他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宁宛看着这屋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一点女性的气息,特别是烟火气,那是一点都不存在。 “没有,据邻里说,死者从住在这开始就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有媒婆想来给他说媒,不过都被一一拒绝了。” 还真是奇怪,全都是一个人,也都不结婚,难道都是喜欢享受一个人的孤独? 单身快乐? 薛恒突然回头看了看,“胡仵作到了没?” 包灯听见便出去边回道:“我出去看看。” 包灯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终于让他将胡仵作等到了。 胡仵作坐在马车前头,他的助手在赶着马车,一会边停在门前。 包灯上前说道:“胡仵作,你可算到了,我们都在等你呢,现在就差你了。” 胡仵作看了眼包灯,不说话,提着自己的验尸箱就往肩上背着,就往屋里去。 包灯跟在后边,喊着,“胡仵作来了,前边的让让,让让!” 一听着包灯的声,前边围着的武吏刷一下分开两排,将门口清空出来给胡仵作通过。 胡仵作带着他的助手杨树一进到屋里,便就开始检查起来,屋内没有多余的声响,唯一的大概就是胡仵作用锋利的刀具划开尸体皮肉的干脆,还有就是时不时胡仵作提醒工具,记录情况的声音。 薛恒他们也不闲着,就在胡仵作在解剖尸体检查的时刻,他们边去了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发现。 药材商死在外间的榻上,走到里面隔着屏风后还有一间屋子,应该就是他的卧房。 薛恒推开里间紧闭的房门,这是药材商的房间,薛恒几人进到房中。 薛恒伸出手指,轻轻在桌上缓缓抹过,将手指翻转朝上,手指上附着着淡淡的一层灰尘,可见死者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卫生。 里面这间卧房很简单,一眼便就可以看完。 第113章 腌入味,包浆了 包灯将周围迅速的摸排了一遍,朝着薛恒摇摇头,“没有暗格,也不曾有机关。”死者这是觉得自己没有秘密,还是觉得不会有人会害他性命,这么放心,家中连个暗格都没有。 还是说对坊市中的治安太过于放心? 排除屋里其他地方,就剩下... 薛恒将目光放在这间屋子中最容易藏东西的地方,中间靠墙的床榻。 包灯上前,准备开始翻找床榻,宁宛见状,不像显得自己太闲的样子,便也上前帮忙。 俩人将整张床翻来覆去的找了一遍,很快便就在床头夹角处找到一本账本。 包灯拿到手里立刻递给薛恒,“少卿,找到一本账本。” 薛恒接过。 宁宛看到包灯找到账本,兴奋的便下意识想要接过手来,却晚了一步,僵硬的伸着手,眼睁睁的看着包灯从自己面前路过,将账本放在薛恒的手上,宁宛郁闷的看着像只邀功的直甩尾巴的狗狗的包灯,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法说什么。 宁宛慢吞吞来到薛恒边上,凑在一旁一块看起来。 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是记录了几人合谋制作贩卖火药过程的账本,没想到这证据就这样到手的这么不费飞灰之力。 宁宛抬眼看了下薛恒,抬手指着账本,问道:“薛少卿,这是不是铁证呀。”这砸的死死的了吧,怎么也没能想到他们没有在梅贤那里找到确凿的证据,居然在药材商这里。 薛恒仔细的检查着账本的真实性,“看着账本的磨损程度,”摊开里面的书写墨迹,“还有里面的墨迹,都是长期使用的痕迹,基本排除人为造假的程度。” “里面记录了每次他们制作成功的火药都是交给这个吕郎君一致贩卖出售,”薛恒点着吕郎君的名字,“恐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怕不是直接就是交给宫缇胜。 “先前我们在梅贤处,看到的梅贤的日志里面有提到制作好的火药都是交给宫缇胜一并处理贩卖。” 宁宛看着薛恒,“所以薛少卿怀疑这个吕郎君其实就是宫缇胜?” 薛恒点点头,“不错,目前出现的人基本都死了,这些裹在一起的缠丝之间的线也开始逐渐清晰,找到头了。” “所以为什么要杀他们?难道是分赃不均?” “目前还不知道,也许吧。”这都要等他们见到当事人才能知道为什么。 “走吧,去看看胡仵作那边如何了。”薛恒收起账本便朝外边去。 宁宛心想,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难道是他们的运气又回来了? 武吏到的时候,屋里的死者已经是开始发出恶臭了,无法移动,当然了为了不破坏现场,武吏在胡仵作他们来之前,也只能做些外围的收集工作,屋里面的也只能留给胡仵作他们处理。 “怎么样了?”包灯上前朝守在门口的武吏打探着。 其中一个武吏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还未,不过应该是快了,里面已经有一会没说话了。” 包灯点点头,没说话声,说明胡仵作已经是检查完尸体,这会应该是在修复,不便说话。 包灯回道薛恒边上,“少卿,快了,胡仵作已经在收尾过程,应该一会就出来。” 薛恒只是点点头,站在一旁想着一会如何将几件案子合并在一块,同时拿到手。 身后的房门发出一阵年久失修的刺耳沙哑的挤压磨损声音。 ''吱嘎'' 几人同时回过头来,胡仵作擦着手从门里出来,一见着薛恒,便就笔直朝着他走去。 “少卿。”胡仵作朝着薛恒见礼。 薛恒双手背负在身后,点了点头,并没有避开身来,开口说道:“如何?” 胡仵作半转身,从助手杨树手里接过新鲜出炉的验尸单,递给薛恒,说道:“ 尸体面容呈现痛苦,全身肌肉松软,死者体表出现尸斑,出现腐烂现象,根据现场探查,死者死后没有被移动过,所以此处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呈仰卧位,尸斑显于枕、项、背、腰、臀及四肢低下部位背侧面未受压处,可见尸体未被移动。 “死者应该死了有五六日之久。”尸体已经开始出现特殊的恶臭,体表上的颜色的改变,腐烂,死亡的时间起码在三天起步。 “方才我剖开死者胃部,发现胃里的食物只有少量,已然呈现糜状。” “直接说结果吧。” 胡仵作点点头,“这意味着死者在进食后一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之间就死亡了。” “死者双腿关节有出现轻微畸形,在死者周围又发现呕吐的迹象,屋中小踏上还放着一茶盏,里面空空如也,我看过了,里面应该是死者生前常喝的药酒,那茶盏上药酒的气息都要腌入味,包浆了。” 薛恒朝着包灯一个示意,包灯立刻会意到进入房间搜查起来,很快便在外间阴干的角落里看到放着一坛酒,封的严实,不过看上面的红布上没多少灰尘的情况看,主人家应该是时常打开来。 包灯很快的将这一坛酒抱到了外面,“少卿,找到了。”笑着拍拍酒坛子。 胡仵作走上前来,掀开红布,凑近酒坛,用手扇了扇,将酒坛中的药酒味扇到鼻子下,闭上眼睛细细回忆,很快就睁开眼来,朝着薛少卿说道:“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胡仵作眼睛发亮低头的看着这坛子酒,“好酒,就是可惜了。” 与胡仵作配合默契的杨树很快便找来了工具,胡仵作接过来直接就伸进酒坛子里捞阿捞,很快的就捞出来一堆的药材放在石桌子上面。 胡仵作俯下身来细细辨别,不时点点头,嘴里也还不时说着,“没错,没错,这下就对了。” 胡仵作笑着朝宁宛招招手,“来来来,小娘子快过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几人分开围在桌前的位置,宁宛走了过去,朝着那堆黑不溜秋的药材看去,“咦!” 宁宛抬眼看了下胡仵作,“老胡,这...不会是附子吧。”这药材商不就是贩卖药材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的毒性之大吧。 第114章 无题 拿这泡酒,胆子真大。 “就这酒里放的量,够他死好几辈子了吧。”宁宛扒拉着桌上的药材,扒拉出不少,看着胡仵作说道。 这不应该呀,一个卖药的能不知道药性吗?这不就是跟一个厨师和你说他是厨子,但是他不会做饭炒菜一样的离谱。 所以这里面有大问题。 包灯在一旁猜测道:“难道是有人在药材商的酒里故意放了附子,想害他?” 胡仵作点点头,“是呀,这里面的是附子,”看向包灯,对着他摇摇头,“这酒应该是死者自己泡的,不过这里面的量应该是有人知道了死者有喝药酒的习惯,故意加大了附子的剂量,才让死者喝下药酒后中毒死亡。” “这药材商为何要用附子泡药酒,有那么多的药材,干嘛非得要用这个?”包灯不解问道。 胡仵作应道:“问得好,这个问题呀,老夫还是能回答一二的,方才尸检,老夫是不是有说过死者的双腿关节有出现轻微变形。” 包灯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胡仵作接着说道:“那大概率是死者生前患有风湿痹痛之症,有些地方偏方习惯用药草泡酒,而用了这种药酒,会有祛风除湿的效果,只要控制好药量,效果很好。” 宁宛在一旁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这种具有剧毒药性的药量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附子中含有的乌头碱的成分,哪里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再说了这药材商里面被加入的药量早就突破了安全范围,不管是谁来,那就叫一个谁喝谁死。 “死者每日习惯睡前喝一小盏药酒入睡,有人提前在死者药酒中加入多余的药量,结果当天夜里回来,喝了这加了量的药酒,没多久就出事了。”死者自己一个人独居,多日未出现在人前,不易被发现。 死后自然没有人发现,屋里门窗紧闭,即使大理寺没有来,也会在几日后尸体腐烂的程度加大后,气味溢出房间外,周遭邻里也会报案。 这时门外有一名武吏进来,看他行色匆匆,很显然是从外面跑过来的。 武吏来到薛恒面前,一个拱手行礼,道:“禀薛少卿,您吩咐查探的那人,今日休沐。” 薛恒看着武吏,“可在家中?” “亦不在家中。” “查到他在何处了?” 武吏回道:“属下问过下人,说是今日一早便去了承恩寺。” 又是承恩寺? 薛恒朝着武吏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薛恒看着胡仵作吩咐道:“胡仵作,你先将尸体收敛收敛带回大理寺。” 胡仵作听到薛恒的吩咐,只是点点头,便带着杨树进去收敛尸体。 “走吧,我们也去逛逛这承恩寺,这几日尽是听见名字,还没去过,”薛恒扭头看着宁宛,“宁娘子不是还得了承恩寺法雅大师的馈赠,想来也是想去一趟,感谢感谢。” 宁宛看着薛恒自说自话,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想去感谢人家大师了,明明就是薛少卿自己想找个借口去抓人罢了,还非得拿她感谢当借口,真是口是心非! 薛恒眼睛还盯着宁宛,慢半拍的宁宛从腹诽对方的思绪中出来,忙配合着讨好的笑着,“是啊,薛少卿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真是不应该,罪过罪过!” 宁宛朝着薛恒竖起大拇指,\"还是薛少卿心思细腻,记忆非常,多亏了薛少卿提醒,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出发?\"早去早回,早点结束,早点休息,这一天天的真累。 薛恒转身带头,快速的出门上了马车,包灯在身后速度的点了一队武吏跟着他们一块出发,毕竟不是真的去承恩寺游玩,主要目的还是去抓人的,所以还是需要多点人才好,万一对方负隅顽抗,又有帮手,到时候逃了可就不太妙了,所以还是多点人手以防万一的好。 宁宛见状没有自己什么事,像个小跟班跟着薛恒身后一块出去,待包灯带好人出来,立刻招呼包灯,毕竟大红还没去过承恩寺,还是需要个人带带路,包灯就是这个人选。 大红是匹耐力很好的马儿,包灯驾着马车,一路不停朝着承恩寺赶去,一个时辰后,大红带着众人来到承恩寺山脚下。 宁宛跳下马车。看着眼前这恢宏巨大的山门,空气中弥漫萦绕的香火味,正道上络绎不绝来往的马车和路人,路边上各式摆摊的小贩,香烛,鲜花,吃食,香囊等等皆是,这里凛然是另一个坊市。 香火鼎盛的寺庙带动周边百姓的经济,百姓崇信寺庙,寺庙允许百姓在此处摆设摊位,赚取银钱,再将赚取的银钱供奉香火,其中成了闭环,循环往来,生生不息。 来往的不是富商贵人,就是平民百姓,极少像薛恒等人身后还带着一队武吏的。 这些武吏还穿着大理寺官服,一众人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夺目。 来往人群的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落在薛恒他们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在大理寺众人一出现在承恩寺的那一刻,便有人赶去通知了寺中的僧人。 所以在薛恒宁宛等人最后踏上山门的最后一步,便自然而然的见到一位僧人身后带着一队武僧,站在门前等着薛恒他们。 宁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就感觉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小动物的直觉,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觉得厉害可靠的地方躲避。 大理寺众人以薛恒马首是瞻,薛恒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未说话,宁宛靠近薛恒,小声蛐蛐,“薛少卿,这怎么感觉来者不善的样子,难不成他们老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的目的?” “看这架势,难不成是要阻止我们进去?还是他们和那人其实是一伙的?”虽然说宁宛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他们的距离也不远,所以宁宛和薛恒说话的内容,从开口,对方就听得一清二楚。 第115章 敲门砖 薛恒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宁宛,心想,对方这副架势,怕是等他们很久了,恐怕是他们一出现在承恩寺的地界,便有人通知寺里僧人,不然山脚下那一群摊贩有何用。 不就是这种时候嘛,遇到不明大批具有危险性的人员,快速的通知寺里。 “莫要胡说。”薛恒拍拍宁宛悄悄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臂,对方的耳力可没那么差,他们说的再小声,也听得见,如今还面不改色不过是还没摸清他们所来的目的,不好发作。 莫怪他小人之心,这再说下去,万一要是得罪了人家,虽然说对方是出家之人,但保不齐对方来一个金刚怒目,在小处给他们使一些绊子。 宁宛缩了缩脖子,住嘴不再说话。 薛恒看着眼前摆出架势的一众僧人,上前一步,“这位大师,这是作何?” 领头的僧人双手合十唱了声佛,“施主所来何事,”伸出手指着包灯身后的一队挎着腰刀,严阵以待的武吏,“何以带如此多的人来此?” “是为进香?” “是为寻事?” 薛恒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武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等只是仰慕承恩寺,慕名而来。” “非是侚事。” “至于他们...” “想必早些时候花灯节那场动乱,大师也是知道的。” 薛恒提到花灯节刺杀,僧人不得不回应一下,便又唱了声佛,“天佑陛下,天佑百姓,” 僧人看向薛恒,“不知又与今日阁下带着这众多人来此,有何干系?” 薛恒摇摇头,“大师太着急了,我还未说完。” “当夜,我也在现场,参与了反击,奈何敌人贼心不死,那日之后,我便在大街上遇到了伏击报复,陛下仁德,担心我的安全,便让我进出都要带够了人手,免得又有不长眼的想要刺杀我。” “毕竟也只有一条命。” 带头的僧人明知道肯定不是薛恒说的理由,可是对方连当今都搬出来了,又不可能找到当今,当面询问,是否真有这么一回事,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僧人,哪里又能见到当今。 薛恒看着僧人,故意问道:“大师,承恩寺可是不许我等进入?” 僧人哪敢说这话,这会要是拒绝了薛恒等人,都不用明天,今日便会传出承恩寺仗势欺人,因为莫须有的怀疑,不让人进寺庙参拜,到时候败坏的就不止是寺庙的名声,还有我佛的声望。 僧人忙微低头双手合十,谦虚道:“我佛慈悲,来者皆是客,只要来人心中皆是向善之心,崇佛之意,不论是本寺,还是天下间的寺庙,来者皆可去。” 薛恒将宁宛拉到身边,指着宁宛道:“这位大师,有所不知我等此次前来,一是慕名承恩寺,二是我们大理寺这位宁娘子前些时日在街上偶遇了贵寺的法雅大师,得其馈赠一串佛珠,我们这宁娘子呢,心善,这得了人家的东西,这心里面就惦记着想要来谢谢人家。” “这不今日我等得了空,便陪着宁娘子一块来拜谢一二,”薛恒微偏头看着宁宛,笑着说道:“宁娘子你说对吗?” 宁宛心想,我能说啥不对,这不就是你薛少卿出的主意嘛,这会的局面也不允许她说不对呀,毕竟他们才是一伙的,即使她的内心对于所谓的拜谢,并无想法,但是基本的配合,她还是懂的。 宁宛朝着领头的僧人笑了笑。 薛恒朝着宁宛示意,“宁娘子,快把法雅大师送的佛珠拿出来给这位大师瞧瞧。” 宁宛好似才反应过来,忙手忙脚乱的掏出早已放在怀中圆润的佛珠,上前几步,递给虽然身子不曾动过,眼神却早已落在宁宛手中珠串上的僧人。 “大师请看,这便就是法雅大师所赠的佛珠。”宁宛将佛珠交出。 僧人拿在手中,观看了一会,便将佛珠还给宁宛,这会看着宁宛的眼神可不一样了。 一开始薛恒他们刚出现时,这群僧人头头的眼神中满是戒备警惕,这会看过佛珠之后,再看他们,那眼神中充满了,额,佛性,对就是佛性,慈祥多了。 “施主既有法雅师侄所赠的佛珠,那便就是我承恩寺的有缘人,自然不会是为恶之人,承恩寺随时欢迎,只是毕竟诸位带来的人数众多,” 僧人看向薛恒,“在进寺之后,还望施主能多加管束,毕竟这寺中还有许多贵人在,若是骚乱一起,恐惊扰了贵人,到时候贫僧不好交代。” 对方有法雅的佛珠在手,相当于法雅作保,如此僧人是不愿阻挠,但是该提醒的,还是需要提一提,毕竟对方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带着这么多公门之人,绝不会是对方口中所谓的慕名而来,想必是对方追查之事或人,此刻就在寺中。 薛恒将宁宛拉出来,不过是为了给彼此一个过得去的台阶,既然对方给了面子,自己也不好太过。 “多谢大师了,我等就是慕名而来,不会对贵寺做出不好的事情,还请大师放心。” “如此,便就多谢了。” 僧人避退到两旁。 薛恒带着众人朝里走去,薛恒朝后看了眼包灯,对方立刻会意上前凑近薛恒,微撇头等候薛恒的吩咐。 薛恒将脸微朝向包灯,以保证身后两旁的僧人都听不到的声线,说道:“包灯,吩咐下去,一会进到里面全都散开去找,不要惊动寺里的人,听着刚才的意思,今日这承恩寺中有贵人在,以免万一,叫他们小心点,不要闹出大的动静,一发现立刻回来禀报。” 包灯点点头,放低脚步,离开薛恒身边,朝着身后的武吏而去。 宁宛这趟来就是纯纯的工具人,她在一旁看着,薛恒与包灯的对话,她也是一字不落的都进了耳朵。 宁宛目不斜视的走在薛恒边上,悄声问下下一步计划,“薛少卿,那我们呢?下一步做什么?不会真是去找那法雅大师吧。” “自然,我们都说了是来感谢法雅大师送你佛珠的,既然都来了,总不好不感谢一番人家吧,说句感谢还是要的。” 第116章 风筝牵引的线 “好吧。”找就找吧,反正就是聊天嘛,不行就让薛恒自己上,反正是他自己出的主意,要用这个感谢的名头, 她是不知道要跟人家说什么,莫名被塞了佛珠,还说他们有缘,这种听着就像是神棍,感觉要是多聊一句,下一秒就是让她出家去,当时没有当场丢了,都是因为她的素质问题不允许。 再一个也是当时太惊讶了,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又走的太快,不然高低她得从窗户丢下去还给他不成。 从小她爸就告诉她,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万一对方赖上了怎么办?这世上坏人很多,面上长得凶神恶煞的,看得出来还好说,要是遇到那种口腹蜜饯,面如慈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一套,到时候都不知道到哪个疙瘩去找她。 面对陌生人,要保持一定的警惕心,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她向来把她爸说的话放在心里,当作至理名言, 我不理人,人不理我,人要理我,我要留心。 正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 还有刚刚那领头的僧人对于他们的态度本来就不冷不热,但是在看到她拿出的法雅送的佛珠后,态度立刻便就软化下来,同意他们这些人进去不说,还好心提醒里面有贵人在,小心冲撞。 宁宛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这种便宜是那么好赚的吗?她不这么认为,有赚就有还,借了人家的方便,怕是哪天就要拿东西还人家,到时候用什么还就怕不是自己说的算。 宁宛平时虽然表现的一副开心快乐,无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到了正经,要紧的事情上,有着自己的一番思量,她私心里还是不想和法雅扯上关系,即使这种所谓的有缘之人可以给她带来一些便利。 但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方式,只会让她内心感到惶恐,没有安全感,他们之间没有交际,所给出的好感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她不信可以凭借一个眼神,便就觉得两个人有缘,这太过荒诞。 她决定一会要是真遇上了,便就将这佛珠还给他,比起这个法雅,她更愿意相信那个神兮兮的观主。 武吏全都散出去,薛恒身边便就剩下几人,再加上包灯和宁宛二人,便就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与众不同些,更像是富家公子带着人来寺庙逛逛游玩。 既然说了是来逛逛的,自然还是要给点面子,几人晃荡着便就朝着正殿而去。 待到他们到时,便就见这正殿门前比之山脚下更加热闹非常,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各个供奉香火的巨大香炉也已然是插满香烛,满到插不下多余的一支香,却还是有人在不断的朝着里面怼进去。 看着眼前香火鼎盛的一切,宁宛心中只想到一句话: 佛门香火甚,平安盛世年。 乱世多别离,道门无人归。 就在他们还在随意的逛着这各式金碧辉煌的殿宇,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就没有见到一座显得稍稍败落的殿宇,看到这,宁宛心中也只能感叹这香火是真的好,信众多,有钱,才能拾搭的如此完美。 片刻后,立刻便有武吏出现,来到薛恒边上,汇报找到他们此行的目的。 “找到了?”宁宛悄声问道。 薛恒只是稍稍点头,应道:“找到了,正在后殿,与法雅大师在一块。”还真是巧了。 宁宛挑了挑眉头,“这么巧?那薛少卿不是又有了借口?” 薛恒伸出手点点宁宛,提醒道:“宁娘子,是你正好要去找法雅大师感谢,不是我们。” 宁宛看着薛恒,只是表情淡淡,心想自己找法雅这说法也没错,不过自己可不是去感谢的。 包灯跳出来搭着武吏的肩膀,说道:“都一样,都一样,谁找都一样,这就是一个借口,大家不是都知道嘛,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然人走了怎么办?” “走吧,宁娘子,我们去逛逛这承恩寺的后殿可会比这前殿更辉煌耀目。”薛恒轻笑出声。 宁宛不知道薛恒笑什么,不过这去比较一下前后殿的奢侈度,还是可以的,毕竟以后出去自己也可以说一说自己见过最奢华的寺庙。 跟在武吏身后,避开人群,绕入小路很快便就来到了他们要去的偏殿前。 此处不像前面一般向着普通信众开放,只对特殊的一些权势之人服务,所以人烟稀少,除了周遭树梢上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的鸟叫声,再无其他嘈杂的声响出现。 宁宛静静看着这流水潺潺,秋风萧瑟,落叶缤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再无什么杂乱的气息,全新的寂静的空间,这里要是没有什么外人出现,倒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 可惜,就是都是和尚。 武吏朝着薛恒提示,他们要找的目标此刻就在偏殿中。 薛恒点点头,便迈开步朝偏殿走去,殿中无有一丝声响。 待到他们全都站在门前时,里面仍旧是淡定的毫无声响,就像是毫无畏惧他们的到来,或者说是就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他们静静的站在门外,而他们就在门里,虔诚的跪在佛前,虔诚的跪拜,而法雅就站在一旁面如慈悲佛,阖上双眼,双手合十,微微低着头。 大家都没有向前动一步,默契的看着里面的跪拜。 时间寂静到无人主动打破,直到他们关注的人结束在佛前的跪拜。 也许是跪拜的太久,他在起来的时候稍踉跄了下,就在大家以为他就要摔倒在蒲团之上的时候,边上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就在他回头看时,人已然被拉起来。 他朝着拉了自己一把的法雅道谢,俩人之间默默无声,只是朝着法雅默默的双手合十,道了谢。 随后转过身来看着薛恒等人,只是他这一转身,却是将宁宛他们吓了一跳。 看着他,宁宛心中想到了一个词:形销骨立,风吹残烛。 他站起来之后,可以看出来很高,身材纤长,发髻梳理的一丝不苟,衣着也是十分的整洁,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显得格外的宽大,空荡荡的,可是他的面容上却是透着一股的死气,眼神黯淡中带着浓郁到无法散去的悲痛。 殿外吹拂过的风都带着他的悲哀,只是当时他们不懂。 此刻宁宛不再觉得方才刚到此地时的感想,看到他,宁宛觉得此地的寂静都是为了他眼中的悲痛而寂寥。 在他们看来操纵这一切,连杀几人的凶手,背后黑手的人,不该是这副病弱毫无求生之欲的模样。 第117章 沉痛的真相 “薛少卿,久仰大名。”工部侍郎宫缇胜平静的看着薛恒。 薛恒看着宫缇胜,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宫侍郎才是久仰大名。” 宁宛看着宫缇胜身边的拱桌上摆放着许多物品和油灯,这里和前殿有很大的不同,这里虽然有佛像,但是更多的是阶梯式摆放的物品。 宁宛以前见过,这是为往生者设立的牌位,放在寺庙中长年累月的接受香火的渲染,功德的加持,使得亡者能够得到救拔,离苦得乐,早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宁宛将目光转向面前虽然一身素白衣裳,却形销骨立的男子。 他的装扮,他的神情都在表达一件事。 他有重要的人离开了。 所以刚刚他在这里跪拜,是在祈望他重要的人能够得到救赎? 薛恒亦是毫无意外的表情,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他好似一点都不奇怪,像是早已知道一般。 宫缇胜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的,消息也是我透露出去给你们的。” “薛少卿 直接将我带走吧,宫某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人,我杀的。” 他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如此果断干脆的承认,让宁宛觉得很是意外,但是结合看到他现在这么一副模样,突然又觉得好像很合理,没什么不对的。 薛恒却没有立刻让人将宫缇胜带走,却是看着对方说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了,不如宫侍郎直接在这里说说吧,我等有的是时间。” 宁宛心想,前面不是说时间不多了,这会逮着人了,就又变得时间多了? 真是善变的男人。 “薛少卿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了事情都是我干的,还需要说什么?”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众人都被声音吸引,纷纷朝着门外看去。 一道白色披风的衣角随着对方走路的步伐,逐渐从看不见的角落缓缓的出现在门前,那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薛恒和宁宛都见过的身影。 薛恒和宁宛都惊讶于他会出现在此处。 宁宛心想,他不是说办完林不清的丧事就要离开长安城吗?怎的又出现在这里? 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还是说宫缇胜一直说要直接去大理寺,是为了避开他?为什么? “白郎君,你怎么在这?”宁宛带着疑虑问出口。 只见来人抬起头,束的发髻紧紧的淡蓝色发带随着动作轻轻的在身后晃动,带起一阵阵无形的波纹,苍白的一张俊秀瘦弱的面容,眼神中却是璀璨如星空,他听着声抬起头,只见这偏殿中站满了人,其中还有几位是自己见过的人。 白浙西握着拳头咳嗽了几下,带着温柔而低沉的声音问道:“薛娘子,薛郎君两位怎么都在这里?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没想到临走前还能再见几位一面。” 不等宁宛回答,白浙西看着里外对峙的站位,还有自己前面明显是穿着官府服饰的武吏,再傻也看得出来怎么一回事。 白浙西苦笑一声,看着薛恒和宁宛,“没想到薛兄与薛娘子竟然是公门之人,两位可是骗了我好苦。” “白郎君还未回答我等,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白浙西还未出口,宫缇胜便就站出来将白浙西拉到自己身后,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盯着薛恒等人道:“这些问题,我来回答,这些事情也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和我来此地祭拜罢了。” 宁宛指着供桌上的往生牌位,道:“请问宫侍郎,你是来给重要之人供奉往生牌位,那,白郎君也是一样吗?” 大家顺着宁宛的手看去,才注意到这里是供奉着往生者的。 刚来都没发现,气氛太过焦灼,都把目光放在了宫缇胜身上,生怕他跑了,哪里还注意的到这些。 薛恒看向宫缇胜,等着他的回答。 宫缇胜怅然的闭了闭眼睛,正要开口说道,白浙西轻轻拉开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走到前面来,带着几声无力的咳嗽声,看向宁宛,“薛娘子还记得上次我们说的话吧。” 宁宛点点头。 白浙西苦笑了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伸出的双手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日你们走了之后,原本我便想着将不清的后事都处理了,便离开这伤心地。我翻阅古籍找到一救命之法,需要离开一段时日,我这病原本就拖不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便想着见一见故人,了却一下遗憾。” “所以我就找到了宫缇胜,可惜其他几位都无缘见到最后一面,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白浙西看着宫缇胜说道。 “便想着给故去的人办个往生牌位,好让他们能早登极乐。” 你要是早点回来没准还真能见到他们,可惜了,都被你身边的好兄弟给杀了。 注定你们没有缘分。 薛恒将目光从白浙西身上转移到宫缇胜身上,“不如宫侍郎给白郎君说说,为什么他见不到其他几位儿时友人。” “白郎君,想必宫侍郎能够给你一个答案。” 白浙西诧异的看向闭着眼的宫缇胜,他不懂薛恒的话什么意思,或者说不愿意懂。 “缇胜,薛郎君的话什么意思?他是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死了吗?” 宫缇胜听到白浙西的质问,睁开了眼睛,冷硬出声,“是,他们说的没错,就是我杀了他们几个。” “薛少卿,将我带走吧。” 白浙西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宫缇胜,不住的摇头,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不,不可能的,缇胜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他们的凶手,不可能,我们都是兄弟啊!” 迟来的真相都是刀。 白浙西似接受不了这件事,面色比进来时更白了,毫无血色可见,他不住的握紧拳头,捂着嘴咳嗽,自己的身子都已经是摇摇晃晃的,还不忘挡在宫缇胜身前,阻挠大理寺武吏上前。 白浙西将焦急的目光投向薛恒,急切的辩解道:“薛郎君,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而且他这次还和我一块来这给他们做往生牌供奉起来,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宁宛看着白浙西,道:“也许他是因为心中愧疚所以才和你一块来呢,而且他也并不是只供奉了你那几位好兄弟吧。” 白浙西呆愣呆愣的看向宁宛,这会他的脑子已经急得不会转动,嘴里还在下意识的回道:“是啊,薛娘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用眼睛看到的。” 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才不相信人都杀了,还会有什么愧疚感到折磨的自己要死的地步,先前刚到的时候明显看到他面前供奉的除了牌位还有一串珠钗,那明显是女子的用物,难不成还能是你们那个好兄弟的? 第118章 一人归,乡音散去何人在 白浙西说道:“那又怎样,给谁供奉,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私事。” 白浙西转过身去,扯着宫缇胜的手说道:“阿胜!你快点解释说不是你干的,难道你要让他们平白诬陷你不成?” 宫缇胜黑沉沉的眼眸,散着黯淡的微光,平静的看着白浙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进所有人耳中,“就是我干的,你别傻了。” 白浙西听着宫缇胜的承认,抓着他的双手颤抖的,缓缓的松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震惊,不解。 白浙西踉跄了几步,稍稍站住,问了句为什么。 宫缇胜微微抬起头,怅然的长长叹口气,看向白浙西,“因为他们心太大了,我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才拉上他们一块赚钱,结果他们不满意,觉得拿的太少了,说我要是不愿意多给他们,就要去举报我。” “你觉得我能忍得了?” 白浙西痛苦的看着宫缇胜,蠕了蠕嘴,最后声音沙哑的说道:“大家都是兄弟,好好说不就好了,何必,何必闹到这个样子。” “那你为什么杀了黑子?”包灯在一旁提了一嘴。 宫缇胜愣了一下,问道:“什么黑子?” 白浙西一听见除了他们兄弟,原来还有别人,急急道:“宫缇胜,你居然还害了其他人,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呀,我还以为那黑子只是因为和不清一块喝酒,不小心摔沟里,才死的,没想到也是你下的手。”白浙西一边捂着嘴,因为情绪激动一直咳嗽不停的,另一边还不忘抬手指着宫缇胜,表示自己对他的愤怒和失望。 “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宫缇胜似想起什么,说道:“哦,是他,没错也是我杀的,因为他是和林不清一块来的,我担心他会知道其他的秘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将他一块处理了。” 宫缇胜眼神中带了点痛苦,脸上多了点挣扎,“我没办法,我还有芽儿,我不能让他们毁了我!” 白浙西眼眶通红的激动的挥舞着双手,看着宫缇胜,“那如今呢?他们死了,你的芽儿也没了,”白浙西语带哽咽的说道:“如今你还剩下什么?” 白浙西微微后退两步,摇着头,“不,你什么都没有了。” 宫缇胜苦笑了一下,眼神空洞,“是啊,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我已经是孑然一身,无所牵挂,是死是活,我都无所谓了,”宫缇胜看了眼白浙西,“如今还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是没有遗憾了。” “原本我还想瞒着你,直接跟着他们走的,哪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巧,抱歉,让你看到了我不堪的一面。” “来年清明就不用给我祭扫了。” “法雅大师,以后,”说着看了眼供桌上的珠钗,“就拜托大师了。” 法雅双手合十,唱了声佛,“施主放心,贫僧会吩咐下去,好好供奉的,必定会沐浴功德,早登极乐。” “如此,便拜托大师了。”宫缇胜十分虔诚的拜了拜法雅,走到薛恒面前。 薛恒盯着他看了会,朝后挥挥手,立刻便有武吏上前将宫缇胜带走。 宫缇胜在路过白浙西身边停顿了一下,听到了一句白浙西低声的一句道歉。 宫缇胜笑了下,“是我对不起你们大家。” 宁宛站在白浙西边上,所以方才他们的对话,她也听见了。 “白郎君今后准备去哪里?”宁宛问道。 白浙西看着宫缇胜逐渐走远的身影,低声叹了口气,“原本我以为这次回来是落叶归根的,死在这里也是件好事。” 白浙西看向宁宛的眼神中还是初见时的明亮,或者说更加的亮眼,“大概是老天不想让我死吧,让我找到一本古籍,上面有救我的办法,所以我想要试一试。” 白浙西这都咳出血来了,这么久了,还能有办法救?什么方法能不能说出来共享一下,她也很想知道。 这要是带回去,可不得赚大钱了。 宁宛好奇问道:“什么办法,好弄吗?” 白浙西摇摇头,“不好弄,不过我运气比较好,条件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差拿到最后一味药,还有我自己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浙西的眼神亮的可怕,亮的宁宛这心里有点犯嘀咕。 “最后一味药,需不需要帮忙,我们也许能帮上忙。” 白浙西还是摇摇头,“多谢薛娘子好意,这味药,你是帮不了我的,不过也简单,只要过了今晚我便能得到。” “这样啊。”宁宛低声说道。 白浙西朝着薛恒拱拱手,说道:“薛郎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也要离开了。” 薛恒看着白浙西,突然问道:“不知白郎君是从何处得到的古方,我也想哪天去捡个漏。” 白浙西盯着薛恒看了下,突然低头剧烈咳嗽起来,连忙掏出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不过宁宛还是看见了,白浙西的嘴角溢出了血迹。 宁宛微皱着眉看着白浙西,再一次怀疑他那所谓的古籍来得及救他吗?就他现在这状况,感觉随时就要撒手人寰的样子。 真的可以撑到今晚拿到最后一味药吗?什么药,要等到今晚才能拿到? “白郎君,你还好吗?”宁宛关心的问着。 白浙西歪着腰,将捂着嘴的手帕,狠狠的按着嘴唇,慢慢的擦过,不留下一丝血迹被看得到。 刚擦过的嘴唇回血的速度慢极了,说明他现在身体里的气血还很差,连嘴唇的回红都很慢。 白浙西收起手帕,抬起手朝着宁宛摆摆手,示意他没问题。 宁宛和薛恒对视了一眼。 白浙西缓了口气,对薛恒说道:“我是在打扫不清的书房中找到的古籍医书。” 宁宛看到了薛恒眼睛微缩了一下,立刻恢复了正常,她知道一定是对方这句话里有地方和他知道的部分对不上。 “哦,这林不清还挺爱看书的,居然还有古籍医书,看来是白郎君命不该绝,命中有此运气。” “就是,不知这林不清书房中都有哪些书籍,薛某很是好奇。” 第119章 缘,妙不可言 白浙西淡淡一笑,“不清的书房里哪有什么书籍,也就是刚好有几本书在,也是之前我和他通信之后,他知道我的病,特意替我去找的书,等我回来给我,” 突然的白浙西面上带上一丝哀愁,“哪曾想到这一次却是阴阳两别,再无相见之日。” “虽然他们都走了,但以后我会好好活着,代替他们好好活着,看遍这大好河山,替他们走没走过的路,去没去过的地方,这样我心中的愧疚也就少点,起码我替他们去过了。” 薛恒点点头,安慰道:“白郎君节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既然杀了人,那就必须接受国朝律法的制裁,你说对吧。” 白浙西略带尴尬的回道:“薛郎君说的是,说的是。” 薛恒好似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忙解释道:“白郎君,薛某不是说你,我说的是那些杀了人的,莫要误会。” 白浙西咳嗽着捂了捂嘴,冲着薛恒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不用道歉。 “不再去见见最后一面吗?宫侍郎这一进去大理寺,怕是再出来就是东市处斩。”宁宛看着白浙西的眼睛,说道:“这恐怕是你们兄弟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浙西微微低头,沉默半响,避开宁宛的眼神,将目光放在外面空旷的场地,树梢,天空,或者待飞的鸟儿,“不了,再见不过是徒增彼此的伤悲,今日就当作是我和他之间最后一次的相见吧。” “我与他多年未见,虽还是兄弟情深,可,我与不清他们也是兄弟,即使是为了他们几个,我也无法原谅宫缇胜的所作所为,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不去见他,大概就是我给他的最后的体面。” “如此,也好。” “不知白郎君何日离开,”薛恒指了指自己和宁宛,“我等也好去送送,毕竟大家好歹相识一场。” “这就不必了,等过了今夜,我成功取到最后一味药引,明日我便出城去,两位贵人事忙,就不必特意来送,来日有缘,你我自会相见。”白浙西朝着俩人拱拱手,便抬脚跨出门框离去。 待到白浙西瘦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薛恒方才对宁宛说道:“如此,事情已然结束,宁娘子,我们也该回去了。” 宁宛挑挑眉,看着薛恒,“薛少卿,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说了这趟是来感谢法雅大师的,这人还没感谢,怎么就可以走了,你这不是欺骗方才的大师嘛,你这样可不行哦。”宁宛伸出一根2手指在薛恒面前摇了摇手。 薛恒额角跳了跳,嘴角带着点戏谑,不知道宁宛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一下,总不能真的让面子掉在地上,毕竟临时工也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的面子还是要好好维护的。 “宁娘子不说,某都差点忘了,这不是注意力都放在宫侍郎身上了,真是罪过,罪过呀。” 说着又朝着法雅的方向拱拱手,“真是抱歉,法雅大师,这次我等真的是来感谢您的,不是故意将您忘在一旁的。” 宁宛嘴角微微抽动,无语的望着薛恒,还好她是面对着薛恒,其他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她一听薛恒用这个字眼,就知道他又开始装起来了。 法雅倒是养气功夫到家,耳朵里听着薛恒的话,面上却也一点尴尬全无,仍是面带微笑的朝着俩人双手合十,毫不在意自己堂堂一个高僧被晾在一旁许久,“薛少卿多虑了,众人能在如此嘈杂之中,忘记贫僧的存在,那是因为贫僧乃是无关之人,不在诸位的目光之所及,是好,是极好。” “这说明诸位没有将贫僧另眼相待,看待贫僧与普通人没有区别,贫僧很是高兴。” 这是什么,额,明星效应? 被众星捧月之后,孤独的一个人站在高处,高处不胜寒,便开始渴望和普通人一样的待遇,希望别人将他和寻常人一般看待,希望得到寻常平等的对待? 融入到普通人之中? 可是已经享受了优越的供奉之后,还如何接受难以下口的粗茶淡饭。 一种天真的幻想奢望。 宁宛决定单刀直入,遂开口说道:“法雅大师,感谢您上次所赠佛珠,不过我并不信佛,不觉得自己与佛,与您会有缘,所以,”宁宛从怀里取出先前当作敲门砖,她在酒楼收到的 那串盘的包浆的佛珠珠串,置于掌心 ,双手交叠递到法雅面前。 “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思来想去,这浸染功德的佛珠还是还给大师,送于真正的有缘之人吧。” 宁宛眼神平静的看着法雅,静静等着对方收回手中的佛珠。 终日高坐佛台,无悲无喜,慈悲心的高僧佛子,即使万巷空,花团锦簇,众星捧月,只为求他一句佛语,箴言。 从他手中赠出的东西,没有人不是感恩戴德,三拜九叩,虔诚致谢。 却实在没想到还会有人不要他送出的东西,还要还给他。 薛恒在一旁看着,原本带着微笑面具的法雅,霎那间,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痕。 惊讶的表情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都还没收起,仿佛完美的画作上突然多了一滴多余的墨点,破坏了整张画的意境,破坏了这张画的美感。 法雅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温和的看着宁宛,但是并没有伸出手接过宁宛手中的佛珠,只是说道:“为何?” “女檀越...” 宁宛突然抬起一只手阻止法雅的话,声音温和但又带着坚决,说道:“法雅大师还是换一个称呼比较好,我更喜欢称呼我宁娘子,檀越二字,恐怕不是很合适我。” 法雅眼神愣了一下,双手合十,微微笑着说道:“是贫僧的不是,”法雅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全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宁娘子,不知可是贫僧做了何事恼了宁娘子,这才对贫僧所赠的佛珠不喜?” 第120章 躲在烛火下的身影 宁宛看着法雅,心中想着,这人怎么感觉听不懂人话,难道是高坐佛台太久,成了真佛? 还是奉承话听太多了,听不得别人的拒绝? 方才不是说过了,自己不是他的信徒,无功不受禄,不收他的东西,“我们不认识,平白收礼物总是不好的。” 即使你是个和尚,那也不太好。 “宁娘子可是恼了贫僧?” “不是...” \"是贫僧的举动冒犯到了宁娘子?\" 为何非要刨根问底,不想要就是理由,为何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难道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能说得清,问到底? 对方越是如此固执的不想收回,宁宛心中越是觉得这东西不能要。 “就是不想要,”宁宛心中不耐,神色中却不想被对方有所察觉,只是客套假笑着,“法雅大师还是收回去吧,你这佛珠放在我这里一天,只会让我负担一天,我不喜欢,多谢大师的馈赠,但是真的不适合我。” 宁宛说着又将手中的佛珠朝法雅身前递进了一步。 眼见着宁宛言辞坚决的要将东西还给自己,一副自己要是不收,她就不放下手,法雅无奈,伸出手接过宁宛手中的佛珠。 法雅面露遗憾的看着宁宛,眼神中无静无波,“既如此,贫僧便收回。” 法雅手里摩挲着接过的佛珠,温和中带着一股歉意,“贫僧没想到自己以为的一片心意,居然会给宁娘子造成负担,真是抱歉。” 宁宛见着佛珠终于被拿走了,自己心头的忐忑终于也消失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了结了惦记的事情,宁宛也不吝啬自己的好话,“法雅大师乃是当世高僧,岂是我等庸俗的凡人能够比拟的,如何能将目光拘泥于一处,您不必在意我,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庸俗的很,实在是配不上您日夜奉诵的佛珠。” “这串佛珠总会找到等待它的有缘人,有用的东西应该给更需要的人,我不是需要的那些人里的一个,所以还是还给法雅大师吧。” 法雅看着解释的宁宛,轻轻叹了一下,“宁娘子还真是爽言爽语,直言不讳,一如那日酒楼匆匆一面时贫僧的感觉,贫僧明白了,贫僧会将这佛珠赠与真正需要之人。” “辜负了大师的一番心意,真是抱歉。” “阿弥陀佛,只能说宁娘子与贫僧的缘分还不够,宁娘子不用在意。”法雅双手合十,唱了声佛,眼神中透露着包容温和。 旁观一切的薛恒,再次从没有存在感的木头人,变成存在感时强的薛少卿。 “宁娘子,既然已经感谢完了,那便走吧,再不走小心大红不等你。” “法雅大师,再会。” 薛恒和法雅道别后,干脆利落,转身出去,宁宛还没反应过来,薛恒已经都跨出门走老远,宁宛慢半拍,匆忙的朝着法雅道别,追着跑出去。 身后法雅手中盘着佛珠串,眼眸中印着薛恒,宁宛的身影渐渐远去,变小,消失,嘴里溢出一声干脆浑厚的笑声,“真是有趣。” “没想到堂堂一代高僧法雅大师送出去的东西,居然会有人嫌弃,还是个小娘子。” 法雅没有回头,眉宇间不经意间溢出的笑意已然消散不见,他语气淡淡,“你怎么出来了,就不怕被发现。” 来人伸手从法雅手中拿过那串佛珠,举到眼前,细细看着,“怕什么,我都在后殿那么久了,他们不是都没发现,这会人都走了,还怕他们杀个回马枪?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杀人的事情,我就是来理个佛罢了。” “不过法雅,这佛珠色泽很不错呀,你怎么舍得送给一个小娘子,难不成你还真和我说你们有缘不成?”来人探究的目光投在法雅的身上。 “无缘而已。”真有缘又怎么会将他送的佛珠退回来。 法雅说完便直接离开偏殿,此刻偏殿中只剩下一个人。 宁宛还给法雅的佛珠还在来人手中,他眼神深沉,睨着空旷的偏殿,身影藏在门边角落里,飘忽的烛火将半个身影映照在地上墙上,随着光线拉的细长变形直到扭曲。 ......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承恩寺,又浩浩荡荡的回来。 跨进大理寺门口的那一刻,宁宛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哎呀!'' 宁宛糟糕的抬起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力道重的甚至在额头上留下一道微红。 她光记着要将佛珠还回去给法雅,忘记问关于曼陀罗花的事情。 包灯走在宁宛前面,听见身后宁宛懊恼拍打自己的声响,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宁娘子,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打自己。 宁宛看着包灯,眼神懊恼的说道:“糟糕了,我光顾着将佛珠退回去,忘记问曼陀罗花的事情了,这下麻烦了,还要再去一趟。” 她才刚将佛珠还回去,这要是又回去,多尴尬啊。 “原来是这么个事呀,”包灯笑了下,“没事,我都办好了,宁娘子你不用再跑一趟。” 宁宛惊讶的看着包灯,“包司直,你什么时候去办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不是全程都在一块吗?”她怎么想,也没发现包灯有不在的时候呀,他们不是全程都在一块吗? 下一刻,包灯便解开了宁宛的疑惑,“就在宫缇胜被带走的时候,我一块出去了,宁娘子你都没有发现我都不在殿里。” 宁宛有些心虚的想着,自己真的都没有发现包灯什么时候不见的,要不是他自己说出来,自己全程都没有发现。 而且包灯居然那么会就出去了,自己还以为他一直都在来着。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包司直你出去怎么都不说一下,我都没发现你走了。”宁宛打着哈哈说着。 \"还好有你,包司直,你说咱们大理寺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 包灯翘起的嘴角拼命的往下压,眼睛亮的跟夜里的篝火一样,明艳耀人。 “那倒也不是这么说,我就是听吩咐办事而已。” 宁宛看着包灯,心想你要是把自己高高翘起的嘴角往下压一压,我就真信了你的话。 “行吧,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就回去了,晚食见。”宁宛放下心,开心朝着后院去。 事了拂衣,就差吃饱喝足。 宁宛手脚轻快的朝着后厨去。 一路熟悉的砖瓦,漂浮着冷秋的味道,清清凉凉,一切都觉得这么舒服,从心里透出来的舒服,整个人都泛着慵懒的气息。 宁宛心中不觉感叹,还是悠闲好啊,不然怎么感受到这些自然给予的信息,怎么体会季节告诉你的故事。 第121章 一闪而过的标题忘记了 宁宛还未走进后厨,便就听到里面传来忙碌有序的剁肉声音,还有灶上热气腾腾的蒸屉,里面不知在蒸着什么糕点,宁宛还未进去,便就闻到一股甜香的味道,但又不腻歪。 宁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猫和老鼠里面的猫一样。闻着味就飘起来了,那种脚不沾地的感觉,就这么顺着味飘呀飘,就这么飘到了蒸屉前。 王大厨一个转身,差点一下撞到宁宛,“哎哟!吓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出现的悄无声息的,把你师父吓死了,对你有啥好处?”说着还不忘拍拍自己宽大厚实的胸口。 宁宛缩缩头,心虚的看着王大厨,“我哪敢呀,我这不是闻着味进来的,这都怪师父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赵嬷嬷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顺顺呀,小郎也回来了?” 宁宛朝着赵嬷嬷笑眯眯的点着头,“回来了,都回来了,这几天尽是往外跑,感觉都没好好吃好,这次我可要吃饱喝足才行。” “你师父我哪次没让你吃好喝好,你看看谁家徒弟和你一样,见天的不见人,就留你师父自个在这厨房里,别人家的师徒哪个不是鞍前马后的。”王大厨故作哀怨的说道。 宁宛有些扛不住,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赵嬷嬷,“嬷嬷,快救救我。” 赵嬷嬷朝着宁宛投去安抚的眼神,''放心交给嬷嬷''。 “老王,你这什么意思,是嫌不够人手给你使唤,还是嫌弃我和刘婶人老手笨了?” 听着话,刘婶也配合的放下手中的活,看着王大厨,看他怎么解释。 王大厨一看完蛋,一下得罪俩,赶紧转移话题,伸手将蒸屉盖打开,快速的从里面捡了几块糕出来,递给宁宛,“快,尝尝,这是师父我新作的甑糕,可香了。” 方才在王大厨揭开蒸屉的那一刻,一股独特的香味立刻冒了出来,比原先在门外闻到的更香,香味中带着一股独特的米香,其中还夹着一丝熟悉的甜味。 宁宛看着糕上面的红枣,便明白自己闻到的那一丝甜味是来自红枣干,宁宛吹着热气,咬了一小口,即使被烫的直跳脚,宁宛也舍不得吐出来嘴里的甑糕。 宁宛含糊的朝着王大厨说道:“好次,真好次。” 王大厨笑呵呵的抚着自己的大肚子,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被称赞,心情不是一般的美,特别是你还有一个不吝啬情绪的吃众。 赵嬷嬷在一旁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又没人和你抢,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烫,刚出炉的,也不放着凉凉再吃,烫着没?” “含点井水,来。”赵嬷嬷举着一小盏刘婶从井里取出来的井水递给宁宛。 宁宛捂着嘴,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傻笑什么,这孩子,快接着。” 宁宛点点头接过茶盏,含了一口在嘴里,便开始在厨房里溜达起来。 ...... 幽深潮湿的空间,没有光线能够投射进去,顺着台阶一路朝下,漆黑的地砖显得格外暗淡,稍不留意,朝下的地砖就可能将你绊倒。 更深的里面不时传来鞭挞,惨叫的声音,在密闭的宽大的空间中,这些声音环绕充盈在整个空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包灯跟在薛恒身后,面色如常的朝里走去,周遭的一切,他们早已习惯如常。 路过的刑架之上还残留着上一个囚犯的血迹,就是不知道干没干。 烧的通红的火炉,给这阴森潮湿的空间增加一丝火气。 片刻后,他们来到一处避光的牢房前,薛恒负着双手站在牢门前不动。 包灯朝着身后跟随的武吏一挥手,他们立刻不知从何处搬出来一条椅子,包灯接过放置于薛恒身后。 薛恒一撩衣袍下摆,便松弛的坐下。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宫侍郎。” 宫缇胜先他们一步被押解回大理寺牢房,便就是薛恒此刻面前的牢房中。 背对着薛恒的宫缇胜,听见身后的声响,便已经转过身来,看着薛恒,“我已经说过了,人都是我杀的,还有什么需要问的,薛少卿。” 薛恒微微翘起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宫侍郎只说了你们因为分赃不均,这才杀了人,却并没说明你们将其贩卖的东西去了何处,又是与何人做的交易。” 宫缇胜平静的看着薛恒,“货物我卖给了一家外商,那只是一些制作精美的烟花罢了。”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身为朝廷官员,为何私下为商,难道你不知国朝有明确的法律规定禁止官员经商。”薛恒这句话虽是问句,却是用着肯定的语气问出。 宫缇胜面露惨然,“知道又如何,我没办法。” 薛恒皱着眉道:“既然知道,你便就应该明白官员一旦参与行商,便会打乱平衡,给民间商户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那又如何,我需要钱,”宫缇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看着薛恒,“薛少卿应该体会不了我这种人,囊中羞涩,连救命的药都买不起的感受吧。” “也是,毕竟薛少卿也是皇亲国戚,世家子弟,又怎会知道我等平民即使做了官,成为所谓的人上人,却还是苦苦挣扎的滋味,原以为摆脱了过去的出身,终于可以过上新的生活,谁知道不过是离了泥坑,进了乌黑发臭沼泽罢了。” 薛恒仍旧没有出声,他只是透着隐隐绰绰的火光看着牢房中昏暗不清的宫缇胜的样子。 宫缇胜的情绪似乎因为薛恒的一句话,破开一个口,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没有其他人,他迫切的想要倾诉出来,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开口机会。 躲在阴暗角落的宫缇胜,静静的开口说道;“我的妻子,芽儿病了,大夫说这病只能养着,必须要用人参,仅仅是凭我每月的俸禄,又能买的了几次?” “就在我痛苦无措的时候,我找到了梅贤,虽然生活让我痛苦,但是重新遇见梅贤,还是让我心情稍稍好了些。” “我知道梅贤在道观修行,便想着带着芽儿去给他看看,可惜梅贤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芽儿的病只能养着,没其他的办法,但是我已经将能变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是我求梅贤帮帮我,”宫缇胜笑了,他在说到梅贤的那刻,眼中有了一丝光亮,“梅贤终于拿出了他的办法。” 第122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什么办法?”薛恒心里知道这个办法恐怕就是梅贤因为炼丹爆炸发现的火药吧。 宫缇胜低低的笑声传来,“梅贤,对,他现在叫梅贤了,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软,只要我求一求他,便将办法说出来了。” “起初我也没太在意梅贤出的主意,就这炼丹炼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直到梅贤给了我一个简易的成品后,我毕竟是工部的,一眼便就看出来其中的不凡之处,我想着与其将这些东西献给朝廷,得到一些微薄的奖励,还不如将它制作出来,刚好我有认识的外商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愿意出大价钱,到时候我只要拉一些靠谱信任的人一起干,这辈子都不用再为了芽儿的人参发愁,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过的恣意洒脱,有什么不好?” “说说你们是如何分工的。” 宫缇胜眼神发愣似的,但嘴里还不忘回答,“梅贤负责调配,之后池枣负责提供原料,林不清和黑子负责制作容器。” “你又在其中负责什么?” “很显然,我负责将他们找到销路出去。”宫缇胜沉沉的眼眸看着薛恒,声音低沉的说道。 “本来我想要梅贤将配方交出来,我再找大量的人手分开制作,大批量的贩卖,这样大家得到的银钱不是都会更多,可惜有些人心是黑的,不知道感恩!”宫缇胜抬起的眼眸中充斥着恨意,“总是嫌弃自己得到的不够多,总想着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大家都是兄弟,我的忍耐已经是一退再退,可惜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我在退让,所以我没办法,我只能干掉他们!”宫缇胜歇斯底里的低声嘶吼。 “所以最后你得到梅贤的配方了?” 宫缇胜缓缓抬起头,仿佛方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 宫缇胜平静的脸上露出遗憾,“可惜的是,不管我怎么软硬兼施,他都不愿意将配方给我,”宫缇胜突然狰狞着一张脸,“还要美名其曰的说是为了我们好!” “我才不信他说的话,他分明就是想要挡我的财路,想要挡我救芽儿!”宫缇胜突然跃到牢门前,贴在上面,紧紧抓住门栏,眼神中满是疯狂。 “梅贤不过是想要将配方握在手里,好控制拿捏我罢了,不过是和他们一样,想要抬高价码,从我手中得到更多罢了。” “既然你说梅贤是为了从你手中得到更多的,那他为什么半途要退出?” 宫缇胜听到这,突然低下头往后退了几步,静默了一瞬,在薛恒看不清的阴影处,宫缇胜的眼神呆滞了一下,立刻又恢复了光亮,“他就是为了逼迫我,才退出的。” 宫缇胜不停的喃喃自语,“对,就是这样,就是他为了逼我,一切都是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薛恒看着眼前逐渐有些疯魔的宫缇胜,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问道:“既然你将几个儿时的同伴都找齐了,为什么没有去找白浙西?是因为他不符合你计划里的环节,还是因为他一直在外域,你找不到他?” 宫缇胜突然又平静了下来,带着古怪的眼神看着薛恒,半晌后说道:“他从来不理会这些,他只对他那一手幻术着迷。” 薛恒突然坐直身子,微微前倾,微眯着眼睛看着宫缇胜,声音清冷的问道:“你是说,白浙西是幻术师?” 宫缇胜不以为然的点头,“是啊,我们最后一次聚会,就在我们分道扬镳之前的那次聚会,他还表演来着,要不是他拒绝参与,今天恐怕我杀的就要多一个人,不过还好他没有,我也不想到最后一个都没剩下。” “你们最后一次聚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吧,在那之前其实我们就一直有通信,为了芽儿的病,我也拜托过白浙西在外域替我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没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撞撞运气罢了。” “可惜,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薛恒发现了一些问题。 “你是说很早以前你和白浙西就有通过信件来往,你们是如何找到彼此的。” “在我找到林不清的时候,林不清告诉我,他和白浙西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我便抱着希望和他联系,早些时候芽儿的人参都是他从外域托商队带回来的。” 薛恒突然想到之前他们在林不清家的时候,白浙西可没有说过他有和宫缇胜来往,他否认了自己有和林不清以外的人来往。 而且早在半个月前白浙西便就回来了,当天白浙西却是和他们说,他是林不清死的当日才回到长安城的。 薛恒微微抿了嘴,白浙西隐瞒这些到底想要掩盖什么? “你说白浙西是个幻术师,他的技艺如何,你知道吗?” 宫缇胜不想多说其他的,“这些和我杀的人有什么关系。” 薛恒心中隐隐有着猜测,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平静的回道:“也许,目前还不知道,你只道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这会的宫缇胜情绪似乎变得正常平静多了,好似只要不涉及到他杀的几人,他的情绪好似都没有那么疯癫。 说到白浙西时,宫缇胜还能正常的开始回忆有关的记忆,和方才判若两人。 “我记得那次他有带着一只猴子来给我们表演,在他的幻术下,那只猴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只猴子,纯然将自己作为一个人坐卧饮食,一切如人,那日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术法。” 白浙西的幻术厉害非常,可以在转瞬之间便叫人中招。 一只猴子尚且如此,若是换成人那又如何?怕是一般无二。 所以白浙西真的如宫缇胜所言,并没有在里面掺一脚?还是他们的记忆都已经受到蒙蔽,关于那一部分的。 那么关于白浙西的病呢,又是真是假,他们又是否知道些什么? “关于白浙西的病,你又知道些什么?” 宫缇胜听到白浙西的病,脸上明显愣了一下,似可惜,似妒忌,“他是个幸运的人,他的运气比我的芽儿好。” 第123章 操控的木偶 薛恒感觉自己接下来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薛恒不动声色的压制住心中的激荡,感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白浙西找到了什么秘方?” 在离开承恩寺时,白浙西说过自己得到了可以救他自己的一个古籍医方,而且他已经将药引子收的差不多了,就差今晚的一个就收集全。 所以宫缇胜这里会有惊喜给他吗? “半个月前,白浙西终于决定回来,我们几个兄弟便聚在一起顺便给他设宴接风,那日他的心情不再像以往书信中言语间透露出的沉默。” “当天他喝了很多,但是他很开心,在他醉的迷离之际,我们几个趁机问了他如此开心的原因,原来是他的病终于有救了,”宫缇胜看着薛恒,“正如薛少卿所言,白浙西他找到了一个古老偏方,但是我们知道偏方的内容时,都觉得他疯了。” “那哪里是古籍医方,那分明就是邪方!” 薛恒适时提出疑问,“邪方?” 宫缇胜眼露复杂,“那方子说要取人之五行精气,最后在第四人死后的第二天自杀,第二日早晨按照五行相克的运行,他便能救自己,身上的病痛从此就会离他而去。” “没有人信他的,他回来时已然病入膏肓,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到扭转乾坤?” 宫缇胜停顿了一下,“可是昨日我再见到他时,我感觉他的病似乎在好转,他也不再喊痛了,就连身上的气息都不再总是萦绕着药味,而是一股不甜腻,淡淡的甜香味,闻到时,我感觉自己心中的痛苦都轻了一分。” 宫缇胜得眼神又流露出一丝的癫狂,“我一直以为白浙西得那个方子是病急乱投医,被人骗了,原来不是,哈哈哈!他居然成功了!” “白浙西从小就是一个病秧子,我都以为他活不到成年,结果他居然比我们谁活得都要久,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连他都能找到这种邪方活下去,为什么我就得不到这种机会来救我的芽儿?为什么!” “从小他的命就比别人好,上个山也能捡到吃的,村里出事时,他都快死了,还有林不清去救他!之后大家都是孤儿了,凭什么就他那个病秧子的身子,居然还有外商愿意带他走,呵!小的时候,大人就说过他的病会拖累父母,可是他的爹娘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炸锅卖铁都要养着他拱着他,凭什么?我们就要帮着家里干各种活,他就只要呆着一旁便就有很多吃的等着他。” “他那个病早就该死了,要不是命好,他能拖到现在?” “那他的命还真好。”薛恒低着眼,声音沉沉的说着。 “是啊,他的命怎么就那么好,能找到古籍医方,为什么我的芽儿就只能靠昂贵的人参吊着,苟延残喘,最后带着不甘,遗憾,挣扎的被迫离开这个人世。” 薛恒手指不停的点在扶椅上,“你为什么选择这些手法杀了他们?” 宫缇胜愣了一下,不明白不是在说白浙西,为什么突然又转移话题,有点吃不准薛恒的想法,“就是为了报复他们。” 薛恒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黑子,就是林不清一块的那个工匠,你也是为了报复?他也和林不清一块威胁你了?” “是,也是为了报复,给林不清一点威胁。” 薛恒轻笑一下,“那你这威胁时效可真短,我实在看不出你这威胁到底有什么用,没隔多久你就要杀了林不清,你用黑子的死来威胁有什么意义?” “我...我...”宫缇胜皱着眉好似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 “其次,大理寺调查过黑子,并没有在他的所有钱财中有出现大笔的不明来源的财物,这和你所说的威胁你,为了得到更多的钱财不符,而按照你所说的时间线,你们几人早在半月前便就已然在做着这桩暗地里的生意,只不过是半月前才闹得不和。” “那么据我们所知道的,林不清介绍黑子接的所谓大单,也就这半月左右的时间,那么他又如何成为一开始的合作者中的一员,” 薛恒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眼神有些空洞,呆愣住的宫缇胜,“如果黑子他不是,那么又是怎么的一个人,可以得到你们几个兄弟的信任,又是谁能有这样的能力,让所有人在事后将他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黑子只是个后来者,只是林不清带来的帮工,为了赶工制作容器,他不具备威胁你的存在,那么你还有杀他的理由吗?” “你们几个能够互相信任,彼此合作无间,是因为你们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又是自小一块长大,同一个村子出来,仅剩存活下来的五人,是兄弟之间的情谊,那么黑子呢?他凭什么,能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他是有独特的工艺?林不清都不会,只有他黑子才行?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他入伙,而只是找他做一个暂时性的活计?” 宫缇胜呆呆的看着薛恒,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好似一切确定的事实,在薛恒一句句的逼问下,都变得不再确定,宫缇胜现在连人是不是他杀的,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看着逐渐怀疑自己的宫缇胜,薛恒又在不经意间,好似无意的问道:“宫侍郎,可曾听说过曼陀罗花?” “什么?曼陀罗花?” “那是什么?” “你将它用在杀人上,这会还在和我装傻吗?”薛恒凝着眸盯着宫缇胜。 “杀人,我都认了,我装什么傻,”宫缇胜听到薛恒讽刺的语气,下意识的便直接反怼回去,心中却又带着丝别扭不对劲,却怎么也不知到底哪里不对劲。 看来宫缇胜并不知道黑子身上有曼陀罗的存在,黑子要是真的是宫缇胜杀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用什么杀的? 薛恒观察着宫缇胜的表情和反应,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宫缇胜的表现,神态有些怪异,有种被人操控的诡异感。 恐怕这些还是和白浙西的身份''幻术师''离不开关系,恐怕白浙西才是第五个人,但是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在其中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那个荒诞的理由? 第124章 混乱的回答 “不如,宫侍郎和我等说说你卖出去的那些火药吧。” “什么火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恒一直盯着宫缇胜的表情,即使对方的身影陷在阴影中,但是还是被他发现在自己说到火药二字时,宫缇胜的眼睛下意识的微微睁大了一下,虽然很快就刻意的调整过来,但是还是被薛恒发现了不对。 “宫侍郎你是在故意和我兜圈子,还是在和我装傻,既然都进了这大理寺的牢房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薛恒紧紧盯着宫缇胜的眼睛,“即使你再否认,但是我们已经有证据在手里了,你确定你还是不说吗?” 仍旧抱着侥幸心理的宫缇胜,“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薛少卿,虽然我是杀了人,但是也不要想将莫须有的事情栽赃到我身上,在没有定罪之前,我还是工部侍郎。” “怎么?就非要我撕破脸皮吗?” 宫缇胜抿着嘴,不再开口。 薛恒倚着椅子,慵懒的抬起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并在一起,朝着身后示意了一下,包灯立刻会意的从怀里取出他们在道观得到的梅贤的日志。 “看来宫侍郎是真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告诉他,我们都知道什么了?” 包灯举着梅贤的日志,翻开其中的一页,记录着,梅贤给他们调试火药配方的一页,靠近牢房。 “梅贤道长有个好习惯,就是凡事都喜欢记录下来,所以我们运气很好,在梅贤道长的日志里知道了你们所有来往的事情,” 宫缇胜仍旧有些嘴硬的回道:“我们就是,就是卖些焰火,外商都喜欢这些东西,怎么了。” “呵!” 薛恒的手肘撑在椅子上,两只手指并在一起的支在太阳穴边上,眼眸微斜着看着宫缇胜,“当然了,梅贤道长的日志中自然也是写明了你们贩卖的就是杀伤力巨大的火药,可不是什么焰火,宫侍郎,你还要否认吗?” “其实你承不承认,我都无所谓,因为梅贤的日志已然可以说明一切,我就想知道和你交易的所谓的外商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他真的只是一个外商吗?” 宫缇胜避开薛恒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也不去看包灯递到跟前的梅贤的日志,这会他的心中十分懊恼,恼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提防到梅贤会有这么个拖后腿的习惯。 “那就是个普通的外商,他已经走了。” “我和他也只是意外碰上,俩人聊得来而已,刚好我有买卖,他有钱,至于他是谁,叫什么名字,这些我都不在乎?我要的就只是钱,很多很多的钱,能够救芽儿的钱。” “你身为朝廷命官,明知自己要贩卖的火药是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却还是将其贩卖,你眼中可还有家国百姓?” 宫缇胜眼眸中透着冷意,嘴角也带着一丝的讽刺,“家国?百姓?在我无能为力救自己的家人时,你薛少卿口中的家国百姓在哪里?在我穷困潦倒,快要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在我因为一文钱,求药铺佘药给我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围着我指指点点,在我身后嘲笑我,一个朝廷命官居然连个药都买不起!” “我在辛辛苦苦认真工作的时候,那些我所谓的同僚,朝廷命官,他们又在哪里?”宫缇胜嗤笑出声,“他们在烟花柳巷,温香软玉纸醉金迷,在嘲笑我不懂得奉承上司,不懂得和他们一道谈风论雪,说我蠢!我干了什么了?我不过是做做生意,赚点他们都不屑的粪土罢了,他们呢?不过是一群想干不敢做的懦夫罢了。” 薛恒敲敲椅子的扶手,实木实心的声音沉闷传来,唤醒沉浸在抱怨中的宫缇胜,“宫侍郎,你那些尸位素餐的同僚若是真的行为不检,有犯错的,自会有专门的人去处理,去上奏。” “而你,我希望你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平白浪费你我的时间。” 被截断话的宫缇胜,眼神沉沉的看着薛恒,诡异的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你的事,到时候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份。” 宫缇胜听着薛恒的威胁,微挑了下眉头,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兴味,“薛少卿小瞧我了,我孑然一身,我可没有什么能被你拿捏的。” “哦,是吗?” “那芽儿呢?”薛恒黑沉的眼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宫缇胜。 “薛恒,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薛恒嘴角稍稍勾起,看着欠揍的很。 宫缇胜眼神狠辣的看着薛恒,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见薛恒完全不为所动,突然卸了气,“我说都是真话,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 “你和什么人合作来往,都不调查?”薛恒奇怪的问道。 宫缇胜皱着眉头,似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没有,我...我当时和他一见如故,很顺利的就达成交易,并没有想到这些,我只觉得自己很信任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识何必问那么多,大家合作的开心就好。” 在一旁的包灯心中不断吐槽,神特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还何必问那么多干嘛,就这?? 这年头还有这种啥都不问,就敢和陌生人做生意的,也是真够虎的。 “什么都不问,还是说...” 包灯突然开口道:“难不成你们做的是一锤子的买卖?不是说这是一本暴利的合作,为何就做这么一次,你们难道还嫌弃钱多了?” 包灯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宫缇胜微抬起头,看向他,斟酌了会开口,“梅贤不愿意将配方交出来,我没办法大量的制作,芽儿出事了,我需要钱的理由也没有了。” “普通的外商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和你做这种生意?” “商人都是逐利而行,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是什么都不敢做,还如何做生意。”宫缇胜不以为然,全然不觉得自己不在乎对方的身份来历是什么很大的事情。 薛恒说了这许多,宫缇胜仍旧不愿意吐露这个外商到底是什么人,很难不让他怀疑这个外商的真实存在和所谓的身份。 第125章 反复无常 “好吧,我们不去计较这个所谓的外商是什么身份,那么你能告诉我,一个外商得有如何庞大的身家,才能支付的起所谓的能够让你们几个人都几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金钱,他带着巨大金额的货款又是如何安全的在路上几个月都不会被盯上?” “那么大批量的火药又是如何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安全无虞的离开这座长安城?” 宫缇胜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薛少卿,这些我怎么会知道,我与他就是萍水相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真抱歉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你!” 包灯看着他那副突然变得无赖的样子,气的想拔刀。 “薛少卿,管好你的手下,如今还没定案,最好不要动我一根汗毛,不然,呵!” 若真想死,还有何事不可吐露。 真正想死的人可不像这个样子。 薛恒朝着包灯挥挥手,包灯只能憋着气,退回到薛恒身后,狠狠的盯着宫缇胜。 他的倚仗是什么?已然是承认了杀人,判他死刑也只是时间和流程上的问题。 宫缇胜这会的怡然自得,与一开始的主动送上门承认是凶手时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宫缇胜毫无求生欲,一心求死,干脆的就和他们回到了大理寺。 现在他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是一心求死的样子。 薛恒盯着宫缇胜,心中琢磨着,他突然而来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为何如此的反复无常。 幽深阴冷的牢房中,只有薛恒手指规律敲打的声音传来。 薛恒突然开口说道:“你是在拖延时间?” 宫缇胜诧异的看向薛恒,似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见到宫缇胜的表情,薛恒心中更加的肯定了,“你是为了转移大理寺的视线,”薛恒站起来,走到牢房前,盯着宫缇胜的眼睛说道:“早在我们调查黑子的案子开始,你便发现了我们,是不是?” 宫缇胜只是微微笑着不说话。 “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的调查进度,直到我们挖出来梅贤道长那里,你才故意放出消息让我们知道你在承恩寺的消息。”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们交易的行迹,其实是你们根本就不是和什么外商交易吧,”薛恒一边试探,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这个所谓的贵人恐怕就在朝中吧。” 在调查黑子案时,薛恒还记得村里的那位说过黑子和林不清是去给贵人包工程,如果这个所谓的贵人其实就是他们的买家呢? 宫缇胜的眼神变了变,但还是不曾开口。 薛恒接着说道:“今日恐怕就是你们交货的日子,你知道我盯上你了,所以你干脆就跳出来承认人是你杀的,好吸引我的目光,好让火药顺利的到那位所谓的贵人手中吧。” “难道你就不怕死?承认了人是你杀的,难不成你还有什么翻案的手段?” 宫缇胜看着薛恒一番的分析,眼神中带着赞赏,不由的拍了拍双手。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啊,不过薛少卿,你现在知道了也没有用了,火药怕是已经交接的差不多了,而我,薛少卿就不必白费心思了。” 宫缇胜摊开双手,在阴暗的牢房中转了一圈,看着薛恒说道:“今日我就当是来着大理寺牢房逛逛,你们是留不住我的,最多就明日,明日我就会离开这,所以薛少卿还是看好你的狗,可不要让他吓着我了,不然...” \"不然又如何?\"薛恒语气平淡的问道。 “不然,明日大理寺就要收到御史的弹劾了。” 包灯忍耐的握着腰刀的手指渐渐发白。 “哦,所以宫侍郎是承认了?” 宫缇胜笑着说道:“承认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薛少卿可不要胡说八道。” “既然宫侍郎觉得自己明日能出去,那今夜就好好待着吧,好好看看这大理寺的牢房,毕竟这里也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地方。”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 “薛少卿。” 宫缇胜突然喊住薛恒。 薛恒转身看着宫缇胜,“怎么,宫侍郎是要告诉我,那批货在哪吗?” “薛少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查下去的好,即使你知道了又如何,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变得合法,你口中的所谓证据也就不存在了,你手上的梅贤的日志也不过就是一本道士的胡言乱语罢了,这世上什么最大,是权力!” “即使你是长公主的儿子又如何,这世间多的是不平,你管的过来吗?这世间的阴暗,也不是太阳都能照的到,所以你何必如此执着。” “宫侍郎就是要和某说这些吗?”薛恒面无表情的看着宫缇胜。 宫缇胜一脸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薛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非黑即白,做人做事都是你退一步,我放一马,日后我们还要同殿为臣,我是好心提醒你,莫要太过刚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陛下百年之后...” “宫侍郎慎言!”薛恒严厉的目光朝着宫缇胜射去。 宫缇胜噎了一下,带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薛恒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你就不要想着这些事,你已经晚了一步,一子慢,满盘皆输,你是赢不了的,明日我就会从这大理寺牢房光明正大的离开。” “某从来没有想过要赢过谁,某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还这世间真理,无辜之人以公道。” 薛恒不屑再理会宫缇胜,直接离开。 包灯紧跟着薛恒的步伐离开,他们没有看到听到薛恒这句话后,身后宫缇胜的复杂的眼神,不过他们也不在乎,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会在乎对方的反应。 离开牢房,包灯追上薛恒,“少卿,现在我们怎么办?”按照宫缇胜的说法,今夜就是,不,应该说是这会正是宫缇胜一伙交易的时间。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去哪里,要怎么找? 薛恒抬头看着微微泛黑的天色,“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恐怕真要如他所言,明日一到,大理寺就会收到放人的旨意。” 第126章 束手无策 “这宫缇胜的主动投案被抓,恐怕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交易完成,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那我们就只能等明日天一亮便放人?那我们这些日子以来,不就全都白干了?”包灯懊恼的说道。 \"少卿,难不成你真的就这样相信了他说的话?\" “完全就是胡言乱语!”包灯懊恼的说道。 薛恒并没有直接反驳包灯的话,只是平静的说道:“从一开始他的主动投案,在承恩寺等着我们,就是他的一个局,为了拖延我们时间的一个局,但是...” 包灯看着眉眼中带着一丝困惑的薛恒,不解的看着薛恒,他还没见过薛恒在那件案子上又解不开的谜团。 “少卿你在想些什么?” “包灯你有没有发现,宫缇胜的反应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包灯点点头,“是啊,先前我也是觉得很奇怪,看着就像是前后判若两人一般,不过薛少卿后面我就不觉得奇怪了,你看他后面那嚣张的样子就知道了,他前面就是故意做戏,故意扰乱我们的注意力,他自己也说了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 “这下好了,少卿你看看他刚才那嚣张的样子,还说什么自己就是来着大理寺牢房看看,哼!”包灯憋着一股子气。 薛恒心中却是不太认同包灯的说法,他的直觉告诉他,宫缇胜身上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单单他们眼睛所看见的。 “今晚让下面人盯紧点,别出事了,一切等明日再说。”不管是将他明正典刑还是洗脱嫌疑,当回他的工部侍郎,现在棋差一招的他们都只能等到明日再说了。 包灯不情不愿的点头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下去,让他们看好他。” 薛恒点点头,便继续朝前走去,看方向是去后院,没办法事情突然半路停下来,人也没办法再继续接着审下去,东西也没了线索,到处都是被动,掣肘。 目前他们手中就这件事情,突然中止,他们也就跟着闲了下来,人一闲下来,肚子就开始饿了。 薛恒俩人顺着小路,散漫的晃荡到了后厨,正好就瞧见了宁宛正呆在后厨里,正在大快朵颐的吃着。 包灯悄摸摸的趴在后厨台案边的窗户上,双手趴在窗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就那样笑眯眯的盯着宁宛看,不说话。 宁宛正吃的开心,就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怎的就开始泛着冷,宁宛放下手里的筒骨,不自在的摆了摆脖子,余光处却发现好像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宁宛顺着视线瞧去,尴尬的笑了笑,低头看看自己眼前的碗,心虚的说道:“嘿嘿,你?来点?” 包灯这才开口道:“宁娘子,你这就过分了,我和薛少卿在那边辛辛苦苦的审理犯人,你居然背着我们,独自一人在大快朵颐,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对的起我...” 包灯接收到宁宛瞪视自己的眼神,忙指了指薛恒,“你对的起我们薛少卿吗?” 宁宛心虚,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这不是先给你们试一试味道如何嘛。” 包灯绕过窗户从门口进来,隔着热气,挑开一旁的炉子,挑着眉看向宁宛,他们都知道宁宛不吃羊肉,所以后厨给她准备的从来都是其他的肉类,而包灯掀开的锅子里炖的烂糊的正是香呼的不得了的羊肉锅子。 宁宛面前的绝不是羊肉筒骨,宁宛被包灯明晃晃的眼神看的愈发的心虚,只能假装对方看不见的将面前啃过的骨头丢进潲水桶。 包灯隔着抹布将锅子飞快端出去,实在是饿了,不然他还得和宁宛再掰扯掰扯一下关于她不讲义气自己吃独食的事情。 宁宛突然反应过来,薛恒他们好似才去牢房没多久吧,不由掰着手指数了数,自己才吃了甑糕,又喝了一碗牛乳,一碟酱牛肉,一盘水果。 也没吃多少的东西,薛恒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宫缇胜这么快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一干二净了? “你们这么快就审好了?宫缇胜他全都招供了?你们这次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包灯忙碌的身影突然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宁宛的包灯,叹了一口气,继续忙碌着吃食。 看着着包灯这死样子,宁宛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想着不会吧,这是出事了?还是遇到了阻碍? 这肉都送到了嘴边,还能让人抢了去? 宁宛跟上包灯,来到外面,坐到薛恒边上,看着仍旧十分淡定自然的薛恒,心中又有些不确定。 要是出事了,怎么薛恒这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到底是出事了还是没出事呀? 薛恒接过包灯递来的碗筷,抽空看了眼望眼欲穿看着自己,却又欲言又止的宁宛,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宁娘子想问什么就问吧,何时变得如此扭扭捏捏,畏头畏尾。” 宁宛咽了咽口水,试探道:“那我问了?” 薛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宁宛看了眼一旁吃的狼吞虎咽的包灯,“不会是结果不如意吧.”宁宛都没好意思直接说提审失败,没有从宫缇胜身上得到有用的消息。 薛恒点头,“是,宁娘子猜测的不错,是出了点问题。” 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声响,原来是包灯将碗筷放在桌上导致的,包灯试图通过这样的举动来表达他内心的愤怒。 包灯转头看着宁宛,“何止是出了一点问题,那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宁娘子你知道嘛?这个宫缇胜一开始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回到大理寺,还承认人都是他杀的,我都要以为这次是稳了,只要他这边松了口,剩下的就是花一点时间将货物和交易的其他人都抓起来,结果你知道吗?” 包灯愤怒的看着宁宛,宁宛已然从包灯的表情上看出来,恐怕今天他们的结果不是一般的不好,是非常的差劲。 宁宛配合着包灯问道:“结果怎么了?” 第127章 怪异的自杀 包灯气的抱住自己的双臂,“这厮不做人,说到后来突然就翻供了,你知道吗?他居然翻供了,直接就和我们摊牌说他就是故意放消息给我们,引大理寺去承恩寺抓他,就为了给交易让路。” “宫缇胜还非常嚣张的说明天我们就要将他无罪释放。” “真是气死我了!” 给交易让路?宁宛抬起头看向薛恒,“交易是在今日?” “那你们还在这里干嘛,快带人去截下来呀!”宁宛焦急道,“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待着这?” 包灯苦着张脸,丧气的坐在那,“我也想呀,可惜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交易的地点到底在哪里。” “宫缇胜怎么突然的就翻供了?”这不有病嘛,故意浪费他们的时间。 “哎!别提了,他这一翻供,我们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少卿,我们就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吗?”宁宛看着薛恒问道。 薛恒放下手中的小碗,平静的摇摇头,“目前来看是的,我们没有一点办法,一切都看明天是否真的和宫缇胜说的一样。”他背后的人,权力是否真的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也很想看看。 “真晦气!”宁宛嫌弃的说道。 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忙活了这么些日子,最后居然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他们的节奏突然被按下暂停,直到第二日。 昨夜有些人安然入眠,倒头就睡,有些人裹着被子,翻来倒去,彻夜也难眠。 心中都惦记着天亮后,结果会是如何? 天微亮,宁宛投喂了小蓝,便收拾出门,刚出门余光便就看到薛恒也刚好洗漱出门,俩人沉默的相视一眼,一并朝着院门而去,方向却是不同,薛恒脚步朝着前院办公,宁宛拐过小路朝着后厨而去。 昨日从薛恒包灯处听到的消息,严重影响到了宁宛的心情,一大早就满是丧气。 来到大雍这么许久,宁宛这是第一次真实体会到权力的灰色即使他们手中握着足以定宫缇胜生死的证据,却最终可能屈服权力。 宁宛拎着盛着早食的食盒朝着前院去,刚好赶上了薛恒和包灯接口谕的场景,为了不想跪下,宁宛躲在门洞里,默默的等着他们接完口谕后,才突然闪现在俩人眼前。 薛恒抬眼看了下宁宛,不必开口问,便就知道宁宛一定是不想出来,躲在哪个角落里偷窥着他们。 不过就剩薛恒一个在,包灯接了口谕便立刻去大理寺牢房提人去,大家都不想去,总不能薛恒自己去,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办法所以只能包灯自个去跑下腿。 宁宛跟在薛恒身后拎着食盒进了屋,感慨道:“还被宫缇胜说中了,看来他背后的人,势力不小呀,难怪包灯说他嚣张。” 薛恒一进屋便斜斜倚靠在椅子里,一句话不说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大家相处这么久了,宁宛也知道薛恒这会的心情确实不是很好,毕竟这到嘴的鸭子,被它自己飞了。 宁宛双手举托着筷子,递到薛恒面前,问道:“来人可有说是何人做的保,求的情?” 薛恒接过筷子,看了宁宛一眼,“是国舅爷,给皇后娘娘和陛下献上了新式烟花,说是特意留到到时候送佛会的时候用,对此为宫缇胜请赏赐,才知道人在大理寺,特意派天使过来接人的。” 宁宛看着薛恒,心想,什么才知道人在大理寺,还特意派天使来接人,这不就是拐着弯骂大理寺强势,胡作非为,随意抓人,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无视朝廷,陛下娘娘的颜面。 这要是人在大理寺牢房有个万一,那他们大理寺还真就洗不清这一身的污水了,特别是薛恒。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远远的就传来包灯焦急到跳脚的声音。 宁宛和薛恒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不好,出事了! 包灯是去大理寺牢房提人的,而现在却是跑着回来说出事了,那只能是宫缇胜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如果无伤大雅的事情,包灯绝对是笑着回来,而不会是现在这么一副惊恐的表情。 片刻包灯便到了近前,包灯带着惊恐无措的表情看着俩人,虽然他们心底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但是包灯没有说出来之前,他们都不愿是自己心底那个最坏的答案发生。 宁宛抱着奢望看着包灯,“出什么事了?包司直。” 包灯双手比划了两下,才发现自己没有张开嘴说话,忙回回神,看着俩人说道:“完蛋了,宫缇胜死了!还是死在我们大理寺的牢房。” 果然! 薛恒,宁宛听见的答案与自己心中的猜想完美的合上了,但是这下也糟糕了,因为宫缇胜死了,在他们不甘心放弃,只能被迫放弃的时候,宫缇胜死了。 昨日对方还在得意,今日他便死了。 是谁杀了他?又是谁能在防守严密的大理寺牢房中,悄无声息的杀了他?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在今日就会无罪释放,既然如此,那么谁非得杀他? 薛恒闭了闭眼睛,“怎么死的?” 包灯这会终于平静下来,包灯看了下俩人,面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神情。 薛恒见半天包灯没反应,不由睁开眼看他,“为何不说?” 包灯咬咬牙,“薛少卿,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他的死法,实在是...”包灯看了宁宛一眼,停顿了一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说?” “宫缇胜他是自杀!但是这不可能呀!”包灯看着俩人,“昨日他还耍了我们,还说今日就会离开大理寺,一个根本就没准备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还有就是他的死法,也是很奇怪。” “如何奇怪?” 包灯尴尬的说道:“他是淹死的。” 宁宛''刷''的一下,将目光投向包灯,“你说他是淹死的?他是住在大理寺的牢房没错吧,里面什么时候居然挖了地养鱼了,不然宫缇胜怎么淹死的。” 第128章 新奇死法 “我们大理寺的牢房里当然没有地养鱼,宫缇胜他是淹死在恭桶中。” “什么!”宁宛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居然有人将自己溺死在恭桶里,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是怎么做到将自己用这么怪异奇葩的方式恁死,或者说想找死的话,还需要找这么复杂的办法吗? 没办法,他们只能立刻抛下手中的吃食,匆匆朝着牢房去,宁宛还是第一次进到大理寺牢房,即使是当初刚到这时,也没有来过这,不过宁宛跟着薛恒匆忙的脚步,掠过的余光,还是看到了些余貌,和曾经记忆中的 某些场景还是很还原的,不管怎么说,就这阴冷的气氛还是很有感觉的。 一进来便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蹿,忍不住突然全身抖了一抖。 待到他们来到关押宫缇胜的牢房前,宁宛见着先前来给薛恒他们传口谕的天使居然还在,正站在牢房外,看着里面的宫缇胜,皱着眉头,苦着张脸,不停的在紧张的踱着脚步。 奇怪,这么他还在这,宁宛看到那位传口谕的天使,宁宛悄摸摸来到包灯边上,戳戳他,“这位天使怎么还在,他不该是传完口谕就回去吗?”怎么还在这,还被人家看到了人死在大理寺牢房,这下糟糕了吧。 不过电视剧里这些npc不都是干完活就主动消失吗?怎么还有他的戏份嗯,这不对吧。 包灯微侧着身,眼神还在观察着前面,抬手间遮掩住口鼻,低声说道:“这位想着直接将人带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怕我们大理寺心里不服气,背后殴打犯人,非得要跟着我来这地牢,盯着我放人,”包灯丧气十足,“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场面,宁娘子我和你说,当时看到宫缇胜死了,当时我的心里害怕急了,真的!” 宁宛前面还严肃着张脸鼓着腮帮子的听着,越听到后面,她怎么越听越觉得包灯是在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由的抬眼看了看包灯,确认自己有没有感觉错,再看包灯虽然丧着张脸,可他这眼眶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说他倒霉。 宁宛表情古怪的盯着包灯,直看的包灯不自在,才凑过去低声问道:“包司直,这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包灯一下离的宁宛远远了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宛,“宁娘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宛一脸不相信,怀疑的样子,语气狐疑,“真的不是你们心里不服气,然后昨夜里越想越生气,悄摸摸的进到这里来,”宁宛还配合着使劲挥了挥拳头,“然后弄死他...” 包灯一言难尽的看着宁宛,嘴唇嗫嚅了下,半天说不出话来。 宁宛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见包灯没有回应自己,还抬高胳膊,捅了捅包灯,“包司直,真被我说中了?不会真是你们干的吧?” “哎呀,宁娘子,我可是行事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暗地里行此龌龊,阴险之事的人。” “这位是谁,怎么这大理寺如此神圣,严肃,公正严明,法不留情的地方,怎的还有女子在此?” “简直就是胡闹!还不快点给本天使出去,勿要将这大理寺搞得乌烟瘴气。” 说话的声音带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包灯朝着宁宛一阵的挤眉弄眼,对于这种话,宁宛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自己不爱听的话,一秒钟都不让它在心里留下一丝的痕迹。 像这种人,背靠着最大的金大腿,宁宛再没有心眼,也知道这种人,自己是得罪不起的,当然了,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宁宛自己出手回怼。 因为对方说这话,在他们看来,就是在怼大理寺,对大理寺不满,在场最大的官有大理寺少卿,那大理寺的脸面,自然有大理寺少卿来出头维护。 宁宛和包灯沉默的低头躲到薛恒身后站好,就当自己不存在。 只见薛恒肃着张脸,一脸不愉看着那天使,“怎么,这是我大理寺的人,何时我大理寺有什么人,用什么人都需要知会天使了?” “还是说我大理寺日后凡是遴选官员,人才,都需要天使的认同,方才能入选任职?如此尔等是将自己置于何处?又是将陛下置于何处?难不成天使是比陛下的权力更重吗?” 薛恒一句句的逼问,将这位高傲的天使逼得汗流浃背,面如土色,喃喃不可自语。 眼见对方吓得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薛恒也是见好就收,方才放过对方,“这位天使,现在我们主要的目的应该是要找出宫缇胜到底是如何死了,而不是为了一些不相关的事情,进行一些无谓的争吵,您说对吗?” 天使吓得还没回过神,抖抖嗦嗦的擦着额头莫须有的汗,周围的都是大理寺的人,大家忍着笑,不去看他。 “对,对,对,薛少卿说的很是有理,希望薛少卿尽快找出宫侍郎死亡的原因,不然陛下那边,我也是不好回答的。” “嗯,我等自是责无旁贷,尽快将事情调查清楚,这牢房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湿寒,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天使不如移步,先去休息一下,待我等查出结论了,天使也好第一时间带着结果回去复命,您说对不对?” “薛少卿说的甚是有理,如此,我便先出去了,待出了结果,薛少卿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在下,我好立刻回去告知陛下才是。”天使顺坡下驴,顺着薛恒的话说,听着薛恒的话,他心里也不由觉得身边开始变得更加的发冷,即使自己身边很多人,但这心里还是一阵的发冷发寒,身上的汗毛在对方的话一落下,便竖了起来。 也不知是真的感觉到,还是因为心理加重的作用。 此刻他就想着立刻,马上离开这牢房,更何况里面还有一具尸体,怎么都觉得不吉利极了。 第129章 消失的气息 待到天使凌乱,迫不及待离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牢房中,这里总算是没有多余,碍眼的人存在了。 胡仵作早在一发现宫缇胜死亡的时候,便就立刻有狱卒去通知他,所以在包灯回转后院找薛恒的时候,便已然快速到了牢房,第一时间对宫缇胜的尸体进行尸检。 所以在众人到了牢房,直到薛恒将那位天使吓走后,其实胡仵作便就检查的差不多了。 “昨夜可有发现什么动静?”薛恒检查着牢房的铁链,并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牢房地板,天窗,外面也没有很明显的突兀的痕迹。 昨夜值守的两名狱卒朝着薛恒拱手,“回薛少卿的话,昨夜一直都很平静,并无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 “确认一点动静都没有吗?中途你们都没有出现一点瞌睡?”如果中途有吸入迷药之类的,打瞌睡,他们自己也不一定会在意这些看似寻常的反应。 两名狱卒相互对视了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是的,薛少卿,昨夜,我兄弟俩人,一人值守前半夜,另一人值守下半夜,中间绝对没有犯瞌睡,保证全程都是清醒的。”更何况昨日他们有被通知到,要警醒一点,看着牢房,他们才格外留心了些,为了熬夜还泡了极其浓厚的普通茶汤,是绝不可能打瞌睡的。 两人如此绝对的坚定自己值守期间都没有出现过异样,薛恒心中思绪起伏不断。 难不成真是自杀? 不,不可能。 宫缇胜昨日后半程的状态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想要寻死的人。 再说这大理寺牢房的防守,那就更不可能。 自从上次有人莽撞头铁的硬闯大理寺后,大理寺的巡逻也是重新加强布防的,改变交班时辰,对于牢房,档案房这些重要的所在,都是再三加强了人手布防,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会有漏洞出现。 即使是这严密的牢房也是一样,十步一岗,虽然不是专门派人盯着宫缇胜的人,但是昨夜的牢房外部绝对是死死盯着,绝无可能有人潜入。 所以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薛恒放下手中沉重的铁链,心中不断的思索。 薛恒转过身来,朝着包灯问道:“包司直,你是最早看到宫缇胜的?” 包灯点点头,回忆自己进到牢房,招呼狱卒过来开门时,自己隔着牢房看到的场景,“少卿,我来的时候还早,所以今日牢房的早食还未开始送。” 牢房的饭食也是后厨负责的,所以i这个宁宛是最清楚的人。 宁宛回想了下自己拿着给薛恒包灯的食盒离开时,负责给牢房送早食的小厮还在后厨,准备着还未离开,这些后厨的人都可以作证。 便开口说道:“是的,我离开后厨的时候,给牢房准备的早食还未拿走,还在后厨备着,所以包司直应是除了两位狱卒以外今日最早见到宫缇胜的人。” 包灯开始补充自己进来看见宫缇胜的现场,“少卿,我进来的时候,牢房还是锁的好好的 ,没有被打开过牢门,透过牢门,属下便见到宫缇胜就跪在角落里,低着头,我喊了他好几下都没有反应,我便觉得不对,感觉是出事了。”包灯朝着牢房里角落处放着恭桶的地方。 “立刻喊来两位狱卒开门,待我进去,凑近宫缇胜边上,便就见到他,”包灯面上表情纠结,而两只手则是比划的艰难,感觉很难表达出他想要表达的场景。 “很难表达清楚吗?”宁宛想象不出来,到底宫缇胜怎么的表现,能让包灯如此纠结,对,就是纠结。 这会的包灯在描述上就像是卡了流量的网一样,卡住了。 一言难尽,包灯直接指着角落里的恭桶,“恭桶为了方便,其实和一般的水桶差不多,但是会稍小些,上面还有着横杠,正常情况下,人的脑袋,宁娘子你觉的能塞得进去吗?” 额,塞进去了?宫缇胜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恭桶里?不是吧,看那恭桶的样子,怎么也塞不进去吧。 “这...塞得进去?”宁宛有点夯住了。 包灯见着,也尴尬的附和,“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么大个脑门塞进去的。”说着还不忘再次用手比划了一下。 “所以在你进去时,宫缇胜就是将脑袋塞在狭窄的恭桶中是吗?” 这会的宫缇胜其实已经是离开恭桶,躺在牢房中的地板上,再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恭桶,不可能为了恭桶的完整性,而让宫缇胜一直保持着塞在恭桶里的姿势,再说了这样也不方便胡仵作检验。 而为了能够将宫缇胜的脑袋成功的解救出来,便就将恭桶上方的提手去掉了,所以薛恒他们到了牢房所看到角落里的恭桶是破损版本的。 “是的,不过我一发现宫缇胜死了,便就立刻差使人去找了胡仵作,他们看着牢房不让其他人进出,直到我们到来。” 牢房中,胡仵作已经起身了,杨树也是已经在收拾东西,看来是结束了,薛恒一脚跨进牢房,朝着躺在地上的宫缇胜看去。 对方已经不像是昨日时,在他面前嚣张耍弄,拖延时间,自以为万事在握的那副面容。 面容微笑,侧面的耳朵面颊有很显眼的破损,应该是恭桶造成的。 “老胡,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尸检啊。”宁宛凑近看了下,宫缇胜周围还遗留着尿液的气息。 包灯不由嫌弃的并着两只手指,捂着鼻子稍稍往后退了退,而宁宛站的位置比自己还要近些,“宁娘子,你都闻不到吗?” 宁宛回过头,“什么?” 包灯将宁宛往后拉了拉,“你凑那么近干嘛,好歹也是个女娘,那都是宫缇胜自己的尿骚味,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味那么重,你都闻不到吗?” 宁宛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闻见气息,包灯没有说的话,自己还没有注意到这点,早上给他俩送早食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没有闻见早食的味道,怎么回事? 第130章 谁杀的? 宁宛心中有丝怪异感,但还是选择暂时隐瞒下来,平静的看着包灯,“哦,太关心宫缇胜是怎么死的了,都没注意到这些琐碎的小事,”宁宛朝着包灯勾起嘴角的假笑,“还是包司直厉害,大家都没注意到的事情,你居然都注意到了,厉害,厉害!” 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背刺我? 包灯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宛。 薛恒静静的看着宁宛包灯两人随地大小演,已经习惯成自然,学会自然的忽略他们两人的行为,将他们排除出自己的干扰视线。 胡仵作一大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食,应该是在场的诸位都还没吃早食,毕竟这时间也是忒早了点。 宁宛心里不由的开始埋怨起那位一大早就赶着跑来大理寺传口谕的天使,他怎么这么积极,传个口谕,就不能在正常太阳半空中了再来,让大家伙吃个安稳的早食不行吗? 非得要这么大早上的,搞得大家都要饿着肚子就开始干活,他难道不知道,不吃饱了干活没力气,还容易恍惚吗? 如果他们早知道要出事,还不如先吃好了再干活,反正都这样了。 哎!真是流年不利,也不知道这上赶着拍马屁的天使是得了谁的好处,这么早的就来干活,还是她自己孤陋寡闻了,没准人家干活时间就是这么早,没准还是24小时制的。 胡仵作看着杨树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将自个卷起的袖脚放下,“薛少卿,这人应是昨夜下半夜死的。” “死因是?”看宫缇胜这副邋遢的面容,薛恒实在是... 胡仵作干仵作这行这么多年,也算的上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但今早见的这个,也是实在给他的仵作人生履历又加上了厚厚的一笔,“溺死的。” 牢房很大,胡仵作的声音也不小,所以那句溺死的,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带着不可置信,惊讶不已的表情看着胡仵作和薛恒的方向。 “溺死的?” “确定是溺死的?胡仵作你不会是说宫缇胜用恭桶里...额,”包灯嫌弃的扇了扇空气中那股味道的残留,意有所指的说道:“溺死的。” 胡仵作了然这个死法很是匪夷所思,但是这就是他尸检的结果,“死者的口鼻咽喉中都有尿液的残留,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挣扎,手指末梢也没有挣扎抓挠的痕迹。”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死者是呈现跪在恭桶前的姿态,肢体四肢都没有被迫挣扎的现象,死者全身上下唯一的伤痕,”胡仵作指着宫缇胜头面部的痕迹,“唯有头面两侧因为强行挤进恭桶,和恭桶卡口间摩擦造成的伤痕。” 薛恒沉吟片刻,抬头,“可有可能是有人在死者身后,强迫死者挤进恭桶的可能?” 胡仵作摇了摇头,现场的所有痕迹都是死者自己活动造成的,不支持薛恒这一个所谓现场有另一个人压迫死者自杀的猜测。 “尸检的结果加上现场的痕迹,很显然都只告诉我,死者是自己强行将脑袋塞进恭桶里,将自己溺死的,离奇的是死者全程都没有出现因为痛苦无法呼吸而该出现的躯体下意识的挣扎。” “人在处于濒死状态,很多时候都会出现一丝求生的欲望,从而想要通过挣扎,逃离这种濒死状态。” “死者完全没有是吗?” “是的,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过了头,死者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挣扎,就像是死者当时没有了自己的思维,就像一个为了完成指令的木偶,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生死,”胡仵作蹲在宫缇胜边上,“你们看,最奇怪的是他的面容,是呈现一副笑脸,好似当时死者正在经历十分美好的事情,所以死者是溺死,但是绝不会是自杀身亡。” “这张表情熟悉吗?”宁宛看向薛恒和包灯。 薛恒看了下宁宛。 包灯则是疯狂的点着头,怎么会不熟悉,带着微笑死去,这和当初的那起案子可不就是一样的嘛,黑子的那张扭曲微笑的脸,包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天夜里,他们几个趴人家屋顶趴了老久,最后还去扒了人家的坟,最后还吓死个人。 如何能忘记得了。 \"难道是宫缇胜自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那些兄弟,想要一死了之,直接下去陪他们?\"包灯胡乱猜测的说道。 这猜的离了大谱了,宁宛怎么也不会相信宫缇胜会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你们不是说了宫缇胜昨夜的反应,根本就没想着死,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拖我们的后腿,扰乱我们的视线,你忘了吗?” “你看他这死法,有没有想到点什么?” “什么...”包灯摸着下巴,眼眶里的那对招子,滴溜溜的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非常夸张的拍了拍手,声音清脆的,宁宛都替他觉得疼。 “我想起来了,曼陀罗!” “他这反应像不像中招后的?”宁宛问道。 包灯点点头,“但是他在进了大理寺后,下面的人就将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并没有遗漏,胡仵作,方才你可有在他身上发现有关曼陀罗的物件?”后半句包灯则是朝着一旁的胡仵作问去。 “并无发现。” 这时薛恒开口说道:“昨夜宫缇胜说过,白浙西他是个幻术师。” “白浙西他现在在林不清家中说他是学的百折戏,没说他是幻术师,不过当时我想要细问来着,白浙西并不愿意细说,看来他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想被发现。”宁宛抱着自己的胳膊肘,手指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 “白浙西和这些人其实都有关系,都有关联,先前他说自己是在林不清死的那天才回来,但是昨夜提审宫缇胜,从他口中知道了白浙西很早就开始和对方联系上,并不是他口中的多年未见,生疏陌生,而且早在半月前便就回到了长安城。” “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第131章 重新进入视线的身影 “但是他自己就是一副快死的身子,能干吗?”包灯不解的嘀咕道。 “胡仵作,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幻术师也可做到如同曼陀罗一般的效果对吧。” “薛少卿说的是,幻术师却是可以做到一般无二。”胡仵作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我们只要细看,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其实白浙西在这些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存在,只是我们要么没有在意他一个病怏怏的身子,下意识将他归到弱者,需要保护的行列中,所以才发现不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他一副病的快要死了的模样,让我们下意识里都将他给排除在外,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快快要死了,想要落叶归根的病秧子会有能力夺走几个正常行动力,成年男子的性命。” “他的一切表现都让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或者说他引导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宫缇胜他们私下买卖,交易火药上面,从而忽略了他的存在,这也是他想要转移我们注意力的方法。” 一旦将白浙西从虚弱无力无关的病秧子中摘出来,再将他加上他们已经知道的相关信息中,白浙西这个人便就醒目突出许多,薛恒想着昨夜故意用白浙西试探宫缇胜后,得到对方身份的消息。 他的心里不由对白浙西这号人多了一丝在意。 “可是他杀了他们,为什么呀?”他们之间有什么什么冲突,矛盾? 包灯还是无法想象白浙西杀了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从目前来看,白浙西他并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杀了这些人,他既没有想要得到的巨大财富,也没有想要救得人,除了身体不好一点,就像是一个不食烟火的神仙,我实在是想不到他到底有什么理由能杀了他们。” 一个合理的理由,包灯的话提醒了薛恒,薛恒突然想到昨夜,宫缇胜虽然说话颠来倒去,但是他记得他有提到白浙西好像得到了一个古方。 薛恒眼底闪过一道一闪即逝的亮光,“有!他有理由,一个对于他来说及其合理的理由,再没有比那个更合理的理由。” “什么?”宁宛和包灯同时出口问道。 “包灯,你还记得昨夜宫缇胜说的话吗?” 包灯懊恼的抠了抠眉角,“昨夜宫缇胜跟个疯子一样,一会正常,一会癫狂的,说的太多了,好些都是废话,少卿你说的是哪句?”说到后头,包灯都觉得自己有些心虚,昨夜其实他都没怎么记对方说的话,因为他感觉对方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光记着自己憋着一股子气,不能发出来,那还记得对方说啥。 薛恒也没在意,毕竟昨夜宫缇胜确实是不断的挑战他们的忍耐,要不是他们还有素质,顾略着对方的身份,想要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早就进了牢房,先揍一顿再说,当然了这个揍人的一般是包灯的角色。 “昨夜我故意在宫缇胜面前提起白浙西,这个人实在是让我有些在意,出现在我们面前,却是和这些案件毫无关系,完全是一个正面无辜的角色,很多案子的经验都告诉我们一件事,这些凶手杀人之后都有一股莫名优越感,觉得自己艺高胆大的,便喜欢在杀人后出现在现场,欣赏我们追查案件,调查线索却找不到他的那种愉悦感。” “一个无关,所谓无辜人士出现在案件相关的地方,这不得不让我多想一些,我不认为他是完全无关之人。”薛恒清冷干脆的声线就像一个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圆润光滑,色泽饱满的天然粉色珍珠一般,一颗颗从高处缓慢的掉入托盘,传出的动静声响。 清晰可辨,又不觉得刺耳。 “若是他只是作为一个友人帮忙办理丧事,也许我不会对他太过在意,偏偏昨日在我们抓捕宫缇胜时,他也出现在现场,他的表现,你们觉得如何?”薛恒将问题抛了出来。 包灯回想着昨日在承恩寺,那个白浙西出现后的表现,“好似很正常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我看他知道时宫缇胜杀了其他兄弟时,表现的也很悲愤呀,还有之后无能为力的情绪也很真实呀。” 宁宛眼睛一亮,“对!就是太正常了,太井井有条,他的情绪收放自如,该悲伤的时候悲伤,该愤怒的时候愤怒,不可置信的时候也表现的很饱满,他的情绪,及至之后,我试探他,要不要再来大理寺见宫缇胜一面,他也是婉拒了。” “一切都是那么得体,有礼。”人是一个有自主情绪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如何能够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控制的收发自如。 “正常还不对吗?”包灯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绪。 薛恒接过话,“太正常才是不对,人如何能控制自己的真实情感,何时该哭泣,何时该停止,何时该喜悦,何时该痛苦,情感是人内心情绪的表达,真实的感受又如何能做到及时停止?” “还能做到那么短时间内将情绪变化好几层,就算是戏子,一旦将真实情感带入,也是需要时间缓一缓,又如何能毫无障碍的自由转换?” 宁宛看着有些愣神的包灯,解释道:“其实薛少卿的意思就是想说白泽西当时应该是在演戏,只是在我们面前表演他想让我们看到的表情,并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情绪,所以他才能表演的情绪那么饱满正常,就像是写好的戏折子一样。” “还有,梅贤道长的日志里其实提到过,只是我们下意识都给忽略了。” 包灯看着宁宛,“提到过?我记得里面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吧?” “是没有提到具体名字,但是你想想,梅贤道长说他们几个聚在一块,多年未见,黑子如果是其中一人又是以什么身份参加进他们,他有什么能力让宫缇胜他们看重,能够信任黑子,将他拉入他们内部?” “在此之前,有任何证据表明黑子和其他人有过深的来往,或者信任的证据?” 第132章 令人绝望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从头到尾,我们只看到黑子是林不清带去的,但是并没有证据证明黑子就是那第五人,一切都是我们下意识将他按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我们将这个人换成白浙西会不会更合理一些,从小一起长大,幸存的五人之一,天然的信任,无论如何都是他来的可能性更大,更合理一些。”宁宛提出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假设,朝着薛恒,包灯投去询问的目光。 排除掉所有的不确定性,唯一剩下的那个答案再不可能,再不符合逻辑,再离奇失常,也只会是最后的答案。 “没有,其实都没有,而且也只有他,白浙西能够在其他人毫无防备,百分百信任的情况下,在他们身上下药,或者将幻术在他们身上施展开来,也不会被他们怀疑的对象。” 我们无法去预测,或者奢望一个人的底线,亦或者一个人的良心道德底线有多高,凡事没有经历自身,谁都没有资格去评判所有,估量对方有没有所谓的资格,又是否真的能够做出出格的事情。 所以对方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其实都是合理的,因为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自己能够自洽其说,只是外人不知所以才会觉得无法接受。 包灯点点头,宁宛和薛恒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这些都是表明他的破绽,人可能是他杀的,但是,”包灯看向薛恒,“薛少卿,你还没有说白浙西那个一定需要杀了他们的理由。” 是啊,这些都可以说明白浙西就是那个杀了他们的凶手,他也具备了杀人的手段,但是理由呢?如何看,他也不像是真的变态,专门以杀人取乐的那种,怎么看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 所以理由呢?非杀了他们不可的理由。 宁宛此时若是能看到他们内心的想法,必定得翻个白眼先,变态还能让你看出来,那还叫变态吗? 变态多的是那种看着就老老实实,衣冠端正,品行良善,待人处事都是可圈可点,让人无话可说的。 所以真的是不是变态,是很难从表面分辨出来的。 薛恒:“昨夜宫缇胜提到过,白浙西得到了一个古籍医方,他说那是个邪方,依五行相生相克运行,需要得到五个人的五行精气,宫缇胜也不愿多说,具体的也无法得知他到底如何行事,但...” 薛恒突然转向宁宛,问起昨日离开承恩寺前的事情,“宁娘子可还记得昨日在承恩寺,我们与白浙西即将分别之时,他是不是也提到过他的病有救了,最后一味药引就在昨夜才能取得。” 宁宛点点头,当时她还暗暗奇怪,什么药引子非得要在昨夜才能得到的,还觉得是她太过孤陋寡闻,没准是像那些话本里写的那种什么只能在某时某刻才能成熟,开花的珍惜药物。 “而今日一早我们便发现他,”薛恒指了指地上的宫缇胜,“死在昨夜的牢房之中,毫无征兆。” “好好想想,如果白浙西已经病入膏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得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完全不像正常医方,简直是异方趣闻的方子,你们会不会相信。” 答案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了,会如何选择。 “一个人清晰的面对自己的时日无多的生命,感知到每天在一点点的逝去,一点点的流失,你还无能为力,那种无奈,恐惧足以将一个正常人逼疯。” “而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方法,不管是多么的离奇,不可相信,他都不会放弃,那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是真是假,我想他都绝不会放手。” “因为他再也不想感受那种生命每天在流逝,却不知道哪天突然就到了尽头,可能某天晚上睡着了,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再也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寒风的凌冽。” 这些都是在一步步的逼疯他的理智,摧残他的心神,一点一点积少成多压得他呼吸不了,逐渐疯魔,最后铤而走险。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它,他已经疯魔了,只要能够救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 说到这里了,包灯也知道这些案子的凶手,恐怕就是他没跑了,但是他心里还有疑问,“那为什么是他们几个?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还是说白浙西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几个。 宁宛提醒道:“如果只是需要几个人,他完全可以在外域就完成这件事,没有必要出现在这里。”在外域混乱的区域杀个把人绝对会比在大雍要容易的多,那里每天都会有人死,不会有人去在意今天又死了几个人,明天又消失了多少人。 所以他为什么要回到大雍来杀这些人? 薛恒突然出声点明,“这几个人一定是白浙西特意挑选的,绝不会是随意的人选,他们身上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联系关键所在。”也许是白浙西得到的邪方中所提供的条件,只有他们几人才具备的条件。 薛恒黑沉的目光透过牢房高处的小窗户,声音沉稳,低声呢喃,“看来,这些只有找到白浙西,才能揭开最后的面纱...” 包灯突然提高声音,大喊了下,“那完了!昨天他直接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离开,现在我们肯定找不到人了,没准昨天连夜就跑了,影子都看不见了。” 包灯焦急的看着薛恒,觉得这次又晚了一步,心中暗恼。 宁宛自信的摇头,“不,他不会的,昨日我们就没有对他起疑过,自然也就没有引起他的警惕心,而且他是一个内心十分自信强大的人,就算是发现了我们对他起了疑心,他也绝对不会马上就逃走。” 包灯不解,这世上还有这种狂徒?被发现了还能安之若素的待着,一点都不着急逃跑?“这要是被抓了怎么办?这其中冒险的风险性是不是太大了些,他还有什么必要非要留下?” 第133章 盛开在地狱的花朵 “有的,你看他杀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完成他的仪式,这种人既然相信了这种仪式能够让他获得新生,驱除疾病,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在仪式没有完成就走,那意味着他的仪式失败,他要去哪里再找到刚好的人选。”宁宛停顿了下,声音低哑,“再说,他没有时间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逃跑的,”宁宛抬起的眼眸中透着坚毅的神情,“他不会破坏自己定下的时间和行程,现在包司直可以派人直接去找,一定可以在城门口这些地方找到他刚出城不久的消息。” 待到派出去朝着各个城门口而去的大理寺武吏,一个个带着无用的消息回来,大家等待的情绪逐渐开始焦躁起来。 还剩最后一队武吏还没回来,众人心中不免开始怀疑,难不成是他们猜错了?包灯与宁宛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难免有一丝浮躁。 这会也只能忍着耐性,再等等,等等最后一队武吏能否带回来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消息。 “薛少卿!找到了!”几名精神抖擞,身高一致,宽肩窄腰,五官端正,穿着大理寺特制官服的武吏,朝着大理寺的方向快速的跑来。 宁宛一下抬起头,眼神中泛着光亮,期待着看着回来的武吏。 “如何了?”不等武吏在面前站定,包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带头武吏朝着包灯一拱手,回道:“禀包司直,属下带着寺里绘的嫌疑人画像,一去到城门口,也是运气好,城门守兵一看,便说人在三刻钟前出城去了,是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出的城。” “可知道是往什么方向去了?”包灯焦急的问道。 “说是往西去了,因着这人长得好看,守城士兵便下意识多留意了下,确实是往西去了。” “少卿,趁现在我们时间上相差的不是很多,快马加鞭,一定能赶上的,不然再晚点,要是遇到岔路口,到时候就不好找人了。”出城后一段路,往其他地方去的分叉路很多,时间要是拖得太久,就怕寻不着踪迹。 对方很是嚣张,也不排除根本就不怕他们反应过来,没有选择一大早天微微亮,城门刚开时便出城去,而是待到出了太阳快到半空,方才慢悠悠的不带任何遮掩,赶着马车出城去。 不用说,对方大概率还是吃饱喝足才出的门,哪像他们这一大伙,一大早撂下早食就去了牢房,排查出线索,便等着消息,这会还要坠着人家屁股后面追,哪还有功夫吃食,肚子都空的忘了饿。 奇怪的感觉,好似每次有事情发生,周遭的环境都不一样的寂静,就像是大战前的准备。 此刻他们快速的朝着白浙西留下的痕迹,不停歇的追赶,好消息在于对方留下的痕迹很新鲜,没有被覆盖,让他们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在分辨对方去向上。 坏消息是对方根本没有朝其他城池去的意愿,根据他们目前追寻的路线来看,白浙西一路不停朝着山里去。 这往山里跑,这是做啥呀? 他们猜不到,也不敢猜,默默跟着追上,最后总会知道。 你跑我追,对方速度一点不变,头顶的太阳就要来到正中,他们也是没想到白浙西居然一点没停,带着他们跑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人家的尾巴。 “薛少卿,目标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停下了。” 正在他们猜想白浙西还要跑多远时,先一步追踪的武吏回来说道对方停下了。 好家伙,他们愣是追着白浙西跑了这么久,双方速度持平,一直都没办法真正追上。 “加快速度跟上去。”薛恒朝着武吏吩咐道。 于是大理寺众人便又经历一小段飞奔,人仰马翻的追击时刻。 茂密的树林,长得葱葱郁郁的树木,长驱直入后,展现在眼前,不是间距狭窄,树木遮挡视线,曲折道路难以加速,而是豁然开朗,阳光普照,一片巨大的空地,就在树林的中间。 不远处还停着他们追了一早上没追上的马车,人已经不在车上。 白浙西在宁宛他们已接近时,便就发现他们的存在,但是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他抬头遮挡住眼睛,预估了下太阳的位置。 “薛郎君,请稍等会。”白浙西的语气平静稳定,毫无被追捕的慌张恐惧。 白浙西正拿着罐子,将里面半固半液的红色物小心的朝地上画好的线条中填充。 薛恒朝着众人抬手示意,大理寺的武吏等,便将此地围了起来,等待下一步指令。 地面上清理的很干净,被画上了复杂的图案,线条是红色的颜料画的,中间白浙西正在填充的是一朵巨大的花朵,细看是一朵巨大的彼岸花,鲜艳无比。 宁宛上前,微微蹲下身,凑近地上画着红色线条的巨大图案,本想闻下味道,但是宁宛突然想起,自己从早上起便闻不见任何气味,霎时间,蹲下的身影僵了一下,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中间的身影所吸引,并没有人注意到宁宛的异样。 宁宛假装若无其事的起身回到包灯边上,靠近包灯,低声说道:“包司直,你去看下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包灯一脸疑惑的看向宁宛,“宁娘子,方才你不是看过吗?”他还要盯着中间的人,防止对方突然袭击,亦或做出一些其他的举动。 宁宛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包灯,“快去,那那么多废话。” 包灯疑惑的目光在宁宛身上打量,突然眼神一亮,“哦哦哦,我知道了,”包灯遮着翘起的嘴角,“宁娘子,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不出来是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你是不是怕丢脸呀,你放心,咱们谁跟谁呀,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宁宛心想,话都让你说完了,都不用她瞎编什么理由真好,宁宛朝着包灯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快去吧,脑补包。 包灯一副我看穿你的小心思,屁颠颠的跑过去,半蹲下,学着先前宁宛的动作,闻了地上图案的气息。 第134章 完整 “ 怎么样,看出来是什么了吗?”宁宛看着回来的包灯问道。 包灯朝着宁宛露出一副大白牙,凑近低声说道:“看出来了,地上的图案应该是用上好的朱砂画的,味道很重,不排除里面掺了血,就是不知道这掺的是兽血,还是...” ''还是人血'',宁宛心中说出那个包灯未尽的答案。 宁宛看着图案中间忙碌的身影,心中隐约猜到一些对方的意图. 他。 在进行祭祀。 朱砂可以作为药材使用,具有镇静安神,清热解毒的功效。 也可以作为保存尸体,防腐的一种手段。 朱砂其鲜艳的颜色,特殊的特性,也被和神秘力量联系在一起,而朱砂的颜色与血液的颜色及其相似,血液被认为是灵魂的载体。 这里大量的掺了血的朱砂画图,用特制朱砂画的彼岸花。 宁宛抬头看了下快到头顶正中的太阳,白浙西手里罐子里的朱砂也刚好倒完最后一点,彼岸花的花瓣也染上最后的饱满。 随后从他放在一旁的包裹中陆续拿出五个小坛子,将其放在绘制图案上的五个角上,将其联系起来,刚好成对称的五角,五个坛子,五个颜色,刚好是白色,红色,金色,绿色,土色。 白泽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点点头。 随后白浙西转过身来,瘦弱的身躯依旧笔挺,身上还是昨日在承恩寺见到的那一身衣裳,眼神中充满耀眼的光,璀璨夺目,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因为激动,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暇红。 看着白浙西的这副容貌,宁宛愣了一下,心中呢喃,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危在旦夕。 “薛郎君,宁娘子,今日您二位能寻到这里,看来你们是都猜到了。”白浙西眼神中带着笑意看向两人,神情坦荡,毫无一丝杀人之后的心虚,躲闪。 也是,毕竟又不是杀的第一个,怎么的也是熟手。 看着他,宁宛心中想到了一个词,觉得非常适合,''法外狂徒''。 薛恒微微抿着嘴唇,并没有接白浙西的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无法从他的眼神中窥视到他内心的想法如何。 白浙西毫不在意薛恒是否会回应他,他只是觉得这会心情好,便想着搭几句话,不在乎对方能否回应。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怕我们会发现线索,发现你在其中做的马脚?”试探开口,宁宛很好奇,他如此云淡风轻,是什么给他的底气。 “薛娘子,哦,不,应该是宁娘子,我知道你们应该会发现一些跟我有关的线索,毕竟,确实很多地方无法自圆其说,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早察觉不对。”白浙西说着还稍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们如此快速的行动确实给他造成了一些干扰。 能知道她是谁,想必自然也知道薛恒是何人,毕竟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稍微一查,便就可知道他们的底细,再说昨日承恩寺的一番相遇,如何都能知道他们是何人。 只不过不知是昨日才知道他们,还是...... 说不好一开始林不清家中的相遇,也是有意的安排。 “都到了现在,白郎君能否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要杀了他们几个,或者,为何是他们?”宁宛看着眼前的白浙西完全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他是不屑向别人隐瞒,更愿意向别人炫耀他得意的作品。 对,杀了这些人对于他来说,给宁宛的感觉就像是他完成的一个作品。 “不不不,我那不是杀了他们,我那是帮助他们,早日脱离这个污糟的世界,感受圣尊的恩赐,聆听圣尊的法旨!”白浙西狂热的眼神,激动的大喊着。 “他们都应该感谢我才是,要不是他们刚好符合我的条件,这个珍贵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为了今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白浙西仰着头,摊开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大理寺众人,“时间就快要到了,早一点到这,也是你们的运气,能够看到奇迹发生的一刻,等会你们就会拜倒在地上。” “薛郎君,宁娘子,待会,待我重获新生,驱除身上病痛,邪祟后,看在我们却有缘分的情分上,我可以介绍你们得到圣子,圣女的赐福,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和我一样得到新生。” 白浙西突然又将目光转向宁宛,“宁娘子,只要虔诚信奉,你也可以驱除病痛,邪祟,得到新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宛心下微漾。 “宁娘子,我可以看到你的身上有着两个不同气息,不完整的灵魂,只有虔诚信奉,圣尊才能救你。” 宁宛咽下卡在咽喉的疑问,抿着嘴,眼神略带震惊的看着他。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包灯一旁大声呵斥着白浙西。 “什么圣尊,你这怕不是邪教,也不知道哪来的邪魔外教,也拿来糊弄,还两个灵魂。” 白浙西也不生气,只是看了下包灯,便将目光重新投向宁宛,“是不是胡说八道,一会等你们见过奇迹之后就会知道,至于我说的对不对,宁娘子心里自会明白,即使今日不明所以,日后也总会明白。” “宁娘子,比起薛郎君,我觉得我们之间更加有缘分,我的建议你可以多加考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最是清楚,以你现在的状况,即使有办法缓解拖延,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只有圣尊!只有他才能为你解决永久的后顾之忧。” 薛恒微皱着眉头,看着白浙西,他不觉得对方是故意说些话来误导他们,在对方说话的时候,自己也观察到了宁宛的表情。 在对方开口的期间,宁宛的表情明显有所变化,而且她并没有否认白浙西说的事情,恐怕,她,身体确实出了问题, 她出了什么问题。 宁宛心中虽然不觉得对方的什么圣尊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是白浙西能看出来自己身上有问题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 第135章 拖延 “多谢,我会考虑的。”秉着不拒绝,不得罪人的想法,宁宛决定拖延一下,免得万一自己要是拒绝了,对方急眼了怎么办? 包灯急道:“宁娘子,你怎么能答应他,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真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告诉我们,告诉薛少卿,就凭我们薛少卿的身份,什么有名的太医都能给你请来,你可千万不能信他的话!” “少卿,你说句话!” 宁宛看到薛恒也朝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不错,宁娘子若是身体有恙,我可替你寻来太医,为你医治,就算是疑难杂症也可以群策群力。” “多谢薛少卿关心,若是我自己解决不了,一定会寻你帮忙的。” 得了宁宛的承诺,如此,薛恒方才点点头,将注意重新放在白浙西身上。 宁宛伸出手安抚的拍拍老激动的包灯,低声说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没答应嘛,只是敷衍一下而已,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真的?”包灯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宁宛。 无奈,宁宛只能重重的点头确定,“真的,不会骗你的。” 正午的太阳,直直的照射下来,地面上已然很难看到人的影子,因为影子都躲了起来。 “时间到了。”白浙西抬头眯着眼艰难的看了看天。 “各位!现在就祝我即将重获新生,辟除病痛,镇压邪祟!很快!我就要在圣尊神光的沐浴之下,重生了!”说着白浙西掏出一个小白瓷瓶,一口将里面的液体喝下,用力将小白瓷瓶抛出阵外。 又一把将一早就放在脚边的大坛子顶上的红布截去,另一只手掌托在坛子底部,一咬牙使劲托起到头顶,毕竟病弱许久,骨瘦如柴,又哪还有正常男子的气力,只见他顿了顿,稍喘了口气,使劲托起坛子底部,使得坛口朝下,里面的液体瞬间灌满白浙西的全身,从上到下,他的全身沾满了液体。 围在周围的都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气息,白浙西朝他自己身上倒的是酒,但也不是普通的酒,因为围在周遭的众人很快便觉得浑身发软,开始一个个瘫软在地,毫无一丝力气。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或者说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做。 薛恒脸上表情巨变,语气略带紧张的看着对方,试图安抚住白浙西,“白郎君你冷静一点,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对呀,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包灯在一旁说道。 白浙西只是轻笑了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期待的看着宁宛,“宁娘子,你要不要试下劝劝我?” 现场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宁宛抿了抿嘴,神色复杂,摇了摇头,“我不会劝你的。” 白浙西瞬间眼中迸发出极致的喜悦,“我就知道宁娘子是通透的,我们是同一种人,你一定会懂我的,待我获得新生后,还希望宁娘子能够多考虑我的建议。” 白浙西环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对上薛恒,“薛郎君不用担心,你们闻到的就是我调配的软香粉,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可我也不想让你们妨碍到我,没办法我只能让你们暂时的失去行动力。” 说着白浙西便就要将火折子往自己身上凑去。 怎么办?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拖延? 宁宛焦急的朝薛恒望去,眼神中满是焦急之意。 即使是此刻如此焦急时刻,薛恒也不曾慌乱过。 宁宛心中开小差突然想到,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薛恒慌乱失神的时候,又不由自嘲唾弃下自己,薛恒怎么会有这种时候,现在又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还有闲工夫在想些什么。 薛恒虽是无力坐在地上,却也是坐的端端正正,认识他这么久,好似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不管在做任何事情,他一直都是保持这么一副中正端方,温文尔雅,不失礼节。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大家都是中的一样的药,怎的他,姿势就这般好看,他们就是歪七扭八的,毫无形象的各种姿势。 “等等!” 白浙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声音出处,''薛恒''。 “薛郎君,你还有何事,难不成还想要阻拦我不成?” 只见薛恒摇摇头,“如今我等皆受困于白郎君,我又有何能力能阻止的了白郎君?” 白浙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静待薛恒的下一句话。 “白郎君不是想要劝宁娘子信奉你那位圣尊吗?口说无凭,宁娘子也未见过圣尊的神迹,又如何能真的信服。” “白郎君不如将自己见过的神迹给宁娘子讲讲,这样才能更让宁娘子相信你们是确有其事,而不是哄骗于她。” 本以为白浙西就此会配合,却没想到,他只是摇头,“等我浴火重生后,宁娘子自会相信,到时候只要宁娘子愿意,我再细细的为她讲述圣尊的神迹。” “薛郎君不必以此拖延我的时间。”说着便又要将火折子往身上去。 “怎么?难不成你们所谓的圣尊其实是浪得虚名,欺世盗名之辈?还是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你也无法说出个所谓来,所以才这般推脱吗?” 眼见白浙西不上当,薛恒突然大声质问道。 宁宛见此,立刻配合说道,“白郎君,薛少卿说的是不是真的,难不成你真的是在骗我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这只是你为了逃脱虚构出来的人罢了?” 见对方略显迟疑,薛恒又立刻缓和声音说道:“想必要想获得圣尊的恩赐,不带一丝怀疑,全心全意的信奉应该也是很重要的吧,你也不想看着宁娘子因为不够信奉,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去供奉圣尊吧?带着不够虔诚的心,那恐怕是对圣尊的亵渎。” “到时候要是触怒了圣尊怎么办?到时候恐怕宁娘子性命难保啊。”薛恒说着将目光投向歪在一旁的宁宛。 接收到薛恒眼神的宁宛立刻开口说道:“是啊,到时候我要是触怒了圣尊怎么办?” “白郎君,薛少卿说的不错,空口无凭,你不讲些这位圣尊的神迹出来,我又如何会信,我相信要是你先告诉我圣尊的神迹后,在这,再让我看到你显示的神迹,那我一定是震撼无比,对圣尊只有满心的信服,衷心的信奉,到时候都不必你劝说,说不好我都求着你带我去寻圣尊,对吧。”宁宛试探般的说着,偷偷看向白浙西的表情,想要窥探一二对方的意思。 第136章 毫无理智的追捧信奉 “所以你先讲讲你见到的神迹,我从心底里信服了,这样到时候你也能更好的引荐我去信奉圣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浙西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皱了皱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挣扎,又抬头看了看天,“好吧,宁娘子你说的有道理,说服我了,还有一点时间,那我便给你们说说我与圣尊的相遇,还有我是如何得到恩赐的经历吧。” 白浙西看下宁宛,“宁娘子等我说完了之后,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对圣尊的神迹感叹的。” 宁宛心想,等你说完,会不会感叹神迹不知道,但是她会松一口气,因为能拖一会是一会,既然薛恒故意勾他说话,想必是已有对策,自己只要配合他就好。 白浙西似有些脱力,便也直接席地而坐,“这还要从我刚从大夫那得知自己病情开始,那时我一心扑在戏团上,为了演好戏,每日毫不停歇的练习,就在我接连演出成功,在当地广受欢迎,准备扩张我的事业版图,在我就要开始享受美好的生活。” 白浙西的表情变得痛苦异常,似乎那过去让他十分的痛苦,不愿回忆,“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白浙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时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但是因为时间比较紧张,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问题,觉得年轻人抗一抗,病就好了,我也没有把它太当回事,因为小的时候身体也不好过,不过长大后就再没生过病,哪知道接下来咳嗽越来越严重。” “等巡演结束,我再去找大夫,”白浙西苦笑了下,“他却告诉我,回去吃点好的,好好过好剩下的日子,这叫我如何能信,在我连续找了好多大夫,给我的说法都一样之后,我感觉天都塌了,我的人生才开始,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我,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对待我,我不服!” “之后就在我每日都挣扎死亡边缘,突然有一天曾经很喜欢看我表演的一位观众找上我,他说他原来也是生了很重的病,自从他进了浴火教之后,受到圣尊的恩赐,脱胎换骨,如今全好了。” 宁宛不由露出疑惑的眼神,“白郎君,他这么说,难道你就信了?”这么简单就相信了?还是说当时的他作为一个被判处死刑的当事人,已经到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当成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白浙西却是摇了摇头,“白娘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还没有到那种,随便来个人,我就相信的地步,我也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的骗子,”白浙西眼神再次变得狂热,“但是圣尊不一样,他是真的奇迹。” “开始我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圣尊一眼便看出来我并不信奉,不是他的信徒,但是他也没有降罪于我,他带我去见证了一场神迹。” “什么神迹?” “当时刚好有一夫人求助到圣尊手里,我还记得当时那名夫人眼神中的空洞和了无生趣,她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她刚出生的孩儿,浑身青紫,毫无气息,但就在圣尊的祈祷之下,那孩子居然活了!” 白浙西狂喜的眼神看着宁宛,“宁娘子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生命的气息,圣尊连一个毫无气息,死去的孩儿都能救活,那我的病 ,自然也是可以,当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力量,我再没有一刻比当时要更加的渴望活下来。” “你能明白吗?当时感觉活下去的希望就在我的手边,我绝不能让他溜走!”白浙西的眼神变得贪婪,可怕。 宁宛心中一阵复杂,她看得出来白浙西的眼神中透露着,那是对于生的渴望,癫狂。 从宁宛的角度来看,她的内心中还是不认为救活那个孩子是什么所谓的神迹,只能说这个圣尊可能也是一个懂得医术的人,他利用这些普通人不懂的盲区,用着某些隐晦的手法将人救醒,但是每次都能及时救活吗? “白郎君,你就看到这么一次神迹吗?还有其他的吗,还有圣尊是每次都能救活吗?”宁宛故作好奇的问道。 白浙西顿了顿,“自然是不止这一次,圣尊邀请我观看了他恩赐好些信众,当然圣尊毕竟还是人身,给与信众的恩赐,是需要圣尊消耗自己的心力,难免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白浙西见宁宛又要开口,忙说道:“这些只能说明是那些信众福源不够,不是圣尊的原因。” 这分明是被这所谓的圣尊都腌入味了,盲目信任对方,无条件的相信对方,有错也是别人的错,觉得不是他的问题,这怎么感觉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那白郎君你呢?圣尊给你赐福了?”宁宛想知道对方是如何让白浙西全然相信,狂热的追捧信奉。 “那之后,我为自己祈求圣尊的恩赐,圣尊替我祈求后,他告诉我,说今世的我原本是良善无病无灾,所有的不好都该在我幼年经受的那场灾难中随着灾祸消散的,但是有四个灾祸跟着我活了下来,所以我才会遭祸。” “圣尊告诉我,那场灾祸中原本应该只有我一个存活下来才对,但是现在多了,所以我的命运也随之被改变,我只有将这些逃脱的灾祸全都送回地狱,我的人生才能回到原本的设定上去。” “所以你才杀了他们,那你为何要杀了黑子,他总是无辜的吧,他都不认识你。”宁宛心中滋味繁杂,实在无法说的清。 白浙西眼神黑沉,里面毫无对人命的怜悯,犹豫,“我杀的不是人,他们从和我一块逃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认识的人了,他们只是被灾祸寄宿的寄身罢了,我是为这世间除害。” “至于宁娘子你说的那个工匠,那是一个意外,那天我本来要杀的只有林不清一人,要怪只能怪他为何要贪酒,”白浙西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他也不能说是死在我手里,他家里的婆娘和娘家表哥私通,合谋要害他,原本他只是中了我的幻术是不会死的,可惜当时他还食用了他婆娘表哥带去的杏仁粉末。” 第137章 真假重要吗? 宁宛听着白浙西说着黑子的死,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般,死了便死了,宁宛再一次直观的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对于生命的漠视,冷漠。 “当时我就在隔间看着他一点点的掺在菜肴中,看着那工匠一点一点的吃下,真有趣,那工匠努力的工作,将所有好的都带回家给他婆娘,而他婆娘却是从不知道满足,就连孩子都不是他的,真可怜。” “当时你可以救他。”包灯突然说道。 白浙西看向他,皱着眉说道:“我为何要救他,既然当时他注定要死,只能是他命中注定如此,我为何要为他改变他的命运?” 包灯不服气的瞪着白浙西,“既然你说他是既定的命运不可更改,那么你呢!你又为何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白浙西不屑的笑了一下,“你懂什么,我改变的不是自己的命运,我这叫拨乱反正,回归正途,只是将我的命运带回到原本的位置。” 对方的一阵强词夺理,包灯深恨自己嘴笨话拙,“你,你,你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邪门歪理!” ''呵'' 白浙西根本就不屑与包灯争执所谓的道理。 “不过他虽然不是我的原因才死的,但是还是有我的原因,所以我也替他报仇了。” 听着白浙西语气中的顽劣,宁宛突然心中感觉一阵的不妙,试探的问道:“白郎君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当然是将那些污糟一块处理了,送去陪那工匠,我这人心很软的,既然那工匠与我有了因果,那我就要了了这因果才行,不然会影响我自己之后的仪式。” 白浙西杀了成家娘子和成家表哥,这个意外,实在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之所以做的所谓一切还是为了他自己罢了,听多了白浙西的这些壮举,宁宛心中都已经做不出更多的波动。 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静静的听他讲述所谓的辉煌事迹。 沉默了片刻,宁宛开口问道:“圣尊做了什么,让你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得到救赎?” 白浙西突然看着宁宛笑了,“圣尊赐予我教中的圣花,彼岸花炼制的丹药,药一入口,我便觉得浑身的病痛皆去,身轻神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好转,只是后来圣药对我身体的效果越来越差了,我必须加快脚步,尽快将这些灾祸处理了才行。” 宁宛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白浙西,“你就没有想过那所谓的圣药其实就是一种具有麻痹作用的草药,只是你的身体越来越适应它的药性,所以你才会觉得效果变差了。” 白浙西却是摇头,“宁娘子,看来你还是不够相信圣尊,圣尊说了这种情况是因为压在我身上的灾祸在变多,所以圣药才会逐步失效,如今我已经将灾祸全都除去,只待最后一步,我便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 “看来还是要让你亲眼看到圣尊恩赐我的神迹,宁娘子你才会相信。” 说着白浙西不再与他们继续说所谓的神迹,而是再次拿起火折子,直接就往身上去。 白浙西身上满是酒液,即使聊了这么久,被酒液濡湿的衣裳并没有被头顶爆烈的太阳晒干,那小小的火苗在轻风吹拂下,飘浮的摇曳着,在还未触到白浙西身前的衣襟,还隔着一个指头的距离。 那火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唰''的一下就附着在衣襟上面,一霎那便全面蔓延开来。 白浙西一早便看出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却也想让他们知道一下圣尊的神迹,为圣尊吸引更多的信众也是他在外的任务,所以白浙西毫不吝啬花一点时间让他们感受一下。 现在话说完了,白浙西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便就将火焰递到身上,火焰燃烧的速度之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火焰已然将白浙西烧成一个火人了快。 只见白浙西好似感受不到火焰的啃噬,还在哈哈哈的大喊着好似他那教中的教义,“圣光照耀,沐浴我身,洗净前尘,重获新生。”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白浙西这么快,这么干脆果断的直接就朝着自己点火,这下完了,他们都还躺地上起不来,谁来救他? “怎么办?薛少卿?”宁宛扭头看着一旁的薛恒。 还不曾开口的薛恒,朝身后看去,宁宛顺着他的视线而去,他们身后远远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半空中飞起的鸟儿,都在昭示着正有一队人数不少的人马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来了。”薛恒莫名的一句,宁宛还不在线,心想来了,什么来了? 这会他们的人可都没有反击之力,这要是来个山匪那就完了,他们就像是嫩黄的韭菜,就差刀放脖子上割了。 薛恒的话刚落下,那群惊扰山雀的人马便出现在宁宛他们眼前。 宁宛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还好,还好,来的是自己人。 是的来的正是大理寺的武吏,就在薛恒准备出发循着白浙西留下的痕迹追来时,薛恒先行带一队人马出发,让另一队在自己如果没有在一炷香时间里发出信号,便就立刻跟上,以防万一。 而薛恒他们开始一路坠在白浙西身后,也就一直没有机会放出信号,所以另一队武吏在没有收到信号后,便立刻追赶上来,不早不晚赶上了白浙西自焚祭祀。 “快!快将火扑灭。” 后来的武吏冲上去,拿着新鲜刚折断的树枝条,不断的扑打已经躺在地上烧成一个火人的白浙西。 也不知是今天风向正好,还是白浙西带的酒纯度够高,一切都那么凑巧,火烧的那么旺,从白浙西点燃自己,到大理寺武吏来到现场,前后真没浪费多长时间。 但白浙西已经烧的看不出人样了。 感觉还在上一刻说话的人,下一刻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快的悄无声息,快的令人发怵。 白浙西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信仰,始终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自己是被人欺骗,始终活在那个救赎的世界里。 第138章 尸体 薛恒指示着空闲的武吏将白浙西丢在一旁的小白瓷瓶捡了回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宁宛注意到薛恒的动作,问道:“那是什么?” 薛恒将小白瓷瓶递过去,宁宛下意识便接了过来,闭着一只眼,朝里怼去,只能看见里面还有残留一些黑黑的药丸渣子,“都吃完了,里边都空了啊。” 宁宛茫然的看向薛恒,不知道他让自己看什么? “里面那一粒药还残留着一些药渣,还有一股微甜气息,回头让胡仵作看看,能不能查出来是什么成分,有什么效果,目前虽然无法知道具体作用,但是这说不好就是装着所谓的圣药也不好说。”薛恒看着宁宛手中的小白瓷瓶。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便将小白瓷瓶收了起来。 “宁娘子,可还能自行起来?”薛恒在一旁问着。 宁宛试了试,还是费力的很,看来这药是下的死重,这是生怕他们能起来阻止他自燃吗? “不行,没力气,看来这药效一时半会是消不去了。” 薛恒听了点点头,挥了下手,便立刻有武吏上前将宁宛拉起。 怎么拉? 当然是来两个人搀扶到马车上,费了半天劲,他们三人都进了马车,实在是不容易。 这次中招的不止他们三人,还有跟随一起的大理寺武吏们,“外面的兄弟们怎么回去?”宁宛看着薛恒。 薛恒勉力坐好,靠在一旁,抬眼看向宁宛,“先前便有弟兄骑马回去再叫些人马过来,方便将他们带回去,现在来的这批是脚力过来的恐怕不太方便带人。” 有回去喊人手就好,宁宛不再多言。 很快一部分人马护送尸体和薛恒三人一块回去大理寺,剩下一批则是留在原地保护那些此时毫无自保之力的弟兄们,等待大理寺的来人。 宁宛,薛恒他们放下心随着马车离开,此地的喧嚣好似是昨日的事情,留下的只有林中拂过树梢的风才知道。 就在杂草漫涨,灌木横生的远处小坡上,站着一群穿着统一,统一的白,唯独领头的那人,身上的衣裳更像是刚水洗过,衣裳上的银线在太阳底下泛着冷冷的光。 他们的视线始终都在场中的大理寺众人身上,更多的是在宁宛,薛恒身上,直到他们坐上马车朝着大理寺而去。 这时一名教众开口说道:“护法,我们该出发了,临来前圣子还催促过让我们不要过多停留,这次的生意虽是意外,只能做一次,但若是能够将梅贤的手稿全都带回去,假以时日,难保教中不会有人能配置出来,到时候圣教昌盛有望。” 领头人只是冷漠的瞥了眼教众,“知道了。” “大理寺的人可不好糊弄,叫人先去探探路,可别惊动了他们。” “不会的,我们留有标记便就是提醒,那人见了,自会懂得如何说话的。” 领头人方才点点头,“过几日我记得那观主好似要去访友,到时候我们便就蹭观中无主,悄声进去,将东西找着后,立刻便撤。” “是,护法!” 领头人朝着手下一挥手,便也离开了此地,谁也不知道曾经有人在这里看了一场戏。 领头人原本站定的位置上,却带着一地的水渍,大理寺武吏若是将搜查范围扩大到此处,必然会发现此处曾经有人出现在此,然在正午的太阳暴晒下,这显眼的水渍,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城的时候,匆匆忙忙,还饿着肚子,连早食都顾不上吃,现在一回到大理寺,这脑袋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便就松了下来,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我好饿!我好饿!'' 三人在武吏的帮忙下成功的回到院中,立刻便有大夫过来给几人把脉,开药,一通忙活下来,三人感觉自己已然在快饿死的边缘,还好这个时候,赵嬷嬷拿着食盒出现了。 几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如同一批饿红眼的饿狼,朝着赵嬷嬷还未摆好的吃食扑了上去,一顿吭哧吭哧,吃饱喝足后,三人打了一个相当满足的饱嗝。 三人不由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又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饭后又喝了大夫开的药,几人逐渐恢复过来。 包灯还是苦命的那个,因为一恢复体力,薛恒便就叫他去找胡仵作,将他们带回来的那具白浙西的尸体好好检查看看,不要遗漏了奇怪的地方。 包灯虽然不懂一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烧火自焚的尸体还有什么好查的,但是既然薛少卿说了,那么他就只要照做就是。 宁宛借口要回去休息,便不再留下来听后续的消息。 很快,包灯便带着胡仵作验尸后的消息回来。 房门推拉的声音一响起,薛恒立刻便抬起头,目光盯着门口。 包灯进屋反关上门,“少卿,我回来了。” “如何?” 包灯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一口闷的将盏里的茶水喝个精光,茶盏太小,包灯喝的有些不尽兴,下意识的眨巴了下嘴。 “我一去,便就将少卿的话告知胡仵作,全程我都在一旁看着胡仵作重新检查尸体,没问题,是刚死的。” “胡仵作仔仔细细的,里里外外的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是被火烧死的,火烧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薛恒问道:“内里可检查过?” 包灯点头,“胡仵作开胸看过,确实是肺坏了,也确实是得病快死的。” 包灯凑近薛恒说道:“薛少卿,我和你说呀,那白浙西的肺都快烂了,胡仵作都说他能坚持到今天,实属幸运,这要是一般人,早就死的透透。” 薛恒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遂点点头,算是认同包灯的说法,“那小白瓷瓶中的残留药渣,胡仵作可有什么说法,可是查得出里面是何成分?” 这小白瓷瓶回来后,宁宛便就将它交给包灯,所以包灯在去胡仵作处,便就顺便将东西交出去,毕竟这也是同一件案件中的物件,就一并处理了,也不用麻烦再跑两趟。 第139章 那把火 “说到这个,胡仵作还真发现了点东西,”包灯神秘兮兮的看了下左右,低声说道:“胡仵作说里面有曼陀罗花的成分,还不少。” 曼陀罗花四个字一闯入薛恒的耳中,薛恒刷一下便抬起眼看向包灯,看向包灯的瞳孔微微放大,昭示着薛恒听到这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时的震惊。 虽然先前有所猜测,但并没有真的将这个答案放在心底,毕竟这世上何其多的草药,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才能够予人镇痛,欢欣之感。 薛恒稍稍收敛心神后,问道:“先前我们将宫缇胜从承恩寺带回来后,是谁去询问的承恩寺后山曼陀罗花的事情?” “是我亲自去问的。” “可有何发现,对于曼陀罗花被偷的事情,他们有什么说法?” 包灯想起这事便就有些无奈,“后山基本没有固定的僧人负责侍弄花圃,只有每日在附近值守的僧人,但是也无济其事,每日里那么多的人流进出承恩寺,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所以承恩寺那边关于曼陀罗花的线索算是断了。” “我查看了后山的环境,其实真的很容易就能让人混上去,还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承恩寺的值守僧人还是我去询问时,才发现曼陀罗花被偷的事情,至于他们寺里的曼陀罗花,值守僧人说是早些时候外域僧人带来的,是他们其中一个宗教的宗花,他们说一大堆,我都没听不大明白。” “不过这些僧人大概的意思,我还是懂的,就是这些花是过了明面的,是佛教的一个分支带过来,送给承恩寺的礼物,至于有人从承恩寺盗取曼陀罗花,他们实在是不知道,与他们无关,希望大理寺莫要降罪承恩寺。” 薛恒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因为承恩寺的这番推脱而生气,他早就想到对方大概就是这番说法。 心想对方既然敢用,想必早就料定了他们会去查,自然也不怕他们查。 料到他们事后会查探这件事情,势必是扫好了首尾,他们的曼陀罗究竟是自行从承恩寺后山偷取的,还是有人授意去取的,现今都有些吃不准了。 因为这些人前前后后都有中过白浙西的幻术,很难吃准他们口中说出的话,到底是他们自己心里所想,还是因为在白浙西幻术的操控下,白浙西想要他们告诉的。 如果是中了幻术后,再说的供词,恐怕其真实性怕是都要打个问号。 还有白浙西那厮,又牵扯出什么浴火教,他死前服用的小白瓷瓶里的药渣却又带有曼陀罗花的成分,哎!实在是一头乱麻。 那什么所谓的浴火教若是在我大雍,那也是个巨大的隐患,就看今天白浙西那一副狂热的模样,完全就是已经被彻底洗脑。 还好目前看来这所谓的浴火教不在大雍,不然这人数众多的大雍,一旦遇上这浴火教,恐怕...... 唯一的是,好在如今事情总算是结束了,只是不巧的是在案相关的人员全都死于非命,而最终的幕后黑手也在今日已然燃火自焚而亡。 至此,此案也算是被迫了结。 既然案件到了这里也算是结束,可宫缇胜毕竟是还未定罪,又是朝廷命官,今日早上又得到上面的口谕释放宫缇胜,结果意外死在大理寺牢房,不管如何说道,大理寺都有监管失职之责。 现在事情清楚,拨开云雾,宫缇胜的死也要给上面一个交代,免得外面都说他们大理寺只要进了来,便就只有横着出的坏名声,这样可不太利于他们结交友朋。 薛恒坐在桌案后,下笔有神,毫不拖泥带水,很快便将宫缇胜一事前前后后,全都写在了那份奏疏之上。 薛恒写完,满意的拿起,轻轻吹着上面还未干的墨迹,“包司直,一会你跑一趟,将这份奏疏替我递交进去,待陛下看过,宫缇胜的事情也就是算结束了。” 接过奏疏,包灯眼神犹豫,脚下却如钉子一般,钉在地上。 包灯的影子一直印在桌案上,未曾离开,薛恒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包灯,不由催促道:“包司直,你怎么还不去?早去早回,莫要误了时辰。”说完又低下头去。 包灯挪了挪脚,又回过身来,看着薛恒。 始终不曾听见包灯开门出去的声响,薛恒无奈的抬起头,看着他,“说吧,再不说出来,我担心你都要憋死了,问完后立刻给我办事去。” 包灯这才一改纠结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忙回到薛恒边上,问出自己憋了好一会的问题,“薛少卿,我不明白的是,这白浙西是在我们面前自焚而亡,还是在那么多人,纵目睽睽之下,将那么一大坛子酒泼满全身的情况下,点的火折子。” “那火烧的多旺呀,人脸都烧糊了,为何你回来之后,还要我特意嘱咐胡仵作将白浙西的尸首,再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他都死了,我们都是亲眼所见,难不成还能有假?” 薛恒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说不好是否有假,只是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察觉不出到底是何处不对。” “而且白浙西为何出了城后,不直接朝着其他方向而去,非得往那密林中一头扎进去?” “少卿你是想说白浙西的举动就像是故意将我们往那密林中引?” “可是,为什么呀?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他自焚?可是他也不知道我们会这么早就怀疑上他,还如此果决的沿着他的线索痕迹,便就直接追上他。” 薛恒点点头,“是啊,今日之前虽然觉得他的存在有些在意,但也并没有将其和这些案件背后凶手联系在一块,起码在今日宫缇胜死之前,都不曾将他放在凶手的位置上。” “而我们盘到他身上,也就那么短暂的时间,怎么看,也不可能早早便就布好线索,所以我也只是在心里存有一丝疑虑,想着待今日抓到人后,再好好审问其中的干系。” 第140章 行迹鬼祟 “及至之后白浙西此人的一切表现都十分,充分的像一名狂热的信众,彻底被洗脑的教众,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包括之后的自焚身亡。 包灯想起白浙西当时的那副表现,深以为然,那就是一副邪教的狂热信徒,毫无理智可讲。 “还有那火。”薛恒微眯了下眼,低声说道。 “那火怎么了?” 薛恒抬眼看着包灯,语气清冷低沉,“那火燃的太快,烧的太旺了。” 火烧的快,不是正常吗?那白浙西身上都泼了那老些酒了,还不着的快些,那只能是白浙西买酒遇到缺德老板卖假酒。 “正常吧,毕竟当时白浙西身上可还泼了酒的。” “也许吧,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但是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些,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很大的风,而他身上的火势却是蔓延的那么快,一烧成火人,白浙西便摔到地上,再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就好似烧的是个死人。” “更何况白浙西他可还是个幻术师,包司直,你还记得吧,宫缇胜说过,他的幻术还很不错。” “这就是我让你交代胡仵作重新检验白浙西尸体确认其身份,死亡情况的原因,如今胡仵作亲口确认了尸体是他就好,我这心底的疑虑也就去了。” 包灯觉得还是薛恒想多了,“这幻术再厉害还能将死人变活不成,薛少卿,你多虑了。” 薛恒眼神放空,许久后方才低声回道:“可能吧,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这下,你安心了?可以去了?” 包灯一扫方才焦躁的气氛,笑着拍拍放着奏疏的位置,转身出门去,一个反手还给薛恒将门带上。 薛恒看着又被关上的房门,无奈的摇摇头。 包灯刚走不久,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薛恒下意识以为又是包灯回来,略带不耐的问道:“怎么没完了,还是你又忘了什么?” “少卿,属下有事禀报。”一阵浑厚低沉的声音。 薛恒这才发现,门外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包灯的。 “进来。”发现门外人不是包灯后,薛恒秒变表情,又是一副疏朗严明的标准表情。 来人是大理寺武吏,武吏穿着皆是一般无二,所以薛恒也不知道对方目前的岗位是在何处。 薛恒静待对方自报,“何事?” “少卿,属下今日是在大理寺后门值守,方才发现些情况,觉得有些异常,但,不知如何处理,特来禀报少卿。”武吏话中有话,带着丝犹豫纠结。 大理寺后门,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又有罪人来墙外踩点不成? 这些歹人的胆子怎的就这般肥腻?难不成真是觉得我大理寺好欺负? 薛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武吏,“是什么情况,尔等不能自行解决,还如此纠结?难不成又是有蠢人试图强闯我大理寺?” 武吏看了眼薛恒,低头拱手道:“方才宁娘子于后门多处探查,行迹鬼祟。” 宁宛? 薛恒怎么也没想到能让武吏来禀报的居然是宁宛,她方才不是自称累了,要回去休息,怎的又跑到后门去了。 “这会人呢?” “宁娘子径直出门去,不似毫无章法,四处乱逛,更像是有目的,有目标,朝着一家药铺便进去了。” 薛恒心想,难道宁宛真的有问题,今日难不成是要暴露了? 薛恒心中复杂,一面不愿怀疑,另一面又理智的告诉自己,证据就摆在眼前,宁宛这分明就像是去会面接头,自己要去看个究竟吗?如果被当场抓获,自己要如何自处,又要如何面对将宁宛视作家人疼宠的赵嬷嬷? “少卿?少卿?”武吏见薛恒听完后,怎么还发起呆来,后续如何,还要给个章程呀。 薛恒心中和自己做着斗争,片刻后抬起头来,“可派了人,近处跟踪?” 武吏点点头,“派了一位机灵的兄弟跟着,也一并进去了。” 薛恒沉默着依靠在椅子里,眼神放空,手指却在下意识规律的,不断敲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声一声,仿佛敲在薛恒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是霎那,薛恒突然站了起来,他心里想着,不管宁宛是不是间谍,亦或者有目的潜伏在大理寺,还是无辜者,不管结果如何,起码自己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才能死心。 “走,带我去那处药铺。” 薛恒眼神中带着坚毅,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 宁宛一离开薛恒处,也没有着急往后厨去,反而是朝着大理寺后门而去,偷偷摸摸的,像极了出笼的老鼠,眼神发亮,脑袋上似有看不见的雷达时刻在检测周围。 为何出个门,宁宛还这般小心翼翼,偷感满满,实在是她有限的几次出门经历,成功让她留下阴影,不得不小心留神。 今日一天虽都在追捕白浙西,精神紧绷,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今天出的小问题,目前她还不想让薛恒他们知道,私心里想自己先在外面找个大夫瞧瞧,自己个心里也有个底。 宁宛一个侧身出了后门,反手将门小心的掩上,却不知后门之所以没有人值守,那是因为人都在暗处,自然的,宁宛的一切猥琐,小心的举动,全都一幕不落的进了暗中值守武吏的眼中。 至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全赖于她的猥琐偷感,被值守武吏盯上了,全程有人跟上,将宁宛之后全程的动线,全都汇总到了薛恒案桌上。 宁宛如果是落落大方,眼神不虚,行动光明,都绝不会被值守武吏怀疑上,然而这些,宁宛全都不知道。 离开大理寺的方位,宁宛依着先前短暂的匆匆一瞥,她记得附近有间药铺来着。 很快顺着记忆,沿路摸过去,宁宛眼花缭乱的辨别着店铺,很快,宁宛眼前一亮。 药铺。 她找到了。 宁宛眼神发亮,脚步不停,直接便走了进去,不由好奇的到处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这么古色古香的药铺,古代版的民间诊所。 第141章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宁宛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和药铺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毕竟来这的不是抓药,就是看病,哪个会和她一样,一进来即不是到柜台抓药闻讯,也不是找掌柜的寻大夫。 而是这样漫天遍野的看个不停,真就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 她在里面看,而外面,薛恒随着跟踪埋伏的武吏,也是到了药铺外,正一眼不眨的盯着宁宛。 只有宁宛自己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已经在大理寺众人的监视之下。 “此间药铺的背景调查清楚没。”薛恒微侧过脸问着身旁的武吏,眼神却不曾移开过,仍旧盯着药铺中的身影,现在对方还在大堂里,薛恒不好亲自跟进去,一进去大堂一览无余,立刻便会被发现。 “回少卿,调查清楚了,此间药铺乃是前太医柳御医离开太医署后开的药铺,往来人员,贫贵皆有,多是附近之人,但也偶有慕名而来,寻柳太医看诊的,倒并无奇怪之处。” 薛恒点点头,药铺没问题,保不齐有人看中这个地点,将其作为私下会面的交易地点。 宁宛若是一直只呆在大堂,自然有先前跟踪的武吏随时监视,若是单独的房间,薛恒便就立刻跟上,事情的真相,他势必是要自己亲耳听见才行。 一直不错眼盯着宁宛的薛恒,突然抬起手,示意对方不要说话,在薛恒眼中正在大厅闲逛的宁宛,正被药铺里的掌柜搭话,薛恒等人神经紧绷,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 而这时的宁宛,正因为自己没见识,光顾着看个不停,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给忘了,导致人家药铺里的掌柜的,都看不下去,带着一股怀疑的眼神,朝宁宛走来,对方的眼中分明是写着''这里不欢迎对家,要是没事,赶紧走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人家还是有着基本的职业道德,既然人家没有在你店里干点什么,那进门都是客,就要和和气气的。 秉着最后的礼貌。掌柜的便就朝着宁宛走去,这一走便就将店外,店内,所有知情人的心,高高吊起,这一切只有两个人不知道。 “这位娘子,是抓药,还是看病?”掌柜的试探的开口。 宁宛回过神来,略带尴尬的看着对方,掌柜的见宁宛不说话,心中更加认定了宁宛就是对家派来捣乱的,不由微眯了眯眼。 “抓药,去前柜,看病去那边找大夫。” 宁宛虽然自己也是学医的,但是平常生病,都是自己开药,自己吃,基本就没有因为自己光顾过医院,能去医院,都是以另一种身份去的。 于是这便成了宁宛,第一次找别的医生看病,这心里不仅莫名的紧张,还略显尴尬,此刻要是能看到宁宛的心跳,必定是跳到一百三,一百四,因为此时此刻,宁宛的心跳声,如鼓如钟,响彻耳畔。 虽然不至讳疾避医,但也没有那么坦坦荡荡的直接在这大堂说出自己要看病,找大夫。 宁宛看了看左右,鬼祟的将掌柜的往边上拉去,还不忘再伸头看一眼,而后想要接近的武吏,看到宁宛的回头,吓得赶紧将探出的身子强制收回,差点岔了气。 武吏心中惊觉,''没想到宁娘子的警觉性这么高,看来自己要更加小心才是'',宁宛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动作惹的对方加强警报级别。 宁宛不好意思的看着掌柜的,心虚的笑了下,“那个,不知你们这有没有年纪大的,医术比较厉害的大夫,我想找他,看个病。” 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掌柜的不由的仔细的打量了下宁宛,却将她看的更加心虚,以至于心里产生了一丝退却。 “要是没有,我,我就先走了,家里还炖着肉呢。”宁宛躲避开掌柜的注视。 “诶!这位娘子,来都来了,那便就看看吧,你放心,我这的主家乃是前太医院的柳太医,要说最厉害的就数他了,他的医术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掌柜的拦住宁宛,笑颜眉开的说道。 掌柜的这会算是发现自己是误会了宁宛,不过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便就不算得罪人,只是自家心里略带心虚,便想着补偿一二。 “不过平日里,主家已经很少给人看诊。” 宁宛一听,哦没戏了,退休不看病了,那自己算白来一趟。 “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走吧。”宁宛略带失落,低声说着,这年代看病可是个精细活,谁都想找厉害的大夫看病,毕竟要是来个庸医,分分钟将你送走,而自己的问题,她不觉得普通的大夫能解决。 “诶诶欸!这位娘子,我话还未说完呢,你怎的就要走了?”掌柜的急忙说道。 “不过今日呀,主家正好就在这里,也是娘子你运气好,这会我便带你去寻主家看诊。” 宁宛的心情忽低忽高,“真的?那真是太谢谢了,那就快带我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大夫了。” 掌柜的诧异的看了下宁宛,心下替宁宛默哀,心想像如此激动,大概是得了无法医治的绝症,就不知道会不会是空欢喜一场,哎!不过这小娘子面上还看不出来病色,难不成是脂粉涂的厚?可是也看不出来这脸上涂了多少呀? 轻瞟一眼,快速收回眼神,掌柜的不由暗自佩服宁宛的妆造,真是巧夺天工,化腐朽为神奇,居然能将病容遮掩的丝毫不露,真是厉害呀! 掌柜的前头带路,朝着右侧一条只够三人并行宽度的长条走廊尽头。 这一侧皆是隔开一间一间,很像门诊时的小房间,只是区别在于这里的充满了古色古香,韵味十足,而过去的门诊则更死板,人工,只讲究效率,毫无人气。 掌柜的将尽头一侧的房门推拉开,里面的人正坐着,悠哉的喝着茶,抬眼间见到宁宛站在门边,抬起手朝着宁宛招招手,示意她进去。 宁宛看了眼掌柜的,得到对方的肯定眼神,便不做忸怩,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是要挨这一刀。 第142章 大夫皱眉,生死难料 宁宛深深的一吸,将一股气埋进肺里逛了一圈,吐出,仿佛心里的紧张也一并跟着二氧化碳吐出去,心里不停暗示安慰自己。 哎! 第一次看病,没经验,还怪紧张。 就在掌柜的将身后将门掩上的下一刻,薛恒等人已然来到身后,大理寺武吏手脚极快的上前,在掌柜的转身的瞬间,控制住对方,捂住口鼻,再将大理寺腰牌递到其眼前,示意不要出声。 硬生生吓了一跳的掌柜,只能瞪着一双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出声,绝对会配合行事。 薛恒朝后一挥手,立刻便有人会意,将掌柜的带到后面去盘问,而自己则是进了宁宛隔壁,悄无声息的坐下,静待宁宛的动静。 而这边的宁宛,不待大夫开口,便很有眼力的坐在大夫对面。 大夫伸出手来,刚要提醒宁宛伸出手,宁宛又快人一步,稍提袖口,手腕搭在脉枕上,手心朝上。 一系列快速,乖觉的动作,引得大夫不加掩饰的透着惊奇的眼神,打量着宁宛。 什么奇怪的人大夫没见过,宁宛这样的都实属平常,稍稍的惊愕后,大夫便立刻恢复正常。 “这位娘子是哪里不舒服?”大夫一边搭着脉,一边问着宁宛。 “大夫,我是今早起来,突然这鼻子闻不见味了。” “闻不见味了?”大夫啧了一声,心想,这脉象强健有力,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呀。 “可有误食什么东西?”怕不是瞎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宁宛却是摇摇头,仔细回忆了自己最近一直以来的饮食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以往的,更何况她吃的和其他人其实都一样,并没有不同之处。 “和往常吃的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吃一些不认识的食物。” “而且,最近也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实宁宛自己就可以排除一些常见的诱因,她就是想着找个厉害的大夫,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脉象上看出问题来,如果这都看不出来的话... 啥都没有?那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安安分分,成功从那吃人的地方平安退休,今日老夫便就要遇到行医生涯的坎坷? 大夫示意宁宛将另一只手也一并放上来,皱着眉头把脉。 宁宛心中越发的忐忑。 大夫一笑,身心健康。 大夫皱眉,生死难料。 时间像是失去路线的蚂蚁,不停的转圈,混乱一团,这一刻异常的漫长,还好,就在宁宛实在煎熬的快要忍不下去开口问询,下一刻,大夫开口了。 地府暂时关上门。 大夫抚着他那下颌挂着的三两撮白须,轻叹了口气,“这位娘子,老夫实在有愧,学艺不精,实在是,这从脉象中看不出小娘子身体有何问题。” 宁宛眉头一蹙,大夫也看不出来,难不成只是一个意外? “大夫,有没有可能是中毒,或者是...身体机能暂时性的防御?”宁宛突然想到以前遇到一个小孩,某天突然无缘无故的就失声,在此之前,那名小孩也是并没有什么不同以往的行动轨迹,最后带教给开了开音的药,吃了一天,便就正常了,所以她这次的鼻子会不会也是相同的情况? “不好说,不好说,小娘子这情况,老夫从脉象上确实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娘子也莫要太过担忧,这嗅觉失灵,也有可能只是暂时的,起码脉象是正常,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大夫说的话,宁宛心里其实都明白,大夫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下结论,都是含糊其词,就像现在,就像她自己。 宁宛只能点点头,希望自己能和那小孩一样,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嗅觉的失灵,只是暂时的。 这时,原本离开位置,站起准备离开,但宁宛犹豫了下,又坐了下来。 大夫看着宁宛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小娘子,还有何事?” 隔壁的薛恒,下意识正襟危坐,身体稍稍朝前倾去,精神紧绷,心中想着,''来了''。 宁宛纠结着看了下大夫,“大夫,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大夫一见宁宛这模样,立刻会意说道:“小娘子放心,我们都是有医德的,不会将病患的隐私拿出去说道的,尽可放心。” 宁宛不是担心大夫是否会帮自己保密,她只是有些少许纠结,犹豫是否要问出口,毕竟这个时代,不一定能解决的了。 “大夫,大概几个月之前,我应该是磕到脑子了,然后便不记得很多过去的事情,但是,”宁宛顿了顿,换了下说辞,“但是我这脑子里还是有很多记忆,从小到大的,我觉得那才是我,但是现在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自己,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我自己。” “但是前不久我遇到家里人来寻我,”宁宛怕大夫误会,急忙说道,“我确定那是我家里人,因为一见到,我就下意识喊出对方的称呼。” 大夫犹豫了下,问道:“那小娘子现在是有什么问题?” 宁宛眼神略带空洞,“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到底是记忆中的那个我,还是现在没有记忆的我,哪个才是我自己?” 大夫看了会宁宛,突然开口说道:“小娘子,应该还有事情没说出来吧。” 宁宛犹豫了下,点点头,“其实我从小便有一种病,白天的我,正常生活,到了夜间便就变得呆滞,毫无记忆,但也不是每天都这样,起码这几个月来,我感觉自己就没发过病。” 大夫了然的看着宁宛,“从小娘子的描述来看,应是颠病,但...” “但什么?” “还是从脉象上说,小娘子的脉象身体在正常康健不过了,若是正常的颠病,或因情志所伤,或因先天遗传,一切皆可从脉象上窥见一二,但小娘子这...” 宁宛明白大夫的未经的意思,就是她这病看着像是精神分裂,但是可能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自己... 大夫这么一说,宁宛不由开始怀疑自己。 大夫写了一个地址,递给宁宛。 宁宛莫名的看了大夫一眼,接过一看,“这是...” “也许这个地方可以帮助到小娘子,这位观主可是很厉害的,想必可以去寻一寻。” 接触到宁宛奇怪,怀疑的目光,大夫心虚的咳嗽了下,避开宁宛的眼神说道:“正所谓,道医,道医,道,医,不分家,想必你去了那,观主定能给个满意的答复的。” 第143章 太荒诞了 宁宛心想,大夫已然是将她的问题和那方面扯在一起,不然也不会还特地解释一番,可惜,他要是不解释,自己还不会想歪,偏偏他这一解释,反而更加深了意味。 无奈,宁宛只能配合的点点头。 宁宛实在没想到大夫居然给自己写了个道观的名字,而且这个道观,她还眼熟的很,是先前宁宛和薛恒他们去寻梅贤的那个道观。 她还记得临走的时候,那观主还和自己神神叨叨说,有事可以去找他,自己都没怎么放在心里。 这次没想到还真是兜兜转转又要回去找他帮忙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言随法出? 那不是没事也变有事?这到底是因为她自己,还是... 宁宛赶紧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大夫说道:“不过,小娘子需要尽快去了,我听说近日观主就要出门访友,没个三两月怕是回不来。” 观主最近要出门? 宁宛心想,那自己确实要抓紧时间再去一趟道观,免得错过观主,就得再等上好几个月。 宁宛朝着大夫致谢,不管怎么样,大夫还是给出了方向,虽然自己原本只是想解决嗅觉失灵得问题,但现在意外得到其他方向,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宁宛带着大夫给的地址离开,而身后的屋里还藏着怀疑她的薛恒等人。 薛恒见宁宛离开后方才现身,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天意外的怀疑,尾随,会听到这么意外的消息。 薛恒突然想到白浙西试图蛊惑宁宛信奉浴火教的说辞,便就是说宁宛身体中存在着两个不完整的灵魂,原本还以为只是无稽之谈,忽悠宁宛的说辞罢了。 但是这算是宁宛个人的隐私,白浙西又是如何知道的,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还真是所谓的圣尊沟通天地,告诉他的? 太荒诞了。 薛恒他宁愿相信是白浙西不知从什么渠道获知了宁宛的病情医案,也不会信是所谓的圣尊。 想到这,薛恒突然想起一开始宁宛出现在长安城的目的。 宁宛之所以会出现在长安城,公开查到的消息便就是来寻医的,据见过的店家,路人描述,那时的宁宛便是一副呆症,丝毫不与人沟通。 薛恒眼中划过一道亮光,所以白浙西会不会和当初绑架宁宛,来到这偌大的长安城求医的那群人,会不会就是一伙的? 从白浙西对待宁宛的态度来看,他想要拐带宁宛信奉圣尊,实际还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还是对她身上藏着的秘密感兴趣? 所以问题来了。 宁宛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这些人为什么都想要得到,为此还千方百计的带着呆症的宁宛来长安城求医。 算了,只要宁宛还在大理寺,背后还想要得到秘密的人就不会放弃,自己总有一天能将这个秘密挖出来,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秘密。 薛恒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离开这里。 埋伏在药铺中的大理寺武吏,立刻悄无声息的退出,从头到尾从来只有倒霉的掌柜,就再没有一位来店里的客人知道。 受到伤害的也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 掌柜的跟在身后,送走了大理寺诸人,面上难掩热泪,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死亡边缘走过,今天的他,命实在是太苦了,他今天出门是踩了多少狗屎,才能有这种狗屎一般的运气,被大理寺的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还要隐瞒今天他们来过的事实,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如何能做到?自己受到的惊吓怎么办? 不行,他要去找主家开个安神汤,定定神才行。 说做就做,掌柜的立刻转身朝里去。 薛恒随后回到大理寺,当然,他是从大门而进,他又不怕有人尾随。 朝前走的脚步略停了停,朝身后跟随的武吏吩咐道:“今日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和其他人说一下。” 武吏抬起头,惊讶的看了下薛恒,便又低下头去,“是,薛少卿。” 第二日。 为了不耽误时间,宁宛选择第二日便出发,大红去过一次道观认得路,不需要宁宛自己费多大力。 宁宛早就和马夫说好,吩咐他一早将大红架好马车,在后门等自己。 “多谢您了。” “不必如此,宁娘子,那我便先回去了。”马夫说着还看了眼马车。 不过宁宛忙着道谢,并没有注意到马夫的眼神。 待爬上车,宁宛才发现这马车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你们怎么在这?”宁宛一脸的不可置信,还转身探出马车,朝外面看去。 待在回到车内,只见那两人仿若无事般,一人笑嘻嘻看着自己,另一人则是一手喝茶,一手看书,悠闲的不行。 “这不是白浙西的案子刚结束,”包灯看了一眼薛恒,笑着说道:“咱们薛少卿想着,趁现在没事,赶紧放松放松,免得又有案子,到时候可就不好再休息。” 宁宛不解想休息可以回去睡觉,出去酒楼听小曲,说书,啥都信,走着去便可,这堆在这干嘛? “休息?你们可以在附近逛逛啥的,或者直接回屋睡觉养精蓄锐,跑这来,和我挤一辆马车干嘛?” 宁宛狐疑的看着他们,“难不成你们也要马车?” “还是说,你们不会想告诉我,你们也刚好想出去?”需要坐马车? 包灯朝着宁宛竖起大拇指,夸奖道:“宁娘子真是聪明,不愧是秀外慧中,聪颖过人呀!” “不对劲,不对劲。” 包灯愣了下,“宁娘子,哪里不对劲?” “你不对劲,今日这么嘴甜,不对劲的很。” “今日我有事,要用马车,你们没事就快些下去。” 包灯不认同的看着宁宛,“宁娘子,你如何就能知道我们没有事情,还有,”包灯好奇的凑近,“宁娘子你有什么事呀?” “我,我要去郊外踏秋。”春天就踏春,秋天自然就叫踏秋了。 “这个踏秋的地点不会刚好是一个道观吧。” 包灯冷不丁的一句话,一下抽到宁宛的神经上,她猛地回头,犀利的眼神盯着包灯,余光还不忘在一般故作姿态的薛恒身上刮过。 “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调查我,不对!你们跟踪我。”宁宛眯着眼睛,咬着牙说道。 第144章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包灯略带尴尬的看着宁宛,还不时朝着一旁的薛恒捅了捅胳膊肘。 宁宛自然也注意到了包灯的小动作,自然明白包灯知道,那必然薛恒也知道,于是便又转过头来盯着薛恒,眼神中满是不悦,“薛少卿,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薛恒只能放下手里的书和茶盏,略带心虚,“其实这是个意外,你相信吗?宁娘子?” 薛恒那张面无表情,日常严肃惯了的脸上,努力的眨着那双勾人摄魄,超长眼睫毛的大眼睛,试图让宁宛心软,放过他们,当然主要是他。 毕竟他也是真的心虚,因为昨日确实是怀疑宁宛,将她当作罪犯嫌疑对待,即使她并不知道。 “呵呵!”宁宛只是回来两个字,而她看着两人的眼神,分明写着''你们觉得我是傻子吗?你们说啥,我都信?'' 薛恒也知道太过瞎扯,带着些许的不自在躲闪着宁宛的盯视。 见宁宛明显不信自己的敷衍,薛恒思虑片刻,抬头,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澈单纯,“宁娘子,真不是我们故意跟踪你,这都是...”意外。 宁宛抢过话头,呛道:“不是故意跟踪我,还是不是不信任我,还是说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你们看见了,于是你们也不小心管不住自己的脚,跟了上来?” 宁宛眯着眼,假笑。 讽刺极了。 ''咳咳咳'' 薛恒抬手遮住口鼻,假装咳嗽,避开宁宛盯视的眼神。 包灯见薛恒半天不解释,在一旁急了,“宁娘子,你听我说,昨日我虽然不在,但是事情经过我都知道。” 好呀,人都不在,事情居然还能插一脚进来,我看看你怎么解释。 宁宛抱着手肘,微抬下颌,一副''我看你表演''的样子。 “真的不怪我们,”包灯再次说道,宁宛翻了个白眼,他们俩从她进来到这回,就这么一句话来回来回的讲,就是死活没讲到重点,宁宛真是心累了。 两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磨叽呢? 宁宛簇着眉头,包灯见此,立刻明白宁宛不耐烦了,立刻快速,劈里啪啦的一通不喘气的说,“都是宁娘子你自己昨日出去后门时鬼鬼祟祟,活似做贼心虚,才惹得暗中的弟兄对你产生怀疑,不得不对你进行跟踪调查,将事情上报,全都是按照规矩在办事!” 好不容易歇了一口长长的气后,包灯才又说了最后一句话,“真的不是故意的。” 两人带着略微讨好,心虚的眼神看着宁宛。 宁宛一连串做好反驳的话,被包灯哒哒哒不歇气的一大段话,给活活噎回去。 好半晌,宁宛才反应过来,心想,结果这还是她的错了? 都是因为她自己偷感太重,才让人以为自己有问题,现在自己有理变没理了? 宁宛眼眸中充满古怪的神色,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你们都知道了?”都直接跟踪她了,还什么不知道,怕是连底裤都被人扒光了,里里外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连自己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恐怕都清清楚楚的。 包灯与薛恒,再次变扭的避开宁宛的眼神,一左一右,默契的点了点头。 宁宛看着两人,突然就笑了一下,埋藏的秘密突然被知道,自己心里却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窘迫,难堪,自卑。 更多的反倒是轻松。 “好吧,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坦白了,我有病。”宁宛笑得轻松,笑得温婉,眼神中布满了闪烁的星光。 包灯与薛恒转过来看向宁宛,包灯尴尬的挠挠头,“宁娘子,没事的,谁都会生病,我们找大夫治就好了。” 薛恒语重心长,“是也,宁娘子,莫要讳疾避医,当就医时,便要及时,若是那观主不行,我相信这泱泱大雍总能找到能治你病的人。” 突然感受到两人不自然变扭的关心,宁宛感觉自己眼底暖暖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要流下一样。 宁宛吸了吸鼻子,音色略带沙哑,“这是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都让我好不习惯了,真是的。” 这时包灯突然来了一句,“宁娘子,既然我们都这么坦诚了,那你以后要是喜欢吃鱼,就不要偷偷的带回房间了,其实后厨买的鱼每日都有给你特意留一条,主要还是怕你不好意思,不然每次你都要半夜悄摸的偷鱼,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宁宛脸上原本鲜活微笑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她微张着嘴,嘴角僵硬的微微抽动,宁宛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前一下不是还在安慰她吗?为什么下一刻就变成说她半夜偷鱼了? 再说了,她那是偷鱼吗? 这会她还有空出神,她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她多想理直气壮的将这句话甩给他们啊! 好吧,她就是在偷鱼,即使不是给自己吃,但是这个她无法开口辩解,只能含着苦咽下,整个胸腔充满了苦涩的气息。 宁宛内心泪流满面,跪地痛哭。 她脏了。 她的名声被毁。 这辈子就没干过这种事,还是无法解释的,从下在路边捡到一毛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她,从幼儿园就天天拿小红花的她,从小学开始就是红领巾的她,光荣瞩目的人生从此被添上了一笔污笔。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养活她那可爱的小宠物。 似是感受到了宁宛复杂翻滚的心绪,腰间的小竹篓以无人察觉的力度,微微动了下。 宁宛借着坐下的姿势捂住小竹篓,转移话题,“包司直,你们俩是准备陪我一块去找观主?” 包灯下意识回道,“是啊,是啊。” 宁宛一本正经,“哦,那就出发吧,”说着撩开车帘,朝着大红喊道:“大红,去上次的道观,你还记得吧。” 得到的就是大红长长的一串犀利叫声,仿佛在说,''你是在小瞧我吗?当然记得,我是谁,我可是大红!'' “那就行,出发!” 不同的时间,一样的天气,相同的一群人,不变的山峦,熟悉的...... 道观和独特纯净的香味。 第145章 你我终究有缘 巧合与意外,将宁宛再次带回道观。 宁宛心中略有些紧张,抬起手正要敲门,还未等她抓住门上的铜环。 宁宛突然愣了一下。 面前的大门突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在逐渐打开来的门缝中,一双带着沉静无波的眼睛与宁宛对视上,对方无波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里面分明写着,''怎么又是你们'' 门开到足够几人通过方才停下。 “好久不见,青溪小道长。”宁宛打着招呼。 分明几日前,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和她的关系,她自以为是比其他人要近一些,怎么今日一见,又是如初日见面时的模样。 青溪朝着宁宛矜持的微微阖首,又平等的用眼神问候了包灯与薛恒,单手微微行了一礼,“几位,观主正在观中等待各位。” 等他们几个? 难不成是早就知道他们几个要来了? 宁宛和包灯,薛恒一番眼神交流,他们俩朝着宁宛摇了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昨日看诊的大夫担心观主提前去访友?自己瞎忙活,扑个空? 那还真是好心人啊!宁宛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宁宛低声说道:“可能是昨天的大夫吧,毕竟昨日那大夫说了观主近些时日就要出门访友,时间不定。” 包灯,薛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三人跟在青溪小道长的身后,还是那条路,那座偏殿。 还是,那个面容冷漠的观主。 三人一同跨过门槛,一并朝着观主行礼。 观主眼神淡漠的看着他们,在他们朝着自己微低头行礼时,观主将目光稍稍停留在宁宛身上,一触即走,丝毫没有让三人发现。,自然观主眼神中细微的波动,也不曾被发现。 青溪这次却不像之前一样离得远远的,而是在几人停下行礼时,来到观主身边站定。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观主语气淡淡。 宁宛看着观主这样,好像也不像是昨日药铺的大夫通知的他。 宁宛试探道:“观主,你知道我要来?” 观主静静看着宁宛,时间仿佛都要冻住了,下一刻观主突然开口,“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虽然这次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些,不过没事,无伤大雅。” 稍停顿下,又开口道:“你想问是不是柳太医给我送信告知你要来?” 宁宛眼睛微睁大,停顿片刻后点了点头. “是,柳太医昨日派人给我送了信来,”观主微抬眼睑,看向宁宛,“昨日我本已经准备离开,也是你运气好,刚好遇上来人送信。” “你我终究有缘。”观主眼神淡漠又笃定看着宁宛。 宁宛见此,只能配合着哈哈哈的笑了下。 薛恒上前一步说道:“观主既然已经知道我等此次所来的目的,还请观主给宁娘子看诊,是否能知道宁娘子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观主听后,将目光转过落在宁宛身上。 宁宛则是眼巴巴的看着观主,心跳如鼓。 观主稍抬起手,示意宁宛坐下,“手。” 宁宛会意,立刻抬起手腕,置于桌面,静静等待着观主诊脉后的结果。 片刻后,宁宛收回手,看着观主,等待观主开口。 包灯有丝着急,“观主,怎么样?宁娘子到底怎么了?” 观主看了包灯一眼,“中毒了。” “中毒了?那有救吗?”包灯的养气功夫明显没有薛恒的好,一听见中毒,便火急火燎的追问。 当事人不急吗?难道她比薛恒的养气功夫还好? 明显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因为听见自己原来是中毒,而稍稍走了神,才让包灯先开了口。 这么厉害的吗?宁宛想着,观主这一把脉就把出来了? 难道真是那句话说的,大佬就是大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有救,只需今日贫道耗费些精力便可将宁娘子身体里的毒素逼出,不过...” “不过什么?”包灯再一次赶在所有人之前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中毒。 观主看向宁宛,“中毒好治,就不知这一体双魂又要如何?” 宁宛心中咯噔一下,昨日她和那柳太医才说的,今日便就将她的病情告诉了观主? 宁宛微蹙眉,“观主是如何得知,这也是那柳太医告知的?”自己可没有同意将这事说出,自己有办法处理,并不需要外力的帮忙。 自己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解决嗅觉的问题,并不是让他解决所谓的一体双魂。 再说了是不是一体双魂,她自己还不比这些外人清楚吗?这些类似的词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得知了。 所以宁宛很难不得不对观主产生一些怀疑。 宁宛微抿着嘴唇,她知道包灯正一副惊愕的表情看着自己,大概是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有人对她说这么离谱的事情吧。 “难不成观主还管这事?” “能不能管,要不要管,这都在你,不在我。” “什么意思?”宁宛反问。 观主看着宁宛,眼神仍旧静静,宁宛无法依靠观察,看出他是否有变化,“这世间的一切皆是因果,有因必有果,即有因,那就要还果。” 仍不在状况中的包灯傻傻问道:“什么,什么因果?” 观主看向薛恒,“你们查出杀害梅贤的凶手,替他报了仇,贫道便欠了你们,就是因,如今,”观主指向宁宛,“你中毒了,我救你,那便是果。” “哦哦,那就多谢观主相救宁娘子。”包灯连忙道谢。 而当事人和薛恒,心中很清楚对方还有事情没说,不然不会平白无故提到一体双魂,毕竟若是真的想要一并解决宁宛的问题,就不会给他们来一个但是了。 所以他俩都没开口,都在等那个但是之后的话,到底是什么。 “你想治?” “你能治?”宁宛回答,反而反问道。 “自是可以,只是...”观主一甩拂尘,稍露出一丝自傲。 吞吞吐吐,拖延的背后通常都藏着代价,等你去支付。 观主见宁宛不接茬,便又开口说道:“只是贫道一旦将宁娘子身体里那道不属于你的魂体伏灭,是需要消耗许多年的功力。”说着还不忘余光瞥着宁宛的反应。 “所以需要什么代价?” 第146章 另一个就不是她了吗 另一个就不是她了吗? 宁宛从来不这么认为,在她的意识沉睡的时候,是另一个她在替她好好生活着。 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自己回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朝代,如果她还有早一步遇见阿哥,也许宁宛真的会信观主的这一番说辞。 只是现在对于观主的认知,宁宛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审视。 “你中毒,我救你,便是还了梅贤的因果,若是我替你解决一体双魂,是因,你又要如何还这个果?” 宁宛从没有想过对方会无偿的帮助自己,毕竟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过是各有不同罢了。 谁也无法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去强加在他人身上,强迫别人,那只不过是扯着羞耻的皮,站在道德的高处伺机加价罢了。 最好的不过是等价交换 ,你出价,我评估,合适,我们就交换,不合适就散伙。 宁宛看着观主,问道:“观主想要什么?”她不会相信自己就真的这么丝滑的运气好。 看病,然后大夫没办法,举荐观主,自己又再回来,这好似正常,不过是阳谋,想必自己身上的毒早在上次,观主便看出来,所以才会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回头找他。 “贫道想要宁娘子身上的药。” 药?什么药? 宁宛下意识就觉得对方盯上的是自己那瓶还未开瓶的药瓶。 包灯与薛恒相视一眼,薛恒开口道:“观主需要什么药,尽可说来,我等可派人去寻来。” 观主却是摇摇头,眼睛仍旧盯着宁宛,“不必麻烦,这药就在宁娘子身上,就不知道宁娘子舍不舍得了。” 在场众人得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宁宛身上。 包灯拉拉宁宛的袖子,低声道:“宁娘子,你身上什么药呀,要是不是太重要就给他算了,还是治病要紧,以后我们再替你去寻新的来。” 宁宛看了他一眼,心想观主都说了这药只有她才有,看来就是阿哥走之前给自己留下的药,里面只有半年的量,半年后会再送来。 半年才能有六颗,这还不能说明这药的珍贵之处,再说了这观主说能治,偏偏这药就是阿哥为自己这病给送的药,自己是决计不能交出去的。 “观主是说我体内有着另一个不是我的魂体存在?难道这就是导致我中毒的原因?” “观主是如何知道我身上有药的,还有观主想要这药做何用?” 宁宛的几个问题好似正常无比,薛恒还是从其中听出了丝不对劲,悄悄看了宁宛一眼,原本也想要劝宁宛用药换观主给她治病,现在却不再开口。 薛恒隐约觉得可能观主索要的那药可能不太简单,若是这样,那就只能看宁宛自己觉得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观主并不急着回答宁宛的一连串问题,而是悠闲接过一旁青溪双手递过的茶盏,轻轻吹拂过飘起的渺渺热气,浅尝一口方才放下,一拂衣袖后,这才看向宁宛。 “宁娘子猜的不错,正是因为你体内另一个魂体在压制你的本体,邪毒入体,才会让你出现嗅觉失灵的情况,若是不早些治疗,时日久了其他五感也会逐渐出现失常的情况。” 宁宛莫名的眼神看的观主心中稍稍一动,在众人看不见的袖中手指微动了几下。 观主见宁宛似有犹豫,又道:“至于宁娘子身上的药,其实是贫道为了青溪这孩子求的。” 青溪? 难不成青溪也有病? “青溪小道长怎么了?” “哎!这孩子从小便命格轻,本来修了道,有了祖师的保佑,也算是平安的长大,奈何梅贤的死让他心神动荡,自从几位走后,这孩子便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观主看向青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情。 薛恒反应很快,立刻问道“”“八字轻不该是给他找一些阳气重的物件佩戴?或是其他的,怪我见识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八字轻,怎么就能用上我这药,观主能否解释一二。” 宁宛看向观主,下一刻好似看见观主眼中闪过一道戾气,再认真看去,观主的眼神仍旧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因为薛恒的质问而激起任何的波澜,宁宛只觉得自己嗅觉失灵了,现在是连视觉也要开始出问题了? 药丸。 只见观主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是因为宁娘子这味药想必是用了许多上了年份的珍贵药物,想必皆是大补养魂之物。” 薛恒看向宁宛,眼神中透着询问。 宁宛哪里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阿哥又没说是啥贵重的,就说 是给自己养身体用的,不能离身。 宁宛看着众人的目光又开始聚集到自己身上,心里有些慌,下意识开口,“我母鸡呀。” 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没能理解这句话啥意思,宁宛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立刻改口道:“我不知道呀,”但是具体干什么用的,宁宛突然不想说出来。 宁宛斟酌了下,“难道青溪只能用我这药?”那要是自己根本就没这药,或者自己早就吃了,难不成青溪他就乖乖等死了? 不至于吧,宁宛觉得观主只是因为自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个,并不一定只有她才能救,她才不信这个世界上真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又不是演偶像剧,她不给,下一秒青溪就活不了了。 很好,下一刻,观主的回答给了宁宛答案。 “自然,不是,只是其他的比较远,需要贫道出趟远门。” 宁宛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必需的,只是因为她最近,差点就要被道德绑架,那自己就不知道会做什么选择。 “当然如果宁娘子能够慷慨解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又不是天下独一份,解什么囊,解不了。 “观主,若是我不想给的话,那我的毒就解不了了吗?” 观主抬眼看了宁宛一下,这下很明显,明显到宁宛直接看到他眼神中的惊愕。 观主收回视线,语气略显僵硬,“自然不是,贫道说过宁娘子的毒,贫道会解,这是替梅贤还因果,”观主试图再劝说,“宁娘子难道就不害怕有一天睡下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吗?贫道可以替你将那外来的魂体除去,你真的不要吗?” 第147章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没想到宁宛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人各有命,观主只要替我将这毒解了便好,至于那所谓的一体双魂,那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过。” “观主,这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还发生在我这种小人物身上,这太不可能了,”见观主还要再劝,宁宛抬手阻止,“若是真有,那就是我的命,观主,道家不是都说信奉自然之道吗?那我就顺其自然,若是真的有一天真的醒不过来,那只能怪我命不好。” 大概观主也没有想到自己都说的如此动听,宁宛上次来不是对青溪的观感很好吗?还安慰他来着,怎么这次居然还拒绝了。 一旁包灯听见宁宛的一番解释,惊呆了,瞬间想要上前去敲醒她,好好晃荡一下她的脑子,看看是不是里面装的都是水,才能说出这些话。 包灯撸起袖子正要上前,脚是动了,可是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往前一步,稍低头一看,诶?腰封被拉住了。 薛恒一把将包灯拉了回来,朝他摇摇头,低声说道:“别冲动,宁娘子有分寸。” 包灯正想说,宁宛能有什么分寸,都说出那一番话了,也不知道出门前是吃了几个豆子,醉成这样,欲张开嘴,却收到薛恒眼神的警告。 冷飕飕的眼刀,刷刷刷的朝他扎去,包灯方才从刚才的激动中醒过神来。 薛恒下意识看了下边上正常供奉的香炉,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老是疑神疑鬼的,昨日还怀疑了宁宛。 观主做着最后的挣扎,“宁娘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只要贫道除去那魂体,你身上的药留着也没用。” 宁宛心里蛐蛐道:你如何能知道没有用,我还没吃,你就知道了?越是这样,我还就越要留着,再说了最后除去的是谁还不知道,万一把她干掉了,她去哪哭诉,阎王殿吗? 虽然是这么想,但目前还要有求人家,所以宁宛面上还是温温和和,“多谢观主,不必了,我已经想到很清楚了,”宁宛话头一转,“不过观主还未告诉我,是从何处得知我有你需要的药的?” 观主眼神中透着遗憾的神情,面色却是如常,就像是动不了一样,却又不像面瘫那种程度。 “自然是贫道算到的。” 宁宛不信,“算卦难道还能知道是什么成分?”你不要哄我。 观主稍作犹豫,“其实是青溪闻到的。” 青溪? “他不是病了?还能闻到?他是狗鼻子不成?” 观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强压下,“青溪虽说从小命格轻,但是却有个好鼻子,自从来到道观后便刻意训练,对药物上的帮助很大,自然能够分辨出不同气息之间的细微差别。” 宁宛方才了然的点点头。 “青溪闻到后便将其告诉我,当时我心中一动,便为他算了一卦,卦象上说宁娘子会是青溪的贵人,只要宁娘子自愿,那么青溪的问题便自然得解。”说完,观主死死盯着宁宛,片刻后移开视线。 “抱歉,观主虽然你说的很感人,但是我还是不能将药给你,抱歉。” 很好,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观主语气冷漠,不再盯着宁宛看,大概也是知道没有希望改变宁宛的决定,“既如此,几位便就在此留宿一晚,今夜贫道便为宁娘子解毒。” 包灯上前说道:“观主,为何非得要晚上,现在不行吗?” 观主看着包灯的眼神透着冷漠,冷冷开口,“贫道也不是非得用这个条件来还梅贤的因果,只要是还给大理寺也是一样的,”观主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了些,便又解释道:“时辰不对,解不了毒,唯有入了夜,方才好解。” 被吓到的包灯,也只是愣了下配合的点了下头。 观主带着青溪离开,丢下三人面面相觑。 至此,三人都发现观主的不同,三人心中充满疑问,不过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宁宛的毒。 薛恒看着两人,低声吩咐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也是充满了疑问,今夜,包灯你和我要盯着点,小心不要出错了,小心他们给的吃食,从现在开始就不要碰了,直到我们平安离开这里。” “宁娘子,你也不要掉以轻心,”薛恒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宁宛,“拿着,防身用,毕竟现在我们受制于人,对方的要求又被拒绝了,小心对方狗急跳墙,我们就三个人,真打起来真不好说什么情况。” “所以大家都要提高警惕,还有宁娘子,既然不愿将药给他,那便就藏好了,不要被找到机会。” 宁宛眼神中透着惊讶,“薛少卿,你怎么知道我把药带着?” 薛恒温和的声音传来,“从观主迫切想要得到,足够说明这药的珍贵程度,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再没有比放在自己身上更让你放心的吧,更何况随身带着,也许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不过,宁娘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观主的提议,毕竟一颗药再怎么珍贵无比,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包灯在一旁小声的附和,“对呀,对呀,宁娘子你要慎重考虑呀。” 宁宛稍抬手放在肚子上,笑了笑,“观主的办法,我是不会同意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凭自己的本身知道的,还是从何处得知的,没错,我的身体里一直都有另一个人存在,但是那也是另一个我,并不是观主说的所谓的外来的魂体。” 薛恒,包灯虽然有所猜测,但是也没有当事人亲口承认来的震撼,两人久久不曾开口。 “我们都是不完整的另一半,总有一天会变成完整的自己,但绝不是通过所谓的灭杀另一个自己来得到,”看着两人还陷入在先前的震惊中,宁宛又抛出一个炸弹,“更何况,观主向我索要的这药,就是为了稳定魂体用的,所以我才无法交出去。” 至此,包灯嗫嚅了下,“那,那你可要将药藏好了。” 宁宛想了想,朝着两人一笑,“我想到放到何处了,观主绝对拿不到,你们放心吧。” 第148章 解毒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宁宛等人正呆在道观客舍中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客舍外传来几声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客舍的寂静。 三人默契的同时睁开了眼,互相看了下,彼此心中在听到敲门声时,心中同时浮现一句话。 ''来了'' 包灯站在最前面,一打开门,便就见一陌生道长站在门前,见门开了,便上前一步朝着几人行礼,“几位,观主已在茶室安排好了,请几位前去,莫要误了时辰。” 说着便转身离开。 宁宛几人互相对视的眼神中都透着狐疑的神情,要说初始刚到道观时,还没有这种怪异感,这次来观中,到处都不见先前见过的道士出没,目前为止也只见过观主与青溪二人。 其他道士呢? 虽然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很冷清,但时不时还是能看到一些人出没。 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拒绝了交易,便记恨在心,不愿出现在人前? 宁宛突然开口喊住离开的道士,“这位道长,请留步,不知这观中其他道长都去了何处?” 道长转过身来,“他们都去山谷中修行辟谷,今日不会回来。”说完便又转过身快速离开。 这么巧?让所有人都一块辟谷? 是特意的,还是观中的惯例? 宁宛突然觉着这一趟不该来,总感觉要坏。 薛恒察觉出宁宛心里的想法,安慰道:“宁娘子,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既来之则安之,走吧。” 薛恒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来了?” 三人很快跟在那位传话道长身后来到观主安排的茶室,一早便就在此等候的观主一抬头便瞧见几人到来。 几人坐定后,观主突然起身点了三柱香拜起了道主,“那便准备开始吧。” 观主回到先前的座位,取出茶盏,续上茶水,朝着宁宛方向推去,示意对方喝下。 宁宛看着眼前的茶盏,眼中有一丝犹豫,观主见此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的喝下,“放心喝吧,这只是给你放松心神的药茶,为了配合一会逼毒用的。” 如此,宁宛便直接喝下那盅茶,在药茶一下肚,也不知道到底是心理暗示,还是真的是药茶起效奇快,总之宁宛觉得心里一阵暖意,一开始紧绷的精神也稍稍松快了些。 很快,观主也开始了他的驱毒手段,只见他在宁宛手臂上诸穴位扎上针,在每一根针刺中穴位的同时,有一股无形的气机通过观主与银针之间的沟通渠道,浸入宁宛的手臂穴位中。 在连续刺下了几道穴位后,观主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滴滴汗珠,在一刻钟后,观主又取出一根新的银针,抬起宁宛的手腕,挑起其中一根手指,快速的用银针刺破手指皮肤,很快一股异于常人的血液颜色的血不间断的滴落。 观主手疾眼快的取过一旁的茶盏置于宁宛手指底部,接着不断排出的污血,直到再次滴落的血液颜色正常为止。 正待观主就要进行下一步施针时,外面却突然传来慌乱的声响。 本就异常警觉的两人,一听见动静,立刻将目光投向门边。 又是一名陌生的道长进了茶室,直奔观主。包灯微皱眉,立刻上前挡在身前,不让来人再进一步,此时的宁宛正在施针关头,如何能让人随意靠近。 “有事就在这说,凑那么近干嘛?”包灯抬手拦住对方,皱着眉头。 对方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进来后会被拦住,不过茶室就这么大,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远到哪里去。 只见他低头,双手抱拳,道:“不好了,观主,方才有贼人闯入,直奔梅贤师叔院中去了。” 听见这个消息,观主下意识回头,手下抖了一下,宁宛则是因为刺针入穴的偏移,紧闭的口中传来一下闷痛声。 又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回宁宛的身上。 薛恒正要提醒观主集中注意力,莫要伤了宁宛才是,方才低头抱拳的道长突然抬起头,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上面还泛着冷光,昏暗烛光的照射下,也一点不掩饰它的锋利,好似连虚无,捉摸不到的空气也能一刀两断。 道长右腿后撤点地,左腿微蹲,就在几人都被宁宛的痛呼声吸引的刹那,一个急冲握着匕首,已然到了观主身后,举着匕首的那只手臂用力的挥下,眼见着观主就要因为躲避不及而受伤。 薛恒与包灯在道长飞身上前,同时发现,伸手大力掐住对方的肩膀,力道之重,疼的他一个堂堂七尺大汉龇牙咧嘴,疼的他在这本就阴凉透风的茶室内还似热的出了汗。 背后的两只手臂用力的肌群隆起到柔顺的衣袖皆被撑起,足见他们的力道,下一刻道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快速的朝着身后飞去,远到将关上的房门都给撞开来,摔倒在地面还拖行了一阵。 观主看着被摔出去的人,眼中的震惊藏都藏不住,眼眶中的那对眼瞳是缩了又缩。 薛恒看着震惊溢于言表的观主,低声说道:“观主外面的贼人我去解决,这里就交给你了,包灯你留在这。” “少卿,我去,你留在这里。”包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不适合呆在这,打打杀杀才适合他直来直去的性子。 薛恒稍稍思索便同意了包灯的意见,但还是不忘提醒,“小心,多留个心眼,若是需要帮忙,便来找我。” 包灯朝着薛恒点点头便快速的朝梅贤院落而去。 薛恒回过头来,直截了当问道:“观主,不知宁娘子的治疗还需要多久?” 观主好似还未从方才的刺杀中缓过来,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喘了口气,“快了,这就最后几针。” 薛恒点点头,表示明白 。 观主将又快速的在宁宛另一只手臂上的穴位上针刺,然后挑起手指刺破放血,直至血液颜色正常。 观主好似脱力一般,在取掉宁宛身上最后一根银针时,跌倒在一旁,最后在薛恒的搀扶下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宁宛也在最后一根银针离体时清醒睁开眼来。 “宁娘子可还好?”薛恒上前关切的问道。 宁宛鼻子动了动,使劲的嗅了嗅,突然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她笑着看向薛恒,“薛少卿,我又能闻见味了。” 听见宁宛的回答,薛恒脸上忐忑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余下一脸的轻松。 就在两人高兴的同时,一旁低着头的观主嘴角也是微微的勾起。 第149章 完了,又中计了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这下不是轻缓舒怡的敲门声,而是一道巨大的撞墙声,应该说更像是一个人被摔到墙上的声音。 外面没有解决掉那些不请自来的贼人,凭借包灯的武力,居然没有轻松解决,这让薛恒很是意外,看来这伙贼人不太简单。 薛恒看向一旁还瘫在椅子上的观主。 观主见薛恒将目光投向自己,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无奈苦笑了下,费力的抬起手朝着薛恒拱拱手,“薛少卿看贫道这副模样,出去也是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好还要拖累在外面人的后腿。” 薛恒心中自然也是明白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没有提前开口。 观主面露苦笑,“如今观中进了贼人 ,贫道身为观主,本应是责无旁贷,奈何方才给宁娘子行针,运气,已然耗费了贫道不少的真气,现下这外面贫道是无能为力了,只盼薛少卿能救助一二,贫道感激不尽。” 薛恒却并没有马上答应观主,反而是看向宁宛,“宁娘子你自己可以吗?” 宁宛明白薛恒话中的意思,是想问她一个人能不能和观主一块呆在这。 宁宛在薛恒遮挡自己视线的情况下,隐晦的看了眼观主的方向,稍抬手漏了下今天薛恒给自己防身的那把匕首,“放心吧,薛少卿,我会在这和观主守望相助的,外面就拜托少卿了。” 宁宛心中有所警戒就好,如此薛恒便安心许多。 薛恒准备朝外去,但该有的话还是需要说的,“观主,宁娘子就拜托您多照顾。” 观主则是靠着椅子,抬起手抱拳,道:“是贫道要多谢薛少卿才是,惭愧,贫道的道观还需要外人来救,宁娘子这里,贫道会看顾好的。”说着就在薛恒转身的那一刻,观主嘴角稍稍勾起一丝笑意。 薛恒反关上门,就见两方对阵,道观的一些道长虽然有来有回的比划着,但大多数都是受伤的多,唯有包灯在前头大杀四方,奈何对方人多,将包灯围在里面,像是逗鱼似的,忽远忽近的吊着,即伤不到人,又能耗掉他的体力。 薛恒见此,从屋檐下随手抄起一根长竹竿,便朝着被包围的包灯而去,一棍横扫,薛恒借着竹竿原有的韧性甩出,竹竿前半截砸在围成一圈的白衣装束神秘人身上。 薛恒力道之大,伴着竹竿甩出的速度,在空气中爆发出爆裂的呼呼声。 包围圈在薛恒的破坏下,快速的破开一个口子,被薛恒手中竹竿打到的,皆是忍着痛半跪在地上,短暂的失去作战能力。 包灯自然发觉包围圈的变化,在对方想要缩小包围圈之前,快速几步朝外冲去,一脚正好踩在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的人身上。 包灯恶趣的在踩上借力的那一刻,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脚下那人承受不住包灯的力道,弯了脊背,双脚也是坚持不住,跪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十分巨大的声响。 只见那人面色通红,青筋粗暴,瞪着眼珠子,一口喷出老大的血,散的到处都是,细碎的和雾花似的。 包灯回到薛恒边上时,那人身下的尘土还未停下,还漂浮在半空和那人喷出的血雾混在一起,久久方才落下。 神秘白衣人护法见薛恒出来后,便在众人不注意时,悄声往黑暗中退去,他朝着另一名明显也是领头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大理寺的今晚出现在这,看来不简单,我先走,稍后若是拿不到我们要的,那就全都毁了,明白吗?七坛主。” “属下明白,护法先走,属下留下收场。”对方立刻会意的挡住护法离开的痕迹。 白衣神秘人坛主便就在身后看着场上,眼见着己方在薛恒出来后,与包灯默契联手下,可谓是节节败退。 再说薛恒出去增援,茶室内便就剩下宁宛与观主两人。 才被人解了毒,可是要说些什么话来松一下目前尴尬的气氛,好似也没有。 两人只能尴尬的沉默好一会。 这时观主动了,只见他端着茶壶和茶盏朝着宁宛过去。 观主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端置宁宛面前,放下。 观主见宁宛就不端起,眼神了然,便朝着宁宛笑了一下,端起她面前的那杯,一口喝下,还贴心的将茶盏倒过来,表示自己喝光了,“宁娘子放心,没有毒,贫道只是担心宁娘子刚解了毒,体液耗损过多,想着你想必是该口渴了。” 观主又重新给取了新的茶盏,又给续上新的茶水,置于宁宛面前。 宁宛心中一丝尴尬,自己对人家的怀疑,戒心,当面被人戳破,真是好生尴尬,毕竟人家才刚救了你,这显得自己好忘恩负义。 少喝点想必问题也不大,随即端起茶盏,浅浅一尝。 下一刻,宁宛便就觉得眼前的观主怎么突然变得好的多位,这是出现重影了?宁宛还有心情想这个。 观主面瘫似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笑容,就像是完整的面具突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样。 最后一刻,即将陷入黑暗的宁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中招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宁宛手中的茶盏下一刻脱离她的手心,朝着地面自由落体,还算坚固并没有被磕出口,或是碎成不值钱的裂片,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便静静的淌着茶水。 观主见宁宛确实中了自己的听话香后,怕效果不够,又从一旁供桌上取过燃烧过半的香,来到宁宛边上,递到她鼻子底下,保证宁宛能够吸入足够多的香味。 这茶室,原来观主是特意选择的地点,室内空间不会太大,点燃的香火不会容易被察觉不对劲,香火燃烧的速度刚好在控制的时间范围内,一切都卡的刚刚好。 这才放松了些,坐在一旁,俯身凑近宁宛,低声问道:“宁娘子,宁娘子?” “嗯?”宁宛意识沉沉,还未完全陷入沉睡,观主想要问出想知道的事情,只有在她陷入沉睡之前这短短的时间里。 “你那瓶珍贵的养魂宝药,藏在哪里了?可带在身上?” 第150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宁宛蹙了下眉头,似乎不想说,还在挣扎。 “我是薛少卿,不会害你的,看看你藏的地方安不安全,我帮你看看。” 观主担心是不是还不够重这药,咬了咬牙,便又拿着香在宁宛鼻子底下转了一圈,这会再问,宁宛不再挣扎,而是乖乖的回道。 “就在腰上挂着的...小竹篓...” 观主大喜,因为他一眼便就看到了,观主也没多想,便将小竹篓盖子打开,伸手便进小竹篓里,结果下一秒只听见观主一声惨叫,还是戛然而止的那种,刚喊出声,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观主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飘然若仙,淡漠藐视,只剩下惊惧,恐慌。 为什么? 因为观主他不仅伸进小竹篓的那只手被什么不知道的东西狠狠蜇了一下,剧痛无比,现下自己的脖子上还亲密的贴着一把冰凉的匕首。 不敢乱动的观主顺着抓着匕首的手臂看去,抵着自己脆弱脖子的正是那个刚刚才被自己迷倒的宁宛。 “你...你...你是如何醒的?难不成你根本就就没有吸入,这不可能!”观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宁宛能在药茶和香的双层作用下,还能保持这么清醒的神志。 要么是对方早有防备,要么是药有问题?不!不可能会是自己的药出了问题,这不可能。 一定是宁宛做了什么手脚,这才叫她逃过一劫。 观主怀疑的眼神恨不得将宁宛看穿。 “别猜了,你的药没问题。”宁宛淡淡的说道。 观主更加惊讶,既然药没问题,宁宛是怎么躲过的? “既然药没问题,你是如何躲过药效发挥的。” 宁宛手中的匕首抵进观主的脖子,冷笑一声,“你不是知道所谓的一体双魂吗?怎么猜不到现在是为什么?” 宁宛的一声冷笑传入观主耳中,他不知觉的抖了一下,心下一慌,下一刻脸色大变。 他哪里知道什么一体双魂,他就是在第一次宁宛来道观时,知道了她身上有珍贵上了年份的药物,便想找个借口罢了,哪里知道这就一语成谶,这宁宛身体内竟然真的有双魂存在。 脖子上不断贴近匕首的冰凉,观主吓得说不出话,更是冷汗直冒,全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威严,出世的飘渺气息。 “还不把你的手拿出来,还准备放在里面多久?”宁宛冷冷开口说道。 观主愣了一下,自从脖子上搁着把匕首,他连被蛰的剧痛的手都忘了抽回,实在是不怪他反应太晚,而是对方接连的动作,治住了他。 只见观主忍着痛,缓慢的从小竹篓内抽回手,只见他举起的手指上还挂着一滴血,饱满异常,欲散不散。 在观主手离开小竹篓的同时,小蓝随后爬了出来,原本便盯着宁宛腰间的小竹篓的观主看见小蓝时,再度大惊失色,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蝎子,“异色蝎子!” 宁宛伸出手做桥,让小蓝爬到肩膀之上站定,正对着观主,小蓝还远远朝着他挥挥自己的大钳子,疑似威胁。 “说说,你要我这药,想做什么?” 时势比人强,此刻小命捏在他人手中,更何况他向来便是个审时度势的人,只要能保住命,不在乎说些对方感兴趣的事情。 “我若是说了,宁娘子能否放过贫道?”观主打着商量。 “那就要看你说出来的事情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我可不是他,若是说了假话,我是不介意直接送你下去,我会提前醒来,说来也要谢谢你,到时候会给你一个痛快。” 观主这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现下眼前这位压根就不是喝茶之前的宁娘子,这一切都怪他自己,他如何能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是一体双魂,这种古今惊奇的事情他以为不过是志怪小说中才会有的。 他为了能让宁娘子不做反抗的说出东西的所在,便就加重了药效,而这加重之后的药效也不过持续不到一刻钟,过了这短短时间便会陷入深度沉眠,却没想到宁宛是昏了,另一个却醒了,如今这一切都怪他自己,现下要想想如何摆脱她。 观主尝试着推推脖子上的匕首,没想到宁宛还真的收了回去,虽然匕首还是对着自己,但是总比还搁在脖子上来的好。 “我之所以想要宁娘子这药,其实是为了给我们圣尊贺寿的,我想在教众中脱颖而出,便需要一个独一无二的贺礼。” 宁宛,不这会应该说是黎宛,微皱眉,“圣尊?你是浴火教的?”又是这个欲火教。 “对对对,宁娘子也听过?” “先前遇到过浴火教的教众,你接着说。”黎宛虽然一直处于沉睡中,但是她也拥有着白天的所有记忆,她不像宁宛只有自己部分清醒的记忆,所以本质上她比宁宛要强一些。 “这不是上次宁娘子来的时候,我养的小宠物嗅到了,”观主指了指小竹篓,“上好浓郁的药味,不是我自夸,我养的小宠物那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凡是十步之内越是珍贵的药材,气味越是浓郁。” 观主偷偷看了黎宛一眼,“我便想着既不能被发现,又能顺理成章的拿到,便想了点办法。” 黎宛冷漠的看着观主,“所以我嗅觉失灵这事,其实一开始就是你给我下的毒?” “是,就在你们离开道观时,我不是留你说话,那会,我便悄悄下了药,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在你心中种下怀疑,以便后面你能回来找我。” “我出去找大夫,这总不可能在你的计划之下,你又是如何能让柳太医配合,让我来找你,我不信一个能在宫里混到退休的老人精,会不懂这种事情。”黎宛提出疑问。 观主不敢看向黎宛的眼神,低声说道:“其实是在你们回城后,我便就跟着你们,一直蹲在大理寺外,一直远远的跟着,直到昨日,你要去找大夫,我便偷偷进去,将那柳太医找了借口叫回家去了,之后你遇到的就都是我,也是我引你来道观找的我。” 第151章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易 黎宛点点头,难怪那天那柳太医如何把脉都说她是身体康健,没有任何异常,推脱自己学艺不精,又叫她去找观主,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所以在宁宛来到这道观之后,说什么一体双魂的事情,也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想着是大夫,起码的医德操守还是会有的,结果没有想到对方压根就不是个大夫,又何来的操守。 对方一开始便就是一步一步下好了套,等着自己往里面钻进去,又如何会让自己发现,自然是环环相扣,步步相接。 就在黎宛低头思索时,观主偷瞄黎宛没有看着自己,便偷偷起来,预备朝后退去。 “观主准备去何处?”黎宛清冷的声音闯入观主的耳中,逃跑向后退去的身影又是一僵,他僵硬的抬起头看向黎宛,心中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现如今已然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若是等待外面那两位大理寺的回来,自己岂不就是插翅也难飞。 想着,观主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在与黎宛对视的下一瞬,观主挥手快速朝着黎宛洒出一股粉末,趁黎宛抬手遮挡时,却并不是再次向后逃去,而是奋力向前,手指间夹着一根根银针,那正是先前替宁宛解毒所用的。 虽然黎宛因为遮挡,看不见观主的行动,但是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风动并没有错过黎宛的耳朵。 观主人还未到,银针先至,黎宛凭借着风动气流,挥舞握在手中的匕首。 耳中传来一阵''叮叮叮''的银针撞在匕首上,或者时匕首斩下银针的声响,便就在黎宛手中匕首挡下所有发出的银针,观主也来至身前。 只见他朝着黎宛挥出一拳,这时观主撒出的粉末也已然落地,而黎宛也刚好睁开眼,便就见着观主朝着自己挥出一拳,即刻间便就要到面上,黎宛来不及多想,只能下意识抬起双手格挡在胸前,夹住对方的拳头。 观主眼见自己挥出的拳头不仅没有见效,反而被对方死死卡住,不得动弹,另一只手掌一翻也变成拳,低至腰间,朝着黎宛腹部击去。 黎宛见此,用力卡住对方拳头向上一抛,使对方向后倾去,借力向后,膝盖用力向上一顶,顶的对方击向腹部的另一只拳头脱力,再抬脚踢在对方拳头上。 这会失去平衡的观主脚下不曾刹住3,而是不断向后退去,直至撞破窗户飞出茶室,摔到外面地面,刚刚好就摔到了两方人对决的中间地带。 随后黎宛从茶室正门出来,便就是看见观主躺在中间唉声不已。 大家都愣了一下,哪方也没有想着会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还是以这样的一种形式。 虽是黑灯瞎火,但是该看清的人都看清了,那些站在包灯两人身后的道士,忙上前将观主往后面扶。 包灯见黎宛出来,忙跑过去,笑道:“宁娘子,你毒解了,好全乎没有,”说着还不忘歪了歪嘴巴,指着正被搀扶回来的观主,“观主,是怎么回事?” 黎宛瞥了一眼,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这位观主全程自导自演了一通。” 包灯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毒,他下的,自然也只有他能解,后来贼心不死,欲要强抢药丸,被我戳破了。”黎宛平静的看着包灯,解释道。 这时薛恒也是过来了,“宁娘子可还好?”问完后,薛恒看着黎宛,逐渐皱起了眉头,因为此刻的黎宛给他的感觉更加清冷,不像宁宛烟火气,可是明明就是一个人。 难道所谓的一体双魂,竟是如此大的区别吗?薛恒看见黎宛的下一刻,便就想起了宁宛所说的另一个她。 恐怕此时的就是另一个宁娘子。 黎宛看着薛恒,突然就双手抱拳,“薛少卿,虽相处日久,但一直未曾谋面,久仰大名。” 薛恒也就平静下来,“她呢,可还好?” 黎宛盯着薛恒看了会,“难道薛少卿就不怕是我把她灭了?毕竟那观主不是说可以灭掉其中一个外来魂体。” 为何薛少卿和宁娘子之间的对话如猜谜一般,包灯在一旁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左看右看,心中跳的砰砰。 薛恒很是淡定的摇头,眼神定定的看着黎宛,“你不会,就像宁娘子她说的,你们就是彼此,没有所谓的外来魂体,所以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只会让你们两个一块消失。” 黎宛轻笑了一下,“薛少卿,你确实很聪明,放心吧,她没事,就是药下重了,一时半会醒不了,所以我就出现了。” 这时边上传来阵阵发抖的声音,“各位,咱们要说话,可以等将这些贼人赶走后再聊吗?” 三人看去,正是观主在不远处喊着话,而这会他们的位置很是有趣,变成了三方,薛恒三人,观主和那些道士,神秘白衣人。 白衣人在包灯与薛恒的联手下,寸步不得进,却又害怕撤退时被追赶,所以现在观主和黎宛出来后,便默契的变成三角对峙的情况。 白衣人七坛主在观主出来后,便就一直在观察对方,因为他从对方身上好似看到熟悉的人,这一点熟悉感引得他盯着观主看个不停。 七坛主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晶亮,他发现对方的身份了。 于是就在观主朝薛恒三人喊话后,不等薛恒三人说话,白衣人七坛主先开口了。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你呀,老骗子,既然是你在这,你最好不要阻拦我的行动。” 观主在黑夜中的脸色僵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夜你来骚扰我道观,还妄想与贫道套近乎,莫说你真的与贫道有些关系,今日你要进梅贤的院子,惊扰他的魂灵,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还请薛少卿一道将这些贼人拿下!”观主语气显得愈发着急。 而七堂主见观主如此说,便就知道对方不愿同意,在结合对方出现在此处,还有对方的装束,还有什么联想不到。 七坛主嘴角冷笑,你不仁就别怪我不易,“袖箭,准备,”下一刻便指向朝着观主方向“放!” 第152章 世有软骨虫 对方完全没有想到现在这情况,会直接不打招呼下杀手,空中只是一连串刷刷刷的声响,下一刻再看去,观主身后倒了一片。 “你!”观主看着自己身后中了袖箭倒地不起的手下,心中郁愤不已。 看见观主的惨样,七坛主确实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观主,道:“不识好歹,”随后看向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的三人,其实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好动的那个被拉住了,“大理寺的,今夜我等只是想从此处取回一样东西,与各位没有恩怨,只要各位退去,我等会当作没有见过诸位。” 待七坛主话音刚落下,另一边便就立刻传出凄惨的哭喊声,“薛少卿,这些贼人分明就是目无王法,无视你等大理寺少卿在场,竟还敢如此肆无忌惮,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简直是狂狈之徒。” “我等虽是出世修道之人,却也是大雍之民,薛少卿!有人在尔等面前欺辱,威胁我等良民,不知少卿还在顾虑些什么?还不快将这些悖逆无德之人拿下?可还将无辜百姓放在心中,可还记得自己是大理寺少卿之职?” 再次想要出头反驳对方句句犀利的诛心之语,再次被人拉住的包灯,实在是无语急了。 包灯见着自个边上的两位怎的就能够如此淡然,毫不在意,他们难道不知道己方的气势那是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的吗? 他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住自个,他哪里还有奋进的激情啊! 没有在最好的时间站出来,之后再如何都没有第一时间的完美优势,所以既然不动,那便就随他们吧,大不了他们三两不相帮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包灯以为己方会沉默不回应到底,却没想到他又被背刺了,因为黎宛开口了。 包灯无语的看着她,眼中满是带着无语的神情,心中想着,你这是逗我玩呢?你俩不让我出动静,结果倒好你们自己开始搞动静? 黎宛嘴角微微勾起一角,虽然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却满是冷意,她的眼中毫无一丝暖意,看着观主的眼神满是冰锋刀股,“怎么?观主这是刚刚摔的太轻了?还是夜风太轻,吹不动你脑子里的浆糊,以至于让浆糊糊死了脑子,一个窍都不留下,才能让你说出如此的话来。” “你若是想如他们一般,你尽可以接着说,说个尽心,我不计较送你早点下去与这些道长一块团聚。”说着黎宛身形未见如何动静,隐约能见人色的夜里,一道寒光闪过,快速的从观主耳边擦过。 寒光不见,只见观主耳边散落的一缕鬓发戛然而断,脸上也随之出现一道血痕,其中有着些许血液缓慢溢出,一切不过就发生在转瞬之间,观主还未回过神时,身后漆黑消瘦的树身上插着一把刀,只见刀柄还在不断的隐隐颤动。 观主虽然是被黎宛从茶室中打出来,自己的失手,当场被抓也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成为对方拿捏自己的把柄,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对于对方来说是无用的。 毕竟谁会留一个无用的人活着,所以在自己被迫从里屋转移到外边之时,他私心以为对方也是反被自己拿捏住的,毕竟对方虽没说,但是对方一定是需要自己,需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自己便可借此要挟,讲些条件。 观主久久不曾回神,他不知自己所笃定的事情如何便就不一样了,难道对方不是想要留自己性命,把柄以作威胁,好为其做事?如何因他说两句话,便就要杀他,警告?难道是要瞒着大理寺的另两位? 观主好似生死之间滑过,好生恍惚。 薛恒见黎宛的手段将对方震慑住了,便才开口说道,薛恒清冷的语气,在这阴冷漆黑的夜里,一下便唤回神不心属的观主。 “观主还是需时时刻刻谨记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下次可不一定有人这么好心提醒你,”薛恒看着直愣愣的观主,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什么?” 观主抬眼看了下薛恒,不明白对方为何问如此简单的问题,这问题又与此刻有何相干,但是刚刚才被震慑过的观主,才处在心神震荡的时刻,自然是对方说什么,自己便顺着回答什么。 “衣裳,薛少卿穿着衣裳。” 薛恒却是摇摇头。 不是衣裳?那是什么,自己眼睛又还未瞎,那明明就是衣裳,薛少卿想说什么?观主带着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薛恒。 “这是衣裳,但它是常服,不是官服,观主可知此刻我等身上皆是着常服,便就意味着此刻我等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雍百姓,所以。” 观主还是不懂薛恒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薛恒眼神淡漠,语气凉薄,“所以,我等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毕竟你确实帮了宁娘子解毒,本着情分,我等自会助你,可是今夜我等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也是因了观主贪婪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肆意将毒下至宁娘子身上,引诱我等前来。” 包灯终于寻到机会上前,一吐为快,这会倒是没有人拦着他了,“若是某,早便一刀劈了你这厮,你才是那无道无德,眼瞎口臭之辈,满身厌臭,不知感恩之人,亏得我等还助你查清梅贤之故,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我等前脚还未离开,你便就想着利用我等,实在是,实在是...” “无耻至极!” “对!就是无耻至极!”包灯愤慨不已。 “哈哈哈哈哈!” 原本还是敌对情况的白衣人七坛主,在包灯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就开始大笑起来,笑得好不开心。 包灯莫名的看着对方,“你笑什么?” 七坛主摆摆手,“无事,无事,我就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罢了。” 七坛主嘴角带着戏谑,“我说呢,为何护法几次传信于你,你却屡屡推脱,原来你早早便就躲在此处,可你为何不回去?” 第153章 人心似蛇,吞象乎 七坛主怪异的眼神不停的打量这低头的观主,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道:“千面!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等回来取那物”间隙还不忘眼神朝着薛恒等人飘去,“故而特意在此等我等,你是想将我等一网打尽,自己独吞功劳,是以不是?” 七坛主想起这次如何都进不去那梅贤的院子,没一会便引来道观中人的纠缠,现在还不曾细想,如今再看来,除了大理寺两人与自己等人打的难有寸进,而在他们未来之时,这些道士就是一盘散沙,打不死还将他们往这里引。 七坛主眯起带着危险神情的眼眸,轻呵一声,“我说呢,这些臭道士打又打不死,一味的逃,原来是为了将我们往这里带。” “你可真是厉害呀,我都不得不夸一下你了,千面!”最后的两个字似阴沉缠绵,萦绕在舌尖,久久不去。 眼见自己身份就要被戳破,观主还是选择朝着黎宛的方向看去,“薛少卿,贫道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在说些什么,今夜贫道也是因为关心则乱,这才语言上多有得罪诸位, 此事过后,贫道愿三跪九叩向诸位赔罪,然此人狼之野心,已然是图穷匕见,今夜前来必是想要梅贤遗物,诸位应当知道梅贤遗物之重,是万万不可落入此等贼人手中,这些人绝不可放过。” “他们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薛少卿,你说,我们是该帮,还是该袖手旁观?”薛恒明白黎宛此刻话里的意思是什么,梅贤的遗物之中有什么东西足够到吸引这些人大半夜跑来纠缠如此久,在他看来恐怕除了他们都知道的那件东西,怕是就没其他的了。 可是先前他们也不曾有发现梅贤有留下副本,梅贤好似说全都毁了,但是也难保不会心存隐忍,留下一丝线索,才引得这些人来,那么这些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如此快速的知道。 黎宛的每一次停顿都停在在场所有人心上,毕竟包灯薛恒两人便就足够抵挡住白衣人的进攻,将他们拖在此地,半分无进,若是他们帮着观主,今晚恐怕是很难善了。 可若是他们袖手旁观,任凭观主与剩下的人手和他们拼杀,这样也不好,搞不好最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理寺三人就只要在一旁呆着,待他们双方打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囫囵个将所有人包圆了。 七坛主心下觉得自己不能冒这个险,如果自己得不到东西,也绝不能让他们得到,特别是千面,他绝不能让大理寺的三人 倒向他。 七坛主朝着自己边上的一名小弟,低声说道:“你去,按我们一开始的计划行事,等我的信号,若是我这边确实无法得手,那就毁了它,也绝不能让他们得到。” 小弟看了眼七坛主,点点头,悄然躲到身后,在众多兄弟的遮掩下带着几人离开了。 七坛主觉得自己需要下一把重料,改变对方的立场,起码两不相帮。 “几位,怕是还不知这位的身份吧。”七坛主笑的嚣张讽刺。 黎宛看了七坛主一眼,故作无意,“知道不就是这座道观的观主,不然还能是什么?”黎宛故意隐瞒下自己知道对方是浴火教的人,目前对方出招想做什么,黎宛还未看清,再稍等等。 出牌嘛,自然是你出一张,我压一张,谁也不能将底牌出尽,那就没意思了。 所以黎宛她觉得自己得少出点,让对方多吐点,这样才好对付。 只见对方立刻扬起得意的眉头,嘴角扯着笑,“什么观主,不过是披着皮的假道士!” 黎宛也没想到对方说出这么个事,三人此刻皆是一脸惊讶,看向观主。 而在场的其他道士却都不曾露出一丝意外神情,看来在场确实只有薛恒三人才是真正的外人。 搞不好他们三人只是对方玩耍的一环而已。 观主见七坛主这副模样,便就知道对方是打算和自己撕破脸皮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自己再不承认和他认识都没用,对方知道自己太多事情,“七坛主,看来你是不准备让我好过了是吧,”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观主还偷看了眼薛恒三人,主要是薛恒,黎宛的表情。 此刻既然直接被捅破皮,自己恐怕是再也无法得到大理寺的帮忙。 七坛主自从对方欲借助 大理寺三人之手束缚自己,便就将观主的私心往他也想那件东西,既然大家是对手,那就不要怪他了。 七坛主见对方终于默认和自己认识,心想太晚了,你想得到,他也想要,东西只有一份,怎么分? “什么叫做不让你好过,看你这话说的,”七坛主挥挥手笑了笑,稍顿了下,“不过这会你又认识我了?” 七坛主好似看猴子般看着观主,讥笑出声,“太晚了,给你面子,你不要,那现在我就好心一点替你把这面子撕下来。” “你想干什么?”观主见对方的模样,心中有一丝不安。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就这个假道士,他,江湖上都叫他千面,因为长得丑,所以就喜欢给自己换好看的面容,就现在你们看到的也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易容术还无人能够识破目前。” 因为丑,给自己换好看的面容? “就算给你们卖个好,你们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都是因为先前你们调查的那梅贤,你们当梅贤为什么会死的?” 薛恒眉头一簇,梅贤难道不是白浙西杀的?难道还有其他凶手?他们漏掉了什么? 七坛主看出了薛恒的疑惑,“梅贤本可以不用死的,都是他,他假扮此地观主,知道了梅贤,他对梅贤的死推波助澜,他...” “你给我闭嘴!”观主气急败坏站了起来。 “此事本就是我先发现的,只要我从梅贤处哄的他开心,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将东西予了我,都是你们非得插一脚进来,我没办法既要隐瞒身份,还要替你们遮掩,才想将他拉回来,虽知道你们新吸纳的成员如此不稳定,一言不合就杀人,结果我什么都还没拿到,人就死了。” 第154章 对峙 “这一切都要怪你们,而如今我就要拿到了,结果你们又来了,怎么就这么和我过不去呀你们!” 七坛主嘴角再次勾起讽刺的笑,“真的是这样吗?” “你可真会给自己粉饰太平,你怎么不说一下你进来梅贤的院中,差点被发现的事情,最后我的人没办法只能提前了结了梅贤,那日若是没有你的失误,此刻想必那梅西早就是我教中信徒,如今我等哪里还需要亲来一趟,若是梅贤还活着,他自然会将所有东西一并奉上,都是因为你的贪婪,才将一切给毁了。” “原本还以为你会吸取教训离开此地,没想到你胆子够大的,假冒观主都上了瘾,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了?” 观主眼见对方说破自己行事,恼羞成怒,“你胡说些什么,我假冒这观主,接近梅贤不也是为了圣尊,我并无私心,七坛主你少诬陷我!” “若是真没有,”七坛主抬手指向薛恒他们,“那今夜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观主欲要开口辩解,“你少糊弄我,教众的动向你会不知道?今夜我等要来此处取回梅贤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恐怕他们就是你找来的垫背的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自己一个人独吞,抢在我们之前得到梅贤的东西,又害怕我们提前到了,你抢不过,这才将大理寺的人引来,企图让我等投鼠忌器,你便可以从中斡旋,从中牟利。” 在七坛主戳破千面的小心思后,千面的脸上只剩下戳破后的狼狈。 看来千面先前也没有完全和她说实话,没想到这人在刀口底下还敢说谎,黎宛微微眯了下眼睛,下垂的手指下意识的搓了两下。 都到了这会薛恒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位假冒的观主,千面和今夜前来偷袭的这伙白衣人其实是一伙的,但是千面有了私心,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导致梅贤被杀,所以梅贤的死亡其实并不是一开始他们知道的那么简单,所以白浙西都死了,还故意想要诱导他们,梅贤是因为他需要献祭才杀死的。 而今夜说巧不巧,千面和这位七坛主的对话,让他们知道了梅贤的死是因为眼前的假观主偷入梅贤院中,导致被发现,才不得不杀了梅贤? 所以他们都跟浴火教有关系? 薛恒还记得那天白浙西死前的一切都让他历历在目,白浙西的狂热,他都看在眼里,那会他还在庆幸这个浴火教不在大雍境内,而今夜就见到疑似浴火教众,难道他们其实早就埋伏在大雍境内? 散布民间? 千面被七坛主说的无话可说,低头不再看他。 七坛主这才将目光转向薛恒三人,他的眼神不住的在三人身上打量着,片刻后突然朝着千面说道:“千面,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之后我们一块找到梅贤藏起来的东西,回去一块献给圣尊,到时候我 不会在圣尊面前告破你私下里的小动作,而且我还是告诉圣尊,是你特意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才拿到的东西,如何?” 千面微皱着眉头,抬眼看向七坛主,“你想要我替你做什么?” 七坛主的眼神还在薛恒等人处流连,眼中不时还闪过一丝狠厉。 薛恒看着两人从争吵再到平静,这会居然还提出合作。 薛恒心下觉得要不好,毕竟此地此刻,只有他们算是真正的外人,而他们两帮虽然说一开始打生打死的,但是从他们对话中,不难听出来,其实他们就是一伙的,所以现在是想要对在场的唯一三个外人下手了? 只要杀了他们三人,今夜就再不会有人发现这座道观的异样,这样一来他们便就又有足够的时间去将整座道观翻过来找他们要找的东西。 所以现在他们三人反倒是陷入最危险的境地。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们双方会同意合作。 这不是明摆着在眼前的事情吗? 千面本就是假观主,还被对方当着他们三人的面给戳破了,之后势必不能再在此地呆下去,再加上他还故意引诱他们三人来此,如何说薛恒都是不会放过千面的,而对方又说出不会将对方做的事情上报,自然就是替他挡住了责罚,又可以和他平分功劳,虽然前提是他们能找到东西。 帮着薛恒三人,在对方看来没有任何的好处,还有危险。 所以如何做,现在就很明朗了。 千面顺着七坛主的眼神看去,是薛恒三人,心中瞬间明白过来,七坛主的目的,但是心中还有一丝犹豫,毕竟对方可是官方的,自己要是得罪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七坛主看出千面的心思,暗中唾弃了下,没用的东西,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犹豫,有什么好犹豫的。 随之开口道:“千面,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一块将这大理寺三人给解决掉,然后我们两拨人合在一块,还怕不会将东西翻出来?” “千面,你要知道,现在这些人可是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们可是朝廷的人,你该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千面面上还有一丝挣扎,“可梅贤又不是我杀的,还有这道观中的臭道士我也只是迷晕了丢后院了,我也没有杀,他们凭什么要针对我!” 看着还在强硬狡辩的千面,七坛主心里恨得牙痒痒,你个废物,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老子就送你一块下去。 七坛主忍着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千面,你在替自己狡辩什么,你要不要问问你自己,难不成就你故意引诱他们到这里送死,当垫背,你看看这几位会是那种愿意放过你的人?” 千面看向薛恒三人。 这时气氛有些尴尬,包灯突然说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说对吧,前提是将我们安全放了。” 薛恒与黎宛配合的点点头。 千面傻傻的转头看向七坛主,眼神中仿佛在说着,你看,他们说可以不与我计较。 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第155章 附骨之面 七坛主彻底绷不住,怒吼着指着千面,“你在想什么,你一个见不得光的人,难道这次没有杀人,难不成过去就不曾有几条人命在手里?就你过去干的事情,早就足够杀你千百次,你在犯什么傻!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居然还奢望大理寺的人能放过你,你是在这日子过的太好了,就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鸟样?不妨现在就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蠢货! “还是说你面具戴的太久了,就把自己给忘了,真把自己当成道士了?” 千面面色苍白的看着七坛主,抖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我...我...” 七坛主见此,便觉得要再下一记重药,“你现在的犹豫不决,害死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大家,我们的兄弟们!” “带着如此沉重的罪恶,你是得不到圣尊的恩赐,来世是注定要带着罪恶转世,一辈子都只能是在淤泥中挣扎。” 千面神情一愣,不再思索,方才还略带犹豫蹉跎的想法,这会再不在出现,“说吧,七坛主你需要我如何做?” 七坛主见千面终于拎得清了,瞬间心情大好,“醒悟的还算不迟,今夜你我两班人马合到一处,只要杀了他们,便就没有人知道我们今夜出现在此地,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 “两位,两位,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当然了。”包灯看着两人再聊下去就要直接动手的人,忍不住提醒一下他们的存在。 千面与七坛主看向包灯,“死到临头,你还想说什么,看在是临终遗言的份上,本坛主便就宽宥你一点时间。” 对方一副好似已然全面在手的模样,包灯心中无奈,这世间还有比我还没脑子的人。 “我是好心提醒两位,谁说今夜杀了我等,便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你们干的,你们怎么这么天真,都是出来混江湖的,我们怎么可能出门不通知家里,今日又不是休沐时间,我等出门都是需要报备的,你们没做过官,不懂这个,我原谅你们的无知。” 七坛主听后,面色涨红,气的不轻,因为一旁的千面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好气,为何自己要让包灯再多说这么一句话,自己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底气,人还没解决,就觉得对方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七坛主恼羞成怒,道:“千面,你我本就不能在此处多待,再说就是今夜杀了他们又如何,大理寺又能把你怎么样,难不成你忘了你自己那一手千变万化的易容术了吗?有了这个,你还在怕什么,今夜过后,即使你还想在长安城长呆下去,只要你在换一副面孔便可。” 千面已然被成功劝服,与七坛主站在一边,朝着薛恒三人虎视眈眈。 薛恒抬手将黎宛往身后挡去,“宁娘子...” 黎宛看了薛恒一眼,淡然道:“我叫黎宛。” 薛恒顿了下,“黎宛姑娘刚解了毒,还请退后,这里交给我和包灯便可。” 黎宛没再吭声,但是也没有同意或者拒绝,眼中也是紧紧盯着对面。 包灯看着黎宛,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却又欲言又止,但是时间上来不及让他将疑惑问出口。 因为对面两班合并的人马已然朝着他们冲过来。 薛恒手中仍旧握着长竹竿,朝着屋檐下一甩,一挑,便就将斜靠在屋檐下的长竹竿挑的飞起,包灯朝前一跃,在空中一个翻滚,再落地时,手中也是握着与薛恒一般无二的长竹竿。 两人挡在黎宛身前,竹竿一甩,将冲将过来的人马打的人仰马翻,抱头跳脚,哭爹喊娘的,自然也是有身手灵活的,在几番躲闪之间避开两人手中的竹竿,直入腹地。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短,长竹竿对于威慑远处的敌人好使,这一旦对上近处的便就开始捉襟见肘,处处掣肘,不好施展。 对方来到近处,也不分是谁,遇到便直逼而上,手提长刀,朝着两人便上,而他俩既要将道士和白衣人挡在竹竿之外,还要躲避近处的攻击,渐渐力有不逮。 这时黎宛出手了,她一直站在一旁,降低存在感,他们很自然的便就将她这么个大活人给忽略了,现在一动,众人便又重新将她纳入眼底。 只见她上前一步,朝前高踢一脚,一名正举刀砍向薛恒的白衣人被迫顺着刀朝后而去,他后退两步,止住身形,注意到阻止自己的是黎宛,眼中带着股狠意,再次举刀朝着黎宛砍来。 黎宛丝毫不惧对方的狠意,快速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一个低头弯腰,再一个蝎子摆尾,打在对方头上,力道之重,对方仅仅是晃了下脑袋,便抬手指着黎宛倒下,再也起不来身。 黎宛再加速赶到包灯边上,包灯正陷入两方夹击,近处更是有两人同时朝他举刀就砍,这些人很没意思,拿把刀就只会举刀砍。 只见他们将刀举得高高的,黎宛已然到了边上,只见她速度极快的轻点脚掌,手中拿着方才夺过的长刀,如燕子轻舞,在包灯周围转了一圈,待黎宛停下脚步,手中刀点地时,那两人的动作还是如方才一般,高高举着刀,下一刻两人脖间突然多了一道红痕,一瞬一片红色喷涌而出,因为他们面对着包灯,而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包灯还托着竹竿,不停甩打。 包灯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满头满脸的红色。 包灯呆愣住,伸手摸了一把,抬手一看,满手鲜血,他的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面上留下的血液还带着刚离开人体的滚烫,烫的他心中一颤。 此刻的包灯犹如恶鬼临世。 黎宛脸色怪异的看着包灯,半响吐出话来,“抱歉,下次我尽量不拉脖子。” 包灯只是默默 看了黎宛一眼,便点点头,又开始针对进攻的道士和白衣人。 即使他们三人再厉害,也耐不住对方不住的车轮战,片刻后,薛恒,包灯的体力明显不如先前好,反应也不如一开始快速。 薛恒靠近一直防备近处的偷袭的黎宛,“黎宛姑娘,看来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会我和包灯断后,你先走。” 第156章 虎头蛇尾 黎宛莫名看了薛恒一眼,还未说话,从后院传来一阵冲杀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七坛主看向那处,眼神恨恨,看向千面,“那处是什么?” 千面犹豫了下说道:“那里是道观后院,也是我绑那群道士的地方。”怕是那群道士逃了。 “一早将人杀了不就好了,如今倒好,也不知是那个逃脱放了人,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没法拿他们怎么样,但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信号弹朝天上放去,下一刻梅贤院子方向起了一阵火光。 薛恒等人望着梅贤院子的上空,一片红光,绯红色染红了半边天空,燃起的火焰,仿佛灼烧了半边山林。 “七坛主,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还杀吗?” “杀,如何杀!”现在很显然局势反转了,原本大好的形势毁在了他手里,要不是眼前这蠢货,自己也不会一而再的退步。 七坛主看着千面,隐晦的眼神中满是杀意,“既然杀不了,那我们就只能逃了,一队拦住他们,二队跟我走。” 说着,白衣人便很快分出两队,一队拦住薛恒他们,另一队则是跟在七坛主身后离开。 薛恒他们即使想要阻拦,那也是有心无力,对方还留了一手,这么一堆人在他们面前,纠缠一会,便就要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到时候又要如何去追,还不如就老实点等着。 很快引起喊声的那伙人便就到了薛恒等人跟前,也是一群道士,不过看他们的身手,倒是比先前那群假道士要好。 包灯给他们指了逃跑的七坛主的范围,很快便就有部分道士追着去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 这边多了真道士的加入,场上的局势很快就一面倒了。 薛恒见白衣人都要被拿下,怕他们不愿被擒,刚喊道:“留活口!”下一刻便见那些跪地被抓的白衣人纷纷抓着道士们的剑身往脖子上抹去,口中还不忘喊着''圣光照耀,沐浴己身,洗净前尘,重获新生'' 随后便留下满地的鲜红,流淌的血液布满了地面,诸多的鲜红连成,好似一朵巨大的花。 被借了剑抹脖子的道士皆是错愕的看着还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白衣人。 解决此地问题后,赶来支援的道士便都赶去梅贤院子,大概是赶去救火。 来到梅贤院门外,诸多的道士皆是在泼水灭火,好在那些白衣人进不到里面,只是将外墙给烧着了。 又在于他们赶来的及时,也没有让这火势蔓延开去,控制住了范围。 “诸位,观主有请。” 薛恒随声看去,这位道长虽是风尘扑面,却也是无法遮掩眼中的明亮,好似他们都不曾将此次灾祸放在心中,毫不在意。 “可知观主找我等何事?” 道长回道:“前去追赶贼人的师兄弟回来了。” 几人点点头,随之而去。 几人随后见到观主,他们见到了千面的尸体,据追赶回来的道长说,他们远远追在这伙贼人身后,待他们追到时,这伙人发生了争执,之后突然就刀兵相向起来。 而千面这边本就没有剩下几个人,局势更是一边倒的压向千面,没一会便就杀的只剩千面一个人。 千面跪在地上向那白衣人首领求饶,包灯猜想大概率是那七坛主,可是那道长却是否认了他的说法。 说是千面喊那人为护法,并不是什么坛主之类的。 之后那护法也不多说,直接便吩咐手下一刀杀了,临走时还看了他们躲藏的位置,他们心下猜想大概是一开始人家就发现他们的位置,这一切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所以他们也就见好就收,并没有直接冲出去与他们拼杀,虽然也确实不一定打得过。 待白衣人丢下千面和其手下的尸体离开后,他们便就带着尸体回来复命。 之所以找薛恒他们过来,一个是让他们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另一个则是他们回来的时候,那白衣人护法有话要传给大理寺少卿。 薛恒很是意外,对方居然有话传给自己,老鼠要和猫说话? 对方给传的话是''回去告诉薛少卿,我们来日方长,今日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开胃菜,日后还有许多机会,若不是敌人,定要相邀共饮一杯,相信我们会是志趣相投之人。'' 他们不觉得这是对方释放的善意,如何他们都不可能会是坐在同一席上的人,又如何会是共饮之人。 还是对方这句话还藏着什么含义,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待传完话后,薛恒提出想要检查下这些尸体,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浴火教众,就凭他们临死前,念的那段话,和白浙西死前说的一样,便就可以确认。 薛恒检查尸体发现在他们的肩头发现一朵鲜红的花,看着是用朱砂调和后画上的。 每具尸体都有。 待他们检查后,观主开口了,“此次道观蒙难,皆是我识人不明,方才引狼入室,才导致如今之祸。” “今夜天色已晚,诸位也算是帮了大忙,贫道也不好赶诸位即刻离开,待明日天一亮再离开,之后贫道便就要关闭山门,进山静修,再不理凡尘。” 薛恒虽是呆愣下,但还是接受对方的安排,毕竟人家确实是遭了大难了,谁也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贼心不死,再次闯进来。 “明日,我等便就离开,不过观主还需多加小心,以防那伙贼人去而复返才是。”薛恒心中还有些不放心,便就再次提醒观主。 观主点点头,“这次若不是青溪机智,贫道等就真就全军覆没,也怪贫道没有教好梅贤,竟让他与邪魔来往,以至于给道观招灾,最后害人害己。” 原来这次观主他们能够及时逃脱千面的控制,都是因为青溪假装被千面控制,在傍晚见过宁宛他们时,青溪便就知道时机来了,假装被打晕过去,在千面带着人去见薛恒他们的时候,便偷偷溜到后院将人给救了,之后才有他们反身相救的时候。 若是这次宁宛他们没来,就会有众多人手看着后院,到时候小命捏在贼人手中,就不由自己了。 黎宛待他们说完,直接来到观主边上,“观主,不知能否看看我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千面给宁宛下的药有些重,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引了出来,如今还未到时间她便再次醒来,担心宁宛受不住。 第157章 看穿 宁宛一直在沉睡,黎宛心中没有把握几时能够醒来,虽说过往没有宁宛时,都是自己主导这具身体,但是现在她回来了,自己就不能够长时间的清醒,不然两人之间的平衡消失,宁宛就再也醒不过来,随时都有其中一人消失的风险。 观主看了下黎宛的状态,之后又摸了脉,从怀里取出小药瓶,递给黎宛,“此药服下,明日便可恢复。” 见此,黎宛会心一笑,“多谢观主。” “不必多谢,贫道说过你我有缘,不过姑娘还需早做决断。” 黎宛愣了下,那日送他们出门的不就已经是那假道长千面了,为何观主也是如此说? 黎宛盯着观主的眉目不放,只想在上面看出些什么。 包灯一旁拉了拉黎宛,“宁娘子,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失礼了。” 说着还尴尬的朝观主笑了笑。 包灯推着黎宛离开,薛恒坠在身后,朝观主稍行礼便追赶上俩人往客舍去。 黎宛俩人见薛恒追上来,默契的放慢脚步,等待对方。 三人在漆黑的小道上走着,今夜因为梅贤院子着火,即扑灭火后,到处悄无声息,没有鸟兽虫鸣,唯一的声响也是他们三人行走间,摩擦衣物留下,即使是脚下踩踏的石板也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黎宛突然道:“薛少卿,不知可仔细看过观主。” 薛恒不解的转头看去,他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示意黎宛接着说。 黎宛却不再说观主,而是转过话题,“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很是奇怪,千面虽是一个老江湖,他如果没有长时间的与道观中的人相熟,仅仅凭着易容术就可以将这一整个道观的道士全都放倒?难道这些道士全都是脓包,一个外人进了道观,他们就一点都没有发现?” “也不尽然吧。” “黎宛姑娘,说说你的发现吧,想必你是发现了些什么,才会如此说。”薛恒脚步沉沉的踩在石板上。 “千面给我下了药后,他心怀愧疚,他主动告诉我说上回在你们离开时,下的毒,那时他便盯上你们了,他还告诉我,他是为了那什么圣尊的寿辰才特意搜寻礼物。” 包灯看着黎宛的眼神莫名诡异,心想,真的是对方心生愧疚?还是你自个逼得人家不得不说,可别当他们没见着千面是如何从屋里出来的。 那可是不走正门,撞破窗户飞出来的,还在地上拖了会地的。 在这点上,还真没什么两样你们俩,都是睁着眼说瞎话的模样。 黎宛不理包灯的眼神官司,假装不知道,“这不是让我怀疑的主要原因,方才那真观主的眉眼间,你们不觉得熟悉吗?” “这易容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骨象。” “更让我在意的那句话,”你我本就有缘,很难不让她不在意,毕竟千面已经说过这句话是她为了故作高深所说的,若是真的如此,那位真观主又为何也是如此说? 包灯挤了上来,不可思议的说道:“宁娘子...黎宛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观主还是假的?还是那个千面假扮的?” 黎宛戏谑的看着包灯。 “那地上的是谁?难不成是他金蝉脱壳了?那我们要不要回去通知那些道长,万一有出事了怎么办?”包灯担忧的说道。 薛恒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应该是这观主本身怕是就和千面有所关系,不然这千面何以在此地盘旋无事。” “那,那我们要回去吗?” “当然要回去,不过不能是光明正大的回去。”薛恒停下脚步。 薛恒三人快速来到屋顶之上,观主还在里面,还有其他的道士也都在,当然尸体也在。 毕竟他们仨离开也没几息时间。 他们各自悄摸揭开一块瓦片,尽量不发出声响,降低自身呼吸频率,毕竟这底下的也都不是善茬,要不然也不会在挣脱束缚之后,在几息之间便就将所有外来之人赶尽杀绝。 狠辣有余,果断非常。 只见屋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观主缓缓睁开眼,微微抬手示意,立刻从角落出来一名道人。 薛恒见着这名道人,眼神一缩,他不是发现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而是对方的存在,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好似与周围融为一体,就他收到观主的手势,去到观主面前的这几步路,也不曾听见一丝丝的声音,恐怕对方的功力已然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地步。 观主看着对方,缓缓从长长的衣袖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对方。 这名道人接过后打开,从上方看,一切尽在眼底,那小匣子中分明放着一颗药丸,如小拇指大小的药丸,漆黑无比。 观主眼中神情,疲惫深沉,眼下带着一丝困倦,声音低闷,“给他服下吧,时间差不多了,别太晚了。” 道人点点头,径直来到尸体边上,揭开盖头白布,那名尸体正是千面。 薛恒紧紧盯着道人手里的动作,他们这分明是要救千面,为何? 千面不是导致道观出事,梅贤出事的罪魁祸首吗? 薛恒脑中思绪纷飞,屋里道人已将那小匣子中的药丸给千面服下。 道人喂完药丸回到观主身边,开口道:“观主,值得吗?” 观主轻叹了一下,眼神空无的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千面,“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待他醒来后,便先将他带去后山关起来,这辈子都不要离开了。” “也是怪我,这次他回来,不断和梅贤接触,我还以为是他想通了,想回来,毕竟梅贤什么都学得快,学的通,若是想要有所长进,去寻他是最快的。” “可惜,谁能知道他是看上了那东西,还背着我,将东西给了那邪教,早些时候我便就劝他早日脱身,非不可,如今若是不能救他一救,就是死了,贫道也没脸去见族宗。” “如今唯一的憾事便是当日未能早点发现那伙人想要取梅贤的性命,本以为梅贤死了,他便消停了,竟然还敢盯上大理寺的人,朝廷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民不与官斗,他却是占着自己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洋洋得意,不知所以。” 说到此,道人突然开口,“观主,方才那女娃怕是看出来了点什么,我看她后来一直盯着您看,要不要...”道人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趴在屋顶的黎宛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子。 观主却是摇了摇头,“恐怕是我与她说话间,发现了什么漏洞,方才察觉不对劲,盯着我看。” 道人见此,立刻转身欲要出门。 第158章 道破来处 “回来。” “观主,不能再犹豫不决,梅贤便就是犹豫不决才没了性命,千面这厮也是因为犹豫不决才有了今天,难道今日观主还要再次重现惨剧?若是那大理寺的想明白了,回去调了人来,你我焉有性命在?还不如一了了之,直接将他们推给那邪教,我看朝廷也无甚话可说。” “我们道观向来与世无争,想必即使大理寺派来再多的人手,也无从得知真相。” “不可,”观主还是坚定的摇着头,“你还记得那女娃吗?那女娃患的不是病,她那是心魂不稳,千面为何大费周章故意下毒,将她又引来道观,难道只是因为他发现了那邪教今夜会来?” 道人道:“难道不是?”他一直以为就是千面故意将人引来祸水东流,利用大理寺对付邪教。 “自然不是,将他们引来对付邪教,恐怕是他临时起意,并不是他原本的想法,他那是盯上了那女娃随身携带的药丸了,离得近时,怕是让他闻见了。” 一开始听见是千面闻见时,黎宛是不信的,对方恐怕是拿这个当筏子用,现在听观主和那道人话里的意思,对方还真就是冲自己这药来的,想到这,黎宛微微眯了下眼,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哎!不过还好那女娃没有真将药给了他,不然今日我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道人大惊,“为何,那药拿了便就拿了,顶多还她就是,难不成还能要了性命不成?” 就在说话间,一只黑羽红眼乌鸦悄声落在黎宛肩上,歪了歪头,亲昵的蹭了蹭黎宛。 “那女娃倒是不太紧要,主要是药里那味闻不出来的药引唯有那处才有的,每年都有无数药商前往交易药材,想要购买那味药,但是基本都购买不到,后来传闻是那药材只供给族中族人,外加需要年份深的才有效果,渐渐的便就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她手里能有那药引做的药,不管她是不是与那人有关系,都说明她必定出至那里。” “这女娃...观主你不会看错吧,这岭南离这可不少路,她一个女娃如何来这?” “她恐怕真从岭南道那边来的,不管她如何来,如今人就在这,先前千面来问过我,那药里有一味药的味道是他如何都想不到是哪里的灵药,今日那女娃近前来时,看到她那张相似的脸,我倒是确认了,那味药引恐怕真就是那万金也难买,若不是早年间游历过岭南道,怕是今日我也想不出那药引的来历。” 屋上三人神色莫名。 薛恒也是没想到那一粒小小的药丸居然如此贵重,难怪当时自己劝宁娘子给予那千面时,她并不同意,若是当时换了,就是将自己卖了,也赔不起这药引子。 包灯皱着一张脸,心中懊恼不已,还好当时自己使劲劝都没劝动宁娘子,要不然今日再听见这事,自己非得呕出血来不可。 黎宛是没想到偷听居然听到自己身上,偏偏还是怪自己不够谨慎造成,就是不知道底下这俩人知道些什么,怕不是将自己底子都给摸空了。 “看那女娃的模样倒是与那人的夫人有几分相似,就是这年龄有些对不上,当年他出事也是在岭南道,当时我是不信的,毕竟那里毕竟是他夫人的娘家所在,又有何人能在那取他性命,只不过之后朝廷传来的确认消息才让我不得不信。” “哎!如今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当初他夫人却是怀了,当时他还来我这要些止吐药,说是路上用,夫人要回娘家去养胎,之后没多久便就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事,而那女娃的骨龄应还没有双十年华,与他出事时间,夫人怀胎的时间对不上。” “想必是他夫人同族之人也不好说,他夫人那一族与我道家一般,皆是遵循自然之道,只是他们甚少在外露面,怎会将她一人丢在外面不管呢?” 道人道:“观主是说那前大理寺卿?” “是啊,见到那女娃时,我心中便有所怀疑,及至今夜我瞧见这外边跟着只黑鸦,红眸黑羽,这道观什么时候看到过乌鸦。” “那黑鸦必是来寻人的,恐怕寻得就是那女娃,好在今夜千面并没有成功得手,若是...这一切都被那黑鸦看在眼里,待它回到岭南道,怕是你我也要受到牵连。” “这...那明日便直接让他们离开,若是他们问起尸体,我们如何说?” 观主看着地上还未醒的千面,“待他醒后,将其他几具尸体皆附于火中,若是他们问起,便说事今夜贫道气愤不过,将他们一把火全烧了,到时候谅他们也不能如何,若是要,便将剩下的骨灰给他们便是。” 该听的都听到了,三人也不能再多呆了,万一对方脑子一热再去客舍寻他们,那就糟了。 回到客舍。 薛恒,包灯一早在屋顶上,便就看见那黑鸦落在黎宛肩上,原本他好心还想帮她驱赶来着,害怕被屋里的人听见,他只能小心的挥着手掌,奈何对方不理他,还用那双红眼睛人性化的带着鄙夷的眼神看他。 及至听到屋里说道有一只黑鸦是来寻人的,他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黑鸦是来找她的,那屋里俩人说的就都是真的了? 听他们的描述,宁娘子好似来自一个很神秘的族群。 他们同时想到了当初她来到长安城是她自己的举动吗?还是真的是被迫的? 那些人的死,和她真的没有关系吗? 看着俩人充满疑问的眼神,但就是抿紧了嘴不开口。 黎宛本不不想理会,但想到宁宛还要与他们共处,若是心中怀疑种下种子,任凭它肆意疯涨,最后的苦果必定是要自己咽下的。 黎宛摸摸肩上的黑鸦,很显眼黑鸦脚上绑着信筒,黎宛看着里面的内容,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时间,月圆快到了,不要错了时间,“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和她都牢牢记在心里,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不敢忘记。” 黑鸦人性化的蹭了下黎宛,不舍的叫了两声,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第159章 回旋的时间 一见黑鸦飞走,包灯立刻颠颠的跑到窗边,趴在上面朝外看去,睁大双眼试图在这漆黑的夜里,寻找一只漆黑的黑鸦。 包灯意犹未尽的回过身来,指着外面,“黎宛姑娘,它...它就这样走了?怎么不多呆一会?” 看着包灯一副好没市面的样子,黎宛也是惊奇,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随口怼道:“留下作甚?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早日归家,留在外边算什么事?还多留一会,你以为是在做客,还是走亲戚?” 包灯听着,却是凑了过去,不住的看着黎宛,“诶,黎宛姑娘这副模样倒是与宁娘子一般无二,甚是熟悉。” 这还是个受虐狂? “好了,我们来分析一下方才听到的事情,看下之后该如何是好。” 包灯回到桌前坐下,给自个倒了盏茶,经了彻夜的茶,早已凉透了,包灯一口喝下,惊得他手上的汗毛都瞬间吓了起来,顷刻间清醒无比。 “哪还有什么如何处理,人家已经是当着我们的面,把尸体给我们看过,少卿你也检查过,确认过,那是前面那厮的尸首,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毕竟不管如何今日我们几个就是代表了大理寺的身份,即使是明日一早我们找借口要那些具尸体。” 包灯给薛恒也倒了一盏茶,待要给黎宛倒时,只见黎宛伸手将茶盏遮住,摇摇头,“夜深了,不喝。” 包灯了然的点点头,确实喝多了夜茶,容易跑茅房。 “那观主不是已经十分贴心的替我们想好了借口了?”只要我们敢要,就送骨灰。 他是不想要带着一堆骨灰回大理寺的,他嫌弃晦气。 薛恒轻轻抿了一口那凉彻夜的茶水,心中想着,这茶是真凉。 “包司直今夜怎的如此清醒,平日里不都是你说着要将我捉拿回去的话?怎的今日,”竟是抢了自己的话头去。 “莫不是薛少卿上身了?方才的模样像极了薛少卿。”黎宛饶有趣味的说道。 包灯正经不过一瞬,立刻便又变得嬉皮笑脸起来,“我这不是替薛少卿提前说一下,薛少卿就不用再说话了,我看薛少卿平日里都不甚爱开口,再说这么些话,想必是累极了。” 薛恒挑了下眉头,倒是确实不再开口,嘴角倒是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见此,包灯站起来拍了拍手掌,朝着黎宛说道:“黎宛姑娘,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黎宛随之起身,却见薛恒突然开口道:“黎宛姑娘是一直都有记忆存在是吗?” 黎宛身形顿了下,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薛恒,语气平平,“是的。” 薛恒仰起头看着黎宛,“那敢问黎宛姑娘,河岸边,我们与宁娘子相遇的那一起案子,是何人所为?黎宛姑娘可否告知?” 包灯见半天人都没出来,一进到屋里,便就听见这句话,包灯眼神一阵收缩,心跳似乎漏了两拍,似一阵风吹过,站在了薛恒身后,只是静静的看着黎宛。 薛恒话问出口后,黎宛便就一直盯着他看,许久未出声。 “哦,你是怀疑我吗?” “我等与宁娘子是伙伴,也不愿怀疑她,但是案件总是需要结案,需要一个结果来结束它。” 薛恒说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一个真相,而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宁娘子而不是她,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丝妒嫉羡慕的感觉。 他们俩不是她的朋友,今夜的配合倒是让她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奢望。 不曾一同经历过风霜雨雪的,又如何能历久弥新。 在她看来,她就是她, 在他们看来,她不是她。 “黎宛姑娘若是不方便说的话,薛某可否问几个问题。” 黎宛静静的注视着薛恒,俩人的距离很近又很远,背后看去,好似亲昵的眷侣,碍眼的只有薛恒身后肃着张脸的包灯,实在是破坏美感,若是从侧面看去,俩人间的距离只在于刚认识,止于陌生人的位置,进退有度,了解不深,黎宛眼神中印着薛恒平静,内里泛着一丝波澜的双眸,而薛恒仰头费劲看去的眼中,黎宛的眸中只有冷漠,先前似有的一丝暖意也消失无踪。 如今的黎宛,好似一个陌生人,她的身上好似能看见宁宛的身影,又好似看花了眼。 “怎样,若我说我就是凶手,薛少卿待如何?” 对面的俩人好似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问,就好似这个结果并不在他们期望的答案里。 黎宛如何也不能让他们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的,对方一定从大理寺知道了结案,势必会将结果联想到自己身上,也势必会猜测到自己是否恢复正常,不再是呆傻模样。 到时候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就算是先前,便就有人马先后试图绑架带走自己,不就是试图在长安城找到所谓的神医,治好自己,企图从中得到想要的线索,虽然说被带走,其中一半是意外,剩下的一半便就是命运,那天,巫说,去北方,能找到完整,自己至于还跑了这么远的地方是何必? 若是此刻结案中显示是受害者自己为了自保杀了他们?那不就等于告诉他们,自己病好了。 还如何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长安城,而不去管岭南那边,虽然效果聊胜于无,但是转移也是需要时间的。 自己能做的就是在外面修养自身,降低外面对岭南道的注意力,减少去往人员数量,减轻一下他们的压力,不然到时候雾气逸散,还没来得及撤退,不就糟糕了。 黎宛看着眼前俩人突然的沉默,轻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你们俩作甚这副表情。” “告诉你们吧,我可没有杀他们,如何死的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还在发病,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无知无觉,全然不知,可怜我再醒来,便就在河滩边,你要是问我那伙人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黎宛走到门边,抬手抚着门框道:“但是我知道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包灯矢口问道:“什么?” 包灯低头看了下薛恒。 “他们想从我这拿到我那不负责的父亲早年留下的一些书作,据说里面可能藏了一个秘密,也可能是一个个宝藏,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薛恒稍点头,“如此说来,那案子便就与黎宛姑娘无关了。” “谁说无关了,当然有关系,还是大关系!” 黎宛的一句话,惊的俩人抬起头,直看着她。 第160章 坦白 黎宛也不看他俩,而是自顾自说着,“这说到底,他们还是人贩子,将我从老远的家里拐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后自己倒霉死在了城外,还差点害的我也丢了一条性命,薛少卿,你说是不是和我有大关系,若是我没有醒过来,可能这辈子我都想不起来家在哪里,那我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命苦。”说着还做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可惜配上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却是让人瞬间出戏。 这么一会,黎宛却又改变了主意,若是将他们从另一方面定案,其实也不是不行,这样对方虽然有一半的几率会怀疑,但是也是一件好事,不然自己这身上老挂着件案子,到底是受害人还是迫害者说不清,定不了性,总是不好的。 所以文案上最好是定不下来,但是起码在知情人,如薛恒,包灯等人心中,起码是白摆脱下自身的嫌疑。 起码目前看来,他们俩还是站在宁宛这一边的,毕竟确实从这边算,确实也是受害者。 只是自己在其中动了一些手脚。 如今一切都是很顺利的发展,很快自己不管是回去,还是在外面游历,起码都会安全些。 “这么说,黎宛姑娘是在指认那些人是蓄意拐带妇孺是吗?”薛恒问道。 “不,不是我指认,我在来到长安城这座繁华的都市之前,还是众人口中患有呆症的病人,如落实是出自我之口...”薛少卿,你能明白接下来的麻烦吗? 薛恒从黎宛的未尽之意中想到了先前几次出府,宁宛遇到的伏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 眼光流转之间,薛恒便做下决定,“黎宛姑娘,只要你不是此案的凶手,本官会将此案件存档加密,不会有任何人在看见它的存在。” 黎宛心下一叹,怎么就是不愿意按她的想法走呢,“就如此想要知道真相,即使这个真相出乎你们的预料,也想知道?” 背后的目光灼灼,似下一刻便就要将她的背烧透,露出骨下包裹着的那颗心脏,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那双如青葱一般纤细娇嫩的小手,一看便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才会有的一双手,它无意识的摩挲着门缝的部位,黎宛突然想到,也许他们一开始便就想到这个可能性,只是一直沉默,直到遇到自己,再一次证实了他们心中诧异的想法, 这算不算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黎宛怪异的想到,果然自己这点小心思逃不过人家的法眼,薛恒不愧是大理寺少卿,还是自己小瞧了人家,能做到大理寺少卿又如何会是普通人,又如何能欺骗过他? 黎宛转过身来,一下又坐了下来,抬眼间看到俩人眼中还未来得及收回神情中的惊吓,不由产生一股戏耍成功的感觉。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黎宛不急着说出答案,反而是问起了俩人。 薛恒见此,也明白自己要是不说清楚经过,想必对方也不会告知自己真相,毕竟其实自己拿她并没有办法。 “现场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存活者,即使结论再奇怪也只会是唯一的结论,但是当时的宁娘子确实没有撒谎,她对周围的一切显得很陌生,那伙贼人死的很奇怪,起初我们也只是推出几个怀疑的方向,即使宁娘子当时的状况,我也没有想着将她排除在外。” “将她留在大理寺也是为了方便观察监视吧。” 薛恒放在桌下的双手僵了一下,“是,毕竟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凶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凶手,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行为逻辑都显得很正常,直到那次...” 黎宛心中了然,说道:“花灯节!”若是再发现不对的地方,那只能是那次自己再次出现杀了那些人。 薛恒见对方直接点破,心下暗道:果然! “不错,正是那次,我与包灯甩掉杀手,赶去救宁娘子,现场的情况可谓是和河滩时一模一样,”除了地点,就连主角都是一样呈现昏迷状态,你说这不是巧了嘛。 黎宛点点头。 “宁娘子被带走,再到我和包灯出现,这中间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这让我再次陷入困境,怀疑背后有一个武功极高的人存在,奈何一直无法找到。” “又是何时确定?” 看着从头到尾一直都显得很平静的黎宛,薛恒顿了顿,“大概是宁娘子独自一人去医馆...” “哦,你偷听那次。” 黎宛这句话让薛恒感到心虚,好似在指责他不是君子所为,“正是这次,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不是宁娘子,但是她的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宁娘子的话,那么会不会就是她干的,而和我们相处的宁宛并不知道,是无辜的。” 黎宛心想,你猜的倒是没错,但是你以为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就猜到是自己干的了,只不过是为了留下来做了隐瞒罢了。 自己还是配合一下,“不错,就是我干的,但是并不是我主动要杀了那些人,他们将我带到河滩边,本就是为了要将我杀掉,我只是为了活命,无奈之下才只能将他们杀了,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些江湖上接单杀人过活的组织。” “现在你们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如何?准备将我,不,是将宁宛怎么办?”黎宛很好奇他们会如何做? 薛恒丝毫不怵黎宛的反问,一副毫无私心,眸光澄静的样子,“其一,按照线索来看,你和宁娘子确实都是受害者,虽然他们都死了,但是动手的并不是宁娘子,她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和动手的原因。其二,这伙人既然将你从岭南拐到这长安城后,还试图杀害你,你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这才奋起反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而这伙贼人显然是有组织有计谋的进行绑架,逃跑,恐怕是一个危害朝廷声誉,百姓安全的危险江湖组织,为了更多像宁娘子这样无辜的女子的人生安全,回去后我会奏请陛下加强长安周围的坊市巡视。” 黎宛见此,古怪的挑了挑眉头,心想,不愧是薛少卿。 第161章 真假 “只是薛某还有一丝好奇,不知道黎宛姑娘能否满足我这一点点的好奇。”说话中薛恒举起手比划了一下。 最主要的问题已然被眼前的人解决了,自己也不介意再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说说看。” “你是如何做到让他们毫无反抗,难道你也会所谓的幻术?”迷惑人的意识,随之做出顺其心意的事情? 黎宛轻笑了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薛恒的问题,而是低头将挂在腰间的小竹篓打开,“小蓝,出来见见你的邻居们。” 薛恒好稍稍控制住自己的好奇,矜持的坐在那,包灯早在黎宛伸手托起跑到手心的小蓝时,按耐不住的到了边上,一双眼睛瞪着圆圆的,那张嘴半张着,半天也没合上。 薛恒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这是何物?世上竟然会有如此颜色的蝎子,实在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黎宛摸了摸小蓝,“来和他们打个招呼,以后你就算是过了明路了,就不用整天躲起来,不过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知道吗?” 小蓝十分配合的摇了摇它的那双大钳子,又在黎宛手中左摇右晃的点着脚,笨拙的看向俩人,主要还是薛恒,朝着他伸出了一根钳子。 薛恒莫名,看向黎宛,希望对方能解释一下意思。 黎宛清灵的笑声传来,“它觉得和你很投缘。” “为何?”薛恒看着小蓝那双绿豆大小的显得很人性的眼睛,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自己和它能有什么投缘的地方。 “它喜欢吃鱼,它觉得喜欢吃鱼,懂得吃鱼的薛少卿和它格外的投缘。” “原来如此,黎宛姑娘的养的宠物还真是特别。”薛恒语气温和说道。 “它不是宠物,小蓝是伙伴。”黎宛很郑重的看着俩人说道。 “噢!原来那些半夜偷的鱼,都是给你吃的,原来不是宁娘子自己半夜嘴馋偷吃呀!上次我还以为是宁娘子偷吃的,难怪她一脸的愤慨不已,却又不否认,”包灯伸出手朝小蓝点去,却差点被一钳子夹到,立刻朝后跳去,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哎哟,还好我反应够快,不然我这手指头就保不住了。” “要不是小蓝让着你,这会你的手指头已然不在手上了。” “我怎么就不信了,它...”包灯话还未说完,只见空中好似划过一道浅淡的影子,下一刻包灯只觉得自己的肩上变沉了些,多了些东西。 包灯扭头看去,小蓝正站在他的肩膀上举着那对钳子耀武扬威,眼见着,包灯额头上溢出了汗。 见包灯已经发现自己了,小蓝便朝着黎宛挥挥钳子,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黎宛伸手过去,接回小蓝,看着薛恒,“薛少卿,小蓝就是原因。” 薛恒看着黎宛给自己展现的一切,他脑海中浮现河滩案中那些人的其中一个共同点,身上都有一个小红点,之后花灯节前拐走宁宛的那些人身上也存在的那些小红点,难道都是来自这只异色蝎子的杰作? 想必是的,也只有身形如此娇小,行动又是如此的快速,无法琢磨,“不知小...小蓝是如何做到制服那些对于它来说,无比巨大的贼人?”是凭借它身上的毒性吗?异色蝎子,变异的毒性? “薛少卿猜的不错,小蓝身上的毒素可以在瞬间麻痹一个成人,主要控制好量,再加上它笨拙的速度,便可一击即中,”黎宛看薛恒略带疑虑,戒备的眼神,不由解释道:“小蓝平时不会这么做,只有在它觉得我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我自己又无法自救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保护我。” 至此,薛恒眼中的戒备才退去,若是一只无法受控的动物,恐怕他是无法放任它出现在长安城中,毕竟这可算的上一个很大的威胁。 如此,河滩案的手法,薛恒算是全都清楚了,小蓝利用自己的速度和毒素将那些人全都麻痹,失去活动力,再由黎宛出手收割这些人的生命,轻而易举,只有这样才会出现这样毫无反抗的局面。 只是当时黎宛真的是毫无反抗能力吗? 那些刀口,干净利落,下手果断,薛恒看着黎宛,心中暗自猜想。 “如此,该说的我也都告诉你们了,那我便回去休息了。”黎宛说完也不等他们俩反应,便就直接离开。 包灯见黎宛离开后,坐了下来,“少卿,你说她说的可信吗?你说这人的身体里真的有可能会有两个脾性完全不同的魂体存在吗?还是其实从头到尾其实还是只有宁娘子一个人,只是她为了骗我们,才故意这么说的。” 薛恒眼睛盯着关上的门缝,“若是装的,那只能说她的戏演的真的很好,骗过了所有人,起码我都不曾从她身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们出现的气质,还有眼神,说话的感觉,你也感觉的出来,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发现了没,她的眼神看着我们的时候,里面是没有温度的,好似我们就是件物件,”薛恒犹豫了下说道:“其实宁宛有时候也给我这样的感觉,但是宁娘子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热爱生活,对生活充满感情的普通人。” “他们俩就像是一个人的两面,薛少卿你是想说这个吧。”包灯说道。 薛恒手指缓缓的点在茶盏上转着圈,“嗯,我想信一回,毕竟方才她说的确实很合理,总不能这道观的观主也帮着她骗我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除了留在大理寺,并没有其他的好处是我能想到的。” 包灯抱着手臂想了想,“确实,大理寺一穷二白的,除了每日新鲜的鱼,也就没别的好处了。”说着俩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先前误会宁宛偷鱼时,宁宛有苦说不出的那副表情,俩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第二日。 服了药,今早已经解了药性的宁宛跟着薛恒俩人身后,准备离开。 她没有昨夜昏迷后的记忆,她还以为是薛恒与观主联手逼退了那伙贼人,所以事情结束,今天一大早,他们才要离开。 包灯其实内心对于黎宛的存在还是存有一丝疑虑,一早见到宁宛时,便就左右见缝的试图从宁宛的反应中看出些破绽,当然,宁宛表现的很完美,因为她本身确实一无所知。 第162章 心思各异 观主再次将他们送到山门口。 “诸位,此次后贫道便就要关闭山门,恐怕是无缘再见,贫道希望各位福生无量,吉祥如意。” “宁娘子,先前贫道的话,还需多加考虑,早日做出决断。” 宁宛惊恐的看着观主,心想,什么话,昨天他和自己说什么了?难不成前面又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 宁宛嗖的一下躲在薛恒身后,探出一颗脑袋,警惕的看着观主,“观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上次就是我留下来听你说一些有的没的,然后就中毒了,说不好就是你给我下的药,就为了骗我们来这里给你们打贼人,做工具人!” 观主莞尔,看了下宁宛,“既然忘了,便就忘了吧。” 这时却从后山下来一名道人,若是黎宛还在的话,就会发现正是昨夜和观主一起蛐蛐她的那名道人。 薛恒与包灯克制自己面色如常,好似第一次见到这道士一般,只见那道人一到山门口,先是警惕的看了三人一眼,再附到观主耳边说道“出事了,人死了。” 观主也是立刻看了薛恒他们一眼,拉着道人到一边,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如何就出事了,怎么死的?” 道人:“昨夜还好好的,他醒了后,我便就将他安置在后山,也不闹腾,今早我再去看时,人都凉透了,”说着朝薛恒三人处瞥了一眼,“会是他们吗?” “真是时也命也,枉费我拼命想要留下他,最终还是一场空,”观主随之叹了口气,原本笔挺的背影塌陷了,瞬间好似苍老了好些,“昨夜尸体是给他们过了眼的,如何也发现不了破绽,若是他们发现人还活着,摸到后山杀了他,你觉得可能吗?后山可不是只有他在,可还有很多老祖宗在,难道有人闯入后山杀人,他们会发现不了?” 道人面色难看,“那会是怎么回事?” 观主仰起头,眼神空洞,“只能是他回来之前的事情,看来对方即使是看他自己服了药也不放心,还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可惜我们没有多想一步,哎!” 道人自责道:“都怪我不够谨慎,早知道再给他检查一下。”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现在先将大理寺的几位送走,之后即刻关闭山门。” 说着观主走向在一旁等待的三人。 三人看着走来的观主,比之方才,好似瞬间老了许多,眉眼之间满是疲惫之感,眼神好似也混沌了许多。 “观主...”薛恒诧异开口道。 观主却只是微摇头,不愿解释,“诸位,贫道就不再相送,观中还有些俗务要处理。” 薛恒三人只能微微低头,抱拳行礼,离开山门朝着下方等待的大红走去,只见身后的大门一下便就关上。 三人面面相觑,直觉里面又出事了,这会出的事和观主有关。 只是人家话里话外都是赶人之意,不愿他们再多待片刻,他们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再留下来一探究竟。 青山绿水如依旧,昨日事由人未知。 三人一路随马车回大理寺。 三人对面相坐,三人心思各异,皆不相同。 包灯凝目在薛恒,宁宛身上来回,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在触及薛恒之时,想起昨夜回屋休息前,薛恒与自己所说之意,''宁娘子即全无黎宛记忆,而黎宛也全无告知宁娘子的意思,我等还是就做那愚笨不知之人就好,毕竟在我们看来宁娘子与那黎宛虽是俩人,但她自己却是自认为一人,她既不想我们知道,那便不知就好,你也莫要提及。''思即此,强忍开口欲望,深深咽下,活生生一副坐立难安的火烧屁股模样。 而宁宛反倒倒是最轻松之人,无知无惧无畏。 薛恒心中还记挂着离开之时,那名道人来报之事,不知到底是何等事由,竟然能让那,连直面生死皆不有色变,神色如常的观主,也一瞬间好似失了神,去了意,活生生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观主与那道人说的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而那道人来的方向分明是那道观后山之处,而昨夜他们三人俯伏于那观中屋檐之上时,分明听见那观主吩咐那道人,待地上的千面清醒后,带至后山囚起来。 昨日便就是由那道人负责,想必为免走漏风声,自然是人越少知道越好,想必千面至后山的一应事由皆是也是由那道人负责的,而那道人会急着赶下后山来找观主的事情,想必也就只有关于那千面的事情了。 再看那观主的神色,连续昨夜他们偷听到的,观主与那千面之间想必是关系极深之人,而能够震动观主心神的必是那千面关系性命之事。 薛恒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厉色非常,心想,难道是那千面死了不成?不然又如何还有何事能够让那修道心平,万物皆无的观主变成凡人一般。 薛恒突然看向宁宛,难不成昨夜是她? 暗中思度,不由将目光下移到那腰间挂着的小竹篓上,他还记得昨夜那异色蝎子,黎宛是如何称呼那蝎子的?''小蓝''她竟是给那宠物取了名字,如那长安城中吸猫痴狗之人一般,将那动物也当作人一般取了名。 只不过他人喜的是猫狗之类,而她却是异于常人些,竟是养了蝎子,而那蝎子也不负她的喜爱。 黎宛与宁娘子性情天差地别,那千面算计于她,若是先前便就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偏偏昨夜他们返回时又得知了那千面是假死,难道那黎宛真就不会偷偷前去,了结了那人性命? 宁宛如何也没想到,原本自己付出隐私秘密,得到薛恒等的信任,却又在转瞬间因为自己,又在薛恒心里留下一丝疑虑,若是知道了这阴差阳错,非得呕出血来不可。 ...... 一月后,大理寺。 “包司直,今日这大理寺,我怎么看着多了这么多眼生之人阿。”宁宛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书吏,好些都是眼生,从前不曾见过之人,就连那后厨都多了几位帮厨之人。 宁宛初见时,还彷徨过一时半刻,还以为薛恒觉得自己无用,想要事了藏弓尽,招了新的人,自己就要被赶出去大理寺了。 第163章 悠闲 为此宁宛还在后厨好生呆了几日,老老实实的跟在王大厨身后,跟进跟出,直到被烦的实在受不了的王大厨给赶出了后厨。 宁宛边离开后厨,还不忘回头说道:“师父这可是你要我出去的,可不是我自个不想干活的,赵嬷嬷您可要替我作证呀!”还不忘朝赵嬷嬷求助。 气的王大厨站在门口叉着腰,故意板着脸,“这里不需要你,尽是捣乱,走走走,最近是没案子了,还是薛少卿不找你,平日里也没见你整日的呆在这,今儿反倒是一反常态的?” 赵嬷嬷指了指新来的几个帮工,示意王大厨看去,他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原来你是因为这几个新来的,我说呢,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女娃娃,鬼精鬼精的,将你那颗心放回肚里,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你在这后厨的饭碗就尽管端着。” 宁宛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揭开,有一丝心虚,不过得了这么句话,自己这心里也就放心了,起码不是要把自个换了就好,自己还能呆着后厨混吃混喝。 近来大理寺是出奇的安静,包灯也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抓着手里的瓜子,靠着凉冰冰的石桌。 太阳也升起来有好一会了,怎的这石桌就还是冷飕飕的,包灯无聊的想着,丢着瓜子壳,回身看向同样无聊的宁宛,“哎!宁娘子,不要说你了,就连我都感觉快要被赶出大理寺了现在。” 宁宛好奇的看着颇有些唉声叹气的包灯,“怎么回事?最近大理寺怎么多了这么些人?” 包灯道:“上面觉得寺里的人手不够,便决定招些人进来干活,就连后厨都加了人手,所以这手里的事情就都有人做了,再加上这不是原先定的观佛骨的时间快到了,长安城中到处都开始了戒严,这一戒严就连案件都变少了,” 包灯无奈摊着手,“你看,这不大家都闲的发慌,偏偏这人又多了,这稍微有点案子,大家就抢着去,以往这外出的案子都是被嫌弃,七挑八选的,现在呢?反倒是成了香窝窝头,人人都想要。” 这外出的场子,不应该大家都喜欢去去吗?毕竟这出外场可是有相应补贴的,怎么可能像包灯说的那样,“不会吧,这出外场不是会有多一笔差旅费,钱他们难道都不要了?包司直你莫要哄我。”宁宛一脸怀疑的看着嗑瓜子磕得老勤快的包灯。 就像只小老鼠一样,咔嚓咔嚓咔嚓,桌子上便就多了一堆的瓜子壳。 包灯吃饱再喝盏茶,正是心满意足,他拍了拍手里残留的瓜子碎屑,看着宁宛大呼冤枉,“宁娘子,我怎会骗你,就凭咱俩的关系,我包灯又怎么可能骗你,”包灯将胸脯拍的嘭嘭嘭的响,“平时他们呢当然是看不上的,毕竟这虽然出外有补贴,可是辛苦呀,风餐露宿的不说,还可能连口热乎的都吃不到,有些往往要出去好些天才能回来,和在这呆着,即使忙一天下来,不说能及时回家吧,就是没回家呆在这大理寺中也是能有口热乎的饭吃,有不漏风的床睡觉不是。” “你没发现,平日里都是我们去出的外勤比较多吗?薛少卿是来者不拒,哎!可怜我跟着他可是遭了老多罪了,还好如今有宁娘子你与我一并分担。” 宁宛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那如今又为何?” “方才不是说了嘛,大家都闲的发慌,巴不得能有点事情干,现在这长安城中谁还敢在这观佛骨日造次,也不怕到时候所有人都将他从严处理?” “就连我们平常忙的脚不沾地的薛少卿都谦逊的将外出的案子让给他们去了,这会正在屋子里看他的陈年案件文书呢” 这观佛骨日,是一早便就定下的日子,这佛骨是怀恩寺的一位得德高僧坐化后留下的一节手骨,一直供奉在怀恩寺的佛塔中,当今为仙去的太穆皇后祈福,重新修建了怀恩寺的佛塔,建成之日,举办观佛骨,众多高僧佛子莅临,举办盛大法会。 为了保证观佛骨日的正常进行,上面便就下令京兆尹,金吾卫,还有这北衙禁军都出动了,所以街道明面上倒是显得一派的祥和,可见此次的观佛骨。 包灯侧头说道:“上面对这次的观佛骨日可谓是十分的重视,虽然当今没有亲自出面,但是陛下派了太子与七皇子,三皇子,就连那位都将宠爱的王爷一并派了去,可见皇家对这次法会的重视程度。” 太上皇也派出了自己喜爱的儿子去一并参加法会,太子和七皇子也去了,这两个夺嫡的大热门选手,陛下是想要他们表现兄友弟恭吗? “宁娘子,反正没事,我们出去附近逛逛吧,你还没看过长安城外的风景吧,我们一块找薛少卿去看看吧,怎么样?” 俩人一合计,确实呆着现在无甚事的大理寺,人都快要发霉了,还不如出去看看山看看水的。 包灯咋咋呼呼的就朝着薛恒屋子走去,远远的便就听见他喊人的嗓音,跟着了火似的。 宁宛跟在其后,慢悠悠的走着。 “少卿!少卿!我们出去玩吧,陪宁娘子出去看看风景,她还没看过长安城周边的风景呢,作为本地人的我们有义务需要带她去一观,你说是不是?”包灯笑嘻嘻的双手撑在薛恒面前的案上。 薛恒正举着一本案件卷宗,平静无波的眼眸正静静的盯视着包灯。 “你说是宁娘子想去还是你自己撺掇的?” 包灯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们薛少卿,“哎呀,这长安城里里外外哪里我没看过,早就都看腻了,这不是这些时候大理寺又没什么事情,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就带宁娘子出去看看风景,这长安城周边的风景也是一绝,那满山云雾层峦叠嶂,风起云涌的,好生契阔,现在时候刚好不是,不然就要错过了,”包灯看着薛恒,便又说道,“虽说这观佛骨日就要到了,但是那里里外外又不需要我们大理寺的人,这要是需要大理寺的人去,那可就糟糕了不是,所以我们还是出门玩几天吧,如何?” 薛恒看看手里近几日方才送来的奇闻,将其卷好收起,“也好,既如此,便就去逛逛也好,左右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正好可以去那处地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怪异的地方,“叫上胡仵作吧。” 第164章 秋枫更胜 “哎?叫他干嘛?”包灯疑惑的看着薛恒。 薛恒面不改色的说道:“胡仵作也闲着,既然都出去了,顺便让胡仵作也出去好好休息一下,免得整天阴气十足,看谁都像是尸体。” “就是就是,老人家就应该都出去走走逛逛,不然这时间久了,还不得什么病都出来了,到时候要是一不小心病了,摔了,就胡仵作每个月的月奉到时候怕都不够看病抓药的。” 包灯心里吐槽,这要是胡仵作知道宁娘子在背后这么咒他,可不得吐老多血了,亏他还整天夸只有宁娘子对他最好了,什么都想着他,原来这就是天天念着他,这可真是老好了。 宁宛说完胡仵作又将目标转向包灯,“包司直,你可不要占着自己年轻就整天没事干的时候就老缩在一个角落,动也不动,我都好几次在院里看见你躲亭子里睡觉了。” 包灯一脸无辜,“我...我那不是没事的时候才这样嘛,而且最近不是天气挺好的,我就想在亭子里待会。”说着说着,在薛恒眼神盯视下,渐渐一股心虚上来,逐渐消声。 宁宛语重心长的说道:“包司直,下次就不要在院里躺着,或者亭子里睡觉了,这要是实在是困了就去休息,也不知道一天天晚上干嘛了,大白天的还补觉,你不会是夜里去那种地方了吧?”宁宛突然震惊的看着包灯,眼神逐渐嫌弃起来。 包灯真是有口说不清,一口气堵在胸口,还不能直接告诉宁宛,要不是之前道观的事情,他不放心,又如何会天天待在外面,屋子里不舒服吗?是他不愿意待着吗? 这不是,实在是他放不下心里的疑惑。 “还有你是不是太懒了些,你是不是嫌弃我每天给你送饭的时间太慢了?”宁宛抱着手臂,看着包灯。 一脸迷漫的看着宁宛,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不然你整日一到做饭时间便就呆在亭子里,盯着后厨作甚,不就是盯着我们王大厨的进度,看什么时候做好饭,你好第一时间吃到饭?” “我,我,我,”包灯望向薛恒,焦急又无语。 薛恒见他们之间的话题都快要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好心解救包灯,“好了,再说下去,我们就可以去亭子里等午食了,就不用再出门了,包灯,你去喊上胡仵作,我和宁娘子在门口等你们。” 包灯立刻连话都不说,扭头便跑,看他的背影好似落荒而逃。 薛恒心里知道包灯这些异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包灯回来之后想了很久,还是很难相信一个人的身体中能够存在两个人的意识,正好这段时间大理寺增加了人手,案件又少了很多,他们手里也基本没有什么事情,这闲了下来脑子就容易胡思乱想,包灯整日的跟在宁娘子身后,为了观察她到底是否是真的,还是假装为了欺骗他们俩的信任,故意伪装的一切。 最终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毕竟自从回来之后黎宛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只有他们认识的宁娘子出现在人前,而那一夜的事情,宁娘子还是一无所知,包灯仍是毫无进展,这些在他知道包灯的行为时,便就已然预料到的。 薛恒与宁宛早早待在马车上等着包灯与胡仵作,宁宛对于第一次出去秋游还是很兴奋的。 宁宛略带兴奋,还有点局促的眼神,“薛少卿,我们去哪里玩呀?” 薛恒好似一早便就有了想法,宁宛问出时,都不需要细想,便就回道:“最近正是周边枫叶遍野的好时机,大理寺最近又空闲的很,大家又刚好都在,我们就去看枫叶,再稍晚些时候,枫叶便就要落光了,那时候就看不到美景了,所以天时,地利,人和皆在。” ''哦哦''宁宛听了直点头,她感觉现在就像是小的时候跟着去秋游的时候,感觉很新奇,很奇特。 “少卿,我们来了!” 马车的车帘很快便就掀开了一角,只见包灯正站在一旁,正撩着帘子,胡仵作则是扶着包灯的一只胳膊,爬上车来,宁宛微微朝前一些,伸手拉了一把胡仵作。 坐好的胡仵作,将背在背上的验尸箱放在自己的脚边,用脚 挡着,防止因为马车突然的动荡而颠簸出去。 宁宛指着胡仵作脚边的箱子,问道:“老胡,你这怎么出去玩,还带着箱子呀,我们是去玩的,不是去查命案。” 胡仵作眼神中透着精芒,呵呵笑着,抚着下颌须子,“习惯了,习惯了,这不带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宁宛看着胡仵作,心想这外出就要带着,“不对吧,老胡上次你回家休沐就不曾带着,跟我们去验那药材商的尸体,你还是跑回大理寺拿的箱子,在我们之后才到的现场。” 胡仵作神色如常,“那是休沐,老夫就在自己家里,如何会有案件发生,自然必须要带着。” 宁宛不带怀疑的点点头。 包灯则是坐在外面大声喊着,“少卿,我们去哪呀?” “去永寿寺看枫叶。” “好嘞!”说着,包灯便就赶着大红朝着永寿寺的方向跑起来。 薛恒在一旁说道:“等到四五月份,牡丹花开时间,万花开遍,谁敌牡丹,那时才是真正天清,水绿,花娇之时,明年待到时候到了,我们还可以空闲时间再去,到那时又可一观牡丹娇艳之色。” 胡仵作笑着点头,“正是,这永寿寺一带,要说何种景色最佳哦,当是这牡丹花开,那时百花开尽,这长安城中的才子佳人,豪门贵妇皆是络绎不绝前往,就只为一睹牡丹盛开之势。” 宁宛两眼茫然,听的一愣一愣,只顾着点头,从他们的话里,宁宛只听到了明年再来看牡丹花。 傍晚时分,薛恒一行人到了地方。 几人将马车交给永寿寺照顾,给了喂养马匹的僧人几两香火钱。 第165章 怪事 他们到的时间正好,夕阳下的枫树,红的格外透明,站在树下透过层层叠叠的枫叶,看向佛寺方向,好似佛光大盛。 此刻场中观赏枫叶众人皆是虔诚朝着佛寺方向,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佛号。 宁宛看着眼前虔诚的众人,在场只有他们一行人显得格外突兀,因为他们都不曾与其他人一般。 宁宛好奇,小声的问道:“你们怎么不拜?他们不是都说了是佛祖显灵了。” 薛恒倒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意,反问道:“那宁娘子又为何不拜?” “自然是我不信这个,”宁宛指着天上,“这不过是自然中的一种自然现象,是自然的美景,你若是要说它是佛光,那我是万万不信的。”宁宛自然不像他们那样真的以为是什么佛祖显灵,那不过是丁格尔现象罢了,我们要相信科学。 薛恒看着宁宛,笑道:“我,自然是不信的,虽然不是如宁娘子这般的理由,但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唯独这些神神鬼鬼的不曾见过,多是人为装神弄鬼,看的多了,自然就不信了。” 包灯在一旁凑趣道:“我也是,我也是,跟着薛少卿,哪里还信这些。” 宁宛笑道:“那是因为你信薛少卿,薛少卿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包灯摸摸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看向胡仵作,胡仵作见此,神色傲然,“老夫这辈子都是和死人打交道,对这些不感兴趣,自然就不信。” 虽然理由很奇怪,但是也不失为一个理由,不感兴趣的东西又如何会相信呢。 夜里,看罢景色,众人意趣未尽,又尝了永寿寺的斋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夜里的山寺还是稍显寒风料峭,不少人吃过斋饭后,便就躲进屋里烤火喝热茶,暖暖身体。 不然这天刚黑,大家伙也没事情干。 亮着烛火的屋里,围坐在一起的只有薛恒,宁宛,胡仵作三人在一块喝茶。 门开了,带进了不情愿的寒风,撞向众人身后,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众人朝后看去,原来是包灯回来,将风带了进来。 宁宛冷的直缩脖子,凑近小火炉,哆哆嗦嗦的,“这山里怎么这么冷,实在是没想到。” 薛恒拎起挂在火上的茶壶,给宁宛倒了盏热茶,“现在这个时节也是差不多了,山里的气候也会比城里要冷的早些,也怪我想的不够周到,不过这寺里应该会给我们备些姜汤之类的驱寒,倒是不用担心风邪入体,来,宁娘子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宁宛接过茶盏,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水透过薄薄的杯壁传到手心,融化了些手指间的僵硬。 “包司直,你去干嘛了,怎么这么久回来,”宁宛注意到包灯手中还拎着个罐子,上面还倒扣着几只碗。 包灯献宝似的拎起罐子,翘着嘴角,“嘿嘿嘿,你们看这是什么?” 胡仵作接过手来,伸头半眯着眼朝里面看去,还未看清,鼻腔便就被一股姜味直冲,下一刻便就要打喷嚏,连忙将罐子递回去,连打好些喷嚏。 包灯将罐子放在桌上,每人都来了一碗。 包灯捧着姜汤,“我这不是溜达着,正好碰到厨房的僧人正在熬煮姜汤,我想着反正最后都是要给我们送的,那我就多等一会带回来便是。” 大家喝着姜汤,身体瞬间就暖和了起来,方才的寒风吹拂的颤抖不停的四肢,这会也如浸在暖汤之中一般,血液行走自如,毫无阻碍。 包灯眼神滴溜溜的转着,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和你们说,方才我在厨房还听到一些事情。” 包灯一脸''你们快问我什么事情''。 宁宛配合的问道:“包司直你又听到了什么八卦,是哪个僧人偷懒了,还是地里的菜被偷了?还是今夜有人找寺里麻烦了?” 包灯一脸''我就知道你们猜不到''的样子,“都不是,这些事情哪里配得上让我知道,我能感兴趣的必然都是有趣的。” “哦,是什么呀?”宁宛不以为然,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难不成是书生与小姐,破庙相会?还是半夜佛像流泪了,只要不是佛像活了,或者灶台里爬出人来,这种离大谱的事情,宁宛觉得自己都不会新奇的。 “我在厨房听那些师傅说,今夜山下的一个村子又有人上山来请他们去做法超度。” “这有何新奇,死了人,活人为了求自身心安,便就寄托于僧人道士之类的念经超度,这都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胡仵作稍抬眼看了下包灯说道。 谁知包灯却是摇摇头,“你们听我说完,要是真都是这样,我又如何会觉得新奇,这个村子不是第一次来请永寿寺的僧人去村里超度了,”包灯伸出手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个月已经好几次了,他们说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六次了,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几次,反正他们寺里去的僧人回来说,那村里到处挂满了白帆,好似家家户户都死了人,恐怕这村子不止来这寺里请了人回去超度念经,恐怕附近的寺庙也都请过了。” 胡仵作皱了皱眉头,手里抓着胡子,“难道这村里人生了疫病?” “应该不是。”包灯否认道。 “开始,我也以为是不是得了疫病,但是他们说那些去过回来的僧人并没有出现不适的情况,现在那个村子好似死的差不多了。” 宁宛问道:“那他们有没有查过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全都是自然死亡吗?”这么多的人,连续死亡,如何看都不应该是正常的现象,如果不是疫病,那就很有可能是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我问了,他们确实也调查了,他们本来不愿说的,还是我露出大理寺的身份,他们才愿意告诉我。” “他们说那村里请他们去超度的,全都是自杀的。” “自杀?为什么?是家里穷的没有米吃了?死的都是老人?”以前都听闻过那种穷的活不下去的人家,为了家里年轻力壮的能活下去,家里的老人便就上山寻个地方自生自灭,会不会这个地方也是这样? “男女老少都有,不拘几岁,”包灯凑到中间,火光印着他的脸忽明忽暗,配上包灯刻意压低的嗓音,十分诡异,“听说是这个村子被诅咒了,村里人只要受到了诅咒,不论男女老幼全都脉如滚珠,身怀有孕,如有孕妇人一般,口味变换,还会厌吐,之后一日比一日腹大,是不是很稀奇。” 第166章 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确实,这女子怀孕,自古便如此,自然也是因为女子与男子的身体构造之不同,女子身体中存有孕育生命之胞宫,而男子则是存有性命之精气,二者阴阳相合,方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倒是这怀孕之像不拘性别,不拘老幼,那就确实是一件稀奇事。”微低着头,手里缓缓转着茶盏,看着不时晃动的火光,胡仵作眼中神色,暗暗未明。 包灯说道:“本来,我还想再追问更细节一点的,但是这些僧人一下变得讳莫如深,不愿意再多说一些,没办法我只能先回来了。” 宁宛蹙了蹙眉,“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可曾找过大夫,是否可能是什么奇怪的病症,或者是误食了什么东西呢?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情都有,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不是吗?” 胡仵作欣慰的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抚着胡子,“宁娘子说的不错,凡事都要多想多思,往往就只差一步,便就可能接触到真相,”胡仵作的声线突的变得低沉,“可惜,这些百姓,没有太高的见识,很多事情都不懂,也没见过,凡事解释不通的基本都是归于鬼神之说,心中执拗至极,往往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情就是所谓的真相...” 不等胡仵作话说完,薛恒便接着说道:“所以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自杀,恐怕已经将这件事妖魔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莫名其妙的腹部隆大,日益增加的恐惧,村民怪异的眼神,暗中的议论,这些都是逼着他们了结自我的那根绳索,越勒越紧,最后承受不住未知的恐惧,逼死了他们。” 包灯抓着一碰瓜子,翘着脚,赞同的说着,“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这些人大概率是得了什么怪病,然后又没多少见识,以讹传讹之下,把自己活生生吓死了。” 未知之事,往往才是最吓人。 宁宛觉得他们几个的猜测才是最靠谱的,就是不知道那些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得了怎样的怪病? 这时包灯突然说道:“其实方才我听得这事情时,还有一名医者。” 薛恒抬眼看,包灯正等着众人追问他,便道:“怎的,这医者如何了?难不成是也听了这所谓的奇闻,便也和我们几个的猜测一般,还是说他要去那村里看看,到底是鬼神作祟,还是怪病缠身?” 包灯端着滚烫的茶碗,朝着薛恒一举,拍着马屁吹捧,道:“不亏是我们薛少卿,就是厉害呀!没错,正如薛少卿所说的那般,那医者也是来厨房取姜汤的,他与我一同听完后,便直接了断,非常肯定的说,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诅咒之类的,那些人一定是得了某种他们没见过没听过的怪病,才会是如此的模样,他离开厨房前,我还听他向那些师傅询问去那村子的路线,准备明日一早便就去那村子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宛拿着火钳扒拉了下火堆,火光印的宁宛的脸颊红扑扑的,“那你可曾听见那村子在何处,路线如何走?” 包灯得意的挑挑眉,嘿嘿的笑着,“宁娘子果然懂我,他们说的时候,并未避开我,故而我便就在一旁正大光明的竖着耳朵听的真真的,那村子离这永寿寺其实并不远,不然这些村子里的人也不能天都黑了,还上山来请人去做法超度。” “那村子正在山脚下往南边再走个一二里地,再绕过个小山坳,便就可见着村子,不过吧,如果我们明日也想去一探究竟的话,也不必自己探路,我听他们说,今夜风大了些,天又黑,主持担心夜里行路不安全,便就留了那来报信请人的两位村民留宿在永寿寺,此刻正在寺中休息,所以明日我们倒是可以跟着他们一块去瞧瞧。” 宁宛就看不得包灯这副得意的模样,打击道:“我们这次出来可是特意来游玩的,这去看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平日里在大理寺每天接到手的案子中,看的尸体还不够你看的?还是你就是有这方面的癖好?”说着故意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还不忘记往边上挪了挪位置,“还有你说去,我们便就去了?咱们薛少卿还没说去不去呢,你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万一薛少卿不想去呢?你不是就白高兴一场了?” 包灯面带焦急,眼神恳切的望着薛恒,语气黏糊拉丝,宛如少女娇啼,“薛少卿...” 宁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了什么,包灯这么个大男人,居然能从他那张平日里一口能吞下一大块胡饼的大嘴,听见这么娇嫩撒娇的声音,自己浑身的汗毛感觉掉了一地,实在忍不住双手不住的搓着手臂。 自己实在是见识太少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包司直向薛少卿撒娇,真是永生难忘啊!”宁宛不住的用着看稀奇的物事的眼神,在薛恒和包灯之间来回来回的看着。 包灯看着宁宛变幻非常的表情,总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宁宛突然想到,平日里他们俩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就连吃食都要吃同一份的,不会...他们俩之间真的有些什么吧。 宁宛眼中神情不断变化,诡异异常,还不住的点头,宁宛觉得以前还觉得他们三人是好搭档,好伙伴,这个世界上三角形是最理想最稳固的形状,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 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自己打破了他们两点一线之间的完美,她不应该在他们之间,她应该在屋外。 那歌词都告诉了她,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薛恒眼神一闪,表情淡然,“我可没说要去这村子,”此话一出,包灯的表情便就变的可怜兮兮,好似被抛弃的小奶狗一般,眼神湿漉漉的,薛恒立刻改口道:“但既然我们包司直提了,又如此好奇此事,我等既然来了,本也无事,那边就当游玩,去一趟也无妨。” 第167章 脑补的误会 包灯低落的情绪立刻变得高昂起来,还朝着宁宛抛去得意的小表情。 宁宛看着他们俩之间隐晦,暗暗拉丝的眼神,一副了然的表情,也不在乎包灯冲自己得意挑衅的表情,心想自己想的果然没错。 老天诚不欺我!帅哥哪里会有剩下! 果然,你以为剩下的帅哥,其实都是有主的,人家都已经自我消化了,难怪包灯都有未婚妻了,还整天呆在大理寺,之前连过节都不回家去,也不陪着姑娘家去逛花灯,反倒是和薛少卿一块上街,原来是这样。 还有这薛少卿,听赵嬷嬷讲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天天躲着姑娘家,难怪先前还找自己当挡箭牌,听说他家里的长辈为了他的婚事都愁死了。 哎! 看来赵嬷嬷是要失望了,他们俩原来不是不喜欢姑娘,而是有了不可明说的心有所属。 宁宛将自己给忘了,当初包灯与薛恒可是为了她人生地不熟,没见过长安城的繁华,这才陪着一块上街去,主角还是她自己,不过这会自以为自己窥破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便自觉的将自己从往日的日常中摘了出来,正如什么,你的眼睛能看见什么,往往跟随着你内心的想法走。 你已然认定的事情,便就看什么都像是那么回事,正如这会包灯与薛恒之间的对话,他们俩只觉的十分正常不过,而在宁宛眼中,则是包灯在朝着薛恒撒娇,而薛恒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耐不住包灯的撒娇,才答应了他。 宁宛看着俩人,微眯着眼,不住的点着头,心想这就是妥妥的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立刻便改了主意。 包灯就是那褒姒,薛少卿便是那周幽王。 胡仵作笑呵呵的看着俩人,小口的酌着热茶,也不作声不评价。 众人都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宁宛的脑海中已然搭了一场大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重新给定了义。 “既然薛少卿也同意了,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就跟着他们一块去村子里瞅一瞅,看看怎么个回事。”包灯开心不已。 宁宛一脸的假笑,语气故意阴阳怪气,“薛少卿都同意了,我们自然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明日我们便就随我们的褒姒...包司直一块去瞧瞧呗。”好像,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哎!好看的男人都是别人的, 宁宛面露可惜,不被众人察觉,悄悄的瞥了眼包灯,心中一口气透不出去,可为什么这个别人也是个男人? 包灯高兴的一口焖,可惜下一秒便就乐极生了悲,只见茶盏里的热茶,全洒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他正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衣襟,宁宛见此更加嫌弃了,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哎! 今晚已经叹了好几次了,实在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摇着头便起了身朝外走去,预备回客房睡觉。 包灯一看,便在身后喊道:“宁娘子,哪里去?” 宁宛头也不回的道:“没兴致了,回去睡觉。” 包灯全然没发现宁宛的变化,倒是胡仵作看出了些什么,在那一个劲的笑个不停。 包灯莫名,回过头来,胡仵作也在笑,“胡仵作你怎么了?干嘛老是笑个不停。”笑得人心慌慌的,怪瘆人的。 而胡仵作不回答就算了,包灯问完后,反倒是哄堂大笑起来,随后也起身朝外而去,“走了,走了,明日还要早起,老夫赶了一天路,累了,就不陪二位烤火煮茶了,呵呵呵呵。” 人走的影子都不见了,这笑声却还都萦绕在屋内。 包灯被俩人这么一出,实在是弄得更加迷糊了,看向薛恒求助。 “少卿,他们这是怎么了?” 薛恒看了下包灯,“大概是因为明天就要去村子了,所以有些兴奋,方才胡仵作不是都说了,今天太累了,所以为了明天有个好精神,才要去休息,你也去休息吧,天不早了。” 薛恒面无表情的说着逐客令,包灯却没有听出来,还以为是薛恒在关心自己,笑着应道:“放心吧,薛少卿你还不知道我嘛,几天几夜不睡,我都能行,不就一个晚上,没事的。” 薛恒气的牙痒痒,宁宛先前的话,他确实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之后宁宛的眼神实在是灼热的令人难以忽视,还有那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直在他们俩人身上转来转去的,还是不是如出一副可惜的模样,他再如何不懂也懂了,自己又不能明说她误会了,这种事解释不如不解释,实在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连胡仵作都看出来了,结果这厮居然全程都丝毫不曾看出一丝一毫来,亏他平日里还老夸他自己是最会看眼色的,如今怎的就看不出来宁宛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哎! 他的一世英名。 薛恒更加的面无表情,“是我需要休息了,包司直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包灯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薛恒再赶自己出去了,自己好似打扰到薛少卿休息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薛少卿,我就是太兴奋了些,忘记了您也要休息,我这就走,这就走。” 包灯前脚才跨出门,后脚还没收起来,身后的门,''啪''一下,便就关上了,里面的烛火也在包灯转身的一瞬便就熄灭了。 包灯觉得今夜除了他以外的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挠挠头,“真是搞不懂你们,宁娘子还能说是女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脾气不好的,难不成他们俩大男人也有这种时候?那为什么我没有?”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包灯摇着头,一步一脚朝着自己屋里走去。 第二天。 清晨。 昨夜留宿在永寿寺的众人皆是来到大堂吃早食。 包灯观察着不断进来吃早食的人群,很快两名穿着素色衣裳,眉眼柔和,一看便就容易亲近的气质,见着包灯也在,远远的便朝他微微拱手示意,而包灯很快回了个礼。 回过头来介绍道:“那便就是昨夜我与你们提过的医者,一会等吃完,我便就去和他们说一下,咱们跟他们后面一块,如何薛少卿?” 薛恒低头吃着素菜面片汤,点点头,“如此甚好,包司直你决定便可。” 此时,他们俩在宁宛眼中,已经和往常不同,宁宛现如今看他们俩的眼神都与以往不同了。 他俩的对话分明正常无比,而在宁宛眼中就变成了,包灯撒娇,要按照他的意思行动,而薛幽王为了宠他,便就由着包姒去做主。 宁宛心中暗叹,自己怎么早没看出来,果然还是太爱了。 第168章 村子 吃罢早食,众人收拾行李下了山。 一行人便就趁着清晨,顶着拂面略带寒意晚秋的风,上了车。 宁宛看着包灯又是准备坐在车辕上,当下便和胡仵作对了下眼神,便就先朝外面去,一把拉过包灯进了车内,胡仵作了然的笑了笑,便也朝着车门近了些,给他们俩空出位置来。 包灯还未坐好便被一股朝后的劲拉的,一屁股坐在了薛恒边上,一个愣神还未回过来神,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屁股便就已经坐下。 包灯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看,“这是怎么回事?拉我进来作甚?宁娘子!” 宁宛拉走包灯,便占了他的位子,坐在车辕上,拍拍大红,示意它跟上前面的马车。 宁宛朝马车内喊道:“包司直不用谢我,我这是乐于助人!” “诶?” 薛恒一看宁宛这作为,心中便就知道宁宛定是误会的很彻底,一旁的胡仵作眼中带着化不开的笑意,口中还不住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薛恒无奈的看向胡仵作,“胡仵作,宁娘子不懂,胡闹就罢了,你怎的也跟着一块胡闹?” “呵呵呵,老朽这不是配合一下,人老了,这眼中便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看的进眼中,也不觉得还有哪些有趣的事情,”胡仵作说着提起手指了指呆在外面的宁宛,“这突然小姑娘有了有趣的事情,老朽便就想着配合一二,这不是也甚是有趣。” 薛恒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中却是想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宁娘子说说清楚。 想着,薛恒便就将这次带来的奇闻一卷从怀中拿出来,伴着马车悠悠前行的速度,便又看了起来。 包灯一如既往的意顿,既然马车不需要人赶,有人看,他自然便就十分悠闲的靠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磕着车内内陷箱子中的瓜果,他又不像薛恒,一刻都不得闲,将那车帘掀开一角,好看着窗外平日难得一见的景色。 还未闭眼养神的胡仵作见着薛恒手中的那卷单薄的奇闻,更像是传递信息的汇总信札。 胡仵作抬手轻轻扶了扶那缕须子,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明悟,“看来这次,并非是真的出来游玩,薛少卿是有目的才往这永寿寺来。” 薛恒抬眼看向胡仵作,眉眼带着丝笑意,“胡仵作看出来什么了?” 胡仵作双手笼在衣袖中,目光停留在薛恒手中那卷奇闻之上,“听闻薛少卿手中有一股专门探听消息的势力,专为薛少卿探听世间奇闻,轶闻,还做探案方便之用。” “此次来到这永寿寺,想必薛少卿便就是为了这村中怪事而来吧。” 薛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奇闻书卷,耸下肩膀,轻笑了下,“原来还是我自己漏了行迹,胡仵作观察入微。” “胡仵作厉害呀!这都能想到,薛少卿先前可是一点都不曾吐露过,我还是你们俩说透了,方才反应过来,我就说嘛,这次少卿怎的就这般爽快便就答应了与我等出来闲逛便就罢了,居然还在我们刚说好出发,薛少卿便就定好了地点。” 包灯上下打量着薛恒,“我还以为薛少卿也是与我一般,在大理寺呆的无聊至极,早早便就开始想着去何处玩耍的地点,只是刚好遇上我等意见相同。” 胡仵作见此,却是笑着指了指包灯,薛恒也是一副淡笑不语的样子。 包灯见此哪里还不明白,薛少卿之所以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去那村子里,看那怪事,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原来还是为了查探事件原委,并非和自己一样是为了看热闹。 哎!果然还是他想多了,薛少卿如何会是喜好热闹之人,他就天生就该呆在大理寺一辈子不出门。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想去凑热闹的兴趣满足了便可,就是可惜不好凑到那伙村民边上,先行探听一二,想着,包灯便就继续他的吃喝大业。 脚力总是没有工具来的快,马车穿过一丛丛的树,避开一排排的茅草,在前头马车的牵引,他们很快便就到了他们口中那个谈之色变的村子。 村子虽不大,却也是有地方可供停留马车,村子中心有个相对于村子来说,实属巨大的广场,应该是用来日常晾晒谷物之类的,如今已经深秋,需要晾晒的基本都已经晾晒完,收进库房之中。 跟着村民,将马车停留在了广场之上,即下了马车,他们看着眼前的村子,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宁宛一开始便就坐在马车车辕上,在马车刚进村子的那一刻,便就发现了村子不对劲的地方。 这村子到处挂满了白帆,恐怕死的村民,远不止他们知道的那些,只怕是更多才是。 路过之时,房屋边上,门口,呆坐一旁的村民,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他们虽然长相年龄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相同之处在于,他们在发现有外村人进村时,眼神中透着的神情。 死气弥漫在这些村民的脸上,眼神黑沉,黯淡,毫无光亮可说。 宁宛看见他们时,心中一凉,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些人毫无生气,仿佛束手就擒,在等待死亡的肆虐,或者说是已经无力再反抗死亡带来的恐惧。 及至看见前往永寿寺请人的村民,原来也是一般面无生气,眼含死气。 这一村子的村民全都沉溺在死气弥漫之中,宁宛心中害怕了,朝后退去,躲在薛恒身后。 宁宛抬眼,悄声道:“薛少卿,你看到没,这些人全都奇奇怪怪的,就好像活死人一般,不如我们还是走吧,我决定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薛恒看了周边的村民一眼,眼中略带思索,口中却是安慰道:“宁娘子莫怕,我们就是陪包灯来瞧个热闹,明白了怎么回事,自然就离开。” “可是...”宁宛欲言又止,从进了这村子,她这心里就隐隐不安,总感觉不太好,她又不能和他们说这是她心里感觉不好,想撤退保命为先。 这要说出来,她觉得他们怎么也不会同意的,说不好还让她自己先离开先。 第169章 诅咒 包灯听见薛恒的借口,却也不能反驳,虽然确实是自己要来的,但是自己其实还是在薛少卿的算计下,才要来这的,包灯看了眼宁宛,心中暗叹,宁娘子,你就不要想着离开了,想离开,咱们这位薛少卿还有好些借口等着你呢,还是不要挣扎了,“宁娘子,没事的,就是出事了,还有我们这么些个大老爷们在前面给你挡着,不要怕,哈。” 这个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里,不曾离开过,全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耕自主的农耕生活,甚少和外界来往,最多的便就是去周边的寺庙礼佛上香,贩卖些自己家种的果子之类的。 仨人皆是默契的将宁宛围在其中,朝前走去。 他们四人并几名诵经超度的僧人,还有那两名医者,一行人将那村长的屋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原本并不小的空间,放进这么些人,反倒显得小了些,拥挤了些。 宁宛四人并不是此行的主角,便就呆在角落中,静静看着,呆在这角落中,也是方便些观察这其他人的表情。 永寿寺的僧人也算是与村子里的人多有来往,混了个眼熟,一应物事,皆是熟识,毕竟也不是第一次来给做法超度了。 这场法事需要做足七天,而需要做法超度的行程,村里人都已经再清楚不过,便就要带着僧人下去准备,这时村长看着一旁明显不是和尚的多人问道:“这几位是?” 永寿寺和尚朝着村长双手合十,“这几位是先前借住在本寺的医者,此次乃是听说村子里的事情后,本着医者仁心,便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找出到底是何问题。” 他们四人一早便就和那两名医者商量好了,宁宛与胡仵作也懂些医术,便也就与他们一起,假装是医者,这样好些,不然若是直接说他们因为好奇村子里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这不是戳着人家的痛处死命怼嘛,这样人家不当场翻脸,将他们几人打出村去都是好的。 见村长看来,几人也是很上道的朝着村长微微颔首。 见此,村长反倒是不好说些什么,虽然对方也是一番好意,村长看着一行人,深深叹着气,可这胸中的郁气却怎样也无法排出去,“多谢诸位的一番好意,只是我们这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得了什么疾病,他们...他们...” 村长的欲言又止,难言之语就在嘴边,就差一个人来开口来问。 包灯见着村长如此顾忌,讳莫如深,很是上道配合的问道:“他们怎么了?” 村长看了包灯一眼,重重的''哎''了一声,神色复杂,面露恐惧,语气也显得很是低沉,“都是报应啊!报应,他们这都是受到了诅咒。” 诅咒? 几人相视一眼,心中暗道什么诅咒如此厉害。 那两名医者倒是不信这些,“村长,这世间哪有什么真的诅咒,不过都是些装模做样的,借着鬼神诅咒行事罢了,不可信,不可信。”说着连连摆手。 宁宛几人倒是不曾出声,不管是否鬼神之说,诅咒之事必有缘由,而他们目前还什么都未得知,为了不引起村中人的警惕,不做任何出格不同之事,才是最好的。 “你们不知道,我们早先也请过外面的大夫,不止一位,可是他们都并未看出些什么来,都说不出他们到底何处有问题呀,而他们该出事还是出事了,这不是被诅咒了是什么?”村长用力拍着大腿说道。 那名医者还要开口争辩,包灯见此,立刻伸手拉住对方,反倒是引得对方朝他看来。 包灯早便得了薛恒的暗示,在医者开口之前拦住对方,朝着村长道:“村长,我等也就是走方游医,听闻了此地的奇闻,十分感兴趣,这才随着永寿寺僧人来此查看,村长确认是诅咒,那便就是诅咒无疑了,既然先前便就有经验老道的医者查验过,虽说我等恐怕也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既然我等来了此地,这不做些什么,恐怕也不好,便就在村中看看,若是遇见谁家病了,便就正好诊治一番,只是这医者遇见疾病,便就痴了些,到时候还望村长多谅解一二,我等绝不会耽误村中正常劳作,只是做些正常诊脉查看,也为村中人的康健多些保障不是?” 包灯见村长还有些犹豫不决,便又连忙说道:“当然了,我们是为了增长医者经验,此次便是免费,绝不收取一分一毫,你们说对不对?” 那两名见包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分明是为了他们能够在春种诊治村民,谋求机会,这也有利于他们从中找出这个村里的人到底真的是因为所谓可笑的诅咒,还是其实就是疫病缠身导致的,“对对对,没错,我们此番本就是为了随缘诊治医患,正所谓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 “这最次等的医者只能治疗这已经产生的疾病,暗疾,我辈医者这辈子最大的愿景便就是做这上者,将这世间的疾病,疫疾皆未形成之前,便就扼杀其中,使这世间人皆是身体康健之人。” 宁宛见对方如此说,不由侧目细看对方,对方在说这些时,眉目之间好似耀耀星光,夺目的很。 对方说着一番话,可见是出自真心,想必这不是为了堵这村长的口,而找的借口,怕是真是对方心中所愿,宁宛心中不由更加佩服起来。 “如此,如此多不好意思,那就多谢诸位了,这村中多是老弱妇孺,还望几位医者多些耐心,好好诊治,我会通知下去,诸位在村中活动诊治必不会有人阻拦,不配合之举,”村长一听见不要钱,便就有人给看病,虽然村中正死了人,却也忍不住喜笑眉开来,生怕他们不愿意,“不如我叫他们直接来这里吧?” 村长看着他们,询问他们的意见。 来这里,那可不行,这样他们还如何正大光明的查探村子,“不必了,不必了,我们...我们...”包灯心中焦急,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而两名医者又看不懂包灯的眼神,与其并没有默契,惹得包灯内心焦急不已,上下乱窜。 第170章 第一天 宁宛见此,立刻接过话来,“我们这些人所学皆不同,他们两位擅长诊脉看病,而我等几位却是更擅长预防这环境之中可能潜藏的疫病之类。” 村长一听,面露惊奇,“这还有医治方法的,简直前所未闻,那...还是大夫吗?怎么从未听到过这些?”他怎么这么不信,不会是骗人的吧。 “当然有,只是知道的人少罢了,要知道这疾病更多的是从周围环境中而来,这周围的环境若是不好,居住的人是不是更容易生病,你们说对不对?所以这环境也是需要医治一二的,再加上他们二人为村中老幼预防调理身体,那自然就能做到身体康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了。” “这也是上医治未病的另一种方式,将还未发生,可能发生的一切疾病在他们还未发生前,通通都扼杀掉。” 众人被宁宛一番话说的一愣愣的,包灯偷偷转身躲着村长,张着嘴型不出声,夸她真厉害,还偷偷竖起大拇指。 而唯有那医者看着宁宛,眼中磷光潋滟,闪烁不已。 待村长走后,那两名医者朝着宁宛走来,面如笑意,看着宁宛的眼中带着浓郁的好奇。 只见其中一名偏大年纪的医者朝着宁宛道:“在下王尧,这是我内侄王淼,与我一同游历行医,此次本是去那永寿寺看枫叶之景,此次得以有缘与娘子于此相遇,不知娘子师承何人?” 对方眼含期待,好奇,宁宛心中讶然,看来是自己方才的一番说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也是,薛恒他们不通医术,不懂这其中的意义所在,即便是胡仵作也只是知其皮毛,而对于医术还是不甚了解,毕竟胡仵作精通的还是验尸一道,医道也只是偶有涉猎。 而对面这两位可是真的,自然听的出其中的不同。 包灯见宁宛未回答,心中觉得宁宛本就是胡诌一番,恐怕是不好直接说明白,便上前解围,“我们宁娘子就是平时机智的很,两位莫要为难她了,她哪懂啥医家之道,平日里她就是和我们老胡学了些皮毛而已,这才想出法子来瞒过村长。” 他们心中只有沟壑,看的出来宁宛不非是包灯口中所说的那样,所以只是看向宁宛,他们心中还是想从宁宛处知道是否真是如常。 宁宛嘴角含着笑,浅浅的,“我之师承,为古今师者,不过恐怕让两位失望了些,我之所学确实只是皮毛而已,与两位比起来,实在是惭愧。”自己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学百家之长,确实也学的不过皮毛罢了,而且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学的根本就 王尧摇摇头,道:“你我所学不同,对病情医案的诊治见解或有不同,或可探讨一二,还是...” 对方突然想起什么,“若是娘子师承不便透露,也是我等失礼了,师承乃是绝密,如何能告知他们。”还是他们莽撞了些,毕竟这师承秘技向来都是师徒相传,又如何可对外人言说。 见着对方略带尴尬的面容,宁宛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现代,技术是私有的,不是公开的,对方想必是以为自己顾忌传承私密。 对方又道,“娘子,我们可以探讨病情,医案,我们绝对没有窥视娘子师承之事。” 宁宛摇头,“哪有什么秘密,先生若是不嫌弃,我愿意与先生说说我所知道的,希望有助先生医术更上一层,就是怕先生嫌弃我的知识浅薄了些。” 对方哈哈哈的笑着,“不会,绝对不会,这儒家都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等医者本就应谦虚,多吸取他人意见,方才能有望将自身医术更精进。” 薛恒打断眼见越聊越加火热的俩人,好似有一肚子的话题,怎么也不见聊完,可是他们来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他们畅聊这些,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几位,现下我们便先去看看村民吧,想要相商探讨,休息的时候,想必有更多的时间。” 王尧反应过来,宁宛几人中,虽然薛恒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对方身上显而易见上位者的气息,他是不会感觉错的,毕竟他家也不是什么乡野小民,方才就像是遇到一件心爱之物,难免痴了些,激动了些,这会平静下来,自然便就发现薛恒等人的不同之处,下意识询问道:“那我等便就先行去看看淳中的百姓先?” 宁宛心中不明,怎的突然还问起薛恒意见起来了?她没记错的话,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薛恒却全然不曾惊讶于对方行动前询问于自己,反倒是心安理得,自然无比,“嗯,我们便就兵分两路,两位正常替村中百姓诊治调理身体,我等便就随着宁娘子在这村中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 鉴于村长离开前便就吩咐下去,所以村里人,并没有太过抗拒,反倒是配合的很,所以王尧那处进行的很是顺利异常。 倒是宁宛他们这边一行四人,从一出了那屋子,便就感觉不对劲起来。 他们绕着村子,逛了一圈,每每路过房屋门口,或是院墙周边,便就总是感觉好似有双眼睛在身后紧紧盯着他们行走,及至离开到下一屋落前,便又有新的眼睛盯着他们。 包灯快走两步,来到薛恒与宁宛中间,学着宁宛左右观看,检查的样子,压低声线,“薛少卿,从我们一出了那屋子,我便就发现暗中一直有人在观察,盯着我们几个,每过一处,便就有新的眼睛盯着,恐怕是那村长一开始便就没有相信宁娘子胡扯的话,现下怎么办?若是对方不信,接下来我们恐怕没有充足的理由能够在这村子里自由行动了。” “莫急,总要先过了今日再说。”薛恒抬起手制止包灯接下去的话,毕竟隔墙有耳,他们再小声也说不好会被听见。 宁宛才看了村中的饮水,手中还拿着从薛恒那顺来的笔纸在记着什么,回过来便就听见包灯的一番话,“光明兄,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胡扯的话,我是真的在给他们生活环境中的卫生隐患,怕什么,我可是有理有据的,他们不知道,不过是他们见识少罢了。”什么是防疫,懂不懂,搞卫生还要看他们的。 第171章 第一天2 包灯哑然,正想开口,却被薛恒拉住。 包灯回头看去,却是看见薛恒朝着自己隐晦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莫要开口询问。 薛恒看出包灯想要向宁宛询问,是为何知道这些,还如此笃定,胸有成竹。 此刻他们周边皆是村长不信任,怀疑埋下的眼睛,监视之下,说了什么都可能被发现,他们一行人本就来此动机不纯,若是能借着宁宛的举动取消了村长的怀疑,倒是可以助他们在村中的行动自由,调查更有帮助。 若是包灯此时问出,就怕被听见了,倒是村长更加对他们来此的目的存疑,那就更加麻烦了。 几人便就不再说话,跟在宁宛身后,宁宛走,他们便走,宁宛停,他们便停。 村里极少有外人到来,所以基本都是由着村长家负责处理照顾外来人的衣食住行。 午食几人便被安排和前来的僧人一块吃,就连夜间居住也是在一块附近。 午食过后,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众人继续早上的行动,继续摸清村子明面上的布局。 午后,阳光倾斜,树影斜梢,慢慢在地上将屋檐的影子拉的细长,极暗变得极淡,深秋后只剩暖阳,色暖而形温,不够炙烤。 时间很快便来到傍晚,众人正在吃晚食,村长便就到了,包灯见着,不由的心中冒出一股子心虚,低头抬眼间,偷瞄着村长与僧人处商议,好似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一般,心中无文墨,脑子一团糟。 慌张的拉着薛恒的衣袖,低声焦急问道:“怎么办,一会村长便就要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回答他,我们今日的结果?” 包灯今日虽然听了宁宛的话,却还是不太相信宁宛的胸有成竹。 薛恒还未回答包灯,只见还坐在桌旁的宁宛反倒是站了起来,朝着王尧那桌而去,村长正在那处询问今日看诊的情况。 包灯吓死了,赶紧伸手拉住宁宛的手腕,压低声线,紧张的问道:“宁娘子,你要干嘛?”包灯隐晦的眼神瞄着村长那桌,“他还没过来,我们先坐下来好好想想借口,一会如何糊弄他的理由才是,何必这么着急,难不成你还上赶子送死不成?” 宁宛挑了挑眉,见包灯如此,她便知道,这包灯又是没有将她早上说过的话当真,必是觉得是她在逞强,方才如此慌张,不由心下一叹,低声道:“光明兄,你何时才能如信任薛恒一般,给予我足够的信任?” 包灯面露讶然,手中抓住宁宛的力度也不由僵硬了下。 宁宛心中一直都看的很清楚,别看包灯往日里好似和宁宛玩的很好,脾气也很好,每次都配合着宁宛的胡闹,但其实这些不过都是建立在薛恒信任的前提下,一旦薛恒显露出一丝对宁宛的怀疑,包灯则会毫不犹豫的将怀疑的箭头投向她。 从头到尾,他们三人间的信任,从来都是单箭头,单薄的可怜。 在包灯愣神间,宁宛已经扒拉下包灯拉着自己的手,朝着王尧那处去。 “娘子来了。”王尧正和村长说着今日看诊的情况,头上突然多了一道影子,抬眼间才发现原来是宁宛,便笑着说道。 村长眼神中满是惊讶,在他看来宁宛几人必是骗子,光是她说的那些,他就从来没有听过,却没有想到宁宛居然不等自己过去,还敢主动过来,难道就不怕被自己直接揭穿吗? 宁宛笑着在一旁坐下,“我看两位正在探讨今日看诊情况,我想着便就一并过来说说我今日的情况,这样也好一并结合情况诊治。” 王尧点点头,“正是如此。”说着便将今日的情况再当着宁宛的面再说一遍,“娘子如何看?” 村长看着宁宛还真的就接过王尧手中的村民病案,心想,她还真的会看诊?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 宁宛面色如常,接过王尧递过的病案看了起来,其中极大多数村民除了一些普通的上火,便秘等难言之病,还真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倒是其中剩下的那些村民倒是时常喊着腰痛,还有些则是时常腹痛腹泻,这些人可谓是两极之别。 宁宛将脉案递还给王尧,指着其中时常腹泻村民,“村长,不知这几位的住处是否是在村东头那附近?” 村长惊讶不已,眼中透着怀疑,口中却不忘回答,“不错,他们正是住在这处,娘子是如何知晓的?” 宁宛却不应他,反倒是冲着王尧道:“先生,这几位的脉案中称其是石淋,只是我想即便是通过药针治疗,将其排出体外,但处在那处环境中,恐怕还是会复发。” “为何如此说?那处可是有何不对之处?”村长焦急道。 王尧则是看着宁宛,示意她接下去讲。 宁宛不急不慢,反倒是朝村长问道:“村长此处的水煮茶时,想必这水垢厚的很吧。” “村中历来都是喝这水井中的水,从来不曾有何问题,这水煮开后有水垢不是很正常的,平日里我们都不烧水,这还是诸位来了,才煮些茶水来供各位饮用。” “我明白了,这些村民是因为喝了这些生水,方才导致出现腹泻之类的症状,可见这生水之中想必不够洁净,(养生要集)提到:凡煮水饮之,众病无缘生也,便就可窥一斑。”王尧看着宁宛的眼神发亮。 宁宛不知道什么养生要集,但是她知道别的,“而这些没有煮开的生水中含着这些无法被人体消化的水垢,长年累月的积攒在身体内,自然而然便就成了石淋,砂淋之症,而且这未曾烧开的生水直接喝了,那些身体弱些的,自然便就腹泻不断,可见生水不洁。” “真是如此?可为什么我们其他人都没事?这水我们村里人都喝了几代人了已经。”村长还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 宁宛指着那几位,仍旧气定神闲,“村东头的环境照就了他们的情况就是比村里其他人要发病来的早些,他们屋子周围,我看过了,什么脏的臭的都丢在附近,而这几人的房屋也是脏乱不堪,水渠污水堆积,蚊虫肆虐,我在那处不过就呆了不足一刻,便就被叮了不下五六口,可见环境之差,正所谓病从口入,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如何能够不生病,如何能够身体康健,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王先生,这几人的身体情况是否比村中其他人要差好多。” 第172章 欲盖弥彰 “而且村中其他人并不是没问题,只是因为其他人居住的环境没他们那么差罢了。” 村长望向王尧,眼神中透着询问之意,“大夫,她说的可是...” 王尧点点头,“不错,其他人的情况虽是很好,但是从我诊看的情况看来,其他人也是有出现轻微的症状,我本想着给他们针灸一番便可解决,就按下不曾说,却原来是这生水的问题导致的病症。” “原来娘子是真有本事之人,是老朽小瞧了娘子了,在此向娘子赔个不是,还望娘子能给个章程,老朽好按着整改。”村长已然信了一二。 信了就好,宁宛矜持,脸上含着笑,将手中今日的记录整改方案递给村长,“皆在此中,村长按照此中方案,整改沟渠,修整屋舍周边,最好的是村中以后尽量莫要再直接使用生水,饮水皆是煮开后的最好,可以隔绝很多可能饮水导致的疾病,水质硬,若是不煮开了喝,日后恐怕还是会得这石淋之症的,村长莫要因为一些慢待,便就觉得麻烦,这可是照护村子的好事,绝了这石淋之症,到时候村中不得日日记挂村长的英明。” 听着最后一句,村长眼中一下放着光,嘴角的笑意一下咧开,蔓延到眼角,“都是为了村子,只要是为了村子好的事情,老朽作为一村之长,必不会阻止,只会赞同。” 村长手里捏着宁宛给的整改方案,便就要出门去,脚都要迈出门去,下一刻又转过身来,好似还犹豫了下,只见村长眼神蹉跎了下,“诸位若是吃过晚食,便就早些歇息吧,村中也无游玩娱乐之地,夜间,莫要出来了。” 说完便要离开。 身后包灯随口道:“这夜里太早睡不着,就想要出去溜达一下,怎么办?” 村长半侧着身,阴暗中的半张脸斜对着他们,虽是笑着,可那笑意丝毫未曾到底,尽是一片森罗,“村子建在山中,夜间多山林猛兽,近日来,天渐渐寒凉了起来,山中可供捕猎的猎物少了许多,常常趁夜间无人,便就下山来偷袭牲畜,所以若是夜间行走,恐有性命之危,”村长诡异的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诸位,夜里还是不出门的好。” 屋中气氛在村长走后一刻,立刻陷入久久的沉寂中,众人皆是面露诧异,惊讶不已,村长这话里话外都不像是好言相劝,更可以说是警告了。 所以这夜里真的不能出门吗? 包灯看向薛恒,递了下眼神,“薛...” 薛恒一个抬手,止住包灯未说出口的话,看了眼包灯,“一会回去再说。” 包灯看了下还在和王尧热聊的宁宛,犹豫了下,“我们要不要叫下宁娘子?” 薛恒心下思索,抬眼看向宁宛,“宁娘子,我等先回去了,一会早些回去,毕竟村长刚才说了夜里不安全。” 宁宛眼中含着笑意,看向薛恒,点了下头,便回过身去,与王尧继续热聊。 包灯跟在薛恒身后,低声呢喃,“宁娘子方才好似笑得很开心。”笑意都快从眼眶里溢出。 “你说什么?”薛恒方才思索村长话里的意思,不曾听见包灯具体说了些什么。 “阿...没什么,我说我们快回去吧,自从听了村长说的话后,”包灯转头看着左右,眼神忐忑,“这出来之后,看这漆黑一片的天色,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先回去先。”薛恒抬头看向头顶,毫无月色的天空。 待几人回到居住的院落,包灯快速一个转身,在身后关上门,朝屋里快步而行。 薛恒与胡仵作已然端坐在屋内,正对着门口,抬眼间便可看到快速进来的包灯。 “薛少卿,人都只跟到院外,看来只是防着我们在外胡乱行走。” “看来这村子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必定是有些不愿透露的秘密在其中。”胡仵作进屋后,第一次开口说道。 薛恒坐在一旁,捏着双手,“接下来就看宁娘子能够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消息了。” 三人在屋内大概等了两盏茶时间,先是院落的木门被推开,传来陈旧腐久,稍显刺耳的摩擦声。 三人将目光一致转向还关闭的房门,好似透过紧闭的门缝,窥视到外面的身影,屋内烛光浮影,屋外黯淡无光,只余下闲肆步伐带起的,地面碾压磨砺声。 那脚步声轻盈,渐渐近了,房门向外被拉开,门缝中间的缝隙空间逐渐变大,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容,方才还和他们一同用晚食来着。 宁宛一手推开房门,抬起头,屋内三人一齐朝其看去,宁宛宛然一笑,调侃道:“哟。都在呢,这是?” “在等我?那我可是好面子,居然让诸位这般等我,早知道我便早点回来了,就不在外面多待。” 耳中听着宁宛的调侃,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是啊,今夜宁娘子方才是主角,我等皆是在此等候宁娘子得胜回来的好消息。” 居然也会开玩笑,宁宛不可思议的看向薛恒,随后直接坐在一旁的座上,“果然,这村里有古怪,就不说我从王尧先生处得到的消息,就方才回来的路上,”宁宛凑近薛恒,低声道:“你们猜,我听见了什么?” 包灯心中好奇,又碍于先前的别扭,扭扭捏捏的移到薛恒边上,侧着身子,拉长了耳朵,眼神中透着好奇。 宁宛从余光中便见着包灯那副扭捏的模样,却也不在意,本来她便就没有在意,但是说出的那番话,也只是有感而发,但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他们确实也只是相处不到一年时间,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能比较。 “不知宁娘子回来的路上听见了什么?”什么动静能让她一回来不先和他们分享探听到的消息,反而将路上听见的动静先放在第一位?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了一阵一阵的婴儿哭泣声,还有女子的哭声,如诉如泣,婉转非常,再结合今夜村长告诫的话...” 薛恒敲了敲桌子,“就像是在告诉我们,夜里有鬼,不要外出。” “正所谓欲盖弥彰,更加引人怀疑。” 第173章 源头 越是告诫不许做的事情,越是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心,让人去做这些被警告,被禁止的事情。 宁宛赞同的拍着手,“没错,只是不知到底是真警告,还是假警告。”就怕这是人家的诱敌深入。 “好了,现下我们来说说今日,王尧先生看诊都探听到些什么消息,进村之后,除了昨夜去往永寿寺请人的两位年轻力壮的青壮年以外,你们可曾见过其他的青壮?” 薛恒会想起早上跟着宁宛身后,闲逛村中时,看到的情景,“一个都没有,这也是我觉得奇怪之处,早上刚来时,便就未曾见到,若是说都进城务工去了,也能说的通,但不至于一个都见不到,总会留一部分留在村中,防备冬日里遇到些突发意外,或是山匪之类的,可今日一整天不要说正常青壮,这村中连个地痞流氓,无赖都不曾见到,目之所及皆是老幼妇孺,中间的青壮好似断层了一般。” “王尧先生今日看诊,也不曾看到一个年轻力壮的,便是连十七八岁的都不曾见到,先生看诊中从村民的闲暇碎谈中听到些零星碎片,说是他们村里接了一单活,村里年轻力壮的都去了,说是这一趟便就能赚够一年的嚼头,但具体是去了哪里,做什么营生买卖,说到这里,这些村民便就讳莫如深,警觉的很,一个字也不愿透露,说他们当时的眼神好似王尧先生他们要抢这些村民赚钱的活计般,到此便也不敢再问下去。” “那这村里生了怪病的事情,又可有问出来一二?” “说到这个,还真是运气好,他们看了一天下来,都不曾有一人敢谈论这件事,前端的村民好似都收到警告一般,一个字也不曾吐露,反倒是,到了这最后一人,他们都觉得没有希望,觉得今天恐怕是得不到什么消息时,就在现场只剩那人,倒开了口,说是村民都是中了诅咒,那些青壮之所以在这寒冬即将到来之时,还集体出去务工,一个不落的,全是为了躲避这诅咒,剩下的不是老的快死,就是还未长成,离开了也无法自立更生,无人照料,只能留在村中。” “他们之所以坚定的认为他们的怪病来源于诅咒,全是因为一个故事。” 薛恒抬眼,低声询问,“这个故事恐怕不一般吧。” 宁宛笑着点头,“不错,这个故事不应该是故事,应该说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在这个村子里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几人看着宁宛,做聆听状。 “说是三月前,村里死了一个三月的男娃,正是怪病的第一起死者,三个月的娃娃都还不会说话,走路,什么都不懂,连这个世界都还没看清楚,便就生了那三月腹大的怪病,没几日便就连奶水都喝不下了,大夫说是腹中怀有身孕,在抢夺男娃的养分,男娃自己都还是一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孩,如何能够负担的了另一个需要大量养分的胎儿。” “怀有身孕!”久不出声的包灯,被这个消息震的,忘记先前自己的别扭与尴尬,震惊脱口而出。 这三个月的婴孩如何能怀有身孕,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娃,这就更加不可能的事情,“确定没错吗?会不会是那些人为了搪塞欺骗我们,故意编的故事,又会不会是他们其实是得到了村长的授意,才故意这么说的,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如何能让我相信?若是男人也能怀孕,那岂不是阴阳颠倒,世界烘炉爆炸,洪荒宇宙重塑规则才行?”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薛恒蹙着眉头,“那孩子之后呢?” “之后,说是熬不住,死了,村里担心是邪祟附身,就在死的当天便就直接一把火烧了,在那孩子尸体烧了之后,没过多久村里便就开始出现和那孩子一样的情况,大人还好些,不像小孩子肚子就那么大,被占了便就没地方,大人的反应更像怀胎时候,女子的情况,口味复杂变化,或是喜欢甜食,或是喜欢极酸之物,又或者是极辣之物,总是喜欢一个极端,还会出现嗜睡的情况,待到他们腹部隆大之时,更是出现尿频尿急的情况,后来得这怪病得人逐渐变多了,实在没有办法,村里偷偷从外面请了大夫回来看诊,结果不管来了多少大夫,结果都是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皆是得了孕脉。” “在之后有些人熬不住了,便就悄悄半夜在家里就自缢了,村里没办法只能将死的人都埋了,在之后有一名道士游历经过这里,他们便请这道士为他们看看,是不是村子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他们村子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东西,那道士在这村里查探作法一番后,告诉村长,说是他们村子中了诅咒,一种解不了的诅咒,他的道行太低,救不了他们活着的人,只能耗损他的道行救一救死去人的灵魂,不至于因邪祟而不得安宁。” “请的大夫都看不出来是什么问题?男子如何能有孕,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有问题,还需要诊脉的事情?怕不是庸医吧!”包灯低声嘀咕道。 宁宛听见了包灯的嘀咕,但她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毕竟她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事情,而且她也只是转述别人说的故事罢了。 薛恒看着几人,道:“这是大家都明眼能看出来有问题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隐瞒的部分,按照方才的描述,如果中间没有缺漏,改变,感觉并不像是有外力的影响,今天才第一天,那些僧人还要超度念经六天才结束,我们还有六天时间,多看,多听,多想吧,希望真的只是普通的怪病,这样还简单些。”起码不需要他们的插手。 “也许就是我们想复杂了,也没准,毕竟我们是先入为主先将这村中的事情,以怀疑的态度看待,才会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不是吗?”宁宛耸了耸肩膀。 “这样吧,明日我要与王尧先生一并去给村中百姓看诊,到时候你们便小心些在村中多看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也说不好。” 第174章 毫无线索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目前除了这样做,他们也别无他法,薛恒想着便点了头答道。 接连几日,这村中,只要他们在外行走,暗中便就有人跟随,窥视,根本就无法独自悄摸离开,而村长也是许久再未出现,与他们平日碰面的都只是村长安排的村民帮着上下行动,他们听说村长是在忙着村东头的改造,可是他们也在东边,却从来没见着人影。 秋日冻手,然后土冻。 这改造的工程显得异常缓慢,但碍于村长下了命令,便也只能整日加紧行进。 包灯眼神好,在随宁宛出门就诊时,便曾看到去往村东劳作的都是青壮,扛着锄头之类的工具,由村长亲自带着去,他记得先前得到的消息,可是说这村里的青壮年可都出去务工了,如今这些人又是从何处找来的? 宁宛他们看诊的地方基本都在村东头那一片,需要路过村西与村东之间交界处,才能去往村东头。 宁宛都快要习惯这样的日子,好似自己就像过去一般,每日只需看看病,然后回家休息,然后第二日再接着前一天的日子,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如在梦中,宁宛心中快乐又如水中幻影,而如今他们又被看的紧,也做不了什么,那她便就老实做着自己的本职,也是乐得自在。 这日,他们照常出门就诊。 四个人若是只有宁宛一人看诊,三个仆从跟随,显得太过显眼了些,所以胡仵作便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给村中人正骨,倒也是有不少人光顾他的摊位。 于是几人的摊位便就分出三排,王尧与他的内侄一块,薛恒给宁宛打下手,包灯则是帮着胡仵作正骨时,按着那些乱动的村民。 那些人分布在村东四周工作,而这边则是忙着看诊,两边诡异却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显得很是和谐。 包灯接着帮忙窥了眼那些人,时不时便有村里的妇人上前倒水送吃食,而这些人与村中人十分自然熟络的交谈。 包灯借着中间歇息,倒了碗茶水递给薛恒的空隙,假装无意,压低声音,音密成线,说道:“薛少卿,你发现没,这些来修整工作的,好像和这村里人很熟络的模样,村里人还会主动送些吃食,还说笑自如,毫不陌生,怕不是就是村里的吧。” “只是,不是说这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了?”那这些人哪来的? 薛恒端着茶碗,轻嘬一口,抬眼间瞥了一眼这些人,低头看着豁了一个口的茶碗,“恐怕都是那群出去务工的年轻主力,怕是这务工的地方离村子远不到哪里去,那天夜里村长拿着宁娘子给的方法出去,结果第二天人便就来了,所以要么人就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务工,要么就是村子里有厉害的通信渠道。” 包灯表示赞同的点头。 薛恒却又迟疑了下,“只是这两样都不是很好的结果。” 包灯表示不解,“为什么?” “其一,若是这些人是在外务工,能第二天一早便就回到村里帮忙,还是这么多的青壮年,哪家招工的能如此快速点头放人?” “也许是他们长期合作,交情好,毕竟这么一大群人,要是闹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平息的事情。” “若是务工距离很近,能在一夜来返,那只能是在这附近,而这附近都是山,恐怕...” 包灯低头思索,\"也没听说哪家最近有在这附近山里修建些什么呀?而且这附近都是佛寺,而离佛寺近些的田地,都归于寺庙所有,哪还有土地是私有的,剩下一些不值钱的山林都是朝廷遗留下的,贵族世家也看不上的,也就是附近有废弃的矿脉,可是早些年便就挖没了。\" 废弃的矿脉,薛恒眼底闪过一丝怀疑,“找个机会去探一探。” “其二,若是他们离得不算近,能在第二天一早便就回到村子,那就是另一种可能,拥有一套快速,迅疾的通信系统,而需要这样一套厉害的系统,那需要花费的银钱是何其多,”薛恒将茶碗递给包灯,“你说一个一眼看过去,便就能看到底的山中村落,是如何做到的?组建这样一个庞大系统,或不可缺的需要读书识字,思维迅捷之人,你觉得这些是一个穷苦村子能拥有的?” 包灯抬起手,正要开口,薛恒便又说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最坏的猜测,也许就是他们刚好干完回村,也说不好,一会问问其他的村民,探探口风。” 包灯快速喝光茶水,应着声。 中间也就休息了一刻钟,毕竟这村里人看着不多,但一听见是免费不收银钱,一窝蜂涌出来的人还真不少,这还都是老弱,所以他们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回去便累的要死。 宁宛见着包灯与薛恒凑在一块喝茶,便想到他们可能发现了些什么线索,抬头看了他一眼,假装不经意,“发现什么了?” 薛恒观察着周围,借着手下整理桌案上东西,凑近宁宛,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批来干活的,好似和村里人很熟。” 宁宛诧异的看了下对方,“你也发现了,不愧是你,方才你去找包灯时,我便借机找村里人问了,他们说那些就是村里的青年。” 薛恒惊讶不已,没想到自己和包灯才刚想找时间了解一二情况,宁宛这边就已经了解了,不由带着讶异的眼神打量着宁宛,夸奖道:“宁娘子才是厉害,我和包灯才发现,还没开始调查,宁娘子便就已然结束调查了,佩服佩服。” 宁宛笑着捂住嘴,摆摆手,“哪里,哪里,都要感谢热心村民。” “他们不是都对我们很是警惕,如何还会告诉这些?”之前的事情不都是吞吞吐吐,不愿说道,这会怎么又愿意说了?还是说这些本就不重要? “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大夫,是能给他们治病的大夫,自然对我的态度是不同的,我就是很随意的问了句,这些人是哪里来的,他们便开始很是热情的告诉我,这些就是之前出去务工的那批青壮中的一部分。” 俩人目光都在不远处用力挥着锄头的青年身上,对方用力挥着锄头,手上用力的肌群鼓起,看的出很是健壮,“这些人力气都很大,肤色偏白,不像是自然的,更像是长期呆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导致肤色变白。” 第175章 老天帮忙 薛恒看了眼宁宛,“有提他们怎么回来了吗?” 宁宛点点头,“说了,他们是给隔壁的一个县去给世家挖矿去了,待遇丰厚,就是死亡率很高,这次就是给放的假,我知道你以为他们是村长叫回来的,其实不是,村长本来还想叫剩下的老弱干活,没想到他们刚好回来,正好赶上,还顺了村长的心。” 薛恒点点头,凡天下出铜铁州府,听人私采,官收其税,大雍允许民间私开铜铁矿,只要交一定的税银便可,所以这大雍的开矿很是火热。 宁宛还没忘记他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薛少卿,你说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光是我们刚进村的看到的模样,还有这些日子又不见了一些村民,你说村长到底把他们藏在何处?为何我们一个也没有看见?” “恐怕是见不到这些人,”从一开始村长便就不想我们知道,问了恐怕也得不到消息,薛恒心中想着。 宁宛长叹一声,“真希望一会来一个被遗漏的人过来,这样我们便就有理由追查下去了,不然就这样下去,等七天时间一到,我们就只能跟着永寿寺的僧人一块离开。” 薛恒心想,是啊,最好来一个,能给他们一个借口的人,不然,真不知如何撕开这个口子。 大概是老天也在帮着他们,这个被遗漏的人选很快便就来了。 时间过半,即使是宁宛的精神也很是疲惫,即使是这秋日里的寒凉也很难唤醒逐渐走偏的心神。 宁宛强打精神,突然边上王尧惊呼一声,这一下将宁宛的瞌睡泡泡一下惊的稀烂。 宁宛扭过头去,朝发出惊呼声的王尧看去。 只见对方正给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娃把着脉,只见他眉头紧皱,不时的盯着对方看着,下一下又换了一只手,摸着脉就是不说话,只是他这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周围的村民还未见过王尧这副样子过,现场的气氛显得很是紧张,就连唠嗑讲闲话的声音都随着王尧的那一声惊呼声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王尧脸上。 这时王尧转头看向宁宛,他的眉头还皱着,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是闪着光。 王尧没有说话,但是宁宛却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她知道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和他们是有相合的地方。 他们想要知道村里的真相,他们想要知道这场怪病的真相并找到办法治好它,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一样。 宁宛看见的,薛恒自然也是看得见,他们俩的心里同时说着:来了,那个能让他们找到源头的钥匙,撕开真相一角的人,真的送到他们面前了。 宁宛激动的起身,身下的长凳被带着翻到在地,急匆匆的来到王尧边上,紧紧盯着,呼吸不由变得粗重了些。 这些天他们一直找不到线索,她虽然表现的很乐观,但心里已经不由的下了不可能完成的定论,没想到突然老天赏脸,将人送上门来。 王尧站了起来,将位置让给宁宛。 宁宛平复了下心情,在王尧的位置坐下,也细细的把着脉,宁宛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想,果然。 “宁娘子,你看是不是,我还担心自己一时失手,摸错了。” “先生太过谦虚了,先生如此谨慎,怎会出错。”宁宛知道王尧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把到了这次来的目的,心中难免激荡了些。 宁宛想着便让开来,让王尧接着问诊。 王尧知道现下他们的反应有些吓到这些村民,不由安慰道:“你们别害怕,我们只是很久没见到如此的脉象,激动了些,莫怕啊。” 如此说,在场的村民方才放松了些。 接下来王尧仔细的询问了对方近些时日的饮食,还有平日的习惯,住处,还有都去过何处。 随后和宁宛凑在一块查看。 王尧指着方才记录下的内容,“你看,他这些日子吃的喝的都和大家一样,并没有不同,他家是在村中间,并没有其他不同之处,你说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宁宛皱着眉头,“脉象确实是,但这主观表述,他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游动,可要是有虫子,又如何能把出这种脉象来?” 宁宛与王尧一对眼,“不对,他一定有地方隐瞒了,没有告诉我们。” 俩人一起看向那孩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吓得咕咚一声,咽了老大一口口水。 “怎,怎么了,大夫,我这病是不是很难治,”说着他声音发抖,眼眶里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落,还不时吸吸鼻子,老大的鼻涕泡挂着,“还是我没救了已经。” 下一秒''哇''一声大哭起来。 引得不远处干活的那伙青年全都跑了过来,将他们围了个里外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呆在最外围的,眼见这哭声越来越大,心中一思索,转身一跑,待再回来,身后跟着正是消失许久的村长。 村长阴沉着张脸,跟在报信的人身后,快步的朝着被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而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村长来了!快让开!” 宁宛只见眼前围得铁柱一般的铁桶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而许久不见的村长正阴沉着张脸,从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中走来,一会便到了跟前。 村长低头看见正坐在凳子上嚎啕大哭的男孩,脸色变得更差了些,低声吼道:“你怎么跑出来的?不是叫你老实待着吗?” “快跟我回去!” 那男孩抽抽泣泣,托着大鼻涕,仰起头看着村长,“大伯爷,我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跑去村西头的,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村长脸色难看,眼神阴沉的看了他们一眼,但是并没有找他们麻烦,毕竟这是男娃自己跑出来的,并不是宁宛他们找到的男娃,所以从到了这里,村长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说些什么。 村长铁青着脸,在男娃说到他跑去村西时,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走,大伯爷带你回去。” 村长拉起哭的满脸鼻涕的男娃,转身就要走。 “等等!”眼见他们唯一的希望就要被带走,王尧急得喊破声。 而一旁的薛恒与包灯便迅速的挡在村长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村长手里拉着男娃,看着拦路的俩人,眼神变得狠厉,周围的人群也是瞬间盯上了他们,好似只要他们敢对村长动手,下一刻他们便就敢挥起手中的锄头朝他们身上抡去,就像锄地一样不带一丝犹豫。 第176章 松口 王尧上前拉住村长的手,焦急的问道:“病还没看完,村长这是做什么。” “我们要回去,他不看,看了也没用。”村长绝情的说着。 ''啪''一下,跳了起来,王尧指着村长就一顿的输出,“什么不看?还看了也没用,我们都还没发话,都还没开始治疗,你怎么就知道没用?”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治不好?”一听村长说他们治不了,王尧一下脾气就上来。 宁宛上前将男娃从村长手中抢过来,梗着头,强硬说道:“不错!我们身为医者都还未断言不能治,反倒是村长你一个不懂医的倒是说的如此的笃定,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大夫,”宁宛狐疑的看着村长,“还是说村长你根本就无所谓,不在乎你自己村里人的性命?” 村长看了下自己空荡荡的手,诧异的看了眼宁宛,没想到宁宛的力气那么大,都将他一个男人的手骨捏的生疼。 村长不由又对眼前这一伙声称是大夫的人,心中多了一丝畏惧。 村长闭了闭眼,痛苦的声音传来,“救不了的,只要是得了这个怪病的,就没有一个救得了,这就是诅咒,根本就不是病!” 周围的村民听着村长痛苦的嘶吼,全都面露悲痛的低下了头。 见着村长突然的软弱悲痛,原本还强硬的很的几人,心中不由软了一寸,好似莫名矮了一截,喃喃道:“那,那也不用这么强硬将人带走,好歹先让我们看看先,是不是诅咒,我们不知道,但是是不是病,我们才知道。” “只要再给我们点时间,我们一定可以找出问题所在。” 宁宛看着村长,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村长,我等希望能将其他一样病症的患者一并交予我等,我相信只要有足够多的患者,我们一定可以找出问题所在,彻底解决问题。” 宁宛心中忐忑,其实他也没有把握对方能不能答应,毕竟即使对方一时心软,让他们医治男孩,却也不代表会愿意让他们出来。 村长犹豫了下,抬眼看着宁宛,坚决道:“不可能,小娃跑出来,既然被看到了,你们想要治,就只能治他,其他人,就不要想了,反正最终都是失败,便就和当初来了村子的那些大夫一般。什么都做不了,还让他们陷入更大的痛苦之中,他的病,你们要治便就治吧,其他人就不要想了。”说着村长走出人群,侧着头,直接道:“把他们给我看紧了,小娃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就都不要想着再离开村子。” 宁宛拉着小娃坐到凳子上,从薛恒手中拿过洁净手帕,轻轻将其面上的眼泪鼻涕全都一一擦拭掉。 “好了,不许哭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方才没有告诉我们的事情了吗?”方才小娃嚎哭的时候,她可是听的真真的,他说再也不敢去村西头了,而在小娃说到自己去了村西头,周围围着的人全都是脸色大变,好似很是畏惧,恐惧。 却又一个个的,保持着一致的沉默。 小娃怯生生,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看了下走在人群外的村长背影,“大伯爷...” 宁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了顿,低头看向小娃,温柔低声道:“你看,村长没说不可以,这不可以就是可以,这沉默便就是同意,所以现在你可以说了,没有人会责骂你的,再说了,只有你说清楚了,我们才能知道怎么治疗你的病呀。” 小娃转头看向王尧,天真的问着,“大夫真的吗?” 宁宛心中郁闷,怎的?自己都这么说了,难不成还比不上边上一句话没说的王尧?这是以貌取人?还是王尧长的更有安全感,更有信任感? 王尧见此连忙笑着连连点头。 “行了吧。”宁宛无奈的说道。 就此,小娃才安心的松了口气,开始讲述自己这近几日的活动范围。 原来他除了正常的日常,前些日因为实在无聊,大家都不在,没人陪他玩,村里又一直禁止其他人到村西去,因为那里是全村诅咒的开始,是全村的噩梦,及至连续死了好些人后,村中人发现最开始发病的人全都是住在村西头,再之后去过村西的也开始出现一样的症状,无一例外。 你要说死了这么多人,为何不向朝廷求救? 死了这许多的人,他们找了许多的大夫都查不出原因,要是上报了朝廷,说不好负责的官员不会为了解决麻烦,将他们整个村子当作是疫病引发,直接封了村子,不让他们进出,更甚者直接将全村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村长他作为一村之长,他心里要为全村着想。 所以村长当机立断禁止村里人再去村西,发病的人这次少了许多,自从没人去村西后,这发病的便少了许多,村里人便就更加认定了这村西是不祥之地,更加无人去那。 宁宛看着心虚,不敢与他们对视的小娃,轻笑了下,“你不老实,不是乖孩子,你还有事情没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下一刻小娃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大大的眼睛,眼里透着惊讶。 小样,炸一炸炸出来了,姜还是老的辣。 光是去个村西头如何就会得病,肯定在这过程中接触了些外面没有的东西,才会这样,不然如果真是新的疫病,早就便满村都传遍了,又如何会是只有去过村西头的才得病,不然如何能说的通。 “快说吧,你跑村西去,都干了什么?”宁宛得意的说着。 “我,我去了村西头,里面也没人,到处都乱糟糟的,但是我以前他们说过村西头的水井中的水特别甜,不像咱们村东头的苦苦的,不好喝,我便想着偷偷喝一点,反正也没人发现。” “你一个小娃娃自己去水井取水,也不怕掉进去,看来还是命大的很,所以你喝了?”水井中的水、 可不就是命大,要不然如何又会遇到他们这些人,薛恒在一旁心中嘀咕着。 第177章 咬钩的鱼 “嗯,喝了,就和他们说的一样甜。”说着还不忘吧唧一下嘴巴,好似还在回味那水的味道。 宁宛扭头,眼神与王尧对上,什么味道这么难忘不已?山泉甘甜这也是和环境土壤的关系很大,但是味道到了难忘的地步,是不是夸张了些? “这样,我们还得去趟村西,看看那口水井,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尧低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不行!村西不能进去!” “对!没错不可以进去!” “进去了要是将里面的晦气,诅咒带出来怎么办?我们可不想死啊!村长你可不能让他们进去呀!” 宁宛他们一说要进去,周围的村民全都急躁了起来,纷纷阻止他们进去。 在场唯一能够决定他们能否进出的人还未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人的身上。 “村长你说句话呀!”村民眼见村长半天不出声,焦急问道。 这时薛恒站了出来,冷静的开口,“村长,你应该知道,我们和先前被你们请来的那些大夫是不一样的,我们是有真本事,并非没有本事,庸碌之辈,现在明摆着这病的源头就是在村西,只要我们进去,想来我们能很快找到治疗的办法,到时候就可以解决村里的怪病,从此就再也不会被所谓的诅咒,怪病一直纠缠,难道不好吗?” \"还是说,就连这一点尝试都不敢,你们宁愿慢慢等死,也不愿意配合一下我们,就可能得到救命的希望?\" “再这样下去,村长!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这村里的人都死光了吗?”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关系到自身的利益,便就都会十分在意,而一旦与自身无关,便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先前他们不愿宁宛等人进入村西,也是因为害怕会再次将厄运带给他们,而现在薛恒所说的话,便又切中他们内心隐晦的渴望,渴望能有人站出来结束这一切的不幸,万一呢,万一真的和薛恒说的一样,他们真的能解决这一切,还他们以健康的身躯,再也不用日夜煎熬着,到最后只有自缢一条路来解决自己的痛苦。 这时有人突然说道:“村长,要不然就让他们试一下,万一能行呢?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大夫们的医术,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大家你们说对不对?” 周围人要么低头沉思,要么点头,窃窃私语。 宁宛看着周围村民逐渐软化的态度,知道了想必是薛恒的那一番话撬动了他们心里隐晦的想法和渴望。 宁宛便想着加把劲,“村长,想必那些得病的人最后都关在村西吧。” 村长沉默的面孔,隐晦的扫了一眼宁宛,“不错,你们若是执意要进去,那么在找到源头,解决掉之前,你和你们,”村长抬起手指着他们一伙人,“全都不准出来一步,我会派人守住小路,若是想要逃跑,我就会要了你们的命,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村长看着包灯,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直接抛向他,包灯慌乱的接住直直掉进怀里的那块牌子,仔细一看发现,“是我的令牌,薛少卿!”忍不住转头看向薛恒。 自己的令牌居然让一个外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自己还没有发现,简直就是失职,如今还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这下如何是好,难怪对方会说出,治不好不准离开的话,这分明就是害怕他们回去搬救兵,直接将村子按下。 包灯的令牌居然在对方手中,薛恒也是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只见他的眼角微微拉长了些,而原本松弛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 薛恒知道对方是在警告自己这些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没人知道他们到了这里,即使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也不会被发现,所有村长是在他们跟着进村那日便就对他们做了调查,同时也做好准备了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薛恒看着还在等着他们给个回答的村长。 对方眼眸中藏着一抹看不懂的意味,十分隐晦,再看时已经不见,好似还是先前那般为了村民而痛苦的表情。 说到这里,薛恒,包灯他们反倒是犹豫了下来,他们不知道王尧与宁宛他们到底能不能解决,治好村里人的病,毕竟他们自己先前便就找了老些大夫,连到底是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万一他们只是因为七天时间快到了,为了找个借口能够彻底调查这个村子,才说的借口,到时候怎么办?难不成大家都留在这里? 看这面前全都拿着铁锹的青壮,人还不少,他们就几个人如何能闯的过。 宁宛凑到王尧边上,遮掩着嘴型,低声问道:“先生,要是我们进去找到了问题所在,有把握彻底治疗吗?” 王尧看着宁宛,坚定的摇摇头,“宁娘子,你见过哪个大夫敢说自己绝对能治好的?但是只要知道了问题所在,我相信一定可以解决的,这村西是一定要进去的,要不然什么都解决不了。” 宁宛点点头,明白,要谦虚,话说一半,水不满瓶,凡事要留有余地,才能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宁宛拍拍薛恒的肩膀,“薛少卿,答应他们,反正我们是一定要进去的,不进去就不能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就不能不进去,对方的条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在等我们答应。” “再说了,恐怕村长也不放心我们呆在外面,毕竟...”他们可是大理寺的,到时候事情一旦上报朝廷,就一定会将村子封起来,所以对方一定不会让他们离开这里的,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 “有把握吗?”薛恒低沉,冷静的嗓音传来。 宁宛轻笑了声,“没有。” 包灯炸了,跳了起来,“没有把握,那我们进去不就是进了狼窝,还能活着出来?” 宁宛平静的看着包灯,“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在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后,还会容许我们在村里自由活动?想必小娃会跑出来,到了我们面前,想必也是他们自己动的手脚,不然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小孩是如何在他们视如诅咒的地方,独自跑出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就我们刚进来,每日背后都有人跟着,就是去茅房都有人盯着,你会相信一个小孩,一个在他们看来是被诅咒的小孩能自己跑出来?” 包灯愣住,狐疑的说道:“不会吗?” 当然不会,这就是村长故意送到面前的诱饵,就看我们这群鱼要不要咬钩。 第178章 进村西 村长看着他们,喉咙里传出一阵爽利的笑声,“我就说你们演的不行,看,人家一下就猜到了,如何,想好了没有,不过也无所谓想没想好,今天你们都要进村西。”看着周围的村民,村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着薛恒一行人说着后半句。 “朝廷的人,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来了我这,在事情没解决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们离开一步,当然,为了让我们放心一些,反正你们也想进去,那我便就成全你们,进去之后就不要出来了,除非你们解决了诅咒,否则就在里面待一辈子吧,不用担心会饿死,我们会三天给你们送一次吃食。” 几人相互看了几眼,最后还是薛恒站了出来,毕竟对方已经都知道了己方人马是大理寺的人,自己也无需再躲在背后,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那便就请村长送我等进去吧。”薛恒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再多的其实也没有必要,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成功的结果会是什么。 “跟我来吧。”村长眼底闪过一丝思索。 很快便来到进入村西的路口,只见这条路口,被新建的栅栏围着,不同人很难越过,两侧还有人站岗,看守,先前他们都没有来过这处,这些人又是躲在一侧屋内,若不是他们的到来,恐怕一时也发现不了。 此处位置在交界拐角尽头,不易发现。 几人站在栅栏前停了下来,村长看着几人,“怎的?难不成是反悔了?如今尔等已然知道了本村的秘密,已经到了这步,就是反悔也的给我进去。” 宁宛平静的看着村长,“我们可没有反悔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下村长,要是我们找到办法,到时候如何通知你?总不能我们找到办法了,还将我们关在里面,不让我们出来吧。” “自然不会,”村长指了指站岗的人手,\"到时候你就通知他们,我自然就会收到消息过来,如此还有什么问题吗?\" 宁宛摇了摇头,“没了。” “那就不要耽误了,走吧。”村长催促着。 几人便越过栅栏,带着小娃进了村西,从栅栏处要到村西头居住地其实还有一小条路,大概有个片刻,便就看到林立的屋檐。 家家户户的烟囱口冷清极了,这里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寂静无声的街道,小路,空旷的房屋,大开的屋门,屋檐栏下也只剩下枯败的植株,了无生气,道旁的古树也是直落的满地枯叶,无人清扫。 眼前的世界因为他们几人的闯入,突然有了一丝的活气。 包灯抱着小娃,颠了颠小娃的屁股,看着他说道:“快带我们去你喝水的那口水井看看。” 小娃点点头,扭着身子就要下地,包灯会意将小娃放到地上。 小娃朝着几人招手,“跟我来!”说着便像个炮弹似的就冲了出去。 几人立刻跟了上去,很快在小娃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口水井边。 看着不远处的水井,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宁宛心里想着。 小娃见大家都到了,站在水井边指着井口,“就是这了,我就是从这里喝的水。” 宁宛几人从水井边探头过去看了眼,井口小而下宽,和一般的水井都是一样的设计,为了防止小儿不注意掉进去,通常都会在上边安个盖子,用的时候再搬走。 凑到井口,里面的水汽十分丰富,水汽冰凉,一下便就扑面而来,清凉无比,气息也很是甘甜,可见这里的水质比之村东头的确实好很多,恐怕这口水井的水源与村东头的并不是一处。 再去看这水井的深度,定睛朝着井里细看。却只能见到一片黑黝黝的水光反射上来,却是看不清其中的具体,不过从近处的井壁可以看到有突出的石块镶嵌在其中,恐怕是当初挖井时为了方便上下修建的。 王尧凑近看了一会,坐在水井边,看着众人道:“这口水井太深了,恐怕当初修建时花了不少功夫。” “我们先打水上来看看,光从水质上能不能辨认出问题,再讨论需不需要下去。”能不下水井就不下,毕竟这水井太过幽深,井口又过于狭窄,这水井水汽又十分丰盈,自然这井壁也是常年浸润水汽,湿滑无比,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下井去,到时候危险难说。 薛恒朝着包灯一点头,包灯立即拎着一旁水桶,挽着绳子一抛一丢,很快就将一水桶冒着冷气的井水拉了上来。 满满一桶水,晃荡着溅湿尘土,溅的包灯扭着腰跳着脚。 王尧拿着一旁地上捡起的水瓢,舀了一瓢水,闻了闻,又凑近嘴边便就要喝下。 包灯一把拉住,惊的水瓢中的水都撒出许多在手背上,深秋的深井水凉的,王尧抓着水瓢的手都下意识的缩了缩。 “王大夫,你怎么就这么直接就敢往嘴里送?我们都还不知道这水里有没有问题呀!” 王尧拍拍包灯的手,嘴里呵呵笑了几声,推开包灯的手,低下头浅嘬一口,让井水停留在舌尖,不曾咽下。 包灯还要再阻止,只见一直像是隐形人的王淼拦住了他,笑着解释,“不用担心 ,叔叔他不是鲁莽之人,心中有分寸的,叔叔他不会在还没治好病人之前,自己先倒下的。” 包灯只能看着王尧喝下那井水,嘴唇嗫嚅了下,抬起的手也只能讪讪的放下。 下一刻,包灯便就看见王尧扭头朝地上吐了口水,不知是井水还是口水,包灯嘴角隐隐抽搐。 “来,你们俩过来,尝尝。”王尧笑着朝宁宛与侄子招着手。 俩人上前一步半蹲下,王淼抬着手示意宁宛先,“娘子先饮。” 宁宛点点头,接过水瓢,浅尝一口,含着舌尖,王淼也做出一样的动作,细细感觉舌尖的变化。 包灯倒是急了,“少卿,你看看他们,这多危险,怎么能就这么...” 薛恒抬手阻止了包灯,“他们是有分寸,莫担心。” 直到宁宛与王淼将口中些许的井水从寒凉变的温热,方才吐了出来。 王尧看着俩人,笑着道:“如何?” 第179章 井底 王淼回忆方才舌尖上的萦绕,“这水很是甘沥,似与一般的井水,山泉不相同,其中却又有一丝不同之处,说不上来。” 宁宛来到水桶边,搅了搅水桶中的井水,“这井水一般朝下打井,取得都是地下河床的水,若是发生暴雨洪水,这水井就容易变得浑浊不堪,若是遇到干旱或是河床移位,便就容易变得干渴无水,但这水气味不同,其中自带一股甘甜,怕是取自山泉,才会有这般的寒凉甘甜。” 宁宛停顿了下,“只是这其中,甘甜中带着一丝干涩,干涩中又萦绕着一丝酸意...” 王尧眼中带着笑,点点头,“不错,”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水井口,“恐怕我们还是要下这水井才行。” 一旁静静看着三人谈论的薛恒,轻声问道:“可是这水中不对,无法直接分辨出是何物?” “虽然我们都能尝出来其中的不同,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却是不得而知,恐怕还是要下去看看才行。只是这水井,口窄,而水深,恐怕不好下...” 薛恒点点头,不待对方说完,便道:“那就下去。” “薛少卿,那就我下去吧。”说着包灯撸着袖子便就要准备下去。 薛恒却拦住了包灯,“不,我去。” 包灯满脸不解的看着薛恒,以往这种事都是他来干的,今日怎的?难道是少卿体恤自己? “少卿,没事的,我可以的,多谢少卿体恤!”包灯咧嘴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一旁的宁宛摇摇头,心中暗道:果然,这就是不同的爱护,一旦看破,他们俩之间到处都是粉红色的泡泡,到处都是。 果然是情比金坚的一对。 薛恒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余光中看到宁宛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又想歪了,面上却不显,语气淡淡对包灯说道:“你太壮了,下不去。” 一瞬间,在场众人皆是将目光放置在包灯身上,现场气氛一度显得很是尴尬。 包灯也是僵硬的脸上来不及收回灿烂的笑意,却还要跟在薛恒身后,将绳子绑缚在薛恒的腰间,拴牢。 宁宛看着已然下了半截身子的薛恒,双手紧紧攀在水井边上,“小心些,”说着将对方先前给自己的匕首递了出去,“水井中狭窄,难以转赴,若是有什么危险,带着匕首好处理些。” 薛恒看了眼宁宛,伸手接过匕首咬在嘴边,慢慢的踩着湿滑,突出的井壁横石,慢慢下去。 越是往下去,水井下的光线越是灰暗,水井上头的光线被井口挡在了外面,折射的阳光下不了井底。 越是往下,视线越是不清,井壁横出的石条也是更加的湿滑,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失足,薛恒不得不更加集中精力在脚下。 越是朝下去,井中的水汽越加重,不一会薛恒便就觉得身上变得粘腻了起来,身上的体温也是逐渐下降。 看来不能在下面多待,薛恒心下想着。 就在薛恒的视线逐渐适应黑暗,不知过了多久,薛恒脚下踩着水声,寒意直冲脚底,下一秒,立刻抬起脚,陷入黑暗,逐渐放松警惕的心神,一下便醒过神来。 薛恒心中不由直呼,大意了。 薛恒半转过身来,靠在井壁之上,空出一手来从怀里取出火折子,井中的黑暗一下便就被驱散,薛恒眼前多了一道光明,逐渐看清眼前的景物。 这井底比之井口都是大了几倍,足可容纳下四五名成年人,还留有余地,井底四周皆有如薛恒脚下一般的横石条突出。 薛恒凑近水面,波澜不惊,色黑如墨,即使凑近火折子,仍旧见不到底,看来这水井的深度不止于此,只是他只能下到这个位置罢了。 火折子照射的地方,铺开去,薛恒伸手探去,从水中捞起几株泡在水中的草,薛恒看不出是什么,便就装进一早带下来的布袋中。 周围再无发现,薛恒便按照一早约定好的,拽了拽绳子,借着绳子向上拉的力道,攀爬的会轻松些。 回程的速度比之下井来的快的多,很快便就从井口露出了头,井外的光线亮的薛恒有些许不适应,下意识遮挡了下眼睛。 待再睁开眼,便就见几个脑袋凑在井边,盯着自己,薛恒愣了下,便顺着包灯伸手拉住自己的力气,一下跃出水井。 薛恒摘下腰间的布袋递给面前的几人,王尧一把接过,将其中的东西倒了出来,里面是几株干枯不同程度的草药。 干枯的是失去了根茎,而翠绿依旧的皆是留有根茎,泡在水中,自然能活。 可惜这草药,他们都没见过,还不知道到底是何效果。 王尧抬起头与宁宛对视了一眼,同时默契的开口道:“现在万事俱备,还需要一个人试药,我来!” “不,还是我来吧。”王淼说道。 三人在争来争去,那边突然响起包灯的惊呼声,“少卿!你脚上的是什么?” “好大的虫子!”胡仵作也是不由的惊呼声。 几人的惊呼声也成功吸引了一旁的三人目光,只见薛恒那只满是湿透的脚上紧紧捆着一条粉红肉色的虫子,在他们发现时,还在不时的扭动中,恶心极了。 包灯还在大呼小叫,“少卿,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这么粗的虫子!” 只见薛恒拿着那把宁宛给的匕首,下刀狠厉,快速,那叫一个稳准狠,下一刻,那虫子便就一刀两断,掉在地上,混着尘土扭了起来,很快便就裹了个全身,虽是两断,却丝毫不见死意。 王尧三人很快便就又到了薛恒边上,更准确是蹲在那虫子边上,宁宛还拎着水桶,只见王尧一个眼神示意,王淼便舀着水朝那虫子泼去,很快那虫子便就陷入现造的水坑中。 只见那虫子比之方才更加活跃。 王尧像个小孩一样蹲在那,激动极了,“是了,就是这样,我就说嘛,这脉象中怎会是如此怪异,原来其中是这虫子在搞鬼。” “这虫子这般大,恐怕在这水中繁殖了不知凡几,村里的村民喝了这水井中的水,便也就将这虫子的虫卵也一并喝下腹去。”所以他们的腹中才会感觉到有虫子在蠕动,原来是真的有虫子在蠕动。 只是这虫子是如何进到这深井? 第180章 疯子 “现在只要试出这丢在井中的草药是何效用,我们便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宁宛站起来,拍了拍下衣摆,“不早了,走吧,先找地方住下先。” 包灯下意识回道:“宁娘子,我们不再接再厉直接将事情解决了出去吗?” 为何突然又开始找地方住,不应该先将事情处理了先吗?不该是趁热打铁? “现在还不找地方住,一会天黑下来,那就只能是又冷又饿的摸黑,我可不愿意委屈自己。”再积极工作,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她可不是圣人,能废寝忘食,不眠不休。 “走吧,给我们带带路,找个好点的屋子。”宁宛看着蹲在一旁,一直不曾吭声的小娃,太乖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小娃天真的看着宁宛和王尧,“大夫,我们的病真的能治吗?” 宁宛半蹲下身子,眼中含笑,打量着小娃,“当然了,你方才也看见了我们已经从水井里找到东西了,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很快就可以开始治疗了,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一间干净的屋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呢?” 听到肯定的回答,小娃脸上的表情一下绽开了花,如春风遇暖一般,眼神中闪着亮光,如同夜空里最耀眼的星星,“真的!那我们快走吧,我知道一间干净的房子,我们快去吧。” 小娃说着便就站起来,就要离开。 只是这时水井边破败紧闭的屋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隔着屋门都能感觉到力道之大。 一下便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薛恒朝着包灯一个示意,包灯便做出防备的姿势,悄悄靠近,时刻准备着撤退。 包灯透过破烂的窗口朝里看去,只见里面满是灰尘,地上满是成人的脚印,凌乱繁多,但可以看出这些脚印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包灯推开许久未开的屋门,带起一阵烟尘,包灯不由抬起手挥了挥,试图将眼前的尘土扫落,打开的屋门突然从里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烂,浑身污糟的男人。 闭着眼的包灯只觉一阵风从自己边上过,下意识伸出手抓去,便将那人的手臂抓在手中,只见对方作疯癫状,眼中透着恐惧,害怕,却又和天真无辜的眼神混合揉捏在一块。 几人看着突然出现的疯人,也是惊了一惊。 薛恒看在包灯紧紧擒住的那人,“小娃,你可知道这里是住着何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就是他家,他是疯子贺,平日里他都躲在屋里不出门的,今天可能是人太多了,才把他吓出来。”小娃看着薛恒老实说道。 包灯用力的捏住还在试图逃脱的手,力气还不小这人真的疯了?“不是说这村西头都没正常人住了吗?他怎么还在这里,谁给他吃的,”整日呆在这里,又没人,不得饿死? 小娃天真的说道:“是啊,他不是正常人呀,”所以才呆在这。 包灯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的话给噎住,“不是,我是说...”包灯看着自己手里像条蚯蚓还在不断试图挣脱的手,心中想到确实也不像是正常人,也没说错。 “他怎么疯了?是一直都这样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的?”宁宛看着挣扎不已的那人,又看向天真看着自己的小娃,不由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想到问一个小孩,他还这么小,年龄就摆在这,又如何会知道,还是着急了些。 小娃却是突然抬起手,“我知道呀,大伯爷有告诉过我,他是我们村里的,一开始也是正常的,大伯爷说他儿子婆娘都死了,他就也疯了,本来大伯爷担心他一个人,也是要把他接到村东头去住,但是他死活不愿意,就要呆在这不走,没办法只能是时不时给他送点吃的,活着就行。” 知道对方就是一个村里的疯子,不是什么不速之客,包灯便就一把松开钳住对方的手,疯子贺挣脱一松,不小心摔倒在地,倒了个倒,都摔疼了,也不知道喊,只是凭着本能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一旁废弃木桌脚躲起来,用着小鹿一样,懵懂的眼神警惕的盯着在场众人。 看着这一幕,王尧心中不忍,“这人的疯症,或是由内因而起,或是由外因刺激,但其中的关切皆是因心窍被蒙,才会神智蒙聩,失智,失语如此。”说着王尧便向疯子贺伸出手去,一把切中脉,不待他细看,手下切脉的手,一下便挣脱了去。 只见那疯子贺,慌张害怕的全身发抖,抖落糠筛,抗拒着王尧再一次的接近。 随后几次,即使宁宛他们一块抓住人,控制行动,这疯子贺仍旧十分抗拒,不愿他们的诊看。 王尧看着不愿配合,疯狂抗拒的疯子贺,心中闪过一丝思索,抿了抿嘴角,“算了,既然他不愿,我们就不要勉强他了,毕竟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莫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快走吧。” 宁宛惊讶的看了眼王尧,不动声色,飞快的瞟了眼躲在柱子后,抖如糠筛的疯子贺。 “是啊,是啊,快走吧,都折腾一天了,再不找个地方休息,我都要累死了。”宁宛拉着小娃朝前走去。 王淼看了下王尧,“叔叔...” 王尧拉住自己侄子的手,朝下扯了下,“走吧,时候不早了。”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毕竟要不是疯子贺出现,他们早就去休息,胡仵作坠着其后,回头看了眼,不做思索便离开。 火光摇曳,众人围坐在一起,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好似一只只恶鬼,正张着大嘴,时刻等着将眼前的众人吞吃入腹。 中间是一锅沸腾的白粥,宁宛舀了一碗,避开包灯伸来索要的手,朝着正对面坐着的王淼眨眨眼,低声道:“来点,你的好货。” 什么好货? 包灯看过去,只见这俩人眼神对视间,便取出一个小瓶子,瓶口正对着宁宛手里的粥碗稍稍倾斜倒了倒。 第181章 一碗白粥 宁宛拿着调羹还在里面搅了搅,笑着对刚从外面回来的小娃招招手,“来,吃饭吧,这里条件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碗白粥,小娃你凑合着吃点吧。” “哇!谢谢宁娘子,好久没有吃过白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别人给我煮的白粥,我好幸福啊!”小娃眼眶微红,抬起头眼中充满感激的看着宁宛。 宁宛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娃的头发,“不用谢,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接下来我们相处的几天,我都可以给你煮白粥喝,虽然食物不多,但是少什么也不会少了你一口吃的。” 包灯微微张着嘴,看着眼前这好似母慈子孝的一幕,若是没有看见前一刻宁宛往白粥里下药的画面,他绝不会觉得有问题,只会觉得是宁宛突然母性爆发。 下一刻包灯面前递过来一碗一样碗,一样白的白粥,里面加了些菜叶,包灯看了看自己接到手里的碗,又看了看宁宛手里的勺,举手艰难,这,吃还是不吃? 小娃吃到一半,探头一看,发现自己吃的和他们的不同,“宁娘子,为何我的和你们的不一样?” 看着小娃天真的眼眸,包灯眼神中透着古怪的神情,心中想着傻孩子,当然不一样,你的可是加了料的。 大家都看向宁宛,看她准备如何回答。 只见宁宛,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神色如常的说道:“小娃你是病人,病人吃的和我们本来就是不一样,喝白粥都是为了你好,你这是特殊餐食,只有你才能吃到,难道不好吃?这可是我亲手煮的哦。” 原来是这样呀,小娃捧着碗,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碗,又说道:“那,为何我的白粥里没有盐,你们的却有盐?” 宁宛一边给自己舀着菜粥,一边语重心长道:“那当然还是为了你好呀,你是不是生病了,现在你是不是病人?”等到小娃点头,宁宛便又说道:“你以前一定没有正经大夫给你治过病,所以你不知道我不怪你,这病人的饮食就是要清淡为主,所以白粥最佳,我们呢,是大人,又是大夫,每日里又要给你们看诊又要忙着治疗,这些可都是体力活呀,不吃点盐,怎么有体力干活,你家里是不是也只有干活的时候才会吃到盐巴的菜?” 小娃感觉宁宛说的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他又不是大夫,也许就是这样,“原来都是为了我好,我要把这碗里的粥吃的干干净净。” 宁宛还点头表示赞同,“嗯,快吃吧,吃了一会好睡觉。” 包灯看着宁宛,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知如何吐露。 片刻后,碗勺掉在地上,转圈圈,众人目光所在,地上正躺着方才还喊着要吃的干干净净的小娃。 就这蹲下的姿势躺倒在地,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宁宛与包灯之间。 如敏捷跃起的兔子,丢下手中的碗筷,嘴里还不忘压低声音喊着,“包灯去门口盯着!” 包灯欲言又止,但还是听了宁宛的话,去到门口,隔着门窗盯着外面,只要一有动静,立刻通知他们。 剩余人中,明白宁宛意图的只有王尧叔侄,而薛恒与胡仵作则是选择沉默配合,他们虽然不知道宁宛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但是在这里,他们才是一伙的,所以他们内心很清楚,不管宁宛做出什么,都是为己方有利的举动。 几人围了上去,中间躺着昏睡的小娃,宁宛抬头看向王淼,“你这药效果多久,够不够用。” “尽管放心,这本是我用来给牛治病用的,效果可好了,就那么一点,一头牛都要晕个把时辰,更不要说这么一个小人。” 宁宛点点头,“那行,那开始吧。” 王淼便上手开始将小娃从头摸到尾,摸了个遍。 “是不是?” 王淼让开来,让王尧上手,“应该是错不了,凭我这一手摸骨手法,这具身体肯定是具成年骨骼,应是错不了,等叔叔看完,应该就可以确定了。” 薛恒开口问道:“什么意思?”薛恒看向宁宛,“你们的意思是说他是成年男子?”这如何可能,如何看都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童。 “我是发现了点奇怪的地方,这不是等先生看完,就知道了,毕竟先生年纪长我们许多,见过的奇怪病症也多,先前我也只是当作是这孩子生长方面出了问题,心中怀疑。” 此时王尧也已经结束检查。 “宁娘子心细如尘,这小娃果然不是一般普通孩童,是伪装成孩童的成年男子。” “果然如此,今日我牵他手时,便就觉得他的关节处的感觉好奇怪,借着机会,摸了摸其他地方,我便发现他身上原本应该还未闭合的骨骼连接处,均已闭合,这让我不由心中多了丝怀疑,但是他的面貌偏偏又与一般孩童无二,根本不像侏儒,这让我心中左右摇摆,所以我便偷偷找了王淼,才知道他和先生也发现了,于是我们一拍即合,说做就做。” “正是如此。”王淼配合的说道。 薛恒提出疑问,“难不成他身上的病其实是假的?只是为了引诱我们主动站出来?” “不,他的病倒是真的不能再真,只是这个套着幼童外表下的是个成年男子罢了,恐怕也是村长故意安排在我们身边,好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到了什么程度。” “其实我们是无所谓他的身份是谁,只要他不会妨碍我们早日找到治疗的方法,他喜欢扮小孩,就随便他,我们不想他知道的事情就一点药下去就行,就像现在。”宁宛笑着道。 王尧叔侄自然也是同意宁宛的意思,他们本就只想研究突破这村里的怪病,早日找到治疗的方案,其他的事情如何,他们更加是不在乎的。 “好,现在我们需要一名志愿者,来为我们试药。”宁宛看着薛恒道。 薛恒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可以,我来。” 第182章 变故 宁宛摇摇头,“你不行,薛少卿还需要统筹全局,而我们三人也不行,不是合适的人选。” “那...”难道要胡仵作?薛恒看向胡仵作的目光被宁宛一个招手拉了回去,“胡仵作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要折腾他了。” 那在场还有谁能行,薛恒心想一想,看着宁宛说道,“明白了,”扭头冲还在警戒的包灯喊道:“包灯过来。” 包灯快速来到薛恒边上蹲了下来,茫然的眼神看着大家,“怎么了?” 宁宛笑眯眯密度端着碗煮开还冒着热气的茶碗,里面水的颜色并不是透明无色,泛着浅极了的颜色,不细看都发现不了。 包灯看着手里的碗,抬头看着将自己围了一圈的众人,总觉得眼前的一幕熟悉极了,好似方才他们围着小娃吃粥的那一幕。 包灯犹豫了下,问道:“我能不喝吗?” “不能,这是命令。”薛恒静静看着包灯。 “好吧。”既然薛少卿都说了,那自己就听命便是,薛少卿也不会害自己的,想着包灯便就端起碗,想要一口闷下。 “诶,等一下,我先来把个脉先。”王尧开口阻止包灯,拉着他的手腕,细细切着脉,片刻后,朝着包灯抬抬手,“可以了,喝吧。” 见此,包灯只能带着复杂的眼神,一口喝下碗里不知是水还是药。 王尧叔侄拉着包灯到一旁去,等待药效其后的变化。 而这边剩下三人围坐火边。 “一开始村长并不愿意我们接触到这些事情里面,还为此警告了我们,而今日却主动将人送到我们面前,引我们入局,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包灯的令牌,对于大理寺朝廷的身份投鼠忌器?” 薛恒摇摇头,“不尽然,发现令牌只能是一个推手,恐怕还有其他的原因促使村长改变了想法,主动将我们卷了进来。” 宁宛突然看向胡仵作,“老胡你怎么看?” 胡仵作抬眼看了下宁宛,“村长因为何而改变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今日我们遇到的那疯子,不一定是个疯子。” 宁宛想着进了村西后遇到的那个疯子,对方一切表现都很疯癫,“我们并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敌意,但是他却是一直表现的很惧怕,很恐惧,好似在说现场有人在让他感到恐惧。” “是啊,他还一直很有章条的躲避所有人,老夫不觉得一个真的心窍被蒙,失情失智之人还能躲得过在场有着功底的几人。”胡仵作眼底含笑,抚了抚胡子。 “看来这一直不离开屋子,还假装疯癫的疯子贺是个有故事的人。”薛恒眼中印着火光,低声轻笑。 “不管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管他什么牛鬼蛇神。” 胡仵作呵呵笑着,“自是如此,宁娘子说的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后果然服了药后的包灯,脉象果然与他们猜测的那般,因本就喝的不多,在配合针灸过后,很快脉象便就恢复正常,而导致村民腹大如鼓,则是那水中的虫卵,混着生水喝下后,在腹中就着血液,逐渐长大,占据腹部,啃食血肉。 最终他们商量出来方子,有孕脉象只要停止饮用村西水井中的水,过些时日即使不经过针灸,脉象也会转为正常,而难办的则是腹中已经长成的虫,还未长成的还可配合针灸与药材,将幼虫杀死排出。 而这已然长成的虫躯,不是吃药便能排出。 七天都过了,永寿寺的和尚都回去了,他们还留在村里,留在这村西头,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拿出最终的治疗方案。 正在几人忙着商议如何将那成年的虫子取出时,包灯从外面打了桶水进来,水里的草药已经被他们拿掉,而水中可能存在的虫子,再厉害也耐不住高温沸腾。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每次包灯打了水回来,除了高温煮沸后,还会在里面洒下那驱虫杀虫的药粉,才敢饮用。 包灯依着往常的顺序,待煮沸开锅,便就要将药粉洒下,边上却伸过来一只胳膊。 包灯不解抬头,“怎的了?” 只见薛恒凑近闻了闻,却皱起了眉头,拿起一旁倒挂的勺子从锅里舀起,轻轻吹去面上的热气,浅嘬一口后眉头皱的更重了些,“这是今日从水井中提上来的?” “是啊,是我刚刚从那水井中拉上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薛恒丢下手中的勺子,“这水中味道变了,我去一趟水井。”说着便立刻跑了出去。 “诶!”包灯在其后,没追上。 这边的情况很快便就吸引到了宁宛他们,“怎么了?” 宁宛看着包灯,关切的问道。 包灯一脸焦急,快速的回道:“水里有问题,少卿跑去水井查看了,我得跟上去看看。” 一说完,包灯一溜烟便就追了出去。 留在屋里几人沉默的相视一眼,默契的朝着那锅煮开的水走去。 王尧与胡仵作两位屋里年纪最长,见识最广的两位就着研究起来。 王尧搅动了下煮开的水,“这水里新下的药遇上煮开后的水,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香味,若是我们没有煮开来,恐怕还发现不了,这水若是被那些还病着的村民喝下,腹中的虫子恐怕立时便就闹将起来,咬破肠子破肚而出,到时候恐怕我们这些人就要交代在这了。” “真是好歹毒的办法。”胡仵作恨恨的说道。 “看来是我们摸到人家的要害了,这暗中的人生怕我们将这病治好了,便就又重新朝那水井中下入新的药。”宁宛看着俩人道。 “不错,正是我们切中了脉,不然对方又何必行此行径,想必是慌了。”王尧听了宁宛分析的话,心中振奋道。 “我们定要加快步伐,抢在对方再次出招前,将人全都治好才是。”说着便又要继续研究最终方案。 宁宛想了想,这他们在这里研究再多,也不如见到真人后,来的实践快,心下想着便就找到在一旁睡着的小娃。 第183章 绳子断了 自从第一次后,为了方便,他们默契的认同宁宛的做法,不需要时皆是将他药倒,如今到了需要他出马的时候了,宁宛手里拿着一根从王淼处拿来的银针,朝着穴位上一刺,片刻后,躺在床上的小娃,昏昏沉沉的便睁开眼来,神智还未清醒,模糊中见着宁宛,便立刻警惕的朝着床里侧退去。 不用查,他都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奇怪,每每到了饭后,他便困倦不已,他们都说自己是因为治病才会这样,他才不信,分明就是他们给自己下了药,药倒了他。 如今又将他唤醒,是又想做些什么? 小娃警惕的看着宁宛的一一举一动。 宁宛尽量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温柔的说道:“你别害怕呀,你看我们就是发现了你的身份,不是也没对你做什么嘛,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治病的,疑心就不要这么大了是不是。” 你们不是已经动手了,都将他药倒了,还想怎么样? 小娃眼中分明写着两个字,''不信'' 宁宛见蒙混不过去,便就正经了起来,“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办法,但是...” “什么?你们找到办法了?真的吗?”小娃一听见找到办法了,激动的好似都忘记了自己还警惕着对方,反应过来后,身子不由又朝后退了退,紧紧靠着床内侧,“你想我做什么?”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自然知道对方会直接告诉自己找到办法,必定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 “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就是不用费口舌,就是我们虽然知道怎么治,但是没有病人在,我们没办法得出最终的结果,所以我们想...” “你们想要他们直接过来,给你们试药?想都不要想!绝无可能!”小娃激动的吼道。 “诶,你别激动啊!怎么能说是试药,这不是也是为了你们好嘛,而且这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们一是需要见到病人后,才能定下最后的方案,并不是每个人的方案都一样,像你的情况就只是需要喝点药便就可以解决问题,可那些严重些的光喝药就不一定管用。”说不好后面的还要开刀将虫子拔出来也说不好。 小娃陷入犹豫之中。 宁宛见他态度稍显软化,便又开口说道:“你恐怕也是做不了主的,最终的主意还是要村长来做的,时间,我们是多的是,就是不知道你们时间是不是也很多?” “恐怕再这样下去,每日都要有人熬不住吧,早一日解决,你那些村民兄弟也是早一日轻松,可以正常生活,不好吗?”宁宛见对方还在犹豫摇摆不定,“还有一件事,我想着还是知会一下你们比较好的。” 什么?小娃不由抬起头看向宁宛。 “就是我们本来已经找到这水井中是被丢了药草进去,我们早些时候便就下到水井中将药草捞了出来,不过今日我们的人去那水井打水回来发现里面又被下了新的药,这要是再不快一点解决的话,不知道这躲在背后的人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阻止我们救人啊。”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有相干的,大不了我们一伙人放弃了,不治疗了,一心冲出去,再给你们下点药,想必你们也不一定拦得住我们,你说对不对吧。所以你要是觉得我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话,你就赶紧去禀报你们村长,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顺便提一下我的意见,”宁宛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低头想了想,“就天黑前给我们回复吧,过了时间我们就不管了,到时候你们那些还生着病的村民是死是活,我们可就都不管了。” 小娃好似屁股后面有火在烧,在赶一般,飞快的迈着他那两条小短腿,朝前跑着,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办妥了?”胡仵作来到门口,站在宁宛边上看着打开的大门。 宁宛点点头,“办妥了,亏得我好一阵威逼利诱,能干的都干了,剩下的就看村长如何选择,大不了我们直接跑路就是,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胡仵作则是抚着胡子,笑着,“莫怕,老头子还动的起刀。” 宁宛开着玩笑,“什么刀?削皮刀还是剔骨刀?” 胡仵作只是淡笑不语。 薛恒直接跑到水井边,方才从煮开的水中发现不对劲,急匆匆的便跑了出来,全然没想多带个人。 薛恒看着眼前黑黝黝的井口,稍想了下,还是决定下去一趟,下一刻便就将一旁的绳子捆在腰间,拽了拽绳子,便就抚着井口而下。 有过一次下井的经验,薛恒朝下去的速度比之第一趟要快了许多,很快便就下到了井底。 薛恒凭着火折子上无风自动的火苗,摇曳着照亮昏暗的井底,很快便就发现水中混着好些已然晒干的草药,薛恒收了这些草药,拽着绷紧的绳子,借着绳子绷紧的力度朝上攀去,井壁湿滑,往上的路没有人力在上面拽着,自身上下变得十分费力。 突然,攀爬到中间井壁的薛恒感觉腰间捆绑的绳蒴变松了,下一刻手中接不到力,脚下一滑,整个人朝下摔去,这还不够,头顶本就不多的光线完全消失,看不见井壁的薛恒无法抓住横出的石条,很快便就撞在横出的石条上。 即使是忍耐如薛恒也忍不住痛哼出声。 片刻后,勉强卡住位置的薛恒,抖着手,强忍着身上的痛,在身上摸索着火折子,找着火折子的手顿了顿,没了。 薛恒心想,想必是方才摔下时,那火折子掉进水中了,唯一还好的就是他没有连人一块掉进水中,深深叹一口气。 薛恒抬起头看着上面漆黑一片的井口,如今只能靠他们发现自己迟迟没有回去,过来找自己了。 再说包灯焦急追了出去,却是晚了一步,没见着薛恒的背影,但是没关系,毕竟薛恒是径直朝着水井的方向去的,自己跟过去便是。 第184章 受伤 包灯紧赶慢赶到了,却没见着人影。 包灯看着眼前合上了盖子的水井,他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并没有将盖子盖上,难不成是薛少卿盖的? 包灯看着空无一人的周遭,那人去哪了? 正在包灯低头四看,眼尖发现绑在一旁柱子上的绳子断了,包灯顺着绳子,挑起断的那头,发现这绳头是被匕首割断的,包灯脸色大变,丢下手中的绳头,冲向水井边,将盖子一把推开,半个身子头都伸了进去,却也不敢太大声,便就压着声线喊着:“薛少卿,你在里面吗?” 薛恒抬起头来,不由松了口气,无力的喊着,“我在里里面,绳子断了,现在我受伤了,无法靠自己上去,恐怕需要叫人下来带我上去。” 包灯一听薛恒受伤了,立刻焦急问道:“受伤了?何处受伤了,可还严重?”包灯脚下不免慌乱了些,又凑近井口,“少卿,你等我一会,我去喊人来救你,你再坚持一会。” 包灯转身便就朝着他们的临时驻点而去,现下薛恒就在水井中,绳子断了不说,还受了伤,可惜现下没有绳子,他的身形也下不去,奈何这井口太窄了,只有回去找他们回来救人。 “宁娘子,宁娘子,不好了!” 远远门外便就传来包灯着急忙慌的喊声,宁宛这边刚和小娃说完,见着小娃去找村长,方才回了屋里,还未转头便就听见包灯的满是慌乱的呼喊。 从未见过包灯如此慌乱过,宁宛心中暗道不好,不会是薛恒出事了吧? 下一刻包灯已经到了门前,一把推开门,便见他满脸的焦急,还不待宁宛开口询问,包灯便就开口道:“不好了,宁娘子,少卿下到井里,绳子断了,还受了伤!” 胡仵作快速来到边上,“伤的可重?” “我也不知道,就听着少卿声音有气无力的,恐怕不好,我这已发现便就立刻回来找你们。” 宁宛立刻便就朝外去。 包灯在其后,“诶,还要绳子呀,那边的绳子可已经断了。” 胡仵作拿着绳子递给包灯,“快去,我们随后便来。” 包灯点着头,立刻朝外奔去。 待包灯再次到了水井边,宁宛已然先到了。 宁宛正趴在水井边朝里看去,可惜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一丝亮光都无,宁宛心知,恐怕是摔下去的时候,火折子掉水里去,“薛少卿,你可还好?伤在何处,可需要带些伤药下来先行包扎?” 薛恒费力的攀着横石,仰着头,试图看清井口处的宁宛,喘了口气,“我还好,下面太黑了,看不清,上去再包扎。” 宁宛点点头,转身接过一旁包灯重新绑好的绳子捆在自己腰间,“包司直看好绳子,不要被人割了去,我下去将薛少卿接上来。” 包灯郑重的将绳子握在手中,冲着宁宛点点头。 宁宛顺着绳子,倒退着进到井中,脚下小心谨慎的踩着湿滑的横石,她需要更加小心,毕竟下面还有一个伤员再等着她下去接他上来,她摔下去倒是没什么,就是万一砸到了薛恒身上就不太好了。 不过这井中就这么宽,真要是掉下去,怎么的都要砸到他的,所以还是小心再三。 在井中的时间,看不见天色变化,时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许多,宁宛也不知道自己下到薛恒边上花了多久时间,也许一刻钟,也许一盏茶时间,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找到薛恒了,很快便就可以带他出去。 宁宛站在薛恒边上的横石条上,一手攀着上头横出石条,凑近些,方才借着头顶一丝晦暗的光线,看到薛恒的面容。 薛恒微微半阖着眼,见着宁宛下来,这才稍稍睁开些眼,看了她一眼。 水井中,越是接近井底,便就越是寒凉,更别说薛恒才下来这么会时间,井底本就湿滑寒凉,再加上薛恒受了伤,这身上的温度下降的便就更快,现下薛恒手脚早已冰凉僵硬,毫无温度。 宁宛下到井底,不等说话,她便也很快就发现这井中的情况,此时越快上去越好。 宁宛伸手,轻轻拍了拍薛恒的脸颊,“薛少卿,你还好吗?”看着薛恒的眼中含着关切,“可还撑得住?” 薛恒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宁宛知道薛恒现在恐怕并不像他表现出来,情况恐怕还要想的更糟糕一些,宁宛不再说话,而是将薛恒身上剩下一半的绳子将薛恒与自己捆在一块。 宁宛朝上拉拉绑在自己身上的那根绳子,待在井口边的包灯立刻会意,朝着其他几位在宁宛下了井后过来帮忙的喊着,“帮忙,他们要上来了。” 几人用力,均匀用力将绳子朝外拉,宁宛和薛恒俩人借着向外的力,稳健的攀爬井壁,快到井口时,宁宛停了下来。 井口太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俩人无法同时通过,宁宛侧着身,半靠着井壁,等上边的将薛恒绑好拉上去,自己再上去。 包灯丢了半截绳子下来,在宁宛的帮助下绕过薛恒肩背,将他拉了上去,宁宛紧随其后也出了井口。 薛恒一下地,王尧便就过来查看他的情况,“还好,还好,问题不算是很大,虽然麻烦了点。” “左手骨折,还带了点内伤,恐怕是掉下去的时候砸到左手,之后又砸到胸口,运气好的是胸骨一根没事,等离开这,回去好好养养,现在条件简陋了些,也只能直接复位了。”说着便就和王淼直接动起手来,强行拉直断骨续上,速度快而狠,''咔咔''两下,只听薛恒狠狠吸了口气,脸色更加的白。 看来是真的痛了,宁宛坐在水井边心里点着头道。 不过现在怕是最好的时间,毕竟这刚从水井中出来,身上都冷的血都冷了,身体僵硬,痛感也麻木了些。 “还好这骨头未曾戳破皮肉出来,不然今晚我们还要担心发热的问题,那就麻烦了。”王尧第一时间拿着几根笔直的树枝绑在骨断处,绑好。 “薛少卿,可有看清是何人暗算?”胡仵作蹲在一旁关切问道。 薛恒惨白着张脸,摇了摇头,“那人趁着我上到半道上,割断了我借力的绳子,我这才摔下去,却是没有看清那人。” 第185章 决定 谨慎如薛恒,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宁宛见着此刻显得破碎十足的那张本就无话可说的面容,在受伤的情况下多了几分柔弱感,看的逐渐失神的宁宛心头软了几分,往日强硬的态度,此刻都不由温和了几分,毕竟人家现在受伤了,是个伤员,待遇上总是要不一样些,宁宛如此安慰自己。 “我怀疑那人不是跟着我过来的,而是一直便就在这附近,才会第一时间割断绳子。”时间太凑近了,他与包灯其实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中间的距离不足以加个人,却发现不了踪迹,只能是对方一直埋伏在水井附近,才能在自己下去之后割断绳子,盖上井盖却又不被之后赶来的包灯看到。 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装疯的疯子贺,他一直呆在水井边的屋舍中不愿离开,也只有他的位置可以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发现水井的异常,并且第一时间重新在水中下药。 这整个村西头,除了他们这一群人在这之外,便就只有躲在暗处,与小娃一样还等着他们救命的那群人,他们更加没有理由破坏,做这件事,而只有这个原本便就没有疯装疯的疯子贺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人选之一。 而村长,一开始便就表示了绝不会放他们出去,除非找到方法治好村民,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踏进村西一步,村长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们,更何况他们毕竟是朝廷的人,短时间的停留没问题,但若是关系到性命上的问题,不觉得村长能够承担住他们几个死在这里,特别是大理寺少卿死在这里,到时候朝廷一定是会过问的。 到时候整个村子都要承受朝廷,陛下的怒火,村长绝对没有这么愚蠢,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们真的很难将怀疑目标放在这个范围之外的人身上,所以这水井中的药是不是就是他下的? 那又是为何要阻止他们,难道他并不希望治好村民? 看来他们要找村长了解一下这个人。 宁宛看着仍旧紧闭的屋舍大门,朝着里面看去,狭小的窗户限制了她的视野,无法看到里面完整的空间,宁宛来到正面大门,一把推开,陈年旧门,应该是很久没有人用,导致推开时,发出狭长而刺耳的声响。 屋内荒芜一片,桌上,地面,门窗,靠窗满是灰尘,布满蜘蛛网的盆栽,里面的土壤已然缺水干裂到可以望到盆底,而里面的花木自然也是只剩皮囊,轻轻一掰就断,很显然对方并没有长期待在这屋子里。 不出门只是他给外界的一个假象,他到底待在哪里,根本不好说。 也许,此刻就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着他们。 宁宛环视着整个屋子。 包灯从外面进来,上次他刚推开门,便被那人打断,其后更是再没有进来过。 包灯一路借力踩着桌子,墙壁,上了房梁,包灯挂在上面,肉眼可见上面只有浅浅一层灰尘,包灯下落的干净利落,衣摆都不曾有多大的起伏。 宁宛回过头,拍了拍手掌心,“怎么样,上面。” “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之前应该是长期有人躲在上面,只是最近不在这间屋子中。”包灯环视一周毫无生活气息的屋内。 如今薛恒受了伤,他们便就不能像原先那般闲谈慢逛,“我们要加快步子,早些回大理寺去。” 包灯明白宁宛的意思,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薛恒如今又受了伤,如何能待的安心,还是早日回去养伤的好,免得又出些岔子,再受些莫须有的伤。 包灯跟在宁宛身后离开屋子,屋后角落闪过一道身影,包灯立刻便就要追去。 宁宛透过余光看向那方才躲着一人的角落里,同时一把拉住包灯,“别去了,人家压根不愿出来,就爱躲在暗处,只要我们继续治疗,会主动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有你动手的时候,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包灯沉默的点点头,没错,只要他们还在这,那人就会送上门来,到时候总有他给薛少卿报仇的机会。 “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人这些日子根本就不住这,看来是上次我们来着惊着人了。”宁宛看着眼前的众人,语气平淡的说着,“我们先回去吧,村长也快来了,免得一会他们来了,看不到人,要是以为我们跑路,那就不得了了,快走,快走。”宁宛故意很大声说着,还不忘用余光瞄着那藏在角落露出一角的衣摆。 靠在王淼怀里,薛恒轻抬眼睑,看了眼宁宛后,不着痕迹间瞥了眼那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不知道该知道的人知不知道。 宁宛走过来帮忙搀扶着薛恒,一块回去,薛恒低着头,不细看都不知道他嘴唇在动。 宁宛搀扶着薛恒,两人间看似有距,疏远间又见亲密,宁宛微侧着脸颊,好似在认真看路,实则是在和薛恒交谈。 耳中传来薛恒虚弱低沉的气音,“宁娘子,为何突然这么焦急,如此刺激他,就不怕对方狗急跳墙?”如今他们还不能确认对方和此间事情的关联,这么直接的试探,就怕万一激怒了对方,到时候事情若是...就不好控制. “如今我们仅仅是刚研究出一点东西,他便就迫不及待的在水中下药,还对薛少卿出手,今日若不是我们来的快,还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若是他们放心薛恒自己一个人过来,并没有跟着,他们起码要过好久才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薛恒这样的情况,他们都已经是第一时间过来救人,薛恒都这个样子,“再晚些时候,薛少卿,我们恐怕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你不要忘了那井底可没到底。” 宁宛回想自己下井后看到的井底,“这水井的出水口恐怕不是一般的深,还是你是忘了那井底的温度?”还是被冻傻了? 薛恒知道其他人没有反驳宁宛的决定,恐怕是自己这次出事,有些吓到他们,“抱歉,是我不够谨慎,才让人钻了空子。” 第186章 准备 “是啊,所以下次还是让你的跟班好好跟着吧,没得破坏我们的节奏,现在要加快结束,可不就多了许多危险,你自己看看。” 薛恒知道都是自己的原因,心下心虚便也不好反驳。 “你们都去哪了?我可等了好一会了。”小娃,也是贺肖焦急的从门里跑了出来,看着眼前众人。 贺肖其实也是本村人,他既不是正常孩童,也不是侏儒症,而是学了一门缩骨之术,早年间贺肖遇到一江湖人,跟着拜了师,那一门吃的便是江湖饭,飘零半生,居无定所,最后便又回到村子落叶归根,贺肖有此技艺在身,村长便将他安排在他们身边引导监视他们,方便知道宁宛他们的动向,却没想到会被发现。 很快贺肖的眼神便落到人群中的伤员身上,“这是?”怎么还受伤了? 贺肖看向宁宛,焦急摆手解释,“这可和我们无关,可不是我们干的!这段时间我们可老实了,什么都没干。” 见宁宛他们无动于衷,心中怀疑他们是不是以为是村长干的,便又急急脱口而出,“也不是村长!你们要相信我,真的不是...” 实在是好烦,宁宛皱着眉头,朝包灯使了个眼神,包灯立刻便上前一把提溜起贺肖便就朝里去。 双脚离地,悬空往里去的贺肖惊恐的喊出声来,不过半截便没了声响。 薛恒轻笑出声,“宁娘子还没见过你如此不耐烦的样子,何必如此着急。” 宁宛不耐烦极了,毕竟意外不会只有一件,只会一件接着一件来,他们还是赶紧解决了离开这个地方的好,“现在事情没有按照我们原先设想的方向去,反而是拐了个弯,出了意外的戏折子就不好看了,毕竟不按戏本走的戏,结局如何我们是不得而知,”宁宛低着头,语气显得空灵清远,“意外太多,所以这出戏还是不要再演下去,早些散了的好,我不耐烦看戏。” 薛恒嘴里不再说些什么,看着她的眼中倒是多了一抹意外。 宁宛扶着薛恒坐到一旁,王尧,王淼一块去给薛恒煎药,早些喝了,防止感染发热,毕竟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只是比较严重的那些先处理了,现在再来解决轻些的。 宁宛轻手轻脚的处理薛恒身上其他的外伤,擦伤。 “村长同意了?”宁宛转头看着刚被包灯放下的贺肖,只见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方才的错愕。 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再抬起头来又是那个装嫩的小孩,贺肖神情自若,还学着那些文邹邹的读书人朝着几人拱拱手,学个四不像,更似江湖人,“村长同意了,说既然大夫发话了,我们又都是门外汉,只要能救人,干什么都听姑娘吩咐,只是,嘿嘿。”末尾还尴尬的笑了两声。 贺肖欲言又止的看着宁宛。 “说吧,都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 贺肖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我们村长说了,虽说什么都听姑娘吩咐,但是不能违背道义,违背朝廷法度,违法的事情我们是万万不能干的!” 宁宛嗤笑出声,“想的还挺多,不会让你们干什么违背道义事情,就定明天晚上吧,”宁宛突然扭头看向薛恒,“薛少卿,定在明天晚上,你看可以吗?” 薛恒诧异的抬起眼看向宁宛,试图从宁宛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惜对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一丝的情绪都没有,好像就只是单纯的一句询问。 贺肖问道:“如何这么着急?不是说还要试药吗?这样会不会风险很大?会不会有危险?” 宁宛睨了眼贺肖,“早点不好吗?你们真是奇怪,要不然...”大家各回各家?不治算了。 贺肖一下领悟到宁宛未说完的意思,着急忙慌道:“诶,早点好,早点好,我这就去通知村长。”说着便就要离开,好似怕宁宛后悔一样。 “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宁宛伸手一把拉住贺肖后衣领,力道大的,将贺肖拽了个颠倒,贺肖脚底都要磨出火星子来。 “怎,怎么了,还有何事?”贺肖捂着被勒疼的脖子,胆怯的看着宁宛,他真是小瞧了宁宛,原以为她身为女子,应该是这群人中最柔弱的一个,却没想到她手里的力气居然如此大,如今再看,除了受了伤的薛恒在一旁坐着,怎的其他人都听她的吩咐,难不成她才是主事的? 若是他们能听见贺肖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生气中的女子是惹不得的,这种时候就老实听安排就绝对不会有事。 宁宛抱着手臂,眼神严肃,“这水井中又被下了药,时间紧迫,今天起就都不能喝那水井中的水,先将事情彻底解决了再说,明日的吃食需要村长做好了再送进来。” 贺肖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又抬头看着宁宛,老半天不走。 宁宛皱着眉垂下眼,“还有事?” 宁宛周遭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令人忍不住绷紧全身,不敢造次,贺肖赶忙摇头,转身就跑没影。 “包灯照顾好你家薛少卿,”宁宛看向胡仵作,思虑了下,“老胡,我想了想,还是直接这样,王先生他们是主攻内科,就负责那些轻症者,你我便就专门负责那些已然腹大如鼓者。” 宁宛与他一块? 胡仵作顿了下,问道:“宁娘子,你欲如何做?” 宁宛朝着胡仵作的箱子努努嘴,轻笑道:“那虫子不是都喜欢待在腹中皮下吗?我们便就用刀把他们挖出来。” “挖出来?”胡仵作也是常年验尸剖尸的人,也算是做到面不改色,不过他还未在活人身上动过刀子,“这,可行吗?” “不行,也要行,放心吧,我有经验,到时候我们俩一块上,没事的,我们俩一个年轻眼尖,一个经验老道,正是最好的组合。” “既然宁娘子都如此说了,老夫自然是无有不从。”胡仵作呵呵的笑着。 之后,用着先前剩下的干净的水将饭食囫囵的做好,还刚好剩下够薛恒煎药。 第187章 螃蟹 第二日。 贺肖踩着点,给他们送来饭食。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天黑。 为什么非要选天黑,当然是天黑好办事,天黑了,就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出来。 抓鬼,自然是天黑才好。 贺肖应着宁宛的要求给她送来了最烈的酒,路边脚夫停歇时喝的那种酒太差,过滤不够,更重要的是这酒的度数不够,而贺肖带来的,虽是掺了水的,但一口下去还是能感觉到好似将喉咙到胃里,一同烧透,一般人怕是喝不惯这类酒,也喝不到这酒。 贺肖忐忑的看着一直拎着酒瓶,不说话的宁宛,一颗心就像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水桶,一直晃荡不已,他想起自己将宁宛的要求传给村长时,村长拿出烧酒来,脸上心疼,犹豫的表情,他还记在心里。 村长原本是不愿拿出这酒,还是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这关乎到村里人的性命安危,村长这才半信半疑,不舍肉疼的拿出来。 “这酒,可是有什么问题?”贺肖犹豫了下,“这酒还是村长儿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好酒,听说外面都买不到的,虽然掺了水,但是应该不影响吧。”贺肖看着宁宛道。 宁宛笑了下,抬起头,眼中又是一片清澈,“没事,挺好的,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晚些时候便就可以将人都带到这来。” 没问题就好,贺肖立刻笑着应着,“我这就回去通知村长这个好消息。” 自从捅破后,贺肖便就不再装着小孩,但宁宛还是从心眼里无法适应,一个好好的小孩,一点都不像是侏儒症,怎么就变了样呢。 待人走后,宁宛拎着酒瓶,嘴角带着一丝浅到看不清的轻蔑浅笑,随意极的晃荡两下,随后朝着薛恒怀里一丢。 薛恒一把搂住酒瓶,愕然的看向宁宛,不知道对方突然将这酒瓶抛给自己做什么,这酒她不是有用吗? 总不能是让自己一个病患喝酒吧,他身上的伤可是真的。 “你闻闻,这酒味熟悉吗?”宁宛笑着看着薛恒,“我可是熟悉的不得了,我还记得上个月还用它拿来腌了螃蟹。” 那身价倍长的螃蟹? 薛恒眼眸中满是诧异,低头嗅了嗅其中的酒味,这味道却是熟悉的很“这酒...”薛恒反应过来宁宛方才说用这酒腌螃蟹,更加错愕的看者宁宛,“你是说这酒和你用的一样,我记得那腌螃蟹的酒可是...”今年陛下赏赐的第一批贡酒烧春。 “没错,就是赵嬷嬷拿的宫里今年赏赐给你的,贡酒烧春,好吃吧螃蟹。”宁宛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还在奇怪,往年那个时候宫里早早给他送新的贡酒,今次给的赏赐中却只有少少一小壶,他还想着是不是漏了,还是今年的产量太少,不够分,原来都到了宁宛手里了。 “好吃,确实好吃。”薛恒嘴角僵硬扯动,可怜他就没吃多少,全都进了包灯腹中,早知道是用的烧春,那他定要全部一人独享,可怜他的好酒尽是煨了那螃蟹。 宁宛正色道:“你说,这贡酒是如何到了这山沟沟里,虽然是掺了水的,但也不是一般平头百姓能买的到的,要不是我用它腌过螃蟹,我还真分辨不出来。” 薛恒一听腌螃蟹,这心里就很不得劲,但宁宛提醒的没错,这酒如何都到不了普通人家手中,“贡酒都是有份数,从宫里出来赏赐给谁家,给了多少都是有数的,但这到了得了赏赐人家家里,这内里给人谁,又如何用了,外头又如何会知道。” 恐怕这条线就到这里,便这样断了,薛恒心中不由遗憾想着。 宁宛却是摇摇头,“这是贡酒,就是如你薛少卿,也不会将这酒当作普通酒水一般,随意赏赐吧,”宁宛看着薛恒,透着亮黑,眼白分明的眸子中分明印着自己的模样,宁宛心里突兀非常,莫名心虚移开视线,“当然了,那酒,赵嬷嬷说了,让你喝了也是浪费,就是尝个味道,还不如拿来做菜,大家伙都能尝上一尝。”赵嬷嬷说了好东西要大家一块品尝,方才不负好东西的名号,虽然她私心里觉得这理由很扯,说不好就是赵嬷嬷故意不让薛恒多喝找的借口罢了。 薛恒好似没看见宁宛眼底的心虚一般,倒是神色自然点着头应着,“说的是,一般接到宫里赏赐的不是供起来,便就是自己府里食了,哪里还会拿出去送给平头百姓,更何况这能得宫里赏赐的基本都是功勋勋爵,得宠新贵,还有各个皇亲贵胄 ,这其中又能不吝啬这烧春的,又少之又少。” “看吧,范围是不是又一下少了好些,你要查的事情,是不是一下便就清晰了好些。” 确实范围小了些,然敢冒大不韪的,胆子大的敢欺上瞒下的又如何会是普通的货色,所以知道了也没甚用,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将人压的死死的。 但想到宁宛丝滑的动作,薛恒心思婉转,试探道:“宁娘子猜到了?” “有什么猜不到的,包灯一早便就说了你可是无事不出门的主,如何会真的就因为最近大理寺多了人手,便就歇下,能够如此爽利答应与我们一块出门游历赏景,那么能够让你同意出门的那只能是这趟出门,于你有利,而且你还叫上了老胡,” 宁宛指着屋里一角,胡仵作的验尸箱子,“你看看他一听说你出门,便就立刻带上他的箱子,还说出那么离谱的理由,不过就是他们与你共事久了,经验罢了,可见姜还是老的辣,我可不信他有什么出门游玩都惦记着验尸。”哪有人喜欢上班的,出门游玩还要带着工作用的工具箱,这不是在糊弄人嘛。 这么多的事情摆在眼前,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之后包灯回来说这村子的怪异,我看出来薛少卿你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好奇,就像是一开始便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件事情,包灯一透露出想要跟上一探究竟时,你更是不曾拒绝,反倒是主动送上门,依着包灯好奇的心思,来这村里探查,这样反倒显得你来这的动机显得更加不纯,而这些不过就是你为了自己能来到这里的理由看上去更加正常,合理,不至于太早被怀疑上。” 第188章 戏谑 “是也不是?”宁宛反问道。 “宁娘子还发现了什么?”薛恒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道弧形,他看着宁宛的眼中,透着赞赏。 宁宛接着道:“自然是还有,我们一进村,村长第一反应不是欢迎,反倒是对我们这一行人起了警惕,虽然说这村里死了这许多人,但都是死在他人口中,这具体没了多少怕是也只有村里人才知道,而且这气氛也是奇异诡怪,” “但是我们现在也知道了这并不是传染的疫病,而是人为作祟,出了事情后,村长难道也是蠢货?自然不是,可能刚开始会慌乱些,但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便就也会顺藤摸瓜,将出事的地方控制起来,查找出事的源头。” “又如何还会有那许多人中招,既不是疫病又控制了范围,那又如何能死那么多人?所以我一早就怀疑根本没有死那么多的人,只是那些人去了何处,我们就不得而知。” “其后我们只要一离开屋子,四周便就都是眼线暗中监视,这普通的村子会有这些?你不要告诉我这里的村子都是这样的,那我可就无地自容,自认见识短浅。”说完宁宛也俏皮的挑挑眉,戏谑笑着。 眼前一顿输出分析,眉飞色舞的宁宛,显得更加鲜活,薛恒不由''呵呵''笑出了声,“自然不会是这样,这村子是有问题,宁娘子想的也没错,我确实一开始便就是奔着此处来的,数日前我收到消息称这附近有人借着民间开矿名义,在这附近一座原本废弃的铁矿上重新开出矿来,数量不清,说是做些农具贩卖,实则是私铸兵器,我便是特意调查这件事情。” 宁宛侧过头,“所以包灯的令牌也是故意让人发现的,为了让心怀鬼胎,心虚之人心中警惕,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村里,放在我们身上,所以薛少卿,不,我们都是诱饵。” 结合先前村子里的村民说他们村中的青壮年都是出去务工,得来的银钱,那是几个月便就够一年的嚼头,几个月便就能够挣够一年的嚼头和吃穿用度,如此高的额度,恐怕也就只有这些风险极高乃至性命危险极高的工种。 “村东帮工的那伙人,怕不是村长提前叫回来的吧。”宁宛突然想起那伙人,身强体壮,肌肉强盛,特别是四肢肌肉更是,肤色苍白更似长久未曾接触阳光导致。 而先前村民说一半留一半的,自然他们也是不敢全信的,只能说是看一半信一半。 如此,宁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都是按着薛恒的布置安排在走,只是又想到薛恒在水井那,差点把命丢那,心中就不免多了些愤愤,“就不知薛少卿可算到自己会差点把命丢在这小小的水井之中?”宁宛语含几分讥讽,戏谑的看着薛恒。 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村长故意使的招数,却没想到这水井的事情竟然会出些意料之外的变故,他也是如何也没想到,一时惊讶之下,失了分寸,又等不及包灯,便就独身一人前往,如此才遭了灾。 薛恒确实没有想到中间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第三人,差点害的他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算无遗策的薛少卿,也会有无地自容的时候?” 对于宁宛玩笑般的讽刺,薛恒只能低头示弱,毕竟这次确实是他大意失荆州,遂讨饶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还要多谢宁娘子毫不迟疑,坚毅果敢,直截了当的来救我,此番多谢宁娘子。”说着还站了起来,抬着完好的那只手,滑稽的给宁宛行礼。 宁宛就像浑身炸毛的波斯猫。竖起浑身的毛一下便被梳子顺了下去,强压着勾起的嘴角,“不用谢,只要你将那藏了许久的那坛酒给我就好,而且那井口实在太小,也就只有我和王淼能下的去,而这能下的去,又有力气能将你带上来的又唯有我,”宁宛翘着嘴角,眼含得意,轻轻拍了拍薛恒的肩膀,“所以你注定只能我来救你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的感谢注定只能我收下。” 薛恒看着笑眯眯的宁宛,心想还真是好哄,自己稍稍低头,便就哄好了,不过自己那藏了好些年的陈年佳酿,她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又是赵嬷嬷说的?这难不成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漏底的宝?这宝胳膊都拐到别人家里头了。 黑夜白昼交相映照,重叠彼此,模糊边界,最后夜色战胜白昼,侵占了一整片夜空,将黑色笼盖住整片山头。 村长带着正是那伙借口回来帮工的村民,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垂死个把人。 搀扶着十来位,或扶,或背,或抱,跟着王淼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屋子。 “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村长站在宁宛面前,虽是看着薛恒,嘴里的话却是对着宁宛说的。 “接下来就麻烦村长守在门口,我这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宁宛指着薛恒还挂在胸前的胳膊,“你看,这不是伤患就是老弱,暗地里还藏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蹿出来,又给我们来一下,实在是防不甚防,要给他们治病,这外面的安全就只能拜托村长了,这次解决了就是一劳永逸,以后基本不会再有问题。” 宁宛接过包灯递来的茶壶,“还有就是,这点热茶就麻烦村长给各位,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可莫要浪费了,可一定要每个人都喝上一点,莫要忘了。” 不就是茶水,有何特地交代的,村长不以为然,又想着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便就收下,转身交给其他人。 想着今夜之事,村长眼中透着郑重,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肃穆,保证道:“放心,外面就交给我们,保证一只蚊子都进不去,你们就放心吧,在里面安心给村民治病。” 如此,宁宛等一并进了屋,将门关上,外面只剩村长,还有他带来的人守着。 第189章 顺利 也许是周围鸟兽都感觉到今夜的肃穆,纷纷早早离去,村长带着村民将宁宛等人所待的屋子围得密不透风。 宁宛关上门进到早就准备好一切的屋内,而王尧他们早就在将人带入后迅速将人按照轻重分好边,宁宛一进来便就看到王尧叔侄一早便就开始为那些轻症的村民治疗,包灯则在一旁充当小厮的职责,为屋内众人每人端上一碗辅助驱虫的药。 胡仵作还未开始行动,则是为了等待宁宛,毕竟他一个人要在村民身上直接动刀子,这么些年游刃有余的手段,却也是有些信心不足。 所以宁宛进来后便就见到忙碌的众人,和悠闲的薛恒以及等待的胡仵作。 “老胡,我们也开始吧。”说着便就拉着老胡朝那些重症村民而去,他们这边的村民喝的药和王尧等人负责的则是有些不同,毕竟他们可是要挨刀子的,这要是过程中一激动,割到其他地方那就不好了,还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恐慌。 所以宁宛和胡仵作面对的则是一幅幅晕倒过去的面孔,不过这药水也就一盏茶的昏睡时间,他们还是要快些的。 宁宛先行操作,为了让胡仵作熟悉流程,方便后面俩人双头并进,简短些时间。 只见宁宛将离自己最近的村民身上的衣服扒开,露出好似内有腹水膨大的腹部,腹部接近肋骨周边横膈肌下缘处隐约可见皮下有一条线微微鼓起,在游动,稍稍触碰便就隐没在其中,再也不见。 这出没的若隐若现,更像是就要往肝里钻去,看来若是再晚些,这人就要肝胆崩裂而死。 难怪先前他们说这些人最后都受不住他人异样的目光和自己这怪异的病情,看来更多的是这虫子钻进肝胆后的疼痛导致无法忍受,方才以自戕结束一切。 宁宛眼疾手快,一把捏住那条肥硕细长泛着粉红的长线,宁宛拿着胡仵作处提供的尖细剖刀在下方割开一个小口,大约两指宽度,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冷色镊子快速深入,捏住那滑腻易逃的粉色线条,只见宁宛眼中一道狠意闪过,抿着嘴角,咬金后槽牙,用力一抽,便就将那滑腻长条摔到一旁包灯准备好的水盆中,溅起一丝泛着淡红色的水花。 那长条在水盆中受了惊吓,正拼命扭动翻滚,包灯凑近一看,这不正是那日缠在薛恒脚上的粉色长虫。 如今见了只觉浑身难受,包灯搓着手臂退回到薛恒边上,虽觉得恶心十足,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伸长脖颈偷偷探看。 宁宛擦着手里沾染上的血色,扭头问着,“老胡,可以吗?” “看清了,我试试,应该是没问题的。”说着胡仵作本就有多年仵作经验,如今又见了宁宛亲手操作,自然无虞,便就照着方才宁宛的操作,很快便也将一条细长肥硕的粉色长虫揪出来。 屋里倒是一切顺利,这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虽然听了宁宛的吩咐,但是村长并不以为然,毕竟他们都在这村子中住了一辈子,这村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不过就是一个早就不该存在的疯子,有何可担心,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守不住这小小一间屋子? 可笑至极。 贺肖拎着方才宁宛递过来的那壶茶水,“村长,这茶水...” 村里就没有矮小的,除了贺肖这个意外,村长睨了眼贺肖手中的茶壶,笑了笑,俯身接过,“来,口渴的便就过来自己喝点,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莫要辜负了,看看和自己的烧锅水煮的破茶水有什么区别。” 周围不由传来一阵的哄笑声。 贺肖对宁宛的印象可谓是十分深刻,他不觉得对方特意给的茶水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茶水,其中说不好还真的别有风味。 双手捧着茶碗怼到茶壶边上,仰着头等着。 村长见了,便拎起茶壶给他倒了半碗,正所谓茶半碗,酒满杯,茶满则送客,酒满则意浓。 这味道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普通的茶水,刚刚够解渴,难道真是他想多了?贺肖望着紧闭的屋门上透出的丝丝光线,心中思索着,难不成是他这几日被吓着了,还处在对方霸气的阴影中? 时间逐渐来到尾端,屋内也是快要结束。 “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看来他们还是太大惊小怪了。” “是啊,村长,这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今天可是白跑一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先前还说什么会有人来捣乱,不会是他们自个被吓到了,就看什么都觉得危险。” “对啊,还说有人暗算了他们的人,不会其实是他们自己故意受伤,让我们来这看门,结果啥事都没有,不会是他们对我们有不满,故意折腾我们吧。” 村长看着大家此起彼伏的怨气,也不由沉着一张脸,嘴角紧紧抿着,一句话不说,但身上逐渐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在表示他的不满。 贺肖是不信宁宛他们会无的放矢,故意折腾自己这些人,“村长。”刚想替宁宛他们分辨一二,对上村长的眼神,突然没了胆子,反倒是咽了咽口水,退到一边,再不敢吭声。 贺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方才村长的眼神中,好似一把阴狠尖利的屠刀,仿佛只要他再说一句,下一刻便就要落在他脖颈之上。 “好了,不要再说了,今夜便就当是来守着那些病了的村民,若是治好了便就好,若是没治好,”村长眯着眼看着门窗上隐隐卓卓的影子,“那明日就拿他们祭祀冬神,也好为村子祈福来年。” “既然我们答应了人家,自然是要守诺的,那就在待一会,等他们出来,便再回去。” 一众人现下已然觉得是受了宁宛等人的戏耍,今夜哪里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如此也不再像先前一般,瞪着眼睛,老实的守着屋子周围,反倒是让这屋子四周无故多了漏洞。 贺肖人微言轻,看着眼前逐渐懈怠的众人,心中不免多了许多忧虑。 第190章 欲裂 这看守变得松散不堪,此时若是从远处射出一道火箭,点燃屋子四周干燥茅草,他们这些人如何来的及去救?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心里越是想着什么不好的,这不好的就越是容易发生。 正面突然飘过来一阵肉眼可见的淡薄白烟,顺着风向,朝着屋外众人袭来。 “诶,这什么?” “哪来的烟雾,这大半夜的。” 贺肖嗅了嗅飘到跟前的烟雾,动了动鼻翼,这不就是普通的麦杆子烧着的烟熏味,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大半夜的,谁家没事在烧麦杆子? 再说这时间也没到烧麦杆子的时候,这?还不等贺肖想出个所以然来,周围的村民突然一个接一个,毫无预兆的倒下,就像厚重粮食袋子砸在地上的那种沉闷声,一袋,一袋又一袋。 贺肖脸色大变,连忙冲过去试图扶住脚下虚浮,眼见着便就要栽倒在地的村长,奈何他人矮,力有不逮,村长虽是比其他人好一些,却也是一屁股栽倒,半靠在贺肖。 “村长!没事吧。” 村长无力的看了贺肖一眼,心想有没有事,还看不出来吗?他们都栽了,还问个屁问。 看着几乎全军覆没的场景,村长心中不由后悔,后悔自己还是不够小心谨慎,如今既然栽了跟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场中只有少数几个还站在那,手脚慌乱,不知所措,眼神茫然的看着场中躺倒一片的意外场景。 贺肖看着场中茫然如己还站着,剩下的几人,为何他们几个都没事? 贺肖脑中突然浮现宁宛递过茶壶时眼神中的刻意,还有那最后一句话中的意味,如今再思量回味,才发觉其中意味深长,只是他们都未曾默契想到宁宛眼神中的真意。 贺肖扭头看向一旁孤零零放在一旁的暗土色茶壶,在这厮杀的场中显得格外显眼突兀,贺肖想起场中唯剩下行动自如的几人,他们和自己都喝过宁宛给的热茶,所以这其实是宁宛给他们的救命药呀! 不由这眼眸一亮,指着茶壶,“快,拿茶来!那茶能救他们!快!” 剩余的人也是立刻反应过来,立刻便朝放着茶壶的石墩角落跑去,倒了茶水,端着便就朝贺肖跑来,“快,给村长喝下。” 好在他们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浑身瘫软无力,却还能吞咽,喂进嘴里的茶水,靠着本能的吞咽,将那茶水饮下,入腹。 这茶水虽是入了腹中,却也无法立刻发挥效果,让场中众人恢复行动能力。 就在贺肖他们忙着喂饮茶水之际,突然传来一阵箭弩发射时破开空气的破裂声。 顺着声响发出处看去,只见那处射出一道道冒着火光的箭弩,划破天际,有一瞬间好似天空都被点亮,再看这火箭的去处,正是他们负责看守的屋子,宁宛他们,还有十几个村民都还在里面,这可如何是好! 火箭一触及茅草,一瞬间便就燃烧起来,就像是泼了油一般,借着风势,燃的更快了,霎时间,那火龙张开大嘴,一下便将那房子,整个罩下,火借风势,靠的太近不由闭了闭眼,再看时那栋房子犹如静卧的火兽,时刻等着爆发,吞噬一切靠近的人或物。 贺肖目瞪欲裂,脖颈处青筋并出,“快救火!” 未曾中招的人,只能先放下躺在地上的村民,赶去救火,可惜即使他们反应及时,也救不了这场火。 秋季干燥,万物若果,便是空气中的水分都变得极稀薄,这村中的建筑基本都是以瓦片遮盖屋檐,但偏偏他们居住这间屋子,它好巧不巧偏偏是茅草盖头,虽说都容易着火,但这茅草做顶的那就更是成倍速的助火成势。 就这好似漫天的火箭,将这屋檐染成巨大火炉,就在贺肖他们短短几步的距离间,便是整座房屋尽是在火光笼罩之下,再无救火可能。 贺肖面露恐惧,瘫软坐在地上,呆呆看着眼前的大火,口中低低呢喃,“完了,这会真完了。”贺肖自然也是知道宁宛他们的来头,那日村长手里拿着包灯的腰牌时,便就看到了,他在外漂泊半生,也是认得一些字的,那分明是大理寺的腰牌。 如今大理寺的人死在了他们村里,这要是朝廷知道了,他们是不是都得偿命? 喝了茶水稍稍缓过来的村长,一手撑着地,翻着身便爬了起来,眯着眼,眼神犀利看着方才火箭射来的方向,大声喊着,“怎么?你就只会在暗中当只见不得光的鬼魂,不敢出门的疯子?还是这臭水沟呆久了,你就真把自己当成腌臜货,臭老鼠?” 村长大声又含带嘲讽的声音,浑厚有力,全然不似中招后的人,方才明明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众人,此刻也全都爬了起来。 就像是方才只是累了躺在地上休息一会。 宁宛给的茶水真的有这么厉害,起效这么快吗?贺肖呆愣的看着村长,心中惶惶。 村长看着那处漆黑一片的树林,好似随时会有野兽从里面冲出来,眼神锐利警惕十足,看似在场中悠闲的来回缓慢的走着,好似饭食后闲逛遛食,可他的眼神,还有那时刻绷紧用力走动时宏结的肌肉,带起的些许尘土都暗暗昭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以及压抑的颤抖,是仿佛看到猎物后时刻准备狩猎的猛兽兴奋的颤抖。 “怎么,如今你连声都不敢吭一下了吗?回想当初,难道不是你自己先放的那一把火吗?怎的如今,”村长摊开双手,大声喊道:“好似全是我们的错了!难道不是你自己在外找的道士,害死了他们,今日!你是把自己做的事情全都忘了吗?还将大理寺的人引到村里来,你能耐了,还敢装疯卖傻给村里人下毒,难不成你还以为是我们害死你妻儿!给他们下的毒!” 这时,村长他们紧紧盯着那处黑暗中,终于林中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来,朝着场中唯一拥有亮光处走来,但他停在了边缘,恰恰卡在黑夜与烛光边缘。 第191章 中山狼 贺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村长说的是谁,他也不知道这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又是谁。 在场的好似只有他一个人陷在迷雾之中,一无所知,贺肖看着场中人,他们面上都带着虎视眈眈的狠厉,眼眸中都印着那个从黑夜中一瘸一拐走来的人。 他好似有点明白,他乃至屋里的所有人,今夜都不过是诱饵,贺肖看向场边,和村长对立而面的那人就是咬钩的鱼。 难怪他们对于着火的屋子,如此毫不在意,只是可怜宁宛他们不过是好心,抱着一腔热忱来给村中诸人治病,如今却将性命白白丢在此地。 “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敢出来,要当一辈子臭老鼠。”村长嘴角含着一抹讥笑。 那人站在黑夜笼罩边缘,整个人罩在厚厚的黑色披风下,从头到脚,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只要他不抬头,绝对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 一道沙哑至极的嗓音从那黑色披风下传出来,“呵,臭老鼠,又是谁让我成了这见不得光的臭老鼠,难道不是你们吗?若不是你们,我又何至于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说着披风中一只干瘦到皮包骨的修长手掌,若不是它在动,真以为是死人的手,它轻轻搭在头上,缓缓摘下罩在头上披风兜帽,下面露出一双眸子深邃阴沉,眼眶凹陷,眼下漆黑一片,而两颊刻薄,面色苍白中透着青色,脸型修长,不似活人,“不是你们,我又如何会家破人亡,不是你们,我又如何会疯癫至此!”他的语气从高昂到压迫,从嘶哑到破败,歇斯底里都无法道尽此刻。 这人竟是那疯子贺,他居然是装疯卖傻。 贺肖神色复杂,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毫无立场,什么都不知道,无话可说。 村长斜睨着对方,只是轻轻一个手势,场中众人手中握着兵器,默契的朝着村长靠拢,只差一个命令,便就一步上前,将那人砍杀在地,贺肖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全都带着武器,而自己居然全然不知道,今夜的一切好似都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全然无知无觉。 多年未曾归乡,今夜才发现这个村子的陌生,不知是他变了,还是村子原本便就是这样的,只是他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一切。 只见村长还在说着:“呵,你果然是疯癫了,若不然如何会将这些事怪到我们身上,还家破人亡,”村长口中极尽讽刺,“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是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不成?” “如何不是,当初我本妻贤子孝,我那孩儿只是病了,若不是你们将那道人赶了出去,非要那些草包大夫来,我那孩儿又如何会死,若是我那孩儿未死,我家婆娘又怎会活不下去!” 村长气的一个后仰,指着他大骂,“愚蠢至极!那是什么人,不过是江湖骗子,我们好心给你找大夫治病,你不要,非要信那江湖骗子的话,还要照着那江湖术士的话,让村里人放血,给你那娃娃饮下,那是什么治病法子,这世上何处有如此邪门歪道的治法!你那婆娘又是如何死的,难道不是她自个划破手腕流血不止死的,与我们又有何干系,你们一家一个蠢,两个更蠢,一家子更是蠢到没边!” “当年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丢山上喂了狼,也不至于当初让一个外来的女人给毁了,那女人怀的都不是你的种,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为何如此维护他们,到了今天,还差点让全村人为你陪葬!”村长恨铁不成钢,气的后槽牙都咬的嘎嘎响。 听到这,疯子贺突然仰头癫狂的大笑,好半响后才停住了笑声,低下头的面上却是多了两条血泪,“一开始你就不喜欢他们,从他们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你就从不曾喜欢过他们,而我也从不曾被你喜欢过,你的眼里从来就不曾有过我,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这个村子,所以他们死了,所以我也要死了!如今你们也要死。” “我为何要喜欢你,你本就不是我儿,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才让你留下,村里给了你一口饭吃,你反而不思恩情,反倒到处造谣我是你父,你又何曾对得起过我,你气死了我婆娘,我还能留你在村里生活,娶妻,之后还为你请大夫,我已然是仁至义尽了。”村长残酷又无情的声音传到场中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村长,包括疯子贺。 他绝望的眼神中透着快要溢出的震惊,声音由小到大,由呢喃到大声嘶吼,“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切都是你为了骗我,这都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如何不可能了,当初你娘怀着你来投奔村子时,可是村中族老可是都看着的,又如何会错,只是你蠢,你那母亲也是个蠢货,还觉得好似只要谣言传着,我就会一直看顾着你,不会忘记你,”村长好似想起什么,狠狠吐了口痰液在地上,“我确实也一直看顾着你,但那不是因为村里的谣言,那是因为我家婆娘临死前苦苦哀求我,我这才不得已留你一口饭吃,不然就你那些年的作为,老子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丢到山林喂了狼!” 当年疯子贺的母亲是村长婆娘的妹妹,家里着了瘟疫,死的只剩一个人,带着疯子贺到了村里,希望他们能给他一口饭吃,因着可怜,村长便时常接济他们母子俩,人多了,是非也就多,村里便就多了流言,说疯子贺其实是村长的儿子,但是因为村长婆娘太厉害,所以才不敢带回家,疯子贺知道后回去问他娘,得不到答案,久了他便真觉得自己就是村长的儿子,他的样貌与村长儿子也很相似,嫉妒自己和村长的其他儿子一样,为什么得不到一样的待遇,之后在他母亲死后,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之后村长婆娘重病时,冲到家里,气死了她,至此村长本就恨死了他,想要将他赶出村去,但是他婆娘临死前可怜他一个孩子不懂事,还是自己妹妹唯一血脉,如何说都不忍心,便求着村长不要赶他走,让他留下来。 第192章 食其肉 如此,村长无法心平气和的看着他,却又因为亡妻的嘱托要照顾他,便就想着给他找个老婆,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家,便就与他无关,他也算是完成自己婆娘的嘱托。 谁知道还没等村长给他找到老婆,他先从村外不知道哪里找了个病秧子,还揣着娃的回来,说要成婚,秉着最后一点情分,提醒他那病秧子还怀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娃,这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结果自然可见,又是大吵一番,从此双方算是不来往,而疯子贺家那病秧子之后生下一个小病秧子,才那么点大,那肚皮就大的不正常,不论如何喂食,身体是一天天的消弱下去,之后更是一点水都喝不下,疯子贺无法,又求到村长头上,没办法村长又一次心软,连夜赶到城里给他去请大夫回来,没等大夫来,他不知道从何处找了个道人,那道人一来便就说那娃娃腹中带着妖孽,一直在吸他的精气,需要百家血喂养才能救活,这不是胡闹嘛,村中人如何会信如此荒诞无稽之事,尽管疯子贺每家敲门,却没有一家愿意帮忙,最后等到大夫来看了后,直说这娃子腹中却有一胎,正是那还未发育完整的胎儿镶嵌在腹中,争夺养分,才让他无法存活下来,如何做都是枉然,白费力气吧了,还不如让孩子舒服的离开,莫要再折腾强留性命。 大夫下了索命的判决,而疯子贺夫妻自然不依,至此反倒觉得那道人说的没错,将那道人说的话奉如圭臬。 因为那道士一早便就说过了娃子身上有恶魔附体,才会如此,只是村里人不愿施以援手,半夜里他婆娘企图将自己的血喂给那娃儿,却因为手腕拉的太深,伤口太大,止不住血,活活流血而死,而那可怜的娃也没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第二天村里人才知道他家死的就剩疯子贺一人,一夜间疯子贺好似变了个人,提出要烧了他们,毕竟那是他家的婆娘和孩儿,别人自无不可。 丧事后,疯子贺反倒是正常了,老老实实跟着村里人做工,务农,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接受一切,一天夜里,疯子贺突然提着刀闯进几名村民家里,割破他们的手腕放血,好似疯癫了一般,还好发现的早,及时阻止了他,在全村人的围捕下,他硬是跑了,之后即使村长带着人在周边找了又找,也再没在村中见到他的踪迹。 就在村里人都将他家的事和人都忘得一干二净,突然他疯癫的回来了,水井边的屋子本就是他家,也没有村民愿意住,都嫌晦气,便又将他安置在那处,只每日送些吃食,及至三个月前,村里开始出现怪病,村民人心惶惶,开始有传言说是他回来复仇,全村开始戒备,将村西头圈了起来,疯子贺自然也是一并关在里面,即使他疯了,但是整个村子只有他长期待在村西头却又不曾出过事,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原本村里已经想好了要像他动手,结果又消失了,而宁宛他们这个时候来到了这。 又被村长发现了他们大理寺的身份,村里人就更加觉得是他回来报仇故意将大理寺的人引到村里来,想要他们投鼠忌器,所以村长便就故意顺着他们,等着今夜到来,“本还想着留你一条性命,可如今你竟然敢把朝廷的人引到这里来,还想借着村里排外将这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拔了,既然都要死,那你就要自己承担害死大理寺官员的责任,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杀了他们是为了哪样,不就想让全村人陪葬,给你家那两个病秧子陪葬,好啊!如今我就成全你,到时候等这火烧的差不多了,我就派人去长安城报案,说你因为疯魔将留宿停住在本村的大理寺官员活活烧死的,与本村无关。” “为了显示本村的大公无私,我还要将你那两个病秧子挖出来曝尸荒野,让丛林鸟兽啄其尸,食其肉,啃其骨,你觉得如何?” “你休想借此威胁我,他们都死了,你还想借此威胁我,想都不要想!” 疯子贺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疯癫,“我不信你能做出这等事,什么我不是你儿子,你不过是为了骗我罢了,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愧疚,当初明明只要你们每个人给一点点血,”疯子贺掐着手指尖比划着,“只要一点点,为何你们就是不愿给,为什么!” 疯子贺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恶狠狠的看着他们,“就是你们害的,是你们杀了他们,是你们害的,你们不救他们,他们都死了,娃死了,婆娘也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疯子贺眼眸通红,满是血色,已经无法分得清哪里是眼白,何处是眼仁,只见他垂眸呢喃间看着双手,突然抬起头看向场中,诡异的笑着,“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个主意,你做得初一,那我便将初五做来,就算我要死,也要你们一块来陪葬。” 村长看着眼前人,恍若丧心病狂,从一开始他到了村里,便就不听人话,耳中便就只听的见那流言蜚语,还当了真,在村中掀起了波澜,就是个祸害将这村中闹得是不得安宁,而他那娘也是个祸害,听了流言也不愿解释,还叫这蠢货认了真去,“还真都是一家子污糟祸害,你如此,你那娘也是如此,愚不可及,你那亲爹早些年早就得了疫病死了,要不是我婆娘跟你娘沾亲带故的,你以为我还会留你们两个外姓人在村里住着?莫不是以为你姓了贺便就真是村里人?” “简直就是愚蠢,蠢不如猪!人话都听不懂,还竟是把流言全然当了真。” 疯子贺已然听不进村长说的任何话,只觉得都是对方还在为了面子搪塞欺骗自己,都到了这时候了,还不愿承认与自己的关系,还在一个劲的撇清,心中已然癫狂不已,口中连连冷笑,“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不然又如何会有我这样的在这世上,莫不是你以为一味否认就可以欺瞒住了!” 第193章 转圜 村长气的上唇绞翘的两撇子胡须抖个不停,抬起手竖起三根 手指,死死盯着疯子贺的眼睛,不错眼的看着,“皇天后土,诸天神佛,值日的功曹可都在天上看着呢,我若是说的有半分的虚假,就叫我往上宗祠动荡,往下后继无人,无人送终。” 即使是如此痛彻的发誓,仍旧无法从他那消瘦尽骨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动摇。 心中一沉,村长已然明白疯子贺如今,是从那对母子死的那天晚上开始,便已是入了魔,他们之间绝无转圜的余地。 气的当场连说三个好字,气急败坏后反倒显得沉心静气,“既然那两个病秧子的尸骨拿捏不了你,难道你那糊涂娘的尸骨也不在吗?如何我今天都要一块送你去见你那的一家子,你既然听不懂人话,那我就送你下去问问你娘,看看到底你是谁的种!” 说着村长便就抬手一挥,身子却是朝后一退,入了人群。 一群人手里握着刀便就朝着疯子贺去,疯子贺也不怵他们,镇静自若,缓缓朝后退去,才退了几步便就又停住了脚,那双眸子仍旧盯着他们不动,他伸出手朝着一旁的树搭去,抓住一根覆在树干上,颜色与树干一般无二的绳子狠狠朝下扯着。 贺肖眼见他脸上诡异非常的表情,心中直觉有异,就在对方拉下绳子的同时,立刻喊道:“小心,有诈!”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疯子贺那边已然动了手,只见黑漆漆一片的林间,疯子贺身后''唰唰唰''一阵箭弩弹射而出,他们离得又实在太近了些,十步的距离实在是来不及回转全身,只能是尽量朝着两旁扑去,除了些少数胳膊腿受伤逃开去,余下逃不去的尽都迎着正面,被射成个刺猬,就连早已退到人后的村长也是躲不过,受了几箭在身上。 现下好似两败俱伤的场景,那疯子贺虽说躲闪及时,也在下手之时身上受了些伤,再加上原本便就瘦弱难堪的身体,瘫在地上好似与地面一般平齐,艰难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中箭的村长,不由心中狂笑不已,刻薄面像上也是僵硬勾起一丝酣畅的笑意,“大家一起死不是更好,一起下去见我娘,见我家那婆娘,你们才好好谢罪啊!”为你们当初不肯献血的罪孽好好赔罪。 只见那疯子贺虽是倒在地上,却还有后招,仍旧是弩箭,也不知他到底藏了多少在这林中。看着这漫天的箭矢,只觉满目瞪裂,所有人心中唯剩下吾命休矣。 下一刻却见那漫天的箭弩哗啦啦的往下掉,却不是因为劲力失了才往下掉,而是有一道身影突然出边上冲了出来,拿着长长的杆子在漫天的挥舞着,将那箭弩全都给挡住挥舞下来,全如被风吹刮的干枯树枝,无木可依,无风作势,散落一地。 “诶诶诶,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包灯你看着点呀,这箭都跑这了。”宁宛在一旁跳着脚,一边气急败坏的喊着。 贺肖惊愕的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人,“你...你们,你们没死?你们是人是鬼!”眼前这活蹦的一群人惊的他刚出口的话便就破了音。 老话说只有鬼魂才会在夜里出现被人看着,思及此,贺肖不由心中愈加胆怯,手脚慌乱的往后缩了一下,面上也尽是恐慌畏惧之感。 宁宛转头看向贺肖,嘴角轻笑反问,“你说我们是人还是鬼?” 贺肖离魂的三魄这才好似回身了一般,下意识低头看了眼地上淡长的人影,眼神中还至震颤不停,手脚发软的爬将起来,声音抖得好似什么似的,“是,是,是人,”随后语气愈发狂喜,只要他们没事,朝廷自然就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如此,他们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原来你们还活着,幸好你们还活着!太好了,你们没事吧,可有受伤了去?”说着,便就迈着还尚且发软的双腿朝着一众人走去,眼里丝毫没有村里人的存在。 这会的贺肖看见宁宛一行人,就好似沙漠中缺水了许久,就要出现幻觉时,突然发现了绿洲,终于能活下来的那种渴望,那种火热,全在眼中,满的快要溢出来。 “托您的福,还好,一点擦破皮的伤都不曾有,就是这走水走的太快了些,差点吓着,这赶着看...额,赶着逃跑时差点崴了脚。”宁宛想起方才为了凑热闹,太着急,差点把脚给崴了,心中不由悻悻。 “你们居然没死!”为什么没有死! 疯子贺与村长同时说道,语气中满满都是震惊,不可置信,毕竟在他们彼此的算计中,宁宛他们都不过是其中的牺牲品,他们一行人的最终结果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疯子贺一早的打算就是将他们和那些有病的村民一并烧死,死无对证,然后将一切都推给村子和村长,而村长则是一早就猜到他的想法,随其自然让他将屋子点燃后,所有人无法逃出,之后将他杀了,等朝廷的人来了后便就指认他是凶手,彻底解决他,永决后患。 为何现在他们居然还活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我们没死成,是不是很意外。”宁宛口中虽是反问,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 疯子贺此时不由有些后悔,自从他们这一群人来了村里后,他便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开始怀疑当初将他们故意引来到底对不对。 从他们进村后,村东头的问题被解决了,他们还得了免费的大夫看诊不说,还侧面破了村里的诅咒,发现了水井中下的药,中途截断了自己的计划,原本只要再等等自己就会在村东头的水井中一并下进药,就能让全村都陷入诅咒的诡异恐惧之中,不怕他们不会自己活活吓死。 逼他不得已重新下毒,前脚刚下,后脚就被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扫把星到了他家里,怎么干点什么,都能马上被发现。 即使是今夜也是如此,疯子贺斜眼看着喘着粗气的村长,自己本就想今夜将他们一并解决了,结果又失败。 没能将害死自家婆娘娃娃的凶手都杀了,自觉无颜下去见他们,在他看来便就是失败。 第194章 渔翁 疯子贺仰着头,他无力的靠着树干,声音中不少遗憾,“你们还真是运气好,就这样的大火,都没将你们活活烧死!”说到后面,疯子贺字字含恨,声声带狠。 扛着长杆子的包灯,一手插着腰,得意的目光从疯子贺溜到村长处,“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是如何在这大火下毫毛不损的出来?”村长沉默低着头不啃声,好似就显得他不心虚,在场的人便就能忘记他也是默许宁宛他们的死亡,疯子倒是直白的狠,贺紧紧抿着嘴,而那双活似秃鹫拉着钩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我们其实并不知道你们双方今夜会有这么一场大戏,而且我们居然还是其中的配角。” “少说废话。”疯子贺冷冷说道。 看来即使是外人也是一句都受不了包灯拖拖拉拉的废话。 噎了一下,包灯气鼓鼓的直接说道:“早前薛少卿的受伤让我们警惕了起来,知道藏在暗中的人想必是不愿我们救治村民,所以便故意将消息散出去,说要今夜将人全都拉过来治疗。” 疯子贺怀疑的看着包灯,难道并没有治好,今夜只是一个陷阱,抓他的陷阱? “你想多了,我们确实是找到治疗的办法,今夜也是真的要治疗他们,只是我们有人不耐烦,嘿嘿,”包灯偷偷看了眼抱着手肘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宁宛,“不想和你们周旋,所以便就加快步伐将你们一并解决了。” “至于我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包灯指着身后已燃烧成灰烬,只剩一些泛着红光的木桩,门栏之类的,“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在这屋里,所以不管你们点不点火,都奈何不了我们。” 什么! 不在屋里?疯子贺吃力的向前倾了倾身子,“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个进了这间屋子,那窗栏上还印着你们的影子,怎么可能会不在里面。” 村长也侧着伸长耳朵听着,眼中也满是不可信,他们是在自己眼前进的屋子,如何就不在里面了,这绝无可能。 薛恒清冷凛冽的嗓音传来,“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自然他们进到屋里的影像也可能会是假的。 “我们并不知道今夜会着火,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算是一朝被蛇咬,”宁宛看向薛恒还挂在脖子上那只受伤的手。 顺着宁宛的目光看去,疯子贺任楞,所以都是因为他自己? 他让人摔下水井受了伤,这才会有今夜的一切? 见着对方呆愣住,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我觉得还是多做一手准备,虽然我们是从这个门进去的,”宁宛指着那烧的已然看不见门,只剩一个烧的漆黑半残门槛,不时还冒着肉眼可见的白烟,“但是我们都去到后头边上的一间屋里,所有人都不在这里,而之所以你们能见着这屋里还有我们的影子在晃荡,那都是要感谢我们包司直。” 包灯挺了挺胸膛,藏在发中的耳尖透着粉红,眼中藏不住被夸奖的喜悦,得意的看着大家伙,“我就是干了点活,其他的也没什么。”就一些捆捆绑绑,牵牵拉拉的小事情。 包灯听着薛恒的吩咐,在这间屋里做了好些个假人,都是利用的屋檐上的稻草,弄了几个简易的假人,隔着窗户,又是夜里,想必屋外的人也不会太仔细的去看,毕竟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弄了一个金蚕脱壳,李代桃僵。 自然是无从发现。 “我们就只是多做了一点点准备,”包灯捏着手指比划,“多走了那么一步,你们在前面打闹,我们在后边静静看着。” 只是多走一步,便就稳坐钓鱼台,坐看他们鹬蚌相争,做那个渔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疯子贺惨笑着说道:“输得不冤。”一山更有一山高,毕竟还是大理寺的,他还妄自想要拿他们的性命来做筏子。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要拿我,便就拿去,我只恨没能亲手将这些人全都杀了!”疯子贺眼神阴狠盯着场中的村民,包括村长。 “如今大理寺的官爷都在这里了,你居然还妄想杀人害命不成?你眼中可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村长突然奋起指着已然放弃抵抗的疯子贺痛骂起来。 看着村长突然的这么正义凛然的表现,宁宛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别扭,古怪。 这是以为他们忘了先前的一切吗? 房子还没烧完的灰烬都还在边上呢,这是如何做出这么一副好似正义凛然,受害人的样子来? 疯子贺嘴角朝下一扯,眼中满是嘲讽,“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装什么装,如今人没事,难不成你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你可不要忘了这把火可是在你的默许下才着的。”你也怀着想要他们死的目的,“真把自己当好人了。” “你可不要忘了方才自己在这都说过些什么,难道他们都是聋子,都听不见?不要做梦了,如今不是我败了,你也输了,”疯子贺看着村长脸上僵硬的表情,语气冰冷讽刺,“难道你还想当一切都不曾发生,或是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不要再惺惺作态了你。” 村长微微张着嘴,抬着的手僵硬在半空,还有那面上的表情都在说着他方才的想法就是如他疯子贺说的一般。 都已然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他如何还能做出这般可笑天真的事情,疯子贺不屑的笑出声,“他们难道还会忘了你不成?”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自然,你们说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到了耳朵里。”宁宛指了指自己个的耳朵,又怕村长不信,指着王尧他们,“村长要是觉得我等几个都是大理寺的害怕官官相护,不可作为证据证人,那这几位可不是大理寺的人,他们可真的是我们在那永寿寺中偶遇的,他们的话可就可以作为证据,他们的可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总是可以当作证据,证人吧。” 第195章 挑剔 “如今已不是你们村里的私事了,今夜可是你们整个村在村长的带领下欲与谋害朝廷命官,”宁宛指着薛恒,“前有想要害大理寺少卿性命于那水井之中,后又有村长带着众多村民放火烧屋,欲要制造天干走水假象,将我等害死在这火中,这可是谋害朝廷命官,村长你猜你们会是个什么罪名?” 不等村长开口,宁宛又说道:“当然了,村长可以仗着这是你的地盘,咬死了不承认这回事,毕竟我等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不过这先前这伤可都是真真的,咱们薛少卿折掉的胳膊可还挂在脖子上,这总是可以证明你们意欲谋害朝廷命官吧,这伤可是王先生他们给看的。” “如果这些村长都觉得不行,我们还有呀,方才你们想要一并烧死的那些村民,他们的话,他们的人总是可以信的吧,总不会你们同村的人还会向着我等大理寺的?” 见此,村长铁青着张脸,不再如方才那般惺惺作态,看着宁宛等人一眼都不错开,好一会突然笑了下,好似方才他们说的都是放屁一般,无足轻重。 村长看着眼前人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大理寺众人,宁宛突然感受到了那些高楼之上发现低楼层凶手发现自己后,数楼层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动手。”村长只是轻轻说了句,一直陪在边上不起眼的村民从脖颈处拉出一个小挂坠,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似鸟非鸟的叫声,急促的响了两道,两旁道路的暗处又冲出了一伙人来,手中皆是拿着与场中村民一般无二的兵器,握在他们手中的兵器泛着冷光,却也印不出他们的面孔。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我才是那只麻雀,哈哈哈。”村长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众人,此时不由得意的放声大笑。 “啊~偶~宁娘子,我们好像成了瓮中那只鳖了。”包灯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自己个好几倍的人马。 “看见了,这下怎么办?”一时狂一时爽,爽到头来,要了命,宁宛扭头看向薛恒,指望他能拿个主意。 “大家伙心里眼里都知道今夜会有一番争斗,你们都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又如何不会多做后手。” 薛恒看了眼宁宛,只是淡定的上前一步道:“既然我们都要死了,不如临死前满足我们一个小小的心愿吧,”村长蹙着眉头看了过来,“村长是在担心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我们,再看看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难不成你还害怕在这样的包围下还能让我等跑了不成?” “你是不是太小瞧自己了?”薛恒侧目看向村长,冷冷的语气逐渐安抚住村长心中的疑虑,是啊,现在就他的人最多,他还怕什么,大不了直接杀了就是。 若是宁宛能听到他心里想的话,只会告诉他,反派死于话多,不要说就是干! 对于此刻早已胜券在握的村长来说,在场所有人的生死都不过是手掌翻覆之间的事情,“说吧,想知道什么,就当是你们死之前的福利吧。” “村长给的酒不错,不知道是哪位贵人给的,如此大气,连今年刚进贡的贡酒烧春都能大方的拿出来,也好让我认识一下,”薛恒停顿了下,“或者说你们是在替谁干活?” 宁宛身体偏向薛恒,小声问道:“薛少卿不是说要慢慢来吗?怎的也这么直接?” 薛恒淡淡的回道:“这不是都要死了,就不必再拖拖拉拉,还是早点满足一下最后的心愿,免得又出些什么意外。” 对此,宁宛只能耸耸肩,对于这个解释无可挑剔。 “也不是不可以,算了,就告诉你吧,那酒是一位贵人赏的,我们自然是在替贵人做事。” 很好,他问了,他也答了,可惜没有一点用。 宁宛讨好的笑了笑,“不知这位贵人是?能否有幸耳闻一下这位的大名?让我们瞻仰瞻仰这位贵人大名,好歹让我们知道不是死在什么无名之辈的手里。” 村长嗤笑,两只手朝着左上方高于肩膀处抱着拳头行礼,“贵人高高在上,他的名讳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知道高攀的。” “你不会其实也不知道吧,所以才这样故意搪塞我们,村长,都这时候了,还何必瞒着我们,你看,我们这都要死了,难道我们知道了还能出去宣传不成?”宁宛看着村长再次刺激道。 村长看着眼前尽在包围圈内的众人,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倾倒,更多的是觉得锦衣夜行就像是皇帝的新衣,毫无分享,了无趣味,“赏赐这酒的可是当朝太子...” “太子!!!”包灯扒拉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木棍,睁着大大的眼睛失声说道。 村长摆摆手,神情激动,“自然不是,我等一介草民如何能见到太子殿下,不过贵人也是替太子殿下于此地一处废弃的矿场中接手开矿的差事,小老儿不才,全靠村里人襄助,次次都在开矿中表现优异,这不,便就赏赐给小老儿这壶酒,那滋味实在是难忘,要不是你们说要拿来救村民,无论如何我都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宁宛心中吐槽,救他们?那怎么还看着他们身陷火场而不救,难不成这良心还分时候?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们就不要问了,也识趣点,大家伙都好过年。” 你是好过年了,他们要是折在这,哪里还有年过。 “我先把他给解决了,然后再送你们一块上路,明日大理寺便就会收到消息说大理寺少卿及一干人等意外,哦,不,是被他,”村长脸上带着肆意的笑,指着半靠着树干的疯子贺,“被他寻隙报复,残忍杀害,我!及时发现,却终究晚了一步,没能将你们救下,情急之下只能杀了他为尔等报仇。” 村长转过身来看着薛恒,“薛少卿,如何?这个办法好不好?” 薛恒居然很认真的思索了下,点点头,“不错,挺好的主意,毕竟人证,物证都有了,很好。” 第196章 草芥 怎么回事,人要杀我们呢,你怎么还夸上了?宁宛看向薛恒,不停的使着眼神,奈何媚眼都抛给了傻子,薛恒愣是一个回头都没有。 眼见村长就要将人一刀嘎了,宁宛急急开口道:“村长,你...”要不要再等一等。 不等宁宛说完,村长轻哼一声,直接一刀割过疯子贺脖颈,下一刻就像刀切豆腐一般割开脖子,鲜血噗一下撒满面前的衣襟,以及动手的村长身上。 等到疯子贺脖颈处的血喷射到处都是,流的差不多, 才从一旁村民手中接过抹布擦了擦手,嫌弃的丢在疯子贺脸上,而他还睁着双眼,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还未来的及收起来,对于村长如此果断,直接杀了他,显然他也还未反应过来。 而没来的及喊住村长的宁宛,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满是鲜红,血腥的一幕,都说乱世才视人命如草芥,如今并不是乱世。 宁宛看着眼前这帮人,他们不过是自觉握住了所有人的命脉,便就如此肆意妄为,眼里哪里还有朝廷法度在,比之山匪海寇又有何区别? 不过就是穿着不同的衣裳罢了。 披上羊皮的狼,难道就真变成羊了? 没有,只是多了羊皮的保护,更加利于他们的伪装。 “方才你想对我说什么?”村长这才转过身来,好似才听见宁宛喊他,人都杀了,再来问,显得十分惺惺作态。 宁宛张了张嘴,只能是摇摇头,“没什么,”人都死了,我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既然没有话说,那就要轮到诸位了,几位可要看清了我等,免得到了下面,阎王问起诸位如何死的,又是被何人所杀,都说不出来,那就真是死了都不瞑目。” 呵呵呵,宁宛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心想,我真是谢谢你的提醒,都要杀我了,还要提醒这种事。 眼见对方就要缩小包围,包灯,宁宛只能警惕的看着他们,试图看看能不能突围,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抓住村长,说不好今夜还能平安无恙,他俩眼神一对上,心中便就知晓对方的想法,俩人死死盯着村长,时刻准备寻找机会抓住村长,为自己这方寻求生机。 没办法,现在他们这边实际还有武力值的只有两个半,包灯与宁宛俩人,薛恒只能算半个,毕竟他折了一条胳膊,武力值大打折扣,也不指望他能保护别人,能自保就很不错了。 王尧与王淼还有胡仵作算是文弱,如今被包围,也只能躲在中间,尽量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在包灯与宁宛的保护之下,即使众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灰尘,脏乱的地方,唯独薛恒身上没有,除了弄折的手臂,突兀的挂在脖子上,周身上下无一丝脏乱,粉尘,衣裳也无一丝褶皱。 只见他闲庭鹤步,神松声散,好似漫不经心般瞥了眼村长,慢悠悠道:“村长,何必如此着急,不如考虑放了我们,这样来日判案时,我会考虑今日你的举动,适当量刑。” 就这?宁宛看着薛恒,还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结果就真实心劝人向善?人家要能听不就早听了,也就不会有今夜这一环又一环的故事了。 只见薛恒继续道:“今夜只要你肯松手,那人你杀了便就杀了,本来他便就是村中祸事的罪魁祸首,我尽是可以当他畏罪自杀,你等与人开矿,毕竟是银货两讫的生意交易,也是可以谅解的,毕竟这开的矿去了何处,造了何物,你们也未必就知道。” “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清楚的很!” 村长拦住那名开口的村民,不让他再说下去,“说那么多作何,直接杀了,明日便就去报案,这样简单些。” “看来是真的不愿放过我们。”薛恒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头朝着空中大声喊着,“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宁宛''唰''的一下,将目光转向薛恒,这是还有援兵? 便就在薛恒话音还未落下,周围一圈阴暗处冲出一群人,冲了上来,一下便就将围着我们的村民一并包围在内,这下可真是包在里面的馅了。 看清这些人的穿着都是清一色的官兵着装,好险,宁宛心中高高吊起的心总算是从嗓子眼滑落下来,回到心窝里。 宁宛偷偷瞄了眼薛恒,他对于突然出现的官兵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看来说不好就是他安排的。 “薛少卿,这些,”宁宛比划了下外面的外面围着的那一圈官兵,“是来救我们的吧...”这要是来助纣为虐的,她真的可以原地去世,都不需要等到村长的刀搁到脖子上等死。 薛恒点点头,看着村长,语气遗憾的说道:“看来,今夜我等是无法为村长赴死了,只能委屈一下村长做那只螳螂,我等来做那只麻雀。” 薛恒用着那副面无表情的脸说着戏谑讽刺的话,宁宛觉得此刻的气氛滑稽极了。 人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最后的渔翁,最后的麻雀,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他人口中食,盘中餐。 “原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呢,”村长看着围上来的官兵,自己从围捕的人变成了被围捕的,村长看着薛恒的眼中分明在说着,早知道这样,我就该第一时间便就将你们都杀了,“哪能等到现在,居然落入你们的手中,不愧是声名遐迩,名闻长安的大理寺少卿。” “过奖了,”薛恒嘴角轻轻勾起,“我也不过是学村长一般,多做了一步罢了。” “哼!”村长扶着身上的伤口,“那又如何,我等皆是良民,今夜之前并没有做什么违背礼法,刑法之事。” “诶...”包灯欲与之争辩,却被薛恒一把拉住,看清拉着自己的人是薛恒后,方才闭上嘴。 “村长可知这些官兵是从何处过来的?”薛恒淡淡问道。 村长眼角抽了一抽,能这么快便出现在此地,要么是大理寺一早便就算好时间,在今夜此时此刻出现在此,但他不觉得对方再厉害还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提前预知到今夜的变动,从而提前安排下人手,若是如此,在之前为何不直接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就好了,又何必如此麻烦,拖到此时。 第197章 得意 若不是一早便就算好的时间出现在这,那么便就是从附近急行军赶过来的,他们的鞋面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一些颜色不太一样的尘土,即使此刻天色昏暗不清,他也看的出来那是何处的土。 那正是那处山坳里原先废弃的矿场,如今重新开出新矿,他们村里人一直忙活的新矿地,贵人吩咐的开矿地的泥土颜色。 不说一般无二,简直一模一样,所以他们就是从那处来的,这群官兵想必已然控制了那处地方,想到这里,村长的呼吸不由的一紧,却又突兀的松懈。 “想必村长经验丰富,早就已经看出来,他们,”薛恒缓缓抬手指向严阵以待的官兵,“正是白天接管那处违规开矿的矿场过来的。” 村长微微笑着,语气轻松,“那又如何,我等不过是冬季村中粮食不够过冬,便外出村子寻了一份高薪普通的工罢了,难道这也不可以吗?即使你们是朝廷的官员,是大理寺的官员,但恐怕着百姓务工的事情也不归你们吧,大理寺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说到最后,村长发出带着丝挑衅一般向翘的嗓音。 村长的眼神中带着挑衅十足的意味,好似再说你是大理寺少卿又如何,又能拿我怎样?“我等只是签了一份务工的合同罢了,我们只负责每日的务工,”言外之意,那处矿场要是有什么事情与他们是无关的,毕竟负责人不是他们。 不过看他那副样子,即使有点什么,想必也是早已销毁殆尽,薛恒看向一侧领头的将军,只见对方朝着自己隐晦的摇摇头,薛恒眼底划过一丝暗光,看来村长早就在防着他们,老早就将那处矿场制作出来的兵器销毁了,薛恒看向他们手中的兵器,那这些呢? 还不待薛恒问出口,村长便就主动送上门,他时刻紧盯着薛恒的目光,薛恒的眼神到哪,他便到哪,“薛少卿难不成是要说我们这些良民借着那处矿场偷偷私制兵器不成?” 难道不是,还是他又有什么花招借口? 村长从一旁接过一把刀,朝着薛恒面前便就挥了挥,之后又将刀尖点地,随后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他一脚将那把刀踩断了。 那刀在断裂的时候分明发出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那刀? 是木头做的? 怎么会这样? 村长眼中分明透着十分隐晦的得意,“这些刀兵器不过就是我们村里人自己做到一些小玩意,我们可是良民,如何会私吞贵人的矿场,私下制作武器,老头子我虽然没没念过什么数,但是也知道是不能私下打造兵器的,那可是造反杀头的罪,”村长还撒有其事故作害怕的说道:“我们村里人胆子都小,可不敢这么干。” 你们胆子还小,那边上躺着的难道不是死人?疯子贺的身体还没凉透呢,宁宛看着村长,心里嘀咕着。 “再说我们这村子位置比较尴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最近的地方也要好远才到的寺庙,这山上飞禽野兽又多,村里人总不能送上去让野兽啃食吧,那只能自己用木头做些武器,再刷上漆,便就有了武器的外表,全都是为了自保呀,若是没有这些,今夜大家伙都要死在,死在这个疯子手中,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村长一副痛心疾首,好似我们是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怎么还变成我们的恩人了似的,难道村长不是为了自保反杀的疯子贺?包灯都有些被绕糊涂了。 “村长字字清晰,逻辑顺畅,条理清晰,再没有人能比你更加思绪清明,井井有条,这可一点都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模样。”薛恒反讽说道。 村长却不接薛恒的话,反倒说道:“不知我等到底做了什么滔天大罪,值得堂堂大理寺少卿带这么多人,莅临本村,我们村里的人都胆小的很,要是吓着了一不小心这手里的''木头''可就有点拿不准了。” 村长话里的意思,不外乎是说此刻薛恒他们要是拿不出他们反驳不了的证据,今夜他们即使不要命了,也要将他们留在这。 毕竟这要按一比一的人手来,双方的胜负两两难说,更何况薛恒毕竟还被围在最里面,若是村长他们不管不顾起来,非要直接找他们一命抵一命,吃亏的还是薛恒他们。 薛恒的打草确实惊着蛇了,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也是很果断,一丝线索都不曾留下,销毁证据,也难怪他敢干这种事。 原本他的打算是想惊着他后,将对方的目光吸引在村里,和他兵分两路的这一队人马直奔那矿场,看来是消息走漏了,不好说是哪边。 看对方的模样分明便就是有恃无恐,感觉早就做好准备。 如今再要抓他们只能从其他方面了。 薛恒轻笑出声,看向村长,“村长莫不是忘了,我可是在此地受的伤,我的生命受到了危险,还差点死在了此地,要知道谋害朝廷命官视同谋反,更何况我除了是大理寺少卿一职外,我的母亲乃是当朝公主,我的舅舅更是当今陛下,而我便就也是皇亲贵胄,你说谋害皇亲贵胄,该如何?” 村长面上铁青一片。 “我来告诉你吧,本朝疏议:谋害皇亲贵胄属于“十恶”之一,是为不敬,重者抄家灭族,处以极刑。” 村长这会方才带着颤抖的声音道:“害你的可是那疯子,我们还替你杀了他,这与我们无关。” “当日可是有人看见了?”薛恒转过头朝着自己边上看了一圈,“谁看见了害我掉下井去的是何人?”众人一起默契的摇着头,“没人看见,村长你又如何能说一定是他,”薛恒指着地上的尸首道:“企图将我害死在那水井之中?” 村长铁青的脸上,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风水轮流转,现在到薛少卿。 “你说你们都只是做些普通的开矿之事,其余的一无所知,好,我没有证据,我便认了。” 第198章 态度 “可我是在这村中险些丢了性命,是我的这些同僚将我从那水井中救上来的,他们便就都是我的人证,我怀疑便是你们这个村子里所有人意图谋害于我,今夜你若不认同,便就要将我等所有人一并诛杀,否则,”薛恒冷冷看向村长,“否则今夜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那这个村子从此便就是试图藏匿谋逆罪人的村子,村长难道要让村子的名声遗臭万年,闻名乡野皆知此地恶名?” 村长在乎村子的名誉,一旦这个村子的名声臭了,日后还哪里有好姑娘愿意嫁进来,没有女娃娃,又如何繁衍绵延,传承后嗣? 薛恒见差不多了,便又提到,“到底是何人伤的我,又是何人意图谋害我,自然全凭我意。”如今到底是要保住所谓的贵人,还是你自己整个村子,就看哪样在你心中的重量比较重了。 村子还是贵人? 村长额头冒着冷汗,自己若是出卖了贵人,那下场... “村长你该知道,对于你是贵人,于我而言却不过是窃国之财,自充腰包的囊虫。” 未尽之意薛恒并不怕他,“只要违了法度,我便就要抓他。” 村长这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村长!”一旁一名面容稚嫩,嘴角刚长出些许的绒毛,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焦急的一把捞住村长的一条胳膊,村长便就这样高高抬着一条胳膊坐在地上。 只见他抬头看向那少年,道:“小儿,拿着这印章去帮官爷们认认人。”村长推开拉着自己的手臂,气虚无力,面容一下便就憔悴了许多,他看向薛恒,“我不知道贵人叫什么,但是我知道他面上有个大痦子,有次陪他喝酒的时候,他说漏嘴,他干爹是替太子办事,他则是替他干爹办的事,那处的矿场本来都没矿废了,不知哪里来的人说重新发现,又有矿,便就招工去挖,至于到底是不是贵人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贵人只要求我们冬天的时候去干活,还都是夜里干活。” 薛恒点点头,他们若只作为矿工开矿之事,是很难说能知道这矿场是否合理合法与否,顶多便就是觉得主人家的怪癖,能拿到钱,其他的基本不在乎。 “虽然觉得很奇怪,为何这矿场还要挑特定的时间,也许是贵人的喜好,那也说不准的,之后贵人在那矿场中开出的铁矿就地冶炼成兵器,我悄悄打听过了,听说是卖到黑市里,价格很高的。” 确实,有一批兵器流露在黑市,正是这条线,薛恒才会到这来一探究竟,而他来之前看的所谓各地奇闻便就是挂着羊皮的情报汇总罢了。 突然这黑市中出现了不是兵部督造的兵器流落出来,这事情便就出了大问题,而这规格还是与朝廷督造兵器一模一样,如此只要是熟识这行的人还有谁会不带怀疑? 这事一但要是被别有用心的知道去,还不得背后告他们一状,说不好这上上下下的都要吃刮落不可。 民间突然出现一批未曾通报,来历不明的兵器,且数量不明,这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还和兵火扯上些干系,这足以引起上面的注意,如若是上面问起,又谁人能说的清来龙去脉,谁人又撇得清干系? 到时候便只会更加糟糕,说不好就是这上上下下都要清洗一遍,祸连全家亦或全族。 兵部担心出事,便就私下找上薛恒希望他们帮忙查一查,毕竟兵部自己不好直接动手,容易引起各方注意。 便是今夜来此的官兵也是借了练兵的名义出的城,才来到此地。 “老头子我今夜受了伤,恐怕是不好动弹,生怕影响了薛少卿的公务,我这小二,他原先便就伺候过贵人,他可以作证指认。”村长又转过头去拍拍小二的手,语气温和的看着他,“小二你伺候过贵人,便就跟着几位官爷去帮帮忙,村长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小二不做声,只是带着坚毅而沉默的眼神看了下周围的人群又看回村长,微微弓着腰,俯下身微抬起眼看向村长的眼睛,音色中仍带着丝还不到换声期的青涩,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现场太安静了,大家伙都将他的声音听的真真的,他说的再小声也一样闯入众人耳中,“村长,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帮官爷们的忙,等帮完忙我就回来,不会在外面贪玩的。” 村长笑着拍拍小二的脑袋,呼噜呼噜他头上的头发,“诶,好孩子,村长在家等着你哈。” 小二点点头,“村长,我去了。”说着便转身随着官兵离去。 小二随着官兵而去去辨认那个贵人,换了个小年轻照顾村长他半坐在地上,仰着头,费力的望着薛恒,眼中满是疲倦,再细看神情中还带着丝希翼,村长表现的很符合一个一心为公,毫无私心的一村之长,他把态度放的很低,也很软和,“如此,少卿可否放过村中其他无辜的人?” “那矿地真的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赚个辛苦钱,真的。” 村长的态度在遇到薛恒威逼利诱之后,突然的就软和了下来,宁宛不知道他是真的看清了薛恒的威胁,还是看清了场上的局势,知道民不与官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再僵持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还是村长他本身就是个平头百姓并没有参合进私造兵器的行为中,本就外强中干,被吓一吓就软了下来,配合着薛恒的话,便就将始作俑者的底细给倒了个一干二净。 “村中百姓都是无辜之人,我如何也不会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们身上,更何况如今村长还配合我等捉拿嫌犯,只要查清村中并无参与那不合规矩,朝律之事,自不会有朝廷的人来村中拿人,村长只要问心无愧,不触刑法之事,自是不用担心这些事情。”薛恒顿了顿,“至于那暗害我之人,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在那水井之中好似看见凶手的样貌,好似便就是那人,方才好似他也自己承认了是他暗害于我,全是为了将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俺在这些无辜村民身上,企图报仇罢了。” 第199章 老话 村长立刻便笑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等本就是无辜之人,全是良民啊,与那胆大妄为之人毫无干系啊,多谢薛少卿体谅。” 薛恒提醒道:“不过此事未了之前,村长还是约束好村中之人,这段时日便莫要出去,若是到时候走漏了风声,那我便就只能是来拿你们交差,一个都不能少了,免得到时候若是需要找人。” 没了威胁,村长立刻便腰不疼腿不软,搀着便就起了身,还朝着大理寺众人重重行了个礼,那腰一点都不像这个年岁的,反倒是更似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压得低低的都不需要边上人搀扶便就自己直起了腰。 如今那矿场的事由一开始便就没了证据,更加没有找到村子与其勾结的证据,毕竟对方有着正经的契约合同,本就是给人做工,你也无法将人硬往上靠。 对方偏偏还主动交出人来帮忙去辨认嫌疑之人,一切都看上去是如此顺利,人老成奸,他其实是不信对方有多干净,但恐怕也不会多少嫌疑,对方带着这么多人在那处待的久了,如何也能察觉出些不对之处,只是这其中...薛恒想着对方到底在其中搅和了多少,恐怕还是要看后头抓住的人供出的供词。 宁宛看着现下表现的欣喜若狂的村长,真真就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虚情假意来,好似真就在真心实意的感谢薛恒放他一马,满心,满身都是感激之情,只是...宁宛想着村长前后几次的变化,总觉得有些别扭,前一刻还毫不痛惜那些生了病的村民与他们一同死于大火,见着那大火却也眼都不眨一下,还要借着他们的死寻个由头与那疯子斗法,下一秒却又为了这些村民,将那矿场的主事毫不留情的供了出来。 前一刻还态度坚定,下一刻却又立刻态度转变,对方就像是被薛恒抓住了软肋,加以威胁,这才不得不供出主谋,又将自己及这满村的人都摘出去,撇了个一干二净,先不妨论这事是不是与他们有着切切的干系,只说他这一出实在是厉害。 果然老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路还是老马才识的。 今夜这屋子也是无法住人,那头的嫌疑也自有兵部的官兵自去寻人,确认,之后是抓是杀,皆有兵部做主,大理寺只要过个文书审批便就可以了了。 村长很有眼色的上前,但又与众人隔着几步,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既不显得太过亲近,又不至于太疏远,“诸位,天色也...”村长看了眼天色,都快泛白了,他原本还想要说天色不早的,见此便又尴尬的将这话咽下了肚去,“天色虽还暗沉但也开始泛白了,这新的一天再过片刻时辰便就...呵呵...”村长局促的搓了两下手,“便就要鸡鸣,天便也亮了,诸位忙了一夜,也都是劳累了一夜,不如,不如先寻个屋子,诸位歇息片刻,我让村里人给做些吃食,诸位吃些?缓缓疲倦再走可好?” 包灯上前一把紧紧抓住村长的手腕,瞪着他那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村长,好似下一刻只要他眼神中有一丝的躲闪,便就要立刻将其拿下,“怎么?村长这是想要让我等吃些苦头?尝尝厉害吗?” 手腕被死死捏住,村长只感觉快要断了,眉头紧皱,腿脚便就发软,下一刻便就要瘫软在地。 只见他面上冷汗直流,瞳孔连连直缩,神情中的恐慌都快要溢出来了,此刻他就如乡野无知且又胆小的小妇人般舌头打结,说出的话磕磕绊绊,“我我我,没没没,小人不敢呀!小人真心不敢呀!”村长哭诉着还不时将那手掌心里往外冒的冷汗按在衣襟上不停的擦拭,下一刻便就又脚一软跌倒在地,还差点将捏着他手腕的包灯给带倒。 包灯一把甩开村长的手,没有好气道:“你这老头,腿怎的这般软,我不过就是吓吓你,便就这样胆小?方才不是还胆大如鼓,叫嚣着要松我们下去与那疯子一并作伴吗?这会怎的又这般作态,实在令人恼怒。” 听着包灯说他腿软,宁宛也不由将目光投去,看着此时又是跪倒在地的村长,心中不由点头赞同道:确实是挺软的这腿,这膝盖就跟没有似的,今夜就这么会,村长前前后后都跪了几次了,不是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怎么的村长年纪大些,这膝盖下便就没黄金了? 看够了戏,宁宛站了出来说道:“好了包司直,村长也是一番好意,并没有恶意,莫要再如此,我知你心中愤愤,但是今夜的事情认真算其实也不能怪到村长头上,只能说是造物弄人。” 村长见有人为他说话,立刻着急忙慌的说道:“对对对,我就只是想要为今夜的鲁莽向各位赔个罪,道个不是,”村长下意识又看向包灯,只见包灯又张着那双眼睛吓唬瞪着自个,一下便又好似泄了气,急忙又道:“官爷,官爷,大理寺的诸位官爷,”村长面容更加焦急,抱着双拳,拱着手行礼告饶,“老头子我真就只是想到诸位满脸倦容,又又又,忙碌一夜,现下想必诸位都是又累又饿的,就想着...想着让村里人做些热乎的吃食垫垫肚子,当然了,也是可以立刻做好,方便诸位带着路上吃,我我我...真没有恶意啊!”说到最后,还像那无处说嘴诉苦的小妇人一般,坐在那地上,那双手抬得高高的,不停摔打的那双大腿''啪啪''响,扑腾着双腿,地上的尘土都被溅起一脚高,“老天爷呀!我真是一腔好心啊,如今,如今还被如此污蔑,我我我,还不如今夜就死在那疯子手里罢了。” “村长,村长。”这些半大小子一拥上前,便又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 “村长,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说着话便就又要拿着那木制的仿制刀具。 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方才喊天喊地都叫的声音沙哑了些,村长带着股拉嗓子的沙砾声,也就比之公鸭嗓好些,“小五,不得鲁莽,诸位大人想必是不会将我等如何的,你莫要冲动,快快将兵器放下,莫要,莫要吓着大伙。”说着还不忘扒拉开堵在面前的,抬着眼对着众人歉意的笑了下,那面上的表情是要多尴尬就多尴尬,都快要扯不动脸上的褶子了,“你,你们说对吧,嘿嘿...嘿嘿...” 第200章 平静 他本是想要做戏好让包灯放过他,最好是能够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结果这些小子看不懂自己的意思非得凑上来,这下弄得他好难下台。 笑得真尴尬只能说,对方都快要演不下去了,自己这边还没人接戏,宁宛悄摸摸扯了扯薛恒,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那张嘴轻轻扯动着,“薛少卿,差不多了,你再不配合给个定心丸,村长脸上的笑都快要扯不动了,看着真心尴尬极了,还有啊,这会真的很累了,就莫要折腾了吧,这老帮菜演的戏,居然也是一哭二闹就差上吊了,还是说薛少卿还有兴趣看看戏折子最后一出戏不成?” 说着宁宛轻斜一眼看向薛恒,“我可不想再看了,太油腻了那张脸做出的表情,就像是乡下粗鄙妇人在撒泼打滚,实在是辣眼的很,这简直就是一位男妇人,便就求求薛少卿,免了我这伤眼伤神还伤身的可能吧,若是得了沙眼可就不好了。”看了眼村长那张脸,宁宛遮住眼睛,侧过身去,实在是没眼看,牙疼。 薛恒淡淡回了一眼,方才开口道:“多谢了,那就麻烦村长通知下去,我等先休整一下,等吃食做好了,我等便就出发离开。”薛恒轻轻瞥了一眼包灯,对方立刻乖得像只波斯猫似的,离得村长远远的,临走前还狠狠的朝着村长\"哼\"了一声,这个字眼里听得出来他很大的不满。 其实宁宛很好奇包灯身上是不是装着一个隐形的雷达,时刻准备着接收从薛恒处发出的信号,不然他是如何做到在没有看向薛恒,薛恒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下,如何分辨对方的想法。 是真的很神奇,虽然不知道原因。 村长得了薛恒松口,激动的连滚带爬,立刻安排他们去新的屋子休息片刻,没多久又带着吃食来找他们,还没进门,他们便循着吃食的香味抬起头看去。 门口村长带着几个妇人端着许多吃食,局促的站在门口,却不敢进来。 薛恒循着村长畏惧的目光看去,来到自己边上,原来又是包灯在瞪着村长。 薛恒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手下枕着的扶手,沉闷中夹杂着清脆的声音提醒着包灯。 包灯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薛恒,上前接过妇人手中的吃食,过程中完全无视村长,转身便走。 宁宛抬头带着莫名的眼神看了眼包灯,手中还不忘接过吃食,一会一并提上车,随便瞥了眼门口,低声问道:“包司直你怎么了?他得罪你了?”不然怎么感觉一直都在针对。 包灯摇了摇头,手中顿了下,说道:“若不是他故意将我们引来,”包灯停顿了下隐晦的看向正在和村长说话的薛恒,目光更多的停留在薛恒那只折了还未好的胳膊上,眼神沉沉的,就连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许多,“薛少卿也不会为了去检查水井的问题,还差点把命丢在这里,”包灯看着宁宛笑了一下,“要不是有宁娘子在,没有丝毫的犹豫,及时下到水井中将薛少卿救了上来,若是没有你在,薛少卿还不知道要在里面遭多少罪,到时候即使救了上来,恐怕这身子也就毁了,怕是日后免不了许多磨难。” 包灯突然这么认真的和自己道谢,平时都十分大方开朗外向的宁宛,心里也禁不住一阵别扭,真是不习惯这么正经道谢的包灯,耳朵突然就偷偷上了色,宁宛害羞不自在的躲开包灯的眼睛,“哎呀,我们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们对我都很好,我们不是朋友嘛,”宁宛抬手偷偷给自己的脸颊扇着风,偷偷的透气,“而且,而且赵嬷嬷还对我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漂亮的都记着我,我都知道了有危险,总不能让我当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吧,再说当时就只有我最合适,也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安全下去将人带上来的人选,所以怎么说都是我去,”悄摸摸撇了眼包灯,“你不用给我道谢,真的。” 包灯看着谦虚推谢,还一脸绯红的看向门口,那不就是在看着薛少卿吗?果然他就知道这世界就没有一个女子能逃脱过薛少卿的那张脸,还以为宁娘子是一个例外,哎!包灯在心里摇摇头,还是没有抵挡住薛少卿的魅力,难怪宁娘子一听见薛少卿遇险比自己还着急,那速度快的他都追不上那会,所以,其实,宁娘子是在心里默默钦慕着薛少卿,毕竟女子面薄,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好意思讲出来的,自己还是不要主动戳破的好。 不然,嘿嘿嘿... “宁娘子,我都明白的,不用多说,我懂你的意思,从此以后,你做第二,我就做第三,我绝不和你抢。”包灯一脸我全都明白的表情。 宁宛郁闷不已,什么你就都懂了,她自己都还不明白,你怎么就都理解了? 脑补真是要命,虽然不知道包灯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谨慎一点,自己还是不要问到底的好,宁宛超绝的预感救了她自己一次尴尬。 “走吧,我们可以现在便出发,村长已经帮我们将马匹都喂食过,路上不用费力气耽误时间,可以直达长安城,再坚持坚持我们便就可以回去休息。”薛恒看着众人道。 包灯嫌弃的撇撇嘴,带着怀疑的语气说道:“他会这么好心?”别又是另有目的吧。 “包灯。”薛恒淡淡的语气中有着常人察觉不出的不悦。 接收到信号的包灯立刻抱着胳膊走出门去,路过村长时还故意将胳膊递出去一些,故意碰到村长,看着对方满是痛苦面容的揉着胸口,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假惺惺的关心道:“哎呀,碰到你了,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就站在这呢。”说着便不等其他人的反应,翻了个白眼便离开。 村长倒是一脸平静,反倒是跟在村长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一脸的怒意,撸着袖子便就要拽着拳头上去。“别冲动,这位官爷不是说了他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本来便就是我们堵着门口了,诸位官爷就要走了,是我们没有眼力,你们莫要不懂事。” 第201章 晨雾 前一刻村长警告的声音刚落下,下一刻他便又立刻朝着薛恒处歉意的笑笑,还不忘朝薛少卿行礼,“薛少卿,都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太没眼力明知道诸位就要离开还堵着门口,这才得罪了这位官爷,还望薛少卿能原谅则个,小老儿感激万分啊!” 经过昨夜他好像真吓破胆似的,村长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低的,都快要到尘埃中,宁宛看不清村长到底想干嘛,是想要在他们之中制造一点矛盾,让他们不顺心,还是想要借此激发村里人对朝廷的仇视,激怒他们内心的愤怒? 村长他真的有这么胆小吗?可看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是假的,难道真的是她看走眼了?村长还真就只是狗仗人势,便嚣张? 如今没有靠山,没了权柄,便就低下头,弯下腰?曲意逢迎他们,不,是薛恒。 是因为他的官职?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宁宛总觉得对方在薛恒提出条件威胁之后,村长便就开始变得现在这副模样,一副完全畏惧权势,胆小怕事,谨慎过了头的样子。 还是说权势真的能让人变了模样? 宁宛眼中逐渐虚无,“走了,宁娘子你还发什么呆,不走了?这破地方我是多待一刻钟都不愿意,快走快走。”包灯回头催促着。 “就来,”宁宛回过神朝着包灯喊了声,对于村长的变化,心里想着要是没人看着,就对方现在这副模样,万一到时候跑了怎么办?“薛少卿,你有安排人,”留下吗?看着他们,宁宛朝着村长隐晦的看了眼,宁宛想了想,找了个借口,“就是包司直一直觉得是村长害的薛少卿你受到的伤,万一回去了他又想不开回来找麻烦,那不就是给大理寺抹黑嘛,所以我们要不要...” 薛恒道:“没事的,我相信包司直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出来,再则说他一向都与我在一块,我会看好他的,放心吧宁娘子。” 宁宛了然的点点头,放心的追上包灯,这次回去的马车便就显得拥挤了许多,变成了六个人,自然包灯还是负责赶车的那个人,王淼怕尴尬,也顺着包灯一并坐在外边。 出了村子没多久,薛恒突然喊了停车,一众人都觉得奇怪这才刚出村子,都还没到长安城,怎么便就停车了,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只见薛恒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撩开一侧车帘,朝着外面召唤着,很快便就有一队官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朝着马车行礼。 薛恒朝着他们招招手,隔着车窗说道:“派一队人马回去,隐蔽一点给我盯着村子,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 小队官兵也不询问,领了命令便就转头朝着村子方向跑去。 宁宛心中想着,看来薛恒是听懂她方才说的反话了。 只是她看明白了薛恒的操作,其他人却是未必,譬如王尧,譬如包灯,除了心知肚明的俩人,其余人皆是以为薛恒是担心包灯会回头给他们来个回马枪,偷偷跑回去教训村长乃至村子。 很快外面还未传来包灯的质问,倒是车厢里王尧很是不认同,瞥着眉头,“薛少卿,请恕老夫多一句嘴。” 薛恒神情温和,稍抬手,“请说。” “相处这些时日虽是不长,但老夫自觉还是能看清包司直的性情的,我相信包司直不是这种莽撞,是非不分之人,你又何必,何必如此做,这不是伤了他人的心嘛。” 宁宛见王尧都要开始上升高度了,连忙替薛恒解释“先生,先生,其实不是这样的,薛少卿并不会担心包司直,我们自然也都是相信他的为人,清楚他是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都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宁宛懊恼的看了眼薛恒,“方才在门口,村里人包括村长都还在,我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便借着包司直的不满做个筏子,给薛少卿提个醒罢了,并不是包司直真的会回去做些什么。”真的不是呀。 你这张死嘴快说!“就是村长这个人,一方面我们都感觉他太不简单了,能屈能伸的,万一这案子还没结束,人先跑了,到时候到哪里去找人不是,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毕竟人家也算是主动将嫌犯的消息透露出来,还帮忙找人,所以这,这万一真是出事有人得了消息,报复村子,我们好歹能出点力帮一下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他们就是派人监视村长的,奈何没有一点证据,他们只剩下感觉,想着看看也好,万一真能发现点什么呢。 宁宛不知道回去的那一小队确实发现了,不过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现,便就被抓住关了起来,而这些他们都还不知道。 自从在永寿寺来到这村里遇到王尧他们起,宁宛便就直接称呼其先生,他很是好奇,已然憋了好久的问号,趁着现在他们好不容易离开,又都在的情况,隔着车帘便问道:“宁娘子,你为何老是称呼王大夫为先生呀,难道你们一早便就相熟?” 包灯的嗓门够大,大家伙都听得见,宁宛没好气道:“想叫便就叫了,还能怎么。”即使包灯看不见,宁宛还是朝着外面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不知道包司直你还这么八卦,这八卦可不是个好习惯。” 胡仵作与王尧见此,突然便大笑出声,丝毫不顾宁宛在一旁。 包灯却是摇摇头,一副绝没有如此简单的表情,看的边上的王淼也是好笑不已,直直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开始难不成你就看穿了王大夫是个厉害的人,觉得王大夫厉害是个 有文化,了不起的人?所以才这么叫?”他才不信。 “是啊,不行,包司直你好无聊,你的兴趣就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又无趣。”宁宛口中吐槽着包灯,在包灯看不见的车厢中宁宛正拱着双手朝着王尧道歉来着。 第202章 错愕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称呼,不是因为看穿,却也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大概是因为身份的共鸣,对于医者,也唯有医者才能感其心,同其德,没有这些先辈的前仆后继,又哪里来的他们未来站在前人肩上看的更高,走的更远。 若是说她真有什么私心,那她的私心便就是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交流彼此的见解,将未来观念与先辈思想相交印,得到全新的更进一步。 众人在车上仓促潦草的吃了今日清晨的第一顿吃食,就着清水。 马车到了长安城却没有直奔大理寺,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及至到了地方,包灯才停下马车,撩开车帘朝着王尧拱了拱手,“王大夫,到了。”包灯先将人送回家,他们再回大理寺。 王尧对着众人,“诸位,如此我便先回了,”说着看向薛恒,“薛少卿,来日闲了我们再聚,还有小友可也要来啊。”最后看向宁宛笑着说道。 薛恒拱手行礼,谦逊说道,“此次多谢相助,来日闲了定是要请您喝一杯的。” 宁宛也笑着答应,“先生相邀,我定是要去的,就怕到时候先生不让我进门。” “哈哈哈,不会的,我怎会将小友拒之门外,”笑着便就指向薛恒,“便就是将这这厮赶出去,也绝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薛恒无奈的看着调侃自己的王尧,“看来还真是旧人不如新人,你我相识多久,您与宁娘子又相识多久,不过就这短短数日的相处便就将我比下了?您这做法实在是太让我寒心了。”说着还表现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宁宛心里惊讶极了,她还真没见过薛恒和谁开玩笑的时候,居然是如此的模样。 这可就要好好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记在心里。 王尧抚着胡须笑得呵呵响,“薛久之啊薛久之,还真没见过你这副模样,还真是让人新奇啊。” 可不是嘛,她也没见过,宁宛心中赞同的点着头。 “久之莫要担心,只要你带着你那些个私藏,无论如何我是都不会将你拒之门外的。” “原来是惦记着我那些个好酒,看来您府上的门槛是越来越高,这门呀是越来越难进了啊。”薛恒作怪的眼神看着王尧说道。 “不高不高,只要你带着那些个好酒,还有带着我这小友一块来,何时我府上都是欢迎之至,哈哈哈。”王尧拍拍衣袖,车外侄子王淼还在等着自个,“不说了不说了,我这就先回去修整修整便就不耽误诸位时间,胡仵作,会见。” 胡仵作笑着拱拱手,说道:“回见。” 王尧下车离开,包灯便就调转马头朝着大理寺而去,现在总算是踏上回大理寺的路。 宁宛长吐一口气,靠在车壁,“哎呀,总算是可以休息了,说是出去放松秋游,结果又是跑去帮事情查案子,”宁宛幽怨的看着薛恒,嘴里埋怨着,“这会呀,我可算是长记性了,这以后呀,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信什么和薛少卿出去能好好游玩的事情了。” 胡仵作只在一旁呵呵笑着不吭声看着。 “还是怪我和薛少卿相处的太少,一点都不够了解薛少卿的德性,”薛恒一个眼神直逼宁宛,看的宁宛立刻改口,“习惯,是习惯。” “出去游玩这种事还是不要动脑子的好,不然只会倒霉的,你看,薛少卿你就是没藏着好心眼,所以才运气不好导致受伤,下次还是直接点告诉我们,实在不行就给点提示也好,这次还是我聪明才能猜到你的想法,才能默契的配合,不然要是我一个不小心打乱了您的计划怎么办,到时候,你说对不对...”薛恒静静看着宁宛不停的叨叨,却只是带着平静的眼神盯着她不说话,宁宛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心虚起来不知为何连说话都虚了不少,随着把话题转向对面看戏的胡仵作,“老胡,你说对吧。” 胡仵作错愕的看着宁宛,眼神中满是写着''怎么还有老夫的事情,老夫就是一个看戏的,并不想当唱戏的台上角'',“宁娘子说的,”胡仵作停顿了下,还下意识的看了下薛恒的表情,“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了,薛少卿也不是故意的,对吧,毕竟这薛少卿也是为了公务,为了朝廷着想对吧,毕竟这,这,呵呵,对吧。”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这看别人热闹的时候,是那么高兴,这轮到自己的时候怎的这么,这么难,两方都还不能得罪,一方是上司,管着自己,而这另一方则是小女子难养也,也是不好得罪的,容易记仇,更麻烦,想端好水可是不容易呀。 正在胡仵作急得额头直冒汗,急得抓耳挠腮想着如何才能让俩人都满意的答案时,突然救星来了。 这个救星便就是包灯。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就到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大理寺,他们回来了。 包灯在车外喊着,“到了,大理寺到了,快下车,我要马上去吃饭,可累死我了。” 胡仵作指着外面道:“两位,我们到了,老夫这就先下车,先行一步,”说着胡仵作摸着自己的腰呀,脖子呀,开始表演,“哎呀,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这在外头呀,就是不如在自己家舒服,这些天都没能好好休息,我这年纪大了,这腰呀,脖子呀,一没休息好呀,就疼,我先走了,走了。”说着不等俩人开口说话,一溜烟便就下了马车,跑的比谁都要快。 包灯在边上看着腿脚极快,一会便就不见人影的胡仵作,摸着脑袋笑道:“哎呦,这胡仵作老当益壮呀,可以呀这腿脚,可真够快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跑这么快的。” 车内俩人面面相视,皆是不由的沉默,全然是没有料到胡仵作居然借着这个理由溜了?速度快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了,也是实在没想到胡仵作跑的这么快。 见着俩人下来,包灯便就将大红交给一早便就等在一旁的马夫。 包灯笑着对俩人分享着自己方才看到的不一样的胡仵作,“胡仵作腿脚可以呀,我是都没见过他这么快的时候,看来这次外出是把他累着了,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回大理寺。” 第203章 焦急 宁宛心里呵呵笑,可不得跑的快点,老人家那点潜力都被她一句话给逼了出来,实在是很有潜力。 “快走快走,我都饿了,还是咱大理寺的吃食好,这才几日没回来,我便想念的紧呀,我一定要吃到吃不下为止。”包灯走在前头,说着脚步都不由加快了许多。 “方才不是才吃过,怎么这会又饿了?”宁宛追在后面问着。 “哎呀,那些吃食实在是不合胃口,我的肚子呀还是只喜欢这里的。”包灯笑着说道。 却说道他们离村回来之时派出的那队官兵方才进村,还未按下踪迹埋伏起来,便就遭遇突然袭击,连是何人所为都不曾知道,便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晕倒前最后片刻,耳中只模糊又遥远的传来一阵枯草在遭受了彻夜的霜冻后,变的易脆易折的清脆声响。 此时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前站定,无论他如何努力抬起头,只能抬得比那折断的枯草高那么一指,仍旧还是无法看清是何人,而实际上在外人眼中,他连脸都不曾动过,紧紧贴着地面,耳中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变得悠远绵长,最后全都模糊不见,彻底陷入黑暗中。 “村长果然料事如神,他们果然派了人回来,现在怎么办?” “全都绑了,村长说了不能让他们坏了事,先关着,等小五回来了,便就将他们都解决了,毕竟我们还要靠小五将人主动送到大理寺手里,后面的事情才能顺理成章。” “那就走呗,哎又是个苦力活,干吧。”说着便就将人当沙包 一样扛在肩上,余下不曾出声的人快速有速将一排排的沙包扛起带走。 阳光洒落,赶走了枯草地的湿漉,再无一丝活动的痕迹留下。 大概是真的日子不太好,他们正在吃着回大理寺的第一顿饭食,便就立刻又有事情找上门来。 “好吃,真是满足,这一顿吃的我从头到脚都舒坦了,还是王大厨的手艺好。”包灯摸着肚子,靠坐在椅子里,那张脸上到处都写着我很满足,我很快乐,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就差再来一张床榻,他便就可以就地躺下就寝。 宁宛笑着说道:“有这么舒坦嘛?包司直你未免也太夸张了些吧。” 包灯却是轻抬眼睑看向宁宛,此刻连眼神都是模糊的,“宁娘子你不知道,那地方的床那真是一言难尽呀,”说着还不由扁扁嘴。 宁宛看着包灯这一副舒服的都眯眯眼的模样,心想这是吃太多都开始晕碳水了? “薛少卿,太子殿下派人来找您。”一名武吏自门口进来直冲薛恒而来。 “可有说是何事?”三人看去,薛恒问道,自从上次花灯节刺杀案后,薛恒便就还没见过太子,这么许久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事寻自己。 而且近日太子不是应该在抱佛寺主持新修建殿宇后的庆典祈福和佛骨观赏的事情吗?怎的还派人来寻自己。 武吏回禀道:“来人未说些什么,只是说将此书信转交薛少卿,倒是十分焦急,现下人还在宴客厅等待,想必是挺要紧的事情。”说着便就将手上的书信朝着三人递去。 薛恒接过武吏递来的书信,拆开来看,只见书信中写道:“庆典活动祈福中途,佛寺殿宇突然倒塌,事情牵扯多方,事态复杂,速来。”书信下角还带着太子的私人印章花纹,是做不得伪的,与上次贼人假冒太子府官吏带着府牌不同,府牌只要是太子门下便都拥有,极易混淆。而这花纹印章只太子一人可用,太子一直随身携带,从不予他人,自然为真。 宁宛看着认真看信的薛恒,犹豫了下试探问道:“薛少卿,这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薛恒将信纸仔细的折叠收起,抬头看向武吏,“来人还在宴客厅?” “回禀薛少卿,还在。” “告诉来人,本官一会便动身,唤他在门口等我。” “是,薛少卿。”武吏得了吩咐立刻便去传话。 包灯好奇问道:“薛少卿,这出了什么事情,还需要你去,”包灯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记得这抱佛寺好像咱大理寺本就有官员待命吧,难不成他们在还解决不了问题?” 薛恒摇摇头,“不知道,信中什么都没有说,只告知了情况复杂,需要我去一趟。”如果正常的大理寺官员处理不了的事情,为何他去便就可以,那只可能是他的身份特殊,此次的抱佛寺庆典是以太子为主,七皇子为辅,其余官员配合的一次活动。 “只是不知这来送信的是否知道些什么?”信中说殿宇倒了,太子殿下绝口未提派去的大理寺官员,那只能说其中恐怕涉及到的相关人等比较复杂,只有作为公主儿子的他不会偏向任何人,方才能不偏不倚处理这次的事情,这才是太子派人唤他的目的吧。 等薛恒他们再一次出现在大理寺门口时,那来报信的人就站在马车旁牵着马,焦急的来回在小范围踱着步,还时不时伸头探脑的望着大理寺的大门,待看到薛恒等人出现在大门口,急躁的情绪方才平静一些,朝着薛恒等人行了礼,便道:“薛少卿,这便走吧,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呢。”说着便就要抓着缰绳爬上马去。 谁知薛恒却道:“不着急。” 这如何能不急,来人一见薛恒这般慢悠悠的,又一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交代了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带回去,“薛少卿,太子殿下交代了,事情很紧急,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不然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情,小的,小的实在是没法交代呀。”都急得火烧屁股了,到时候上面怪下来也只会怪他办事不利,薛少卿又是皇亲国戚,无论如何也不会怪罪到他身上呀。 “如今太子殿下应该是正在抱佛寺负责祈福仪式,那想必小哥便也是从抱佛寺而来,可知这具体是出了何事,非得要我们薛少卿前去不可?寺中不是有安排大理寺官员值守吗?”包灯也是想到了历来这种活动大理寺也是会派出一些官员负责场地的巡序,安全之类的事情确保在仪式当天不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事情,所以到底为什么非得千里迢迢赶来请薛少卿不可。 第204章 法会 来人面露难色,来时也没交代这些,只说了事情十分要紧,“下官并不知晓,下官只知道殿宇在祈福仪式中突然倒塌,大概是因为砸伤了不少人,太子殿下震怒不已,下官也还未知发生了什么便就被派出来请薛少卿,上头只说了将信交给薛少卿便可,说您自会明白一切。” 三人面面相视,宁宛凑近薛恒,道:“薛少卿你清楚?”方才不是还说不知道吗?“薛少卿是不是这信里的内容你看的太快了,重要的部分给你漏了?” 包灯在一旁认同的点着头,表示宁宛的怀疑很有道理。 薛恒只能无奈的将那份书信拿出来递给俩人,“我知不知道,又是否看漏了重要的部分,你们自己看看,我是否有看漏的部分?” 半信半疑的看了眼薛恒,俩人接过信凑在一起,头靠着头一起将信展开,信上的内容很短,并不多,即使是一目十行,也是看的很清楚,不存在看漏的地方,俩人拿着信,在手里来回反复的查看,还怕遗漏,拿着信纸对着阳光,企图透过光发现其中隐藏的可能的秘密。 然而,无论他俩如何折腾都是无忌其事,那张信纸看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折腾之后便就还是如何模样,一星半点的变化都不曾出现过。 “诶,还真的什么都没有,里面就提了一句殿宇倒塌,就要人过去,这实在是很难摸着头脑。”包灯皱了皱眉说道。 宁宛将俩人折腾够的信纸还给薛恒,“这是故意和薛少卿玩捉迷藏?”不然怎么就没有时间多写一点内容,这是生怕被别人发现吗? “既然如此,那诸位我们就出发吧,太子殿下可还在焦急等着呢。”来人谄媚的笑着。 对方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感觉要是他们再拖延一时片刻,他面上的表情都能裂开来。 心里突发善心,薛恒点头答应,“既然刻不容缓,那这便出发吧。”说着提前上了马车,包灯与宁宛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钻进马车,一个一抬屁股坐在车辕上,一拍大红屁股,马车嗖一下便就跑出去,将还在原地的太子府属官甩的远远的。 他们走的实在太快了,马车都快没影了,来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着急忙慌的爬上马去,勒紧缰绳,马鞭狠狠一甩,脚下马腹再一夹,身下马儿也是一溜烟追上前去。 ...... 两天前。 就在薛恒等人在那村中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而在抱佛寺也是一场空前盛况的场景。 从上至下,皇室宗亲,世家贵族,还有诸多因此次盛会而慕名而来的百姓,将这本就占地面积不小的抱佛寺挤的水泄不通,人头攒动。 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祈福仪式是不会吸引如此多的人来,朝廷也不会如此郑重的派出一国储君,还有皇帝最受宠的皇子来参加主持,其中可见看重。 此次抱佛寺新修建殿宇还是皇帝陛下从自己的私库中挪出的钱,据说是为了感怀太穆皇后特意修建的殿宇,所以这次才会特意将修建殿宇后的庆典仪式与佛骨的祈福观赏仪式放在一起,便就造就了空前的盛况,朝廷十分重视,而佛教也是同样的重视,凡是得知了此次有佛骨出现,许多出名在外的高僧全都齐聚抱佛寺,只为这一天能为弘扬佛法,聆听佛法。 所以在仪式开始前,朝廷便就派出了大量人力物力前往抱佛寺,就为了此次仪式法会的正常进行。 法会一共是三天,第一天一切都十分正常,第一天只是一场普通法会,是远道前来的众多高僧的主场,待到他们辩论佛法结束,第二天才是轮到新修殿宇的揭牌仪式,第三天才是到了此次法会的重头戏上面,那就节佛骨会在新修的殿宇中展出,供此次所有人瞻仰。 而事情正是发生在第二天。 这日一早,在众多高僧选定好的吉时上,太子殿下捧着皇帝陛下的诏书,正于殿前诵读,片刻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功的揭下牌匾上的红布。 就在太子殿下要宣布揭牌仪式成功,七皇子却是突然拦住了太子殿下。 太子维持着面上的表情,温和的看向七皇子,“七弟,可是有事?这可是重要场合,你可莫要当是还在宫中御花园,随意玩闹,这下面可都是我大雍的子民,他们可都在等着本宫喊揭牌结束呢。” 不就是想要说他不懂事,只知道玩乐,做兄弟这么久了,他还能不知道太子的那点小心思,呵,“太子哥哥真是说笑了,平时那都是小打小闹的,自然是随意了些,再说了如今这场面我还是懂些事的,再说了临出宫的时候,我母妃可是特地交代过我,此次一定要听太子哥哥的话,太子哥哥最是懂事明理的,我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如何处理,还是要多多听取太子哥哥的意见才是。”七皇子嬉皮笑脸的说着。 呵呵,真这么老实听话,那本宫叫你不要与我抢那个位子,你可会听我的?不过都是做些表面功夫,难不成还盼着本太子真的信了你的废话不成?本殿下前一刻信了你的话,恐怕下一刻就可以给自己收尸了,“七弟,到底想说些什么,此地不是可以闲话家常的地方,若是想要与为兄闲聊,可以等此地事了再找个时间细细来聊。” “皇兄莫急,我是真的有正经事要说,而且,”七皇子抬起双手握拳朝着左上拱拱手,道:“而且我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为难皇兄啊。” 奉命,呵,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非得这个时候说,不就是想将自己的面子踩在地上嘛,这种法会结束基本就是此次的主导人,谁又不是心知肚明,非得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还拿着父皇的旨意来压自己,他还不能不应,不然就是违逆皇命,抗旨不尊,到时候回了宫里,哪里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第205章 坍塌 这就是明明知道是陷阱,他还不能不往下眺,此刻太子脸上的笑容有多温和,心里便就有多恨,“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就更加不好耽搁了,七弟请。”说着太子朝七皇子伸出手,自己顺便往后退一步,比之七皇子的位置低一阶。 七皇子则是得意的看了眼太子,口中还不忘记说道:“皇兄得罪了,真不是我故意的,只是父皇的旨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让万民感受到朝廷的用心,父皇的心意。” 太子则是笑笑不说话,心中冷笑,到底是父皇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的小心思,谁还能知道,他又不能直接跑到皇帝面前问是不是他给了七皇子权力,这样下他面子,羞辱他。 底下的人见着原本太子站的位置突然变了,太子殿下不仅朝后退了一步就算了,而七皇子反倒还站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底下不时传来阵阵嘀嘀咕咕的讲话声,声音不大,就是像蚊子一样嗡嗡嗡个没完。 只见七皇子抬起手朝着下面压了压,边上的内侍很有眼力见的朝着底下人喊道:“安静!” 七皇子很满意这会的感觉,所有人都要因他而停下所有的动作,听他号令,这便就是权力体现,让人着迷,好似有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虚无感,就像是下一秒便就可以直接登上那个位子,一呼万应的盛况。 七皇子咳嗽一下,调整嗓音,“诸位,”明明底下已然没有 细碎说话,七皇子却还是故作动作,抬手朝着下面压了压,以示安静,为此还故意停顿了下,“诸位!还请见谅,本皇子也不想过多耽误大家的时间,毕竟这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只是今日本皇子乃是替陛下传口谕,陛下近些时候得了一个新奇的物件,陛下心中念着百姓,得此新奇物件,又恰逢此盛会,思虑再三后,做出决定将在这重要时刻将这就连陛下都觉得十分好看稀奇之物,于民共享,放在这个时候可谓是十分应景的很,可谓是昭显我朝国力昌盛,也让大家都看看这新奇物件,陛下为其取名烟花,烟火绽放之花,与诸君共赏!” “谢陛下,宏恩浩荡!陛下万万岁!”底下所有人皆是''啪‘一下全都跪倒在地,口呼万岁,好似他们跪拜的就是自己一般,七皇子情绪十分高涨,嘴角不由高高翘起。 见着差不多了,七皇子便朝着边上一早安排好的侍卫点点头,立刻便就一群人怀里抱着东西跑上前,将东西放在大殿之前的台阶之上,只等七皇子的指令便就拿着火折子将其点燃。 “预备!开始!”七皇子一声令下,站成一排的侍卫立刻拿着火折子将那新奇神秘物件点燃,若是宁宛在此地,一眼便就能看出来,这新奇物件其实就是烟花。 就在众人惊愕中,新奇物件不停冒着小烟,然后一个一个排着队串着朝天上绽放,即使是在白天,颜色单调了些,也足够吸引在场众人的眼光。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天上的奇景所吸引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就在这烟火巨大的发射声响中还掺杂着类似的炮响轰鸣声。 太子殿下僵着一张笑脸,配合着前头七皇子的表演,而这时身后新修建的殿宇宫檐上有着细碎的碎粉末在因为震动的原因不停的往下掉,突然后殿好似突然有墙壁,窗沿倒塌的声音传来,但并不清晰,所以听见的侍卫,官兵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毫不在意角落里掉落的碎屑粉末,以及身后若隐若现,被忽略的响动。 直到一个断裂的榫卯结构的木块掉到太子边上,从太子近身护卫眼前掉下,他立刻抬头一看,他们头顶上方还有更大的木头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往下掉,说时迟望时快,贴身侍卫快速一把抱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太子殿下便就往外空旷的地方跑去,嘴里还不忘大声喊道:“快跑!大殿要塌了!” 殿前顿时慌成一团,众人你来我往,挤来争去,不时还有宫女内侍摔倒,这种紧急的时候,摔倒在地的人便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人从自己身上不停的踩踏过去,或者被自己再次绊倒,迎来和自己一样的命运。 而前面原本还沉浸在众人恭维吹捧的虚荣中,突然耳中就传来不同的声音,待他循着声音看去,便就看到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抱着太子从自己身边快速的跑过,自己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就只剩下一阵残影,因为就在他回头看时,负责保护他的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也是第一时间带着七皇子来到安全的地方。 待到了安全区域,贴身侍卫才将他们放下,现场十分的混乱,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这次新修建的大殿正在倒塌,情况还不曾停住,周遭一圈还都带着很大,很高的粉尘,遮住众人的视线,只能凭借着耳中听到的声响来判断情况。 太子殿下看着眼前还在处于坍塌中的大殿,面色十分难看,这次的法会庆典本就是由他来主持,如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要如何交代。 到时候说不好还要扯到储位上面,想到这里,太子原本就已经铁青一片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郁,这次的事情不会是七皇子干的?太子瞥了眼旁边脸色一样十分难看的七皇子,看来不是他,“七弟,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七皇子回过神来,狐疑的看向太子,心想这不会是他干的吧,就为了陷害他,今天自己可是让他没了好大的脸,还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七皇子轻扯嘴角,“皇兄这话问的好奇怪,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方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还不知道呢,现在我和皇兄一样对此事一筹莫展,这是如何发生的一无所知,”见太子仍是不信的样子,便又说道:“皇兄应该清楚,此次可不是独独太子殿下一人负责,我也是有份属的,这谁希望出事,也不会是我。” 见七皇子直接给出答案,太子殿下虽然还带着怀疑,但是也没有全然不信他,毕竟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这次出事了,要负责的不止自己,还有他也是需要担责,但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也没有办法调查,只能等大殿彻底结束坍塌后,才能再继续调查。 第206章 不妙 这时七皇子突然说道:“我记得大理寺有官员负责此次的安全问题,不如将他们叫来。” 太子抬眼看了他一眼,“这大殿要塌,你找大理寺的也没用。” “我当然知道大殿塌陷和大理寺的官员无关,我是想说就让他们去调查,我们便就在这里等着,万一那大殿再出点什么事情,你我皆是千金之躯,对吧,正所谓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便就让他们去查,我们便就等着回话便是,我们出去也干不了什么,还不如就呆着。” “有理,”大理寺的官员既不是自己这一派的人,自然也不是七皇子的,最是容易保持公平公正,绝对不会在调查之中给彼此下一些绊子,大家都能安心,想到这,太子朝着候在门口的内侍一招手,“去通知大理寺的几位,让他们调查清楚这新修的宫殿为何会突然无故坍塌,调查清楚后回来回禀本宫与七皇子。” “是,殿下。”内侍领了命令便就朝外找大理寺主派官员,通知传达太子殿下的命令。 虽然殿宇坍塌的事情被安排给了大理寺的官员负责,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们便就可以安心下来呆在这小小的安全屋子中,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坍塌发生的时候,殿宇前全都是太子他们从宫里带来的内侍宫女,还有随行而来的仪仗成员,还有负责保护的官兵等,这些人不说出事之后的事情,官职在身的便就走正常渠道抚恤补贴下去便可。 但今日在场的还不止这些人,还有许多王公贵族家的,还有那些平民百姓,在焦急慌乱之中受伤丧命的,自己要是一个没做好,这些便就可能在日后成为敌对自己的党派攻伐自己的手段,而且这次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想要隐瞒下来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在场的也不会让他隐瞒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如何处理今天发生的一切。 如何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卷,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而消息也很快就会传到该知道的人耳中,若是到时候太子殿下还未给出一个让众人都满意的答卷,想必到时候只会将全部的苛责印在他身上,从而将他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扶上他们满意的人选。 所以他一刻都不能松懈。 就在七皇子放心的倒头大睡的时候,太子彻夜未眠,都在安抚失去亲人,受伤的百姓,安抚他们彷徨的心绪,安定他们无助的心,还有那些虽然没有受伤,但是还是受到一些惊吓的世家大族家眷,也是需要重点安抚的目标。 待到天微微亮,太子带着一双红肿充满红血丝的眼眸回到休息的屋里,七皇子已经睡醒,精神饱满的坐在那,等着大理寺官员来回禀结果了。 见着太子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襟,衣袖处都已经出现褶皱,面色也是十分憔悴,双眼通红,看着便就是熬了一个通宵的模样。 而看到太子这副模样的七皇子第一反应却并不是询问太子的康健,而是在心中咒骂,“该死!太子居然一整夜没休息,定是去安抚那些朝中大臣的家眷,自己怎么就这么心大,好处就让他一个人全得了,真是便宜他了。” 心中藏着怨气,开口便就不自觉带上那股愤愤,“太子殿下这是忙了一整夜啊,真是能者多劳啊,到时候事情结束,恐怕太子殿下手下又要有新的人慕名来寻了吧。”呵,为了那个位子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时候都不放过,真不愧是太子殿下! 忙碌了一夜,各种安抚众人,还要安排地方给他们休息,实在是没有精力再与七皇子纠缠,太累了,太子抬着疲惫的眼睑,声音沙哑道:“七第这是在说些什么胡话,莫不是昨日睡太多了,到现在还未醒不成?本宫乃是一国储君,乃是天下万民的太子殿下,安抚,慰问他们,这些都是该做之事,怎么到了七弟口中便就成了一些好似蝇营狗苟之事了?” 听着太子殿下对着自己阴阳怪气的,气的七皇子就要拍桌子,“你!”七皇子气的瞪着眼睛,偏偏自己还不能如何他,不然就是一个不敬兄长的罪责,他还不知道太子?就是故意想要激怒自己,好将罪责揽到他身上,他才不会上当,“太子说笑了,弟弟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想必是皇兄劳碌了一夜,太过伤神,听差了,弟弟我最是恭敬兄长,又怎会如此,定是看错了。”七皇子脸上带着笑,而眯起的眼眸中却毫无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太子。 太子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方才睁开双眼,也不看过去,只是突然说道,“哦,是嘛,那大概就是本宫看错了吧。” 也是不说表面话,看来确实是累极了。 “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说吧,这新修建的殿宇,好好的,是如何能突然间就倒塌成一座废墟的?”太子因为彻夜未眠,嗓音中满是沙哑,听在他们耳中便就是沉沉的,很是沉闷的感觉。 两名大理寺官员相互看了一下,扑通一声便就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一见俩人不回答,反倒是先跪下,太子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妙,若是普通的原因,他们大可以直说,又何必如此。 想着,太子殿下原本靠坐在椅凳上的身躯,微微朝前压下,语气低沉中带着股冷意,“说。”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加上太子殿下朝前俯下的身躯,他身上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变了,变得十分气势逼人。 平时见着的太子都是在朝堂之上,作为一个储君,只需要负责听取朝臣的奏报,从来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七皇子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副气势夺人的样子,坐在他边上的太子殿下,好似在俯下身,气势变幻的那一刻,他的模样好似也变了,变成了父皇,这一刻好像是父皇坐在自己边上,在审问着下面的人。 第207章 反应 怎么可能!七皇子赶紧摇摇头,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又变回了太子,心下一松,想到果然是自己眼花了,怎么就会将太子错认为父皇,他们俩个哪里都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会这样想,不说七皇子在一旁是如何的走神。 跪在地上的两位大理寺官员,在太子殿下气势的压迫下,抖着将调查结果说出来,“回禀太子殿下,昨日我等在大殿坍塌后检查了大殿的木料,发现这些木料都是不符合规则的木料,全都是已经从里面被白蚁蛀空了,之所以倒塌,想必,想必是实在支撑不住,才,才...”俩人已然汗流浃背。 “木料不符合规定,”太子沉沉的嗓音传来,“负责采购木料的是何人,何职,还有负责检验木料是否合格,合规的又是谁!”太子压抑嗓音,低声吼出声,''咚''的一声,他的拳头砸在了扶手上。 他的拳头表面的皮肤,快速的从捏紧的苍白转变成泛红。 “太子殿下恕罪!”两名大理寺官员啪的一下跪的更低了些,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太子还不是皇帝,但是他离那个位子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一国储君的愤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他们自然也怕自己被牵连。 太子闭了闭眼,缓了口气,伸手按压着太阳穴,强压着怒气问道:“都查出来是哪些人没有。” “殿下,查,查出来了。”两名大理寺官员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说道。 太子殿下放下按压太阳穴的手指,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倒映着俩人畏惧的身影,“那便说吧。” 大理寺官员停顿了下,还是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名单,低头双手奉上,递给太子殿下,还不等太子接过,反倒是七皇子先一把抓过。 还不等太子做出何反应,下一刻便就听见七皇子怒骂道:“简直一派胡言,”随手便就将这份名单甩到地上,“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他们又不缺钱,家中又都有着祖荫留下的财富,田地店铺等,如何会在这名单之上。” 说着便就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其中一人的衣襟,狠狠说道:“是不是你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私仇,所以故意栽赃陷害他们!说!快给本殿下说出来!” “七弟!”太子伸手接过内侍捡回的名单,上面的名字看着没有一丝的问题,都是在修建殿宇过程中负责的各个环节的官员,只是这其中被指出有问题的不是七皇子的人,便就是太子的门下,所以七皇子这才如此激动。 七皇子回过头来,狠狠说道:“太子,你可别忘了那上面可不止我的人,还有你的!”你这样阻止我,最后只能是我们大家一块死! “我知道,你先放开他,难不成你还觉着这事,”太子晃着手里的名单,“还有这份名单都是他一两个人能如此精准的拿出来这份名单?”上面除了一二人外,其余不是自己的属官,便就是七皇子门下,若是全部问罪,恐怕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但若是不处理,外面那些人也不是善茬,绝不会愿意握手言和,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这次到底是底下人贪婪做出的事情,还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他们俩,若是他们两个倒下了,谁,又是谁能从这场风波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很显然被打断愤怒后的七皇子也回过神了,冷静下来便也与太子想到了一块去,若是他们同时出了事情,背后又会是谁是最大的赢家。 你要说他们就不能将这件事情想象成一件简单的贪污案件处理不行吗?当然不行,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遇到的事情,发生时绝对都没有所谓的意外可言,只有以意外之名伪装而成的蓄谋已久罢了。 而如今明面上,成年皇子中能够有实力与太子殿下抗衡的便只能是归七皇子莫属,若是他们俩同时出事,那这朝堂上的局势可就真要重新洗牌。 七皇子往后退了两步,倒靠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斜眼看着太子,“如今这份名单中人太多了,说不好谁的责任轻,谁人责任重。” 太子握着名单,静静看着七皇子,“七弟,待如何?”如今双方的人马全都卷入其中,恐怕如何处理量刑,大家都不会同意,可如果不做出处理,外面那些人也是不会同意的。 “我待如何?”七皇子嘴边翘起一抹凉意,“既然太子问了,那我便就告诉你,这事若是让太子来负责调查,我 不 同 意 !”我看你如何应对,哼! 太子并没有如他所愿,脾气暴起,反倒是十分冷静的点头,“可以。” 七皇子还在说着,“你不同意也没用,正所谓法不责众...”七皇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你方才说什么?你同意了?” 太子再次点头,“是的,我同意了,我也觉得你我都不适合此次的调查负责者,所以我决定从外面找一个不会偏向任何人,从不参与党派的人来调查,如此,七弟觉得如何?” “啊?”七皇子还未从方才太子的反应中回过神了,他还沉浸在太子居然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他不和我争?“哦,哦,哦,我同意,只是太子准备举荐何人来调查此事?” “大理寺少卿薛恒,我已然派人去大理寺叫人了,想必很快就能看到人。”太子淡淡说道。 七皇子点点头,太子不会是早就想好了吧,可是名单是这会才拿过来的,难道今早之前太子便就知道了?自己是不是又掉进他的陷阱中了?对方的反应出乎意料,自己心中又开始嘀咕,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又给自己下套?毕竟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殿下,宫里来人了。”太子的近身侍卫站在门外低声说道。 太子与七皇子同时看向门口,消息终究还是早了一步传进宫中,只不知是谁如此的热心肠,想着太子便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七皇子。 第208章 撇清 察觉到太子的目光,急忙撇清干系,“这可不是我干的,我有那么蠢吗?这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我怎么也不可能坑自己,不是,坑太子殿下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嘴巴这么快,才一个晚上就捅出去了,照宫里来人这会便就到了这里,那就只能是说昨天事情发生后便就有人将消息传出去,“太子殿下,你不是都忙了一夜了,到底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还能让,让人那么快便就将消息传到父皇耳朵里,难道昨天你就没有让人将消息封锁吗?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封好口,还让消息泄露出去,这下好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出来办差,不说办好,还给办砸了。” 开始嘀嘀咕咕,“哎!也不知道父皇这么早便就派人过来,还不知道如何斥责我们俩没办好事。” “好了,七弟,出事也不是我们所愿,即使父皇震怒也是应该的,毕竟确实没办好事情,还出了人命,如今只能等薛恒来了再说,”太子看向门口的近身侍卫,吩咐道:“将人请到此处吧。” “是,殿下。”近身侍卫领了命便就将宫里来的人往俩人所在屋里领。 待宫中来人踏进屋子时,太子与七皇子便已然站着等待,看着来人,心中都是不由一惊,“怎的是您来了,大监?”父皇竟然将贴身伺候的大监派了来,看来是真的对此次的事件很是看重。 大监双手收在袖中,面上不由的一叹,“哎,这不是陛下一听说抱佛寺出事了,还死了不少人,当堂大怒,毕竟这大殿可是陛下为了太穆皇后祈福用的,这大殿出事不就是在打陛下的脸面嘛。”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脸面。 “这不,我就连夜便就赶来了。” 陛下既然如此在意此事,想必也是想到了此事处理不好的后果会是如何,恐怕不只是派人来看看这么简单,太子试探道:“可是父皇有口谕交代给大监?” 大监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忙抬手拍着自己的脑门,“哎呀,瞧我这脑子,赶了一路,脑子都赶坏了,陛下确实让我带了手口谕前来。” “陛下口谕!”大监严肃的看着两位皇子。 俩人立刻低头行礼,聆听陛下口谕。 “陛下说了,抱佛寺所修殿宇乃是为仙逝太穆皇后祈福之用,如今竟无故坍塌,尔等定要用心调查此事结果,将涉事之人一并严惩,绝不放过,至于此次意外坍塌中受到伤害,惊吓的百姓,定要用心安抚,莫要权势压人。” 低头乖乖聆听的俩人心中所想各有不同。 父皇此次居然没有斥责他们,反倒是将目光放在殿宇坍塌之上,还派了自己贴身的内监前来,看来确实是重视这件事情,这新修的殿宇在法会当天坍塌毁于一旦,外面恐怕早就流言一片,如今具体原因还未可知,但是父皇还是将事情定性为人为毁坏,看来不管这次殿宇毁坏的原因为何,这些修建的官员恐怕都难逃罪责,若是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到时候不管他如何处理,既然已经有了口谕,便就不能轻拿轻放,自己这个太子想必也就要遭很多人恨了。 看来自己决定将此次事件交予薛恒处理,果然是对的决定。 七皇子这耳朵里听着大监口诉的皇帝的口谕,心想还好自己没有头铁凑上去,父皇连最信任的大监都派出来了,恐怕正在宫里大发雷霆呢,这事情放在手里一定是个麻烦,还好太子找了薛恒来背锅,到时候要是查不好那也是薛恒的责任,和自己没有关系,这牵涉其中,自己的门下若是实在摆脱不了干系,那自己也没办法,只能看自己造化了。 传达完皇帝的口谕,大监轻声问道:“二位殿下 ,可是听明白了?如今一夜过去了,两位殿下是否得出结论了?” 太子:“此次随同前来的官家女眷,还有无辜受累的百姓,昨夜本宫都已经一一安排下去,必不会有 其他的疏漏,至于死于殿宇坍塌的宫女内侍等还需要待本次事件处理回宫后,再行处理, ”太子顿了顿,“至于此次调查,本宫与七弟商量后 ,觉得我俩身在其中,恐有看不清的地方,不如让一个局外之人来调查,想必定能看得清线索谜团,早些将事情调查清楚,给父皇一个交代。” 大监认同的点点头,问道:“那,殿下是请了哪位前来调查此事?” “一早便就派人去唤大理寺少卿前来调查,想必也差不多时候,应是快到了。”太子说道。 “原是那位。”大监了然的点点头,“那便就再等等薛少卿吧,太子殿下,看你这眼睛都通红了,想来定是一夜未眠,忙了一宿吧,现下还是去休息会,可莫要让陛下担心。” 太子也不说推辞的话,反倒是顺着大监的话说,“大监还是心疼我的,”太子疲倦的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转头看向七皇子,“七弟,一会若是久之到了,你便使唤人来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七皇子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 “那便多谢七弟了。”太子满意的点点头,朝着大监笑了下便去休息。 见着太子走了,大监看着七皇子说道:“七殿下,老奴还要去看看那些受到惊吓的命妇们,安抚安抚,也要让他们知道陛下即使人在宫中,心中还是惦记着臣工的。”说着便就朝着七皇子微微行礼后便转身出去。 七皇子见着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便大大舒了口气,伸了伸懒腰,靠躺在椅子上,双眼渐渐空泛失神,下一刻便就要睡着,突然一个惊醒,抓着扶手坐了起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口中低低呢喃,“好你个太子,原来是在大监面前故意表现自己,好让大监知道自己的辛苦,我说呢,干嘛不去休息,非得等大监来了,他一劝便就去休息,这不是故意衬托我根本不关心这件事情嘛,还有时间去睡觉。” 第209章 正事 七皇子摸摸自己那张脸,又靠回椅子,“就我这张脸,就是一夜未眠,那也熬不出太子那种憔悴,哎,谁叫我天生丽质,实难自弃,没办法,又让他赢了一局。”太子他不要脸了,我可是还要的。 薛恒等人连连赶路,跟在太子属官身后,一路不停,终于,到了抱佛寺。 “到了,到了,总算是到了,哎呀,真是好久没坐过这么颠簸的马车了。”包灯从车辕上,手撑了一下,跃下马车,嘴里还不忘埋怨着,另一边则是死命揉着自己的腰间。 大红听见包灯的抱怨,不满的叫了下。 包灯赶忙上前,“哎呦,小祖宗我可不是说你,我是说这路,这路不好。”说着还跺了跺地面。 “包司直,大红耳朵可灵的很,你背后说人坏话可要小心着点。”下了马车便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嘴角偷笑。 “诸位,还是莫要耽误时间了,我们还是先去见见太子殿下吧。”太子属官马的缰绳都还未完全勒停,整个人便就先行跳下马,朝着几人走来。 下了马车的薛恒看了眼太子属官,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说道:“那便前面带路吧。”说着便朝前走去。 太子属官连忙追上跑到前头带路。 宁宛朝着包灯耸耸肩,跟着薛恒往前去。 太子属官带着三人来到七皇子所在屋子,朝里敲了敲门,只见里面传来声响,还不待他们细听,里面便就说话了,“进来吧。” 太子属官小心的推开门,抬头间便就见着里面坐着的并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惊愕了下便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七皇子,不知太子殿下他...” 七皇子透过太子属官弯曲的腰背,看见身后站的十分笔挺的薛恒,没有第一时间理会太子属官的话,而是对着薛恒喊道:“原来是你到了,快进来吧,我都等你等的快睡着了。” 薛恒带着包灯与宁宛进到里屋,朝着七皇子行了礼,“七皇子有礼了。” “有礼有礼,”七皇子摆摆手,这才看向太子属官说道:“你下去吧,太子和我知会过了,昨夜太子一夜未眠,现下正在休息,你便就不必去吵醒他了,其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一会我会与薛少卿交代的,你下去吧。” 太子属官看看在场的众人,面上为难却又毫无办法,便只能低头应诺,出去。 屋内只剩下几人,薛恒随意的坐在七皇子边上,淡淡道:“说吧,十万火急的将我唤来,又是出了何事?” 七皇子却不正面回答,反倒是打量着宁宛,调侃道:“薛恒,一段时间没见,你这身边怎么多了新人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如此俊秀貌美的小女子,真是会享福啊。” 这皇子怎么跟个二流子一样,宁宛冷着一张脸,可这嘴角却是忍不住抽搐。 “若是还不说,那我便回去了,大理寺事情多的很,我可没有闲暇时间在这听你胡扯一些有的没的。”薛恒既不正面回答七皇子,却又言语中带着警告。 “好好好,你别生气啊,大家都是兄弟,怎么你就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呢,真是无趣的很,”七皇子撇撇嘴。 “太子不是说派了人去请你来,难道这路上就没吐露一些情况让你知晓?”七皇子仍旧在磨洋工一般,迟迟不说正事。 薛恒抿了抿嘴,再一次忍住想要一拳揍死他的想法,“来的急,太子属官只知道大殿无故坍塌,其余缘由一概不知,”薛恒看着七皇子,语气冷淡,“若是七皇子还是这般不愿谈及正事,那我也就回去,不在这浪费时间,想必你们自己也是可以解决这小小的坍塌事件。” 不等七皇子说话,薛恒便就站了起来,瞥了眼宁宛与包灯,说道:“我们走。” 七皇子没想到薛恒如今这么不经逗,忙伸出手挽留,“诶,你等等呀,我这还没将正事线索告知你呀,你这是要去哪呀?” 薛恒却只是冷冷看了眼七皇子,便准备打开门出去,就在他将手放在门框之上还未用力拉开,门便从外面推了进来,薛恒抬头间与一双布满血丝,满眼通红的眼眸对上,愣了下。 来人手上推门的动作顿了下,在薛恒朝旁边退了两步后,继续推开门进来。 只见七皇子喊道:“太子殿下,不是说了,你去休息,剩下的我会替你看着嘛,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你不会根本就没去休息吧?”七皇子一下跳了起来,“你不会是不放心我吧?” “七弟不也同意,一旦他们来了便就去通知我的?可我这左等右等都不见七题派人来唤我,我想着定是七弟与久之相谈甚欢,一时太过激动便就把我给忘了,所以我便就自己过来了,也就不用麻烦七弟再派人去一趟,浪费时间。” 来人正是太子殿下,大监来后,太子殿下也确实回去休息,毕竟确实忙碌一整夜,再如何也实在撑不住,他正睡得好好的,便就唤醒,说是自己的属官回来了。 自己的属官回来了,那边就是薛恒他们到了,可是却不见七皇子派人来唤自己,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说回太子属官,本就是一路急赶慢赶的回来,却没想到见到的却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七皇子,对方虽然说不用再回禀太子殿下,但是对方毕竟和自己的上司算是竞争敌对关系,自己如何又能听七皇子的话真的回去回禀,若是之后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出了事,自己就是万死也难究其罪,想到这他便在踏出房门的下一刻直奔太子临时寝殿而去。 故而太子方才来的如此及时。 薛恒也不提七皇子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事情,只看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若是想请我来看着难得一见的新修殿宇坍塌后的景象,那就不必了,本官不喜玩乐,这些独特的玩性并不适合于我等,若是没事,我等便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与七皇子殿下处理事情,大理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等,实在是没有游玩的心思。”真是句句不提七皇子,句句都是在说七皇子。 第210章 不屑 薛恒的一番冷嘲热讽,听的太子面上的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 太子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会没来,七皇子就给他在背后搞鬼,他的脑子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他难道忘了吗?这次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他们俩可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个蠢货!太子看了眼七皇子,后槽牙咬的紧紧的,面上却还要不露声色,“久之说笑了,七弟他就是顽劣了些,他还小,不懂事情的严重性,久之又不是不知他自小便就这个样子,莫与他一般见识。” 七皇子抱着胳膊,鼻中不屑的''哼''了声。 大家假装未曾看见七皇子的不屑的表情,从身后内侍手中接过先前那两名大理寺官员调查出来的人员名单,交给薛恒,“这份名单是此次大殿修建的人员名单,”太子看着薛恒,顿了顿说道:“其中半数人皆是我与七弟手下官员,所以我等不便再调查下去,恐有失公平,本宫与七弟左思右想,这才将久之找来。” 薛恒看着手中的这份名单,听着太子之所以将自己找来的原因的解释,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这个说法,牵扯自身利益时,便就容易有失公平,最好者便就是找一个毫无利益相关者来,如此利益相关者都能满意,毫无怨言,自然也不会觉得处理者会偏向任何一方。 太子见薛恒已然接受,想到一早大监所传的陛下的口谕,便提醒道:“久之,今日我已经收到宫里来的口谕,凡是参与此事之人皆是要严惩处罚,你可懂?” 薛恒抬眼看向太子,“??” 太子斟酌了下,说道:“陛下的意思这件事不管最后查出来结果如何,都只能是人为。”''人为''两字,太子口中咬的格外重,意在提醒薛恒。 薛恒神色自然,“那是自然,这等祸事不是人为还能是鬼神不成,不然如何新建殿宇如何会坍塌如废墟。” 见此,太子满意的点点头,“如此,本宫便就放心了,一切便就拜托久之了。” 其后太子便就将当日他所看见发生的一切过程重新描述了一遍告诉薛恒。 当日太子虽然就站在大殿门口,可惜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快,太过迅速,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便就已经发生,而且出事受伤的人实在太多,昨夜一整夜太子都是在安抚众人,要说了解事情的全貌,太子还不如那两位大理寺的官员。 原本像是这种法会之类的是用不到大理寺官员的参与,也不知怎的,上面突然便就提出要让大理寺派出几名官员一并负责法会上的安全,说是他们经常审理案件,对于罪犯的气息有着不同于其他人更加敏锐的感知。所以才会在事情发生第一时间便加入调查。 思及此,薛恒便提出要去见见那两位大理寺官员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太子点点头,表示了解,毕竟确实他们两个比自己要知道的多些,“好,那本宫便就派人去传他们过来。” “不用了,我等自己去寻吧,一会还要去看看废墟,时间紧迫,便就不耽误这点时间。”薛恒说道。 暂别太子,七皇子后,薛恒等三人便就去寻那两位大理寺官员。 两位大理寺官员一早便就接到太子殿下的通知,早早便就知道薛恒等人会过来与他们了解并交接此次事件的相关线索。 所以一见到薛恒等人出现时也是一副自然毫不意外的模样,朝着薛恒行礼,“薛少卿,包司直,宁娘子好。” 这两位大理寺官员并不是直属薛恒手下,其实是属于大理寺另一位少卿,石少卿手下,他俩其实是异卵双胞胎,有着特殊心灵感应,一位与包灯一样位属司直,另一位则是大理寺评事,因为俩人是兄弟同姓,所以大理寺里便用他们的职位来区分俩人。 包灯朝着俩人拱拱手示意。 宁宛抬手打招呼,“好久不见,两位。” 薛恒抬抬手,“不必多礼,想必太子殿下一早便就交代二位,那便说说二位在这期间的所见所闻,包括大殿坍塌时是否出现不同的事情,任何事情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同的都可以说。”此时他们若是想要快速直击事情真相,便就要将所有的线团抓在手里,慢慢的抽,一点点的抽丝剥茧。 柳司直回道:“回禀少卿,自从法会开始后,这寺中所住之人便就十分复杂,虽说所来者皆是我大雍向佛之人,但其中除却那些王公贵族,佛法大家,但也不乏三教九流之人,可谓复杂之极。” 柳评事道:“自第一日法会起,便就不许闲杂人等在附近逗留,抱佛寺范围内日夜皆有金吾卫巡逻,第一日一切皆是一切正常,都是按着一早定好的流程在走,并无异常,及至第二日前半程也还是按着流程,只是这最后的流程本该是太子出现,不知怎的变成了七皇子,而且到这里也是与流程中的安排不同。” 七皇子?,薛恒看着俩人道:“七皇子做了什么?” 柳评事道:“最后的流程中,本该是太子殿下出来宣布大殿揭布仪式,正式开始投入使用,却不曾想七皇子拦住了太子,属下离得太远不曾听见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幸而属下习有唇语,看清了七皇子说的。” 宁宛看着柳评事,心中暗赞,真是厉害,这大理寺中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唇语,真是不得不刮目相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擅口技者,那是真想看看。 “七皇子拦住太子殿下,说他有陛下的旨意要宣布,必须要在那个时间说才是最后,太子碍着陛下的旨意,便就只能退让一旁,让七皇子上前代替自己完成最后的步骤。” 薛恒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断的摩挲着自己食指的指腹,“陛下的旨意...” 包灯问道:“如何?旨意有问题,少卿?” 薛恒摇摇头,“陛下的旨意不会有假,七皇子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假传旨意,即使他再受宠也不可能,只是这必须的时间就未必必须了,恐怕是七皇子故意挑选这个时间宣读陛下的旨意。”算是一种故意挑衅太子权威。 第211章 烟花 包灯:“七皇子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记挑战太子权威,时刻展现自己,薛少卿我们还是要小心再小心,莫要牵扯进他们之中,”陷入朝廷嫡系正统之争。 “嗯,他们还不敢拉拢我,毕竟我母亲还在那摆着,如何也不会选我,毕竟我一无兵权,二无权势。”薛恒淡淡说着。 全程旁听他们肆无忌惮的讨论太子兄弟之争,汗都要下来了,心中不由一直在喊着,快停下来!停下来,这些我们听不得呀! 还好,他们好似听到俩人心中的呐喊,不再谈论这些敏感的话题,转向正事。 “七皇子代替太子做最后的一步,这其中是否出现了异常的事情。”前面都一切顺利,只这最后改变了人选,想必不同也是从七皇子的选择开始转变的,薛恒心中想着。 只见柳评事点点头,“是的,七皇子带来了陛下赏赐的新物件,说是与民同乐,还为其取了名字,叫烟花,意喻为烟火绽放之花。” 宁宛猛地一抬头,“烟花?”这个词勾动了宁宛敏感的神经,这个词大概也就只有宁宛才会如此的在意与敏感。 紧接着不待众人回过味来,便就问道:“这名为烟花之物,可是需明火点燃,朝天空燃放,其次燃放之时声音巨大,震耳欲聋?”宁宛虽然是用着问句,但她的语气中满是肯定之意,心中已然是确认此烟火便就是彼烟花。 两位柳姓官员默契的带着震惊不解的眼神看向宁宛,语气之中仍旧不乏惊讶不解之意,“宁娘子如何得知?可是有未卜先知之能?难不成与元姓家族一般,传习术士之能,可占可卜?可悟天地五感乎?” 宁宛看向包灯,“他们在说些什么,每个字我都知道,怎么组合在一块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家族,什么术士? 包灯不有意外,解释道:“他们以为你和元家一般会通过占卜知吉凶,这元家则是家族传承便就是先天喜好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还有不少做道士的,家族庞大,除了寺里的和尚,观中的道人,百姓会找的便就是元家的人,毕竟有时候他们的价格比之那两位还要便宜些,毕竟还会给看病,划算的很,当然元家也是有人在朝为官的,不过他们都是一群奇葩,都喜欢去农部,不过他们在农部,确实也靠着他们的技艺让大雍粮食大涨,百姓有粮。” 宁宛没有再多问,但是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时的农事还远远没有达到自动化的程度,基本都还是靠天吃饭,再加上这个外挂,起码能让百姓家家有粮,躲避灾害,不像未来靠的是科技自然是有所不同。 宁宛看向好奇答案的两位,“其实我并不会什么未卜先知,只是这烟花,和薛少卿先前办理的一个案件中的一个物件可能有所相关,所以我才稍稍激动了下,不过这到底究竟是不是还要等我看过之后才能确认。”虽然宁宛光是听着名字,便就心里确认了,但是其他人还不知道具体,自己还是等彻底确认了再说。 毕竟万一只是相似,还是选择保险一点的好。 薛恒听完后,若有所思,隐晦的看了眼宁宛,他的心里在宁宛问出这些问题后,便也有了些猜测,不过正如宁宛所说,一切还是要等他们见到实物方才能确认。 柳评事说到烟花,眼中难掩激动,接着道:“此烟花不愧为新奇之物,此物之奇特,之艳丽,之恢宏,实是在下平生所见...” 包灯忙伸出手按下柳评事激动乱动的手臂,“诶诶欸,冷静些,我们知道这烟花是真的很精彩夺目了,现在还是回归正题吧,说说你们发现的不同异常之处吧。” “这烟花是真的很炫目,听说要是到了夜里更是不得了,”柳评事又要抬起手来,下一刻又被包灯一把压下,悻悻道:“这不同之处还是让我兄长来说吧,他的耳朵灵,那日正是他听出来其中的异常之处。” 相较于弟弟柳评事的稍显跳脱,哥哥柳司直便就性子沉稳许多。 只见柳司直见弟弟介绍到自己,便朝着众人稍稍行礼示意,“属下与弟弟不同之处在于,弟弟他能识的他人唇语,属下不能比,唯一处稍灵光些,也只是这耳朵比之常人较为灵敏,所以在那日烟花燃放之时,众人皆是将注意力放在天空之上,原也没觉得异常,开始也只以为不过是这烟花造成的震动,并未多想。” “你们可是发现了可以佐证听见的异常之处?”薛恒一针见血的说道。 柳司直点头道:“正是,昨日出了事情后,太子殿下便派人通知我等,让我与弟弟调查大殿坍塌的原因,我等查看了大殿废墟,发现这大殿废墟上断裂开来的梁木并不符合当初挑选的木材规格,其外这些木材从内里便早早就被虫噬一空,看程度,”柳司直稍顿了下,“恐怕非是近日导致。” 敢用被虫蛀的木料,还用不合规的木料代替符合规格的木料,安全通过审查,恐怕这其中涉及的人员怕是不少,少不得上下牵连。 “嗯,接着说。”薛恒面色不变,只是稍稍点头说道。 见薛恒神色如常,柳司直也摸不准薛恒心中想法,便接着说道:“我与弟弟绕至大殿后门处,发现那处的门窗是最先坍塌,但断裂处的痕迹有些像是被从外部轰开。” 薛恒:“后殿部分的木料是否是未被虫噬的,符合选材。” 柳司直眼中虽是带着被薛恒猜中的惊讶,但并没有十分的显眼,只看了眼薛恒,便就继续自己的讲述,“正如薛少卿所说,整座大殿应是好坏参半,以维持大殿的完整与暂时的安全,当日应是有人借着七皇子燃放烟花之时,借助烟花燃放时巨大声响的掩护,遮盖着住后殿破坏异常。” “所以当日后殿可有安排人手值守?” 第212章 后殿 柳司直难得的闭了嘴,反倒是是那位稍显跳脱的柳评事说道:“回禀薛少卿,当日后殿处值守人手要么被叫走,要么死了,所以目前并无人知道在烟花燃放时,后殿发生了何事。”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大殿,看看还有什么发现,”薛恒突然转过头问道:“太子殿下可吩咐人收拾废墟?” 柳司直反应过来,朝着薛少卿道:“未曾,属下想着其一应该是太子殿下还未腾出时间来处理大殿坍塌的处理,毕竟昨夜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二则可能是想到薛少卿来后可能会想要亲自调查废墟,若是没有提前动这废墟,万一其中有证据在其中,也好发现。” 薛恒点头,“可派人将废墟看管起来?” “事情发生后,属下便就请太子殿下将废墟看管起来,从昨日事情发生到今日,未曾有无关闲人靠近过。” “那就好。”对于他们的处理手段,薛恒还是很满意。 眼前废墟占地五百多平方米,檐高八米,盖有两层,殿内正中供奉的是以太穆皇后为原型刻画的观音像,观音座两旁还伴着两尊善财童子与龙女。如今这一切全都毁于一旦,那尊汉白玉观音像就像是昙花一现般,还未被众人观赏到,便就已然凋谢。 而这尊观音像取材自一块完整,无一丝裂痕的汉白玉,光是雕刻便就耗费五年之久的时间,这尊汉白玉观音像,高4.8米,重达5吨有余,所以在将这尊汉白玉观音搬到这座大殿也是耗费了许久的人力物力。 而这大殿门窗木料按规定本该是用的黄杨木做窗沿浮雕,薛恒随手捡起破损木料浮雕附件,如今变成普通易脆且软易变形的软木雕刻浮雕后上色。 而原本应该是松木杉木为主作为大殿梁柱,建筑框架上的部分,如今所用的木料不仅是年份不够,还是未成完全阴干的木料,未曾做出防蛀处理,全然还是生木,水汽十足,然而就是如此明显的破绽,从采购木料到作为梁柱门窗之用,也从未有人发现,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不在的太穆皇后生前信奉佛教,所以这次法会原本主要目的便是皇帝陛下为了替仙逝的太穆皇后祈求来生福禄,消去今生罪孽,如今这一切全都毁于一旦,但是宫里传来的旨意却又有点难以琢磨,好似陛下并没有那么的愤怒,按照往日陛下的脾性,在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只会将太子殿下与七皇子先斥责一顿,而这次却没有?为什么? 所以这中间到底多了点什么,借此改变了陛下的想法。 包灯蹲在后殿坍塌废墟处,这里正是柳姓兄弟所说的不同之处,“少卿快来!” 薛恒心里还在捋着陛下对于此次事件的暧昧态度。耳中便就传来包灯的叫唤,抬眼看去,包灯他们正蹲在地上,朝着自己挥着手。 薛恒到了身前,包灯便将那节断裂木料拾起,指着表面凹陷处,不仔细看,恐怕还无人发现,就这还是包灯运气好,随手翻找间看到的,“薛少卿你看此处,像是被一硬物撞击导致凹陷,再看这横断面,当时的情景应是从远处,不知以何物炸开,不过,” \"不过什么?\"薛恒看向包灯。 包灯从废墟中扒拉了下,“不过这里断裂的木料看着像是从远处被重物攻击,类似投石车之类的...” “这不可能,若是投石车之类的,早早便就会被金吾卫发现,不可能还会容许他们留下毁坏大殿。”柳评事激动的说道。 “哎呀,我只是说像,并没有说是,再说了我还未说完我的发现,你着什么急。” “原本要是没有发现这个,”包灯拿着他重新扒拉出来带着漆黑部分碳化的木料说道:“我便就真的觉得是从远处投击导致的,薛少卿你看,这像不像那梅贤炼丹房地面上的痕迹?” 薛恒接过那块木头,手指轻轻搓了下其上的碳化部分,确实很像,“宁娘子你看看。”说着便递给宁宛。 宁宛嗅了嗅半碳化的木头,“确实,上面不只有木料水汽,还有硝石硫磺的气味,木料水汽太大,这才导致没有着火的原因,才让我们能看到这些。”看来这个操控毁坏大殿的幕后之人原本想法说不好是想要借着火药烧了这座大殿。 宁宛与薛恒对视一眼,朝对方点点头,薛恒心想这里出现了火药,看来这会是原来梅贤制作的那一批火药的出处吗? 可是炸掉大殿对于幕后之人有什么好处? 薛恒擦着手指上沾惹的些许炭灰,问道:“昨日死于坍塌的 后殿值守侍卫死因可查明?” “昨日第一时间,属下便就去查看了那值守侍卫,死因为坍塌时木料掉落,不及躲避而死。” “值守的侍卫武功应该都是很不错吧。”宁宛问道。 “一般这类值守侍卫,皆是专门从城防巡守中抽调出来的精英,身手都是经得起考验的。”毕竟金吾卫不可能全部派出来,即使是作为皇子出行用,也都是作为近身随行,也不会作为这种普通的看守使用,有些过于大材小用,薛恒在一旁解释。 宁宛看向薛恒,提出自己的疑问,“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为何在大殿发生坍塌时,为何没有躲开,难不成就一点迹象都未曾发现?,反倒是在原地等死?难道他们都不想活了?”这些很难解释的通,毕竟人都是本能的趋利避害。 薛恒猛地看向柳姓兄弟俩,“这些值守侍卫发现时,可有异常,可曾发现有逃生的迹象?” “这...”柳司直想了想,摇头道:“并未,发现值守侍卫尸首皆是平躺于废墟之下,头面朝上,头面四肢皆是被掉落木料砸断,并未发现逃离的迹象。” 他们先入为主了,发现值守侍卫尸体藏于废墟之下,检查死因 乃是因掉落木料砸碰而死,却没想到这些人当时是否还有行动能力,又是因何种情况而死,“属下疏忽了!”俩人立刻朝着薛恒行礼道歉。 第213章 有缘 “再去查查这几名死的值守侍卫。”薛恒朝着柳姓兄弟吩咐道。 如今他们因为疏忽,忽略了这些人的死因问题,自然也是该他们去调查清楚。 很快现场便又剩下他们三人,周围虽然还有值守,但量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伸直耳朵偷听他们讲话。 “目前所见到的证据都是在说这是一起由多部官员贪污,从上至下包庇导致大殿使用了不合规的木料,从而在法会这天意外坍塌。”薛恒总结了下得到的信息。 单从不合规木料导致大殿坍塌这条线索上来看,确实是如此,“但是从后殿值守侍卫意外调离岗位,还有意外死亡,目前死亡具体原因还未知,再一个后殿门窗上受到的撞击,其上还遗留着火药的气味,燃烧不完全的痕迹,这些举措好似都在故意将这间大殿是不合规,底下官员贪污偷梁换柱的事情捅出来。”宁宛提醒道。 包灯点点头,“确实,若是我们没有接触过火药,这些线索便就真要混过去了,还有这些举动明显是借着烟花燃放时的声响遮掩,但是这烟花燃放完全是七皇子临时故意选择在这个时间,对方又是如何精准的把握这个讯息,对方又如何知道今天会在这里燃放烟花?” “除非对方一开始便就知道,或者这件事情其实就是七皇子自导自演的,但是这么做对他也没有好处呀。”只是光看七皇子那模样就不像是有这副脑子的人,如果他们看错了,那只能说明七皇子演的实在是太好。 如果不是七皇子故意主导,那么这个人要么能在宫中有暗线,要么就是有内线安排在七皇子身边,“还是说只是凑巧?”薛恒低声呢喃。 宁宛摇头,“不,应该不是巧合,如果都是巧合,那就太巧了,好似全都无关,好似都是意外,但这么多的意外合在一块,那便就只能是刻意的筹谋。” “只是目前,我们还看不出来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利益可得。” 薛恒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对于背后之人操作这件事情的目的在何处,还需多加调查。 看着眼前覆盖重重的废墟木料,包灯突然对着薛恒说道:“薛少卿,要不要叫人将这废墟清理一下?看看大殿之下是否有别的发现。” “是该清理一下,说不好废墟之中会不会有惊喜在等着我们,”薛恒朝着一旁大殿值守侍卫道:“去多找些人过来,将这废墟清理出来,将这些木料全都并到一块去,多找些人,要手脚麻利些。” 值守侍卫立刻便就带着一队人高马大的年轻侍卫到来,立刻便投入工作。 现在面积如此之大,看着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宁宛见着无聊,便打算去看看周边。 薛恒听了宁宛的打算并未阻拦,也只是吩咐多加小心,便回过头去监工这些侍卫忙碌。 观音殿比之大雄宝殿要小些,由于是当今陛下为仙逝的太穆皇后所修建,所有用料皆是用的最好,所以比之正殿也是不遑多让,很是恢宏,只是如今金黄璀璨的琉璃瓦全都碎成不值钱的模样,精美的浮雕碎了一地,精制的结构也都毁于一旦,便是那座号称有史以来最大的观音像,虽然还在废墟下,但恐怕也不会是完好无损,绕过新修荷花水池,绕过曲径小路便到了一座偏殿,牌匾上写着天王殿。 此地供奉的是天王,不知为何,也许是地处颇为偏僻,故而人烟稀少,唯余鸟雀虫鸣之声,在这曲径幽深之处,也别有一番韵味,令人于齿间回味绵延不绝。 宁宛抬着头观赏着檐高印彩,榫卯浮雕,精妙绝伦,见而忘步。 下一刻走路不看路的宁宛便就被一颗小石子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好险,好险。”宁宛惊魂未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虽然只笑了一声便很快的收回,但宁宛还是发现了,她循着声看去,原来是他,宁宛不由的挑挑眉头。 “许久未见,宁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眼中的笑意分明是在取笑她方才差点摔倒,法雅朝着宁宛竖着一只手掌,行了个佛礼。 不过人家既然有礼貌的朝你打招呼,你也不好不回,所以,“许久未见,大师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法雅眼眸中带着笑意,“你看在这都能遇到,看来你我果然是有缘。” 显然法雅这是在反驳自己上次见面时说俩人并没有缘分的事情,宁宛心中吐槽,果然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是个雄性,尽管他是个五蕴皆空的和尚,也不妨碍他小心眼。 宁宛脸上配合的呵呵一笑,心中想着,若是知道会在这里遇见这大和尚,她就不闲着没事到处逛了。 法雅站在偏殿门口,将门口挡的严实,宁宛斜眼一瞟,这里面是什么人,能让这大和尚挡着不让看? “大师,这是有贵客?”宁宛试探道。 法雅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些,轻飘飘看了眼宁宛,脚下轻挪彻底挡住宁宛朝里看去的视线,“只是一位不喜吵闹的居士罢了,贫僧在此与这位居士探讨佛法,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法雅笑容不变。 “哦,大师真是交友遍天下,为弘扬佛法操碎了心,佩服佩服,”宁宛突然问道,“大师,不知上次我还你的那串佛珠可还在?” “自然是在的,宁娘子为何如此问?”法雅不解看向宁宛。 “没什么,就是今日我在别人手上看到一串佛珠与先前大师送的那串很是相似,还以为是大师生气,将东西又重新送了他人。”宁宛想起先前在七皇子手腕上看到的佛珠,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一些关系。 “虽然宁娘子不愿接受贫僧的礼物,但贫僧也不会将送出去的礼物转赠他人的。”法雅认真解释。 “大师多虑了,那毕竟是大师自己的物件,自然有处理的权力,不必于我多解释,”宁宛看看法雅,再悄悄瞄眼其身后已然空荡荡的偏殿,心想这人还是个社恐见不得人?“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想来薛少卿处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我。”宁宛找了借口便想离开。 只见宁宛已然转身往来时路走去,法雅却突然开口道:“宁娘子。” “??”不知道对方为何又叫住自己,宁宛还是停下脚步。 第214章 佛骨 “贫僧想着有件事还是需拜托宁娘子,今日本应是法会最后一天,而佛骨也本该是在今日展出,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情,想必这法会恐怕一时半会怕是办不下去...” 宁宛打断法雅的话,直接道:“大师有话直说,太过委婉,恐怕我听不明白。” 法雅行了个佛礼,轻轻笑道:“宁娘子真是快人快语,如此贫道便就直说了,昨日太子殿下的一名属官早早便就将佛骨取走,说是提前置放于观音殿中,好今日法会最后一日,早早展现与众人面前,如今大殿坍塌,而这佛骨也迟迟未曾归还,不知宁娘子可否代为传达,好让我等弟子安心。” 宁宛不解道:“你们为何不直接找那位与你们交接的太子属官,反而是要绕过他,不怕曲折来找我帮忙?”就是她也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如果需要帮忙她也是需要再拜托薛恒才行,这样一波三折的不是显得更加麻烦了吗? 法雅微叹,“原本贫僧也不愿麻烦宁娘子,”法雅面上显出一丝忧虑,“自昨日大殿发生坍塌后,我等弟子便就无法与那名太子属官联系上,弟子也多次去寻过,只是太子那处只是说不知该属官去了何处,想来应该是大殿坍塌突然,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无暇顾及我等。” “但这佛骨是否安全于我等出家人而言,毕竟还是太过重要,所以还望宁娘子稍加援手,贫僧感激不尽。”说着朝宁宛双手合十,微低头行礼。 宁宛随即还礼,道:“好,我回去便就请薛少卿帮忙,不知大师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我便就回去找薛少卿。” “贫僧在此多谢宁娘子。” 宁宛朝着身后摆摆手离开。 法雅看着宁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小径上,身后背对着自己躲在门窗后的身影传来一道声音,音色沉稳中带着一丝惑色,一丝埋怨,“你说你当初何必将那佛珠予她,如今反倒是引起她的注意。” 法雅眼中闪过一道冷意,“难道不是你趁我不在,将东西送人。”如今又如何会被发现,还需要自己来圆这个谎,法雅手中缓慢的转动佛珠,心中默念经文。 躲在门窗后的那道身影顿了一下,他知道这是自己理亏,但法雅也太过小气,不就是一副佛珠,小娘子都不要了,给他拿去送送人情,怎么了,不是很好吗?心中虽是埋怨,面上却是老实的与之道歉,“是我的错,这东西都已然送了,也拿不回来,你又何必与我置气,不过还好你给圆过去了,想必这小娘子也不会多想,不过你为何要提醒她佛骨的事情。”看她那样,也不一定会领情,何必呢。 “此事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我来说,说不好还能讨个人情,先前不知何故,她对贫僧的印象很差,既然不能接近,也不能总是让对方提防,既然想要做朋友,自然是要换一个方式,如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才能接近大理寺。”才能接近她。 “何必如此在意她,以她的年纪根本就不可能会是那人的子嗣后人,就算她是那人夫人再嫁后的子嗣,也不一定就会知道东西藏在哪,也不知那群蠢货是如何得知的消息,还将人带至长安,最后还让人给灭了,真是没用。”说话的人不屑的挥了下手,腰间的悬挂玉带在那人身体晃动间隐现。 若是薛恒在此,便会发现此人腰间蹀躞带为十三块温润色暖的和田玉组成再配与金饰,其上方銙、圆首矩形銙上面有俯卧、行走等姿态丰满,形态可鞠的狮子纹样,它是先雕琢出狮纹轮廓,再沿带銙边沿向内斜刻,将狮纹轮廓以外的空间剔地,使狮纹凸出,然后刻画眼睛、鬃毛等细部,将狮子雕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如此一条金玉带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佩戴,玉带在本朝乃是代表着身份阶层,玉带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可带,身份不同,所佩戴玉带不同 ,三品之下根据朝服颜色不同以及玉带不同材质区分等级,金玉带后有金带,银带,鍮石带,还有普通百姓佩戴的黄铜铁带。 而此人虽是躲在门窗之后,只闻其声,未见之人,但也可以从声音中判断出该人年纪不大,而年纪不大,腰间又佩戴着玉带,其身份呼之欲出,朝中未有如此年轻位列三品以上官员,由此便可猜测此人只能是皇室中人。 宁宛循着来时路回到观音殿废墟前,只剩下包灯站在那里监工,侍卫们则是干着不用脑力,只要体力的搬运工。 宁宛如一只好奇且调皮的三花猫探头探脑的到处看,“薛少卿呢?方才不是还在此处?”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不见了? 新任监工包灯抱着胳膊说道:“值守后殿的侍卫不是有几个被支走了嘛,这枯燥的活薛少卿觉得太浪费时间,便就先去了解情况。”其实就是待不下去了,嫌烦。 那两双胞胎昨夜没有问这些值守侍卫的情况?“柳司直他们没有调查昨夜值守侍卫被支走的原因吗?” 包灯看着眼前忙碌的侍卫,不以为然道:“没有吧,毕竟确实也是,相当混乱啊,昨日,可能是忙中出错,毕竟不是谁都和我们一样,眼厉神敏,对吧宁娘子。”说着朝宁宛挑着眉,眉眼之中带着笑,其中还不忘衔着些许得意。 呵呵,宁宛表示真是够了,没见过这么自恋,还要带上她,实在是太羞耻感。 “薛少卿在何处审问?” 包灯指着远处,“就在那,我们来时和太子殿下碰面的那个房间。” 宁宛抬手遮着太阳,心想这是没有地方用了吗?嗯,应该是没有了,毕竟这么多人全都呆在寺里,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拿去住人了,除了庄严供奉佛像的大殿不能住人,其他地能腾出来都已然腾出来用做住宿之用,所以如今哪里还能有空闲房屋腾的出来做牢房审讯之用。 第215章 内侍 在宁宛走后,薛恒原本在作为监工看着侍卫收拾废墟之上的废料,也不知要收拾到何时?他突然想起柳姓兄弟并未提及后殿被支走的侍卫口供,“包司直,你在此处看着他们,若是有发现立刻来通知我,我现在去找太子殿下审问一下昨夜那些侍卫。” 包灯立刻会意,之后便接过薛恒监工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监工,“好的,薛少卿。” 薛恒找到太子殿下,表示自己想要讲一见昨日后殿被支走的那些值守侍卫,顺便在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随后太子派人去将人唤来,俩人很自然的便就在屋内坐下等待,在这期间,七皇子也是闻讯而来,也不吭声,老实待在一旁盯着太子与薛恒。 被支走的值守侍卫有三人。 薛恒看着三人,问道:“昨日你们三人为何擅离职守?不待在自己岗位上。”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由中间的侍卫站了出来,“回薛少卿的话,不是卑职等擅离职守,而是在前殿烟花燃放之时,是张内官说太子殿下担心烟花燃放会有危险,前殿人手不足,故而要属下等人前往前殿,却没想到我等刚到前殿还未站定,大殿便就开始坍塌,实在不是我等玩忽职守,还望薛少卿明鉴!”说着三人便又单膝跪下朝着薛恒抱拳。 “张内官何在?”薛恒问道。 平日里张内官都是随侍太子左右,昨日到今晨太子忙的晕头转向,不是安抚这家夫人,就是安抚那家命妇那叫一个不可开交,也疏忽了自己的内官一直不在的事实。 这会薛恒提出要见张内官,这才发现今早一直便未曾见到人,太子朝着门口一招手,跟着太子殿下的一名小内侍立刻会意上前。 “张内官去哪了?”太子殿下问道。 小内侍一下便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金砖上的声响大到在场的人都快要以为骨头都磕碎了,小内侍抖着声道:“回禀太子殿下,昨日大殿坍塌前,便就未曾见过张内官。” “一日夜都未曾见过人,尔等为何不来回报?难不成本宫不问,尔等便就知而不报?欺上瞒下?”太子殿下沙哑严肃的嗓音带着一丝恼意,传入小内侍耳中便就犹如春日惊雷,摄人心魄,令他害怕颤抖。 “殿下饶命!以往,以往张内官也是会一昼夜不回的时候,从不曾出过事,张内官也许,也许一会便就出现了。”小内侍眼眸中满是胆怯,抱着一丝侥幸的语气,悻悻说道。 “太子殿下,你这下人管的不行啊,尽是一些欺上瞒下,巧舌如簧之奴,这要是我宫里的人,我非得扒了他们一层皮不可,非如此不能让他们记住犯错的痛苦。”七皇子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说道,“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要时刻跟在主子身边,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主子想到的要去做,主子没想到的就要提前想,如此散漫偷懒,若是我,呵!” 自己太子府的人给自己在外人面前丢了脸不说,还让他丢脸丢到七皇子面前,气的太子抬起脚便踹上小内侍肩膀,将他踢了个翻身,“废物,胆大欺主的奴才!滚下去!” 小内侍立刻便又爬了起来跪好,“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对于太子与七皇子之间的官司,薛恒并不想参与,薛恒看向三名侍卫,问道:“昨日你们三人遇到张内官,之后可有见着他去了何处?” 还是中间的那名侍卫说道:“昨日张内官来寻我等时,手里还抱着一个黑匣子,我等本还以为张内官会随我等去往前殿,但是张内官说他还要从后殿进去,看下放置于观音像后的佛骨,让我等先走,所以若是张内官不在,是不是可能张内官没出来,还在,还在废墟之中?” 七皇子突然插了一嘴,“佛骨?这佛骨按照原本的计划,不是应该今日才迎到观音殿吗?昨日佛骨如何会在观音殿中,怕不是你们全被骗了,只是这厮为了摆脱众人,寻的一个借口罢了,在我看来定然就是这个消失的张内官搞得鬼,说不好这大殿之所以会塌就是他搞得鬼。” 如今人消失无踪,但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切便就与张内官有关,前脚质疑自己御下无能,后脚又如此预设猜忌,真是孰不可忍。 “七弟,慎言!”太子铁青着张脸,警告的看了眼七皇子。张内官是他的亲近内侍,若是张内官搞得鬼,那不就是在说是他太子做的这一切,七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歹毒。 七皇子接收到太子的警告,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太子一个眼神,原本还跪在一旁,时刻准备戴罪立功的小内侍就像是竖着天线的手机,收到信号,跑去开门。 门外正是来寻薛恒的宁宛,只见门里门外俩人面面相觑,互相沉默了片刻。 宁宛先做出反应,朝着小内侍问道:“麻烦这位内官通传一声,我找薛少卿有事,关于案子的事。”宁宛担心对方不当一回事,特意在末尾加一句,避免对方不给自己叫出人来。 随后便就在门外等着薛恒。 小内侍回到屋里,先是朝着太子,七皇子行礼,再朝着薛恒道:“薛少卿,外面有位娘子来寻,说是有关案情的事情。” “找我?可知是何人。”薛恒看着内侍点头,便想要起身出去。 内侍退到一边道:“回薛少卿,是那位同薛少卿一起的那位娘子。” 宁娘子,她不是说去逛逛寺院,这是发现了什么?需要直接来找他? 这时七皇子却突然开口道:“诶,薛久之,既然是有关于案情的消息,有什么是我与太子殿下不能听的?”说着便肃着张脸看向小内侍,“还不快将人唤进来,还在这杵着做甚?” 小内侍内心苦不堪言,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抖着手脚跑去唤宁宛。 第216章 凉薄 太子冷冷看了眼七皇子,语气凉薄,“七弟使唤我的人使唤的可真顺手。”他不在乎小内侍会如何,他在意的是七皇子越过自己,使唤自己的人,七皇子在挑战他的权威,这是让他恼火的地方。 七皇子毫不在意太子语气中的寒意,摆摆手道:“太子殿下,我这可是好心在帮你调教下人,免得哪天不懂事,丢脸丢到父皇面前,那就糟了。”说着嘴角还配合着带起一丝邪笑。 “呵,那我还要多谢七弟为我好喽?”太子木着脸反问道,“这次便就算了,大家都是兄弟,在场的也没有外人,想必久之也是见怪不怪,不会外传,”说着太子还看了眼一旁的薛恒,“下次七弟便就莫要如此,毕竟一个皇子手长到伸进太子府中,被外人看到了,不止笑话我这个太子,更是会指责七弟你狼之野心,意在太子之位,届时可就是兄弟阋墙,朝纲不稳,国之大祸。” 七皇子还要争辩,太子一个抬手便就挡住了七皇子接下去想要争辩的话,而七皇子自是不怵太子的威胁仍旧还想争个分明。 正是此时,宁宛进来了。 屋内原本还你来我往的声音,就在宁宛进屋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好似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眼见这屋内气氛不太对劲,宁宛也不敢出头,进来后老实的给各位国家未来的大佬们乖乖行礼后,凑到薛恒边上,俯身凑近薛恒耳边,低声说着自己从法雅处得到的消息。 佛骨昨日便被太子府属官取走,至今未归还,思及此,薛恒看了眼太子,他联想到方才值守侍卫口中所说的张内官。 薛恒看向太子,问道:“太子殿下,佛骨展出事宜是否是由那位失踪的张内官负责?” 太子惊讶的看了眼薛恒,“正是,久之是如何得知?” 七皇子气死人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这还用问吗?这位娘子一进来,便就在薛久之耳边嘀嘀咕咕半天,随后薛久之便就问你张内官此人的职务,可不就明摆着刚从这小娘子处知道的嘛。”说着还发出一阵嗤笑。 眼见着太子都快要被气炸了,下一秒面上的表情又收了回去,好似变脸一般,速度极快,“七弟,慎言,本宫不只是你的兄长,还是一国储君,一国之太子,不要逼我向父皇告你一状。” 在七皇子还要反驳反讽时,立刻接着警告,“告你一个故意扰乱调查,故意延迟调查时间,干扰大理寺办案调查之罪,届时恐怕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一顿斥责。” “届时,七弟看看父皇是否还会是如此宠爱于你吗?” 太子与七皇子争锋相对,俩人眼眸死死的盯着彼此,现场气氛一度无声。 “殿下。”边上突然又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正是那个小内侍的。 太子与七皇子顺着声音''刷''的一下便看了过去,吓得小内侍想后退又不能,毕竟自己还被死死盯着,这两条腿实在是软的动不了了。 太子见他老半天不说话,眉宇间带着丝不耐,“何事?” “殿,殿下,门外兵部来人,说是有事求见太子。” 见他?兵部有什么事情需要见他?“让他进来吧。” 兵部的人要见太子?宁宛与薛恒在角落隐晦的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了先前兵部派人带着村民小五去捉拿主事,如今怎的拿人还拿到这寺庙来了。 来人正是那日配合薛恒拿人的将军李浑。 李浑进来便就见着一旁的薛恒,宁宛俩人,便只看了眼对方,便朝着太子行礼,毕竟这次他是带着公务前来,并非闲聊。 “太子殿下,下官有一要事须得您手下一名内官一同配合调查,还望太子殿下恩准。” 要事,他府里的人如何会和兵部所谓什么要事扯上干系,想必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还是早些打发的好,免得耽误此地的事情,想到这,太子说道:“无妨,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将军需要本宫手下哪位内官,直说便是,本宫自是可以。” “多谢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宫里的张内官出来与下官走一趟。”还未说完,李浑便就看见在场众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而太子殿下脸上的表情尤是,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太子殿下,可是有不妥之处?” 太子殿下看着李浑,面露犹豫,“并无不可,只是,将军确认是要找本宫宫里的张内官张辽?” “若是太子殿下宫里只有一位名叫张辽的内官,那便就是他,再不会错了,”李浑说完后,众人表情更加古怪,李浑这心里也是疙瘩频起,心想自己不就是来要个人,怎的在场这些人如此奇怪,难道这个人不能要? 听到李浑肯定的回答,这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太子叹了一口气,正要张开口说出张内官目前失踪,还不知道人去哪了,一旁的七皇子便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只见七皇子一副看笑话的样子,说道:“呵呵,还是本皇子来告诉你吧,我看呀,这人呀,恐怕太子殿下也是给不出人来给你兵部的。” 李浑面带不解,下意识朝现场自己相对较为熟悉的俩人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 七皇子他在说什么?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七皇子接着说道,还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朝着太子拱手表示佩服,“真看不出来呀,还是太子殿下厉害,看来咱们太子殿下是早就知道这张内官要出事,想必也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这位兵部的李浑将军会来要人吧,要不然怎的就这么巧,前一刻才发现人不见了,下一刻兵部便就来要人,却又给不出人,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呀。”七皇子笑着摊开双手看着在场众人,眼中满是得意溢出的狂喜。 “太子,这...”李浑这会也不知道怎么个回事,还在想着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这背后真的就是太子殿下,那自己还要抓这个张内官吗? 下一刻便突然''轰''一声,太子将手边的一套茶具摔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茶具碎了满地都是,破碎的脆片溅起差点划破宁宛的眼角,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站在薛恒边上也能差点被误伤到,还好薛恒反应过快,抬手挥开了那片碎瓷片,再慢那么一秒,宁宛恐怕就要免费做一个单边开眼角,还不是无痛的。 第217章 余悸 挡下碎瓷片的薛恒握了握手掌藏在袖子,此刻还有些心有余悸,看向宁宛,低声问道:“可还好?” 宁宛还带着些许惊魂未定,愣了半晌才看向薛恒,“没,没事。”之前他们连被人追杀都从未如此失神过,如今这还是在安全的地方,居然被一块碎瓷片给吓到了,宁宛心里还有空走神,难道这就是太过安全的地方会让人降低警惕吗? 摔碎茶具的太子短暂的回过神,看了薛恒宁宛一眼,眼神中带着隐晦的歉疚,一闪而逝。 “七弟,若是你再如此胡搅蛮缠,我便立刻传信回宫里,将你在这里的一言一行全都一字不落的复述给陛下,还有七皇子!你若是觉得本宫不配作为太子,那就直接去告诉陛下,让陛下废了我,不然就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胡乱猜疑,阻挠办案,还有!在这里你只是配合,并无主理权,莫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看在同为皇子,本宫才给你这个面子呆在这旁听,若非如此,单凭你故意挑选特定时间燃放烟花,导致大殿被毁,你以为本宫不能将你治罪吗?” 太子看向七皇子,“怎么?难道你还要说烟花是陛下让你放的,大殿被毁与你无关?陛下让你在众人面前燃放烟花,与民共赏,可是没有让你在揭开牌匾红布的时候放。” 七皇子梗着脖子,略带心虚,“我...我...”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时间上是故意耍了太子,若是太子认定自己故意选的这个时间,那自己就变成蓄意致使大殿坍塌的元凶之一也不好说,到时候恐怕父皇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七皇子软了语气,再也没有方才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不会再捣乱。” 听到七皇子的承诺,太子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七弟,明白了就好,私下里如何闹,我都不会生气,毕竟大家都是兄弟,”父皇也希望看到兄友弟恭,他也不愿意整日管教他们,“但是这是正事,公私分明很重要,若是一切全都混为一谈,那这个国家就全都乱了套,民不民,君不君,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七皇子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便又泄了气,说道:“谢皇兄指点,七弟知道了,弟弟突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这里既然没什么事情,我便回去了,没事就不必去寻我。”说着便站起来朝着太子匆匆行了个礼,一甩袖子便就出门去。 看着头也不回赌气离开的七皇子,沉默许久,太子叹了口气,“久之又让你看笑话了。” 薛恒却是一只手端起一边的茶具,轻轻淌着茶汤上漂浮的细末,慢慢撇着,假装不曾听见太子的话。 而太子见此却也不在意,反倒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表情温和的看着面前已然还未从方才那场大戏中出来的李浑,说道:“张内官却是不见了,不知李浑将军可否告知本宫,张内官可是涉及何事,居然是兵部派人来找他?” 李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就听见太子这段话,便又偷摸看向薛恒,心中犹豫自己是否该告诉太子,可是万一太子也牵涉其中的话,那自己若是全盘托出,那不就是羊入虎口,有进无出了吗? 薛恒半天没动静,宁宛悄摸戳了一下薛恒,小声提醒薛恒,“他们正在看你呢。” 薛恒轻抬眼睑,漫不经心的小口呷啜自己手中的茶汤,好似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听见宁宛的提醒,这才看向李浑,“太子殿下自有定夺,你大可直说,不必隐瞒,毕竟最后还需太子殿下定夺。” 宁宛悄摸摸抬手摸了摸鼻梁。 见此李浑便开口说道:“回禀太子殿下,前些时日,兵部接到消息,说是在黑市中出现与朝廷所造兵器,规格,制式皆是一模一样的仿制兵器,但其来源却并非是出自朝廷,即使是工部管辖下来专制兵器箭弩的工匠也无法分辨出孰真孰假,故而便请到大理寺薛少卿帮忙追查。” 遮挡在衣袖之下的手掌抓着扶手,太子问道:“找到来源了?” 太子并没有问是否抓到主谋之人,看着对方出现在此,还向自己要人,心里便就明白想必张内官势必是牵连其中,既如此再问便就想的愚蠢极了。 “来源找是找到了,但...” 薛恒见此,心中一叹,“当日他们确实找到了那处充当制造兵器的铁矿,但晚了一步,里面并没有收集到什么非常有用的证据,抓捕到的工人也只是在那里负责开矿的,并没有找到负责炼器的工匠。” 太子沉默了片刻说道:“尔等的意思是说,现如今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之下,便来朝我索要内官?李浑你觉着这样合适吗?这若是传出去,我太子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以后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朝本宫拿人?本宫还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李浑面露犹豫,朝着太子拱手道:“殿下,但是我们有证人指证是太子府的张内官在幕后指示他们提炼铁矿,至于是否是制作了兵器,需要卑职审问了人才能知道,如今还一切亦未可知。” “李浑!你要拿人,本宫不是不可以配合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证据,拿出来,说服我。” 李浑焦急不已,“殿下!” 太子抬起手拦住李浑,“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你也要明白我作为一个太子的难处,更何况即使要人,我也给不出,张内官他昨日便已经失踪,本宫还未来得及派人去寻,”说着太子一副真诚的模样看着李浑,“李浑,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本宫也无能为力啊。” “对了,方才你说了是有人指证,不知是何人?” 李浑现下也很无奈,原本以为来了这里能顺利的将人带回去审问,却没想到人居然失踪了,这下自己怎么回去交差? 第218章 矛盾 李浑憋着气,闷闷的回道:“回太子话,是那处矿工见过主事的人,现在已经抓拿了主事人,主事人供出自己都是将贩卖铁制所得孝敬张内官。” 太子闭着眼,微靠着座椅问道:“他为何要贿赂张内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人?还是想要攀交情关系?” 李浑带着点憋屈的声:“那主事人说,说是张内官的干儿子。” 太子毫无波澜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也就是说这人是张内官的干儿子,借着太子府的威风,买了个矿,私下开矿炼铁,然后将钱都送给张内官了,是这样吗?” “虽然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但是...” 太子一下睁开眼,眸中带着锐利掠夺的目光盯着李浑,“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这不就是在故意混淆,大家明知道对方牵涉其中,只要拿人审问,不信审问不出问题。 宁宛垂下的手臂动了动,还未迈开脚,手臂便被拉住,宁宛低头看,正是薛恒拦住了自己,只见薛恒看着宁宛,微微摇摇头。 一开始他们确实是顺着黑市的那批货的线索找到了矿场,虽然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泄露的,但是难道那些铁矿,还有那些开矿的工人作证难道还不够作证吗?还需要什么他只是一个行伍出身的粗人,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然眼前太子又是在等着他的回答,而这个答案他自觉会将将这事情直接盖棺定论,迫于太子的威信,他只能沉闷的点点头。 太子见李浑点头,自然紧蹙的眉间也是肉眼可见的舒张开来,太子松松的握着双手,抬眼看着李浑,接着说道:“既然没有直接的物证,和证人能够证明张内官与此事有关,我希望尔等在调查此事时应慎之又慎,毕竟张内官亦是陪伴本宫多年的老人了,这面子想必你兵部还是要给我的,你便先回去吧,等你寻到确凿的证据再来本宫这,届时本宫自然也能毫无顾忌的将张内官交予你兵部。” 李浑抬了抬手,“可,可是...” 太子斜了一眼李浑,浑身的气势溢出,“怎么,本宫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不是本宫不愿将人交出来,一来如今人确实是不见失踪了,这二来如今尔等确实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如何能拿人,如何能服众,去吧,到时候若是不服,便就叫你上面的人来寻我,本宫届时会解释。” 得了太子的话,李浑回去也有了交代,只是这件案子恐怕便就要不了了之了,有了太子背书,日后出事,应该不会找他们兵部的麻烦,这本就是他们要的结果,“如此,下官便就先回去,有劳太子殿下。”说着李浑朝着太子躬身行礼,告退。 李浑朝着薛恒点点头,便直接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速度之快一点都不像先前与太子辩驳时的嘴笨脑拙。 李浑前脚刚走,后脚包灯便就跑了进来,只见他气喘吁吁,一进来便先愣了愣,忙拱手朝着太子行礼后,朝着薛恒说道:“太子殿下,薛少卿。” 包灯是在监工大殿废墟的收整工作,会来此地寻自己,看来是坍塌废墟中发现了什么,“包司直,可是从废墟之中发现了什么?” “废墟之中有发现?”太子前倾身子压着声问道。 包灯讶然,看了眼太子,忙低头回禀道:“回太子殿下,那废墟之中正是有所发现。” “发现了何物?” “回太子殿下,”包灯抬头看了眼太子,犹豫了下道:“在废墟之中,值守侍卫在清理废墟木料时,发现了一名内官的尸首。” 内官,这两个字挑动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所有人皆是将目光投射在带来消息的包灯身上。 太子问道:“可查清那名内官的身份是何人?” 太子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希望,希望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宁宛不经意间抬眼看了下太子,很快便就低下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包灯:“下官已经派人核查清楚,该名死者正是太子殿下宫中侍奉的张内官。” 该来的还是来了,原本太子他还心存侥幸,张内官只是...没想到原来人早就死了,要不是清理废墟,恐怕都不知道他人还冷冰冰的被压在那废墟之中,无人替他收尸。 太子殿下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只是淡淡的说道:“好,本宫知道了。” 包灯看向薛恒,薛恒站了起来朝着太子拱手行礼道:“殿下...” 太子虽然还是低着头,未曾看向薛恒,却还是抬起手朝着薛恒的方向摆摆手,说道:“久之,你去吧,届时将结果告知与我便是,本宫就不去了。” “是,殿下,我们走吧。”薛恒转身看着包灯与宁宛说道。 几人朝着低头沉默的太子行礼后跟着薛恒身后离开。 及至离得老远,宁宛回头看了眼再也看不见的屋子,欲言又止的看向薛恒,张了张嘴,又自觉不妥闭上了嘴。 岂料薛恒早就发现了宁宛不对的地方,扭头看了眼正在变扭的宁宛,温声说道:“宁娘子可是有什么困惑不懂的地方?” “薛少卿,”宁宛顿了顿,看见薛恒鼓励的眼神便又开口道:“薛少卿,方才那李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即使一时还没有充足的物证,但是那些工人还不够指证吗?为何...” “为何太子殿下要一口回绝李浑,坚决撇清张内官与此事的干系?” “正是,而且那主事人不是已经供出来说他贩卖铁矿后的所得皆是给了张内官做孝敬,又如何能说张内官无关呢?” “你也说了,那主事人是将所得给了张内官,但是并没有足够证据说明张内官一定参与进去,而且那人说是张内官的干儿子,儿子给老父孝敬又有什么不可以,而且虽然我们一开始是跟着线索调查,但是确实没有在铁矿和村中发现他们私自制造兵器的痕迹,想必在我们前去之前他们便就发现了线索,或是一早便就有人报信让他们销毁了一切痕迹,如今只能回去找到更多的物证才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第219章 包庇 “太子包庇张内官,并不只是因为张内官是太子的人吧。”宁宛问道。 “薛恒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怀疑,“恐怕不是,怕是这张内官所收的孝敬也给了太子,恐怕太子是想到了这个,担心会牵扯到太子府,才威压李浑的。” “方才看李浑将军的模样,似乎也不是很...”宁宛纠结的说道。想着方才李浑的表现,虽然没觉着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薛恒轻笑了下。“李浑虽然是行伍出身,但是也并不是一个粗心之人,方才太子都已经把话撂在桌面上,李浑若是再与之争辩,那就是不给太子面子,届时大家这面上都不好看。” 宁宛抬头看着这会好似被遮住,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团的棉花,好不郁闷,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好复杂。”人情复杂,官场复杂,这些皇子之间亦是复杂至极,便就是从她进到那间屋子开始,见到的听到的,全都是为了权力的倾轧,而这些都是眼前他们的日常,并不适合自己的生活,自己若是待久了是否也会陷入这种生活,变成这类人? 宁宛突如其来的沉默气息,很快引起了俩人注意,纷纷扭头朝身后看去。 只见宁宛浑身弥漫着低迷的气息,很是沮丧。 包灯笑着说道:“宁娘子,你这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女子的心情就是如此多变的,真厉害,上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刻便就要阴雨绵绵。 薛恒看着宁宛的样子,心中思绪转了几转,想到宁宛的情绪转变恐怕是与方才所说所论有关,“宁娘子这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若是说出来也许我们也可以帮着分析分析。” 包灯附和道:“正是,正是,说出来我们一起听听。”包灯哪里是想要一块分析的模样,分明就是想要看热闹,看笑话的样子。 宁宛回过神来,看着包灯的模样,气的后槽牙痒痒,咬着牙道:“包司直还会帮我分析了,原来你的脑子也不是全在吃上面啊。”敢笑话我,哼。 包灯心虚的摸摸鼻梁,撇开眼不看宁宛,“哪里,宁娘子多虑了,我怎么会是如此肤浅之人,我还是有些能力的,不如还是说出来,我和薛少卿一起帮你分析看看。”正所谓一个皮匠,三个帮。 宁宛心中突然一松,和他俩呆在一块,每日都是如此欢乐,自己又哪来的机会变成那种人,真是想多了。 宁宛笑着道:“没什么,女子的心情就是这样,一会一个模样,现在我已经好了。” 看着包灯惊讶的快能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宁宛心中偷笑不已,不过还是正色道:“好了,不说笑了,”宁宛看向薛少卿,“薛少卿,你们是另有安排是吗?”在屋里,她可是看见薛恒与李浑多次的眉来眼去,每次都是俩人眼神对视后,变了态度,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猫腻存在。 薛恒诧异的看了宁宛一眼,“被你发现了,我与李浑之间确实在安排,不过不是猫腻,而是一早便就安排好的事情,如今不过就是按着预先设下的走罢了。” 宁宛突的睁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早在我们还没离开村子的时候,你们便安排下了今天这一步?”这是早就想好了一切。 “薛少卿,你们早就预料到了太子的反应,所以今次李浑将军来了之后,才会在太子的几次反问下,轻易退缩,为的就是不惊动太子,或者背后之人?” 薛恒点点头,“我们在村里吸引注意的时候,李浑他们便就没有在矿场拿到确凿的证据,对方想必早就得到了消息,而李浑他们的消息除了我,便就只有兵部知道,再无其余人等得知,那么消息又是如何泄露的,我自是不可能,与他们并无利益纠葛,那便就只能是兵部里出了内鬼。” “所以现在,李浑将军是回去捉鬼了?” “也不全然,毕竟抓鬼重要,这贼也很重要,”薛恒看了眼宁宛,提醒道:“离开前,我不是留了一队兵部的人马潜伏在村里,时刻观察动向,若是村里真的无辜正常,此刻想必他们还在埋伏,若是他们...” \"若是他们本来就有问题,那薛少卿派出的人,这会恐怕就有危险了。\" 薛恒点点头,“是啊,希望李浑能及时赶到,如此也能印证我的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届时你们就知道了。”薛恒轻声说道。 包灯在一旁挠着脑袋,一脸不解,“你们这是发现了什么,怎么我都不是很明白,不就是去审问值守侍卫吗?怎么感觉你们经历许多的模样,还是我错过了很多?” “哎呀,包司直这不是我们分工不同嘛,再说了现在我和薛少卿不是也说出来让你知道了不是,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你只要听我说便就能知道全貌,还不用像我们一样承受一些不可承受的,这样想想是不是就轻松许多。”宁宛笑着拍拍包灯的肩膀。 包灯皱着眉头细想,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好吧,确实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吃不了苦头的人,所以下次你们俩可不能撇下我,单独行动。” “好好好,知道了。”宁宛点点头,配合包灯。 薛恒见此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 “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解,这太子与七皇子,不是都是出自中宫,为何如此针锋相对,好似不留一丝情面的样子?”难道真是权力惑人心,让他们连骨肉亲情都不要了? 宁宛不解,这七皇子与太子不都是中宫所出吗?虽然知道皇家无亲情,但是这同父同母之间的兄弟也没有感情吗? 包灯:“宁娘子你是看见了太子与七皇子争执了吧,不过也难怪。” 宁宛更加不解。 包灯抬眼朝着四周瞧了瞧,抬手遮着嘴型,低声说道:“太子与七皇子之间其实是......” 第220章 匣子 从包灯处宁宛这才得知了太子殿下与七皇子之间复杂的关系,原来这七皇子其实与太子殿下都是中宫所出,只是不同的是太子殿下乃是元后所出,而受宠的七皇子则是继后所出。 七皇子生母其在还未怀有七皇子之前便就是是仅次于皇后娘娘尊崇地位的贵妃娘娘,而这位受宠非常的贵妃还是陛下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表妹,其与陛下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所以元后死后,贵妃便被请封为继后,而七皇子便也就水涨船高,但这七皇子偏偏是在贵妃娘娘即将登临后位的前一天夜里出生了,这在身份上便就比太子要差一些,若是在贵妃娘娘登上后位后再出生,那便就是毋庸置疑的嫡次子,如今即使七皇子一脉官员嘴硬,七皇子出生的时辰就摆在那里如何也做的不得假,所以总有人在背地里偷偷说七皇子就是没有这个命,不然就再等等出生,他的身份便就是天差地别无可挑剔,而他本人也很是在意这件事,所以这其中的关系就其实也挺复杂的。 七皇子面容张扬浓艳,与太子殿下面容相比,更加引人注目,这都得益于贵妃的面容,子随母像,七皇子继承了贵妃七成的容颜,便也于此常得圣宠,这也是独一份了。 皇帝陛下的纵容,加上生母乃是当朝皇后,以至于现在朝堂上暗潮汹涌,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支持太子殿下,立嫡立长,另一半则是支持七皇子,立贤立德,不占嫡长,便就只能制造自己的名声,自古以来有野心的,想要上位的,无非都是这样,所以七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七皇子只认为自己除了不占嫡长,其他并不比太子殿下差,陛下的纵容养大了他的野望。 太子则是四面为敌,上有警惕自己的父亲,下有群狼环伺的兄弟,真所谓是四面楚歌,个人为战。 待三人回到观音殿废墟时,现场已然被单独清理出来一块,看着正殿中间的位置,那明显是坐落观音像的位置,想必是包灯在发现不对时,特意将那处单独先清理出来的,好方便他们回来查看。 值守侍卫们为了方便进出,将后殿处至大殿发现张内官处清理出了一条小径,刚好方便他们直达张内官尸首处。 而那处清理出来的地面上,赫然面朝下躺着一具尸首,从背面看,衣着上还满是落灰,木屑,看来负责清理的人是得了吩咐,知道关于尸首范围内不动分毫,想必这还是包灯 的杰作。 死者的衣物与太子身边内侍的衣着是一致的,只是因为埋在废墟中,显得肮脏了些,身份已经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包灯已经在来找他们之前便就已然调查清楚,正是太子近侍张内官,问题是他为何会死在这里? 死者的上半身明显高于下半身,没有因为大殿坍塌导致地面隆起,顶破金砖的原因,走近了来到侧面方才看出来,在张内官胸前下面双手还抱着一个匣子,细看这匣子外边上还刻着花纹,与大殿之中两侧悬挂的佛帆之上所勾画的花是一模一样,这是佛寺的东西?宁宛突然想到自己遇到法雅后,法雅告诉的消息中太子的内侍提前拿走了佛骨,看来佛骨就是在这匣子里,难道他真是为了来提前放置佛骨,无辜遭难的?这么巧的吗? 那后殿的值守侍卫又为何要故意调离一部分?难道就只是单纯的因为前边侍卫不够? “薛少卿,你过来看下这里。”宁宛还是将薛恒唤了过来,指着张内官怀里抱着的匣子,“薛少卿,你说这里面的会不会就是法雅所说的佛骨。” 包灯帮着从张内官怀里扒拉出来匣子,小小的喘了口气,说道:“嘿,这老小子抱的还真紧,要不用点力气还真拿不出来。”说着便拿着匣子要打开。 薛恒伸手压住匣子,看着包灯,“小心一点。”毕竟他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就是佛骨,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万一里面是些阴险的东西,他们正面之下,保不齐就中招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因着薛恒的一句话,气氛突然就变得肃穆紧张了起来,包灯看着薛恒,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将手下的匣子朝着三人背对的开口方向,缓缓打开,半响没有一点动静,包灯这才松了一口气,三人探头看去,只见匣子内空空如也。 三人一阵惊讶,包灯一阵反手,将匣子快速的倒了个方向,开口朝着三人,再次定睛一看,确实什么都没有,包灯将匣子拿起来,倒过来翻过去的反复的看,就是什么都没有,“这就什么都没有,”包灯看向地上仍旧卧趴面朝下的张内官,“那他抱的那么紧干嘛?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这匣子上确实纹着佛家的花纹。 薛恒开口了,“现在有两种可能,”薛恒看向宁宛,“方才法雅可有说太子的人是何时去取的佛骨。” 宁宛强调道:“是太子属官。” “确定吗?”薛恒问道。 宁宛点点头,“我想他们还不至于太子属官与内侍都分不清楚。”宁宛看着薛恒,接着说道,“法雅说太子属官早早的便就将佛骨要了去,说是要提前放置在观音殿中,届时好直接从殿内取出。” 薛恒走上前去,看着眼前断裂倒塌的汉白玉观音像,“若是早早便就放进了大殿,而昨日大殿坍塌后便就没有人再接触废墟,那么佛骨就应该还在废墟之中才对,而大殿中能够供奉佛骨的地方也就是眼前的观音座前。”三人一致将目光投向眼前倒塌,破裂的观音底座。 “眼前除了废墟,就是张内官死死抱着的小匣子,再无其他发现。”包灯说道,眼神在薛恒宁宛之间来回晃动,“不过,你们又是怎么知道佛骨在这的?难道那些值守侍卫还知道这些事情?” 宁宛提醒道:“方才不是说了嘛,是法雅告诉我的。” “法雅?你们怎么又遇到他了,他也在这里?”包灯惊讶不已。 第221章 谣言 宁宛见怪不怪,“这不是很正常嘛,这是哪里?这里可是难得一次的佛骨法会呀,有名的佛寺高僧难道还不会来交流交流佛法?你觉得法雅的名声,他不会被邀请过来?再说了,他应该也是很重视这次的法会的,就连平日里一同讲经的信徒都一块带了来。” “这个样子啊。”包灯挠挠头回道,“不过他还真是一点都不闲着,来参加法会还要将信徒带着一块来。” 宁宛笑道:“也许就是一个借口,没准是他那信徒想来凑凑热闹,又与那法雅关系好,便找个由头将他带进来吧,我才不信那种虔诚到离不开人,那他到底信的是佛,还是法雅。” 包灯听了不觉有异,笑着道,“有道理,毕竟这爱看热闹,是人之天性。” 薛恒确实不这么认为,反倒是将宁宛的话记在了心里,对于法雅,心里多了一份注意。 宁宛俯下身检查张内官,只见她检查了张内官的头皮,外面裸露暴露的皮肤,皆是没有发现一丝意外破损的皮肤,便是这朝着大殿穹顶的后脑勺也是毫无一丝伤痕,只是这嘴唇,还有这十只手指的指甲盖上都出现了中毒的反应,“薛少卿,你来看。” 宁宛抽出大理寺专用白手帕垫着死者张内官的手掌,指甲盖朝上,在白昼下呈现出很显眼的颜色。 薛恒蹲下看时,宁宛托着死者的手掌往薛恒眼前凑去,抬眼看向薛恒,“你看,这双手指甲盖的颜色,这可不是正常的样子,但是目前我并没有在他体表暴露的皮肤上面发现不正常的伤口痕迹,而且他这个位置是不是太巧了点,居然一点被坍塌的木梁砸到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见到死者最初的模样便就已经是被清理出来的,这要说一开始最初发现时候的死者情况,恐怕还是要问当事人,想到这薛恒朝后看去。 包灯不知在一旁作甚,这里翻翻,那里看看。 只见薛恒扭头朝着包灯喊道:“包司直,你过来一下。”说着还朝他招招手,而包灯一下便就兴奋了起来,就连眼神都比先前亮了好多,绝对不是错觉,宁宛心里发誓,自己的眼睛看的真真的,包灯此刻就像一只大狗听到主人的召唤,开心的立刻跑过来。 包灯一步并作了两步,来到边上蹲了下来,朝着薛恒问道:“怎么了薛少卿,何事寻我?” “你们不是一开始在从外围开始清理吗?是如何想到要提前清理大殿中心位置的,是有什么人提醒还是?”薛恒提出自己的疑问,因为按照正常的情况,他们不应该在第一天开始清理便就发现掩埋在大殿中心位置的尸体,除非尸体已然出现高度腐烂,发出足够惑人的臭味,不然无论如何他也不认为会在第一天清理出这么一条诡异的道路出来。 包灯恍然大悟,原来薛少卿是问这件事,“薛少卿,多想了,之所以会发现张内官的尸体其实是一个意外,并非如少卿所猜测的那般有人指点所致,实在是有一条大横梁倒在后殿清理废墟上,这条横梁很长,应该是横跨了后殿至大殿部分的屋脊,所以值守侍卫在清理的时候抬起的时候发现,一直压到大殿中间位置,我想着反正都是需要清理的,早清理晚清理,那不是都得清理嘛,于是我便吩咐他们将那横梁拉出来,这不是拉到一半的时候,掩在下面的张内官便就出现了,还吓了我一跳呢。” 那还是他们运气好,要是这清理废墟的进度按照正常的先外围在中心,没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这张内官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也不好说,到时候就真是不好说还能不能看得出来是谁了,到时候少不得花费不少功夫来求证死者的身份,届时又是一番功夫。 宁宛问道:“当时发现张内官的时候,他的身上可有被木梁之类的压着?” “说到这个呀,他还真是命好,居然刚好就在横梁形成的一个支角下面,那是一点没有被压着,除了背上带些掉落的木屑与灰尘,其他一点没有。”包灯感叹说道。 “那他的死便就与此无关,不过也是,他的指甲颜色,还有这嘴唇之上的颜色,都表示了他一定是中毒而死,但是这毒是哪里来?”宁宛皱着眉头说道,“还有这匣子里到底装着什么,难不成真是那佛骨?可是他来拿佛骨干嘛,那为何又死在这,佛骨又去了何处?” 薛恒与宁宛陷入沉思,一旁的包灯看着俩人,想了想又开口道:“薛少卿,方才我去寻你们的时候,在寺里听见了一些谣言。” “是什么?”薛恒问道。 “是,是有关太子的。”包灯小声说道。 太子?现在还有什么谣言可以往太子身上扯的? 包灯抬手捂着嘴,低声说道:“我听见好些人在说,这次大殿之所以会被毁都是因为太子无德,不配主持法会,所以被上天降罚,所以这大殿才会坍塌,还说这佛骨迟早也是要不见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 薛恒皱着眉头,“知道的人多吗?” “差不多都知道了吧,我听见后便派人去调查了,但是根本没人知道这谣言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好像一夜之间便就全都知道了,”包灯看着薛恒的眼神中透着郑重,谨慎,“薛少卿,这次我们可能不小心卷进来了。” “恐怕是会对我们调查造成一些干扰,方才在屋里时,我便就觉得太子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平日里便就是被七皇子多刺几句都还是一副心平气和,沉着稳定,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今日却是才说没两句,便就开始频频发飙,针对七皇子,竟一点太子平日的模样也无,还因为张内官牵扯的事,亲自下场威胁李浑,实在是让我十分意外。” 宁宛:“恐怕太子早就知道谣言一事了,毕竟在这寺中消息最快的应该就是太子了吧,”宁宛想到太子一直对七皇子的怒气输出,心中多了一个想法,“太子不会已经认定谣言的传播是七皇子干的吧?” 第222章 杀人蜂 宁宛想了想还觉得很是有道理,不然为何太子一到七皇子开口就开始阴阳怪气的,虽然也有七皇子嘴贱的可能,但是宁宛觉得应该不至于如此简单便就被激起怒气。 “其实一开始他们便就查出来大殿的坍塌与负责修建修建大殿的工部官员有所牵涉,只是这其中牵涉之人有太子的人,也有七皇子的人,所以让他们谁来处理,都不会有人服气,最怕的就是涉及党争,到时候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麻烦起来,这才是他们选择我来调查的原因。” 宁宛接过薛恒的话头,“可惜原本应该只是一起简单的官员贪污案件,现在却又重新弥漫上了云雾,多了许多意外的线索,现在这件事情恐怕就不再是简单的官员贪污案了,对吧,薛少卿?” 薛恒点点头,“不错,这其中一环扣一环,也许不止一方人马牵涉其中,也许有好几拨人马,因为意外,巧合,将他们全都牵扯在一起。” 包灯:“怎么说?” “第一,你看,我们前面从柳司直兄弟俩处得来的线索,他们调查过,起码前殿部分的木料全都是被虫噬过的,未完全阴干,还带着湿气,易脆木料,没有一定的地动山摇,是不会断裂坍塌的,如此若是不出意外,按照正常流程结束法会基本都不会被发现大殿用料上的问题,恐怕也是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被发现其中的问题。” “第二,我们之后发现后殿处的木料却与前殿不同,是半合规合格的木料,而对方不知道是用了何种方法将后殿先给轰击,最后导致大殿的坍塌,或者是原本的计划是想将大殿点燃,却没有想到因为大殿所选的木料整体没有阴干,而无法燃烧起来。而这些都是需要在烟花燃放的巨大声响中发生,最后我们听到的流言。” “这些一环套一环,也许是意外,巧合组合在一块,有人见如此的巧合,便就在上面在放一把火,扩大事情。” 宁宛说道:“第三,这后殿的木料上可不止被破坏的痕迹,上面还有我们几个都很熟悉的东西,火药,也就是今天燃放的烟花同一种东西,它出现在这里我不觉得真就是意外,但是这火药是如何安全的带到这里的,他们的目的都是要让这座大殿毁了,大殿坍塌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薛恒突然想到张内官在其中的意义,“张内官与矿场主事人的关系,而矿场又是他们一早调查的仿制兵器的来源,张内官负责调走值守侍卫,留下买通的侍卫看门,然后自己进去大殿,却没有想到他想做的事情没做成,反倒因为大殿的材料不合规,在烟花的震动加上本就有人在后殿动手,最终导致大殿坍塌,张内官死在里面。” 包灯突然说道:“如今名誉受损的是太子,没准这次就是一次针对太子的案件也说不准。” 宁宛挑了下眉头,“会这么明显吗?” “我更趋向是有人利用这次的事情向太子下套,有时候越是明显的事情越是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包灯说道。 薛恒目光在这废墟中转来转去,“再找找佛骨的下落,按照法雅所说的,那么这佛骨很有可能在这大殿之中。” 宁宛一直看着张内官怀里的匣子,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便又蹲下身重新检查张内官裸露在外的皮肤,心中在想是什么样的毒药能如此精准的把握住时间,能够算好张内官一定能够进到大殿,能够在进到大殿的那一刻,坍塌逃不出去。 其他地方没有,那么会在什么隐蔽的地方?想着宁宛便翻看着张内官的脑袋,突然发现了一处原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张内官的耳朵,可能是因为方才他们晃动的原因,残留在耳道里的血液流了出来,量不大,就一点点,泛着粉色的血液,这是什么? 宁宛百褶张内官的耳道朝外上扒着,顺着光线朝里看去,呀!一只黑黄尖尖的大屁股堵着耳道洞口,“快看!这是什么?”宁宛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汗毛直立,指着张内官的耳朵喊着他们。 “这是什么?”包灯离得近些,一步便就到了面前,一蹲下,顺着宁宛的手,朝着耳道看去,立刻便就看到了一个大屁股,怔了一下,问道。 “应该是一种蜂种,就是还不知道是哪种,不过我感觉张内官的死因应该就是这个了。” 待薛恒看过后,宁宛朝着薛恒伸出手,“什么?”薛恒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 “薛少卿随身携带的那套工具呀,没有那个,这会如何能将张内官耳道中的东西取出来?” 薛恒点点头,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工具包放到宁宛手中,只见宁宛接过后,直接平铺在地上,从众多工具中找到一副精细镊子,即使是在这样没有阳光的天气下,它也保养的很好,好的泛光。 这是一副尖头细嘴的鹰嘴镊,刚好方便将耳道中潜藏的东西取出来。 宁宛侧着光,将细长的镊子伸进了耳朵里,在包灯他们看来,就是宁宛用手扒拉了几下,便就往外拉,很快,薛恒先在地上铺了一块白色手帕,正好宁宛夹出来的东西放在上面,这是一只蜂。 “这是...蜜蜂?”包灯疑惑问道。 宁宛摇摇头,“这很显然不是蜜蜂,但是具体是什么种类的,还需要调查,问题是这附近会有这种蜂吗?”宁宛抬头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心中思考着,这种蜂是如何到的这里,又是如何进的张内官的耳朵里。 对于俩人的讨论,薛恒没有做出回答,薛恒拿过宁宛手中的镊子仔细的扒拉着地上的蜂,“不,不是蜜蜂,这是杀人蜂。” “杀人蜂?”包灯与宁宛不由同时喊出口,相互看了眼彼此,不知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薛恒点点头,“是杀人蜂,不过这种一般很少有人豢养,基本都是生活在岭南的瘴气林中,”说到这薛恒下意识的看了眼宁宛,看的宁宛很是莫名,看的她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竹篓,只是她清醒的很快,一下便停住自己朝着竹篓伸去的手。 第223章 包裹 薛恒转开了目光,仍旧盯着地上白手帕中的那只杀人蜂,“我最早见到它,是在十几年前的案卷中,当时案中身死的几人皆是被杀人蜂钻进耳道而死,与今日张内官的死一模一样。” 包灯蹲在一旁搓着双手,急促道:“那不是这就是说现在这件案子和十几年前的一样了?” “一样也不一样,当时的凶手已经伏法,如今杀人蜂再现,只可能是有人又利用杀人蜂杀人,但是这杀人蜂是循着味道行动的,恐怕是这张内官每日用的头油里被人加了东西,之后背后之人操控着杀人蜂循着味道来找到张内官,进到他的耳道中,最后在一瞬间杀死了他。” “你们看,”包灯突然撩起张内官内侧的白色内衬下衣摆,上面清晰的印着半个脚印,“这个脚印的主人一定是最后一个见到张内官的人。” “何以见得?”宁宛问道。 包灯眼神亮晶晶的,抬着内衬下衣摆上的脚印,“宁娘子你看,这个角度如何都不可能是张内官还站着的时候踩的,不然如何能留下如此清晰的半个脚印,这只能是张内官倒下了,或者已经死了躺地上,不然这脚印就得整个留在上面,”包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朝着那个小匣子,抬头看向俩人道:“薛少卿,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当时张内官调开了多余的值守侍卫去前殿,后面留下的是已经被他收买过的自己人,然后在他们的掩护下进了大殿,原本是要从这大殿中拿走什么东西,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人截胡了东西,还杀了张内官,然后对方可能也想要处理掉尸体,但是突然大殿开始晃动坍塌,凶手不得不提前离开,所以只能拿走那个他们认为重要的东西?” 此刻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这个匣子中本就放着佛骨,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佛骨!” 宁宛不由又皱了皱眉头,“可是这佛骨,他们拿去又有什么用,这不是对于佛家来说才具有一定价值吗?” 包灯挤眉弄眼的靠了过去,低声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佛骨没有实际的价值,我听说在黑市里,这样的一份佛骨价格已经炒到天价了,所以如果有人得了佛骨说不好还真会将它放到黑市中去卖,到时候可就不是普通的一笔横财能比较的,不说可以富可敌国吧,但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富贵几辈子吃喝不愁。” 宁宛不解,“难道这些人就不怕朝廷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吗?” 包灯一副你真是少见多怪的模样,“宁娘子,你猜这黑市为啥叫黑市,自然是只要到了黑市的东西都是不会有人问是如何来的,他的规矩就是不管你的东西来历如何,只要进了这黑市,卖出去也没人追究这买的人是何身份,因为这条规矩,所以很多来历不明的东西,很多人都喜欢去黑市销赃。” 包灯眼珠子一转,摸了摸下巴,“难道是黑吃黑?那人其实是和张内官合作的,之后突然反悔便将张内官杀了,自己独得佛骨?” 这也是一种思路,宁宛想着。 “包司直,这里有发现!”他们三人在推理张内官死因的时候,周围的值守侍卫并没有停下他们收拾废墟的脚步。 “又有发现,这大殿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包灯低声呢喃着,便朝着值守侍卫新发现的地方而去。 “又发现了什么?”包灯远远的便就开始问道。 “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又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 三人一点不敢耽误,加快脚步过去。 发现新的尸体的地方是在大殿中心朝向后殿门口方向偏右边大概五步左右的距离。 这具尸体就没有张内官的好运气,他是被活生生砸死的,头上的梁木掉下来,将他砸死了。 一根断裂的木头斜插进死者腹部,很显然是流血不足,挣扎而死,死者身下一大摊已然凝固颜色变深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那血铺满了死者身下整个地面。 “这死的还挺痛苦,”包灯绕着尸体转着说道,“这血都流干了吧。” 死者临死前应该是挺痛苦的,双手还死死的握着腹部的木头,“检查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东西。”薛恒看着包灯说道。 包灯会意,立刻便蹲下摸索死者身上可能藏有东西的地方,很快包灯便就在死者怀中摸到东西,他抬头看了眼薛恒,手下未停,伸进死者怀中摸出一个小包裹,是一块黄褐色的麻布包裹着,很仔细,裹了好几圈,好像是怕东西掉了。 包灯接连翻开包裹,最后一掀开,里面是一截骨头,一截指骨。它质地晶莹透明,它的颜色看起来更像是珍珠,不像一般普通的骨头,包灯迟疑着问道:“这不会就是佛骨吧?” “是与不是,我们找个人来看看就知道了。”薛恒看着佛骨说道。 “找谁?”宁宛三人互相对视。 “专业的事情自然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干。”包灯小心的将布重新包裹上。 薛恒赞同道:“确实,这本就是佛家的东西,交给那些僧人,想必他们应该见过佛骨长什么模样,也能分辨出来这是否就是真的佛骨。” “那...”包灯举着佛骨等着薛恒下一句准备如何安排。 “交给太子吧,毕竟我们也没有直接与这些僧人直接接触,本就是太子他们招待的僧人,也是太子手下属官取走的佛骨,便就还是让太子的人去还这个东西。”薛恒说道。 “有道理,”包灯点着头,朝着不远处值守侍卫喊道:“过来一个人!” 很快便就有一名侍卫颠颠的跑过来,朝着包灯等人双手一往身前微举便行了一礼,“包司直有何事吩咐。” 包灯将重新包裹装好的疑似佛骨递给值守侍卫,交代道:“将这个交给太子殿下,就说这里面可能是佛骨,但是我等并不确定真假.” 说到这,值守侍卫猛地抬头看向包灯,眼中还带着震惊的神情,“包,包司直...”手上捧着的黄褐色布包,不知道该如何,一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第224章 铁片 包灯笑着拍拍值守侍卫的肩膀,嘻嘻哈哈的,“怕什么,我们又没见过佛骨,自然是无法分辨出真假,不过看这个色泽应该不会是假的,你就不要担心,毕竟你就是一个负责送东西的无关之人,太子不会降罪与你的。” 被说破心思,值守侍卫只能干笑着回应,“包司直说笑了,说笑了。” “卑职定会将此物交予太子殿下,不知可还有吩咐?” 包灯看向薛恒,“薛少卿?” “暂时没有,你先将东西送去吧,莫要误了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想必那些人都已经开始不耐烦想要离开了,给点东西出去,起码太子也能安抚一下人心的浮躁。 看着值守侍卫离去的背影,宁宛突然问道:“这佛骨真的是真的吗?”她看着那节骨头,虽然圆润,色泽通透,但是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薛恒与包灯同时笑了一下,看着宁宛道:“是真是假,我们说的不算,毕竟这佛骨还是那些僧人比较熟悉,他们说是真的,自然便就是真的。” 宁宛点点头,人家自己的东西,自然是人家自己比较熟悉,他们这些外人如何会比和尚熟悉自己家的东西。 “包司直,柳司直他们可回来了?”前面薛恒他们兄弟俩去调查后殿值守侍卫的死亡情况,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包灯摇摇头,“还未,看来是有点小麻烦,不过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也快了,再等等,实在不行我去找他们去。” 如此薛恒便也只能是点点头表示同意包灯的建议。 矿场与张内官的牵扯会只是如此简单吗?薛恒心中问着自己。 宁宛此刻也只能跟着值守侍卫一般,翻找着这废到不能再废的废墟,前后不注意他们便就挖出来了两具尸体,保不准里面还能发现点能让他们意外的东西。 很快意外确实来了,宁宛手里握着一根半人高的木棍在废墟下划拉着,当然,她也就只能是在值守侍卫将上面大型的木料搬开后,在底下满是木屑与灰尘的地面翻找。 本也没指望自己能发现什么大的惊喜,毕竟这尸体都挖出来俩了,难不成还能再出来一具?脑子走着神,手里挥着棍,闷一声响,这又沉闷又清脆的响动,立刻吸引了宁宛的注意。 这是什么?宁宛杵着木棍半蹲着扒拉,一会便见着一小块黑黝黝的块状,听这声别是铁吧? 一把将手里的木棍丢开去,木棍顺着宁宛的力道一下便溜溜的跑老远。 宁宛捡起来一看,上面黑黝黝的是爆炸后导致的火药颜色裹上了一层,宁宛四处看了看,什么合适的工具都没有,突然想起来方才自己好像又黑了薛恒一把镊子,将衣袖向下甩呀甩,就像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一般,僵硬的甩动着,很快‘啪嗒’一声,从朝下的袖口快速的滑落出来一把镊子。 宁宛另一只手拿起镊子用力的在上面划过,只留下一道很浅的划痕,看来这东西硬度很硬。 接下来看看声音,宁宛站起来,手举得高高的,大家的注意力一下便被吸引过来,还未看出宁宛要做什么,下一刻宁宛便就将高举的手里握着的一块,在他们视线中黑漆漆的东西,用力的朝着地面丢去,直至宁宛放下手来,他们的耳中只传来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一直行动快于脑子的包灯,也是第一个就凑了过来,新奇的看了半天,还从地上捡了起来,嫌弃的说道:“这就是块铁,没什么稀奇的,别过来了薛少卿。”包灯正要一把将手中的铁块丢了,边上伸出手来,快速从包灯手上拿走。 只见宁宛看着包灯,一脸认真的说道:“包司直你都能一眼就看出这是块铁,怎么就没想到这块铁出现在这奇不奇怪。” 没有多想的包灯,直接道:“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铁,没有什么稀奇的。” “确实,它是一块普通的铁,它出现在别的地方可能都是很正常,但是它出现在这里,你真的还觉得正常吗?”宁宛反问包灯。 见包灯还未联想起来,便又提醒道:“梅贤,火药,装载,想起来没有?”宁宛期待的看着包灯。 梅贤?火药是梅贤研制出来的,火药是个危险的东西,需要东西将它装起来才不会意外爆炸,梅贤案里提过最好用铁制外衣将火药包裹,可以减少其不稳定性,包灯看着眼前小小铁块,“原来如此,难道这就是那批消失的火药不成?” 当初追查梅贤道长的死因时,便就发现有一批稳定不易爆炸的火药不知去处,一直找不到是落入何人之手,原还以为是被宫缇胜一并进献给了宫里,如今看来并不如此。 “看来是这样的,”薛恒接过宁宛手中的小铁片,“烟花所需要配置的火药成分应该就是原本用来救宫缇胜的恩典,可惜宫缇胜没挨过,被杀了。” “看来这些人手里应该有着一批稳定的火药,这次用在这里,有可能是想借着火药的威力,将大殿炸塌是其一,其二是将大殿付之一炬,毕竟我们都见过火药爆炸的后果,没想到的是这火并没有烧起来,大殿虽然塌了,全都是因为修建大殿的工部官员贪污受贿,调换木料,一般受潮未阴干的正常木料,一般不合规虫噬的木料,偏偏火药是在后殿爆炸,木料不过干燥,所以只是小范围着火,坍塌后便直接将火给灭了,所以我们才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宁宛:“如果说手中握有火药的人是想要太子身败名裂的人,那想要佛骨,最后又派人杀了张内官的又是谁?” “如今张内官一死,我们也无处得知,联合张内官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也许就是他也说不好。”薛恒看向那个腹部被木料直接贯穿的尸体,毕竟他们在张内官身上没有发现的疑似佛骨,确实在这人怀里出现了。 “能豢养杀人蜂这件事本身就不易,民间是否有遗留方法目前不知,但是当年的卷宗上还记载着豢养杀人蜂的手段,恐怕那人是从卷宗中得知的,”能接触到当年的卷宗之人...如此又绕不开朝中之人。 第225章 脚印 薛恒从怀里取出一方新的白手帕,在张内官的头发上轻轻一搽,抬起至鼻下,嗅了嗅,心中点头,不错,确实是那方豢养杀人蜂所使用的特殊香气,杀人蜂便就顺着这股特殊的香味爬进了张内官脑袋上,蜂这种东西,向来是见到洞便就钻,耳道又是人身上极其敏感脆弱之地,杀人蜂一进到耳道中便就引起张内官本能的举动,杀人蜂在惊吓之下,更是直接在耳道中扎下自己的尾针,杀人蜂的毒素便就直接入脑,都不用等大殿坍塌,便就先死了。 要想知道另一名尸首是不是就是那个在张内官内衬下衣摆上留下的半个脚印之人,只要比对一下便就可以知道。 薛恒来到另一具尸体边,抬起尸体的脚脱下靴子,正要起身,包灯过来拿过薛恒手中的靴子,笑着说道:“我来,薛少卿看着就好。” 薛恒不致莞尔。随包灯从自己手中拿走靴子,包灯屁颠颠的跑去张内官边上比对脚印。 唯一在边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宁宛,对于包灯总是格外热情的行为,不由一阵牙疼,在心里默默撇了撇嘴。 当然了,有人干活,宁宛她也是乐的偷闲。 没一会,包灯便抬着他那张笑得傻乎乎的脸,蹲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靴子,拉着张内官的内衬衣摆,不知为何这副画面总是显得有些喜感,宁宛摇摇头摆脱心里滑稽的想法,回过神来看着包灯。 只见包灯已经收起他那副笑脸,现在又是一副正经的不得了的模样,只见他说道:“薛少卿,果然一丝不差,这双靴子和张内官衣摆上的半个鞋印纹丝合缝,没有一丝不同之处,可见最后一个见到张内官之人便就是此人,如此一来张内官怀中抱着的那个便就是原本装着佛骨的匣子。” “那现在我们要告诉太子吗?还是...”等柳司直他们回来,理清整条线索后再一起呈报给太子? 薛恒看了眼尸体,“再等等吧,不差这一刻,待一切理清了,再交予太子,届时才好直接回去。” 宁宛在一旁配合的点着头,看来薛少卿也对这种不正规出公差不喜欢。 ...... “殿下。”小内侍眼中满是谨慎,小心翼翼的神情,悄摸咽了咽口水,轻声的唤着。 经过先前太子的大发雷霆,小内侍实在是心有余悸,太子暴怒的余威还留存在他的脑海中,太子塌着肩膀,倚靠在椅子里,一只手并着两根手指撑在眉心处,闭着眼微低着头,谁也看不到太子的表情,不知道太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何事?”太子缓缓睁开眼,睥睨间好似天下大势尽在其手中。 小内侍一见,不禁浑身汗毛竖起,突觉冷汗频频,腿一软便跪了下来俯伏在地,颤着声道:“启禀殿下,薛少卿派人来送东西,说是在废墟中发现的。” 听见是薛恒派人送来的,太子便就完全睁开眼来,坐正了位子,认真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内侍道:“将人唤进来。”随即目光也投向门外,那里站着一道影子,正是薛恒派来送东西的值守侍卫。 小内侍一听吩咐,立马麻溜的爬起来,克制着自己想要就此直接离开的双脚,迈着小步快速来到门边,朝着值守侍卫一招手,“进来来,殿下唤你回话。” 值守侍卫跟着小内侍身后,便转进屋内,一见着太子便就双手一揖,朝着太子行礼,“太子殿下,属下奉薛少卿之命,将此物交予殿下。”说着便将包灯重新包裹好的黄褐色包袱低头双手奉上,高举过头。 小内侍上前取过值守侍卫手中的小包袱,来至太子跟前,不过并没有直接递给太子,而是在自己手中先行打开。 小内侍还在打开布包,太子看着值守侍卫,问道:“薛少卿可有话让你带与本宫?” “回殿下,薛少卿说了这是在大殿中另一名尸体怀中取得之物,怀疑是此次法会的佛骨,他们无法辨别真假,故特请太子交予众位护送佛骨的高僧想必他们与佛骨日夜相处,应该能够辨认出来真假。” “佛骨?”太子转头看向小内侍手中正好袒露全貌的佛骨,只见这节骨头,通体圆润剔透,带着光泽,本就与普通寻常骨头不一样,太子心中不由赞叹,若这都不是佛骨,那佛骨该是怎样的不可描述的圣洁模样。 停留在寺中的众多僧人虽然没有说,但是毕竟太子手下还是有很多的耳目,所以这些僧人平日的一些话题,他还是有所耳闻,也知道他们心中都惦念着佛骨,如今大殿突然坍塌,法会意外中断,佛骨还不在自己手中,确实是心慌了些,如今薛恒送来了佛骨,这烫手的山芋还是还给这些僧人的好,免得再出点事情就不妙了。 太子一挥手,便朝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去将此次护送佛骨的诸位高僧请来,”侍卫双手半抱一揖便就要告退转身去请护送佛骨的高僧,太子心中思虑了下,突然又叫住侍卫,“慢着!” 一只脚都已经迈出门槛的侍卫,干净利落的转身,低头作揖,“殿下,还有何吩咐?” 太子看着侍卫,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虚虚点着,斟酌了片刻后说道,“将法雅大师一并请来,他与三弟一向交好,”届时看在一份薄面上,希望能说些中肯的话,“去吧。”太子朝着侍卫挥了挥手。 待屋中安静下来,太子端起茶盏,轻轻淌去茶汤上看不见的茶沫,小呷一口后,“薛少卿可有查出张内官死因为何?” 值守侍卫:“回殿下,薛少卿等人已然查出张内官死因,属下索性离得不远,方才听的薛少卿等人说到致死张内官的乃是一种蜂,名为杀人蜂。” “...杀人蜂” 太子听到这个名字,原本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下,怎么会是这个东西,杀人蜂的卷宗皆已经全部封存在大理寺案牍室内,与当年的案卷一同封存,难道还有人知道杀人蜂的圈养之法? 第226章 疲惫 好在杀人蜂的豢养之法,须得千多只蜂才能得一两只真真正正的杀人蜂,此外还要配与特制的香料日日喂养使他们日日争斗蚕食彼此,最终活下来的便就是那杀人蜂,所以没点钱财,腰包不够鼓,恐怕是养不起的,此种如同养蛊一样的法子,寻常之人实在无法支撑。 回过神的太子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走神,“接着说。” 值守侍卫:“据薛少卿说,这杀人蜂之所以会杀张内官,实则是因为有人在张内官的头发上抹了某种东西,引来了杀人蜂,导致杀人蜂进入张内官的耳道中...” “所以张内官是活活疼死的?”太子已然将茶盏放在一旁,他闭了闭眼,低声呢喃道:“他,死的痛苦吗?”不知是在问他自己还是向值守侍卫发出的疑问。 “这...这,”值守侍卫心想他如何会知道张内官死的时候痛不痛苦,他也不在现场呀,额间冷汗不断溢出,心中焦急要如何回答太子的问题,这要是回答不好,太子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看着值守侍卫的样子,太子便也一眼看出他也只知道皮毛,心下顿时一阵疲惫,现下也没有心情为难他,遂摆摆手,“好了,本宫想来你也知之甚少,回去告诉薛少卿,尽快查清一切,本宫的耐心不多了,外面那些人的耐心也所剩无几,尽快给出一个答案,本宫还要给外面这些人一个交代。” 值守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太子,我这就回去将太子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薛少卿。”说着双手一揖便立刻告退,朝着门外而去,等离开太子的视线后才敢抬手拭去额间的冷汗,回头看了眼,心中不由感叹道:果然,伴君如伴虎。 值守侍卫离开后,太子麾下侍卫很快便带着几位当初一路护送佛骨到来的高僧,已经太子吩咐特意额外请来的法雅大师。 此次专门护送佛骨前来长安城的乃是该寺明字辈的弟子,比之法雅要低一辈,他们秉承天下佛门是一家,所以即使不同寺庙,但是你可能会遇到许多法号不同但辈分相同的僧人,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谱系。 护送佛骨僧人分别为明惠,明言,明悟三人。 太子见到几位高僧,彼此互相见礼后,太子朝着小内侍一挥手,后者会意,双手端着漆盘,漆盘之下雕刻着精美的文案图样,其上放置着方才送过来的''佛骨'',反倒是让人下意识忽略了漆盘的美与精致之处,“诸位高僧有礼了,看一下这可是当日尔等所护送佛骨。” 明惠,明言,明悟相视一眼,看向漆盘之上放置在明黄色软布上的那节圆润的骨节,“...这” “可是哪里有问题?”察觉到几位高僧的迟疑,太子盯着他们的眼睛问道,又看向法雅,问道:“法雅大师可看出此佛骨是真是假?” 法雅双手合十,微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只见明惠法师笑着说道,“并无不对之处,此佛骨并无不对之处,既然佛骨安然无恙,而法会也已然结束,那我等便将佛骨送入佛塔,以便寺中僧人早日于佛塔下参悟佛法。” 明悟接过经过他们官方认证的佛骨走了。 太子看着他们如此干净利落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外,原本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为此还特意将法雅也一并请来,却没有想到过程如此的顺利,太子思索半晌,朝着去请人的侍卫问道:“方才你去请几位高僧的时候,法雅大师你是从何处请来的,他也和几位大师在一处吗?” 侍卫回道:“回殿下,属下前去请几位高僧之时,法雅大师正与几位在一处,属下便一并请来了。” “你见到他们的时候,在做些什么他们...是在讲法论道?”太子问道。 “属下看着不像是在讲经,更像是在商量一些事情。” 这样,太子将侍卫招到身前,低声道:“你去,悄摸的不要被发现了,给我探听一下几位高僧在说些什么?” 侍卫领命即刻跟上带着佛骨离去的几位高僧。 明言上前加快几步,“师兄...” 明惠斜睨一眼明言,“回去再说。”明言看了眼明惠,咽下未尽之意。 回到禅房,待所有人都进了屋,反手明言便就将房门关上。 一个转身,明言便就唤道:“师兄。” 明惠抬手止住明言,“我明白师弟想说什么,说实话贫僧看到之时,也是很诧异,心中惊讶之意不下于你们。” 明悟将漆盘放在几人身旁的桌上,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其上。 法雅双手合十,口中低声唱佛,“贫僧亦然。” 明言:“半月前我等护送佛骨途中,看护失利,导致佛骨失窃,至今未能寻得下落,本想着法会中也不会直接接触佛骨,待到法会结束,便发动门人寻找,谁知太子属官竟然提前取走佛骨匣子便就算了,偏偏大殿意外坍塌,佛骨匣子迟迟未能要回,如今太子竟然给了一份,这...这如何是好?” 明悟:“难道是太子发现佛骨被盗,暗中将佛骨寻了回来?” 明惠:“有理。” 法雅摇头,“贫僧猜测,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 明惠,明悟,明言看向法雅,“师叔有何高见?” “今日早些时候,我曾拜托大理寺一位朋友帮忙催促佛骨之事一二,想必是大理寺几位发现了佛骨,将其转交与太子,方才会有方才太子唤诸位前去一事。” “此次算的是因祸得福,起码有个交代。”明惠悻悻道。 法雅却打断他的侥幸,“明惠师侄安心过早了些,此物虽与佛骨极为相似,可惜并不是。” “什么?这并不是佛骨,这...如何能不是佛骨?”明言愕然不止,眼前这节小骨,分明有着佛骨的剔透通明,也泛着光泽,如何能不是佛骨,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知师侄心中疑惑,但此物确实不是佛骨,此乃《尔雅》中释兽寓属一篇中的动物跖骨中前端的一部分骨头制成,因与人的指骨相似,若不仔细辨别,恐怕也是很难分辨真假。” 原来如此,三人点点头。 法雅循循善诱,“所以此次明面上取回佛骨,暗中还需加紧搜查盗宝之人才是。”不然届时消息传扬了出去,恐怕朝廷会事后问罪众人隐瞒佛骨失窃一事。 第227章 貌相 明惠三师兄弟心服虔诚的朝着法雅行礼,“谢师叔教导。” 法雅神情淡然的摆摆手,“如今还是尽早离去,以免夜长梦多。” 明惠赞同的说道:“不错,事多易变,我等还是早走为妙,方才已然向太子辞行,如此便将这''佛骨''先行放置佛塔之中,待来日寻回真佛佛,再行置放,”明惠看向法雅,微低头行礼,“只是连累师叔与我等一同隐瞒,师侄心中实在有愧。” 法雅伸出手虚扶明惠手肘,道:“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天下佛门本就是一家,更何况这佛骨关乎事大,若是传扬出去对我佛门的打击可见一斑,所以贫僧虽是救尔等,属实也是搭救自己。” “所以,众位师侄不必内疚。” 屋内呈现一派祥和之象,屋外却是秋风萧瑟,即使是八尺大汉,此刻也是心中发凉,掌心发抖。 门外正是太子派来的侍卫,趴在门外将里间几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如何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大件事,这可是欺君之罪,没想到这几个和尚看着面相慈善,老实巴交的,居然佛骨早就丢失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硬生生瞒了如此之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果然人不可貌相,即使是个和尚也是不可小瞧之辈。 心中想着,脚下步子也是不慢,一囫囵个时间,侍卫便就出现在太子面前。 只见侍卫朝着太子一个拱手,太子便先问道:“如何,可探查出什么异样?”太子身子稍稍前倾,双手抓在扶手之上,喉咙也是微微发紧。 侍卫:“回殿下话,几位高僧确实有异,”对方再如何也是名声在外的高僧,自己再如何也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虽说看到了这些和尚不为人知的一面,却也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喊人家秃驴。 “噢?”斜倚着翘脚,太子原本只是觉得这几位高僧爽快干净的太快了,一句废话都没有,自己只是觉得好奇,却没想到自己多余的一个举动,派了个侍卫过去,居然就真有意外发现? 侍卫:“属下窝在窗沿下偷听到这几位的谈话,您猜如何?他们之所以如此干净利索的拿了东西就走,原来并不是他们分辨出了佛骨的真假,”侍卫偷摸看了下太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原来那佛骨在来的路上便就已然被盗,法会当天呈上的匣子中,根本就是一个空壳!” 太子紧紧盯着抬起头的侍卫,压着声问道:“你确定?若是发现你有欺骗本宫的话,你该知道自己会是何结果。” 侍卫一咕噜,啪唧一声便就跪倒在地,双手伏地,嗓音激动到颤抖,“卑职不敢欺瞒太子殿下一分一毫,卑职所听所见,皆是真的,绝无虚言,绝无隐瞒殿下之处,还望太子殿下明鉴!” “起来吧,本宫自是信得过你对本宫的忠诚,本宫不过是太过意外这个消息,你起来接着说你还听到些什么?” 侍卫忙爬起来,不过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太子,语气卑微道:“殿下,卑职还听到他们说其实方才的也不是真正的佛骨,而是什么,什么动物的骨头仿制的,还说要将这假的佛骨先放在佛塔,暗地里加派人手寻找真的佛骨。” 太子低声呢喃道:“没想到居然也是假的,”如此的色泽居然也是假的,那真的佛骨得是如何的耀目,真就应了自己一开始见到这假佛骨时心中的感叹,太子转念一想,对方不揭穿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佛骨确实是丢失,若是扯大了,真佛骨在路上便就失窃这件事情也就只有僧人自己内部少数人知道,自己这边若是硬要追究,到时候就怕被有心人倒打一耙,说佛骨是在自己手上丢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也不想传播开来知道,自己便也装作不知道便好。 “磨墨。”太子起身朝着身后的书桌走去。 一直待在角落毫无存在感的小内侍立刻上前,为太子铺平纸扎后研墨,沉默低着头,坚守本分,不曾有一丝抬头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研磨着。 太子手中吸饱墨水的雀头笔,最后一笔落定在抄经信札上,字现墨凝而不散,太子将写好的信札拿在手中,朝着纸面轻轻吹了一口气,让墨迹干的更快些,彻底干透。 太子将信札对着三折,一个伸手,默契的小内侍已然双手奉上未用过的信封,太子接过,将折好的信札塞进去,一个倒手递给小内侍。 太子低头看着小内侍道:“你亲自跑一趟,将这个交给薛恒,知道吗。” 小内侍即使未曾抬头,也感觉的到太子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小内侍双手接过,朝着太子一拜,“奴婢明白。” “嗯,去吧。”太子坐在桌后,点点头看着小内侍出去逐渐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幽深。 屋内随着声音的消失,就连光线好似都暗淡了许多,隐在桌后的太子脸上的神情一并融进。 许久未曾出现的柳司直兄弟俩终于带着后殿值守侍卫真正死因回来。 而正巧的是,那位本带着佛骨前去的值守侍卫带着平复后的心情回来。 薛恒一见到值守侍卫,朝他点头道:“辛苦了。” 值守侍卫朝着薛恒拱手作揖,“都是卑职应该的,对了薛少卿,太子殿下说希望薛少卿尽快将此案了结,说时间不多了,外面的公卿百姓需要一个交代,殿下也需要一个交代。” 薛恒定定看着值守侍卫,看的值守侍卫手心都已然冒了汗,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值守侍卫心中方才又松了口气,做人难,做侍卫难,做这次法会的值守侍卫更难,心中如此想着,见薛恒再无吩咐,立刻转身便回去值守,还想着这次结束后,绝对不再往前凑,这些个大人物心里想些什么,是让你猜也猜不出来,还要时时刻刻小心说话,比伺候他那粗鄙的上峰还要麻烦。 第228章 暴起 薛恒心中自是有数,此间之事本也了了无几,待将剩余几件未知之事弄个明白,他便就可以功成身退,将结果呈于太子,先前还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官员贪污案件,半日便就可解决,如今再细看,却是未必,其中多方插手,将原本简单的事情演变的愈加复杂了些,不过也不重要,因为他们手中只要握着线头,便就可以顺着那根线头找到真假。 不过此间事了,少不得要单独写封奏疏与陛下,一一陈述其间发现。 值守侍卫离开后,薛恒随后转了个身淡淡看向一旁等着向自己汇报的柳司直兄弟俩,启唇道:“柳司直,不知二位调查的如何,先前之事?”后殿未被调离的值守侍卫死因还是很重要的,死因为何,关系着他们在这一环接一环中,承担着什么作用,在其中。 柳司直兄弟俩相互一视,哥哥朝着薛恒行了一礼,抬眼看向薛恒,道:“回禀薛少卿,我等兄弟二人去到临时停放此次因大殿坍塌而死的尸首屋舍,我等二人仔细查看了那值守侍卫的尸体。” “如何?” “卑职发现他们在大殿坍塌时,已然死亡,身上的伤口皆是死后,遭到大殿坍塌所致,并非是生前导致。” 先前知道留下的值守侍卫也全都死在这场坍塌事故中,薛恒心中便就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如今亲耳听到值守侍卫确实死在大殿坍塌之前,薛恒的心中便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死因为何?”薛恒心中还在走神想着,面上却不显,仍旧淡然,平静看着柳司直问着。 “他们正是在张内官进殿后的一刻便立即死了,正是与张内官一样的死法,”柳司直低着头说着。 与张内官一样的死法?他记得他们调查张内官的死因时,柳司直兄弟俩已然去调查值守侍卫的死因,但是大殿的清理工作还未进行,还未发现大殿之中埋有尸首。 知道张内官已死,他们如何知道张内官的尸首便就在大殿之中,如何得知张内官的死因? 在心中连续几个反问,实际上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待薛恒抬眼看去时,面前原本恭敬低头朝着自己回禀调查信息的柳司直正双手抱拳,仰着头面上带着看不懂的笑看着自己,好似三分得意,七分嗤笑,而他的眼眸中带着的那种眼神,看的让薛恒心中一惊,不染一丝笑意的眼神,沉寂如一潭死水般的冷漠,在他眼中自己好似已然是一具尸体。 不对! 有问题! 因为柳司直是回来回禀薛恒他们调查的结果,几人间的距离不过两个手臂的距离,只见柳司直抬头嗤笑间,便就朝着薛恒抬手挥去,他的手间好似藏着什么东西,一阵荧光闪过,冲着薛恒的面门直去。 包灯与宁宛就在薛恒身后不远处,也不过三丈的距离,视角被薛恒的背影挡住,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之处。 方才值守侍卫回来传达太子殿下的口谕,为了避险,包灯与宁宛自觉避让一边,离得薛恒远了些,其后柳司直回来时,也并没有引起他们心中的警惕,如何会怀疑?皆是大理寺官员,如何能想到柳司直会做出如此突发举动。 待他们发现不对时,包灯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足无措,无能狂怒大吼,一时间惊惧欲裂,却来不及赶到薛恒身前。 包灯怒吼并起的是对方的一手甩出的暗器,虽不是反应迅猛,却也是救命灵音,薛恒立刻反应过来,正面两兄弟追着甩出的暗器直逼自己,左右皆无处可躲,唯有向后一路避退,薛恒脚下用力一跺,朝后移去。 怎么办! 包灯看着周围皆是废墟木料,想也没想便从脚下废墟用力拔出一截木棍,朝着薛薛恒方向便就用力掷出,却不曾想没有延缓柳司直攻向薛恒的速度,反倒是差点给薛恒拖延了后脚。 见此,包灯心中一急,边上宁宛突然道:“我来!” 只见宁宛快速从袖中摸出东西来,还不待包灯看清是什么,仗着自己力气大,朝着薛恒大喊着“低头!” 薛恒会意,一个鹞子侧身低头,边上正有一柄小小长长的黑色匕首从自己脸庞飞过,薛恒接着这短暂的瞬间,一手撑地,一个回旋右脚脚底踢在刀柄头上,瞬间加快本就力度极大飞驰的匕首,朝着紧迫咬紧自己左右路的柳司直两兄弟驰去。 匕首从两兄弟中间划过,差点同时切断两兄弟紧靠在一起的手臂,两兄弟顺畅的行动便就此截断,被迫停下脚步。 看着差点切断自己手臂的匕首,狠狠插在身后的石柱里,只余留下匕首头柄在外,还能隐隐听见匕首震颤的余音。 薛恒已然借着这个瞬间等到包灯等人。 包灯看着毫发无损的薛恒,高高提起的心,好不容易才掉了下来,神情中还带着丝紧迫,紧盯着薛恒,“薛少卿,无恙否?”说着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将薛恒上上下下的看一遍,确认没事这才真正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回去那群老祖宗非得剥我一层皮不可。” 薛恒眼神难得显得温和暖然,“还好你们反应及时。” 宁宛不由点头,不过这次确实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看着眼前戒备的俩人,心中想到,同为大理寺同僚,如何能想到会被被刺。 包灯看着面不改色的俩人,一股怒气从尾椎骨直冲任督二脉,直上脑门,不由破口骂道:“你们俩是不想活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薛少卿动手,活腻歪了吧!” 对面丝毫不怵包灯,仍旧盯着众人,盯着薛恒,好似听不见包灯的话,不在乎刺杀上官的罪名一般。 不对劲。 宁宛看着眼前俩人,紧蹙眉头。 试探开口:“你们是谁?” 柳司直这时才将目光从薛恒身上一开,看向宁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十分温和的笑,“不愧是连护法都赞叹的宁娘子,果然聪慧过人,觉察细微,不过分毫之间便就发现问题,不知我等是何处做的不过仔细,以至于暴露?” 第229章 惩罚 你都暴起杀人了,我还能如何发现,真的柳司直只要不是真的活腻歪了,也干不出这种刺杀上官的事情。 宁宛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的柳司直,心中总觉得对方好似不太聪明的样子,这还需要问?不过看在对方现在情绪稳定,自己也不吝啬聊聊天,“正常官员无缘无故可干不出这种事情。” 柳司直愣了下,歪着脑袋看了看宁宛,直到差点将宁宛看发毛,突然又笑了,“确实如此,是我问的多余了,宁娘子,大理寺诸多束缚,官僚众多,终不是适合你的地方...” 宁宛最烦这种一上来便就打着所谓为你好的借口,对你的生活指指点点,宁宛眼中浮现一丝不耐,很快又压了下去,平静道:“我是否要在大理寺长待,似乎与阁下无关,阁下是何人,我又是何人,不过贼逆,”顿了顿又抬手指向自己,“不过蔓草浮萍,何处不可去,何处不可待?” “好好好,宁娘子真是个妙人,说的不错,说的有理!皆是无根浮萍,何处不能去,”柳司直仰头大笑后看着宁宛,眼神认真道:“不过,即使便是无根浮萍也是需要一方池塘,相信我,本教定是宁娘子最终的归宿,绝不会错的。” 本教? 薛恒看着他们,轻蹙眉宇,这眉眼间顷刻间便似多了一层烟雾萦绕,打断了宁宛与柳司直的对话,“你,不,你们是浴火教徒。” 不待对方回答,薛恒便接着道:“你们出现在这里,杀我的目的什么?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杀我,”之前多次与浴火教的相遇皆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无利可图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他们,所以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起了杀招?“我等查到了你们不想被知道的东西?” “是什么?”薛恒试探的开口。 “在这里能引起重视的无非就那么几样,大殿,贪污官员名单,”薛恒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奈何对方那张脸就跟面瘫似的,看不出一丝变化,“还是太子的名声?”薛恒自己先摇头,“不对,你们与太子不是一伙的,没准还要火上浇油一番,难道是佛骨?” 柳司直看着薛恒一个个的猜测,看着薛恒在自己面前如同小丑一般,却总也没有说到重点,心中不由嗤笑,薛恒也不过如此。 只见薛恒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佛骨你们也看不上,你们有自己的信仰教义,如何会在意别家教派的,所以既然你们不是在意面上如此明显的东西,而这次我从来到这里,接触过的东西,”薛恒看向一旁朝着地上还没有抬走的尸体走去,及至到了张内官尸首边上,方才站定收住脚步,“尔等既然是冲着我来的,而我今日自从来了这怀恩寺后,除了正常接触人群以外,便就是在此处检验尸体,”薛恒抬头间见着柳司直平静面容上暗含恼怒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可能猜对了。 “你们是来找张内官的。”薛恒确定的看向柳司直。 柳司直嗤笑,“薛少卿你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从我等反应下瞎猜一通,不过还是被你给猜对了,不错,我们就是来找张内官的。” “你们来寻张内官做什么?张内官难道不是被你们的人杀的?”杀死张内官的是杀人蜂,但是杀人蜂是何人操控的却是一无所知,宁宛想着现在现成的怀疑对象在眼前,不问问都是对不起自己。 “不,他是死于自己的贪婪,他是受到了圣尊的惩罚。”一直当背景板的柳评事突然开口。 “惩罚?” 宁宛疑惑,“张内官也是你们的人?”浴火教的人已然埋伏到了太子身边了吗?还是说浴火教的势力触角已然强大,蔓延进朝堂,皇家之中? 他们想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造反不成? “张内官不过是一个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的信徒罢了,凭他的资质还不够成为自己人。”柳评事笑着说道,眼中满是自得。 合着这浴火教的信徒还只是最低的,所谓的自己人还需要资质的筛选,也不知道哪种所谓的资质,能好运的成为所谓的自己人。 显是看出宁宛心中的想法,柳司直微笑的说道,“如宁娘子这般的便就是可以成为自己人的存在,我们一直都欢迎宁娘子的到来,不知宁娘子是何想法,只要你能想通,我等教众日夜叩首以待。” 不管对方是虚情还是假意,对方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自己成为浴火教的一员,他们很看重自己,起码话语上如此。 不过为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惦记的,却又取不走的? 宁宛不接柳司直的话头,“方才你说张内官是受到惩罚,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惩罚?” 柳司直见宁宛避而不谈,叹了口气,却也没想着自己三两句话便就能让宁宛放弃一切,入我浴火教来,不然护法就不会对宁宛如此的赞叹,欣赏,“算了,宁娘子终究会入我教门,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便说出来听一听,张内官心窍被蒙蔽了,产生贪念,私自盗取了教众的神蜂,带着神蜂来到这怀恩寺中,企图借着神蜂的帮助盗取佛骨,却不曾想圣尊震怒,对他降下惩罚,最终他死于惩罚和神蜂的报复。” “神蜂一出,不见血不行,而且这神 蜂极难成活,一旦面世不死不休,其次它的寿命只在它面世后便会凋零,圣尊怜惜,故一直将其养在一处深林中,却不料被这厮得知后,从深林乐园中带走,如今只怕也只剩下一具残骸,哎!”柳司直还表现的一副十分痛惜的样子。 现在他在说什么, 他是说张内官因为对佛骨起了邪念,想要据为己有? “张内官要佛骨做何用?”他也不是和尚,难不成日日相对诵经不成? “心窍被蒙之徒,如何能知其心中想法。”柳司直毫不在意说道,“无外乎是心蒙智昧间,对着这些所谓的圣物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想着沾染。” 第230章 东西 “那具尸体是你们的人吗?是你们的圣尊派出来解决张内官的杀手?”宁宛指着大殿中发现的第二具尸体,正好他们还不知道这具同在大殿废墟中的尸体与张内官的具体关系为何,如果能从这里直接获知,那还省了他们一番功夫。 柳司直瞥了一眼那具无名尸首,眼中满是不屑,都不需的走过去确认,直接道:“并不是,圣尊想要惩戒一人,何须派人,圣尊无边的意念自会让意志不坚者,重新接受圣礼的洗涤,重获新生。” 柳司直眼中的不屑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薛恒不觉得对方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看来大殿废墟中的另一具尸体不是浴火教徒,而是与张内官里通外合企图在这一天将佛骨偷出,可是张内官完全可以凭借手中的权力,调开值守侍卫,拿到佛骨,还是说为了事后能有借口安全逃脱,故而带着杀人蜂到大殿,却未曾想到杀人蜂的不受控,或者说杀人蜂受到了驱使,张内官反被杀害?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大殿不合规?也利用大殿危险这一点,不不不,”宁宛摇了摇头,即使知道张内官对佛骨起了贪念,但是他们应该没法知道张内官何时进大殿的时间。 宁宛突然想起来法雅拜托自己佛骨的事情时,曾说过去取佛骨的是一名太子属官,从头到尾便就从未说过是太子内侍,这两者可是有差别的,宁宛看向柳司直,肯定的说道:“提前去取来佛骨的那名太子属官是你们的人假扮的。” 见宁宛反应如此之快,柳司直不由拍手叫好,“不愧是宁娘子,一下便想到其中的关键所在,不错,从知道大殿的修建存在瑕疵,便就安排下了一切,以确保张内官进入大殿会是最佳的时辰。” 他们安排了假的太子属官前去护送佛骨的三位高僧处取得装着佛骨的匣子后,将其放置于观音殿中那座汉白玉观音像座下,之后在快要燃放烟花的时间通知张内官佛骨就放置在大殿之中,就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来不及做其他的准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天烟花结束后那些高僧便就会提前进入大殿诵经做准备,而翻过这半天,法会便就进入最后一天,届时众多的高僧都会齐聚观音殿中,彻夜诵经祈福,到时候张内官便就没有下手的时机。 而张内官想要得手,他唯一的时机便就是燃放烟花的这一段时间,才能动手,过了这个时间,大殿中到处都是人,他再无下手之机。 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烟花一定就会在这一时刻燃放?宁宛斜斜看向柳司直,眼中带着审视的眼神,“七皇子身边有你们的人?”以七皇子的性格,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来下太子的脸面,所以只要七皇子身边有人提出这么个建议,满心只想着如何给太子添堵的七皇子就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同意。 也就成功按照他们的安排,在他们想要的时间里燃放烟花,为他们摧毁大殿完美掩藏一切行动,将火药爆炸的声响给遮盖住,以至于无人发现,“梅贤那批成功的火药成品在你们手里。”不然他们是从何处得来,难不成火药如今已经是烂大街的东西? 柳司直看着宁宛的眼神,其中尽是满意,却又含着一丝遗憾未尽之意,满意于宁宛的思绪敏捷,遗憾的大概便是宁宛还不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与他们一起信奉圣尊以获新生。 既然已经被发现的事情,他也不屑的隐藏,随即便坦然道:“不错,确是在我等手中,”说到这,便见着对面几人眉头皆是默契的蹙起,轻笑了下,“诸位倒也不必过多担心,这东西存量属实不多,这次若不是来的实在匆忙,也不会选择将这东西用在这上面。” 存量不多,那就是还有,真不知道他们手中握着这些杀器想做些什么,可别又是想在暗中搞事情,宁宛心中思绪流转,瞧了一眼薛恒,也不知道薛少卿听了,知道他们手里面还握着这么个大杀器,不知他这心中又作何想? 此时柳评事到了柳司直边上,附在他耳边悄声的说着话,还不时的将目光投向薛恒他们,就连一直与宁宛对话的柳司直在柳评事与他附耳说话后,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显得不对劲了些。 宁宛想着柳评事方才在他们对话期间,毫不顾忌在场众人,去到已死的张内官身边,似乎在摸找些什么东西,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没找到。 宁宛记得他们找到张内官尸首时,他的怀里除了一个小匣子便就什么都没有,难道他们是在找匣子? 可是那匣子他们看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其间也没有夹层,皆是由普通防蛀的香樟木所制的正常厚度的木板,涂了黑漆,雕刻了些佛家常见的花卉。 柳司直冷冷道,“将东西交出来吧。” 这会的态度与先前可谓是天壤之别,语气之硬,毫无一丝软和态度,绝无一点可商量的地方。 东西? 难不成还真是要匣子,难不成这匣子还真是什么好东西? 对方态度如此,薛恒这边本就警惕,包灯便就回道,“东西,什么东西?我们可没拿你们的东西,今儿才第一次见,谁知道你们自个东西如何不见了,到了这难不成就想赖在我们身上不成?不要痴心妄想了!” 柳司直冷笑一声,他自以为薛恒他们不愿意承认,这是表明了不愿意将东西交出来,“张内官的尸体被发现时,就只有尔等大理寺的在,难不成还能是别的人不成?” 包灯恍然大悟,原来是说张内官身上的东西,就那个破匣子?再说了,这在张内官身上的东西,那就是案件物证,如何能给, “张内官乃是宫中内侍,如今身死不明,他身上的东西皆是案中关键物证,如何是尔等江湖草莽说要,便就给的。” 第231章 鸭讲 “你敢!”包灯瞪着双眼,右脚脚尖微微朝右转,手下按着腰刀,随时要出鞘的模样。 “呵,耍花招,你猜这寺中别处还会不会有我等安排之人,”柳司直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竹梢子,“若是你们不配合将东西交出来,没关系的,”柳司直眉眼弯弯,嘴角带着讽笑,“只要我手中的竹梢子吹响,今天之后,这大雍便就会多几个残疾的皇子子嗣,你说会不会是一大奇闻啊?” “我有什么不敢的,”柳司直带着轻蔑的神情,眼中看着对面这些人在自己的危险下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心中只有不屑二字存在,再看向表情平淡,面色如常的宁宛,暗暗又对宁宛的评价高了一些。 宁宛若是知道,也只会在心中呵呵两下,她为何如常,当然是因为皇帝的儿子出不出事,缺不缺胳膊少不少腿的,和她什么干系,薛恒他们不一样,他们自小便就学的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地君亲师,除了天地,便就是君最大,更何况他们的家族父母亲人皆是与这个朝代勾连极深,关系错综复杂,更不要说他们此刻的身份,身为臣子,只有其职责,总不能真为了一个无用的匣子,害的两个皇子终身残疾,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有一位,不出意料的话便就是下一任的国君。 柳司直便就料定薛恒他们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他们谁都当不起这个责任,而这里官最大的便就薛恒,所以他们都在等着薛恒做这个决定。 对方所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不敢尝试。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由薛恒来做重要的那个决定,交不交,只需要薛恒的一句话。 薛恒背在身后的右手下意识的搓了两下手指,他盯着柳司直的眼神一直都是平静无波,不曾有过大的波动,即使是方才对方威胁说要拿皇子做筹码,也只是眼神微暗,便是连眉头都不曾动过一下。 薛恒抬起手轻轻挥了下,“给他们。”那个黑漆匣子他们都看过,并无奇怪之处,既然他们要,那便就给他们又如何。 一见着薛恒同意了,包灯一点头,朝着一旁的侍卫示意去取来,虽然尸首还未带走,但是这匣子轻呀,早早便就放在一旁就近的屋舍中,因为其后这两具尸体也会放在这里。 包灯接过侍卫手中捧着的黑漆匣子,快走两步,将黑漆匣子递了过去,“给你。”虽然匣子不重要,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不愿。 对于包灯不满的情绪,柳司直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要将东西拿回来便就一切都好说。 看着空空如也的黑漆匣子,对面俩人的心情可谓是瞬间巨变,眼中怒气奔腾,看着薛恒他们的眼神说的分明,竟然敢耍他们! “居然敢拿一个空盒子拿来骗我,东西呢?”说着便就将手中抓着的黑漆匣子,猛地朝地上摔去,匣子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便就四分五裂,再无完整。 这? 在场的人全都不知道对方俩人拿了东西,怎么突然便就脸了。 看着地上再也看不出一块完整的黑漆匣子,震惊的忘记将嘴合上的宁宛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匣子拿去引火应该不错吧。 负责将匣子给到对方的包灯此刻见着匣子碎成这副模样,心里也很是不解,给了又不要,这是闹哪样?“东西我们已经给了,就在你手里,现如今你又将它给摔了,反过来又问东西在何处?怎么,你是看我等如结茧之虫,好欺负是吗?”说着包灯便就开始撸起袖子,就是一副要上前掰扯掰扯的样子。 见薛恒等人还在装傻,柳司直鼻腔哼了一下,“我说的是匣子里放的东西,把里面的东西给我。” 匣子里的东西? 匣子中的东西,按照薛恒他们的猜测,其中本应该是放着佛骨,之后因为死于杀人蜂之手,又被黄雀在后的黄雀取走,却运气不好没能逃出大殿坍塌的除了张内官在内的唯二那具尸首怀中的佛骨。 所以他们扯来扯去,一直想要的东西是佛骨? 可是要是如此的话,他们为何方才在谈论到张内官对佛骨起了不该有的邪念时,却又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现,难不成他们与张内官就又哪里有什么不同?不都是想要佛骨,哪有什么不同。 想要佛骨?薛恒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俩人,淡然说道:“匣中之物,恐怕这会已然回到该去之处,恐怕是无法交给两位。” “该去之处?哪里还有什么该去之处,就算是该去之处那也应该是我教中专门饲养神蜂的地方。” 神蜂,他们要的不是佛骨?宁宛心中嘀咕着,难不成他们两方人一直都在鸡同鸭讲,还讲的毫无破绽,不对之处。 不等宁宛开口问,包灯已然急脾气上前,“你们难道不是要佛骨?怎么又变了一个东西?” “佛骨?什么佛骨,”柳司直与柳评事相视一眼,“从头到尾,就不曾提过佛骨,这东西我要来又有何用,我要的是神蜂,神蜂!不是佛骨!” 眼见着对方就要气炸了,而这边却还慢悠悠的。 包灯还在没有眼色的问着自己的疑问,“你们要的张内官身上的东西,不就是这个被你们摔碎的黑漆匣子,再无他物,若是有,我等又岂会不给。” 这下对方俩人终于反应过来,两方人马并不同频这件事。 只见柳司直深吸一口气,紧盯着薛恒,“我要的是那只杀了张内官的神蜂,将它给我,我等立刻就离开。” 薛恒突然开口,“既然你们冒充柳氏兄弟,那么想必你们已然也是从停放值守侍卫的屋子过来的,所以那几个值守侍卫也是死于杀人蜂是吗?你们就是为了取回杀人蜂尸体,才到了这里对吗?” “不错,那几个侍卫身上的神蜂已被我等收回,如今只剩张内官身上的这只。” 所以那具尸体并不是浴火教徒,杀人蜂也不是他带来的,所以他很有可能是与张内官一起到了大殿后,本要拿了佛骨便走,却不想杀人蜂突然发作将张内官杀了,他在惊惧之下,大殿又开始坍塌,于是慌不择路之下没能逃出大殿,死在了废墟之下。 第232章 戏法? 如今他们也别无选择,先前的匣子都已经给了,这杀人蜂又能如何? 柳司直俩人见薛恒迟迟不动,觉得薛恒又是不想将神蜂交出来,便又说道:“这样吧,我用一个消息跟你们换,想必你们一定会感兴趣的。” 本来都准备直接将包裹着杀人蜂的手帕取出来,听见对方又提出要给个消息,伸到一半的手便就这样停住了,“说说。”薛恒看着对方道。 就像是在说,我看看你给的价钱合不合适。 “你们前些时候去的贺家村马上就要毁了,听说你们还留了一些人在那,就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宁宛想起他们离开村子时,还留了一队人马埋伏下来,此刻若是没有人去提醒,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薛少卿。”宁宛悄悄扯了下薛恒的腰间玉带。 薛恒拍拍宁宛拉着自己的手,又怀里取出包裹着杀人蜂的手帕朝着柳司直丢去,“给你,这消息勉强还行。” 宁宛心中稍定,方才薛恒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自己,放心没问题,看来薛恒应该是早有打算。 俩人查看了杀人蜂的尸首,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这边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身后薛恒突然喊道。 俩人带着疑惑的眼神,转过身去,心想你难不成还想将他们俩人留下不成?遂盯着薛恒,等他下一步行动。 将人喊回来的薛恒开口问道:“既然你二人是浴火教徒,那么我大理寺的柳司直与柳评事两兄弟又在何处?还请将人还来。”不管是生龙活虎还是一具尸首,总要给个交代。 柳司直笑了下,“他们去了何处?薛少卿你吩咐了他们去何处,他们自然便就在何处,”又转向宁宛,“宁娘子。我们来日再会。”说着便就朝地上丢了东西,小小的一声炸响,一阵火光带着烟雾将俩人萦绕,待烟雾散去后,现场已然再无俩人的身影。 包灯冲上前去,一阵挥舞,不敢置信就这么会人就不见了。 宁宛则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心中问着自己,这是变魔术还是忍术?难道这伙人里还有东夷人在里面? 几人相对良久,仍旧无言。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震惊到了在场所有人,便是薛恒,包灯,包括宁宛都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来了这么一出离开的戏码。 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薛恒立刻便就要亲自去确认太子与七皇子的安危,才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包灯与 宁宛跟在其后,来不及撤步,一个抬头便就撞了上去,将站在身前的薛恒给撞了一个踉跄。 包灯与宁宛脚下也是一个踉跄,连忙从薛恒身后探出头来,看向薛恒,“怎么停下了?” 薛恒没有回答,只是轻抬下颌朝前指了指,身后俩人顺着薛恒的所指的方向看去。 咦,这不是太子身边的小内侍吗? 包灯与宁宛对视一眼,心中想着,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太子唤他过来报平安的? 宁宛还记得先前在那屋子里,太子大发雷霆时,这小内侍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深深的印在宁宛的脑海中。 三人站定,等着小内侍来到身前。 待小内侍到了薛恒等人面前,一个抬头便就见着众人一副严肃皱眉的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想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成? 小内侍颤着音问道:“这是出了大事了?”不然你们怎么这副模样,还如此整齐的在这里等着自己,“可是有大事需要奴婢传达给太子殿下?”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小内侍心中紧张不已,这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不由咽了咽口水,缓解自己的紧张,“薛少卿?” 小内侍一直待在太子身边,先前自己吩咐值守侍卫将佛骨交予太子,按照他的计划,太子应在接到佛骨的那一刻便就接触护送佛骨的三位高僧,而能作为护送佛骨的高僧出行,想必身手还是过的去的,不然如何护送佛骨。 只是薛恒不知道佛骨就是在他认为身手还不错的三位高僧手中丢失的,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佛骨是如何消失被盗,至今还未知道佛骨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按照这个时间下来,太子应该是无恙的,不然这会应该不会只有一个小内侍过来,若是太子发现暗中还有人要挟到他们的性命,想必现在派遣过来的便就是随行的金吾卫了。 不过薛恒还是需要和小内侍确认下太子殿下的安危,毕竟小内侍应该是刚领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才过来的,想必他应该很清楚现在太子殿下的情况,思绪良久,薛恒轻抬眼睑,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可好?” 小内侍直觉莫名,怎么突然就开始问起太子安了,不是先前才刚见过面吗?薛少卿自己还派了值守侍卫过去送了佛骨不是吗?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小内侍还是老实的回答,“太子殿下安,太子殿下已然将佛骨交予等候多时的三位护送高僧,哦对了,”小内侍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太子殿下还请了法雅大师一块来检查佛骨的真假,三位高僧与法雅大师已然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承认薛少卿找到的佛骨便就是真的佛宝。” “殿下说,薛少卿无需多虑了,”说着小内侍将太子殿下给写的亲笔信札拿了出来,双手奉上,“这是太子殿下亲笔所书,殿下吩咐了,说只要薛少卿看了便就会明白。” 薛恒接过小内侍手中的信札,心中疑惑如何还需要用信札传递,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亲自过来送这信札,看来这其中所说之事,不可对人言。 薛恒心下了然,从信封中取出其中的亲笔信,方才知道了太子殿下在将佛骨还与三位高僧后,三人的反应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怀疑,于是派了人去偷听三位高僧的谈话,居然知道了佛骨在一早护送过程中便就已然失窃。 第233章 忘了 太子信札中所说自然不会是假,看来三位高僧担心若是佛骨失窃之事暴露的话,毕竟这次法会的目的还是为了太穆皇后祈福,佛骨丢失岂不是再说此次法会不详,而随后法会中道而止,大殿坍塌也在侧面说明了此次法会的不详,若是在被有心之人操控一下,不得说是当今不得天心,所以降下惩罚,届时陛下势必要降罪于众僧人,治他们一个护送不利之罪。 而其后传出的谣言,虽不是传当今不得天心,得位不正,引起天怒,故而降下警示,却也是差不多,毕竟这流言的中心仍旧是皇室,还是国之储君,太子殿下,这传太子殿下的谣言,岂不是要动摇国之根本,这传播谣言之人岂不知这其中的厉害,想必正是知道了,故而才故意将这些谣言传播开来,不过还好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将谣言控制在寺中,可这寺中的人也不少。 恐怕三位高僧心中也是有此考虑,方才不敢将佛骨丢失一事告知,就怕由此引起轩然大波,而太子殿下恐怕也是担心隔墙有耳,担心事有不密,才决定使用信札来传递这个消息。 薛恒将信札小心折好,放在怀里,还拍了拍。 小内侍见薛恒看了太子的信札,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便就朝着薛恒微微躬身行礼,“薛少卿即以收到太子殿下的信札,想必也就明白太子殿下所交代之事,如此奴婢便就回了,太子殿下还在等着奴婢回话。” 薛恒看着小内侍,点点头,“请替我告知殿下,很快此事便就会结束,届时一切便就都会结束。” “奴婢定将薛少卿之言告知太子殿下。”说着小内侍便就转身离去,小步下了台阶。 包灯上前提醒薛恒道:“少卿,方才那两人还提过贺家村要出事,如今我们便就是赶了过去,恐怕也是来不及了,怎么办?” “如今就要看李浑将军脚程快不快了,若是快没准还能赶得及...” 包灯:“若是来不及...” “来不及,那就要看毁了村子的人是不是想要斩草除根了。”若是来不及...薛恒想到自己安排潜下的人手,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及时明哲保身,逃出来。 薛恒又道:“先前我们的推理可能有些偏差,对于大殿中唯二的两具尸体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没错的,但是可能不是我们先前所猜想的那般,不是到了大殿后另起杀意。” 包灯,宁宛随之一惊,怎的?不是分赃不均,再起杀意?那是如何死的? 此刻现在再无外人在,而那些侍卫又确实离得有些距离,薛恒便将先前太子亲笔所写的信札取出,朝着俩人递过去。 包灯接过信札,与宁宛低头细看起来,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那尸首怀中发现的佛骨其实也不是真的,真的佛骨早就在来的路上便已丢失,而且目前还未找到任何线索,知道是何人偷了佛骨。 宁宛突然想起先前包灯与自己说的那个玩笑,宁宛眼神闪烁的看向包灯,低声道:“包司直,不会真被你说中了吧?”真有人对佛骨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真没准是 想要将这佛骨拿去换个令人心动的巨大财富,毕竟这财帛确实动人心,更何况是这可以换取许多的财富。 包灯见着宁宛泛着光的眼神,心里吐槽,不会真被自己说中的吧,连忙压低声音,“这可与我无关,这只能说是真有人胆大成这样,非要看上了佛骨,偏就喜欢佛骨,我也无能为力不是。” 包灯摊着两只手,表示自己的无奈,无辜。 眼见俩人的话题越扯越远,薛恒不得不提醒他们,“方才那浴火教俩人说的话,可是提醒了我们,这其中的种种巧合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就为了要张内官的性命,那张内官之所以死在大殿中,按照他们的说法便就是浴火教圣尊的惩罚,开始我们的猜测杀人蜂是从外面而来,杀了张内官,而那人也是因为贪图张内官怀中匣子里的佛骨所以没有来得及逃出坍塌的大殿,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此人一开始便就是与张内官一起的,但他怀中的佛骨并不是从张内官怀中的匣子里取出的,而是他们一早准备的以假乱真的假佛骨,要放进匣子里代替真佛骨,只是他与张内官都未曾料到这真佛骨早就失窃不见,匣子里空空如也。” “俩人没想到一开始安排好了一切,张内官还借此利用杀人蜂杀了后殿门口的值守侍卫,结果居然是一场空,随后张内官被操控的杀人蜂杀死,而此人见证了张内官的死亡,惊恐之下慌不择路,而大殿又已然开始坍塌,于是便也死在了大殿之中,如此便就是此案张内官的死因。” “不过一开始太子要我等前来调查大殿坍塌的结果,本是想要从轻处罚,如今谣言四起,恐怕这些人不一撸到底,百官是不会罢休的。”薛恒想着太子一开始找自己前来的目的,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在这寺中竟然发生如此多的事情,恐怕后续很难善了,不过这都与自己无关了。 “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包灯苦恼的挠挠后脑勺,无辜的看着俩人眨眨眼。 经过包灯这么一说,宁宛心中也突然感觉,他们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十分要紧之事被他们忘了,迟疑了一小会道,“应该没有吧。” 随后俩人又看向薛恒,企图从他这里了解他们到底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薛恒心觉,所有的事情基本都了解清楚,除了李浑那的情况还尚未明了,便就再无其他的,应该没有了吧,“有吗?”薛恒轻蹙眉头低头搓着手指想着。 突然包灯一拍手,大喊道:“完了,我们将柳司直,柳评事两位给忘了,方才薛少卿不是还向那浴火教俩人问起他们的下落?” 第234章 乌龙 薛恒拍拍额头,懊恼道:“确实,这会发生的事情太多,竟让我忘了这事,救人要紧,方才那假柳司直说过,他们便就在临时停尸房中。”说着薛恒便就轻撩衣摆,一步作三步,朝台阶下走去,直奔放着值守侍卫尸首的临时停尸房而去。 包灯立刻便就反应过来,朝着边上偷闲摸鱼的侍卫挥着手,“来两个人跟我走。”说着也不管侍卫反应如何,反正最后这些值守侍卫总会跟上就是,追着薛恒脚步便跑了起来。 宁宛也在其后跟着小跑起来。 于是便就见着好几个人,排着队小跑着朝着某一方向跑去,很是笔直。 薛恒最先出发,也最先到,薛恒喘了喘,站在门外便就听见隔着门,里面有阵阵呜咽的声音,看来都还活着,那就好。 薛恒等气匀了后,其后的包灯等人也到了,薛恒便朝边上让了一大步,将正门的位置清出来。 包灯上前一步,先是用手推了推,见推不开,便下意识看向薛恒。 薛恒瞥了下包灯,只说了一句话,“把门踹开。” 几乎与薛恒开口同一时间,包灯已然抬脚一脚将房门给踹开,用力之门猛,使得门在框在墙上来回来回的撞了好几下,沉闷的声响惊吓到屋内的俩人,只见被捆绑成蚯蚓状的俩人被布堵着嘴巴说不了话,只能瞪着两只眼睛,从中不难看出俩人眼中的恐惧与惊吓。 包灯站在最前面,门也是他踹的,所以第一个探头的自然也就是他。 只见门框边探出一颗脑袋,惊吓中尚不能回神的俩人,还呆呆的看着门口。 只见那颗脑袋悻悻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稍稍用力大了点,二位还好吧,可有受伤?” 俩人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人来救他们俩,下一刻马上激动的扭着无法动弹的身躯,朝前蠕动着,激动朝着包灯呜呜的叫着。 包灯一脚跨过门栏,便就到了地上激动扭曲的两具身形,身后其他人也跟着进到屋内,屋里的空间一下便就变得狭隘起来。 俩人终于在众人解救下得以松口气。 嘴里的破抹布被取出来的那一刻,柳司直激动的朝薛恒扑去,所有人便又下意识的以为,这又是一个假冒的,欲借柳司直身份再度刺杀薛恒薛少卿。 众人如应激一般,都还没站起来,人便朝后快速退去,也不知道谁的手在地上被踩了几脚,谁的脚在后撤的时候又被谁给踩了,皆是面上平静,心中慌乱不已,强忍肢体上的痛苦,默默忍下因痛苦而颤抖的手脚。 而场中唯一呆愣的一人正因为他们突然的举动,一把扑倒在地,柳司直半趴在地,仰着脖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众人,不明白自己话都还未说出口,他们怎的就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难道自己身上很臭? 不可能呀,自己虽说被绑了,但是并没有接触污秽之物,何以如此对待自己? 不过柳司直很快就没空再想对面众人此刻诡异的反应,他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告知薛少卿呢。 柳司直撑了起来,坐在地上,神情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不好了,薛少卿出大事了!” “??” 他不是要伤害薛少卿吗?怎的突然说出什么大事了? 所有人在柳司直那一扑之下,都对眼前这位柳司直的身份充满了怀疑,从上到下,从包灯,宁宛到随行的侍卫,盯着柳司直的眼神中都带着怀疑和审视。 柳司直还沉浸在激动中,还要开口,自己的弟弟却在一旁拉了拉自己,柳司直疑惑这种时候拉自己做什么,自己还要赶紧将事情告知薛少卿,好早做准备才是。 “兄长,先等等,你看他们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呀。”柳评事看着自己两兄弟面前的这些人,他们的眼中的神情如何,自己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柳司直激动澎湃,紧张的心情这会才在自家兄弟的一句话下稍稍冷静了些,柳司直带着一丝疑惑回过头去看,众人皆是戒备的看着自己兄弟俩,更准确的是盯着自己,两名侍卫挡在薛恒身前,他们的手都是握着刀柄,刀身已然拔出三分之一,便就是与自己同级的包灯也是站在两名侍卫中间,挡在薛少卿身前,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好似随时出刀的样子。 而常见,总是一副笑脸,温和的宁娘子此刻也是站在薛少卿身边,蹙眉戒备的看向自己。 他们环绕在薛少卿身前,呈围绕拱卫之势,将薛少卿护的紧紧的。 看着眼前这明显不信任自己的一幕,柳司直怔愣的看着他们,还不忘问道:“你们这是作甚?”见他们不说话 ,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将自己当成敌人了,“你们这是怀疑我要对薛少卿不利?” “方才你意欲朝薛少卿出手,我等众人皆是在场证人,你们这些浴火教徒真是欲杀少卿之心不死,方才才走脱俩人,现下便又故技重施,难不成我等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不成?”包灯嗤笑道。 柳司直皱着眉头,“包司直,看在你我同级,又是同为大理寺做事,今日又救了我兄弟俩,我便当你这话没说过。” 见对方一本的正经,实在是与平日里的柳司直一般无二。 包灯盯着对面的柳司直,侧头对着薛恒说道:“薛少卿,此人是真是假。”他们都被先前的刺杀弄得有些草木皆兵,不得不谨慎些,开始若不是薛少卿自己反应够快,拖延及时,恐怕他们就只能替薛少卿收尸。 就在薛恒将要伸手拉开面前挡着的众人,门口又来了个侍卫,朝里伸着头,一见着薛恒便就道:“薛少卿,李浑将军派了人,说是有事要告知与您。” 李浑?难道这么快便就解决了 贺家村的事情了?还是又出了事情?薛恒心中想着脚下却是朝着门口走去,在门口顿了顿,扭头看向包灯道:“包司直,他们的身份 应是无虞,”他不觉得自己这么值得被惦记,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于他,没有意义,“柳司直,若是有事,你可先与包司直述说,我先处理一些事情,很快便就回来。”说着脚下便就跨出门去。 第235章 而止 且不说薛恒出去见到李浑派来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倒是这屋里柳司直与包灯等人。 包灯得了薛恒的确认,便也不好意思拔刀一直对着自家人,随后便放下一直警惕着握着手中的刀,一边朝着身边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将出鞘的刀身收回去。 包灯看着柳司直兄弟俩,看着对方茫然的眼神,不由心虚的摸了摸鼻梁,呵呵的笑着,“这真不怪我等太过大惊小叫,实在是才不过几刻钟前我家薛少卿刚刚遭遇刺杀,怪不得我等小心,实在是我等还未缓过神来,便就前来搭救你等。” 包灯拍了拍柳司直的肩膀,“方才又见你...呵呵...见你如此,实在不怪我等的。”他们都还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中,前一个刺杀薛少卿的人就是借着你着张脸,偏偏你又如此激动,实在是很难让他们不多想是不是又是浴火教的再玩回头掏的把戏。 柳司直不比其弟,性情沉稳,感知敏锐,这次之所以没有反应过来,更多的是因为被绑后情绪激动,心绪也未曾放在众人的表现上,更多的是终于有人解救自己后的心松激动,还有紧迫于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薛恒,于是便就在激动之下有了朝薛恒扑去的一幕,以至于引起众人的误会。 现在沉心静气后的柳司直恢复了以往一贯的眼明心静,自然也是看的出来包灯等人时不时窥看于自己时,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心虚之意,突然了悟,这是将自己当作了那刺杀行刺的贼人。 “包司直这是将我当作了那贼人?”柳司直随即瞪了一眼包灯,只得到对方心虚之下尴尬的呵呵两声,“我怎会是那贼人所假扮的了的,你看看我这模样,这身段,这容貌。” 柳司直从上至下的介绍自己,看的包灯等人是好生尴尬,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柳司直是如此自我盲目之人。 见对方有喋喋不休之意,包灯连忙打断对方的连续自我夸赞之意,“诶诶欸,柳司直方才不是说有要事,紧急事要告知薛少卿吗?现在薛少卿有要事处理,你可以先告知于我,若是事态紧急的话,我等也可先行处理行动,你说是不是,柳司直?”包灯打着哈哈笑着。 “对,你说的有理,”柳司直一本正经的低声道:“我与舍弟不是奉了薛少卿之命前来调查清楚那几位值守侍卫被杀的详细死因,我等一进来,不不不,应该是刚一推开门便就被挟持了,对方反手扣着我与舍弟的咽喉,不让我等开口说话,随后便被那货贼人给绑住。” “然后呢,然后呢?”包灯瞪着大大的眼睛,好似求知若渴的眼神在柳司直的眼中看来,便就是对方把自己的消息当成八卦听。 柳司直只能无奈的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然后?然后他们便就从已死的值守侍卫尸体的耳道中取出了好几只马蜂,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些侍卫耳道中竟然会有马蜂在其中。” 包灯在一旁腹诽,什么马蜂,那叫杀人蜂,看来这几名值守侍卫也是死于杀人蜂之手,想来是张内官为了事不外泄,故而将在外剩下的值守侍卫给杀了,不然他带着杀人蜂去大殿中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又没有其他人。 “随后我便听他们说要去找薛少卿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其后的我等便就不清楚了。”柳司直一副羞愧的样子。 “就这样?没了?”包灯一副好似听到高潮部分 ,突然便平庸至极,变得索然无味,好似嚼蜡,有些失望。 “贼人说要寻薛少卿啊!这还不重要吗?”柳司直激动的说着。 你也没听见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激动作甚,包灯还以为自己能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起码是谋逆这种级别的大事,结果就这? 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见着对方还不知晓全貌,包灯只能再好心告诉他俩一声,“我等方才不是说了再过来营救你二人之前,薛少卿便就遭遇了一次刺杀,想必便就是柳司直口中所说之人。” 柳司直怔怔看着包灯,“是,是这样吗?” 包灯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确是如此。 便是看向屋内其他侍卫,也都是与包灯一样,得到相同的答案。 众人看着两兄弟的眼神都是骂的很脏,便是宁宛心中又是不由嘀咕着那句话,裤子都脱了,结果你告诉我姑娘毁容了,半老徐娘其实是八十岁无牙老太,洞房花烛夜才告诉我新郎是牙签,他不行,还有比这更虎头蛇尾的故事吗? 他们兄弟俩唯一给了有用的讯息便就是值守侍卫也是死于杀人蜂,这就够了。 至于他们听到的这伙贼人要去找薛少卿,想必便就是方才他们来营救俩人之前遭遇的那遭了,如此也就过了。 现下只是不知李浑传来的消息为何? 屋内气氛逐渐变得古怪,却又无人开口打破这个局面,直到... “可聊完了?”薛恒从外面进来了,他环视了下屋内的众人,顿了顿后说道:“若是无甚要事,准备准备便就可以回大理寺了,”又看向柳司直,柳评事兄弟俩,“柳司直你二人可要与我等同行?” 柳司直心中还存有一丝莫名羞愤,尴尬,听见薛恒唤自己,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与舍弟自有办法回大理寺,就不劳烦薛少卿带这一程了。” 薛恒看着他,片刻后点点头,说道:“也好,你等毕竟在此协助太子殿下,确实不好先行与我等回大理寺,这样不好交差,如此我等便先行一步,包司直,宁娘子我们走吧。”说着不待俩人反应便就先行一脚跨出房门出去。 包灯与宁宛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如何了,薛少卿不是出去一会功夫,这,如何便就变了一副样子 ? 难道这李浑派来的人带了什么超乎意料之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