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妖传》 第189章 在阳信这块不大不小的地方,有一位姓翁的老人家,他是蔡店村土生土长之人。他们的村子距离县城不过五六里地,位置得天独厚。老翁和儿子在村子通往县城的路边经营着一家小店,那小店就像是茫茫旅途中的一座温馨灯塔,专门为过往行商提供歇脚之处。 有几个车夫,常年在这一带做些小买卖,每回路过此地,都仿若归家一般,习惯性地在老翁店里住下。那小店,墙壁虽有些斑驳,却透着一种质朴的温暖,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每一处角落都仿佛在诉说着小店的故事。 话说某一日,夕阳西下,余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抽走,天色渐暗,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缓缓笼罩大地。这时,店门口来了四个人,他们满面风尘,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期待,望着那扇店门,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之光,一心只想尽快住下好好休息。 老翁闻声出门,瞧见这四人,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心中犯起了愁。原来今日店里客满,早已没有多余的床铺。这四人眼见无处可去,一路上的奔波劳累让他们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老翁,眼中满是哀求,一个劲儿地请求老翁收留他们。 老翁眉头紧锁,在原地踱步寻思了好一会儿,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想到了一个法子,可随即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犹豫之色,仿佛担心客人会不满意。客人们见状,其中一人赶忙说道:“老人家,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让我们凑合一晚就行,我们哪还敢挑啊。” 因为此时,老翁家里出了变故。他的儿媳妇刚去世不久,尸体停放在屋里,而儿子出门去买棺木了,至今未归。老翁心想,停放灵柩的那间屋子平日里倒也安静,或许能让客人将就一晚。于是,他带着客人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小道,那小道两旁杂草丛生,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草丛中穿梭,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凝重的气氛增添几分诡异。 众人一进屋子,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一只冰冷的手拂过众人的脸庞。屋内桌上的灯散发着昏昏暗暗的光,那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黑暗吞噬。桌子后面有一个搭着的帐子,帐子下用纸做的被子盖着死者。再往里看,睡觉的地方是里间的几张连着的床榻,床榻看上去有些陈旧,散发着一种陈旧木料的气味。 这四个客人奔波了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哪管得这些,一沾上床,没过一会儿,便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只有一个客人,或许是太累又有些认床,虽也是迷迷糊糊,但并未睡熟。 忽然,静谧的屋内传来一阵“察察”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好像有人在轻轻地摩挲着什么东西。这客人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睁开眼睛,这一看,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只见灵前那原本昏暗的灯火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亮堂了许多,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那女尸竟慢悠悠地把被子掀开,她的动作僵硬而又诡异,每一个关节的弯曲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不一会儿,女尸便下了床,一步一步朝着卧室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客人的心尖上,那“咚咚”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内回荡。 只见那女尸脸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宛如涂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在灯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头上扎着生绢做的抹额,更添几分阴森恐怖。她俯下身,缓缓靠近床榻,对着那几个熟睡的客人挨个吹了三下。她吹出的气仿若带着千年冰窖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那气息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冰冷的痕迹。 这可把客人吓坏了,心里呐喊着:“妈呀,这可别吹到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赶紧偷偷地把被子拉过来,严严实实地盖住头,憋着气不敢出声,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只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跳声在这寂静中如同雷鸣。 没过多久,女尸果然朝着他这边过来了,也对着他吹了一下。客人感觉那股寒气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随后,他好像听到女尸出去房间了,接着又听到纸被子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就像砂纸在摩擦人的神经。客人壮着胆子,把头稍微伸出来偷偷一看,见那女尸还是像刚才那样直挺挺地躺着,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那紧张的情绪依然紧紧缠绕着他,如同一条冰冷的蛇。 客人此时怕得要命,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他又不敢大声出声,便偷偷地用脚去踢其他客人,想把他们叫醒,可是其他客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像被死神的手紧紧揪住,陷入了无尽的沉睡。客人心想:“这可咋办啊?得想个办法啊!不然今晚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穿上衣服赶紧跑比较靠谱。刚起来抖抖衣服,准备穿的时候,“察察”声又响起来了。客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又赶紧趴下了,把头迅速地缩到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感觉女尸又过来了,这次连着吹了好几下才走。 过了一会儿,听到灵床又有动静,客人知道女尸又躺回去了。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被子底下慢慢地伸手摸索着,手指在黑暗中颤抖着,终于摸到了裤子,赶紧穿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轻手轻脚地跑出去了。那女尸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起来了,就像是被黑暗中的恶灵操控着一样,张牙舞爪地要追客人。她的头发在身后飞舞,如同黑色的火焰,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等女尸离开帐子的时候,客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门打开,像一阵狂风般跑出去了。女尸在后面紧紧地追着,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在夜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客人一边拼命地跑一边大声呼喊,那呼喊声划破夜空,希望能有人听到来救救他,可是村子里的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没有一个人被惊醒。客人想敲主人家的门,但是又怕一耽误就被女尸追上了。没办法,他只好朝着县城的路,使出浑身的力气拼命地跑。 他的双脚在地上不停地飞奔,扬起阵阵尘土,每一步都像是在与死神赛跑。跑到东郊的时候,客人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像是燃烧起来一般疼痛。这时,他看见一座庙,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木鱼声,那木鱼声在这黑暗中就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是他最后的希望。客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朝着寺庙的山门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快开门啊!” 道士在里面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心中觉得奇怪,心想:“这大半夜的,谁在外面敲门啊?不会是有什么坏人吧?”所以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山门,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就在这犹豫的一瞬间,转眼间,女尸就追到了,离客人只有一尺来远。客人这下更慌了,脸色煞白如纸,冷汗如雨下,眼中满是惊恐。他眼睛一扫,看到门外有棵白杨树,大概有四五尺粗,那树干粗壮而坚实,就像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样。 客人连忙绕着树躲女尸,女尸往右他就往左跑,女尸往左他就往右躲。女尸气得“呜呜”直叫,那叫声在夜空中回荡,透着无尽的愤怒,可是就是抓不到客人。他们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都渐渐有点累了。女尸突然站住不动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人,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酝酿着更可怕的攻击。客人却累得直喘气,躲在树后面,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感觉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就在客人稍微放松一点警惕的时候,女尸猛地又扑过来,伸着两只胳膊隔着树就去抓客人。客人吓得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女尸没抓到客人,但是由于扑得太用力了,一下子收不住,就抱着树僵在那里了,双手紧紧地抓着树干,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树干捏碎,手指深深地嵌入木头之中,就像长在树上一样,她的身体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姿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道士在里面偷偷听了好久,外面都没有声音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出来。他看见客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用灯一照,客人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吓得道士差点把灯都扔了。不过道士定了定神,颤抖着伸出手仔细一摸,发现客人心口还有点微微的跳动。道士赶紧把客人背进庙里,将客人放在一张简陋的床上,然后急忙去打来水,给客人喂了点水,让他缓了缓。 过了一整晚,客人终于慢慢苏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和迷茫,仿佛还在刚才的噩梦中无法自拔。道士给他弄了点吃的,又给他喝了点水,然后轻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客人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将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时候晨钟都已经敲完了,天也有点蒙蒙亮了,外面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晨曦的微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些许黑暗。道士心里还是不踏实,就出去看那棵树上,果然看见个僵着的女尸,那女尸在晨光下显得更加恐怖,吓得道士脸色都变了,赶紧跑回庙里,收拾了一下,就去报告县官。 县官一听,这事儿可不得了,赶紧亲自来查看检验。他带着一群差役来到现场,让人去掰女尸的手,那手紧紧抓着树,就像焊在上面一样,牢得根本掰不开。差役们费了好大的劲儿,脸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可女尸的手依然纹丝不动。仔细一看,女尸左右四个手指都弯曲得像钩子一样,都深深地插进木头里,指甲都看不见了,只看到那手指与树干紧密相连,仿佛融为一体。最后好几个人一起用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手指拔下来。再看看那手指插的洞,圆圆的,就像凿出来的小孔一样,深邃而又恐怖,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仿佛那洞里藏着无尽的邪恶。 县官派差役去老翁家查看情况,差役们一路疾奔来到老翁家。一进门,就看到老翁家正因为尸体不见了、客人死了而乱成一团,哭喊声、吵闹声交织在一起。差役把事情的经过跟老翁一说,老翁这才知道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儿,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他和家人赶紧跟着差役去了庙里,把女尸抬回家。 客人看着这一切,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哭着对县官说:“大人啊,我们四个人一起出来的,现在就我一个人回去,这事儿我怎么跟乡里人说清楚啊?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的。”县官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客人也确实挺倒霉的,便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客人,说道:“你带着这个回去,也好向乡里人证明情况。” 你说这事儿闹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这客人也太倒霉了,不过好在最后命保住了。以后啊,大家住店可得小心点儿,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呢!哈哈,开个玩笑啦,不过这故事是不是很有意思呢?这世界上啊,还真是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就像这次的经历,估计会让这个客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吧。说不定他以后再住店的时候,都会先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呢!大家出门在外,也都要多留个心眼儿哦,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你说是吧? 第189章 在一座宁静且古朴的小县城里,时光仿佛是一位慵懒的老人,在这里放缓了脚步。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蜿蜒曲折,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在大地上徐徐展开,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岁月的记忆,被无数行人的脚步打磨得光滑无比。街边的房屋错落有致,那斑驳的墙壁像是岁月留下的指纹,记录着往昔的故事。有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砖石,墙头的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小城的古老与沧桑。 在这座小县城的一个角落里,住着一位名叫谭晋玄的书生。他面容清秀,眉如远黛,眸若星辰,透着一股对未知事物的狂热与执着。那眼神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流星,一旦锁定目标,便再也无法移开。而他所痴迷的,正是那神秘莫测的导引之术,这术法对他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他不顾一切地靠近。 谭晋玄对导引之术的痴迷程度,简直超乎常人想象,已然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他对这门术法深信不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如同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在他的世界里,导引之术是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是通往超凡境界的唯一路径。 在严寒的冬日,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那凛冽的寒风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刮过人们的脸颊。每一道风刃都像是带着冰碴,割得人脸生疼。大街小巷的人们都被冻得瑟瑟发抖,纷纷躲在屋子里,恨不得整天都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如同冬眠的动物般躲避这刺骨的寒冷。而谭晋玄却与众不同,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导引之术练习。他穿着厚厚的棉衣,那棉衣是用最厚实的棉花填充而成,布料也是致密的粗布,像是一层坚固的铠甲,试图为他阻挡一些寒意。在冰冷的房间里,他静静地盘腿而坐,宛如一座古老的雕像。他的身姿挺拔,脊梁如青松般笔直,一动不动。四周的寒冷似乎无法侵入他的世界,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犹如深邃的幽潭,沉浸在修炼的世界中。冰霜在他的发丝和睫毛上凝结,形成了一层晶莹的白霜,仿佛给他戴上了一顶冰雪的王冠,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专注。他的呼吸平稳而有节奏,每一次呼气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淡淡的白雾。 到了酷热的夏日,太阳高悬天空,炽热的阳光如火焰般倾洒而下。那阳光如同滚烫的金液,所到之处无不被烤得发烫。大地被烤得滚烫,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蒸笼,热气腾腾。地面上的尘土都被烤得干裂,偶尔一阵微风吹过,扬起的不是沙尘,而是一阵灼人的热浪。人们热得汗流浃背,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一团热气,让他们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紧紧地掐住他们的喉咙。然而谭晋玄依然没有丝毫懈怠。在那闷热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房间里,他宛如置身于清凉之境,排除了一切干扰,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导引之术的修炼。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头、脸颊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晶莹剔透,打湿了他的衣衫,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小片水渍。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心沉浸在修炼的奇妙境界里,对周围的酷热环境置若罔闻。他的神情宁静而祥和,仿佛周围的高温只是虚幻的泡影。 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在他的修炼中悄然流逝,他持续不断地练习了好几个月。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谭晋玄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更加轻盈,每一次起身或移动,都像是一片羽毛在风中飘荡,脚步也变得更加轻快,仿佛地面的引力对他的束缚都减轻了许多。他的精神也更加集中,思维如同清澈见底的溪流,没有丝毫杂念。就像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滋生,如同春天里的种子在泥土中悄悄发芽。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了那么一些收获呢,这种收获让他对导引之术更加充满了信心,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看到了一丝曙光。 有那么一天,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透过窗户洒在他安静的修炼室里。那窗户上的窗纸有些破旧,阳光穿过那些微小的孔洞,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尘埃在阳光中飞舞,像是一群欢快的小精灵。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空气中的尘埃都仿佛变得缓慢而轻柔。他又如往常一般,双腿盘坐在蒲团之上,那蒲团是用干燥的香草编织而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安静而祥和,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忽然之间,他的耳朵里传来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声音轻得如同苍蝇嗡嗡叫一般,若不仔细听,几乎都要被忽略掉了。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灵魂深处响起,轻轻地说着:“可以见啦。”这声音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一颗小石子,在谭晋玄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他心中一惊,赶忙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讶,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受惊的蝴蝶。他急切地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神中充满了探寻的渴望。可这一睁眼,那声音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有那尘埃还在阳光中缓缓舞动。他无奈之下,只好再次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试图重新找回刚才那种状态。他深吸一口气,空气缓缓进入他的鼻腔,带来一丝清凉,他努力排除杂念,让自己的思绪再次回到修炼的境界中,如同一位舵手努力将偏离航线的船只重新拉回正轨。 不一会儿,那神秘的声音果然又再次出现了。那声音如同一个神秘的使者,再次轻轻敲响了他心灵的大门。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像是古老的咒语,又像是天籁之音。他在心里暗暗思忖着,这肯定是自己修炼的仙丹快要炼成了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欢喜,那欢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膛。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成为仙人,超脱尘世,拥有超凡能力的美好未来。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微笑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如同一个孩子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礼物一般。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扑通扑通”地撞击着他的胸膛,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即将到来的奇妙变化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在云端翱翔的画面,身边是五彩的祥云,脚下是渺小的人间。 从那以后,每次他一坐下,进行修炼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声音就如同和他约定好了一般,准会在他的耳边响起。这让谭晋玄越发坚信自己的修炼即将取得重大突破。于是,谭晋玄就暗暗琢磨着,等这声音再次说话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回应一下,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奇妙的情况。他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和兴奋,就像一个即将打开神秘宝藏的探险家一样,怀揣着紧张与期待,等待着那未知的一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奇妙的画面,想象着可能出现的神奇景象,比如会出现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来指引他,或者是出现一道神奇的光将他笼罩,带他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这种期待感让他每次修炼都更加投入,他的坐姿更加端正,呼吸更加平稳,全身心地准备迎接那神秘的一刻。 终于有一天,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那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如同命运的召唤,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他轻轻地回应道:“可以见啦。”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紧张与期待,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身体微微前倾,屏住呼吸,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都微微泛白。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耳朵里似乎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似的感觉,痒痒的,又带着一丝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如同羽毛轻轻划过肌肤,轻柔而又神秘,每一下触碰都像是在撩拨他的心弦。仿佛有个什么东西正要从耳朵里钻出来,他能感受到一种轻微的蠕动,那种感觉让他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兴奋于即将见到神秘之物,又害怕未知的危险。他微微地睁开眼睛,偷偷一瞧,哎呀呀,只见一个仅仅三寸来高的小人儿出现在眼前。这个小人儿长得那可真是狰狞凶恶极了,模样就跟传说中的夜叉似的。它青面獠牙,那青色的脸庞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像是被黑暗笼罩的沼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獠牙外露,尖锐而锋利,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仿佛能轻易地撕裂一切。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光芒如同鬼火一般,飘忽不定,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它在地上不停地转来转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警惕,它的脚步轻盈而又慌乱,像是在薄冰上行走。它似乎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和警惕,就像一个闯入未知领地的小怪物,东张西望,身体微微颤抖。 谭晋玄心里暗暗觉得十分奇怪,他强压住内心的惊讶,决定先稳住心神,静静地观察这个小人儿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人儿,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好奇,如同猎人盯着猎物一般。他的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生怕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就会惊吓到这个神秘的小家伙。他的双手微微握紧,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在他的额头汇聚,然后缓缓滑落,如同蜗牛爬行的痕迹。他的眼神中既有紧张又有好奇,仿佛在面对一个来自神秘世界的访客,这个访客可能带来惊喜,也可能带来灾难。 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如同惊雷一般打破了这份宁静。原来是有个邻居来借东西,还大声地呼喊着谭晋玄的名字。那敲门声急促而有力,每一下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着空气,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微微颤抖。那邻居的呼喊声粗犷而响亮,“谭晋玄,谭晋玄!”的声音穿过门窗,直直地钻进房间里。那小人儿一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顿时慌了神,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惊慌,眼神中原本的好奇瞬间被恐惧所取代。它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开始在屋里惊慌失措地绕着圈跑,那模样就像一只老鼠突然丢了自己的洞穴一样,完全没了方向。它一会儿跑到桌子底下,小小的身影在桌腿间穿梭,桌腿上的木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它在其间逃窜,仿佛在躲避某种可怕的追捕,它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一会儿又撞到墙上,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它的身体弹了回来,又继续奔跑,显得狼狈不堪。它的动作慌乱而无序,就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完全失去了控制,被恐惧的洪流所淹没。 谭晋玄呢,在这一刻也仿佛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神魂都消失不见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无助。他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肌肉紧绷,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小人儿跑到哪儿去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人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他独自在房间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冰冷而沉重,像是有一层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从这以后,谭晋玄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变得举止怪异,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时而傻笑,时而皱眉,精神恍惚得如同失去了灵魂。他整天不停地号叫,那声音凄厉而悲惨,在屋子里回荡,如同夜枭的啼鸣,简直让人听了揪心。他的家人看到他这样,都非常担心,眼中满是忧虑和焦急。他们赶忙四处找医生给他看病,医生们来了一批又一批,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眉头紧锁。他们开了各种各样的药方,那些药方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味药都寄托着家人的希望。他吃了长达半年的药,这才慢慢地好起来。每一次喝药,他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挣扎,药汁的苦涩在他口中蔓延,如同他心中的悔恨。 经过这次的事情,谭晋玄也明白了,修炼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也许有些看似奇妙的现象背后,隐藏着未知的风险。他不再盲目地追求那些虚幻的东西,而是更加珍惜现实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沉稳和睿智,不再有曾经的狂热。他会在清晨看着日出,感受阳光的温暖,在傍晚欣赏日落,领悟生命的轮回。而他的这段奇异经历,也在小县城里流传开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奇闻轶事。每当人们聚在一起,就会说起谭晋玄的故事,大家在惊叹之余,对修炼之道有了更多的思考和认识,不再轻易被那些虚幻的事物所迷惑,明白了脚踏实地才是生活的真谛。老人们会以此告诫晚辈,孩子们则带着好奇和敬畏聆听,这个故事就像一颗种子,在小县城的人们心中种下了对生活的敬畏。 第189章 话说这沈麟生有个老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那老头儿的日子过得平淡又惬意,可没想到啊,这个看似平常的夏日,却给他带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 那是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太阳就像个脾气暴躁的大火球,把大地烤得滚烫滚烫的。那热度,就像是有人在周围点了无数个小火炉,热得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浑身不得劲儿,汗珠子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淌。这老头儿呢,实在受不了这暑气,便在家里寻了个凉快的地儿,舒舒服服地睡午觉。他躺在那张老旧的竹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那呼噜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和窗外的蝉鸣一较高下。 老头儿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就瞅见门帘被一只手给掀开了。嘿!进来个女子。这女子的打扮那可真是怪异得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脑袋上严严实实地裹着一块大白布,那白布又厚又长,把她的头裹得像个刚出炉的白馒头似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身上还穿着缞服麻裙,那衣服的颜色灰扑扑的,就像被烟熏过一样,还带着些褶皱,活脱脱一个从丧事儿现场跑出来的。她走路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个幽灵一样,闷头就朝着内室走去。 老头儿先是一愣,眼睛半睁半闭的,脑子还有点迷糊。他心里琢磨着:“这是隔壁哪家的婆娘来找我家老伴儿唠嗑了?”可这念头刚一闪过,他那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转念一想:“不对啊,哪有穿着这一身丧气十足的衣服就往人家里闯的,这不太吉利啊!”老头儿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那心跳都开始加速了,砰砰砰地响个不停。他紧张地盯着那女子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正纠结这事儿呢,这女子已经从内室走出来了。 老头儿这下可仔细打量起来,哟呵!这一瞧,可把他吓得不轻。这女子看着大概三十多岁,那脸色黄得就像放久了、开始烂掉的香蕉,还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坑坑洼洼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打过一样。眉毛眼睛皱在一起,就像两根麻花缠一块儿了,那眉头紧紧地锁着,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和怨恨,那神情啊,简直比夜叉还吓人呢!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就好像能看穿人的灵魂似的。 可这女子呢,也不离开屋子,就在那儿晃悠,像个没头的苍蝇似的。她的脚步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她时不时地看向老头儿,那眼神就像盯着猎物一样,让老头儿浑身不自在。晃着晃着,她还朝着老头儿的床榻逼近了。老头儿心里那个紧张啊,就像拉满了的弓弦,感觉那弦都快绷断了。他的手心开始冒汗,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他还是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闭上眼睛装睡,眼睛却留了个小缝儿,想看看这女子到底要干啥。 没一会儿,这女子撩起衣服就爬上了床,那动作轻盈得像只猫,可在老头儿眼里,却如同恶魔降临。她一屁股就坐在老头儿的肚子上,好家伙,老头儿感觉就像被一座大山压着似的,这重量,至少得有百钧重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压碎了,那股子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老头儿心里那叫一个明白,可这时候他想抬手,却发现手就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挣扎都动不了,每一根手指都像是被定住了,僵在那里。想抬脚呢,那脚就像棉花做的,软绵绵的没力气,就像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根本使不上劲。老头儿这下急了,他想大声喊救命啊,可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感觉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难受。 这女子呢,把她那嘴巴凑到老头儿脸上,就像小狗找骨头似的,在老头儿的颧骨、鼻子、眉毛、额头到处乱嗅。她的呼吸冰冷刺骨,每呼出一口气,老头儿就感觉像是有一阵寒风刮过,那嘴巴冷得像冰棍儿似的,呼出来的气寒得能把人冻成冰棍儿,那股子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啊!老头儿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冻僵了,他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在这紧急关头,老头儿脑子一转,就像黑暗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他想出了个主意:“哼!等你这怪物嗅到我下巴这儿,我就狠狠地咬你一口。”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嘿!还真没多久,那女子就嗅到老头儿的下巴了。老头儿瞅准时机,猛地一用力,“嘎吱”一下就咬在女子的颧骨上,那牙齿都深深地嵌进肉里去了,就像一把钳子紧紧夹住了一块木头。 这女子疼得“嗷”的一嗓子,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尖锐得像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那声音就像有人在锯木头一样难听,还带着一种凄厉的感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老头儿可不管这些,咬得更起劲儿了,就像咬住了仇人的脖子一样,死活不松口。这一折腾啊,老头儿就感觉嘴里满是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原来是血啊!那血的味道又腥又咸,充满了他的口腔。血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慢慢地就像小溪似的,把枕头都弄湿了一大片,那枕头就像被泡在水里一样,湿哒哒的,就像那屋顶漏水似的,水滴不停地往下淌。 就在老头儿和这女子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老伴儿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救命的稻草一样,让老头儿看到了希望。老头儿那叫一个激动啊,扯着嗓子就喊:“有鬼啊!”那声音因为用力过猛,都有些沙哑了。就这么一松口的功夫,那女子就像一阵烟似的,“嗖”的一下就没影了。她消失得太快了,快得老头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老伴儿听到喊声,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冲进屋里。她一进屋,就左看看右看看,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在寻找什么。可屋里除了老头儿和一片狼藉的床,啥都没有啊。老伴儿松了一口气,笑着对老头儿说:“你这老家伙,肯定是做噩梦了,还在这儿胡言乱语呢。”老头儿那个委屈啊,脸都憋红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边说边比划,还特别强调有血为证呢。两人凑到床边一看,好家伙,那血就像小河似的,流得到处都是,枕头和席子都湿透了,那席子上还有一滩一滩的血迹,看着特别吓人。老头儿趴下去一闻,那味道,就像臭鱼烂虾似的,腥臭得要命,那股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老头儿忍不住“哇”的一下就吐了,吐得稀里哗啦的。过了好几天,老头儿嘴里都还有那股子臭味呢,吃什么都觉得有股腥味,这事儿啊,可真是够离奇的,每次想起来,老头儿都觉得后背发凉,仿佛那女子还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呢。 第189章 在莱阳这个地方,有一位名叫宋玉叔的先生。彼时,他在京城担任部曹这一重要官职,为了方便处理繁忙的公务以及日常起居,便在京城寻了一处宅子租下。这宅子啊,可真是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那荒凉冷落的模样,仿佛是被时间遗忘在世界边缘的角落,又似是被黑暗力量侵蚀后的残垣。 宅子四周杂草肆意生长,它们相互缠绕,有的甚至高过了人的膝盖,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宛如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在低语。墙壁早已斑驳不堪,岁月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砖石,那些砖石上还隐约可见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古老的咒文,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仿佛每一道缝隙、每一块砖石都好像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恐怖秘密。 某个静谧得近乎死寂的夜晚,月色朦胧,那淡淡的月光如轻纱般洒在这荒宅之上,非但没有带来一丝温馨,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氛围。厅上,太夫人在两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陪伴下准备就寝。夜,静得可怕,那是一种能让人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唯有黑暗在悄然蔓延。 突然,一阵“扑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击在人的心上。这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缝衣服的人在极度用力地喷气,想要吹散什么顽固的灰尘一般,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韵律,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太夫人本就睡眠较浅,对周围的环境有着一种特殊的敏感。这奇怪的声音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同时也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丫鬟,小声地催促道:“你们快起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声音中虽带着一丝威严,但也难掩那微微的颤抖。 丫鬟们听了太夫人的吩咐,心中虽十分害怕,但也不敢违抗。她们小心翼翼地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尽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诡异的夜。她们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就像两只受惊的小鹿,脚步轻盈而又紧张。到了窗边,她们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孔,那动作如同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谨慎。然后,她们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透过小孔向院子里窥视,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稍微一点动静就会招来可怕的灾祸。 这一看,可把她们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只见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老妪,她的身子矮小且严重驼背,那弯曲的脊梁就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压得她几乎要与地面平行。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她那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毫无章法地纠结在一起,就如同破旧的扫帚一般,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头上,在月色下泛着惨淡的光。而她头上顶的那个发髻,更是奇特得让人胆寒,足足有二尺来长,像是一条巨大的白蛇盘踞在头顶,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又诡异的光泽。 这老妪在院子里绕着圈缓缓行走,那姿势怪异极了,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鹤,脚步慌乱而急促,却又显得十分僵硬。她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喷水,那水就像是从她身体里无穷无尽的泉眼里涌出来似的,源源不断。水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滴都像是带着某种诅咒,洒落在院子里的地面上、花草上,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阴森。 丫鬟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她们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回太夫人身边,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地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太夫人,不好了,院子里有个奇怪的老妪,一直在喷水,那模样可吓人了!”声音中带着哭腔,仿佛刚刚从地狱边缘逃回来一般。 太夫人听了,心中也不禁“咯噔”一下,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努力强作镇定,不想让丫鬟们更加害怕。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于是,两个丫鬟赶忙扶住太夫人,再次战战兢兢地来到窗下。三人的心跳都如同擂鼓一般,紧张地再次朝院子里看去,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时,那老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头,那动作迅速而又突兀,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人猛地拉动了丝线。她那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朝着窗户看过来,紧接着,她便径直朝着窗户冲了过来。那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没等太夫人和丫鬟们回过神来,老妪就已经到了窗前,猛地把水喷到了窗户棂子里。只听“哗啦”一声,窗纸瞬间破裂,破碎的纸片四处飞溅,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如同汹涌的波涛,伴随着一股潮湿的寒气,那寒气如同冰冷的触手,瞬间将三人笼罩。三人毫无防备,“扑通”一声全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此时,宅子里的其他家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对这厅上发生的恐怖一幕全然不知,那沉睡的寂静与厅上的恐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缓缓地升得高高的了,那灿烂的阳光如金色的利剑般洒在这荒宅上,试图驱散那笼罩在人心头的阴霾。家人们像往常一样,陆续来到厅前,准备向太夫人请安。他们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幅可怕的场景。 他们走到厅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然而,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起初,大家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太夫人和丫鬟们还在休息,毕竟这样的安静在清晨时分是很常见的。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这时大家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渐渐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恐惧就像一颗种子,在众人的心中迅速发芽生长。 “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人小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安,那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又压抑的气氛。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他们的心。最后,他们决定撬开门进去看看。 当门被撬开的那一刻,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混合着灰尘、腐朽和恐惧的味道。众人定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只见太夫人和两个丫鬟并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三具失去了生命的人偶。她们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体周围弥漫着一种死亡的气息。 “太夫人!”大家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他们纷纷冲上前去,眼中满是惊恐和担忧。这时,有人发现其中一个丫鬟膈下还有点温热,仿佛还有一丝生机尚存。这一丝温热就像黑暗中的一点烛光,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大家赶忙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有人跑去拿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她灌了一点。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丫鬟。 过了好一会儿,这个丫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还充满着恐惧和迷茫,就像一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小鹿。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话,却又被恐惧哽住了喉咙。她缓了缓神,然后开始哆哆嗦嗦地描述她所看到的恐怖情景。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恐怖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再次向她涌来,让她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众人听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仿佛那恐怖的老妪就站在他们身后,正对着他们的脖子吹气。 就在这时,宋玉叔先生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到。他的脸色铁青,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刺痛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伤痛。他既伤心又气愤,那种悲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情绪,如同汹涌的火山即将喷发,让他几乎要崩溃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疑惑,仿佛在向这无情的世界寻求一个答案。 随后,宋玉叔先生决定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缘由。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带领着一群人在院子里开始仔细地寻找线索。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他们拿着工具,在院子里到处挖呀挖,每一锹下去都带着一种对真相的渴望。挖到三尺多深的时候,泥土中渐渐露出了一些白发,那白发在泥土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像恶魔的触须。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继续挖掘,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更加谨慎,仿佛在接近一个巨大的秘密。 接着,一具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模样和丫鬟描述的一模一样。那尸体的脸肥嘟嘟的,就好像还活着似的,只是那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毫无血色,泛着一种冰冷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那紧闭的双眼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怨恨,微微张开的嘴巴像是要诉说着什么恐怖的故事。 宋玉叔先生看着这具尸体,眉头紧锁,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心中的愤怒愈发强烈。他咬了咬牙,下令让人去打那尸体。随着棍棒落下,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在院子里回荡。那尸体的骨肉瞬间都烂了,皮里面竟然全是清水,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皮囊被打破了一样,水流了一地,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嘲笑着众人的惊恐。众人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愕和恐惧,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说这事儿怪不怪?这宋玉叔家啊,可真是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奇妙事件呢!哈哈,不过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说不定这老妪是个调皮的“水精灵”来捣乱呢!也许在那神秘的夜晚,这个荒宅里真的闯入了一个来自未知世界的神秘访客,给宋玉叔一家带来了这场恐怖而又奇异的经历,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心有余悸。而这个故事,也在莱阳这个地方流传开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奇闻轶事,每一次讲述都能让听众们感受到那丝丝寒意,给这个平凡的小镇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让人们对这个世界的神秘之处又多了一份敬畏。 第189章 在繁华的长安城里,有一位名叫方栋的书生。此人在学问上颇具几分才华,写得一手好文章,吟得几句好诗词,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常有人称赞他的才学。然而,他的性格中却有着一个让人有些无奈的小毛病,那就是过于佻达。他仿佛是那脱缰之马,对礼仪规矩全然不放在心上,肆意地践踏那些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平日里,只要他走在大街上,一旦瞧见漂亮的姑娘,那股子轻薄劲儿就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一般,“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他总是按捺不住自己,像个盯着肉的苍蝇似的,紧紧跟在人家后面。那双眼睛啊,就像黏在姑娘身上一样,不停地上下打量,那目光赤裸裸的,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也全然不顾及自己作为读书人的斯文形象,就这么把自己的轻薄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不,在清明前的一天,阳光明媚得如同金色的绸缎铺满大地,微风轻拂,带来阵阵花香。方栋兴致勃勃地到郊外去散步,他本想趁着这大好春光,舒缓一下平日里读书的疲惫,放松一下那被学问禁锢得有些紧绷的心情。他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一辆小车缓缓地朝他这边驶来。那辆车可真是引人注目啊,朱红色的车帷鲜艳夺目,宛如天边燃烧的晚霞,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图案,那些图案栩栩如生,有展翅欲飞的凤凰、娇艳欲滴的牡丹,仿佛每一针每一线都在诉说着它的不凡,彰显着车主人的尊贵身份。几个青衣仆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们的服饰整洁统一,身姿挺拔,马背上的鞍具也是精致无比,那架势还真有点气派,让人一看就知道这绝非寻常人家。 车里有个婢女,骑着一匹小骏马,那匹马儿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四蹄轻快地奔跑着,马鬃在风中飞扬,宛如一朵飘动的白云。婢女的模样十分俊俏,眉如新月,眼似繁星,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苹果。光是那身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在马背上坐得笔直,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方栋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就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他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一些,脚步变得鬼鬼祟祟的,想要偷偷看个究竟,那眼神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一瞧,可把他给惊呆了。只见车幔大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那姑娘的妆容艳丽至极,仿佛是春日里盛开得最绚烂的花朵。她的眉毛像是用最细腻的黛墨精心描绘而成,弯弯的,如同新月一般,透着一种妩媚;眼睛像是两颗明亮的黑宝石,水汪汪的,顾盼生辉,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嘴唇如同娇艳的樱桃,红得诱人,微微嘟起,似笑非笑。方栋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瞬间让方栋看呆了眼。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他一会儿快走几步走到前面,想看看姑娘的正面,那急切的样子就像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一会儿又慢慢地跟在后面,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紧张又兴奋。不知不觉间,他就跟着走了好几里路,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出来散步的,满心满眼都是那姑娘的美丽容颜。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姑娘把婢女叫到车边,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给我把帘子放下来。这是从哪儿来的疯小子,老是这么偷看,真是没规矩!”那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明显的不悦,如同冰冷的泉水浇在方栋头上。婢女一听,连忙手脚麻利地放下帘子,那动作迅速又带着一丝不满。然后狠狠地瞪了方栋一眼,那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生气地说道:“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芙蓉城七郎子的新媳妇回娘家,可不是乡下那些普通娘子,能由得你这秀才随便乱看的!”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捧起一把路上的土,朝着方栋就扬了过去。方栋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土就像一阵沙尘暴一样,瞬间将他笼罩。他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被土迷得眼睛一下子都睁不开了。他手忙脚乱地赶紧揉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边揉边咳嗽,狼狈不堪。等好不容易能睁开看的时候,却发现那车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路上,满心的疑惑和尴尬。 方栋满心疑惑地回到家,总觉得眼睛一直不舒服,就像有什么细小的沙子在里面似的,磨得他又疼又痒。他赶紧找人帮忙翻开眼皮看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只见眼睛上长了个小小的翳子,那翳子就像一颗不和谐的小石子,突兀地出现在他原本清澈的眼睛里。过了一夜,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擦不完。那翳子也像吹气一样越来越大,没几天的工夫就厚得像个铜钱了,几乎要把他的眼睛完全遮住。而且右眼还长出了一个旋螺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怪异,就像一只扭曲的蜗牛壳附在眼睛上,让他的右眼变得模糊不清。他四处寻医问药,城里有名的郎中都被他请了个遍,各种药都试过了,有苦涩的汤药,有刺鼻的药膏,可就是没有一点效果。方栋懊恼得不行,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整天唉声叹气,仿佛世界都变得灰暗无光,他简直要绝望了。他静下心来一想,觉得这肯定是自己的报应啊,自己平时太轻薄了,肆意地冒犯他人,才会遭此惩罚。于是,他决定要想办法忏悔。听说念《光明经》能解厄,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找了一卷,然后求别人教他念。 刚开始的时候,方栋心里烦躁得很,根本静不下心来。他坐在那里,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杂念,一会儿想着自己的眼睛还能不能好,那恐惧和担忧就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美丽的姑娘,她的容颜就像一个魔咒,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的身体虽然坐在那里,可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慢慢地,时间长了,他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每天早晚盘腿坐着,手里捻着佛珠,专心念经的生活。每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窗前,他就已经开始诵经,那声音从最初的杂乱无章变得平稳而有韵律;每一个夜晚,当月光如水般洒在院子里,他依然在烛光下虔诚地念着经,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内心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就像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 就这样过了一年,有一天,方栋忽然听到左眼睛里有个像苍蝇嗡嗡的声音说:“这里面黑漆漆的,真是难受死了!”那声音细小而又清晰,在他的眼睛里回荡,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紧接着,右眼睛里也有个声音回应道:“要不我们出去逛逛,透透气吧。”方栋顿时觉得两个鼻子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有小虫子在鼻子里轻轻地蠕动。过了一会儿,还真有东西从鼻孔里出去了。他心里既好奇又有些害怕,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未知的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等了好久,那东西又回来了,然后又从鼻子钻进眼眶里。接着又听到声音说:“好久都没去花园看看了,珍珠兰怎么都干枯死了!”方栋平时可喜欢香兰花了,在园子里种了好多,那些珍珠兰是他的心头爱。以前每天都会亲自去浇水照顾,看着它们茁壮成长,花朵盛开时,那淡雅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里,让他感到无比的惬意。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他就好久都没管过这些花了,没想到现在却从眼睛里传出这样的声音。他一听这话,心里十分惊讶,赶紧问老婆:“兰花怎么会干枯死了呢?”老婆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他就把刚才听到的告诉了老婆。老婆半信半疑地跑去花园一看,果然发现花和果子都枯萎了,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花草如今都变得枯黄干瘪,毫无生机。两人都觉得特别奇怪,这眼睛里怎么会传出声音呢?而且还知道花园里的花的情况,这一切都像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栋老婆决定悄悄地躲在房间里,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见有两个小人从方栋的鼻子里出来,这两个小人还没有豆子大,长得十分可爱。他们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熟透的樱桃,眼睛大大的,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然后就一起手牵手出门去了。他们的步伐轻盈得如同在风中飘动的羽毛,走得越来越远,最后都看不见去哪儿了。过了一会儿,两个小人又手挽手回来了,飞到方栋脸上,那模样就像蜜蜂蚂蚁回巢一样,熟练而自然。他们在方栋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交流着什么。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方栋和他老婆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小“精灵”的来来去去,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但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慌失措了。 又有一天,方栋听到左边眼睛里的小人说:“这通道太绕了,走来走去太不方便了,不如我们自己开个门吧。”那声音充满了抱怨和决心。右边眼睛里的小人说:“我这边墙壁太厚了,可不容易啊。”左边的说:“我试试看,要是成功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了。”方栋就感觉左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扯一样,有点痒痒的,又有点微微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小爪子在轻轻地挠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哇,居然能看到一些东西了。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但那一丝光明就像黑暗中的曙光,让他兴奋不已。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连忙告诉老婆。老婆赶紧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眼睛里的脂膜破了个小孔,黑眼珠亮晶晶的,就像劈开的花椒一样,透着一股生机,那光芒仿佛是希望的象征。又过了一夜,眼翳全都消失了。再仔细看,竟然变成了重瞳,不过右眼还是有旋螺一样的东西,原来是两个瞳人住在一个眼眶里了。虽然方栋一只眼睛还是看不见,但他惊喜地发现,比起两只眼睛都好的时候,现在看东西反而更清楚了,就像有了一种神奇的洞察力,能看到事物更细微的部分。 从那以后,方栋可就彻底吸取教训了,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轻薄,要懂得尊重他人,就像珍惜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样。他变得更加自律,言行举止都变得稳重了许多。在乡里,他积极帮助别人,无论是邻里之间的小纠纷,还是有人遇到困难需要帮忙,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对待他人也彬彬有礼,那谦逊温和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赞赏,大家都夸他品德好呢,他也因此重新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和喜爱。 异史氏说:“在乡下有个读书人,有一天和两个朋友在路上走着。那天阳光正好,微风轻拂,路边的花草在风中轻轻摇曳。远远地,他们看见一个年轻妇人骑着驴走在他们前面。那妇人姿态婀娜,穿着一身淡雅的衣裳,头上的发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这读书人一下子来了兴致,就像一只看到猎物的狐狸,开玩笑地吟道:‘有美人兮!’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浮,然后回头对两个朋友说:‘追上去看看!’三个人就笑着一起追了过去,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适当的戏谑。不一会儿就追上了,结果这一看,可把读书人给尴尬坏了,原来是他大儿子的媳妇。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番茄,心跳也陡然加快,尴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那两个朋友还假装不知道,在旁边说些很不正经的话,那话语就像一根根刺,扎在读书人的心上。读书人扭扭捏捏地,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我大儿子的媳妇。’大家都偷偷笑了笑,就不闹了。你看,那些轻薄的人往往最后会自己出丑,真是好笑。像方栋这样,因为自己的轻薄行为,迷了眼睛导致失明,这就是鬼神给他的惨痛报应啊。那个芙蓉城的城主,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难道是菩萨现身吗?不过这小郎君自己开辟了门户,说明鬼神虽然严厉,但也还是愿意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呀。”方栋的经历可真是够神奇的,也给我们大家提了个醒,做人一定要有道德底线,不能随心所欲地轻薄他人,不然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奇妙又麻烦的事儿呢!我们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做一个有品德、有修养的人哦。这样,我们才能避免像方栋一样,因为一时的错误而遭受惩罚,同时也能赢得他人的尊重和喜爱,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美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第189章 在江西,有个叫孟龙潭的人,和他的朋友朱孝廉一起在京城游玩。这一天,两个人偶然间走进了一座古旧的寺庙。 这寺庙啊,从外面瞧,毫不起眼,就像一位穿着朴素衣裳的老者,静静地站在那里。走进寺庙,里面的殿堂、禅房等建筑,都有些狭小局促,没有那种宏伟壮观的气势。偌大的寺庙里,只有一位老和尚在此居住,仿佛这里是被尘世遗忘的角落。 老和尚正在禅房里闭目打坐,突然听到有脚步声,睁眼一看,见有客人进来,赶忙站起身来,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僧衣。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欢迎二位施主,快里面请。”说完,便热情地带着两人在寺庙里转了起来。 他们慢慢走到了大殿,殿中供奉着志公的塑像,那塑像栩栩如生,仿佛志公正静静地注视着世间万物。再看两边的墙壁,哇,那可真是一幅奇妙的画卷!墙上的画精美得如同天上的仙作,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画里的人物就像要从墙上走下来似的。东边的墙上画着散花天女,她们姿态各异,衣袂飘飘,仿佛在翩翩起舞。其中有一个梳着垂髫发型的天女,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一样,瞬间吸引了朱孝廉的目光。 这女子长得那叫一个美啊!她手里拈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嘴角微微上扬,恰似春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那笑容就像是清晨穿透薄雾的阳光,温暖而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她那樱桃小嘴,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充满了诱惑。再看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犹如一泓清泉,又似藏着无数繁星的夜空,眼波流转之间,像是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仿佛有无数的小秘密在其中闪烁。 朱孝廉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天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她了。他站在那里,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时间在他身边缓缓流逝,他却浑然不觉,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深深的遐想之中。他的灵魂仿佛挣脱了身体的束缚,飘飘然地遨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嘿,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朵轻盈的云彩,又像一片随风飘荡的羽毛,在一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一下子就穿越到了壁画里面。 他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眼前是重重叠叠的殿阁,这些殿阁气势恢宏,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精致无比。那感觉就好像是一脚迈进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和烦恼,完全不像是人间。在一座大殿里,一位老和尚正端坐在法座上说法呢。那老和尚神色庄严,声音洪亮,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神奇的魔力。周围围着好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一个个都偏着身子,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和尚,生怕错过了一个字。朱孝廉也稀里糊涂地混在这些人里面,他的目光还在四处寻找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垂髫天女。 过了一会儿,朱孝廉正听得入神,突然感觉好像有人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垂髫天女。她就站在他身后,朝着朱孝廉露出了一个甜得能把人融化的笑容,那笑容就像蜜一样,流进了朱孝廉的心里。然后,她轻盈地转身,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朱孝廉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一样,不由自主地抬脚就跟着她走了,仿佛他的双脚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而是被天女的魅力所驱使。 他们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栏杆,那栏杆就像一条蜿蜒的长龙,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沿着栏杆,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屋子前。朱孝廉到了门口,却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有点犹豫,不敢往前走了。他心里就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既紧张又期待。这时候,那女子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回过头来,举起手中那朵依然娇艳的花,朝着他远远地招了招手,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快来呀。”朱孝廉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立马就朝着她跑过去了,那速度快得就像一阵风。 小屋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声,一个人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他们的专属世界。朱孝廉看着眼前的女子,胆子一下子就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像一个冲动的少年,冲过去就紧紧地抱住了那女子。嘿,你猜怎么着?这女子只是微微一颤,并没有怎么反抗,就像她也期待着这一刻一样。于是啊,他俩就像干柴遇到了烈火,开始亲昵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的甜蜜和温柔。 过了一会儿,女子轻轻地起身,走到房门前,关上了房门,那动作轻得就像怕惊扰了一场美梦。她转身走到朱孝廉身边,小声叮嘱他不要咳嗽,说晚上还会再来,那声音就像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进了朱孝廉的心里。就这样,他们度过了甜蜜而又私密的两天,每一天都像是浸泡在蜜罐里一样。 可是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终究还是被其他天女发现啦。这天,一群天女嘻嘻哈哈地来到了这个小屋子,她们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一下子就找到了朱孝廉。她们看着垂髫天女,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开始打趣她。其中一个天女笑着说:“你看看你,肚子里的小宝宝都已经这么大啦,你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头发乱蓬蓬的呢!”说完,她们就像变魔术一样,一起从怀里拿出了精美的簪子和闪亮的耳环,七手八脚地催着她把头发盘起来。这垂髫天女啊,害羞得满脸通红,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红得都能滴出水来。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这时候,有一个天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姐妹们,我们可别在这儿待太久啦,不然人家该不高兴啦!”说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就像一阵风似的走了,只留下朱孝廉和垂髫天女在屋里。 朱孝廉再看这个垂髫天女,现在头发盘起来了,发髻高高地堆在头上,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凤形的发鬟低垂着,就像凤凰在翩翩起舞,可比之前梳着垂髫的时候还要漂亮呢!那美丽的模样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朱孝廉的心。朱孝廉一看,四周又没人,这心思就像野草一样开始疯长,渐渐就有了些暧昧的举动。这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兰麝香气,那香气就像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朱孝廉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这香气迷晕了,沉浸在这快乐里不能自拔,仿佛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铿铿”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有人穿着沉重的吉莫靴在用力地跺脚,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声音特别大,还伴随着螺锁碰撞的“锵锵”声,就像死神在敲响警钟。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和争论声,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这女子吓得一下子就从朱孝廉的怀里跳了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拉着朱孝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缝边,悄悄地往外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一个金甲使者站在院子里,那家伙,身材魁梧得像一座小山,脸黑得就像锅底一样,黑得发亮,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锁,还拎着个沉甸甸的槌子,那模样看起来威风凛凛,又带着几分吓人的气势。周围围着一群天女,她们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金甲使者大声问道:“都到齐了吗?”那声音就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些天女回答说:“都到齐啦!”使者又威严地说:“要是有谁藏了下界的人,就赶紧说出来,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天女们又齐声说:“没有。”使者转过头,那眼神就像老鹰一样锐利,四处张望,仿佛要穿透每一扇门、每一堵墙,好像要把藏起来的人都揪出来。 这女子吓得脸都白了,就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又像冬天里被霜打过的花朵,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机。她慌慌张张地对朱孝廉说:“你赶紧藏到床底下!”说完,她像一只敏捷的小猫,迅速打开墙上的一个小门,然后一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朱孝廉呢,赶紧趴在床底下,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紧紧地贴着地面,就像要和地面融为一体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靴子的声音“咚咚咚”地进了房间,那声音就像敲在朱孝廉的心上。靴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那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朱孝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可是啊,这门外老是有来来往往说话的声音,就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朱孝廉在床底下趴得时间长了,感觉耳朵边就像有无数只蝉在叫一样,“嗡嗡嗡”地响个不停,眼睛里也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闷热直冒火,这难受的劲儿啊,简直没法形容。他现在也没办法,只能静静地等着那女子回来,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期待,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了。 再说孟龙潭,他在大殿里,正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呢,一转眼就找不到朱孝廉了。他觉得很奇怪,心里想:“这家伙刚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在大殿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朱孝廉的影子,就去问那个老和尚。老和尚听了他的问题,微微一笑,那笑容里仿佛藏着什么秘密,说道:“他去听说法啦。”孟龙潭又问:“在哪儿听啊?”老和尚还是笑着说:“不远不远。”过了一会儿,老和尚慢悠悠地走到墙边,用手指弹了弹墙壁,就像在唤醒沉睡的精灵一样,朝着里面喊道:“朱檀越,你怎么玩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呀?” 嘿,你猜怎么着?只见那墙壁上慢慢地出现了朱孝廉的画像,他正侧着耳朵站在那儿,好像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那模样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老和尚又提高了声音喊道:“你的朋友都等你好久啦!”这时候,朱孝廉就像一片被秋风卷起的树叶,飘飘忽忽地从墙上下来了。他脸色灰灰的,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恐,脚都软得像面条一样,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孟龙潭吓了一大跳,他从来没见过朱孝廉这个样子,就像见了鬼一样。等朱孝廉稍微缓过神来,孟龙潭就慢慢地走过去,轻声问他是怎么回事。朱孝廉哆哆嗦嗦地说他刚才在床底下趴着,听到敲门声像打雷一样,就出来看看。 他们俩一起去看那个拈花的天女,这时候她的头发已经盘起来了,梳着漂亮的螺髻,不再是垂髫的模样了。朱孝廉看着她,又惊又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他赶忙走到老和尚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像捣蒜一样给老和尚磕头,一边磕一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和尚笑着说:“这幻像啊,都是由人自己心生出来的,我这老头子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孝廉听完,满脸通红,可又说不出话来,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孟龙潭呢,也是吓得脸色苍白,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没了主意。两人二话不说,赶紧起身,顺着台阶就像逃命一样走出了寺庙,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 这事儿啊,有个叫异史氏的人听说了,就感叹道:“幻由人生,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呢。人要是有了淫邪的心思,就会生出亵渎的情境;要是有了亵渎的心思,就会生出恐怖的情境。菩萨是为了点化那些愚昧无知的人,才会变出这么多奇幻的景象,其实啊,这都是人自己心里动了念头才产生的。这菩萨也是一片好心,可惜这朱孝廉没能一下子就大彻大悟,然后披散着头发到山里去修行啊。” 第189章 孙太白曾经讲过一个故事,那故事就像一颗魔力十足的怪味豆,一旦入口,新奇的味道便在舌尖上炸开,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他的曾祖啊,在南山的柳沟寺读书。那南山可真是个奇妙又神秘的地方,平日里就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笼罩着。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那些粗壮的树干和交错的枝叶,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大白天走进去,都感觉阴森森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你。 那时候正是麦收的季节,田野里金黄金黄的麦浪在风中欢快地翻滚着,那耀眼的金色如同大地铺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黄金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这麦浪就像有着神奇的魔力,挠得曾祖心里痒痒的。他望着那片金色,就像有只调皮的小猫在他心间上蹿下跳,想家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了趟家。这一去一回,十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等他回到寺庙,打开斋房的门,那场面,简直就像闯入了一个被尘封了千年的神秘老屋。桌子上那厚厚的灰尘,就跟铺了层毛毯似的,而且还是那种毛茸茸的长毛毛毯!窗户那儿呢,蜘蛛网密密麻麻地满得到处都是,那些蛛丝纵横交错,像是一位疯狂艺术家的杰作,编织出了一幅错综复杂的迷宫图。曾祖皱着眉头,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捂着鼻子,那表情就像闻到了世界上最难闻的气味。他扯着嗓子喊仆人来打扫。 这两仆人也是个妙人,是个十足的逗趣主儿。他们一边打扫一边嘟囔:“哎呀妈呀,这是住人还是住鬼呢?咋这么脏哟!这灰尘都能把我给埋了,莫不是这里被什么妖怪霸占过?”两人这一通忙活。他们一会儿挥舞扫帚,扬起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像是一场小型的沙尘暴;一会儿又拿着抹布使劲擦桌子,那架势就像要把桌子擦掉一层漆。一直忙活到晚上,屋里这才算是清爽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会儿啦,那感觉就像是从地狱一下子来到了天堂。 然后曾祖就拍拍床铺,摆好睡觉的家伙事儿,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安都关在门外,美滋滋地准备睡觉。这时候啊,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把窗户照得亮堂堂的啦。那月光就像醇厚的牛奶一样,从窗户倾泻而入,洒在地上、床上,好像给房间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银,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辉中。曾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那姿势就像在烙饼一样,一会儿左侧,一会儿右侧,一会儿又平躺。四周安静得呀,连个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这种安静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了人的心脏,让人莫名地紧张。 突然,一阵“呼呼”的风声就响起来了,那声音起初还比较小,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轻轻吹气,可转眼间,声音越来越大,大得就像有个愤怒的巨人在拼命吹气,那气势仿佛要把这寺庙连根拔起,吹到九霄云外去似的。紧接着,山门“哐当”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就像一道惊雷,又像是被什么巨兽猛地撞开了,震得整个寺庙都微微颤抖。这声音如同敲响了末日的警钟,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曾祖本来正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猛地坐起来,脑子还有点迷糊,还以为是寺里那些丢三落四的和尚没关好门呢,心里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些个和尚,真是粗心大意,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嘛!”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揉了揉眼睛,正琢磨着呢,这风声就像长了脚一样,呜呜作响地朝着他住的地方越来越近,就像一个邪恶的幽灵在慢慢地靠近。没一会儿,房门“嘎吱”一声,自己就开了,那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就像有人在你耳边突然尖叫一样,尖锐又刺耳,吓得曾祖浑身一激灵。这可把曾祖吓得不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心里直犯嘀咕:“啥玩意儿啊这是?难道是哪个和尚梦游来敲我门啦?还是有什么阿猫阿狗跑进来啦?难道是那只经常在寺庙附近游荡的大黑猫?”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呢,就听见一阵“咚咚”的声音,那声音沉重而有节奏,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走路,而且还是穿着那种特大号靴子的,每一步都像是重重地敲在曾祖的心坎上,那声音越来越响,“咚咚咚”,就像战鼓在耳边敲响,慢慢地就朝着寝室的门过来了。曾祖这小心肝儿啊,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就像有一群小鹿在里面疯狂地奔跑,吓得不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嗓子眼,然后撒腿狂奔。 没一会儿,寝室的门也被推开了。曾祖瞪大了眼睛一瞧,我的个老天爷啊!一个超级大的鬼,正弯着腰挤进门来呢。这鬼站直了身子,好家伙,那脑袋都快顶到房梁啦,感觉它稍微一跳就能把屋顶捅个窟窿,然后直接冲向天空。它那脸啊,就像老得不能再老的瓜皮,颜色那叫一个难看,就像放坏了的苦瓜和南瓜混合在一起,还长满了疙瘩,那些疙瘩就像一个个小火山,随时可能喷发。眼睛呢,闪着绿油油的光,就像俩手电筒似的,而且还是那种强光手电筒,那光芒在屋里到处乱射,就像两道激光在扫描,那眼神就像在急切地寻找什么一样。再看那嘴巴,张得像个大盆子,牙齿稀稀拉拉的,每一颗都有三寸多长,就跟象牙似的,那牙齿锋利无比,要是拔下来,估计都能当作削铁如泥的宝剑使了。那舌头一动,喉咙里就发出“呵喇呵喇”的声音,那声音就像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又像是恶魔在低沉地咆哮,震得四面墙都跟着嗡嗡响,仿佛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曾祖这时候害怕到了极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软了,就像两根面条一样,他觉得自己都快尿裤子啦,两条腿就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牙齿也在不停地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不过他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这鬼都到跟前儿了,我也没地儿跑啊,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难道还能钻地缝儿不成?难道要坐以待毙?不行,不如拼一把,扎它一下试试,说不定这鬼就是个纸老虎呢,看起来吓人,其实一戳就破。”于是,他偷偷地从枕头下面抽出佩刀,那动作就像个小偷一样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鬼发现。他猛地拔出来,朝着鬼的肚子就砍了过去,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充满了力量,仿佛所有的勇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刀上。这一刀下去,就像砍在石头做的水缸上一样,“当”的一声,那声音在屋里回荡,差点把曾祖的耳朵震聋了,那股冲击力震得他的手臂都发麻。 鬼这下可火了,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伸出它那大爪子就朝曾祖抓了过来。那爪子就像几把巨大的铁钩,黑黢黢的,散发着寒光,看着就吓人,仿佛能把钢铁都轻易地撕裂。曾祖吓得赶紧往后一缩,那速度快得像闪电一样,他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鬼没抓到他,倒是把被子给抓住了,它气得嗷嗷叫,那叫声就像汽笛声一样刺耳,一把揪住被子,就像拔萝卜一样,用力一扯,气呼呼地就走了。可怜的曾祖啊,被被子一带,“扑通”一声就摔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脸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趴在那儿扯着嗓子喊救命,那声音简直能把屋顶掀翻,那音量大得估计寺庙外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外面的仆人听到声音,那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他们举着火把就跑了过来,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奇怪的是,门还关得好好的呢,就像有个隐形的大锁锁着一样,任凭他们怎么推怎么拉,门都纹丝不动。大家在外面又是敲门又是喊,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可屋里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没一点反应,安静得可怕。没办法,他们只好从窗户爬进去,一个个那姿势可滑稽了,就像笨拙的大熊一样,一个卡在窗户上,半天进不去,另一个好不容易进去了,却摔了个四脚朝天。一看到屋里的场景,两人都吓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两人手忙脚乱地把曾祖扶到床上,曾祖这才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说话都不利索了,就像嘴里含了个热土豆,结结巴巴的,一边说还一边惊恐地回头看,生怕那鬼又突然冒出来。 两个仆人一起去查看,发现被子夹在寝室门的缝里呢,就像被门紧紧地咬住了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出来。打开门,拿着火把一照,只见门上有几个像簸箕一样大的爪印,那鬼的五个手指头抓过的地方,都被穿透啦,门上的木屑到处都是,那场景真是触目惊心。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曾祖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说啥也不敢在这儿待了。他带着两个仆人慌慌张张地收拾包袱,那速度快得惊人,东西一股脑地往包里塞,也不管有没有收拾整齐。收拾好后,他就像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撒腿就跑回了家,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还时不时回头看看,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生怕那鬼追上来。后来他问寺里的和尚,和尚却一脸茫然,摸着光头,满脸疑惑地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儿,还以为曾祖是做噩梦了呢,毕竟他们都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就像一团迷雾,怎么也解不开,让人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神秘的玄机,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世界。 第189章 在一个清幽宁静、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县城里,那可真是个妙地儿。这儿青山绿水环绕,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清甜的味道,就像老天爷在这里打翻了蜜罐子。住着一位名叫宋焘的廪生[1],嘿,这位宋焘啊,那在这小县城里可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他那才华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挡都挡不住,什么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就没有他不精通的,简直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在这一方天地中,提起他的名号,那是无人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牛啊,这才是真才子!” 这一日,阳光那是铆足了劲儿,透过窗棂就往屋里钻,可屋里那股沉闷之气就像顽固的小怪兽,怎么赶都赶不走。宋焘呢,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那模样可真是可怜。面色苍白得像张白纸,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就像两条打架的毛毛虫,嘴里时不时哼哼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整个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就在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在云里雾里飘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官吏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这人身材那叫一个高大,像座小山似的,身着一袭深色官服,那官服黑得发亮,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宽宽的,紧紧的,把他的威严之气都给勒出来了。他手里紧紧拿着一份公文,那公文的纸张微微泛黄,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似乎承载着某种神秘而重要的使命。再瞧他身旁,还牵着一匹毛色光亮的马,嘿,那马可真是漂亮!额头雪白,就像老天爷特意在那儿镶嵌了一块无瑕的美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熠熠生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官吏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声喝道:“嘿,宋公,快起来,跟我去赴试!”这一嗓子,就像在宋焘耳边炸了个雷,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满脸懵圈,眼睛瞪得像铜铃,有气无力地说道:“这……这文曲星都还没降临呢[2],咋就突然要考试啦?我这还病着呢,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那官吏可不管这些,就像个赶鸭子上架的老农夫,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那架势,仿佛晚一秒世界都得毁灭,容不得半刻耽搁。宋焘无奈啊,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虽然有百般不情愿,但看着官吏那强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态度,也只好强撑着病体,像个老弱残兵似的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马前,那马都嫌弃地打了个响鼻。宋焘费了好大的劲儿,就差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爬上马背。随后,便在官吏的带领下,慢悠悠地走出了家门,踏上了那未知的赴考之路,就像个被命运拖着走的小木偶。 这一路上啊,那景色可真是稀奇古怪,陌生得紧。他们骑着马缓缓前行,就像两只小蜗牛在爬。道路两旁的景致像幻灯片似的不断变换,可没有一处是宋焘熟悉的模样。这地方,一会儿像走进了神秘的森林,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大树,树枝张牙舞爪的;一会儿又像是到了荒凉的沙漠边缘,风沙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走了好久好久,久得宋焘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光旅程一般,他们终于来到一座城郭之前。哇塞,这座城郭高大巍峨得像个巨人,城墙坚固厚实得像铁桶,城门宏伟壮观得像天宫的大门,那气势简直就像帝王的都城一样气派非凡。金色的阳光洒在城墙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芒,就像给城墙披了一层黄金甲,让人不禁心生敬畏,感觉自己像个小矮人站在巨人面前。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进入了一座府衙。那府衙的宫殿更是壮丽非凡,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就像走进了一个艺术的天堂。高高的屋檐如展翅欲飞的雄鹰,那雄鹰还像是喝醉了酒,随时要飞起来似的。朱红色的柱子粗壮挺拔,像一个个大力士在撑着屋顶,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有龙在云里翻腾,有凤在花丛中嬉戏,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那些故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宋焘眼前晃悠。大殿之上,坐着十几个官员,他们个个神色肃穆,威严十足,就像一群老古董雕像。宋焘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官员,就像在猜谜语一样,可一个都不认识,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免有些忐忑。然而,在这一群陌生的官员之中,唯有那个关二爷关壮缪[3]他能认出来。关二爷威风凛凛地坐在那里,丹凤眼微微眯起,就像两道闪电,透出一股威严与正义,那眼神好像在说:“哼,我看你们谁敢调皮!” 此时,屋檐下摆放着两张桌子和四个墩子。已经有一个秀才静静地坐在末尾那张桌子那儿了,他面容清秀得像朵花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稳与自信,就像个武林高手准备出战。宋焘见状,赶紧快步走过去,那脚步快得都带起了一阵风,小心翼翼地坐下。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笔和纸,那纸张洁白如雪,白得晃眼,笔杆光滑细腻得像小姑娘的脸蛋,仿佛在等待着他们书写出精彩绝伦的篇章,就像两个小士兵在等待将军发号施令。没一会儿,考试题就像雪花一样轻盈地飘了下来。宋焘定睛一看,上面写着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那八个字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就像八只小钩子,吸引着宋焘的目光,让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个飞速旋转的陀螺。 这两位秀才当真是才思敏捷,就像两台开了挂的写作机器。只见他们一瞧见那考试题,便立刻提起笔来,那速度快得像闪电,犹如上了战场的勇士一般,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写作之中。他们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舞动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就像一群小蚂蚁在搬家,又像是一曲美妙的乐章,在大殿里回荡。不一会儿的工夫,两篇精彩绝伦的文章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文章呈到了殿上,那模样就像捧着稀世珍宝,那纸张仿佛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与梦想,好像这两篇文章就是他们通往成功的金钥匙。 宋焘的文章更是别具一格,就像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其中有这么一句话:“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句话一出来,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文章中熠熠生辉,把周围的文章都比下去了。那些神仙官员们接过文章,就像一群饿狼看到了肉骨头,开始传阅起来。他们一边看着,一边不住地赞叹着,嘴里发出阵阵惊叹之声,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有的官员微微点头,那脑袋点得像个拨浪鼓,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有的官员轻声低语,似乎在品味着这句话的深刻含义,那表情严肃得像在研究宇宙奥秘。 接着,那些官员们把宋焘叫到跟前。此时的宋焘心中那叫一个紧张啊,就像怀里揣了只小鹿,又期待着,就像等待抽奖结果的彩民。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官员们看着宋焘,神色庄重得像在举行什么重大仪式,说道:“河南那儿如今缺一个城隍,我们遍观众人,觉得你很适合这个职位。”宋焘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就像打翻了一锅热汤,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感到荣幸得像中了头彩,又有些担忧得像个丢了宝贝的孩子。他连忙磕头哭泣道:“哎呀呀,承蒙各位神仙大人如此大的恩宠,我宋焘哪敢推辞啊。只是,我家中老母亲如今都七十岁了,身体就像个老机器,也不如从前硬朗了,时不时就出点小毛病。她身边无人奉养,我这心就像被猫抓一样,实在放心不下。恳请各位大人开恩,能不能让我先把老母亲伺候到天年,到时候你们再录用我。” 在那大殿之上,端坐着一个气势非凡、宛如帝王般的神仙。他面容威严得像个冰山,眼神深邃得像黑洞,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就像个超级大 boss。只见他微微一抬手,那动作优雅又霸气,立刻下令去查宋焘母亲的寿命簿。 此时,一个长着长胡须的官吏快步上前,那胡须长得都快拖到地上了,像个老神仙。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那册子看起来年代久远,纸张微微泛黄,就像个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文物。官吏小心翼翼地捧着册子,那模样就像捧着自己的命根子,哗啦啦地翻阅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有人在耳边敲锣打鼓。不一会儿,他大声说道:“启禀上神,此宋焘之母还有九年阳寿呢。”众神一听,脸上都露出了踌躇之色,就像一群商量不出主意的小学生。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里写满了纠结,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决断,那场面就像在解一道世界难题。 就在这时,关二爷发话了。关二爷捋着那长长的美髯,那动作潇洒得像个大侠,神色肃穆地说道:“没关系,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个张生暂且代理城隍之职九年。待九年期满,再行换人即可。”接着,关二爷转头看向宋焘,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就像老师看着优秀的学生,说道:“你宋焘应该马上赴任,只是念在你有仁孝之心,本神特给你九年假期。你且回去好好侍奉母亲,待九年之后,再来召唤你。”关二爷又语重心长地勉励了秀才几句,那话语就像温暖的春风,充满了对他们的期望,就像长辈在叮嘱晚辈。 宋焘和秀才一起磕头谢恩,他们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像敲锣一样。然后,他们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殿来。 秀才紧紧握住宋焘的手,一直把他送到郊野。秀才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长山人,姓张。他看着宋焘,眼中满是不舍之情,就像要和恋人分别似的,说道:“宋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此去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多多保重。”说罢,秀才便作诗赠别宋焘。那诗句优美动人得像仙女在跳舞,充满了深情厚谊,就像一杯浓浓的美酒。可宋焘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诗的内容了,只记得里面有一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这句子就像个调皮的小精灵,在他脑子里蹦来蹦去。宋焘骑上那匹神奇的马,和秀才告别而去,那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等他回到家乡,就好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样,晕晕乎乎的。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三天了,吓得他差点又晕过去。他母亲听到棺材里有呻吟声,还以为闹鬼了呢,哆哆嗦嗦地打开棺材,赶紧把他扶出来,过了半天宋焘才能说话,那场面就像演鬼片一样。 家人去长山打听,果然有个张生,而且就在宋焘回来的那天死了,这事儿真是奇了怪了,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九年时间过得飞快,就像坐火箭一样。宋焘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母亲,那真是无微不至。他每天都陪伴在母亲身边,为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母亲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语,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就像沐浴在阳光里。在这九年里,宋焘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努力提升自己,就像个努力升级的游戏玩家,为将来担任城隍之职做着准备。 九年之后,母亲果然去世了。宋焘悲痛欲绝,哭得那是昏天黑地,就像天要塌下来了。他为母亲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他把母亲安葬好,在母亲的墓前,默默地流泪,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思念,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即将开始,就像战士要奔赴战场一样。 宋焘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就去世了,走得安安静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宋焘的岳父家住在城中西门内。有一天,岳父一家人忽然看见宋焘穿着华丽的衣服,胸前挂着彩带,就像个新郎官,后面跟着一大群车马,那场面壮观得像在举行盛大的游行。宋焘来到了他们家的厅堂,拜了一拜就走了。大家都十分惊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神仙,还以为是在做梦呢。赶紧跑到乡下去打听,这才知道宋焘真的去世了。 宋焘以前有自己写的小传,可惜战乱之后就找不到了,上面讲的这些只是个大概呢,就像个神秘的传说,在人们口中流传。 [1]廪膳生员作为科举制度中的特定生员名目,在明清两代具有重要意义。在明清时期,由公家给予膳食的廪膳生员为众多学子提供了一定的生活保障。明府、州、县学生员在最初每月都能获得廪膳,这对于他们专注学业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2]在中国古代,考试与文曲星降临有着紧密的联系。文曲星作为主管文运的神仙,在民间信仰和神话传说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其被视为学子们的保护神,对科举考试的运势有着关键影响。在科举制度盛行的时期,古代士子们在考试前常常向文曲星祈求庇护,以期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这种行为反映了他们对学业成就和考试成功的渴望与追求。而高中状元之人被称为“文曲星下凡”,更是凸显了文曲星与学业成就及考试成功之间的紧密关联。 [3]关羽,生于东汉末年,字云长,河东郡解县人。作为一代名将,他早期追随刘备,历经辗转。赤壁之战后,肩负重任,任襄阳太守并留守荆州。公元 219年,关羽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围襄樊、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然而,后因曹操增援与东吴偷袭,腹背受敌,最终被擒杀于临沮。刘禅追谥其为“壮缪侯”。关羽以其忠义勇猛、义薄云天的品质,被后世尊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 第189章 在淄川这地儿啊,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孙老头。他的大名就像一阵风,在当地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啥他这么出名呢?这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原来啊,这孙老头是蒲松龄亲家清服的伯父,身份就有点特殊。不过,真正让他声名远扬的,是他那大得像天一样的胆子。 在淄川人的眼里,这世界上不管是多么恐怖的妖魔鬼怪,还是那些稀奇古怪得让人头皮发麻的事儿,对孙老头来说,那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就像一阵微风吹过,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他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哪怕是泰山在他眼前崩塌,那漫天的尘土和震耳欲聋的巨响,都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他的心就像平静的湖面,不会泛起一丝涟漪,那镇定自若的样子,简直无人能及。 话说有这么一天,天空湛蓝湛蓝的,太阳就像个大火球似的,高高地挂在天空,把大地晒得暖烘烘的,仿佛给整个世界都盖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毯子。孙老头吃完午饭,那困意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慢悠悠地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嘿,您瞧,这觉睡得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在迷迷糊糊之间,孙老头突然感觉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爬上了床。这一下,可就像是在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一样,晃晃悠悠地,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坐在云彩上飞呢。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穿梭,可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就算是孙老头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一下,开始犯嘀咕了。他在心里琢磨着:“嘿,这是啥情况?难道是我在做梦?可这感觉也太真实了。该不会是那传说中神出鬼没、专门捉弄人的魇狐吧?”他不愧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和惊讶,但还是保持着冷静。他一声不吭,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眯着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动静,那眼神就像两道犀利的光,悄悄地在黑暗中搜寻目标,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这一瞧,可把他吓得不轻,差点没把魂儿都给吓飞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只见有个怪模怪样的玩意儿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大小跟猫差不多。这东西浑身长满了黄毛,那毛就像秋天枯黄的野草,乱蓬蓬的,每一根毛都透出一丝诡异。再看那嘴巴,哎哟喂,那可真是绿得让人毛骨悚然啊!就像是在墨汁里泡了很久的翡翠,泛着一种阴森森的光,仿佛那光里都藏着无数的恐怖,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脊梁骨发凉。这东西就这么从他脚边一点一点地爬过来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就像一个小偷在蹑手蹑脚地靠近珍贵的宝物。它一扭一扭的,那动作就像一条蜿蜒爬行的蛇,身子还慢慢地往前伏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谨慎,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把孙老头给弄醒了。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要是在平时,没准还真有点滑稽,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想笑。可在这时候,孙老头可没那心思,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 没一会儿,这怪东西就慢慢地爬到孙老头身上了。它刚碰到孙老头的脚,嘿,您猜怎么着?孙老头那脚就像突然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绵绵的,瞬间没了一点力气,就像两根软塌塌的面条似的,耷拉在床边。接着,这怪东西又慢悠悠地朝着孙老头的大腿爬去,那感觉就像一股邪气在慢慢地蔓延,侵蚀着孙老头的身体。随着它的爬行,孙老头的大腿也跟着软了下来,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孙老头心里那个急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心里拼命地想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可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怪东西一点点地往上爬。眼瞅着这怪东西都快爬到肚子这儿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老头就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了一样,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这一下可把那怪东西吓得不轻,不过孙老头可没给它反应的机会。他迅速伸出那只像钳子一样有力的手,一下子就按住了这个怪东西,那速度快得就像流星划过夜空。然后,他紧紧地掐住它的脖子,那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这怪东西的脖子给掐断,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通过这双手发泄出来。这怪东西被掐得“吱吱”直叫,那声音就像老鼠被踩了尾巴一样,尖锐刺耳,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划过人的耳膜。可这怪东西不管怎么挣扎,就像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一样,怎么也逃脱不了孙老头的手,那绝望的挣扎显得那么无力。 孙老头赶紧扯着嗓子喊他老伴儿:“老太婆,快来!”那声音就像洪钟大吕一样,在屋子里嗡嗡作响,震得墙壁都好像在微微颤抖。老伴儿正在院子里忙活呢,听到这喊声,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儿,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她一进屋,就看到孙老头那紧张的样子,一脸惊慌地问:“咋啦?老头子。”孙老头也不答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手里的怪东西,快速地拿起一根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把这怪东西的腰给捆住了。孙老头一手拿着带子的这头,一手拿着那头,就像抓住了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笑容里有一丝对自己行动迅速的自豪,还有一丝对这怪东西的挑衅。他说道:“嘿,听说你这玩意儿善于变化呢,今天我就盯着你看,看你能变出个什么花样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别想从我手里逃脱。”这话说完,嘿,那怪东西突然像是听懂了孙老头的话一样,把肚子一缩,好家伙,那肚子一下子就细得像根管子似的,那速度快得就像闪电划破乌云,差点就从带子里面溜走了。孙老头当时就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满脸的惊愕。他赶紧用力拉紧带子,那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就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肤下蠕动,那力量仿佛要把带子都勒进肉里。这怪东西呢,又像是在故意挑衅孙老头,又把肚子一鼓,那肚子一下子比碗口还粗,卡在带子里面,就像个严严实实的塞子一样,怎么也弄不下去了。孙老头刚一松劲儿,它又把肚子缩回去了,就这么来回折腾,把孙老头气得够呛,就像胸口堵了一团火,却又无处发泄。 孙老头心里那个急啊,就像火烧眉毛一样,他现在就怕这东西跑了。要是让它跑了,那可就像放虎归山,以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呢。他赶忙对老伴儿喊:“老太婆,快拿刀来,把这东西杀了!”老伴儿一听,吓得脸都白了,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她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慌慌张张地在屋里四处张望,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刀放在哪儿。孙老头那个急啊,一边紧紧地抓着带子,一边赶紧用眼神示意老伴儿刀在左边呢,那眼神就像两道激光一样,直直地射向放刀的方向,仿佛要在墙上穿出两个洞来。等老伴儿转过头去拿刀的时候,孙老头再一回头,嘿,这一看可把他惊到了,手里就剩下个环状的带子了,那怪东西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孙老头一个人在那儿,呆呆地站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带子,就像看着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物件儿。他心里直发毛,想着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呀?怎么这么邪门?难道真的是魇狐?还是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以后睡觉还能踏实吗?这事儿啊,可真是又恐怖又让人哭笑不得,就像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一样,深深地印在了孙老头的脑海里,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第189章 在长山这个地方啊,住着一位安翁。这安翁啊,那可真是个妙人,他对种地的热爱,就如同酒鬼对美酒的痴迷、财迷对金子的贪恋一般,那热情仿佛是从灵魂深处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炙热得简直要从骨子里满溢而出。在他的眼中,农田可不是那种随处可见、平淡无奇的土地,那简直就是他心中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宝藏乐园。每一寸土壤在他看来,都像是神秘的藏宝之地,里面似乎藏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只等着他去发掘。 秋意如同一位温婉的使者,脚步轻盈地走来,渐渐浓了起来。秋风呢,就像是一位拥有神奇的画家,手持一把五彩斑斓的画笔,在广袤的田野上肆意挥洒。瞧啊,那片荞麦地像是被太阳神的光辉点燃了一般,成熟的荞麦闪耀着金黄金黄的色泽,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金色海洋。微风如同俏皮的精灵,轻轻拂过这片金色的海洋,荞麦们像是收到了狂欢的信号,欢快地舞动起来。麦浪滚滚,那场面壮观极了。安翁站在田边,看着这丰收的盛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得合不拢嘴。他把收割好的荞麦小心翼翼地一捆一捆地堆在田垄边,那些荞麦堆得高高的,一座连着一座,就像一座座小山似的,散发出浓郁的丰收气息,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这一年的辛勤劳作没有白费。 可这世上啊,就像有阳光的地方总会有阴影一样,总有那么些贪心不足的人,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整天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附近村里就有这么一帮家伙,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一双双眼睛总是贼溜溜地盯着别人家的庄稼,心里盘算着不劳而获的美梦。安翁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他在这世上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些人的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他可不会让这些坏蛋得逞,那是他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他必须要保护好。 于是,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安翁把佃户们召集到了一起,他站在人群中间,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吩咐道:“今儿个月色好,就像老天爷给咱们照亮了路一样。大家都麻溜儿点,赶紧把这些荞麦用车子运到打谷场去,可别磨蹭。咱们得赶在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动手之前,把粮食妥妥地弄好,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佃户们一听,赶忙行动起来。一时间,田间的小路上车来车往,车轮滚滚,扬起了一小片尘土。马蹄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等佃户们把荞麦都装载好,拉着车缓缓离开后,安翁就像一位孤独的守护者,独自留了下来。他怀里紧紧抱着戈,那戈的寒光在月光下闪烁,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他在田边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先是仔细地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缓缓地往地上一躺,准备在这露天里守护他的庄稼。他望着满天繁星,那星星就像无数双眼睛,似乎在和他一起守护着这片土地。他的心里还在盘算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思考着怎么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些劳动成果呢。夜越来越深了,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虫鸣声,渐渐地,困意像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他的眼睛开始变得沉重,慢慢眯起来了。 就在这时,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咋咋咋”的声音,那声音在这安静得让人发慌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有人在安翁的耳边,用尽全力敲打着一面大鼓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神经。安翁本来迷糊的脑子“嗡”的一下就清醒了,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顺着脸颊流淌。他暗自思忖:“坏了,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那些偷庄稼的小毛贼啊,难道是……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地赶忙抬起头,这一瞧,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吓飞了。只见一个巨大的鬼出现在眼前,好家伙,这鬼的身高一丈有余,就像一座小山似的矗立在那儿,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它那头发红得像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格外刺眼,仿佛要把这黑夜都点燃。满脸的胡须乱蓬蓬的,每一根都像钢针一样坚硬,根根竖起,就像刺猬的刺一样,看着就令人胆寒。这鬼眨眼间就已经离安翁很近了,它身上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气,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安翁不禁打了个寒颤。 安翁吓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心脏疯狂地跳动,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感觉自己的魂都快被这恐惧给抽走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哪还有时间去想什么对策啊,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样,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也许是出于对生存的渴望。他举起戈就朝着那大鬼狠狠地刺过去,那戈带着安翁的恐惧、愤怒和所有的力量,直直地朝着鬼冲去,划破了空气,发出“嗖”的一声。嘿,这鬼被刺中后,“嗷”的一嗓子,那叫声简直如同晴天霹雳,震耳欲聋,震得安翁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都快被震懵了,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这鬼也被吓得不轻,它那原本张牙舞爪的模样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一溜烟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好像它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安翁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安翁可不敢再在这儿待了,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扛起戈就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慌乱和无助。 半路上,正巧碰到了那些佃户们。安翁跑得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得像张纸,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他一把抓住一个佃户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看到鬼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惊恐。他满脸惊恐地对佃户们说:“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再回去了,那……那东西太可怕了,不是人能对付的!它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会要了咱们的命啊!”可这些佃户们呢,大多都不太相信,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有人甚至还小声嘀咕:“安翁是不是被吓糊涂啦?哪有什么鬼啊,我看他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错了吧。”他们显然没有把安翁的话当回事,依旧嘻嘻哈哈地说着话。 过了一天,阳光暖暖地照着打谷场,那阳光就像金色的丝线,轻柔地洒在每一粒麦子上。大家正忙着晒麦子呢,金黄的麦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就像无数颗璀璨的珍珠。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祥和,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烦恼和危险。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低沉的咆哮,如同地狱里的恶魔从沉睡中苏醒,又像是尖锐的呼啸,像是死神挥舞着镰刀发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打破了这份宁静。安翁本来正弯着腰干活呢,听到这声音,他猛地抬起头,脸色“刷”地一下就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恐惧,那恐惧就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也顾不上别的了,扯着嗓子大喊道:“鬼东西来啦!”那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绝望和惊慌。喊完,他撒腿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狂风,带起了地上的一些麦秸。那些佃户们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都愣在那儿呢,手里还拿着农具,脸上满是疑惑。等听到安翁的喊声,再看到他狂奔的身影,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跑起来了。一时间,打谷场上鸡飞狗跳,人们慌乱地奔跑着,农具被扔得到处都是,有人摔倒了,又赶紧爬起来继续跑。跑了一会儿,大家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聚在一起。安翁惊魂未定,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咚咚咚”地响个不停,手还在不停地颤抖。他可不想再被那鬼吓一次了,于是强装镇定,大声吩咐道:“咱们得准备准备,多弄些弓弩来,等着那鬼再来,不能就这么被它欺负了!咱们得保护咱们的家园,保护咱们的粮食!” 嘿,你还别说,第二天,那鬼还真又来了。它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噩梦,无论人们怎么驱赶,它都要再次闯入大家的生活。它又一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那模样比之前更加恐怖。这一次啊,大家可是早有准备,佃户们手里都拿着弓弩,眼睛盯着那鬼。当那鬼靠近的时候,几支箭“嗖嗖嗖”地一起射向它,箭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寒光,直直地朝着鬼飞去,带着大家的恐惧和反抗。那鬼估计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猛,它本来还张牙舞爪地准备吓唬大家呢,那巨大的爪子在空中挥舞,嘴里发出阵阵怒吼。这下可被吓了一跳,它看到箭朝自己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那逃跑的速度比上次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了,只留下一阵阴森的风。接下来的两三天,那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人们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孩子们在村子里嬉笑玩耍,大人们也继续忙着农活。 麦子顺利地收进仓后,打谷场上还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禾秆。那些禾秆横七竖八地堆在那儿,就像被打散的士兵。安翁看着这堆禾秆,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浪费这些东西,于是开始指挥大家收拾。他站在禾秆堆旁,大声喊着:“来,咱们把这些禾秆收起来堆成垛,别浪费了。这些可都是有用的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大家就开始忙活起来,有的搬,有的堆,不一会儿,一个大大的禾秆垛就堆起来了。安翁还是不放心,他决定亲自爬到垛上,把那些禾秆踩实。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垛顶,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就怕一不小心摔下来。他开始用力地踩着,一下又一下,禾秆在他的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正踩着呢,突然,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就像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朝着远处惊恐地喊道:“鬼东西又来了!”那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在空气中回荡,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大家一听,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四处去找弓弩。可这鬼跑得贼快,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划过了空间,一下子就冲到安翁跟前了。安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鬼猛地扑倒在地。那鬼张开血盆大口,那嘴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对着安翁的额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只听“嘎吱”一声。然后这鬼才松口,转身跑掉了,留下安翁躺在血泊之中。大家赶紧跑过去,把安翁扶起来一看,好家伙,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安翁的额头鲜血直流,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一块骨头竟然没了,那伤口有巴掌那么大一块呢,露出来的血肉模糊一片。他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身体软绵绵的,就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毫无生机。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安翁抬回家,慌乱地喊着:“快来人啊,安翁受伤了!”家里人看到安翁这个样子,都哭成了一团,哭声震天。妻子抱着安翁的身体,哭得死去活来,孩子们也在一旁号啕大哭,那场景真是让人揪心。可是,尽管大家想尽了办法,找来了村里的郎中,用了各种方法,可安翁的伤势太重了。没过多久,安翁还是没能挺过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脸上还留着惊恐的表情,仿佛在临死前还看到了那可怕的鬼。 从那以后啊,那鬼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再也没在长山出现过。可这事儿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长山的每一个角落传开了,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大家一提起这事儿,都吓得脸色苍白,晚上更是不敢出门了,仿佛那鬼还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呢。每到夜晚,村子里就变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打破这份死寂。孩子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夜晚嬉笑玩耍了,大人们总是早早地关好门窗,点上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心里充满了恐惧。这可真是一件邪门儿到了极点的事儿啊,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一个长山人的心头。 第189章 在长山这个地方,有一位声名远扬的李公,他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大司寇的侄儿。这层特殊身份,让他在当地颇有威望,然而,与这威望相伴的,却是他那如同噩梦般的宅子。这座宅子,就像一座被诅咒的鬼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妖异之事在这里频繁上演,多得如同家常便饭,每一件都足以让人吓得肝胆俱裂、毛骨悚然。 且说有那么一次,李公在自家的宅子里闲逛。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廊里回响。走着走着,他不经意间来到了一间厦屋前。那厦屋的门半掩着。李公下意识地探头望去,这一望,便瞧见了屋里有个极为怪异的春凳。 哟呵!那春凳的颜色是一种怪异肉红,红得仿若刚刚从那充满血腥的血池里捞出来似的,鲜艳得过分。它的表面光滑得如同被世界上最细腻的砂纸反复打磨过无数次,每一寸肌肤都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那圆润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根刚出炉、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巨型香肠,光是看着,就仿佛能闻到那股油腻的肉香。而且这春凳还特别修长,从这头延伸到那头,就像一条横卧着的红色蟒蛇,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李公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心中直犯嘀咕:“我什么时候有这玩意儿了?我可从来没买过啊!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好奇心就像一只无形却有着巨大力量的大手,猛地从黑暗中伸出,紧紧地抓住了他,无情地推着他一步一步向那春凳走去。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仿佛不受控制,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春凳上。 刚一触摸,他就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这春凳好像有了生命一般。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触感,仿佛手下的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沉睡的怪物。他咬了咬牙,试着按了一下,这一按可不得了,那春凳就像软泥一样,轻易地就弯曲了,手感软乎乎的,就像是摸到了一大块肥腻腻的猪肉,那肉感真实得可怕,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温热,仿佛这春凳是有体温的,是一个活物在呼吸。 李公吓得脸都绿了,毫无血色,眼睛瞪得老大,眼中满是惊恐。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跑出去好几步,他那已经被恐惧填满的心,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好奇驱使,就像有个恶魔在他耳边低语,诱惑他回头。他终究没能抵抗住这种诱惑,忍不住回头看去。 这一眼,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吓飞了。只见那春凳的四条腿就像突然被注入了魔力一样,像有了关节和肌肉,缓缓地移动起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重的韵律,那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最后,它竟然渐渐没入墙壁之中,那墙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饥饿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把春凳给一口吞了下去,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就好像春凳从未存在过一样,只留下李公在原地,惊恐得无法动弹。 又有一回,李公又在这充满诡异的宅子里晃悠。走着走着,他的眼睛突然瞥见墙壁边靠着一根白色的棍棒。那棍棒啊,白得那叫一个耀眼,在这昏暗的宅子里显得特别突兀。它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儿灰尘,每一寸表面都像是被擦拭过一样,与这阴森的宅子格格不入。而且它还特别修长,就像一根来自神秘世界的白色魔杖。 李公心里想着:“这玩意儿可真稀奇啊,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呢?难道是什么宝物?”于是,他按捺不住心中如野草般疯长的好奇,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走到跟前。他伸出手,想把这根棍棒扶起来。 可谁能想到,他的手刚一碰到棍棒,那棍棒就像突然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就像一条狡猾的白蛇,扭动着身体,慢悠悠地往墙壁里钻。那扭动的姿态,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意味,李公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地钻进墙壁,那过程就像一场噩梦,他想阻止,却又无能为力。过了好一会儿,棍棒才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李公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他的心里不停地念叨:“这宅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被什么邪物给缠上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着他。 时间来到康熙十七年。这一年,有个叫王生俊升的年轻人,因为家境贫寒,为了生计问题,四处奔波寻找工作。机缘巧合之下,他来到了李公的宅子,应聘成为了一名教书先生。他初来乍到,对这宅子的诡异之处毫无察觉,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呢。他看着这宅子,觉得虽然有些陈旧,但也透着一种古朴的韵味,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有一天傍晚,太阳就像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地向西边的山峦沉下去,只留下最后一抹如血般的余晖,给整个宅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却更添几分诡异。屋里刚刚点上灯,昏黄的灯光在微风中摇曳,那闪烁的光影就像鬼魅的眼睛一样,一闪一闪地,似乎在窥视着屋内的一切。王生穿着鞋,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一天的劳累让他感觉有些困倦,他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呢。 突然,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极小,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小人,这小人也就三寸来高,就像一个缩小版的人偶,精致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它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那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摆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每一步都走得歪歪斜斜,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怪异。它在屋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东瞅瞅西看看,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将军在视察自己的领地,眼神中透着一种审视和威严,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生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呢。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都出现幻觉了。今天真是太累了,脑子都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再次躺下。 可没过一会儿,那小人又回来了,这次它的肩上还扛着两个小凳子。那两个小凳子的模样可真是奇怪,就像是小孩子用高粱秆心精心编制而成的,小巧玲珑,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它们的颜色有些发黄,似乎带着岁月的痕迹。两个小凳子被放在堂屋中间,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两个孤独的幽灵,静静地待在那里,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人不寒而栗,别提多诡异了。 又过了一会儿,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同样小小的人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进来,那棺材也就四寸来长,小小的棺材制作得十分精致,棺盖上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像是一种符文。小小的棺材放在凳子上,就像一件精心准备的祭品,摆放在这诡异的祭坛上。王生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心里想着:“这是要干嘛?难道是要演一出小鬼出殡的戏码吗?这也太吓人了吧!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冷汗从额头渗出。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带着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这些人也都跟前面的小人一样,小小的,就像一群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那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丧服,丧服的材质看起来有些粗糙,却又显得格外沉重。丧服上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暗红色的花纹,就像干涸的血迹。她的腰上紧紧地系着一根麻绳,麻绳上还打着奇怪的结,那些结错综复杂。她头上裹着一块黑色的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空洞无神,透着无尽的哀伤,仿佛经历了世间最惨痛的离别。她用袖子掩着嘴,嘤嘤嘤地哭个不停,那哭声就像一只超大号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地叫着,声音尖锐刺耳,直往人的脑袋里钻,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着人的神经,听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王生在一旁偷看了半天,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每一根汗毛都像钢针一样,直直地立着,整个身体就像被一层霜给覆盖了一样,冷得刺骨。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似乎要冲破胸膛。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啊!”这声音在寂静的宅子里回荡,如同一声惊雷,又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围。 喊完之后,他像疯了一样从榻上跳起来,结果因为太慌张,一个趔趄,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地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他躺在地上,浑身像筛糠一样不停地发抖,牙齿也在打颤,嘴里念叨着:“鬼啊,鬼啊!”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他试图爬起来,却发现四肢发软,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 这时候,馆里的其他人听到声音都赶了过来,大家手里拿着灯笼,火光照亮了堂屋。等大家到了堂屋,四处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人、棺材、女子啊,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王生那惊恐的喘息声在回荡。可这诡异的一幕,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刻在了王生的脑海里,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冷战,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会再次将他吞噬。 第189章 在淄川城北,有个以打鱼为生的许某。每至夜幕降临,他总会带着酒来到河边,在月色下,边惬意地小酌,边撒网捕鱼。每次饮酒前,他都有个特殊的习惯,那就是将酒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河里溺死的鬼啊,来喝一杯吧。”说来也怪,同样是捕鱼,旁人常常一无所获,而他的鱼筐却总是满满当当。 那是一个寻常又有些特别的夜晚,许某照旧独自在河边饮酒。月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这时,一个少年在他身旁徘徊。许某生性豪爽,便热情地邀请少年一同饮酒,少年也不客气,欣然入座。然而,这一夜的运气似乎有些差,直至酒尽,他们都未捕到一条鱼,许某不禁有些失落,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站起身来,身姿轻盈,他对许某说:“你别担心,我到下游为你赶鱼。”言罢,便如一阵风般潇洒离去。不多时,少年返回,清亮的声音传来:“大鱼来了。”许某侧耳一听,果然听到河中传来鱼群唼呷的声音,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他赶忙撒下网,待收网时,几条一尺多长的鱼在网中活蹦乱跳。许某顿时欣喜若狂,眼中闪烁着光芒,他再三向少年道谢。准备回家时,许某拿起几条鱼要送给少年,少年微笑着拒绝了,他说道:“多次承蒙你赐我美酒,这区区小事,哪里值得回报呢?如果你不嫌弃,希望以后我们能常常这样相聚饮酒。”许某有些疑惑地说:“我们才相聚一晚,何来多次之说呢?不过,如果你愿意常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惭愧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许某随后询问少年的姓名,少年回答:“我姓王,没有字,你可以叫我王六郎。”说完,两人便在夜色中分别了。 第二天,许某卖掉鱼后,特意多买了些酒。当夜幕再次笼罩大地,他来到河边时,发现少年已在那里等候。两人相视一笑,便欢快地饮起酒来。几杯酒下肚,少年起身,不一会儿,鱼群就被驱赶到了许某的网边。就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 忽然有一天,王六郎神色凄楚,眼中满是不舍,他对许某说:“与你相识,情谊深厚,比亲人还亲,但是,离别的日子就要到了。”许某十分惊讶,连忙询问原因。王六郎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缓缓说道:“像我们这样情同手足的人,我说出真相,你或许不会太过惊讶吧?今天我们要分别了,我也不想再隐瞒,我其实是鬼。我生前一向嗜酒,有一次喝醉后溺水而死,已经在这河里徘徊好几年了。之前你能捕到比别人更多的鱼,都是我在暗中驱赶鱼群,以此来报答你洒酒祭奠我的恩情。明天我的罪孽已满,会有替代我的人出现,我就要去投胎转世了。今晚是我们相聚的最后时光,我心中真是感慨万千。”许某刚听到时,心中一阵惊骇,后背发凉,但毕竟两人相处已久,那些一起捕鱼、饮酒的日子涌上心头,恐惧渐渐消散。他不禁哽咽起来,举起酒杯对王六郎说:“六郎,喝了这杯酒,不要悲伤。我们才相聚,却马上要分离,这确实令人悲痛万分;但你罪孽已满,能够摆脱苦难,这是值得庆贺的事,过度悲伤是不合适的。”于是,两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在月光下畅饮起来。许某又问:“替代你的是什么人?”王六郎回答:“兄长你在河边看着,中午时分,有个女子渡河时会溺水,那就是替代我的人。”不知不觉,村里的鸡开始打鸣,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两人洒泪而别。 第二天,许某怀着复杂的心情,恭敬地在河边守候,想看看是否真如王六郎所言有奇异之事发生。果然,没过多久,有个妇人抱着婴儿缓缓走来,她来到河边,刚要渡河,却突然失足落水。婴儿被抛在岸上,吓得手脚乱舞,放声啼哭,那哭声在河边回荡,揪人心弦。妇人在水中挣扎,几次沉浮,河水不断地灌进她的口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就在许某以为她要被河水吞没时,妇人忽然湿漉漉地攀着河岸爬了上来,她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儿后,便抱起婴儿径直离开了。妇人溺水时,许某心中实在不忍,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想要跑过去救人,但脑海中突然闪过王六郎的话,一想到这是代替王六郎的人,他便强忍住冲动,没有行动。等妇人自己上岸后,许某心中不禁怀疑王六郎的话不灵验了。 傍晚,许某怀着疑惑的心情来到原来捕鱼的地方,刚到不久,王六郎就出现了。他对许某说:“今天我们又相聚了,先不说离别之事了。”许某急忙问他原因,王六郎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那女子本来已经可以替代我了,但我看到她怀中的婴儿,实在不忍心。若是她替代我一人,就要残害两条性命,所以我放过了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替代者,也许是我们两人的缘分还没尽吧?”许某听后,感叹道:“你这仁人之心,一定能感动上天。”从此,两人又像从前一样,在河边相聚饮酒、捕鱼。 过了几天,王六郎再次前来告别。许某心中一动,怀疑他又有了替代者,王六郎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说:“不是的。之前那一丝恻隐之心,果然被上天知晓。现在我被任命为招远县邬镇的土地神,明天就要去赴任了。倘若你不忘我们的旧交情,就去那里看看我,不要害怕路途遥远。”许某眼中露出惊喜,祝贺他说:“你正直善良,成为神明,真是令人欣慰。但是人神有别,就算我不怕路途遥远,又该如何见到你呢?”少年微笑着说:“你尽管去,不要担心。”说完,他又再三叮嘱许某,然后才不舍地离开。 许某回到家后,立刻开始准备行装,打算前往东边的招远县。他的妻子看到后,笑着劝阻道:“那里离我们这儿有好几百里地呢,就算真有那个地方,恐怕一个泥像也不能和你说话啊,你这又是何苦呢?”许某却不听劝告,毅然踏上了前往招远的路途。经过长途跋涉,他终于到达了招远。在当地,他向路人打听,果然有个邬镇。他一路寻至邬镇,在一家旅店住下后,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土地祠在哪里。旅店主人听了他的问题,十分惊讶,问道:“客人您是不是姓许?”许某回答:“是。您怎么知道?”主人又问:“您是不是淄川人?”许某更加疑惑,回答道:“是。您是怎么知道的?”主人没有回答,转身急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男主人抱着孩子,媳妇和女儿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偷看,随后,一群人纷纷赶来,将许某围得水泄不通,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许某见状,心中更加惊讶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告诉他:“几天前的夜里,我们都梦到土地神说,淄川的许姓朋友马上要来,让我们资助他路费。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许某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觉得这一切神奇无比。 于是,许某怀着虔诚的心前往土地祠祭祀。他在祠前摆上祭品,然后祝祷道:“和你分别后,我日夜牵挂,对你的思念从未停止。如今我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履行从前的约定。又承蒙你托梦给这里的居民,我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惭愧的是我没有什么丰厚的礼物,只有这一杯酒,如果不嫌弃,就像我们在河边那样一起喝一杯吧。”祝祷完毕,许某点燃纸钱,火苗在风中跳跃。不一会儿,一阵风从座位后面刮起,那风起初轻柔,随后渐渐变大,在祠中旋转起来,带起地上的纸钱碎屑,飞舞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 当天夜里,许某在旅店中沉沉睡去,竟梦到了王六郎。梦中的王六郎衣冠整齐华丽,头戴官帽,身着锦袍,与往日在河边捕鱼时的模样大不相同。王六郎见到许某,眼中满是感激,他向前一步,深深作揖,感谢道:“你远道而来探望我,我真是又高兴又感动,眼泪止不住地流。但我现在担任了这个小官职,不便与你见面,虽近在咫尺,却如隔着山河般遥远,我心中很是悲伤。这里的居民送了你一些礼物,就当作是酬谢我们往日的情谊吧。你如果要回去,我会送你。” 许某在邬镇停留了几日,心中挂念家中,便打算回家。众人得知后,恳切地挽留他,从早到晚都有人来邀请他,每天都要换好几家招待。许某心中感激,但还是坚决要走。众人见他去意已决,便纷纷写好书信、抱着包袱,争着来送他礼物。不到一个上午,许某收到的馈赠就装满了口袋。连旅店中的奴仆小孩都来了,大家簇拥着许某,一起送他出村。突然,一阵羊角风刮起,那风围绕着许某,伴随他走了十多里地。许某心中感动,他再次拜谢道:“六郎,你保重!不要辛苦地送我了。你心地仁爱,自然能造福一方,不用我这个老朋友多言嘱咐了。”那阵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在空中盘旋了很久,才渐渐离去。村民们望着许某远去的背影,都惊叹不已,随后才慢慢返回村子。 许某回到家后,家中的日子渐渐富裕起来,他也不再打鱼了。后来,许某遇到招远人询问,他们都说那里的土地神非常灵验。也有人说,这个邬镇在章丘石坑庄,但具体在哪里,却没人能说得清楚。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叹道:“身处高位,却不忘贫贱之交,这就是王六郎成为神的原因啊。如今那些坐在华贵车子里的达官贵人,哪里还会记得曾经一起患难的旧友呢?在我的家乡,有个在山林隐居的人,家境十分贫寒。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上任一个收入丰厚的官位。他心想,自己前去投奔,朋友一定会照顾他。于是,他竭尽全力准备行装,奔波千里而去,结果却大失所望。最后,他花光了盘缠,不得不卖掉坐骑,才得以艰难地回家。他的族弟很诙谐,还写了首月令来嘲笑他:‘这个月啊,哥哥来了,貂帽摘下来了,伞盖也不撑了,马变成驴了,靴子也不响了。’想到这个故事,真是令人发笑,也让人不禁对世态炎凉深感悲哀。” 第189章 小时候,我怀揣着紧张与期待前往郡城参加考试,而那时恰巧是春节,整个郡城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之中。按照历年的老规矩,春节前一天,城里各行各业的商人都会精心地用五彩斑斓的布将楼阁装饰一新,然后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朝着藩司衙门进发,这个盛大的活动就是有名的“演春”。我哪能错过这样的热闹,便兴高采烈地和朋友一起去瞧个新鲜。 那天,演春之地简直是人的海洋。四面八方赶来的游人摩肩接踵,那拥挤的人群就像一堵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巨大墙壁。藩司衙门的大堂上,端坐着四位官员,他们身着鲜艳夺目的红色官服,庄严肃穆地东西相对而坐。那时的我尚在年幼,懵懂无知,对于这些官员的身份全然不知,周围如同煮沸开水般的喧闹声和震得人耳膜生疼的锣鼓声。 就在这嘈杂鼎沸之中,忽然,有一个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男人,他带着一个头发披散着的小孩,挑着一副担子,缓缓地朝着大堂走来。男人似乎在和官员们说着什么,可周围的喧闹声实在太过汹涌,如同咆哮的巨浪一般,无情地将他的声音淹没。我只能看到大堂上的官员们脸上露出了笑意,紧接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侍从,扯着嗓子大声命令他们开始表演。那男人应了一声后,站起身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不知大人想让我们表演什么节目呢?”大堂上的官员们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派了一个官吏下来询问他们擅长何种表演。男人回答道:“我有一门奇妙的幻术,能颠倒生物的时令。”官吏听后,赶忙将这话回禀给了官员们。不多时,官吏又匆匆下来传达命令,让他们变出桃子来。 表演幻术的男人答应之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脱下自己的衣服,轻轻地盖在竹箱上,脸上故意做出一副愁苦不堪的模样,口中嘟囔着:“这些当官的真是不明事理啊!瞧瞧这天气,坚冰都还没融化呢,这让我去哪里给他们找桃子啊?可要是不去找,又怕惹恼了这些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一旁的儿子听了,小声说道:“父亲,您都已经答应了,现在怎么能反悔推辞呢?”幻术师听了儿子的话,眉头紧锁,惆怅地伫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已经绞尽脑汁地想过了,现在是初春,积雪都还没化呢,这人间大地哪有桃子的踪迹啊?只有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四季如春,花果永不凋谢,或许那里才有桃子。看来,只能到天上去偷桃子了。”儿子听闻,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叫道:“啊?天那么高,难道有梯子或者台阶能让我们爬上去吗?”幻术师神秘地一笑,说道:“我自有办法。” 说完,幻术师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箱,从里面拿出一团绳子。那绳子又粗又长,大概有几十丈。他仔细地理出绳子的一端,然后朝着天空用力一掷。神奇的是,那绳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一般,直直地悬在半空之中,纹丝不动。没过多久,幻术师双手不停地舞动,将绳子一圈又一圈地朝着更高处抛去。只见那绳子越升越高,仿佛一条灵动的长蛇,向着天空蜿蜒而去,最后渐渐消失在那茫茫的云层之中,而幻术师手中的绳子也全部抛完了。这时,幻术师朝着儿子招了招手,慈爱地说:“孩子,你过来。父亲老了,身体疲惫不堪,又笨重得很,没办法上去了,这次得你去走这一遭了。”说完,他把绳子递到儿子手中,眼神中充满了期待,说道:“抓住这个,你就可以登上天了。” 儿子接过绳子,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眼中满是恐惧和担忧,他抱怨道:“父亲,您真是糊涂啊!您看看,这就是这么一根细细的绳子,您却想让我顺着它,爬上那高不可及的天空。要是在半路上绳子突然断了,我可就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啊!”父亲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脸愧疚地安慰他、鼓励他,说道:“孩子,是父亲不好,我已经答应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次就辛苦你了,走这一趟吧。你不要害怕,要是你能成功偷到桃子回来,我们一定能得到百金的赏赐,到时候啊,父亲就给你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儿子听了父亲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紧紧地抓住绳子,开始缓缓地向上攀爬。他的双手和双脚就像灵动的蜘蛛一般,交替移动,顺着那根细绳,一点一点地向着天空升去。渐渐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了那浩瀚无垠的云霄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久好久,突然,一个像碗那么大的桃子从天空中直直地掉了下来。那桃子粉粉嫩嫩,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带着天上的仙气。幻术师见状,顿时喜出望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桃子,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兴高采烈地跑到公堂上去献给官员们。官员们好奇地接过桃子,在手中传来传去,仔细地端详了许久,可那桃子看起来和普通桃子并无二致,他们也分辨不出这桃子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对桃子真假的猜测之中时,突然,那原本悬在半空的绳子毫无征兆地从天上掉落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幻术师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他大声喊道:“糟糕!这可坏了!上面肯定有人把我的绳子弄断了,我的儿子可怎么办啊!”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担忧。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东西从天上掉落下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众人凑近一看,竟然是他儿子的头颅。那原本充满生机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幻术师见状,如遭雷击,他踉跄着扑上前去,捧着儿子的头颅,痛哭流涕,口中悲呼:“一定是偷桃的时候被看守发现了,我的儿子啊,你死得好惨啊!你还这么小,怎么就遭遇如此厄运啊!”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大堂之上。再过了一会儿,一只脚掉了下来,紧接着,四肢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也纷纷像雨点般掉落,那场景惨不忍睹,最后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儿子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幻术师悲痛欲绝,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中满是绝望。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一块一块地捡起儿子的肢体,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箱里,然后轻轻地关上箱子,仿佛生怕惊扰了儿子的安息。他哽咽着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每天都跟着我走南闯北,是我的心头肉啊。今天我奉了当官的命令,本想挣点赏钱,没想到却让他遭遇这样的奇惨大祸!我得把他背回去,好好地埋葬。” 说完,幻术师强忍着悲痛,一步一步地朝着堂上走去。他走到堂前,“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上格外清晰。他泪流满面,哭着说:“各位大人啊,都是为了一个桃子,我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还那么年轻啊,如果你们可怜我这个老头子,能帮我埋葬他,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们的恩情,就算来世,我也一定会结草衔环来回报你们的。”堂上的官员们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惨事,一个个都又惊又怕,脸色煞白。他们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后,纷纷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赏金,递给幻术师。幻术师麻木地接过赏金,机械地缠在腰间,然后缓缓地走到竹箱前,轻轻地敲了敲箱子,带着哭腔喊道:“八八儿,不出来谢赏,还等什么呢?”突然,竹箱盖被顶开,一个头发蓬乱的小孩从里面钻了出来,正是幻术师的儿子。他朝着北面恭恭敬敬地磕头谢恩,那模样乖巧又可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众人见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场幻术表演实在是太过神奇了,那一幕幕场景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至今都难以忘怀。后来,我听闻白莲教中有人会类似的幻术,不禁心生疑惑,心想,这个幻术师会不会是白莲教的后人呢?他的幻术背后,又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第189章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人潮如涌,喧闹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阳光洒在地面,映照出一片繁华景象。一个乡下人拉着满满一车梨在集市的一角叫卖。那梨啊,就像是被阳光亲吻过,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果香四溢,甘甜芬芳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也正因如此,他的梨价格定得颇高。 这时,一位道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头上扎着的头巾破旧不堪,满是灰尘,仿佛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洗礼,几缕布条随意地垂落着。身上穿着的棉衣补丁摞补丁,棉花都从缝隙中钻了出来,那模样真是邋里邋遢。道士走到卖梨的车前,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眼中带着几分乞怜,开始乞讨。 乡下人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中满是厌恶,不耐烦地大声呵斥道:“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儿!”边说边挥舞着手臂,想把道士赶走。可那道士就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脸上毫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乡下人见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嘴里骂骂咧咧起来:“你这臭道士,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别在这儿捣乱,耽误我做生意!” 道士却不慌不忙,微微抬起头,平静地说:“施主,你这一车有好几百颗梨呢,我这老道士就只要一个,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又有什么损失呢?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周围围了一圈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乡下人。一个大妈好心地说:“哎呀,你就挑一个不太好的梨给他,让他走吧,别吵啦。”旁边一个年轻小伙也附和道:“就是啊,多大点事儿啊。”可这乡下人固执得像头倔驴,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地说:“不行!凭啥给他?他要饭的有什么资格吃我的梨!” 集市上有个在店铺里打杂的年轻人,实在看不下去这吵闹的场面,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个梨,递给道士,说道:“道长,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吃这个吧。”道士接过梨,连连朝年轻人作揖拜谢,满脸感激地说:“多谢施主,你真是好心人呐。”然后他转身对着周围的众人说:“我们出家人心怀慈悲,可不像他那样小气。我呀,有很好的梨,这就拿出来请大家尝尝。”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你既然有好梨,为什么不自己吃呢?”道士微笑着回答:“我特别需要这梨核来做种子呢,这梨核可有大用处。”说完,他就捧着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汁水顺着嘴角流淌,那吃相就像是品尝着世间最甜美的仙果。不一会儿,梨就吃完了,他把梨核拿在手里,就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解下肩上背着的锄头,在地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用力挖了起来。随着锄头的起落,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好几寸深的坑,他把梨核轻轻放进去,然后用土仔细地盖上,边盖边念念有词。 接着,他直起身子,向集市上的人要热水来浇灌。他大声喊道:“哪位施主能帮我弄些热水来?”有个好事的人眼睛一亮,觉得有趣,赶忙从路边的店里要来一大碗滚烫的热水,递到道士面前,笑嘻嘻地说:“道长,水来了,您看够不?”道士接过水,缓缓浇在埋梨核的坑上,热气腾腾而起。 周围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坑看,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大气都不敢出。只见土里先是有一个小小的嫩芽冒了出来,那嫩芽嫩绿嫩绿的,充满了生机。紧接着,它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迅速生长,一会儿就长成了一棵大树,枝叶茂盛得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转眼间,树上就开满了洁白如雪的花,那花朵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花儿又变成了果实,那梨又大又香,挂满了整棵树,树枝都被压弯了腰。道士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他走到树旁,身手敏捷地在树顶摘梨,然后把梨分给围观的人。他一边分梨一边说:“大家都尝尝,这是福梨。”人们笑着接过梨,纷纷称赞神奇。不一会儿,树上的梨就快分完了。 分完后,道士拿起锄头砍树,“丁丁当当”的声音在集市上回荡。那树很是粗壮,道士砍了好一会儿,树才断。他把带着叶子的树干扛在肩上,不紧不慢地走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刚开始道士在施展法术的时候,那个卖梨的乡下人也在人群里。他伸长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卖梨,心中满是惊奇。等道士走了,周围的人渐渐散去,他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他匆忙看向自己的车,却发现车上的梨全没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车板。他顿时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刚才道士分给大家的梨,全是自己的。他又气又急,再仔细一看,车上的一个车把没了,断口还是新的,参差不齐的木头茬子就像在嘲笑他。乡下人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已,怒吼道:“这该死的道士,竟敢算计我!”他急忙撒腿去追道士,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 转过墙角,他突然看到那个断了的车把被扔在墙根下,周围还有一些泥土。他愣住了,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这才知道刚才道士砍的梨树,就是用他的车把变的。他气得浑身发抖,在周围找了一圈,可那道士早就没影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集市,周围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哄堂大笑,笑声在集市上空回荡。 异史氏说:“这个乡下人昏庸糊涂,那憨傻的样子真是可笑,他被集市上的人笑话,也是活该。常常看到乡下有些有点钱的人,好朋友来借点米,就满脸不高兴,还盘算着说:‘这可是我好几天的花销啊。’有人劝他们救济一下有危难的人,或者给一个孤苦伶仃的人一顿饭吃,他们又生气地算计着:‘这可是够十个人、五个人吃的东西呢。’甚至父子兄弟之间,都要在钱财上斤斤计较。可是等到他们沉迷于赌博,被迷惑了心智的时候,就算把钱都花光也不心疼;等到大祸临头,性命攸关的时候,就算倾家荡产去赎命也顾不上了。像这样的例子,多得数不过来,这个愚蠢的乡下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第189章 在县城的繁华深处,有一户富贵人家,家中有个姓王的书生。他在家中排行第七,自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仆役环绕,衣食无忧。但这王生却与其他富家子弟不同,他对求仙问道之事有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向往。在他的世界里,那些仙风道骨的仙人、神秘莫测的法术,就像黑暗中的璀璨星辰,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 一日,他听闻劳山上仙人众多,仿若那是仙人在尘世的聚居地。这消息如同在他心中点燃了一把火,让他热血沸腾。二话不说,他便收拾行囊,背着那装满书籍和衣物的沉甸甸书箱,毅然踏上了前往劳山的旅途。这一路,可谓艰辛万分。崎岖的山路像是一条条蜿蜒的巨蟒,布满了尖锐的石块和丛生的荆棘,无情地划破他的衣衫,刺伤他的双脚。炽热的阳光炙烤着他的后背,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模糊了他的双眼。可王生心中那股对仙人的渴望,如同坚韧的丝线,牵引着他不断向前。 终于,他登上了劳山的一个山顶。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一座道观若隐若现。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秘密。道观的建筑古朴而典雅,飞檐斗拱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这里环境清幽静谧,宛如世外桃源,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与纷扰。 道观中,一位道士正端坐在蒲团之上。他那如雪般的白色头发,柔顺地垂到衣领,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他的脸庞虽布满皱纹,却有着一种清爽超逸的神态气质,双眼犹如深邃的幽潭,透着无尽的智慧光芒。王生看到道士的瞬间,心中涌起一股敬畏之情,他连忙上前,恭敬地跪在地上,重重地叩拜。 道士微微睁开双眼,目光落在王生身上。王生抬起头,眼中满是崇敬,说道:“道长,晚辈久闻仙人之道,心中向往已久,今日特来向您请教。”道士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你这富家子弟,为何来此求道?”王生连忙回答:“道长,晚辈生于富贵,却深知尘世繁华皆为虚妄。唯有仙法大道,才是永恒之追求。”道士轻笑一声,开始与他交谈起来。道士所说的道理极为玄妙深奥,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王生如痴如醉。王生听后,钦佩不已,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当即恳切地请求拜道士为师。 道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皱眉,缓缓说道:“我观你身形,细皮嫩肉,是娇生惯养之人,我这道观生活清苦,你怕是吃不了这苦啊。”王生急忙挺直腰杆,语气坚定地回答:“道长,您别看我是富家子弟,但我意志坚定,为求仙法,我能吃苦的!” 这道观里道士的门人众多,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洒在道观的庭院中,大家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王生看着这些同门,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在道士的介绍下,他和每一个门人一一稽首行礼,动作虽略显生疏,但态度却十分虔诚。行礼完毕后,他便正式留在了观中,开启了他期待已久的求道之旅。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道观的钟声在寂静中回荡。道士把王生叫到跟前,递给他一把斧头。那斧头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似乎在预示着未来的艰辛。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淡地说:“从今日起,你便跟着众人一起去砍柴吧。”王生看着斧头,心中虽有些忐忑,但还是恭敬地接过,大声回答:“是,师父,弟子定不辱使命!” 就这样,日复一日,王生每天都随着众人早出晚归。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双手和双脚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每一个茧子都像是生活给予他的磨难印记。那原本细嫩的手掌,如今布满了伤痕和老茧,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双脚更是不堪重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心中的痛苦和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对家的思念也愈发强烈,暗暗有了回家的念头。 一天晚上,王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道观。刚走进道观,他就看到有两个客人和师父正在一间屋子里一起饮酒。屋内没有点灯烛,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的轮廓。只见师父拿出一张纸,那纸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道士手法娴熟地将纸剪成镜子的形状,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黏糊糊的东西,把纸镜粘在墙壁上。 转眼间,那纸镜竟发出明亮的月光,光芒如同实质般洒满整个屋子,亮如白昼。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就连地上极细微的尘埃都粒粒分明。道士的门人们都围在周围,眼中满是惊奇,他们听从师父和客人的吩咐,在屋子里兴奋地跑来跑去,有的在摆桌椅,有的在拿果品。 这时,一位身穿青袍的客人笑着说道:“如此美好的夜晚,如此快乐的氛围,不能不让大家一起共享啊。”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对着众人晃了晃,大声说:“来,徒儿们,今日我们共饮此酒,不醉不归!”说完,他开始把酒分给在场的徒弟们,一边分一边叮嘱:“都尽情地喝,莫要拘束。” 王生站在一旁,看着那壶酒,心里暗自寻思:就这么一壶酒,七八个人怎么够分呢?这哪里够喝啊?众人似乎也和他有同样的想法,于是各自找来碗碟。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大家争着抢着先喝,都生怕酒没了。有人喊道:“快给我倒一点,别都喝完了!”还有人说:“我还没喝呢,先给我!”然而奇怪的是,酒壶里的酒就像有取之不尽的源泉,倒来倒去,却丝毫不见减少。王生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暗称奇,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太神奇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袍的客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说:“承蒙主人赐给我们明月照明,可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喝酒,多无趣啊。如此良宵,为何不把嫦娥叫来呢?”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手腕轻轻一抖,筷子就像一支利箭般向月亮中扔去。众人的目光都随着筷子望去,只见一位美人从月光中缓缓出现。她刚出现时,身形还不足一尺,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但随着她缓缓飘落,身形逐渐变大,等落到地上时,竟和常人一般大小了。 她有着令人惊叹的美貌,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走。秀美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雅,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她翩翩起舞,跳起了“霓裳羽衣舞”。她的舞步轻盈得如同在云端漫步,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和美感。跳了一会儿,她轻启朱唇,唱起歌来:“仙啊仙啊,你要回去了吗?难道要把我独自留在这广寒宫中吗?”她的歌声清脆悠扬,宛如山间的清泉流淌,又如林中的鸟儿啼鸣,嘹亮得如同箫管吹奏出来的一般,在屋子里回荡。唱完歌后,她盘旋着飞起,身姿优美地跃到了桌子上,裙摆如盛开的花朵般散开。众人正惊讶地看着这如梦如幻的一幕,眨眼间,她又变回了筷子,静静地躺在桌上。道士和两位客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白衣客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说道:“这嫦娥还是如此调皮啊!”青袍客人也附和道:“是啊,真是有趣。” 接着,青袍客人带着几分醉意说道:“今晚真是快乐啊,不过我已经有些醉了。能不能在月宫为我饯行呢?”说完,道士和两位客人相视一笑,然后便移动酒席,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渐渐地走进了月亮中。众人看去,只见他们三人坐在月亮里饮酒,连眉毛胡子都清晰可见,就好像他们的身影映在镜子里一样。他们在月宫中谈笑风生,时而举杯畅饮,时而指点星空,好不快活。 过了一段时间,月亮渐渐暗了下去,原本明亮的月光变得黯淡无光。道士的门人急忙点上蜡烛,烛光摇曳中,大家却发现只有道士独自坐在那里,那两位客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桌子上的菜肴和果品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墙壁上的月亮,依旧是那张圆圆的纸镜罢了,只是此时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道士看着众人,微笑着问:“喝够了吗?”大家齐声回答:“够了。”道士点点头,说道:“喝够了就早点去睡觉,不要耽误了明天砍柴。”众人答应着,陆续退下了。 王生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那神奇的一幕。他心中既惊又喜又羡慕,原本那想要回家的念头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暗暗想:“也许再坚持一下,我就能学到这样神奇的法术了。” 又过了一个月,砍柴的辛苦让王生感觉自己就像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山林,他就得拿起斧头,走进那茂密的树林。沉重的斧头每挥动一次,都像是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锋利的树枝划伤他的皮肤,汗水流进伤口,刺痛让他几乎昏厥。那堆积如山的柴火,就像一座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且道士一直没有传授他任何法术,他心中的失望和痛苦与日俱增。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终于鼓起勇气,向道士辞行。 他来到道士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眼中满是委屈和无奈,说道:“弟子我从几百里外的地方来向仙师您学习,一路艰辛,满心期待。弟子以为,就算不能学到长生不老的法术,哪怕是学到一点小法术,也能慰藉我这颗前来求教的心啊。如今已经过了两三个月,我每天不过是早上去砍柴,晚上才回来。弟子在家的时候,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弟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道士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本来就说你吃不了苦,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罢了,明早我就送你回去。” 王生听了,心中有些不甘,急忙说道:“弟子我劳作了这么多天,师父您看在弟子一片诚心的份上,稍微传授我一点小技巧吧,这样我这一趟也算没白来。”道士微微皱眉,问道:“那你想学什么法术呢?”王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说道:“我每次看到师父您行走的时候,墙壁都不能阻挡您,您就把这个穿墙术传授给我吧,只要能学到这个法术就足够了。”道士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答应了他。 道士把口诀传授给王生,那口诀晦涩难懂,王生认真地听着,努力记住每一个字。道士说:“你试着念完咒语后,大声喊:‘入之!’”王生站起身来,面对着墙壁,心中却十分害怕。那墙壁在他眼中就像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他站在那里,双腿微微颤抖,不敢向前。道士鼓励他:“试一试。”王生这才鼓起勇气,慢慢地朝墙壁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可当他走到墙边时,就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铁墙,被硬生生地挡住了。 道士摇摇头,说道:“低下头,快速冲进去,不要犹豫!”王生深吸一口气,按照道士说的,退到离墙几步远的地方。他看着那堵墙,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然后,他闭上眼睛,快速奔跑着冲过去。在即将撞到墙的那一刻,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丝变化,到了墙边,竟感觉那墙就像不存在一样。他穿过了墙壁,心中一阵狂喜。他回头一看,自己果然已经在墙外了。王生大喜过望,激动得满脸通红,赶忙跑进屋向道士道谢:“师父,太感谢您了!您真是仙人啊!”道士看着他,神色严肃地叮嘱道:“回家后要保持自身纯洁,不可有邪念,否则法术就不灵验了。”说完,道士从怀里掏出一些路费,递给王生,说道:“你走吧。” 王生回到家后,心中满是得意。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家人和朋友,自吹自擂说遇到了仙人,还吹嘘自己学会了神奇的法术,坚硬的墙壁都不能阻挡他。他的妻子在一旁听着,眼中满是怀疑,皱着眉头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不信。”王生一脸自信地说:“哼,你不信?我这就演示给你看。” 说着,他来到院子里的一堵墙边,模仿在道观中的做法,退到离墙几尺远的地方。他看着墙壁,脑海中浮现出在道观中穿墙的情景,然后朝墙壁冲过去。然而,这次他没有像在道观中那样顺利穿过墙壁,而是一头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只听“砰”的一声,他猛地摔倒在地,眼前金星直冒。妻子急忙跑过来,扶起他,只见他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就像一个巨大的鸡蛋,又红又肿,还渗着血丝。妻子又心疼又好笑,忍不住嘲笑他:“你看看你,还说遇到仙人,我看你是被人骗了吧,还在这儿吹牛。”王生又惭愧又愤恨,涨红了脸,只是一个劲儿地骂那老道士没安好心,却全然忘记了道士的叮嘱。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摇头叹息,说道:“听到这件事的人没有不大笑的;却不知道世上像王生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少。如今有这样一种粗鄙之人,他们就像被猪油蒙了心,喜欢痈疽之毒却害怕治病的药石。于是就有那些溜须拍马的人,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围在他们身边,向他们进献显威风、逞暴力的手段,来迎合他们的心意,还骗他们说:‘掌握了这种手段,就可以横行无阻了。’这些人刚开始尝试的时候,未尝没有一点小效果,就像王生第一次穿墙成功一样,于是他们就被这点小成绩冲昏了头脑,认为天下之大,都可以这样行事了,这种人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停止的,真是可悲可叹啊!” 第189章 在山东的长清县有一位道行高洁、德望卓着的僧人。他虽已年逾八十,却依旧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岁月仿佛只是在他身上轻轻拂过,留下的不是衰老的痕迹,而是智慧的沉淀。 那是一个寻常日子,长清僧像往常一样在寺庙中静修。他先是在佛像前虔诚地诵经。诵经完毕后,他起身准备去禅房。然而,命运的无常却在这一刻悄然降临。毫无征兆地,长清僧的身体突然一晃,如同风中残烛般向前倾倒。他试图稳住身形,但终究还是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没能起来。寺庙中的其他僧人听到动静后,急忙赶来,他们围在长清僧身边,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长清僧已经圆寂了,他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 但长清僧的灵魂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逝去,它如一缕轻烟般悠悠地飘离了躯体,向着未知的远方飘荡而去。在风中不知飘荡了多久,灵魂来到了河南地界。 此时的河南大地,阳光明媚,热闹非凡。一位故绅家的公子,正带着十几名骑马的侍从在野外狩猎。公子身着华丽的锦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尽显富贵之气。他胯下的骏马高大威武,马背上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侍从们个个精神抖擞,手持猎鹰,那些猎鹰眼神犀利,爪子锋利,是狩猎的得力助手。他们在野外驰骋,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一片喧闹之声。公子意气风发,指挥着侍从们追捕野兔。野兔在草丛中惊慌失措地逃窜,猎鹰在天空中盘旋,伺机而动。 就在这一片喧闹之中,意外突然发生了。不知为何,公子所骑的马突然受惊,发狂般地狂奔起来。公子紧紧地抓住缰绳,试图控制住马匹,但马的力量太大,他被颠得东倒西歪。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后,公子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当场便没了气息。而就在这一瞬间,长清僧的灵魂恰好飘至此处,二者竟如磁石般相互吸引,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原本毫无生机的公子,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侍从们见状,急忙围了上去,眼中满是关切。公子却一脸迷茫与惊恐,他大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众人连忙将他搀扶起来,簇拥着他返回府邸。 刚一进家门,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便蜂拥而上。她们身着色彩鲜艳的丝绸衣裳,脸上施着精致的妆容,身上佩戴着各种珠宝首饰,香气扑鼻。这些女子有的是公子的妻妾,有的是丫鬟,她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公子的情况。公子看到这场景,顿时大惊失色,高呼道:“我是僧人,为何在此?”家人都以为他是摔下马后摔糊涂了,在说胡话。几个家人走上前去,一边扯着他的耳朵,一边试图唤醒他的“神志”,口中还念叨着让他清醒些。长清僧此时心中明白,自己的遭遇太过离奇,难以解释,于是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闭上双眼,任由他们折腾。 家人为公子准备了食物,当看到是粗茶淡饭时,他便安静地进食。可若是看到酒肉之类的食物,他则眉头紧皱,眼中流露出厌恶之色,坚决拒绝。夜晚降临,府中灯火辉煌,妻妾们前来侍奉,他却独自安睡,不为所动。 就这样过了数天,公子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有一天,他忽然想要出门走走。家人得知后,都很高兴,以为他终于从那次意外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公子出了门,站在府邸的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他在门口稍作停留,仿佛在适应这尘世的空气。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家中的仆人们便纷纷围了过来。有的拿着厚厚的账本,账本上详细地记录着家中的收支情况;有的捧着谷物记录册,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仓库中粮食的进出;还有的拿着各种事务文件,七嘴八舌地向公子汇报着。公子微微皱眉,推脱说自己病后身体疲倦,将这些事务全都推掉了。他只是问众人:“你们知道山东长清县吗?”众人回答知道。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我心中烦闷,想去那里游览一番,你们快去准备行装。”众人一听,都纷纷劝说公子刚病好不宜远行,长途跋涉可能会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但公子心意已决,丝毫不听众人的劝告。 第二天,公子便踏上了前往长清县的旅途。他坐在马车中,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心中却思绪万千。马车在道路上颠簸前行,经过了一个个城镇和村庄。沿途的人们来来往往,各自忙碌着,而公子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长清县。 终于,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公子抵达了长清县。当他的双脚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前世的记忆。他无需问路,就像一只归巢的鸟儿,径直朝着那座熟悉的寺庙走去。 寺庙中的几个弟子正在打扫庭院,他们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朝寺庙走来。弟子们虽然觉得这位公子有些陌生,但看他举手投足之间气质不凡,便赶忙恭敬地参拜。公子走到他们面前,开口便问:“老和尚去哪里了?”弟子们听到他的问题,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我们的师父已经去世了。”公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又问师父的墓在何处。弟子们便带着他穿过寺庙的后院,朝着墓地走去。只见一座三尺高的孤坟矗立在眼前,周围的荒草还未完全覆盖,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众僧都不明白这位公子为何要来看师父的坟墓,他们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公子,眼中充满了好奇。 过了一会儿,公子默默地站在坟前,心中五味杂陈。随后,他准备离开,临行前,他转身面向众僧,眼神庄重地叮嘱道:“你们的师父是一位严守戒律的高僧,他留下的教诲和物品,你们要好好恪守和保管,不要让它们受到丝毫损坏。”众僧感受到公子话语中的真诚与严肃,连忙点头答应,心中对这位公子也多了几分敬意。 公子回到家中后,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心灰意冷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对家中的家务事一概不管,仿佛那些尘世的琐事与他毫无关系。他常常坐在窗前,望着远方,沉浸在对前世寺庙生活的回忆中。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他越发觉得尘世的生活如同枷锁,让他无法呼吸。 有一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出门。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前往那座旧寺。当他再次来到寺庙时,弟子们看到他有些惊讶。他见到弟子们后,神色庄重地对他们说:“我就是你们的师父。”弟子们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相视而笑,他们以为公子在开玩笑,或者是精神出了问题。公子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有些无奈,他便将自己灵魂还阳的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从在寺庙中摔倒、灵魂飘离,到与公子融合、苏醒后的种种经历,他说得绘声绘色。又讲述了自己生前在寺庙中的所作所为,包括每天的修行、对弟子们的教导、寺庙的日常管理等,每一个细节都与弟子们所熟知的师父完全相符。众弟子这才相信,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敬畏。赶忙将师父生前的床铺整理好,请他住下,像往日一样侍奉他。 后来,公子家的人多次派车马前来,苦苦哀求他回去。家中的父母、妻妾们在马车中呼喊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希望他能回到家中,继续过以前的生活。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寺庙中,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一眼那些车马。又过了一年多,夫人派管家前来,还带来了许多珍贵的礼物。金银财宝堆积如山,闪耀着诱人的光芒,但他都一一拒绝,只是从中收下了一件朴素的布袍。有些友人来到此地,出于敬重前去拜访他。见到他时,只见他神色默然,忠厚诚实,虽然外貌看起来年仅而立,但当他说起自己八十多年的经历时,却如数家珍。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慨道:“人死后,灵魂通常都会消散,如同风中的烛火,瞬间熄灭。而这位长清僧的灵魂能飘荡千里而不散,是因为他心性坚定啊,如同巍峨的高山,不为风雨所动。对于这位僧人,我并不惊讶于他的死而复生,这世间本就有许多奇妙之事难以解释。我惊叹的是他身处繁华奢靡之地,却能拒绝诱惑,远离尘世。在那纸醉金迷的场景中,金银财宝、香风艳色如同恶魔的诱惑,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眼睛一看到那绚烂的色彩和奢华的场面,就被迷惑了心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到那时,想死都难了,更何况是一位清心寡欲的僧人呢!” 第189章 在古时,有一位名叫筠苍的王公,他带着满心的抱负来到楚中任职。王公自幼便对道教文化痴迷不已,尤其是那闻名遐迩的道教圣地龙虎山,在他心中就像是一座神秘而崇高的圣山,一直令他心怀深深的崇敬。在处理政务之余,他便打算前往龙虎山拜谒天师,期望能在那神圣之地寻得一丝心灵的慰藉和智慧的启迪。 这一日,王公带着侍从来到湖边,准备坐船前往龙虎山。岸边停靠着一艘准备好的船只。王公刚登上船,还未站稳,就见平静的湖面上有一艘小艇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他们驶来。小艇划破水面,泛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小艇靠近后,那人站在艇上,客气地让舟中的人帮忙向王公通报。王公不禁仔细打量起此人,只见他身姿挺拔,身材修长且魁梧,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一种沉稳的压迫感。他的相貌更是不凡,五官犹如刀刻一般深邃,双眸明亮而有神,仿佛藏着无尽的神秘。 那人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天师的名帖,双手递上,同时说道:“听闻大人您的车马随从即将莅临,天师特遣我先来迎接,为大人引路。”王公一听,心中十分惊讶,他暗自思忖:“我此次行程并未对外张扬,此人竟能提前知晓,真是不可思议。”这神奇的一幕让王公对天师的神通越发敬畏,于是他怀着更为虔诚的心意,下令开船,继续向龙虎山前行。 船行许久,终于抵达龙虎山天师的居所。那是一座古朴而宏伟的建筑,周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天师早已在门前相迎,见到王公,热情地将他引入屋内。屋内,一张长桌摆满了珍馐佳肴,香气扑鼻。王公入座后,留意到在一旁侍奉的人。这些人穿着样式奇特的衣着服饰,有的是宽袍大袖,上面绣着神秘的符文;有的是紧身劲装,凸显出不凡的身手。他们的头发胡须也各有特色,有的长发披肩,如同瀑布一般;有的胡须卷曲,好似龙须。他们的模样大多都与平常人不太一样,浑身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先前那位前来迎接的使者也静静地站在天师身旁侍奉,神色恭敬。 过了一会儿,使者微微俯身,凑到天师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了些什么。天师听后,微微点头,然后转头对王公说道:“这位是先生的同乡,您不认识吗?”王公一听,满脸疑惑,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这样一位神秘的同乡,忙问道:“不知天师所指是谁?”天师微笑着回答道:“这位便是世间所传的雹神李左车。”王公闻听此言,顿时惊愕不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雹神竟然就在眼前。 天师接着说道:“刚才他是来告知,他接到旨意要去降雹,所以特来告辞。”王公赶忙问道:“要去哪里降雹?”天师回答:“章丘。”王公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章丘与自己管辖之地接壤,那里的庄稼是百姓们的命根子,收成的好坏关系到无数家庭的生计。他心急如焚,赶忙离席,走到天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眼中含泪,向天师苦苦哀求道:“天师啊,章丘百姓不易,还望您能法外开恩,免除这场雹灾啊!” 天师面露为难之色,他扶起王公,无奈地说道:“这是上帝下达的玉敕,降雹的数量都是有定数的,我怎能徇私更改呢?这是天数,我实在无力违抗啊。”王公却依旧不停地哀求,他紧紧抓住天师的衣袖,眼中满是恳切与哀伤,声音颤抖地说道:“天师,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百姓若因雹灾颗粒无收,必将陷入绝境啊!” 天师低头沉思良久,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终于,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后,对着雹神叮嘱道:“你多把雹降在山谷之中,那里无人居住,也没有庄稼,千万不要伤害到百姓的庄稼。”又对着雹神严肃地嘱咐道:“今日有贵客在此,你离去的时候不要过于凶猛,动静小些,莫要惊扰了大家。”雹神恭敬地点点头,说道:“谨遵天师法旨。” 雹神领命后,转身走出屋子来到庭院之中。忽然,雹神的脚下生出阵阵烟雾,那烟雾起初是淡淡的白色,像是清晨的薄纱。但很快,烟雾变得越来越浓,颜色也逐渐加深,化作了灰色,迅速弥漫开来。烟雾围绕着地面盘旋,像是有生命一般,扭动着、翻滚着,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庭院,将一切都笼罩在神秘的氛围之中。 过了一会儿,雹神开始发力腾起。只见他双腿微微弯曲,然后猛地一蹬,身形拔地而起。起初,他只是比庭院中的树木高一些,在枝叶间带起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接着,他再次发力,身形如火箭般上升,竟越过了楼阁。楼阁上的飞檐在他身下一闪而过,瓦片被气流冲击得微微颤动。 紧接着,只听霹雳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天空都撕裂开来。雹神化作一道黑影朝着北方疾驰而去,他所过之处,空气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巨大的冲击力让屋宇都为之震动,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筵席上的杯盘碗盏也被震得左右摇摆,酒水洒了一桌。 王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耳朵,大声说道:“他离去竟然如同雷霆一般!太可怕了!”天师镇定地说道:“刚才我告诫过他,所以他才会迟缓一些起飞,尽量减小动静;要是没这叮嘱,他会在平地一声巨响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那动静会更大。” 王公拜别天师回去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特意拿出纸笔,郑重地记下了这个日子。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公一直牵挂着章丘的情况。后来,他派了一名可靠的手下前往章丘打听。手下回来后,向王公禀报:“大人,那日章丘果然下了很大的雹雨,冰雹大如拳头,沟渠都被填满了,那场面真是吓人。不过,神奇的是,田地里只有寥寥数枚冰雹,庄稼并未遭受太大的损失,百姓们都说是有神明保佑呢。”王公听后,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对着北方,默默感谢天师和雹神的慈悲。 第189章 胡田村有户姓胡的人家,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每日靠着砍柴维持生计。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阳光努力地穿透那茂密得如同绿色穹顶般的枝叶,星星点点的光斑洒落在地面,像是大自然随意撒下的金箔。兄弟俩像往常一样,熟练地将樵斧背在肩上,沿着熟悉的山间小道向深山走去。一路上,鸟儿欢快的歌声和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交响曲。 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那小路就像一条沉睡在山间的长蛇,引领着他们越走越深。不知不觉,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幽谷之中。这里的气氛陡然变得阴森静谧,四周怪石嶙峋,那些石头有的像狰狞的怪兽,有的像张牙舞爪的恶鬼。树木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上爬满了苔藓和藤蔓,像是给树木穿上了一层阴森的外衣,整个幽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突然,前方草丛传来一阵如同狂风过境般的剧烈晃动,伴随着“簌簌”的声响,一条巨蟒如噩梦般从中窜出。那蟒身粗得如同酒桶一般,浑身布满斑斓绚丽却又令人胆寒的花纹,每一片鳞片在那微弱的光线中都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它那一双眼睛犹如两口幽深的寒潭,透着冰冷的凶光,仿佛能看穿一切猎物的恐惧。哥哥走在前面,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瞬间就被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整个罩住,那张大嘴犹如黑暗的深渊,无情地将哥哥往里吞噬。 弟弟在后面,目睹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双脚发软,仿佛生根一般无法挪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求生的本能在他脑海中疯狂呐喊。可刚一转身,耳边就传来哥哥那痛苦的闷哼声,那声音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直直地穿透弟弟的耳膜,深深刺进他的心脏,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震颤。 “哥!”弟弟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的恐惧瞬间被愤怒的火焰所取代,那火焰熊熊燃烧,驱散了他内心的怯懦。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樵斧,由于用力过度,手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他怒吼着,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冲向巨蟒,那吼声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震碎。他高高举起樵斧,朝着那巨大的蟒首狠狠砍去,斧刃与蟒首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噗”声,鲜血如喷泉般溅出,洒在周围的草丛和石头上,宛如一幅惨烈的画卷。巨蟒的头受了伤,但它并没有松开哥哥,反而因疼痛变得更加疯狂,它那庞大的身躯如汹涌的波涛般剧烈扭动着,搅得周围的空气都呼啸起来。 此时,哥哥的头已经被完全吞入蟒口,所幸肩膀处被卡住了,这是此刻唯一的一丝希望。弟弟心急如焚,眼睛瞪得滚圆,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望着哥哥在蟒口中痛苦挣扎的身影,双眼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突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扔下斧子,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两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哥哥的双脚。他双脚用力蹬地,使出全身力气与巨蟒拉扯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紧绷,衣服下的青筋如同树根般凸显。 “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弟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不断滚落,有的顺着脸颊滑落到嘴里,咸咸的味道充满口腔。巨蟒也不甘示弱,它不断翻滚着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扭动都带着千钧之力,想要把口中的猎物彻底吞下。一时间,人和蟒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双方激烈的喘息声和挣扎声在幽谷中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弟弟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耗尽,双臂像是被注入了铅水般沉重,每一次拉扯都变得无比艰难。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救出哥哥,这个信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在他拼尽全力的一拉之下,哥哥的身体竟被他从蟒口中拽了出来。巨蟒因伤痛松开了口,它那巨大的身躯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带着不甘和愤怒,迅速地离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丛林深处,只留下一阵“簌簌”的声响。 弟弟赶忙看向哥哥,只见哥哥的鼻子和耳朵都已被蟒蛇那腐蚀性极强的黏液腐蚀融化,原本的五官变得模糊不清,满脸鲜血如注,顺着脸颊流淌,把衣服都浸湿了。哥哥的眼睛半睁半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奄奄一息。弟弟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哥哥背在肩上。 这一路,弟弟不知歇了多少次,每走几步,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如注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一定要把哥哥带回家。”“哥,你一定要撑住啊,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弟弟一边走一边低声对哥哥说着,那声音带着哭腔,在山间的小路上回荡,像是对生命的祈祷。 经过十多次的停歇,弟弟终于把哥哥背回了家。当家门出现在眼前时,弟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家人。家人闻声赶来,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无不痛哭流涕。此后,他们赶忙四处求医,找来的医生看着哥哥的伤势也不禁皱眉。在家人精心照料了半年之后,哥哥才渐渐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只是,哥哥原本英俊的面容如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瘢痕,鼻子和耳朵处只剩下两个深深的孔洞,那是这场噩梦留下的残酷印记,每次看到都会让人忍不住心痛。 每当人们看到哥哥这副模样,都会忍不住感叹:“唉!在这些淳朴的农人之中,竟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弟弟啊!”人们的眼中满是敬佩和感动,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感慨。也有人说:“那条巨蟒后来不再为害一方,想必是被弟弟对哥哥的这份德义所感动了吧。”大家听了,都纷纷点头,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仿佛在这残酷的故事中寻找到了一丝温暖的慰藉。 第189章 青州有个贾某,常年漂泊在外经商,那生意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紧紧捆缚在千里之外,常常一年到头都无法踏上归乡之路。他家的院子里养了一只白色的大狗,那狗身姿矫健,体型高大威猛,宛如一头小型的白熊。它的毛发洁白如雪,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如同上等的绸缎。只是,在它那深邃的眼眸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有一团隐秘的火焰在燃烧,让人看了莫名有些不安。 贾某的妻子独守空房,日子如同漫长而孤寂的黑夜。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寂寞中辗转反侧,心中的空虚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在无数个难眠之夜后,道德的防线在欲望的冲击下逐渐崩塌,她竟与那白犬有了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起初,白犬还有些懵懂,但在妇人的引导下,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这种违背伦理的行为,每当夜幕降临,它便悄无声息地溜进妇人的房间。 这一日,贾某在历经了漫长的旅途后,终于回到了家中。那熟悉的家门让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满心期待着与妻子的重逢。夜晚,夫妻二人久别重逢,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激动的面容。他们相拥而卧,互诉着这一年来的思念之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妻子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贾某的脸庞,贾某则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仿佛要把这一年的离别之苦都在这一刻弥补。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白犬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般破门而入。它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嫉妒之火,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凶狠的咆哮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恶鬼咆哮。白犬猛地跳上卧榻,朝着贾某疯狂地扑了过去,它的动作迅猛而凌厉,就像一只扑向猎物的猎豹。 贾某惊恐万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和恐惧。“啊!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声呼救,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惊悚。可那白犬力气奇大无比,且凶狠异常,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狠狠咬住贾某的喉咙。贾某拼命挣扎,双手用力地掰扯着白犬的嘴,双脚不停地踢蹬,将床上的被褥蹬得乱七八糟。但白犬死死咬住不松口,贾某的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床铺,那鲜艳的红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不一会儿,贾某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没了气息,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眼神中残留着对这突如其来的厄运的惊恐和不解。 后来,街坊邻居们在闲谈间渐渐听到了一些关于此事的风声,那风声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街头巷尾传开。大家都为贾某感到愤愤不平,在众人的眼中,贾某是个勤劳善良的好人,如今遭遇如此横祸,实在令人痛心。于是,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带领下,众人一起将此事告到了官府。 官府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来捉拿妇人。那官差气势汹汹地闯入妇人家中,妇人起初还故作镇定,但当被问及贾某之死时,她却矢口否认,眼神闪烁不定,只是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还强装镇定地说道:“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不知夫君为何遭遇此祸。”官差们见她不肯认罪,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强行收押。 为了查明真相,官差们四处搜寻线索,终于想到了那只白犬。于是,他们又命人把那只白犬也抓来。当妇人再次被带出牢房时,那白犬一见到她,立刻两眼放光,那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而熟悉的光芒。它不顾一切地挣脱束缚,直接冲上前去,用爪子撕扯着妇人的衣服,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做出交媾之状。妇人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她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知道再也无法抵赖,只得低下头,一言不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官府决定将妇人和白犬押解到上级部门审理。官差们分成两队,一队押解妇人,另一队押解白犬。那押解的队伍走在路上,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传开了。竟有许多好事者,他们怀着一种扭曲的猎奇心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传说中人与犬交合的场景。这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纷纷凑钱贿赂押送的官差,那官差一开始还假意推辞,嘴里说着:“这可使不得,我们是公差,不能做这种违法之事。”但当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时,眼中的贪欲再也掩饰不住。官差们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便将妇人和白犬牵到一起,强迫他们做出那种淫秽之事。每次停留之处,都有数百人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叹声、哄笑声和唾弃声。官差们看着手中越来越多的钱财,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完全不顾这种行为的恶劣影响,只想着从中获利。 最后,妇人和白犬都被处以极刑。在刑场上,众人围观,刽子手拿着锋利的刀具,先是在妇人和白犬的身上划下一道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随着刽子手的动作,他们被一寸一寸地割碎,那场景血腥而残忍,令人毛骨悚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皱眉,有人叹息,也有人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唉!天地如此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然而,像这样人面兽心、做出如此兽行的,难道只有这一个妇人吗?这世间的伦理道德,又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践踏呢? 异史氏对此事做出了评判:“在濮上私会,自古以来就是被人讥笑的丑事,那是违背道德伦理的污点,如同黑暗中的污迹,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无法被抹去;在桑林中幽会,也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那是对人性和尊严的亵渎。而这个妇人,受不了独守空闺的寂寞之苦,如同被黑暗中的恶魔蛊惑一般,竟然荒唐地想要寻求这种违背人伦的欢愉。那夜叉般的白犬趴在床上,它那狰狞的模样和疯狂的行为,没想到竟是家中的畜生所为;那敏捷的家伙钻进被窝,在那本应是夫妻恩爱的地方,竟成了她床笫间的情郎。在云雨之欢的地方,那白犬胡乱摇动着它的尾巴,那尾巴如同恶魔的鞭子,抽打着道德的底线;在温柔乡里,它频繁地扭动着身躯,那姿态是对人性的极大嘲讽。那如锐锥般的东西藏在皮囊之下,平时隐藏着罪恶,一旦放纵,便锋芒毕露,带来无尽的灾难;那畸形的情感系于颈项之间,刚刚接触便生根发芽,如同毒瘤一般侵蚀着人的灵魂。突然想到与异类交合,这实在是荒唐至极的想法,那是对世间伦理的公然挑战。那狗因嫉妒而发狂杀人,这种凶残的罪行,就算是萧何、曹参那样的能吏,也会为之皱眉,难以用律法来惩处;人做出这种不像人的事,实际上已经和野兽无异,如此奸秽淫乱、血腥残忍,连豺狼虎豹都不屑吃这样的肉,因为那是被诅咒的灵魂。唉!人因奸情而杀人,会判处女子凌迟之刑,那是对罪恶的严惩;但对于狗因奸情而杀人,阳世间却没有相应的刑罚,这是律法的漏洞。人如果品行不端,可以惩罚他下辈子做狗,让他在畜生道中受苦;但对于狗品行不端,阴曹地府恐怕也会为如何惩处而发愁,因为这是一种超出常理的罪恶。应该将他们肢解,以追回他们的魂魄,把他们押送到阎罗殿去问罪,让阎罗王来审判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在地狱中承受无尽的折磨,以警示世间之人。” 第189章 在古老的东郡之地,有一位以耍蛇卖艺为生的异人,众人皆称其为蛇人。蛇人有两条心爱的驯蛇,通身青色,宛如碧玉雕琢而成,煞是好看。其中身形较为庞大的那条,蛇人亲昵地唤作大青,而稍小一点的,则被叫做二青。这二青尤为独特,额头上点缀着一颗赤红色的斑点,恰似一颗神秘的朱砂痣,在青色的鳞片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二青不仅模样出众,还机灵温顺得紧。无论蛇人心中所想的何种盘旋舞动之姿,它皆能心领神会,完美地演绎出来,那灵动的模样仿佛能洞悉蛇人的每一丝心思。也正因如此,蛇人对二青的喜爱,远超其他的蛇儿,在他心中,二青宛如珍宝。 斗转星移,一岁已逝,然而命运无常,大青竟不幸夭折。蛇人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好似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此后,他便一直寻思着寻一条蛇来填补大青离去后的空缺,只是生活的奔波忙碌,让他始终无暇顾及此事。 一日夜晚,蛇人在一座古旧的山寺中借宿。次日清晨,曙光熹微,他如往常一般,轻轻打开那装蛇的竹箱,却惊得目瞪口呆,心爱的二青竟也消失不见。刹那间,蛇人只觉心被重重一击,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怅恨之中,那种感觉仿若失去了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甚至一瞬间,他觉得生活都失去了意义,满心的迷茫与痛苦交织。 他发了疯似的在周围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惶恐。一边找,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二青的名字,那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渐渐变得沙哑而无力。然而,漫长的寻觅过后,却连二青的一丝踪迹都未寻得。 往昔,每逢遇到草木繁茂之地,蛇人总会将蛇儿放出,任它们自由活动片刻,而蛇儿们也总是乖巧地自行归来。故而此次,尽管蛇人心急如焚,但心底仍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盼望着二青能像往昔那般,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原地,苦苦等待。太阳渐渐升高,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衫,他却全然不顾。时光缓缓流逝,那丝希望也如泡沫般渐渐消散。最终,满心失望的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去。 刚迈出几步,突然,旁边的柴草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他猛地停下脚步,惊愕地转过头去。天哪!竟是二青回来了。蛇人顿时欣喜若狂,那喜悦之情犹如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突然捡到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他急忙放下肩上的担子,在路边缓缓坐下,二青也乖巧地停了下来。此时,蛇人方才留意到二青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巧的蛇。他满是爱怜地轻轻抚摸着二青,又惊又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就此离去了呢,这小家伙可是你带来的新朋友?”言罢,他拿出食物喂二青,也分了一些给小蛇。小蛇初来乍到,显得颇为胆小,虽未逃离,却畏缩在一旁,不敢进食。二青见状,宛如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用嘴轻轻含着食物喂给小蛇。蛇人见此有趣的一幕,又尝试着喂了一次,这次小蛇终于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吃完后,小蛇便随着二青一同钻进了竹箱里。 蛇人挑起担子,踏上旅程,开始悉心训练小蛇。这小蛇当真聪慧过人,没过多久,便学会了各种奇妙的技巧,无论是怎样复杂的旋转、盘绕之法,它都能做得得心应手,与二青相比,几乎难分伯仲。蛇人心中满是欢喜,于是给它取名叫小青。从此,蛇人带着二青和小青四处漂泊卖艺,他们精彩绝伦的表演吸引了众多观众,喝彩声与赏钱也让蛇人收获颇丰。 通常而言,蛇人耍蛇,蛇的长度以二尺左右最为适宜,太大的话,不仅沉重,操作起来也极为不便,往往便需更换。然而,二青实在是太过温顺听话,与蛇人默契十足,所以蛇人一直舍不得将它舍弃。 寒来暑往,又过了两三个春秋,二青已然长到三尺多长,它慵懒地躺在竹箱里,几乎将整个竹箱都填满了。蛇人无奈之下,只好痛下决心,放二青离去。 一日,蛇人来到淄邑的东山间,他拿出平日里珍藏的最好的食物喂给二青,而后对着二青深情说道:“二青啊,你如今已长大成人,这小小的竹箱再也容不下你了。这世间的缘分聚散终有时,你走吧,去往那深山幽谷之中,凭你这灵性,日后定能化作神龙,翱翔天际。这一方小小的竹箱,又怎能是你长久的归宿呢?”言罢,他缓缓打开竹箱,放走了二青。 二青离去后,没过多久,竟又折返回来,它在竹箱外来回蜿蜒盘旋,眼中满是不舍之情。蛇人见状,挥了挥手,说道:“走吧!你该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地了,莫要再留恋。”可二青仿若未闻,依旧用头轻轻触碰着竹箱。竹箱里的小青似乎也感受到了二青的气息,不安地在里面扭动起来。蛇人突然心有所悟,笑着说道:“你可是想和小青告别?”于是,他打开竹箱,小青一下子钻了出来。二青和小青紧紧相依,吐着信子,互相摩挲着,仿佛在倾诉着这离别之苦。片刻后,它们一同缓缓离去。 蛇人以为小青此番离去便不会再回来,正欲抬脚离开,未曾想,小青竟又独自折返,默默钻进竹箱,安静地躺下。 自那以后,蛇人一直在漫漫旅途之中寻觅合适的蛇儿来替代小青,只是可惜,始终未能找到令他满意的。而小青也在岁月的流逝中不断成长,早已不再适合登台表演。后来,好不容易寻得一条还算温顺的蛇,可与小青相较,仍是相差甚远。此时的小青,已然长得比人的胳膊还要粗壮。 在此之前,二青于山中栖息生活,有不少樵夫曾与它打过照面。岁月悠悠,又过了几年,二青愈发庞大,身长数尺,身躯粗壮得如同碗口一般。它的性情却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开始渐渐追逐过往的行人,使得途经此地的旅人皆胆战心惊,众人相互告诫,都对这条路避之不及。 一日,蛇人恰好路过此处,二青仿若一阵狂风般突然冲了出来。蛇人吓得魂飞魄散,撒腿便跑。二青在其后紧追不舍,蛇人边跑边惊恐地回头张望,只见二青转瞬即至。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瞥见蛇头上那颗显眼的朱红色斑点,刹那间恍然大悟,原来是二青!他赶忙放下担子,大声呼喊:“二青,二青!是你吗?”二青听闻蛇人的呼喊,立刻止住了身形。它高高地扬起头,凝视着蛇人许久,而后猛地纵身一跃,缠绕在了蛇人身上,一如往昔表演时的模样。蛇人察觉到二青并无恶意,只是它如今身躯巨大沉重,蛇人被缠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赶忙倒在地上,大声呼喊求饶,二青这才松开了他。 松开后,二青又用头去触碰竹箱。蛇人瞬间明白了它的意图,于是打开竹箱放出小青。二青和小青一见面,便紧紧地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那亲昵的模样好似两块紧紧黏在一起的饴糖,许久才缓缓分开。蛇人望着它们,对小青说道:“其实我早有意与你分别,如今你有伴了。”而后又对二青说:“望你能带着小青在深山之中好好生活,那里有充足的食物与水源,切莫再惊扰行人,否则定会遭受上天的惩处。”二青和小青听闻,皆低垂着头,仿若听懂了蛇人的话语,接受了他的嘱托。 接着,它们骤然起身,二青在前,小青在后,它们游走之时,两旁的树木都被它们庞大的身躯分开,枝叶沙沙作响。蛇人伫立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直至它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缓缓转身离去。自那以后,行人又能够坦然地从这里经过,再也未受到二青和小青的惊扰,只是无人知晓它们究竟去往了何方。 异史氏不禁感叹道:“蛇,本乃世人眼中看似愚钝的生灵,却有着对故人难以割舍的眷恋之情。且它们能够听从劝诫,知错即改。实在是令人称奇啊!反观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对于有着十年交情的挚友,或者是几世蒙恩的恩人,却常常恩将仇报,要么落井下石,要么对善意的劝告充耳不闻,甚至心怀怨恨,将恩人视作仇人。与这些重情重义的蛇相比,这些人难道不应深感羞愧吗?” 第189章 历城有一位殷天官,他年少之时,家境甚是贫寒,住的是破旧茅屋,吃的是粗茶淡饭。但这殷公却非寻常之人,生来便胆量过人,仿佛那无畏的雄狮,任何事物都难以让他心生恐惧。而且他颇具谋略,头脑聪慧,总能想出绝妙的主意。 在他所居住的邑中,有一座曾经属于世家大族的府邸。那府邸堪称宏伟壮丽,规模极大,占地广达数十亩,远远望去,宛如一座小城。其间楼宇一座连着一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当年的奢华与辉煌。然而,不知是何缘由,也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府邸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常常出现各种怪异之事。每至夜间,黑暗就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吞噬了整个府邸,阴森恐怖的氛围如浓雾般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这些诡异至极的现象,这座府邸渐渐荒废,原本热闹的庭院变得冷冷清清。那些曾经穿梭于楼阁之间的婢女仆役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无尽的寂静。再也无人敢居住于此,随着岁月的流逝,庭院里杂草丛生,蓬蒿长得愈发茂密,它们疯狂地蔓延着,如同绿色的潮水,淹没了小径和台阶。即便在阳光明媚的大白天,那股阴森之气也让人们望而却步,没有人敢踏入此地一步。 有一天,殷公和一群书生在城中的酒馆里饮酒作乐。酒馆内热闹非凡,酒香四溢,书生们谈天说地,笑声不断。酒过三巡,大家兴致越发高涨,话题也愈发丰富起来。有人满脸通红,带着几分醉意,开玩笑地说道:“你们知道那座荒废的府邸吧?要是有人能在里面住上一晚,我们就一起凑钱摆一桌丰盛的酒席来庆祝,如何?”众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哄堂大笑,都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玩笑。 殷公一听,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邀约。他猛地从座位上跃起,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大声说道:“这有何难!不就是在那府邸里睡一晚嘛。”说罢,他随手拿起一张席子,那席子有些破旧,但殷公毫不在意,就准备前往那座令人胆寒的府邸。 众人见状,都来了兴致,簇拥着他来到府邸门前。月光洒在斑驳的大门上,更添几分阴森。众人嬉笑着对殷公说:“我们就在这儿暂且等候。要是你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或者会飞的狐狸,就赶紧大声呼喊,我们可都在这儿呢。”殷公却一脸不屑,嘴角上扬,笑着回应道:“哼,要是真有什么鬼狐之类的,我就把它们捉住当作证据,让你们瞧瞧我殷某的厉害。”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走进了府邸。 一进入府邸,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长长的莎草肆意生长,遮蔽了蜿蜒曲折的道路,几乎看不到脚下的石板。蒿草和艾草更是密密麻麻,如同乱麻一般,相互交织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殷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他的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但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奋。他穿过一进又一进的庭院,那些庭院里的假山和水池早已破败不堪,有的水池干涸见底,有的假山石块散落一地。 终于,他来到了后楼。后楼在月色下显得更加高大阴森,像是一个沉默的巨人。殷公登上月台,发现这里竟十分光洁,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般,周围的景色在月色下显得宁静而宜人。殷公心想:“这地方倒是不错,那些传言恐怕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于是,他决定在此停留。 他向西望去,只见明月高悬,宛如一个银色的圆盘,洒下柔和的光辉。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下只露出一线轮廓,那轮廓在月光与夜色的交织下,仿佛一幅用淡墨勾勒的水墨画,如梦如幻。殷公在月台上坐了许久,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有偶尔传来的夜枭叫声。他不禁暗自嘲笑那些传言实在是荒诞不经,心想:“什么怪异之事,不过是大家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于是,他干脆席地而卧,头枕着一块光滑的石头,那石头带着一丝凉意,让他感觉很舒服。他悠然自得地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古老的传说,渐渐沉醉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中。 时间慢慢过去,一更将近的时候,殷公在恍惚中感觉有些困倦,眼皮越来越重,正要入睡。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嘎吱嘎吱”的,像是有人穿着鞋子,正踩着楼梯,一步一步,缓慢而又杂沓地向上走来。殷公心中一惊,顿时清醒了几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假装睡着,眯着眼睛偷偷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人,挑着一盏莲灯,缓缓上楼。那莲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青衣人脚步很轻,神色有些紧张,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他突然看到殷公,吃了一惊,手中的莲灯都差点掉落。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慌张地对后面的人喊道:“有个生人在这里!” 楼下的人听到后,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是谁啊?”青衣人惊魂未定地回答道:“不认识,从没见过这人。”过了一会儿,一个老翁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上来。他身穿一件深色的长袍,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锐利。他来到殷公身边,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微微皱眉,说道:“这是殷尚书,看他睡得正香呢。我们先去办我们的事吧,这位相公为人洒脱不羁,或许不会斥责我们的怪异行为。”旁边一个年轻点的人有些担忧地说:“万一他醒来捣乱怎么办?”老翁白了他一眼:“别多嘴,殷公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动作轻点就是。”说完,这些人便相继走进了楼里。 随着他们的进入,楼门一扇扇全都打开了。原本黑暗的楼道里顿时灯火通明,那灯光如同金色的河流,流淌在每一个角落。又过了一会儿,楼里楼外往来穿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抱着箱子,有的拿着画卷,像是在忙碌地搬运着什么。楼上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把整个楼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殷公被这嘈杂声惊扰,稍微转了转身,眉头微微皱起,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咳嗽了几声。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紧张地看向殷公。 那老翁本在楼中忙碌地指挥着婚礼事宜,忽闻殷公醒来发出的动静,他赶忙停下手中之事,脚步匆匆地从楼里走了出来。 第189章 来到殷公面前,“扑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跪下,额头触地,神色惶恐至极。他声音颤抖地说道:“贵人啊,小人有个女儿,平日里只是做些执箕帚伺候人的活儿。今夜正是她大喜的日子,要嫁人了。我们不知贵人在此,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我们啊。”殷公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起身,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双手用力扶起老翁,满脸笑容地说道:“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不知者不怪,况且我也未曾觉得有何冒犯。倒是我,不知今日是令千金的大喜之日,仓促前来,什么贺礼都没准备,实在是惭愧不已啊。”老翁赶忙摆手,一脸感激地说道:“贵人您能大驾光临,就是给我们带来了莫大的福气啊!您就像那能镇邪的祥瑞,为我们压除凶煞,这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荣幸。如果您不嫌弃,就烦请您陪我们一起坐一坐,有您在,这场喜事定会更加光彩照人、蓬荜生辉。”殷公听了,心中满是欢喜,毫不犹豫地欣然答应:“既然老人家如此盛情,我便叨扰了。” 殷公随着老翁走进楼中,刚一踏入,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只见里面的陈设华丽非凡,处处彰显着精致与奢华。墙壁上挂着精美的丝绸画卷,色彩斑斓,画中的山水仿佛有灵,似在流动;地上铺着厚厚的锦毯,每一步踏上去都柔软无比,那精美的图案如同盛开的繁花。房间里摆放着各种珍稀的花卉,它们争奇斗艳,芬芳满室,那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这时,有一位妇人从里面的内室缓缓走了出来拜见。她身着一件紫红色的绸缎衣裳,上面绣着精美的牡丹图案,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她的面容和善,看上去年龄大概四十多岁,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但更添几分温婉气质。老翁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拙荆。”殷公赶忙整理衣冠,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行礼,口中说道:“夫人安好。”妇人微微福身回礼。 没过多久,只听见一阵笙乐之声由远及近,那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楼都震动起来。紧接着,有个人急匆匆地奔跑着上楼来,边跑边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声音中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老翁脸上露出热切的笑容,急忙迎了上去,脚步轻快得如同年轻人一般。殷公也站在原地,带着好奇与期待的神情等候着。不一会儿,只见一群人簇拥着新郎官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仆人,有的提着精美的笼纱,那笼纱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在灯光下五彩斑斓;有的手中捧着装满鲜花的花篮,花瓣娇艳欲滴,香气扑鼻。新郎官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姿挺拔如松,风度翩翩似仙。他的容貌英俊非凡,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质如美玉般温润清秀,又透着一股少年的朝气。老翁满脸笑意地吩咐新郎:“儿啊,先与贵客行礼。”那少年看向殷公,眼中满是尊敬,他微微躬身,作揖道:“见过贵人。”殷公笑着点头,然后便充当傧相,行主人之礼,口中说道:“今日公子大喜,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接着,翁婿二人相互交拜,他们的动作庄重而虔诚,每一个姿势都饱含着对这场婚礼的祝福。礼成之后,众人纷纷入席,一时间,欢声笑语在楼中回荡。 过了不多时,只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众多婢女如同彩云般簇拥而来。她们身着统一的粉色衣衫,衣袂飘飘,仿佛是从画中走来的仙子。有的婢女手中捧着精美的酒壶,那酒壶上镶嵌着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有的婢女端着各式各样的佳肴,那些菜肴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犹如云雾般摆满了桌子。玉碗金瓯整齐地排列在几案上,它们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照得几案熠熠生辉,仿佛每一件餐具都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酒过数巡,众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气氛越发欢快。老翁唤来一个女奴,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去请小姐来,让贵客也见见。”女奴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老爷。”然后转身莲步轻移,走进内室。可过了许久,小姐都没有出来。老翁有些着急,眉头微皱,他站起身来,嘴里念叨着:“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说着,他快步走到内室的帷帐前,伸手掀起帷帐,走了进去,边走边催促道:“女儿啊,快点,别让贵客等久了。”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内室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随后,几个婢女和老媪簇拥着新人缓缓走了出来。新人身上穿着一件华丽无比的嫁衣,那嫁衣以红色为主色调,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嫁衣上缀满了珍珠和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繁星。新人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在演奏一首美妙的乐曲。她身上散发着麝香和兰草的馥郁香气,那香气浓郁而迷人,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芬芳,所经之处,留下一片甜香。老翁满脸慈爱地让新人向上拜谢,新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优雅的跪拜礼,起身之后,仪态万千地坐在母亲身旁。殷公偷偷看去,只见新人头戴翠凤金饰,那金饰工艺精湛,凤嘴中还衔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她耳挂明亮的珠珰,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她的容颜绝美,肌肤胜雪,双眸犹如一汪清泉,清澈明亮,鼻梁挺直,嘴唇如樱桃般娇艳欲滴,容华绝世,宛如仙子下凡,让人心神荡漾。 随后,有人用金爵斟酒。那金爵极大,能容纳数斗之多,造型精美绝伦。金爵上刻着复杂的花纹,有腾飞的巨龙,有盛开的牡丹,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殷公看着金爵,心中暗喜,心想:“这可真是个稀罕物,拿回去给同伴们当作证据,他们定会相信我今晚的奇遇。”于是,他趁众人都在关注新人,不注意自己的时候,偷偷地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把金爵藏在袖子里,然后装作喝醉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趴在几案上,身子一歪,还故意发出轻微的鼾声,沉沉睡去。众人见状,纷纷笑着说道:“相公醉了,看来是这美酒太香醇,让相公不胜酒力啊。”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新郎起身告辞,他向众人一一拜别。就在这时,笙乐声突然大作,那欢快而热烈的音乐声再次响起,众人簇拥着新郎和新娘,纷纷下楼离去。一时间,楼道里脚步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不多时,主人开始收拾酒具,准备清理场地。一个仆人在清点酒具时,突然脸色一变,惊慌地说道:“老爷,少了一只金爵。”众人一听,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忙四处寻找。他们在桌子底下、帷帐后面、角落里翻找,可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找不到。有人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一个仆人偷偷对另一个仆人说:“会不会是那位睡着的客人拿了?刚才我好像看到他的动作有点奇怪。”另一个仆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要是被老爷听到就糟了。”可还是有几个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殷公。老翁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脸色一变,急忙严厉地制止他们:“都给我闭嘴!不许胡说,莫要惊扰了贵人。”他边说边看向殷公,生怕被殷公听到这些猜疑的话语。 又过了好一会儿,内外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原本热闹的笙乐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殷公这才缓缓起身,他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黑暗。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火,伸手不见五指。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脂粉的香气和酒的味道,那浓郁的气息充盈在四周的墙壁之间,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盛大而又神秘的婚礼。 第189章 天边的夜色渐渐褪去,一丝微光从地平线处蔓延开来,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那淡淡的白,像是一层薄纱,轻柔地笼罩着世界,驱散着黑暗。殷公在这黎明的微光中,不慌不忙地从那座神秘莫测的府邸中从容走出。他迈着平稳的步伐,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历经奇妙之事后的沉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指尖触碰到金爵那冰冷而坚硬的质感,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喜:“这宝贝还在,昨夜的经历真不是一场梦。” 当他来到府邸那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前时,发现那些书生朋友们早已在那里等候了。他们有的靠在墙边打着哈欠,有的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眼中都透着一丝疲惫和疑惑。他们看到殷公从里面出来,都满脸狐疑地瞪大了眼睛。一个书生走上前,挠挠头说道:“殷公,我们还以为你昨晚偷偷溜出去找地方睡了呢,怎么现在才出来呀?这一整晚你都在里面?”其他书生也纷纷点头,目光中满是探究。 殷公看到朋友们的表情,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金爵,在晨光中,金爵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像是一颗从神秘世界带来的星星。众人见状,都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了一下,随后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殷公,这……这金爵你从哪儿弄来的?”一个书生瞪大了眼睛问道。 “是啊,这看起来价值不菲啊!”另一个书生附和道。 殷公看着朋友们惊讶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昨晚在府邸里的所见所闻。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仿佛将大家带入了那个神秘的夜晚。 “昨晚啊,我刚进去的时候,里面阴森森的,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我遇到了一群神秘人在办婚礼。那场面,真是盛大无比。新郎英俊潇洒,新娘美若天仙,周围的陈设华丽得如同仙境一般。这金爵,就是我在婚礼上看到的。”殷公说得绘声绘色。 大家听后,都陷入了沉思。一个书生皱着眉头说道:“这金爵如此华贵精美,绝不是我们这些贫寒书生能拥有的东西,殷公应该不会说谎。看来,昨夜真是发生了离奇之事。”其他书生也纷纷点头,眼中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惊叹。 时光流转,后来,殷公科举中举,成为了进士,被任命在肥丘任职。这肥丘是个繁华之地,而殷公也因清正廉洁、才华横溢而备受尊敬。 有一次,当地一个姓朱的世家大族宴请殷公。那朱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宴席设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宾客们欢声笑语,气氛热烈。宴席之上,主人红光满面,站起身来,大声吩咐仆人:“快去取来巨觥,今日定要与贵客畅饮一番!”仆人领命而去,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左等右等,仆人却迟迟没有把巨觥拿来。 这时,有个小奴仆神色慌张,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凑到主人耳边,低声说道:“老爷,出事儿了。那金爵……只找到了七只。”主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找!” 过了一会儿,仆人终于捧着一只金爵,战战兢兢地前来劝客人饮酒。殷公正与旁边的宾客交谈,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金爵,顿时愣住了。他心中一惊,眼睛死死地盯着金爵,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这金爵怎么如此眼熟?”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仔细端详,发现这金爵的款式、雕文,竟和自己从狐仙婚礼上拿来的那只金爵没有丝毫差别。殷公心中大为疑惑,忍不住问主人:“朱老爷,这金爵是从哪里制作的?真是精美绝伦啊。” 主人皱着眉头,有些懊恼地回答道:“殷公啊,这种金爵一共有八只,那可是当年我家大人在京城为官的时候,花了大价钱,特意寻找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精心监制而成。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宝物,一直都被珍藏在专门的箱簏里,很少拿出来。今天因为明府您大驾光临,这才从箱簏中取出来,可奇怪的是,现在却只找到了七只,我们还怀疑是家里哪个下人偷偷拿走了呢。而且存放金爵的箱子已经尘封了十年,一直都没有人动过,真是太奇怪了。” 殷公听后,心中明白了几分,不禁笑道:“看来这只金爵就像是羽化飞升了一样,消失得莫名其妙。不过您家世代守护的珍宝不能有所缺失。我这儿有一个金爵,和您家的颇为相似,应当把它奉赠给您。”殷公的话一出口,整个宴席上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大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待到筵席结束,殷公回到官署。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打开一个精美的木箱,里面摆放着那只金爵。殷公小心翼翼地拿起金爵,仔细擦拭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变得坚定。他叫来一名亲信,神色严肃地吩咐道:“你快马加鞭,将这只金爵送到朱姓主人府上,务必小心,不得有任何差池。”亲信领命而去。 朱府中,主人正为丢失金爵之事而烦恼不已。这时,仆人来报:“老爷,殷公派人送东西来了。”主人疑惑地走到前厅,只见殷公的亲信捧着一个盒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主人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金爵,顿时脸色大变。他拿起金爵,仔细审视,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当他确认这就是自家丢失的那只金爵时,顿时惊骇到了极点。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口中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刻决定亲自前往殷公的官署道谢。见到殷公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殷公,这金爵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您这儿?”殷公看着朱老爷急切的样子,微微一笑,请他坐下,然后缓缓说道:“朱老爷,此事说来话长啊。当年我还只是个贫寒书生的时候……”殷公便把当年在废弃府邸中经历狐仙婚礼,拿走金爵,以及如今金爵重现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朱老爷听着听着,眼睛越睁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感叹道:“原来如此啊!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之事,相隔千里的东西,狐仙竟有能力摄取而来,但又不敢一直据为己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殷公您真是有奇遇啊!”两人相视一笑。这世间的奇妙之事,真是令人感叹不已。 第189章 有一位名叫孔雪笠的男子,他乃是圣人的后裔呢,自呱呱坠地起,便带着一种儒雅蕴藉、超凡脱俗的独特气质,仿佛其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书卷气。他尤其擅长吟诗作对,那一手好诗,用词之精妙令人拍案叫绝,意境之深远使人如痴如醉、沉醉其中,在当地也是颇负盛名,声名远扬。常常引得众多文人雅士们竞相赞赏,都怀着殷切而炽热的心情,盼着能有机会与他切磋一二,相互交流探讨一番,共赏文学之美。 话说孔生有一位交情甚为深厚笃实、情比金坚的挚友,在天台出任县令一职,两人平日里就时常通过书信往来,在那薄薄的信纸之上,畅谈诗词文章与世间的诸多事务,分享彼此的所思所想。一日,孔生收到了挚友从天台寄来的一封书信,信中的言辞恳切真挚,字里行间满是对他的深切思念之情。还极为热情地邀请他前往天台相聚,说是那儿的山水秀丽迷人,如诗如画,定能激发他更多的诗兴,让他创作出更为精妙绝伦、流芳百世的诗作。孔生接信之后,满心欢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下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行囊,如同展翅欲飞的鸟儿一般,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前往天台的行程。 一路上,孔生的心中满是对与挚友重逢的热切期待,那期待犹如燃烧的火焰,炽热而浓烈。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两人相聚时把酒言欢、吟诗论画的温馨场景,那场景如同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可谁能料到呢,等他历经了长途的艰难跋涉,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地赶到天台时,却听闻那县令好友竟已然不幸离世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犹如一盆冰冷刺骨、寒意逼人的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原本燃烧着的喜悦之火,让孔生顿时陷入了极为艰难、困苦不堪的困境之中。 他本就离家在外,漂泊无依,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如今更是没了依靠,身上所携带的盘缠也在这一路的奔波劳累中所剩无几。望着那陌生的街头巷尾,孔生的心中满是茫然失措,那茫然仿佛厚重的迷雾,让人迷失方向。想要就此返回家乡,却悲哀地发现连路费都凑不齐,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当地的菩陀寺暂且住了下来,靠着为寺里的僧人抄录经文来勉强维持生计,勉强度日,过着清苦的生活。 这菩陀寺的西边,相隔不过百余步的距离,有一座颇为气派宏伟、巍峨壮观的宅子,乃是单先生的府邸。单先生本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家中产业丰厚无比,奴仆众多,成群结队,那场面热闹非凡,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自在惬意,如同神仙般的生活。只可惜后来遭遇了一场牵涉范围颇广、影响重大的官司,为了这场官司,单家几乎耗尽了所有的财力,家中的财产因此大幅缩水,往日的繁华热闹不再,犹如昙花一现。家境也逐渐变得萧条冷落起来,一片凄凉景象。 许多亲眷奴仆见势不妙,纷纷选择离去。有的甚至还趁乱卷走了一些财物,落井下石。到最后,这宅子里剩下的人口已是寥寥无几,冷冷清清,犹如一座被遗忘的空城。单先生看着这破败衰落的家业,心中满是绝望与无奈。心灰意冷之下,便干脆举家搬到乡下去居住了,于是这偌大的宅子便就此闲置了下来,显得格外空旷寂寥,那紧闭的大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荣耀与如今的落寞凄凉,令人唏嘘不已。 一日,天空中大雪纷飞,那雪花如同洁白的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天地间仿佛都被这茫茫的白色所严密笼罩,呈现出一片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的纯净世界。狂风呼啸着,如愤怒的巨兽咆哮,吹得树枝“沙沙”作响,那声音好似哀怨的哭诉。路上更是寂静无声,连个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大家都纷纷躲在屋里,围着温暖的炉火取暖,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与温暖。 孔生偶然间路过那单先生的府邸门前,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少年。只见这少年身姿挺拔如松,仿佛傲雪凌霜的翠竹,面容英俊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笔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和亲切的笑意,风采甚是出众,仿佛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独特迷人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上几眼,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 那少年一眼瞧见了孔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赶忙快步走上前来,步履轻盈。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那动作优雅而得体,语气中满是关切地说道:“这位先生,如此大雪纷飞的天气,您这是要去往何处呀?瞧您这一身的雪,快些到府里来坐坐,暖暖身子吧。” 孔生见这少年如此热情友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喜爱之意,如同春风拂过心田。当下便欣然应允,随着少年走进了府邸。 进得府来,孔生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的规模虽说都不算特别宏大壮观,但处处都布置得极为精致巧妙,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角落都悬挂着色彩绚丽夺目、美轮美奂的锦幕,那锦幕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闪烁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泽,仿佛给整个屋子都披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纱衣,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墙壁之上,则挂满了古人的书画作品,一幅幅皆是笔墨精妙绝伦,有的气势磅礴,如奔涌不息、波澜壮阔的江河;有的细腻婉约,似潺潺流淌、清澈悦耳的溪流,让人不禁驻足欣赏,,久久难以自拔,如痴如醉。 再看那案头之上,摆放着一册书籍,书的书签上写着“琅嬛琐记”四个大字。孔生好奇地拿起来翻阅了一遍,发现书中所记载的内容皆是自己平日里从未见过的奇闻轶事,有神秘莫测、引人入胜的仙山奇遇,有奇异古怪、毛骨悚然的鬼怪传说,心中不禁暗暗称奇,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此乃奇书也,这般妙趣横生的内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孔生以为这少年就是府邸的主人,所以也未曾细问过他的身份家世。 那少年倒是对孔生的行踪十分关切,待两人在厅中坐下,便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番。得知孔生的遭遇后,少年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同情之情,那同情如轻柔的微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先生如今这般境遇,实是令人深感惋惜。不过,先生既然有如此出众的才华,不妨设帐授徒,也好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呀。” 孔生听了,不禁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我本就是个羁旅漂泊、居无定所之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有谁肯来为我引荐学生,做那曹丘生一般的人物呢?”那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惆怅。 少年听了,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倘若先生不嫌弃我才疏学浅,如同驽骀一般不堪造就,我倒是愿意拜在先生门下,跟随先生专心学习呢。” 孔生一听,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说道:“这可使不得呀,我哪敢当您的老师呢,咱们还是以朋友相称吧。您这般热情,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完,孔生又好奇地问道:“这宅子为何闲置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少年回答道:“这里原是单府,之前因为单公子搬到乡下去住了,所以才一直空着。我姓皇甫,祖居在陕西。只因家中的宅子不幸被一场野火无情焚毁了,所以才暂时借住在这儿安顿下来。” 孔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并非府邸的主人呀,不禁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不过能在此处与您相识,也是缘分呐。”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 当晚,孔生和少年两人在府中把酒言欢,少年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今日能与先生结识,实乃幸事,来,干了这杯酒!”那笑容灿烂。 孔生也举起酒杯,回应道:“哈哈,确是缘分,这酒当饮!”那语气豪迈爽朗。 两人一边开怀饮酒,一边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那话题如同璀璨的星河,无穷无尽。从山川美景聊到世间百态,那内容丰富多彩,聊得甚是畅快淋漓,笑声在厅中久久回荡,如美妙的乐章。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便索性同榻而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依旧处于朦胧之中,就有僮子早早地在屋内燃起了炭火,那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如欢快的音符跳跃,将整个屋子烘得暖烘烘的,驱散了不少寒意。 少年先醒了过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起身慢悠悠地走进了内室。 孔生此时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尚未起身,正迷迷糊糊地想着昨晚的畅聊之事。 不多时,僮子走进来禀报说:“太公来啦。” 孔生一听,心中一惊,赶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 只见一位老者走了进来,只见他两鬓斑白,头发已然皤然如雪,如同霜打的芦苇。脸上却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那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与睿智,却依旧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仿佛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老者一见到孔生,便满脸堆笑,朝着孔生深深一揖,诚挚地感谢道:“先生真是不弃我家那顽皮的小儿,竟然肯赐教于他。我这小孙儿才刚开始学着涂抹写写,先生可不要因为与他以朋友相称,就把他当作平辈看待呀。” 孔生连忙还礼,说道:“太公言重了,令孙才华出众,与我相谈甚欢,我们以朋友相称,也是情投意合之举呀。”那语气谦逊有礼。 说完,老者便命人拿来一套华丽无比的锦衣,还有貂帽、袜子、鞋子各一件,一一递给孔生,笑着说:“先生昨夜想必没睡好,这一早起来,先换上这些衣物暖暖身子吧。”那声音慈祥而温和。 待孔生洗漱完毕后,老者便吩咐人摆上美酒佳肴。那桌上摆放的几案、坐榻、裙裳、衣物等等,件件皆是精美绝伦,有的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纹,那花纹如龙飞凤舞;有的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那宝石光芒四射。孔生连它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觉得那光彩夺目,耀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仿佛置身于珍宝的世界。 酒过几巡之后,老者便起身告辞,拄着拐杖缓缓地离去了。 第189章 餐食过后,公子轻轻地起身,从屋内那摆放整齐的书案旁取来了一摞课业,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期待,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呈给孔生观看。孔生接过之后,便开始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翻阅起来。他的目光在那一页页的纸张上缓缓地移动着,只见上面所书写的大多都是些古朴典雅、韵味深长的古文词之类的内容,那些词句有的气势磅礴,犹如汹涌澎湃、波澜壮阔的江河,以其雄浑的力量震撼人心;有的婉约细腻,恰似潺潺流淌、轻柔婉转的小溪,用其温婉的情韵拨动心弦,很明显看得出公子在这上头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然而,孔生从头翻到尾,竟然连一篇时下在科举中流行的时艺文章都没有瞧见。 孔生不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那眉头犹如两道紧蹙的山峰,心中瞬间满是疑惑不解。他抬起头来,看向公子,目光中带着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公子,这课业之中怎的不见一篇科举时艺文章呀?如今这科举之途,可是诸多学子竞相追逐的光明之路呢。公子为何独独不涉及于此?” 公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呀,对那科举进取的功名之事并没有什么热切的追求呢。我只愿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古文词的广阔世界里,如同一只自由的飞鸟翱翔在无垠的天空,探寻古人的智慧与深厚情怀,去感受那深藏其中的诗意与哲理。那官场仕途的纷纷扰扰,于我而言,实在是并无太大的吸引力呀,如同过眼云烟,难以让我心动。” 转眼间,便到了傍晚时分。夕阳那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狭窄缝隙,如金色的丝线般洒在了屋内的地面上,映出了一片橙黄温暖、如梦如幻的光影。公子兴致勃勃,又吩咐僮子摆上了美酒,再次与孔生相对而坐,开怀对酌起来。 他举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那酒液在杯中悠悠地荡漾着,映着摇曳的烛光,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公子带着几分感慨,缓缓说道:“今日夜里,咱们可得尽情欢乐一番呀。只是到了明日,恐怕就不能再这般肆意地畅饮啦。家严平日里对我管束得颇为严格,今日算是得了个难得的轻松机会,定要好好把握。” 说罢,他扭过头来唤来僮子,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公睡下了没有,如果已经睡了,那就悄悄地把香奴唤过来吧。今日有孔兄在此,定要让他好好领略一番咱们这儿的雅致趣味,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僮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公子。”便领了命,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便先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僮子便拿着一个绣囊走了进来。那绣囊精致无比,上面绣着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囊中轻盈地飞出来一般,活灵活现。僮子将绣囊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精致的琵琶从绣囊中取出,轻轻放在了桌上,那琵琶的木质纹理细腻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泽,显然是一件极为珍贵的上乘乐器。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位婢女迈着轻盈如燕的步伐走了进来。只见那婢女身着鲜艳夺目的红妆,一袭红色的罗裙如燃烧的火焰般耀眼夺目,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仿佛盛开的牡丹花瓣在微风中轻盈舞动,美不胜收。她的容貌艳丽绝伦,眉如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优美而婉约;眼若秋日清澈的湖水,明亮而深邃;唇若娇艳欲滴的樱桃,红润而诱人;肌肤胜似洁白的雪花,晶莹剔透,宛如一朵盛开得绚烂无比的牡丹,瞬间便吸引了孔生的目光。孔生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公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转头对那婢女说道:“香奴,你来弹一曲《湘妃》吧。今日孔兄在此,可要好好弹奏一番,让孔兄也深深感受感受这曲子的独特韵味,莫要辜负了这美妙的时光。” 香奴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地应道:“是,公子。”说罢,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那手指如青葱般白嫩如玉,轻轻拿起牙拨,缓缓靠近琵琶的琴弦。 刹那间,那琵琶声便在屋内悠悠响起,“铮铮铮”的声音清脆悦耳,初时如潺潺溪流,缓缓流淌,诉说着淡淡的哀愁,那哀愁如轻烟般缭绕。紧接着,曲调渐渐变得激昂起来,仿佛湘妃在那烟波浩渺的洞庭湖畔,对着那滔滔不绝的湖水,倾诉着心中无尽的哀怨与悲愤,那悲愤如狂风般呼啸。激扬哀烈的曲调在房间里来回回荡,那节拍与孔生平日里所听闻的都大不相同,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深情与哀愁,让人不禁深深地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孔生还沉浸在那曲子的余韵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那思绪仿佛被那动人的旋律紧紧缠绕。 公子见状,笑着对香奴说:“香奴,你这曲子弹得愈发精妙绝伦了,今日可得好好犒劳犒劳你。”说罢,又转头对孔生说:“孔兄,今日这等雅兴,可少不了这美酒相伴呀。”说完,便命香奴用那巨大的酒觞为大家依次行酒。 香奴应了一声,拿起那巨大的酒觞,先走到公子面前,微微欠身,轻声道:“公子,请饮酒。”公子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那声音豪迈爽朗。 随后,香奴又走到孔生面前,依旧是那温柔似水的姿态,轻声道:“孔先生,请饮酒。”孔生回过神来,赶忙接过酒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香奴姑娘。”那神情略带几分羞涩。 就这样,三人一边聆听着琵琶曲,一边饮酒作乐,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三更天,屋内的烛光也在这漫长的夜晚中摇曳得愈发微弱了,如风中残烛。公子这才尽兴作罢,对孔生说:“孔兄,今日可算是尽兴了,咱们且先歇息,明日再聚。”那语气中带着满足与留恋。 到了次日,天还未亮,孔生和公子便早早地起来了。两人洗漱完毕,便一同来到书房,开始专心读书。这公子可真是聪慧过人呀,他端坐在书桌前,眼睛专注地看着书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纸张,直达文字的灵魂深处,探寻其中的奥秘。无论是什么样的文章,只要他的眼睛看过一遍,便能当场吟诗作对,出口成章,那才华如泉涌般滔滔不绝,文采斐然。 孔生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对公子说:“公子这般聪慧绝伦,实是让人钦佩不已呀。若我能有公子这般惊世才学,那可真是此生无憾了。”那话语中满是羡慕。 公子听了,笑着说:“孔兄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罢了,哪有孔兄说的这般厉害。”那笑容中带着谦逊与温和。 如此过了二三个月后,公子每次下笔,所写之文更是精妙绝伦,那文笔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又不乏深刻的思想和独到的见解,令人惊叹不已,拍案叫绝,仿佛是大师的杰作。 从那以后,两人便约定好了,每五日便相聚畅饮一番。而每次饮酒之时,公子必定会把香奴也唤来,让她在一旁弹奏琵琶助兴,增添欢乐的氛围,如锦上添花。 有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得一片火红,那绚烂的颜色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熊熊点燃一般,热烈而壮美。酒过数巡之后,众人都喝得酣畅淋漓,屋内的气氛也变得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孔生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在了香奴的身上,他看着香奴那娇美的容颜,眼中满是倾慕之意。 公子何等敏锐,一下子便领会了孔生的心意。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孔生说:“孔兄呀,你可要知道,这位香奴婢女可是老父所豢养的呢。孔兄你如今漂泊在外,无家可归,我呀,其实早就日夜为你思量谋划此事了。过不了多久,我定会为你谋得一位绝佳的配偶的。”那语气中满是关切与真诚。 孔生听了,微微有些醉意地说道:“若是真能有如此美事,那配偶必定得如香奴这般才好呀。”那话语中带着几分醉意与期待。 公子听了,不禁笑出了声,拿起酒杯又饮了一口酒,打趣道:“孔兄,你可真是‘少所见而多所怪’呀。若是仅仅以香奴这样的为最佳选择,那孔兄你的愿望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孔兄你可不能只盯着香奴一个呀。”那笑声爽朗而亲切。 孔生听了,也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子说得是,我这也是酒后胡言罢了,不过香奴姑娘确实是生得太美,让我一时有些失态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尴尬与自嘲。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孔生在公子这儿一住便是半年之久,时光如流水般匆匆。 有一回,孔生忽然觉得在这府里待得有些憋闷难受了,便想要到郊外去游玩一番,放松放松自己的心情。当他走到门口时,却发现那两扇大门竟然从外面紧紧地锁住了。孔生觉得有些诧异,便用力拉了拉门,那门却纹丝不动,坚固无比。 他皱着眉头,转身回到屋内,正好碰见公子从书房缓缓走出来。孔生便向公子询问其中的缘由。 公子见孔生一脸疑惑的样子,便耐心地解释道:“家君担心我在外结交过多的朋友,会让我心思纷杂,从而影响了读书学习,所以便吩咐谢客,不让我出门了。孔兄,实在是对不住了,委屈你也在府里再待些时日吧。”那语气中带着无奈与歉意。 孔生听了,心中虽觉得有些遗憾,但也理解太公的一番苦心,便笑着说:“无妨无妨,公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安下心来,继续留在府中便是了。” 那时正值盛夏时节,天气闷热潮湿,那热意仿佛能将人给蒸熟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使在屋内,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公子见状,便对孔生说:“孔兄,这屋里实在是闷热得很,咱们把读书的地方移到园中的亭子里吧,那儿或许能稍微凉快一些。” 孔生点头同意,于是两人便带着书本来到了园中的亭子里,寻求一丝清凉。 可谁知,没过多久,孔生的胸间忽然肿起了一块。刚开始的时候,那肿块如同桃子一般大小,孔生只觉得有些隐隐作痛,还未太过在意。可仅仅过了一夜,那肿块竟如碗口那般大了,疼痛难忍,孔生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滚落下来,他只能不停地吟呻着,痛苦万分,那痛苦的模样让人揪心。 第189章 公子见此情形,心急如焚,匆忙地赶到孔生身边,一脸焦急地问道:“孔兄,你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变成这样了?”那声音中满是关切。 孔生咬着牙,痛苦不堪地说道:“我……我也不知……只是昨夜睡下后,便觉得此处有些疼,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肿得这般厉害……”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虚弱的声音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公子听了,双眉紧锁,说道:“孔兄,你且莫要着急,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说罢,便风风火火地离去。 公子从早到晚都一直守在孔生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他一会儿给孔生端来温暖的温水,让他润润口,那温水仿佛带着无尽的关怀;一会儿又用湿润的毛巾给孔生擦擦汗。连自己的睡眠和饮食都全然顾不上了,整个人都心系着孔生的病情。 又过了几日,孔生的伤势愈发严重起来,那肿块不仅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反而更加红肿不堪,犹如熟透的桃子一般,色泽鲜艳却让人揪心。疼痛也越发剧烈难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身体,孔生甚至都已经到了绝食断饮的凄惨地步,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情况万分危急。 太公听闻孔生的病情愈发严重,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赶到了孔生的住处。一进屋,望着那病榻上的孔生,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仿佛一张被岁月漂白的宣纸。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如同两口干涸的深井。原本温润儒雅的面容此刻被憔悴不堪的模样所取代,眉头紧紧皱着,犹如打结的丝线,时不时因痛苦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那呻吟声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痛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太公不禁连连摇头,满脸的痛惜与担忧之色。他转身与公子相对而视,两人的目光中皆是满满的忧虑,那忧虑如同沉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屋内只听见他们发出的声声沉重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这叹息能将那笼罩在孔生身上的病痛阴霾稍稍驱散一些似的。 公子更是心急如焚,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满脸焦急地对太公说道:“父亲,您也知道,孔生兄如今这病可太折磨人了。儿前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先生这病恙,脑海里就突然记起娇娜妹子向来擅长医术,那医术可谓是出神入化呀,定能将先生治好的。所以儿赶忙就派人去外祖母那儿唤她回来,可这都过了许久了呀,怎么还不见她到来呢?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着,公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无奈。不停地在屋内来回踱步,那步伐急促而凌乱,时不时地望向门口,盼着能早些见到娇娜的身影,那期盼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扇紧闭的门。 太公听闻,也只能无奈地长长叹着气,在屋内来回踱步的速度更快了些,那焦急的神情更是溢于言表。他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怎么还不来呢?孔生的病情可等不得呀。”目光也不时投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急切的期盼,仿佛只要他盯得够紧,娇娜就能立刻出现在眼前似的。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犹如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僮子急匆匆地走进来禀报:“公子,太公,娜姑到啦,姨母与松姑也一同来了呢。” 公子和太公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仿佛绽放的花朵。眼中满是期待与欣喜之光。 “太好了,太好了!”公子兴奋地喊着。疾步如飞地往室外走去,边跑还边回头对太公喊道:“父亲,快走呀,咱们快去迎迎她们。” 太公也赶忙加快脚步,跟着公子一同往室外奔去。 不多时,便见公子引着一位少女走了过来,正是娇娜。只见她年纪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姿轻盈得如同春日里随风轻舞的蝴蝶,又恰似那随风摇曳的细柳,婀娜多姿,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灵动的韵味,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美得不似人间之人。她的眼眸犹如一湾清澈见底的清泉,清澈明亮,波光流转之间,聪慧尽显,那盈盈的娇波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只需轻轻一眼,便能将人的心神都给勾了去,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的皮肤白皙如雪,泛着淡淡的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娇艳动人的桃花,粉粉嫩嫩,惹人怜爱。 孔生原本正被病痛折磨得颦眉呻吟,痛苦不堪,那钻心的疼痛让他觉得仿佛身处炼狱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可当他抬眼望见娇娜的容颜之时,瞬间便仿佛忘记了身上的痛楚,那原本因痛苦而黯淡无光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火炬,原本萎靡的精神也一下子为之一爽,犹如久旱逢甘霖。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娇娜的身影,眼中满是惊艳与欣喜,仿佛娇娜的出现就是那黑暗中的一道璀璨亮光,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希望,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公子见状,赶忙快步走到娇娜身边,笑着对她说道:“妹子,你可算是来了呀,可把我们急坏了。这位是我的良友孔生,我与他情谊深厚,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呀。我们平日里一起读书论诗,相处得极为融洽。如今他身患重病,这病来势汹汹,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我思来想去,只有妹子你能妙手回春,将他治好呢。妹子,你可一定要帮帮他呀。”那语气中满是期待与恳求。 娇娜听闻,微微红了红脸,那娇羞的模样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煞是可爱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她轻轻低下头,收敛了那娇羞的面容,如同一只害羞的小猫。然后抬起头,轻轻扬起修长的衣袖,那衣袖如同一朵轻云,在空中轻轻飘动,美轮美奂。她款步走到孔生的榻前,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地说道:“哥哥放心吧,我定会尽力而为的。”那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当她伸出手握住孔生的手臂为其诊视时,孔生只觉一股如兰般的芬芳气息扑面而来,那香气清幽淡雅,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仿佛是春日里最清新的微风,带着丝丝甜意,让他不禁有些心醉神迷,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娇娜的脸上,心中暗自赞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灵动美丽的女子,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娇娜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后,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花绽放般明媚动人,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如同珍珠般闪亮,说道:“难怪会得这样的病呢,这心脉跳动得颇为异常呀。不过呢,虽说这病症看着虽有些危急,但还是可以治好的啦。只是如今这皮肤上的肿块已经凝结,若要根治,非得伐皮削肉不可呢。这过程可能会有些疼,还望孔公子能忍一忍呀。”那声音温柔而坚定,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孔生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娇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疼不疼的,他连忙说道:“姑娘但说无妨,只要能治好这病,些许疼痛又算得了什么。”那语气中充满了坚决。 说罢,娇娜便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臂上的金钏轻轻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那金钏在她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看着那金钏,眼中满是专注。然后缓缓地放在创口之处,轻轻地按下金钏,边按边轻声说道:“孔生公子,可能会有点感觉哦,你且放松些。”那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只见那原本肿起如碗口般大小的创口处,竟缓缓突起了一寸来高,高出了金钏之外,而根部周围其余的肿胀部分,却仿佛被那金钏神奇地束缚住了一般,全都被束在了里面,不再像之前那般宽阔如碗了,那景象让人啧啧称奇。 接着,娇娜一手轻轻掀起自己的罗衿,解下佩在腰间的佩刀。那佩刀的刀刃薄得如同纸张一般,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寒意。娇娜稳稳地握住金钏,又紧握着那锋利的刀刃,然后极其轻柔地将刀刃贴近肿块的根部,准备割除腐肉。她一边贴近刀刃,一边轻声对孔生说:“公子,我要开始啦,可能会有点疼,你若是受不了,就喊出来哦。”那声音温柔而关切,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当刀刃切入肉中时,紫黑色的血液顿时流淌了出来,那场面看着颇为吓人。那血液的颜色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让人感到一阵恶心。然而孔生此时却全然不顾这些,他一心贪恋着能与娇娜这般亲近,所以不但不觉得这割肉之苦难以忍受,反而还生怕这割除腐肉的事情太快结束,如此一来,自己便不能在娇娜身旁多依偎一会儿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只要能和娇娜姑娘多待一会儿,就是再疼十倍百倍我也愿意呀。那心思仿佛被娇娜完全占据。 没过多久,娇娜便利落地割断了那团腐肉,只见那割下的腐肉圆滚滚的,就如同从树上削下的瘿瘤一般,表面还带着一些紫黑色的血丝,看着有些恶心。 随后,娇娜又唤唤人打来清水,亲自为孔生清洗割除腐肉后的创口。她轻轻张开小嘴,吐出一颗如弹丸般大小的红丸,那红丸色泽鲜艳,红得如同冬日里最艳丽的红梅,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娇娜将红丸轻轻放在孔生的创口之上,然后用手轻轻按住,使其缓缓旋转。她一边旋转,一边轻声对孔生说:“公子,现在感觉怎么样呀?这红丸可有神奇的功效呢,一会儿你就知道啦。”那声音如同的摇篮曲,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第189章 才刚刚旋转了一周,孔生便觉得一股热火从创口处蒸腾而起,那热气仿佛能穿透肌肤,直入骨髓,如同一股汹涌的热流在体内奔腾。他不禁轻呼一声:“哎呀,热!好热!”那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和不适,但心里却想着:这热得倒也有趣,只要是娇娜姑娘弄的,怎样都行。那心中的念头如同固执的火苗,燃烧着他的思绪。 再旋转一周时,创口处便开始有了痒痒的感觉,那种感觉如小虫在轻轻爬动,颇为奇妙。孔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痒!痒!好痒!”那笑声中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欢愉,仿佛这奇异的感受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 当旋转到第三周时,孔生顿感遍体清凉,那清凉之意仿佛清泉一般,沁入骨髓,将之前的燥热与痛楚全都驱散得一干二净。他兴奋地说道:“哇,舒服、好舒服!”那话语中满是解脱后的畅快与喜悦。 娇娜见此情形,便轻轻将红丸收回口中咽下,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如春花绽放般明艳动人,说道:“好啦,已经痊愈啦!”说罢,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如一只欢快的小鹿,快步走出了房间,边走边说:“孔公子,好好休息哦。”那声音如黄莺啼鸣,清脆悦耳。 孔生此时只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身上那久病的沉痼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似的。他兴奋地一跃而起,顾不得身上的些许虚弱。赶忙追出门去,想要向娇娜当面道谢。 自那日见了娇娜之后,孔生的心里便再也无法平静。娇娜的容貌,时刻在他的脑海里闪耀着,难以忽视。她的一颦一笑,仿若春日里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那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拨动着他的心弦;她的一举一动,又似那翩翩起舞的蝴蝶,轻盈而优美,每一个姿态都深深烙印在了孔生的心上,如同用最锋利的刻刀留下的痕迹,让他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如脱缰野马般的思绪。 每每独处之时,孔生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对娇娜的遐想之中。他会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庭院,脑海里却全是娇娜那灵动的模样。那思念之情啊,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他涌来,瞬间便将他彻底淹没。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之中,四周皆是无尽的浪潮,苦苦挣扎却又难以自已。那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仿佛要将他吞噬。 往日里,孔生最爱的便是沉浸在书卷的世界里,在那一行行文字中寻找心灵的慰藉,感受古人的智慧与情怀。可如今,一切都变了。每当他翻开书卷,那原本熟悉的文字竟仿佛都变成了娇娜的模样。那一个个字,仿佛都化作了娇娜弯弯的眉眼、微微上扬的嘴角,在书页上对他浅笑盈盈。孔生只觉心烦意乱,哪里还能静下心来研读半分?索性,他将书卷狠狠地丢弃一旁,发出“啪”的一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似是在发泄着内心的烦闷与无奈。 而后,他便整日痴坐在那里,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了魂一般。他的心中满是对娇娜的眷恋,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变得无趣乏味至极,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能让自己提起精神的事情。那曾经让他着迷的诗词歌赋、那窗外四季变换的美景,此刻在他眼中都如同过眼云烟,毫无吸引力。那诗词歌赋失去了往日的魅力,那美景也变得平淡无奇。 公子本就心思细腻如发,平日里对孔生的一举一动更是格外留意。很快,他便察觉到了孔生的异样。 一日,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影,那光影如同梦幻的织锦。公子看着孔生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缓缓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孔生的肩膀,说道:“弟瞧兄长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兄长心中定有所念之人呀。弟这几日也没闲着,特意为兄物色了一番,嘿,如今倒还真寻得了一位佳偶呢。”那话语中透着几分神秘。 孔生一听,那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仿若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照亮了他的世界。他赶忙抬起头,急切地问道:“何人?”那声音中满是期待和焦急。 公子笑着回答道:“亦是弟之眷属哦。” 孔生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似乎又黯淡了几分。他微微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娇娜的影子,那娇娜就如同刻在他心上的印记,又怎会轻易接受他人呢?思量良久,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奈与坚定,说道:“勿须。”说罢,便转身面向墙壁,口中喃喃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透着一股对心中那份深情的执着坚守,仿佛是在向这世间所有人宣告着自己对娇娜独一无二的眷恋。 公子何等聪慧呀,一听这诗句,立刻便领会了孔生的心意。他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理解,再次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孔生的肩膀,说道:“家君向来仰慕兄长的鸿才,常常想着能与兄长结为婚姻之好。只是家中仅有一幼妹,年龄实在太小了些,尚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不过呢,我有一位姨女名叫阿松,年方十八,那可真是生得颇为秀丽呀。她的模样儿可不粗陋呢,眉如远黛,眸若星辰,唇若樱桃,肌肤胜雪,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兄长若是不信,阿松姊平日里时常会到园亭中来游玩散步,兄长不妨到前厢去等候一番,说不定就能望见她了。兄长且去看看,也好做个决断嘛。”那话语温和而诚恳。 孔生听了公子的话,心中虽仍念着娇娜,但也不好拂了公子的好意,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且去看看。”那语气中带着几分勉强和犹豫。 于是,孔生依着公子所说的,来到了前厢,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静静等候着。没过多久,他便看见娇娜携同一位丽人缓缓走来。只见那丽人眉如远黛,那弯弯的蛾眉仿佛是用最细腻的画笔精心勾勒而成,线条流畅而优美,恰似那春日里随风飘舞的柳叶,轻盈而灵动;双眸明亮动人,恰似那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每一闪动都透着灵动的光芒,那光芒璀璨耀眼,令人心醉;脚下的莲钩小巧精致,走起路来如凤舞一般轻盈优雅,那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仿若盛开的花朵在风中舞动,那姿态婀娜多姿,美不胜收。那风姿与娇娜相比,竟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孔生见此情形,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他暗自寻思着:虽说这阿松并非娇娜,但她的美貌与气质也着实让人心生欢喜呀。而且自己既与这府中之人如此投缘,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想到这里,孔生心中的天平似乎微微倾斜了一些。 待那两位女子走过之后,孔生便转身快步走向公子所在之处。见到公子后,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公子,我见了那阿松姑娘,确实生得秀丽动人。我寻思着,既然与这府中之人如此有缘,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公子,便请为我作伐吧。”那话语中带着几分释然和期待。 公子见孔生应下此事,心中大喜,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道:“哈哈,兄长能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弟这就去安排,兄长且安心等着好消息便是。”那笑声爽朗而欢快。 次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公子从内室走出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孔生的住处。还未进门,便大声喊道:“兄长,兄长,天大的好消息呀!”那声音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第189章 进得门来,公子满脸笑容地向孔生祝贺道:“兄长,此事成矣!哈哈,恭喜兄长即将喜结良缘呀!” 孔生听闻,心中也是一喜,赶忙起身作揖道:“多谢公子成全,此番恩情,孔生定当铭记于心。”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随后,府中上下便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活力,顿时忙碌起来。仆人们来来往往,穿梭于各个角落,如同一群忙碌的蜜蜂。有的在张灯结彩,将那一盏盏红灯笼高高挂起,那灯笼红得似火,让整个别院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红色氛围之中;有的在精心布置婚房,将那华丽的被褥、精美的帐幔一一摆放整齐,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还有的在准备着各种美食佳肴,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那香味浓郁醇厚,弥漫在整个府邸之中。 到了成婚的那一日,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盏盏明灯将府邸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鼓乐之声欢快喜悦,传递到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孔生身着华丽的喜服,站在别院的门口,紧张而又期待地望着前方。他的心跳如同急促的鼓点,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不一会儿,只见阿松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身着一身红色的嫁衣,那嫁衣上绣满了精美的花纹,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的脸庞在红色盖头的遮掩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美感,如同蒙着面纱的仙子,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真容。 孔生望着眼前如同从画中走来的阿松,只觉得仿佛是天上仙人忽然降临凡间,与自己同入衾幄之中。那一刻,他竟恍惚觉得,传说中的广寒宫殿,那清冷高遥的所在,未必就一定在云霄之上了,因为此刻自己身边的这份幸福与美好,已然让他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心中满是甜蜜与满足,那满足如同温暖的春风,吹拂着他的心田。 成婚之后,孔生与阿松相处融洽,夫妻二人的日子过得甚是惬心怀。清晨,他们会一同在庭院中散步,欣赏着那娇艳的花朵、翠绿的树木。彼此分享着心中的所思所想;傍晚,他们会坐在窗前,看着那如血的夕阳缓缓落下,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得一片绚烂,阿松会依偎在孔生的怀里,听他轻声吟诵着诗词歌赋,那声音温柔而深情,那画面温馨而美好,如同一幅宁静的田园画卷。孔生常常感慨,自己能在这异乡之地寻得如此佳偶,也算是一种幸运了,那感慨中满是对命运的感恩。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日傍晚,公子一脸凝重地来到孔生的住处,轻轻敲了敲门。 “兄长,在吗?是我呀。”那声音中透着一丝沉重。 孔生正在屋内与阿松闲聊,听到公子的声音,赶忙起身去开门。 “公子,快请进,今日怎么这般神色?”孔生看着公子凝重的脸色,心中不禁一紧,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头。 公子进得屋来,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兄长,你我平日里切磋学问,兄长所给予的恩惠,弟无日可以忘之。只是如今有一事,近单公子解讼归,他回来后便索要这宅子,催得甚急。我们意将弃此而西,前往他处另寻居所。如此一来,恐怕日后你我再难有机会相聚,这离绪便不由得萦绕在心头,实在是让人心中烦闷呀。”那话语如同深秋的寒风,透着丝丝凉意。 孔生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一紧,那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一阵狂风吹散。他与公子情谊深厚,又怎舍得就此分别呢?当下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愿随公子而去,还望公子莫要嫌弃。”那语气坚定而决绝。 公子听了,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劝说道:“兄长,你还是还乡闾去吧。此地离乱,往后的日子恐多有变数,你回到家乡,也好有个安稳的去处。你如今已在此地成家,带着松娘一起奔波,实在是太辛苦,也不安全呀。”那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 孔生面露难色,眉头紧紧皱起,说道:“我如今已在此地成家,又怎忍心抛下松娘独自离去呢?这实在是让我为难呀。”那表情痛苦而纠结。 公子见孔生如此坚持,便微微一笑,眼中透着一丝安慰,说道:“兄长勿虑,此事弟自有安排,可即送君行。”那微笑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给人带来一丝希望。 没过多久,太公便引着松娘走了过来。太公一脸和蔼地看着孔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孩子,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多加小心呀。”说罢,便将黄金百两赠予孔生,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到孔生手中,又叮嘱道:“这一路上,可别委屈了自己和松娘,这些盘缠,够用一阵子了。”那语气亲切而慈祥,仿佛是一位慈父在送别远行的子女。 孔生赶忙接过,眼中满是感激,说道:“多谢太公,您的恩情,孔生没齿难忘。”那声音微微颤抖,饱含着深深的感动。 公子走上前去,用左右手分别与孔生夫妇紧紧相把握,神色庄重地叮嘱道:“兄长、松娘,待会儿闭上双眸,勿视周遭一切。这一路上可能会有些颠簸,你们且安心便是,我定会将你们安全送回家乡的。”那神情严肃而认真,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孔生和阿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齐声说道:“多谢公子,我们记下了。” 说罢,孔生只觉脚下忽然一轻,仿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不断鸣响,那风声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在耳边呼啸而过,震耳欲聋。可奇异的是,他却并不觉得害怕,反倒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仿佛被一双温柔而有力的大手托举着。 如此这般,过了许久,公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到矣。” 孔生缓缓睁开双眸,只见眼前的景象竟是自己那熟悉的故里,那熟悉的屋舍、街道、树木,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那屋舍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熟悉的光泽,街道上的石板路依然透着岁月的痕迹,树木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孔生经历了那一连串奇异得如同梦幻般的事情后,心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原来与自己相处许久、情谊深厚的公子,竟然并非凡人呐。这一惊人的发现,让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了惊涛骇浪,既惊愕万分,又满是好奇。思绪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瞬间就被拉回到了与公子相处的往昔种种。那些一起读书论诗的日子,把酒言欢的夜晚,还有公子一家对他的关怀照顾,如同一幅幅画卷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那读书时的专注神情,饮酒时的畅快欢笑,关怀时的温暖话语,都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放映。 待回过神来,孔生满心欢喜,那喜悦如同即将喷涌而出的泉水,在心底翻涌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与家人分享这些离奇至极的经历,当然,还有那位与他一同归来的美妇——松娘。此刻的他,脚步轻快得如同踩在云朵上,快步朝着自家家门走去。那熟悉的家门啊,承载着他多少儿时的欢乐回忆,以及对家人无尽的思念。每次离家远行,他都会在心底默默期盼着再次推开这扇门的时刻,而如今,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仿佛打破了长久的寂静。孔生的母亲正在屋内做着针线活,听到这动静,手中的针线猛地一顿,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便被惊喜完全填满。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盼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儿子,竟会这般突然地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惊讶与喜悦交织在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那表情仿佛是一幅凝固的画面,充满了无尽的温情与感动。 第189章 再一眼瞧见孔生身旁还站着一位姿容艳丽的美妇,母亲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那针线活凌乱地搁置在一旁,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门口走去。 “儿啊,真的是你吗?娘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孔生见状,心中一阵酸楚。他赶忙走上前去,紧紧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传递着温暖与安慰,说道:“娘,是我,儿子回来了,让您担心了。”那话语中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母亲又细细打量着松娘,眼中满是欣慰,笑着说道:“这姑娘生得可真是俊俏啊,我儿好福气。”那笑容温暖而灿烂。 松娘微微红了红脸,那红晕如天边的晚霞,乖巧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婆婆,日后还望婆婆多多关照。”那声音如同夜莺的啼鸣,清脆而动听。 母子俩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出的欣喜。母亲拉着孔生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那双手仿佛是连接母子心灵的纽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家常琐事,充满了生活的温馨。询问着孔生这些年在外的情况,那关切的语气饱含着思念。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喜的当口,众人不经意间一回眸,却发现公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孔生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一丝失落,那失落如同阴霾瞬间笼罩了他的眼眸,他下意识地朝着公子消失的方向望去,可哪里还有公子的身影呢?那空旷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不过,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母亲和松娘身上时,心中又觉得此刻这温馨团圆的场景才是最该珍惜的,那种失落的情绪也稍稍淡去了一些。 自此,松娘便在孔家安心住了下来。她每日早早地便起身,精心为婆婆准备早餐,那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每次婆婆吃着,都会忍不住夸赞几句。那夸赞的话语如同甜美的蜜汁,让松娘心中充满了喜悦。平日里,她总是细心地照料着婆婆的生活起居,不管婆婆有什么需求,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并满足。而且她生得花容月貌,那眉眼如同春日里的花朵般娇艳,气质温婉贤淑,任谁见了都要夸赞几句。再加上这孝顺的贤名,很快便在邻里乡亲间传开了,大家提起松娘,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那称赞之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时光就像那潺潺流淌的溪水,悠悠流转着,不紧不慢,却又从未停歇。后来,孔生凭借着自身扎实的才学,在科举的考场上一举高中进士,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们纷纷前来道贺,都说孔家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孔生一家沉浸在喜悦之中。 随后,孔生便被授予延安司李一职。他满心欢喜地准备带着家人一同前往赴任,可母亲却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道:“儿啊,那延安路途遥远,娘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娘还是留在家里吧,你和松娘好好去上任便是。”那眉头皱得如同沟壑,话语中透着无奈与牵挂。 孔生听了,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明白母亲的顾虑,便点头说道:“娘,那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儿子会时常挂念您的。”那声音中充满了不舍与关怀。 孔生带着松娘前往延安上任后,日子过得倒也安稳。不久,松娘便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孔生抱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为他取名叫小宦。一家人围绕着这个新生命,日子过得更加温馨和睦,充满了欢声笑语。 只是,人生的道路哪能总是一帆风顺呢?在任上,孔生因为在一些事务上忤逆了直指使,那直指使本就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当下便大发雷霆,那雷霆之怒仿佛狂风暴雨,找了个由头便将孔生罢了官。这一下,孔生就被困在了当地,诸多挂碍缠身,想要顺利回到家乡,却因各种手续和盘缠等问题,竟是无法如愿。 一日,孔生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他觉得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难受极了。那石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了排解这心中的郁闷,他独自一人骑着马前往郊野打猎。空旷的郊野上,秋风瑟瑟,吹得地上的枯草沙沙作响,那声响如同幽灵的低语。孔生骑着马缓缓前行,目光有些无神地随意扫视着四周,脑海里却还在想着自己如今这落魄的处境。那无神的目光仿佛失去了光芒的星辰。 忽然,他瞧见不远处有一位美少年,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骏马身姿矫健,毛色油亮得如同黑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少年频频回首瞻顾,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孔生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寻思:这荒郊野外的,这少年怎么一个人在此,而且还这般神情?想着,他便仔细打量起来。 这一看,不禁让他大吃一惊,原来那美少年竟是皇甫公子呀! 公子也瞧见了孔生,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那惊喜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他赶忙勒住缰绳,口中轻喝一声:“吁——”那马便听话地停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悲喜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公子眼中满是激动与欣喜,他翻身下马,动作敏捷得如同一只猎豹,几步便快步走向孔生,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孔兄,可算又见到你了!这些年,我可没少惦记着你呀,常常在想你过得好不好呢。” 孔生亦是激动万分,他紧紧握住公子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说道:“公子,真没想到能在此处与你相逢,我也是啊,时常想起咱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心里就盼着能再见到你呢。” 公子热情地邀请孔生随他而去,说道:“孔兄,既然今日有缘相遇,不如就随我去我那儿坐坐吧,咱们也好叙叙旧。” 孔生欣然应允,说道:“好啊,公子相邀,我岂有不应之理,正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两人骑着马,一路前行,一边走还一边聊着这些年各自的经历。那话语如同纷飞的柳絮,连绵不绝。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村子。 这村子四周树木繁茂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那枝叶相互交错,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些斑驳的光影,使得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浓荫昏暗中,透着一股神秘而又宁静的气息,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 进了村子,来到公子的家。只见那大门上装饰着金色的浮沤和门钉,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气派非凡,宛然一副世族大家的模样,让人不禁为之赞叹。 孔生心中好奇,便一边走进院子,一边笑着对公子说:“公子,这许久不见,你这日子过得越发好了呀,快和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呗。”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 公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孔兄,说来也是有些变故啊。你还记得娇娜妹子吧,她已经嫁人了,如今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呢。还有我岳母,唉,也已经离世了,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深为感悼啊。”那叹息中透着无尽的伤感与怀念。 孔生听了,脸上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说道:“哎,世事无常啊,真没想到会这样。娇娜妹子那么好,希望她婚后生活幸福美满。至于岳母大人,愿她在天之灵安息吧。”那表情中充满了同情与安慰。 在公子家留宿了一夜后,次日清晨,孔生便早早地起了床,整理好衣物后,语气不舍的对公子说:“公子,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呢,这次能和你重逢,真的很开心,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相聚。” 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孔兄,那你路上小心,有空常来看看啊。” 孔生返回了住处。没过多久,娇娜来到了孔生家中。她一见到松娘抱着的孩子小宦,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孩子,高高地举过头顶,逗弄起来,还笑着打趣道:“姊姊乱吾种矣。”那模样俏皮可爱,把孩子逗得“咯咯”直笑,也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那笑声在屋中回荡,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第189章 孔生赶忙走上前去,步伐急切,向娇娜拜谢昔日她的救命之恩。他一脸诚恳地说道:“娇娜妹子,当年要不是你妙手回春,我这条命可就没了,这份恩情,我孔生一直铭记在心,永不敢忘。”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 娇娜却笑着说道:“姊夫如今可是贵气了呀。怎么,当年那创口都已经愈合了,难道还没忘记当时的疼痛吗?”说罢,又是一阵银铃的笑声。 不多时,娇娜的妹夫吴郎也前来拜谒。吴郎一进门,便恭敬地向众人行礼,说道:“见过各位长辈,见过孔兄,今日特来拜访,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众人纷纷回礼,然后便围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气氛十分融洽。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欢声笑语不断。吴郎在孔生家住了两宿,期间大家相处愉快,吴郎也感受到了孔家的热情好客。两宿之后,吴郎便起身告辞,说道:“各位,我也该回去了,这次来打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来拜访。” 众人将吴郎送至门口,看着他骑马离去,那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屋。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日,公子满脸忧色地来到孔生家中。他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子,那急促的步伐仿佛鼓点般沉重,还没进屋,便大声喊道:“孔兄,孔兄在吗?是我呀。”那声音中透着焦急与不安。 孔生正在屋内看书,听到公子的声音,赶忙起身迎了出去,说道:“公子,快请进,今日怎么这般神色?”那话语中满是关切与疑惑。 公子进得屋来,神色凝重地对孔生说:“孔兄,如今天降凶殃于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不知孔兄能否出手相救呢?”那表情仿佛被阴云笼罩,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孔生一听,心中大惊,他放下手中的书,瞪大了眼睛,那眼睛中满是惊愕,说道:“公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先别急,慢慢说。” 公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孔兄,实不相瞒,我并非人类,乃是狐妖一族呀。如今,我们即将面临一场雷霆之劫,此劫极为凶险,若度不过去,我全家老小恐都性命不保。君若肯以身赴难,相助于我,或许我这一门老小还有望生全;如若不然,还请孔生兄现在就抱起孩子离去吧,切莫因我而连累了你们。”那话语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孔生听闻此言,心中虽震惊不已,但想起与公子一家的深厚情谊,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公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什么交情?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与公子共赴危难!”那语气坚定如铁,毫不犹豫。 公子见孔生如此仗义,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赶忙快步走出屋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孔兄,你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我这就去把家人都叫来。”那脚步匆忙而急切。 不多时,公子便带着一家老小走进屋内,众人纷纷在堂上罗列而拜。 孔生见状,大为惊骇,他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急忙问道:“公子,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们这是……”那表情充满了不解与惊讶。 公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孔兄,这是我们狐妖一族的规矩,在面临如此大难之时,需向恩人表明身份,并祈求相助。如今,我们即将遭受雷霆之劫,希望孔兄能帮我们一把呀。”那声音中满是祈求与期待。 孔生听闻此言,心中虽依旧震惊,但他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想到往昔的点点滴滴,坚定地说道:“公子,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会食言,定与你们共生死!”那目光中透着决然与勇气。 公子见孔生心意已决,便从屋内取出一把宝剑,神情庄重地递给孔生,说道:“孔兄,待雷霆轰击之时,你千万要守在门口,无论发生何事,都切勿移动半步呀!这把宝剑是我们家族的宝物,或许能助你抵御一些危险。” 孔生接过宝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那宝剑剑身寒光闪闪,剑柄上刻着一些神秘的花纹,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郑重点头,语气坚决地说道:“公子放心,我定当照办!” 说罢,孔生便手持宝剑,神色凝重地站在了门口。那身姿挺拔如松,坚定地守护着。 不多时,果见天空中阴云密布,原本明亮的白昼瞬间变得昏暗如夜。那阴云黑沉沉的,仿佛一块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头,让人感到无比压抑。风也开始呼啸起来,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那声音犹如鬼魅的低吟,似乎在预示着一场灾难的来临。 孔生回头望去,只见原本熟悉的旧居早已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座高大的冢墓,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冢墓旁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深不见底,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那洞穴仿佛一张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孔生正惊愕间,忽然,“霹雳”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山岳都震得摇晃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巨响中颤抖。紧接着,狂风呼啸而起,那风势强劲无比,吹得老树连根拔起,飞沙走石,一片混沌。倾盆大雨也随之而来,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处飞溅。 在这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中,孔生只觉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仿佛置身于一个混乱的世界。但他心中牢记着公子的嘱托,依然屹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如同屹立在狂风中的巨石,坚定不移。 忽然,在那繁烟黑絮般的乌云之中,孔生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鬼物。那鬼物模样狰狞恐怖,长着利喙长爪,张牙舞爪地从那洞穴里猛地攫出一个人来,然后裹挟着黑烟,直直地往天上飞去。那鬼物如同来自黑暗深渊的恶魔,让人毛骨悚然。 孔生目光一闪,瞥见那被攫之人的衣履,心中猛地一惊,觉得那模样好似娇娜。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心急如焚地急忙跃离地,举起手中的宝剑,朝着那鬼物奋力击去。那动作迅猛而坚决,带着无畏的勇气。 只听“铛”的一声,宝剑击中了鬼物,那鬼物手中的人便随之掉落下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又是一声崩雷暴裂,那雷声比之前更加猛烈,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仿佛世界末日的来临。孔生被这雷声震得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就此昏厥了过去,失去了知觉,如同一片凋零的树叶,在狂风中飘落。 过了不多会儿,天空像是被一只拥有神奇魔力的无形大手轻轻抚过,那原本密布得如同厚重铅幕般的阴云,渐渐被驱散开来。丝丝缕缕的阳光,仿若灵动的金色丝线,从云缝间顽强地透射而出,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终于重新洋洋洒洒地铺洒在大地之上,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温暖明亮的晴霁之景中。那阳光仿佛是希望的使者,驱散了黑暗与恐惧。 娇娜在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仿若噩梦般的劫难后,意识一直处于混沌模糊的状态。此刻,她仿佛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缓缓攀爬而出,终于悠悠转醒,那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渐渐恢复了些许意识。那眼神起初还带着迷茫与恐惧。 当她那还有些迷离的目光,看清身旁生死未卜、面色苍白如纸的孔生时,娇娜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她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紧接着,那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滚滚而落。她顿时泪如泉涌,大哭起来,那哭声悲切至极,回荡在这寂静的空气中,仿佛要将心中那如汹涌浪潮般的悲痛与深深的自责,全都通过这哭声宣泄而出。 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孔郎竟是为了我……为了救我,才遭此大难啊!如今他躺在这儿,命在旦夕,我……我又怎能独活于世啊!我宁愿此刻躺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孔郎呀!”话语间,满满的都是对孔生的愧疚,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肝肠寸断。 第189章 此时,松娘正在屋内焦急地等待着消息,那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漫长的煎熬。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娇娜那悲切的哭声,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匆匆起身,仓促而慌乱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当她跑到门外,见到眼前这令人揪心的场景时,松娘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她顾不上许多,赶忙上前,与娇娜一同小心翼翼地抬起孔生。 松娘声音颤抖地说道:“娇娜妹子,先别急,咱们赶紧把孔郎抬回屋里去,再想办法救他呀。” 娇娜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着回道:“嗯,松娘,都怪我,要是孔郎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办呀!”那抽泣声断断续续,令人心碎。 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抬起孔生,一步一步朝着家中走去。脚步略显慌乱,但又走得极为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孔生受到更多的伤害。她们的呼吸急促,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回到屋内,娇娜心急如焚,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她深知此刻时间紧迫,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孔生离自己更远一步,必须尽快想办法救活他才行。 她当机立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迅速吩咐松娘道:“松娘,你快,快捧起孔郎的头部,一定要轻一些,让他的头保持平稳,千万别晃动呀。” 松娘赶忙应道:“好的,妹子,我会小心的。”说着,便轻轻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孔生的头部。 娇娜又急忙转身朝着兄长急切地喊道:“哥哥,你快去拿金簪来,要快呀!” 兄长听闻,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跑去拿金簪。不一会儿,便拿着金簪匆匆赶了回来。 娇娜接过金簪,轻声说道:“哥哥,你帮我看着点孔郎,我要拨开孔郎的牙关了。”那声音轻柔而紧张。 兄长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孔生,眼神中透着担忧。 娇娜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极其小心地用金簪拨开孔生紧闭的牙关,生怕一个用力不当就会伤到孔生。 而她自己则迅速地撮起孔生的两腮,使其嘴巴微微张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孔郎,你一定要撑住啊,一定要撑住……”那念叨声如同祈祷。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吐出那颗平日里视作珍宝、从不离身的红丸。那红丸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而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力量。 娇娜眼神坚定,用舌头将红丸缓缓度入孔生口中,接着,更是紧紧地与孔生接吻,轻轻呵出气息,助力红丸顺着气息进入孔生的喉咙。她的脸庞因为紧张与焦急而微微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红丸在喉间滚动,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抗争,每一声响都揪着众人的心。 就这样,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每一秒都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的煎熬。过了好一会儿,孔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醒然而苏。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围满的亲人,眼神中透着迷茫与困惑,那眼神仿佛刚刚从一场混沌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大梦,此刻才刚刚从梦中惊醒一般。他的脑海里还残留着方才那电闪雷鸣、生死一线的惊险画面,那震耳欲聋的霹雳声、狂风呼啸声、鬼物狰狞的模样,以及自己为了救娇娜不顾一切跃起身的瞬间,都还历历在目。 孔生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我这是在哪儿?娇娜……娇娜妹子,你没事吧?”那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颤抖。 娇娜见孔生苏醒过来,那原本悲痛欲绝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流着。她激动地扑到孔生身上,泣不成声地说道:“孔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没事,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呀!”那哭声与笑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感慨万分。 松娘也在一旁抹着眼泪,笑着说道:“是啊,孔郎,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现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啦。”那笑容中带着欣慰与解脱。 见孔生苏醒过来,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一时间,一门老小围聚在一起,先是经历了方才那劫后的惊惶,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担忧与恐惧的神色。此刻又因孔生的苏醒而满是欢喜,那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起来,真是悲喜交加,感慨万千。 孔生缓过神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依旧是那有些阴森的幽圹之地。他皱了皱眉头,心中寻思着,这里终究不是久居之所,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还是回到熟悉的故里,才能让大家都安心生活呀。 于是,孔生清了咳了几声,稍微提高了些声音说道:“大家听我说,此处乃是幽圹之地,虽说咱们现在暂时安全了,但终究不是个能长久居住的地方。我想着,咱们还是一同返回故里吧,那里才是咱们的家呀,大家觉得如何?”那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充满了坚定。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赞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孔郎说得对呀,这里确实让人心里发慌,还是回故里好。”那声音中充满了对安宁的渴望。 “是啊,回去也好有个照应,孩子们也能在熟悉的地方长大。”这声音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大家纷纷赞同,觉得这确实是个稳妥的办法。然而,唯有娇娜却一脸的不乐,她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心中自是有诸多不舍,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有着太多难以割舍的回忆。她在这里长大,熟悉每一棵树、每一朵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她的欢声笑语、成长的点点滴滴,如今要离开,她怎能不难过呢?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孔生见状,便想着或许可以和吴郎一家一起同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他看向娇娜,轻声说道:“娇娜妹子,我想着要是和吴郎一家一起走,路上也能互相帮衬着,你看这样行不行?”那声音温柔而关切。 娇娜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说道:“要是能和吴郎一家一起,那倒也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吴郎他们愿不愿意呢。”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孔生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我也担心吴郎的父母翁媪因为舍不得幼子,不愿意离开此地,这可如何是好呀。”那眉头皱得更紧了。 于是,这同行之事便整日商议,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各种可能性。 有的说:“要不咱们去和吴郎家好好说说,把利弊都讲清楚,说不定他们就愿意了呢。” 有的则说:“唉,也得考虑人家的感受呀,毕竟幼子还小,他们确实可能舍不得。” 可就这样,商议了一整天,却始终没有个确定的结果。 就在众人为此事犹豫不决之时,忽然,一个小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只见那小奴跑得满头大汗,那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下来,将他的衣衫都浸湿了一大片。他气息急促得如同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般。 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惊,赶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一位老者语气透着紧张与不安,关切地问道:“小奴,你这是怎么了?跑得如此之急,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小奴听到询问,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劲来。 待那小奴稍稍缓过劲来,这才带着哭腔惊惶地说道:“不好了,老爷、夫人,吴郎家……吴郎家也在同日遭了大劫呀,一家老小……全都没了……”那声音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 众人听闻此言此言,顿时如遭雷击,个个面露惊愕与悲痛之色。原本还热闹讨论着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娇娜更是脸色煞白,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那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片刻之后,她猛地顿足,悲痛之情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吴郎……吴郎一家,怎么就……怎么就全没了呢……”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肝肠寸断。 第189章 众人赶忙围上前去,纷纷出言安慰安抚着娇娜。 一位妇人轻轻拍着娇娜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充满怜悯地说道:“娇娜姑娘,别哭了,这……这也是天灾人祸呀,谁也不想这样的,你要节哀呀。这命运的无常就如同那捉摸不透的风,咱们谁也无法预料和掌控呀。” 一位年轻男子也紧接着说道:“是啊,娇娜妹子,吴郎他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伤心的,你要振作起来呀。你看这生活还得继续,咱们都得往前看不是?”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下,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同归之计,此刻反倒变得坚定起来,大家一致决定,还是尽快返回故里为好。那决心仿佛是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巨石,坚定不移。 随后,孔生便独自入城去处理一些琐事,毕竟要离开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妥当。他在城里忙活了好几天,每天从早到晚,奔波于各个地方,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处理着诸如房产变卖、物品整理、行程安排等诸多事宜。他的身影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巷尾,那匆忙的脚步不曾停歇。 终于,将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后,这才连夜匆匆收拾行装,准备启程。那夜晚的月光洒在他们忙碌的身影上,仿佛在为他照亮归家的路。 待回到故里,孔生特意将家中的一处闲园收拾出来,那闲园原本有些荒芜,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但孔生亲自带人精心打理,除草种花,修缮房屋。终于将其整治得焕然一新,处处透着生机与温馨。他安排公子一家居住在那里。平日里,那闲园的门总是反锁着的,一方面是为了给公子一家提供一个相对安静的居住环境,让他们能避开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打扰,保护他们的安宁与自在。只有当孔生和松娘前来探望时,才会打开园门。 自此,孔生便时常与公子兄妹相聚。 每到闲暇之时,孔生便会来到闲园,轻轻叩响园门。 园门打开,公子笑着迎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芒,说道:“孔兄,今日又来啦,快请进。” 孔生也笑着回道:“哈哈,公子,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呀,今日特来与你对弈一番,不知公子可有兴致?”那笑容灿烂而真诚。 公子欣然应允,说道:“那自然是好,我正愁今日无事可做呢,孔兄来得正好。”那语气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于是,两人便在园中那精致的石桌旁对弈下棋。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摆放,每一步落子都蕴含着智慧与谋略。他们或是沉思良久,眉头紧锁,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方棋盘;或是突然眼前一亮,迅速落子,然后得意地看着对方,那眼神中满是自信与挑战。在那黑白棋子的交错间,尽享博弈的乐趣,时间仿佛都为他们而停驻。 而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之时,孔生又会带着松娘一同前来。他们会在园中摆上美酒佳肴,那丰盛的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公子兄妹也会纷纷赶来相聚,那欢快的脚步声如同轻快的乐章。众人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断。 有人会说起曾经的奇闻轶事,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引得众人阵阵惊呼与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有人会分享自己的读书心得,大家便会认真聆听,然后各抒己见,思想的火花在碰撞;还有人会讲述自己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让其他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感受着那别样的风景和风情。一家人相处得极为融洽,仿佛本就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一般,毫无隔阂之感,那温馨的氛围让人陶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宦也在众人的关爱下渐渐长成。这孩子生得容貌韶秀,眉清目秀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他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仿佛藏着一汪清泉,那清泉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那小巧的鼻子,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脸庞中央;嘴唇红润,微微上扬时,便能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只是细细瞧来,总能在他的眉眼间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狐意,或许是遗传了些许狐族的特质吧,那狐意让他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每当小宦出游都市之时,旁人只要瞧上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质,知晓他乃是狐儿。有的路人会好奇地驻足观望,窃窃私语道:“看那孩子,长得倒是俊俏,可怎么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莫不是狐儿?”那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小宦听到这些议论,却并不在意,他依旧我行我素,活得自在洒脱,那洒脱的姿态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束缚他的自由。 异史氏听闻了孔生的这段经历后,不禁感慨万分,说道:“于孔生而言,我并不羡慕他能娶得那艳丽的娇妻,反倒是十分羡慕他能有如此贴心的腻友啊。你瞧那公子兄妹,观其容貌,便能让人赏心悦目,仿佛连饥饿之感都能忘却;听其声音,又是那般悦耳动听,足以让人开怀解颐。能得这样的良友,时常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把酒言欢,那种‘色授魂与’的感觉,可要比那单纯的‘颠倒衣裳’之欢更让人觉得珍贵、满足呀。” 第189章 在一个名叫万村的地方,有个石姓人家的媳妇,被一只狐狸缠上了。近些日子被搅得片刻不得安宁。那狐狸似一个行踪诡秘的鬼魅,总是在令人毫无防备的不经意间悄然出现,肆无忌惮地把家里折腾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要么将刚刚精心织好的布蛮横地扯得满地皆是,凌乱不堪;要么把厨房里摆放整齐的碗碟撞到地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破碎声令人心惊胆战。妇人为此整日愁眉不展,试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想尽了一切能想到的招数。什么在院子里仔仔细细地撒满雄黄粉,试图以此来驱赶走这恼人的狐狸;在门窗上郑重其事地挂起据说能够辟邪的物件,满心期待能够阻挡住狐狸的侵扰。可那狐狸却像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似的,依旧我行我素、来去自如,不管妇人如何努力,想尽办法,那狐狸却像一阵无法捉摸的风,怎么也赶不走。 妇人不经意间留意到自家门后的那个瓶子已经有些时日了,每次公公即将到来的时候,那捣蛋的狐狸就会如同闪电一般,一溜烟儿地迅速钻进去。妇人心中暗暗称奇,那惊讶的神情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光芒。在她的心底,逐渐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太过狠辣决绝,她没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哪怕是只言片语。 这一天,明媚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洒在院子里,仿佛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碎花地毯。狐狸又像往常一样,在公公快要进门的时候,“嗖”地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瓶子。妇人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她清楚地知道,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她急忙拿起事先精心准备好的棉絮,以最快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塞住瓶口,那动作又快又稳,精准而果断。接着,她双手抱起瓶子,匆匆地来到厨房,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锅里。随后,她往锅里添上适量的水,然后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灶火。 熊熊的火焰在灶膛里欢快地跳跃着,那跃动的火苗映照着妇人有些苍白却又透着决然的脸庞,那面容上交织着复杂的神情。锅里的水开始冒出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热气,慢慢地,那热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瓶子在水里也开始变得滚烫。 狐狸在瓶子里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太热啦!你这是干什么?别这样啊,求求你快停下!”妇人咬了咬牙,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冷哼一声:“哼,你这可恶至极的家伙,这些天把我折腾得还不够惨吗?这是你罪有应得的惩罚。”狐狸一听,声音瞬间变得更加凄厉,如同深夜里悲惨的哀嚎:“我只是和你开开玩笑,玩玩闹闹,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快放我出去,求求你了!”妇人转过头去,不再去看瓶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犹豫如同流星般短暂。但很快,那一丝犹豫又被坚定如铁的决心所取代:“你害得我家永无宁日,我不能再心慈手软放过你。” 狐狸的叫声愈发急切,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都无情地刺穿,令人毛骨悚然。可妇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犹如一尊冰冷的雕像。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滞,狐狸的叫声渐渐微弱,直至最终完全消失,如同风中残烛熄灭。妇人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缓缓走过去拔掉瓶塞查看。只见里面只有一堆凌乱的狐狸毛和几点触目惊心的血迹。妇人静静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犹如打翻了的调味瓶,不知此刻自己内心是解脱后的轻松,还是隐隐的愧疚与不安。这时,院子里传来公公熟悉的进门声音,妇人恍然回过神来,默默地开始收拾,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第189章 在真定这个地方,有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年仅六七岁的她,本应在父母温暖的怀抱中尽情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欢快地玩耍嬉戏,可命运却对她展现出了无比残酷的一面,她过早地失去了所有挚爱亲人的庇护,只能无奈地被收养在未婚夫家。 小女孩在这里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两年的时光。她的未婚夫,那个本应成为她坚强依靠、给予她保护的人,却隐藏着一颗被邪恶侵蚀的黑暗之心。在一个阳光难以触及的阴暗角落里,他凭借着花言巧语编织的虚伪陷阱和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引诱了这个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做出了违背天理人伦、令人发指的丑事。 日子如同无情的流水,一天天悄然逝去,小女孩那原本平坦纤细的肚子却如同被不断吹气的气球一般,渐渐地鼓胀起来。她时常感到腹部沉甸甸的坠胀和难以忍受的不适,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深深的疑惑。她那清澈单纯的眼眸中满是迷茫,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发生如此诡异可怕的变化,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患上了某种令人胆寒的恶疾。 这一天,小女孩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万状的神情,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找到了未婚夫的母亲。“婆婆,我……我的肚子变得好大,好痛。”小女孩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声音细若蚊蝇,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婆婆一听,瞬间大惊失色,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她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上下仔细打量着小女孩,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急切地问道:“孩子,你这肚子……里面有东西在动吗?”小女孩害怕得全身发抖,如同风中的落叶,她怯生生地点点头:“动,它会动呢。”婆婆的眼睛瞬间瞪大,仿佛眼珠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她嘴唇颤抖,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她看着小女孩那稚嫩得如同初春新芽的脸庞和尚未发育成熟的娇小身体,心中虽然觉得此事太过离奇荒诞,难以置信,但是因为女孩年龄实在太小,让她不敢轻易地妄下结论,只是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随着时间无情地推移,小女孩那充满恐惧与痛苦的生产时刻终于来临了。屋子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和不安的气氛,女孩那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呻吟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屋顶都冲破。婆婆在一旁焦急地踱步,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那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造孽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终于,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这令人心弦紧绷的紧张氛围。婆婆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接生婆)手里接过那个刚刚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眼中满是复杂而沉重的神情。她转头看向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的小女孩,长叹一声:“真没想到,这拳头大的小母亲,竟然生下了个锥子般的小儿啊!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哟?这都是作的什么孽啊!” 周围的人听到婆婆这充满绝望与无奈的话语,都纷纷摇头叹息。而小女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将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违背伦理道德和常理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唏嘘。 第189章 有一位姓张的人,在一个静谧深沉的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阵犹如万箭攒心般钻心的剧痛,那痛楚仿佛是灵魂被一股强大而蛮横、粗暴至极的力量,生生从躯壳之中毫不留情地狠狠拽出一般,紧接着眼前骤然一黑,便毫无任何预兆地暴卒而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片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之地,四周迷雾重重缭绕,恍若浓稠的墨汁,隐隐约约又凄厉无比、悲惨异常的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犹如尖锐的利箭,直刺人心扉。身旁站立着两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仿若恶兽般的鬼使,丝毫不容他分说,便不由分说、蛮横粗暴地押着他向前行进。不多时,一座宏伟壮观却又透着无尽寒意、令人胆寒的冥王殿赫然出现在眼前。 冥王高高地端坐在殿堂之上,面容犹如冰霜般寒冷彻骨,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仿佛能洞悉一切。他翻开那神秘莫测、充满玄机的生死簿,眉头紧紧地皱起,犹如两道紧拧的麻花,怒声斥责鬼使道:“糊涂至极!此乃误捉之人,还不赶快速速送回!”那声音仿佛炸雷一般,震耳欲聋。鬼使被吓得浑身不停地颤抖,宛如筛糠一般,忙不迭地连连应诺,点头如捣蒜。 张姓之人随着鬼使离开殿堂,然而心下却对这阴曹地府充满了难以抑制、无法遏制的好奇。他轻轻拉了拉鬼使的衣角,满脸谄媚之色,犹如讨好主人的奴才一般,小声说道:“大人,小的一生庸庸碌碌、平凡无奇,从未见过这等奇异诡谲、神秘莫测之地,您可否发发慈悲让我参观一下地府的牢狱?”鬼使听了,脸上显出有些犹豫的神情,那神情似是在权衡利弊,张姓之人见状,赶忙从怀中掏出一锭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金子递上。鬼使眼珠滴溜溜一转,那眼珠转动得如同狡黠的狐狸,接过金子,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鬼使带着张姓之人迈着沉重如铅的步伐踏入了九幽地狱。一路上,张姓之人只觉得寒意如锋利的针尖般刺骨,那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周围不断传来声声惨叫,那叫声此起彼伏,犹如地狱的悲歌。那刀山之上,罪人被锋利的利刃无情地穿透身体,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剑树之下,魂魄被尖锐的刺划破,痛苦得难以名状,那惨状令人不忍直视。鬼使一边走着,一边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介绍道:“瞧,这便是作恶之人应得的凄惨下场。” 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尤为惨烈、惨不忍睹的地方。张姓之人听到一阵撕心裂肺般、令人心碎的号叫声,那声音犹如一把尖锐无比、锋利异常的锥子,直直地刺入人的耳膜,令人头脑发昏。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和尚大腿被粗绳无情地穿过,绳子上还沾染着殷红的血肉,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令人作呕。和尚整个人倒悬着,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停地滚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张姓之人凑近仔细一瞧,不禁瞪大了眼睛,那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惊声高呼道:“兄长!你怎么在此?”他急忙转身询问鬼使:“大人,我兄长究竟犯了何事,要遭受此等酷刑?”鬼使冷笑一声:“哼,他虽是和尚,却打着佛的幌子,到处坑蒙拐骗,广泛募集金钱,将那些善男信女的虔诚供奉全部拿去肆意淫赌作乐,实在是罪大恶极!若想解脱,须得他自己诚心诚意地忏悔才行。”张姓之人听闻,心中不禁为兄长感到痛心疾首,犹如万箭穿心般难受。 张姓之人猛地从床上直直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气息急促而紊乱,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豆大的冷汗。回想起在地府之中所见的情景,他的心中满是担忧,唯恐兄长已经身死。当下,他便心急火燎、慌里慌张地匆匆赶往兄长所在的兴福寺。刚踏入寺庙的大门,那熟悉的号痛声便清晰地传入耳中,那声音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他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内,一股浓烈的脓血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那恶臭犹如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只见兄长瘫软在床上,大腿间的恶疮令人触目惊心,那恶疮犹如狰狞的恶魔,脓血已经把床单染得一片污秽不堪,兄长的脚挂在墙上,和地府中的场景简直如出一辙。 张姓之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兄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兄长面容扭曲,有气无力地说道:“疼……只有把脚挂起来,才能稍微缓解一下疼痛,否则那滋味,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张姓之人忙紧紧握住兄长的手,将在地府所见之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说了出来。兄长听后,眼中满是惊恐之色,那惊恐仿佛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竟有如此之事!我……我错了。”从此,兄长戒掉了荤酒,日日夜夜虔诚地诵读经咒,不敢有丝毫懈怠。 半个月后,张姓之人再次来到兴福寺,只见兄长的恶疮已经渐渐地愈合,那伤口开始长出新肉,人也精神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萎靡不振。兄长对着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若不是你告知,我还不知自己的罪孽如此之深重,如今我定当改过自新,严守戒律。” 异史氏听闻此事,不禁喟然长叹:“阴曹地府的牢狱,在世人的眼中仿若虚幻不实之景,那些作恶之人常常以此自我安慰,心存侥幸。却不知,这世间的灾祸,皆是冥冥之中的严厉惩罚。为人者,应当心怀敬畏,不可肆意妄为啊!”那长叹之声,充满了感慨与警示。 第189章 谢谢各位聊斋迷们的支持,我会加倍努力加更的。 在那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谢迁之变时期,整个城市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无情地笼罩,不见天日。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府邸,如今威严与奢华不再,纷纷沦为了贼寇们的巢穴。其中,学使王七襄的宅子更是这场浩劫的重灾区,那些盗贼们就像是闻到了浓烈血腥味的苍蝇,疯狂地蜂拥而至,在这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城破之日,官兵们如潮水一般涌入,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他们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对那些贼人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剿灭。只见王学使的宅子里,尸体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台阶,鲜血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路肆意蔓延,直至将那厚重的大门都染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骇人之红色,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激烈而又惨烈无比的战斗。 王学使回城后,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不堪、惨不忍睹的景象,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他强忍着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恐惧与极度的不适,声音颤抖地指挥着下人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费力地搬走,又命人用大量的清水拼命地冲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污。一番折腾后,宅子虽说勉强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但那股阴森恐怖的气息怎么也驱散不掉。 自那以后,诡异离奇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地发生。大白天里,原本明媚的阳光似乎都变得黯淡无光,时常能看到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鬼影在角落里若隐若现,一闪即逝,却让人瞬间毛骨悚然,寒毛直立。而每当夜幕悄然降临,黑暗就像一块巨大无比、厚重深沉的幕布,无情地将宅子紧紧包裹,密不透风。床下不知何时会有磷火闪烁着幽蓝诡异的光,如同鬼魅的眼睛一般飞窜不定,墙角也不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那声音凄惨哀怨,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诉着他们生前的不幸遭遇,令人不寒而栗。 有一天,一位名叫皞迪的王生因事来到此地,无奈之下便在王学使家寄宿。夜晚,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王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他听到床底下传来一个极其细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幽冥之地传来,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皞迪!皞迪!”王生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梁骨迅速蹿了上来。他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满是惊恐,紧张地盯着床底那无尽的黑暗处,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一会儿,那声音渐渐变大,并且还带着悲悲切切的哭腔:“我死得好苦啊!”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声。这哭声就像有一种邪恶的力量,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这无尽的悲伤所填满,院子里到处都好像有哭声在回荡,此起彼伏,相互交织,令人心胆俱碎。 王学使听到这惊心动魄的动静后,匆忙赶来。他手持锋利的宝剑,神色紧张得如同紧绷的弓弦,却又故作镇定,试图强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他冲进屋子后,大声怒喝道:“你们不认识我王学院吗?休要在此胡作非为,肆意捣乱!”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上百个嗤嗤的声音,那些声音带着深深的嘲讽与不屑,在黑暗中肆意回荡,久久不息。王学使气得脸色铁青,那脸色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手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树叶,怒道:“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恶鬼,竟敢如此目中无人、无礼至极!” 为了消除这些令人恐惧的鬼怪,王学使痛下决心,决定安排一场盛大的水陆道场。他派人四处奔波,不辞辛劳地寻找有名的和尚道士。很快,宅子里便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和尚们身着庄重的袈裟,念念有词,口诵经文;道士们则手持桃木剑,挥舞着符咒,动作刚劲有力,仿佛在与邪恶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 到了夜里抛撒鬼饭的时候,整个宅子被一种神秘莫测、令人敬畏的氛围所笼罩。四周一片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鬼饭上的点点磷光闪烁,犹如繁星点点。只见磷火如同繁星般四处飘动,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那场景,就像无数的幽灵在黑暗中穿梭游离,如梦如幻,却又让人胆战心惊。 在此之前,有个姓王的守门人已经病得奄奄一息,沉重地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就在举行仪式的这天晚上,他那原本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身体突然微微一动,接着便缓缓地伸了伸懒腰,仿佛沉睡了几年的人刚刚苏醒。随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满是迷茫与困惑,就好像从一场漫长而又可怕的噩梦中醒来。他的妻子惊喜交加,激动得泪水夺眶而出,急忙拿来热气腾腾的食物。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妻子,声音虚弱无力地说:“刚才主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院子里施饭,好多人都在呢。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吃了。那饭味道很奇怪,不过吃完后我感觉好多了,现在不饿。” 从这以后,那一直萦绕在宅子里的鬼怪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王学使站在院子里,仰望着辽阔的天空,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难道敲钹打铙、撞钟击鼓,还有那些焰口瑜伽(对亡者追荐的佛事,瑜伽焰口不仅是一种佛事活动,更是佛教中一种重要的修行和救度众生的方式,通过身口意的相应,帮助亡者和饿鬼解脱苦难,获得安宁与幸福)之类的法事,真的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吗?”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息道:“那些邪怪的东西,看似令人恐惧可怕,实则只有崇高的德行才能将它们真正消除。想当初在城池沦陷之时,王公权势煊赫,威风八面,人人敬畏,听到他名字的人无不吓得大腿发抖,噤若寒蝉。可在这鬼怪面前,他的权势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鬼都敢肆意戏弄他。说不定啊,是鬼物有未卜先知的先见之明,预先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此事当普告天下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大人先生们:人啊,光凭威严是吓不住鬼的,更不要做出像鬼一样可怕的事来吓唬人,否则,终究会自食恶果啊!” 第189章 宝子们,太感谢你们对我小说的热情催更啦!我心里那叫一个暖。最近灵感在跟我玩捉迷藏,我正满世界找它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灵感设下“天罗地网”,一逮到它就马不停蹄地创作,绝对不会让你们在这故事里等太久! 加急赶了一章。 刘孝廉,乃是一个拥有着令人称奇经历之人,他竟能够无比清晰地忆起自己前世所经历的种种。他与我那已然故去的文贲兄乃是同榜举人,每逢闲暇之际,他总会饶有兴致地向我们娓娓道来那些如梦似幻却又真切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过往。 那是他的第一世,身为士大夫的他,本应成为众人敬仰尊崇的楷模表率,然而他的行为举止却存在着诸多难以抹去的污点,恰似无瑕美玉蒙尘,光辉尽掩。在六十二岁那年,他的生命之火终至熄灭,缓缓走向尽头。初入地府之时,当他见到冥王的那一刻,冥王倒是因着他生前的士大夫身份,以对待乡里德高望重先生的礼节来招待他。冥王面带和蔼的微笑,那声音洪亮如钟,说道:“先生,请坐。”随后,命身旁的小鬼为他恭敬地奉上茶。刘孝廉心怀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偷偷地瞥向冥王杯中的茶,只见那茶色清澈纯净如明镜一般,仿若能将人的灵魂清晰地映照出来。再看自己杯中的,却是浑浊不堪,如同劣等的浊酒,他心中猛地一惊,暗自思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令人忘却前尘往事的迷魂汤?”他眼珠灵活地一转,趁着冥王被旁边小鬼汇报之事吸引、转头看向别处的那一瞬间间隙,他迅速地将杯子靠近桌角,把那杯充满可疑的茶悄悄倒掉,而后强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做出已经喝完的样子。 然而,这暂时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冥王开始一丝不苟地核查他前世作恶的种种记录。只见冥王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阴沉,最后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这恶徒,生前竟犯下如此众多不可饶恕的恶行!”随后大手一挥,命令一群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鬼卒:“把他给我狠狠地揪下去,罚他做马,让他好好尝尝受苦受难的滋味!”鬼卒们齐声应和,那声音震耳欲聋,如狼似虎地猛扑向刘孝廉,将他五花大绑,如同捆绑待宰的羔羊一般,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刘孝廉惊恐得肝胆俱裂,却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蛮横地带走。 不知走过了多么漫长的路途,刘孝廉被带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门槛高耸入云,对于现在身为马的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在门槛前徘徊犹豫,内心充满了无助与迷茫,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这时,押送他的恶鬼早已失去了耐心,挥舞着那如毒蛇般的鞭子狠狠抽打他,边抽边破口大骂:“磨蹭什么,还不赶快走!”刘孝廉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打得跌倒在地,当他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马槽之下。只听到周围有人兴奋至极地呼喊着:“快看,一匹黑色的母马生下小马驹了,是公的呢!”刘孝廉心中涌起一阵无尽的悲凉,他的意识清醒无比,对周围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可却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来表达自己的痛苦。他感觉腹中饥饿难耐,犹如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无奈之下,只能缓缓地向母马靠近,寻求乳汁以维持生命。 就这样,匆匆四五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刘孝廉长成了一匹体型高大健壮、威风凛凛的马。可他的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恐惧,对那无情的鞭子有着深深的畏惧。每次主人前来骑他,都会格外细心地为他铺上障泥(位在马鞯两旁下垂的马具,垂于马腹两侧,用来挡避泥土,所以称为「障泥」),缰绳也拉得松松垮垮,缓缓前行,他还能勉强忍受这种程度的痛苦。但若是那些粗野的奴仆马夫,他们可不会有这般的细心体贴,经常不加鞍垫就迫不及待地骑上来,两腿用力一夹,那种疼痛就像有熊熊烈火在心肺之间剧烈灼烧一般。刘孝廉实在无法忍受这非人的折磨,心中的愤怒如同燃烧的燎原之火。他开始绝食,整整三天的时间,粒米未进,最终气绝身亡,结束了这痛苦的马的一生。 他的灵魂再次回到了地府,冥王查看一番后发现他的惩罚期限还远远未满,怒目而视,那目光仿佛能将他刺穿,斥责道:“你这孽畜,竟敢如此大胆地逃避惩罚!”随后下令无情地剥了他的马皮,又罚他变成狗。刘孝廉满心懊恼与沮丧,如同霜打的落叶,呆呆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愿挪动一步。鬼卒们见状,再次毫不留情地挥舞起鞭子,雨点般的抽打如暴风骤雨般落在他的身上。他痛得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最后实在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不顾一切地逃窜到了荒郊野外。他望着高远的天空,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喃喃自语:“这样的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他愤怒地冲向陡峭的绝壁,毫不犹豫地直直掉了下去,摔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再也无法起身。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昏暗的洞穴里,一只母狗正温柔无比地舔着他,用它的方式呵护着他。他这才恍然明白,自己又在人世间获得了新生。 随着岁月的悄然流逝,他慢慢地长大。有一次,他路过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粪便,下意识地嗅了嗅,心中猛地一惊:“这明明是肮脏不堪的东西,可为什么闻起来却有股奇异的香味?”他心中虽这样想着,但还是凭借着仅存的一丝理智,强忍住了这种奇怪而又可怕的欲望,没有去吃那令人作呕的粪便。做了整整一年的狗,他心中的愤恨如同汹涌的波涛,越来越深,常常想着一死了之,以求彻底的解脱。可他又害怕冥王再次严厉地责备他逃避惩罚。而且,主人对他还算不错,一直养着他,始终不肯杀他。有一天,他心中的愤懑终于达到了顶点,趁主人毫无防备之际,猛地扑上去,狠狠地咬下了主人大腿上的一块肉。主人疼得大声惨叫,那声音凄厉刺耳,怒不可遏,抄起一根粗重的棍子就朝他狠狠打来,一下又一下,直到他没了气息,结束了这可悲的狗的一生。 他的灵魂再次被带到冥王面前,冥王面色阴沉,审问他:“你为何如此发狂地咬人?”刘孝廉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犹如汹涌的洪流,却无法说出只言片语来为自己辩解。冥王恼怒他这不可理喻的行为,下令狠狠地打了他几百下,打得他皮开肉绽,然后大声宣判:“让他变成蛇,好好地反省自己的罪过!”刘孝廉被无情地囚禁在一个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他觉得无比烦闷,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疯狂地啃噬他的内心,让他痛苦不堪。他沿着墙壁缓缓向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屋子上艰难地打出一个洞,逃了出去。当他看到自己趴在茂密的草丛里,已经变成了一条蛇时,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暗暗发誓:“我再也不残害任何生灵了,哪怕饿死,也绝不作恶。”从此,他饿了就吃树上的果实,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这样过了一年多的时光,他常常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我不能自行了断生命,可这样痛苦地活着也实在太煎熬了,又不能通过害人而死,到底该如何是好呢?”他苦苦寻觅一个完美的死法,却始终未能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草丛里。突然,他听到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如闪电般闪过:“这或许是个难得的解脱机会。”于是,他鼓起莫大的勇气,猛地从草丛中窜出,迅速爬到路中间。疾驰而来的马车来不及刹车,无情地直接从他身上轧过,他瞬间被轧成了两段。冥王见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刘孝廉趴在地上,眼中含泪,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艰难地向冥王陈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冥王听后,沉思良久,想到他是无罪被杀,心生怜悯之情,便原谅了他,准许他服完剩余的期限后重新做人。这便是刘公的传奇经历。 刘公出生后便会开口说话,聪明绝顶,异于常人,文章典籍,他只要匆匆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辛酉年,他成功考中了孝廉。他常常对人讲述自己这段曲折离奇的经历,苦口婆心地劝诫大家:“骑马的时候一定要加厚障泥啊,两腿夹马的痛苦,比用鞭子抽打还厉害千万倍呢,你们可不要像我一样,非得经历那些苦难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慨万千,长叹不已:“在这些长着毛角的畜生之中,竟然有王公大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王公大人之中,原本也未必没有长着毛角的家伙。所以啊,地位低贱的人做善事,就像为了得到美丽的花朵而去辛勤种树,精心呵护,总有一天会迎来花开的绚烂时刻;地位高贵的人做善事,就像花儿已经绽放而去培育它的根基:种树可以让花开得更加硕大娇艳,培本可以让花开得更加持久芬芳。不然的话,就会拉着沉重的盐车,受缰绳的无情束缚,变成马;不然的话,就会吃令人作呕的粪便,最终被无情宰杀,变成狗;再不然的话,就会身披冰冷的鳞甲,被鹤鹳肆意啄食,变成蛇。善恶终有报,命运多无常,世人当以此为深刻的借鉴啊。” 第189章 在于七之乱的那段黑暗岁月里,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整个世界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所到之处仿若人间炼狱,惨绝人寰,杀人如麻的场景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大地,哀嚎声响彻天际。李化龙,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民,在这乱世中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他从山里一路仓皇逃了回来,那步伐踉跄而慌乱,衣衫褴褛,满是尘土与血污,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当他回到村落附近时,恰好碰到大批官军趁夜行军。那密密麻麻的军队,如潮水般汹涌,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地踏碎。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李化龙吓得脸色煞白,那苍白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惊悚,他深知在这混乱不堪、是非难辨之时,官军很可能会把他当作乱党,不由慌乱起来,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可四周空旷无垠,一望无际,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心一横,瞅准死人堆,便直挺挺地躺了进去,努力屏住呼吸,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假装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官军终于全部过完了,那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李化龙大气都不敢出,依旧不敢贸然起身,生怕稍有动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周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血腥味儿刺鼻难闻,令人作呕。突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像是被施了某种可怕的魔咒。那些缺了头、断了胳膊的尸体,竟像被神秘力量操控一样,纷纷如同僵硬的木偶般站立起来。李化龙透过眼缝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跳都快停止了,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其中有一具尸体,脑袋虽然断了,但还连着肩膀,那断口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令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尸体嘴唇颤抖着,发出阴森的声音:“野狗子来了,怎么办?”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其他的尸体参差不齐地回应道:“怎么办!”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让人毛骨悚然。不一会儿,这些尸体又像失去了支撑,突然倒下,四周再次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李化龙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那心跳声如急促的鼓点,几乎要冲破胸膛。 李化龙刚惊恐颤抖地想要起身,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那呼吸声粗重而浑浊。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怪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这怪物身材高大而恐怖,长着一颗野兽的脑袋,那脑袋狰狞扭曲,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如同鬼火般阴森可怖,人的身子上满是杂乱的毛发,如钢针般竖立。它张开血盆大口,那口中满是锋利的獠牙,如匕首般尖锐,趴在地上贪婪地啃咬那些人的脑袋,每咬一口,便吸食脑浆,那恶心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令人胆寒。 李化龙害怕极了,他浑身颤抖,如风中的落叶,冷汗如雨下,瞬间湿透了衣衫,把头拼命藏在一具尸体下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怪物发现。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缓缓走了过来,那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化龙的心尖上。它伸出粗壮的爪子拨开李化龙的肩膀,想要咬他的脑袋。李化龙感觉那爪子如钢铁般冰冷坚硬,仿佛带着死亡的寒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于是他使出全身力气趴着,让怪物没办法得逞。怪物见状,怒吼一声,那吼声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它伸出另一只爪子,把压在李化龙身上的尸体猛地推开,李化龙的头一下子露了出来。 李化龙极度恐惧,感觉死亡的阴影如巨大的黑幕笼罩着自己,让他几乎窒息。他的手在腰下慌乱地摸索着,如同溺水之人拼命寻找救命稻草。突然,他摸到一块碗大的石头,那粗糙的触感让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丝生机,他紧紧握住石头。怪物再次俯身,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仿佛能腐蚀人的灵魂,它张开大口准备咬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化龙猛地起身,双眼圆睁,布满血丝,大喊一声:“畜生!”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求生的欲望,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砸向怪物的脑袋。只听“砰”的一声,石头正好打中怪物的嘴巴,发出沉闷的声响。怪物发出一声像猫头鹰一样凄厉的号叫,那声音划破夜空,捂着嘴巴,眼中露出惊恐和愤怒,忍痛转身逃跑了,一路上鲜血不断从它的指缝间涌出,洒在地上,形成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李化龙瘫坐在地,四肢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战战兢兢地起身,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凑近怪物留下的血迹。在那滩血迹中,他发现了两颗牙齿,牙齿中部弯曲,端部尖锐,足有四寸多长,上面还沾着血迹,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李化龙哆哆嗦嗦地把牙齿捡起来,藏在怀里。回到村子后,他把牙齿拿出来给村里的人看。众人围过来,一个个面露惊恐和疑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摇头,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物的牙齿,只是猜测,这世间或许有比战乱更可怕的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人们,让人不寒而栗。 第189章 于公自幼便有一颗侠义之心,在乡里那是出了名的。他身形矫健,仿若山中灵活的猿猴,对拳脚功夫更是情有独钟,每日勤加练习,从未有过一丝懈怠。那一身的力气更是惊人,能轻松地将高高的大鼎举起,然后如旋风般舞动起来,那大鼎在他手中仿佛成了轻巧的玩具,旁人见了无不咋舌,惊叹不已。 崇祯年间,于公赴京城参加殿试。这一路风尘仆仆,路途遥远而艰辛,不想他的仆人却染上疫病,卧床不起,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于公眉头紧锁,满脸担忧,在客栈里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急促,心中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恰逢集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听闻有个擅长占卜之人,据说能洞察生死,知晓过去未来。于公心想,不妨去替仆人问问病情,抱着一丝希望,便匆匆赶去。 于公刚到占卜摊前,还未开口,那占卜者却先开了口:“您是想询问仆人的病情吧?”于公面露惊讶之色,回答道:“正是,先生如何得知?”占卜者微微皱眉,那眉头皱起的样子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缓缓说道:“生病的人无大碍,倒是您,有性命之忧啊。”于公心中一惊,犹如被重锤猛击,思索片刻后道:“那便给我也卜一卦。”占卜者熟练地起了一卦,随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您三日之后当死!”于公听闻,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 这时,占卜者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个小法术,能帮您化解此劫,只需给我十两金子。”于公眉头一皱,心中暗想:“生死有命,岂是法术能改变的?”于是他没有回应,起身就走,步伐坚定。占卜者在后面喊道:“吝惜这点小钱,你可别后悔,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声音在身后回荡。 于公回到客栈,那些敬爱他的友人得知此事,都围了过来,如同众星拱月一般。众人纷纷劝他:“于公,钱财乃身外之物,性命攸关啊,你就把钱拿出来哀求那占卜者吧。”于公却神色坚定地说:“我不信这等邪术,生死已定,我不会上当的。”那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很快,三日之期已至。于公端坐在旅舍之中,神色安然,宛如一尊雕塑,静静地等待着。一整天过去,并无任何异常,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可于公心中明白,夜晚才是关键。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于公关上门,点上灯,那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将剑放在身旁,倚剑危坐,目光炯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更将尽,四周依旧平静,没有丝毫要死的迹象。于公心想:“难道那占卜者是在胡言乱语?”他正欲上床睡觉,忽然听到窗户缝隙里传来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那声音细微却清晰可闻。于公神色一凛,急忙拔剑看去,只见一个小人扛着戈从窗缝钻了进来,一落到地上,竟如人一般高。于公大喝一声:“何方妖邪!”声如洪钟,拔剑而起,朝着小人用力砍去。那小人却身形飘忽,如同鬼魅一般,轻松躲过,于公这一剑竟未砍中。随后,小人迅速变小,转身朝着窗户缝隙逃去。于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快速挥剑,这一次,小人应手倒下。于公用烛火一照,原来是个纸人,已被砍断了腰,那纸人的身体残破不堪。于公眉头紧皱,心中暗道:“看来是那占卜者搞的鬼。” 于公不敢再睡,又坐回原位等待。过了一会儿,窗户处传来一阵阴风吹过的声音,那风声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一个东西从窗户穿了进来,模样怪异狰狞,仿若恶鬼,张牙舞爪。刚一落地,于公毫不犹豫地挥剑攻击,那东西瞬间断成两截,可两截身子竟都还在蠕动,令人胆寒。于公心中一惊,担心它再次起身,便接连砍击,口中喝道:“休要作祟!”每一剑都砍中了,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十分坚硬。于公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土偶,此时已碎成一片片了,散落在地上。 于是,于公移坐到窗户下,眼睛紧紧盯着窗缝,不敢有丝毫懈怠,那目光犹如鹰隼般锐利。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如牛喘气般的粗重声音,那声音沉闷而压抑。紧接着,有个庞然大物在推窗棂,房屋墙壁剧烈震动摇晃,好似要倒塌一般。于公心中一惊:“若继续在此,恐怕会被压死。”他当机立断,心想不如出去和它搏斗,于是“豁”的一声打开门闩,冲了出去。 只见一个巨鬼矗立在眼前,那鬼竟和房檐一般高,宛如一座山峰。昏暗的月光下,鬼的脸黑如煤炭,仿佛被墨汁浸染过,两只眼睛闪烁着骇人的黄光,如同燃烧的鬼火。上身赤裸,下身赤脚,手里拿着弓,腰间挂着箭,威风凛凛。于公心中惊骇不已,冷汗浸湿了后背,那汗水如水般流淌。就在这时,鬼拉弓射箭,于公急忙侧身,用剑拨开箭,箭“嗖”的一声射在墙上,嗡嗡作响,犹如蜂鸣。于公刚想反击,鬼又拉弓了。于公只得急忙跳开躲避,口中大喊:“妖鬼,休得猖狂!” 鬼见两次攻击都未得手,愤怒至极,那愤怒如同燃烧的烈火。拔出佩刀,挥舞起来如狂风一般,朝着于公用力劈砍。于公身形敏捷如猴,朝着鬼冲了过去。鬼的刀砍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只听“咔嚓”一声,石头立刻断为两截,碎石飞溅。于公看准时机,从鬼的两腿之间钻过去,挥剑砍中鬼的脚踝,发出铿然的声响。鬼越发愤怒,吼声如雷,那吼声震耳欲聋,转身又砍。于公再次伏下身钻过去,鬼的刀落下,砍断了于公的裙摆。于公趁势起身,已经到了鬼的肋下,猛地挥剑砍去,又发出铿然的声音,鬼轰然倒下,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崩塌的山峰。于公仍不放心,又朝着鬼乱砍一通,那声音像敲梆子一样坚硬。于公用烛火一照,原来是个木偶,和人一样高大,弓箭还缠在腰间,雕刻得狰狞恐怖,剑砍过的地方,竟有血流出,那血殷红刺目。 于公手持蜡烛,在原地一直等到天亮。此时他心中已然明白,这些鬼怪都是那占卜者派来的,目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以此来显示他的法术神奇。 第二天,于公把昨夜的经历告诉了所有认识的人,众人听后无不义愤填膺,那愤怒如同燃烧的火焰,纷纷要和于公一起去找那占卜者算账。众人来到占卜的地方,那占卜者远远看到于公,脸色一变,如同变色龙一般,一闪就不见了。众人正在惊愕之时,有人说道:“这想必是翳形术,我曾听闻狗血可破此术。”于公听后,立刻吩咐人准备狗血,做好准备后再次前往。 到了地方,占卜者果然又像之前一样藏匿起来。于公毫不犹豫,急忙用狗血泼在那占卜者之前站立的地方。只见占卜者的头脸瞬间显现出来,都被狗血弄得模糊不清,两只眼睛闪着光,如鬼一般站在那里,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在施展什么法术。众人见状,一拥而上,将占卜者抓住,五花大绑后交给了官府。官府查明真相后,将占卜者处死,众人无不拍手称快,那欢快的气氛如同过节一般。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不禁感叹道:“我曾说过找占卜者问卦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这世间号称懂占卜之道的人那么多,可真正能准确预测生死的能有几人呢?若是占卜不准确,那和不占卜又有何区别?况且就算有人明明白白地告知你死期将至,你又能怎样呢?更何况还有这种借人命来显示自己法术神奇的恶徒,这不是更加可怕吗!世人当以此为戒啊。” 第189章 在新城王大司马那恢宏气派的府邸之中,有一位掌管财务的仆人,名叫李福。这李福家道颇为殷实,在城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富户人家。他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平日里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将王府繁杂的账目打理得清晰明了,就如同那澄澈见底的湖水,纤毫毕现,一丝差错都寻不出来,因而在王府中颇受器重。 某一个月色朦胧、静谧清幽的夜晚,李福在王府忙碌了一整天,身心俱疲,拖着那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回到家中。简单洗漱过后,他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这一睡,却出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故。恍惚间,只见一个黑影“哐当”一声,粗暴地撞开了房门,那黑影身形飘忽,晃晃悠悠地立在那里,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直叫人胆战心惊。还没等李福反应过来,这黑影便风风火火地直冲到他的跟前,脸色冷峻得犹如寒冬的冰霜,二话不说,张口便直言道:“你欠了四十千钱,如今是时候偿还了!”李福一听,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寒意从脊梁骨直窜而上,赶忙颤抖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我何时欠下你这许多钱财?”那黑影却仿若未闻,对他的质问不理不睬,径直扭头就往内屋奔去。 李福猛地从这噩梦中惊醒,抬手一摸,额头上已满是豆大的冷汗,颗颗滚落。恰在此时,屋内传来妻子分娩时那痛苦的呼喊声,声音揪人心肺。李福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在心头迅速蔓延。没一会儿,孩子呱呱坠地,是个男娃。李福望着襁褓中那稚嫩的小脸,心中“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这孩子莫不是前世的孽债前来索偿?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四十千铜钱悄悄放置在一个隐蔽的密室之中,心中默默盘算着,这孩子日后的吃穿用度、生病吃药等一应开销,都从这笔钱里支取,仿佛这样便能了却这莫名的孽缘。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三四年的光阴转瞬即逝。李福看着儿子一天天茁壮成长,心中的滋味却如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辨。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忧心忡忡地走进密室,查看那笔钱还剩下多少。这一看之下,顿觉心凉了半截,只见那原本堆得颇为可观的铜钱,如今只剩下寥寥七百。他的心中一阵酸涩,痛苦万分。正在这时,奶妈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孩子在奶妈怀中咯咯笑着,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小模样乖巧可爱,甚是招人喜欢。奶妈满脸笑意,对李福说道:“老爷,您瞧小少爷,这模样多喜人呐。”李福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眼神却黯淡无光。望着孩子,也不知是哪根神经错乱,他竟脱口而出:“四十千钱快用完了,你也该走了。” 此话一出口,李福便后悔不迭,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刹那间,只见那孩子原本红扑扑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瞬间青紫,紧接着,脖子一歪,双眼圆睁,那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仿佛看到了什么索命的厉鬼一般。李福见状,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猛地扑了上去,哆哆嗦嗦地抱起孩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孩子早已没了气息,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奶妈吓得瘫倒在地上,惊恐地瞪着双眼,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老爷,您这是……这是……”李福泪如雨下,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紧紧抱着孩子的尸体,声音沙哑而悲痛地哭喊着:“是我造的孽啊……” 后来,李福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用那剩下的七百钱,为孩子置办了丧葬所需的物品,又亲手将孩子的尸体掩埋在城外的一处荒坡之上。他静静地伫立在墓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座小小的坟茔,久久不愿离去,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此事在城中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觉此事太过离奇诡异,纷纷摇头叹息。 城中有一位张老汉,年事已高,却膝下无子,为此整日唉声叹气,烦闷不已。他听闻了李福的这件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于是,便拖着那蹒跚的脚步,跑到城外的寺庙之中,寻那德高望重的高僧解惑。张老汉满脸忧愁地对着高僧说道:“大师啊,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却如此命苦,至今未有儿子呢?”高僧微微皱起眉头,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慢悠悠地说道:“世间诸事,皆有因果循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你既不欠他人,他人亦不欠你,又何来儿子一说呢?”张老汉听得一头雾水,满脸茫然。高僧见状,又接着说道:“好人得好孩子,那是前世善缘的回报;若是得了调皮捣蛋、忤逆不孝的孩子,那或许便是前世欠下的孽债。故而,人活一世,生时不必过于欢喜,死时亦不必太过悲伤,一切皆有定数。”张老汉听了这一番话,细细地琢磨了许久,虽似懂非懂,但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便默默地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愈发佝偻孤寂。 您瞧,这世间之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真是玄之又玄,令人感慨万千啊! 第189章 在淮阳那个地方,有一位叶书生,他的名字,已经没人能记起来了。可在当地,他的文采那可是响当当的!他写的文章词赋,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没人能和他比。 可这叶生的命啊,就像被老天爷捉弄似的。科举这道难关,对他来说就像一座独木桥,下面是万丈深渊,他一次次想冲过去,却一次次被无情地挤了下来,掉进那冰冷的水里。 正巧关东的丁乘鹤丁县令走马上任了。有一天,他偶然翻到叶生的文章,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如获至宝啊!他赶忙把叶生叫来,这一谈,不得了,丁县令就感觉像是在荒芜的沙漠里找到了稀世珍宝,满心都是欢喜。 丁县令那是个性情中人,当即就对叶生说:“你这才华,就像明珠,不能被埋没了。打今儿起,你就在官署里好好读书,吃喝拉撒都不用操心,有我呢!”从那以后啊,丁县令时常派人给叶生送钱粮,还像照顾自家人一样关心叶生的家人。 赶上科举考试了,丁县令胸脯拍得砰砰响,对叶生说:“兄弟,你的才华我心里有数,我肯定向学使好好举荐你,不能让你这颗明珠蒙尘。”嘿!您还别说,在丁县令的大力推荐下,叶生这次考试那是一举夺魁啊!丁县令高兴坏了,对叶生寄予了厚望。考试刚一结束,就火急火燎地找叶生要文章看。这一看,不得了,丁县令一边看一边拍桌子,大喊:“妙啊!这文章,简直就是绝世佳作,世间少有啊!” 可命运这玩意儿,就爱折腾人。放榜那天,叶生瞪大眼睛,在榜单上瞅了一遍又一遍,那眼睛都快瞪出血了,可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名字。这一下,就像晴天霹雳啊,叶生整个人都懵了,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心里那个愧疚啊,就像一座大山压着他,觉得自己太对不起丁县令了,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厚爱。回到家后,他是茶不思饭不想,晚上躺在床上就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人啊,迅速地消瘦下去,眼神空洞得像个黑洞,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儿,在屋里像个木偶似的枯坐着。 丁县令听说这事儿后,赶忙派人把叶生找来,心疼地说:“贤弟啊,这次没考好那是运气不好,你可别太往心里去,别自责啊。”叶生一听这话,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哇”地一下就哭出来了,哽咽着说:“大人,您对我恩重如山,我却这么没用,我真是个废物啊!”丁县令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怜惜,语气坚定地说:“咱兄弟俩别说这种话,等我任期满了,咱一起进京,再找机会。”叶生一听,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使劲地点了点头。 和丁县令告别后,叶生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像个蜗牛似的,再也不出来了,跟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了。可没过多久,叶生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丁县令那个急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派人给叶生送名贵药材,问候的书信就像雪花一样往叶生家飞。可叶生呢,吃了上百副药,那病就像石头一样,一点都不见好。 这时候,丁县令自己也倒霉,得罪了上司,被免了职,得离任了。他心里惦记着叶生呢,忧心忡忡地给叶生写信说:“我马上就要回东边老家了,我之所以还没走,就是在等你呢。你要是能来,我这心才能踏实。你早上来,我晚上就出发。”使者把信送到叶生床前,叶生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眼泪止不住地流,对使者哭诉道:“我这病啊,重得就像风中的残烛,说灭就灭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大人您别因为我耽误了行程,您先走吧。”使者回去把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丁县令,丁县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在屋里来回踱步,心里实在不忍心走啊,就决定等叶生。 过了几天,门房突然像火烧屁股似的跑过来通报:“大人,叶生来了!”丁县令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出门去,急切地问:“贤弟,你的病怎么样了?”叶生虚弱地笑了笑说:“大人,让您久等了,都是我这小病耽搁了,我这心里啊,别提多不安了。现在我好多了,可以跟您走了。”丁县令一听,大喜过望,立刻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天一亮就踏上了归程。 回到家乡后,丁县令把儿子再昌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这位叶先生那可是才高八斗,你得拜他为师,好好跟他学。”再昌是个懂事的孩子,恭恭敬敬地给叶生行了礼。叶生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这再昌啊,虽然聪明伶俐,可对写文章那是一窍不通。不过这孩子记性好啊,不管什么文章,读上两三遍,就能背得滚瓜烂熟。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一年过去了。在叶生的悉心教导下,再昌已经能写文章了。在丁县令的帮忙下,再昌顺利地考进了县学。叶生把自己一辈子写的那些应举文章,都抄下来给再昌,说:“孩子,这些文章你可得好好看,对你有好处。”再昌接过文章,就像捧着宝贝一样。后来科举考试,嘿!七道题都在叶生教的范围里,再昌一下子就考了个亚魁。 有一天,丁县令看着叶生,感慨地说:“贤弟啊,你用你的才华让我儿子成了名,可你这么有本事,却一直被埋没,这太不公平了!”叶生微微一笑,可眼里却藏着一丝落寞,说:“大人,这可能就是命吧。借着再昌的福分,能让我的文章有个证明,让天下人知道我半辈子落魄,不是因为我文章不好,我就知足了。再说了,咱们读书人一辈子能有一个知己,就没啥遗憾了,为啥非得自己科举成功才算有收获呢?”丁县令听了,心里那滋味儿啊,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担心地说:“你在外面时间长了,我怕耽误你参加岁试,你还是回家看看吧。”叶生一听,脸色就黯淡下来了,眼里满是不舍,说:“大人,我真不想走。”丁县令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勉强,就对再昌说:“你到京城后,一定要给叶先生捐个监生。”再昌连忙点头答应。 再昌在礼部主持的考试中表现出色,考中后被授予部中主政的官职。他带着叶生一起去国子监,两个人朝夕相处,每天谈诗论文,那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又过了一年,叶生参加顺天府乡试,嘿!竟然考中了举人。正巧这时候,再昌被派到南河主管事务,他高兴地对叶生说:“先生,这儿离您家乡不远了,您现在功成名就了,也该回家看看,和家人团聚了。”叶生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是啊,好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选了个黄道吉日,叶生就踏上了归乡之路。到了淮阳地界,再昌安排车马仆人送叶生回家,自己就接着赶路了。 叶生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心里那叫一个感慨啊。来到自家门前,一看,哎呀,门户萧条,冷冷清清的,他心里一阵悲凉。他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这时候,他妻子拿着簸箕从屋里出来,一眼看到叶生,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簸箕“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扭头就跑,边跑边喊:“鬼啊!”叶生心里那个难受啊,大声喊:“娘子,是我啊!我现在富贵了,你怎么这样啊?咱都三四年没见了,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他妻子在远处哆哆嗦嗦地说:“你都死了好久了,还说什么富贵?这些年,家里穷,孩子又小,所以一直没埋你的棺材。现在儿子长大了,正准备给你下葬呢。你别来吓唬我们这些活人。”叶生一听,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那儿,眼里满是惆怅。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堂屋里摆着自己的灵柩,恍惚间,他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妻子惊恐地看去,只见叶生的衣冠鞋袜掉在地上,就像树叶飘落一样。他妻子大哭起来,扑上去抱着衣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让我更难过啊!” 这时候,儿子从私塾回来了,看到门前停着华丽的车马,心里好奇,问了随从后,吓得脸色苍白,撒腿就往家跑,告诉母亲。母亲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儿子又详细问了随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随从回去把情况告诉了再昌,再昌一听,眼泪哗哗地流,顺着脸颊就下来了。他立刻驾车赶到叶生家,一进门,看到那场景,“扑通”一声就跪在叶生的灵柩前,放声大哭:“先生,是我害了您啊!”哭完后,他拿出好多钱,给叶生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丧事,完全按照举人的礼仪来办。不仅如此,他还给叶生的儿子送了很多财物,还给他请了当地最好的老师教他读书。再昌还亲自向学使说了叶生的事,学使听了也很感动。过了一年,叶生的儿子在科举考试中表现出色,考进了县学。 您听听,这事多让人感慨啊!就像异史氏说的,灵魂追随着知己,都能忘了自己已经死了,有人可能不信,可我信。就像倩女离魂一样,灵魂能离开身体追随爱人;相隔千里的好朋友,在梦里都能找到对方。更何况文章这东西,那是读书人用心血写出来的,知己之间的情谊就像高山流水,是咱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唉!知己难遇啊,有才华的人常常怀才不遇。他们孤独地在世上走,只能对着自己的影子发愁;一身傲骨,只能自己欣赏。感慨自己命不好的时候,还得被鬼神嘲笑。科举考不上,就觉得自己头发胡子都不顺眼;落榜了,就觉得自己的文章到处都是毛病。从古至今,像叶生这样痛苦的人不少,卞和就是一个。能赏识人才的伯乐,又在哪里呢?怀里揣着名帖,三年过去,字都磨没了,也没地方施展;到处找机会,可四海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人活在世上,可能真的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天下像叶生这样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可怎么才能让像丁令威那样的仙人出现,让人们能生死相随呢?唉!真是让人长叹啊! 第189章 董侍读董默庵家,可真是倒了大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狐妖,把他家搅得是天翻地覆。每到天黑,要么就是没个准时候,好家伙,那屋顶的瓦片、院里的砖石,就跟下雹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这一下可不得了啊,家里就跟炸了锅似的,鸡飞狗跳,大人扯着嗓子喊,小孩儿哇哇大哭,乱成了一锅粥啊!一家人吓得跟什么似的,都像受惊的鸟兽一样,到处找地方躲藏。等这阵“石雨”总算停了,四周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哆哆嗦嗦地出来,接着干没干完的事儿,可每个人那脸上啊,都写满了害怕和疲惫,就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董公看着家里这惨样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满心都是忧愁啊,好好一个家,就这么被这狐妖给毁啦!没辙,他只好找好友孙司马帮忙,借了宅子搬过去,心想着可算能躲开这倒霉玩意儿了吧,嘿,哪成想啊,这狐妖就跟影子似的,又跟了过去,还闹得更厉害了,就好像在嘲笑董公呢,你跑啊,你能跑到哪儿去? 有一天,董公在朝堂外等着上朝呢,周围的同僚都在小声嘀咕,可董公呢,满脸忧愁,没心思说话。有个大臣眼尖,看出董公不对劲,就问他咋回事。董公长叹一口气,把家里狐妖捣乱的事儿说了一遍。这大臣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我听说啊,关东有个道士叫焦螟,就住在内城,这人可不得了,精通敕勒之术,降妖除魔那是相当厉害,你不妨找他试试。”董公一听,就像黑夜里看见了一丝光亮,当下就决定去找这道士。 董公急急忙忙来到道士的住处,一瞧,嘿,这地方清幽得很,透着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劲儿。董公见了道士,那是言辞恳切啊,眼里满是哀求,把家里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道士听了,微微皱了皱眉,琢磨了一会儿,拿起朱砂笔,神色凝重地画了一道符,递给董公说:“你回去把这符贴墙上,就能保你家安宁。”董公就像得了宝贝一样,千恩万谢之后,赶忙回家,小心翼翼地把符贴好,就盼着能太平了。 谁知道啊,那狐狸根本就不怕这符,当晚闹得更凶了,瓦片石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比以前还厉害,家具都被掀翻了不少。董公又惊又怒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道士。道士一听,脸色就沉下来了,怒道:“这孽畜,胆子也太大了!”当下决定亲自去董公家看看。 道士到了董家,马上让人在院子里筑了个法坛。只见他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作法。这一下可不得了,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气氛紧张得都快凝固了。没一会儿,就见一只大狐狸出现在法坛下面,这狐狸浑身火红的毛,那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呢,不过被法坛的法力压着,动弹不得。 董家的人一看这罪魁祸首现身了,那积压在心里的怨恨啊,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有个婢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一根木棍就冲上去了,边跑边喊:“你这可恶的畜生,把我们害苦啦!”可就在她的木棍要打到狐狸的时候,嘿,这婢女就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直直地倒在地上,没气儿了。 道士皱着眉头,摇着头说:“这狐妖太厉害了,就连我都不能一下子降服它,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能这么冲动呢?”说完,围着婢女转了一圈,又道:“不过,也可以借这婢女的身子,审问这狐狸。”说着,道士右手戟指,口中念咒,念了好一会儿。突然,婢女“噌”地一下坐起来,然后直挺挺地跪着,眼神变得凶狠又妖异。 道士大声问:“你这狐妖,从哪儿来?”婢女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学着狐狸的声音说:“我从西域来,到京城的同类可有十八个,你能把我们怎么样?”道士一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喝道:“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哪能容你们这些妖物撒野?你们赶紧走,不然有你们好看的!”可这狐狸不答话,眼睛里还闪过一丝不屑。道士火了,一拍法坛,怒声说:“你这孽畜,想违抗我的命令?再拖拖拉拉的,我的法术可不饶你!”这狐狸这才害怕了,身子微微发抖,赶忙说:“我愿意,我愿意。”道士又大声催:“快走!”话音刚落,婢女又昏倒了,众人赶紧围上去看,过了好一会儿,婢女才慢慢醒过来。 这时候,众人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天上出现四五个白色的团子,就像雪球一样,沿着屋檐骨碌碌地往前滚,一个接着一个,就跟在追逐嬉戏似的。眨眼间,这些白色团子就没影了。打这以后啊,董家再也没被狐妖骚扰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董公站在院子里,看着平静的四周,长舒了一口气,对道士那是感激得不得了。道士呢,只是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第189章 在那文登,有两位书生,一位是周生,一位是成生。这二人自幼同窗,在那翰墨书香里一块儿长大,那情谊,就如同亲兄弟一般!这成生家里穷啊,穷得叮当响,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周生帮衬着。周生年长,成生对他敬重有加,那是言听计从。周生的妻子,成生也当亲嫂子看待,每次见面,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嫂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成生到周家,欢声笑语,热闹得就像一家人似的,这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啊! 可天有不测风云呐!周生的妻子产子后,突然就没了,这对周生来说,那就是个晴天霹雳啊,整个人都快垮了。后来,周生又续娶了王氏。这王氏年轻又漂亮,成生是个懂礼数的人,他心想,男女有别,再加上和周生这特殊关系,可不能让人说闲话,所以啊,从来没要求见王氏。 有这么一天,看似平常,可事儿就来了。王氏的弟弟来探望姐姐,姐弟俩感情好啊,王氏就在卧室摆了宴席。正巧这时候,成生来了。家人进去通报,周生正喝着呢,一听成生来了,赶忙让人去请。成生一听是在卧室设宴,连忙摆手,说道:“兄长,内寝设宴,弟实在不便打扰,我还是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周生多热情啊,他哪能让成生走呢?急忙起身,把宴席挪到外屋,追上去拉住成生,笑着说:“贤弟,你这可就见外了,现在在外屋了,你可得陪我喝几杯。”成生推辞不过,就跟着周生回到外屋坐下了。 刚坐下,就见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老爷,不好啦!咱别庄的仆人被县令狠狠地打了一顿啊!”周生一听,吓了一跳,赶忙问咋回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吏部黄老爷家放牛的佣人,放牛的时候不小心,那牛就跑到周生家田里践踏。周生家的仆人气不过啊,就过去和那放牛的理论。这一理论,两边都急眼了,互相骂起来。那放牛的佣人觉得自己吃了亏,扭头就跑回黄家告状。这黄老爷也不是个好东西,二话不说,派人把周生的仆人抓起来就送官了。您再看那县令,也不知道收了黄家什么好处,连问都没问,直接就下令打周生的仆人。 周生一听,气得脸都红了,“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吼道:“黄家那些放牛的混账玩意儿,竟敢这么欺负人!他们家先辈当年还在我祖父手下当差呢,现在刚有点权势,就这么目中无人啦!”说完,“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眼睛里那火啊,就像要把人烧着似的,扭头就打算去找黄家算账。 成生一看,这可不得了,赶忙伸手摁住周生,苦苦劝道:“兄长,息怒啊!如今这世道,就是个强横霸道的世界,哪还有什么是非黑白啊?您看看现在这些当官的,半数都是强盗,只不过没拿武器罢了,咱们可惹不起啊!”周生梗着脖子,气愤地说:“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成生死死拉住他,着急地说:“兄长,冲动行事只会让事情更糟啊!”周生看着成生那焦急的样子,这才勉强坐下,可那心里的火啊,还是没消。 这一晚上,周生躺在床上,那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脑海里一会儿是仆人被打的惨样,一会儿是黄家那嚣张的嘴脸,气得他咬牙切齿,这满腔的怒火啊,不停地燃烧。 第二天,周生对家人说:“黄家这么欺负我,这仇我先记着;可那县令是朝廷命官,又不是黄家的家官,就算有争执,也得听听两边的说法啊,怎么能像狗一样只听黄家的呢?我得把黄家的佣人也告到官府,看看他县令怎么处置!”家人一听,也都气坏了,纷纷在旁边怂恿:“老爷,您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周生一听,更觉得有理了,当下就写好状子,气呼呼地往县衙去了。 到了县衙,周生把状子递上去。那县令看了一眼,嘴角一歪,露出个轻蔑的笑,“嘶啦”一声就把状子撕了,扔在地上,还骂道:“你这刁民,也敢来告状!”周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县令大骂:“你这昏官,身为朝廷命官,却不分黑白,偏袒恶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这县令哪受得了这个,顿时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喊:“来人呐!把这狂徒给我抓起来!”就这样,周生被关进监狱了。 辰时过后,成生像往常一样来拜访周生。到了周家,才知道周生进城打官司去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急忙往县衙跑去。到了县衙一问,得知周生被关起来了。成生急得在县衙门口直跺脚,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嘴里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他眉头紧皱,那真是绞尽脑汁啊,可就是想不出办法来救周生。 当时官府抓获了三名海寇,这本是大功一件呐,嘿!可谁能料到,这里头藏着那见不得人的阴谋。那县令和黄老爷啊,俩人一肚子坏水,凑一块儿就没好事。他们偷偷摸摸地对那三个海寇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让这仨家伙诬陷周生是海寇同党。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可怜那周生,啥坏事没干,就被拖进这趟浑水里了。 就因为这没影的罪名,周生那是倒了大霉喽!他的功名,就这么被无情地剥夺了。那功名可是他多少年苦读才得来的呀,是他的荣耀,就像那心头肉一样,一下子没了,多痛心呐!这还不算完,那些差役就跟恶狼似的,把他衣服一扒,拿着刑具就上刑,周生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浑身是血,都没人样儿了,就那么半死不活地躺在牢房里。 再看成生,一听周生出事了,那是心急如焚呐!撒丫子就往监狱跑去探视。一进牢房,好家伙,那股潮湿腐臭的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可成生哪顾得上这个。他一眼就瞅见蜷缩在角落里的周生,遍体鳞伤啊,成生眼眶一下就红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过去了,声音都打着颤儿:“兄长,你受苦了!”周生费了好大劲儿抬起头,瞧见是成生,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可马上又暗下去了,苦笑着说:“贤弟啊,我现在就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再也飞不出去啦。我那弟弟是有孝心,可他没什么本事,也就只能给我送点囚饭喽。”成生紧紧握住周生的手,眼神坚定:“兄长,你可别灰心,咱们一起想法子。咱们向皇帝申诉冤情,肯定能还你清白!”周生无奈地摇摇头:“谈何容易啊。”成生把胸脯一拍:“这是我的责任啊。朋友有难,我要是不赶紧帮忙,我还算什么朋友!”说完,扭头就走,那脚步一点都不犹豫。等周生的弟弟带着盘缠赶来的时候,成生早就没影了。 第189章 成生这一路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可京城这么大,他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该咋办。他到处打听申诉的门路,可每次都是碰一鼻子灰,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嘿!听说皇帝要出宫打猎。这对成生来说,就好比黑夜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啊。他麻溜儿地行动起来,事先藏在集市边的树林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盯着道路,心在嗓子眼儿那儿砰砰直跳,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祈祷着。没过多久,皇帝的车驾就来了,那真是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呐!成生瞅准时机,“嗷”的一嗓子就从树林里冲出来了,“噗通”一声就趴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惨,一边磕头一边扯着嗓子喊:“陛下,冤枉啊!陛下,求您为草民做主啊!”那声音,凄厉得很,满是悲愤呐。嘿!您还别说,可能是他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皇帝居然准许了他的申诉,还下令通过驿站把案件相关资料送回去,让部院审查上奏呢。 可这时间不等人呐!这时候距离周生入狱都十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里,周生在那严刑拷打之下,实在是扛不住了。为了少受点罪,他被迫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结果被判处了死刑。部院接到御批后,那些官员都吓了一跳,心里琢磨着这里头肯定有冤情啊,就决定重新提审周生。 黄老爷一听要重新审,吓得脸都白了,跟那纸似的。他心里明白,要是周生翻供,自己可就完蛋了。于是,他就想出了个毒计,想把周生给弄死,来个死无对证。他带着好多金银财宝就奔监狱去了,找到看守,满脸阴险地说:“只要你能让周生消失,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那看守一瞅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立马就答应了。打这以后,他们就断了周生的吃喝。周生的弟弟来送吃的,刚到门口,就被看守拦住了。那看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大声呵斥:“不许进!这是上头的命令。”周生的弟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了,让我见我哥哥一面吧,他都好久没吃东西了。”可那些看守就跟石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成生知道周生的情况后,又急急忙忙赶到部院去给周生喊冤。到了部院门口,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长跪不起啊,扯着嗓子喊:“大人,周生是冤枉的啊!请大人重新审理此案!”部院官员这才开始审问周生。可这时候周生因为饿了太久,都快不行了。部院的官员一看,气得火冒三丈,怒吼道:“大胆看守,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当下就下令用杖刑把那个受贿的看守给打死了。 黄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魂儿都没了。他知道自己的罪行藏不住了,为了保命,他拿出几千两黄金,满脸堆笑地去找官员,点头哈腰地说:“大人,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这些钱您拿去,帮我把这事儿处理好。”嘿!那些官员经不住金钱的诱惑,这案子最后就稀里糊涂地处理了,黄老爷竟然没事儿了。那县令因为枉法,被判处流放。周生总算是被放出来了。他看着成生,眼泪哗哗地流,激动地说:“贤弟,这次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没了。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咱俩肝胆相照,永不相负!” 经过这一遭,成生对这世间的人和事儿都心灰意冷了。他找到周生,一脸认真地说:“兄长,这世界太险恶了,咱们一起归隐吧,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远远的。”周生一听,有点犹豫,看了看旁边年轻漂亮的妻子,笑着对成生说:“贤弟,你这想法太天真了。我现在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在身边,怎么能去过那归隐的苦日子呢?”成生皱了皱眉,又劝道:“兄长,这尘世的繁华就像那云彩,风一吹就没了。咱们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不明白吗?”周生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贤弟,你自己去吧,我可不去。”成生又劝几回,周生沉溺于年轻美貌的妻子,对成生的提议总是敷衍嘲笑。成生看他这样,也就不再多说,可心里归隐的想法更坚定了。 和周生分开后,成生好几天都没去周家。周生一开始没当回事儿,可时间长了,心里就犯嘀咕了。他派人去成生家看看,成生家人还以为成生在周生那儿呢,就说:“老爷没回来啊,我们还以为他在您那儿呢。”两边都没找着人,这才觉得不对劲儿。周生心里就不安了,赶紧派人到处找成生。他们把附近的寺庙、道观都找遍了,那些安静的地儿压根儿就没有成生的影子。又去山谷里找,那山谷又深又黑,荆棘到处都是,找人的那些家伙被划得浑身是伤,可还是没找到成生。周生这心里啊,越来越着急,他时常拿出钱财衣物接济成生的儿子,并宽慰成生的儿子:“孩子,别担心,咱们肯定能找到你父亲。” 时光如流水,又过了八九年。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轻拂过庭院,那花草都跟着轻轻摇曳。周生正在家中悠闲地坐着呢,可他心里头啊,一直挂念着许久没见的成生。正想着呢,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动静。周生立马抬眼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人,头戴黄巾,身着道袍,那身姿,那气质,就像仙人下凡一样,飘飘然呐!周生仔细一瞅,这不是成生嘛!他那眼睛里啊,瞬间就像点着了两把火,闪过惊喜的光芒。周生二话不说,“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就拉住成生的胳膊,那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了,大声说道:“贤弟啊!你这些年都跑哪儿去啦?可把我给找苦了,我都快把这地儿翻遍了!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成生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那温和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兄长啊,我就像那天上自由自在的孤云,又好比那无拘无束的野鹤,没有个固定的住处。不过呀,老天有眼,咱分别之后,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没什么大毛病。” 周生一听,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像那花开了似的。他一边扯着嗓子喊仆人:“快,赶紧准备好酒好菜,我要和贤弟好好叙叙旧!”一边拉着成生就往屋里走。没一会儿,酒菜就上桌了,两人面对面坐下。周生一边给成生倒酒,一边就开始感慨起来,说起这些年分别后的事儿。说着说着,他眼睛落在成生的道装上,眉头一皱,打趣道:“贤弟啊,你瞅瞅你这身打扮,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你说说你,是不是傻呀?怎么能把老婆孩子给扔下呢?他们可都眼巴巴地盼着你呢!”成生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吱声,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周生见他这样,放下酒杯,接着说:“你走了,他们不知有多伤心呐!”这时候,成生才缓缓放下酒杯,看着周生,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回答道:“兄长,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这世间的事儿啊,太复杂了,到处都是纷纷扰扰的,有些事啊,根本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是别人要抛弃我,哪是我抛弃别人呢。”周生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儿,但也不好再追问,就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你现在住哪儿呢?”成生回答:“我在劳山的上清宫呢,那儿清净得很,是个好地方。” 第189章 眼瞅着夜幕降临了,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那月光洒下来,就像给大地铺了一层银霜。周生安排成生和自己睡在一个屋里,两人躺在床上,说着以前那些事儿,说着说着,渐渐地就都睡着了。周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勉强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看,可把他吓坏了!只见成生赤身裸体地趴在他胸口上呢!周生大惊失色,一边用力推搡着成生,一边惊恐地喊:“贤弟,你这是要干啥?你醒醒啊!”可那成生呢,就跟没听见似的,紧闭双眼,一声不吭,身体沉得就像块大石头。周生拼命挣扎,忽然,他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那心跳得啊,就像敲鼓似的,“砰砰砰”,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下意识地喊:“成生,成生!”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周生坐起身来,慌乱地四处看,这一看,发现成生早就没影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在成生睡的床上。他又惊又怕,嘴里喃喃自语:“昨天我也没喝醉啊,怎么就迷糊成这样了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说着,他扯着嗓子喊:“来人呐!快来人!” 家人听到呼喊,急忙举着火烛跑了过来。在烛光下,家人只见成生,不见周生,床上坐着的不就是成生嘛。周生下意识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一捋,可不得了,惊得他一身冷汗啊!他发现自己的胡子变得稀稀疏疏的,就剩下没几根了。他吓得慌乱地跳下床,冲到镜子前,拿起镜子一照,这一看,眼睛都瞪大了,满脸都是惊讶和恐惧,大声叫道:“成生在这儿,那我去哪儿了呀?这……这也太奇怪了!”周生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就像有一团乱麻似的,各种想法在里面打转。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拍脑袋:“难道……这是成生用幻术来引我归隐?这个家伙!” 周生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心里就想着要回内室,跟妻子解释清楚。他急匆匆地往内室走,刚到门口,就被弟弟拦住了。弟弟一看他这模样,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眼中满是惊恐,扯着嗓子喊:“你是谁?你别过来!”周生急忙解释:“是我啊,弟弟,我是你兄长。”弟弟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边退边说:“你胡说,我兄长可不是你这个样子,你别想骗我。”周生又气又急,就想硬闯进去,可弟弟带着几个仆人,死活不让他进。周生急得直跺脚,大声喊:“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是周生啊!”可不管他怎么说,弟弟就是不听,周生真是有苦说不出啊,没办法证明自己是谁。他心急如焚,心说一定要找到成生问个明白。于是,他赶忙吩咐仆人:“快,给我备好马,我要去劳山找成生。” 几天后,周生骑着马就往劳山赶,那马跑得跟飞似的。他心急啊,一心就想快点找到成生。他那些仆人在后面拼命追,可还是跟不上,累得气喘吁吁的。周生跑到一棵大树下,这才停下来,让马歇歇脚。这时候,他就看见周围有好多道士走来走去的,这些道士都穿着道袍,神色各不相同。这时候,有一个道士路过,眼睛落在周生身上,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周生一看,赶忙上前拦住道士,急切地问:“道长,你知道成生不?我正在找他呢。”道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生,微微一笑,说道:“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在上清宫呢。”说完,就不再理周生,直接走了。周生望着道士远去的背影,满心的疑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就见那道士走了一箭之地后,又和另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个人一听,表情变得特别惊讶,还往周生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没说几句就走了。 那和道士交谈之人是越走越近,周生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瞧,竟原来是昔日同社的书生。那书生一瞅见周生,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脸都是惊愕之色,扯着嗓子就喊:“哎呀,我的老天爷!数年不见呐,大家伙儿都听说你在名山里头专心致志地学道呢。怎么着?你这会儿还在这人间晃悠游乐呢?没出家呀?”周生听了,苦笑一声,赶忙上前拉住书生的胳膊,就像拉着救命稻草似的,把他拽到一边儿,压低声音,可那语气是又急又惊,把自己这些日子遭遇的离奇事儿,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那书生听着听着,脸色是越来越白,嘴巴张得老大,就跟能塞下个鸡蛋似的,最后忍不住大声嚷嚷:“怪哉!怪哉!我刚碰见他的时候,瞅那长相、那身形,我打心眼里认定就是你呢。他走了还没一会儿呢,按理说应该还没走远呐。”周生呢,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满脸都是诧异,一边摇头一边嘟囔:“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自己的模样,怎么就当面认不出来呢?这事儿可太邪门儿啦!”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周生的仆人呼哧带喘地追了上来。周生那是心急如焚呐,也没搭理仆人,二话不说,“嗖”的一下就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照着书生指的方向,那马就跟疯了似的疾驰而去。马蹄子扬起阵阵尘土啊。可他追了老半天,再一看四周,越来越空旷,连个人影儿都瞅不见。周生赶紧勒住缰绳,那马咴咴直叫。周生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心里头一片茫然呐,暗自琢磨:“这可咋整?我现在弄成这副鬼样子,有家也回不去了,难道真要在这儿跟个孤魂野鬼似的游荡不成?”他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心说:“不行!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找到成生问个明白不可!”再瞧前面那路,我的个乖乖,怪石嶙峋,荆棘满地,险象环生呐!马根本就走不了啦。周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就像在跟老伙计告别似的,扭头对追上来的仆人说道:“这马没法再往前走了,你带它回去吧。我自个儿去找成生。”仆人一听,满脸都是担忧,眼泪都快下来了:“老爷,这太危险啦,您一个人……这可怎么行呐?”周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甭说了,我主意已定。”说完,就顺着那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周生走啊走啊,走得是又累又饿,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 第189章 突然,他远远地瞅见一个僮子独自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呢。周生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僮子跟前,抱拳行礼,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小哥,实在是打扰了。我想问问,这儿离劳山上清宫还有多远呐?”僮子抬起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瞅着周生。周生见状,接着说道:“不瞒您说,我正在追一个故友呢,这里头的事儿啊,那可太离奇了,就跟做梦似的。”说完,就把自己的遭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僮子听了,嘿嘿一笑,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我是成生师父的弟子,我正帮师父背着衣物粮食呢。您要找的人是我师父吧?得嘞,我带您去。”周生一听,那真是喜出望外啊,就差没给僮子磕头了,赶忙道谢。 就这样,周生跟着僮子一路走。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啊,他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饿了就啃点儿干粮,渴了就喝点儿山泉水。困了呢,就在路边找个地儿稍微眯一会儿。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可真是吃尽了苦头,遭老罪了。就这么走了三天三夜,可算到了一个地儿。周生瞅了瞅四周,心里直犯嘀咕:“这……这好像不是世间人说的上清宫啊。”您再瞧这时候,正值十月中旬,可眼前这景象,把周生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只见一路上山花烂漫呐,五彩斑斓的花儿铺得满道都是,那花香扑鼻,就跟春天似的,哪有一点儿初冬的萧条样儿啊? 僮子呢,蹦蹦跳跳地就跑进去通报了:“师父,有客人来啦。”话音刚落,成生就跟一阵风似的快步走了出来。周生一瞅见成生,再瞅瞅自己,嘿!发现自己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了。成生那是满脸笑容啊,跟朵花儿似的,快步上前,一把就紧紧握住周生的手,那热情劲儿就甭提了,大声说道:“兄长,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啦!”说着,拉着周生就进了屋里。屋里头早就摆好了酒宴,两人相对而坐,边喝边聊。正说着呢,突然,几只色彩奇异的鸟儿飞了进来。这鸟儿可真是神奇,在屋里头自由自在地飞,一会儿停在桌角,一会儿落在梁上,一点儿都不怕人。那叫声清脆悦耳,时不时地还飞到座位边鸣叫,就好像要跟他们一起喝酒似的。周生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惊奇,大声说道:“贤弟,这些鸟儿可真是奇妙无比呀,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玩意儿呢。”成生笑着说:“兄长,这儿可是清幽之地,这些鸟儿常年跟我们在一块儿,自然就有灵性啦。”周生点了点头,可他心里头啊,对尘世的眷恋那可还没消呢,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那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心里头琢磨:“我是挺贪恋这奇妙的景色,可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呢,我可不能留在这儿。” 屋子地下摆着俩蒲团,成生起身,拉着周生来到蒲团旁,笑着说:“兄长,来,咱坐这儿,再好好唠唠。”周生不好意思推辞,就和成生并排坐下了。 夜越来越深,到了二更天,周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周生原本那像一团乱麻似的心思,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恍惚之间,好像打了个盹儿。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扭头看了看成生,这一看,心里头“咯噔”一下,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自己和成生的身体好像互换了呢?”他心里头那是又惊又疑啊,急忙伸手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子,这一捋,发现胡子又像以前一样浓密了,他吓得额头直冒冷汗,眼神里全是惊恐。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周生在屋里头来回踱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对成生说道:“贤弟,我家里还有事儿呢,不能在这儿久留了,我得回去。” 成生听了,紧紧地拉着周生的手臂,目光诚挚,说道:“兄长,你就再多留几日吧。”周生呢,无奈地摇着头,眉头微皱,叹息着说:“贤弟啊,我是真想回去了,家中还有事儿等着我呢,实在不能再留啦。”可这成生啊,他就跟铁了心似的,非要周生留下。 就这么着,过了三天。这一日,成生看着周生,眼神里透着关切,轻声细语地说:“兄长,你这几日想必是累坏了,你稍微睡一会儿吧,等会儿我早点送你走。”周生呢,也确实是疲惫不堪,便依言躺下。可这刚一合上眼,就听到成生那洪亮如钟的声音:“兄长,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周生一听,麻溜儿地起身,跟着成生就踏上了返程之路。 这一路上啊,周生满心都是疑惑,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瞅着成生说道:“贤弟,这路不对劲儿啊,和咱们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啊。”成生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道:“兄长,您就放心吧。这路虽不一样,但也能到家。”还真就像成生说的那样,没感觉过了多久,那熟悉的家乡轮廓就出现在周生的视线之中啦。成生走到路边一块大石头旁,缓缓坐下,伸手拍了拍周生的肩膀,说道:“兄长,你自己回去吧,我就在这儿和你告别了。”周生一听,可就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成生的衣角,眼眶都有点红了,急切地说:“贤弟,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咱兄弟二人还能好好叙叙旧呢。”成生却只是摇摇头,一脸坚定地说:“兄长,我有我的去处,你快去回吧。”周生无奈,只能长叹一声,独自往家走去。 不多会儿,周生就来到了家门前。他站在那儿,用力地敲门,边敲边扯着嗓子喊:“娘子,我回来了!”可敲了半天,门内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周生皱了皱眉,心里犯起了嘀咕,眼睛滴溜溜一转,环顾四周,暗自寻思:“难道娘子已经睡下了?”他瞅了瞅那高高的围墙,心一横,试着往上一跃。这一跳可不得了,他感觉自己身体轻得就像一片鸿毛似的,轻轻松松就越过了围墙。他就这么接连越过了几道墙,来到了卧室的窗外。 周生透过窗户缝往里一看,这一看,可把他气得不轻啊!只见屋内灯烛明亮,他那妻子正和一个奴仆面对面坐着呢,桌上摆满了酒菜。那两人啊,有说有笑,就跟一对儿新婚夫妻似的。再瞧他妻子那眼神,满满的都是亲昵,还时不时地和那奴仆举杯共饮,那暧昧的姿态,真是不堪入目啊!周生在窗外,气得浑身发抖,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心里大骂:“贱人,竟敢如此对我!”他刚要冲进去,却猛地停住了脚步,心里盘算着:“这奴仆瞧着身强体壮的,我要是就这么贸然进去,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啊,得想个周全之策。” 第189章 于是,周生小心翼翼地从大门那儿脱身出来,撒丫子就往成生那儿奔去。见到成生,周生满脸愤怒,眼睛都红了,大声说道:“贤弟,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那妻子……她竟然和奴仆私通!”成生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像那冬日里的寒风般凛冽,说道:“兄长莫急,我与你一同前去。” 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内室。周生那满腔的怒火啊,就像那喷发的火山,他举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门就砸了过去,边砸边怒吼:“贱人,开门!”这一下,屋里可就炸了锅啦,顿时一片惊慌失措。传来妻子的尖叫,那声音都变了调了,还有奴仆的呼喊声。周生越砸越急,就像疯了一样,而屋里的人呢,吓得把门堵得更紧了。成生见此情形,二话不说,“噌”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看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门“哗啦”一声就被劈开啦。周生怒吼着就冲了进去,那奴仆见状,吓得惊慌失措,朝着门外就冲了过来。成生早就准备好了,站在门外,挥剑砍去,口中喝道:“无耻之徒,受死!”剑刃划过,那奴仆的肩臂就被砍断了,“嗷”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直打滚儿。 周生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妻子的头发,就像拎小鸡似的,把她狠狠摔在地上,怒吼道:“你这贱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妻子满脸惊恐,浑身颤抖着,哭着说:“自从你走了之后,我……我就……”周生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拿起剑就抵在妻子的脖子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大骂道:“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他妻子哭着求饶,可周生这时候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只见他手起剑落,“咔嚓”一声,就把妻子的头给砍下来了,还把她的肠子扯出来,挂在庭院的树上,那眼神里满是仇恨,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随后,周生跟着成生离开了。这一路上啊,周生的心情就像那汹涌澎湃的大海,久久不能平静。突然,周生感觉眼前一黑,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呢,那冷汗啊,就像下雨似的,湿透了衣衫。他惊恐地大喊道:“这梦……这梦太离奇了,真吓人呐!”成生在一旁,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兄长,在梦里你把它当作真的,可在现实中,你却当作是梦。”周生惊愕地看向成生,眼睛瞪得老大,问道:“贤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成生也不答话,缓缓拿出剑,递到周生面前。周生一瞧,那剑上溅的血还没干呢,在烛光下红得刺眼。周生顿时脸色惨白,就像那白纸一样,惊叫道:“这……这怎么可能?”他又惊又怕,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就昏过去了,心里暗自琢磨:“难道这是成生搞的幻术在欺骗我?” 成生看着周生这副模样,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收拾行装,说道:“兄长,走吧,我送你回家。”这一路上啊,周生都恍恍惚惚的,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也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 辗转之间,二人就来到了村口。成生停下脚步,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缓缓说道:“兄长,前天晚上,我拿着剑在这儿等你的地方,不就是这儿吗?这世间太过丑恶,我实在是厌恶,我就在这儿等你;如果过了申时你还不回来,我就自己走了。” 这周生,那是怀着忐忑又急切的心情往家赶呐。一路上,他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眼瞅着家门近了,可这一看,周生的心呐,就像猛地被人攥了一把,“咯噔”一下就沉到了底。只见那家门紧闭,四周冷冷清清,毫无生气。再瞧那门上的漆,斑驳脱落。这宅子,就好像被这世间遗忘了一样,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模样,明摆着是许久都没人打理过了。周生站在门口,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眉头紧皱,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无奈地转身,迈着那沉重得像灌了铅似的步伐,往弟弟家走去。 刚走到弟弟家门前,巧了,弟弟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弟弟一抬眼瞧见周生,先是一愣,就跟见了鬼似的。紧接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那眼泪啊,就像决了堤的河水,止都止不住,“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就像那寒风中的树叶,哭诉道:“兄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之后,咱家可出了天大的事儿啦!有盗贼啊,在夜里偷偷摸摸地闯进了咱家。那贼人,那可真是凶狠至极啊!他……他竟然把嫂嫂给杀了,还丧心病狂地剖开了嫂嫂的肚子。那场面,哎呀,真是惨不忍睹啊!血淌了一地。我当时瞧见那场景,差点就昏死过去。心里就像被刀绞一样的痛啊!官府派人四处追查,可那凶手到现在都没个踪影呢。”周生听着弟弟这一番哭诉,那身子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一震,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毫无血色。他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之前那些离奇又可怕的经历,如梦初醒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拉过弟弟的手,把自己离开后遇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儿,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说完,周生一脸严肃,看着弟弟,语重心长地说:“弟弟啊,这事儿太蹊跷了,就像一团乱麻,越扯越乱。咱就别再追究了,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了,就过去了,别再想了。”弟弟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满脸都是惊愕之色,嘴巴张得老大,半晌都合不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这……这也太离奇了,兄长,怎么会这样啊……” 周生稳了稳心神,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赶忙问道:“我的孩子呢?现在何处?”弟弟擦了擦眼泪,急忙转身进屋。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个孩子走了出来。周生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那眼中满是慈爱啊,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阳。他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对弟弟说:“弟弟啊,这孩子还这么小,就像那刚冒尖的嫩苗儿,他可是咱家族延续的希望啊。你可得好好照顾他。兄长我啊,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这尘世中的纷纷扰扰,就像那无尽的漩涡,我是不想再掺和了,我也该走了。”说完,周生咬了咬牙,那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毅然决然地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弟弟一看,急了,撒腿就追了上去,边追边哭着喊:“兄长,你别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呐?咱们兄弟俩在一起,还能相互有个照应啊!你就留下来吧!”周生却只是回头微微一笑,那笑容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决然,然后就像没听见弟弟的呼喊似的,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第189章 周生一路来到野外,远远地就瞧见了成生的身影,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两人会合后,便一起缓缓前行。走了一段路后,周生忍不住回头,朝着家的方向望去。那目光中啊,有不舍,有无奈,还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成生说:“忍下一些事,才是最快乐的。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像那一团迷雾,又何必非要弄个明白呢?糊涂点儿,也许才是福啊。”这时候,弟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还想再劝劝兄长,刚要开口,成生却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轻轻一挥那宽大的衣袖。这一挥可不得了,刹那间,两人就像那神仙腾云驾雾一般,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弟弟一下子呆住了,就像根木头似的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兄长,兄长啊……”他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在那儿站了好久好久,最后,“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边哭边往回走,那背影,真是说不出的凄凉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周生的弟弟那可是个朴实憨厚的人呐,平日里就知道埋头苦干那些庄稼活,你要是让他打理家中的各种事务,或者经营产业,那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他一窍不通啊!就这么着,没几年的工夫,家境是越来越贫困了,就像那破了洞的口袋,怎么补都补不住。周生的儿子呢,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长大,到了该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可弟弟看着家里那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愁得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天天唉声叹气的。实在是没钱给孩子请个老师啊!没办法,弟弟一咬牙,心想:“我自己来!”于是,他硬着头皮,担起了教孩子读书的担子。 有一天清晨,天还蒙蒙亮呢,弟弟就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书房。一进屋,他就瞧见书案上摆着一封信。那信封啊,封得严严实实的,那浆糊都涂得厚厚的,就像生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似的。弟弟凑近一看,“仲氏启”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上面。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仲氏”不就是自己的字嘛!再仔细端详那笔迹,越看越觉得熟悉,心里琢磨着:“这……这好像是兄长的笔迹啊。”弟弟又惊又疑,赶忙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往里面一瞅,可愣住了。里面啥都没有,就只有一枚指甲。这指甲可有两指多长呢,在那晨光的映照下,还透着一种奇异的色泽,就像那神秘的宝物似的。弟弟皱着眉头,心里觉得奇怪极了,暗自嘀咕道:“兄长这是搞什么名堂啊?怎么给我寄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怪哉,怪哉!”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指甲放在了砚台上,然后拿着书信转身快步走出书房,扯着嗓子喊家里人:“你们快来!快来看看,这书案上的信是谁送来的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家人们听到呼喊,纷纷跑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弟弟心里越发纳闷了,又转身回到书房,想再仔细看看那指甲。这一进屋,他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就像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只见那原本普普通通的砚台,此刻竟然闪闪发光,就像被阳光直射了一样,亮得晃眼。再仔细一瞧,好家伙,那砚台竟然变成了黄澄澄的黄金了。弟弟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嘴里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我在做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又想着会不会是凑巧呢?他怀着那忐忑又好奇的心情,拿着那枚指甲去碰屋里的铜器、铁器。嘿!神奇的事儿发生了,那些铜器、铁器只要一碰到指甲,也都瞬间变成了黄金了。弟弟兴奋得满脸通红,就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屋里手舞足蹈起来,扯着嗓子大喊:“哎呀,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呀!咱家有救了!” 从那以后,弟弟家靠着这神奇的指甲,那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越来越富有了。弟弟心里一直念着兄长和成生的好。于是,他拿出一千两黄金,让人给成生的儿子送了过去,还对旁人说:“要不是兄长和成生,哪有咱现在的好日子啊。”慢慢地,这事儿就在民间传开了,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越传越神乎。大家都纷纷传着说周家和成家有神奇的点金术呢,一个个都羡慕得不得了,眼睛都红了。常常有人上门来打听这点金术的事儿,可弟弟总是笑着摇摇头,啥都不肯多说,把这秘密啊,就像宝贝似的藏在心里。 第189章 江南的梅耦长孝廉,常与人提及家乡孙公审理的一桩奇案,每讲起时,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众也无不被深深吸引。 话说那一日,某村一户人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正是办喜事的大日子。庭院之中,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绸彩带随风飘。那新郎官身着大红喜服,英姿飒爽,新娘子凤冠霞帔,面若桃花,真真是一对璧人。众宾客围坐席间,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似要把这屋顶都给掀翻。 一更多时,新郎官酒过三巡,带着些许微醺,脚步虚浮地出屋透气。这一出门,可就瞧见了怪异之事。只见那新妇莲步轻挪,身姿婀娜,竟快步转到屋后。新郎官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疑窦丛生,暗自思忖:“这新婚之夜,娘子这般行径,却是为何?”当下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屋后有一条潺潺溪流,溪水在月色下泛着银光,一座小巧石桥横跨其上,透着几分幽寂冷清。新妇过了桥,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新郎官高声呼喊,可那新妇仿若未闻,毫无回应。突然,新妇远远地伸出手来,轻轻一招,那手势仿佛勾魂摄魄。新郎官心急如焚,脚下生风,急忙追去。奇怪的是,明明相距不过一尺,却似有一道无形高墙,任他如何努力,就是追不上。 行了几里路,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宁静村落。新妇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朱唇轻启:“你家太过清冷,我着实住不习惯。不若与你在我家住上几日,再一同回去探望。”言罢,取下头上簪子,轻叩门扉。“吱呀”一声,门缓缓而开,一女仆探出头来。新妇微微颔首,款步而入。新郎官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屋内,岳父岳母端坐堂上。岳父见新郎官进来,微微点头,和声说道:“我这女儿自幼娇生惯养,从未离我等身边半步,如今要远嫁他乡,心中自是哀伤不舍。幸得与你同来,倒也宽慰几分。且住上几日,便送你们二人回去。”说罢,挥手示意仆人收拾房间。不消片刻,床铺被褥安置妥当,二人就此住下。 再说那家中宾客,酒兴正浓时,忽觉新郎久未归来,纷纷起身寻找。众人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只见新妇在房内,新郎官好似人间蒸发,踪迹全无。此后,村里村外,四处打听,均无消息。新郎官的父母听闻此事,泪如泉涌,只道儿子定是遭遇不测,已不在人世。 眨眼将近半年过去,新妇家见女儿没了配偶,心生怜惜,便派人向新郎的父亲请求,欲将女儿改嫁。新郎的父亲闻之,悲痛欲绝,泣不成声:“连尸骨衣裳都未曾见得,怎可断言我儿已死!即便真有不测,等满一年再嫁,也不为迟,为何如此心急!”新妇的父亲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觉得新郎家不可理喻,怒冲冲便到官府告状。 孙公接了此案,初闻亦是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只见他在公堂之上,来回踱步。思索良久,终是判定等三年,先将案子存档,令众人回去。 且说新郎在新妇家的日子,倒也算舒坦自在,新妇家人对他热情有加,关怀备至。只是每回新郎提及回家之事,新妇虽满口应承,却总找借口拖延,不肯即刻动身。这般过了半年有余,新郎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也曾试图独自离去,可新妇苦苦哀求,死死挽留,令他又狠不下心肠。 忽一日,全家人如临大敌,慌乱异常。岳父匆匆跑来,神色慌张:“本打算过个两三天就送你们夫妇回去,谁料嫁妆尚未备齐,便遇这倒霉事。如今实在没法子,先送你回去吧。”言罢,送新郎出门。岳父转身匆匆回屋,那背影匆匆忙忙,举止怪异非常,好似背后有恶鬼追撵。 新郎正欲寻路回家,猛一回头,只惊得三魂丢了七魄。只见那院子房屋瞬间消失不见,眼前唯剩一座高大坟墓,阴森恐怖。新郎官吓得脸色煞白如纸,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寻路回家。到家后,已是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忙不迭地向家人详述经过。一家人又惊又怒,当即与新郎同去官府申诉。 孙公闻之,迅速传唤新妇的父亲,将新郎所言细细告知。随后命人送新妇回新郎家,择日重新举行婚礼。 众人听闻此事,无不惊叹,仿若听闻天方夜谭。此事也似一阵狂风,瞬间在当地传得沸沸扬扬。 第189章 在那利津之地,有一寻常百姓,名叫王兰,平日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可谁能想到,就在那毫无征兆的一日,王兰竟突然暴病身亡。他这魂魄,就晃晃悠悠地飘到了那阴曹地府之中。您且想象一下,那地府是何等景象?四周阴森寒冷,鬼哭狼嚎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简直能把人胆儿都吓破! 且说那阎王,端坐在威严无比的大殿之上,面前摆着生死簿。这生死簿,可不得了,那是掌控世间生灵生死轮回的无上宝物,上头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生死时刻,都记录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阎王那冷峻的目光在簿子上一一扫过,这一扫不要紧,突然,阎王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为啥呢?原来啊,他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王兰的魂魄竟然被鬼卒误勾了过来。阎王顿时怒发冲冠,那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大声呵斥那鬼卒,责令他速速将王兰送回阳间重生,好把这大错给纠正过来。 那鬼卒战战兢兢地带着王兰的魂魄返回阳间,可一瞧眼前的景象,俩人都傻了眼。只见王兰的尸体已经腐烂,那股恶臭啊,直往外冒,显然是没法再让他的魂魄归位咯。鬼卒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心里头明镜似的,自己犯下了这等大错,一旦阎王怪罪下来,那必定是要遭受严惩啊。这鬼卒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赶忙对王兰说道:“王兰啊,你且听我一言。人变成鬼那可是要受尽苦难的哟,每日在这世间游荡,不得安宁。可若是鬼能成为仙呐,那可就快乐无比咯。你看,只要你能成为仙,又何必非要执着于重生为人呢?”王兰听了鬼卒这话,心里头不禁一动,暗自思忖道:“他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如今我已回不去原来的肉身,倒不如另寻出路。”于是,王兰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鬼卒见王兰有所动摇,心中一喜,又接着说:“我知道此处有一只狐狸,它潜心修炼多年,金丹即将炼成。这金丹可是个宝贝,只要你偷取它的丹吞掉,你的魂魄就不会消散,能够长久地存在于世间。而且啊,从此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任何束缚,万事都能随心如意。你可愿意一试?”王兰犹豫了一下,心里头有些害怕,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再加上鬼卒描绘的那美好前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愿意。” 鬼卒带着王兰来到了一座高大宏伟的宅第前。这座宅第那气势非凡呐,楼阁林立,雕梁画栋,看着就透着一股子富贵气。可奇怪的是,整个宅子里寂静无声,仿佛一个人都没有。月光如水一般,洒在庭院之中,给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在庭院的中央,有一只狐狸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您瞧这狐狸,毛色火红,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只见它仰头望着天空,神情专注而虔诚。突然,它呼出一口气,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奇异光芒的丸子从它口中缓缓吐出,那丸子径直飞向月亮之中,仿佛与那明月有某种神秘的联系。片刻之后,狐狸轻轻一吸,丸子又缓缓落了下来,它熟练地用嘴接住,然后又再次呼出。 鬼卒和王兰躲在一旁的角落里,眼睛紧紧地盯着狐狸的一举一动。鬼卒悄悄地对王兰说:“等会儿它再吐出金丹的时候,我就冲过去抢过来给你,你一定要马上吞下去。”王兰紧张地点了点头,手心全是汗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狐狸又一次吐出了金丹。说时迟那时快,鬼卒如同一道黑影般迅速潜伏到狐狸旁边,等金丹刚一吐出,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金丹抓在手中,转身就跑向王兰,迅速将金丹塞进王兰的嘴里。王兰下意识地一吞,金丹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狐狸大惊失色啊,它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抢夺它辛苦修炼的金丹。它顿时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朝着王兰和鬼卒冲了过来。它这一冲过来,身上可就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但当它看到王兰和鬼卒两人站在那里时,心中又有些忌惮,它暗自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觉得自己恐怕难以同时对付两个人,无奈之下,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愤恨,转身离去,那离去的背影啊,满满的都是不甘和怨念。 王兰与鬼卒告别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自己家中。他刚一进门,就瞧见妻子和儿女正围坐在一起,满脸悲戚。突然看到王兰的魂魄出现,他们顿时惊恐地纷纷后退逃跑,那尖叫声响彻整个屋子。王兰心中一阵刺痛,他连忙大声喊道:“别怕,是我,王兰!我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经历了一些奇异的事情。”妻子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兰走上前去,缓缓地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家人。家人听了之后,心中虽然仍有余悸,但看到王兰的魂魄并无恶意,这才慢慢聚拢过来。 从那以后,王兰便在家中住了下来,起居生活就像往常一样。他的魂魄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也学会了如何与家人相处。有一天,他的一个姓张的朋友听闻了王兰的事情,心中十分好奇,便前来探望。两人相见,互相寒暄了一番。王兰看着昔日的好友,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他笑着对张姓朋友说:“张兄啊,你我相识多年,你也知道我和你家向来贫穷,一直过着苦日子。但如今我有了特殊的法术,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让我们过上富裕的生活。你能跟我一起出去闯荡一番吗?”张姓朋友听了,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当然愿意!”王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现在能不用药物就治好病人,不占卜就能断事。只是我现在这副魂魄的模样,若现身在外,怕认识我的人会因我怪异的模样而受惊。所以我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一起行动,有你在前面帮我应付众人,我在暗中施展法术,你看这样可以吗?”张姓朋友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答应:“行,没问题,我相信你!” 于是,当天他们就满怀憧憬地收拾行装出发,踏上了前往山西地界的旅程。 第189章 话说王兰和那张姓朋友,带着满心的憧憬,踏上了前往山西地界的旅途。 这一路啊,他们风餐露宿,走过了不少山川河流,也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这一日,他俩来到一座繁华的城镇。您瞧啊,这城镇的街道两旁,商铺是一家挨着一家,琳琅满目,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正走着呢,忽然听到一阵喧闹之声。二人心中好奇,顺着声音寻去,原来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宅邸前,围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俩挤上前去,这么一打听,可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这富室有个女儿,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得了暴疾。现如今啊,那女子整个人眩晕昏迷,双眼紧闭,就像失了生气一般,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这富室为了救女儿,那可真是下了血本呐!周边有名的大夫,全都被请了个遍,各种珍贵药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送,就盼着能有一味药起效。甚至连驱邪的法术,也请了不少高人来施展,什么画符念咒、做法事,折腾了个够。可这病情呐,却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一点儿起色都没有。这一家人算是彻底没了辙,全都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那富翁更是整日里以泪洗面,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神里满是焦虑与疲惫。 这张姓朋友一看这情形,心中就打起了小算盘。他寻思着,自己和王兰如今正缺钱呢,而王兰又有奇异的本事,说不定能把这女子的病给治好。想到这儿,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就朝着那富户家门走去,还故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那富翁一听有人前来,就像久旱盼甘霖一般,赶忙迎了出来。只见这富翁,眼眶深陷,眼神无光,对着张姓朋友就哭诉起来:“先生啊,您可得救救小女啊!只要您能治好她的病,我愿拿出千金相报。我这女儿啊,那可是我唯一的掌上明珠,平日里我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如今她遭此大难,我这心呐,就像被千万把刀割着一般啊!”张姓朋友一看这阵仗,连忙上前安慰道:“员外莫急,莫急,且先让我查看一番,再做定夺。” 说着,张姓朋友就跟着富翁进了内室。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直往鼻子里钻。再看那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双眼上,就像睡着了似的,只是这一睡,却不知何时能醒。张姓朋友缓缓走上前去,轻轻地揭开被子,伸出手来,装模作样地放在女子的手腕上诊起脉来,还时不时地摇头晃脑,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接着,又轻轻推了推女子的身体,可那女子依旧毫无反应,昏迷不醒。 就在这时,王兰的魂魄飘然而至。他在张姓朋友耳边悄声说道:“这女子可不是得了什么寻常病症,乃是灵魂出窍了。得赶紧想办法为她找回魂魄才行啊。”张姓朋友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然后转身对富翁说道:“员外,您且放宽心,这病虽说看着危险,但并非无药可救。”富翁一听这话,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急忙问道:“那需要什么药?我即刻差人去寻,不管多贵,多难得,我都要把药找来。”张姓朋友却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说:“不需要任何药物。您家女公子的魂啊,在别的地方游荡呢。不过您放心,我已施展秘法,派神灵前去寻找了。我这秘法,那可是灵验得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令千金的魂魄给寻回来。”富翁听了,虽说半信半疑,但此刻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张姓朋友身上。他在屋内焦急地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神灵保佑,神灵保佑啊,一定要把小女的魂魄找回来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兰再次出现了。他对张姓朋友说:“幸不辱命,我已找到那女子的魂魄了。”张姓朋友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对富翁说道:“员外,快随我来,令千金的魂魄即将归来。”二人再次进入房间,张姓朋友轻轻抚摸女子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仿佛真的在施展什么神奇无比的法术。片刻之后,只见那女子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开始伸懒腰,就好像是从一场漫长而又深沉的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突然,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富翁在一旁看得真切,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握住女子的手,声音颤抖地安抚询问:“女儿啊,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那女子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恐,缓缓说道:“爹,之前我在戏园子里看戏,正看得入神呢,忽然看到一个少年郎,手里拿着弹弓在打鸟。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牵着骏马,那模样,好不威风。我见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看起来有些轻浮,心里害怕,就想赶紧躲开。可谁知道,他们竟然拦住了我的去路。那少年郎走到我面前,笑嘻嘻地把弓递给我,还非要教我打鸟。我又羞又恼,就呵斥他无礼。可他根本不理会我,一把就把我抱到马上,带着我一起骑马走了。他还笑着对我说:‘我喜欢和你玩,别害羞。’我挣扎了半天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带着我走。走了几里路后,进了一座山中。我心里害怕极了,在马上又哭又骂,想让他放我回去。结果那少年郎恼羞成怒,竟然把我推落到路旁。我想回家,可周围都是陌生的山林,根本找不到路。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路过,他二话不说,抓住我的手臂,带着我跑得飞快,瞬间就到家了。我就像突然从一场噩梦中醒来一样。” 富翁听了女儿的讲述,心中既庆幸又觉得神奇万分,对张姓朋友的“医术”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二话不说,果真命人取来千金,郑重地酬谢张姓朋友。这王兰和张姓朋友事先可就商量好了对策。他们留下二百金作为继续赶路的路费,其余的钱财呢,王兰悄悄将其摄走,飘然而至自家门口。他看到儿子正在门口张望,便将钱财交给儿子,又对儿子叮嘱道:“你拿三百金去送给张叔叔,莫要忘了人家的恩情。”儿子乖巧地点点头,照办之后,王兰才返回。 第189章 次日清晨,王兰和那张姓朋友,来向富翁辞行。只见那富翁,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与敬畏,那眼睛滴溜溜地在四周打转,试图找寻那巨额金子到底被藏在了何处。可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这心里头,越发觉得这高人神秘莫测。 虽说满心都是好奇,可这富翁也不傻,他强压下心头疑问,赶忙吩咐仆人端出那早已备好的厚礼。您瞧他那模样,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将二人送出家门。那笑容啊,可大有深意,既有对二人治好女儿的感激之情,又藏着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敬畏之意。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数日转瞬即逝。这一日,秋风萧瑟,落叶纷飞,那张姓朋友独自一人在郊外漫步。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正走着呐,忽然间,听到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他抬头这么一望,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正跌跌撞撞地朝着他跑来。近前来一看,正是同乡贺才。 这贺才啊,满脸胡茬,就跟那乱草丛生的荒地似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迷离与狡黠,活脱脱就是个落魄的乞丐模样。酗酒赌博的恶习,早已把他原本的生活搅得是一团糟,败得个精光。 贺才跑到张姓朋友跟前,一把死死拉住他的衣袖,那谄媚的笑容啊,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只听他说道:“张兄啊,可算让我找着你了!近些日子,我可听闻你不知从哪儿习得那神奇异术,赚得是盆满钵满啊,小弟我真是羡慕得紧。你再瞧瞧我如今这副惨状,简直是没了活路。张兄,你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受苦啊!”张姓朋友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面露难色。这时候,那王兰的魂魄悄无声息地现身了,在张姓朋友耳边轻声说道:“此人心性不正,就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是少与他纠葛为妙。随便给他点小钱,打发他走了便是。”张姓朋友听了,点了点头,对贺才说道:“贺才啊,我这钱可不是那大风刮来的。不过念在咱们同乡之情,我可以给你一点。你拿了钱,就赶紧麻溜地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贺才一听,连忙摆手,还赌咒发誓道:“张兄放心,我要是拿了钱还不改,就让天打雷劈!” 可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贺才拿了钱后,就好似那脱缰的野马,直奔赌场而去。他把那百金在手中颠来倒去地掂量,眼神里满是贪婪与狂热,心里头暗自盘算着:“今日我定要在这赌场里大杀四方,赚个盆满钵满。”赌桌上,他那吆喝声一声高过一声,每一次下注都跟不要命似的,毫不犹豫。那豪爽的劲头,引得周围赌徒纷纷侧目,都在心里琢磨着:“这哪儿来的愣头青,这么疯狂?”赢了钱的时候,他便肆意狂笑,那笑声简直能把屋顶给掀翻;输了钱,却毫不在意,只想着下一把肯定能回本,就这么着,不一会儿,百金就所剩无几。可贺才就像那输红了眼的赌徒,毫无收手之意,反而越发疯狂,就像掉进了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他那贪婪的心。 从赌场出来后,这贺才又被那花街柳巷的靡靡之音给勾了魂儿。他摇摇晃晃地走进青楼,对着那老鸨扯着嗓子喊道:“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我叫来!”说罢,就把剩下的那点钱财跟撒纸片似的挥霍出去,与那些妓女们调笑饮酒,好不快活,简直把这钱不当钱,就当是那路边的石子儿。 城中的捕役们那眼睛可尖着呢,早就注意到这个行为异常的贺才。他们暗中观察了许久,见他如此挥霍无度,心里头疑窦丛生:“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财?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于是,果断出手,如那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拘捕,带到官府大堂之上。 公堂之上,气氛森严。县官高高地坐在堂上,惊堂木猛地一拍,“啪”的一声,好似那炸雷一般,怒喝道:“贺才,你从何处得来这许多钱财?给我如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贺才起初还想抵赖,嘴硬得很。可在捕役们的严刑拷打之下,那惨叫连连啊,就跟那杀猪似的。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就把王兰、张姓朋友以及金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县官一听,脸色一沉,立刻派遣差役押着贺才去捉拿张姓朋友。 可怜那贺才,在狱中那是饱受折磨,伤势一天比一天重。几天后,在被押解的途中,终于不堪忍受,一命呜呼。可他这魂魄啊,却因心中那股子执念,飘飘荡荡地又寻到了张姓朋友,也因此与王兰再度碰面。王兰看着贺才的魂魄,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早劝你莫要与他纠缠,如今可好,惹来这一箩筐的麻烦。” 一日,他们相约在烟墩饮酒解闷。这烟墩之上,秋风呼啸而过,就像那鬼哭狼嚎一般,吹得人心里头寒意顿生。贺才心中烦闷,就想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地灌。没一会儿,就喝得酩酊大醉。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跟那风中的稻草人似的,对着天空狂呼乱叫。那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就像那恶鬼在咆哮,令人心烦意乱。王兰见状,赶忙上前制止:“贺才,莫要再闹,你这样会招来祸事的!”贺才却跟那聋子似的,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恰逢此时,巡方御史的仪仗队威风凛凛地路过此地。御史坐在轿中,听到这阵阵呼喊声,心里头很是不悦,下令停轿搜查。那些捕役们一听,如狼似虎地就冲了上去,瞬间就将张姓朋友给擒住。张姓朋友吓得脸色苍白,跟那白纸似的,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小人冤枉啊!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接着,便将王兰的遭遇、自己与王兰的合作以及贺才的事情详细地诉说了一遍。 御史听后,怒发冲冠,大声呵斥道:“你等竟敢以妖术行骗,蛊惑人心,该当何罪!”说罢,下令对张姓朋友施以鞭刑。那鞭子抽在张姓朋友身上,“噼里啪啦”作响,张姓朋友痛苦地哀嚎着,身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御史余怒未消,又命人写了公文,向神灵祷告,祈求神灵的指示。 是夜,御史在馆驿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恍惚间,只见一位金甲神人脚踏祥云,缓缓降临。这神人面容威严,目光如炬,好似那能看穿世间一切。只听他说道:“查王兰本是无辜横死之人,如今已修炼成为鬼仙。他行医救人,亦是仁善之举,不可将其以妖魅之罪论处。现今奉天帝之命,授予他清道使一职。而贺才邪恶放荡,已被罚流放到铁围山受苦。张某虽有牵连,但并无大恶,应当赦免。”言罢,神人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御史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回想起梦中情景,心中既惊且奇。沉思良久,他决定遵从神意,释放张姓朋友。 张姓朋友死里逃生,那心里头可真是心有余悸。他匆匆整理行装,踏上回乡之路。一路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再生事端。回到家乡后,他打开钱袋,看着里面剩下的几百金,心中感慨万千。想起王兰的恩情,他恭敬地拿出一半,亲自送到王兰家中。王家子孙得到这笔钱财后,勤俭持家,经营有道,从此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第189章 话说这朝天观里,整日香烟缭绕,恰似仙境凡尘。有一位道士,一心沉醉于吐纳修炼之法,只盼着能在这方清净之地悟透玄机,进而羽化成仙呐。这一日,观中来了一位老翁,您瞧这老翁,面容清癯消瘦,可那眼神深邃幽远,透着一股子超凡出尘的气质。这道士与他一交谈,发现这老翁谈吐不凡,对玄门道术那也是颇有见地,心中不禁大喜过望。加之二人皆是对吐纳之术痴迷得紧,一来二去,就如同那伯牙遇子期,结成了玄门挚友,自此日夜在观中谈经论道,探讨修行的无上法门,这日子过得倒也悠然自在,好似神仙眷侣一般。 时光匆匆,犹如白驹过隙,春去秋来,眨眼间数年光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每到那郊祭之期即将来临的时候,这老翁啊,总会毫无半分征兆地提前整整十日,就像一阵清风似的悄然离去。一直要等到郊祭的喧嚣热闹全都落幕,才又跟个幽灵似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观中。刚开始的时候,道士也没太当回事儿,可这一年又一年的,老是这般规律得如同那星辰运转,道士心里头的好奇心啊,就跟那野草遇春风,蹭蹭蹭地往上长。终于有那么一日,趁着二人闲谈正欢,道士实在是憋不住了,就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地给倒了出来。那老翁一听,微微一愣神,随即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无奈,缓缓说道:“道兄啊,你我相交多年,这情谊比那泰山还重,今日我也不再瞒你了。实不相瞒呐,我乃是狐仙化身。每到郊祭之日,那天地之间诸神纷纷降临凡间,他们要大力清扫这世间的一切污秽之物。我等妖灵在他们跟前,就如同那黑夜里的烛火,无所遁形啊,根本就难以容身,所以只能暂避风头,等诸神走了之后再回来。”道士一听这话,心里头虽说震惊不小,可瞧见老翁这般坦诚,也就释然了,对老翁这妖仙身份,非但没有半分畏惧与疏离,反而二人情谊更胜往昔,依旧是把酒言欢,共论修行。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又一年郊祭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了,这老翁还是像往常那般准时地离开了朝天观。可谁能想到啊,这一次,他就好似那断了线的风筝,一去就没了踪影,许久许久都没再回来。道士在观里那是每日里都伸长了脖子盼着,心中的疑虑就像那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道士都快绝望了,几乎以为这老翁从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就在这时候,嘿,奇迹发生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观门口。道士又惊又喜,三步并作两步就迎了上去。只见那老翁啊,面色苍白如纸,神情里头还残留着丝丝惊恐,衣衫也是略显凌乱,就好像刚从那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历经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磨难啊。 道士那是焦急万分,一把拉住老翁的手,连声问道:“老友啊,你这是咋啦?为啥如此狼狈不堪呐?”老翁心有余悸,身体还微微颤抖着,带着一脸惊惶之色,缓缓说道:“道兄啊,我这回可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就与你阴阳两隔,再也见不着面咯!上次临行之前,我这心里头不知怎的,忽然就生了懈怠之意,不愿意大老远地跑去别处躲避。瞧见观里那阴沟隐蔽幽深,就心存侥幸,悄悄地潜伏在卷瓮之下,还自以为能躲过这一劫呢。谁料想啊,那灵官大人那可是神目如电,前来清扫的时候,一眼就瞅见了我。您是没瞧见呐,他当时那是怒发冲冠,二话不说,挥起鞭子就朝我打来。那鞭子在我眼前这么一划拉,带着凛冽的寒光,我只觉得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吓得我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啊,当下就仓皇逃窜。” 老翁顿了顿,似乎还沉浸在那惊险的场景之中,眼睛里满是恐惧:“那灵官大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啊,那速度快得就跟闪电似的。我是拼命地奔逃,一刻都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到黄河边上的时候,我已经是精疲力竭,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回头这么一望,那灵官大人还是步步紧逼,眼瞅着就要追上我了。那一刻啊,我是绝望到了极点,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慌乱之中,瞥见旁边有一茅厕,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咬牙窜了进去。那茅厕里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那灵官大人追到茅厕门口,好像极为嫌恶那里的污秽,总算是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身就走了。我在茅厕里躲了老长时间,确定他走远了,才敢出来。可这时候的我啊,周身都被那臭恶沾染,那股味儿都深入骨髓了,根本就没法再在人间游历。我只好投身黄河之中,反复清洗,可那股异味就像那附骨之疽,怎么洗都洗不掉。之后,我又好不容易找了一处偏僻的洞穴,蛰居在里头,默默地忍受着孤独与痛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经了几百日的漫长煎熬,身上的污垢才总算洗净。” 老翁抬起头,目光凝重地看着道士:“道兄啊,我今日前来,一是与你道别,二是有一事相嘱。我近日观天象,见那星斗移位,风云变幻,恐有大劫即将降临。这朝天观呐,恐怕也难以幸免。你也赶紧趁早另寻他处,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呐。”道士一听这话,心里头大惊失色,面露犹豫之色:“这……这观可是我多年修行的地方,真的就要这么舍弃了吗?”老翁见状,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道士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啊,你可千万不能贪恋这一时之地啊。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都性命攸关的时候了,可千万不能犹豫啊!”道士沉思良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也罢,既然老友如此苦劝,我便依言而行。” 老翁见道士应允,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飘然而去。道士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心中那是五味杂陈,啥滋味都有啊。随后,他便开始着手收拾行囊,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朝天观。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那甲申之变爆发,刹那间天下大乱,烽火连天。曾经那繁华无比的城镇,一夜之间沦为废墟,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而那朝天观呢,也没能在这场浩劫中逃过一劫,被战火无情地焚毁,曾经的庄严圣地,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唯有那残垣断壁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如今的哀伤。 第189章 在郡城的南郭,坐落着一座历史悠久的东岳庙。这座庙宇古朴庄严,香火鼎盛,一直以来都是人们心中祈福的圣地。庙宇的大门两侧,两尊威武的“鹰虎神”像矗立其间,它们目光如炬,面容狰狞,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罪恶,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在这座神圣的庙宇里,住着一位姓任的道士。任道士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一身道袍整洁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虔诚地供奉着神灵,每日鸡鸣时分便起床,焚香诵经,祈求神灵庇佑,祈愿世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任道士的虔诚和敬业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爱戴。他不仅时常为信众解惑释疑,还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道教的理念,传播着正能量。因此,东岳庙的香火越来越旺盛,来庙里祈福的人也越来越多。 然而,就在这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竟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一天,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偷盯上了东岳庙。他名叫阿三,平日里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总想着不劳而获。当他得知东岳庙的香火旺盛,道士又时常外出传道时,便打起了庙里财物的主意。 阿三趁着夜色潜入东岳庙,躲在了庙宇的走廊之间。他屏息凝神,等待着道士的离去。没过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鸡鸣声此起彼伏。任道士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开始了一天的修行。阿三见状,心中暗喜,觉得机会来了。 当任道士离开寝室去大殿诵经时,阿三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道士的寝室。他环顾四周,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财物。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任道士的寝室里清贫得很,除了几本道经和几件简朴的衣物外,别无他物。 阿三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于是又仔细地在房间里搜寻起来。最后,在床垫子底下,他终于翻出了三百文钱。虽然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并不多,但总比一无所获要好。阿三一把抓起钱,塞进了怀里,然后拔去门栓,夺门而出。 阿三一路狂奔,生怕被发现。他心里盘算着,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前往千佛山躲藏起来。 阿三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千佛山下,正想找个地方喘口气时,突然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从山上下来。那大汉左臂上立着一只威风凛凛的苍鹰,目光犀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阿三见状,心中“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当大汉走近时,阿三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大汉面色呈铜青色,眼神凶狠凌厉,那模样竟隐隐约约地与东岳庙门中的鹰虎神相似!阿三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蹲伏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那大汉见状,不禁诧异地问道:“你这小子,为何如此惊慌失措?”阿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神仙吗?我……我……我可是专程来拜见你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三百文钱,颤抖着双手递了过去,“这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神仙爷爷收下。” 大汉见状,哈哈大笑道:“我虽不是神仙,但也不是你这种鼠辈可以冒犯的。你若真有心,就该去做些善事,而不是在这里偷鸡摸狗。”说着,他一把揪住阿三的脖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 阿三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道:“神仙爷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偷东西了。”大汉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知错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跟我回东岳庙,把偷来的钱全部倒出来,然后跪在一旁看守。” 阿三哪敢不从,连连点头答应。他跟着大汉回到了东岳庙,把偷来的钱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他按照大汉的吩咐跪在一旁看守着那些钱。 此时,任道士已经做完了功课,正准备回寝室休息。当他看到这一幕时,不禁又惊又骇。他快步走上前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大汉见状微微一笑说道:“道长不必惊慌,我是专程来捉拿这个小偷的。” 接着,大汉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任道士。任道士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善哉善哉。这孩子虽然犯了错,但毕竟还是年轻不懂事。还请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汉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道长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个小子交给您了。”说完他转身离去。 任道士看着跪在地上的阿三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人生在世要懂得感恩和珍惜。你如今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后果并努力改正它。只要你愿意悔改我愿意收你为徒传授你道法教你如何。” 阿三听后泪流满面连连点头答应。他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从那以后阿三跟随任道士学习道法不仅改掉了偷窃的恶习还成为了一个善良、正直、有担当的人。 多年以后阿三成为了东岳庙的一名道士他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道教的理念传播着正能量。他常常回想起自己曾经的过错和任道士的教诲感慨万分。他知道是任道士给了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东岳庙让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价值。 如今的阿三已经成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道士他的善举和德行传遍了四方。每当有人提起他时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而东岳庙也因为阿三的故事变得更加神秘而庄严成为了人们心中永远的祈福圣地。 第189章 这章要讲的这故事,主角乃是王成。这王成,本是出身平原的世家子弟,想当年,那家族也是风光无限,门庭若市。奈何岁月流转,王成这人性子极为懒惰,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这日子就像那落山的太阳,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间破屋子,勉强遮风挡雨。 他和妻子住在破屋子里,睡觉都躺在那简陋的牛衣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困苦到了极点。两口子整天为了这日子愁眉苦脸,相互埋怨,争吵声此起彼伏,成了家常便饭。 正值盛夏,那天气酷热得能把人烤熟喽。村外有一座周氏园,这园子以前或许也是个好去处,可如今围墙倒的倒,房屋塌的塌,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亭子还立在那儿。村里的人呐,为了图个凉快,常常跑到亭子里过夜避暑,王成自然也不例外。 等到天亮,在亭子里睡觉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各忙各的去了。可王成呢,非得等到那太阳高高挂起,日上三竿了,才慢悠悠地起身,拖着步子,磨磨蹭蹭地打算回家。就在他路过草丛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亮,瞧见一支金钗在草里闪着光。他弯腰捡起金钗,仔细一瞧,只见上面刻着几个细小的字:“仪宾府制”。嘿,这可巧了!王成的祖父当年可是衡府的仪宾,家里以前的物件大多都是这个款式。王成拿着金钗,心里犯起了嘀咕,站在那儿犹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老妇人匆匆赶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王成虽然穷得叮当响,但为人正直、耿直,见老妇人这般焦急,二话不说,马上就把金钗递了过去。老妇人接过金钗,那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对王成的品德是赞不绝口,说道:“这金钗本身不值几个钱,却是先夫留下的遗物啊。”王成一听,好奇心起,问道:“您的丈夫是哪位啊?”老妇人缓缓说道:“是已故的仪宾王柬之。”王成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半晌才说道:“哎呀,那可是我的祖父啊!这、这也太巧了吧,怎么会在这儿遇上您呢?”老妇人也一脸吃惊,说道:“你就是王柬之的孙子?我跟你说,我是狐仙。百年前,我和你的祖父那可是情深意笃,恩爱非常。你祖父去世后,我就隐居起来了。今儿个路过这儿,不小心把金钗弄丢了,没想到竟被你捡到,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王成以前也听家里人说过祖父有一位狐仙妻子,如今听老妇人这么一说,心里便信了几分,当下热情地邀请老妇人到家里做客。老妇人也没推辞,就答应了。 王成赶忙叫妻子出来相见。只见他那妻子,身上披着破旧的棉絮,就像个叫花子似的。脸上呢,因为长期吃不饱饭,饿得蜡黄,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跟那菜叶子似的,黯淡无光。老妇人见了,不禁长叹一声,说道:“唉!王柬之的孙子,怎么落魄到这般田地了!”眼睛一瞟,又看到那炉灶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烟火气,忍不住问道:“家里都这样了,你们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呀?”王成的妻子听了,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便抽抽搭搭地把家里贫困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妇人听了,心中不忍,把金钗递给王成的妻子,说道:“拿着这金钗,先去换点钱买米做饭吧。三天后,我再来找你们。”王成一听,赶忙挽留。老妇人却摆了摆手,说道:“你连自己的妻子都养不活,我在这儿,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又能有什么用呢?”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成转身向妻子讲述了事情的缘由,妻子一听,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王成却一个劲儿地称赞老妇人的仁义,还叮嘱妻子,等老妇人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侍奉。妻子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过了三天,老妇人果然如约而至。这次,她手里拿着几两银子,到集市上买了一石粟米和一石麦子,把家里的米缸填得满满的。到了晚上,老妇人和王成的妻子同睡在一张短榻上。王成的妻子刚开始的时候,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对老妇人怕得要命。可慢慢地,她发现老妇人对自己关怀备至,那心意是十分的诚恳,渐渐地,也就不再害怕了。 第二天一大早,老妇人就把王成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孙子啊,你可不能再这么懒下去了,得找点小生意做做。天天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这日子怎么能长久呢?”王成听了,苦着脸说:“我也想做生意啊,可我没本钱呐。”老妇人笑了笑说:“你祖父在世的时候,家里的钱随我取用。我是个世外之人,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所以也没拿多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一些买脂粉的钱,大概有四十两,到现在还留着呢。放在那儿也没什么用,你拿去都买葛布,然后赶紧到都城去卖,多少能赚点钱回来。”王成一听,眼睛一亮,觉得这主意不错,当下就按照老妇人的吩咐,买了五十多端葛布回来。 那老妇人紧催着王成赶紧拾掇行囊,踏上前往燕都之路,算着日子,六七天便能抵达。老妇人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孩子啊,此去务必勤勉,万不可犯懒;行动得麻利,片刻都不能耽搁。哪怕就迟上一日,那可就追悔莫及喽!”王成诺诺连声,恭恭敬敬地应下。随后便把葛布包好,大步迈向那前往燕都的旅途。 行至半路,天公不作美,刹那间乌云密布,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王成这娇生惯养的主儿,哪经受过这般风吹雨打,衣裳鞋子瞬间被雨水浸透,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疲惫不堪。无奈之下,只得寻了一家旅舍暂且安身。谁成想,这雨跟那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傍晚一直下到深更半夜,那屋檐下的雨水,好似条条长绳,没完没了地流淌。熬过一宿,往外一瞧,道路泥泞得厉害,简直成了烂泥潭。过往行人在泥沼里艰难跋涉,泥水都没过了小腿肚子。王成见此情景,心里直发怵,暗暗叫苦,这一路的艰辛可把他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盼到中午,地面刚见干,可老天爷翻脸比翻书还快,阴云又迅速聚拢,大雨再次如注而下。就这么折腾了两宿,王成这才得以重新出发。 眼瞅着离京城越来越近,王成耳朵里就钻进个好消息,说是葛布价格蹭蹭往上涨。他心里那叫一个美,仿佛看到了大把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进了京城,到客店卸下行李,店主人一看,直摇头叹气,一个劲儿地惋惜他来晚了一步。您道是为何?原来啊,南方的道路才刚打通,运到京城的葛布少得可怜。贝勒府那边正急着采购,这葛布价格一下子就翻了三倍。可巧了,就在前一天,贝勒府所需的葛布已经全部购齐,后面赶来卖葛布的,只能望洋兴叹,大失所望。店主人把这事儿跟王成一讲,王成那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 第189章 又过了一天,嘿,这京城的葛布就跟变戏法似的,越来越多,价格也跟坐滑梯似的,一个劲儿往下降。王成心里一盘算,这卖了也没多少赚头,干脆咬咬牙,不肯出手。这一耽搁,十多天就过去了。再算算这一路上的食宿花销,那损耗可不小,王成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越发烦闷忧愁。店主人瞧他这样,就劝他赶紧低价把葛布卖了,另谋出路。王成思来想去,实在没了主意,只好听从店主人的劝告。这一折腾,好家伙,十多两银子打了水漂,本钱都快赔个精光。 第二天一大早,王成灰头土脸地打算打道回府。他打开包裹一看,差点没昏过去,银子竟然全没了踪影。王成慌了神,急忙告知店主人。店主人也是干瞪眼,没了辙。有人就给他出主意,说去报官,让店主人赔偿。王成却长叹一声,说道:“这都是我自己的命数,怪得着店主人吗?”店主人一听,心里对王成的人品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就拿出五两银子相赠,好言安慰,让他回去。 王成心里那个苦啊,空着手回去,咋有脸去见祖母呢?他在屋里屋外像没头的苍蝇,来回乱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的境地可把他给愁坏了。恰好这时候,他瞧见有人斗鹌鹑,这斗鹌鹑的赌注可不小,一赌就是好几千钱。再一看,买一只鹌鹑,起码得一百多钱。王成心里一动,摸摸口袋,剩下的钱刚好够贩卖鹌鹑。他赶忙找店主人商量。店主人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极力撺掇他放手去干,还拍着胸脯说,吃住都包在店里,不要他一文钱。王成一听,阴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兴冲冲地就去买鹌鹑。不一会儿,就挑了满满一担鹌鹑,二次踏入京城。店主人见他回来,也是满心欢喜,一个劲儿地预祝他能快快把鹌鹑卖出去。 哪成想,到了夜里,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这雨一直下到天亮都没个停。天亮了一瞧,好家伙,这街道都成了河,雨水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王成没办法,只能待在店里眼巴巴地盼着天晴。可这雨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没完没了,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王成早起去瞧那笼中鹌鹑,哎呀呀,只见一只只鹌鹑跟中了邪似的,相继死去。王成心里那个慌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脑袋里一片空白,压根儿不知道该咋办才好。又过了一日,死的鹌鹑更多了,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只,他只好把这几只并到一个笼子里养着。过了一宿,王成再去瞅,我的个乖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鹌鹑了。王成赶忙跑去跟店主人哭诉,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啊。店主人在一旁瞧着,也不住地摇头叹息,为他感到惋惜。 王成心里琢磨着,自己这钱都花光了,要是就这么回去,可咋整啊?思来想去,竟起了轻生的念头。店主人一看,这可不得了,赶忙好言相劝,安慰他莫要灰心。两人一同去看那剩下的鹌鹑,店主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说道:“嘿,您瞧这只鹌鹑,模样可不一般呐,说不定是个宝贝。那些鹌鹑的死,保不齐就是它在笼子里打斗所致。您如今反正也没啥事儿干,不如就好好训练训练它;要是这真是只好鹌鹑,靠它去赌斗,说不定能闯出一条生路来。”王成一听,觉得有理,就照着店主人的话去做了。 这鹌鹑经王成一番训练,变得极为驯服。店主人就打发王成带着它到街上去,跟人赌酒食。您还别说,这鹌鹑那叫一个健壮,每次赌斗都能大获全胜。店主人见了,乐开了花,拿出钱来交给王成,让他去和那些富家子弟们一较高下。这王成也是争气,三战三捷,把那些富家子弟打得是落花流水。就这么着,过了半年左右,王成手里就积攒了二十两银子。他这心情啊,也渐渐好了起来,把这只鹌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真可谓是视若珍宝啊。 话说这当地有一位大亲王,对斗鹌鹑那可是痴迷得很呐。每逢上元佳节,都会放民间养鹌鹑的人进王府里相互斗鹌鹑。店主人得知此事后,就对王成说:“眼下可是个大好机会,您要是运气好,一下子就能富得流油。只是这事儿到底咋样,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说罢,店主人就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成,还带着他一同前往王府。临出发前,店主人千叮咛万嘱咐:“您听好了,要是输了,咱就垂头丧气地出来,没啥大不了的。可万一有那么一丝赢的希望,您的鹌鹑斗胜了,亲王肯定会想买下它,您可千万别轻易答应。要是亲王非得强求,您就瞅着我的眼色,等我点头了,您再应承下来。”王成连连点头,说道:“行嘞,您就放心吧。” 二人来到王府,但见那殿下养鹌鹑的人挤得是满满当当,摩肩接踵。不一会儿,亲王威风凛凛地来到大殿。左右侍从扯着嗓子高喊:“有愿意斗鹌鹑的人,上前咯!”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手持鹌鹑,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亲王一声令下,放出鹌鹑,那客人也不含糊,把自己的鹌鹑也放了出来。两只鹌鹑在地上稍微这么腾跃了几下,嘿,客人的鹌鹑就败下阵来。亲王见状,哈哈大笑。紧接着,又有好几个人上去斗鹌鹑,可都一一败北。店主人瞧了瞧,说道:“成了,咱上吧。”说罢,便和王成一起走上前去。亲王打量了一下王成的鹌鹑,说道:“哟呵,这只鹌鹑眼睛里透着股子怒劲儿,是个厉害角色,可不能小瞧了它。”随即命令手下拿出铁嘴的鹌鹑来与它对阵。两只鹌鹑你来我往,跳跃了几个回合,只见亲王的鹌鹑被打得羽毛纷飞,败下阵来。亲王不甘心,又挑了更好的鹌鹑,换了一只又一只,可都不是王成那只鹌鹑的对手,纷纷落败。亲王这下急了,赶忙命令侍从取出宫中的玉鹌鹑。片刻之后,侍从小心翼翼地把玉鹌鹑捧了出来,但见它那白色的羽毛如同鹭鸶一般洁白如雪,神态更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 王成瞧见亲王殿下捧出了宫中的玉鹌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没了底气,慌慌张张地跪下来,苦苦哀求道:“大王啊,您这鹌鹑可是神物,我这心里直打鼓,生怕它伤了我那宝贝鹌鹑。您也知道,我全靠它糊口,要是有个闪失,我这一家老小可咋活哟!”亲王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放出来吧!真要是斗死了,本王定会重重赏你,绝不让你吃亏。”王成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把鹌鹑放了出去。 那玉鹌鹑来势汹汹,直冲着王成的鹌鹑就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王成的鹌鹑倒也不慌不忙,好似一只怒发冲冠的斗鸡,稳稳地伏在地上,两眼紧紧盯着对手,只等它靠近。玉鹌鹑一个猛啄,这厢王成的鹌鹑却像仙鹤展翅一般,轻盈地跃起身来,巧妙地避开锋芒,顺势反击。这两只鹌鹑啊,就这么你来我往,在场上进退周旋,好似两位武林高手过招,斗得难解难分。这一斗,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 第189章 渐渐地,那玉鹌鹑开始露出疲态,动作不再像起初那般凌厉。可王成的鹌鹑呢,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斗志愈发高昂,攻击越发猛烈。只见它左突右闪,上蹿下跳,把玉鹌鹑打得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见那玉鹌鹑如雪的羽毛纷纷飘落,最后竟耷拉着翅膀,灰溜溜地逃走了。在场围观的上千人,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是一片赞叹之声,羡慕不已。 亲王见状,赶忙命人把王成的鹌鹑拿过来,自己亲手捧着,仔仔细细地从嘴到爪子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称奇。随后,他抬起头来,看着王成问道:“你这鹌鹑,卖不卖啊?”王成连忙回道:“大王啊,小人我一没田产二没家业,全靠这鹌鹑相依为命,实在舍不得卖呀!”亲王一听,笑了笑说:“本王出个高价,足够你成为中等人家,过上富足日子。你就不动心?”王成听了,低下头去,沉思良久,才缓缓说道:“大王,我本心是不愿卖的,可您如此厚爱,若能让我一家老小衣食无忧,我又怎敢再有奢求?”亲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要价多少?”王成咬了咬牙,说道:“一千金。”亲王一听,不禁哑然失笑:“你这傻小子!一只鹌鹑,哪能值这么多钱?”王成却一本正经地说:“大王您或许觉得它不值,可在我眼里,它比那连城之璧还要珍贵万分。”亲王好奇地问:“哦?为何?”王成挺直了腰杆,说道:“大王您不知,小人带着它在集市上,每日都能挣得几金,换些粮食,一家十几口人全靠它才免受饥寒之苦。您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呢?” 亲王听了,略一思索,说道:“本王也不亏待你,给你二百金。”王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亲王见状,又加了一百金。王成心里没底,下意识地看向店主人,只见店主人神色平静,毫无波澜。王成心领神会,忙说道:“承蒙大王恩赐,那我就斗胆减去一百金。”亲王却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哪有人愿意用九百金买一只鹌鹑的?”王成见此情形,知道这价格很难再谈拢,便把鹌鹑装进袋子,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亲王高声喊道:“养鹌鹑的人回来!回来!本王实打实地给你六百金,你愿意就成交,不愿意那就算了。”王成脚步一顿,又回头看向店主人,店主人依旧镇定自若,没有任何表示。王成心里那个纠结啊,一边是心爱的鹌鹑,一边是足以改变命运的金钱。他心中满是对这笔钱的渴望,生怕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思索片刻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大王,以这个价格卖了,我心里着实不乐意。可若是交易不成,惹恼了大王,我这罪过可就大了。罢了罢了,就依大王所言吧。” 亲王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立刻吩咐手下人取来六百金,亲手付给王成。王成接过金子,小心翼翼地装入袋中,然后恭恭敬敬地拜谢亲王,这才转身离开。 王成拿着那六百金离开了王府。这刚一出来,店主人就忍不住埋怨起来:“我说王成啊,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讲的?让你沉住气,别着急,你倒好,这么快就把鹌鹑给卖了。你但凡再坚持那么一下下,八百金那可就妥妥地落入囊中了啊,多可惜呀!”王成听了,也不吭声,回到店中,把那沉甸甸的金子“哗啦”一声扔在桌上,对店主人说:“大哥,这次全靠您帮忙,这金子您就看着拿吧。”店主人连连摆手,坚决不肯接受。王成心里过意不去,又一个劲儿地劝说,非要店主人收下不可。店主人推辞不过,只好仔细算了算这段日子的饭钱,只取了与饭钱相当的金额,多一分都不肯要。 王成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归乡的路途。一路上,他归心似箭,心里头琢磨着该怎么跟祖母和妻子讲述自己这一番奇特的经历。到家之后,一家人团聚,王成把在外的种种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祖母听,说完,便把那袋金子拿了出来,全家人看着这黄澄澄的金子,个个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庆祝起来。 祖母可是个有主意的人,她拿着金子,开始精心规划起来。先购置了三百亩肥沃的良田,又请了能工巧匠,建造起宽敞明亮的房屋,还置办了一应俱全的家用器具。这一番折腾下来,家里的气象焕然一新,俨然成了当地的世家大户。 打这以后,祖母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家里的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吩咐王成去盯着田里的耕种之事,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让王成的妻子负责监督织布,一家人的穿戴可都指着这呢。要是王成夫妇稍有懈怠,偷个懒什么的,祖母立刻就会板起脸来,大声呵斥责骂。王成夫妇心里明白,祖母这是为了他们好,所以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一家人就这样和和睦睦、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家境愈发富裕。可就在这时,祖母却突然提出要离开。王成夫妇一听,顿时慌了神,二人赶忙上前,紧紧拉住祖母的手,苦苦哀求。说到动情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场面,真真是让人动容。祖母看着他们如此挽留,心一软,便暂时留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第二天清晨,当王成夫妇像往常一样前去拜见祖母时,却发现祖母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们四处寻找,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却连祖母的影子都没瞧见,就好像祖母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位,这事儿奇不奇?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啊。那异史氏听闻此事后,也不禁感叹道:“常言说得好,财富嘛,那都是靠着勤劳的双手努力挣来的。可这王成倒好,偏偏是从懒惰之中得了富贵,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呐。您瞧瞧,这王成虽然穷得叮当响,都快揭不开锅了,但他那善良、正直的品性却从未改变。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一开始,上天让他受尽贫穷的折磨,可就是因为他这份始终如一的美好品性,最终又对他心生怜惜。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这懒惰之中,还真就藏着富贵不成?这可值得咱们好好思量思量啊。” 第189章 在太原,耿氏家族曾名噪一时,其府邸庭院楼阁,高大宏伟,一派繁荣景象。然而,岁月无情,家族兴衰更迭,往昔的辉煌渐成过眼云烟,那座庞大的宅院也逐渐褪去了光彩。多数楼宇无人照料,荒凉之态尽显,庭院杂草丛生,一片破败之景。 正因如此,这座宅邸开始笼罩在一片神秘与诡异之中。夜深人静之时,堂屋之门会忽然自行开合,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令人不寒而栗。家中成员常因此惊醒,惊慌失措地呼喊,打破了夜的宁静。耿家主对此深感忧虑,最终决定举家迁移至郊区别墅,只留下一名老者看守旧宅。自他们搬离后,这座老宅更加显得荒凉而孤寂,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废弃的气息。而附近的居民有时会在深夜听到从老宅中传来隐约的笑声和悠扬的乐声,仿佛那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但当他们走近时,却只能面对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和阴森。 耿家有一位侄子,名叫去病,他性格豪放,不受尘世束缚,内心充满了对世间奇闻异事的好奇与渴望。在听闻老宅中的那些诡异传闻后,他的内心被极大的兴趣所点燃,便咐咐那位守护的老翁,一旦有任何异常动静,都要立刻前来向他报告。 终于,在一个寂静而略带寒意的夜晚,老翁瞥见了老宅楼上闪烁的灯光,光影交叠,忽明忽暗。他未敢稍作停留,急忙跑去向耿去病汇报。听闻此事的去病兴奋不已,毅然决定深入老宅探个究竟。老翁见状急忙出言劝阻,提醒他其中潜藏的危险,恐有不测风云。然而去病决心已定,心志坚定,早已熟记老宅的每处角落。他不顾老翁的苦苦劝说,拨开浓密的蒿草,依循记忆中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被岁月遗忘的老宅。 他小心翼翼地迈上楼梯,原以为将目睹许多恐怖奇异的景象,却出乎意料地发现,楼上与平常人家竟无太大差别。怀着满腔的困惑,他缓缓移步穿过楼间的过道,此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人语声钻进了他的耳朵。去病心神一动,轻手轻脚地靠近声源,接着选择一个隐蔽的角落,偷眼窥视。屋内两支巨大的蜡烛熊熊燃烧,光芒耀眼,使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一位头戴儒冠的老者面向南方而坐,神态庄重;一位老妇人面对他,两人均显得四十余岁。东侧坐着一位大约二十岁的英俊少年,气宇轩昂;右侧则是一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子,刚刚及笄,美貌非凡,宛如天女。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美酒佳肴,此刻正欢聚一堂,笑声不断。 瞧见这一幕,去病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好奇与激动,他猛然推开门扉,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放声呼喊:“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到啦!”他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屋内众人惊骇万分,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他们惊慌不已地起身,四处奔逃寻找藏身之处。唯独那位老者反应敏捷,迅速迎上前来,怒目圆睁地斥责道:“你究竟是谁?竟敢擅自闯入他人之内室!”去病却泰然自若,毫不在意地答道:“这明明乃是我家的宅邸,反倒是你们,在此大吃大喝,却不邀请主人,是不是太过小气了?”老者闻听此言,仔细地将他审视一番,然后缓缓地说道:“你并非这家的主人。”去病昂首挺胸,满脸自豪地说道:“我乃耿去病,乃是这家主人的侄子!”老者一听,脸色瞬间舒缓了许多,赶忙向他深深行礼,致以敬意:“原来是耿公子,久仰久仰!”说罢,便满心欢喜地邀请去病入座,又吩咐家人尽快更换佳肴,好好款待他。去病见老者竟如此热情,连忙摆手示意。 老者见耿去病这般豪爽不羁,心中也生起几分欢喜,当下便亲自为他斟酒,以尽地主之谊。去病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而后朗声道:“你我两家既为通家之好,又何必让在座的客人躲躲藏藏?倒不如都请出来,一同畅饮,岂不痛快!”老者微微颔首,觉得他所言极是,于是高声呼唤:“孝儿!” 不多时,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自外步入室内。但见他身材挺拔,步态轻盈,一袭青衫随风轻扬,愈发显得气宇轩昂。老者眼中满是慈祥,向来人道:“此乃我儿孝儿。”孝儿向耿去病深深一揖,随即泰然自若地落座。众人环坐一桌,开始闲话家常。去病与孝儿言谈甚欢,话题涉猎从天文地理至诗词歌赋,再至世人津津乐道的奇闻趣事,两人交谈甚欢,言辞间流露出深厚的文化底蕴与智慧。在对话之间,去病也逐渐得知,这位老者自称姓胡,其言谈举止间流溢出的儒雅与卓尔不群让人印象深刻。 去病向来性情豪迈,此刻更是激情澎湃,话语连珠,而孝儿的风度翩翩,应对得体,同样令人印象深刻。两人情投意合,谈话越来越投机,宛如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不由自主地对彼此产生了深厚的钦佩和欣赏。去病二十一岁,相较孝儿年长两岁,自然而然地担任起了兄长的角色,孝儿也愉快地接受了这一称呼。 此刻,老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期盼,问道:“听闻公子的祖上曾编纂《涂山外传》,不知公子对此是否知晓?”去病略感意外,随即笑容满面:“自然知晓。”看到老者脸上的激动之情,去病缓缓道来:“实不相瞒,我乃涂山氏的后裔。自唐朝以后,家族的谱系尚能铭记在心,但五代以上的历史便无从寻觅。今日能与公子相遇,恳请公子赐教,讲述涂山氏的辉煌往昔。” 去病听了,胸中涌起一股自豪之感,随即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涂山女辅佐大禹治水的伟大事迹。他口才出众,故事讲得栩栩如生,不仅完整地复述了那份古老的传说,更巧妙地运用了许多华丽的辞藻来润色,使得整个故事听起来生动有趣,仿佛一幅绚烂多彩的历史画卷缓缓展现在众人眼前。老者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点头称赞,时而拍手大笑,显然被去病的精彩讲述深深吸引。待去病讲完,老者极为喜悦,对孝儿说道:“今日真是太幸运了,能听到如此精彩的故事,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耿公子绝非等闲之辈,你快去请你阿母和青凤一并前来聆听,也让他们知晓我们涂山氏祖先的卓越功绩。” 孝儿得令,起身步入帏帐之内。转瞬之间,一位老妇人与一位女郎携手并肩,缓步而出。去病的目光即刻被这位女郎深深吸引,只见她身姿轻盈如同弱柳扶风,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起舞,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天然的娇柔与妩媚。她的眼眸如同秋水般清澈,光芒闪烁之间,透露出智慧的光辉,精致的面庞,洁白如雪的肌肤,以及轻轻抿着的红唇,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梦幻般的美丽画面,仿佛她并非尘世中人,而是从仙境降临的美丽仙子。 第189章 老者指着老妇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而后又指向那女郎,说道:“这位便是青凤,是我的侄女。她生性聪慧,记忆力极佳,但凡所见所闻,皆能牢记于心,所以我才唤她出来一同聆听公子的讲述。” 去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青凤身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悸动。他一边继续与众人交谈饮酒,一边却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看向青凤。而青凤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那炽热的目光,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那娇羞的模样,更是让去病心醉神迷,不能自已。 此刻,屋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众人的欢声笑语仿佛都成了背景。 耿去病心旌摇曳,趁着酒意,悄悄伸脚轻触青凤那如莲的小脚。青凤察觉后,赶忙微微敛足,脸上却并无愠怒之色,只是那一抹羞涩更添娇艳。去病此时已神志恍惚,心中满是对青凤的爱慕,情难自禁之下,猛地拍案而起,大声说道:“能得如此佳人相伴,就算让我放弃南面称王的尊荣,我也绝不后悔!”老妇人见去病渐露醉态,越发张狂,便与青凤一同起身,匆匆拉着帏帐离去。去病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满心失望,只得向老者告辞,怅然若失地走出老宅。 然而,自那夜之后,去病的心就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时刻萦绕着青凤的身影,再也无法忘怀。夜幕再次降临,他怀着一丝期待与忐忑,又一次来到老宅。刚踏入房门,一股淡淡的兰麝香气扑面而来,那是青凤留下的气息,令他心醉神迷。他在屋内静静凝待了一整夜,四周却寂静无声,没有半点儿动静,青凤并未出现。 回到家中,去病与妻子商议,打算举家搬回老宅居住,期望能有机会再次与青凤相遇。但妻子坚决不从,她觉得那老宅阴森怪异,不宜居住。去病无奈,只得独自前往,在老宅的楼下读书,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 一天夜里,去病正伏案小憩,恍惚间,一个鬼魂披头散发地飘了进来。那鬼魂面容漆黑如墨,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直勾勾地盯着去病。去病却毫无惧意,反而哈哈一笑,伸出手指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汁,往自己脸上涂抹,然后目光灼灼地与鬼魂对视。鬼魂似乎被他的胆大妄为所震慑,又或是觉得无趣,惭惭地转身离去。 次日深夜,更深露重,去病熄灭烛火,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楼后传来开锁的声音。“閛”的一声,门被打开。去病心中一紧,急忙起身窥探,只见那扇门半开半掩。不一会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点烛光从房中摇曳而出。去病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青凤。青凤骤见去病,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后退几步,想要关上房门。 去病见状,急忙双膝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我不顾危险来到此处,实在是因为心中爱慕你。今日幸得无人打扰,只求能与你握手言欢,哪怕只有片刻,我便是死也无憾了。”青凤站在门后,远远地回应道:“公子的深情厚意,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叔父家训森严,我不敢违抗。”去病苦苦哀求道:“我不敢奢望有肌肤之亲,只求能再看你一眼,见你容颜,于愿足矣。” 青凤听了去病的苦苦哀求,心中似有所动。她站在门后沉默不语,去病的这番深情告白,让她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启房门走了出来。去病见状,欣喜若狂,急忙伸手捉住青凤的手臂,轻轻一拽,将她拉到身边,而后一同来到楼下。他情难自抑,一把将青凤拥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青凤微微垂首,轻声说道:“你我能有此缘分,也算幸运。只是过了今晚,即便心中相思,怕也再无用处。”去病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这是为何?”青凤轻叹一声,娓娓道来:“叔父因惧怕你的狂放不羁,担心我与你有所纠葛,故而化作厉鬼来吓唬你,可你却不为所动。如今叔父已在别处选定新居,一家人都忙着搬运什物,迁往那里,只留我在此看守。明日一早,我便也要出发了。”言罢,青凤起身欲走,神色慌张地说道:“我怕叔父回来撞见。” 去病怎肯轻易放她离去,极力阻拦,一心想要与她多些相处的时光,共享片刻欢愉。两人正僵持不下,争论间,老者突然推门而入。青凤又羞又惧,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只得低下头,靠着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带,默默不语。老者见状,怒发冲冠,呵斥道:“你这贱婢,竟敢辱没家门!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定当严惩,鞭挞伺候!”青凤不敢违抗,低着头匆匆离去,老者也随后跟出。去病心中担忧,悄悄跟在后面偷听,只听到老者对青凤百般责骂,言语极为难听。而青凤只是嘤嘤啜泣,那哭声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去病的心间,令他痛苦万分,仿佛心被切割成无数碎片。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此事过错全在我,与青凤无关!若要惩罚,就冲我来,哪怕是刀锯斧钺加身,我也心甘情愿!”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去病无奈,只得回到自己的住处,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老宅之内,从此也再无任何声息。 时光悠悠流逝,去病的叔父听闻了他在老宅的奇遇,觉得颇为奇特,对那老宅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愿意买下它居住,并不计较价钱。去病听闻此事,心中大喜,便携家带口迁入老宅。在老宅中住了一年有余,日子过得倒也舒适自在,只是他心中对青凤的思念,片刻未曾停歇。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去病上墓归来,途中忽见两只小狐狸。它们似乎遭遇了极大的危险,被一只恶犬紧紧逼逐。其中一只小狐狸慌不择路,拼命向荒野逃窜而去;而另一只则在道路上惊恐地奔跑着,左躲右闪,眼中满是惶急之色。 去病心中不禁一动,他望着那只小狐狸,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与青凤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那只在道上仓皇奔逃的小狐狸,一眼望见耿去病,立刻停住脚步,眼中满是依依哀怜之色,耳朵耷拉着,脑袋也低垂下来,轻轻地蹭着去病的脚边,嘴里发出低低的哀啼声,仿佛在苦苦乞求他的援助。去病心中顿生怜悯,他不假思索地敞开衣裳前襟,俯身将小狐狸轻轻提抱起来,转身快步往家走去。 第189章 回到家中,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将小狐狸安置在床上。就在那一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小狐狸的身形开始变幻莫测,最终化身为青凤的模样。去病既惊又喜,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地,稍后才缓过神来,急忙走上前去,紧紧握住青凤的手,急切地询问她的遭遇。青凤微微喘息,声音柔和地说道:“我刚才正与婢女嬉戏,不料突遭此难。若非郎君相救,我恐怕已葬身犬腹。只盼你不会因为我非人类而心生厌恶。”去病急忙摇头,眼中满是深情与疼惜:“自从与你别后,我日夜思念,你早已嵌入我的心魂。此刻得见,有如获至宝,岂会有丝毫厌恶之情。”青凤轻叹一声:“这或许是命中注定,若非今日之难,我又如何能再与你相见?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婢女定会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如此我们便可定下永结同心之约。”去病听罢,心中喜悦难以言表,立刻整理出另一间房舍,让青凤安心居住。 时光如梭,不觉间两年已悄然流逝。一日夜晚,去病正沉浸在书海之中,烛光摇曳,孝儿忽然推门闯入。去病一惊,停下诵读,放下手中的书卷,满脸疑惑地望着来人。孝儿大步走到去病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神情忧伤,语气沉重地说:“我父亲突遭不幸,唯有君能援手。我本欲亲往求助,但又恐君拒之门外,故不得不冒昧造访。”去病心下一紧,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孝儿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公子可识得莫三郎?”去病略一沉吟,点头:“他是吾科举同年之子。”孝儿继续道:“明日莫三郎将路过此地。如果他带着猎获的狐狸,恳请君留下那只狐狸。”去病听后,回忆起当日的耻辱,心中怒火中烧,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那日楼下的羞辱,我至今记忆犹新,其他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除非青凤亲来,否则我绝不帮忙。”孝儿听到这话,泪如泉涌,哽咽着说:“凤妹已在荒野中逝世三年矣。” 耿去病心中的怨愤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猛然拂袖而起,面带冷酷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心中的恨意只会更加浓烈!”话音刚落,他抓起书卷,昂首挺胸,高声吟诵起来,对跪伏在地上的孝儿视若无睹,对其悲伤恳求毫不理会。孝儿慢慢站起身,内心的痛苦再也无法抑制,放声痛哭,哭声透露出深深的绝望与无力。他以手遮面,转身蹒跚离去,那孤独的背影渐渐在夜幕中消失不见。 去病余怒未消,转身来到青凤的住处,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青凤听后脸色骤变,变得惨白如纸,她的声音颤抖着发问:“你当真不肯救他吗?”去病冷哼一声:“救自然是要救的,我只是刚才不想答应,不过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先前所受的屈辱罢了。”青凤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我从小父母双亡,依靠叔父长大。虽然昔日我冒犯了叔父,但他也是按照家法行事,并非有意为难我。”去病微微点头:“你说得在理,但我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如果你真的遭遇不幸,我恐怕是不会伸出援手的。”青凤轻轻嗔怒道:“你真是太狠心了!” 次日,正如孝儿所言,莫三郎如期而至。他骑乘着一匹高大骏马,马饰华丽,雕刻精美,虎皮箭囊威风凛凛悬挂一侧,身后随从成群,浩浩荡荡,气势非凡。去病早早地守候在门口,准备迎接他的到来。莫三郎此番狩猎成果丰硕,带回了许多猎物,其中一只黑色狐狸尤为引人注意。那只狐狸皮毛乌黑发亮,却血迹斑斑,皮肉模糊一片。去病走上前,轻抚狐狸,感到其皮肉尚存一丝温热。心念一动,他便假装自己的裘衣破损,请求莫三郎将这只狐狸赠给他,以作修补之用。莫三郎性格豪爽,二话不说便解下狐狸相赠。 去病接过狐狸,旋即返回家中,将它递给了青凤。接着,他强打精神,陪着莫三郎畅饮嬉戏。等到宾客告辞,青凤忙不迭地将狐狸搂进怀里,用心照料。三天过后,奇迹般地,狐狸开始缓缓苏醒,它在地面上痛苦地翻滚挣扎,没过多久,竟然又变回了那位老者的模样。老者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迷茫与不解,当他看到青凤时,一度以为自己仍在梦境之中,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实。青凤急忙走上前去,详尽地向老者讲述了整个经过。老者听后,又是惊讶又是欢喜,立刻向去病鞠躬致谢,满脸愧疚地为之前的过失赔礼道歉:“都是我一时糊涂,差点酿成大祸,感谢公子宽宏大量,伸出援手。”言罢,他又满怀着慈祥的目光看着青凤,欣慰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离世,果然如此。” 青凤转过头,目光温柔而充满期盼地望着去病:“君若真心怜爱于我,恳请将此楼宅暂借我们一家安居,使我得以尽孝心,报答叔父的养育之恩。”去病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那位老者听闻此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带着感激与羞愧交织的情绪,向去病道谢并告别后离去。 夜幕低垂,老者果然携家带眷而至。自此,两家和睦相处,仿若亲人父子,往昔的猜疑与怨恨烟消云散。去病仍旧在书房中埋头苦读,孝儿时常造访,与他畅谈天下,把酒言欢。去病的嫡子渐渐长成,见孝儿品行端正,学问渊博,便委托他教导自己的儿子。孝儿没有辜负期望,他的教诲有条不紊,耐心引导,尽显师者风范。 在这洋溢着祥和的气氛下,众人的日子过得宁静而甜蜜,往日的恩怨情仇已化作历史长河上的一缕青烟,随风逝去,唯有一则传奇故事,流传于世,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美谈。 第189章 太原城中,有一位名叫王生的书生。一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他便早早起身外出。行至途中,忽见一位女子,正独自抱着包袱匆匆奔走。那女子步履艰难,似是极为吃力。王生心中好奇,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待靠近一看,竟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姝丽,面容娇艳绝美,王生只一眼,心中便涌起一股爱慕之意。 他关切地问道:“姑娘为何在这早晚时分独自一人踽踽而行?”那女子微微抬头,眼神中满是忧愁,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我不过是陌路过客,我的忧愁你无法排解,又何必多问。”王生不肯罢休,连忙说道:“姑娘若是有何愁绪,不妨告知于我,或许我能为你效力,定当不辞辛劳。”女子听他如此说,神色愈发黯然,低声说道:“我的父母贪财好利,将我卖给了富贵人家为妾。那家的正妻嫉妒心极强,从早到晚对我辱骂鞭打,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才打算远走他乡。”王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又问道:“那你打算去往何处?”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如今已是逃亡之人,哪里会有什么确定的去处。”王生思索片刻,诚恳地说道:“我家离此不远,若姑娘不嫌弃,可到我家暂作歇息。”女子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欣然应允,随着王生而去。 王生主动挑起女子的包袱,一路引领她返回自己的家。女子环视四周,注意到屋内并无他人,便好奇地问:“君为何家中没有其他家眷?”王生面带微笑回答道:“此处仅是我的书斋。”女子轻轻点头,满意地说:“这地方甚好。若君真心怜惜我,允许我在此生存,请务必保守秘密,切勿泄露。”王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于是,当晚女子便与王生同榻而眠。自那以后,王生将女子藏匿于一间密室之中,这样过去了数日,竟然始终无人察觉。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王生的心中终究还是藏不住事,一日,他终于忍不住将这件事悄悄告诉了自己的妻子陈氏。陈氏听后,心中的疑虑如潮水般汹涌,她猜测这女子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媵妾,担忧此事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劝说王生将女子送走。但此时的王生,早已被女子的美色所迷惑,对妻子的忠告充耳不闻。 一日,王生信步来到集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位道士与他擦肩而过。那道士与王生对视的瞬间,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停下脚步,紧盯着王生。王生被道士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不解地问:“道长为何这般打量我?我并无遇到什么异常之事啊。”道士皱了皱眉头,严肃地说:“君身上邪气缠绕,你怎会说没有?”王生心中一紧,尽管如此,他还是竭力辩白,坚称自己未遭遇任何不寻常的事。道士见他依旧执迷不悟,无奈地摇头叹息:“真是糊涂啊!这世上竟有死到临头却还浑然不知的人。”话音刚落,道士便转身离去。王生望着道士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云。 王生离开集市后,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道士的话语,然而,眼前浮现的那位女子的如花似玉的面容,让他不禁思考:这样一位光彩夺目的女子,怎会与邪恶之物有所牵连?他思忖再三,越来越相信那位道士不过是个利用驱邪的名义来捞取金钱、谋求生计的小人。怀揣这样的想法,他的步伐不由得加快,很快就回到了自己书斋的门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往常总是敞开的斋门今日竟紧闭着。他用力推搡,却感觉到门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牢牢阻挡,使他无法进入。王生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暗自揣测那女子在屋内究竟在做什么,忧虑如潮水般汹涌。于是,他绕至墙边,耗尽力气攀爬上那已经坍塌的矮墙,跃入院子。当他来到密室门前,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心头一紧——室门也是紧闭的。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逼近窗户,屏气凝神,透过窗棂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室内窥探。 这一瞥,惊得他魂飞魄散。屋内再无那娇艳的女子,只瞧见一个面容狰狞的恶鬼,脸色如同翠绿的鬼火般闪烁,牙齿错落不齐,锋利得如同锯齿。那恶鬼正把一张人皮摊平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支彩色画笔,专注地在人皮上绘制。不多时,画作完成,恶鬼随手抛下画笔,双手举起人皮,宛如抖落衣物一般,轻轻覆盖在身上,转瞬间便幻化成了那女子的模样。 王生目睹这惊悚至极的一幕,吓得浑身软弱无力,双腿颤抖如同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趴跪在地,宛如一只遭惊吓的野兽,竭尽全力,手脚并用,爬出了院子,接着连滚带爬地朝集市方向逃去,急切地想要追寻那位道士的踪影,寻求一丝生路。然而此刻集市人潮如织,那道士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王生心中焦虑万分,四处搜寻,几乎遍历了整个城镇,终于在一条偏僻的野径上与道士相逢。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长跪不起,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道士救命。道士面色凝重,微微叹息道:“罢了,我帮你除去这妖孽便是。只是这画皮鬼也颇为可怜,好不容易才找到替身,我实在于心不忍伤它性命。”说罢,道士从袖中取出一把蝇拂,递给王生,郑重地说道:“你将此蝇拂挂在寝室门上,或许能暂保平安。待我准备妥当,三日后,我们在青帝庙会面,再做定夺。” 王生仿佛得到了救命的宝贝,接过蝇拂,连连道谢,急匆匆地赶回家中。此刻的他已被恐惧笼罩,哪里还记得书斋,直接奔回内室,哆哆嗦嗦地将蝇拂挂在门上。一更时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戢戢”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接近。王生蜷缩在床上,吓得用被子捂住了头,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更别提起身查看,只得将身边的妻子陈氏唤醒,让她去外面探个究竟。 陈氏提心吊胆地起了床,手里拿着烛台,轻盈而谨慎地向门口移动。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瞥见了那位女子静静地站在门外。那女子此刻的容颜扭曲,双眼闪烁着怨念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门上的蝇拂,却仿佛害怕什么,不敢越雷池一步。她静静地站立,牙关紧咬,双手紧握成拳,整个身体散发出令人心寒的戾气。这场无声的较量持续了许久,女子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女子再度折返,嘴里怒斥道:“那道士竟敢吓唬我!难道我费尽心思寻得的替身,就这样轻易放弃不成?难道真要我将吃到嘴里的东西再吐出来吗?”话音刚落,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门上的蝇拂扯下,狠狠摔在地上,将其摔得粉碎。紧接着,她用力撞开寝室门,径直朝着王生的床铺冲去。王生惊恐万分,瞪大了眼睛,目睹女子一步步逼近,却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女子瞬间扑到床上,伸出锋利如刀的爪子,狠狠撕裂王生的腹部,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王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气绝身亡。女子面无表情地伸手掏出王生的心脏,随即转身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第189章 陈氏目睹眼前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重重瘫倒在地,放声恸哭。丫鬟们听到哭声,纷纷赶至,手持烛光为黑暗的屋内带来一丝光明。眼前的景象令她们惊愕不已:王生早已气绝身亡,腹腔内鲜血横流,那场景惨绝人寰。陈氏悲恸至极,却又不敢放声痛哭,唯恐惊动了恶鬼,招致更多的祸害。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无尽的悲痛,一夜未曾合眼。 次日清晨,陈氏的情绪稍有平复,她匆忙差遣王生的弟弟二郎赶往青帝庙,将家中的不幸消息告知道士。 二郎心急火燎,一路疾走至青帝庙,急切地向道士禀报了家中惨剧。道士听后,怒不可遏,双目圆睁,厉声喝道:“我原是怜它修行之不易,没想到这恶鬼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随二郎急匆匆返回王家。 众人踏入书斋,只见屋内一片混乱,那女子已不见踪影。道士立于庭院中心,抬头四处望了望,沉吟片刻后,表情凝重地说道:“幸好它没跑远。”言罢,他转头望向二郎:“南院是哪户人家的住处?”二郎立刻回答:“那里正是小生的居所。”道士目光犀利,紧盯着二郎,断言道:“那画皮鬼此刻就在你家中匿身。”二郎听后,惊愕不已,满脸疑惑,心想自己家中似乎一切如常,并未感到有何异常,那恶鬼又怎会潜藏于此? 道士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继续追问:“你家中是否出现过一个你不相识的陌生人?”二郎沉思片刻,终于答道:“我一早便前往青帝庙,家中事务并未过问。待我归来,询问一番便清楚。”说罢,他转身匆匆离去,不久后又匆忙返回,神色紧张地报告:“确实有这么一位访客。今晨,一位老妪登门,称愿为我家充当佣人,以助家务。我内人见其年岁已高,体态虚弱,初意并未打算接纳,奈何她苦苦哀求,如今仍在我家逗留。”道士微微颔首,语气冷漠地断言:“那便是那画皮鬼所伪装的模样。” 道士手持木剑,步伐坚定,直奔二郎家而去。众人紧随其后,心怀忐忑与好奇。到达庭院,道士停下脚步,威严地立于庭中央,高声呐喊:“孽魅!还我蝇拂来!”屋内的老妪闻声,脸色瞬间苍白,恐慌不已。她意识到大事不妙,转身欲逃离。道士岂容她逃走,迅速趋前,木剑挥舞,猛烈击向老妪。老妪躲闪不及,被木剑击中,踉跄倒地。就在此刻,惊人的一幕上演,老妪身上的皮肤“划拉”一声剥落,瞬间化作一只面目狰狞的厉鬼。那厉鬼体积庞大,凶恶可怕,躺在地上,发出类似猪的嗥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道士面不改色,手中的木剑闪烁着寒光,他精准把握时机,果断挥剑而下,只见厉鬼的首级被斩落下来。那厉鬼的身体瞬间化作一股浓烟,在地面上缭绕盘旋,最终缓缓凝聚成一团。道士从容不迫,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拔掉塞子,然后将葫芦放到浓烟之中。那葫芦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吸力,浓烟如同流水一般缓缓被吸入葫芦,伴随着“飗飗”的声响,转瞬间,浓烟被吸得一干二净。道士快速将塞子塞回葫芦口,小心翼翼地收入囊中。 众人纷纷围上前来,目光被地上那栩栩如生的人皮所吸引。那张人皮细节完整,眉眼口鼻、手足四肢一应俱全,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杰作。道士蹲下身,轻柔地拾起这张人皮,当它被缓缓卷起时,竟发出类似画卷展开时的沙沙声响。他将人皮小心翼翼地收入随身携带的囊中,随即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去。 此时,陈氏已在门口守候多时。见到道士欲离去,她急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苦苦哀求道士施展回生之法,以救王生。道士脸上浮现出为难之情,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夫人,我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生死乃命中注定,令夫之阳气已散尽,魂魄已离体,纵使我掌握法术,也无法逆转乾坤,改变生死轮回。”听到这话,陈氏心如刀绞,犹如遭受雷击,泣不成声,久久不愿起身。 二郎站在一旁,目睹陈氏悲痛至极的模样,内心亦是充满了哀愁。他迈步上前,试图扶持陈氏,却不料被陈氏轻柔地推开。陈氏仍旧跪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道士见陈氏悲恸至此,心生怜悯,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虽通法术,却不料学艺不精,的确无力回天。然我知晓一人,或能施展此能,你若恳求于他,或许尚存转机。”陈氏听闻,犹如抓到了一线生机,连忙追问:“那位高人是谁?”道士表情凝重,郑重其事地说:“在集市之处,有一位行为异常之人,常卧于污秽之中,你可尝试前去求助。但若他出言不逊,侮辱于你,你切记要保持冷静,切勿动怒。”一旁的二郎听闻,心中略有所思,想起了那位集市上众人皆知的疯癫之人。 于是,二郎与陈氏向道士告别,急匆匆地赶往集市。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那乞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如癫似狂地在道路中央高歌,鼻涕长流,足有三尺之长,周身污秽,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过往行人无不掩面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然而,陈氏对此视若无睹,她心中只有救援丈夫的坚定念头,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以膝盖代替脚步,缓缓地向那乞丐靠近。 乞丐瞥见陈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露出满口黄牙,戏谑地问道:“美人儿,难道你对我情有独钟?”尽管内心作呕,陈氏仍旧强忍着,详尽地将丈夫的不幸遭遇告诉了他。乞丐听后,不但没有同情,反倒是放声大笑:“这世间男子如过江之鲫,死了一个又如何?何必多此一举去救他?难道你当我就是阎罗王吗?”话锋一转,他突然发怒,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向陈氏打去。陈氏毫不躲避,紧咬着牙,默默忍受着拐杖带来的痛楚。 集市上的人群被这异常的场景所吸引,纷纷围拢过来,转瞬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乞丐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吐出一大口痰涎,随后递到陈氏面前,面目狰狞地命令:“吞下去!”陈氏见状,脸上顿时染上红晕,表情尴尬。尽管内心抗拒,但她想起道士的嘱托,再想到丈夫的生死未卜,若不遵从,恐怕希望全无。于是,她心念一转,强压恶心,张开嘴巴,将那口痰涎咽下。痰涎下咽,感觉如有异物,卡在喉咙,发出声响,缓缓下滑,却似停留在胸口,令人感到恶心与不适。 乞丐见陈氏毫不犹豫地吞下痰涎,竟再次放声狂笑:“哈哈,佳人果真爱我啊!”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陈氏与二郎对视一眼,急忙起身,紧随其后。乞丐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所云。好奇的人群跟在后面,想要一探究竟。不久,乞丐走进了一座破败的庙宇。陈氏与二郎毫不犹豫地跟随进入。 庙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充斥着难以忍受的腐臭。乞丐径自走到庙宇一角,蹲下身子,缩成一团,对陈氏和二郎视若无睹。陈氏心急如焚,慢慢靠近乞丐,声音颤抖地请求:“请您救救我的夫君,无论您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愿意尽力而为。”然而,乞丐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一味地望向前方,眼中空无一物。 二郎在旁观望,心中虽有不悦,但想起道士的教诲,便强忍怒气。他正欲上前与乞丐理论,却被陈氏一把拉住。 第189章 然而,就在他们稍一分神的瞬间,那乞丐仿佛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氏和二郎惊愕不已,慌忙在庙宇四周搜寻。他们搜遍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阴暗的缝隙,仔细检查每尊破旧佛像的背后,却始终一无所获,既未发现乞丐的踪迹,也未找到任何与救王生相关的迹象或线索。 两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懊悔,无奈之下,只得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途中,陈氏的心情沉重到了谷底。她既因丈夫的悲惨去世而心如刀绞,又为曾吞咽乞丐痰唾的耻辱经历而深感羞愧。回到家后,她失神地站在庭院里,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低头饮泣,感到生活失去了所有意义,竟然渴望自己能够立刻死去,与丈夫同在。 此时,家人们在一旁远远地观望,王生那令人震惊的情形让他们心有余悸,没人敢上前一步。但陈氏心里明白,她不能任由丈夫的遗体这样暴露在外。她压抑着内心的悲恸与恐惧,缓缓走近王生的遗体,双手颤抖着抱起他冰冷而血迹斑斑的身体,细致地将那些外露的脏器纳入体内。她一边整理丈夫的遗体,一边哀嚎着,那哭声充满了悲切与绝望,直至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突然,她感到胸口一阵翻腾,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忍不住张开嘴,感觉到那卡在膈间的异物如离弦之箭般迅速上冲,猝不及防地喷出。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来不及转头,那物体便直接落入王生胸腔之内。 陈氏惊恐万状,定睛一瞧,竟是一颗跃动的人心。瞧那心脏在王生胸腔内怦怦跳动,每次跳动都伴随着热气袅袅上升,犹如云雾缭绕。陈氏大为惊愕,她从未目睹过这般奇异的景象,但此刻她已无暇深思,凭借本能,她立刻用双手紧紧按住王生胸腔的伤口,竭尽全力压迫,努力让那颗心脏牢牢保持在体内。因为她察觉到,哪怕一丝松懈,那股热气就会从指缝中飘散出去。因此,她急忙寻找缯帛,将其撕成条状,迅速缠绕在王生的胸腔上,紧紧捆绑,以防热气泄露。 随后,陈氏怀着一线几乎察觉不到的希望,轻柔地抚摸着丈夫的遗体。出乎意料的是,她感觉到丈夫的身体逐渐散发出微温。这份温暖仿若黑暗中的一线曙光,给陈氏的心中带来了重燃的希望。她赶紧拿来衾裯,轻盈地盖在丈夫身上,随后静静地守候在一旁,不错眼珠地盯着丈夫的一举一动。 到了半夜,陈氏怀着忐忑而又不安的心情,再次轻轻地掀开衾裯进行查看。这一眼,让她惊喜到了几乎要失声尖叫的地步。只见王生的鼻翼轻轻扇动,已经有了微弱的呼吸。陈氏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这一切都是在梦境之中。然而,丈夫那逐渐恢复生机的身体,却真切地向她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心中不断默默感谢上苍的眷顾与恩赐。 天亮时分,王生竟然彻底苏醒。他慢慢睁开双眼,眼神透着迷茫与不解,宛如刚从一场漫长得不可思议、却又奇妙无比的梦境中挣脱而出。他望着眼前喜极而泣的陈氏,气息微弱地说道:“我只觉恍恍惚惚间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腹部隐隐有些疼痛。”陈氏赶忙查看丈夫腹部的伤口,只见伤口处已然结了如铜钱般大小的痂,没多会儿便痊愈了,仅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场惊心动魄、死里逃生的经历。 异史氏听闻此事,不禁感慨万千,叹道:“世间之人,竟是愚钝至此!明明乃是妖邪之物,只因贪恋其美色,竟被迷了心窍,奉为至宝。而那些愚忠之人,更是执迷不悟!忠言逆耳,他们却视之为无物。为了一时的美色,不惜肆意妄为,终至连自己的妻子都要被迫吞下他人的痰唾,竟然还能够甘之如饴。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不爽不欺,只是那些愚昧至极、执迷不悟的人,始终不肯觉醒。实在是让人悲哀,让人叹惜啊!” 第189章 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古镇,楚翁因长年累月地外出经商,家中仅留下温婉贤淑的楚妇一人独挑大梁。那夜,月光似水,轻柔地流淌在古老的屋檐之上,给这份宁静的小镇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深夜时分,楚妇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忽然,她感觉到一个轻盈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宛如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她竟然感受到了那身影的温柔抚摸,仿佛重拾了往昔与楚翁相依相伴时的温暖。 然而,楚妇猛然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探,那触感让她心头一震。那身形瘦削,宛若一个年幼的孩童。她猛地睁开双眼,却只见一片幽暗,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楚妇开始细细思索,这般诡异的情形,绝非常人所能为。她心中一紧,难道是传说中的狐妖在作祟?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没过多久,那神秘的身影竟自行下了床。楚妇瞪大了眼睛,只见那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更令她惊讶的是,门还未打开,那身影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妇心中充满了恐惧,她再也无法入睡。到了夜晚,她特地邀请了平日里家中做饭的老媪来陪在自己身边。同时,她还将平日里睡在其他床上的十岁儿子也叫到了自己房内。 夜深人静,老媪和孩子都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然而,楚妇却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她感觉那个熟悉的身影再度悄然来临。在恍惚之中,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喃喃低语,宛如在说梦话。 老媪睡眠极浅,被这诡异的动静惊醒。但见楚妇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赶忙大声呼喊。听到呼喊声,那神秘的身影似乎受到了惊吓,迅速逃离了房间。 自那夜之后,楚妇整个人变得恍惚不安,宛如魂不附体。每当夜幕降临,她总不敢轻易吹灭手中的蜡烛,总是反复叮嘱儿子不要睡得太沉。夜深人静,儿子与老媪依偎在墙壁旁,渐渐陷入了沉睡。然而,当他们从梦中醒来,却发现楚妇已然不见踪影。 起初,他们猜想楚妇或许是出去小解,于是耐心等待。但随着时光悄然流逝,楚妇却始终未归,这使得他们心中不安之感渐浓。老媪惊恐至极,不敢踏出房门寻觅。而儿子,却鼓足了勇气,擎起烛火,一间间屋子认真细致地搜寻。 终于,在另一间屋子里,儿子目睹了一幕触目惊心之景:母亲赤裸着身子躺卧着,仿若堕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他赶忙上前搀扶,试图给母亲披上衣物,然而楚妇却毫无羞赧之态,眼神呆滞而迷离。 自那之后,楚妇宛若被恶魔附身,行径变得癫狂不堪。她时而放声歌唱,时而泪如雨下,时而大声呵斥,每日都呈现出千姿百态的模样。到了夜晚,她厌恶与人共处,执意让儿子搬到别的床上去睡,老媪也只好被她遣走。 尽管如此,儿子依旧对母亲满怀关心。每当夜深人静之际,他总能听到母亲屋里传来欢声笑语。每次他都会起身,点亮烛火去查看。然而,母亲并不领情,反而愤怒地呵斥他。但儿子从未在意过,他的坚持与勇气让周遭之人皆为之动容,纷纷称赞他的胆识与孝心。 然而,这孩子终究还是年幼的孩子,玩耍起来便失了分寸。他整日模仿泥瓦匠,用砖石在窗户上层层叠加,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挡在窗外。旁人劝说,他全然不理,仿佛沉浸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若有人胆敢移走一块石头,他便会像遭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在地上翻滚哭闹,那模样既让人气愤又让人觉得好笑,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流逝,两扇窗户都被他堵得严严实实的,几乎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然而,他似乎并不满足,开始动手和泥,填补墙壁上的孔洞。他整天忙碌不停,就像一位专注的工匠,不知疲倦,仿佛打算将整座屋子都塑造成自己的作品。 当贾儿将墙壁的孔洞一一涂抹完毕,似乎一时之间竟无其他事情可做。他跑到了厨房,拿出了那把久未使用的厨刀,在磨刀石上开始了霍霍的磨刀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尤为刺耳。路过的邻居们忍不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他们默默地摇头,对于这孩子顽皮任性的行为感到无计可施。在他们眼里,这个孩子真是没有个正经样子,就像是那个不守规矩、让人头疼的“小捣蛋鬼”。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绸缎缓缓铺展开来,万籁俱寂,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派静谧的氛围之中。人们早已进入梦乡,沉沉入睡,唯有贾儿,精神饱满,夜不能寐,他的心始终牵挂着那肆虐无度的狐妖。 贾儿轻手轻脚地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把磨砺得锋利无比的厨刀,悄然藏入怀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轻盈而谨慎,唯恐惊动了沉睡中的母亲。紧接着,他伸出手拿起一个瓢,轻柔地覆盖在桌上的灯盏上,顿时,那微弱的光线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整个屋子瞬间沉入了昏暗之中。 贾儿静静守候于母亲的床畔,耳朵竖立,全神贯注地聆听四周的任何微小动静。他的心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任何一丝风动草摇都让他警觉。他深知,母亲口中只要溢出一声呢喃,便是他行动的号令。 终于,在不久之后,母亲的口中又开始轻轻地、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仿佛在和某种看不见的实体交谈。贾儿猛地睁大了眼睛,迅速揭开瓢,同时快手点燃了灯盏。屋内瞬间变得明亮,光线刺眼而又温暖。 他如弓弦般射向门口,双手用力将门牢牢堵住,紧接着,他扯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那呼喊声在静谧的夜晚中炸响,如雷霆万钧,震得周围的狗儿也都加入了狂吠的行列。贾儿瞪大了双眼,如猎鹰般锐利地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然而,经过漫长的等待,屋内依旧平静如初。贾儿这才缓缓地移动身体,离开了门口。他故意大声地说话,假装在四处仔细搜寻,一边走一边看,表现得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就在那一刻,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仿若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角落里疾速冲出,它的目标明确,直奔门缝,似乎迫切想要逃离这片领地。贾儿却早已做好了准备,眼神犀利如炬,动作敏捷如豹。只见他迅速挥动手中的厨刀,一道寒光闪烁,精准无误地朝那影子挥砍而去。 “嗖”的一声,刀锋一闪,却仅仅斩断了那东西的尾巴。一截大约二寸长的尾巴随之坠地,鲜血淋漓,嘀嗒嘀嗒地滴落在地上,画面触目惊心。目睹此景,贾儿的眉头紧蹙,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懊恼。 实际上,自贾儿起身挑灯的那一刻起,母亲便已醒来。她的怒斥声尖锐而刺耳,然而贾儿却宛如置身事外,心神早已被捕捉那只狐妖的念头牢牢占据,母亲的责骂对他而言不过是耳边风。 此刻,未能一举击中狐妖,贾儿的内心充满了挫败感。他无奈地回到床上,仰面躺下,思绪纷飞。虽然没能立刻将狐妖铲除,但它已受伤,或许会因恐惧而不再造访。贾儿在心中暗自期待,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较量做好了准备。 第189章 等到天边泛起第一缕曙光,贾儿便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他一骨碌爬起来,目光立刻锁定在地上那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迹。那血迹宛如一条隐秘的线索,蜿蜒曲折地穿过墙垣,向远方延伸。贾儿的好奇心瞬间燃烧起来,他下定决心要追踪这神秘的踪迹,找到那只肆虐的狐妖,以绝后患。 他如履薄冰般跟随着血迹,仿佛踏上了一场悬疑之旅。血迹蜿蜒曲折,宛如一只无形的手,引导着他步入一个未知的领域。经历一番波折,血迹最终竟延伸至何氏家的园子。贾儿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一夜,狐妖并未再度现身,他的努力似乎终于收获了成果。 然而,当贾儿踏入屋内,目睹母亲那呆滞的神情,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母亲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整个人宛如失去了魂魄,就像一具沉睡的尸体。贾儿心痛如绞,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外出经商的楚翁终于归来。他推开家门,一眼瞥见妻子的模样,顿时心急火燎地奔向床边。然而,等待他的并非是妻子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是一阵无端的辱骂和充满敌意的眼神。楚翁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妻子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贾儿见状,急忙将家中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一五一十地向父亲禀告。楚翁听后,惊诧得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传说。他半天回不过神来,最终赶忙出门去请医生,希望能找到救治妻子的法子。 那妇人,实在是让人头疼不已。医生开了药,她却一把打翻,嘴里还念念有词,骂骂咧咧,仿佛全世界都与她作对。楚翁面对此情此景,真是束手无策,但他并没有放弃。他耐心地等待时机,趁着妇人稍不留神,悄悄地将药粉掺入汤水中,然后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喝下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楚翁的耐心与坚持终于换来了回报。妇人的病情逐步好转,神志也逐渐变得清晰。父子俩目睹这一转变,心中洋溢着喜悦,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感到日子终于有望回归正轨。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在一个宁静的夜晚,父子俩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醒来时却发现妇人不见了踪影。两人心头一紧,急忙起身四处寻找。最后,在另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她,但她的眼神又一次陷入了癫狂。 自那日起,妇人再度遭受病痛的折磨,性格变得异常暴躁,执意不肯与丈夫同住一屋。到了傍晚时分,她更是不管不顾地冲向别的房间。 楚翁见那妇人状若疯狂,赶忙上前试图拉住她,想将她劝回屋内。然而,他这一拉,妇人的怒骂声却愈发尖锐,字字句句都恶劣得令人难以入耳。楚翁束手无策,只得将其他房间的门一一锁上,心想着这般总该能阻住她了吧。但出乎意料的是,每当妇人朝那些门奔去,门就好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一般,自行打开。楚翁为此焦头烂额,尝试了种种驱邪之法,请道士做法事,家中贴满了符咒,却无济于事,仿佛那狐妖已成了他们家的附骨之蛆,赶之不尽。 贾儿目睹家中这番混乱景象,内心既焦虑又愤怒,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狐妖,彻底解决问题。于是,在一个天色渐暗的薄暮时分,贾儿趁家人不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何氏家的园子。他屏息凝神,轻手轻脚地藏在草丛里,双眼如炬,警惕地监视着四周,等待着狐妖的到来。园内阴冷,虫鸣声此起彼伏,更添几分诡秘与恐怖。贾儿心中紧张与期待交织,他深知,此次能否擒住狐妖,直接关系到家宅未来的安宁与否。 明月初升,如水的月光轻轻洒落在何氏园中,为这片精致的园林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纱。草丛深处,贾儿如一道潜伏的影子,已经等待了许久。夜的寂静让他感到一丝疲惫,但敏锐的听觉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人语。 他轻轻拨开面前的蓬草,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两个人影缓缓走近,仿佛要在这幽静之地寻欢作乐。其中一人身后,紧跟着一个长着长鬣毛的奴仆,那奴仆双手捧着酒壶,举止恭敬到了极点。他的衣着显得暗淡而陈旧,仿佛见证了无数的岁月沧桑。 贾儿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两人的谈话声细弱而模糊,宛如风中的低语,难以捉摸。然而,经过一番专注的倾听,贾儿终于捕捉到了只言片语。其中一人低声说道:“明日可取白酒一瓻来。”那语气中流露出一丝豪迈,显然对即将品尝的美酒满怀期待。 贾儿心中暗自思索,一瓻酒的量非同小可,看来这些狐妖的酒量倒也不小。一旁的石桌上,酒壶中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仿佛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狂欢。 片刻之后,那两人起身离去,只留下长鬣奴独自在庭院中。贾儿凝神细看,只见那长鬣奴大大咧咧地脱去衣物,径直躺在庭院中的一块石头上。月光下,他的四肢与常人无异,但后部拖着的那条尾巴却出卖了他的真实身份。贾儿心中一紧,暗自确认——这必定是一只狐妖无疑。 贾儿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回家的渴望与对狐妖的恐惧交织缠绕。他深知,稍有不慎便可能功亏一篑。于是,他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在草丛中潜伏,静待夜色更加深沉。 夜幕悄然降临,寒气逐渐侵袭着贾儿的身心。草丛中的露水慢慢打湿了他的衣裳,他紧缩着瘦削的身躯,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四周,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天边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贾儿心中一喜,但仍不敢大意,继续凝神观察。果然,他看到了昨天那两个人影依次出现,嘴里嘟囔着走进了竹丛。贾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从草丛中爬起,小心翼翼地向家的方向挪动。 回到家中,楚翁瞥见贾儿那疲惫不堪的模样,满脸疑惑地问道:“昨晚你去哪里了?”贾儿对此早有准备,镇定地回答道:“宿阿伯家。”楚翁听后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恰巧这时楚翁准备去集市,贾儿便主动提出同行。集市上人声鼎沸,各种摊位琳琅满目。贾儿的眼光被一家帽肆中挂着的狐尾深深吸引。他心中一动,暗忖:“若能得到这狐尾,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于是,他急忙拉着楚翁的衣角,撒娇般地央求道:“爹爹,买下这狐尾吧!”楚翁起初并未在意,以为这只是孩子的一时兴起。然而贾儿却坚持不懈,拉着父亲的衣角,声音婉转而执着。 楚翁见状,心中既感到无奈又有些感动。他深知儿子的执着与心意,最终不忍心忤逆他,只好掏出钱来买下了那条狐尾。贾儿见状,心中暗自欣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189章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楚翁的店铺格外繁忙。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一边熟练地称量着各种货物,额头上不禁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他的儿子贾儿,一个活泼好动、充满好奇心的孩子,正一个人蹲在店铺的角落里,自得其乐地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贾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灵动闪烁。突然,他察觉到父亲正转身与他人热情交谈,无暇分神顾及他。这悄悄给了他一丝大胆的念头。他鬼鬼祟祟地伸出手,悄无声息地从父亲那个装满日常琐碎的小抽屉里偷偷拿了几枚铜板,然后蹑手蹑脚,像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贾儿的目的地是个小巷深处的酒馆。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去,用那几枚铜板买了几口能醉人的白酒,心满意足,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到店铺廊檐下,将那瓶白酒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发现。 贾儿心中酝酿着一个精妙的计划,打定主意要去见自己的舅舅。舅舅是个以打猎为生的猎人,住在离集市不远的城中。贾儿怀着既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径直奔向舅舅家。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不站在贾儿这一边。他抵达舅舅家时,舅舅恰好外出打猎未归。家中只有舅母一人,她看到贾儿来访,脸上露出了温暖的、关切的笑容。 “贾儿,你来得正好。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舅母的声音温柔如春风,轻轻地拂过贾儿的心田。 贾儿的心头微微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但他很快调整情绪,脸上露出平静的表情,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道:“舅母,这几日母亲的病情稍有好转。只是家中耗子猖獗,咬坏了衣物,母亲因此气恼得痛哭流涕,难以释怀。因此,她才派我来向舅舅讨要些猎药。” 舅母听了贾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仔细打量着贾儿的神情,但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于是她没有怀疑,转身走到药柜前,从抽屉中取了一些猎药的粉末,用纸细心包好,递给贾儿。 贾儿接过药包,低头审视。他暗自思量,觉得分量似乎略显不足,可能难以如他所愿地产生效果。他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之色,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舅母敏锐的眼睛。 舅母见状,立刻关切地追问:“贾儿,这些药不够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贾儿抬起头,迎上舅母那充满关切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愧疚。但他迅速地咬了咬牙,嘴角挂起一抹撒娇的笑容,说道:“舅母,我肚子饿了,能不能先给我做些汤饼吃?” 舅母被贾儿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她轻轻地拍了拍贾儿的头顶,宠溺地说道:“你这个小吃货,想吃就吃吧。我这就去给你做。”话音刚落,她便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留下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锅碗瓢盆的交响曲。 贾儿趁舅母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室内无人注意,他偷偷地靠近药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又偷偷摸摸地多抓了一些药粉,然后迅速地塞进怀中。他的心跳加速,却强装镇定。不一会儿,他跑到厨房,装作轻松地对舅母说:“父亲还在集市中等我,忙得没时间吃东西,不用做汤饼了。”话音未落,他便转身离去,步伐匆忙,仿佛背后真的有不得不追赶的紧急事务。 贾儿踏上了前往集市的道路,他的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存放白酒的摊位前,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迅速将怀中的药粉倒入酒中,随后若无其事地在集市上闲逛。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人群中扫视,似乎在搜寻着某个特定的目标。当夜色渐浓,他才慢条斯理地踏上了回家之路。 回到家中,楚翁关切地询问他的行踪。贾儿面不改色,镇定地回答:“我在舅舅家。”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慌乱。自那日起,贾儿每日流连于集市的店铺与街巷之中,他的双眼锐利如鹰,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放过周围的任何动静,似乎在搜寻着某个至关重要的目标。 终于,在一个熙来攘往的日子里,贾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瞥见了那个长鬣人,混迹于茫茫人海之中,举止与凡夫俗子无异。贾儿细细地观察着对方,一丝不苟地确认,这正是先前在何氏园中邂逅的那个狐妖。他心中不免暗自庆幸,然而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贾儿若无其事,悄无声息地尾随着长鬣人,密切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不让对方有任何察觉。他的心跳加速,却始终维持着表面的沉着冷静。 渐渐地,贾儿不动声色地靠近长鬣人,开始与他聊天。他的语气轻松自在,仿佛在聊家长里短,漫不经心地问长鬣人:“你住在哪里呀?”长鬣人毫无戒心,脱口而出:“我住在北村。” 贾儿的眼中掠过一抹狡黠,继而又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北村啊,听说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我住的地方挺有意思的,你可能怎么也猜不到。”长鬣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道:“那你住哪里?” 贾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嘴角挂起一抹顽皮的笑意,撒谎道:“我住在山洞里。”长鬣人听闻此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一个小孩子怎么会住在山洞里呢?” 贾儿见状,心中暗自窃喜,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天真无邪的笑容,回答道:“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洞府之中,这可是我们家族的传统呢。难道你不是住在洞府里吗?”长鬣人越听越觉得稀奇古怪,脸上的疑惑之色越发浓厚。 “你姓什么?”长鬣人忍不住追问,试图从姓氏寻找线索,以便揣摩贾儿的真实身份。 贾儿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胡氏之子。之前在某个地方,我看到你跟随着两位郎君,难道你忘记了吗?”他说着,还装作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 长鬣人听后,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贾儿,显得半信半疑,心中充满了疑惑。 贾儿见时机已然成熟,便轻轻掀起了下裳,巧妙地露出了他精心准备的假尾。他装作一脸无奈,叹气道:“我们这类人在人间隐匿,这本是迫不得已,只是这尾巴还顽固地留存着,着实令人烦恼啊。”长鬣人瞥见贾儿的“尾巴”,心中的疑惑如烟消云散,忍不住继续追问:“那你来集市上究竟所为何事?”贾儿故作镇定地回答:“父亲命我来此购酒。”长鬣人听后,也称自己是来买酒的。贾儿装作好奇地问:“那你买到酒了吗?”长鬣人长叹一声,苦笑着说:“我们多数族人都生活拮据,因此常常不得不去偷酒。”贾儿闻言,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说:“这样的日子确实艰难,还得时刻提心吊胆。”长鬣人无奈地摇摇头:“这也是奉了主人的命令,不得不为之啊。” 贾儿抓住这个机会,好奇地问:“不知道你的主人是哪位贵客?”长鬣人稍作犹豫,最终还是透露了:“就是刚才你见到的那两位郎君兄弟。他们中的一个与北郭的王氏妇人暗中往来,另一个则暂住在东村某翁的家中。翁家的那个小子真是可恶到了极点,有一次郎君的尾巴被他猛地斩断,足足养了十天才愈合,如今却又故地重游。”说罢,他转身欲走,还不忘提醒一句:“可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贾儿连忙叫住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说:“偷酒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哪比得上直接买酒来得痛快。我早就买好了酒,就寄放在廊下,权当一份薄礼,送给你吧。况且我身上还有些余钱,买酒自是小事一桩。”长鬣人听后,心中既感激又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贾儿见状,嘿嘿一笑,宽慰道:“你我本就是同道中人,何必在乎这区区几壶酒呢?待到有空闲时,我们再一起痛饮一番,岂不快哉!” 第189章 贾儿与那位长鬣人并肩前行,一同前往取酒。贾儿郑重地将酒瓶交到长鬣人手中,眼中闪烁着满满的期待,随即轻手轻脚地转身,回到了自己温馨的家中。 那一夜,贾儿的家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既满怀期待又略带不安。当他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时,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母亲竟然一整夜都安详地沉睡,没有像往常那样痛苦地发狂奔跑。 贾儿清晨醒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辉。他心中明了,这份宁静定是那瓶神秘之酒的功效。然而,他并未急于宣扬,而是选择默默观察,静待事情的发展。 第二日清晨,贾儿牵着父亲楚翁的手,一同前往昨晚长鬣人所指的那个神秘之地。他们穿过茂密的树林,跨过蜿蜒的小溪,终于来到了那座亭台所在之处。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瞠目结舌。亭台上,两只狐妖安安静静地躺着,已经断了气。草丛中,也躺着一只狐妖的尸体,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鲜血,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而那个贾儿昨日购得的酒瓶,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一边,宛如一个无声的见证者。 贾儿轻轻拾起酒瓶,摇了摇,发现酒还未饮尽。他抬头望向父亲,眼中闪烁着坚毅之光。 楚翁目睹这一幕震撼的场景,内心既惊愕又欣喜。他转向贾儿,眼中既有责备,又洋溢着赞许:“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他的声音中带着激动的情感。 贾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回答:“这些狐妖极为狡诈敏锐,一旦走漏风声,它们必然警觉,那么我的计划恐怕就会化为泡影。”他的话语透露出少年特有的机智与沉稳。 楚翁听后,心中充满了欣慰与赞赏。他注视着眼前这位聪颖的儿子,不禁赞叹道:“我的儿啊,你真是如同那位巧计灭狐的陈平一般,智慧非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父子俩齐心协力,将那只狐妖扛上肩头,顺利地带回了家中。一进门,他们就细致地检查起来,眼前所见让他们不禁心生惊愕。原来,其中一只狐妖的尾巴光秃秃的,一道道刀痕清晰可见,正是之前被贾儿奋力斩断的那只。 自从狐妖被彻底除掉之后,家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与祥和。然而,令人扼腕的是,贾儿的母亲因长时间遭受狐妖的折磨,身体变得异常消瘦虚弱。尽管她的心智已渐渐恢复清明,不再像往昔那般癫狂,但疾病仍旧无情地折磨着她。她留下了咳嗽的后遗症,每次咳痰都极为剧烈,病情严重到没过多久,便与世长辞。 再说那居住在北郭的王氏妇人,长久以来深受狐妖肆虐之苦。得知狐妖被铲除的消息后,她急切地去打听,果然,狐妖不见了踪影,她的病症也神奇地痊愈了。 楚翁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对贾儿的聪明才智和勇气愈发赞叹不已。他深知自己的儿子绝非常人,拥有超凡的天赋。为了能让贾儿在未来有所作为,楚翁便全身心地指导他学习骑射之术。贾儿也很好地回应了父亲的期望,在武艺方面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他不论严寒酷暑,都坚持不懈地刻苦训练,在盛夏的烈日下和寒冬的冷风中,总能见到他勤奋的身影。 时光匆匆流逝,岁月如梭。贾儿,这个曾经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孩子,如今已然成长为一位无畏的少年英雄。他依靠自身的智慧和武艺,在人生的洪流中不断磨练自我,逐步展露锋芒。 一次意外的机遇,让他步入了军营,开启了军旅生涯。初来乍到的他,仅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兵,但他内心却怀揣着一颗坚韧不拔之心。 在战场上,贾儿一向冲锋在前,他不惧牺牲,勇于迎接所有挑战。他的勇敢与智谋使得他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成为了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中坚分子。他擅长察言观色,总能在不经意间洞察敌军的漏洞,并巧妙地制定战略,引领士兵们稳步迈向胜利。 随着光阴的流逝,贾儿的名号在军营中逐渐响亮起来。他的英勇事迹以及超群的指挥技巧赢得了上司的青睐,职位也随之不断提升。他统领将士们南征北战,成功地平息了一场又一场叛乱,守卫了国土的边界安全。 在战场上,不管是面对凶狠的敌手,还是纷繁复杂的战局,贾儿总能保持镇静和思考。他的从容态度激励着每一位士兵,使他们对贾儿满怀信任与尊敬。士兵们心甘情愿地随他赴汤蹈火,因为他们深信,只要有贾儿,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岁月如梭,贾儿的功绩愈发丰厚,他的声誉也越传越广。最终,他依靠自己卓越的战绩,晋升至总戎之位,成为众人仰慕的英雄。 第189章 在蒲松龄的家乡,曾出现过一位极为独特的人物——吕奉宁。他身为王蒲令的仆人,身份虽普通,却因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癖好而声名远扬。吕奉宁对蛇的痴迷,简直超乎常人想象,已然达到了一种几近癫狂、不可理喻的境界。 每一次,当他幸运地捕捉到一条小巧的蛇儿时,那场景简直令人咋舌。只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就如同平常人吃葱那般随意自然,将整只蛇径直生吞入腹。他的喉咙微微蠕动,那顺滑无比的吞咽动作,仿佛他咽下的并非是一条冰冷湿滑、鳞片密布的蛇,而是某种口感绝佳、令人垂涎的美味小吃。而若是遭遇体型较大的蛇,他便会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锋利长刀。在阳光下,刀刃闪烁着寒光,他眼神专注而炽热,稳稳地握住刀把,将蛇一寸一寸地仔细斩断。每一刀下去,蛇身便断开一处,露出里面粉嫩的肉和还在微微抽搐的筋骨。随后,他会满不在乎地双手捧起那些断蛇,缓缓送入口中,大力地咀嚼起来。那“铮铮”的咬嚼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他所咬啮的并非是脆弱的蛇肉,而是某种坚韧无比、富有弹性的奇特食物。伴随着他那有力的咀嚼动作,鲜血四溅,星星点点地溅落在他的脸颊和下巴之上,纵横交错,将他的面容染得一片狰狞。仅仅是脑海中浮现出那副场景,便足以让听闻者不寒而栗,后背发凉。 吕奉宁还拥有一项极为特殊且令人惊叹的能力——异常敏锐的嗅觉。他的鼻子仿佛是被上天特意雕琢而成的精密仪器,对蛇的气味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力。犹记得那一日,他正安然地待在屋内,突然,他那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一动,鼻翼轻轻扇动了几下。原来,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似丝缕般缥缈的蛇香。那香味实在是太过淡薄,淡到常人即使刻意去嗅闻,也根本无法察觉分毫。然而,吕奉宁却像是被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瞬间勾了魂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陡然一变。他原本略显浑浊的双眼刹那间变得锐利无比,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那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墙壁,直接看到蛇的所在之处。紧接着,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闪电,急速奔出墙外。他的脚步匆匆,脚下的泥土被扬起,在他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他顺着那股微弱的气味,全神贯注地搜寻过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与执着,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消失不见,唯有那蛇香的源头才是他的目的地。果不其然,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茂密草丛中,他发现了一条盈尺来长的蛇。那蛇身蜿蜒盘旋在草丛间,身上的鳞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可偏偏当时他身上并未佩刀,换做常人,或许会就此放弃,或者另寻他法来捕捉。但吕奉宁对蛇的渴望早已熊熊燃烧,如同一团无法扑灭的烈火。只见他双腿微微弯曲,身体前倾,随后猛地如猎豹扑食般向前扑了上去。他的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瞬间,他一口精准地咬住了蛇的头部。那蛇受到攻击,顿时拼命挣扎起来,它那长长的尾巴在吕奉宁的口际剧烈地蜿蜒扭动着,一圈又一圈,试图挣脱吕奉宁的控制。蛇身不断地翻滚、扭曲,与吕奉宁的身体相互纠缠。然而,吕奉宁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这蛇的挣扎,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露出一种兴奋与狂热,仿佛这蛇的挣扎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别样的助兴表演,更加激发了他内心深处对蛇的征服欲。 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他养成这般怪异的癖好呢?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说法是,吕奉宁在年幼之时,曾有一次意外地掉进了一个幽深的蛇洞之中。那蛇洞阴暗潮湿,四周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嶙峋的怪石。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里,他孤立无援,唯有与蛇相伴。时间一天天过去,极度的饥饿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刃,在他的肠胃中无情地搅动;而恐惧则像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将他紧紧包裹。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为了活下去,他最终鼓起勇气尝试吃蛇来维持自己那脆弱的生命。或许正是这段特殊而又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从此对蛇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情感。起初,这种情感或许只是对生存的感激与铭记,但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渐渐地,这种情感如同发酵的美酒,在他心底不断演变、升华,最终扭曲成了一种令人咋舌的癖好。当然,也有一些人持有不同的观点,他们坚信吕奉宁是受到了某种神秘诅咒的影响,才会对蛇如此痴迷,仿佛他的灵魂被邪恶的力量所操控,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这与蛇纠缠不清的怪异境地。 斗转星移,随着时光的悄然流逝,吕奉宁的蛇癖不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愈发严重,如同一场愈演愈烈的风暴,逐渐失去了控制。他的内心深处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开始不顾一切地四处寻觅各种珍稀罕见的蛇类。为了满足自己那日益膨胀的欲望,他甚至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毅然决然地踏入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深山老林之中。在那片广袤无垠、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每一寸土地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茂密的荆棘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肆意地生长在道路两旁,稍不留意,便会被其划破衣衫,刺伤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形状各异的怪石嶙峋突兀,或高耸入云,或横卧当道,仿佛是这片山林设置的重重关卡,阻碍着前行的脚步;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兽,更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对闯入者发动致命的攻击。然而,在吕奉宁的眼中,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他追寻蛇的脚步。他心中只有那形态各异、神秘莫测的蛇的身影,仿佛这些蛇是他此生唯一的追求与信仰。他凭借着那敏锐得如同鬼魅般的嗅觉,如同一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勇士,顽强地在这重重险阻中穿梭。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挑战,但他从未有过丝毫退缩的念头。他的眼神始终坚定地望着前方,那是他心中蛇香的方向。 终于,在一次漫长而艰辛的寻觅之旅中,他听闻在一座遥远而又神秘的山谷里,存在着一种通体雪白、宛如冬日初雪般纯净无瑕的灵蛇。更为奇特的是,这种蛇的头上竟然还长着一只独角,在阳光的映照下,独角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力量。据说,若是有幸吃了这种灵蛇,便可延年益寿,甚至获得超凡脱俗、超越常人想象的力量。吕奉宁听闻这个消息后,内心深处的欲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他毫不犹豫地收拾行囊,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找灵蛇的漫长征程。 他在那山谷中艰难地跋涉前行,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下的山路崎岖不平,布满了尖锐的石块和松软的泥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失足滑落。山谷中荆棘丛生,那些尖锐的刺无情地撕扯着他的衣物,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怪石嶙峋,有的像巨大的怪兽,拦住他的去路;有的像锋利的刀刃,随时可能割破他的肌肤。而各种野兽出没的威胁更是如影随形,时不时传来的野兽吼叫,让人心惊胆战。但吕奉宁心中只有那灵蛇的幻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与执着。他凭借着那敏锐的嗅觉和顽强的毅力,一步步向着山谷深处迈进。那股熟悉而又独特的蛇香,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不断前行。终于,在一个隐秘而又幽静的山洞前,他闻到了那股令他魂牵梦绕的蛇香。那香味比以往更加浓郁,更加诱人,仿佛是灵蛇对他发出的独特召唤。吕奉宁的心跳陡然加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狂热的光芒。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兴奋地冲进山洞。山洞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又神秘的气息,洞壁上闪烁着点点水珠,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宝石。而就在那洞壁之上,一条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灵蛇正静静地缠绕着。它的身体如同白玉雕琢而成,鳞片整齐而光滑,在那淡淡的白光映衬下,仿佛散发着一层圣洁的光晕。灵蛇的独角更是夺目,宛如一把绝世宝剑,直指苍穹。 吕奉宁缓缓地靠近灵蛇,他的脚步轻盈而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这神秘的生灵。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灵蛇,眼神中既有狂热的渴望,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那灵蛇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它那原本安静的身体微微一动,随后缓缓地昂起头来。它的眼睛犹如两颗深邃的红宝石,透露出警惕与威严。口中吐出的信子细长而灵动,在空中不停地舞动着,发出嘶嘶的警告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仿佛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让人不寒而栗。然而,此时的吕奉宁已经被内心的欲望彻底冲昏了头脑,他的理智如同被洪水淹没的堤坝,瞬间崩塌。他的眼中只有那条灵蛇,其他的一切都已被他抛诸脑后。他不顾一切地向前扑了上去,双手如同一对铁钳,试图紧紧抓住灵蛇。灵蛇灵活地扭动着身体,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攻击,随后猛地向他发起反击。它那尖锐的牙齿朝着吕奉宁的手臂咬去,吕奉宁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但他迅速爬起,继续与灵蛇展开激烈的搏斗。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血水混合而成的污渍,眼神却愈发坚定。经过一番惊心动魄、你来我往的激烈较量,吕奉宁终于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丰富的经验,成功地制服了灵蛇。他紧紧地握住灵蛇的身体,感受着它在手中的挣扎与反抗。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手中的灵蛇,眼中的狂热如同燃烧的火焰,仿佛在他眼中,这不是一条危险的蛇,而是通往永生与超凡力量的钥匙。随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享用他的“战利品”。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悄然转动,自从他吃下那条灵蛇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了一系列令人惊恐万分的奇怪变化。他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逐渐变得粗糙不堪,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而且,慢慢地,一层类似蛇鳞的东西从他的皮肤下缓缓生长出来,那些鳞片起初只是微微凸起,随后逐渐变得明显,一片片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他的眼睛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变得狭长而尖锐,宛如蛇眼一般,眼神中透露出冰冷与邪恶的气息。每当他看向别人时,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他的行为更是越发怪异,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来到庭院之中。他的身体微微弯曲,如同蛇的姿态,在月光下缓缓游动。口中还会发出类似于蛇鸣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悠长,在寂静的夜晚回荡,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让周围的邻居们惊恐不已。 人们开始对他避而远之,视他为一个不祥的怪物。每当他出现在街头巷尾,人们都会远远地躲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厌恶。孩子们被大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不敢看他一眼。吕奉宁也渐渐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看着镜子中那逐渐陌生的面容,心中也曾涌起过一丝恐惧与迷茫。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对蛇的强烈欲望。那欲望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驱使着他继续四处寻找蛇类,以满足自己那已经扭曲的灵魂。 最终,在一个狂风呼啸、暴雨倾盆的暴风雨之夜,吕奉宁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有人说,他是因为过度痴迷蛇类,触怒了蛇王。蛇王派出众多蛇子蛇孙,将他强行带走,去了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只有蛇存在的世界,在那里,他将永远与蛇相伴,接受命运的惩罚;也有人说,他因为身体的变异,已经完全无法再融入人类社会。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最终只能选择遁入深山,与那些他曾经痴迷的蛇类一起,在深山老林的角落里度过自己那孤独而又怪异的余生。但无论真相究竟如何,吕奉宁这个有着蛇癖的奇特之人,都如同一个神秘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当地人们的记忆之中。每当夜晚来临,万籁俱寂之时,人们围坐在一起,围着火炉,谈论起他的故事时,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他们会下意识地望向那黑暗的角落,仿佛在那阴影之中,吕奉宁正隐藏其中,随时可能再次出现。而此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便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弥漫在整个房间之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189章 在青州之西鄙,有一位名叫董遐思的书生。这年冬日,天色渐晚,薄暮的余晖如轻纱般洒在大地上,寒意如影随形,渐次蔓延开来。董生在屋内精心展开被褥,又在榻上仔细放置了炭火盆,那炭火微微闪烁,恰似暗夜中仅存的几点希望之光。彼时,他正欲点亮油灯,让那明亮的光辉充盈整个房间,以便能沉浸于书卷的浩瀚世界之中,与古圣先贤进行一场心灵的对话。忽然,友人遣人前来,热情邀约他前去饮酒。董生本就喜好交游,又念及友人盛情难却,便欣然应允。他匆忙间关好门户,仔细检查一番后,才迎着那如墨般渐浓的暮色匆匆离去。 来到友人住所,屋内早已宾客云集,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气氛热闹非凡。其中有一位医人,仙风道骨,目光深邃,最擅长太素脉法,听闻其能从脉象中窥探人的命运玄机,犹如能洞穿命运迷宫的智者。他兴致颇高,在众人的簇拥下,为在座诸位客人一一把脉。当轮到王生九思与董生时,医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那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仿佛遇到了极为棘手之事。他缓缓说道:“我一生阅人无数,然而像二位脉象这般奇特的,却从未见过。你们的脉象中既有富贵之象,却又隐现贫贱的征兆;本是长寿之脉,却又夹杂着短命的迹象。这其中的深意,实非我所能尽解。且董君的情况更为怪异。”众人听闻,皆惊愕不已,纷纷围拢过来,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急切,七嘴八舌地追问究竟。医人却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我如今也是黔驴技穷,不敢妄下定论。只愿二位此后务必多加小心,谨慎行事。”董生与王生起初听闻此言,心中大为惶恐,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凉了半截。但见医人言辞含糊,似是而非,又觉得或许是他故弄玄虚,为了博人眼球,便只当是耳边风,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如墨染。董生辞别友人,带着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归家之路。一路上,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如锋利的刀刃般刮过他的脸颊,吹得他清醒了几分。待他回到自家门前,却发现斋门竟虚掩着。董生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他努力在醺醺醉意中回忆着出门时的情景,暗自思忖:“定是离去时太过匆忙,以至于忘记了锁门。”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室内,屋内一片漆黑,寒冷的空气如潮水般弥漫四周,似乎要将他吞噬。董生此时已顾不上生火取暖,心中的好奇与疑惑驱使着他,仿若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先将手缓缓伸入衾被之中,想要探一探是否还有余温,以判断是否有人来过。 谁料,他的手刚一探入,便触碰到一片腻滑的肌肤,那触感犹如上等的丝绸,细腻而冰冷。董生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他强自镇定下来,匆忙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了灯火。在那昏黄摇曳的灯光映照下,只见被褥之中卧着一位女子,她面容娇艳欲滴,眉如远黛,恰似春日山峦间的一抹青痕;唇若樱桃,娇艳而饱满;齿白似玉,在灯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肌肤吹弹可破,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那美丽的容貌宛如仙子下凡,令人心醉神迷。董生一时间竟看得呆住了,心中的恐惧渐渐被狂喜所取代,犹如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抹璀璨的曙光。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冲动,缓缓伸出手,轻轻探向女子的下体,这一探之下,却惊觉其竟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董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如纸,转身便欲夺门而逃。 那女子悠悠转醒,眼眸之中尚带着几分惺忪之意,恰似春日清晨被薄雾笼罩的幽潭,朦胧而迷人。她瞧见董生正欲转身离开,便迅疾出手,那动作轻盈如燕,轻轻捉住董生的臂膀,声如莺啼般问道:“君这是要去往何处?”董生本就惊魂未定,此刻被她这一捉一问,更是吓得浑身战栗,双腿发软,好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苦苦哀求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口中连呼:“望仙人怜悯饶恕于我。” 女子见他这般模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笑声中似有几分戏谑:“你为何见了我便称我为仙人?”董生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我先前摸到您身下竟有毛尾,故而害怕。但如今又只见您美貌非凡,似非凡人,所以才这般称呼。”女子又是一阵轻笑,那笑容如春日繁花绽放,璀璨迷人,眉眼弯弯,梨涡浅现:“君可是误会了。哪有什么尾巴?”说着,她牵起董生的手,那手指纤细如葱,轻轻握住董生略显粗糙的手,用力将其拉到身前,强行让他再次探向自己的下体。董生颤抖着手指触碰过去,只觉那大腿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触手温热,臀部亦是骨骼匀整,并无异样。女子笑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怪:“怎么样?你定是醉意朦胧,神志不清,不知看到了什么幻象,竟如此污蔑于我。” 董生本就因女子的艳丽容貌而心生欢喜,此刻见她这般解释,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转而暗自懊恼自己方才的冒失与错觉。然而,他心中仍有一丝疑惑,不解女子究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中。女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如秋风拂过落叶,带着一丝惆怅,说道:“君难道不记得东邻那个年幼的黄毛小丫头了吗?细细算来,自我们家搬走,已然过去十年了。那时我尚未及笄,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而君也不过是个垂髫孩童,背着个小书篓,整天念念有词。”董生听她这般一说,脑海中如同一道灵光闪过,恍然大悟道:“你难道是周氏家的阿琐?”女子微微点头,眼中含情,如星子闪烁:“正是我。”董生又惊又喜,说道:“经你这一提,我好似有些模糊的记忆了。只是十年不见,你竟出落得如此苗条美丽!但你又是如何突然来到此处的呢?” 第189章 女子微微垂首,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哀怨与落寞,几缕发丝垂落脸颊,更添楚楚可怜之态,缓缓说道:“我嫁给了一个痴心的郎君,本以为能相伴一生。那几年,我们也曾在庭院里赏花,在烛光下对饮,日子也算美满。不知不觉已过了四五年。怎奈命运弄人,公婆相继离世,家中的顶梁柱一下子倒了,而他……他竟也撇下我离了人世,只留下我孤身一人,茕茕孑立,无所依靠。在这世间,我回忆起儿时的相识之人,唯有君还在我心间,所以才寻来此处与君相见。我入门之时,天色已晚,恰逢君被邀去饮酒,我便悄悄躲在角落里,四周漆黑一片,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等啊等,这等待的时间实在漫长,我的双脚都被冻得冰冷,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肌肤也起了鸡皮疙瘩,无奈之下才借君的被子来取暖,还望君切勿怀疑我的来意。” 董生听闻女子这一番倾诉,心中的怜惜与欣喜交织在一起。他赶忙上前,双手微微颤抖,温柔地为女子解去外衣,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女子的发丝,如丝般顺滑。二人一同躺卧在榻上。董生紧紧拥着女子,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只觉心中满是自得与满足,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已被这温柔乡的门扉隔绝在外,只余下这甜蜜与安宁。董生在女子耳边低语:“阿琐,此后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女子轻轻靠在他怀中,轻声回应:“君的怀抱,便是我此生的依靠。” 时光悠悠,月余的光阴转瞬即逝。这段日子里,董生的身体仿若被一股无形的、阴森的病魔悄然侵蚀,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精力都在被慢慢抽离。他原本挺拔的身姿渐渐佝偻,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蜡黄而松弛,眼神中的神采也日益黯淡。家人瞧出了他的异样,满心疑惑地围在他身边,母亲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消瘦?”董生却只是茫然地摇头,声音虚弱无力:“母亲,我也不知为何,只觉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 随着时间无情的推移,他的面容愈发憔悴不堪,眼眶深陷,好似两个黑暗的深渊,颧骨高耸,如突兀的山峰,往昔那丰神俊朗的模样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仿佛被一层衰败的阴霾紧紧笼罩,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董生心中恐惧日益加深,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定是出了大问题,无奈之下,只得强撑着虚弱的身躯,再次前去寻访那位擅长太素脉法的医者。 医者一见董生那形如枯槁的模样,面色瞬间凝重如铅,他缓缓伸出手,搭在董生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仔细地把脉。片刻之后,医者长叹一声,那声叹息仿佛是对命运无常的悲叹,说道:“此乃妖脉啊。先前我所说的死征如今已然应验,这病怕是无力回天了。”董生听闻此言,如遭五雷轰顶,顿时泪如雨下,悲痛欲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医者面前,双手紧紧抱住医者的腿,泣不成声地哀求:“医者,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我照料。”医者见他如此可怜,心中不忍,只得勉强为之。医者取出银针,那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刺入董生的手部穴位,又在其脐部施灸,随后从药箱中拿出一些秘制的草药,递到董生手中,并再三叮嘱:“日后若再有那女子出现,务必竭尽全力与她断绝往来,莫要再被其迷惑。她定是妖邪,才会让你如此。”董生心中惶惶,如惊弓之鸟,唯有点头称是,拖着沉重的脚步返回家中。 刚踏入家门,那女子便如往常一般,带着迷人的微笑迎上前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亲昵,欲要与他亲昵。董生此时心中已对她充满畏惧,想起医者的告诫,顿时怫然变色,双眼圆睁,大声呵斥道:“勿要再与我纠缠不清,我已是将死之人!”言罢,他转身便走,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只留下女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笑容仿佛被冻结在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惭色与怒意,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你还能有活路吗?你如此薄情寡义,定要付出代价!” 夜幕降临,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董生心怀忐忑地服下草药,独自躺在榻上休息。他双眼紧闭,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中的恐惧却如影随形。刚要入睡,恍惚间竟又与女子在梦中相会。那女子如鬼魅般缠绕着他,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董生欲逃无路,只能在梦中与她缠绵。待他从梦中惊醒,只觉下身一片湿凉,竟是遗精了。董生心中愈发惊恐,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匆忙起身,将卧榻移至内室,让妻子和家人在旁点着火烛守护。那跳跃的烛火映照着他苍白的脸,然而,那梦境却如恶魔般如影随形,每当他合上双眼,女子便会在梦中出现。董生在一次惊醒后,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却惊觉女子早已没了踪影。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董生的身体被这无尽的恐惧与折磨彻底击垮,终于,他的身体像是破碎的容器,大口吐血,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足有斗余之多。那鲜血溅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红色血泊。家人围在他的身边,母亲哭得昏死过去,妻子紧紧握着他的手,哭声震天,却也无力回天,董生就这样在痛苦与绝望中死去。 与此同时,在董生的斋房中,王九思正独自静坐,四周一片寂静。忽然,一阵轻微的风声响起,一位女子飘然而至。王生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面容娇艳,身姿婀娜,她身上的衣裳随风飘动,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王生心中不禁为其美貌所倾倒,当下便起了爱慕之心,与她暗中私会。王生好奇地询问女子从何而来,女子轻启朱唇,柔声道:“妾乃是遐思的邻家女。往昔我与他情谊深厚,怎料他竟被狐妖迷惑,丢了性命。这狐妖的妖气甚是可怕,君身为读书人,应当谨慎小心,莫要被其所害。”王生听闻,对女子的话深信不疑,心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敬佩与感激,说道:“多谢姑娘提醒,我定会小心。”从此与她相处甚欢。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生渐渐发觉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他的精神变得萎靡不振,时常陷入迷罔之中,眼神空洞无神,身体也日益消瘦,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干了生机。一日,王生在恍惚间竟梦到了董生。董生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怨恨与不甘,他大声对王生说道:“与你相好的女子乃是狐妖!她害死了我,如今又欲对你痛下杀手。我已在冥府申诉,定要让她受到惩罚,以泄我心中幽愤。七日后的夜晚,你务必在室外炷香,千万莫要忘却,这是你唯一的生机。”王生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只觉此梦太过奇异,心中满是诧异与疑惑。 第189章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但女子却似未察觉他的异样,依旧与他调笑亲昵。女子靠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君,为何如此沉默?”王生强装镇定,对女子说道:“我近日病情愈发严重,恐怕命不久矣。有人劝我莫要再与你相处。”女子却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说道:“君命中若有长寿之福,即便与我相处也能存活;若命中无此福分,即便与我断绝往来,亦难逃一死。”言罢,她又靠向王生,与他继续调笑玩乐。 王九思虽听了董生梦中那声声恳切的告诫,然而他的心却似被那女子的美貌与柔情编织而成的细密罗网紧紧牵绊,难以挣脱。每一次与女子相处,他都在内心的挣扎与欲望的熊熊烈火中煎熬。那女子的眼眸犹如深邃的幽潭,只需轻轻一眼,便能让他沉溺其中;她的浅笑恰似春日的柔风,轻轻拂过,便能吹散他所有的理智与决心。在这无尽的诱惑面前,他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最后一丝防线,再次与女子陷入了那如蜜般甜腻却又暗藏危险的缠绵之中。待激情的浪潮渐渐退去,理智如清冷的月光,缓缓洒在他的心间,王生心中满是懊悔。他深知这女子身份疑云密布,如同重重迷雾中的幻影,可每每当女子出现在他面前,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仿佛具有魔力,温柔缱绻的举止好似无形的绳索,都让他的决心如冰雪遇骄阳,瞬间瓦解,始终无法狠下心来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就这样,在矛盾与纠结的苦海中,日子如白驹过隙,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董生梦中所提及的七日之期。黄昏时分,天边被染成一片血红,好似不祥的预兆。王生心怀忐忑,仿若怀揣着一只受惊的小鹿,双手微微颤抖地将香插在门上。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女子如期而至。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宛如暗夜中的精灵。踏入屋内的瞬间,她那秀美的鼻翼轻轻翕动,便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异样的香气。只见她柳眉微蹙,如两片乌云聚拢,快步上前,那裙摆随风飘动,毫不犹豫地将香拔起丢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是夜,王生躺在床上,仿若置身于汹涌的波涛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恍惚间,他又进入了那片迷蒙的梦乡。梦中,董生的身影再次出现,他的面容扭曲,满脸怒容,双眼好似燃烧的火焰,厉声斥责王生违背了他的嘱托:“王九思,你为何不听我言?此女乃是祸水,你这是在自寻死路!”王生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密布,如一颗颗晶莹的珠子滚落,心中满是愧疚与恐惧,他的心跳如急促的鼓点,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次日夜晚,王生暗中叮嘱家人,声音低沉而紧张,待他入睡之后,悄悄在门外炷香。家人虽满脸疑惑,但仍依言而行,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唯有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王生躺在床上,佯装入睡,实则心中紧张万分,仿若拉紧的弓弦。那女子在榻上,正与王生轻声调笑,她的手指轻轻在王生的胸膛上划动,笑语嫣然:“君,今日为何如此沉默?”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骤变,如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狂风巨浪,惊叫道:“又放置香了!”王生强装镇定,装作懵懂不知的样子说道:“我不知晓啊。”然而,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一旁,不敢与女子对视。女子却不相信,她霍然起身,那动作迅猛如猎豹,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怀疑,急忙起身,四处搜寻,很快便在角落找到了那炷香,一把将其折灭,那“咔嚓”一声仿佛折断了王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转身回到榻上,目光紧紧盯着王生,那眼神好似能穿透他的灵魂,质问道:“是谁教你这样做的?”王生心中慌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仍强作镇定地回答:“或许是家中妻子担忧我的病情,听信了巫家之言,做此厌禳之法罢了。”女子听了他的解释,微微歪着头,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但也不再追问,只是坐在榻上,神色彷徨,如一只迷失在森林中的小鹿,郁郁不乐,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 家人在屋外偷偷窥视,见香被灭,赶忙又重新炷上。片刻后,女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长叹一声,那声叹息如秋风般萧瑟:“君的福泽深厚啊。我误害了遐思,又来投奔于你,实乃我的过错。我将与他在冥曹对质。君若不忘我们往日的情谊,请勿损坏我的皮囊。”言罢,她缓缓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重负,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突然,她脚步踉跄,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逡巡几步后,扑倒在地,没了气息。王生大惊失色,他的嘴巴大张,眼睛瞪得滚圆,忙命家人点起烛火查看,只见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一只狐妖,它的皮毛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但王生心中仍有余悸,生怕它会再次复活,于是急忙呼喊家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恐惧:“快,将它的皮剥下,悬挂起来!” 经此一番折腾,王生的病情愈发严重。他卧病在床,脸色苍白如纸,精神恍惚,时常陷入昏迷之中,口中还不时喃喃自语。一日,他在昏迷中仿佛看到那狐妖又来到了他的面前。狐妖眼神哀怨,如泣如诉,对他说道:“我已向法曹申诉。法曹认为董君见色心动,死亦当其罪;但也怪罪我不应迷惑他人,追去了我的金丹,又令我还生。我的皮囊如今在何处?”王生有气无力地回答:“家人不知是你,已经将其剥脱了。”狐妖听了,惨然一笑,那笑容中满是凄凉与绝望:“我一生杀人众多,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报应。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残忍!”言罢,它满心愤恨地转身离去,那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王生的病情一度危急,生命垂危,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家人四处求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疲惫,悉心照料着王生。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调养后,他才渐渐康复。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深深烙印在王生的心中。此后,他彻底断绝了声色之欲,整日与书卷为伴,潜心读书,修身养性,每翻一页书,都好似在洗涤自己曾经被污染的灵魂,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亦希望能借此忘却那段痛苦而又恐怖的回忆。 第189章 在新城的市井坊间,王钦文老爷子家堪称名门望族,备受敬重。平日里,邻里间唠起家常,三言两语间,总能扯出他家那个姓王的马夫。老王,大名王福生,实打实是苦水里泡大的乡下汉。家中几亩薄田,位置偏僻、土壤贫瘠,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收成才勉强够糊口;要是老天爷一闹脾气,来场旱灾、涝灾,那可就颗粒无收了。没农活时,他便进城给人打短工,脏活累活全揽下,或是窝在牲口棚里,拌料、刷毛、清粪便,活儿又臭又累,工钱却少得可怜,挣来的钱,也就够一家人吊着命,不至于饿肚子。 常年的劳作,在王福生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破旧衣衫打着数不清的补丁,层层摞摞,像是块百衲布;双手粗糙干裂,掌心布满老茧,摸上去比老树皮还硬;脸上皱纹横生,沟壑里藏满生活的疲惫,唯有那双眼,黑漆漆、亮晶晶,透着乡下人的质朴与坚毅。 “唉,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一日傍晚,王福生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望着锅里清汤寡水、能数得清野菜叶子的粥,心头一阵酸涩,重重叹了口气。正巧,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一袭破旧道袍,却难掩仙风道骨。道士往村头大树下一坐,周围便围了一群人,听他眉飞色舞地讲起崂山道观的仙法:“那崂山上啊,整日仙雾缭绕,仙人随手一拂袖,病痛全消、苦难皆散,超脱这尘世烦恼嘞,凡人有缘学得一二,便能改写命格!”王福生挤在人群里,听得热血上头、心头滚烫,当晚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尽是道士描述的仙家盛景,久久难以入眠。天刚蒙蒙亮,他一咬牙,背起家里那床破棉被,揣上几个硬邦邦的干馍馍,怀揣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毅然决然奔赴崂山。 初至崂山道观,王福生仿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震撼与新奇。层层云雾似轻柔的薄纱,悠悠环绕山间;道观朱红大门庄严肃穆,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檐下铜铃随风轻晃,发出清脆声响;道人们一袭青衣,步履轻盈得好似踏云而来,超凡脱俗,周身散发着宁静祥和之气。王福生一路打听,寻到观主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连磕好几个响头,扬起一片尘土:“师父,求您收下我!我实在被这尘世苦难折磨得没了活路,一心想脱离苦海,修成正果啊!”观主目光如炬,细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狼狈却眼神炽热诚恳的汉子,微微点头:“既入我道门,往后便要严守清规,潜心修行,不可有半分懈怠。”王福生如获大赦,眼眶泛红,连连应是,自此开启了漫长又波折的求道生涯。 道观里,晨钟暮鼓按时敲响,诵经声悠悠回荡在山林间,净化着每一寸空气。起初,斋饭入喉,热乎乎、香喷喷,王福生还觉着踏实满足。可时日一长,听高功师兄讲起“食气辟谷、吸纳天地精华”的高深法门,他心下一动,暗自琢磨:若能借此超凡入圣,免受俗食拖累,岂不妙哉?于是,斋饭吃得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断了烟火食,只以松子充饥,偶尔瞧见山间圆润干净的白石,犹豫再三,终是捡起放入口中。那石头硬邦邦的,咯得牙疼,旁人瞧见,纷纷摇头,面露惊愕:“王福生,你莫不是疯了?石头咋能吃!”王福生却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一笑:“各位师兄师弟,你们不懂,我尝着,这里头也别有滋味嘞。”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王福生身形愈发清瘦,皮肤却透着奇异的光泽,胳膊腿上生出细密绒毛,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灵动轻盈,像是与山林融为一体。同门师兄张大牛瞧见,瞪大了眼,咋呼道:“福生,你这模样,怕是要成精喽!”王福生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大牛师兄,我自个儿心里有数,这是修行的蜕变,旁人难懂。”有人赞他仙缘深厚,是道门奇才;也有人背地里撇嘴,说他走火入魔,误入歧途。王福生一概不理会,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于山林清风、道观钟声中探寻本心。 只是夜深人静时,母亲那佝偻瘦削的身影总会闯进梦里。“儿啊,啥时候回家?娘想你。”母亲的念叨仿若紧箍咒,扯得他心疼落泪。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王福生终究放不下俗世牵挂,决定下山归家。 消息仿若长了翅膀,瞬间传遍整个村子。“哟,这是王福生吗?咋成这副模样!”邻里们呼啦一下围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目光里满是诧异与探究。王福生低着头,闷声不响朝家走,老母亲早已守在门口,浑浊的眼里蓄满泪水,干瘪的手颤抖着伸出来,一把抓住他:“儿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王福生眼眶一热,喉咙像是被堵住,声音哽咽:“娘,我回来了。” 在家的日子,虽说慢慢恢复了吃熟食的习惯,可王福生对石头的执念丝毫不减。吃饭时,他冷不丁就掏出块白石,旁若无人地咬起来。妻子见状,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当家的,你别吃这玩意儿了,怪吓人的!”王福生赶忙安抚,轻轻握住她的手:“娘子,别怕,我吃了这么久,身子硬朗着呢,还能咂摸出味儿来呢。”说罢,对着日光端详石头,“这块,微甜带点涩,跟咱后山的野果子似的。”邻里们好奇心作祟,时常递来不同石头让他品鉴,一来二去,大伙见他吃得安然无恙,竟也习惯了这稀罕事儿。 好景不长,母亲病重卧床,药石无灵。临终前,母亲气若游丝,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攥着王福生:“儿啊,娘走后,你要好好的……”王福生泪如雨下,攥着母亲的手,额头贴在床沿:“娘,是儿不孝,没多陪陪您。” 料理完后事,王福生再次背起行囊。临行前,好友李二扯住他的衣角,满脸焦急:“福生,别回那山里头了,留下来吧,家里还有咱兄弟呢!”王福生目光坚定,仿若有星辰闪烁,轻轻挣脱:“二弟,我心里有道没走完的路,尘世缘分已了,得回去。”说罢,大步迈向崂山。 此后十七八年,老王彻底没了音信。采药人偶尔嘟囔:“我瞅见个像人的身影,浑身毛,跟猴子似的,怕是那王福生哦!”“大半夜的,山里还传出诵经声,空灵得很呐!”新城百姓茶余饭后,议论不休。有人双手合十,满脸笃定:“王福生指定羽化成仙了!”也有人嗤笑一声,撇嘴道:“哼,怪人一个,白瞎了日子。” 又是一年春日,山花烂漫,漫山遍野如打翻了颜料盘。年轻后生赵轩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做生意赔得底朝天,科考又屡试不中,听闻王福生的故事,怀揣一丝希望踏入崂山。行至深山,云雾骤起,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恍惚间,他瞧见个毛发披覆的身影,正席地而坐,端详白石。赵轩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轻声唤道:“前辈,可是王福生?”那身影未答,转瞬隐没在云雾中。赵轩呆立原地,回味良久,似有所悟,自此,崂山又多了位求道者,踏上追寻自我、超脱尘世的漫漫征途,老王的故事,也在悠悠时光里愈发神秘悠远,激励着后来人在求道之路上不断探寻、永不止步。 第189章 新城的街巷仿若一幅古朴的水墨画,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串联起错落有致的屋舍。其间,王家那朱红大门、飞檐斗拱的府邸尤为夺目,透着世代簪缨的矜贵。王家的后生王启后,打小就是邻里间用来教育孩子的典范,活脱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身为方伯中宇公象坤的曾孙,家中藏书浩如烟海,书房大得像座小型书库,古籍善本层层堆叠,墨香终年不散。 幼年时,破晓的晨光刚透过雕花窗棂,王启后便端坐在书案前,跟着老学究摇头晃脑诵读经典。老学究手持戒尺,稍有读错、走神,戒尺轻落,督促他全神贯注。一笔一划临摹字帖时,他屏息凝神,墨汁晕染间,涵养出独有的书卷气,字迹工整漂亮,常被夸赞“颇有大家风范”。岁月悠悠,长大后的王启后愈发丰神俊朗,一袭月白色长衫,随风轻拂,身形挺拔如松,面庞温润儒雅,双眸澄澈有神,待人接物礼数周全,嘴角噙着浅笑,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赞一声“翩翩公子”。本满心期许闭门苦读、一朝赴京赶考,于金銮殿上大展宏图、光宗耀祖,却没料到,命运的暗河陡然掀起惊涛骇浪,一场超乎想象的诡异灾祸,毫无征兆地砸落在他头上。 那是个酷热难耐的盛夏,烈日高悬,似要把大地烤化,滚烫的热浪裹挟着此起彼伏的蝉鸣,吵得人心神不宁。王启后独坐书房,桌上古籍堆得摇摇欲坠,手中折扇慢悠悠地扇着,却难解闷热。额间细密汗珠不断滚落,滴在泛黄书页上,洇出一朵朵墨花。窗棂透进几缕微光,尘埃肆意飞舞,似不安分的精灵。忽然,一阵凉风“嗖”地拂过,带着股莫名的寒意,王启后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抬眸望去,只见一名妇人悄无声息地跨进门来。 这妇人的模样,属实怪异得紧。身形臃肿肥胖,赘肉层层叠叠,像是胡乱堆砌的面团,颤颤巍巍;肤色黝黑暗沉,泛着不健康的油光,仿若终年不见日光;五官扁平地挤作一团,蒜头鼻、厚嘴唇,看着格外狰狞,嘴角却挂着一抹笑意,似讨好又似挑衅,叫人心里直发毛。王启后瞪大了眼,手中折扇“啪”地落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是何人?怎这般贸然闯入我书房!” 妇人仿若未闻,拖着沉重的步子径直走向卧榻,“哐当”一声,一屁股坐下,床铺都跟着剧烈晃了晃。她凑近王启后,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腐臭气息,仿佛刚从阴沟里爬出来。眼神轻佻肆意,透着露骨的亲昵:“公子,大热天的,莫要只顾着读书,陪奴家说说话呗。”王启后顿觉头皮发麻,脊背蹿起一股恶寒,往后缩了缩身子,沉下脸,厉声呵斥:“哪来的妇人,休得无礼,速速离去!”可妇人仿若黏在了榻上,纹丝不动,依旧咧着嘴,直勾勾盯着他。 自那日后,王启后的生活彻底沦为噩梦。晨起洗漱,他睡眼惺忪走向水盆,刚捧起水,水面就映出妇人阴森的脸,咧着嘴无声冷笑;挑灯夜读,烛光摇曳,光影晃荡间,妇人的身影在墙角幽幽晃悠,裙摆随风飘动;休息打盹,一睁眼,妇人就近在咫尺,咧着嘴无声发笑,吓得他寒毛直竖。王启后虽满心惊惧,却到底是饱读圣贤书的人,咬着牙给自己打气,心中默念:“邪不压正,我心笃定,定能将这邪祟驱散!” 妇人见他这般强硬,瞬间恼羞成怒,抬手“啪”地狠狠扇向他脸颊。王启后只觉脸上一麻,随即泛起红印,奇怪的是,痛感竟不甚强烈,只一股冰冷寒意顺着脸颊蔓延开来。妇人仍不解气,扯下腰间衣带,抛上房梁,而后揪住王启后衣领,恶狠狠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跟我一起去吧!”发力一拽,两人一同悬于半空,作势要共赴黄泉。王启后身不由己,双脚离地,脖颈被勒得生疼,两眼翻白,却奇异得没有断气,整个人直挺挺悬在空中,场面诡异至极。 这场变故后,王启后彻底失了心智,疯疯癫癫起来。时而瞪大双眼,惊恐大喊:“她要拉我投河了!”紧接着便发了狂般朝河边奔去,手脚并用、衣衫凌乱。家人见状,母亲最先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父亲则满脸凝重,跺跺脚,立马差人四处寻访名医、术士。 郎中把了脉,摇头叹息:“怪病,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般病症,这药怕是也难起作用。”道士设坛作法,身着道袍,口中念念有词,挥舞桃木剑,一时间符纸纷飞。可刚一收势,妇人的笑声又在屋内回荡,阴森森的,让人脊背发凉。各种法子轮番上阵,却毫无成效,一家人愁得唉声叹气、泪眼相对。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转机突现。一日午后,王启后蜷缩在屋角瑟瑟发抖,眼神游离、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道洪亮怒喝如炸雷响起:“朴诚者汝何敢扰!”只见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士大步跨进门来,周身散发凛冽寒气,腰间佩刀,手中紧攥锁链,怒目圆睁,径直冲向妇人。武士动作迅猛,抬手抛出锁链,精准套住妇人脖颈,大喝一声:“跟我走!”用力一拉,妇人挣扎尖叫,被拖得踉踉跄跄。 武士丝毫不停,拽着妇人朝窗边走去,待到了窗前,奇异之事发生了。妇人身形骤变,周身散出滚滚黑烟,原本丑陋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双眼迸射幽冷电光,嘴巴咧到耳根,喷出的血水如盆泼一般,腥味弥漫全屋。王启后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妇人,恍惚间,脑海闪过城隍庙门前那四尊泥鬼,失声惊呼:“是城隍庙的泥鬼!” 武士将庙鬼扯出窗外,刹那间,黑烟消散,凄厉叫声戛然而止。王启后瘫倒在地,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心头压着的巨石轰然崩塌。再抬眼时,屋内已恢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后,王启后心智渐复,身子也慢慢调养过来。家人喜极而泣,邻里纷纷登门探望,啧啧称奇。王启后独坐书房,回想起这段可怖经历,仍心有余悸。他深知,若无那神秘武士现身,自己恐早已命丧黄泉。这场灾祸让他对世间神鬼之说多了几分敬畏,却也愈发笃定,只要心存正气、意志如磐,纵是恶鬼缠身,也终能寻得生机。 经此一役,新城多了桩奇谈。街头的说书人拍着醒木,将王启后的遭遇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讲出,引得听众阵阵惊呼;孩童们围坐一团,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却又忍不住好奇追问;老人们则摇头晃脑,感慨这世间善恶有报、天理昭彰。而王启后,收起满心惶恐,重拾书卷,日夜苦读,日后赴京赶考,高中功名,为官一方,始终秉持清正廉洁,将这段经历深埋心底,化作坚守正道的底气,护佑一方百姓,无惧邪祟侵扰。 第189章 在长山这片古韵悠然、民风淳朴的地界,金世成堪称是一颗格格不入的“怪石子”,搅得四下不得安宁。打小,他就是邻里眼中的“混世魔王”,整天就衣衫不整、邋里邋遢,穿梭在街巷间。上树掏鸟蛋时,能把鸟巢搅得稀碎,蛋液糊满衣袖;跟街头混混打闹,脏话连篇、下手没个轻重,行事毫无规矩,十足一个放浪形骸的市井浪子。 “这金世成啊,整日没个正形,往后还能有啥出息?爹娘的脸都被他丢尽喽!”街口卖布的老嬷嬷,边抖落着布匹上的灰尘,边对着隔壁摊主唉声叹气,满脸的无奈与惋惜。旁人听了,也纷纷附和,摇头咂嘴,都笃定这孩子算是彻底“歪”了,没个挽救的余地。 谁也料想不到,变故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毫无征兆地劈了下来。那天清晨,薄雾尚未散尽,金世成像是被邪祟猛地附了身,眼神空洞却又透着股诡异的狂热劲儿,二话不说,抛下家中老小、尘世俗物,披了件破袈裟,出家做了个头陀。再度现身时,模样彻底大变,头发乱蓬蓬结成几缕,像是荒郊野岭的枯草;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污垢厚得能刮下一层,周身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活脱脱一个邋遢疯子。 集市正热闹时,街角围了一群人,原来是个耍猴艺人在表演。众人看得兴致勃勃,喝彩声此起彼伏。突然,人群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嚷嚷声,金世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巧,旁边一只老羊“咩”地一声,落下几坨秽物。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金世成却两眼放光,饿虎扑食般俯身就啃,大口吞咽,嘴角沾满脏污,还时不时咂咂嘴,仿佛在享用山珍海味。刹那间,周围空气都凝固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呼。有胆小的妇人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叫嚷着往后躲;孩童们“哇”地大哭出声,死死抱住大人的腿;几个壮汉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扭过头去,当场干呕起来。金世成却似浑然不觉,一抹嘴,扬起脑袋,扯着嗓子高呼:“我乃当世活佛降世,尔等肉眼凡胎,不识真神荣光!”众人惊愕之余,只当他彻底疯了,纷纷满脸嫌恶地快步离开。 起初,大伙都认定金世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满嘴胡言乱语,谁也没把他的疯话当真。可日子一长,村里几个没甚见识、愚昧无知的村妇,却越瞧越觉得蹊跷。一日,几个村妇凑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唠嗑,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念念有词的金世成。 “妹子,你瞧这金世成,虽说行事怪诞得很,可说不定里头暗藏玄机呢。寻常人见了狗羊的秽物,避之不及,他却吃得坦然自若,指不定是真佛来点化咱们啦。”一个年长些、满脸褶子的村妇,拉着身旁年轻媳妇的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是啊,大嫂,我也觉着邪乎。咱庄稼人一辈子求神拜佛,不就盼个平安顺遂嘛,万一错过了机缘,可咋整?”年轻媳妇连连点头,眼里闪烁着一丝敬畏。 就这么一来二去,流言蜚语像是春日里疯长的野草,迅速传遍村子的角角落落。执弟子礼、追随金世成的人,竟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来,数以千万计。金世成有了信徒“撑腰”,愈发张狂起来,行事也越发离谱。 一日,他站在村口的土台上,居高临下,睨着台下乌泱泱的信徒,抬手一指旁边一堆粪便,扯着破锣嗓子厉声呵斥:“此乃佛之试炼,吃了它,方可证得佛心!”信徒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愕与犹豫,人群中传出细微的抽气声。短暂的死寂过后,有个身形佝偻、神情怯懦的老者,哆哆嗦嗦地率先俯身,闭着眼、捏着鼻子往嘴里塞。旁人见状,虽满心抗拒,却慑于金世成的“神威”,也纷纷硬着头皮效仿,无一人敢违抗。 眼见信徒越来越多,金世成的野心也跟着急剧膨胀,仿若吞天巨兽,张开了贪婪的大口。他双手合十,仰头望天,扯着嗓子高声扬言:“吾佛有旨,需建一座恢宏殿阁,用作讲经布道、接受朝拜之所,庇佑众生!”消息仿若一阵旋风,瞬间刮遍大街小巷。信徒们听闻,热血上头,纷纷掏空家底,慷慨解囊。 “当家的,咱把这攒了大半辈子、预备给娃娶亲的银子捐了吧。给佛建殿,那是天大的功德,往后娃成家立业,指定能得福报。”农舍里,一位朴实憨厚的农妇,紧紧拽着丈夫的胳膊,眼神炽热,满是虔诚。 “行嘞,听你的!只要佛能保佑咱一家老小,这点银子算啥。”丈夫略一思忖,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信徒们高涨的热情与金钱的堆砌下,资金难题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工匠们三班倒,没日没夜地赶工,锤声、锯声交织作响。不多时,一座座殿阁拔地而起,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朱红的大门、金黄的琉璃瓦,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看得旁人瞠目结舌、惊叹连连。 长山县令南公,是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清官。自打听闻金世成这一箩筐荒诞事起,便气得拍案而起,满心满肺皆是厌恶,只觉此人妖言惑众,是搅乱民风的“毒瘤”,本县一大祸害,非得除之而后快。 一日清晨,县衙大门“哐当”一声大开,南公身着官服,神情冷峻,高声下令:“来人呐,给我把那妖言惑众的金世成捉拿归案,休要走漏了风声!”衙役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押着依旧疯疯癫癫的金世成回了县衙。公堂之上,金世成身披破旧袈裟,趿拉着草鞋,眼神迷离恍惚,嘴里嘟囔佛号不停,仿若眼前不是威严公堂,而是他的私人佛堂。 南公怒目圆睁,“啪”地一声猛拍惊堂木,震得堂下嗡嗡作响:“金世成,你可知罪?”金世成却仿若未闻,仰头哈哈大笑,声如夜枭:“我佛行事,顺应天意,何罪之有?”南公气得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跳,怒喝衙役行刑。板子噼里啪啦落下,打得金世成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他疼得杀猪般嘶声惨叫:“哎哟哟,县令大人饶命呐!” 一顿笞打过后,南公强压怒火,沉声道:“念你尚有一丝悔过可能,便罚你去修缮破败已久的圣庙,将功赎罪。若敢再犯,定不轻饶,牢底坐穿!” 消息仿若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大街小巷。金世成的信徒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奔走相告:“佛遭难了!咱们得救他!”一时间,众人情绪激昂,摩拳擦掌。募捐的、请愿的,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涌向街头。那些平日里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信徒,此刻毫不犹豫地掏出家底;家境富裕些的大户人家,更是指挥着家丁,整车整车地往工地运送物资。原本预计要耗费数月的宫殿修缮工程,在信徒们齐心协力、热火朝天的干劲下,短短旬月就大功告成。金钱物资的募集速度,比酷吏上门催缴赋税还要快上几分,看得旁人啧啧称奇、摇头叹息。 圣庙修缮完毕,焕然一新,红漆的柱子、崭新的瓦檐,在阳光下散发着庄重肃穆的气息。可南公站在庙前,心里却五味杂陈,愁绪万千。虽说此番整治让金世成吃了苦头,也顺带修缮了圣庙,可瞧这势头,百姓对金世成的迷信已然根深蒂固,岂是一顿笞打就能根除的?往后的日子,怕是还有硬仗要打。 异史氏听闻此事,亦是感慨万千,摇头叹道:“人人都顺着金世成的名号,打趣说他是‘今世成佛’。可一个人,品行低劣到食秽物的地步,实在是荒唐至极。单是笞打,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羞辱;反倒是南公责令他修庙这一招,恰到好处,既惩戒了他,又得了实惠。只是,堂堂学宫荒废倒塌,却要靠这妖道之力修缮,实在是士大夫的一大耻辱啊!” 往后的日子里,金世成依旧在长山这片土地上“兴风作浪”,信徒不减反增。偶尔,南公巡查路过,瞧见那些狂热的信徒簇拥着金世成,听他胡言乱语,眉头便拧成一个“川”字。旁边随行的师爷见状,轻声叹道:“大人,这股歪风邪气,怕是一时半会儿刹不住喽。”南公攥紧拳头,目光坚定:“哼,本官绝不姑息,定要还长山一片清明!哪怕道阻且长,本官也决心与这股歪风邪气斗争到底。” 金世成呢,依旧沉浸在他的“佛国”幻梦里,至于这场闹剧何时收场,无人知晓。或许,只有当愚昧的浓雾彻底从百姓心间散去,长山才能重归安宁。 南公那日在县衙前,望着金世成信徒乌泱泱的队伍,气得双手握拳,指节泛白,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牙缝里挤出狠话:“本官定要还长山一片清明,绝不容这妖邪继续祸乱!”言罢,他一甩官袍下摆,大步流星迈进县衙,就此一头扎进破除迷信、整肃民风的荆棘之路。 县衙大堂内,气氛凝重得似能攥出水来。牛油烛火摇曳,光影在一众乡绅耆老脸上晃荡,映出各式神情:有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富户,手里的折扇开合不停,显是心烦意乱;也有耷拉着眼皮、满脸无奈的老者,重重叹着粗气,摇头咂嘴。 南公率先打破死寂,霍地起身,目光如炬,灼灼扫过众人:“诸位,这金世成妖言惑众,搅得咱长山鸡犬不宁,民心大乱,已然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前番整治,不过是隔靴搔痒,收效甚微。往后,还得仰仗诸位齐心协力,与本官共助本县拨乱反正。” 一位白发苍苍、脊背却挺得笔直的老学究,缓缓抬手轻捋胡须,发出一声悠长叹息:“大人所言极是呐。可叹那些愚昧之徒,深陷泥沼难以自拔,旁人劝诫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难行呐。依老朽之见,不妨多在各村镇开办义塾。唯有让知识润泽人心,开启民智,方能叫百姓们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辨得清真假、看得明是非。” 南公听闻,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老学究身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老学究所言,字字珠玑,甚是有理!本官受教了。”说罢,回座当堂拍板,“县衙即刻拨出部分库银,用作办学经费。但仅凭官府之力还不够,还望诸位乡绅心怀大义,慷慨解囊,咱们齐心筹备在长山各处增设义塾。”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当场便有人表态愿捐钱捐物。 可这边刚燃起希望之火,有了些许起色,金世成那边怎会坐以待毙?眼线把南公的动作报给他时,金世成正歪在吱呀作响的破躺椅上,听完“哼”地一声冷笑,嘴角扯出一抹不屑:“那南公,不自量力,妄图以些微小技,就破我佛威,简直痴心妄想!”说罢,他起身抖抖袈裟,在信徒簇拥下站上高台,大手一挥,扯着嗓子大放厥词:“尔等信徒莫慌,只需一心向佛,别听外界那些聒噪,佛自有安排,福报定会稳稳降临。” 眼见信徒中隐隐有动摇之势,金世成为稳住人心,玩起新花样。他闭门佯装入定三日,不吃不喝。信徒们围在屋外,大气都不敢出,满脸敬畏。三日后,金世成破关而出,脸色蜡黄却精神抖擞,宣称得了佛旨:“佛怜众生疾苦,要办一场佛光法会,庇佑参会之人消灾解难、福泽三代呐!” 消息仿若旋风,瞬间刮遍长山。信徒们再度陷入狂热,走街串巷奔走相告,逢人便说:“快去城郊赴法会,别错过这等机缘!”法会当日,城郊空旷处人山人海,信徒们身着素白粗布衣衫,手持袅袅香烛,面容庄重虔诚,跪地朝拜,口中念念有词。金世成身披绣金锦袍,头戴浮夸宝冠,上头珠宝晃眼,登台后手舞足蹈,嘴里嘟囔着晦涩佛咒。台下众人眼神狂热,跟着他的节奏,磕头如捣蒜,扬起阵阵尘土。 县衙内,衙役匆匆来报。南公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怒目圆睁,“啪”地一声,手中毛笔折成两段,茶盏也被摔得粉碎:“好个金世成,又在装神弄鬼!本官今日便拆了他这骗人把戏。”当即率一众衙役,风风火火赶赴现场。 眼见官府的人来了,信徒们瞬间躁动起来,“呼啦”一下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圈,将金世成护在中间,个个攥紧拳头,眼神里满是戒备与敌意。 南公上前几步,高声喝道:“金世成,你三番五次装神弄鬼、蛊惑人心,作恶多端,今日便将你彻底拿下!”说罢,手臂一挥,示意衙役抓人。 金世成却镇定自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阴阳怪气回道:“南公,你屡次与我作对,就不怕遭天谴吗?佛的怒火,你担得起?信徒们,别怕,佛会庇佑咱们,莫要畏惧!”这一喊,信徒们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嗷”地一嗓子,蜂拥而上,与衙役们推搡拉扯起来。一时间,叫骂声、拳脚声交织,场面混乱不堪。好在衙役平日里训练有素,几番搏斗后,终将金世成死死擒住。 二次被押上公堂的金世成,依旧死性不改。他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佛号,眼睛半眯,仿若游离于世外,拒不认罪。南公怒火中烧,却强压情绪,将搜集来的诸多证据,一一摊开摆在堂上:证人证言、作恶现场的物件,桩桩件件,条理清晰地罗列,细数他的斑斑劣迹,随后上报州府,言辞恳切,力求重判:“此人祸乱一方,若不严惩,长山百姓难有宁日,望州府明察!” 州府的批复尚未下来,长山却突遭疫病侵袭。一时间,街头巷尾弥漫着消毒草药的苦涩味,百姓闭门不出,人心惶惶。金世成的信徒们瞅准时机,四下散播谣言:“这疫病是神明降怒呐,都怪官府冲撞了神佛!唯有供奉金世成、重修佛殿才能平息。”许多病重、心急的百姓病急乱投医,竟信以为真,趁着夜色,偷偷给金世成送去钱财、吃食。 南公心急如焚,在县衙内来回踱步,鞋底都快磨薄了一层。他迅速组织郎中成立救治队:“诸位医者,长山百姓生死攸关,全仰仗你们妙手回春了!”同时,命衙役满城张贴告示辟谣:“切莫轻信谣言,疫病自有医法,小心被歹人诓骗!”还亲自揭露金世成一伙的险恶用心。忙完这些,他马不停蹄赶往义塾,拉着学子们的手,目光殷切:“学子们,如今长山蒙难,百姓糊涂,需你们走上街头,用所学知识给百姓讲解疫病成因与防治之法。” 在官府与义塾师生的不懈努力下,谣言渐渐没了声息,疫病也逐步得到控制。经此一役,不少原本迷信的百姓如梦初醒,围在县衙前懊悔哭诉:“大人呐,我们猪油蒙了心,被金世成骗得好惨!” 南公趁热打铁,加大对义塾的扶持力度,还时常亲临授课。课堂上,他拿着戒尺,敲着桌案:“国法威严,不可触犯;常识常记,莫信歪理;品德修身,方能立世。”随着学识传播、理性回归,追随金世成的人日益减少。 金世成被重判入狱后,起初还心存幻想,在狱中扯着嗓子叫嚷:“信徒们,快来救我!我乃当世活佛!”可日复一日,牢外毫无动静,他声音渐渐微弱,眼神也慢慢空洞,最终瘫倒在潮湿角落。 多年后,长山焕然一新。义塾里书声琅琅,培养出大批知书达理的后生;街巷中,民风清正淳朴,邻里互帮互助。昔日恢宏气派、藏污纳垢的佛殿,也改建成了学堂。偶尔有老人谈及那段荒诞过往,后生们瞪大双眼,满脸诧异,仿若听闻天方夜谭。南公已两鬓斑白,腰背却依旧挺直。巡查乡里时,望着眼前祥和之景,欣慰一笑,喃喃自语:“这场正邪较量,终是邪不压正。往后岁月,愿长山永沐太平,愚昧不再滋生。” 第189章 陵阳,山水相依、文风昌盛,却有个读书人名叫朱尔旦,表字小明,生得浓眉大眼,身形魁梧,行事做派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豪放不羁。平日里,他一袭青衫常被酒水溅湿,头发也随意束着,任几缕碎发散落额前,全然不在乎文人的那些讲究。虽说老天爷慷慨地给了他豪爽洒脱的性子,可读书上的天赋却吝啬得很。朱尔旦一心扑在书案前,晨起诵读经典,夜晚挑灯研习,笔墨用了一罐又一罐,可写出的文章就是缺了几分灵气,在陵阳地界没混出什么名堂,鲜有人知晓他的才学。 一日,暖烘烘的日光洒在文社的窗棂上,屋内酒香四溢,朱尔旦与一众文友围坐,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大伙兴致愈发高涨,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这时,人群中冒出个尖嗓子,带着几分醉意打趣道:“朱兄啊,你这豪爽之名,咱大家伙儿可都知道!不过,我今儿倒有个大胆提议,你可有胆量趁着夜色,前往那阴森森的十王殿,把左边走廊那尊判官木雕给背来?嘿嘿,你要是真办成了,咱们大伙凑钱,摆一桌山珍海味犒劳你!” 这十王殿在陵阳,可是个让人谈之色变的禁地。殿内光线昏暗,尘埃在稀疏的光线里肆意飞舞,神鬼雕像全由能工巧匠以木雕就,雕工精细得吓人,仿若给了这些木像鲜活的灵魂,随时可能从龛座上一跃而下。东侧庑廊里的判官像更是可怖至极,幽绿的脸仿若鬼火摇曳,赤色胡须根根倒竖,好似愤怒的烈焰,眼眸深陷,隐隐透着寒光,夜里偶尔有人路过,总能听到两廊传来拷打讯问之声,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骇得人寒毛直竖。众人心里都笃定朱尔旦没这份胆量,不过是拿这话故意刁难他。 朱尔旦听了,却仿若听到了什么趣事,仰头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震得房梁都似晃了晃,随即把酒杯重重一放,酒水溅出几滴,起身说道:“这有何难?诸位且稳坐,备好大宴,我这就去!”说罢,迈开大步,衣袂随风而动,径直朝十王殿方向走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有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也有人嘴角挂着坏笑,坐等看好戏。 没多会儿,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我把髯宗师请来了!”声音高亢嘹亮,打破夜的寂静。众人皆是一惊,手中酒杯差点落地,纷纷慌乱起身。只见朱尔旦背着那判官木雕跨进门来,额头上挂着汗珠,却稳稳当当地将木雕置于桌上,而后恭恭敬敬地拿起酒壶,斟满三杯酒,双手举杯过头,朝着木雕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得罪之处,还望宗师海涵。”众人围拢过来,借着飘摇的烛光瞧见那判官的凶恶模样,心底直发怵,有胆小的双腿都打起了哆嗦,不自觉地往后缩,纷纷嚷着:“朱兄,快把这玩意儿背回去!” 朱尔旦仿若没瞧见大伙的慌乱,又洒酒在地,神色庄重,朗声道:“门生我行事张狂、不懂礼数,大宗师海量,想必不会怪罪。我家离此不远,往后若是有空,还望宗师您随时大驾光临,寻我一道饮酒畅聊,可别把我这俗人拒之门外。”祷告完,才又背起木雕,大步离去。 经此一事,朱尔旦在文社里名头更响了,街头巷尾都有人谈论他的壮举,众人对他的胆量钦佩有加。次日,大伙守约凑钱,在城里最气派的酒楼摆了桌丰盛酒席,宴请朱尔旦。宴席上,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夸赞声不绝于耳,朱尔旦喝到暮色沉沉,脚步踉跄,才起身归家。虽说身形摇晃,可酒意上头,兴致正浓,到家也舍不得睡,点起油灯,哼着小曲儿,独自斟起酒来。 正喝着,门帘忽然被一只手掀开,朱尔旦抬眼望去,刹那间酒都醒了几分——来人竟是那判官!他“噌”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桌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慌张,磕磕绊绊说道:“莫不是我命数已尽?前夜冒犯了您,您这会儿是来取我性命的?” 判官浓密的胡须微微抖动,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开口道:“非也非也,昨日承蒙你一番高义相约,夜里正好得闲,便来赴你这达人之约。怎么,不欢迎?”声音低沉醇厚,仿若洪钟。 朱尔旦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转忧为喜,满脸堆笑,伸手扯住判官的衣角,热情邀坐:“哎呀,原来是这样!宗师快请坐,可让我好等!”说着,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杯盏,又忙着生火温酒。判官抬手阻拦,宽大的衣袖随风摆动,说道:“眼下天道温和,冷饮也别有一番滋味。”朱尔旦依言,把酒瓶搁在桌上,转头扯着嗓子朝后院喊:“娘子,快整治些菜肴果品来,有贵客!” 他妻子正在房里做针线,听闻丈夫喊人备菜,心生疑惑,放下手中活计出来一瞧,见那青面赤须的判官端坐在屋内,吓得脸色煞白,手中帕子都掉落在地,双腿发软,哆哆嗦嗦拉住朱尔旦,压低声音劝道:“相公,这是哪路鬼神啊!你招惹不起,快别忙活了,让他走吧。” 朱尔旦却把妻子的手轻轻拨开,拍了拍她手背安抚道:“娘子莫怕,这位宗师是讲理之人,昨夜我与他有约,怎可失了礼数?你且安心回房,不必担忧。”说罢,又冲后院喊:“动作麻利些!” 不一会儿,几盘热气腾腾的家常小菜、新鲜瓜果便端上桌,朱尔旦殷勤地给判官斟满酒,举杯笑道:“宗师,仓促间没什么好酒好菜,您可别嫌弃,权当是小酌一番,图个乐子。” 判官也不客气,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赞道:“酒虽寻常,情分却足,倒也别有风味。”朱尔旦见他如此随和,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朱尔旦与那神秘判官相对而坐,酒盏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酒水泛着微光,顺着嘴角滑落,酒意愈发酣畅。几轮推杯换盏下来,朱尔旦双颊泛红,兴致高涨,双手一拱,身子微微前倾,眼里满是诚恳与好奇,问道:“还未请教宗师高姓大名?” 判官一袭黑袍,身形魁梧,赤色长须垂落胸前,他缓缓放下酒盏,手捋长须,声如洪钟,震得空气都微微颤动:“我姓陆,没什么俗名,你直呼我陆判便是。” 朱尔旦眼睛一亮,愈发来了兴致,话题陡然一转,说起古典经籍:“陆判呐,近日我读《史记》,里头鸿门宴那一段,局势剑拔弩张,人物刻画入木三分,可诸多细节我却琢磨不透,您怎么看?”没想到,陆判仿若打开了话匣子,浓眉一挑,侃侃而谈:“这鸿门宴啊,堪称权谋交锋的经典。项羽优柔寡断,放走刘邦,错失天下;范增智谋过人,几次暗示杀刘,却未能如愿。司马迁用笔精妙,暗藏褒贬……”典故出处、深意解读张口就来,妙语连珠。朱尔旦听得入神,频频点头,钦佩之色溢于言表,忍不住一拍大腿:“妙啊!陆判学识渊博,我今日可算开了眼界。” 第189章 趁热打铁,朱尔旦又皱起眉头,满脸苦恼,叹道:“陆判,您可知制艺之道?这八股文章,可是我等书生博取功名的敲门砖,我苦学多年,却不得要领,写出来的文章总差点火候,您给指点指点。” 陆判微微颔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深邃:“这文章的优劣,我自是能分辨一二。阴司虽与阳世相隔,可诵读文章、品鉴文墨的道理大抵相同。好文章讲究立意新颖、行文流畅、对仗工整,缺了哪样,都失了韵味。就拿你上次那篇写春日的文章来说,立意落入俗套,只一味描绘繁花,却没道出春日新生的神韵。”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尽显豪迈。 朱尔旦敬一杯,陆判便回十杯,酒到杯干,不见丝毫醉意。朱尔旦却渐渐招架不住,连着整日畅饮,脑袋昏沉,眼前人影都开始恍惚,说话也大着舌头:“陆……陆判,今日这酒……够劲儿。”最后实在撑不住,身子一歪,“哐当”一声,酒杯滚落,人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待他一觉醒来,屋内残烛摇曳,光影昏黄,哪还有陆判的踪影?朱尔旦揉着脑袋,咂咂嘴,回味着席间对话,嘟囔道:“陆判这一走,还怪想他的,盼着他早点再来。” 此后,陆判三两日便来一趟。一回,二人谈至深夜,困意上头,索性抵足而卧。朱尔旦裹着被子,侧身问道:“陆判,您在阴司见多了生死离别,可悟透了人生真谛?”陆判目光望向黑漆漆的房顶,缓缓道:“生死轮回,皆是定数。世人执着功名利禄,殊不知善恶有报,心存善念方得安宁。”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无话不谈。 次日,朱尔旦把自己平日里写的窗稿捧出来,递到陆判面前,有些忐忑:“陆判,这是我近期写的,劳烦您给瞧瞧。”陆判接过稿子,目光一扫,手中红笔勾勾画画,批注得密密麻麻。末了,把稿子丢回,直言不讳:“你这文章,弊病不少,行文拖沓,立意平庸,难登大雅之堂。” 朱尔旦虽有些失落,还是虚心求教:“还请陆判详细说说,我定当认真改过。”陆判坐直身子,拿起稿子,逐句分析:“你看这句,用词重复,读来累赘;这一段,本该升华主旨,却草草收尾……”词句斟酌、谋篇布局,一一悉心讲解。 一天夜里,朱尔旦又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先行睡下。陆判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还时不时摇头晃脑,念几句诗词。半夜,朱尔旦在睡梦中忽觉脏腑一阵剧痛,“嘶”的一声惊醒过来,冷汗浸湿被褥。睁眼一看,陆判正端坐在床边,神情专注,双手探入他腹中,竟将他的肠胃缓缓扯出,一条条仔细整理着。 朱尔旦吓得脸色惨白,瞪大双眼,惊恐道:“我与您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害我?”陆判抬眼,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安抚道:“别怕,我这是在帮你换颗慧心。你生性豪爽、心怀赤诚,可缺了颗聪慧机敏的心,文章才总是差些火候,难有起色。” 说着,陆判手法娴熟,从容不迫地将整理好的肠胃放回腹中,双手轻轻一合,肚皮瞬间愈合如初,只拿朱尔旦妻子的裹足布在他腰间轻轻一束,权当加固。朱尔旦惊魂未定,抬手摸摸肚子,只觉微微麻木,并无大碍。这时,他瞧见陆判把一团肉块置于桌上,心生疑惑,问道:“陆判,这是何物?” 陆判指了指肉块,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便是你的心。你写文章时脑子转得慢,是因心窍堵塞。我刚去冥间,在万千人心当中精挑细选,寻到这枚绝佳的,给你换上,留下你原来那颗,补上阴司的缺数。” 交代完,陆判起身,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扉,回头叮嘱:“你且安心歇着,往后便知这慧心的妙处。”说罢,身影没入夜色。 朱尔旦躺在床上,满心忐忑,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迫不及待解开衣衫查看,只见肚皮上的创口已然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泛着微红,触碰也无痛感。起身活动一番,朱尔旦只觉神清气爽,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往后,朱尔旦声名渐起。一日,文社同窗围过来,传阅他的新作,有人惊叹:“朱兄,这真是你写的?文采斐然、见解独到啊!”师长也捋着胡须,赞许地点头:“尔旦近来进步神速,日后必成大器。”朱尔旦拱手致谢,心里清楚,这份奇遇是陆判的馈赠,闲暇时便盼着陆判再来,好当面致谢,顺便讨教更多学问。 自得了慧心,朱尔旦仿若换了个人,书房的烛火彻夜通明,他埋首书卷,日夜苦读。从前晦涩难懂的典籍,如今看一眼便融会贯通;提起笔写文章,灵感滔滔不绝,文字似有了灵魂,从笔尖倾泻而出。精心雕琢每一篇新作时,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反复咂摸、修改,不放过任何瑕疵。 过了数日,陆判来访。见到陆判,他眼睛放光,双手恭敬地呈上文章,眼中满是期待,微微躬身说道:“陆判,我近日挑灯夜战,又写了些文章,字字句句都费了不少心思,劳烦您瞧瞧,这次可有进益?” 陆判一袭黑袍,身形魁梧,赤色长须随风微动。他接过文稿,目光如电,快速扫过纸面,频频点头,声如洪钟:“嗯,如今这文章大有可为啊!笔锋犀利,针砭时弊;立意脱俗,不落窠臼,去应试是足够了。”说着,他微微一顿,拍了拍朱尔旦的肩膀,“只是你命中福泽稍薄,这辈子没那大富大贵、位居朝堂的命,能中个乡试、科考,谋个一官半职,也就到头了。” 朱尔旦听了,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转瞬即逝,想到如今的蜕变,又知足地笑了笑,追问道:“那何时能有所斩获呢?我也盼着早日考取功名,不负您的期许。”陆判抬起手,掐指一算,神色笃定,眼里透着看穿宿命的深邃:“今岁你鸿运当头,科考必拔头筹,安心准备去吧。” 果不其然,科试放榜那日,榜单前人头攒动,朱尔旦的名字高悬榜首,独占鳌头。消息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昔日小瞧他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到了秋闱,朱尔旦更是不负所望,高中经元。一时间,朱尔旦声名鹊起,成了陵阳城里的风云人物。 文社里,那些往日常揶揄、嘲讽他的同窗,传阅着他的闱墨,瞠目结舌,面面相觑。有人难以置信地低语:“这真是朱尔旦写的?昔日那个钝拙书生,怎就一夕蜕变了?”众人细究之下,才探得他与陆判的奇遇,不禁心生艳羡。 第189章 这天,大伙围到朱尔旦跟前,平日里最刁钻的那个同窗率先开口,满脸堆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讨好:“朱兄,咱们往日确实不懂事,有些小摩擦,可到底是文社同门。如今你得了大机缘,又与陆判交好,能否帮衬一二,引我们也认识认识这奇人?说不定沾沾仙气,咱们也能文思泉涌呢。”其他人纷纷附和,言辞恳切。 朱尔旦本就豪爽,见众人态度诚恳,大手一挥,爽朗笑道:“行!都是自家兄弟,我去跟陆判说说,尽力促成此事。”陆判得知后,也爽快地答应赴约。 众人得信,兴高采烈,在城里最大的酒楼订了雅间,珍馐美馔摆满一桌,好酒满壶,就等陆判大驾。一更时分,陆判准时现身,黑袍烈烈作响,赤色胡须根根抖擞,愈发显得威风凛凛。他双眸仿若寒星,带电放光,往那一站,气场逼人。 众人原本满心欢喜,可乍一瞧陆判这模样,瞬间头皮发麻。有人“啊”的一声惊呼,脸色煞白如纸,双腿发软,“哐当”一声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几个胆小的,牙齿止不住“咯咯”打颤,差点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往后退,哪还敢靠前结交。 朱尔旦见场面尴尬,赶忙上前,双手紧紧拉着陆判的胳膊,脸上堆满笑意打圆场:“陆判,咱不理会他们,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走,回我那儿接着喝,自在些。”陆判也不介意,微微点头,随朱尔旦回到居所。 几杯酒下肚,朱尔旦面色泛红,酒壮人胆。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陆判呐,承蒙您上次湔肠伐胃,给我换了慧心,这份恩情我铭记终生。”说着,他起身给陆判斟满酒,双手捧杯递过去,“可我……还有一事想劳烦您,也不知该不该说。”陆判搁下酒杯,大手一挥,声如洪钟:“但说无妨,你我不必见外。” 朱尔旦搓着手,小声道:“我家娘子,与我结发多年,心地善良,身形也婀娜,就是这面容……属实普通了些。我琢磨着,心肠都能换,这面目想来也能变更吧?想请您动动刀斧,给她换张漂亮脸蛋,您看可行?”陆判先是一愣,盯着朱尔旦看了几秒,随即仰头大笑出声:“你这小子,倒挺会盘算!罢了罢了,既应下你的事,我自会办妥,容我慢慢寻个机缘。” 过了几日,正值半夜,万籁俱寂,朱尔旦一家早已熟睡。突然,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了朱尔旦,他一个激灵,披衣起身,心里猜到是陆判,小声嘀咕:“定是陆判来了。”赶忙跑去开门。 门开了,烛火映照下,只见陆判衣衫裹着一物,鼓鼓囊囊。朱尔旦疑惑问道:“陆判,这是啥?”陆判神色匆匆,压低声音:“你前些日子所求之事,费了好大周折,总算有了着落。刚巧寻得一美人首,这不,紧赶着给你送来。” 朱尔旦心跳陡然加快,伸手拨开衣物一瞧,吓得差点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啊!这……”那美人头脖颈处血迹未干,还散发着丝丝腥气。陆判见状,眉头一皱,催促道:“别磨蹭,赶紧进屋,莫惊了禽畜、吵醒旁人。”朱尔旦却犯了难,哆哆嗦嗦道:“这深更半夜,门户都上了锁,咋进呐?”陆判没答话,上前单手抵住门扉,轻轻一推,那门竟“吱呀”一声自动敞开。 二人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朱夫人侧身熟睡,面容隐在暗影里。陆判把美人头递到朱尔旦手中,低声叮嘱:“抱紧了,别出差错。”说罢,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刃锋利如纸。他俯身凑近朱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朱尔旦稳住,而后动作沉稳,手起刀落,朱夫人的头颅如切豆腐般迎刃而解,无声滚落枕边。 朱尔旦瞪大双眼,惊恐得差点昏厥,双手捂住嘴,强撑着身子没倒。陆判迅速接过美人头,精准地与朱夫人脖颈对接,左右端详,小声念叨:“得端端正正的。”仔细扶正后,又轻轻按捺、揉搓,确保严丝合缝。 完事,陆判挪过枕头,垫在朱夫人肩头,使其躺得安稳些,转头拍了拍朱尔旦的肩膀,压低声音叮嘱:“把夫人原来的头找个僻静地方埋了,别留痕迹。”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朱尔旦瘫坐在地,冷汗湿透衣衫,望着床上昏睡的妻子,双手颤抖着,心绪翻涌。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朱尔旦的妻子悠悠转醒。她只觉颈间一阵轻微的麻痒,仿若有小虫在隐秘处肆意乱爬,扰得人心神不宁。伸手摸去,皮肤糙涩不堪,似有片状硬物突兀地附着其上。她心头猛地一紧,不祥预感如乌云般迅速聚拢,下意识搓了搓,指尖竟捻下几片血痂,殷红刺目。慌乱瞬间攥紧她的心房,她惊慌失措地朝着门外大喊:“春桃,快来打些水,我要洗漱!”声音里满是惊恐与急切。 婢女春桃匆忙端水进屋,水在盆中晃荡,溅出几星水花。瞧见夫人满脸血污,她吓得手一哆嗦,水盆差点打翻,一声尖锐的惊叫声脱口而出:“夫人!这……这是怎么了!”待稍稍缓过神,春桃战战兢兢地靠近,拿起帕子,手颤抖得厉害,战战兢地服侍夫人清洗。一盆清水瞬间被染得通红,黏稠如血水,丝丝缕缕的殷红在水中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夫人满心狐疑,抬手一抹脸,触感陌生得仿若触到一块冰冷的璞石。她心跳如雷,忙取过镜子一照,这一眼,恰似一道晴天霹雳,惊得她差点魂飞魄散——镜中人眉眼全然陌生,哪里还是自己的模样?那双眼,幽深得仿若藏着无尽秘密;鼻梁高挺,却透着陌生的冷峭;嘴唇嫣红,却不是记忆中的弧度。 错愕与恐惧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呆立当场,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死死卡住,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朱尔旦正在外院踱步,思量着陆判的奇举会引发何种后果,听到屋内传来的惊呼声,匆匆赶来。见妻子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虽早有预料,可亲眼瞧见,仍有些不忍。他上前轻轻握住妻子冰凉的手,低声道:“娘子,别怕,此事……是陆判所为。” 妻子仿若置身梦境,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朱尔旦,满脸的难以置信:“陆判?你说的可是那阴司判官?这……这怎么可能!” 待情绪稍稍平复,朱夫人凑近镜子,反复端详起这张全新的脸。只见眉如远黛,修长柔美,恰似春日柳梢,恰到好处地掩住鬓角;双颊笑靥盈盈,仿若春日盛绽的桃花,明艳动人,活脱脱就是画中仙子。她缓缓解开衣领,脖颈处一道红线醒目刺眼,上下肤色截然不同,恰似拼接而成,看得她头皮发麻。朱尔旦夫妇深知此事离奇,满心忐忑,相对无言,只能暗自祈祷,但愿风波就此平息。 彼时,吴侍御家中有个女儿,名唤吴嫣,生得花容月貌,肌若凝脂,是城中有名的美人。可命运似顽童,总爱捉弄世人,先后许配的两位夫婿都早早离世,流言蜚语仿若恶蚊,嗡嗡缠上吴家,十九岁的她自此待字闺中。 第189章 上元佳节,华灯璀璨,街市热闹非凡,吴嫣耐不住性子,携侍女兰儿同游十王殿祈福。十王殿内,香雾缭绕,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暗藏其中的无赖泼皮王二,一双贼眼瞥见吴嫣姿色出众,瞬间起了歹念,色眯眯的目光如黏腻蛛丝,一路追随,暗暗记下她的住处。 夜里,万籁俱寂,明月隐匿在乌云之后。王二趁夜色架起梯子,翻墙入院,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撬寝室房门时,铁器碰撞,发出轻微声响。侍女兰儿闻声惊醒,刚要呼救,王二身形一闪,手中利刃寒光一闪,兰儿便被一刀毙命,无声倒在床下。王二扑向吴嫣,双手如钳子般死死抓住她,欲行不轨。吴嫣拼死反抗,指甲抠进王二手背,高声呼救:“救命啊!有贼人!”王二恼羞成怒,目露凶光,手起刀落,残忍地夺走她的性命。 吴夫人在隔壁隐约听到动静,心头一紧,高声唤道:“兰儿,快去看看小姐!”婢女匆匆推门而入,瞧见屋内惨状,惨叫一声,瘫倒在地。刹那间,吴家灯火通明,哭声、喊声交织一片,乱作一团。吴侍御衣衫不整,满脸惊怒,嘶吼道:“快,把小姐抬到正堂!”全家老小围聚,哭声彻夜未歇。 可谁能料到,次日清晨,诡异之事发生了——掀开衾被,吴嫣尸身完好,头颅却不翼而飞。吴侍御雷霆震怒,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指着侍女们大骂:“定是你们看守不力,致使小姐尸首分离,惨遭犬兽啃食,来人啊,给我挨个打!”皮鞭抽打在侍女身上,哭声凄厉,却依旧打不出个结果。无奈之下,吴侍御一纸诉状告到郡衙,红着眼咆哮:“郡守大人,定要为小女找回公道啊!” 郡守接案,即刻下令全城缉拿凶手,悬赏重金,张贴告示。衙役们穿梭在街巷,四处盘查,可三个月过去,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就在案情陷入僵局之时,朱家换头的奇闻如一阵风般,悄然吹入吴侍御耳中。吴侍御心头一惊,疑云顿生,当下便差遣稳重老媪李氏前往朱家探查。李氏踏入朱家内室,一眼瞧见朱夫人面容,吓得脸色煞白,手中拐杖“哐当”一声落地,转身夺门而出,跌跌撞撞跑回吴家,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老爷,那朱夫人……眉眼竟像极了小姐!” 吴侍御震惊之余,亲赴朱家对峙。望着自家女儿残缺的尸体,又看向朱夫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惊疑交加,满心愤懑,手指颤抖着指向朱尔旦:“朱尔旦!定是你用旁门左道害了我女儿,夺其首级,速速招来!” 朱尔旦“扑通”一声跪地,连连摆手,额上冷汗直冒,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呐!我家娘子只是夜里做梦换了头,我也不知其中缘由。说我杀人,实在是冤枉啊!” 吴侍御怎会轻信,冷哼一声:“哼!做梦能换头?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说罢,一纸讼书将朱尔旦告上公堂。 郡守即刻升堂,衙役分列两旁,手持水火棍,威风凛凛,气氛肃杀。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郡守怒喝:“堂下所跪何人?”朱尔旦回道:“草民朱尔旦。”“你可知罪?”“草民冤枉啊!”郡守眉头紧皱,传唤朱尔旦家人,一个个上前,所言俱与朱尔旦一致,毫无破绽。郡守手中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却依旧难辨真伪,案情愈发扑朔迷离。 公堂之上,朱尔旦满脸焦急,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惶恐;吴侍御怒目圆睁,双手握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众人屏息以待,堂内静得只剩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谁也不知这场离奇官司将如何收场。最后,郡守不得不宣布择日再审。 朱尔旦从公堂铩羽而归,仿若周身裹挟着浓稠的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得他脚步虚浮、腰背佝偻,满脸的愁苦之色藏都藏不住。一路上,他低垂着头,旁人的指指点点似利箭,直直戳在他心上。跨进家门,朱尔旦径直瘫倒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十指深深嵌入头发里,满心都是绝望与无助。他深知,这桩换首风波棘手得如同荆棘丛,根根利刺都扎向自己,仅凭他一人之力,决然无法脱身。眼下,思来想去,唯有求助那神秘莫测的陆判了。 脚跟还没站稳,朱尔旦便火烧眉毛般匆匆奔向陆判常现身的荒僻小院。一见陆判的身影,他眼眶瞬间泛红,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喊道:“陆判呐,这次我可深陷泥潭、脱身无术了,周遭全是猜忌、污蔑,我实在没辙了!还望您指条明路,救救我!” 陆判身着黑袍,负手而立,微微眯眼,手捋长须,神色从容淡定,仿若早料到这般局面。他垂眸看向朱尔旦,不紧不慢说道:“此事不难化解,只需让吴家女儿亲口道出真相即可。”朱尔旦面露狐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嘴唇嗫嚅:“这……这要如何办到?”陆判却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安心回去,那不容置疑的气场,让朱尔旦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是夜,吴家宅院里,吴夫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泪湿衾枕。她只要一闭眼,女儿的音容笑貌就仿若鲜活地在眼前晃悠,伸手去抓,却只有一手空凉。恍惚间,女儿一袭白衣袅袅而来,周身散发着清冷的微光,轻声诉说道:“母亲,女儿冤呐!儿是被苏溪的杨大年所害,与朱孝廉毫无干系。那朱尔旦并非垂涎儿的容貌,是陆判官取了儿的头,给他妻子换上,致使儿身死首离。儿如今虽死,却也盼着您别错怪好人,莫要与朱家结仇。”吴夫人猛地惊醒,冷汗浸湿衣衫,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好似女儿真就在跟前哭诉。她赶忙推醒身旁的吴侍御,声音带着惊惶:“老爷,快醒醒,我梦到女儿了,怪事,你也梦一梦,说不定……”待吴侍御清醒,二人一对视,皆是满脸震惊与恍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夫妻二人顾不上洗漱,草草整理衣衫,便匆匆赶至官府。郡守刚升堂,还未坐稳,就见二人神色匆匆闯入。吴夫人眼眶通红,抢先说道:“大人,昨夜我母女入梦,女儿亲口说了,害死她的是苏溪的杨大年,与朱尔旦无关呐!”郡守听后,瞬间坐直身子,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一拍惊堂木,高声下令:“速去苏溪,捉拿杨大年!”衙役们领命,如狼似虎般奔赴苏溪。 不多时,杨大年就被五花大绑押至大堂。起初,他还梗着脖子百般抵赖,眼珠子乱转,叫嚷着:“大人呐,冤枉啊,我与这案子八竿子打不着!”可衙役们把铁证一件件摆出来,郡守又满脸威严怒喝:“再不招,大刑伺候!”杨大年腿一软,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最终伏地认罪,如实交代:“上元夜,我见吴小姐貌美,色迷心窍,就潜入吴家……本想事成后销毁证据,哪晓得……” 第189章 真相大白,吴侍御满心愧疚,长叹一声:“是我错怪好人了。”随即备上厚礼,亲赴朱家致歉。见到朱夫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吴侍御眼眶微湿,拱手道:“夫人,此前多有得罪,望海涵。”朱尔旦夫妇赶忙回礼,一时间,两家恩怨自此烟消云散,吴侍御还与朱尔旦结成翁婿,共叙情谊。事后,吴侍御寻回女儿尸身,亲自动手,将朱夫人换下的首级与之合葬,眼眶泛红道:“女儿,这下你能安息了。” 风波虽平,朱尔旦此后的仕途却坎坷不断。三次踏入礼部会试考场时,他都满怀憧憬,一袭青衫浆洗得崭新,临行前还对着镜子整了又整衣冠,拍着胸脯对夫人说:“这次必能高中,你且等着。”可命运似在捉弄他,每次都因莫名场规失误被刷下,铩羽而归。一回,考官皱着眉指责:“朱尔旦,你这字涂抹太多,不符规矩!”朱尔旦瞪大眼,满心憋屈却无从辩驳。多年的挫折如千斤重担,压得他心力交瘁,对仕途彻底灰心,索性闭门谢客,整日窝在书房,对着书卷长吁短叹。 眨眼三十年过去,岁月在朱尔旦脸上刻下深深沟壑,白发稀疏,身形也佝偻消瘦。一日,陆判忽然现身,黑袍烈烈,神色凝重,打破久违的平静:“朱兄,我此番前来,实有噩耗相告,你的阳寿所剩无几,仅有五日了。”朱尔旦身形一晃,倚着桌子才稳住身子,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仍难掩落寞,缓了缓神问道:“陆判,就没法子相救吗?”陆判轻叹一声,目光平和:“生死皆由天命,凡人哪能随意篡改?况且在通达之人眼中,生生死死不过转瞬之事,何必执着于生之喜乐、死之哀伤呢?”朱尔旦沉默良久,眼眶渐红,喃喃道:“罢了,罢了,您说得是。”便着手准备后事,购置衣衾棺椁,一一叮嘱家人。 五日之期转瞬即至,朱尔旦身着盛服,平静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气息渐消,仿若只是沉沉睡去。次日清晨,阳光洒落,朱夫人扶柩恸哭,泪如雨下,肝肠寸断。忽然,一阵微风拂过,朱尔旦的身影竟缓缓浮现,自外飘然而至。朱夫人瞪大双眼,惊恐尖叫,下意识往后退,双手颤抖着捂住嘴。朱尔旦连忙上前,双手虚扶,轻声安抚:“娘子莫怕,我虽已成鬼,却与生前无异,只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心中眷恋,故来探望。” 朱夫人听闻,悲恸大哭,扑上前去,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泣不成声:“相公,古有还魂之说,你既有灵气,何不再活过来,相伴余生?”朱尔旦轻抚夫人发丝,温柔却坚定:“天数已定,不可逆改,莫要强求。”夫人收住哭声,抽噎着又问道:“那你在阴司做些什么?”朱尔旦微微一笑:“陆判举荐我督管案务,授予官爵,并无苦楚,你且放心。” 正说着,朱尔旦像是想起什么,神色一凛:“陆公与我一同前来,娘子快去备些酒馔。”说罢,快步出门。朱夫人依言忙碌起来,不多时,酒菜上桌。夜里,屋内传来阵阵谈笑声,朱尔旦的声音爽朗明快:“陆判,尝尝这酒,是我生前最爱。”陆判低沉一笑:“嗯,滋味不错。”朱夫人悄悄凑近窥探,却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唯有烛火摇曳,似在诉说着往昔。 此后,朱尔旦每隔三数日便归家一趟。一回,孩子皱着眉头嘟囔:“这课业太难,我做不出。”朱尔旦便坐在旁边,耐心讲解:“你看,这句诗词典故是这般用意……”有时留宿家中,与夫人缱绻低语,夫人依偎在旁,轻声问:“阴司可有新奇事儿?”朱尔旦便娓娓道来,顺带料理家中大小事务,仿若从未离去。 幼子玮方满五岁时,正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年纪。每次朱尔旦的魂魄现身,小家伙就跟只欢快的小雀儿似的,眼睛亮晶晶,毫不犹豫地欢快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嚷着:“爹爹,抱!”朱尔旦满心慈爱,眼眶瞬间湿润,化作一团朦胧雾气,他赶紧上前,一把将孩子揽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孩子毛茸茸的头顶,轻声逗弄:“吾儿又长高咯,日后定比爹爹还出息。”说罢,大手亲昵摩挲着玮儿的脸蛋,眼中的温柔似要溢出来,把孩子紧紧圈在怀里,恨不能护他一世周全。 待到玮七八岁,夜里,昏黄的油灯在桌上摇曳,光影晃晃悠悠。朱尔旦又担起教导课业的重任,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坐姿端正,翻开泛黄的诗词典籍,逐字逐句耐心讲解:“这‘床前明月光’啊,看似直白,实则藏着客居他乡的孤寂,你细细品……”碰到玮儿面露疑惑,他便反复提点,手指轻点纸面,声音温和又耐心:“此处用这词,妙就妙在……懂了吗?”玮儿若有所思地点头,朱尔旦这才满意一笑。 玮自幼聪慧过人,遗传了父亲那份才情与悟性,九岁便能提笔行文。写罢,还会晃着手中纸笔跑到朱尔旦跟前,眼睛亮晶晶地求表扬:“爹爹,您瞧我写得可好?”朱尔旦接过,仔细端详,嘴角上扬:“词句通顺、立意新奇,吾儿大有可为!”十五岁时,玮儿参加科考,一袭青衫衬得他身姿挺拔,意气风发。放榜那日,他不负众望,凭借扎实学识,一举考入邑庠,成了邻里夸赞的年轻才俊。 因父亲时常归家探望,嘘寒问暖、辅导功课,玮竟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没了生父陪伴在旁,日子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可岁月最是无情,阴阳相隔的鸿沟,随着时光流逝愈发难以逾越。朱尔旦归家的次数愈发稀疏,从时常相伴,渐渐变成逢年过节、月中月末偶尔现身。 有一晚,朱尔旦一袭黑袍,周身散发着幽冷气息,神色凝重地踏入家门。夫人正坐在床边缝补衣物,瞧见他这般模样,心头“咯噔”一下,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手一抖,针扎进指尖,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朱尔旦走近,拉起夫人的手,那手冰凉刺骨,他眼中满是不舍:“夫人,今日便是你我永诀之时。” 夫人眼眶骤红,声音哽咽,眼眶里蓄满泪水,摇摇欲坠:“相公,你这是要去往何处?往后就剩我与玮儿,可怎么好?”朱尔旦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承蒙天帝旨意,任命我为太华卿,职责在身,即将远赴任职。往后公事繁忙,路途遥远,实在没办法再回来看望你们了。” 夫人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母子二人似被抽去主心骨,死死拽住朱尔旦衣角,放声大哭。朱尔旦眼眶泛红,强忍着悲痛,抬手轻轻拭去夫人脸颊的泪水,劝慰道:“别哭了,玮儿已然长大成人,学有所成,家中生计也能维持。世间哪有永不分离的夫妻呢?咱们缘分未尽,只是暂别。”说罢,他转头看向儿子,目光殷切,双手搭上玮儿肩头:“玮儿,往后要好好做人,切不可荒废学业,堕了父亲的声名。十年之后,咱们还有相见之日。”言罢,朱尔旦决然转身,大步跨出门槛,身影渐次消散,再没了踪迹。 第189章 此后多年,夫人独自拉扯孩子长大,个中艰辛难以言表。夜里,孩子睡了,她才悄悄抹泪;家中拮据时,她熬夜做针线活补贴家用。玮谨记父亲教诲,日夜苦读,困了就用冷水扑面,不敢有丝毫懈怠。二十五岁那年,他一袭官服,英姿飒爽赴京赶考,不负众望,一举考中进士,入职官场,担任行人一职。初入官场,玮儿行事低调,待人有礼,办差时反复核对细节,很快口碑极佳。 一日,玮奉命前往西岳祭祀,一路车马劳顿,抵达华阴境内。忽然,前方尘土飞扬,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疾驰而来,仪仗华美,车驾气派,羽葆华盖随风舞动,竟直冲着自己的卤簿冲撞而来。玮又惊又怒,勒马驻足,面色一沉,正欲呵斥,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车中之人,刹那间,身形一晃,眼眶瞪大——车内坐着的,竟是亡故多年的父亲! 玮瞬间悲从中来,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地,匍匐在道路左侧,双手死死揪住地面的枯草,放声大哭:“父亲!不孝儿玮拜见!”朱尔旦叫停车驾,探出身子,目光欣慰,眼眶微微湿润:“玮儿,听闻你为官清正,政绩斐然,为父甚是欣慰,死而瞑目了。” 玮泪流满面,双手死死抱住父亲腿,额头紧贴其上,抽泣道:“父亲,您别走,儿想您!”朱尔旦眼眶微红,却不得不狠下心,轻拍玮儿肩头:“玮儿,为父公务在身,耽搁不得。”说罢,车队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驶出数步远,朱尔旦回头张望,解下腰间佩刀,遣人递还给玮,高声叮嘱:“玮儿,佩此刀者,日后必能显贵,你要好生保管。” 玮望着远去的车队,满心悲戚与不舍,痴痴望着,直至车队消失不见,才缓过神来。他紧握着佩刀,拔刀出鞘,刀刃寒光凛冽,映照出他满是泪痕的脸。只见刀身制作精良,上面镌刻一行小字:“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玮铭记于心,此后仕途以此为座右铭。每遇大事,他便轻抚佩刀,默念这句箴言,步步谨慎、权衡利弊,官运亨通,一路高升,直至官拜司马。 为官期间,玮娶亲成家,共育五子,家中时常书声琅琅。一日夜里,玮恍惚入梦,梦中父亲身影浮现,依旧那般慈爱温和,朱尔旦轻声说道:“玮儿,那佩刀适宜赠予浑儿,他往后必有大用。”玮惊醒,谨记梦中叮嘱,次日便将佩刀郑重交予浑儿,双手递上,郑重嘱咐:“此刀乃祖父所传,你要好生使用,莫负期望。” 浑儿得刀后,如获至宝,倍加珍视。步入官场,秉承家训,行事果敢、心思缜密。百姓前来哭诉冤情,他拍案而起,即刻彻查;奸佞妄图拉拢,他冷面相对,严词拒绝。在任期间多番为民请命,弹劾奸佞,政绩卓着,声名远扬,官至总宪,备受百姓赞誉。 异史氏听闻这段奇事,不禁感慨万千,评说道:“斩断仙鹤长腿,接续野鸭短肢,这般强行改变、矫揉造作之举,实在荒唐;可移花接木、推陈出新,却尽显创始者的奇思妙想。更何况是剖腹换心、断头易首这般惊世骇俗之事呢?陆判此人,可真是有着丑拙外皮,内里却藏着惊世骇俗的神技与侠义心肠啊!明朝末年至今,时光相隔不算久远,陵阳陆公是否还存于世?灵魄是否依旧庇佑世人?若真有机会,哪怕为其执鞭牵马,亦是我满心欣慕、求之不得之事啊!” 第189章 在莒地的罗店小镇,生活着一位名叫王子服的少年。命运的阴霾在他幼年时便悄然降临,早早地夺去了他父亲的生命,家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虽说家境尚未陷入贫寒的绝境,但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与支撑,生活也难免多了几分波折与艰辛。幸而王子服天生聪慧,颖悟绝伦,十四岁那年便凭借着自己的才华考入了泮宫,在学业上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与潜力。这小小的成就,犹如黯淡生活中的一抹微光,让母亲在操持家务的疲惫中,寻得了一丝慰藉。从此,母亲将他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平日里连门都舍不得让他出,更莫说那稍远些的郊野之地了,生怕他遭遇哪怕一丝一毫的意外,仿佛他是一件稀世的瓷器,珍贵而脆弱。 家中本已早早为王子服聘定了萧氏为妻,这本是一家人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许,是新的希望与寄托。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家庭,还未等萧氏过门,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便无情地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刹那间,王子服的婚姻之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求凰之愿也随之暂时夭折。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望着儿子日渐消沉的模样,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束手无策。 恰逢上元佳节,这是一年中最为热闹欢腾的日子。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五彩斑斓的花灯将整个小镇装点得如同梦幻的世界。欢声笑语、喧闹嘈杂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繁华画卷。王子服的舅家表兄吴生,是个热情活泼、爱凑热闹的青年。他风风火火地跑到王子服家中,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王子服的胳膊,高声说道:“表弟,今儿个这上元节可热闹得紧,咱们可不能闷在家里,走,一同出门去看看这难得的节庆盛景!”王子服平日里被母亲拘在家中,整日与书卷为伴,心中早已憋闷得慌。此刻听到吴生的提议,顿时两眼放光,那眼中闪烁的光芒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满是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与向往。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兴高采烈地同吴生一道踏出了家门。 二人刚走到村外,舅家的一个仆人神色匆匆地赶来,跑得满头大汗。他气喘吁吁地拉住吴生,焦急地说道:“少爷,家中突发急事,夫人让您速速回去!”吴生闻言,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歉意。他转过身,满脸愧疚地朝王子服拱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表弟啊,实在对不住,家里这档子急事,我实在脱不开身,得先走一步了。你自个儿先在这儿逛逛,看看这热闹的景致,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王子服生性豁达,见此情景,倒也并未嗔怪,只是笑着摆摆手,洒脱地说道:“表哥你且去忙,不必挂怀,我随意看看,稍后便回。” 吴生一走,王子服顿感自由轻松,仿佛一只挣脱了牢笼的小鸟。他瞧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游女们身着鲜艳的衣裳,如繁花般穿梭其中,笑语盈盈,清脆的笑声在空中飘荡。这般热闹欢快的氛围一下子感染了他,他兴致勃勃地顺着人流,慢悠悠地晃悠起来,眼神中满是新奇与探索的欲望。正走着,忽地眼前一亮,仿若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心田——只见一位妙龄女郎,身姿婀娜,亭亭玉立。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罗裙,那罗裙随风轻轻飘动,仿佛一片轻柔的云朵。她的手中,握着一枝娇艳欲滴的梅花,那梅花红得夺目,恰似女郎娇羞的红晕。女郎的身后,跟着一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主仆二人的身影在这热闹的街市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女郎肤若凝脂,眉眼含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明媚,又似春日枝头最绚烂的花朵,瞬间绽放出无尽的魅力。刹那间,周遭的喧嚣都仿佛渐渐远去,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这位美丽的女郎。 王子服彻底看呆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郎,眼神中满是痴迷与沉醉,全然忘了什么礼数、顾忌,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女郎袅袅婷婷地走过他身前数步远,似有所感,微微偏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俏皮与灵动。她轻声对身旁的丫鬟笑道:“你瞧,那个儿郎,眼睛灼灼的,倒像个偷心的贼哩!”说罢,将手中那枝梅花轻轻一抛,梅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遗落在地。随后,女郎带着银铃般的笑语,翩然而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清香和那令人心醉的背影。 王子服如梦初醒,慌忙弯腰捡起地上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满是怅然若失之感。刚才那惊鸿一瞥,女郎的音容笑貌已如同一把刻刀,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底,挥之不去。失魂落魄的他,哪还有心思继续游玩,满心的失落与惆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垂头丧气、怏怏不乐地回了家,那落寞的背影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哀愁。 一进房门,王子服便径直走到床边,将那枝梅花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底,仿佛要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深深地埋藏起来。随后,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不言不语,茶饭不思。母亲见他这般模样,心急如焚,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她赶忙四处奔走,先是请了道士来醮禳驱邪,希望能借此驱散儿子身上的“邪气”;又寻来当地最有名的医师瞧病抓药,期待能从药理上找到治愈儿子的良方。然而,各种法子轮番上阵,王子服的病情却愈发严重,丝毫不见好转的迹象。他的身形迅速消瘦下去,原本圆润的脸颊也凹陷了下去,眼神空洞而无神,整日昏昏沉沉,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母亲坐在床边,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她轻轻地抚摸着王子服的额头,手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说道:“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跟娘说,别憋着,你这样,娘心疼啊。”王子服只是把脸埋在被子里,沉默不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正巧吴生上门探望,母亲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拉过他,悄声道:“吴生啊,你跟子服向来亲近,你帮我悄悄问问,这孩子到底碰上啥烦心事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娘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啊。” 吴生走到榻前,看着王子服憔悴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与关切。他轻声唤道:“表弟啊!”王子服闻声,微微睁开双眼,瞧见是吴生,眼眶一热,泪水簌簌滚落,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枕头上,洇出一片湿痕。吴生坐到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王子服的肩膀,温言安慰道:“表弟,你别憋着,跟我说说是咋回事,表哥一定给你想办法。”在吴生的再三追问下,王子服的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一般。他吞吞吐吐地把遇见女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言辞间满是羞涩与眷恋。末了,他眼巴巴地望着吴生,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无助:“表哥,我是真喜欢她,你可得帮我出出主意啊。” 吴生先是一愣,显然对这件事感到颇为意外。但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洪亮。他笑着说道:“表弟,你这心意也太痴了!不过这事儿不难办,包在我身上。她徒步出游,想来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千金,我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许配人家,这事儿自然就成了;就算有了婚约,咱多花些钱财疏通,也能有转机。你只管把病养好,其余的都交给我。” 王子服听了这话,黯淡的眼眸里总算有了光亮,那光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微弱却充满希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笑容虽然有些苍白,但却透着一丝欣慰与期待。 第189章 吴生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从王子服的房中缓缓走出,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决然。他径直走向正厅,见到了满脸忧愁、坐立不安的王母。吴生深吸一口气,将表弟王子服的心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言辞恳切而真挚,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王子服的深情与痛苦。末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寻到那女子的住处,仿佛在向王母立下一道庄重的誓言。王母听闻,脸上的忧虑愈发深沉,那一道道皱纹仿佛都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她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许与哀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事就全拜托你了,子服这孩子被折腾得不行,可一定要有个好结果啊。你是他最亲近的表哥,一定要帮帮他。” 吴生应下此事后,便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整日穿梭在街巷闾里。他逢人便拉住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知晓线索的人,细致地描述着那手持梅花的妙龄女郎的容貌、穿着与神情。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到夜晚的月色笼罩大地,他的身影始终在街头巷尾忙碌着。然而,一天天过去,他把周边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毫无头绪,仿佛那女子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连一丝踪迹都难以寻觅。他跑得鞋底都快磨穿了,脚底磨出了一个个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而他满心的自信,也如同春日里渐渐消融的冰雪,在这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中渐渐被消磨殆尽,眼神中开始透露出一丝迷茫与无助。 王母瞧着他一次次空手而归,眉头皱得愈发紧了,那眉头间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她整日唉声叹气,那沉重的叹息声在屋子里回荡,仿佛是一曲悲伤的乐章:“这可如何是好啊?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子服被这场相思拖垮?他还这么年轻,这可怎么办呢?”整个家里的气氛也愈发凝重,如同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下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这满屋子的霉头,招来主人的责骂。 可说来也奇怪,自吴生出门去寻人后,王子服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原本灰暗如死灰的脸色竟慢慢有了血色,脸颊上时不时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桃花。吃饭时,他也不再是数着米粒艰难下咽,竟能勉强咽下小半碗粥了。王母看在眼里,心中虽满是疑惑,犹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但见儿子的病情有所好转,也悄悄松了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略微舒缓了一些。 数日后,吴生再度登门。王子服在房中一听见外面的动静,立马如同被触发的弹簧一般,从床上迅速坐起,眼中闪着兴奋而急切的光,大声问道:“表哥,可有消息了?”吴生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丝不自然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但他很快便堆起笑容,那笑容中却隐隐透着一丝心虚。他扯起谎来,眼神有些游离:“表弟啊,还真让我找到了!你猜是谁,竟是咱们自家亲戚,我姑母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姨妹呐,眼下还没许人家。虽说近亲联姻有些不妥,但咱们如实相告,把心意挑明了,准能成!” 王子服眼睛瞬间亮得吓人,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个房间,喜悦之情从眉梢一路如奔腾的潮水般蔓延到嘴角。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由于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泛白了,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真的?表哥,你可别哄我!她住哪儿?”吴生挠挠头,眼神慌乱地避开王子服的直视,随口胡诌道:“在西南山中,离这儿大概三十多里地。”王子服还是不放心,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吴生的手反复叮嘱:“表哥,这事千万要办妥当,可别出岔子。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上心啊。”吴生再次拍着胸脯,声音响亮却透着一丝空洞:“表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包在我身上!”说完,便逃也似的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打这以后,王子服的精气神愈发好了,饮食一日多过一日,身子也逐渐康复,脸上渐渐有了往日的红润与朝气。闲来无事,他就轻轻翻出枕底那枝梅花,虽说花朵早已枯萎,失去了往日的娇艳,但却还残留着几分风姿,那残败的花瓣也没落尽,像是在坚守着最后的一丝美丽。王子服伸出手,轻轻拈起花枝,缓缓凑近鼻尖,微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女郎的笑语、倩影又浮现在眼前,在他的脑海中翩翩起舞,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可左等右等,好些天都不见吴生来报信,王子服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提起笔,饱蘸墨汁,快速写了封请柬,派人火急火燎地送去邀吴生。吴生接到信,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重锤击中,顿时乱了分寸。他找了各种借口推脱,死活不肯赴约,眼神中满是心虚与恐惧。王子服得知后,气得满脸通红,那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双手颤抖着把请柬撕得粉碎,恨恨地骂道:“好你个吴生,竟敢耍我!你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此后整天闷闷不乐,窝在房里,谁劝都没用,那满腔的怨念仿佛要将整个房间填满。 王母瞧他这副模样,心中害怕极了,生怕他旧病复发,那后果不堪设想。赶忙拉着他商量另寻亲事,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王子服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态度坚决得如同磐石,大声嚷道:“我谁都不要,只等表哥把姨妹的事办好!”说罢,又眼巴巴地望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期盼与执着,盼着吴生能突然出现,带来他心心念念的好消息,那望眼欲穿的模样让人心酸不已。 眼见吴生那边一直毫无消息,王子服的怨念越来越重,那怨念在他心中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忽然,他一拍脑门,仿佛恍然大悟:“三十里路而已,我何必非得仰仗别人?大不了自己走一趟!”当下,他把那枝梅花小心翼翼地仔细揣进袖中,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然后,瞒着家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家门,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小巷中,只留下一路的决然与坚定。 一路上,王子服形单影只,山里寂静得有些渗人,偶尔几声鸟鸣划破长空,那鸟鸣声在山谷间回荡,更添了几分孤寂。他辨不清方向,只能凭借着心中那模糊的信念,朝着南山的大致方位埋头赶路。头顶的太阳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双腿也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约莫走了三十多里,只见群山连绵起伏,山峦相互交叠,像是大地的巨人在沉睡。漫山遍野的翠绿沁人心脾,山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一般,却不见半个人影,脚下唯有一条狭窄险峻、蜿蜒崎岖的小道,那小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仿若只有飞鸟才能通行,危险而又神秘。 王子服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艰难地下了山,走进山谷中的村落。放眼望去,村里房屋稀稀落落,皆是简陋的茅屋,可四下布置雅致,花草错落有致,透着一股别样的清幽。那清幽的氛围仿佛能抚慰他疲惫的心,让他暂时忘却了一路的艰辛与疲惫,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与期待。 第189章 王子服怀揣着犹如小鹿乱撞般的忐忑与如熊熊烈火般的期待,脚步匆匆却又略带迟疑地迈进了这山谷间仿若世外桃源的小村落。抬眼望去,路北头有户人家宛如一幅诗意的画卷般格外引人注目,门前丝丝垂柳恰似绿色的丝带随风轻柔地拂动,嫩绿的柳枝像是大自然精心编织后给宅子挂上的一道天然帷幔,洋溢着灵动的气息;墙内的景致更是明艳动人得仿若仙境,粉白的桃花、娇俏的杏花层层叠叠、热热闹闹地肆意盛放,每一朵都像是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其间还错落着几竿修长翠竹,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似在轻轻吟唱着一首无声的歌谣,引得不少野鸟在枝头欢叫、跳跃,鸣声清脆悦耳,如灵动的音符般划破这山间静谧的长空。 王子服瞧着这般雅致园子,心中暗自揣测,料想定是哪户书香世家或是极为讲究生活情致的人家,一时间竟仿若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有些拘谨,不敢贸然踏入这如诗的庭院。他局促地搓了搓微微出汗的手,那双手因紧张而略显僵硬,回头瞧见对面人家门口有块巨石,石面光滑洁净得仿若被岁月精心打磨过一般,便顺势走过去,靠着巨石缓缓坐下,试图稍作休憩,平息自己那如波涛汹涌般纷乱如麻的心绪,可心跳却依旧急促,难以平复。 没多会儿,墙内忽然传来女子轻柔得仿若春风拂面的呼喊声:“小荣——”那嗓音娇柔婉转,恰似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王子服一下子就听愣了神,身子不自觉地绷紧,仿若拉满的弓弦,耳朵更是竖得老高,如同灵敏的猎犬想要捕捉更多那令他心动的声响。正听得入神,只见一位妙龄女郎手持一朵粉扑扑的杏花,袅袅婷婷地从东往西踱步而来。她身姿婀娜,行动间如弱柳扶风,微微低头,似是想把杏花簪到那如乌云般的发间,动作轻柔优雅得仿若一幅流动的仕女图;不经意间抬眸,目光直直撞进王子服眼里,一时间,两人皆是一怔,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女郎反应过来,也不再簪花,脸颊飞起两片红晕,恰似天边的云霞,手捻着杏花,捂嘴浅笑,转身快步进了院子,只留下一抹娇羞的背影和那淡淡的花香。 王子服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女郎背影,眼神中满是痴迷与眷恋,心跳如雷——这不就是上元节途中令自己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姑娘吗?刹那间,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他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好似秋风中的落叶,恨不得立刻冲进院子与姑娘相认,诉说这些日子的思念之苦。可转瞬,满心的欢喜又被无措替代,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暗自思忖:此前表哥虽说这姑娘是自家姨妹,可自己从未与姨家走动往来,贸然唤姨母,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要在姑娘面前贻笑大方?况且门口连个能打听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巨石边坐立不安,仿若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快速踱步,脚下的尘土都被他扬起;一会儿又重新坐下,双手抱头,满心煎熬。从旭日东升一直等到日影西斜,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望眼欲穿,好似那院门里藏着他一生的幸福,连饥渴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仿若身体已不再受这些凡俗需求的控制。其间,他好几次瞧见那女子悄悄探出半张脸,灵动的眼眸满是疑惑,似是奇怪他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那眼神如同一把钩子,勾得王子服的心愈发紧了。 就在王子服满心焦灼之时,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缓缓走出院子,目光在王子服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中透着一丝探究,开口问道:“你这小伙子是从哪儿来的?我听人说,你辰时就到这儿了,一直待到现在,到底想干啥呀?该不会是饿坏了吧?”王子服如梦初醒,仿若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被唤醒,赶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朝老妇人作揖行礼,神色恭敬而又带着几分急切,大声回道:“我是来探望亲戚的。”哪晓得老妇人耳朵不太好使,岁月的沧桑在她的听力上留下了痕迹。她皱着眉头,手拢在耳旁,满脸疑惑,眼神中满是迷茫。王子服见状,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哑。老妇人这回听清了,紧接着又问:“你这贵戚姓啥呀?”王子服一下就愣住了,仿若被一道难题困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妇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那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怪哉!连亲戚姓啥都不知道,还探哪门子亲呐?我瞧你,怕也是个书呆子。要不跟我来吧,虽说只有粗茶淡饭,家里倒还有张短榻能歇脚。等明天你打听清楚姓氏了,再来探访也不晚。”王子服听了这话,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仿若在响应老妇人的话,他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水米未进,又琢磨着跟老妇人进去便能离那心仪姑娘更近一步,当下大喜过望,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连连点头:“多谢婆婆!劳烦您了。”说着,便快步跟上老妇人的脚步,迈进了院子,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憧憬,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第189章 王子服怀揣着满心的欢喜,脚步轻快却又略带拘谨地随着老妇人缓缓迈进院门。刹那间,眼前豁然一亮,仿若踏入了一方人间仙境。只见园内一条白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地向前伸展,石缝间鲜绿的青苔肆意蔓延生长,那蓬勃的绿意透着古朴而顽强的生机,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静好;路两旁,明艳的红花如火如荼地肆意绽放,每一朵都像是燃烧的火焰,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而落,恰似一场缤纷的花雨,轻盈地飘洒而下,像是给洁净的石阶铺上了一层绚丽多彩的花毯,美得令人心醉神迷。沿着小径曲折向西前行,又穿过一道小巧玲珑的月门,入目之处,豆棚花架相互交织缠绕,繁茂的枝叶如同绿色的帷幔将庭院遮得严严实实,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仿若梦幻仙境中的点点星光,璀璨而迷人。 老妇人引着王子服,礼数周全得如同接待贵客一般,将他请进屋内。屋内粉壁如雪,光可鉴人,想来是主人平日里时常精心擦拭,才使得这墙壁这般洁净明亮;窗外,几株海棠正值花期,粉白嫣红的花朵探出枝头,俏皮地伸进屋内,馥郁的花香悠悠飘散,弥漫在整个房间,满室生香,仿若将春天的气息都锁在了这屋内。屋内的坐垫、几案、床榻,无一不洁净素雅,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主人的精致与讲究,让人不禁心生赞叹。 王子服刚一落座,就敏锐地察觉到窗外有人影晃动,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似乎正在隐隐窥探屋内的情况。老妇人自是也瞧见了,她微微抬起头,提高嗓音唤道:“小荣!快去做饭,别磨蹭。”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婢女脆生生的应答:“知道啦!”那声音利落干脆,透着股机灵劲儿,仿佛能驱散屋内这一丝微妙的紧张气氛。 两人落了座,先是寒暄了几句,而后便开始唠起家常,说起家族渊源。老妇人目光温和,仿若春日里的暖阳,率先开口问道:“郎君,你外祖家,可是姓吴?”王子服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轻轻地点头应道:“正是。”老妇人面露惊喜之色,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她一拍大腿,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激动地说道:“哎呀呀,果真是外甥!你娘是我妹子呐。这些年,家里贫寒,日子过得艰难,又没个男丁撑门户,这日子就像一团乱麻,一来二去的,亲戚间的音信就断了。外甥都长这么大了,我竟还没认出来!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王子服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略带羞赧地解释道:“此番前来,就是为探望姨母,只是走得匆忙,一时忘了姨母姓氏,还望姨母莫怪。外甥实在是失礼了。”老妇人摆摆手,脸上笑意盈盈,仿若盛开的菊花:“不妨事,老身姓秦。我这辈子没亲生儿女,膝下仅有一女,还是庶出的。她生母改嫁,便把孩子留给我抚养。这丫头虽说机灵,不笨,可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不知愁滋味。等会儿,让她来拜见你。” 不多时,婢女小荣手脚麻利地布好了饭菜,盘中雏鸡肥嫩,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老妇人热情地招呼王子服用餐,不住地夹菜,嘴里还念叨着:“孩子,赶路辛苦了,多吃点。这一路肯定累坏了,要多吃些补补身子。”王子服谢过,便埋头吃了起来。待餐毕,婢女进来收拾碗筷,动作娴熟而轻盈。老妇人整了整衣衫,神色庄重地提高声音喊道:“唤宁姑来。”小荣脆声应下,快步离去,脚步声急促而轻快。 片刻,门外隐隐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连绵不绝,仿若一阵清风拂面,令人心情愉悦。老妇人无奈地摇头,再次唤道:“婴宁,你姨兄在此,别闹了!”门外的笑声却愈发肆意,嗤嗤笑个不停,仿佛根本停不下来。小荣费了好大劲,才半推半拽地把人拉进来,婴宁双手紧紧捂住嘴,可那眉眼弯弯,笑意还是从指缝间溢了出来,身子抖个不停,显然是憋笑憋得辛苦,那模样就像一只调皮的小狐狸。 老妇人佯装嗔怒,瞪了婴宁一眼,故作严厉地说道:“有客在呢,还叽叽喳喳笑成这样,成何体统?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婴宁这才强忍着笑意,稍稍站定,努力板起脸,可那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王子服早已红了脸,起身朝婴宁作揖行礼,目光却忍不住在她身上打转,那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眷恋,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位姑娘。 第189章 老妇人脸上笑意温和如水,抬手朝着王子服的方向轻轻一点,而后转向婴宁,和声细语地说道:“这是王郎,你姨家的表哥,一家人竟闹到互不相识的地步,这要是传了出去,旁人怕是要笑掉大牙咯。”王子服听闻此言,微微颔首示意,只是那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始终紧紧黏在婴宁身上,一时间难以移开。顿了顿,他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涨红了脸问道:“妹子今年多大啦?”老妇人耳朵有些背,岁月的痕迹在她的听力上留下了浅浅的印记,一时没听清王子服的话,于是满脸疑惑地“啊”了一声,眼神中满是迷茫与询问。王子服见状,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再次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话还没落音,婴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趣事,双手猛地捂住肚子,笑得身子前倾,头也不由自主地仰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那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她笑得前仰后合,压根没法回答王子服的问题。老妇人看着婴宁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王子服解释道:“我刚说她少些规矩、没怎么受过教导,这下你可瞧见了。这丫头都十六了,心智却还跟个小娃娃似的,单纯得很,整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的。”王子服下意识地接口说道:“比外甥我小一岁呢。”老妇人眼睛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接着问道:“这么说,阿甥你十七啦,该是庚午年属马的吧?”王子服轻点了下头,脸上带着一丝腼腆的笑意。 老妇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追问道:“外甥媳妇是哪家姑娘啊?”王子服一听这话,耳根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被火灼烧了一般。他垂眸看着地面,声音低低地说道:“还没定下呢。”老妇人目光在王子服和婴宁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像是在审视着什么,突然一拍手,兴致勃勃地说:“瞧外甥这一表人才,模样生得周正,气质又儒雅不凡,怎的十七岁还没订下亲事?巧了,婴宁这丫头也还没许人家,你们俩站一块儿,那可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只可惜有这层内亲的干系。”王子服听了这话,心像被一只调皮的小猫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婴宁,此时在他的眼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变得模糊不清,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位巧笑倩兮的姑娘,再无暇顾及其他。 婢女小荣站在一旁,将王子服这副痴迷的模样尽收眼底。她凑近婴宁,压着嗓子打趣道:“你瞧,他那眼神,灼灼得很,跟初见时一样,贼腔一点儿都没改!”婴宁耳朵尖,瞬间捕捉到了这话,“扑哧”一声又大笑起来,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边笑边扭头看向小荣,脆声问道:“快去瞧瞧碧桃开了没?”话音未落,她便用宽大的衣袖掩住嘴,试图遮挡住那止不住的笑意。接着,她迈着细碎轻盈的步子,如同一只灵动的小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裙角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飞扬,仿佛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跨出门槛的刹那,憋了许久的笑声终于肆意地传开,在庭院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老妇人也站起身来,唤来婢女,手脚麻利地收拾床铺、铺好被褥,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收拾妥当后,她转头对王子服说:“阿甥啊,你来这一趟不容易,就在姨母这儿住上三五日,好好歇一歇,过阵子再送你回去。要是嫌屋里闷,宅子后面有个小园子,景色雅致得很,能散散心、读读书,倒也惬意。”王子服连忙向老妇人谢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洒下丝丝缕缕的温暖。王子服惦记着老妇人说的园子,怀着满心的期待,踱步前往。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半亩大小的精巧园子,嫩绿的细草如同柔软的毡毯,肆意地铺展在地面上,仿佛是大自然亲手编织的绿色锦缎;杨花簌簌而落,星星点点地洒落小径,仿若碎金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园子中央,三间草舍错落而立,四周繁花似锦、绿树成荫,馥郁的花香裹挟在轻柔的微风里,丝丝缕缕地沁入人心脾,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王子服正漫步其间,沉醉于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之中,忽然听到树上传来“苏苏”的轻微声响。他仰头望去,只见婴宁正坐在树枝上,晃着脚丫,那模样天真无邪。瞧见王子服,她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花枝乱颤,那纤细的树枝也随着她的笑声微微晃动,险些让她失足摔落。王子服心头一紧,脱口喊道:“别笑啦,小心掉下来!”婴宁一边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树下挪,可笑声却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压根止不住,身形也因此变得歪歪扭扭。眼看到了地面,她一个不稳,失手摔了下来。幸好王子服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婴宁。 慌乱间,王子服下意识地轻轻捏了捏婴宁的手腕,那触感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细腻。婴宁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奇妙的开关,笑声再度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猛烈。整个人软绵绵地倚在树上,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了。好一会儿,这场大笑才渐渐停歇,只留下王子服和婴宁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而又甜蜜的气息。 第189章 王子服静静地瞧着婴宁那清脆的笑声终于如同渐息的晚风,慢慢停歇下来。他微微抬起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借此平复一下那急促得如同乱鼓般的呼吸。片刻后,他缓缓地从袖中掏出那枝早已干枯的梅花,那花枝在他的手中显得格外珍重。梅花的花瓣黯淡无光,边缘微微卷起,失去了往昔的娇艳与鲜活,却被他的手指反复摩挲得平整顺滑,从这枝梅花上,轻易便能看得出王子服这些时日以来对它的珍视与呵护,仿佛这枝梅花承载着他无数的情思与眷恋。 婴宁眨了眨那如同清澈湖水般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纯真与好奇。她轻轻地伸手接过梅花,纤细如葱的手指轻轻捻着花枝,微微歪着头,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花都枯啦,还留着做什么呀?”王子服的耳根瞬间泛起淡淡的微红,犹如天边的一抹云霞。他垂眸盯着那枝梅花,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深情,轻声说道:“这是上元节时妹子你遗落的,打从瞧见它,我便收了起来,一直留存至今。”婴宁愈发不解,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好奇的光芒,像是闪烁的星辰,追问道:“存着它,到底是为啥呢?” 王子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积攒勇气。他鼓足了勇气,缓缓抬眸,直视着婴宁的眼睛,那目光中燃烧着炽热的情感,深情款款地说:“妹子,我留着它,是为了表明我对你的爱意。自上元节与你偶然相遇,你的模样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回去后,我茶饭不思、日夜凝思,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影子,以至于生生落下一场大病,恍惚间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没成想,还能再见着你,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一腔痴心,莫要再让我如此煎熬。” 婴宁听了,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灿烂而明媚。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脆声说道:“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咱们是至亲,有什么舍不得的?等你走的时候,园子里的花要多少有多少,我喊老仆来,折上一大捆,让他背着给你送去,保管你满意。”王子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无奈与焦急,脱口而出:“妹子,你莫不是犯痴了?”婴宁双手叉腰,佯装生气,撅着嘴反问:“怎么就犯痴了?” 王子服上前一步,脚步急切而慌乱,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渴望被理解的神情,急切地解释:“我在意的可不是花,是那个手捻花枝的你啊!”婴宁眨眨眼,似乎更迷糊了,轻声嘟囔:“咱们本就有亲戚情分,互相关爱不是应该的吗,还用得着特意说?”王子服急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双手微微颤抖,涨红了脸强调:“我所说的爱,可不是亲戚间的情分,是要做夫妻、相伴一生的那种爱!”婴宁歪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问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王子服耳根滚烫,仿佛能滴出血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夫妻之爱,自是夜里同枕共席,岁岁年年相守,不离不弃,是一种更为亲密、更为深沉的情感。” 婴宁听了,垂首沉思良久,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理解这话里的深意。那模样犹如一个正在思考难题的孩子,认真而专注。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为难地说:“我可不习惯跟生人一块儿睡觉。”话音刚落,婢女小荣像是从地里冒出来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仿佛是一个隐匿在暗处的幽灵。王子服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住,满脸惶恐,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离,脚下的步子慌乱得差点绊倒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遗。 不一会儿,两人在老妇人处碰上了。老妇人正坐在屋内,静静地瞧见他俩进来,便放下手中正摆弄的针线,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地打了个转,轻声问道:“你们去哪儿啦?”婴宁大大咧咧地一甩辫子,那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脆声应道:“在园子里唠了会儿嗑。”老妇人眉头皱起,佯装嗔怪道:“饭都做好好久了,能有啥长篇大论的,聊这么久?”婴宁眨眨眼,不假思索地回道:“大哥说想跟我一起睡觉。” 话还没说完,王子服顿觉头皮发麻,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瞪大了眼睛,使足了劲儿瞪婴宁,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示意她闭嘴。婴宁瞧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乖巧地抿嘴一笑,适时住了嘴,仿佛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好在老妇人耳背,没听清婴宁的话,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细节。王子服急中生智,赶忙岔开话题,随口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那借口编得有些仓促,却也勉强能应付过去。又趁着老妇人不注意,凑近婴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埋怨:“你怎能乱说这话!” 婴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地反问:“这话不该说吗?”王子服气得直跺脚,额上青筋微微凸起,如同一条条小蚯蚓,小声回道:“这是背人的私密话,哪能随便讲!”婴宁双手抱胸,理直气壮地反驳:“避开旁人,难道还能瞒着老母?再说了,睡觉也是平常事,有啥好避讳的?”王子服看着婴宁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满心无奈,暗暗叫苦,一时竟想不出法子点醒她,只能干瞪眼,那模样仿佛是一个被孩子的天真打败的大人,束手无策。 第189章 那一场欢宴终了,屋内还残留着欢声笑语的余韵,众人刚放下碗筷,书生家中却乱成了一锅粥。原来,家人从午后便开始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书生回来。起初,他们只当书生贪恋山间那如诗如画的景致,一时沉醉其中,忘了归家的时辰。可眼瞅着日头渐渐西斜,暮色如潮水般缓缓蔓延开来,浓稠得化不开,却依旧不见书生的踪影。书生母亲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紧,隐隐泛起不安的涟漪。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孩子,平时最是守时,今儿个怎就耽搁了这么久?”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焦急。 待在村里寻了好几遍,家人把每一条小巷、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却愣是没寻到书生的一丝踪迹,好似他凭空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书生母亲彻底慌了神,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她思来想去,觉得吴生是最后与儿子有过接触的人,兴许能知晓些线索,便匆匆忙忙往吴生家赶去。一路上,她脚步踉跄,心急如焚,险些摔倒了好几次。 吴生见她满脸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赶忙迎了上来。听她讲明来意,吴生一拍脑袋,猛然记起先前与书生闲聊时,书生提及西南方向的山村。当下,吴生也不敢耽搁,立刻召集了几个家丁,陪着书生母亲一路朝着西南方向寻去。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脚步匆匆,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上,接连走过了数个村庄,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衣衫,贴在身上黏腻难受。直到踏入这个幽静的小村,恰逢书生从那扇古朴而陈旧的柴门中走出。 书生瞧见母亲与吴生,眼眶一热,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愧疚的光芒。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切地说道:“娘,你们咋来了?”母亲眼眶泛红,那红色仿佛是心中焦急的具象化。她抬手就捶了书生一下,这一下饱含着母亲的担忧与嗔怪:“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可把娘急坏了!”书生忙不迭地解释起来,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而后侧身,引着众人进门,向屋内的老妇人说明来意,又轻声问道:“阿婆,能否让婴宁与我一同回去?我娘定会视她如亲女。” 老妇人眉眼一展,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满是笑意:“我早有这心思,盼这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我这把老骨头,腿脚不利索,经不起远途跋涉喽。如今外甥肯带妹子走,让她认认亲,再好不过!”说罢,她提高音量唤道:“婴宁,快来!” 婴宁像一阵风似的,轻盈地飘了进来,那清脆的笑声,似银铃在屋内回荡,驱散了些许屋内的紧张气氛。老妇人佯怒,瞪她一眼,故作严厉地说道:“成天就知道笑,有啥喜事乐个没完没了的?往后啊,少笑点,稳稳当当的,才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转而对她温声道:“大哥要带你走,快去收拾收拾。” 众人稍作休整,老妇人又热情地摆上酒食,那动作麻利而熟练。她招呼大家吃喝,嘴里还念叨着:“咱虽说日子过得清苦,可礼数不能缺。你们吃饱了,路上才有力气。”酒足饭饱,一行人走到门口,老妇人拉着婴宁的手,细细地叮嘱着:“姨家不愁吃穿,田产厚实着呢,定能养得活人。去了那儿,就踏踏实实地住着,跟着长辈学学诗礼,往后也好侍奉公婆。等安顿好了,让你阿姨给你挑个好夫婿。” 婴宁红着脸,乖巧地点点头,那模样宛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书生与婴宁并肩踏上归途,行至山坳处,两人下意识回头,影影绰绰间,还瞧见老妇人倚着门框,面朝北方张望,那身影在余晖的映照下显得孤独而不舍,仿佛被岁月定格在了那一刻。 一路辗转,总算抵达家中。书生母亲瞧见婴宁,不禁眼前一亮,这姑娘生得眉眼如画,明艳动人,宛如仙子下凡。她心里暗叹世间竟有这般标致人物,脱口问道:“这姑娘是谁啊?”书生忙答:“娘,这是姨家表妹,婴宁。” 书生母亲满脸狐疑,看向吴生:“吴郎,你从前说的,怕不是哄我们的吧?我压根就没个姊妹,哪来的外甥女?”吴生挠挠头,也是一脸茫然,眼神中透着一丝困惑与无奈。 书生母亲转而望向婴宁,轻声问道:“姑娘,你打哪儿来的呀?”婴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地说:“我并非母亲亲生。父亲姓秦,他去世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好多事儿都记不得了。”书生母亲愈发疑惑,喃喃自语:“我确实有个姊妹嫁进秦家,这点错不了,可她早就过世了,难不成……” 她围着婴宁,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庞,目光中透着审视与探究。又瞧了瞧婴宁身上细微的胎记,越看越觉得熟悉,却仍满心疑虑:“是像她没错,可人死多年,怎会突然冒出个闺女来?”正疑虑间,门外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吴生。婴宁有些腼腆,低眉顺眼,悄然避入内室,那身影消失在门后,仿佛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 第189章 吴生听完书生此番奇遇,顿时呆若木鸡,满脸惊愕之色,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缓了好一会儿神,他才怅然若失地轻叹一声,那叹息声中饱含着对这奇妙世事的感慨与不解,久久回不过味儿来。忽然,他像是猛地被一道闪电击中,身体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问道:“这姑娘,叫婴宁,对吧?”书生看着吴生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心中满是疑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确认此事。吴生忍不住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连声道:“怪哉!怪哉!” 书生满脸疑惑,不由自主地凑近一步,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急切,追问:“你怎会知晓她的名字?这里头到底藏着啥古怪事儿,快讲讲!”吴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神秘与凝重:“说来话长呐,秦家姑姑去世后,姑丈独自拉扯孩子,日子过得艰难困苦,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偏又不知怎的被狐仙缠上,那狐仙整日在他身边萦绕,使得姑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日渐消瘦,到最后瘦得皮包骨头,被那病害折磨得不成人形,最终生生被病害没了。怪就怪在,狐仙竟然生下个女儿,还取名婴宁。当时,婴宁尚在襁褓之中,就躺在床头,家里人都瞧得真真儿的。姑丈一死,狐仙还时不时来家里晃荡,那身影飘忽不定,如同鬼魅一般。后来实在没辙,家里人求来天师符贴在墙上,狐仙这才带着婴宁消失不见。你碰上的,保不齐就是当年那个婴宁!” 这番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狐疑之色,一时间议论纷纷,嗡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整个屋子。正说着,就听得内室里传出婴宁“吃吃”的笑声,那笑声清脆得如同银铃,一声接着一声,压根儿停不下来,仿佛她听到了这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书生母亲皱了皱眉,无奈又好笑地嗔怪道:“这姑娘,也太憨实了,哪有这么爱笑的!”吴生好奇心顿起,拱手恳求道:“伯母,我实在好奇,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书生母亲颔首应允,转身进了屋子。只见婴宁正捧腹大笑,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身子都微微弯曲,压根没注意有人进来。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顺着脸颊滑落,连鬓边的发丝都被打湿,贴在脸上。书生母亲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但在这笑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她催促道:“婴宁,来客人了,快别笑了,出去见见。”婴宁闻声,忙抬手捂住嘴,极力憋着笑,憋得小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可那笑意哪是说收就能收的,她又背过身去面壁站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稳住情绪,跟着书生母亲走出房门。 刚到众人跟前,婴宁草草行了个礼,动作有些仓促和生硬,谁料下一秒,像是被点了笑穴,“扑哧”一声,又放声大笑起来,身形一转,旋风似的躲回屋里,屋内顿时回荡起她毫无顾忌的笑声。这笑声极具感染力,惹得满屋子妇女也跟着笑出了声,原本凝重的氛围瞬间轻松不少,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吴生兴致愈发高涨,拱手向书生母亲说道:“伯母,此事太过蹊跷,我想去婴宁老家探个究竟,顺道看看能不能做个媒人,促成这段好姻缘。”说罢,便匆匆出发,脚步急切而坚定。他一路寻至婴宁所在的小村,可到了地方,吴生傻眼了,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原先错落有致的庐舍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只剩漫山遍野的山花零落成泥,一片荒芜死寂,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 吴生绞尽脑汁回忆,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与迷茫。猛然间,他记起姑姑的葬处似乎就在附近。他拨开荆棘,那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他却浑然不觉,艰难地寻去。可岁月无情,坟冢早已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荒草肆意蔓延,将其掩埋得严严实实,哪还能辨出模样?吴生满心诧叹,无奈只能折返,一路上心情沉重而低落。 书生母亲见他无功而返,愈发笃定婴宁来路诡异,私下拉着书生,忧心忡忡地说:“这孩子,怕不是个鬼吧?”这话正巧被婴宁听到,她却毫无惧色,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那眼睛清澈见底,歪着头问道:“伯母,何为鬼呀?”众人见状,更是惊诧不已,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再谈及婴宁无家可归,她也没流露出半分悲伤,依旧笑嘻嘻的,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旁人实在摸不透她的心思,仿佛她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与这尘世的烦恼忧愁绝缘。 日子久了,婴宁憨态可掬的性子招人喜欢,邻里的姑娘媳妇们常来找她唠嗑,她有说有笑,与人相处融洽。而且她手艺还精巧,绣出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赋予了这些图案生命。书生母亲瞧在眼里,喜在心上,挑了个黄道吉日,盘算着给书生和婴宁办喜事,可心底那丝疑虑始终挥之不去,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在她的心头。一天晌午,趁婴宁在院里晒太阳,她悄悄躲在一旁,借着日光细细打量,只见婴宁身形饱满,影子清晰,与常人并无二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第189章 良辰吉日,暖阳高悬,书生家中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朱红的灯笼挂满了庭院,鲜艳的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舞,宛如灵动的舞者。喜乐声此起彼伏,欢快的旋律在空中流淌,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心生欢喜。众人满心欢喜地催促着婴宁换上华丽的婚服,准备行那新妇见礼之仪。只见婴宁一袭大红嫁衣,金丝绣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在诉说着幸福与喜悦。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本该是端庄肃穆的时刻,可婴宁刚站定没一会儿,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往上翘,像是两轮弯弯的月牙。须臾间,笑声就如决堤的洪水,“咯咯咯”地倾泻而出,那笑声清脆而响亮,打破了原本庄重的氛围。她笑得身子直打颤,双手捂着肚子,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规规矩矩地行礼了。这场面,让一旁的婆子丫鬟也跟着忍俊不禁,有的用手帕捂着嘴偷笑,有的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书生见状,连连摇头,满脸无奈,只得摆手作罢,那眼神中却透着对婴宁的宠溺与包容。 夜里,烛光摇曳,书生轻轻地揽着婴宁,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关切。他轻声叮嘱:“娘子,往后你这性子可得收敛些,咱夫妻间的私密事儿,万不可向外人透露。”婴宁眨着澄澈得如同山间清泉的大眼睛,用力地点头,抿紧嘴唇,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自那之后,果真没吐露半个字,她将书生的话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努力地改变着自己。 平日里,要是书生母亲生了闷气,眉间拧成个“川”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众人皆不敢靠前,生怕触了霉头。婴宁却像个自带光芒的小太阳,蹦蹦跳跳地跑来,也不言语,只站在婆婆面前甜甜一笑。刹那间,那笑容似有魔力,老太太的脸色立马缓和,乌云散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烦心事瞬间烟消云散,仿佛被婴宁的笑容驱散到了九霄云外。 家中奴婢若是犯了小错,怕挨板子,第一时间就跑到婴宁跟前,拉着她的衣袖央告:“少奶奶,救救我吧,带我去跟老太太求求情。”婴宁从不推脱,带着小丫鬟到母亲跟前,一番软言软语、嬉笑逗趣。她一会儿扮个鬼脸,一会儿说个笑话,老太太的气便消了,紧绷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犯错的奴婢总能逃过一劫,对婴宁充满了感激之情。 婴宁爱花成痴,每日琢磨的都是哪儿能寻到新奇花种。她先是软磨硬泡书生,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让他去戚友家打听;后来等不及了,偷偷翻出自己的金钗,小心翼翼地溜到当铺典当了,换来几株珍稀花苗。不出数月,家中大变样,台阶旁、篱笆边、茅厕外,但凡有空地的地儿,都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儿,馥郁芬芳,引得蜂蝶成群,仿佛是一个花的世界,美丽而迷人。 后院那架木香花,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地越过墙头,伸到了西邻院子。婴宁瞧见枝头新开的花儿,哪还按捺得住,手脚麻利地攀爬上去,揪下几枝,插在鬓边,左顾右盼,臭美个不停。母亲偶然撞见,佯装发怒,抬手点着她的额头,呵斥道:“你这丫头,成何体统!万一摔着了可咋办?”婴宁吐吐舌头,应一声“知道啦”,可转头就忘,依旧我行我素,照爬不误,那调皮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日,西邻那小子在自家院子忙活,一抬眼,瞧见攀在木香花上的婴宁,瞬间呆若木鸡。日光洒在婴宁身上,像是给她镀了层金,明艳动人,西邻子看得目不转睛,魂都丢了。婴宁瞅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害羞,咧着嘴冲他笑,那笑容天真无邪。西邻子自作多情,以为婴宁对自己有意,心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乱跳。见婴宁手指墙角笑着跳下来,更是笃定这是两人相约之处,喜得抓耳挠腮,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夜幕的降临。 待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在耳边回响。西邻子蹑手蹑脚地摸到墙角,果见“婴宁”静立。他心急火燎地凑上前,伸手就欲轻薄。哪料刚一碰触,顿感下身如遭锥刺,剧痛钻心,“嗷”的一嗓子惨叫,跌倒在地,冷汗如雨下。待缓过神细瞧,哪有婴宁的影子,眼前不过是一段枯木,上头有个被雨水冲刷出的窟窿。 邻父听到儿子惨叫,鞋都顾不上穿,提灯奔来,连声追问:“咋回事?咋回事?”儿子疼得满脸扭曲,只剩哼哼,说不出话。其妻赶来,他才喘着粗气道出实情。邻父赶忙燃起大火把,凑近窟窿一照,好家伙,里头窝着只巨蝎,张牙舞爪,个头堪比小蟹。邻父怒从心头起,抄起家伙把枯木砸个粉碎,揪出蝎子弄死。可西邻子受伤太重,被背回家后,捱到半夜,竟没了气息。 这下可好,西邻家一纸诉状将书生告上公堂,咬定是婴宁妖异作祟,害死自家儿子。堂上,邑宰端坐,一拍惊堂木,面色威严,那声音如同雷鸣,在大堂上回响。他素闻书生才华出众,又是邻里公认的老实人,心里早有了判断,当下怒指邻翁:“你这老儿,怕是诬告,胡乱攀扯!”说罢就要命人杖责邻翁。书生于心不忍,急忙上前跪倒,磕头求情:“大人,邻里一场,还望从轻发落。”邑宰这才作罢,令邻翁退下,大堂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第189章 自西邻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渐渐平息后,家中总算是重回了往昔的安宁。阳光依旧每日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洒下一片宁静的金黄;微风依旧轻轻拂过庭院中的花草,带来阵阵淡淡的芬芳;家人的欢声笑语也依旧在屋中回荡,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然而,书生母亲的心里却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落下了病根,时不时就会长吁短叹,那叹息声仿佛是从心底深处悠悠飘出,饱含着无尽的忧虑与烦恼。 这日,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庭院中,母亲拉着婴宁的手,那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忧色,眼中的关切与担忧仿佛要溢出来。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你平日里那憨狂劲儿,就像春日里自由自在的风,虽说招人喜欢,给家里带来了不少欢乐,可这回也着实闯出大祸了。我早料到,乐过头了,忧愁准跟着来。多亏咱这儿的邑令是个明白人,神明断案,明察秋毫,没让咱们家受牵连。要是碰上糊涂官,定得把你我拘到公堂上审问,到那时,咱这一家子的脸面可往哪儿搁?邻里乡亲又该咋看咱们呐?咱们这一家人在村子里一直本本分分,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名声啊。” 婴宁静静地听着,往日那如同春日繁花般烂漫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脸绷得紧紧的,犹如拉紧的弓弦。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郑重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坚定,赌咒发誓般说道:“娘,您放心,我往后再也不笑了。”老太太瞧她这副认真模样,心中又不禁泛起一阵心疼与不忍,就像看到一朵娇艳的花朵突然遭受了风雨的侵袭。她轻轻拍了拍婴宁的手,那动作轻柔而温暖,缓声道:“人哪有不笑的道理,只是得分场合、看时候。该庄重的时候就得庄重,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笑了,知道吗?” 打从这天起,婴宁果真说到做到,不管旁人怎么逗她,哪怕是讲平日里能让她笑出泪花的趣事,她都紧抿嘴唇,不露一丝笑意。那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是一道紧闭的大门,将笑容牢牢地锁在了里面。可神奇的是,她脸上也不见半分愁苦,整日里安安静静,操持家务、研习女红,样样做得妥帖。她的双手灵巧地穿梭在针线之间,绣出的花样精美绝伦;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也显得那么娴熟而优雅,仿佛一夜之间,她就从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沉稳持家的妇人。 直到一个静谧的夜晚,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窗棂上,仿佛给窗户披上了一层银纱。婴宁独坐在床边,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她静静地望着窗外明月,那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忽然,泪水簌簌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书生见状,满心诧异,他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书卷,赶忙坐到她身旁,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那怀抱温暖而坚实。他急切问道:“娘子,这是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婴宁抬手擦了擦眼泪,那动作有些慌乱,抽噎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相公,从前咱俩相识时日尚短,有些事儿我怕说出来吓到你。如今我瞧着婆婆待我、你也这般疼我,都没半分嫌弃、猜忌之心,寻思着说出来兴许无妨。实不相瞒,我本是狐仙所生。母亲临去之时,把我托付给鬼母,打那往后,我们相依为命十多载,才有了如今的我。我没个兄弟姐妹,在这世上,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如今,我那老母亲孤孤单单地葬在山坳里,无人过问,连个合葬的伴儿都没有,她泉下有知,定是满心哀怨、遗恨。相公,你要是不嫌麻烦、舍得花费,就帮我了却母亲这桩心愿,也好让世间养女儿的人家,往后舍不得随意溺弃自家闺女。” 书生听得眼眶泛红,那红色仿佛是心中感动与同情的映照。他握紧她的手,那双手传递着他的坚定与决心,郑重应下:“娘子放心,此事我定当办妥。”话虽如此,可转念一想,又面露难色,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只是年代久了,那荒山野岭的,坟冢怕是早被荒草掩没,找起来谈何容易。那山上荆棘丛生,说不定还有野兽出没,这可如何是好呢?”婴宁微微摇头,轻声说道:“相公,不必忧虑,我自有法子。”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与笃定,仿佛已经胸有成竹。 选了个黄道吉日,阳光明媚而温暖,夫妻二人雇了脚夫,抬着棺木前往山中。一路上,婴宁神色凝重,目光在周遭荒烟蔓草间仔细搜寻,那眼神如同敏锐的鹰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行至一处,周遭荆棘丛生,那荆棘上的尖刺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迷雾弥漫,那雾气如同轻纱,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旁人瞧着只觉阴森可怖,婴宁却脚步一顿,抬手朝前一指,那手指坚定而有力,笃定道:“就在那儿。”众人拨开杂草,果真瞧见一具尸身,虽说时日已久,可肌肤竟还留存,想必是鬼母执念太深,肉身才得以维系。婴宁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脸,放声痛哭,哭声哀婉,回荡在山谷间,那哭声中饱含着对鬼母的思念与愧疚,闻者无不落泪,仿佛被她的悲伤所感染。 众人将鬼母尸身小心抬回,寻到秦家祖坟,举行了庄重的合葬仪式。夜里,书生睡梦中恍惚看见鬼母飘然而至,她的身影有些虚幻,却笑意盈盈向他道谢。书生猛地惊醒,忙推醒身旁的婴宁,激动说道:“娘子,我方才梦到你母亲了,她来谢咱们。”婴宁轻抚他的手背,那动作轻柔而舒缓,轻声道:“我夜里也瞧见了,她特意叮嘱我,别惊扰了你。”书生满脸遗憾,喃喃道:“怎就没邀她多留会儿。”婴宁浅笑解释:“她是鬼,咱们生人多,阳气盛,她哪能久待。”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仿佛是对鬼母离去的不舍。 第189章 书生于闲暇之时,又想起往昔那个常伴婴宁左右的小荣,便顺口问道:“小荣如今咋样了?”婴宁听闻此言,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轻如微风,眼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怀念:“她也是狐仙,机灵狡黠得很。母亲将她留在我身边照看我,平日里常给我寻来各种好吃的,那些滋味至今仍在我舌尖萦绕。我心里一直念着这份恩情,实在是难以忘却。昨日问起母亲,得知她已嫁人了,想来也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此后,岁岁寒食,当那纷纷扬扬的细雨如丝般飘落,仿佛是天地间弥漫着的淡淡哀愁时,书生与婴宁总会早早地起身,精心备好各类祭品,而后携手踏上那蜿蜒曲折的山间小径,登上秦氏祖坟。他们在坟前庄重地摆好祭品,燃起袅袅青烟,夫妻二人一同跪地,郑重地拜扫,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虔诚与敬意,礼数从无半分缺失,仿佛在向先人诉说着他们的思念与感恩。 时光宛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一晃眼,婴宁嫁入书生家已逾一年。在这一年里,家中迎来了一桩大喜事——婴宁诞下一子。那孩子生得粉嘟嘟的,小脸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最娇嫩的花朵,眉眼像极了婴宁,灵动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俏皮劲儿,十分招人喜欢。小家伙自打出生,便不认生,被抱在怀里时,黑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仿若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但凡瞧见有人走近,立马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个不停,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婴宁的翻版。邻里乡亲们见了,都忍不住打趣:“这孩子,跟他娘一个性子!长大了怕也是个机灵鬼儿。” 一日,书生的好友登门拜访,听闻婴宁生子的喜讯,赶忙凑到婴宁跟前要看孩子。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冲着来人挥舞着肉嘟嘟的小肉手,笑声清脆得如同山间欢快流淌的小溪,悦耳动听。友人逗趣道:“哟,这小娃娃,恁地爱笑,长大了怕也是个撩人心弦的主儿。”婴宁抱着孩子,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笑容温柔如水,轻声嗔怪:“你可别打趣他了,还小着呢。”可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宠溺,仿若春日暖阳,暖融融的。 这天午后,暖阳融融,金色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婴宁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哄孩子。那曲调悠扬婉转,带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书生下了学,迈进家门,瞧见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娘子,咱这孩子爱笑的性子,和你当年如出一辙,往后定能给家里带来不少欢乐。”婴宁抬眸,眉眼弯弯,恰似那夜空中闪烁的月牙:“但愿如此,只盼他别像我从前那般闯祸就好。” 正说着,孩子像是听懂了爹娘的对话,“咿呀”几声,笑得更欢了,小手在空中乱抓,仿佛在与无形的快乐精灵嬉戏。书生伸手捏捏孩子的脸蛋,那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逗他玩。一时间,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回荡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后来,婴宁的故事在邻里间不胫而走,渐渐传开,传到了异史氏的耳中。异史氏有感而发,评点起来:“初见婴宁,瞧她那副模样,成天孜孜不倦地憨笑,仿若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没心没肺似的。可谁能想到,在墙边略施小计,把那西邻子耍得团团转,手段之狡黠,又有几人能及?再看她对待鬼母时,平日里的笑全然化作凄切的泪水,满心悲戚,才让人恍然明白,婴宁啊,是把千般情绪、万种心思都藏在了笑容背后。听闻深山里头有种稀罕花草,名为‘笑矣乎’,据说只需轻轻一嗅,人便会笑到停不下来。倘若谁家房里种上这么一株,那些象征合欢、忘忧的花儿,恐怕都要黯然失色喽。比起那些忸怩作态、故作解人语的花儿,婴宁恰似一朵天生纯粹、灵动鲜活的解语花,毫无矫揉造作之感,真诚得叫人移不开眼。” 这番言论更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引得不少人对婴宁的故事愈发好奇,都不禁啧啧称叹,仿若被婴宁的独特魅力所深深吸引。而婴宁依旧在自家那温馨的小院里,守着丈夫、孩子,时而浅笑,时而逗娃,日子平淡却温馨,仿若一首舒缓而优美的田园诗。偶尔回想起往昔的趣事,嘴角上扬,眼中光芒闪烁,似是把过往的点点滴滴都酿成了心底最甜美的蜜。往后岁月悠长,谁也不知还会演绎出怎样的故事,只待时光慢慢揭晓,仿若一场未知的奇妙旅程,充满了期待与遐想。 第189章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本是一个寻常的夜晚,稷下之地被暮色轻柔地笼罩着,仿若一幅静谧的画卷。我于此处客居,与表兄李笃之在屋内对坐,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曼妙地晃荡。我们正沉浸于近日趣事的闲谈之中,气氛闲适悠然,仿若时间都在这温馨的氛围里缓缓流淌,惬意非常。 忽然,一阵沉闷且巨大的声响仿若从远古时空的深处汹涌奔腾而来,恰似汹涌澎湃的雷暴在云层中肆意翻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西北方向席卷而去。那声音仿若洪荒巨兽从沉睡中被猛然唤醒而发出的愤怒咆哮,瞬间将这夜的宁静击得粉碎。我与表兄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目光交汇的瞬间,满心都是骇异,脑海中一片空白,实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究竟源于何处,又预示着何种灾难的降临。 转瞬之间,放置酒杯的几案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邪恶而狂暴的力量,开始剧烈地摇晃颠簸起来。杯中的酒水仿若一群受惊的小鹿,在这股无形力量的肆意拨弄下,纷纷倾覆洒出,在桌面上蔓延开来,仿若一幅凌乱的水墨画。紧接着,头顶的屋梁与椽柱也发出了令人胆寒的错折断裂之声,那“嘎吱嘎吱”的响动仿佛是房屋在这股未知力量的摧残下痛苦的呻吟,每一声都似重锤般敲击在我们的心间。我和表兄面面相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茫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凭借着些许常识与直觉意识到这恐怕是一场可怕的地震。于是,两人毫不犹豫,急忙快步朝着屋外奔去。刚一踏出房门,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目瞪口呆,仿若置身于末日的炼狱之中。只见那些原本坚固无比、屹立不倒的楼阁房舍,此时就像被一双双无形的巨手肆意摆弄的脆弱玩具。它们先是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猛烈地倾倒下去,扬起漫天的尘土,紧接着又在大地持续的震颤中摇摇晃晃地重新立起,仿若一个个醉汉在风雨中挣扎着站稳脚跟。墙壁倾颓、房屋坍塌的轰鸣声,与孩童们惊恐的啼哭声、女人们慌乱的号叫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城市喧闹得如同煮沸的鼎镬一般,混乱不堪,令人心烦意乱。 人们在这强烈的地震中头晕目眩,仿若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根本无法站稳脚跟。纷纷像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般瘫坐在地上,随着大地的晃动而不停地翻滚侧移,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助。不远处的河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掀起,汹涌地倾泼出一丈多高,水花飞溅,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而城中的鸡鸣声与犬吠声也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似乎连家禽家畜都感受到了这灭顶之灾的恐惧,用它们的声音在这混乱的世界里发出绝望的呐喊。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这可怕的地震才稍稍停歇。我惊魂未定地望向街道,只见男女老少们都赤身裸体地聚集在一起。他们此时完全顾不上自己未着寸缕的窘态,那惊恐的面容和慌乱的眼神中,只顾着竞相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恐怖一幕。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惊慌失措的神情,仿若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回来一般,心有余悸。 后来听闻,在某个地方有一口井被震得倾斜歪曲,井水也变得无法汲取,那原本清澈的井水在井壁的挤压下浑浊不堪,仿若一潭绝望的死水;还有某户人家的楼台原本坐北朝南,地震之后竟完全南北易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扭转了方向,见证着这天地巨变的威力;栖霞山在地震的威力下出现了巨大的裂缝,那狰狞的裂口仿若大地痛苦挣扎时撕裂开的伤口,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沂水更是出现了一个广袤达数亩的陷穴,黑黝黝的洞口仿若一张通往地狱的大口,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这当真是一场世所罕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奇异变故,仿若上天对人间降下的一场严酷惩罚,让这片大地在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与恐惧之中。 听闻还有这样一件奇事,城中有一位妇人,夜里起身外出小解。待她返回屋内时,却惊恐地发现一只狼正叼着她的孩子。妇人顿时心急如焚,仿若心中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不顾一切地与狼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那狼似乎被妇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稍稍松了一下口,妇人趁机奋力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可那狼却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蹲坐在原地,虎视眈眈地盯着妇人,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在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妇人吓得大声嚎叫起来,这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引来了众多邻人。他们听闻妇人的呼救,纷纷从家中飞奔而至,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急促地回响。那狼见势不妙,这才转身逃窜,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妇人在惊吓过后,渐渐镇定下来,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她激动地指天画地,绘声绘色地向邻人们描述着狼叼走孩子的惊险模样,以及自己如何英勇地夺回孩子的经过。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闪烁着自豪与庆幸。然而,过了许久,她才突然惊觉自己浑身上下未着寸缕,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掩面奔回屋内。这与地震时男女们惊慌得忘却自身未穿衣衫的情状,如出一辙。唉,人在惶急无措之时,所做出的举动是何等的可笑啊!在这巨大的灾难面前,人类的本能与尊严似乎都被无情地践踏,只留下了无尽的恐惧、慌乱与一丝荒诞的诙谐,让人在感叹之余,也不禁对自然的力量心生敬畏。 第189章 宁采臣,乃浙江之地一位风姿卓然的奇男子。其性刚烈如火,为人慷慨豪爽,行事刚正不阿,且洁身自好,仿若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他常于众人之前,身姿挺拔,昂首阔步,神色坚毅,掷地有声地宣称:“我宁采臣此生此世,决然不会沾惹第二个女子!”那洪亮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决心与力量,在空气中久久回荡,令闻者皆能感受到他那如钢铁般的意志。 一日,他因要事前往金华。行至城北,一座古寺静静矗立在眼前。那寺庙仿若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虽略显荒芜,但其殿堂与佛塔依旧隐隐透着往昔的壮丽辉煌。四周杂草丛生,高可没人,宛如一片绿色的波涛,肆意翻涌,又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此地与外界的喧嚣繁华彻底隔绝,默默诉说着许久无人问津的寂寥。东西两侧的僧舍,门扉虚掩,似在无声地向过往的行人发出邀请。唯有南面的一间小屋,门锁崭新,在这一片陈旧之中显得格外突兀,透着一丝别样的神秘气息,仿若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采臣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寺内信步游走,只见殿堂东面角落,一丛修长翠竹亭亭玉立,竹杆粗细均匀,翠影摇曳生姿,仿若一群绿衣仙子在风中翩翩起舞;台阶之下,一方大池塘波光粼粼,野生的莲藕已然绽放出娇艳的花朵,清香幽幽飘散,那淡雅的芬芳随着微风轻轻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宁采臣见此清幽之景,心中不禁满是欢喜,仿若觅得了一处世外桃源,暗自思忖此处倒是个绝妙的栖息之所,能让他在这纷扰的世间寻得片刻安宁。 恰逢学使前来视察,城中大小住所价格陡然飞涨,犹如火箭升空一般。宁采臣见状,眉头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片刻后,他便毅然决定暂且留于这古寺之中,远离那世俗的喧嚣与纷扰。他于寺内悠然踱步,静静地等待僧人的归来,那沉稳的身影在寺内的小径上缓缓移动,仿佛与这古寺融为一体。 日暮西垂,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余晖洒地,仿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一位貌似读书人的男子翩然而至,身姿潇洒,气质不凡。他径直走向南面小屋,抬手便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宁采臣见状,赶忙快步上前,神色恭敬而有礼,彬彬有礼地行礼问候,并将自己欲留居于此的想法和盘托出,言辞诚恳而真挚。那人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缓声道:“这地方并无房主,我亦不过是暂居于此的过客。你若能坦然忍受这等荒凉冷落,往后你我二人时常切磋交流,倒也是桩美事。”宁采臣闻言,心中大喜,仿若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曙光。当下便手脚麻利地用干草精心铺就成床榻,又稳稳地支起木板权当桌子,忙碌的身影在屋内穿梭不停。一番精心布置后,已然做好了长期居住的周全打算,那焕然一新的居住环境仿佛也在诉说着他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是夜,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如银的光辉,仿若一层轻薄的纱幔,轻柔地覆盖着大地,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浪漫的色彩。宁采臣与那人于殿堂的走廊之上相对而坐,膝盖相抵,气氛融洽而和谐。二人各自报上姓名,那人声如洪钟,自我介绍道:“姓燕,字赤霞。”宁采臣原以为他是前来参加科举考试的众多学子之一,然待细听其口音,却发觉全然不似浙江本地之人。心中好奇难捺,遂追问了一句。那人目光坦诚,仿若能看穿人心,直言不讳道:“我是陕西人士。”其言语之间,质朴而诚恳,毫无虚伪造作之态,令宁采臣心生好感,仿佛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 片刻后,两人交谈渐少,终至相对无言。于是便拱手作别,各自回房安歇。宁采臣初入新居,心中思绪万千,仿若汹涌的潮水在脑海中不断翻涌,久久难以成眠。他躺在简陋的床榻之上,望着头顶的房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日里的种种情景。正辗转反侧间,忽闻屋子北面传来阵阵隐隐约约的声响,好似有人在低声细语,喁喁交谈。那声音仿若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他的好奇心。他心中一动,悄然起身,动作轻盈得仿若一只夜猫,生怕惊动了这寂静的夜。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北墙的石窗之下,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窥视,目光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只见那石窗之外,短墙环绕之处,有一精致小院落。院内站着一位年纪约莫四十有余的妇人,其面容透着几分沧桑与世故,仿若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旁边另有一位身着红衣、头戴蓬沓的老妇,她弯腰驼背,老态龙钟,行动迟缓,仿若岁月的重负压弯了她的脊梁,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二人于月光之下,正窃窃私语,那神秘的氛围仿若一层迷雾,笼罩着整个小院。 那妇人蛾眉微蹙,仿若心中有着无尽的忧愁,轻声说道:“小倩因何许久不来?”老妇微微抬头,浑浊的双眼望向远方,应道:“大约快来了吧。”妇人眼珠一转,仿若在思索着什么,又问道:“她该不会是对姥姥心怀怨言?”老妇缓缓摇头,道:“未曾听闻,只是观其神情,好似有些忧愁烦闷。”妇人顿时面露恼色,嗔怒道:“这丫头可莫要不识好歹!” 言犹未尽,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走来。月色之下,那女子的容貌堪称绝美,眉如远黛,仿若那连绵的青山,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目若星子,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若藏着无数的秘密;唇似樱桃,娇艳欲滴,仿若能滴出血来;肌肤胜雪,在月光的映照下仿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宁采臣只瞧了一眼,便觉眼前陡然一亮,仿若有璀璨星辰落入眼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老妇见她前来,咧开嘴角,笑着打趣道:“背后可不能随意议论他人,你看,我们俩正说着呢,这小妖精就悄无声息地来了。幸好未曾提及你的短处。”接着又对女子说道:“小娘子这般花容月貌,恰似那画中仙子临世,哪怕我是个堂堂男子,怕也要被你勾了魂魄去。”女子嘴角轻扬,微嗔道:“姥姥若不夸赞于我,还有何人会道我好?”随后,那妇人与女子又低声交谈了些许言语,宁采臣心中暗自揣测这大概是邻居家的女眷,便不再偷听,蹑手蹑脚地重新躺回床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若生怕惊扰了这夜晚的宁静。 又过了许久,四周才渐渐安静下来。宁采臣刚要朦胧入睡,忽然感觉有一人悄然走进了自己的寝室。他心头一惊,急忙翻身而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定睛查看,竟是那北院的女子。宁采臣又惊又疑,目光如炬,仿若能穿透人心,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女子巧笑倩兮,美目流盼,仿若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轻声说道:“这月色如此美好,你却难以安睡,我愿与你共度这良宵美景。” 宁采臣顿时脸色一沉,犹如严霜覆盖,严肃地说:“你难道不惧旁人议论?我亦惧怕世俗的流言蜚语。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便会丧失廉耻,沦为他人笑柄。”女子仍不死心,朱唇轻启,仿若吐露出诱人的芬芳,说道:“这深夜之中,万籁俱寂,不会有人知晓你我之事。”宁采臣眉头紧皱,仿若能夹死一只苍蝇,呵斥道:“休要再言!”女子脚步踌躇,有些犹豫,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宁采臣见状,大声喝斥:“速速离去!否则,我便呼喊南舍的书生过来。”女子面露惧色,如受惊的小鹿,这才缓缓退了出去,那离去的背影仿若带着一丝落寞与不甘。 第189章 宁采臣将那女子赶出寝室后,只觉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闷压抑起来,每一丝气息都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紧皱着眉头,在屋内来回踱步,那脚步急促而杂乱,好似这样便能驱散心中因方才之事泛起的丝丝烦闷。终是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户外透气。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却驱不散他心中那如阴霾般的烦闷。他抬头望向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月光清冷而寂寥,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待他平复了些许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清冷的空气,转身回屋时,竟意外地发现褥子之上赫然摆放着一锭黄金。那锭黄金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可在宁采臣眼中,却似一块烫手的山芋。 宁采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原本清朗的面容此刻满是严肃与不屑,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二话不说,一把将那锭黄金抓起,手臂用力一挥,那力量仿佛带着他对这腌臜之物的唾弃与鄙夷,径直朝着庭院之中狠狠掷去。只听“哐当”一声,黄金落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那声音仿佛是对这黑暗世道的一声呐喊。宁采臣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这等来路不正的腌臜东西,休要妄图玷污了我的行囊!”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空旷的庭院中回荡着,似是要将这世间的丑恶都震碎。 那女子随后从屋外走了进来,恰好目睹了宁采臣的这一举动,顿时面露惭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与羞愧交织在眼中,好似打翻了的颜料盘。她赶忙俯身捡起那锭黄金,那动作有些慌乱,一边捡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个男子,当真是如铁石般坚定,不为财色所动啊。”说罢,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是对宁采臣的品性又多了几分敬畏,仿佛在这浑浊的世间看到了一抹清泉。 次日清晨,阳光初照,本应是充满希望与生机的时刻,古寺却被一层阴霾笼罩着,那阴霾好似一层无形的纱幕,将古寺与外界的光明隔绝开来。一位兰溪的书生带着一名仆人,怀揣着对科考的期待,那期待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来到这寺庙,住进了东厢。那书生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几分书卷气,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的儒雅之士;仆人则是憨厚老实的模样,那朴实的笑容让人感到一种踏实与安心。二人本想着在此安心备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却不知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向黑暗的深渊。 然而,谁也未曾料到,夜幕降临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夜里,那书生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划破了寺庙的寂静,好似一把利刃将这宁静的夜割得支离破碎。众人匆忙赶去查看,只见书生竟已暴亡,他的足心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孔,那小孔就仿若被尖锐的锥子狠狠刺过一般,正有细细的鲜血缓缓渗出,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那刺目的红色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触目惊心。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恐,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解,却全然不知这究竟是何缘故,恐惧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众人紧紧笼罩。 可噩梦并未就此停止,过了这一夜,那仆人竟也离奇死去,死状与书生一模一样,同样是足心有小孔,渗着鲜血。一时间,寺庙里人心惶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仿佛这古寺已变成了人间炼狱,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惧气息。 傍晚时分,燕赤霞归来了。宁采臣心急如焚,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赶忙前去寻他,将这两日发生的诡异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那话语如同连珠炮般从他口中倾泻而出。燕赤霞听闻后,手抚下巴,微微皱眉,那眉头间的褶皱好似岁月的沟壑,思索片刻后,语气沉稳地说道:“依我看,这恐怕是妖魅在作祟啊。”宁采臣本就一向刚正耿直,心中秉持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念头,对这鬼怪之事颇不在意,只是觉得太过蹊跷罢了,那神情好似在说这世间的鬼怪怎能奈何得了他这一身正气。 夜半时分,四周一片死寂,那女子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宁采臣的房中。她神色凝重,往日的娇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虑与诚恳,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她望着宁采臣,缓缓开口道:“我在这世间游荡许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多得数也数不清,却从未遇见过像你这般刚正不阿之人。你实乃圣贤君子,我心中实在愧疚,也不敢再欺瞒于你了。我叫聂小倩,十八岁那年便早早夭折,被葬在了这寺庙的旁边。自那之后,我便一直被妖物胁迫,被迫做着各种低贱之事,受尽屈辱。我虽靠着这副美貌的皮囊去引诱他人,可这哪里是我心中所愿啊,每一次都如同将自己的灵魂置于炭火之上煎熬,那痛苦如同万蚁噬心。如今这寺中已无其他可下手的人了,我担心那妖物恼羞成怒,会派夜叉前来害你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是从心底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 宁采臣听闻此言,心中不禁骇惧万分,后背冒出一层冷汗,那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急忙向聂小倩寻求应对之策。聂小倩看着他紧张的模样,赶忙说道:“你今夜与燕赤霞同室而居,便可免去这场灾祸。”宁采臣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那为何你不去迷惑燕赤霞呢?”聂小倩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透着几分忌惮,好似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回答道:“他可不是一般人,是个奇人呐,周身透着一股让我畏惧的气息,我根本不敢靠近他分毫,那气息仿佛能将我这缕残魂都吹散。”宁采臣皱了皱眉头,又追问道:“那你平日里都是如何迷惑他人的呢?”聂小倩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哀,缓缓说道:“那些与我亲昵之人,我便会依照妖物的吩咐,暗中用锥子刺其足心,他们一旦被刺中,就会变得迷茫恍惚,如同丢了魂儿一般,整个人都被迷住了,我便可趁机摄取他们的鲜血,拿去供妖物饮用。而那用来诱惑人的黄金,也并非真正的黄金呀,实则是罗刹鬼骨,若有人经不住诱惑将其留下,那妖物就能借此截取他们的心肝。这两样东西,不过是那妖物投世人所好、用来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世人却往往难以抵挡这诱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宁采臣听后,心中对聂小倩的遭遇满是同情,好似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在风雨中瑟瑟发抖,同时也感激她能坦诚相告,又赶忙问道:“那我需戒备到何时?”聂小倩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那夜色如墨,深不见底,轻声回答:“明日夜晚,熬过那一夜,或许就能暂保平安了。这一夜,怕是要如履薄冰啊。” 待要告别之际,聂小倩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地说:“我就像坠入了这黑暗无边的苦海之中,四周皆是深渊,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找不到上岸的路啊。郎君您义薄云天,气概非凡,在我眼中,您就是那能冲破黑暗的一束光,一定能够将我从这苦难中解救出来。倘若您愿意将我的朽骨收起,带回您的家中妥善安葬,那对我而言,无异于重生再造,我便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呀。”宁采臣望着聂小倩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侠义之气,好似燃烧的火焰在胸膛中跳跃,当下便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她的请求。随后,宁采臣关切地问道:“你的葬身处在何处?”聂小倩用纤细的手指了指远方,那手指好似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你只需记住,在那棵白杨树之上,有乌巢的地方便是了。那里,便是我这缕残魂的安息之所。”言罢,她缓缓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影渐渐变得虚幻,刹那间,竟如烟般消散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宁采臣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宁采臣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夜聂小倩的叮嘱,担心燕赤霞外出,便早早起身,那动作迅速而急切,径直前去邀请他。辰时过后,宁采臣精心备好酒食,那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在席间,他看似随意,实则目光时刻留意着燕赤霞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探寻些什么,那眼神好似猎人在寻找猎物的踪迹。 酒过三巡,宁采臣觉得时机已到,便鼓起勇气向燕赤霞提出想要与他同宿的想法。燕赤霞一听,赶忙推辞道:“我习性喜静,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与人同宿怕是会打扰到我,还请你谅解啊。”然而宁采臣心意已决,他深知今夜的危险,哪肯轻易放弃,便不听燕赤霞的拒绝,硬是强行带着自己的卧具,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燕赤霞的房中。燕赤霞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挪动床榻,腾出地方来安置宁采臣的卧具,那动作有些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燕赤霞一脸严肃地看着宁采臣,目光中透着几分郑重,叮嘱道:“我知晓你是个有担当的大丈夫,一直以来也十分钦佩你的为人。只是我身上确实有一些难言之隐,此刻实在不便告知于你。但你千万要记住,千万不要翻看我的箱子和包袱,这是我的底线,若是违背了我的话,你我都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后果不堪设想啊。”宁采臣见他如此严肃,连忙郑重点头,一脸恭敬地应下了他的告诫,那表情如同学生聆听老师的教诲。 随后,夜色渐浓,好似一块黑色的绸缎将世界包裹起来,两人各自就寝。燕赤霞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箱子放置在窗台上,那箱子看上去有些陈旧,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燕赤霞刚躺下不久,便鼾声如雷,那鼾声一声接着一声,声如洪钟,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好似打雷一般。 宁采臣却因心中装满了这两日发生的种种诡异之事,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似躺在了荆棘之上。将近一更时分,窗外夜色如墨,宁采臣迷迷糊糊间,隐隐约约看到窗外有个人影在晃动。那黑影起初只是在远处徘徊,似在窥探着屋内的动静,那身影鬼鬼祟祟,让人不寒而栗。不一会儿,黑影缓缓靠近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宁采臣看到那黑影的目光闪烁,透着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不寒而栗,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 宁采臣心中害怕极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那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刚要张口呼喊燕赤霞,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有个东西从箱子里破箱而出,刹那间,光芒大放,那光芒如同皎洁的匹练一般耀眼夺目,直直地朝着窗户射去。在触及窗户上的石棂时,只听“咔嚓”一声,石棂竟被撞折,随即一道亮光如闪电般射出,划破夜空,而后又迅速收敛回去,快得好似电火瞬间熄灭,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让人猝不及防,好似一场梦幻般的光影秀。 燕赤霞本就警醒,察觉到这动静后,立刻一个激灵翻身而起,那动作敏捷而迅速。宁采臣见状,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熟睡,却微微眯着眼缝,偷偷观察着燕赤霞的一举一动,那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与紧张。燕赤霞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快步走到窗台边,捧起箱子,仔细地检查起来,那眼神专注而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接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物件,将其举到月光下,凑近嗅闻查看,那动作轻柔而谨慎。只见那东西白光晶莹剔透,约有二寸长,粗细如同韭菜叶一般,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神秘而清冷的光泽,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燕赤霞端详了一会儿后,便将其层层包裹起来,动作轻柔又谨慎,仍旧放回那破损的箱子之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与严肃,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第189章 燕赤霞眉头紧皱,那深深的皱纹仿佛能夹死苍蝇,喃喃低语道:“究竟是哪方来路不正的老妖怪,这般张狂无忌,连我的箱子都敢肆意毁坏。”言罢,便又慵懒地躺回床上,那动作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实则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宁采臣对适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满怀好奇,心内犹如猫抓一般,按捺不住地起身,脚步轻轻地趋近燕赤霞,将自己方才目睹的诡谲奇异之景,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那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燕赤霞目光沉稳地看向宁采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视,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既已坦诚相待、彼此知心,我亦不愿再有丝毫隐瞒。实不相瞒,我乃一名仗剑天涯的剑客。方才那妖怪,若非那石棂横加阻拦,定当当场毙命,即便是这般,它也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想必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宁采臣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追问道:“你那包裹之中所藏何物?”燕赤霞神色平静,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回应道:“是剑。我方才凑近细嗅,其上隐隐有妖气缭绕,那股妖气仿佛是恶魔的气息,令人厌恶。”宁采臣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脸上满是渴望之色,急切说道:“我真想一观此剑真容。”燕赤霞见他如此热忱,也不扭捏,爽快地抽出剑来展示于他眼前。只见那剑小巧精致,剑身之上幽微的荧光闪烁不定,恰似暗夜中的星芒,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宁采臣见此剑不凡,对燕赤霞的敬重之意不禁又深了几分,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的英雄站在自己面前。 次日,宁采臣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只见地上蜿蜒着一串血迹,那血迹如同一条狰狞的红线,触目惊心。他循着记忆的脉络,踱步来到寺庙北面。入目之处,荒坟累累,一座挨着一座,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仿佛是一片死亡的国度。果不其然,在其间有一棵白杨树,那树顶之上,一个乌鸦巢孤悬着,宛如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待诸事皆安排妥帖,宁采臣便着手整理行装,预备踏上归家的路途。燕赤霞念及二人情谊,特意设下饯行的酒宴。酒过三巡,燕赤霞取出一个略显破旧的革囊,递与宁采臣,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乃剑袋,你携它在身,可保远离妖魔鬼怪的侵扰,如同给你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宁采臣心中一动,起了跟燕赤霞修习剑术的念头,燕赤霞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似你这般重情重义、刚正不阿之人,本是修习剑术的好苗子;只是你出身富贵,此生恐与剑道无缘,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宁采臣听了,也不强求,便假托有个妹妹葬在此处,挖开坟墓取出聂小倩的尸骨,用衣衾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租了条船,缓缓驶离,踏上归乡之途,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忐忑。 宁采臣的书斋毗邻荒野,他在书斋外寻了一处静谧之地,将聂小倩的尸骨郑重安葬,那动作庄重而肃穆。祭祀之时,宁采臣面容肃穆,诚心诚意地祝祷:“怜你这孤苦伶仃的魂灵,如今安息于我这小屋近旁,你若有悲声或欢歌,我皆能听闻。愿你在这地下,不被其他恶鬼欺凌。这一杯浆水,虽粗陋寡淡、不甚美味,还望你莫要嫌弃,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祝祷完毕,宁采臣转身,缓缓返回书斋。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等等我,与我一同归去!”宁采臣惊愕地回头,竟是聂小倩。 聂小倩面容之上洋溢着欢喜之色,眼中满是感激,对宁采臣盈盈拜谢道:“君之高义厚信,我便是死上十次,亦难以报答万一。请容我随您回去,拜见您的高堂双亲,我愿为婢为妾,侍奉左右,绝无半句怨言,愿用我的一生来报答您的恩情。”宁采臣细细打量着她,只见她肌肤白皙胜雪,却又透着粉嫩的红晕,仿若天边绚烂的流霞映照其上,双脚纤细柔美,恰似春日破土而出的春笋。在这白昼的光辉之下,愈看愈是娇艳动人,风姿绰约,宛如仙子下凡。 随后,两人并肩回到宁采臣的书斋。宁采臣让聂小倩暂且安坐等候,自己则先入内禀报母亲。母亲听闻此事,不禁面露愕然之色,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因宁采臣的妻子久病在榻,母亲赶忙低声告诫他切不可声张,生怕惊扰到病人,那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嗡嗡。正说着,聂小倩已如一片轻盈的云,袅袅娜娜地走进屋内,拜倒于地,那姿态优雅而谦卑。宁采臣轻声说道:“母亲,这便是小倩。”母亲心中慌乱,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聂小倩见母亲如此,赶忙温柔地说道:“我自幼孤苦,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垂怜庇护,恰似久旱逢甘霖,那恩泽遍及全身。我愿为公子洒扫庭除、侍奉左右,以报此大恩大德,绝无半点私心。”母亲见她仪态万方、模样乖巧可爱,心中的惧意稍减,这才鼓起勇气与她交谈:“小娘子对我儿如此眷顾,我心中自是欢喜不尽。只是我此生仅这一个儿子,家族血脉全仗他延续,实不敢让他娶个鬼妻,还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聂小倩听闻,连忙说道:“我绝无他念。既然我身为鬼魂,难获老母亲全然信任,那我便以对待兄长之礼相待公子,侍奉在您身旁,早晚问安,您看可好?”母亲见她言辞恳切、赤诚一片,不禁心生怜惜,微微点头应允,那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妥协。聂小倩欲即刻拜见嫂嫂,母亲以嫂嫂身患重病为由推辞,她便不再勉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接着,聂小倩径直步入厨房,手脚麻利地代替母亲下厨做饭,那动作娴熟而优雅,又转身进入房间整理床铺,那熟练的模样,仿若在此处已居住多年。日暮西垂,母亲心中到底还是残留着几分畏惧,委婉地劝她回房休憩,且并未为她预备床褥,那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安。聂小倩聪慧过人,心中自是明白母亲的意思,便默默无言地退了出去。路过宁采臣的书斋时,她心中踌躇,欲进又止,只在门外徘徊不定,面上似有一抹淡淡的惧色,眼神中透着一丝孤独与落寞。 第189章 宁采臣于书斋内,正专注于手中书卷,不经意间抬眸,瞥见聂小倩那纤弱的身影在门外踌躇徘徊。昏黄的烛光摇曳,将她的身姿映在幽暗中,显得楚楚可怜,仿若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宁采臣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忍的涟漪,那感觉如同微风拂过心湖,遂轻声地呼唤她。聂小倩听到呼唤,身体微微颤抖,仿若受惊的小鸟,轻声说道:“这室内有凛冽的剑气弥漫,令我胆战心惊。之前在路上未能拜见,亦是此缘由。”她的声音轻柔而颤抖,带着一丝恐惧与无助。 宁采臣经她这一点拨,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明白是那燕赤霞所赠的革囊在散发剑气。他赶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革囊取下,那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手中捧着的是稀世珍宝。而后,他缓缓地将革囊悬挂到别的屋子,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生怕惊扰了什么。聂小倩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她莲步轻移走进来,在摇曳的烛光下缓缓坐下,烛火映照出她绝美的面容,却难掩那一抹淡淡的哀愁,仿若笼罩着一层薄纱。 过了许久,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仿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的跳动声。直至许久之后,聂小倩朱唇轻启,打破了这寂静的氛围,问道:“你夜晚可会读书?我年少时曾诵读《楞严经》,往昔的记忆如今大半都已模糊遗忘。能否恳请你予我一卷,待夜晚闲暇之时诵读,也好让我重温旧学。”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宁采臣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而后两人又静坐无言,唯有烛火跳动,时光悄然流逝,二更将尽,聂小倩仍无离去之意。宁采臣终是按捺不住,出言催促,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聂小倩面容浮起一抹凄楚,如被风雨摧残的娇花,说道:“我本是来自异域的孤魂,那荒墓的阴森孤寂,实在令我惧怕。”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即将破碎的水晶。宁采臣面露难色,无奈说道:“这斋中没有别的床铺可供你安歇,况且你我既以兄妹相称,理当避嫌。”聂小倩听闻,缓缓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眼眶泛红,那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她的双脚踌躇挪动,似有千般不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终是缓缓地走出房门,下了台阶便消失于夜色之中。宁采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怜惜,那感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他也曾想让聂小倩留宿在别的床榻,可一想到母亲那严厉的面容,又担心会惹母亲生气,只得作罢,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那以后,聂小倩仿若一抹温柔的晨曦,每日清晨都早早地去拜见母亲。她双手端着水盆,侍奉母亲洗漱,动作轻柔而娴熟,那姿态优雅而谦卑,而后又到堂下操持家务。无论是洒扫庭除,还是整理物件,每件事都做得极为用心,极力迎合母亲的心意。她的身影在屋中忙碌穿梭,仿若一只勤劳的蜜蜂。黄昏时分,她向母亲告退,总会路过宁采臣的书斋,借着那明亮的烛光诵读经文。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仿若仙乐,在空气中流淌,让人陶醉。待察觉到宁采臣即将就寝,才黯然离去,那离去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落寞,仿若被世界遗弃的孤雁。 起初,宁采臣的妻子因病卧床不起,母亲日夜操劳,身心俱疲,疲惫不堪的神态尽显于面容之上,仿若一朵枯萎的花朵。自从有了聂小倩,母亲的负担仿若被分担许多,轻松了不少。心中对聂小倩充满感激,日子渐长,愈发亲近喜爱她,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都忘记了她是鬼的事实。母亲见聂小倩夜晚离去时那落寞的模样,心中不忍,便留她一同起居。聂小倩刚来的时候,从不饮食,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半年后渐渐能喝些稀粥,开始有了些许生气,仿若沉睡已久的花朵渐渐苏醒。母子俩都对她极为溺爱,从不提及她是鬼的事情,旁人见她那般温婉动人,也难以分辨,都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不久之后,宁采臣的妻子因病离世。宁采臣的母亲心中暗自思量接纳聂小倩为儿媳,然而又担心这会对儿子的前程、家族的声誉不利,仿若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聂小倩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的心思,寻得一个恰当的时机对母亲说道:“我在此居住了一年有余,您应该能知晓我的心意。我本无意祸害过往行人,所以才追随公子而来。我并没有什么其他企图,只是因为公子光明磊落,其品德被上天与世人所钦佩瞩目,我实在是想依靠辅佐他几年,或许能沾得些荣耀,让我在九泉之下也能有些光彩,不至于魂魄飘零。”她的眼神真挚而诚恳,仿若清澈的湖水。母亲心里也明白聂小倩并无恶意,只是害怕她身为鬼物不能为家族延续子嗣。聂小倩又聪慧地说道:“子女皆是上天所赐予。公子福泽深厚,命中注定会有三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不会因为我这个鬼妻就被剥夺。上天有好生之德,亦会眷顾公子。”母亲听了她的话,心中相信,便与儿子商议。宁采臣听闻,满心欢喜,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是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于是摆下丰盛的筵席告知亲戚朋友,那热闹的场景仿若一场盛大的庆典。 有人听闻宁采臣新婚,提出想要见见新媳妇,聂小倩欣然答应,精心梳妆,盛装而出。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盛开的繁花。众人见了她的模样,皆惊得目瞪口呆,她的美丽超凡脱俗,不仅不怀疑她是鬼,反而觉得她宛如仙子下凡,降临尘世。自此,家族中各方的女眷们,都被聂小倩的魅力所吸引,皆带着礼物前来祝贺,争着与她结识,一时间聂小倩成为家族中的焦点,仿若一颗璀璨的明珠。聂小倩擅长画兰梅,她笔下的兰梅仿若有灵,栩栩如生,每一笔都蕴含着她的才情与情感。常常以画作回礼,得到的人都将其珍藏起来,视若珍宝,引以为荣,每逢佳节聚会,都忍不住拿出炫耀夸赞,仿若在展示自己最珍贵的财富。 一日,聂小倩正伏在窗前,神情惆怅,若有所失,仿若被一层淡淡的忧愁所笼罩。忽然抬头问道:“那革囊在哪里?”宁采臣回答:“因为你害怕它,所以我把它放在别的地方了。”聂小倩微微皱眉,说道:“我受活人气息滋养已久,应该不再害怕了,应当取来挂在床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宁采臣满心疑惑,问道:“这是为何?”聂小倩神色凝重,说道:“这三日来,我的心中一直惶恐不安,没有停歇。我想是金华的妖物,怨恨我远逃,恐怕不久就会找来。那妖物心狠手辣,我怕它会连累公子与家人。”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与恐惧。宁采臣听闻,心中一凛,为保家人周全,果然将革囊取来,那动作迅速而果断,仿若在与时间赛跑。 第189章 聂小倩莲步轻移,身姿婀娜,每一步都似踏在宁采臣的心尖上,惹人怜惜。她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革囊,那指尖轻触囊身的瞬间,似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将革囊捧于眼前,目光专注而警惕,反复仔细查看,目光在囊上的每一处纹理、每一个褶皱间游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要将这革囊的秘密看穿。一边查看,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可是剑仙用来盛放人头的东西啊。瞧它破旧衰败成这般模样,真不知历经了多少杀伐,饮过了多少鲜血!我如今仅是看着它,肌肤便忍不住阵阵战栗,仿佛能感受到那曾经的肃杀之气,好似置身于一片血腥的战场之中。”言罢,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寻了一处合适的位置,那位置既要显眼又要稳固,将革囊高高悬挂起来,如同悬挂起了一道守护的符印。 次日,聂小倩蹙眉沉思,思忖再三,心中的忧虑如同丝线般缠绕。她又让宁采臣把革囊移到门户之上,那动作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屋内仅余宁采臣与聂小倩二人对着摇曳的烛光而坐。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是鬼魅在舞动,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聂小倩面容凝重,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恐惧与担忧,再三叮嘱宁采臣千万不要入睡,那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好似有一个物体如飞鸟坠落一般,裹挟着呼呼风声急速而至,那声音划破夜空,让人毛骨悚然。聂小倩惊恐万分,花容失色,莲步慌乱地急忙躲到夹幕之间,纤细的身躯在幕布后瑟瑟发抖,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宁采臣强抑心中的恐惧,双手紧握拳头,指甲都陷入掌心之中,定睛一看,只见那怪物形如夜叉,双眼犹如闪烁着幽蓝电光,那光芒冷冽而凶残,血盆大口之中舌头血红,仿佛刚从鲜血中浸泡过,身形鬼魅般快速闪动着向前扑来,带起一阵阴森的风。它气势汹汹地来到门口,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猛地停住了脚步,在原地徘徊许久,那沉重的脚步似踏在人心尖之上,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良久,它才渐渐靠近革囊,伸出那尖锐如钩的爪子想要摘取革囊,似乎打算将其抓裂,眼中满是贪婪与凶狠,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吞噬。就在这时,革囊忽然发出“格”的一声巨响,那声音仿若洪钟,震得人耳鼓生疼,让人瞬间失聪。紧接着,革囊开口大得足有一筐之多,恍惚间仿佛有个鬼物从里面探出半身,身形虚幻却透着一股强大的威慑力,一把揪住夜叉拖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随后,一切声音立刻安静下来,革囊也瞬间恢复如初,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唯有那仍在微微晃动的烛光,证明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宁采臣又惊又诧,呆立当场,半晌回不过神来,嘴巴微张,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聂小倩也从夹幕中缓缓走出,见危机解除,脸上这才展露出满脸欢喜,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繁花,说道:“现在没事了!”两人心有余悸,却又好奇不已,一同查看革囊之中,却发现里面仅有几斗清水而已,那平淡无奇的清水在囊底微微晃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仿若这革囊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 此后数年,时光悠悠而逝,如潺潺流水般静谧而安稳。宁采臣日夜苦读,笔耕不辍,那刻苦的身影仿佛与书卷融为一体。他果然不负众望考中进士,当喜讯传来,家中一片欢腾,喜气洋洋。红色的灯笼挂满庭院,欢声笑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而聂小倩也在这期间生下一个男孩,那孩子粉雕玉琢,眉眼间透着聪慧,仿若上天赐予的珍宝。宁采臣后来纳妾,妾室们也各自争气,相继生下一个男孩。三个孩子在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悉心教导下,皆勤奋好学,胸怀大志,仿若茁壮成长的树苗,充满生机与希望。待他们长大成人后,都在仕途上颇有声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们的清廉与正直赢得了百姓的赞誉与爱戴。宁家也因此在当地成为名门望族,荣耀非凡,那威严的府邸和显赫的家世让人敬仰。而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故事,也在世间流传开来,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佳话,仿若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岁月的长河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被人们传颂着、赞美着,经久不衰。 第189章 在浩渺无垠的东海之上,有一座神秘的古迹岛静静地隐匿于波涛之间。岛上,五色耐冬花肆意绽放,那缤纷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如同天边的绮丽霞光,永不凋谢的身姿仿若超脱了时间的束缚,将整座岛屿装点成如梦似幻的花海仙境。然而,岁月悠悠,这座岛屿仿佛被尘世遗忘,自古以来便无人定居,平常的日子里,也极少有人涉足这片神秘之境。 登州有一位名叫张生的年轻后生,他的心中仿佛藏着一团炽热的火焰,对世间一切奇景异物都怀有浓烈到近乎痴迷的兴趣。尤其是游猎活动,那追逐猎物时的惊险与刺激,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一日,他偶然听闻了古迹岛的绝美景色与那奇异的五色耐冬花,一颗心瞬间被撩拨得蠢蠢欲动,心中的向往之情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不息。于是,他满怀热忱地精心筹备,备好了美酒佳肴,而后独自一人划着一叶扁舟,毅然决然地向着那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古迹岛扬帆而去。 当他的扁舟缓缓靠近古迹岛,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那股浓郁而迷人的花香便如灵动的精灵,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鼻腔,飘散至数里之遥。岛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其中有些极为粗壮,那树干需十几人才能合抱过来,仿佛是岁月沉淀的守护者,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张生彻底被眼前的美景所征服,他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反复穿梭、徘徊,每一步都带着沉醉与留恋,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他的心中满是惬意与满足,只觉得此次出行简直是天赐良机,完全遂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他在一棵犹如巨伞般的大树下,动作轻柔地铺开餐布,将精心准备的酒食一一摆上,随后缓缓打开酒樽,那清醇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独自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初的兴致在独酌的寂寞中渐渐消散,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如影随形,他不禁微微叹息,遗憾身边没有能与他分享这美景、共品这美酒的志同道合之人相伴。 就在这略显落寞的时刻,花丛中突然有了动静。只见一位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她身着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裳,那红如烈火般的色彩在繁花的簇拥与映衬下,愈发显得明艳照人,其美貌堪称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女子的目光轻轻落在张生身上,嘴角微微上扬,绽露出一抹如春花般迷人的微笑,声音轻柔婉转如同夜莺的啼鸣:“我本以为自己是这世间兴致颇高、独具慧眼之人,能够独自领略这方美景的独特韵味,没想到在此处竟先遇到了与我有相同雅兴的人。”张生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问道:“你是何人?”女子微微垂首,轻声回答:“我是胶地的青楼女子。刚刚与海公子一同前来,他四处探寻胜景,我因行走略有不便,便留在此处了。” 张生正被独酌的寂寞所苦,此刻见到如此美人,心中的喜悦如烟花般瞬间绽放,大喜过望的他赶忙热情地招呼女子坐下,一同饮酒作乐。女子的言辞温婉动听,每一句话都似轻柔的微风,带着丝丝甜意,缓缓拂过张生的心弦,不知不觉间,让他对女子心生爱慕之意。张生的心中渐渐泛起一丝担忧,他害怕海公子会突然折返回来,打破这难得的美好时光,于是,在欲望与冲动的驱使下,他趁机轻轻拉过女子的手,眼神中带着炽热的渴望,想要与她亲昵一番。女子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却也欣然依从。 两人正沉浸在缠绵的温柔乡中,忽然,天空中风云突变,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那风声肃肃,如恶鬼的咆哮,令人毛骨悚然。草木在狂风的肆虐下,被吹得东倒西歪,倒伏折断的声响如噼里啪啦的爆竹,交织成一片恐怖的乐章。女子的脸色骤变,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急忙用力推开张生,惊慌失措地大声喊道:“海公子来了。”张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忙脚乱,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物,一边惊愕地瞪大双眼环顾四周,然而,仅仅是眨眼之间,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转眼间,只见一条大蛇从茂密得如同黑色幕布的树丛中缓缓爬出。那蛇身粗大无比,比巨大的竹筒还要粗上几分,它那冰冷的鳞片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阴森的寒光。张生见状,吓得脸色苍白如死灰,浑身不由自主地剧烈发抖,牙齿也在口腔里咯咯作响。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拼命地跑到一棵大树后面,紧紧地贴在树干上,心中不停地默默祈祷大蛇不要发现自己。然而,命运似乎并未眷顾他,大蛇像是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一般,还是径直朝他游了过来。它那庞大而冰冷的身躯如同一道致命的枷锁,用身体将张生和大树一起紧紧缠住,一圈又一圈,越缠越紧。张生只觉得自己的双臂被死死地束缚在胯间,那股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动弹分毫,每一次挣扎都像是蚍蜉撼树,徒然无功。大蛇高高地昂起头,那三角形的头颅如死神的镰刀,令人胆寒。它伸出长长的舌头,那舌头如锋利的剑,快速而精准地刺向张生的鼻子。张生只感觉一阵剧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紧接着,鼻血如失控的喷泉,汹涌而出,流淌到地上,很快便汇聚成一洼血泊。大蛇见状,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俯身开始吸食地上的鼻血,那“嘶嘶”的吸食声在寂静的岛上显得格外恐怖。 张生心想自己此番必定性命不保,绝望的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忽然想起腰间佩戴的荷囊,里面装有毒狐药。他艰难地用两根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指夹出药包,在大蛇的紧紧缠绕下,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好不容易才将包裹撕开,把药倒在掌心。然后,他侧着脖子,努力让鼻血滴落在药上,那混合着恐惧与希望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不一会儿,掌心便盛满了混合着鼻血的药。大蛇果然被鲜血吸引,缓缓凑向他的掌心吸食起来。还未等大蛇将药饮尽,它突然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猛地伸展身体,那力量仿佛能撕裂天地。它的尾巴如同一根巨大的铁锤,用力摆动,发出如霹雳般的巨响,狠狠地撞击在树上。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树的半边竟然被撞得崩塌掉落,扬起的尘土如硝烟弥漫。大蛇也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倒在地,身躯如桥梁般横亘着,一动不动,已然毙命。 张生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头晕目眩,仿佛灵魂出窍,瘫倒在地,无法起身。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死亡的边缘渐渐苏醒过来。他的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与迷茫,看着地上死去的大蛇,心中的余悸如汹涌的波涛,久久难以平息。但他还是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全力将大蛇拖到船上,随后载着大蛇返回了家中。此后,张生大病了一场,卧床不起长达月余。在病床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女子的面容和大蛇的恐怖身影,病好之后,他心中始终怀疑那个女子也是蛇精所变,这个疑问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中,成为他永远无法释怀的谜团。 第189章 在诸城之地,有一位名叫丁前溪的奇男子。他坐拥金山银山般丰厚的钱财,谷仓中满溢的谷物堆积如山,生活之富足令人咋舌。丁前溪为人豪爽侠义,性喜交游四方,心中对古时那名震江湖、行侠仗义的郭解钦佩不已,常以郭解为楷模,效仿其侠义之举,在当地可谓声名远扬,众人皆对其敬重有加。 然而,命运的风云变幻总是突如其来。彼时,御史行台听闻了丁前溪的种种事迹后,决定前来暗访调查。那风声鹤唳的氛围,让丁前溪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不愿被卷入这无端的是非漩涡之中,为求自保,毅然决然地选择背井离乡,踏上逃亡之路。 他一路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地奔逃,最终来到了安丘。恰在此时,天空仿若被撕裂了一般,降下如注的大雨,那雨势之凶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淹没在一片汪洋之中。丁前溪又冷又饿,已数日未曾进食,身体疲惫不堪,脚步虚浮踉跄。他拖着虚弱的身躯,在风雨中四处寻觅可以避雨的安身之所,终于在一番艰难寻觅后,躲进了一家旅店之中。可那雨从清晨一直肆虐到中午,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就在丁前溪饥寒交迫、满心绝望之时,一位少年如同一道曙光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少年面容和善,眼神中透着热情与真诚,他热情地将丁前溪带到了一个地方。只见此处馆舍内,食物琳琅满目,丰盛至极,各种谷物堆积得如小山般高。随着天色渐暗,黄昏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落下,少年诚挚地邀请丁前溪到自己家中留宿。到了家中,少年忙得像个陀螺,一会儿忙着切草喂畜,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一会儿又周到地为丁前溪准备食物,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尽显其诚挚的待客之道。 丁前溪望着少年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之情,他看着少年,轻声问道:“不知你姓甚名谁?”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着回答:“这主人姓杨,我是他的内侄。我家主人极爱交游,只是此刻恰好外出未归,家中只有娘子在。我们家境贫寒,无法给客人提供更为丰厚的招待,还望您能多多谅解。”丁前溪听闻,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你家主人是从事何种营生呢?”少年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说道:“我家并无多少资产,主人只是每日开设博场,靠着那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赚取那寥寥无几的升斗之粮,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次日,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如泣如诉。可少年对丁前溪的供给却丝毫没有懈怠之意,依旧热情周到。到了傍晚,少年开始切草喂牲口。丁前溪无意间瞥见那刍草湿漉漉的,长短参差不齐。他心中不禁感到奇怪,眉头微微皱起,于是问道:“这草怎么如此潮湿,还长短不一呢?”少年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实不相瞒,客人。我家实在是贫困,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用来喂畜了,这草是娘子刚刚从屋顶上撤下的茅草啊。”丁前溪听后,心中越发诧异,暗自思忖这家人如此殷勤招待,难道是意在索取报酬? 天亮之后,丁前溪心怀感激,拿出金钱想要付给少年,以作这两日的食宿费用。少年却坚决不收,连连摆手。丁前溪心中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能白吃白住,强行将钱塞给少年,让他拿进去给娘子。不一会儿,少年又出来了,把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丁前溪,说道:“娘子说了,我们并非以此为业来谋取钱财之人。主人在外闯荡,常常数日都不携带一文钱,您来到我们家,我们又怎会索要报酬呢?”丁前溪听了,不禁对这家人的品德和义气大为叹赞,心中满是敬佩。他与少年告别之时,特意嘱咐道:“我是诸城的丁前溪,等你家主人回来,一定要告知他我的事情。若是日后有空,希望他能来拜访我。” 可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数年转瞬即逝,丁前溪却始终没有得到杨家的任何消息。这一年,天公不作美,恰逢遭遇了极为严重的饥荒,整个大地都被饥饿与绝望笼罩。杨家陷入了极度的困境之中,家中无米下锅,面对这灾荒之年,他们绞尽脑汁,却依旧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真不知这一家人该如何度过这艰难的时光。 杨家在大饥荒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妻子望着家中的惨状,无奈之下,缓缓劝丈夫去拜访丁前溪,丈夫听后,心中五味杂陈,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听从了妻子的建议。 一路辗转,历经艰辛,来到诸城后,杨姓男子站在丁前溪家那高大威严的门前,向守门人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丁前溪听到通报时,一脸茫然,显然岁月的流逝和过往经历的繁杂已经让他记不起杨姓男子是谁了。杨姓男子见此情形,赶忙详细地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诉说了一遍,这时丁前溪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喜与愧疚交织的神情,连忙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他双手抱拳,满脸热情地将客人迎进屋内。待看清杨姓男子衣衫褴褛,鞋子后面都已经开裂,那破旧的衣衫在风中瑟瑟发抖,丁前溪赶忙将他请进温暖如春的房间,紧接着便大声吩咐仆人准备丰盛无比的筵席来款待客人,对他的宠爱和礼遇远超常人,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丁前溪的豪爽与重情。 第二天,丁前溪又专门为杨姓男子定制了崭新的冠服,那冠服选用上好的布料,从里到外都透着温暖与舒适。杨姓男子心中对丁前溪的义气感激不已,然而一想到家中的处境,内心的忧虑便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狭隘的心思让他不禁对丁前溪有了些许埋怨,暗自思忖:丁前溪如此厚待自己,却为何对自己家中的困境不闻不问,也丝毫没有要赠送盘缠让自己回家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几日,丁前溪始终没有提及赠别之事。杨姓男子心中愈发焦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忍不住对丁前溪说道:“丁兄,我实在不敢隐瞒,我来的时候,家中米粮已不足一升。如今蒙您如此盛情款待,我自然是感激涕零,心中欢喜;但我实在是担心家中的妻子啊,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丁前溪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着自信与从容,说道:“这您无需担忧,我早已为您安排妥当。还请您放宽心,再多留几日,我自会帮您筹备好回家的盘缠。” 说罢,丁前溪便派人招来那些常去博场的赌徒们,让杨姓男子坐在一旁收取抽头。整整一夜过去,赌场中灯火通明,吆喝声、骰子声不绝于耳,最终竟得了百金之多。丁前溪这才将这些钱财送给杨姓男子,送他踏上归程。 杨姓男子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一路上心中都充满了期待与忐忑。刚一进门,便看到眼前的景象让他又惊又喜。只见妻子衣着光鲜整洁,那崭新的衣衫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还有小婢女在一旁伺候着。他不禁又惊又喜,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妻子笑着回答:“自从你离开后,第二天就有车马仆人送来大量的布帛和粮食,都堆积满了屋子,说是丁客所赠。还送来了十个婢女,供我差遣使唤。”杨姓男子听后,心中感动不已,眼眶微微泛红,对丁前溪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自此以后,杨家的生活逐渐小康起来,家中有了足够的钱财和物资,杨姓男子也不再屑于去从事以前的博场旧业了,一家人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 异史氏评价道:“贫穷却好客,那些饮酒赌博、行为浮荡之人或许也能勉强做到;但最为奇特的,当属杨姓男子的妻子了。接受了他人的施舍却不思回报,那还算是人吗?然而,丁前溪却能牢记一饭之恩,他的品德实在是令人钦佩。” 第189章 在那片辽阔得仿佛没有边际的海滨之畔,岁月悠悠,长久以来都未曾有过山峦的丝毫踪迹。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早已对眼前那坦荡如砥、浩渺无垠且毫无阻隔的大海景象习以为常。极目远眺,海天在遥远的尽头交融,唯有时而汹涌、时而轻柔的波涛,永不停歇地翻涌着,似在诉说着大海无尽的故事。 某一日,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海面上,那粼粼波光如同细碎的金子在跳跃闪烁。就在这看似平常的时刻,远方的天际线处,却突兀地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极目远望,只见峻岭巍峨耸立,峰峦层层叠叠,一座接着一座地拔地而起,那连绵起伏的山势蜿蜒绵亘数里之长,仿若一条沉睡千年、正渐渐苏醒的巨龙,雄浑而磅礴地横卧在海天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奇景,让原本平静的海滨瞬间沸腾起来。众人瞧见这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壮阔画面,无不惊得圆睁双眼,眼眸中满是骇怪与惊愕之色,嘴巴大张,半晌都合不拢。他们匆忙奔走相告,仿佛这奇景是上天赐予的神秘旨意,必须尽快分享。不一会儿,海边便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纷纷伸出手指,对着那远处的“山岭”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热烈议论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咱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儿,从来就没见过有山啊!”一位年逾古稀、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那根陪伴他多年的拐杖,脚步颤巍巍地说道,浑浊的眼神里写满了深深的疑惑与不安,那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会不会是有什么神灵显灵了?这等景象,绝非人力可为啊!”一个年轻后生满脸惊恐之色,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猜测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远处的“山岭”,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仿佛那山岭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又一日,轻柔的海风如温柔的母亲的手,轻轻拂过众人的脸庞。那些前一日目睹奇景的人们,依旧像往常一样,怀着满心的期待与好奇来到海边。他们的心中还在对那突然出现的山岭念念不忘,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那雄伟壮观的画面,满心期待着能再次目睹那奇异的景象,仿佛那山岭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们的目光与心灵。然而,当他们的视线再次投向远方时,眼前的一切却让他们惊得合不拢嘴,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现了幻觉。只见那原本雄伟耸立、如巨人般屹立不倒的山岭,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迁移,就像被一只无形却拥有巨大力量的大手缓缓推动着。起初,那山岭只是微微晃动,像是在缓缓舒展身姿,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它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最终,那曾经令人惊叹的山岭彻底化而为乌有,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海又恢复了往日那熟悉的平静,只剩下那依旧澎湃激昂、永不停歇的海浪声,似乎在独自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是大海与天空联手演绎的一场短暂而奇妙的魔术。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的震惊如同汹涌的海浪,久久难以平息。就在这时,一位在海边生活了大半辈子、见多识广的老渔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他清了清嗓子,用那略带沙哑却充满沧桑感的声音缓缓开口说道:“相传啊,在那深不见底、神秘莫测的大海深处,住着一些巨大无比的鱼。这些鱼可不是咱们平日里所见的小鱼小虾,它们的身躯庞大得超乎想象。每到清明节的时候,这些大鱼就会遵循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本能,携带着家眷前往祭拜它们的祖先之墓。或许,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山岭,就是这些大鱼在海中游动时,它们那高耸入云、如同山峰般的脊背露出海面所形成的景象。所以啊,在寒食节的时候,才会常常看到这样的奇景。这大海的奥秘,可不是咱们凡人能够轻易窥探明白的。” 众人听了老渔夫的话,不禁纷纷咋舌,惊叹声此起彼伏。他们望向那片深邃无垠、幽蓝得让人敬畏的大海,心中思绪万千,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象着那大鱼究竟该有多么巨大,才能在海面上形成如此壮观的、仿若山岭的景象。那大鱼的身姿、它们的习性、它们在深海中的生活,一切都如同神秘的谜题,深深吸引着众人的好奇心,让他们对那神秘的大海和传说中的大鱼充满了敬畏之情,仿佛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在这看似熟悉的世界之外,还有着无数未知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与敬畏。 第189章 在古老而广袤的晋地,有一位备受敬重的长者,名为张老相公。他的家中有一位掌上明珠,正值二八妙龄,那女孩生得眉清目秀,身姿婀娜,宛如春日里盛开的娇艳花朵,亭亭玉立,光彩照人。张老相公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满心欢喜地为她筹备着盛大而隆重的婚事,一心想着要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让她的婚礼成为众人瞩目的盛事,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尽善尽美,从精美的嫁衣到珍贵的嫁妆,无一不是他精心挑选的成果。 这一日,阳光明媚,张老相公便携同一家老小,踏上了前往江南的旅途。他们乘坐的舟船在宽阔的江面上缓缓前行,江风轻拂,水波荡漾。终于,那座闻名遐迩的金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金山巍峨耸立在江水之中,周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若仙境一般,引得众人纷纷惊叹。张老相公望着眼前的美景,心中虽有赞叹,却仍被诸多事务缠身,记挂着女儿嫁妆尚未采办齐全。他略作思索后,决定先渡过江去,临行前,他神色凝重地特意叮嘱家中众人务必留在舟上,并且着重强调道:“千万千万要记住,切不可在舟中烹煮带有膻腥气味的食物啊!”说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原来,这看似平静的江水中,潜藏着一只巨大而凶猛的鼋怪。此怪习性极为奇特,且凶残无比,只要闻到一丝香肉的气息,便会按捺不住地立刻浮出水面。它体型庞大,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那巨大的身躯一旦在江水中翻滚搅动,常常会轻而易举地掀翻舟船,随后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船上的行人一口吞下,在这江水中为害已久,过往的船只听闻其名,无不胆战心惊,谈之色变。 张老相公离去之后,舟中的家人或许是因为舟行许久,旅途劳顿,腹中早已饥饿难耐,又或许是那烤肉的香味实在太过诱人,竟将他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在舟中生火炙烤起肉来,刹那间,肉香四溢,那浓郁的香味如无形的丝线,迅速弥漫在整个江面之上。 突然,原本平静如镜的江面上涌起一阵巨大的波澜,那巨浪仿若一头被激怒的愤怒巨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瞬间便将舟船彻底倾覆。张老相公的妻女惊恐万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便被无情地卷入了滔滔江水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张老相公返回江边时,眼前所见唯有一片狼藉的江面和破碎不堪的舟船残骸,他望着那翻涌的江水,悲痛欲绝,不禁捶胸顿足,心中的悼恨如同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他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恨不得立刻追随妻女而去,了却这无尽的痛苦。 然而,张老相公并未就此被悲痛彻底击垮而沉沦下去。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咬着牙登上了金山,前去拜谒寺中的僧人。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一心想要从僧人那里打听关于鼋怪的一切奇异之处,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为妻女报仇雪恨,让那鼋怪血债血偿。僧人听闻他的来意,面露骇色,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这些僧人每日都与这鼋怪相邻而居,深知它的可怕,心中惧怕它会降下祸殃,所以只能像供奉神明一般对待它,战战兢兢地祈求它不要发怒。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会宰杀牲畜,将牲畜的半体投入江中,那鼋怪就会如幽灵般迅速跃出水面,一口吞了下去,随后便潜入江底。如此凶猛残暴且习性莫测的怪物,谁又有胆量与它结仇呢?” 张老相公听了僧人的话,心中忽然灵光一闪,犹如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顿时思得一条妙计。他立刻四处寻觅,招来技艺精湛的铁匠,在金山的半山腰选了一处开阔之地,支起一座巨大的熔炉。铁匠们拉动风箱,炉火熊熊燃烧起来,那炽热的火焰舔舐着铁块,不一会儿,便将那铁块冶炼成了炽热通红的赤铁,这赤铁重达百余斤,散发着令人畏惧的高温。张老相公凭借着不辞辛劳地多方打听,仔细探寻,终于知晓了鼋怪平日里常常潜伏的地方。他目光坚定地挑选了两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那几个男子皆是一脸决然,毫无畏惧之色。张老相公让他们用巨大的钳子抬起那滚烫的赤铁,然后在他的指挥下,众人齐心协力,奋力将赤铁投进鼋怪潜伏之处。 鼋怪在江底嗅到了那股异样的气息,以为又是美味佳肴降临,多年的习性让它不假思索,便如往常一样跃出水面。它张开那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以极快的速度将那赤铁吞了下去。少时,江面上波涛汹涌,巨浪如山峰般涌起,江水仿佛被煮沸了一般,疯狂地翻滚搅动,整个江面仿若天翻地覆一般,天地都为之变色。众人纷纷惊恐地躲在远处,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江面,大气都不敢出。过了片刻,那巨浪渐渐平息,只见那鼋怪已然死去,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岛般浮在水面之上,江水在它周围缓缓流淌,似在诉说着它的覆灭。 过往的行旅之人和寺中的僧人见此情景,无不拍手称快,欢呼声响彻江边。他们为了纪念张老相公的英勇事迹,心怀崇敬与感激,共同集资建起了一座张老相公祠。在祠中,画师精心绘制了张老相公的肖像,那肖像中的张老相公目光坚毅,正气凛然。从此,人们将他奉为水神,前来祈祷的人络绎不绝,似乎总能得到回应,张老相公的故事也在这一带流传开来,口口相传,成为人们口中不朽的传奇,激励着后人不畏强暴,勇敢抗争。 第189章 在那神秘的楚地,有一处地方,幽秘的桃花江如一条蜿蜒的玉带,穿梭于其间。这片土地仿佛被一层朦胧的薄纱所笼罩,透着丝丝阴森的气息。此地,流传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那便是关于一种名为水莽的毒草。水莽草,其藤蔓如蛇般蜿蜒生长,恰似葛藤的模样,紫色的花朵悄然绽放,形状仿若扁豆,看似寻常却暗藏致命的危险。一旦有人误食了这水莽草,刹那间,剧毒便会在体内肆虐,即刻毒发身亡。而死者的灵魂,也将被困于生死之间,不得安宁,只能化作水莽鬼,在这尘世与冥界的边缘游荡徘徊。据说,这些水莽鬼被诅咒无法踏入轮回之道,只有等待下一个不幸被水莽草夺命之人出现,才能取而代之,获得解脱的契机。正因如此,楚中桃花江一带,水莽鬼的传说如同浓重的阴霾,长久地笼罩着这片土地,让每一个听闻之人都不禁心生寒意。 楚人有着独特而古朴的习俗,他们将同岁出生之人视作同年,彼此之间情谊深厚。相互拜访时,会恭敬地递上名帖,以庚兄庚弟相称,子侄们则尊称庚伯,这种习俗世代相传,维系着人们之间特殊的情感纽带。 有一位名叫祝生的年轻人,生得眉清目秀,气宇不凡。这一日,阳光炽热得似要将大地烤焦,祝生踏上了前往拜访同年好友的路途。行至半路,骄阳似火,那酷热的阳光无情地烘烤着他,祝生只觉口干舌燥,喉咙里仿若有一团烈火在肆意灼烧,急需饮水解渴,以缓解这难耐的酷热与干渴。 忽然,他的目光被道路旁的一幕所吸引。只见一位老妇人,在路旁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正忙碌地施茶。祝生仿若在茫茫沙漠中看到了一片绿洲,如遇救星般,赶忙快步走过去。老妇人见他前来,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那笑容中虽透着一丝殷勤,却又似乎隐藏着些什么。她热情地将祝生迎入棚中,而后忙前忙后地招呼着,极为周到。祝生心怀感激地坐下后,端起茶杯,刚凑近鼻尖,便敏锐地嗅出一股异样的气味。这味道,与他平日里所熟知的茶茗清香截然不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他眉头微微皱起,心中起疑,出于谨慎,便放下茶杯,起身欲走。 老妇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上前拦住他,而后转头朝棚后喊道:“三娘,快拿一杯好茶来。”不一会儿,只见一位少女,手捧着一杯茶,袅袅婷婷地从棚后走了出来。那少女看上去约摸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娇艳绝美,仿若春日里盛开得最为绚烂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她的肌肤白皙如雪,双眸明亮如星,琼鼻秀挺,樱唇不点而朱。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双肩,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宛如青葱,其上戴着精致的指环,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手臂上套着的臂钏,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那光芒耀人眼目,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祝生接过茶盏,目光瞬间被少女吸引,一时间竟有些神思恍惚。他轻轻嗅了嗅茶香,只觉芬芳馥郁,那香气仿若有魔力一般,直钻心底,世间罕有。他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一饮而尽,顿觉口舌生津,那干渴之感瞬间消散,意犹未尽之下,竟又向少女索要。趁着老妇人转身出去的间隙,祝生心中忽起一丝戏谑之意,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捉住少女的纤细手腕。那手腕,温润如玉,柔若无骨,祝生只觉心中微微一荡。他顺势脱下了少女手指上的一枚指环,动作虽轻佻,却也带着几分少年的俏皮。少女顿时脸颊绯红,那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绚烂迷人,她却只是微微浅笑,这娇羞的模样让祝生愈发心醉神迷。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姑娘家住何处?”少女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婉转,仿若夜莺啼鸣:“郎若傍晚前来,妾仍会在此等候。”祝生心中大喜,又求少女给了他一撮茶叶,而后小心翼翼地将指环藏好,这才离去,心中满是对傍晚之约的期待与憧憬。 待他来到同年家中,忽然感觉心头一阵恶心难受,仿若有一股浊气在体内翻涌。他心中暗叫不好,怀疑是那杯茶有问题,便将路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同年好友。同年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下糟了!那定是水莽鬼啊。我的先父便是死于水莽草之毒。这毒无药可救,这可如何是好?”祝生听闻,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颤抖着双手,掏出那撮茶叶仔细查看,果真是水莽草。那茶叶在他手中,仿佛变成了夺命的凶器,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祝生掏出那枚指环,心中五味杂陈,满是对那少女的复杂情感,有惊艳、有疑惑、有愤怒,又似乎隐隐有着一丝别样的情愫。他向友人详述女子的情状,友人听闻,不禁陷入沉思,随后缓缓说道:“此女必是寇三娘无疑!”祝生一听这名字,发觉与少女所述相符,忙问友人是如何知晓的。友人长叹一声,道:“南村富室寇家有一女儿,向来以美貌闻名。数年前,不幸误食水莽草而死,想必如今化作鬼魅在此作祟。” 此时,旁边有人提及,若被水莽鬼所迷惑之人,只要能知晓鬼的姓氏,求得其生前穿过的旧裤裆,煮水服下便可痊愈。友人听闻,心急如焚,当下便急忙赶往寇家。见到寇家主人,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相告,而后“扑通”一声长跪在地,苦苦哀求。然而,寇家主人想到祝生若得救,自家女儿便要继续被困为水莽鬼,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与不舍,故而坚决不肯给予。友人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忿忿返回,将结果告知祝生。 祝生听后,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我若死去,定不会让那寇三娘轻易脱生!”友人无奈,只得命人抬着祝生回家。行至家门附近,祝生终是气绝身亡。其母悲痛欲绝,号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回荡在四周。她只能含泪将儿子安葬,从此,生活的希望仿佛也被一同埋葬。祝生留下一子,年仅周岁,懵懂无知的孩子尚不知父亲已永远离去。而祝生的妻子却无法坚守妇节,在半年后便改嫁他人,只留下祝生的母亲独自面对这冰冷的世界。祝生的母亲独自抚养幼子,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每日,她都在劳累与悲苦中度过,晨曦微露便起身忙碌,直至夜幕深沉才能停歇。朝夕悲啼,泪水似乎从未干涸,那无尽的思念与痛苦如影随形。 一日,祝生母亲正抱着幼儿在屋中哭泣,忽然,祝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内。其母大惊失色,吓得浑身颤抖,手中的动作也僵住了,泪水挂在脸上,半晌才颤声问道:“儿啊,你……你怎么回来了?”祝生看着母亲,眼中满是怜惜,轻声答道:“儿在地下听闻母亲的哭声,心中悲痛万分,实在不忍,故而前来侍奉母亲。儿虽已离世,却也有了家室,她也一同前来分担母亲的辛劳,母亲切莫再悲伤了。”母亲听闻,微微一怔,随即问道:“儿妇是何人?”祝生微微皱眉,神色间带着一丝恨意,说道:“那寇氏一家眼睁睁看着儿死去,儿心中甚是怨恨。死后本欲寻找三娘,却不知她在何处。近日偶然遇到某庚伯,才得他指明方向。儿赶去时,三娘已投生到任侍郎家。儿不顾一切地追去,强行将她捉来。如今她已是儿的媳妇,我们相处也算融洽,并无太多苦楚。” 话刚落音,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位女子。只见她妆容华丽,容貌艳丽动人,一袭华服如彩云般绚丽。她莲步轻移,进门后便径直走到祝生母亲面前,伏地跪拜,口中恭敬地说道:“儿媳寇三娘,拜见母亲。” 祝生望着身旁的女子,对母亲说道:“此乃寇三娘。”虽说三娘已非阳世之人,可祝生母亲看着眼前的儿媳,心中那空落落的感觉还是稍稍有了些慰藉。祝生转头便对三娘吩咐家中事务,让她着手操持起来。三娘本是富家千金,往日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对这些粗活自是极为不习惯。但她性情温婉柔顺,努力学着去做,那认真又带着几分笨拙的模样,倒也着实惹人怜爱。自那日后,三娘便在祝生家的旧室住了下来,毫无离去之意,仿佛已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归宿。 三娘思量之后,向祝生母亲请求告知自家父母。祝生本不想声张,可母亲见三娘心意已决,终究还是派人前去告知。寇家的老夫妇听闻此事,震惊得无以复加,心中满是惶恐与诧异。他们赶忙命人备好马车,心急如焚地疾驰而来。见到三娘的那一刻,老两口确认无疑,顿时悲从中来,相向大哭,泣不成声。三娘赶忙上前劝慰,声音轻柔,好言相劝,许久才让父母止住悲声。 寇家老妇人细细打量祝生家,只见家中贫寒,一贫如洗,墙壁斑驳,家具简陋,不禁满面忧色,愁绪满怀。三娘见状,轻声说道:“爹娘,如今女儿已是鬼身,又何必在意贫穷与否?祝郎与母亲待我情义深厚,真心实意,女儿在这里已然安心。”说罢,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日施茶的老媪是谁?”祝生应道:“她姓倪。自觉无法迷惑路人,便求你相助。如今已投生在郡城卖浆者的家中。”三娘听后,转而看向祝生,略带嗔怪地说:“既已成婚,你却还不拜见岳父岳母,叫我心中何安?”祝生听了,微微一窘,随即上前恭敬地投拜行礼。 三娘随即步入厨房,代替祝母操持起炊事,精心准备饭菜,侍奉寇家老夫妇。老妇人看着三娘忙碌的身影,心中又是怜惜又是难过。待他们归家之后,立刻遣来两名婢女,到祝生家听候差遣,还送来了黄金百斤、布帛数十匹,美酒佳肴更是时常馈送,祝生家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不再像往昔那般困苦。寇家也时常接三娘回去省亲。每次住上几日,三娘便会说道:“家中无人照料,宜早送儿回去。”有时寇家故意挽留,可没过多久,三娘便会如轻烟般自行飘然而归。寇家老翁心疼女儿,便出资替祝生家建造华屋,从设计到筹备,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周到细致。然而,祝生却始终未曾踏入寇家大门一步,他心中的怨恨,似乎仍未消散。 一日,平静的村庄里突然传出一阵喧哗。原来是有村民不幸中水莽毒,众人皆以为必死无疑,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人竟死而复苏,此事在村中迅速传开,众人皆觉怪异非常,纷纷议论。 祝生听闻此事,淡然说道:“是我救了他。他是被李九所害,我将那作祟的鬼驱赶走,才让他得以活命。”祝生母亲听了,心中疑惑,不禁问道:“汝何不取人以自代?这样你便可重生了。”祝生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不屑,说道:“儿深恨此等以水莽草害人之辈,正打算将他们全部驱除,怎会屑于做这等事!况且儿陪伴母亲左右,侍奉母亲,最为快乐,并不愿重生。” 此后,村中但凡有中毒者,往往会准备丰盛的筵席,在祝生家的庭院中虔诚祷告。说来也怪,这些祷告大多都能奏效,中毒之人得以痊愈。如此过了十余年,祝生的母亲终因年迈体衰而离世。祝生夫妇悲痛万分,面容哀伤憔悴。他们闭门不出,不见外客,只是吩咐儿子披麻戴孝,按照礼仪守丧,并悉心教导儿子丧葬的各种礼仪规范。 葬母后,又过了两年有余,祝生为儿子娶了媳妇。这媳妇乃是任侍郎的孙女。原来,之前任公的妾室生下一个女儿,可数月后便夭折了。后来听闻祝生的奇异之事,任公心中好奇且钦佩,便亲自驾车来到祝生家,一番交谈后,订下了翁婿之约。到了此时,便将孙女许配给祝生的儿子,两家从此往来不绝。 一日,祝生忽然对儿子说道:“上帝以我有功人世,册封我为‘四渎牧龙君’。如今我即将赴任。”话声刚落,只见庭院之下忽然出现四匹骏马,拉着一辆黄幨车,马的四条腿上皆布满鳞甲,威风凛凛。祝生夫妻身着盛装,携手而出,一同登上车舆。儿子与媳妇见状,连忙跪地泣拜。刹那间,车马升腾,渐渐消失在天际,不见踪影。 就在同一天,寇家忽见三娘前来。三娘恭敬地向寇家翁媪拜别。老妇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伸手欲拉住三娘,苦苦挽留道:“女儿啊,为何要走,莫要离开。”三娘眼中含泪,却依然坚定地说道:“祝郎已先我而去,我需与他同行。”言罢,三娘转身出门,瞬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寇家翁媪在原地悲痛哭泣。 祝生的儿子名鹗,字离尘。他心怀敬意与思念,前往寇家,向寇翁请求,将三娘的骸骨与祝生合葬在一起。从此,这段水莽草引发的传奇故事,在世间留下一段久久传颂的佳话,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传奇,那爱恨情仇、生死轮回的情节,如同一首悠扬而神秘的古曲,在岁月的长河中久久回荡,动人心弦。 第189章 这尘世之间,向来隐匿着诸多诡秘莫测之事,魇昧之术便属其中最为阴森恐怖的一类。其手段繁复多样,且各自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有一种颇为常见的魇昧之术,施术者会精心准备下美味诱人的诱饵,而后用花言巧语哄骗他人吞食。那诱饵往往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香气,一旦有人经不住诱惑吃下,便会即刻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状态,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能不由自主地随着施术者的指引而去。这等法术,在民间俗称为“打絮巴”,而在江南水乡一带,则被叫做“扯絮”。那些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小儿,由于缺乏足够的判断力和自我保护意识,常常成为这邪恶法术的悲惨受害者。他们在被施术拐走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亲人的视野里,徒留家人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在岁月的长河中苦苦寻觅,却大多无果而终。 然而,更为邪恶惊悚的,当属那能将人幻化为牲畜的“造畜”之术。此术仿若来自地狱的诅咒,令人闻风丧胆。在地域分布上,它在江北地区较为罕见,可一旦越过黄河,来到江南之地,便如同阴霾般时常笼罩着人们的生活,成为许多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 扬州城内,一家旅店中,平静的日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奇变故彻底打破。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阳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名男子牵着五头驴缓缓走进旅店。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将五头驴在马槽之下匆匆拴好后,便对店主人说道:“我出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顿了顿,又神色凝重地特意叮嘱道:“你千万要记住,别让这些驴饮水吃食,否则后果自负。”言罢,便匆匆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旅店门口的街道尽头。 那五头驴被拴在烈日之下,饱受酷热的煎熬。它们的蹄子在滚烫的地面上不停地刨动着,扬起阵阵尘土,嘴里也不时发出阵阵喧闹与不安的嘶鸣声,仿佛在向这无情的烈日和束缚它们的绳索抗议。店主人在店内忙碌着,偶尔听到驴的嘶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院中,看着那些在烈日下苦苦挣扎的驴,心中实在不忍,于是决定将它们牵到阴凉之处,好让它们能稍稍缓解一下酷热的折磨。 可谁能料到,这些驴刚一被牵到有水的地方,就好似被恶魔附了身一般,瞬间发了狂。它们不顾一切地朝着水源狂奔而去,速度之快,让店主人根本来不及阻拦。眨眼间,它们便已冲到水边,而后肆意畅饮起来,那模样仿佛已经渴了千年之久。 就在这几头驴饮完水的刹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奇异景象发生了。只见其中一头驴突然在地上剧烈地翻滚起来,它的身躯在尘土中扭动、变形,不过转瞬之间,竟化为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店主人目睹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与疑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赶忙冲上前去,声音颤抖地对着那妇人问道:“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然而,那妇人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他,舌头僵硬得好似一块石头,嘴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支支吾吾的声音,根本无法回答店主人的问题。店主人心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见这妇人如此可怜无助,也不忍心将她弃之不顾。他慌乱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注意,便急忙将妇人拉进屋内,暂时藏匿起来,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很快便能醒来。 时间在紧张与不安中缓缓流逝,没过多久,驴的主人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手中紧紧握着一根鞭子,驱赶着五头羊缓缓走进旅店的院子。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马槽时,却发现原本拴在那里的五头驴不见了踪影,顿时惊惶失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吼道:“我的驴哪儿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店主人听到他的怒吼,急忙从屋内跑出来,强装镇定地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客官您先别着急,先坐下喝口水,吃点东西。驴可能是自己跑开了,我这就派人去找,您放心,它们马上就会回来的。”说着,便将他拉到桌旁坐下,然后手脚麻利地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饮食。 稳住驴主后,店主人悄悄来到后院,想要一探究竟。只见那五头羊在院子里不安地徘徊着,随后竟也如同之前的驴一般,在地上翻滚扭动起来。店主人躲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不一会儿,奇迹再次发生,那五头羊竟然都变成了一个个年幼的童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仿佛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店主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恐惧已然达到了顶点。他深知此事绝非寻常,一旦处理不好,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会连累整个旅店的人。于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暗中派人飞速报知郡里。郡里的官员们听闻此事,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懈怠。他们立刻派遣了一队衙役,马不停蹄地赶往旅店。衙役们训练有素,行动迅速,一到旅店便按照计划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而后如神兵天降般冲进院子,将那邪恶的施术者一举捕获。 经过一番严格的审讯,施术者终于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原来,他一直在江南一带游荡,利用“造畜”之术拐卖人口,谋取暴利。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等待他的自然是法律的严惩。最终,这可恶的家伙被用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押往刑场,依法处死。 自此以后,扬州旅店的这桩“造畜”奇闻,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当地传开。人们在茶余饭后,都会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谈论着这件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恐与好奇。这起事件,也让更多的人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世间竟有如此诡异邪恶的法术存在,时刻警醒着众人要提高警惕,防范歹人的阴谋诡计,莫要让自己或亲人陷入这等危险的境地。 第189章 在那寻常而又偶现神秘的一日,杨天一站在一处静谧之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着一丝未知的气息。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一方小小天地,那里,正悄然上演着一幕动人心弦且满溢奇诡的活剧。 瞧,从那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两只老鼠如两道灰色的闪电窜出,它们那灵动的鼻尖不停地颤动,似在急切地寻觅着什么赖以生存的物事。就在此时,一条蛰伏于暗处的蛇,恰似夺命的暗影,猛然间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出击。其身姿矫健而凌厉,速度快得只在眨眼之间,其中一只老鼠尚未及反应,便被蛇口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血盆大口瞬间吞没。 另一只老鼠目睹同伴惨遭厄运,那双眼珠子瞬间瞪得极大,仿若两颗熟透饱满、色泽鲜亮的花椒粒,而其中燃烧着的,是足以燎原的愤怒火焰。它僵立在不远处,四肢因极度的恐惧而微微颤栗,却又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不敢向前挪动分毫。 大蛇将猎物吞入腹中,那庞大而冰冷的身躯满意地扭动,蜿蜒着向自己的洞穴缓缓爬去。它爬行时,身躯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却又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的“沙沙”声,仿佛是死神得胜后的低吟。眼见蛇身已有大半没入洞穴,那黑暗的洞口好似一张恶魔的巨口,正要将罪恶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只幸存的老鼠像是被同伴的亡魂注入了无畏的勇气,陡然如射出的利箭般飞奔向前。它的目标,是蛇那仍露在洞外的尾巴。它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带着决然的气势狠狠扑去,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口咬住蛇尾,尖锐的牙齿深深嵌入那冰冷坚硬的蛇鳞之间。 蛇遭此突袭,吃痛之下,一股汹涌的怒火瞬间从心底腾起。它放弃了即将成功的进洞之举,庞大的身躯缓缓从洞穴中倒退出。那只老鼠本就身形小巧灵活,见蛇转身,它机灵地迅速松开嘴,“歘”的一声,以快到极致的速度逃窜而去。大蛇岂会甘心,在后面紧紧追赶,它那长长的身体在地上如波浪般快速滑行,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恰似一条汹涌的沙浪在追逐着一个灵动的精灵。但老鼠凭借着对周围复杂地形的熟悉,左拐右拐,巧妙地穿梭于石块与草丛之间,蛇虽奋力追赶,终究还是望尘莫及,无奈只能怀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返回洞穴。 可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没过多久,当蛇再次尝试进洞之时,那只老鼠竟又鬼魅般出现。它依旧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重复着之前那惊心动魄的咬尾动作。蛇被这接二连三的挑衅彻底激怒,又一次愤怒地出洞追赶,老鼠则故技重施,以敏捷得令人惊叹的身手轻松逃走。如此这般,来来往往,双方似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僵局,僵持了许久许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唯有鼠与蛇的追逐与对抗在这方天地间循环往复。 终于,大蛇在这漫长的消耗战中疲惫不堪,它那原本充满力量的身躯变得迟缓而无力,缓缓地从洞穴中爬出。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它的嘴里竟吐出了那只早已死去的老鼠。那只幸存的老鼠先是小心翼翼地靠近,它那小巧的鼻子不停地嗅着同伴的身体,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那叫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悲戚,仿佛是在为死去的同伴沉痛哀悼,又似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鼠族情谊。随后,它用嘴轻轻衔起同伴的尸体,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地离开了这片充满生死搏斗与爱恨情仇的战场。 杨天一将这亲眼目睹的奇异一幕,缓缓讲给友人张历友。张历友听闻后,内心犹如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久久不能平静,思绪翻涌间,感慨万千。待回到家中,他心潮依旧难平,遂挥毫泼墨,创作了一首《义鼠行》,以此来纪念这只在鼠辈中堪称重情重义的传奇老鼠,让这一段小小的动物传奇,在文字的世界里得以永恒流传,成为人们口中与心中一抹独特而动人的色彩。 第189章 在凤阳那片古老的土地上,曾有一位心向远方、志在四方的士人。他身姿挺拔,一袭青衫在风中微微飘动,背着那装满经史子集的书箱,在晨曦的映照下,于自家门前,与妻子依依惜别。临行之际,他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与不舍,轻声对妻子说道:“娘子,此去山高水长,然我至多半年必定归来,你且安心在家等候。”妻子双眸含情,泪光闪烁,微微点头,那眼神里尽是对丈夫的眷恋与牵挂,仿佛要用这目光将丈夫的身影深深镌刻在心底。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十个多月的光阴,在妻子日复一日的翘首期盼中悄然溜走,却始终不见丈夫的半点音信。妻子每日守在门口,从晨曦微露直至夕阳西下,那眼神始终望向丈夫离去的方向。思念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她心中不断翻涌,那急切盼望丈夫归来的心情,犹如春日里疯长的野草,愈发浓烈,几近将她吞噬。 一个静谧的夜晚,明月高悬,如水的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屋内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陆离的月影。妻子独卧于床榻之上,望着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月影,满心都是对丈夫的思念。忧愁如丝丝缕缕的轻烟,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令她难以成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每一次转身都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似是在向这无情的长夜诉说着心中的哀怨。 就在此时,一位女子仿若仙子下凡般悄然出现。她的面容娇艳绝美,发间佩戴着璀璨夺目的珠翠,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身着一袭绛色的帔帛,随风轻轻飘动,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她轻轻掀起帷帐,莲步轻移,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春花般灿烂的迷人微笑,声音轻柔婉转,仿若夜莺啼鸣:“姊姊,你是不是正苦苦思念着郎君,心中渴盼着与他相见呀?”妻子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急忙起身回应。丽人见她如此,热情地伸出手,诚挚地邀请她一同踏上寻找丈夫的旅途。妻子微微皱眉,面露担忧之色,说道:“这路途遥远,又如此艰难,我怕……”丽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慰道:“姊姊不必担忧,一切有我。” 丽人拉起妻子的手,二人一同走出家门。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她们并肩走在那如水般澄澈的月色之下,起初,妻子尚能跟上丽人的步伐。然而,行至一段路后,妻子渐渐感觉力不从心。只见丽人脚步轻盈,犹如在水面上漂浮一般,极为轻快迅速。而自己却步伐沉重,每走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步踉跄,几欲摔倒。她忍不住高声呼喊丽人:“妹妹,且稍等我一下。我这鞋子实在不便行走,我想回去换双更合脚的。”丽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拉到路侧的一块石头旁坐下。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抬起妻子的脚,动作轻柔而娴熟。她缓缓脱下自己的鞋子,递给妻子,说道:“姊姊,你且穿上我的试试。”妻子感激地接过,欣喜地穿上,幸好大小还算合适。接着她起身继续跟随丽人前行,此刻竟也觉得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过了一会儿,在月光的映照下,只见丈夫骑着一匹毛色洁白如雪的骡子缓缓而来。丈夫远远瞧见妻子,顿时脸色大变,大惊失色。他急忙跳下骡子,快步走到妻子面前,满脸疑惑与诧异,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何会在此处?”妻子看着丈夫,眼中满是委屈与思念,回答道:“我是因思念你心切,要去寻找你呀。”丈夫微微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那美丽的女子,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与疑惑,问道:“这位姑娘是何人?我似乎从未见过。”妻子还未及回答,丽人掩口轻轻一笑,笑声清脆悦耳,说道:“先别问这么多啦。娘子这一路奔波着实不易,郎君你星夜兼程,想必人和牲口都已疲惫不堪。我家就在不远处,不如暂且停下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出发赶路也不迟。”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几步之外,便有一个宁静的村落。于是他们一同前行,走进了一个庭院。庭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别有一番景致。丽人快步走到一间屋子前,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烛火昏暗。她径直走到榻前,催促着正在睡觉的婢女起身招待客人,说道:“今夜月色如此皎洁明亮,不必点灯烛了,那小台石榻就可歇息。”士人听了,牵着骡子走到檐下,将骡子拴在柱子上,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屋内坐下。 那丽人款步走到桌前,轻启朱唇,笑语盈盈道:“我这鞋子尺码较大,你穿着走路怕是不太舒服,这一路上颇为累赘吧?如今你既已快到家,有了代步,就把鞋子还给我吧。”妻子赶忙起身称谢,弯下腰将鞋子脱下递给她。 不多时,婢女们端着摆满酒果的托盘走了进来,放置在桌上。丽人优雅地走到桌旁,端起酒杯,轻轻提起酒壶,缓缓斟酒。酒液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如同一串串流动的珍珠。她举起酒杯,说道:“你们夫妻二人鸾凤分飞已久,今日得以团圆,实乃人生一大喜事。我敬这杯浊酒,权当祝贺。”士人见她如此热情,也连忙拿起酒杯,起身回敬。一时间,主客之间欢声笑语,杯盏交错,气氛融洽而热烈。 然而,随着酒意渐浓,士人望向丽人的目光中渐渐多了几分异样。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丽人身上,屡屡用轻佻的言语加以挑逗,话语中满是暧昧与轻浮。而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他却连一句关切的寒暄之语都未曾对妻子诉说。丽人亦眉眼含情,秋波流转,那眼神仿佛一泓幽深的湖水,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引进去。她口中说出些隐晦的暧昧言语,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勾人的魔力。妻子坐在一旁,心中虽满是愤懑与委屈,但只是默默坐在那里,佯装愚钝,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可心中的苦涩却如潮水般不断蔓延。 酒过数巡,众人渐渐有了些醉意。士人与丽人愈发言语亲昵,毫无顾忌。丽人又端起一只大酒杯,走到士人面前,劝士人再饮。士人推辞说已醉,丽人却不依不饶,苦苦相劝。士人忽笑道:“卿若为我弹奏一曲,我便饮下此杯。”丽人听了,也不拒绝,莲步轻移,走到墙边,取下挂在墙上的提琴。她右手轻轻拿起牙杖,左手扶着提琴,微微低头,轻轻抚弄琴弦,启喉唱道:“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歌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却透着一股靡靡之音,令人心醉神迷。她一边唱着,一边轻轻摆动身姿,那神态举止更是风情万种,尽显轻佻。士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禁心旌摇曳,几近不能自持。 片刻之后,丽人装作醉酒,脚步踉跄地起身离席。士人见了,也随之站起,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与期待,跟在她身后而去。许久许久,都不见他们回来。婢女们早已困倦不堪,纷纷伏在廊下沉沉睡去。妻子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孤孤单单,心中的愤懑与委屈如火山喷发般涌起,实难忍受。她心想就此逃离回家,可夜色朦胧,四周一片漆黑,早已辨不清来时道路。心中焦虑万分,辗转反侧,难以自主,终是起身,怀着满心的愤怒与好奇,悄悄向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窥探。 刚靠近窗户,便听到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亲昵之声,那声音中饱含的柔情蜜意与私密情话,竟是丈夫与自己平日里的亲昵之态,此刻却尽情地向那丽人倾吐。妻子听到那不堪的声音,只觉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乱如麻,心痛愤怒到几乎无法自持。她心想,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羞辱,不如就此出门,投身沟壑之中,一死了之。于是,她满脸愤然,起身便走。 就在此时,仿若命运的安排一般,忽见弟弟三郎骑着马匆匆而来。三郎远远瞧见姐姐神色慌张,满脸泪痕,心中一惊,急忙下马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姐姐泣不成声,身体因抽泣而微微颤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三郎一听,顿时怒发冲冠,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那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决绝。他立刻拉着姐姐转身返回。 他们径直来到那庭院之中,却见室门紧闭。而屋内,那枕上的绵绵情话依旧隐约可闻,喁喁细语,声声入耳,似在无情地刺痛着姐姐的心。三郎怒不可遏,弯腰捡起一块如斗般大小的巨石,高高举起,那手臂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他奋力向窗棂砸去,只听“哗啦”几声,窗棂已被砸得粉碎。屋内顿时传来一声惊呼:“郎君脑破矣!这可如何是好!”姐姐听到这话,惊愕得呆住了,随后放声大哭起来,对着弟弟哭诉道:“我本不想与你一起伤害郎君,可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是好啊?”三郎圆睁双目,怒视着姐姐说道:“是你哭哭啼啼地催我来,我才刚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你却又护着那男人,埋怨起我来。我可没习惯被你这女子随意指使!”说完,转身就要走。姐姐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衣服,哭喊道:“你若不带上我,我该去哪里啊?”三郎用力一挥手臂,将姐姐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姐猛地从惊吓中惊醒,这才发觉原来是一场噩梦。她坐在床上,心中依旧惊魂未定,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日,士人果然归来,骑着那匹白骡。妻子见了,心中暗暗诧异,却并未言语。而士人在这夜也做了一场梦,梦中所见所遇之事,与妻子的梦竟然完全相符。次日清晨,二人醒来,互相诉说梦境,都惊得目瞪口呆,满心骇怪。 不久之后,三郎听闻姐夫从远方归来,便前来探望问候。交谈之中,三郎对士人说道:“昨夜我梦到你归来,今日竟然真的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士人苦笑着打趣道:“幸好我没在梦中被巨石砸死。”三郎一听,惊愕地追问缘由。士人便将自己的梦详细地告诉了他。三郎听后,也大为诧异。原来,就在那一夜,三郎同样也梦到了姐姐哭泣着向他诉说委屈,而他愤怒地投石砸窗之事。三人的梦境竟如此相符,只是不知道那丽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场奇异的梦境,如同一个神秘的谜团,萦绕在他们心头,久久不散,成为了众人心中一段难以忘却的奇谈。 第189章 在新城的一隅,住着一个名叫耿十八的平凡人。如今,他已被病魔无情地拖至生命的边缘,身体极度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神艰难抗争。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在摇摇欲坠。 在这弥留之际,耿十八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目光投向守在床边、满脸忧愁的妻子,声音微弱却又透着几分决然地说道:“咱们永别的时刻,就在这早晚之间了。我死后啊,是守寡还是改嫁,就全由你自己拿主意了。你不妨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然而,妻子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那紧抿的双唇仿佛锁住了所有的心事。 耿十八心中满是不甘,他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拉住妻子的衣角,再次追问道:“你守寡,固然是好的,能全了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可改嫁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怪你。你就坦诚地说出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这就要与你诀别了,你要是愿意守着,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得到些许安慰;你要是选择改嫁,那我的念头也就从此断了。” 妻子听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凄惨的神色,那眼中的哀伤仿佛无尽的深渊。她微微颤抖着嘴唇,低声说道:“家里连一担粮食都没有,你还在世的时候,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常常为了温饱发愁。如今你走了,我又拿什么来守寡呢?我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活下去啊?” 耿十八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神中瞬间燃起怒火,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臂,手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带着恨意说道:“你好狠心啊!在这生死离别之际,你竟如此轻易地就说出这样的话。”话音刚落,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双眼也缓缓闭上,没了气息。 可奇怪的是,他死后那双手却如同被施了咒一般,紧紧地抓着妻子的手臂,怎么也掰不开。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声音,大声嚎哭起来,那哭声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家里人听到哭声,匆忙赶来。众人围在床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面面相觑。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人一起上前,用力去掰耿十八的手指。他们咬着牙,涨红了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把他的手掰开。 而耿十八呢,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一片混沌之中,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出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恍惚。只见有十几辆小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每辆车旁边都站着十个神情肃穆的人。其中有人拿着方形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个个名字,然后仔细地一一黏在车子上。 这时,驾车的人看到耿十八,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便急忙催促他赶紧上车。耿十八下意识地往车里面一看,发现已经有九个人坐在里面了,加上自己正好十个。他又好奇地看了看黏在车上的名单,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排在最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子便缓缓启动了。车轮滚动发出“咋咋”的声响,那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 没过多久,车子到了一个地方。耿十八听到旁边有人轻声说道:“这里是思乡地。”他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何叫思乡地? 接着,他又听到驾车的人小声嘀咕道:“今天要抓三个人。”耿十八听了,心里一阵害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些人交谈的内容,这一听,却让他大惊失色,原来他们说的都是阴间的事情。这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心里想道:“难道我已经变成鬼了吗?”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家中的情景。家里似乎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只是老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而妻子要是改嫁了,那母亲就没人照料了。一想到这些,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 又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座高台耸立在眼前,那高台足有好几仞高,上面人头攒动。只见一些头上套着袋子、脚上戴着镣铐的人,正呜咽着在台上艰难地上下攀爬。旁边有人轻声叹息道:“这就是望乡台啊。” 众人来到这望乡台下,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一个个都心急如焚地踩着车辕,拼命地往台上攀登,仿佛都想快些登上高台去望一望故乡的方向,那眼中的渴望如同燃烧的火焰。驾车的那些人呢,有的挥动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人们身上,嘴里还大声呵斥着,让他们守点儿秩序;有的则伸出手,用力阻拦那些疯狂的人群,试图让这混乱的场面平息下来。 可奇怪的是,当轮到耿十八的时候,那驾车的人却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赶紧上台,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急切,这让耿十八心中感到十分诧异。但此时的他也别无选择,只好随着众人一同往台上爬去。那台阶一级接着一级,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艰难,费了好大劲儿,登了数十级,才终于到了台顶。 到了顶上后,耿十八迫不及待地翘首往远处望去。只见自家的门闾庭院,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那熟悉的一草一木,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却让他心里一阵发酸。可再仔细看那内室,却是隐隐约约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烟雾笼罩着,怎么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耿十八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凄恻之情,这悲伤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耿十八感觉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个穿着短衣的人站在自己肩下的位置。那人面容和善,看着耿十八,客客气气地问道:“兄弟,你贵姓啊?”耿十八赶忙回过神来,把自己的姓氏告诉了他。那人听了,也自我介绍说:“我呀,是来自东海的匠人。”说着,他瞧见耿十八满脸泪痕,不禁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这是有什么事儿放不下,心里这么难过呀?” 耿十八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自己家中的情况,什么老母亲无人奉养啊,妻子可能改嫁之类的事儿,一五一十地都跟匠人说了。匠人听了,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然后凑到耿十八耳边,小声说道:“兄弟,要不咱俩想办法越过这台,偷偷逃走得了,这样你就能回去照顾家里了呀。” 耿十八一听,心里先是涌起一阵惊喜,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可紧接着,恐惧又占据了他的心头,他犹豫地说:“这能行吗?万一咱们逃了,阴间的人追上来可咋办呀?我听说这阴间的惩罚可是很严厉的。”匠人却拍了拍胸脯,一脸笃定地说:“哎呀,兄弟,你别怕,肯定没事儿的,咱们小心点儿就是了。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人成功逃走的事儿,只要咱们机灵点儿,一定能行。” 耿十八还是有些担心,他指了指这高高的望乡台,为难地说:“这台这么高,跳下去要是摔个好歹可咋整啊?万一摔断了腿,别说逃跑了,连动都动不了,那不就等着被抓回去了吗?”匠人笑了笑,安慰他道:“兄弟,你就跟着我,听我的就行。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爬高上低的,对这些有经验。”说完,匠人也不等耿十八再回话,一咬牙,闭上眼睛,率先朝着台下纵身一跃。 耿十八看着匠人跳下去了,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下去。那一刻,他只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脏仿佛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他紧闭双眼,等待着未知的撞击。可没想到,双脚落地的时候,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地上。两人站稳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喜不已,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再悄悄打量周围,发现居然没人察觉到他们逃走了,心里别提多庆幸了。 耿十八往旁边一看,发现他们来时坐的那辆车,还停在台下呢。他赶忙拉了拉匠人,压低声音说:“咱赶紧跑吧,别磨蹭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发现我们不见了,到时候可就跑不掉了。”于是,两人拔腿就跑,那脚步又急又快,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刚跑了没几步,耿十八突然一拍脑袋,着急地说:“哎呀,坏了!咱们的名字还黏在车上呢,这要是被按着名字追过来,可就完了呀!他们肯定有办法通过名字找到我们的。”匠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两人赶紧又折返回去,朝着那辆车跑去。 到了车边,耿十八伸出手指,往嘴里蘸了蘸唾沫,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写着自己名字的地方涂了个干干净净,那动作轻柔又迅速,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涂完后,他才又转身接着拼命跑起来。他们跑得气喘吁吁的,嘴巴张得老大,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可谁也不敢停下来歇一会儿,就怕一停下,后面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上来了。 又跑了一会儿,终于进了里门,离家越来越近了。耿十八的心跳得更快了,既有即将回家的激动,又有对未知的担忧。匠人一直把耿十八送到了他家屋子跟前,刚到门口,耿十八一眼就瞧见了屋里自己的尸体,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紧接着眼前一黑,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醒过来了,又活了过来。 刚醒过来,耿十八就觉得浑身又乏又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嗓子里干得像要冒烟儿似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心里烦躁得很。他急切地大声喊道:“水,快给我水呀!”家里人本来就被他突然醒来这事儿吓得不轻,听到他喊水,更是又惊又怕,不过还是赶忙给他端来了水。 耿十八接过水,也顾不上别的,“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来,那喝水的架势,就好像怎么也喝不够似的。好家伙,这一喝就喝了一石多的水呢,那水顺着他的喉咙流下,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喝完水后,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空气作揖拜了拜,就好像面前有人似的。家里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咋了,眼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接着,耿十八又起身出门,朝着门外拱手作揖,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跟谁道谢一样,那虔诚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往床上一躺,就僵卧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 家里人瞧着他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心里直犯嘀咕,怀疑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呀,说不定是有啥邪乎事儿呢。大家围坐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眼中满是恐惧。不过,大家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他除了这些怪异的行为,也没别的异常情况,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慢慢地,家里人壮着胆子凑近了问他:“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怎么醒了之后净做些奇怪的事儿呢?”耿十八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地跟家里人说了一遍。 家里人又好奇地问:“那你出门干啥去了呀?”耿十八回答说:“我去跟送我回来的那个匠人告别呀,人家帮了我大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呢。要是没有他,我就回不来了,也没法照顾你们了。”家人又问:“那你咋喝那么多水呀?”耿十八想了想说:“刚开始那水是我喝的,我实在是渴坏了呀,在那边一直没喝到水,嗓子都快冒烟了。后来那些水呀,是给匠人喝的,人家也累坏了,跑了那么远的路,可不得喝点儿水嘛。” 后来呀,家里人给他端来了汤羹,一勺一勺地喂他,让他补补身子。就这样,过了几天,耿十八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不过,经过这一遭事儿,耿十八心里对妻子之前说的那些话一直耿耿于怀,每次看到妻子,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她当初说的那句“家里连一担粮食都没有,你还在世的时候都难以维持生计,我又拿什么来守寡呢?”这让他打心底里厌恶、瞧不起她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愿意和她同床共枕了呢。那曾经的夫妻情分,似乎也随着这一场生死之变,变得如薄纱般脆弱,在风中摇摇欲坠,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89章 在那静谧得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午后,温暖的阳光宛如金色的丝线,透过窗户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落在太史某公的书斋之中。那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幅天然的画卷,在屋内的地面和墙壁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如梦如幻,给整个书斋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而祥和的薄纱。 太史公近些日子为了编纂史书,日夜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可谓是殚精竭虑、操劳过度。此刻,在这暖煦得如同母亲怀抱般的氛围里,身心的疲惫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不知不觉地缓缓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静静地卧于斋中那张古朴的卧榻之上。 就在这一片宁静之中,忽然之间,一阵轻微却又独特的嘈杂声,宛如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隐隐传来,恰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瞬间打破了室内原有的静谧。那声音起初很是细微,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热闹,仿佛来自遥远的异世界,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气息。 太史公被这声音惊扰,迷迷糊糊地半睁开双眼,那惺忪的睡眼还带着几分朦胧。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只见一支小小的卤簿队伍,仿佛是从那虚幻缥缈的仙境之中,缓缓地浮现了出来,自堂屋的角落,有条不紊地鱼贯而出。 那场面,着实透着几分奇异,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规整,仿佛是按照某种古老而严格的礼仪在行进着。队伍中的马匹,身形小巧得如同田间常见的青蛙一般,那小巧的模样,乍一看让人忍俊不禁。可细细端详,却又能发现它们浑身透着骏马的矫健与灵动,马鬃随风轻轻飘动,马蹄虽小却踏出整齐而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乐章。 而骑在马上的人儿啊,更是纤细微小,宛如人的手指般大小,却个个身着精致无比的服饰。那些服饰的质地看上去细腻柔软,每一处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上面绣着的精美图案,有龙凤呈祥的祥瑞之象,有花鸟鱼虫的灵动之态,那绣工细腻精湛得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饱含着匠人的匠心独运,倾注了无尽的心血与巧思。 再看那些小小的仪仗,井然有序地排列着,足有数十队之多呢。彩旗飘飘,那彩旗上绘制着各种神秘的符号与图案,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幡带也随之舞动,它们或长或短,色彩斑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为这袖珍而又庄重的出行仪式增添了几分隆重的氛围。 在这队伍之中,有一位官人尤为引人注目。他头戴皂纱制成的官帽,那帽冠的质地看上去颇为讲究,纱质细腻,在微光的映照下,隐隐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帽冠上的纹理清晰可见,一道道细密的纹路,仿佛记载着岁月的痕迹,又似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寓意。他身着绣有精美图案的幞头,那幞头的绣样更是别具一格,有金丝银线交织而成的华丽花边,有寓意吉祥的瑞兽隐匿其中,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奔腾而出。 这位官人端坐在一乘小巧的肩舆之上,神色威严庄重,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他微微抬手,又轻轻放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队伍前行,一举一动都尽显官威。不一会儿,这一行人便如同来时那般神秘,纷纷出门而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渐渐融入了外面的日光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脸惊愕、呆坐在卧榻上的太史公。 太史公此时彻底清醒过来,心中满是诧异与疑惑,他下意识地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想要确认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境。他不禁暗自思忖:“莫不是我这睡眼惺忪,产生了幻觉?这般奇异之景,实在是太过超乎常理,令人难以置信啊。”可那真切的画面却如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驱赶,都挥之不去,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刚刚目睹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就在他沉浸于这莫名的惊愕之中,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匆匆折返,进入了屋舍。只见这小人儿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伐,快步走到床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毡包,那毡包仅有拳头大小,却被他捧得稳稳当当,仿佛里面装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小人儿站定后,微微仰起头,望向太史公,脸上带着一丝恭敬的笑意,那笑容里透着几分讨好与谨慎。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家主人听闻太史公您才学渊博,品德高尚,在这世间那可是备受敬仰啊。特命小人前来,送上这份不腆之仪,敬献太史,还望太史公不要嫌弃呀。”说罢,便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依旧捧着毡包,等待着太史公的回应,只是却并未打开毡包,展示其中的物品,这更让太史公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揣测。 太史公满心好奇,目光像是被那毡包牢牢吸引住了一般,紧紧地盯着它,心中如同有一只小猫在不停地挠着,急切地揣测着里面究竟会是何物。是稀世罕见的珍宝?还是某种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物件?亦或是别具深意的文房雅物?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那小人儿却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脸上原本恭敬的笑意中,悄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神色,他微微歪着头,自言自语道:“哎呀,想来这戋戋微物,对于太史公这般学识高深、见多识广的人来说,或许也并无多大用处呢。倒不如就赏赐给小人吧,小人定会好好珍惜,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呀。”说罢,便抬起头,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望向太史公,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小小的渴望,仿佛生怕太史公会拒绝他这个略显大胆的请求。 太史公听了他这番话,先是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明白了这小人儿的心思。他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趣味,觉得这小人儿的举动既有趣又可爱。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那动作很是轻微,却已然算是应允了他的请求。 那小人儿见太史公点头,顿时喜形于色,原本就灵动的小眼睛里瞬间绽放出喜悦的光彩,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赏赐一般。他连忙伸手紧紧抱住毡包,那动作迅速而又急切,像是生怕有人会跟他抢似的,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又得意的笑容,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语,向太史公道谢后,便欣然携着毡包转身离去。他的脚步轻快而又急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欢快的音符上,仿佛生怕太史公会改变主意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屋舍之中。 自此之后,这奇异的小官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只留下那一段如梦似幻的记忆,萦绕在太史公的心头。而太史公呢,每当闲暇之时,回想起此事,心中便满是惋惜。他常常懊悔地自责道:“唉,当时我为何那般胆小怯懦啊,只因心中略有惊惶,便不曾鼓起勇气,好好诘问那小官人究竟来自何方,所为何事,以致于错失了探寻这奇异之事背后真相的机会呀。”这一段奇妙的经历,就如同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深深地埋藏在了太史公的心底,成为了他余生中时常回味、却又始终无法释怀的一段往事,每当夜深人静,那奇异的画面便会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久久难以入眠,沉浸在对那未知真相的无尽遐想之中。 第189章 在济阳那片宁静而质朴的土地上,有一个名叫祝村的小村落,村里的生活平凡而又安宁,如同潺潺流淌的溪流,波澜不惊。而祝翁,便是这溪流中一朵独特的浪花。岁月这位无情的雕刻家,在他的脸上细细雕琢了五十余载的风霜痕迹,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他过往的故事和生活的艰辛。 这一日,原本洒满阳光的祝家小院,被一片沉重的阴霾所笼罩。祝翁因病久治不愈,最终还是没能抵挡得住死神的召唤,悄然离世。一时间,家人悲痛欲绝,哭声和哀伤弥漫在整个屋子。女眷们强忍着泪水,红着眼圈,纷纷入室忙碌地整理着丧服,那素白的布料在她们手中翻动,仿佛是命运无常的叹息。 然而,就在这悲伤的氛围如浓雾般凝滞不散的时候,忽然间,一阵急切的呼唤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飘忽不定,却又好似祝翁发出的。众人惊愕得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急忙奔至灵堂,那匆忙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只见祝翁竟已复活,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平静。家人顿时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转悲为喜,一下子围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着他的情况。 “爹,您这是怎么回事啊?可把我们吓坏了!”大儿子急切地问道,眼中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是啊,爹,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女儿也拉着祝翁的手,关切地看着他。 祝翁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理会众人的询问。他只是缓缓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相伴多年的老伴,那眼神中透着一种别样的执着和深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老伴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他的眼眸之中。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刚刚离去,本已打算不再回来。沿着那条黄泉路走了好几里地,四周一片寂静和迷茫。可走着走着,心里就忍不住寻思,我这一走,就把你这一副老骨头扔给了孩子们。你身体也不好,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仰仗着他们。可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跟着我一起走,也省得在这世上受苦。所以我就又回来了,打算带你一同离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可更改的决定。 家人听了他这番话,先是一愣,接着都以为是他刚苏醒过来,头脑还不清醒,在说些胡话。大儿子皱了皱眉头,小声对旁边的弟弟说:“爹是不是糊涂了?怎么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弟弟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祝翁见大家不信,有些着急地提高了声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眼神中透着一丝急切和渴望,希望家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这时,老伴开口了,她看着祝翁,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调侃说道:“你这想法,听起来倒也不错。可你这才刚活过来,怎么就能马上死呢?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说罢,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祝翁有些着急地挥了挥手,催促道:“这有什么难的?家里那些俗事,赶紧去料理一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老伴看着他那着急的样子,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心想他可能只是一时冲动,过会儿就好了。祝翁见状,越发着急,再次催促起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老伴拗不过他,只好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出户外。阳光洒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有些迷茫的内心。她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老头子,今天是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到屋里,敷衍地说道:“都处置妥当了。” 祝翁一听,立刻说道:“那就赶紧梳妆打扮一下。”老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她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不知道祝翁到底要干什么。祝翁更加急切地催促着,那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老伴实在不忍心违背他的意愿,只好回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裙装,然后走了出来。儿媳和女儿们在一旁看着,都偷偷地笑着,她们觉得这老两口的行为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有些荒诞可笑。 祝翁微微侧了侧头,示意老伴躺在自己身边,还伸手轻轻拍了拍枕头,温柔地说道:“过来躺下。”老伴有些难为情地说:“子女们都在这儿呢,咱们俩这样双双躺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啊?”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中透着一丝羞涩。 祝翁一听,着急地捶打着床榻,大声说道:“一起死有什么好笑的!”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愤怒和无奈,不明白家人为什么不能理解他的心意。 子女们见祝翁如此急躁,心想或许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冷静下来也好,便都纷纷劝说老伴暂且依从祝翁的想法。 “娘,您就依了爹吧,不然他会更着急的。”大儿子劝说道。 “是啊,娘,说不定爹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冷静下来就好了。”女儿也附和着。 老伴听了孩子们的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祝翁说的,和他并排躺在了床上。家人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得这场景有些滑稽,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然而,没过多久,众人就发现老伴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双眼也慢慢合上。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变得寂静无声,老伴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得有些可怕。众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不安。 大家惊慌失措地凑近一看,只见老伴的皮肤已经变得冰凉,鼻子也没了气息。一时间,屋子里弥漫着惊恐和悲痛的气氛。大家惊慌失措,赶忙去查看祝翁,却发现祝翁也是如此。这一下,家人们才开始真正感到惊恐和悲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康熙二十一年,祝翁弟弟的媳妇在毕刺史家中做佣人,将这件事讲述得十分详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和敬畏,仿佛这件事是一个被岁月尘封的秘密,如今被她轻轻揭开一角。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不禁感叹道:“这祝翁难道是平日里就有什么奇异的行为吗?黄泉之路茫茫无边,来去竟如此随性,实在是令人称奇啊!而且这白头偕老的夫妻,想要一起离去,便招呼着老伴一同上路,怎么还如此从容不迫呢?人在即将离世的时候,最不忍心诀别的,大概就是床头相伴的亲人了吧。倘若这种法术能够推广开来,那么曹操临终前分香卖履之类的事情,恐怕就不必做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这对夫妻生死相随的感慨,也有着对生命和爱情的深深思考,仿佛在这奇异的故事中,看到了人性中最真挚、最纯粹的情感,在生与死的边缘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第189章 在那浩浩荡荡、奔腾不息的西江之畔,岁月悠悠,流传着一个神秘而令人心悸的传说,主角便是那奇异非凡的生物——猪婆龙。 这猪婆龙的模样,着实怪异诡谲。其身形仿若蛟龙,却又明显短小精悍许多,宛如天地间孕育出的一个独特变体。浑身紧密覆盖着一层坚硬无比且带有幽冷光泽的鳞片,每一片鳞片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金属片,在日光的倾洒之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幽光,仿佛在诉说着它那古老而神秘的身世。它那一对短小却结实有力的翅膀,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暗藏着惊人的力量。当它振翅欲飞之时,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其搅动,带起一阵尖锐呼啸的风声,那声音如同鬼哭狼嚎,常常引得沿岸居住的百姓们惊恐万分地抬头观望,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与敬畏。 猪婆龙生性凶残暴烈,习性更是乖张独特。它时常隐匿于沿江的茂密草丛或者怪石嶙峋的岸边,以捕食那些在江边悠然嬉戏的鹅鸭为乐。一旦锁定目标,它便会如同一道从地狱深处窜出的黑色闪电,迅猛而精准地划过平静的水面,刹那间便能将毫无防备的猎物紧紧擒获在那尖锐的爪子之下。它的爪子犹如钢钩一般,轻易地就能穿透鹅鸭那柔软的身体,刹那间,鲜血四溅,在清澈的江水中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仿若一幅惨烈的画卷,让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都不寒而栗。 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着陈、柯两姓人家。据老一辈人传言,他们乃是友谅的后裔,传承着一种与众不同的习俗——世世代代都有着食用猪婆龙肉的传统。而其他的族群,或是出于对这种神秘生物深深的敬畏之心,或是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从不敢轻易触碰这被视为禁忌的猪婆龙肉。这陈、柯两姓人家,凭借着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经验,对于猪婆龙的生活习性可谓是了如指掌。每当他们幸运地捕获到一头猪婆龙后,便会兴高采烈地将其肉精心处理,然后拿到热闹的集市上去售卖,凭借着这难得的收获,换得一些钱财,以维持家中老小的生计,在他们眼中,这猪婆龙肉既是食物,也是一种难得的经济来源。 一日,一位从江右千里迢迢赶来的客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意外地捕获到了一头猪婆龙。这客人顿时心花怒放,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家乡亲人们那惊讶与羡慕的神情,想着将这难得一见的猎物带回老家,定能成为村子里的热门话题,让乡亲们大开眼界。而且,他还暗自盘算着,说不定在老家还能将这猪婆龙肉卖个不菲的价钱,让自己这一趟旅程收获满满。于是,他怀着激动而又谨慎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用粗壮的绳索将猪婆龙层层捆绑起来,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随后,他将其放置在自己那艘略显破旧却还算坚固的舟船之中,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特意找来更多的绳索,将猪婆龙紧紧地固定在船上的一角,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生怕它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随着船只顺着西江那滔滔江水缓缓而下,渐渐地靠近了繁华热闹的钱塘之地。这一日,船行至钱塘江边,放眼望去,江面上舟船往来穿梭,帆影点点,一片繁忙而热闹的景象。码头上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和香料的混合气息。那客人见此处风平浪静,周围又有许多坚固的商船稳稳地停靠在岸边,心中的警惕性不知不觉便放松了下来。他心想,此处如此安全,周围又有这么多人,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他便打算上岸去采买一些生活用品,顺便打听一下当地的行情,看看能否将这猪婆龙的肉卖个好价钱。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离开船只的这段短暂时间里,船上的绳索因为长时间被江水浸泡,再加上船只随着江水的微微晃动,竟不知不觉地渐渐地松开了。那原本被困在舟中的猪婆龙,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由的气息正在悄然逼近,它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中瞬间闪烁出兴奋而又凶狠的光芒,开始奋力地挣扎起来。它扭动着强壮的身躯,用那尖锐的爪子不停地撕扯着绳索,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 终于,随着“哗啦”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猪婆龙挣脱了最后的束缚,猛地高高跃起,然后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一头扎进了滔滔江水之中。刹那间,原本平静如镜的江面犹如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巨石狠狠砸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巨大的波涛如同愤怒的巨人,疯狂地拍打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商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船员们纷纷脸色惨白地跑到甲板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只见江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停地翻滚涌动,一个个巨大的漩涡相继出现,仿佛是江底沉睡千年的恶魔被唤醒,正在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地咆哮着,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而那艘困住猪婆龙的船只,更是首当其冲,成为了这场灾难的直接受害者。在波涛的猛烈冲击下,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船上的货物在这剧烈的晃动中纷纷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船员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有的试图用木板去堵住涌入船舱的江水,有的则紧紧地抱住船舷,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然而,他们的努力在这汹涌的波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随着一声沉闷而令人绝望的断裂声,船身开始缓缓倾斜,江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地涌入船舱之中。不一会儿,整艘船便在波涛的肆虐下彻底倾覆,缓缓沉入了江底,只留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仿佛是它在这世间最后的挣扎与叹息。 周围的商船见此情形,虽然心中也充满了恐惧,但善良的本性还是驱使他们纷纷伸出援手。船员们放下救生艇,奋力地划向落水的人们,将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船员一一救起。而那位捕获猪婆龙的客人,此时也匆匆赶回岸边,当他看到眼前这一片惨状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而绝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仅仅是因为一时的贪婪和放松警惕,竟会酿成如此大祸,让这么多人陷入危险之中,甚至失去了生命和财产。 此事过后,猪婆龙的传说在当地更是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这是猪婆龙对人类的残忍报复,因为人类的贪婪和残忍激怒了它;也有人神情严肃地说,这是上天对人类肆意妄为的惩罚,警示着人们不可过度贪婪,要尊重自然的每一个生命。但无论人们如何议论纷纷,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猪婆龙逃脱事件,都如同一个深深的烙印,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成为了人们口中经久不衰的奇谈。时刻提醒着人们,在这广袤无垠的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与脆弱,对于那些神秘而未知的生物,我们应始终怀有一颗敬畏之心,切不可因为一时的贪欲和莽撞,而肆意妄为,否则必将自食恶果,承受那无法挽回的惨痛代价。 第189章 在那繁华的常州之地,有一位名叫李化的富户。他家境优渥,田产广袤,可谓是衣食无忧。然而,岁月的流逝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遗憾——年逾五十,膝下却仅有一女,唤作小惠。 这小惠恰似春日里绽放的繁花,生得容貌清丽脱俗,气质高雅不凡,宛如仙子下凡。李化夫妻二人对她视若掌心明珠,宠溺至极。每一个微笑、每一声娇嗔,都能牵动他们的心弦,让这个家充满了温馨与欢笑。但命运的齿轮却无情地转动,在小惠刚满十四岁的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如阴霾般笼罩了她。尽管李化不惜散尽千金,访遍名医,却依然无法阻挡死神的脚步。小惠还是如那凋零的花朵,夭折而去,只留下无尽的悲痛与凄凉。 自那以后,家中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原本热闹非凡的庭院变得冷冷清清,好似被一层寒霜所覆盖。李化夫妻每日相对无言,眼神中满是空洞与落寞,生活对他们而言,已失去了大半的滋味。 或许是命运的垂怜,李化后来纳了一房婢女。时光悠悠而过,一年多后,婢女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一刻,李化仿佛看到了生命中的曙光,欣喜若狂之情难以言表。他将这个儿子视作稀世珍宝,取名为珠儿,寓意着如珠如宝般珍贵。 随着珠儿慢慢成长,出落得身形魁梧健壮,模样憨态可掬,十分惹人喜爱。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珠儿生性痴呆懵懂,已然五六岁的年纪,却连豆子和麦子都难以分辨,说话也是结结巴巴,含糊不清。但李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在他眼中,珠儿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童真与可爱。这份源于老年得子的疼爱,让他对珠儿的缺陷视而不见,满心都被这稚嫩的生命所填满。 一日,集市上人头攒动,喧闹非凡。一个独眼和尚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身着破旧的袈裟,手持钵盂,四处化缘。这和尚的行为颇为怪异,每到一处,总能说出这家人的一些私密之事,仿佛他拥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慧眼。一时间,众人皆惊,纷纷传言他定是有通神的非凡本领,甚至还说他能随意掌控人的生死祸福。因此,当他向人们索要钱财时,只需报出名字,众人皆心生畏惧,无人敢违抗他的要求,钱财数额从几十到成百上千,皆乖乖奉上。 这和尚很快便来到了李化的面前,神色傲慢地索要一百缗钱。李化心中犯难,犹豫再三后,只给了他十两银子。和尚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悦,却并未言语。李化无奈,又咬咬牙加到了三十两。和尚顿时怒目圆睁,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道:“必须要一百缗,少一文都不行!”李化本就心中不悦,见这和尚如此蛮不讲理,也来了脾气,冷哼一声,收起银子转身便走。和尚见状,愤怒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恶狠狠地说:“你可别后悔,别后悔!”那语气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诅咒,让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灾难便降临了。珠儿突然捂住心口,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双手不停地在床席上疯狂抓挠,脸色瞬间变得像土灰一般难看。李化见此情景,吓得肝胆俱裂,心急如焚地赶忙带着八十两银子去找那和尚,一路上脚步踉跄,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让和尚救救珠儿。然而,当他找到和尚时,和尚却只是冷冷一笑,嘲讽道:“这么多钱,可真不容易拿出来啊!不过,我一个出家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李化听闻此言,顿感绝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却发现珠儿已然断了气。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悲痛欲绝的李化,怀着满腔的悲愤,一纸诉状将和尚告到了邑宰那里。邑宰见此事关乎人命,立刻雷厉风行地派人拘捕了和尚,并迅速升堂审讯。那和尚在堂上巧舌如簧,百般辩解,言辞之间没有一句实话,试图为自己开脱罪责。邑宰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怒从心起,命人用笞刑拷打他。可奇怪的是,打在他身上,却像是敲在坚韧的皮革上一般,毫无作用,那和尚竟似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邑宰觉得此事定有蹊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便命人仔细搜查和尚的身。不一会儿,衙役们便搜出了两个神秘的木人、一口小巧的棺材和五面诡异的小旗帜。邑宰见状,怒不可遏,双手快速变换诀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诀印举到和尚面前。和尚看到这一幕,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双腿一软,不停地磕头求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邑宰心中的怒火已然无法平息,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毅然命人将和尚杖杀,以儆效尤。 李化在堂上叩谢邑宰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往家走去。此时,天色已渐渐昏暗,暮色如一层轻纱般笼罩着大地,给这世界增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他怀着沉重且复杂的心情,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疲惫的身躯在这黯淡的天色下显得更加落寞。回到家中,他与妻子默默地坐在床上,两人相对无言,唯有悲伤和无奈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要将他们淹没。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房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孩子口中说道:“阿翁,您走得怎么这么快呀?我拼尽全力都追不上您。”李化猛地抬起头,定睛一看,只见这孩子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模样,身形略显单薄,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灵动。他顿时大惊失色,刚要开口质问,却惊恐地发现这孩子的身形若隐若现,仿佛一团缥缈的烟雾,在恍惚之间,竟已轻盈地登上了床榻,安然坐下。 李化惊恐万分,不假思索地伸手用力将孩子推了下去,然而,那孩子落地时却悄无声息,好似一片羽毛飘落。孩子脸上带着一丝委屈,说道:“阿翁,您为何要这样对我呢?”眨眼间,又再次登上了床榻。李化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脸色苍白如纸,赶忙拉着妻子一起奔逃。然而,那孩子却在后面不停地呼喊着“阿父”“阿母”,声音稚嫩却又带着几分执着,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李化慌乱地躲进妾室,急忙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可当他回头一看时,那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膝下。李化吓得声音都颤抖了,牙齿打着颤问道:“你究竟是何物?为何要这般纠缠于我?” 孩子神色平静地回答道:“阿翁,您莫要害怕。我是苏州人,姓詹。六岁时父母便离世了,兄长嫂嫂心狠手辣,容不下我这孤苦伶仃之人,将我无情地驱逐到外祖父家生活。有一天,我在门外玩耍时,不幸被那可恶的妖僧在桑树下迷惑杀害,而后我的灵魂便被他驱使,成了一只可怜的伥鬼,冤屈地被困在阴间,无法转世超生。多亏阿翁您为我昭雪冤情,我心中感恩戴德,只愿能做您的儿子,以报此大恩。” 李化听后,面露难色,连连摆手说道:“这可不行啊,人鬼本就殊途,怎能在一起生活呢?这有违天理啊!” 孩子急切地说道:“阿翁,这并不难。您只需腾出一间小屋,为我安置一张床褥,每日给我浇上一杯冷浆粥便可,其他的事情都无需您操心。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李化犹豫再三,望着孩子那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心软答应了。孩子顿时喜笑颜开,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去独自睡在了那间小屋里。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泛起一片金黄。孩子早早地起来,在闺阁中自由出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没有丝毫的拘束。他听到妾室中传来哭泣声,便轻轻地走上前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轻声问道:“珠儿已经去世几日了?”妾室正哭得伤心,抽噎着回答:“已经七天了。”孩子听后,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说道:“如今天气严寒,尸体应该还未腐烂。不妨去将坟墓挖开看看,如果尸体没有损坏,或许珠儿还有复活的可能。” 李化一听,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希望之光如黑暗中的星辰般闪耀。他连忙说道:“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说罢,便带着孩子匆匆赶到墓地。寒风凛冽,吹在人身上如刀割一般,但李化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对珠儿复活的期待。他们迅速挖开墓穴,李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查看。只见珠儿的躯壳完好无损,就像刚刚下葬时一样,面色如生,仿佛只是沉睡了过去。 李化一家正在为珠儿的事情悲痛万分、哀伤不已之时,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却惊异地发现那刚刚还在眼前的孩子竟然消失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李化心中满是疑惑,他愣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尽管满心的困惑,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和家人一起将珠儿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家中。 刚把珠儿的尸体安置在床榻上,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珠儿的眼睛已经开始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轻扇。不一会儿,他虚弱地喊着要喝水,声音微弱却如同天籁之音,让家人心中充满了希望。家人急忙端来热汤,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喝完汤后,珠儿的脸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好似春日里的露珠。又过了片刻,珠儿竟然缓缓地坐了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苏醒。 众人见状,顿时欣喜若狂,欢呼声几乎要冲破屋顶。都为珠儿的死而复生而高兴不已,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更让人惊喜的是,重生后的珠儿变得聪慧机灵、乖巧伶俐,与往昔那个痴呆的孩子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清澈明亮,透着智慧的光芒,说话也条理清晰,头头是道。然而,到了夜晚,珠儿却会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气息,就像死去了一般。家人担心不已,纷纷围在他身边,轻轻地转动他的身体呼唤他,但他却毫无反应,沉沉地睡着,宛如陷入了深深的死亡之眠。大家都惊愕万分,以为珠儿又一次死去了,心中满是担忧与恐惧。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珠儿才像从梦中苏醒过来。家人立刻围拢过去,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急切,急切地询问他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珠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我被那妖僧控制的时候,有两个和我一样的孩子,其中一个名叫哥子。昨天我追阿父没追上,是因为在后面和哥子告别呢。如今哥子在阴间,做了姜员外的义子,过得十分悠闲自在。半夜的时候,他还特意骑着一匹白鼻騧马送我回来,邀我去玩耍。” 母亲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连忙问道:“那你在阴司有没有见到珠儿呢?”珠儿眨了眨眼睛,回答道:“珠儿已经转生了。他和阿翁其实没有父子缘分,他不过是金陵的严子方,来向阿翁讨要百十千的债务罢了。” 李化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来,早些年李化在金陵做生意时,确实欠了严家一笔货款尚未偿还,后来严翁去世,这件事便被岁月的尘埃所掩埋,无人知晓了,没想到如今却从珠儿口中得知。 母亲又接着问道:“儿啊,那你有没有见到惠姊呢?”珠儿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等下次去的时候我找找看,再去问问。” 过了两三天,珠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跑到母亲跟前,兴高采烈地说:“母亲,我见到惠姊了,她在冥中过得可好啦!嫁给了楚江王小郎子,头上戴着满满的珠翠首饰,发髻高高盘起,光彩照人。每次一出门,就有好多侍从前呼后拥,威风极了,那呵殿声老远就能听到。” 母亲听着,眼中满是思念与好奇,不禁问道:“那她为什么不回家来看看呢?” 第189章 李化和妻子满怀期待地凝视着珠儿,眼神中闪烁着渴望知晓更多的光芒,他们屏息敛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等着珠儿继续讲述那神秘莫测的阴司之事。 珠儿微微仰头,双眼望向空中的某一点,似乎那里有他回忆的通道。他的面容带着一丝凝重,轻声说道:“人一旦跨过了生死的界限,就如同踏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和阳间的亲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纱幕,往昔的紧密联系也变得模糊不清。除非有人能精准地提及前生那些细微而深刻的过往,才有可能像在黑暗中点亮一盏灯,让他们混沌的意识突然觉醒,记起曾经的种种。昨天,我历经波折,好不容易靠着姜员外的些许人脉关系,才终于见到了惠姊。惠姊的居处华丽非凡,她坐在一张精美的珊瑚床上,眼神有些空洞,我赶忙走上前去,跟她诉说着父母在这阳世对她的无尽思念。可她刚开始只是神情漠然,仿若还深陷在沉睡之中未完全清醒,对我的话没有丝毫反应。我心急如焚,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姊在的时候,那心灵手巧的模样至今仍刻在我心间。犹记得有一次,姊刺绣时,剪刀不慎刺到了手指,那殷红的血滴落在洁白的绫子上,姊却不慌不忙,就着那血迹绣成了一幅精妙绝伦的赤水云图案。如今,母亲还将它视若珍宝,挂在床头的墙壁上,每日每夜都对着它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对姊的思念与牵挂。姊难道真的忘了这件饱含深情的往事吗?’惠姊听到我这番话,那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悲伤的神情渐渐浮现,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等我告知郎君,定要找机会回去看望阿母。’” 母亲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她有没有提及何时归来?”珠儿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她未曾明言,我也无从知晓,或许这阴司之事,本就难以捉摸。” 时光悠悠流转,又有一日,珠儿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兴奋的光彩,他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来到母亲面前,说道:“母亲,母亲!我感受到了,姊马上就要来了,她出行的排场极大,仆从众多,咱们可得提前多准备些浆酒,好好招待一番。”母亲听闻,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过了片刻,珠儿急匆匆地冲进屋子,大声呼喊着:“姊来啦!”一时间,家里慌乱起来,一家人齐心协力,赶忙将榻搬到宽敞明亮的中堂,珠儿则像个小主人一般,一边跑前跑后,一边招呼着:“姊姊,您一路辛苦了,先在这儿歇歇脚,莫要太过伤心哭泣,以免伤了身子。”然而,众人环顾四周,屋内却空空荡荡,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众人的心弦,却不见惠姊的半点踪影。 珠儿煞有介事地带领着家人来到门外,神情庄重地焚烧纸钱,将一杯杯清酒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与那看不见的阴司使者沟通。礼毕,他快速跑回屋内,说道:“我已让惠姊的侍从们暂且回去了。惠姊刚刚问我:‘以前我盖的那床绿锦被,曾经被烛花烧了一个像豆子那么大的洞,如今还在吗?’”母亲连忙点头,说道:“在呢,在呢。”说着,便匆匆走到箱子前,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捧了出来。珠儿走上前去,接过被子,说道:“姊让我把它放回原来的闺房里。我这会子感觉有些乏累,先去睡一会儿,待明日再与阿母细细说话。” 邻家的赵氏女,往昔与小惠情同姐妹,曾在那绣阁之中共度了无数欢乐与忧愁的时光。这天夜里,赵氏女在睡梦中恍惚间看到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缓缓走来。只见那女子头戴精致的幞头,身着紫帔,身姿婀娜,面容娇美,眉眼含笑,竟是小惠。小惠走到她的床边,轻轻坐下,与她谈笑风生,那笑容和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和生前毫无二致,仿佛时光从未流逝。小惠温柔地对她说:“我如今已是阴阳两隔之人,每次想要与父母相见,都感觉比跨越千山万水还要艰难。这次,我想借着妹子你的身体,和家人好好说说话,你切莫害怕。”天一亮,赵氏女从梦中惊醒,那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满心惊恐与疑惑,急忙将这个离奇的梦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而此时,李化一家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心中怀揣着对小惠归来的期待与不安,不知道这虚幻的梦境是否会变成现实。 赵氏女正与母亲惊魂未定地谈论着夜间的梦,忽然,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身子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软软地扑倒在地,瞬间没了声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入了深深的昏迷之境。母亲惊恐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摇晃着赵氏女的身体,呼喊着她的名字。过了许久,大概有一刻钟的漫长时间,赵氏女才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陌生而又熟悉的神情,直直地望向李化的妻子,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开口说道:“小惠与阿婶分别这几年,您怎么突然生出了这许多白发!岁月真是无情,让您如此操劳憔悴。” 李化的妻子听闻此言,吓得连连后退,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与震惊,惊叫道:“儿啊,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赵氏女却仿若未闻,神色平静而庄重,她缓缓站起身来,动作优雅地整理好衣衫,向着李妻深深一拜,然后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步伐坚定而从容。李妻心中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诡异,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但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地跟在了赵氏女的身后。 赵氏女脚步匆匆,一路疾行,径直来到了李化的房间。一见到李化,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愧疚、有眷恋,随后,她立刻扑上前去,紧紧抱住李化,放声哀哀啼哭起来。李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惊愕与疑惑,他望向李妻,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与求助,仿佛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氏女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道:“儿昨日归家,一路上疲惫不堪,身心俱疲,连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儿真是不孝啊,半途就抛下了父母,让你们为我伤心难过,这罪过犹如千斤重担,压在儿的心头,实在是难以饶恕!” 李妻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颤,像是一道闪电划过,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扑上前去,紧紧抱住赵氏女,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后,李妻抽噎着问道:“听闻儿如今在那边过上了富贵日子,为娘心里很是欣慰。只是你既然嫁入了王家,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回来呢?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赵氏女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泪,回答道:“郎君与儿十分恩爱,公婆也对我关爱有加,视如己出,从不嫌弃我。在那王家,日子也算顺遂。”说着,她不自觉地抬起手,像生前的小惠一样,用手支着下巴,那神情姿态与小惠生前一模一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怀念与眷恋,仿佛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不多时,珠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接姐姐的人来了!” 赵氏女闻言,缓缓站起身来,再次向李化和李妻庄重地拜别,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泣声道:“儿这就要走了。”话音刚落,她的身子猛地一晃,如同风中的落叶,再次瘫倒在地。李化和李妻惊慌失措,急忙上前呼唤,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过了许久,赵氏女才又缓缓苏醒过来,然而,她的眼神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周围焦急的众人。 此后,日子如流水般缓缓流逝,平静中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哀愁。过了几个月,李化却突然身染重病,原本健壮的身体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迅速垮了下来。一家人四处寻医问药,访遍了名医,尝试了各种草药方剂,可李化的病情却毫无起色,每况愈下。珠儿满脸忧愁地守在床边,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无助,他对李妻说道:“父亲恐怕是朝不保夕了!我看到有两个鬼坐在床头,一个拿着铁杖子,满脸狰狞,一个挽着四五尺长的苎麻绳,那麻绳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儿怎么哀求,它们都不肯离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妻听闻此言,悲痛欲绝,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知道丈夫大限将至,只能哭着去准备寿衣等物,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的不舍与悲痛。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世界被一层暮色笼罩。珠儿快步走进房间,神色紧张地对李妻说道:“阿母,快些避开,姊夫来看阿翁了。” 不一会儿,只听珠儿在房间里鼓掌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李妻满心疑惑地问道:“儿啊,你这是为何发笑?” 珠儿笑着回答:“我笑那两个鬼,一听姊夫来了,吓得浑身发抖,全都躲到床底下去了,就像那胆小怕事的乌龟和鳖一样,平日里的凶狠劲儿全没了。” 又过了一会儿,珠儿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一会儿恭敬地问好,一会儿关切地询问小惠的起居情况,就像真的在与小惠的郎君面对面交谈一般,那神情专注而认真,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珠儿在房间里一边欢快地拍着手,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那两个鬼奴才,之前怎么哀求都赖着不走,这下可好了,被姊夫吓得够呛,真是大快人心!” 说着,他快步走到门外,像是送了人一程,又转身折回屋内,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向众人通报:“姊夫已经走啦。那两个鬼也被锁在了马鞅上,阿父这下应该马上就会好起来了。姊夫临走时还说,回去就向大王禀报,为阿父阿母祈求百年长寿呢。” 李化一家原本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听到珠儿这番话,顿时喜出望外。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驱散了多日的阴霾,仿佛看到了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 到了夜里,奇迹真的发生了。李化的病情大有好转,原本沉重的喘息变得平稳而舒缓,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脸上的气色也恢复了一些。又过了几天,他的身体就基本康复了,又能像往常一样下床走动,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与感恩之中。 李化想着,儿子珠儿如此聪慧伶俐,天赋异禀,可不能耽误了学业,便不惜重金,请来当地最有名望的先生教导珠儿读书识字。珠儿也不负所望,在先生的悉心教导下,展现出了极高的悟性和天赋,进步飞速。十八岁那年,珠儿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顺利考入了邑庠,成为了当地备受瞩目的一名秀才。即便如此,他有时还是会和家人说起在冥间的见闻,那些奇奇怪怪的经历总是让家人啧啧称奇,又心生敬畏。 有一回,村里有位邻居突然病倒了,病情反复无常,不见好转,家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珠儿得知后,心怀悲悯,主动前去探望。他围着病人的屋子缓缓走了一圈,眼神敏锐得如同猎鹰,突然指着一个阴暗的角落说:“那鬼祟就躲在那里,它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随后,他让人拿来火盆,将几张符纸点燃,口中念念有词,那咒语神秘而古老,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说来也怪,没过几天,病人的病情就逐渐减轻,最终痊愈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好景不长,有一天,珠儿突然暴病不起,全身的皮肤变得青紫,那颜色如同被淤血浸染,看起来十分吓人。他躺在床上,虚弱地对家人说:“是鬼神在责罚我,怪我泄露了他们的秘密,以后我不能再谈论冥间的事了。” 从那以后,珠儿便真的不再提及那些奇异的经历,一家人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但珠儿身上的谜团却始终像一团迷雾,萦绕在家人的心中,挥之不去。 第189章 在那雄伟壮丽、高耸入云的泰山脚下,有一位名叫尚生的秀才,独自静居于一处清幽雅致的书斋之中,日夜沉浸在书卷的墨香里,刻苦攻读。正值一个秋夜,天空宛如一块澄澈的蓝宝石,银河宛如一条璀璨的玉带横跨其中,熠熠生辉,明亮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大地映照得银白一片,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尚生在庭院中那片繁花簇拥的花阴下,缓缓徘徊,心中满是缱绻旖旎的遐想,思绪如同随风飘散的花瓣,飘忽不定。 忽然,一位身姿轻盈的女子仿若灵动的蝴蝶般翻墙而入,她莲步轻移,每一步都似踏在尚生的心尖上,笑语嫣然地说道:“秀才,你在为何事这般出神呢?莫不是在思念着哪家的姑娘?”尚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急忙趋近细瞧,只见这女子容色绝美,双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眉如远黛,唇若点樱,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双肩,仿若仙子下凡。他顿时惊喜交加,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将女子拥入怀中,二人缠绵亲昵起来,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一刻静止。女子轻声说道:“我姓胡,名叫三姐。”尚生满心好奇,询问她的住处,三姐只是抿嘴微笑,那笑容中似藏着无尽的秘密,并不作答。尚生见状,也不再强求,只觉此刻怀中佳人在抱,便一心盼着能与她长相厮守,共度这良辰美景,此后,三姐每夜都会如期前来与尚生幽会,二人的情意在这一次次的相聚中愈发深厚。 一晚,尚生和三姐在摇曳的烛光下促膝长谈,烛火的微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尚生深情地凝视着三姐,目光中满是眷恋与痴迷,仿佛三姐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珍贵的宝物。三姐见他这般模样,嗔笑着问:“你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是为何呀?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尚生深情款款地说:“我看你恰似那明艳动人的红芍药,在春日里绽放着最绚烂的光彩,又似那娇柔妩媚的碧桃,哪怕彻夜凝视,也觉看不够呢。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存在。”三姐听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打趣道:“我这般平庸之姿,都能得你如此深情相待,若是你见到我家四妹,她的容貌才情远胜于我,还不知会怎样失魂落魄呢。”尚生一听,心旌荡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四姐的模样,急切地长久跪地哀求三姐,那模样仿佛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眼神中满是渴望与期待。 过了一晚,三姐果真带着四姐来了。那四姐正值豆蔻年华,身姿婀娜,面容恰似清晨带着朝露的荷花,清丽脱俗,散发着阵阵淡雅的清香,又仿若春雨中烟蒙的杏花,那般温润娇柔,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嫣然笑意,仿若春日暖阳,妩媚艳丽之态令人心醉神迷。尚生顿时欣喜若狂,整个人都好似被幸福的光芒笼罩,忙不迭地引着两人入座,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四姐身上,难以移开。三姐和尚生谈笑风生,言语间尽是往日的熟稔与亲昵,而四姐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手中轻轻拽着绣带,那绣带仿佛是她此刻心情的寄托,微微低着头,脸颊飞起两片红晕,如同天边的云霞,娇羞不已。 未几,三姐起身告辞,四姐也欲同行。尚生心急如焚,仿佛即将失去最珍贵的宝贝,紧紧拉住四姐的手不放,那手心里满是汗水,回首对三姐急切地说:“亲爱的,你就帮我劝劝吧!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四姐,求你成全我们这一回。”三姐见他这般模样,忍俊不禁,笑着说:“你这狂放的郎君,真是情难自抑了!妹子就暂且留一会儿吧,不过你可要好好待她。”四姐没有言语,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羞涩,三姐便翩然而去。此后,尚生和四姐情意绵绵,在这温柔的夜色里,互诉衷肠,彼此袒露心扉,将自己的过往、心事毫无隐瞒地告知对方。四姐直言自己是狐仙,尚生却因贪恋她的美貌与温柔,对此毫不在意,在他心中,四姐就是他的爱人,无关乎身份与种族。 然而,一日四姐神色凝重地对尚生说道:“我那姐姐生性狠毒,已然害死三个人了。那些被她迷惑的人,无一例外都丢了性命,成为了她的手下冤魂。我有幸得你宠爱,实在不忍见你走向覆灭,你当尽早与她断了往来,莫要让我为你担心。”尚生听后吓得胆战心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向四姐讨教应对之法,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四姐说:“我虽是狐仙,却习得仙人正法,待我写一道符贴于寝室门上,便可将她挡在门外,保你一时安全。”言罢,四姐便凝神静气,玉手挥动,片刻间写好了符,那符上的字迹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次日天亮,三姐像往常一样前来,刚到门口,瞥见符便踉跄后退几步,柳眉倒竖,怒容满面地说:“你这小丫头竟如此忘恩负义,满心向着这新郎倌,都不记得我这个牵线人了。罢了罢了,你们二人本就有前世缘分,我也无意与你们为敌,可又何必如此行事呢?”说罢,三姐便拂袖而去,那离去的背影仿佛带着一丝落寞与不甘。 又过了几日,四姐有事要外出,与尚生约定隔日归来。这天,尚生偶然出门眺望,只见山下那片槲树林郁郁葱葱,繁茂幽深,仿若一片绿色的海洋。忽然,从树林中袅袅走出一位少妇,风姿绰约,身姿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韵。少妇款步走近尚生,眼神中透着一丝妩媚与狡黠,轻声说道:“秀才,你何必每日都贪恋着胡家姐妹呢?她们又不能给你半分钱财,跟着她们有什么好的。”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贯钱递给尚生,又道:“你先拿回去,买些好酒,我一会儿就带着美味的小菜过来,与你共享欢乐时光,定会让你快活似神仙。” 尚生怀揣着钱回去,依言置办停当,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不一会儿,少妇果真来了,她将手中的燔鸡和熟猪蹄置于桌上,随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手法娴熟地将肉细细切成小块,那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又满上酒,与尚生调笑戏谑,屋内气氛异常欢快融洽,欢声笑语不断。接着,少妇轻吹灭蜡烛,拉着尚生上了床,二人缠绵亲昵,肆意放纵,全然忘却了一切烦恼与忧愁。 等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两人才慵懒起身。尚生刚坐在床头,弯腰拿起鞋子准备穿上,忽然听到外面有细微动静。他凝神细听,脚步声已然进了屋子,抬头一看,竟是胡家姐妹。少妇乍见她们,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仓皇起身逃窜,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遗落在床上,那狼狈的模样尽显无疑。 胡家二女瞧见那少妇,顿时怒目圆睁,柳眉倒竖,怒声叱道:“你这不知廉耻的骚狐!怎敢与凡人同床共枕!坏我妹妹好事!”说罢,二人疾追而去,那速度快如闪电,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 四姐满脸怨怼地对尚生说:“你真是不思进取,竟然与这般骚狐厮混在一起,往后不可再靠近我!我本以为你是真心待我,没想到你如此禁不住诱惑。”言罢,便气呼呼地转身欲走。尚生见状,满心惶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言辞哀伤恳切地哀求着,眼中满是悔恨与不舍,说道:“四姐,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三姐在一旁也温言劝解,说:“妹妹,他已知错,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四姐的怒气这才稍稍平息,从此两人又如当初那般恩爱,情意愈发深厚,如胶似漆。 一日,有个陕西人骑着毛驴匆匆来到门前,扯着嗓子叫嚷道:“我找寻这妖物,已历经无数时日,走过千山万水,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尚生的父亲听他言语怪异,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便上前询问其来历。那人满面悲戚地说道:“我每日漂泊于江湖之上,游走四方,一年里有十多个月、八九成的时间都远离家乡。不想我那弟弟竟被妖物蛊惑杀害,死状凄惨,我归家后痛心疾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妖物并将其消灭,以告慰我弟弟的在天之灵。我奔波了数千里,却毫无踪迹可循,没想到今日竟在你家寻到。若不将其翦除,恐怕还会有人重蹈我弟弟的覆辙,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彼时,尚生与胡家姐妹来往密切,尚生的父母也隐隐有所察觉,如今听了客人这番话,心中大为恐惧,仿佛被一片阴霾笼罩,赶忙将其请入家中,让他施展法术。只见那客人从囊中取出两个古朴的瓶子,那瓶子上刻满了神秘的符文,稳稳放置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舞动,对着瓶子画符许久。片刻间,有四团黑雾分别投入瓶中,那黑雾仿若狰狞的鬼脸,让人不寒而栗。客人面露喜色,得意地说道:“好家伙,全家都被收进来了。”随后,他用猪脬紧紧裹住瓶口,密封得严严实实,仿佛生怕妖物逃脱。 尚生的父亲也面露欣喜之色,心中松了一口气,执意挽留客人吃饭,以表感激之情。尚生却心生恻隐,望着那两个瓶子,心中五味杂陈,悄悄靠近瓶子偷听,只听见四姐在瓶中哀怨地说道:“你就忍心坐视不管,这般狠心负我吗?我们曾经的情谊难道你都忘了吗?”尚生听后,心中越发感动,眼眶不禁湿润起来。他急忙想要解开瓶口的封印,却发现那结异常牢固,怎么也解不开,双手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四姐又在瓶中说道:“不必如此!你只需放倒坛上的旗子,用针刺破猪脬弄出个洞来,我便能出来。”尚生依言而行,果见一丝白气从洞中飘出,扶摇直上云霄而去,那白气仿若四姐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那客人从屋内走出,一眼瞧见坛上的旗子横倒在地,顿时大惊失色,高声惊呼道:“不好,妖物遁走了!这必定是公子干的好事。”他一边叫嚷,一边摇晃着瓶子,俯身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儿,长舒一口气道:“万幸只逃走了一个。这妖物命不该绝,罢了,就饶恕它这一回吧。”说罢,便带着剩下的瓶子告辞离去,那背影透着一丝无奈与落寞。 此后,尚生在田野中监督雇工收割麦子,阳光洒在金黄的麦浪上,熠熠生辉。远远地望见四姐正坐在一棵树下,仿若一幅美丽的画卷。尚生心中一喜,急忙快步走上前去,脚下的泥土都飞扬起来,紧紧握住四姐的手,那双手依旧温暖柔软,满是关切地问道:“自从上次分别,一晃十年过去了,你可安好?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四姐微笑着回答:“分别后的这十年,岁月悠悠流转,我在山中潜心修炼,如今已修炼大丹成功。只是心中对你的思念从未曾忘却,所以今日特来见你一面,看看你是否一切安好。”尚生听罢,满心激动,眼眶泛红,拉着四姐的手说道:“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回家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四姐轻轻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怅然,说道:“我如今已今非昔比,不能再被尘世的情感所沾染。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们还会有相见的机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言罢,四姐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尚生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又过了二十多年,尚生恰好独自在家,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忽见四姐从外面款步走进来,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动人,仿若岁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尚生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去,那步伐因激动而略显蹒跚,拉着四姐的手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我好想你。”四姐神色庄重地说:“我如今已名列仙籍,按道理本不应再踏入这尘世之中。但我始终感念你对我的一片深情,所以今日特地来告知你,你的大限将至。你可早早安排好后事,不过也无需太过悲忧,待你死后,我会度你为鬼仙,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们终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聚。”尚生听后,心中虽有些伤感,但想到能与四姐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也稍感慰藉,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四姐说完,便再次告辞离去,那离去的身影透着一丝不舍与眷恋。到了她所说的那一天,尚生果然与世长辞,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与期待。这位尚生乃是友人李文玉的亲戚好友,李文玉曾亲眼见证这些事情的发生,每每与人谈及,都不禁感叹这一段人狐奇情的曲折与奇妙,仿若一个美丽而又虚幻的梦境,让人沉醉其中,久久难以忘怀。 第189章 在古老华夏大地的陕右之地,有一位令人称奇的某公。他出身不凡,乃是辛丑年高中进士的贤才,然而其声名远扬却并非仅仅因为这科举功名,而是他那超乎常人理解的奇异能力——能清晰记起前世的种种经历,仿若前世今生的界限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层薄纱,轻轻一捅便可见其背后的隐秘过往。 某公常常在静谧的月夜,或是围炉夜话的暖阁之中,向挚友亲朋缓缓道来那段不可思议的前世记忆。前世的他,是一位手不释卷、一心向学的读书人,在岁月的长河中默默前行,却不想命运的轨迹在中年便戛然而止。身死之后,他的灵魂脱离了尘世的躯壳,悠悠荡荡地飘入了那神秘而阴森的冥府之地。 冥王的大殿庄严肃穆,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殿中巨大的鼎里,热油翻滚,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似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造型狰狞的刑具,每一件都沾染着岁月的斑驳与阴森的气息,与世间流传的恐怖冥府景象如出一辙,让人望而生畏。在大殿的东隅角落,静静矗立着几个木架,上面随意搭着猪、羊、犬、马等各类牲畜的皮毛,毛色黯淡,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在等待着它们新的“主人”。鬼吏们身着黑袍,面色冷峻,手中紧握着那决定众生命运的名册,一个个点名宣判。被点到的鬼魂,无不面露惊恐之色,有的被判定罚作负重的马,有的则要沦为蠢笨的猪,随即被小鬼们粗暴地剥去衣物,从架子上扯下相应的皮毛,狠狠地披在他们颤抖的身躯之上。 很快,便轮到了某公。冥王那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这个人,依其前世善恶,应当转世做羊。”话音刚落,一个小鬼迅速从架上拽下一张白羊皮,带着一股劲风,用力地按在了某公的身上。羊皮刚一触及肌肤,便似有了生命一般,紧紧地贴附上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位负责记录生平善恶的吏员匆匆上前,微微躬身,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急切,说道:“大王且慢,此人曾在世间救过一个人的性命,此等善举不应被忽视。”冥王听闻,神色微微一动,抬手示意鬼吏查阅那厚厚的生死簿。鬼吏们迅速翻动着簿册,纸张沙沙作响,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某公的记录。冥王接过生死簿,仔细端详片刻,而后指着簿子上的记载,展示给周围的鬼吏和鬼魂们看,大声说道:“既如此,那就免去他做羊的惩罚吧。虽说他生前恶行亦有不少,但这一善举犹如黑暗中的明灯,足以赎其部分罪孽。”小鬼们领命,立刻动手去拉扯某公身上已经黏住的羊皮。怎奈那羊皮就像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纹丝不动。两个小鬼对视一眼,咬咬牙,一左一右地抓住某公的手臂,另一个小鬼则上前按住他的胸膛,三个小鬼一起发力,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撕扯。某公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若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肌肤,那痛苦深入骨髓,难以言表。羊皮在强大的拉力下,被扯得一片片断裂,发出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大片的羊皮顽强地黏在身上,无法完全脱掉。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终于,羊皮被扯下了大部分,然而靠近肩膀的地方,仍然顽固地黏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羊皮,任小鬼们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取下。 时光流转,某公转世重生,再次降临人间。但那前世的印记却如影随形,他的背上不知何时开始,长出了一层洁白的羊毛,如同冬日的初雪般轻柔却又刺眼。家人惊恐万分,寻遍了名医良方,每次剪掉那羊毛后,没过多久,便又会倔强地重新长出来,仿佛是前世的罪孽与恩情交织而成的不灭印记,时刻提醒着他那段神秘而痛苦的前世经历,也让他在这新的一世中,对善恶因果有了更深层次的敬畏与思索,不知在这新生之中,他能否凭借着前世的教训,在善与恶的道路上做出更正确的抉择,摆脱那前世羊皮的阴影,寻得真正的解脱与安宁。 第189章 明朝末年,烽火连天,乾坤倒悬,大明的锦绣山河在岁月的侵蚀与兵燹的肆虐下千疮百孔。济南府属地仿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盗匪似那决堤的洪水,汹涌泛滥,所过之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各州县的父母官们为求自保,纷纷张榜招募兵勇,希冀能筑起一道抵御匪患的血肉长城,保一方百姓的安宁。一旦擒获盗匪,皆依照严苛律法,就地正法,毫不手软,只为在这乱世之中,以铁血手段震慑那些猖獗无忌的恶徒。 章丘县,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更是沦为盗匪的巢穴,成为了人间炼狱。城中百姓日夜生活在恐惧的阴霾之下,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街头巷尾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孩童的啼哭声、妇人的悲泣声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乱世悲歌。 在章丘县的兵营之中,有一位士兵宛如一颗独特的星辰,在这混沌乱世中散发着别样的光芒,他的声名如雷贯耳,为众人所传颂。而这声名的源头,皆系于他腰间那一把长刀。那长刀静静悬于鞘中,却难掩其逼人的锋芒。刀身修长而笔直,刃口闪烁着凛冽的寒光,恰似夜空中划过的寒星,仿佛凝聚了天地间的肃杀之气,能将世间一切的罪恶与黑暗斩于刀下。每次行刑之际,当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挥,长刀便如灵动的毒蛇,精准无误地切入盗贼脖颈的要害之处。刹那间,首级与身体利落分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脆利落,不见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这把刀生来便是为了执行这冷酷的裁决。于是,“快刀”之名,不胫而走,成为了百姓口中敬畏的存在,也成为了盗匪心中恐惧的代名词。 一日,晨曦初露,官府再次集结兵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规模剿匪行动。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与追逐,成功捕获了十余名盗匪。这些盗匪被粗壮的绳索紧紧捆绑,连成一串,在士兵们威严的押送下,脚步踉跄地迈向那令人胆寒的归宿——市曹。一路上,消息如疾风般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怒目圆睁,对着这些盗匪指指点点,口中咒骂声不绝于耳,眼中满是积压已久的愤怒与深深的恐惧。那目光仿佛是一把把无形的利刃,直直地刺向盗匪们的内心。 在这一众盗匪之中,有一个身形魁梧高大、面容凶悍狰狞的盗贼,宛如一只受伤的恶狼,虽被绳索束缚,却难掩眼中的狡黠之光。当行刑的队伍缓缓行经一处拐角时,他仿若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亮,如炬般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名佩着快刀的士兵。短暂的惊愕瞬间闪过他的脸庞,继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充满诡异的笑容,仿佛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紧接着,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落在队伍的末尾,趁着周围士兵的注意力被人群分散,他像一只敏捷的狸猫,悄悄地靠近那名佩刀士兵,然后用一种近乎谄媚、又带着几分疯狂期待的语气轻声说道:“这位军爷,小的久闻您手中的刀乃是这章丘县最快的家伙什儿,斩首之时从不拖泥带水,从无二次切割。今日小的大限将至,也不想再受那零碎的痛苦,只求军爷您大发慈悲,用您那神奇的快刀给我一个痛快,也算是成全了小的这最后一点心愿。” 那士兵听闻此言,剑眉微微一蹙,侧目冷冷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胆大妄为、行为怪异的盗匪。只见这盗匪身着破旧不堪、满是污垢的囚衣,脸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头发蓬乱如杂草,但那双眼睛却透着一种别样的执着与疯狂,犹如夜空中闪烁的鬼火,让人不寒而栗。士兵沉默良久,心中暗自思忖:这盗贼莫不是被吓疯了?死到临头竟还有这般离奇的要求。不过,既然他如此“抬举”自己的刀法,那便遂了他的愿吧。想到此处,士兵神色冷峻,微微点头,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且给我老实点,乖乖地跟着我,若敢有一丝逃跑的念头,休怪我刀下无情,让你死无全尸。” 盗匪听闻,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那表情犹如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连忙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军爷放心,小的这条命已经是军爷您的了,一定紧跟您的脚步,绝不敢有二心。” 很快,行刑的队伍便抵达了市曹。刑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围满了前来观看行刑的百姓。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如同夏日的蚊蝇嗡嗡作响,都在猜测着今日这些盗匪将以何种惨烈的方式结束罪恶的一生。士兵押着那名主动求死的盗匪,一步步走向刑场中央。他的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仿佛脚下的土地都为之震颤。来到场地中央,他缓缓地伸出右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抽,长刀脱鞘而出,那一刻,一道刺目的寒光闪过,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冻结,时间也仿若在这一刻静止。 士兵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蜿蜒的小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专注与决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盗匪。他凝视着盗匪的脖颈,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肌肤,看到骨头。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上身前倾,将力量集中于手臂。而后,他猛地挥刀斩下,那一刻,他的身影仿若与刀融为一体,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只见那刀光快如疾风,迅若奔雷,让人几乎看不清刀的轨迹,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盗匪的头颅瞬间便离开了身体,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殷红的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洒落在刑场的土地上,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莲。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已经与身体分离的头颅,竟然在飞出数步之外后,还保持着片刻的清醒。盗匪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双眼圆睁,眼神中透着一种解脱与满足,嘴唇微微上扬,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赞叹道:“好快刀!果真是名不虚传啊!”那声音在刑场上空回荡,久久不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呐喊,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脊背发凉,头皮发麻,对这快刀的威力更是敬畏有加,仿佛它是来自地府的凶器,能主宰生死轮回。 而那名士兵,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手中那沾满鲜血的长刀,刀刃上的鲜血顺着刀尖缓缓滴落,一滴、两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血花。他的心中五味杂陈,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这一刀,斩断的不仅仅是一个盗匪的生命,更是在这乱世中,人性与命运交织而成的复杂篇章。在这血雨腥风、朝不保夕的时代,他手中的刀究竟是正义的裁决之剑,还是无奈的杀戮凶器?他望着那具无头的尸体,望着周围惊恐的百姓,望着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长刀,心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唯有这把快刀,将继续伴随着他,在这乱世中披荆斩棘,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与悲歌。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在这无尽的杀戮中找到答案,又或许,他将永远迷失在这乱世的黑暗之中,成为历史长河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被鲜血浸染的符号。 第189章 在那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金陵城中,有一位名叫顾生的年轻才俊。他恰似一颗蒙尘的明珠,虽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家境却贫寒不堪,宛如狂风暴雨中独自飘摇的一叶孤舟,在生活的波涛里苦苦挣扎。顾生生性至纯至孝,念及母亲年事已高,便决然放弃了外出闯荡的机会,一心守在母亲身旁,只靠着每日为他人作画写字,赚取些许微薄酬金,勉强支撑着这个家,维持着母子二人的温饱生计。岁月匆匆而逝,如白驹过隙,顾生已然二十五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依旧孤身一人,尚未娶妻成家,形单影只地穿梭在这繁华都市的烟火人间。 顾生家的对门,本有一座长久空置、无人问津的宅子。一日,竟忽然搬来了一位老妇人和一位妙龄少女,租住在了这略显冷清的宅子里。顾生见其家中没有男子的身影,出于礼貌和谨慎,便也未去贸然打听她们的来历身世,只是偶尔会在心底泛起一丝好奇的涟漪。 一日,顾生偶然从外面归来,恰在此时,那少女从母亲的房中走出。这少女看上去约摸十八九岁,身姿轻盈秀丽,体态曼妙婀娜,气质高雅脱俗,宛如一朵盛开在空谷中的幽兰,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芬芳。她那容颜之美,恰似春日里绽放的繁花,娇艳欲滴,世间罕见,让人见之难忘。她见到顾生,并未显出十分羞涩躲避的样子,然而那神色间却透着一股清冷之意,仿若霜雪覆盖的寒梅,高洁而难以亲近,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她无关,自有一番遗世独立的风姿。 顾生满心疑惑地走进母亲房内,迫不及待地询问母亲这少女的情况。母亲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缓缓说道:“她是对门的姑娘,来向我借剪刀和尺子。方才听她说,她家也只有一位老母亲相伴。看这姑娘的模样和举止,不像是贫寒人家出身。我问她为何尚未许配人家,她只说是因为母亲年老体弱,需要她在身边悉心照顾。明日,你该去拜访一下她的母亲,委婉地探探口风。倘若她家所求的聘礼并不丰厚,儿啊,咱们家虽穷,但你可以代她赡养母亲,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第二日,顾生早早起身,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怀着几分期待与忐忑,前往对门拜访。见到少女的母亲,才发现是一位耳聋的老妇人。顾生环顾四周,只见这屋子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陈设,竟似没有隔夜的粮食,透着一股生活的窘迫与艰辛。他试探着询问她们靠何营生,老妇人指了指正在忙碌的少女,示意全靠女儿做些手工活计,靠着这一针一线维持着母女二人的生计。顾生心中一动,看着少女忙碌的身影,缓缓说出了愿与她们一同生活、互相扶持的想法。老妇人听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神色间似乎有所动容,微微点头,转身去和女儿商议。 少女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母亲的低语,却久久没有回应,只是沉默不语,脸上也不见丝毫喜色,反倒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顾生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只好告辞回家,脚步沉重而缓慢。 回到家中,母亲忙问情况如何。顾生详细地描述了所见所闻,满脸疑惑地说道:“这女子难道是嫌弃咱家贫寒吗?她自始至终不怎么说话,也不见笑容,容貌艳丽如桃李,性情却冷淡如霜雪,真是个奇人啊!” 母子二人满心猜测,却也只能无奈叹息,此事便暂且作罢。只是顾生的心中,从此多了一道倩影,那少女的清冷模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都会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一日,顾生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斋之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正对着眼前的宣纸发呆,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新的画样。忽然,有一位少年前来求画。这少年生得姿容绝美,面若敷粉,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顾盼生辉,只是神色间透着一股轻佻之意,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顾生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询问他从何处而来。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漫不经心地答道:“邻村罢了。” 自那以后,这少年每隔三两日便会来一次。随着见面次数增多,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少年也越发地肆无忌惮,时常对顾生说些俏皮的嘲谑之语,言语间带着几分暧昧的调笑。顾生被他的活泼所感染,有一次趁着少年靠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便轻轻抱了他一下,少年竟也没有十分抗拒,只是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于是两人的关系便亲昵了起来,私下里往来频繁,情谊日笃,仿佛找到了彼此心灵的慰藉,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寻得了一片属于他们的小天地。 一日,恰逢那对门的神秘女郎路过门口。少年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紧紧地盯着女郎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艳与好奇,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咂咂嘴,好奇地问顾生这女子是谁。顾生看了一眼少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地回答道:“是邻家的女子。”少年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咂咂嘴说道:“这般艳丽动人,只是神情怎么如此让人敬畏!仿佛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过了一会儿,顾生有事走进内屋。母亲见到他,急忙说道:“刚才那邻家女子来借米,说她们家已经一整天没有生火做饭了。这姑娘真是极为孝顺,家里穷成这样,实在可怜,咱们应该稍微接济一下她。”顾生听了母亲的话,心中一紧,连连点头,二话不说,背起一斗米就去了对门。 顾生轻轻叩响门扉,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正是那女郎。顾生说明来意,女郎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接过米,并未表示感谢,那清冷的面容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山,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此后,女郎常常到顾生家中来。有一次,看到顾生的母亲正在做衣服鞋子,她便主动上前,接过针线,手法娴熟地代劳起来。在堂屋里进进出出,操持家务,动作轻盈而利落,就像一位贤惠的媳妇一般。顾生看在眼里,心中对她越发敬重感激,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一丝曙光。每次得到别人馈赠的食物,顾生必定会分一份给女郎和她的母亲,女郎也从不提及此事,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平静,却又在这平静之下,暗暗涌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和故事。 然而,命运弄人,母亲忽然在隐秘之处生了疽疮,疼痛难忍,日夜号啕大哭,那痛苦的声音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着顾生的心。女郎得知后,时常来到床边探望,不嫌脏臭,亲自为母亲清洗创口、敷上草药,眼神专注而坚定,一天要忙碌三四次。母亲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看着女郎忙碌的身影,觉得这样的事情让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来做实在不妥,心中满是愧疚和不安。女郎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污秽,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那平静的面容下似乎隐藏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力量和决心。 母亲感动得热泪盈眶,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拉着女郎的手,声音颤抖地叹道:“唉!要是能有像你这样的媳妇,伺候我这把老骨头到死,那该多好啊!”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悲戚哽噎,那哭声中饱含着对女郎的感激与对未来的无奈与期盼。女郎轻声安慰道:“您的儿子极为孝顺,比我们孤儿寡母强上百倍千倍。在这艰难的世道里,能有这样的孝心实属难得。”母亲摇摇头,泪眼婆娑地说:“这床头侍奉的粗活累活,岂是一个孝子能完全承担的?况且我这把年纪,已是风烛残年,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可这传宗接代的事,却始终让我忧心忡忡啊。”就在两人说话间,顾生恰好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两人。 第189章 在那间略显昏暗的屋内,母亲满含热泪,那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她伸出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微微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女郎的手,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母亲的嘴唇哆嗦着,泣不成声地说道:“娘子啊,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犹如那巍峨高山,深厚得让我们无法丈量,我们真是无以为报啊!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忘了这份恩情,定要将这份情谊深深地铭刻在心底,日后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顾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幕,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动,那股感动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心中的情感澎湃激荡。突然,“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地,朝着女郎拜了下去,那动作坚决而诚恳,额头触碰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在向女郎诉说着他内心的感激与敬意。女郎见状,身形微微一侧,连忙侧身避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轻声说道:“您敬重我的母亲,这份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也不必言谢;而您又为何要这般谢我呢?”自此事后,顾生望向女郎的眼神中,满是敬爱,仿佛她是那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珍贵无比,他对女郎更加关怀备至,视若珍宝,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然而,这女郎平日里的举止依旧清冷生硬,恰似那寒冬腊月里的坚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息。顾生虽对她满心爱慕,心心念念地想要靠近,却始终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女郎隔开。 一日,阳光洒在石板路上,女郎出门办事。顾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就像铁屑被磁石牢牢吸附一般。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女郎的身影,脚步也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或许是感受到了身后那炽热而执着的目光,女郎忽然停下了脚步,那身姿如同一朵静止的青莲。她轻轻回过头来,这一瞬间,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嫣然动人的微笑,恰似春日里烂漫盛开的繁花,那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妩媚与温柔,瞬间点亮了顾生的世界,仿佛给他灰暗的世界注入了一抹绚丽的色彩。顾生又惊又喜,只觉这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暖彻心扉,那股暖意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满心欢喜地快步跟上去,脚步急切而慌乱,一直跟到了女郎的家中。 到了女郎家中,屋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静谧气息。顾生鼓起勇气,他的心跳如鼓擂,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望着女郎,言语间满是试探与爱慕,那话语像是带着温度,轻轻飘向女郎。女郎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冷淡,并未拒绝他的亲近。顾生欣喜若狂,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飘飘然起来。两人情难自已,欣然相拥,一时间,屋内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而温馨,他们共度了一段如梦如幻的甜蜜时光。但欢愉过后,女郎立刻整理好衣衫,那动作迅速而利落。她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决,告诫顾生:“今日之事,只可这一回,下不为例!”顾生听了,心中虽有些失落,仿佛从云端跌入了谷底,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了,背影显得落寞而孤单。 可到了第二日,顾生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如潮水般涌动的情愫,再次约女郎见面。女郎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冷峻如霜,那眼神好似能将人冻结。她看都不看顾生一眼,径直转身离去,只留下顾生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失落与尴尬。此后,顾生还是常常去找女郎,偶尔也会相遇,但女郎对他始终不假辞色,态度冷淡。有时顾生想跟她开些小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女郎却只是用冰冷的言语回应,那话语如寒风般刺骨,让他如坠冰窖,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有一次,两人在一处空旷之地相遇,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女郎忽然停下脚步,她的眼神如寒星般冷冷地问道:“这些日子常来找你的那个少年是谁?”顾生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如实告诉了她。女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说道:“他的举止行为,对我屡屡无礼。只是看在你与他亲近的份上,我才一直容忍着。你去转告他:如果他再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生等到傍晚,天边被夕阳染得通红。他找到少年,将女郎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他,并且神色凝重地说道:“兄弟,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她可不是好惹的,这事儿千万不能再犯!”少年听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反问道:“既然她不可冒犯,那你为何又去冒犯她呢?”顾生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连忙辩解自己没有。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如果真没有,那些轻佻猥亵的话,怎么会传到你的耳朵里呢?”顾生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满是窘迫与羞愧。 少年见他不说话,又接着说道:“你也顺便转告她:别在我面前假惺惺地装模作样;不然,我就把这些事宣扬得人尽皆知。”顾生听了这话,心中怒火中烧,那怒火像是要将他吞噬,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双手紧紧握拳。少年见状,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便悻悻地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一日夜晚,月色如水,洒在窗前。顾生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动。他望着那跳跃的火苗,思绪万千,沉浸在对女郎的思念与困惑之中。正出神间,那女郎忽然悄然而至,她的身影如鬼魅般轻盈。女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与你之间的情缘,看来终究是断不了,这难道不是天数注定吗?”顾生闻言,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来,那动作太过突然,带倒了身边的凳子。他几步跨到女郎面前,眼神中满是惊喜与渴望,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们定是有缘的。” 然而,就在这温情时刻,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一道惊雷,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甜蜜。两人顿时警觉,惊慌失措地分开,还未及整理衣衫,就见那少年推门而入。顾生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要干什么?”少年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悠悠说道:“我来看看这所谓的贞洁之人啊。”说罢,还故意转头看向女郎,调侃道:“今日怎么不怪罪我了?” 女郎顿时气得柳眉倒竖,那眉毛好似两把利剑。她的脸颊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怒火,却只是狠狠地瞪着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她猛地伸手翻开上衣,从怀中迅速掏出一个革囊,那动作一气呵成。顺势一甩,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尺许长、晶莹剔透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那匕首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锋利与无情。少年见状,吓得脸色惨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之色,双腿发软,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想逃离,脚步踉跄而慌乱。女郎冷哼一声,手持匕首追了出去,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顾生也急忙跟在后面,待到追出门外,却只见四周一片空旷,哪还有少年的踪影。女郎柳眉紧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之气,用力将手中的匕首朝着空中抛掷而去。匕首划过夜空,发出“戛然”一声清脆的鸣响,宛如一道璀璨的长虹,照亮了黑暗的夜色。不一会儿,只听见“噗”的一声,有个东西重重地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生急忙点亮烛火,那烛光在风中摇曳不定。他战战兢兢地凑近一看,竟是一只白狐,身体和头颅已经分离,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那血腥之气弥漫在空气中。顾生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女郎收起匕首,放入革囊,神色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你那相好的少年,他本是一只白狐所化。我原本念在他与你有几分情谊,想要饶恕他,可他却不知悔改,一心寻死,这怪不得我。” 顾生惊魂未定,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伸手拉住女郎,说道:“不管怎样,先进来吧。”女郎微微摇头,说道:“刚才被这妖物坏了兴致,今夜便罢了。明晚再来找你。”说罢,径直出门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顾生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日夜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女郎果然如约而至。顾生早已在屋内等候,他的心怦怦直跳,坐立不安。见到女郎,急忙迎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全世界。两人缠绵缱绻,互诉衷肠,那爱意在屋内弥漫。顾生忍不住问道:“你这一身奇异的本领,到底是怎么回事?”女郎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需记住,一定要慎言保密,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给你招来灾祸。” 顾生又提及嫁娶之事,说道:“我们这般相处,虽有情意,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我想娶你为妻,给你一个名分。”女郎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我同床共枕,我又为你操持家务,洗衣做饭,这与夫妻有何不同?既然已经如同夫妻一般生活,又何必再拘泥于嫁娶的形式呢?”顾生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家境贫寒?”女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本就贫穷,难道我就是富贵之人吗?今夜我来与你相聚,正是怜惜你贫穷,而非嫌弃。” 临别之际,女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叮嘱道:“这种私下的欢好之事,不可频繁为之。以后我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若是不该来,你也不要强求,否则只是徒劳无益。”说罢,她转身离去,留下顾生站在屋内,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既有甜蜜,又有一丝失落和对未来的迷茫。 第189章 此后的日子里,每当两人偶然相遇,顾生的心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那些未曾说出口的体己话在舌尖打转。他每每鼓起勇气,试图拉住女郎,渴望能与她倾诉衷肠,分享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然而,女郎却似那受惊的小鹿,身姿轻盈而敏捷,总是迅速转身,匆匆走避,只留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和满心的怅惘。那离去的身影,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让顾生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失落。 但生活中的细微之处,却又让顾生感受到女郎别样的温情。若是他的衣衫不小心被划破,或是家中的柴薪即将告罄,女郎总会默默地留意到这些琐碎之事。她悄然无声地出现,手持针线,手法娴熟地为他缝补衣衫,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或是背着一捆柴薪,轻盈地走进他家的院子,动作麻利地将柴薪整齐码放好。她做这一切时,安静而自然,那份细心与关切,毫无保留地倾注其中,全然不逊于一位贤惠的妻子对丈夫的关怀,让顾生在这冰冷的现实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与慰藉。 岁月如潺潺流水,悄然流逝,一晃数月过去,如同白驹过隙,匆匆而逝。然而,命运的阴霾却悄然笼罩。女郎的母亲不幸身患重病,药石无灵,最终撒手人寰。顾生听闻这个噩耗,心中满是悲悯之情。他望着女郎那孤独无助的身影,念及她如今的孤苦伶仃,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竭尽全力相助。他不辞辛劳地奔波忙碌,帮忙操办葬礼的各项事宜,从选购棺木到安排墓地,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只为让老人能够入土为安,也希望能借此给女郎些许安慰,让她在这艰难的时刻感受到一丝人间的温暖。 葬礼过后,女郎便独自一人居住在那略显冷清的宅子里。顾生的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她孤身一人,或许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与她更加亲近、走进她内心世界的机会。于是,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他趁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翻墙进入女郎的院子。月光洒在地上,映出他略显紧张的身影。他缓缓来到女郎的窗前,轻轻地敲着窗户,那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他压低声音,频繁地呼唤着女郎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然而,屋内始终如死寂一般,没有丝毫回应。顾生心中满是疑惑,他凑近窗户,透过缝隙向内窥视,只见房门紧闭,屋内一片漆黑,似是空无一人。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虑,暗自揣测道:莫不是这女郎有了其他的约会?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滋生,便如野草般蔓延开来,让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酸涩。 第二夜,顾生怀着一丝不甘与执着,再次前往女郎的住处。然而,情形依旧如前,屋内毫无动静,仿佛根本没有人居住一般。无奈之下,他缓缓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那玉佩温润而光滑,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他轻轻将玉佩放在窗台上,眼神中流露出满心的失落与不甘,仿佛放下的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而是他对女郎的一片深情与眷恋。随后,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去,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与孤寂。 过了一日,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两人在顾生母亲处不期而遇。待从母亲处出来后,女郎悄然跟在顾生身后,她的脚步轻盈而缓慢,似乎带着一丝犹豫。当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时,女郎轻声说道:“你可是在怀疑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些事深埋心底,难以言说。如今你心中存疑,我该如何是好?只是眼下有一件急事,迫在眉睫,需要你帮忙谋划。”顾生听到她的声音,急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道:“是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女郎微微低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那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羞涩而动人。她轻声说道:“我已怀有身孕,如今已有八月之久,腹部日渐隆起,行动也越发不便,恐怕不久便要临盆。只是我与你名分未明,这孩子我能为你生下,却无法光明正大地养育。你可悄悄告知你母亲,寻一个可靠的乳母来,对外只说要收养一个孩子,千万不要提及我。此事关系重大,还望你能谨慎行事。”顾生听后,心中猛地一惊,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呆立在原地。继而,他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应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然。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随即将此事告知了母亲,不敢有丝毫隐瞒。 母亲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中既有惊讶,又有一丝欣慰。她说道:“这女子真是奇特!先前聘她为妻她不答应,如今却私下与我儿有了这般情事。”虽有些诧异于女郎的行为,但母亲毕竟是过来人,心中也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情感。她没有过多地追问,还是欣然依从他们的谋划,开始着手准备起来。母亲四处打听,托人寻找合适的乳母,不辞辛劳地奔波于市井之间,只为了能给这个即将降临的孩子一个妥善的安排。 又过了月余,日子在期待与不安中缓缓流逝。女郎却接连数日未曾露面,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音信。母亲心中担忧不已,牵挂着女郎的安危和腹中孩子的情况。她再也坐不住了,便决定前往女郎家中探望。一路上,母亲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疑虑,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 当母亲来到女郎家门前,只见大门紧闭,四周冷冷清清,一片死寂。那紧闭的大门仿佛一道屏障,将屋内的秘密与外界隔绝开来。母亲抬手叩门,那叩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许久之后,才听到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母亲看到女郎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眼神疲惫而憔悴,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仿佛经历了一场磨难。母亲关切地问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不见你,可把我急坏了。”女郎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她侧身让母亲进屋,随后又迅速关上了门,那动作带着一丝慌张与警惕。 母亲走进屋内,还未站稳脚跟,便听到床上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声。那啼哭声如同天籁之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也让母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母亲惊讶地问道:“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女郎声音虚弱地答道:“已经三日了。”母亲急忙走到床边,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她轻轻揭开襁褓一角,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躺在里面,小家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煞是可爱。那粉嫩的小脸,紧闭的双眼,以及微微颤动的小嘴,仿佛是上天赐予这个家的一份珍贵礼物,让母亲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母亲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满心欢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她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说道:“这孩子,已然为我这老太婆添了孙子。只是那闺女孤身一人,往后可怎么过哟,又能将自己托付给谁呢?”女郎微微垂首,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那哀伤如同夜空中的流星,转瞬即逝。她轻声说道:“我心中藏着些许隐情,实在不敢向您老和盘托出。待夜里无人之时,您便可来将孩子抱走。这孩子跟着我,恐怕会吃苦受累,跟着您和顾生,才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母亲回到家中,将女郎的话转述给顾生,母子二人私下里都对女郎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他们反复猜测着女郎的用意,却始终猜不透她究竟为何如此行事。但到了夜里,母亲还是依照约定,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女郎处抱回了孩子。那夜,月色朦胧,仿佛也在为这离别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又过了几个夜晚,一天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睡梦中。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顾生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一丝预感。他起身,缓缓走向门口,打开门的瞬间,只见女郎手提革囊,面带微笑站在门口。那笑容中透着几分疲惫与解脱,仿佛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旅人,终于走到了旅程的终点。女郎轻声说道:“我心中的大事已然了结,从此便要与你分别了。” 顾生一听,心中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他急忙伸出手,拉住女郎的手,那手冰凉而纤细。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突然要走?”女郎轻轻挣脱他的手,神色平静地说道:“你母亲的养育之恩,我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有片刻忘怀。之前我曾说过,与你之事‘可一而不可再’,那是因为我觉得报答你的恩情,并非只在床笫之欢。因见你家境贫寒,无力娶妻生子,我便想着为你延续香火。原本期望一次便能有孕,却不想月事再度来临,以致后来破了自己的规矩,有了第二次。如今,我既已报答了你的恩情,自己的心愿也已达成,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顾生听闻此言,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是对这一段感情的不舍与眷恋。他又问道:“那你这革囊中装的是什么?”女郎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寒意,说道:“乃是仇人的首级。”顾生一听,吓得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着接过革囊,那颤抖的双手仿佛无法承受这沉重的革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窥视,只见里面毛发与胡须缠绕在一起,血肉模糊,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顾生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郎微微仰头,望向远方,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悠远与深沉,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缓缓说道:“之前未曾告知于你,是因为此事机密重大,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泄露风声,不仅会危及我的性命,还会连累你和你的家人。如今事情已经办成,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浙江人氏,父亲曾在朝中担任司马一职,位高权重,却遭仇人陷害,被污蔑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那些奸人当道,皇上听信谗言,下令抄了我家。我背着老母亲逃出,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至今已有三年。之所以没有立刻去报仇,只是因为母亲尚在人世,我不能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后来母亲去世,却又有了腹中的孩子,因而报仇之事便一拖再拖。之前夜里外出,并非有其他缘由,只是因为对这周边的道路和门户尚不熟悉,担心有所差错,坏了报仇的大事。” 说完,女郎转身迈出了门槛,在门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牵挂,又一次叮嘱顾生道:“我所生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你命中福薄,恐无长寿之相,但这个孩子将来必能光大门楣。眼下夜深了,千万别惊扰了老母亲,我……就此别过了。”顾生望着女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挽留,想要询问,想要倾诉。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却见女郎身形一闪,快如闪电般疾掠而去,只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那离去的速度之快,让顾生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顾生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凄然与失落,只觉一股悲凉之气从脚底直窜心头,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被女郎带走,只剩下一具失魂落魄的躯壳,呆呆地望着女郎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未曾挪动一步。那夜的风轻轻吹过,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哀愁与思念。 待到天色渐明,晨曦的微光洒在大地上,顾生才缓过神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他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告知母亲,母亲听后,也是满脸的惊愕与惋惜,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唯有深深的叹息,感叹这世事的无常与离奇。那叹息声在屋内回荡,仿佛是对这一段感情的无奈告别。 此后的日子里,顾生一直沉浸在失去女郎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他日渐憔悴,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苍白消瘦,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经随着女郎的离去而消逝。时光匆匆,一晃三年过去了,或许是忧思过度,顾生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一病不起,身体越来越虚弱。尽管母亲四处求医问药,悉心照料,但还是无法挽回他的生命。最终,顾生撒手人寰,结束了他短暂而又充满波折的一生。 幸而那孩子在祖母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聪慧过人。在他十八岁那年,参加科举考试,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与努力,一举高中进士,荣耀归来。他孝顺至极,侍奉祖母直至终老,以尽人伦之责,也算是慰藉了顾生和祖母的在天之灵。他的成功,仿佛是这个家族在黑暗中迎来的一道曙光,给这个曾经充满悲伤的家庭带来了一丝希望与温暖。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慨万千,长叹一声说道:“人啊,一定要家中有这样的侠女相伴,而后才可以有一些别样的行径。不然的话,你喜爱那美貌的少年,却不知灾祸或许也会随之降临,就如同那母猪爱公猪,却不知危险将至啊!”这一番话,如同一记警钟,敲响在人们的心头,也为这一段奇事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号,让人不禁对世间的情爱恩仇、命运无常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这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每一段情感,都像是一幅细腻的画卷,在人们的眼前展开,展现出人性的复杂与生活的多彩,让后人在感叹之余,也从中汲取着生活的智慧与力量。 第189章 在这纷繁喧嚣的烟火人间,有一位名叫车生的平凡男子。他家境平平,仅能勉强维持着平淡日子里的粗茶淡饭与琐碎生计,每日为了那几两碎银奔波忙碌,在生活的泥沼中艰难跋涉。然而,车生却有着一个极为特别的嗜好——贪杯恋酒。对他而言,夜晚若是不能痛饮几杯美酒佳酿,便好似那离了水的鱼儿,满心焦虑与不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寻得片刻安宁。也正因如此,他家床头那只陈旧的酒樽,几乎从未有过干涸见底的时候,那醇厚浓郁的酒香,宛如黑夜里闪烁的微弱星光,成为了他平凡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抹珍贵慰藉,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 一日夜晚,车生在半梦半醒之间悠悠转醒,意识尚还朦胧不清。他在睡梦中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恍惚间,感觉身旁似有一个温热的物体。起初,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或许是自己在睡梦中不小心弄掉的衣裳吧,并未太过在意。但当他伸手轻轻一摸,指尖触碰到的却是一片毛茸茸的柔软质感,还带着几分温热,这触感显然不像是衣物。车生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与疑惑。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点亮了床边那盏昏黄的烛火,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瞧,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竟是一只狐狸!只见这只狐狸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睡得昏天黑地,旁边的酒瓶早已空空如也,显然是喝得酩酊大醉。车生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哑然失笑,他望着这只醉倒的狐狸,喃喃自语道:“嘿,这家伙,倒是和我趣味相投,看来是老天爷看我孤身一人喝酒寂寞,特意送了个酒友来陪我。”说罢,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不忍心将这酣睡的小家伙吵醒。于是,他轻轻拉过被子,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它,小心翼翼地盖在狐狸身上,还伸出手臂,将它护在身旁,好似在守护着一个珍贵的宝贝。而后,他吹熄了蜡烛,再次缓缓躺下,只留了一盏烛火,让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摇曳,他满心期待着,想要看看这狐狸接下来会有什么奇妙的变化,仿佛即将开启一场神秘的冒险之旅。 半夜时分,狐狸悠悠转醒,它先是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舒展的身姿仿佛在诉说着它沉睡的惬意,随后发出了几声慵懒的哼哼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车生被这动静吵醒,却也不恼,反而嘴角上扬,带着几分笑意打趣道:“睡得可真香啊!”边说边掀开被子一角,目光好奇地望去。这一望,可让他吃了一惊,只见那原本毛茸茸的狐狸竟幻化成了一位头戴儒冠、眉清目秀的俊朗男子。男子见车生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起身,双手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地在榻前跪拜下来,言辞恳切,声音中满是感激之情地说道:“多谢恩公不杀之恩,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恩公今日对我痛下杀手,我这数百年的修行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车生连忙起身相扶,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说道:“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小酒,旁人都笑我痴傻,不务正业。可今日与你相遇,却让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咱们倒像是管仲与鲍叔牙那般投缘。你若不嫌弃我这贫寒之家,以后咱们就是酒桌上的知心好友,一起尽情畅饮,共享这酒中乐趣,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说罢,便热情地拉着男子一同躺回榻上,继续睡去,还不忘像对待多年老友一般叮嘱道:“以后你可常来,不必有什么顾虑,咱们只管开怀畅饮,一醉方休。”男子连忙应诺,眼中闪烁着感动与欣喜的光芒,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心灵的港湾。 待车生再次醒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却只触碰到空荡荡的床铺,那狐仙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室若有若无的酒香,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奇幻的梦境。车生的心中竟有些失落,好似失去了一件珍贵的宝物。但他随即又振作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他特意精心准备了一壶珍藏已久的美酒,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擦拭着酒杯,满心期待着狐仙的再次到来,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庆典。 夕阳西下,暮色如一层轻纱般缓缓笼罩大地,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色。车生早早地便在门口翘首以盼,当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狐仙果然如约而至,车生见状,喜出望外,连忙快步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他热情地拉着狐仙在桌前坐下,两人相对而坐,膝盖几乎碰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开始欢快地畅饮起来。狐仙酒量极大,一杯接一杯地饮着,却不见丝毫醉意。而且他幽默风趣,妙语连珠,讲述着世间奇闻轶事,逗得车生哈哈大笑,前仰后合。车生只觉与他相逢恨晚,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每一杯酒下肚,都仿佛让他们之间的情谊更加深厚,拉近了彼此心灵的距离,让他们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忘却了尘世的烦恼与忧愁。 狐仙放下酒杯,脸上带着一丝略带歉意的微笑,说道:“承蒙恩公多次以美酒相待,我却无以为报,心中实在不安。每次来都空着手,实在是过意不去。”车生连忙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几杯酒而已,何足挂齿!能与你一同饮酒作乐,谈天说地,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收获。在这茫茫人世间,知音难觅,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必计较这些俗事呢?”狐仙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关切,说道:“话虽如此,可恩公家境并不宽裕,平日里买酒的钱想必也来之不易。我不能总是白吃白喝,定当为恩公谋划一番,寻些酒钱来,让恩公以后能更加畅快地饮酒。” 第二日傍晚,狐仙匆匆赶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兴奋与急切,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他一见到车生,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恩公,在离此地东南方向七里处,道路旁有一处遗落的钱财,想必是上天眷顾恩公,特意为恩公准备的。恩公可趁早前去取来,也能解一时之忧,以后买酒就不用发愁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车生便怀着满心的期待与激动匆匆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狐仙所言之地。一路上,他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想象。他想着这笔意外之财将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是能买更多的美酒,还是能改善一下家中的生活条件?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急切地想要到达目的地。当他来到那处地方,目光急切地在草丛中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果不其然,真的发现了两块金子在草丛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那金色的光辉仿佛是希望的曙光。车生欣喜若狂,他的双手颤抖着伸向金子,将它们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自己未来的幸福与希望。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回到家中,车生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他立刻用这意外之财去集市上精心挑选了各种美味佳肴,有鲜嫩的鱼肉、肥美的烧鸡、新鲜的蔬果,还有那香气扑鼻的美酒。他在集市上穿梭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心中满是对夜晚与狐仙再次相聚畅饮的憧憬。每挑选一样东西,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狐仙品尝时满意的笑容,这让他更加用心地去挑选每一件食材。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狐仙准时出现在车生的家门口。车生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他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迎接。狐仙看到满桌的美食,会心一笑,眼中满是感动与欣喜。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尽情享受这丰盛的晚宴。酒过三巡,狐仙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依然明亮。他又对车生说道:“恩公,你家院后有一处地窖,里面藏着东西,这是上天赐予恩公的财富,不妨去挖掘一下。”车生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心中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工具,来到院后,按照狐仙所说的位置开始挖掘。当他挖开地窖,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百余千钱,在昏暗的地窖中散发着财富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车生的眼睛,也照亮了他的未来。车生激动得眼眶湿润,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下好了,口袋里有了这些钱,再也不用担心买不起酒了。以后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美酒,不必再为生计发愁。”狐仙却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恩公,这并非长久之计。这就好比车辙中的水,舀一舀就没了,我们虽然有了这些财富,但如果不懂得合理利用,迟早会坐吃山空。我们还得另想办法,寻找一个稳定的生财之道。” 又过了些日子,狐仙找到车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洞察了世间万物的规律。他神色认真地说道:“恩公,如今集市上荞麦的价格十分低廉,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掐指一算,近期天气将会有大的变化,荞麦将会成为稀缺之物。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时机,大量收购,囤积起来,日后必定能大赚一笔。”车生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狐仙为何如此笃定,但他对狐仙的话深信不疑,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四处奔波,收购了四十余石荞麦。周围的人看到车生的举动,都纷纷摇头嘲笑,认为他疯了,竟然把钱浪费在这看似毫无价值的东西上。他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说:“车生真是糊涂了,把钱都扔在这荞麦上,以后有他后悔的。”还有的说:“这家伙怕是想钱想疯了,做这种不靠谱的买卖。”但车生却不为所动,他坚信狐仙的判断,心中默默期待着转机的到来。 然而,世事难料,不久之后,一场严重的旱灾席卷而来。炽热的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大地仿佛被烤焦了一般,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庄稼地里的禾苗和豆子都被晒得干枯发黄,奄奄一息,在烈日下苦苦挣扎,最终无力地倒下,化作一片荒芜。只有荞麦还能勉强种植,一时间,荞麦种子变得供不应求,价格飞涨。车生抓住时机,将手中的荞麦种子出售,获得了十倍的利润。从此,车生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富有,购置了两百亩肥沃的良田,建造了宽敞明亮的房屋,家中奴仆成群,过上了富足安逸的生活。 在这之后,车生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先询问狐仙的意见。每次狐仙都能凭借着他的神秘智慧和敏锐洞察力,给出精准的建议。种麦子就会有麦子的丰收,那金黄的麦浪在微风中摇曳,仿佛是大自然对他们的馈赠;种黍子就会有黍子的高产,沉甸甸的黍穗压弯了枝头,象征着丰收的喜悦。就连种植的时间早晚,都由狐仙来决定,他仿佛掌握着自然的规律和命运的密码。随着时间的推移,车生和狐仙的关系愈发亲密,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欢乐的时光,分享着生活的喜怒哀乐。狐仙甚至亲切地称呼车生的妻子为嫂子,对待车生的孩子也如同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关爱有加,常常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教他们读书识字,给他们讲述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可惜,好景不长,岁月无情地流逝,如同潺潺流水,一去不复返。车生最终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一个宁静的夜晚,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他曾经热爱的世界。自那以后,狐仙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从未在车生的世界里存在过一样,只留下这段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在岁月的长河中流传。人们在茶余饭后,常常会讲述着车生和狐仙的故事,感叹命运的无常和世间情谊的珍贵与奇妙,让这个故事成为了人们心中一段难以磨灭的传奇记忆,代代相传,永不消逝。 第189章 在沂州的红花埠,有一位名叫桑晓的年轻人,字子明。命运的霜寒过早地降临,自幼便失去双亲的他,独自栖居于红花埠的一间小屋,在岁月的长河中形单影只。桑晓性情沉静如水,素喜独处,仿若遗世独立的孤鸿。每日除却两次外出觅些吃食,其余辰光,他皆静静坐在屋内,沉浸于自己的精神之境,与尘世的喧嚣仿若隔着一层轻纱。 一日,东邻的年轻人偶然叩响了桑晓的门扉,带着几分戏谑问道:“你孤身一人住在此处,难道不怕那鬼狐作祟吗?”桑晓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轻声回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鬼狐之流?若是雄性鬼狐前来,我手中利剑自会相迎;倘是雌性,我便开门迎之,又有何妨?”邻生闻罢,笑着摇头离去,那笑声中似藏着些别样的心思。 邻生归家后,与一众朋友悄声商议,决意要对桑晓搞一场恶作剧。他们寻来一位妓女,趁着夜色掩护,让她翻墙潜入桑晓的院子,而后敲响了他的房门。桑晓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窥探,声音微颤地问道:“是何人在门外?”妓女娇声答道:“我是鬼。”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如一道惊雷,吓得桑晓牙齿不住打颤,浑身发冷。妓女见状,心下也有些犹豫,终是转身离开了这清冷之地。 次日清晨,邻生早早来到桑晓的书房,眼中满是促狭之意。桑晓将昨夜的惊魂遭遇一一道来,末了,还心有余悸地表示打算收拾行囊回家去。邻生忍不住拍手大笑,前仰后合地调侃道:“你昨夜为何不开门迎接她呢?”桑晓顿时如梦初醒,明白这竟是一场恶意的玩笑,于是便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决心继续在这小屋中安心居住,只是那夜的恐惧,仍在心底留有些许痕迹。 时光悠悠,转瞬半年已逝。一个月色如水的夜晚,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桑晓屋中的寂静。桑晓以为又是邻生的恶作剧,便毫无防备地开门相迎。只见一位绝色美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外,风姿绰约,仿若仙子下凡。桑晓不禁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地问道:“姑娘从何处而来?”女子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我叫莲香,是西家的女子。”红花埠青楼林立,桑晓听闻此言,便信以为真,只当是哪家的妙龄女子与自己有了这月下之缘。 莲香莲步轻移,轻轻熄灭了屋内的蜡烛,一时间,屋内暧昧的气息悄然蔓延。两人相拥着上了床榻,情丝缱绻,亲密无间。此后,莲香每隔三五天便会在夜色的掩护下前来与桑晓相会,每一次相聚,皆是柔情蜜意,难舍难分。 直至某夜,桑晓正独自静坐沉思,另一个女子仿若幽灵般轻盈地走进屋来。桑晓恍惚间以为是莲香,急忙起身相迎。待得近前,借着朦胧的月色,却发现眼前的女子并非莲香。这女子看上去年龄约莫十五六岁,身着飘逸的衣袖,如墨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双肩,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行走之时仿佛带着一种空灵而难以捉摸的韵味,恰似那月宫仙子误入凡尘。桑晓见状,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怀疑她是那修炼成精的狐狸精。 女子见桑晓眼中的惊愕,轻声说道:“我是良家女子,姓李。久慕公子高雅才情,只盼公子能垂怜于我。”桑晓听闻此言,心中欣喜,忙握住她的手,只觉触手一片冰凉,仿若寒玉。他不禁问道:“姑娘的手为何如此冰冷?”女子微微垂首,轻声答道:“我自幼体质单薄,又常于夜晚受那霜露侵袭,这双手自然是暖不起来。”说罢,两人情意绵绵,渐入佳境,而女子的娇羞之态,分明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 女子眼波流转,略带羞涩地说道:“我因这前世的情缘,今日失了贞洁于公子。倘若公子不嫌弃我,我愿长相厮守,伴公子左右。只是不知公子这房中,可还有其他人?”桑晓心中一暖,连忙回道:“并无他人,唯有一个邻家的妓女,且她并不常来。”女子微微蹙眉,叮嘱道:“那我们日后可要小心避开她。我与那些青楼女子自是不同,公子一定要为我保密。她来我走,她走我来,如此方可。” 待得鸡鸣声起,天色渐亮,女子起身欲走,从怀中取出一只绣花鞋,递与桑晓,柔声道:“这是我平日里所穿之鞋,公子若是把玩它,便足以寄托对我的思念之情。只是切记,有人之时千万莫要玩弄。”桑晓双手接过鞋子,只见那鞋做工精致无比,仿若精心解开的结锥,心中顿时喜爱不已,视若珍宝。 次日夜晚,桑晓独处之时,忍不住取出那只绣花鞋细细欣赏。正入神间,那女子仿若一阵风般飘然而至,两人自是一番缠绵亲昵。此后,桑晓惊奇地发现,每当他拿出这只鞋子,女子便会如约而至,仿若心有灵犀一般。桑晓心中疑惑顿生,忍不住向女子询问其中缘由。女子巧笑倩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罢了,莫要多问,只需享受这相聚的时光。” 又一日夜晚,莲香如期而至,刚一见面,她便敏锐地察觉到桑晓的异样,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郎君,你近日为何看起来精神如此不振?”桑晓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答道:“我自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莲香心中疑虑更甚,却也未再多言,只与桑晓略坐片刻,便起身告辞,并与他约定十日之后再来相见。 莲香走后,每一个夜晚,李氏女子都会准时出现在桑晓的屋中,与他共度那温柔缱绻的时光。一日,李氏女子依偎在桑晓怀中,轻声问道:“你的情人莲香为何许久未曾露面?”桑晓便将与莲香的十日之约如实相告。李氏女子听罢,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问道:“在公子眼中,我与莲香相比,谁更美呢?”桑晓略一思索,坦诚答道:“你们皆是绝代佳人,各有风姿。只是莲香的肌肤更为温暖,触感与你不同。” 李氏女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怼,冷冷说道:“你既认为我们都是美人,为何要这般说于我听?想必她定是那月宫中的仙女,我自是比不上她。”言罢,起身整理衣衫,竟是要拂袖而去。桑晓见状,急忙起身挽留,好一番温言软语,才将她哄得回心转意,只是那夜的气氛,终究是染上了一丝阴霾。 李氏女子暗暗屈指一算,发现莲香约定的十日之期已满,便神色凝重地嘱咐桑晓莫要泄露她的行踪,她要偷偷窥探那莲香究竟是何许人也。 次日夜晚,莲香依约而来,依旧是笑语嫣然,与桑晓相处融洽。待得两人上床休息之时,莲香的手无意间触碰到桑晓的胸膛,突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不好了!不过短短十日不见,你怎会变得如此虚弱?莫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之事?”桑晓心中一惊,忙问道:“何出此言?”莲香眉头紧锁,神情忧虑地答道:“我以自身神气查验,你的脉搏紊乱如麻,这分明是鬼症之兆啊!” 第三日夜晚,李氏女子悄然而至,桑晓想起莲香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前夜窥探莲香,可有何发现?”李氏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她确实生得美貌。我早说这世间哪有如此完美之人,如今看来,她果真是狐狸精无疑。我见她离开后,便暗中跟踪,发现她竟住在南山的洞穴之中。”桑晓心中虽有些疑虑,但见李氏女子言之凿凿,也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 又到了夜晚,桑晓望着莲香,心中的疑惑终究是按捺不住,便戏弄着说道:“我本是不信这些传言的,但近日有人说你是狐狸所化。”莲香闻言,神色一紧,急忙问道:“究竟是谁这般污蔑于我?”桑晓见她这般紧张,笑着摆手道:“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莲香却并未放松,而是神色凝重地说道:“狐狸与人又有何不同?世人皆言被狐狸迷惑便会生病,甚至丢了性命,故而惧怕。但事实并非如此,像你这般年轻力壮的男子,房事后不过三日,精气便能恢复如初,即便我是狐狸,又怎会害你?若是每日不知节制,纵溺于情欲之中,人比狐狸可要可怕得多。这天下生病乃至死亡之人,难道皆是被狐狸迷惑所致?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于我。”桑晓见她如此认真,心中也有些不忍,便坚决否认有人说过坏话。可莲香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桑晓无奈之下,只好将李氏女子的事情泄露了出来。 莲香听罢,神色忧虑地对桑晓说道:“我一直奇怪你为何如此疲惫不堪,如今想来,定是那李氏女子在作祟。你且莫要言语,待明日夜晚,我便如她窥探我一般,去探个究竟。” 当晚,李氏女子如期来到桑晓的小屋,两人刚说了没几句话,便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李氏女子脸色大变,匆忙起身告辞。莲香随即推门而入,神色严肃地对桑晓说道:“你如今的处境真的十分危险!她绝非人类,而是货真价实的鬼怪!你贪恋她的美色,若不尽快与她断绝关系,死亡的阴影便会迅速笼罩于你。”桑晓望着莲香,心中却有些怀疑她是出于嫉妒才这般说,故而沉默不语,并未作答。 莲香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焦急,却也无奈,只得说道:“我知晓你对她仍有感情,但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死亡。明日,我会带些药物前来,助你清除体内的阴毒。幸而你的病情尚浅,只需十日,便可痊愈。这十日间,就让我陪在你身边,以便随时观察你的康复情况。” 次日夜晚,莲香果然带着一些药丸匆匆赶来,看着桑晓服下。不多时,桑晓便觉得肠胃通畅,一股暖意流遍全身,精神也渐渐焕发起来。他望着莲香,心中满是感激之情,可对于李氏女子是鬼的说法,却依旧半信半疑。 此后,莲香每晚都与桑晓同床共枕,只是每当桑晓情动,想要与她亲昵之时,莲香总是神色坚决地拒绝。几日过去,桑晓的身体逐渐完全恢复。莲香见此,便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临行前,她再次神色凝重地嘱咐桑晓,一定要断绝与李氏女子的关系,莫要再被迷惑。桑晓口中虽随口答应着,可待莲香离去,他关上门,点亮烛火,拿起李氏女子留下的那只绣花鞋时,心中对李氏女子的思念又如潮水般涌来,难以抑制。 就在桑晓沉浸于对李氏女子的思念之中时,李氏女子仿若鬼魅般突然出现。几日不见,她的面容略显憔悴,眼中带着几分幽怨之色。桑晓见状,心中一疼,连忙说道:“莲香这几日连续为我治疗,你莫要生气,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李氏女子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桑晓拉着她的手,在床上低声说道:“我是真心爱你,可如今有人说你是鬼,这让我心中好生烦恼。”李氏女子听闻此言,娇躯一震,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眼中满是愤怒地说道:“定然是那个淫荡的狐狸精迷惑了你!你若不与她断绝往来,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言罢,泪水夺眶而出,顺着那白皙的脸颊滑落。桑晓心疼不已,赶忙用尽各种甜言蜜语安慰她,许久之后,她才止住了哭泣,只是那夜的气氛,愈发显得沉重压抑。 第189章 第二天,莲香莲步轻移,跨过门槛的瞬间,神色陡然一凛。那缕李氏女子残留的气息,如一根尖锐的刺,直直地扎入她的心房,令她的面容瞬间覆上一层冰冷的寒霜。 莲香的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桑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当真是要往死路上奔去吗?”桑晓心头一紧,脸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以玩笑之语驱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你这般,莫不是嫉妒了?”莲香闻言,怒火更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而起:“你已在黄泉路上踏出了脚步,我不过是想为你斩断这灾祸之根,莫说我不嫉妒,便是那心如止水之人,又怎能眼睁睁看你赴死?”桑晓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勉强,仍逞强道:“她说我上次患病,皆是狐狸精在暗中作祟。”莲香轻叹一声,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失望:“若你当真信了这番胡言,便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罢了,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百日之后,我再来瞧你,只望那时你还活着。”言罢,莲香决然转身,任凭桑晓如何呼唤挽留,她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了门口。 自那日后,桑晓与李氏女子形影不离,好似被爱神的丝线紧紧缠绕,沉醉在这温柔乡中。然而,时光悄然流逝,不过两月有余,桑晓的身体便似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枯木,疲惫之感如影随形。起初,他还能自我安慰,只当是偶感劳累,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形愈发消瘦,脸颊深陷,双眼无神,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担压身。一碗稀粥,竟成了他勉强维持生命的养分。他的心中也曾闪过回家调养的念头,可一想到要与李氏女子分离,便又狠下心来留下。但命运并未放过他,几日的拖延后,他终于被病魔彻底击倒,躺在床上,再也无力起身。 邻生偶然间窥见桑晓这副模样,心下大惊,此后每日都会派人送来食物和清水,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桑晓躺在病榻上,望着头顶那有些破旧的帷帐,心中第一次对李氏女子产生了怀疑。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声音虚弱地喃喃道:“我悔啊,当初不听莲香之言,才落得这般田地。”言罢,他缓缓闭上双眼,似是要将这悔恨都深埋心底。良久,他悠悠转醒,环顾四周,却发现李氏女子早已没了踪影,那离去的背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他一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形单影只,孤独与绝望将他紧紧包围。 在这无尽的孤寂中,桑晓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向莲香。他盼望着,盼望着她能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久旱的禾苗期盼着甘霖的降临。一日,正当他沉浸在这思念的深渊中无法自拔时,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莲香!她身姿婀娜,面容含笑,眼中却难掩那一丝疲惫与担忧:“乡下的小子,我可曾骗过你?”桑晓望着她,眼眶瞬间红了,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良久,才哽咽着承认了自己的过错,祈求莲香的救赎:“是我错了,求你救救我。”莲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痛,缓缓说道:“你的病已入膏肓,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有回天之力。我今日前来,不过是与你做最后的道别,也好证明我从未有过嫉妒之心。”桑晓听闻此言,泪水夺眶而出,悲痛欲绝:“我枕头下有一物,求你帮我毁掉。”莲香依言,伸手在枕下摸索,取出一双绣花鞋。那鞋子做工精致,针脚细密,只是此刻在这黯淡的光线下,却透着一丝诡异。莲香拿着鞋子,走到灯前,仔细端详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摇曳不定。李氏女子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惊慌失措。一见到莲香,她转身便要逃离,莲香眼疾手快,身形一闪,便挡住了她的去路。李氏女子被困在这方寸之地,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却找不到一丝逃脱的可能。桑晓看着她,眼中满是责备,李氏女子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莲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今日,总算是与你面对面了。昔日我说桑晓的旧病或许因我而起,如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李氏女子的头更低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莲香轻轻打断她的话:“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却因爱生恨,做出这等错事,值得吗?”李氏女子闻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地哀求着莲香的饶恕与救助。 莲香轻叹一声,伸手扶起李氏女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这般纠缠桑晓?”李氏女子抽泣着,缓缓道出自己的身世:“我乃李通判之女,早年不幸夭折,便被葬在了墙外。我虽身死,可情丝未断,能与桑晓相知相伴,是我梦寐以求之事,我从未想过要害他性命,只是……只是情难自控。”莲香微微皱眉,又问道:“我听闻鬼魂皆希望人死去,如此便可常相厮守,可是如此?”李氏女子连忙摇头,泪水飞溅:“并非如此。鬼魂相聚,又有何乐趣可言?若真有,那黄泉路上的少年郎数不胜数,为何我独独钟情于他?” 莲香再次叹气,目光中满是怜悯:“真是糊涂啊!这般夜夜缠绵,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你是鬼魂。阴气侵体,他如何能扛得住?”李氏女子抬起头,眼中满是好奇:“听闻狐狸能害死人命,为何你却不能?”莲香神色一正,说道:“那些皆是旁门左道、采补之流的作为,我不屑为之。这世间有不害人的狐狸,可鬼魂因阴气太盛,又有几个能忍住不伤人?” 桑晓躺在床上,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曾经只当是奇闻轶事的狐鬼之说,如今竟这般真实地摆在眼前。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竟也在这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些超自然的存在,并未被吓得魂飞魄散。可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悲伤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莲香见状,转过头问道:“如今桑晓这般模样,我们该如何是好?”李氏女子满脸羞愧,嗫嚅着:“都怪我,是我害了他。”莲香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若桑晓真能好起来,你怕是要嫉妒得发狂了。”李氏女子连忙摆手,神色诚恳:“若有人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宁愿永沉地下,也不敢再这般纠缠于他。” 莲香微微点头,伸手从囊中取出一粒药丸,那药丸圆润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我早料到会有今日。自与你分别后,我便前往三山采药,历经三月有余,才将这药丸所需的药材集齐。此药对瘵蛊之症有奇效,只要服下,定能起死回生。只是,这病症因何而起,还需用何物引导,这才是关键。”李氏女子面露急切之色:“需要什么?只要我有,定当奉上。”莲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缓缓说道:“需要你口中的一点香唾。我将药丸放入桑晓口中,你需与他对接,将唾涎渡入。”李氏女子闻言,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眼神慌乱地看向别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双脚来回挪动,显得尴尬万分。 莲香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怎么,妹妹平日里的机灵劲儿都去哪儿了?如今不过是让你渡些唾涎,怎就这般害羞了?”李氏女子的头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嗫嚅着:“我……我从未做过这般事,实在是……”莲香也不再打趣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将药丸轻轻放入桑晓口中,转头看向李氏女子,催促道:“快来吧,桑晓的性命危在旦夕。”李氏女子咬了咬牙,缓缓靠近桑晓,紧闭双眼,脸上满是羞怯之色,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地将头凑了过去。莲香在一旁看着,说道:“再来一次。”李氏女子的脸颊愈发滚烫,但为了救桑晓,她只得强忍着羞涩,再次照做。如此反复三四次,药丸终于顺着桑晓的喉咙滑下。片刻后,桑晓的腹部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声响。莲香见状,又放入一粒药丸,然后俯身贴近桑晓的嘴唇,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丝温热,缓缓流入桑晓的口中。桑晓只觉丹田处涌起一股热流,瞬间传遍全身,原本萎靡不振的精神为之一振。莲香直起身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了,他没事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鸡鸣,李氏女子的身影猛地一颤。她望向窗外,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但还是缓缓转身,飘然而去。莲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她深知桑晓刚愈,身体还需调养,不宜见风,更不宜被外界打扰。于是,她轻轻将门从外面反锁,对外佯装桑晓已回家养病,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日夜守在桑晓的身边,悉心照料。 夜晚,李氏女子总会悄然来到小屋。她的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妩媚与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愧疚与关切。她默默地侍奉在桑晓身旁,为他端茶倒水,整理衣物,对待莲香也如同亲姐姐一般恭敬有礼。莲香看着她的转变,心中的怨恨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怜惜。就这样,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三个月过去了,桑晓的身体逐渐恢复如初,又变回了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然而,随着桑晓的康复,李氏女子却渐渐来得少了。起初,只是偶尔缺席几晚,后来,即便来了,也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桑晓,眼神中满是忧伤与落寞。有时,两人相对而坐,她也是欲言又止,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莲香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心中不忍,常常留她共寝,想与她聊聊心事,可李氏女子却总是坚决推辞。 一日,桑晓看着李氏女子那消瘦的身影,心中一痛,忍不住追了出去。在屋外的小院中,他紧紧地抱住了李氏女子,那一瞬间,他只觉她的身体轻如鸿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李氏女子挣扎了几下,见无法逃脱,便不再动弹,任由桑晓将她抱回屋内。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不过二尺长短,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莲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怜爱愈发浓烈。夜里,她暗中让桑晓轻轻抱住李氏女子,可无论桑晓如何呼唤摇晃,李氏女子都紧闭双眼,毫无反应。待桑晓睡去后,再醒来时,李氏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冰冷的床铺,仿佛她从未出现过。此后十多日,李氏女子彻底没了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桑晓望着那空荡荡的床铺,心中满是失落与思念。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手中拿着李氏女子留下的那双绣花鞋,轻轻地抚摸着,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莲香见状,心中感慨万千:“这般窈窕佳人,便是我见了,也难免心动,更何况你这多情的男子。”桑晓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悲伤:“以往每次把玩这鞋子,她便会出现。那时我虽心中疑惑,却从未想过她竟是鬼魂。如今对着这鞋子思念她的容颜,心中的痛,实在难以言说。”言罢,一滴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了绣花鞋上,洇湿了一片。 与此同时,城中富户张家发生了一件离奇之事。张家年仅十五岁的女儿燕儿,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离世。全家人悲痛欲绝,哭声震天。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夜过后,燕儿竟奇迹般地复苏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却满是迷茫与惊恐。她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她起身便要向外跑去。张家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后,生怕燕儿出什么意外,急忙将门窗紧闭,不让她离开。 燕儿被困在屋内,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愤怒:“你们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我是李通判的女儿,承蒙桑晓公子的关照,我的遗物还在他那里。我本就是鬼魂,你们这般关着我,又有何用?”张家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皆以为她是中了邪,胡言乱语。但见她言辞凿凿,不似作假,便忍不住追问她为何会借燕儿的身体还魂。燕儿低头沉思许久,眼中满是疑惑,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城中渐渐传出了桑晓因病回家的传言,燕儿听闻后,却坚决否认,坚称桑晓未曾离开。张家人越发觉得此事诡异莫测,满心疑惑。东邻的一位年轻人听闻此事后,好奇心顿起,趁着夜色翻墙进入张家,想要窥探个究竟。他悄悄靠近燕儿的房间,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桑晓正与一位美貌女子交谈甚欢。他心中一惊,轻轻推开门,想要一探究竟。可就在他踏入房间的瞬间,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灯火熄灭,待风停灯亮后,桑晓与那女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东邻年轻人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将此事告诉了众人。邻生们听闻后,皆惊讶不已,纷纷追问桑晓其中的缘由。桑晓却只是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神秘:“我早说过,若是雌性,我便来者不拒。”邻生们听了,更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所言何意。 后来,邻生将燕儿的话转述给了桑晓。桑晓听后,心中一动,打开门便要前往张家探寻真相,可却苦无头绪,不知从何查起。张母听闻桑晓果然未曾回家,心中更加疑惑。她心生一计,故意派了一名女仆前往桑晓住处,声称要寻找一双丢失的鞋子。桑晓不知是计,便将李氏女子留下的绣花鞋拿了出来,交给了女仆。 燕儿见到鞋子后,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拿过来试穿。可当她的脚伸进鞋子的瞬间,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那鞋子竟比她的脚小了一寸有余!她呆立当场,手中紧紧握着鞋子,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惧。许久,她缓缓抬起手,拿起镜子,望向镜中的自己。突然,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片刻后,她缓缓开口,讲述了自己离奇的经历。原来,她本是李通判的女儿,死后魂魄飘荡,偶然间附身于燕儿,这才得以苏醒。如今,见到这双鞋子,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并非燕儿。张母等人听了她的讲述,这才相信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第189章 在经历了身份的奇异转换后,燕儿呆呆地站在那面古朴的铜镜前,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她悲戚的哭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想我往昔,对自己的容貌尚有几分自信,每回见到莲香姐姐,心中便不自觉地泛起自惭形秽之感。可如今,我这副模样,莫说是人,怕是连鬼都不如了!”她紧紧地抱着那双绣花鞋,那是她曾经身为李氏女子时的爱物,如今却成了她对往昔唯一的寄托。她哭得肝肠寸断,身旁之人的劝慰好似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波澜。 终于,燕儿哭累了,她用颤抖的双手拉起被子,蒙头盖脸地躺在床上,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此后,无论家人如何苦劝,如何将珍馐美馔端到她的床前,她皆视而不见,一口也不肯吃。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身体渐渐肿胀起来,宛如一只被吹胀的气球,令人触目惊心。然而,七天过去了,她竟奇迹般地未被死神带走,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肿胀慢慢消退。此时,饥饿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她的腹中疯狂撕咬,她再也无法忍受,重新开始进食。 又过了几日,燕儿突感全身瘙痒难耐,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行。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竟开始一片片脱落,如同风中凋零的花瓣。一天清晨,当她起身时,发现睡鞋从脚上脱落,她下意识地捡起想要穿上,却惊觉鞋子变得异常宽松。怀着一丝忐忑,她找出曾经的绣花鞋,轻轻穿上,那一刻,鞋子与脚竟完美贴合,仿若量身定制。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镜子前,镜中的眉眼和脸颊,分明就是她生前的模样!燕儿喜极而泣,那笑容如春日绽放的繁花,明媚动人。 梳洗打扮一番后,燕儿款步走向母亲的房间。一路上,仆人们见了她,皆惊讶得合不拢嘴,仿佛见了什么稀罕物件。莲香听闻燕儿的变化,心中欣喜,赶忙劝桑晓:“桑郎,如今燕儿恢复如初,你何不去请个媒人,向张家提亲?”桑晓面露难色,嗫嚅道:“莲香,你也知晓,我与张家贫富悬殊,我实在不敢贸然行事。” 恰逢张母寿辰将至,桑晓随着张家的子婿一同前往祝寿。张母拿着宾客名单,目光扫到桑晓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特意让燕儿从帘子后面偷看客人。桑晓姗姗来迟,当他踏入厅堂的那一刻,燕儿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突然,燕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双手紧紧抓住桑晓的袖子,眼中满是眷恋与期盼:“桑郎,带我回家。”张母见状,急忙呵斥,燕儿这才满脸羞愧地退回内室。桑晓望着燕儿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泪水悄然滑落,他缓缓跪拜在地,久久不起。张母见状,心中微微一动,上前扶起他,目光中并无轻视之意。 桑晓离开张家后,心潮澎湃,难以平静。他找到燕儿的舅舅,言辞恳切地请求他做媒。张母起初因桑晓家境贫寒,心中满是顾虑,并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但燕儿得知后,态度坚决地为桑晓辩解,言辞间满是深情与执着。张母见女儿心意已决,又想到桑晓那日的真情流露,最终点头同意。 迎亲之日,桑晓身着一袭红袍,满心欢喜地前往张家迎娶燕儿。他的家中虽因贫寒而布置得极为简陋,但当他们携手回到家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惊呆了。只见从大门到厅堂,皆铺上了华丽的地毯,成千上万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将整个院子照得如同白昼,宛如梦幻中的锦绣世界。 莲香笑意盈盈地扶着新妇燕儿走进青庐,那喜庆的红色帐幔随风飘动。当燕儿的面纱被轻轻揭开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如往昔般灿烂,仿若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莲香陪着他们共饮交杯酒,趁着这温馨的时刻,详细询问燕儿还魂的奇异经历。 燕儿微微仰头,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轻声说道:“那日与你分别后,我满心愤懑,不愿回到那冰冷孤寂的墓地,便随风漂泊。我看着这世间的活人,心中满是羡慕。白日里,我只能依靠草木栖息,夜晚则随着风四处漂浮。偶然间到了张家,看到那少女躺在床上,我鬼使神差地靠近她,没想到竟能借此复活。”莲香听着,默默不语,眼神中似有深思之色。 时光匆匆,两个月过去了,莲香诞下一个儿子。然而,产后的她却突然身患重病,身体每况愈下。她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地握着燕儿的手臂,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妹妹,我不敢将这孽缘所生的孩子拖累于你,从今往后,我的儿子便是你的儿子。”燕儿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安慰莲香。桑晓心急如焚,四处为莲香寻来巫医,可莲香却一一拒绝。她的病情愈发严重,生命如风中残烛,气息微弱得如同悬丝。桑晓和燕儿守在床边,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就在他们以为莲香即将离去之时,莲香却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解脱与坦然:“莫要如此悲伤,你们应替我高兴,我乐于赴死。若有缘,十年后我们或许还能相见。”言罢,她缓缓闭上双眼,与世长辞。当桑晓和燕儿揭开被子,准备为她入殓时,却惊见莲香的尸体竟化为了一只狐狸。桑晓心中虽有震惊,但念及往昔情谊,他不忍心以异类相看,于是为她举行了一场隆重而庄严的葬礼。 他们为儿子取名狐儿,燕儿视如己出,悉心抚养。每至清明节,燕儿总会抱着狐儿来到莲香的墓前,泪水潸然而下,哭声悲戚。后来,桑晓在乡试中高中,家境也逐渐富裕起来。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燕儿此后却始终未能再生育。狐儿自幼聪明伶俐,却身体虚弱,常常疾病缠身。燕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常常寻思着让桑晓再娶一房,只为能为桑家延续香火。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燕儿正在家中忙碌,一个婢女匆匆跑进来禀报:“夫人,门外有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女孩子,说是要卖掉。”燕儿心中一动,连忙让她们进来。当老妇人带着女孩子走进院子的那一刻,燕儿的眼睛瞬间瞪大,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不是莲姐姐吗?”桑晓听闻,急忙赶来,看到女孩子的面容,也同样震惊不已,那眉眼之间与莲香竟如此相似。燕儿定了定神,轻声问女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女孩子怯生生地回答:“十四岁。”燕儿又问:“聘金要多少?”老妇人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悲伤:“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不求别的,只愿她能有个好归宿,我日后有个吃饭的地方,老来不至于暴尸荒野,便心满意足了。” 桑晓毫不犹豫地给了老妇人一个优厚的价格,留下了女孩子。燕儿紧紧握着女孩子的手,将她带入内室,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笑容:“孩子,你可认识我?”女孩子迷茫地摇了摇头:“不认识。”燕儿又问她的姓氏,女孩子回答:“我姓韦,我父亲是徐城卖浆水的,他已经去世三年了。”燕儿心中一算,莲香去世恰好十四年。她再次仔细打量女孩子,那仪容神态,无一不像莲香。燕儿眼眶泛红,轻轻拍着女孩子的头顶,轻声呼唤:“莲姐姐,莲姐姐!十年前的相见之约,你不会骗我吧!”女孩子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片刻后,又仿若从梦中惊醒,豁然开朗:“咦!”她紧紧地盯着燕儿,眼中满是疑惑与恍然。桑晓在一旁看着,笑着说道:“这可不就是‘似曾相识燕归来’啊。”女孩子眼中含泪,哽咽着说:“是呀。听母亲说,我出生时便能说话,他们以为不吉利,便给我喝了狗血,从那以后我便忘记了前世之事。今日却仿若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娘子难道就是那位鬼魂李妹妹吗?”三人相顾,一时间悲喜交加,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日,寒食节至,燕儿轻声说道:“这是我和郎君每年哭祭莲姐姐的日子。”于是,他们携手前往莲香的墓地。只见那墓地之上,杂草丛生,郁郁葱葱,四周的树木已长得枝繁叶茂。女孩子站在墓前,心中也不禁感叹岁月的沧桑与命运的无常。燕儿转头看向桑晓,目光坚定而深情:“我与莲姐姐两世情好,实在不忍心与她分离,我想让她的白骨与我同穴,你意下如何?”桑晓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温柔与理解:“就依你所言。”他们小心翼翼地挖开李氏的坟墓,取出骸骨,带回了家,举行了一场庄重的合葬仪式。亲朋好友听闻这桩奇事,皆身着吉服,纷纷来到墓地,一时间,墓地前竟聚集了数百人,众人皆为这一段跨越生死、轮回转世的奇情所动容。 …… 后来,我(蒲松龄)南游至沂州,恰逢大雨倾盆,无奈停留在一家旅舍之中。旅舍中,有一位刘生子敬,乃是我的表亲。他拿出同社王子章所写的《桑生传》,那洋洋洒洒约有一万字,我细细品读,终得这故事大概。异史氏听闻此事,不禁长叹:“唉!死者千方百计寻求重生,生者却又不知珍惜,肆意挥霍生命,以至于寻死觅活。这天下间最难得的,莫过于人身。为何拥有这珍贵身体的人,却往往不懂得珍惜,以至于活着的时候不如狐狸聪慧深情,死了之后又不如鬼魂执着重情。” 第189章 粤西之地,有一书生唤作孙子楚。他虽在当地小有才名,却因天生六指之异状,性格又迂阔憨直、不善言辞,屡屡成为众人戏谑的对象。每有歌妓现身聚会场合,他便如惊弓之鸟,匆忙转身躲避,那局促之态尽显无遗。一些好事者瞧出他的这一弱点,便常常设计引他与歌妓接触,看着他面红耳赤、汗流浃背的窘迫模样,众人皆捧腹大笑,并将他的憨傻姿态肆意模仿,四处传播,从此“孙痴”之名便不胫而走。 城中有一富贾,其财富之雄厚可与王侯比肩,往来亲戚皆为达官显贵。他的女儿阿宝,恰似那仙子下凡,拥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姿,引得各方豪门子弟竞相求娶,门槛都快被踏破,然而富商却对这些求婚者皆不屑一顾。彼时,孙子楚刚经历丧妻之痛,有那爱开玩笑之人便怂恿他去求娶阿宝,这本是一句戏言,谁料孙子楚竟未加思索,真的将这话听进了心里。 富商对孙子楚之名早有耳闻,不过是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罢了,只因他出身贫寒,在富商眼中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日,媒婆见求亲无望,正欲离开时,恰逢阿宝路过,便将孙子楚求亲之事告知了她。阿宝听闻,嘴角上扬,玩笑般说道:“若他能将那多余的手指去掉,我便考虑嫁给他。”媒婆回去后将这话转述给孙子楚,孙子楚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这有何难。”待媒婆走后,他拿起斧头,朝着那多余的手指猛地砍去,一时间,剧痛袭来,鲜血喷涌而出,他脸色惨白,几近昏厥,整个人摇摇欲坠,险些丢了性命。好不容易熬过了几日,身体稍有恢复,他便强撑着起身,急切地向媒婆展示那已被砍去手指的手。媒婆见状,吓得花容失色,匆忙跑去告知阿宝。阿宝听闻此事,心中也不禁感到讶异,觉得此人甚是痴傻,便又玩笑似的提出让他去掉那痴呆之态。 孙子楚听后,涨红了脸,大声为自己辩解,声称自己并非痴呆之人,只是苦于无法见到阿宝当面证明自己的聪慧。但随后他又暗自思忖,阿宝或许不过是徒有虚名,未必真如众人所言那般美若天仙,自己又何必如此执着,在她面前这般低三下四?一念及此,他求娶阿宝的念头便渐渐冷却了下来。 恰逢清明时节,当地风俗,女子们会纷纷外出踏青游玩,而那些轻浮孟浪的少年们也会成群结队地跟在后面,肆无忌惮地对女子们的容貌评头论足。孙子楚的几个朋友知晓他的心思,硬是拉着他一同出游。路上,有人满脸嘲讽地对他说:“难道你就不想去瞧瞧那传说中的美人阿宝?”孙子楚心中明白他们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但想到之前阿宝对自己的嘲笑,心中那股倔强之气顿生,他也想亲自去见识一下阿宝究竟是何模样,于是便欣然应允,随着众人一同去寻找阿宝的身影。 众人行至一处,远远地望见一个女子在树下休憩,周围簇拥着一群品行不端的少年,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众人见状,兴奋地叫嚷道:“这必定是阿宝无疑了!”说罢,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待走近一看,阿宝的美貌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惊为天人,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肌肤胜雪,容色绝丽,让人移不开眼。片刻之后,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阿宝似是有些不悦,便起身匆匆离去。众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瞬间陷入了疯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她的美貌,唯有孙子楚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阿宝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当众人准备转身去往别处时,回头一看,却见孙子楚仍然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对众人的呼唤毫无反应。众人见此情形,纷纷上前拉扯他,说道:“你的魂儿是不是跟着阿宝走了?”孙子楚却仿若未闻,不做任何回答。众人皆知他平日便是这般木讷,所以也并未觉得太过奇怪,有的推搡着他,有的拉着他的胳膊,一起将他带回了家。 回到家中,孙子楚径直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此后便整日昏睡不起,整个人如同醉酒一般,沉浸在一种迷离恍惚的状态之中。家人见状,心急如焚,无论如何呼唤他,都得不到丝毫回应。家人心中疑虑,怀疑他是在外面丢了魂,于是赶忙跑到野外去为他招魂,然而一切努力皆是徒劳,孙子楚依旧毫无苏醒的迹象。家人无奈之下,只得强行将他唤醒,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孙子楚眼神迷茫,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在阿宝家。”家人听后,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困惑,继续追问他详情,他却又紧闭双唇,不再说话,只是重新陷入昏睡之中。 原来,那日孙子楚见阿宝起身离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阿宝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渐渐贴近到她的衣带旁,奇怪的是,周围竟无人呵斥他。就这样,他一路跟着阿宝回到了家,此后在阿宝的家中,他与她日夜相伴,坐卧相随,夜晚同榻而眠,亲密无间,仿若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是时间一长,他渐渐感到腹中饥饿难耐,想要回家,却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不知身在何处。 而阿宝这边,每到夜晚,便会在梦中与一个男子相会。阿宝心中好奇,多次询问男子的名字,男子每次都深情地回答:“我是孙子楚。”阿宝听闻,心中暗自惊奇不已,但她生性羞怯,不敢将这个秘密告知任何人,只是将这份疑惑与惊奇默默藏在心底。 这边,孙子楚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三天,气息愈发微弱,生命之光仿佛即将熄灭。家人惊恐万分,焦急地四处托人,委婉地向阿宝的父亲说明了情况,希望能在阿宝家为孙子楚招魂。阿宝的父亲听后,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我们两家素无往来,他的灵魂怎会遗落在我家?”家人再三哀求,言辞恳切,阿宝的父亲这才勉强点头同意。于是,巫师带着孙子楚的旧衣服和草席,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阿宝家。 阿宝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心中大为震惊,她亲自将巫师迎进家门,不允许巫师在其他地方随意招魂,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巫师呼唤孙子楚的灵魂。巫师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挥舞着各种法器,进行着神秘而庄重的仪式。许久之后,巫师结束了招魂,带着东西回到了孙子楚的家中。神奇的是,巫师刚一进门,便听到孙子楚在床上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过了一会儿,孙子楚悠悠转醒,醒来后的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奇异的光芒,竟能详细地描述出阿宝房间里的香奁以及各种物品的颜色和名称,且分毫不差。阿宝听闻此事后,心中的震惊更是难以言表,同时,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她被孙子楚这份深沉而执着的深情所深深打动,对他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孙子楚身体恢复后,下床走动,但整个人却变得坐立不安,常常眼神游离,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又仿佛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其实,他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阿宝,总是在暗中寻找机会观察阿宝的行踪,渴望能再次与她相遇。 终于,浴佛节来临。孙子楚听闻阿宝将会前往香水月寺降香,心中大喜,天还未亮,便早早地来到路边等候。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阿宝可能出现的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阿宝的身影。就这样,他从清晨一直等到中午,双腿早已麻木,眼睛也酸涩不堪,但他依旧强忍着疲惫,坚守在原地。终于,阿宝的车辇缓缓出现。阿宝坐在车内,不经意间抬眼,透过车窗看到了路边的孙子楚。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阿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别样的情愫,她轻轻地伸出手,缓缓拉开窗帘,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孙子楚,久久未曾移开。孙子楚望着阿宝那绝美的容颜,心中更是激动不已,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阿宝的车辇前行。阿宝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突然让一个女仆下车去询问他的姓名。孙子楚见状,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满脸通红,激动地热情自我介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待阿宝的车辇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中,孙子楚才如梦初醒,怅然若失地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后,孙子楚便一病不起,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梦中,他总是不停地呼唤着阿宝的名字,满心的思念与痛苦无处诉说。他常常在心中悔恨,恨自己的灵魂为何不再像上次那般灵验,不能再次飞到阿宝的身边。 说来也巧,家中以前养了一只鹦鹉,前些日子突然死去,小孩子不懂事,在床上玩弄着鹦鹉的尸体。孙子楚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若是自己能变成鹦鹉,不就能振翅飞到阿宝的身边了吗?想到此处,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的精神开始想象自己变成鹦鹉的样子。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渐渐变得轻盈起来,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鹦鹉。他心中大喜,立刻挥动翅膀,朝着阿宝的住处飞去。 阿宝正在闺房之中休息,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扑腾声,她起身望去,惊喜地发现了那只鹦鹉。阿宝被鹦鹉那灵动可爱的模样所吸引,急忙快步走过去,伸出双手轻轻扑过去,将鹦鹉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它飞走。随后,她找来锁链,小心翼翼地锁住鹦鹉的脚,又拿来麻子喂它。鹦鹉突然大声呼喊:“姐姐不要锁我!我是孙子楚!”阿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麻子散落一地,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鹦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解开锁链。然而,鹦鹉并没有趁机飞走,而是静静地停留在原地。阿宝看着鹦鹉,心中感慨万千,轻声说道:“你的深情,我已然知晓,只是如今你化为鸟身,我们之间的婚姻又怎能再圆满呢?”鹦鹉歪着头,深情地看着阿宝,回答道:“只要能靠近姐姐,嗅得姐姐身上的香气,我便心满意足了。”此后,每当别人喂它食物时,它都视而不见,只有阿宝亲自喂它,它才会欢快地张口进食。阿宝坐下休息时,它便轻轻地飞到她的膝盖上,乖巧地依偎着;阿宝躺下睡觉时,它就飞到床边,静静地陪伴在她的身旁。 如此这般过了三日,阿宝看着日渐消瘦的鹦鹉,心中满是怜悯。她暗中派人去查看孙子楚的情况,派去的人回来后告知她,孙子楚僵硬地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且已然过了三日,只是他的心口处还有一丝微弱的温暖。阿宝听闻,心中悲痛不已,她走到窗前,对着天空默默祈祷:“如果你能再变回人,我发誓会永远跟随你,不离不弃。”鹦鹉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说道:“你莫要骗我。”阿宝见状,神色庄重地再次发誓。鹦鹉静静地看着阿宝,侧目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过了片刻,阿宝心有所感,缓缓地绑起自己的长发,轻轻地脱下鞋子,整齐地放在床下。就在这时,鹦鹉突然飞了下来,迅速地衔起鞋子,然后挥动翅膀,朝着窗外飞去。阿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回过神来后,急忙跑到窗前,对着已经飞远的鹦鹉大声呼唤,但鹦鹉早已消失在天际,只留下阿宝独自站在窗前。 第189章 阿宝自那日鹦鹉之事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那只鹦鹉的声声呼喊仿佛仍在耳边回响,让她对孙子楚的牵挂愈发浓烈。终于,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悄悄派了一位心腹老妇人前往孙子楚家中探视。 老妇人匆匆赶到孙子楚的住处,刚踏入家门,便被屋内紧张的氛围所笼罩。只见家人正围聚在床边,脸上满是惊愕与欣喜交织的神情。原来,孙子楚竟已悠悠转醒,那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庞此刻也渐渐有了一丝红润。 而就在此时,一只鹦鹉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屋子,嘴里衔着一只精美的绣花鞋。它径直飞到屋子中央,随后力竭般地坠落在地,没了气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家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未曾料到会发生如此奇异之事。 孙子楚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便急切地开口问道:“鞋子何在?”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无人能回答他这突兀的问题。 恰逢此时,阿宝派来的老妇人走进屋内。她先是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将目光落在孙子楚身上,问道:“公子,您在寻何物?”孙子楚听闻,目光急切地看向老妇人,说道:“这绣花鞋乃是阿宝姑娘给我的信物。劳烦您转告她,我孙子楚定不会忘记对她的承诺,生死相随,矢志不渝。”老妇人将信将疑地记下这番话,心中暗自感叹这二人感情之奇,便赶忙回去向阿宝复命。 阿宝听完老妇人的转述,心中的惊奇更甚。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之举,竟让孙子楚如此执着情深。反复思量之下,阿宝终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情感,于是让贴身婢女将自己对孙子楚的心意悄悄透露给了母亲。母亲听闻此事,心中大惊,急忙唤来阿宝,细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阿宝红着脸,将与孙子楚的种种过往一一道出,眼中满是深情与坚定。母亲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知晓女儿心意已决。她微微皱起眉头,说道:“这年轻人的才华和名声倒是不错,只是家境贫寒,如同昔日之相如。我们挑选了这么多年的女婿,若是选了他,恐怕会遭那些显贵们的嘲笑。”阿宝听闻此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拿起那只被鹦鹉衔回的绣花鞋,轻声说道:“母亲,女儿既已将这信物给了他,便已认定此生非他不嫁。即便日后生活清苦,住茅屋、食粗茶淡饭,女儿也绝不后悔,绝不抱怨。”母亲看着阿宝坚定的神情,又想到那只奇异的鹦鹉和种种巧合,心中长叹一声,终是与阿宝的父亲商议后,同意了这门亲事,并急忙派人将这个喜讯告知孙子楚。 孙子楚得知阿宝父母应允婚事,欣喜若狂,那积压已久的病痛竟也瞬间减轻了许多,不久便全然康复。阿宝的父亲见此情形,考虑到孙子楚的家境,便提议让他入赘到家中。阿宝听闻,立刻摇头拒绝,说道:“女婿若是长时间住在岳父家,终究不妥。何况郎君如今家境贫寒,住得越久,越会被人轻视。我既已答应嫁给他,便早已做好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准备,无论生活如何艰难,我都心甘情愿。” 于是,孙子楚满怀欣喜地筹备婚礼,亲自将阿宝迎娶入门。二人相见之时,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仿佛历经了无数沧桑,此刻终得圆满,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婚后,阿宝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孙子楚家,使得原本贫寒的家境渐渐有了起色,日子也过得日益富裕起来。孙子楚一心沉醉于书中的圣贤之理,对管理家业之事一窍不通,阿宝却聪慧过人,擅长理财持家,她将家中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从不让其他琐事打扰到孙子楚的读书求进。二人的生活虽然简单质朴,却处处洋溢着幸福与满足,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琴瑟和鸣,成为邻里间传颂的佳话。 然而,命运的轨迹总是难以捉摸。平静而幸福的日子仅仅过了三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便降临在这个小家庭之上。孙子楚突然患上了消渴症,这病症来势汹汹,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尽管阿宝四处求医问药,日夜悉心照料,却依然无法阻挡病情的恶化。最终,孙子楚还是抛下了阿宝,撒手人寰。 阿宝悲痛欲绝,泪水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她日夜守在孙子楚的灵前,哀伤过度,以至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家人和朋友们纷纷前来劝慰,劝她节哀顺变,保重自己,但阿宝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对这些劝慰之语充耳不闻。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阿宝便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然崩塌,活下去的勇气也渐渐消散,甚至多次试图自尽,追随孙子楚而去。幸好婢女机灵警醒,时刻留意着阿宝的举动,多次在关键时刻将她救下。 尽管如此,阿宝依旧无法从悲痛中解脱出来,她拒绝进食,身体日渐虚弱,生命之光也仿佛在一点点熄灭。三天后,家人和亲戚们看着阿宝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他们无奈地聚集在一起,含着泪准备为孙子楚入殓,希望能让逝者早日安息。 就在众人将孙子楚的遗体缓缓放入棺材之际,突然,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从棺材内传出。众人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吓得脸色惨白,面面相觑。然而,那呻吟声却再次清晰地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七手八脚地打开棺材。只见孙子楚竟然缓缓睁开了双眼,气息微弱却真真切切地复活了过来!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孙子楚环顾四周,看到众人惊愕的神情,缓缓开口说道:“我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中我见到了冥王。冥王念我生平朴实诚恳,无甚恶行,便命我担任部曹一职。可就在我准备赴任之时,突然有人来报‘孙部曹的妻子即将到来。’冥王随即查看了鬼录,说道‘她阳寿未尽,不应该这么早离世。’紧接着,又有人报告说‘她已经三天未曾进食,恐怕性命不保。’冥王看着我,长叹一声,说道‘感念你妻子的节义情深,暂且赐她重生,让你们夫妻二人继续相伴。’随后,便派人骑着快马将我送了回来。” 众人听闻,皆感叹不已,纷纷称这是阿宝与孙子楚的深情感动了冥王,才使得二人逃过这一劫。从此,孙子楚在阿宝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往昔的神采也慢慢回到了他的脸上。 那年,正值科举大比之年,孙子楚为了能考取功名,日夜苦读。一日,他在路上被几个年轻人拦住,那些人满脸嬉笑,眼中却带着一丝狡黠。他们将孙子楚引到一处僻静之地,拿出七张写满字的纸张,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孙兄,这可是某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关节,今日我们兄弟几个敬重你,便偷偷告知于你,你可要好生准备。”孙子楚生性单纯,听闻此言,心中感激不已,并未多想,便接过纸张,日夜琢磨其中之意,精心制成了七篇文章,满心期待着科举之时能一展身手。 那些年轻人看着孙子楚离去的背影,却暗自嘲笑他的愚笨,原来这只是他们设下的一个恶作剧,那些题目皆是他们随意拟定的偏僻之题,根本不可能是科举的真题。 然而,世事难料。当时的主考官为了选拔真正有才华的学子,避免出现抄袭舞弊的现象,特意反其道而行之,摒弃了那些常见的题目,精心挑选了一些冷门且新颖的题目。待到题目公布之时,众人皆惊,而孙子楚却欣喜若狂,因为那七道题目竟然与他之前准备的文章完全契合。他满怀信心地提笔作答,文章行云流水,才华横溢,见解独到。阅卷官们看到他的文章后,无不拍案叫绝,最终,孙子楚脱颖而出,被选为头名。 次年,孙子楚凭借着扎实的学识和出众的才华,再次考中进士,被授予词林之职。他的名声渐渐传开,成为了当地的佳话。皇帝听闻了他的这些奇异经历后,心中好奇不已,便召他进宫询问。孙子楚进宫后,恭敬地向皇帝详细汇报了自己与阿宝的种种故事,从最初的求娶,到后来的生死离合,每一个细节都未曾遗漏。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对他的深情和才华赞赏有加,同时也对阿宝的节义之举深感钦佩。 不久后,皇帝召见了阿宝,当面夸赞她的节义,认为她的品德值得天下女子学习,并赐予了她丰厚的赏赐。阿宝谢恩后,眼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她知道,自己与孙子楚历经磨难,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这份荣耀不仅仅属于她个人,更是她与孙子楚爱情的见证。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慨万千,叹道:“世人常言,性格痴狂者,其意志必能专注如一。故而痴迷于书海者,文章必精妙绝伦;醉心于技艺者,其术必登峰造极。反观世间那些落魄失意、一事无成之人,皆因自认为精明世故,不肯专注于一事,反落得一事无成。就如那些沉迷于女色而倾家荡产者,深陷于赌博而家破人亡者,他们何尝不是痴迷于这些不良之事呢?由此可见,那些自以为聪明狡猾、四处钻营之人,实则才是真正的痴狂之徒。如此看来,孙子楚又哪里算得上痴狂呢?他的痴,是对情的执着,对义的坚守,这份痴,当为世人所赞,为后世所传。” 第189章 在曹州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李家作为名门望族,世代在此扎根,其宅邸见证了家族的兴衰荣辱。虽家境富足,生活无忧,然而宅邸的规模却并不恢宏,尤其是后院那片几亩见方的园地,长久以来被荒芜所笼罩,杂草丛生,肆意蔓延,仿佛是岁月遗忘的角落,无人问津,寂静而落寞。 一日,阳光洒在李家的门庭前,一位神秘老者的到访打破了这份平静。老者身着一袭黑袍,面容清瘦却目光深邃,他提出愿以百金的高价租下那片荒芜之地。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李家人惊愕不已,他们既诧异于租金之优厚,远超这片荒地的实际价值,又困惑于家中并无多余房屋可供出租。于是,李家人带着满心的疑虑和歉意,婉言推辞了老者的提议。然而,老者并未就此罢休,他神色坚定,语气诚恳地说道:“还望您能应允此事,其他琐碎之事无需挂怀,日后定会明白我的用意。”李家人在这优厚条件的诱惑下,内心挣扎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带着满心的疑惑应下了此事,私下里却不住地猜测老者此举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次日清晨,宁静的村庄被一阵喧闹打破。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惊奇地看到诸多车辆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李家涌去,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皆疑惑李家那有限的房屋空间如何能容纳下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各种猜测和传言在村子里不胫而走。李家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头雾水,赶忙匆匆忙忙跑回家中查看,然而家中的一切却照旧如常,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闹剧,让人摸不着头脑。 几日后,老者再次登门拜访,他面带微笑,神色和蔼,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期待。“这几日,我已在您家屋檐下住了些时日。诸事尚在筹备之中,炉灶才刚搭好,还没来得及向您表达敬意。今日,特让小女们准备了些许吃食,望您能赏光前来一聚。”老者的话语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李家人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跟随老者踏入后院。 刚一踏入那片曾经荒芜的园地,他们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原本破败荒芜、杂草丛生的园子,如今已焕然一新,美轮美奂。一栋栋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雕梁画栋,尽显精致奢华。走进屋内,只见陈设精致典雅,珍贵的瓷器、华丽的绸缎装饰其间,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走廊之下,巨大的酒鼎热气腾腾,煮着的美酒香气四溢;厨房之内,茶香袅袅飘散,沁人心脾。不多时,一桌丰盛的酒菜一一上桌,菜品色香味俱佳,味道之鲜美,令李家人啧啧称叹。庭院之中,众多面容姣好、身姿矫健的年轻人忙碌地穿梭其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幕后传来男女的轻声细语与欢笑声,看样子,此处竟似有上百人居住。 李家人心中已然明白,这些定是狐狸精无疑。宴席散去后,他们回到家中,恐惧与杀意顿起。此后每次前往集市,他们都会不动声色地购置大量的硝石和硫磺,日积月累,竟积攒了数百斤之多。而后,他们趁着夜色,悄悄将这些易燃物撒满园子的各个角落。一日,他们点燃了这些易燃物,刹那间,火焰腾空而起,宛如黑色的灵芝在园地上空疯狂舞动,刺鼻的焦臭气味弥漫开来,让人难以靠近。只听得狐狸的惨叫与哀嚎之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刺耳,仿佛是一曲悲惨的乐章在奏响。 待火焰熄灭,李家人小心翼翼地步入园子,只见遍地都是烧得焦黑的狐狸尸体,头颅与面容已被烧得模糊难辨,惨不忍睹。他们望着这片狼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快意,似乎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庆幸。 然而,正当他们还在清理园子废墟之时,那位老狐狸精竟突然出现在门外,宛如鬼魅一般。他脸色惨白如纸,双眼之中满是愤怒与悲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老狐狸精声音颤抖地怒喝道:“我与你李家素无冤仇,每年奉上百金租下这片荒园,此等钱财并非小数。你们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要将我全族赶尽杀绝?这般血海深仇,我定不会忘却!”言罢,老狐狸精拂袖而去,只留下李家人面面相觑,呆立原地,心中被不安的阴云所笼罩,仿佛预感到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此后,他们整日提心吊胆,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老狐狸精会用妖术前来报复。可一年多过去,家中并未发生任何怪异之事,日子看似恢复了平静,然而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更深的危机。 此时,正值顺治初年,天下大乱,风云变幻。山中盗贼蜂起,如同汹涌的潮水,聚集了万余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府却因兵力不足、局势动荡而无力镇压。李家人口众多,在这乱世之中,每日都在为家族的安危忧心忡忡,仿佛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孤舟,前途未卜。 恰在此时,村里来了一位自称“南山翁”的星相家,此人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目光深邃如渊,能精准地预言人的吉凶祸福,仿若亲眼所见一般,一时间声名远扬,成为村民们口中的神秘人物。李家主人听闻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便将他请到家中,期望他能推算一下自家的命运,在这乱世中寻得一丝安宁与方向。南山翁刚一见到李家主人,便立刻神色恭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惊讶地说道:“您乃是天命所归的真主啊!” 李家主人闻言大惊失色,只当这是一派胡言乱语,认为这是荒谬至极的言论。可南山翁却一脸严肃,坚称自己所言非虚,言辞凿凿,让人难以置疑。李家主人将信将疑,问道:“难道真有人能白手起家,成就帝王之业吗?”南山翁答道:“自古以来,帝王大多起于平民之中,哪有人生来便是天子呢?刘邦出身草莽,朱元璋亦曾是一介布衣,他们皆能成就大业,您又何尝不可?” 李家主人被他的言辞所蛊惑,内心的欲望逐渐被点燃,不自觉地将座位向前挪了挪,眼神中透露出渴望与期待,恳请南山翁详细解说。南山翁满脸自信,自比“卧龙”诸葛亮,滔滔不绝地向李家主人建议先筹备数千套甲胄和弓弩,以作起兵之备。李家主人担忧无人愿意追随,南山翁却笑道:“且让我为大王联合各山盗贼,深入交往。我会让他们宣扬大王乃是真命天子,山中的士兵必定会纷纷响应,犹如百川归海。” 李家主人闻言大喜,当下便派南山翁去执行此计划。他拿出家中多年的积蓄,开始紧锣密鼓地打造甲胄,心中憧憬着未来的帝王霸业。数日后,南山翁归来,兴奋地说道:“仰仗大王的威望与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各山盗贼皆愿效忠于您。”不出一月,果然有数千人前来归顺,一时间李家声势浩大,好不威风。 于是,李家主人拜南山翁为军师,组建起自己的军队,竖起大旗,彩旗招展,漫山遍野。他们在山上安营扎寨,修筑工事,一时间军威赫赫,声势浩大。当地县令听闻此事,大为震惊,率领兵马来征讨,却被南山翁指挥的盗贼们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归。县令惊恐万分,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向兖州求援。 兖州的官兵接到命令后,长途跋涉而来,准备对他们进行围剿,企图一举剿灭这股“叛军”。南山翁再次施展计谋,在山谷中设下重重伏兵,等待着官兵的到来。当官兵进入埋伏圈后,顿时喊杀声四起,盗贼们如猛虎下山,成功击退了官兵,还致使大量将士伤亡。经此一战,“九山王”的名号愈发响亮,传遍四方,其党羽也扩充到了数万之众,势力如日中天。 初尝胜利果实的“九山王”开始变得飘飘然,自高自大起来,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整日沉浸在自己的帝王梦中,甚至幻想自己已然黄袍加身,成为了真正的帝王,接受万民朝拜。南山翁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地位尊崇,日子过得越发惬意,仿佛成功已近在咫尺,只需再向前一步,便能登上权力的巅峰。 然而,好景不长,东边的抚军因马匹被夺,勃然大怒,决意对“九山王”进行清剿。同时,他们又收到兖州的军情报告,于是派出数千精兵,联合六道兵力,对“九山王”的山寨形成合围之势,浩浩荡荡地进发而来,气势汹汹,势不可挡。 “九山王”见状,吓得惊慌失措,脸色惨白,急忙召集南山翁商议对策,然而却发现南山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他陷入绝境,无计可施,内心充满了绝望与悔恨。只得登上山顶,极目远眺,望着那漫山遍野的敌军,哀叹道:“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朝廷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没过多久,山寨被攻破,“九山王”被生擒,其家人也惨遭杀戮,曾经的辉煌与梦想瞬间化为泡影,只留下一片血腥与悲凉。 直到此时,他才如梦初醒,原来南山翁正是那只老狐狸精,它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报复李家当初的灭族之仇。异史氏对此评论道:“人若只是守着妻儿,安分度日,不被欲望所驱使,又怎会招来杀身之祸呢?即便真的杀了人,在太平盛世,又何至于牵连整个家族呢?狐狸的计谋实在是高妙,它巧妙地利用了人性的弱点和乱世的局势,布下了这一场致命的局。不过,若是没有那样贪婪、狂妄的人心作为土壤,即便狐狸浇水施肥,也不会有这祸乱生长。那些残忍杀害狐狸的人,心中其实早已埋下了盗贼的种子,所以狐狸才能借此来实施报复。如今,若随便拉住一人,对他说:‘你是天子!’恐怕没人不会惊恐地逃窜,避之不及。明明知晓这是会导致家族覆灭的行为,却还欣然听从,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最终落得个妻儿被杀的下场,这又有什么可说的呢?然而,世人听信邪说的过程,往往先是愤怒,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继而怀疑,在诱惑面前摇摆不定;最后深信不疑,被欲望吞噬。直到身败名裂,才知道自己错了,大多数情况皆是如此啊。这实在是令人叹息,也当为后人所警醒,莫要重蹈覆辙,被欲望和仇恨引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189章 在历史悠远的遵化道上,丘公肩负着一方的重任,走马上任于那座古老而威严的官署。这官署历经岁月的沧桑,承载着无数的故事与传说,其中,狐狸出没的传闻更是代代相传。 在官署最深处的那座楼里,一群狐狸悄然安了家,与这里的人类开始了漫长的共处岁月。起初,人们只是偶尔听闻楼中传来些微异样的声响,或是在月色下瞥见几道模糊的黑影穿梭于梁柱之间,并未过多在意。然而,随着时日的推移,这些狐狸渐渐不安分起来,时常在夜幕的掩护下闯出楼来,肆意捣乱。它们打翻珍贵的文牒,咬坏精美的器物,甚至惊吓官署中的马匹,使得众人无法安心办公,给官署上下带来了诸多的灾难与麻烦。 历任官员面对这般棘手的情况,皆愁眉不展,苦无良策。他们害怕狐狸的神秘力量会给自己和家人招来灾祸,于是只能选择妥协,定期举行庄重的祭祀仪式,献上丰盛的祭品,祈求神灵庇佑官署平安顺遂,不敢有丝毫与狐狸正面交锋的念头。 丘公初至,听闻这恼人的狐患,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本就是个性情刚烈、刚正不阿之人,对于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坚信人定胜天。在他看来,这些狐狸不过是些狡黠的畜生,怎能任由它们在这官署之中肆意妄为,扰乱公堂秩序?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个祸患,还官署一个安宁祥和的环境。 狐狸们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新官的威严与决心,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一日,它们施展妖法,化作一位面容憔悴、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模样,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丘公的家人面前。老妇人眼中满含泪水,声音颤抖地哀求道:“恳请您转告大人,我们这些狐类本无恶意,实在无意与人类为敌啊。只请求大人高抬贵手,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我们定会带着家小尽快离开这里,从此远走他乡,不再给大人和官署添麻烦。” 丘公得知此事后,静静地坐在书房之中,面色凝重,沉默不语。良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光,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次日,阳光洒在练兵场上,丘公照常检阅着军队。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队列整齐划一,等待着检阅完毕后回营休息。然而,丘公却神色冷峻地站在高台上,突然大手一挥,下达了一道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他命士兵们不要解散,迅速扛起营中那些平日里用于战事的巨炮,浩浩荡荡地朝着官署进发。 一时间,官署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士兵们在丘公的指挥下,迅速将那座狐狸居住的高楼团团围住,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楼中的各个角落。丘公站在不远处,眼神坚毅,毫不犹豫地一声令下。刹那间,千炮齐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打破了官署往日的宁静。火光冲天而起,硝烟弥漫开来,那座高耸的楼在这猛烈的炮火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化作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一时间,狐狸的残肢碎肉伴随着砖石瓦砾如雨点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官署上空。在滚滚浓烟与刺鼻毒雾之中,众人恍惚间看到一缕白气,宛如一道凌厉的剑光,直直地冲破云霄,想来是有一只狐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凭借着顽强的妖力侥幸逃脱了性命。 经此一役,官署内果然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无往日狐狸作祟的喧嚣与诡异之事,众人皆对丘公的果敢手段赞叹不已,而丘公也因解决了这一多年的顽疾,在当地声名渐起。 时光悠悠,转瞬两年过去。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丘公的心境却悄然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官场的沉浮让他心生倦意,又或许是对权力的渴望愈发强烈,他渐渐不再满足于现有的官职与地位。一日,他私下里派遣了一名自己最为亲信的下属,带着数量可观的银两,悄悄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他企图通过贿赂朝中权贵,为自己谋求更高的官职,以图在仕途上能够更进一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那亲信带着银两抵达京城后,事情的进展却并不顺利。官职尚未有着落,那批沉甸甸的银两便暂时藏在了一名在京城相识的班役家中,以待后续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做谋划。 一日清晨,阳光尚未驱散京城上空的薄雾,一位神秘的老者突然出现在皇宫门前。这老者身着一袭破旧却整洁的素袍,面容清瘦,神情悲愤交加。他不顾守卫的阻拦,声泪俱下地向守卫哭诉着自己的冤屈。他声称自己的家人被人残忍无故杀害,而那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远在遵化道任职的丘公。老者言辞凿凿地指控丘公贪污军粮,中饱私囊,如今那些不义之财就藏匿在京城某户人家之中,恳请皇上派人前去查验,还他一个公道,让死者得以安息。 皇帝听闻此事,顿时龙颜大怒,拍案而起。他即刻下令派遣朝中几位精明能干的官员,组成调查小组,迅速奔赴老者所言的地点,务必彻查此事,绝不姑息任何违法乱纪之人。 官员们不敢有丝毫懈怠,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班役家中。他们将那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细细搜寻着可能与贪污军粮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然而,一番忙碌下来,却一无所获,并未找到丝毫银两的踪影。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疑惑与焦虑,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差。 就在众人陷入僵局之时,那老者缓缓走到院子中的一处地面,抬起一只脚,轻轻地在地上一点。官员们见状,心中皆是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他们当即下令手下的衙役挖开此处地面。随着泥土被一锹锹翻开,没挖多深,便见一箱箱银两显露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官员们凑近仔细查看,只见银两上清晰地刻有“某郡解”的字样,显然是官方的军粮银。众人惊愕之余,忙欲找寻那位老者,询问更多的细节,却发现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官员们带着银两和满心的疑惑回到皇宫,向皇帝如实禀报了调查的经过。皇帝听闻后,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丘公革职查办,押解进京,听候处置。丘公因此事瞬间从一方官员沦为阶下囚,深陷囹圄,遭受了灭顶之灾,曾经的荣耀与地位皆化为泡影,只待接受国法的严惩。 许久之后,当人们在茶余饭后谈论起此事时,渐渐有一些传言悄然散开。有人说,那位神秘出现又消失无踪的老者,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在官署狐患中,被丘公以炮火攻击,却侥幸逃脱性命的那只狐狸。它隐忍着仇恨,在暗处等待时机,终于在两年后找到了报复丘公的机会,让他为自己当年的决绝与残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异史氏听闻这一曲折离奇的故事后,不禁喟然长叹,提笔评说道:“狐狸作祟,扰乱人间,确实罪该诛杀。然而,若它们已然示弱求饶,放下身段,此时放其一条生路,亦是成全了人类的仁慈善良之心,给世间留下一份宽容与悲悯。丘公当年对狐狸的仇恨,终究是过了头,行事过于决绝狠辣,未曾考虑到因果循环的道理。倘若换做是那豪爽侠义、重情重义的关西壮士,凭借着他们的勇猛与正直,莫说区区一只狐狸,便是有百只狐狸心怀仇恨,又怎能轻易寻仇得手呢?只是这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与定数,因果报应,丝毫不爽。为人处世,当秉持一颗善良宽容之心,凡事留有余地,切不可赶尽杀绝,以免种下祸根,自食恶果啊。” 第189章 明朝末年,山河破碎,烽火连天,山东大地沦为人间炼狱,兵燹肆虐,饿殍遍野。张诚的父亲,在那场无尽的战乱中,痛失爱妻,眼睁睁看着她被北方的军队掳掠而去,生死未卜,家庭就此破碎。张诚的父亲无奈之下,为谋生计,开始在河南地区奔波经商,天长日久,最终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下根来,娶妻生子,长子张讷呱呱坠地。然而,命运并未垂怜这个家庭,张讷年幼之时,母亲便撒手人寰,撇下父子二人在这世间孤苦伶仃。父亲随后续弦牛氏,不久后张诚降生。谁曾想,牛氏生性泼辣强悍,心地狭隘,嫉妒心犹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内心,对张讷百般刁难,视如草芥,平日里只给他些残羹冷炙,聊以充饥。还定下严苛规矩,责令张讷每日必须砍得一担柴归家,若稍有差池,便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张讷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宛如置身于黑暗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在这艰难岁月中,张诚渐渐长大,他虽年幼,却心地善良,至纯至孝。每当看到兄长张讷那疲惫不堪、身形消瘦的模样,心中便如刀绞般疼痛。一日,张讷进山砍柴,不巧遭遇狂风暴雨,山间道路泥泞湿滑,荆棘丛生,行走艰难,待他拼尽全力赶到砍柴之地,已耗费了大半的体力和时间。风雨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身躯,手中的斧头也似乎变得异常沉重,好不容易砍得一些柴,却也被雨水打湿,分量远远不足。待雨歇天晴,暮色已悄然笼罩大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背着那湿漉漉的柴火回到家中。牛氏见状,顿时火冒三丈,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对着张讷便是一顿责骂,任张讷如何解释求情,都不为所动,坚决不许他吃饭。张讷腹中饥饿难耐,犹如火烧火燎一般,双腿发软,眼前发黑,只能强撑着回到那冰冷潮湿的房间,僵硬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满心悲戚与绝望。 此时,张诚放学归来,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兄长的房间,却见张讷面色苍白,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张讷虚弱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只是饿了。”张诚心中疑惑,再三追问之下,张讷无奈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张诚听闻,稚嫩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平,转身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怀中小心翼翼地揣着几个热乎乎的饼,来到张讷床前,轻声说道:“哥哥,快吃吧,我从家里偷偷拿了些面粉,求邻居阿姨帮忙做的,你快吃些,别说话,莫要让人听见了。”张讷接过饼,眼中泪光闪烁,既感动又担心,边吃边叮嘱道:“弟弟啊,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行事,万一被母亲发现,你定会遭受皮肉之苦。况且,我每日这般忍饥挨饿,也还能支撑下去,不至于饿死。”张诚却倔强地说道:“哥哥你本就体弱,如何能承受这般重的劳作,每日还要忍饥挨饿,我怎能忍心!” 第二日,用过饭后,张诚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门,一路向着山林奔去,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张讷平日里砍柴的地方。张讷正埋头苦干,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弟弟张诚,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岂是你该来的地方!”张诚小脸一扬,坚定地回答:“我来帮你砍柴。”张讷又急又气,再次问道:“是谁让你来的?”张诚毫不犹豫地说:“是我自己要来的,我不忍心看你如此辛苦。”张讷心急如焚,连连摆手道:“别说你年纪尚小,不一定能够砍柴,就算你有力气,此事若是被母亲知晓,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赶紧回家去。”说着便要上前拉张诚回家。张诚却倔强地挣脱开来,手脚并用,奋力折断那些细小的树枝,边干边说:“哥哥,我明日带斧头来,便能帮你砍更多的柴。”张讷见劝阻无用,又见张诚的手指已被树枝划破,鲜血直流,鞋子也磨破了洞,心中悲痛万分,猛地拿起斧头,横在自己脖子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如果你不马上回家,我便死在你面前!”张诚见状,吓得脸色惨白,这才停止手中的动作,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去。张讷一直送他走了一半的路程,直到看不见弟弟的身影,才满心担忧地返回山林继续砍柴。 傍晚时分,张讷背着沉重的柴火从山林中归来,未及休息,便直奔他和弟弟张诚共同求学的私塾。他面色凝重,脚步匆匆,见到私塾老师后,急切地说道:“老师,我弟弟年纪尚幼,山中又常有虎狼出没,实在危险,应当让他待在家里,安心读书才是。”老师皱了皱眉头,神色不悦地回应道:“今日中午之前,都不知他去了哪里,如此贪玩,我已用夏楚惩罚过他了。”张讷心中一紧,暗自埋怨弟弟不听话,又担心他的伤势,急忙赶回家中。见到张诚后,张讷既心疼又有些生气地说:“叫你不听我的话,这下可好,遭到体罚了吧。”张诚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哥哥,我没事,不疼的。”实则背后淤青一片,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然而,第二日,张诚依旧瞒着家人,偷偷怀揣着斧头,毅然决然地再次前往山中。 张讷砍柴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张诚,不禁又惊又怒,大声喝道:“我昨日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再来吗?你怎的如此倔强,又来了?”张诚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动作更加迅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打湿了衣衫,却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多砍些柴,减轻兄长的负担。砍够了一束柴后,他未作片刻停留,也未与张讷告别,便匆匆离去。老师见他又擅自旷课,再次严厉责问。张诚见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含泪将实情和盘托出。老师听后,不禁为其兄弟情深所感动,长叹一声,心中暗自钦佩张诚的贤德,从此便不再禁止他去帮助兄长。此后,尽管张讷多次苦口婆心地劝阻,张诚却始终不为所动,铁了心要与兄长共患难。 一日,阳光明媚,张诚与几个伙伴像往常一样在山中砍柴。山林中静谧幽深,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虫叫。忽然,一只斑斓猛虎从密林中窜出,张牙舞爪,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纷纷惊恐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而那老虎却径直朝着张诚扑去,一口衔住他,转身便向山林深处奔去。老虎身形庞大,背负着张诚行走略显迟缓,张讷见状,心急如焚,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抄起斧头,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老虎,待靠近之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挥起斧头,砍中了老虎的胯部。老虎吃痛,发出一声怒吼,疯狂地奔逃而去,瞬间消失在山林深处。众人惊魂未定,想要追赶,却无奈山林茂密,根本无从追寻。张讷望着老虎离去的方向,悲痛欲绝,捶胸顿足,放声大哭,边哭边喊道:“我弟弟,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他不仅仅是你们的朋友;更何况他是为了帮我砍柴才遭此大祸,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言罢,便举起斧头,朝着自己的颈部砍去。众人惊恐万分,急忙上前阻拦,然而斧头还是深深地砍入肉中一寸有余,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张讷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众人手忙脚乱,慌忙撕裂衣服为他包扎伤口,随后齐心协力,将他抬回家中。 牛氏看到张讷受伤昏迷,顿时吓得瘫倒在地,随后回过神来,捶胸顿足,号啕大哭,边哭边责骂张讷:“你这逆子,杀了我的儿子,是不是想割颈自杀来逃避责任!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张讷躺在病床上,伤口疼痛难忍,呻吟着说:“母亲莫要烦恼,弟弟死了,我也绝不独活,我这就去陪他。”此后,他被安置在床上,伤口的疼痛让他夜不能寐,只能日夜靠着墙壁,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无神,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衣衫。父亲见他如此,心疼不已,生怕他也会因此丧命,时常来到床边,轻声安慰,小心翼翼地喂他一些食物,可牛氏却总是在一旁责骂,不让父亲照料。张讷心灰意冷,索性不再进食,如此这般,三日之后,便也含恨去世了。 张家突遭如此变故,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村里有个巫师,据说他拥有神奇的能力,能够自由游走于阴阳两界,知晓生死轮回之事。张讷死后,一缕魂魄在黄泉路上飘荡,心中满是对弟弟的思念与不舍,正巧遇到了这个巫师。张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上前,向巫师哭诉着自己往昔所遭受的痛苦,言辞恳切地询问弟弟的下落。巫师面露难色,表示自己从未听闻过此事。但见张讷如此悲痛欲绝,心生怜悯,便决定帮助他。巫师转身带着张讷前往阴间,一路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好不阴森恐怖。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只见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只是这些人皆面色苍白,身形虚幻,竟是阴间的鬼魂。此时,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鬼差从城中走出,神色冷峻。巫师赶忙上前拦住他,代替张讷恭敬地询问。黑衣人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仔细地翻阅查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男女百余人的名字,可从头至尾,竟没有一个姓张的犯人。巫师心中疑惑,暗自思忖或许是在其他的名册上。黑衣人却不耐烦地说道:“我在此地掌管生死簿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这条路归我管,怎么可能抓错人。”张讷心中不信,眼神坚定地望着城内,执意要巫师带他进入内城寻找。巫师无奈,只得带着他继续前行。 城中新鬼和旧鬼穿梭往来,熙熙攘攘。张讷在人群中仔细辨认,竟发现了几个生前相识之人,急忙上前询问,然而他们皆是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表示从未见过张诚。张讷心急如焚,继续四处打听,却始终没有弟弟的丝毫消息。突然,人群中一阵喧哗,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口中喊道:“菩萨来了!”张讷抬头看去,只见云霭之中,一位身姿伟岸的菩萨显现,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宛如璀璨星辰,照亮了整个阴间世界。巫师见状,面露欣喜之色,赶忙祝贺道:“大郎真是有福之人啊!菩萨几十年才降临冥界一次,为的就是解救众生苦难,今日你竟有幸遇到,或许你弟弟还有一线生机。”说着,便拉着张讷一同跪下,虔诚地叩拜。众鬼囚犯也纷纷双手合十,齐声诵念慈悲救苦的经文,声音响彻云霄,震动天地。菩萨手持杨柳枝,轻轻挥洒,那甘露细如尘埃,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片刻之后,云雾渐渐散去,光芒消逝,菩萨也隐没不见。张讷只觉脖子上沾上了几滴甘露,神奇的是,那被斧头砍伤的地方竟不再疼痛,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巫师见此情景,心中暗自称奇,便带着张讷离开阴间,一路护送他回到阳间。 当张讷看到自家的家门时,心中五味杂陈。巫师与他告别,转身离去。张讷死了两日之后,竟突然苏醒过来,家人见状,又惊又喜,围在他身边询问。张讷缓缓坐起身来,详细地叙述了自己在阴间的经历,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坚称自己确实没有死,弟弟或许也还有生还的可能。然而,他的母亲牛氏却认为这是他编造的谎言,只是为了逃避责任,不仅不信,反而对着他破口大骂。张讷心中委屈至极,却又无从辩解,只得默默流泪。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发现确实已经愈合,心中更加坚定了寻找弟弟的决心。他强忍着悲痛,努力站起身来,走到父亲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说道:“父亲,我意已决,哪怕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穿越云海去寻找弟弟;若寻不到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就当儿子不孝,从此生死未卜,父亲您就当我已经死了吧。”父亲老泪纵横,心如刀绞,站在空地上,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虽满心不舍,却也不敢挽留。张讷毅然转身,踏上了那未知而又艰难的寻亲之路,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只留下亲人们悲痛的哭声在风中回荡。 第189章 张讷的弟弟张诚被老虎叼走,生死未卜,张讷悲痛欲绝,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寻亲之旅。 一路上,张讷风餐露宿,每到一处繁华的路口,他都会心怀一丝希望,向路人打听弟弟的消息。他逢人便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然而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应,可他从未放弃,哪怕身心俱疲,盘缠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逐渐用尽。身无分文的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放下尊严,沦为乞丐,靠着沿途乞讨得来的残羹冷炙勉强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向着未知的前方艰难前行。 时光匆匆,一年多的漂泊流浪后,张讷终于抵达了金陵城。此时的他,衣衫褴褛,身体因长期的饥饿和劳累而变得佝偻,步履蹒跚地走在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一日,街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十余骑的人马威风凛凛地经过。张讷见状,急忙拖着虚弱的身体躲到路边,生怕自己挡了道。 队伍中,一位中年官长引人注目,他大约四十多岁,身着官服,骑着一匹健壮的战马,身姿挺拔,气势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他的随从们也个个精神抖擞,骑着马前后腾跃,好不威武。在这些人中,有一个少年骑着一匹小马,眼神清澈明亮。路过张讷身边时,那少年的目光多次落在他身上,张讷以为他是个贵族公子,心中满是自卑与惶恐,不敢抬头直视,只是默默地将头埋得更低。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突然勒住缰绳,停下了马,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张讷,片刻后,竟迅速下马,朝着张讷快步走来,激动地大声喊道:“这不是我的哥哥吗!”张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仔细辨认着眼前的少年。当他看清那少年正是自己苦苦寻找了一年多的弟弟张诚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兄弟俩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悲痛欲绝,失声痛哭起来,过往的艰辛与思念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张诚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着问道:“哥哥,你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张讷抽泣着,将自己这一路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弟弟。张诚听后,心中更加悲伤,为哥哥所遭受的苦难而痛心不已。此时,骑手们也都纷纷下马,围了过来,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张诚将情况简单地告诉了官长,官长听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随即命令随从让出一匹马给张讷,然后众人一起骑马返回官长的家中。 回到家中,官长详细地询问了张讷的经历。张讷便将家中的变故,从明朝末年清兵入侵,母亲被掳走,父亲带着他们颠沛流离,到后来弟弟被老虎叼走,自己踏上寻亲之路的种种过往,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官长听得十分认真,不时地点头叹息。 原来,当初老虎将张诚叼走后,在奔跑途中不知为何将他放在了路边。张诚躺在地上,惊恐万分,又因受伤而动弹不得,就这样在野外躺了一整夜。恰好张别驾从都城而来,路过此地,看到张诚文质彬彬的外貌,心生怜悯,便上前将他扶起施救。在张别驾的悉心照料下,张诚渐渐苏醒过来。张别驾询问他的家乡,却发现距离此地已经十分遥远,考虑到张诚的身体状况和无依无靠,便决定带他一起回家。回到家中后,张别驾还亲自用药敷在张诚的伤口上,经过几天的精心护理,张诚的伤才慢慢痊愈。张别驾膝下没有成年的儿子,见张诚乖巧懂事,便将他视如己出。而今日,他们正是外出游玩归来。 张诚将这一切详细地告诉了哥哥,兄弟俩感慨万千,正说着话,张别驾走了进来。张讷见状,连忙起身,不停地向张别驾鞠躬感谢,感激他对弟弟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情。 张诚匆忙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便捧着崭新的衣服出来,恭敬地递给哥哥张讷,说道:“哥哥,快把这些衣服换上,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兄弟俩换上新衣,焕然一新。此时,别驾张大人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丰盛的酒席,邀请张讷一同入席,共饮美酒,畅叙兄弟间的离别之情。 酒过三巡,别驾张大人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张讷问道:“你们家族在豫州,不知有多少青壮年男子呢?”张讷放下酒杯,微微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瞒大人,我们家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青壮年男子。家父年轻时本是齐州人,后来遭遇诸多变故,流落到了豫州。” 别驾听后,微微一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哦?我也是齐州人。不知你们家属于哪个县?”张讷抬起头,回忆了一下,说道:“曾听家父提起,我们家属于东昌府管辖。” 别驾听到这个回答,更加惊讶,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问道:“竟如此巧合!我们是同乡啊!那为何会迁到豫州呢?” 张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伤,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明朝末年,清兵入侵,家中遭遇了一场大祸,掠走了我的前母。家父也在战火中历经磨难,家破人亡。后来,他因曾在西道经商,对那里颇为熟悉,所以最终选择在豫州定居下来。” 别驾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他急切地问道:“敢问令尊尊姓大名?”张讷如实告诉了他。别驾听后,瞪大了眼睛,低头陷入了沉思,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后,他突然站起身来,急忙走进内室。 不久,别驾的母亲,太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太夫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张讷身上,问道:“你是张炳之的孙子吗?”张讷恭敬地回答:“是的,太夫人。” 太夫人一听,顿时泪如雨下,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对别驾说:“这是你弟弟啊!”张讷和张诚听了,都一脸困惑地看着太夫人和别驾,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太夫人抹了抹眼泪,解释道:“当年我嫁给你父亲三年后,因战乱不幸北上,被掳至黑固山,在那里被困了半年,生下了你哥哥。又过了半年,黑固山去世,你哥哥便补了旗下,后来迁任此地为官。如今他已经解职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家乡,所以便放弃了官籍,恢复了原来的家谱。我也曾多次派人去齐州寻找你们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你父亲竟然西迁了!” 太夫人又转过头,看着别驾说道:“你把弟弟当作儿子,这可是折福啊!”别驾微微苦笑,说道:“之前我问张诚,他从未说过自己是齐州人,可能是小时候离开家乡,不记得了。” 于是,众人按照年龄重新排序:别驾四十一岁,是长兄;张诚十六岁,最为年轻;张讷二十二岁,排行第二。 别驾意外得到了两个弟弟,心中十分高兴,此后便与他们同吃同住,兄弟间的感情日益深厚。在相处的日子里,别驾详细地了解了他们离散的原因,心中感慨万千。日子久了,他便开始计划着回家乡,与亲人团聚。 太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有些忧虑,担心回到故乡后,可能会因为过去的经历而遭到乡亲们的排斥。别驾看出了母亲的心思,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忧,如果他们能接受我们,我们就一起生活,共享天伦之乐;如果不能,我们就分开过,天下之大,哪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呢?哪里又没有父亲的地方呢?”太夫人听了儿子的话,心中稍感安慰。 随后,他们便开始着手准备,卖掉了宅子,备齐了行装,定下了西行的日期。一路上,兄弟三人相互扶持,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故乡。 张讷和张诚满怀激动的心情,先行一步,骑着马飞奔回家报信。他们的父亲自从张讷离开后,妻子也相继去世,孤身一人的他,每日在痛苦和思念中度过,形单影只,只有自己的影子相伴。如今,突然看到张讷走进门来,他惊喜交集,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再看到张诚时,他的喜悦之情达到了顶点,激动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潸然而下。当得知别驾母子也即将到来时,老人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停止了哭泣,愕然站立在原地,不知是喜是悲,只是呆呆地站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期待。 不多时,别驾带着太夫人走进门来,向老人行礼。太夫人一见到老人,便快步走上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两人相对而泣,多年的分离之苦和思念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家中的仆人和侍女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挤满了屋子,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坐着站着,有的也跟着默默流泪。 张诚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心中一紧,急忙四处寻找,询问之下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张诚悲痛欲绝,当场哭得昏死过去。众人急忙上前施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苏醒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哀伤。 别驾看到家中的情况,心中十分不忍,便拿出自己的资金,建造了楼阁,还特意聘请了老师来教导两个弟弟。一时间,家中热闹起来,马匹在马厩里欢快地腾跃,屋子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在别驾的努力下,他们家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俨然成了一个大家族。 异史氏听闻此事后,感慨万分,说道:“我听到这个故事的结局,心中犹如波涛汹涌,几次都感动得落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砍柴帮助哥哥,还慷慨地说:‘王览难道不能再见到吗!’这般兄弟情深,怎不让人动容,于是我第一次落泪。当老虎把诚叼走时,我仿佛感受到了命运的残酷,不禁狂呼:‘天道竟然如此混乱!’心中满是悲愤,于是我第二次落泪。当兄弟俩历经磨难,突然相遇时,我为他们的喜悦而落泪;当又得知多了一个哥哥,其中又增添了一份身世的悲伤,我为别驾落泪。一家人意外地团圆,这份意外的喜悦,让我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动,于是我为老人落泪。不知道后世是否也有人像我这样,如此容易被这真挚的情感所打动?” 第189章 在汾州这地界儿,有个叫朱公的官员,住在一所官邸里。这官邸可不一般,狐狸多得跟啥似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可朱公也没觉着害怕。 有天夜里,朱公独自一人在书房待着。那灯影晃晃悠悠的,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女子在灯下慢悠悠地晃悠。一开始,朱公还当是家里的女眷,没咋上心。可等他抬眼仔细一瞧,哎呀妈呀,这女子压根儿不认识,那模样长得,简直像天仙下凡,漂亮得直晃人眼。 朱公心里门儿清,这女子肯定不是一般人,指定是只狐狸精。但他还是被那女子的美貌给勾住了魂儿,忍不住扯着嗓子喊她过来。那女子停下脚步,嘴角一弯笑着说:“你这么大声喊人,咋的,当我是你家使唤丫头呢?”朱公也不恼,笑着起身,拉着女子的手让她坐下,还一个劲儿地为自己的冒失赔不是。打这以后,两人就凑到一块儿,亲亲热热地唠起了家常,时间一长,处得就跟夫妻似的,恩恩爱爱。 有一天,女子冷不丁地对朱公说:“你这官位啊,眼瞅着要变喽,咱俩离分别的日子不远喽。”朱公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啥时候啊?”女子幽幽地回答:“就这几天的事儿。不过呢,等你家庆贺高升的客人还在门外热闹着的时候,吊唁的人可就已经在巷子口等着了,你这官儿啊,怕是坐不长久咯。” 果不其然,三天后,朱公就接到了升迁的通知。可谁能想到,第二天,老家就传来他老娘去世的噩耗。朱公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当下就决定辞了官职,回老家奔丧。他想着要带着女子一块儿走,可女子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朱公无奈,只好带着满心的不舍,把女子送到了河边。 到了河边,朱公死活要女子跟他一起上船。女子面露难色,说道:“你不知道,咱狐狸天生就过不了河,这是规矩。”朱公眼巴巴地望着女子,一步也不想挪动,满心都是眷恋。 突然,女子像是下了啥决心,说:“罢了罢了,我去拜访一位老朋友,看能不能有啥法子。”过了好一会儿,女子回来了,刚回来就有客人上门。女子把客人领到另一个房间,两人在里头悄声嘀咕了好一阵子,客人走了,她才回到朱公身边。 女子看着朱公,温柔地说:“行啦,咱们现在可以上船了,我能送你过河。”朱公一脸疑惑,问道:“你先前不是说不能过河吗?咋这会儿又能行了呢?”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方才去求的不是别人,正是河神大人。为了你,我好说歹说,他老人家开恩,允我十天之内往返,这才能陪你一阵儿。” 朱公听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啥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两人上了船,一路上朱公都紧紧挨着女子,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女子遵守约定,要离开朱公了。分别的时候,两人泪眼相对,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儿,啥也说不出来。女子最后还是狠下心,转身离去,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 这段奇奇怪怪、又甜又苦的缘分,就像一场梦似的。朱公回到老家后,常常一个人发呆,脑海里全是女子的音容笑貌,久久不能忘怀,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魂儿一样。 第189章 在吴地这方水土,曾有个县令,姓名嘛,不知咋地就没传下来,可他那刚直的脾性和清正的名声,却如雷贯耳。 吴地这地儿有个老风俗,对城隍神敬重得很。百姓们用木头雕出城隍老爷的像,给它披上绫罗绸缎做的锦衣,还在像里头安上机关,摆弄起来,跟活人似的。每逢城隍神生辰,那阵仗可大了去了。居民们凑份子钱,办起庆典,把城隍老爷的雕像拉到大街上巡游。只见那彩旗飘飘,仪仗队排得整整齐齐,锣鼓敲得震天响,唢呐吹得欢快,整条街都被这热闹劲儿填满了,男女老少都挤在路边瞧热闹,嘴里还念叨着求城隍老爷保佑。 这一年,县令大人外出巡查,正好撞上这庆典。他皱了皱眉头,叫住旁边一个百姓,开口问道:“老乡,这街上咋这么热闹,是干啥呢?”那百姓连忙回道:“回大人,这是城隍老爷生日,咱这是给老爷庆生呢。”县令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又追问道:“这一场下来,得花多少钱啊?”百姓挠挠头,小声说:“不瞒大人,花费可不少呢,又是做旗子,又是请乐队,还得买供品啥的,都是大伙凑的钱。”县令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几步走到城隍像前,指着那雕像就骂开了:“你这城隍神,本是守护一方的神灵,要是没点真本事,不通情理,那就是个糊涂鬼、昏庸神,哪配受百姓这香火供奉?要是你真有灵,就更该知道物力维艰,咋能忍心看着百姓花这冤枉钱,把血汗钱白白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儿上?”骂完,他大手一挥,冲着衙役们喊道:“把这像给我拖下来,打二十大板,看它还敢不敢这么奢靡!”衙役们虽有些犹豫,但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好上前把城隍像拖到地上,噼里啪啦打了二十板子。这事儿一出,以后这城隍生辰庆典的习俗,就这么硬生生被废除了,百姓们虽有些议论,但也不敢多说啥。 这县令平日里清廉正直,没啥私心杂念,就是打小就爱闹着玩儿。上任一年多后的一天,他在官邸院子里瞧见屋檐下有个燕窝,几只小雀叽叽喳喳叫着,心里一痒,就叫人搬来梯子,想上去捉只小雀逗逗。谁知道刚爬上去没多高,脚下突然一滑,“扑通”一声就摔了下来。这一摔可不得了,腿当场就断了,疼得他直冒冷汗。请了大夫来瞧,也没治好,没几天就咽气了。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城隍庙那边就出了怪事。夜里总能听到有吵闹声,听着像是县令的声音,在那跟城隍神争个不停,吵得是昏天黑地,一连几天都没停。这事儿传到百姓耳朵里,大伙心里都不是滋味儿。虽说县令之前打了城隍像,可他平日里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没他,那些个贪官污吏还不知道咋欺负人呢。于是,吴地的百姓们就聚到一块儿商量,最后决定凑钱再建一座祠堂,专门用来祭祀县令,以求平息这场纷争。 祠堂建好后,大伙诚心诚意地摆上供品,烧了香。嘿,还别说,打那以后,城隍庙那边的吵闹声还真就没了。而且啊,这座新祠堂也被叫做城隍祠,春秋两季,大伙都来祭祀,比原来那城隍神还受尊崇。就这么着,吴地到现在都有两个城隍神,一个在原来的城隍庙,一个在这新的城隍祠,两边的香火都挺旺,这故事也在吴地一代代传了下来,成了老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时不时就被拿出来讲讲,提醒后人当官要清正,做人要念恩。 第189章 在广东的一个小村庄里,住着一位名叫傅氏的绅士,他年过六旬,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名叫傅廉。傅廉这孩子聪明伶俐,读书过目不忘,可老天却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天生有缺陷,到了十七岁,身体发育仍如孩童一般。这事儿在乡里传得沸沸扬扬,哪家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呀,所以根本没有人家愿意和傅家结亲。傅氏看着自己的独苗苗,想着傅家的血脉就要断在自己手里了,心里别提多着急了,整天唉声叹气,可也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这天,傅廉在私塾里读书,老师临时有事出去了。正巧门外来了个耍猴戏的,那猴子上蹿下跳,表演得精彩极了。傅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把读书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等他回过神来,想到老师快要回来了,顿时吓得惊慌失措,撒腿就跑。他一边跑一边想,老师要是知道自己逃课去看猴戏,肯定会狠狠责罚的,这可怎么得了?越想越害怕,一咬牙,决定离家出走。 傅廉一路狂奔,离家几里地后,累得气喘吁吁。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位穿着白衣的女郎,身旁还跟着个小丫鬟。那女郎长得可真美啊,回头一瞥,简直美得让人窒息。她的步伐轻盈又缓慢,就像在云中漫步一样。傅廉看得发呆,不由自主地快步超过了她。突然,女郎回头对丫鬟说:“你去问问那位公子,他是不是要去琼州?”丫鬟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到傅廉面前询问。傅廉好奇地看着她们,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女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公子是去琼州,我有一封信,想请公子顺路帮我送到我家。我母亲在家,她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傅廉本来就没什么目的地,心里想,反正也没地方去,就算是去海上漂泊也无所谓了,于是便答应了。女郎从丫鬟手中接过信,递给了傅廉。傅廉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女郎回答说:“我姓华,住在秦女村,离北郭三四里地。”傅廉记在心里,便搭船前往琼州。 傅廉到达琼州北郭时,天色已晚。他四处打听秦女村,可问了好多人,都没人知道。没办法,他只好往北走了四五里。这时,星月已经高高挂在天上,四周的芳草在夜色中显得朦胧而神秘。傅廉又累又饿,却找不到一家旅店,心里别提多窘迫了。正在发愁时,他看到路边有一座坟墓,心想,实在不行就在墓旁凑合一晚吧。可又担心会有虎狼出没,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爬上了路边的一棵树,蹲坐在树枝上。 夜风中,松涛阵阵,虫鸣声此起彼伏,傅廉心里忐忑不安,后悔得要死。他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离家出走不说,还答应了别人送信,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真是太倒霉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声。他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看,只见下方竟然有一座庭院。虽然夜色朦胧,但庭院中的景致还是依稀可见。庭院中,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她的两侧站着两位丫鬟,丫鬟们手中挑着画有精美图案的蜡烛,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 女子抬头望了望天空,轻声说道:“今夜月色皎洁,星星稀疏,正是赏月的好时光。华姑送给我的团茶,正好可以泡一壶,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傅廉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怀疑这女子可能是鬼魅,吓得毛发直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突然,一位丫鬟抬头望向他藏身的树,惊呼道:“树上有人!”女子闻声惊起,怒斥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竟然敢暗中窥视我们!”傅廉吓得魂飞魄散,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从树上爬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原谅。 女子走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原本愤怒的神色突然转为喜悦,她拉起傅廉,笑着说:“哎呀,原来是个小公子呀,快起来,别害怕。”傅廉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姿态美丽动人,听她说话的口音,也是本地的方言。女子好奇地问:“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傅廉回答说:“我受人之托,要送一封信。”女子点点头,说:“野外多有强盗,露宿在外实在危险。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里过夜吧。”说着,便邀请傅廉进入屋内。 傅廉跟着女子走进屋内,只见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女子吩咐丫鬟在床上铺开两床被子。傅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身份低微,不好意思与女子同床,便说:“姑娘,我睡在下床就好。”女子笑着说:“难得有贵客光临,我怎么敢独自高卧呢?”傅廉无奈,只好与女子共睡一床,但他心里惶恐不安,不敢放松。 过了一会儿,傅廉假装睡着了。女子在黑暗中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触摸傅廉的腿。傅廉心里紧张极了,但还是假装没察觉。又过了一会儿,女子掀开被子,试图摇醒傅廉,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女子便伸手下探,想要探索更多。然而,当她发现傅廉的隐秘之处,突然停手,显得有些失望,悄悄地退出了被子。 傅廉在女子的榻上辗转反侧,心里充满了惶恐和愧疚。他听到了女子的哭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傅廉感到无地自容,他恨自己天生的缺陷,无法给予女子应有的安慰。 女子轻声呼唤丫鬟点灯。丫鬟看到女子脸上的泪痕,惊讶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哭了?”女子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我只是在感叹自己的命运。”丫鬟站在榻前,关切地望着女子的脸色。 女子说:“去叫醒那位公子,让他离开吧。”傅廉听到这话,更加感到羞愧,同时,他也害怕在这深夜中,自己将无处可去。他正在犹豫不决时,一位妇人推门而入。丫鬟报告说:“华姑来了。”傅廉偷偷看了一眼,只见这位妇人大约五十多岁,但风韵犹存。 华姑看到女子还没睡,便问道:“巧娘,你怎么还没睡呀?”女子没有回答。华姑又看到榻上躺着一个人,于是问道:“和谁共榻呢?”丫鬟代替女子回答:“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他在这里过夜。” 华姑笑了笑,调侃道:“哎呀,没想到巧娘今晚就成婚了呀。”但当她看到女子脸上的泪痕未干,惊讶地问道:“新婚之夜,为何哭泣?难道是公子对你粗暴了吗?”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加伤心。 华姑想要掀开被子查看傅廉,傅廉一紧张,衣服一振,一封信从他身上掉落在榻上。华姑捡起信,看了一眼,惊讶地说:“这是我女儿的笔迹!”她拆开信读了起来,边读边感叹。 女子问道:“华姑,信中说了什么?”华姑说:“这是三姐家的消息,说吴郎已经去世了,她孤苦无依,我们该怎么办呢?”女子说:“他本来就是来送信的,幸好我们还没有让他离开。” 华姑叫傅廉起来,详细询问信的来源。傅廉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华姑看着傅廉,脸上带着一丝歉意,说道:“让你远道而来送信,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她又仔细打量了傅廉一番,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惹巧娘不高兴的?”傅廉一脸茫然,回答说:“我自己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华姑转而询问巧娘,巧娘叹了口气,眼中含泪,说道:“我可怜自己生来就遭遇不幸,死后还要遭受椓刑(古代的一种刑罚,指用木橛击打阴部),所以感到悲伤。”华姑看了看傅廉,笑着说:“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难道本是男孩却表现得像女孩子吗?既然是我的客人,就不能让你长时间混迹于他人之中。” 说着,华姑带着傅廉走进东厢房,她伸手探入傅廉的裤子,亲自验证了一番。然后笑着说:“难怪巧娘会流泪,不过幸好还有根基,还有办法补救。”她点亮了灯,翻遍了箱子,找到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傅廉,让他立刻吞下,并神秘地嘱咐他不要说话,然后走了出去。 第189章 傅廉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疑惑,这药丸到底是治啥病的呀?快到五更天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醒了,感觉一股热气从肚脐下直往下面冲,大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好奇地伸手一摸,哇塞,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可把他乐坏了,心里就像突然被授予了天大的荣誉。 天刚蒙蒙亮,华姑就进来了,手里拿着炊饼递给傅廉,还叮嘱他耐心等着,然后反锁了房门。华姑出去对巧娘说:“这公子送信辛苦了,咱们留他下来,把三娘请来,和巧娘结为姐妹。而且,得让他暂时待在这儿,省得被别人打扰。”说完就出门了。 傅廉在房间里无聊得很,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地靠近门缝,像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往外看。他看到巧娘,特别想打招呼,可又觉得羞愧紧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华姑终于带着三娘回来了。华姑打开门笑着说:“郎君肯定闷坏了吧!三娘快来谢谢他。”三娘犹豫了一下,走进来向傅廉行了个礼。华姑让他们互相称呼对方为兄妹。巧娘笑着说:“叫姐妹也成。”于是大家一起到堂屋,围坐在一起,摆上了酒食。 酒宴上,气氛越来越轻松。巧娘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傅廉:“即便是寺人,也会对美人动心吗?”傅廉回答说:“跛脚的人不会忘记鞋子,失明的人不会忘记光明。”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巧娘看三娘有点累,就催她去休息。华姑看了看三娘,示意她和傅廉一起走。三娘脸一下子红了,害羞得不行,脚步都有点迟疑。华姑鼓励她说:“这位公子虽然是男子却像女子一样的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在华姑的催促下,三娘和傅廉一起离开了。 华姑私下里对傅廉说:“在外人面前,你是我的儿子;但私下里,你就是我的女婿。”傅廉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挽着三娘的手臂,一起上了床。这可是他头一回体验到这种快乐,就像新磨的刀刃刚试锋芒,那感觉别提多美妙了。 躺在枕头上,傅廉好奇地问三娘:“巧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三娘回答说:“她是个鬼。她的才华和美貌那是没话说,可命运太坎坷了。她丈夫毛家的小郎子,因病不能行夫妻之事,十八岁就死了,巧娘就一直郁郁寡欢,带着遗憾离世。”傅廉听了吓了一跳,开始怀疑三娘也是鬼。三娘看出他的心思,坦白地说:“实话跟你讲,我不是鬼,是狐狸精。巧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和我母亲没地方去,就借住在她这儿。”傅廉听了更加惊讶。三娘安慰他说:“你别怕,虽然我们是鬼狐,但不会害你的。” 从那以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聊天、宴饮。虽然傅廉知道巧娘不是人类,可还是被她的美貌和才华吸引住了,心里一直想着找机会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情。 有一天,华姑和她女儿出门去了,傅廉被独自留在房间里,房门又被锁上了。他心里烦闷得不行,在屋里转来转去,隔着门呼唤巧娘。巧娘听到他的呼唤,让丫鬟试了好几把钥匙,终于打开了门。傅廉凑到巧娘耳边,请求私下聊聊。巧娘让丫鬟出去,傅廉拉着她就往床榻走去,紧紧依偎在她身边。 巧娘开玩笑地摸着傅廉的腹部,说:“可惜你这儿以前是空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手里有了实质,惊讶地说:“怎么之前啥都没有,现在突然这么大了!”傅廉笑着说:“之前我怕羞,所以藏起来了;现在因为受不了你的嘲笑,就稍微展示一下。” 两人正亲密着呢,巧娘突然生气地说:“现在我才知道为啥要锁门。以前我和华姑母子无家可归,借住在你这儿。三娘跟你学刺绣,我啥都教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嫉妒我!”傅廉赶紧安慰她,把自己的感情告诉她。巧娘虽然心里还有点怨恨,但最后还是接受了。 傅廉说:“这事儿得保密,华姑叮嘱我要严守秘密。”话刚说完,华姑突然推门进来了。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华姑瞪着眼睛问:“谁开的门?”巧娘笑着承认是自己。华姑更生气了,不停地唠叨。巧娘故意笑着说:“你老人家也真是好笑,他明明是个男子汉,却像女人一样,能做啥?” 三娘看到母亲和巧娘争执不休,心里很不安,在中间调解,好不容易把两人的怒气变成了笑容。虽然巧娘说话还是很激动,但从那以后,她开始对三娘更加谦卑。只是华姑日夜防备着,两人的感情没办法自由发展,只能通过眉目传情。 有一天,华姑对傅廉说:“我的女儿和侄女都已经侍奉你了。但长久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你应该回去告诉你父母,早日定下婚约。”说完,马上准备行装,催傅廉出发。两位女子面对面,脸上满是悲伤。特别是巧娘,几乎快承受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好像停不下来。华姑安慰她,阻止了她。然后拉着傅廉走出了门外。 到了门外,傅廉惊讶地发现,原本的院落已经消失不见,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墓地。华姑把傅廉送到船上,说:“你走后,我会带着两个女孩在你家乡租房子住。要是你还记得咱们之间的旧情,可以在李氏的废弃园中等我来迎娶。”傅廉就启程回家了。 当时,傅廉的父亲正因为找不到儿子急得不行,看到儿子回来,高兴坏了。傅廉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还传达了华姑的婚约。父亲说:“妖怪的话怎么能信?你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你已经失去了男性的能力;不然,可能早就死了!”傅廉说:“虽然她们不是人类,但感情和人一样;而且她们又聪明又美丽,娶她们也不会被亲戚笑话。”父亲不说话,只是嗤之以鼻。 傅廉退下后,心里不安分,开始私下和婢女有染。渐渐地,他甚至在白天公然淫乱,想让父母震惊。有一天,一个小婢女看到了,跑去告诉了母亲。母亲一开始还不信,稍微观察了一下,就开始震惊了。她召集婢女们询问,得知了全部情况。她高兴得不得了,逢人就宣扬,说自己儿子不是阉人,正准备和名门望族联姻。 第189章 傅廉私下里跟母亲说:“妈,除了华氏,我谁都不娶。”母亲一听,皱着眉头说:“这世上漂亮姑娘多了去了,为啥非得娶个鬼怪呢?”傅廉认真地说:“妈,要不是华姑,我根本不知道啥叫人世间的感情,背弃她不吉利呀。”傅父听了,最终还是同意了,派了一个仆人和一个老妇人去探探情况。 傅廉派出的仆人和老妇人出了东城四五里,四处寻找李氏的废弃园子。走着走着,就瞧见在那破败的围墙和竹林里,有缕缕炊烟升起来。老妇人下了车,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只见华姑和三娘正忙着擦桌子、洗东西,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老妇人赶忙上前行礼,并传达了主人之命。她一看到三娘,不禁惊讶地说:“哎哟,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女主人啊?我看着都觉得可爱,难怪公子对她朝思暮想呢。”接着就问起巧娘的情况。华姑叹了口气说:“她是我的养女。三天前,突然去世了。”说完,华姑就用酒食招待了老妇人和仆人。 老妇人回去后,把三娘的举止和容貌详细描述了一番,傅廉的父母听了都挺高兴。可当她提到巧娘的死讯时,傅廉心里一阵难过,差点就哭出来了。到了迎娶三娘那天晚上,傅廉亲自去问华姑巧娘的情况。华姑回答说:“她已经投胎到北方去了。”傅廉听了,叹息了好久。 傅廉把三娘娶回了家,可心里始终忘不了巧娘。只要有从琼州来的人,他就一定会召见询问。有人传言说秦女墓夜里能听到鬼哭。傅廉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回去告诉了三娘。三娘听了沉思了好久,流着泪说:“我对不起姐姐!”傅廉忙问为啥。三娘回答说:“我们母子来的时候,其实没告诉她。现在她怨哭,难道不是姐姐吗?以前我想告诉你,又怕暴露母亲的过错。” 傅廉听了,先是悲伤,然后又转喜。他立刻吩咐备车,日夜兼程,赶往秦女墓。到了墓地,他敲着墓木大声呼唤:“巧娘,巧娘!我来了。”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女子抱着婴儿从墓穴中走出来,她抬头哭泣,满是哀怨和期待。 傅廉看到巧娘抱着婴儿从墓穴中走出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探身问道:“孩子他爸是谁呀?”巧娘泪眼汪汪地说:“这是你留下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傅廉听了叹息道:“我轻信了华姑的话,让你们母子在地下承受忧虑,我真是罪无可恕啊!”于是,他和巧娘一同乘车,跨越海洋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傅廉抱着孩子告诉母亲这个意外的惊喜。母亲仔细端详着孩子,发现这孩子体态丰满,相貌堂堂,一点都不像鬼怪之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巧娘和三娘相处得很和谐,对华姑也孝顺有加。 后来,傅廉的父亲生病了,家人请来了医生。巧娘看了看傅父的病情,摇摇头说:“这病已经没法治了,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她督促家人准备后事,一切准备好后,傅父就去世了。傅廉和巧娘的孩子长大后,长得非常像父亲,而且特别聪明,十四岁就考入了学宫。 高邮的翁紫霞在广东做客时听说了这个故事。只是故事里的地点名称有所遗漏,也不知道故事最终的结局到底如何。 第189章 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她身背一个装满草药的袋子,逢人便说自己能治病救人。可她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当有人来求医问药,她不会立刻开药方,而是要等到夜深人静时,向神明请教。 这可把村民们弄得心里痒痒的,对她的医术半信半疑,都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与神明沟通的。于是,每到夜幕降临,女子暂住的小屋周围就围满了村民,大家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就想窥探其中的奥秘。 这天晚上,月亮高悬,洒下清冷的光。女子像往常一样,把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轻轻关上了门,将自己关在里面。村民们也悄悄地聚集在门窗外,一个个耳朵紧贴着墙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扰了女子与神明的交流。 夜深了,四周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突然,一阵轻微的帘子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女子在屋内轻声问道:“九姑来了吗?”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回答:“来了呀,妹子,等久了吧?”然后女子又问:“腊梅,你跟着九姑一起来了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来了,小姐,我在呢。” 三人的对话琐碎而杂乱,但能听得出她们之间的亲昵和熟悉。没一会儿,又听到帘子的响动,女子兴奋地说:“六姑也到了呀!”随即,屋内像是炸开了锅,一片嘈杂声,似乎每个人都在说话。一个女子的声音说:“春梅,你也抱着小郎子来了吗?”另一个女子回答:“他呀,非要跟着娘子来,一路上哭哭闹闹的,可折腾人了。” 接着,屋内响起了女子的殷勤问候声:“九姑,您路上辛苦了呀!”九姑的询问声:“妹子,今天这病人是个啥情况呀?”六姑的寒暄声:“哎呀,好久没见了,大家都还好吧?”还有两个女仆的安慰声:“小郎子乖啊,不哭不哭。”以及小孩子的欢笑声,一时间,屋内热闹非凡。女子笑着说:“小郎君真是好玩,大老远的还抱着猫儿来。” 随后,声音渐渐稀疏,帘子再次响起,整个房间又沸腾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四姑,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细细地回答:“路远水深的,我和阿姑走了好久才到呢。阿姑走得慢。” 于是,屋内又响起了互相问候的声音,挪动座位的声音,呼唤添座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很。这样的喧闹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 这时,神秘女子与所谓的“神明”开始了关于病情的讨论。只听屋内九姑的声音说道:“我看呀,这病得用人参来治,人参补气,正合适。”六姑则慢悠悠地坚持:“我觉得还是用茋吧,茋也能起到很好的调理作用呢。”迟到的四姑也发表意见:“要不试试术吧,术对这种病也有疗效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好一会儿,最终似乎达成了共识。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九姑呼唤笔砚的声音:“拿笔砚来呀。”不久,便听到纸张折叠的窸窣声,笔帽被拔下的清脆声,以及墨块在砚台上磨动的隆隆声。这些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个动作都被放大了数倍,村民们在屋外听得真真切切。 接着,是笔触纸面的沙沙声,随后是笔被投掷在桌上的震动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紧接着,是药物被包裹起来的窸窣声,让人不禁想象女子在屋内忙碌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女子推开帘子,手中拿着一包药和一张药方,温柔而坚定地呼唤着病患前来取药:“病人家属在吗?药好了,快来拿呀。”病患接过药包,千恩万谢后离去,女子便转身回到屋内。随即,屋内又响起了三姑和三婢的告别声,以及小孩的咿呀声和猫儿的喵喵声,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九姑的声音清晰而高亢,六姑的声音缓慢而深沉,四姑的声音娇柔而婉转,还有三婢的声音,各具特色,听得清清楚楚,让人不禁感叹这声音的奇妙。 村民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纷纷议论着,真以为这是神明的显现呢。可当病患按照药方吃了药后,却发现效果并不如预期的那样神奇。大家都很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后来,有个叫王心逸的村民讲述了他的一段经历。他曾经在京城偶然路过市集,听到了美妙的弦歌声,那声音悠扬动听,围观的人群密密麻麻的。他好奇地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少年在用声音模仿乐器的旋律。只见那少年并没有使用任何乐器,只是用一个手指按住脸颊,边按边唱,听起来却与真正的弦乐器无异。这也是口技的一种,传承了这种古老技艺的精髓。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神秘女子的“神明请教”不过是一场精彩的口技表演呀!虽然她的药方效果一般,但这口技技艺本身也足够令人称奇了。 第189章 在章丘这片充满韵味的土地上,有个名叫焦生的读书人。他呀,对读书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园子里,那安静的氛围让他能沉浸其中,思考各种学问。 这夜,月亮高悬,星星点点的光辉洒落在园子里,仿佛给整个园子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银纱。焦生正专心致志地读着书,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翻书页的声音。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位美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两位美人,一位大约十七八岁,另一位看起来十四五岁。她们的容貌美丽得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眼眸,让人不禁多看几眼。只见她们轻手轻脚地走到焦生的书桌前,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眼神里透着一股俏皮劲儿。 焦生在看到她们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本能的警觉告诉他,这两位恐怕并非人类,而是狐狸精。他迅速收起脸上的惊讶,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你们离我远点。”年纪稍长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哟,你这胡须看着如同利剑一般,怎么就没点男子气概呢?”焦生皱了皱眉头,语气坚定地回答:“我这辈子都不会对其他女子动心。”美人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哎呀,你可真够迂腐的!都什么时代了,还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观念。在这元世界里,连鬼神都能颠倒黑白,床榻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焦生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大声呵斥道:“你们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赶紧离开!” 美人见焦生如此坚决,知道难以动摇他的意志。她眼珠一转,灵机一动,说道:“你不是有名的才子吗?我这儿有副对联,要是你能对出下联,我就自行离开。”说完,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戊戌同体,腹中止欠一点。”焦生听了,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能想出下联。美人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嘲讽道:“哼,原来所谓的名士也不过如此嘛。行,我来帮你对吧:己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说完,她和另一位美人对视一眼,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焦生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这园子的夜晚,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面纱所笼罩,而这神秘的面纱背后,又隐藏着多少未知的故事呢。 这故事是长山的李司寇讲的。焦生在这故事里,展现出了他的坚定和正直。而那两位狐狸精呢,以一种机智又幽默的方式,体现了她们的聪明才智。这故事啊,可不单单是鬼狐怪的传说,还深入探讨了人性、道德和智慧。焦生这形象,虽然在面对诱惑时显得有些古板,但他的坚持和原则,确实值得咱学习和尊敬。而那两位狐狸精呢,虽然带着神秘和诱惑的色彩,可她们的智慧和机智,也让人不得不佩服。这故事就像一面镜子,把人性的复杂和多样都给映照了出来。 第189章 在潍邑有个姓李的家族,他们有一处别院。这别院看着挺不错,周围环境也安静。有一天,一个老翁突然来到李家,说想租这处别院,每年愿意出五十两金子当租金。李家一听,这价格挺划算呀,就答应了。 老翁交了钱后呢,就没了消息。李家等了好几天,也没见老翁来,就寻思着把别院租给别人。 第二天,老翁又出现了,脸上带着点不悦,说:“我已经租下这房子了,你们怎么还打算租给别人呢?”李家主人有点懵,老翁解释道:“我打算长期住这儿,之所以一直没搬过来,是因为我在挑个吉利日子,十天之后才搬过来。”说完,老翁就提前支付了一年的租金,还说:“这一年就算房子空着,你们也别管。”李家主人把老翁送出门,问他具体哪天搬过来,老翁告诉了他。 过了几天,老翁还是没出现。李家主人好奇呀,就跑去别院看看。只见别院门紧闭着,但是能听到里面有炊烟升起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心里很惊讶,就递上名片去拜访。老翁热情地迎了出来,两人相谈甚欢。 回到家后,李家主人派人给老翁家送了些礼物,老翁回赠的礼物特别丰厚。 又过了几天,李家主人设宴邀请老翁。这宴席上,两人相处得特别愉快。李家主人好奇地问老翁:“您老家是哪儿的呀?”老翁回答说:“我老家在秦中。”李家主人一听,挺惊讶的,心想着这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为啥要到这儿呢?老翁说:“你们这儿是个福地,秦中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大难就要来了。”当时天下太平,李家主人也没多想。 第二天,老翁回赠了李家主人一份礼物,宴席上的帐幕和食物都特别奢华。李家主人更加惊讶了,怀疑老翁可能是个高官。因为两人关系好,老翁就跟他说自己其实是个狐仙。李家主人一听,吓得不轻,逢人就说这件事。 城里的那些士绅听说了这奇事,每天都来拜访老翁,希望能跟他结交。老翁呢,总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他们。渐渐地,连郡里的官员也开始跟老翁交往了。 只有邑令想结交老翁的时候,老翁总是找借口拒绝。邑令就请李家主人帮忙引见,老翁还是拒绝了。李家主人好奇地问老翁为啥。老翁拉着他走到一边,小声说:“你不知道,他前世是头驴,现在虽然看着是个官员,实际上就是个喝了酒就会醉的人。我虽然是异类,但也羞于跟他打交道。”李家主人就找了个借口告诉邑令,说狐仙害怕他的神明,所以不敢见他。邑令信了,也就不再强求。 这个故事发生在康熙十一年。没过多久,秦中真的遭遇了战乱。狐仙能预知未来,看来是真的。异史氏说:“驴这种动物看着挺庞大的。一旦发起怒来,又踢又叫,眼睛比盆还大,喘气比牛还粗;不仅声音难听,样子也难看。但要是用一束草引诱它,它就会温顺地低下头,高兴地接受束缚。这样的人如果当了官,自然也会因为喝了酒而醉。希望那些治理人民的人,以驴为戒,向狐仙学习,那么他们的德行就会越来越高。” 第189章 在一个宁静的小镇上,住着一位名叫冯翁的老人。他年近六十,性格刚直得很,虽说家里穷得叮当响,却始终保持着读书人的气节。他儿子相如也是个读书人,爷俩相依为命,生活过得那叫一个艰难。几年间,冯翁的妻子和儿媳先后离世,只留下他和儿子相如相互扶持。 有一天晚上,相如坐在月光下读书。月光洒在书页上,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东邻的墙上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抬头一看,只见那女子长得美若天仙,正静静地看着他。相如心里一下子就被触动了,他起身走近一些,那女子冲他微微一笑,既不靠近也不离开。相如忍不住伸手邀请,女子犹豫了一下,终于搭着梯子跨过墙来到了相如身边。 相如问她叫啥名字,女子轻声说:“我叫红玉,是你的邻居。”相如对她一见钟情,两人约定永远相爱,红玉也答应了。从那以后,每晚他们都偷偷相会,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 有一天夜里,冯翁起夜,听到女子的笑声和说话声。他悄悄一看,发现了红玉。冯翁顿时火冒三丈,把相如叫出来大声斥责:“你这个不孝子,你在干什么!家里都这么困难了,你不好好读书,净整这些没出息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这名声可就毁了!就算没人知道,你这样下去也会折寿的!”相如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哭着承认错误。冯翁又对红玉说:“你一个女子,不守妇道,不仅自己失了节,还来败坏别人。要是这事被人发现,不仅你名声没了,我们家也得跟着遭殃!”说完,冯翁气呼呼地回了房间。 红玉流着泪说:“被你父亲这么责骂,我实在羞愧。看来我们缘分尽了。”相如说:“父亲在,我做不了主。你要是还对我有情,咱们还是继续在一起吧。”红玉坚决地拒绝了,相如只能含泪告别。红玉安慰他说:“我们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这样偷偷摸摸地交往,怎么可能长久呢?我知道有个好姑娘,你可以娶她。”相如提到自己贫穷,红玉说:“明天晚上等我,我帮你想办法。” 第二天晚上,红玉果然来了,她拿出四十两白金递给相如说:“离这里六十里有个吴村,那里有个卫家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因为要价太高,所以还没嫁出去。你多给她些聘礼,她家肯定会答应。”说完,红玉就走了。 相如拿着钱,心里有了主意。他找了个机会,小心翼翼地对父亲冯翁说:“父亲,我想去卫家看看,说不定能有点收获。”他没敢提红玉给的金子,怕父亲责怪。冯翁知道家里没多少积蓄,一开始不太同意。相如又委婉地说:“要是不行,我就回来,不会勉强的。”冯翁想了想,点了点头。 相如借了仆人和马匹,来到卫家。卫家是个农家,卫老翁是个朴实的田舍翁。相如把卫老翁叫出来,跟他聊了起来。卫老翁知道相如出身名门,又见他风度翩翩,心里挺喜欢他,但又担心相如会因为钱财问题而犹豫。相如听出了卫老翁话里的犹豫,明白他的担忧。他立刻把金子拿出来放在桌上,表明自己的诚意。卫老翁见状喜出望 外,赶紧请邻居做媒,写下婚书,定下了婚约。 相如进入卫家拜见卫老翁的妻子,卫家的女儿躲在母亲身后,用幛布遮着。相如偷偷看了一眼,虽然她穿着朴素,但气质出众,相如心里很高兴。卫老翁借了房子款待未来女婿,说:“公子不必亲自来迎亲,等我们为女儿准备好嫁妆,就会送她过去。” 相如与卫老翁约定好日期,就回家了。他编了个谎告诉父亲,说卫家喜欢他的清贫,不要彩礼。冯翁听了也很高兴。 到了约定的日子,卫家把女儿送了过来。卫家女儿勤劳节俭,性格温顺,与相如琴瑟和谐。过了两年,他们生了个儿子,取名福儿。 清明节那天,相如抱着福儿去扫墓,遇到了本县的绅士宋氏。这宋氏曾是御史,因贪污被免职,现在隐居乡里,却依旧横行霸道。那天他扫墓回来,看到相如的妻子,被她的美貌吸引。他向村民打听,得知她是相如的妻子。宋氏心想相如一个穷书生,就想用重金诱惑他,于是派家人去暗示相如。 相如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火冒三丈,但又一想自己根本斗不过宋氏,只好强压怒火,笑着回家告诉了父亲。冯翁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冲出门去,对着宋氏的家人破口大骂,直骂得宋氏家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宋氏恼羞成怒,竟然派了几个人闯入相如家,把冯翁和相如一顿打。相如的妻子听到动静,把福儿放在床上,披头散发地呼救。一群人抓住她,哄闹着把她带走了。冯翁和相如受伤倒地,痛苦呻吟,福儿在房间里哭得撕心裂肺。 冯家的遭遇在小镇上引起了轰动,邻居们都同情相如,纷纷过来帮忙。有的帮着把受伤的冯翁和相如扶到床上,有的送来吃的。几天后,相如勉强能拄着拐杖起身,但冯翁因为愤怒过度,拒绝进食,最终呕血而死。相如悲痛欲绝,抱着儿子福儿,写下诉状,从县衙到督抚,层层上告,可始终得不到公正的裁决。 后来相如听说妻子红玉宁死不屈,最终惨死,他悲痛得几乎要疯了。他心里对宋家充满了仇恨,却又无处发泄。他曾想过在要道上刺杀宋氏,但考虑到宋氏随从众多,自己的儿子福儿又没人照顾,这个计划只能作罢。日夜哀思,相如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几乎合不上眼。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壮汉突然出现在相如家。他留着虬髯,下巴宽阔,看起来与相如毫无交集。壮汉拉过椅子坐下,相如正想开口问他来历,壮汉却急切地说:“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难道就这么算了?”相如怀疑他是宋家派来的探子,便假装同意他的话。壮汉愤怒地瞪着眼睛,突然站起身说:“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子汉,没想到你就是个窝囊废!”相如察觉到壮汉不一般,赶紧跪下来拉住他,诚恳地说:“实在是怕宋家的人陷害我。我其实一直忍着痛苦,卧薪尝胆,已经很久了。只是可怜我这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担心他没人照顾,断了冯家的香火。您是个义士,能不能帮我照顾他?”壮汉说:“这是女人家的事,我做不来。你想托付给别人的事,自己去承担;你想自己承担的事,我帮你去做。”相如听了感激得五体投地。壮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相如追问他姓名,壮汉说:“如果不成功,我不愿承受怨恨;如果成功,我也不愿承受恩德。”说完就离开了。 相如担心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就抱着儿子福儿逃离了家乡。到了夜晚,宋家一门都已入睡,一个身影悄悄越过高墙,潜入宋家,把宋御史父子三人,以及一个儿媳和一个婢女全部杀害。宋家立刻向官府报案,官员们震惊不已。宋家一口咬定是相如干的,于是官府派差役去捉拿相如,可相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看起来似乎更像是相如做的。 第189章 在宋家的仆人和官府差役四处搜寻相如的下落。这一天夜晚,他们来到了南山。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只有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众人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了相如正抱着孩子。他们不由分说,冲上去用绳索把相如五花大绑起来,拖着他就走。福儿在相如怀里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差役们不耐烦了,一群人围上去就抢孩子,把福儿扔在了路边。相如心中冤屈得简直要爆炸了,又愤怒又绝望,可又无可奈何。 相如被带到了县令面前。县令板着脸问:“你为什么要杀人?”相如赶紧喊冤:“冤枉啊!那些人是在夜里被杀的,我白天就离开了,还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可能翻墙去杀人呢?”县令皱着眉头说:“你要是没杀人,为什么要逃跑?”相如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就这么被关进了监狱。相如哭着说:“我死了也就罢了,可这孩子有什么罪呀?”县令冷冷地说:“你杀了人家那么多儿子,现在杀你儿子,有什么可抱怨的?” 从那以后,相如被剥夺了功名,还多次遭受严刑拷打,但他始终没有认罪。一天夜里,县令刚躺下,突然听到一阵“砰砰”的声音,那声音震得床都嗡嗡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床铺,震耳欲聋。县令吓得一骨碌坐起来,大声呼救。全家人都被惊醒了,纷纷点起蜡烛查看。只见一把短刀,锋利得像霜一样,刀刃深深地剁进木床一寸多深,牢牢地插在那里拔都拔不出来。县令吓得脸都白了,心里直发毛。他赶紧命令士兵们全副武装地四处搜查,可什么都没发现。他心里明白相如可能是被冤枉的,又想到宋家那些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于是就详细地向上司报告,为相如辩护,最终把相如给释放了。 相如回到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冷冷清清,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对着四面墙壁。幸运的是,邻居们都同情他,纷纷送来食物和水,勉强维持着生活。相如想到大仇已报,心里多少有点欣慰,可再想到自己遭受的残酷灾难,几乎家破人亡,忍不住又伤心地流下泪来。又想到自己半生贫困潦倒,家族血脉都快延续不下去了,就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哭起来,情绪根本控制不住。 就这样过了半年,对他的监视也渐渐放松了。这期间,相如心里一直对亡妻思念得不得了。他向县令哀求,希望能把卫氏的遗骨判给自己。县令答应了他,相如安葬了卫氏之后,悲痛欲绝,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觉得活着实在没意思,在床上翻来覆去,满心绝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听到一个人在门外跟小孩说话。相如急忙起身,透过门缝一看,门外站着一个女子。等他打开门,女子就问:“大冤已昭雪,你安然无恙,真是幸运。”这声音听起来特别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相如赶紧点上蜡烛一看,竟然是红玉。红玉手里挽着一个小孩,小孩正嬉笑着跨进门来。 相如顾不上问怎么回事,一下子抱住红玉就哭了起来。红玉也显得非常悲伤。过了一会儿,红玉推开小孩说:“你不记得你父亲了吗?”小孩拉着红玉的衣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相如。相如仔细一看,这正是自己的儿子福儿。他惊讶地问:“我的儿子怎么在你这里?”红玉说:“实话告诉你吧,之前说我是邻居家的女儿,那都是骗你的。其实我是只狐仙。那天晚上我路过山谷,听到孩子在哭,就把他抱起来在秦家抚养。听说你大难已过,就带着孩子来跟你团聚。” 相如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赶紧跪地拜谢红玉。福儿在红玉怀里,就像依偎在母亲身边一样,竟然都不认识自己父亲了。天还没亮,红玉就急忙起床。相如奇怪地问她为什么,红玉说:“我要离开。”相如一听,跪在床头,泪流满面,头都抬不起来。红玉笑着说:“逗你呢,现在家里刚重建,不早起晚睡可不行。”说完就开始整理家务,就像个男人一样干起活来。 相如担心家里贫困,生活没法自给自足。红玉说:“你就安心读书,别操心家里的收入,咱们应该不会饿死。”她拿出金子买了织布工具,租了几十亩田地,雇人来耕种。自己则拿起锄头除草,牵起藤蔓修补房屋,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的人听说了红玉的贤惠和勤劳,都愿意来帮忙。大约半年后,相如家变得人丁兴旺,生活也渐渐富裕起来,仿佛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一天,相如对红玉说:“虽然咱们现在生活重建了,但还有一件事没处理好,你觉得呢?”红玉好奇地问:“什么事呀?”相如回答说:“考试日期快到了,可我的学子身份还没恢复。”红玉笑着说:“我之前已经用四两金子托付给广文先生了,你的名字已经重新登记在案了。要是等你自己想起来,那可就耽误太久了。”相如对红玉的机智和能干更加佩服。 那一年,相如顺利地通过了乡试,获得了推荐。当时他三十六岁,家里的田地肥沃,连成一片,房屋也变得宽敞舒适。红玉虽然身材轻盈,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但她的勤劳可比普通农家妇女强多了。即使在严寒的冬天,她依然辛勤劳作,手还细腻得像脂一样。她自称三十八岁,可别人看她,总觉得她像二十岁出头。 故事的叙述者异史氏评论说:“这是因为他儿子贤良,他父亲积德,所以得到了如此侠义的回报。不仅仅人类中有侠义之士,狐狸中也有。这样的遭遇真是奇特!然而那些官员们总是漫不经心,让人愤怒,刀子都能震震有声地插入木头,为什么就不能稍微移动一下床上的半尺呢?如果苏子美读到这个故事,一定会举杯浮一大白说:‘可惜没有击中!’” 第189章 在一个古老的北方村落,发生了一件奇事儿。那天,一条大龙不知咋的,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呼啦啦”地就闯进了一位绅士家。这龙的身子可大了,又沉又重,那狭窄的门被它撑得嘎吱嘎吱直响,眼瞅着都快被撑破了。绅士一家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边跑边大声呼喊,那声音跟开了锅似的,“哇啦哇啦”,还有人急得放起了火统,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在门里转了转,终于缓缓退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浅浅的水洼,水不过一尺深。龙摇摇晃晃地就进了水里,在泥里又是翻又是滚,想飞起来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它在泥水里折腾了三天三夜,身上沾满了泥巴,那苍蝇嗡嗡地在它鳞甲上乱爬。直到一场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龙伴随着霹雳声,“轰”地一下就腾空飞走了。 “你们听说了吗?北直界那边有条龙掉下来了!”房生一边跟朋友们往牛山上走,一边兴奋地说着这个事儿。 “真的假的?龙不一直都是传说里的东西嘛,咋会真掉下来呢?”一个朋友半信半疑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边的人都这么说。”房生耸了耸肩。 他们走进了山中的一座古寺,正准备四处逛逛呢,突然“哗啦”一声,一块黄砖从椽间掉了下来,砖上盘着一条小蛇,小得跟蚯蚓似的。大家正盯着看呢,小蛇突然开始旋转,身子越变越大,一圈又一圈,最后变得像条带子那么粗。 “哎呀妈呀,这难道是龙?”房生惊讶地叫了起来。 “快跑快跑!”朋友们吓得脸都白了,转身就往山下跑。 他们刚跑到山腰,就听到寺里传来“轰”的一声霹雳巨响,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一条巨龙在云层里翻来滚去,身子可矫健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云层里。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房生喘着粗气,眼中满是震撼。 在章丘的小相公庄,有个民妇在野外遇到了大风,风卷着尘沙“呼呼”地往脸上扑。她觉得眼睛特别不舒服,就像有麦芒扎在眼睛里,怎么揉都不管用。她翻开眼皮仔细看,发现眼睛本身倒没啥大问题,可眼白上有一条赤线弯弯曲曲地爬着。 “这难道是……蛰龙?”有人小声嘀咕。 民妇心里害怕极了,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三个月后,一场暴雨“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巨雷,那条赤线突然裂开,从她眼睛里飞了出去,她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袁宣四也讲过一个故事:“在苏州,有一天天气阴沉沉的,霹雳一个接一个地响。大伙看到一条龙挂在云端,鳞甲张动,爪子里好像抓着个人头,那须眉都看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龙就消失在云层里了。不过,也没听说有谁丢了头。” 这些故事在民间传来传去,成了鬼狐怪谈的一部分。人们对龙这种神秘的生物既敬畏又好奇,龙的形象在这些传说里也变得越来越生动、神秘。 第189章 在青州道上,陈公宝钥独自坐在书房里。夜色深沉,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突然,一阵轻风吹动了门帘,一位女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陈公抬头一看,压根儿不认识她。这女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身上穿着华丽的宫装,长长的袖子随风飘动,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 女子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这么个清冷的夜晚,一个人坐着,不觉得寂寞呀?”陈公吃了一惊,忙问:“你是谁呀?”女子回答:“我家离这儿不远,就在西边的邻居。”陈公心里“咯噔”一下,寻思这莫不是鬼魂吧?但心里又忍不住对她生出了几分喜欢。他伸手拉住女子的衣袖,让她坐下,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女子的谈吐那叫一个风雅,陈公听着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聊着聊着,陈公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女子没怎么反抗,只是有点害羞地问:“这里没别人吧?”陈公赶忙关上门,说:“没别人。”接着就催着女子脱下外衣。女子有点不好意思,陈公就主动帮她脱。女子轻声说:“我今年二十岁,还是个处女呢,要是太粗暴,我恐怕受不了。”两人亲昵完,床单上就留下了点点血迹。 枕边私语时,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叫林四娘。”陈公好奇地追问她的来历。林四娘说:“我这辈子一直坚贞,现在被你轻薄得差不多了。你要是真喜欢我,咱就一直在一起,何必问那么多呢?”没过多久,鸡鸣声响起,林四娘起身就走了。 从那以后,林四娘每晚都到陈公的书房来。两人常常关起门,静静地喝酒,谈论音乐。陈公发现林四娘对音律特别懂,就猜测她肯定擅长演奏乐曲。林四娘谦虚地说:“那是我小时候学过的。”陈公请求她演奏一曲。林四娘一开始推辞,架不住陈公再三请求,就低头打起节拍,唱起了伊凉调。那声音哀婉动人,听得人心里直泛酸。唱完后,林四娘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陈公心里也不好受,安慰她说:“别唱那些让人忧郁的亡国之音啦。” 林四娘回答:“声音是用来表达情感的,悲伤的声音没法让人快乐,就像快乐的声音没法让人悲伤一样。”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比琴瑟和鸣还要好。时间一长,家里人就开始偷偷听他们说话。听到林四娘的歌声,大家都感动得不行,眼泪止不住地流。陈公的妻子偷偷看到林四娘的容貌,怀疑她不是鬼就是狐,担心她会害人,就劝陈公跟她断绝关系。可陈公不听,一个劲地追问林四娘到底咋回事。 林四娘神色黯然地说:“我原本是衡府的宫女,遭遇灾难死了,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因为敬佩你的高尚品德,才来跟你相会,我可不敢给你带来祸害。你要是怀疑害怕,那我就跟你告别。”陈公说:“我不嫌弃你,只是咱们这么亲密了,我不能不了解你的真相。”于是他就问起宫中的事。林四娘回忆起往事,讲得头头是道。一说到宫中的衰落,她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林四娘不怎么睡觉,每晚都会起床诵读准提、金刚等经咒。陈公问她:“你在九泉之下能自己忏悔吗?”林四娘回答:“能啊,我希望能超度来生。”她还会和陈公一起评论诗词,对不好的诗句总是挑刺儿,对好的诗句就轻声吟诵。她的风雅气质让陈公都忘了疲倦。陈公问她:“你也写诗吗?”林四娘笑着说:“那是小时候偶尔写的,在您面前不值一提。”就这样过了三年。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陈公宝钥正坐在书房里,手里的书卷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直响。突然,林四娘推门而入,脸色苍白得像张白纸,眼里含着泪。陈公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四娘,你咋啦?” 林四娘声音颤抖地说:“陈郎,我今夜来是要跟你告别的。”陈公心里一惊,不解地问:“告别?为啥突然说这个呀?” 林四娘眼泪汪汪地说:“冥王念我生前无罪,死后还不忘诵经念佛,特许我投生到王家。今夜一别,咱们恐怕再也见不着了。”说完,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公心里一阵难过,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他强忍着悲痛,起身给林四娘和自己斟满了酒,说:“既然这样,咱们今夜就痛痛快快地喝一场,不醉不归。” 林四娘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慷慨地唱起了歌。她的歌声充满了哀伤和不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掏出来的,唱到悲伤处,声音就哽咽得不行,好几次都停下来。她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又坐下,好不容易唱完了整首歌。酒桌上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两人都没心思喝酒。 林四娘站起身,犹豫着要走。陈公紧紧拉住她的手,舍不得她走。林四娘又坐了一会儿,直到鸡鸣声响起,她才说:“我真不能再留了。你总怪我不肯为你献丑,今夜咱们就要永别了,我就给你写首诗吧。” 她拿起笔,迅速地写下了一首诗,然后掩面而出。陈公追出门外,只见林四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他站在门外,心里满是惆怅和哀伤。 回到书房,陈公展开林四娘留下的诗篇,只见字迹端庄秀丽。他把诗当成宝贝一样收藏起来。诗里写道: “静锁深宫十七年,谁将故国问青天? 闲看殿宇封乔木,泣望君王化杜鹃。 海国波涛斜夕照,汉家箫鼓静烽烟。 红颜力弱难为厉,惠质心悲只问禅。 日诵菩提千百句,闲看贝叶两三篇。 高唱梨园歌代哭,请君独听亦潸然。” 陈公细细品味着诗里的每一个字,他知道这是林四娘心乱如麻时的真情流露。他把这首诗当成宝贝,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来默默地诵读,思念着那位跟他共度三年时光的林四娘。 第189章 在一个静谧的夜晚,王圣俞决定南下游历。船悠悠地在江心稳稳停泊,周遭一片寂静,唯有江水轻轻拍打着船舷,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夜的温柔。王圣俞躺在船舱里,透过半开的窗户,那轮皎洁的明月映入眼帘,宛如一条洁白无瑕的绸带悬于夜空。月光亮晃晃的,如银纱般洒在江面上,刺得人眼睛都微微眯起。 这般明亮的月光,让王圣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凝视着窗外,思绪随着月光飘向远方,心中满是对未知旅程的憧憬与期待。在这宁静的夜晚,月光如同一个无声的陪伴者,陪伴着他度过漫长的黑夜,见证着他即将开启的奇妙之旅 。 “小童,来帮我按摩一下吧。”王圣俞轻声呼唤着随行的童仆。童仆听到声音,赶忙走过来,开始轻轻地按摩起王圣俞的肩膀。就在这时,王圣俞突然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小孩在船顶上走动,踩在芦席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声音从船尾慢慢地朝船舱这边靠近,王圣俞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警惕起来。 “你听到了吗?”王圣俞紧张地问童仆。童仆也有点紧张,声音微微颤抖地回答:“听到了,我也听到了。”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船顶,脑袋垂着往舱里窥视。王圣俞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伸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大声喊道:“快起来!有情况!”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打破了夜的宁静。 整个船上的人都被惊醒了,大家纷纷起身,四处张望着。可是除了稀疏的星星、明亮的月光,还有那茫茫的江水,啥都没有。 “大家不要慌,可能是我们听错了。”王圣俞试着安抚众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可这声音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根本捉摸不透。 突然,水面上出现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就像一盏孤灯,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一荡一荡的。火焰慢慢地靠近船只,突然“噗”地一下熄灭了。紧接着,一个黑人影从水中猛地窜了出来,站在水面上,用手攀着船边移动。 “一定是那个东西!”众人惊叫道。 “准备射箭!”王圣俞赶紧下令。可就在他们刚拉开弓弦的瞬间,那黑影“嗖”地一下沉入水中,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王圣俞皱着眉头问向船夫。船夫一脸平静地回答:“这里曾是古战场,鬼魂时常出没,没什么好奇怪的。”王圣俞和众人面面相觑,心里虽然惊疑不定,但也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在江中航行,而那神秘的黑影和青火,成了他们旅途中难以忘怀的诡异经历。 异史氏又出来说话了,哇,这段描述好有画面感!作者将夜晚的宁静与神秘氛围营造得十分到位,情节层层递进,引人入胜。那种紧张又充满未知的感觉,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故事的发展充满了意外和惊喜,真的很精彩。不过,这神秘黑影和青火到底是什么呢?真让人忍不住好奇。感觉这段经历给整个旅程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第189章 在一个古老的小镇上,张于旦是个性格狂放不羁的读书人。他特别喜欢在萧寺里读书,这地方安静得很,能让他沉浸在书海之中。有一天,他在野外偶然遇见了鲁公的女儿。那女子骑着一匹小黑马,身上穿着华丽的貂皮大衣,整个人英姿飒爽,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似的。张于旦一下子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回家之后,脑海里全是她的倩影。 没过多久,张于旦听说这位美丽的女子突然去世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鲁公因为家离得远,就把女儿的灵柩暂时寄放在萧寺里,而这正是张于旦读书的地方。他对这女子充满了敬意,就像对待神明一样,每天早晨都焚香祭拜,每顿饭前也都先祭奠她。 张于旦每天都对着灵柩祈祷:“我虽然只见过你一面,可你的身影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离世了。现在你离我这么近,却又感觉遥不可及。要是你在九泉之下有灵,希望能来到我的身边,安慰我对你的倾慕之情。”他就这样日夜不停地祈祷,持续了半个月。 一天晚上,张于旦正在灯下读书,一抬头,就看见那位女子正含笑站在灯下。他惊讶地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来了?”女子说:“我被你的感情所感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不顾私奔的名声,来到了这里。”张于旦高兴坏了,从那以后,两人就开始了秘密相会。 女子对张于旦说:“我生前喜欢骑马射箭,以射杀獐鹿为乐,罪孽深重,死后没地方去。要是你真的爱我,希望你能为我诵读《金刚经》一藏的数量,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张于旦恭敬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每天晚上都会在她的灵柩前念珠诵读。 有时候张于旦想带她一起回家过节,女子担心自己脚力不够,没法长途跋涉。张于旦就说:“我抱着你走。”女子笑着同意了。他抱着她,感觉就像抱着个婴儿一样轻松,这也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 即使在考试的时候,张于旦也会带着她一起去。不过他们总是选择在夜晚出行。当张于旦准备去参加秋闱考试时,女子告诉他:“你的福气不够,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张于旦听了她的话,就放弃了考试。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四五年过去了。鲁公因为官职被罢免,家境越来越差,连女儿的灵柩都没办法运回家乡。他面临着一个难题,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葬地。这时候张于旦站了出来,诚恳地说:“我手头有一块靠近寺庙的土地,愿意用来安葬您的女儿。”鲁公听了非常高兴,对张于旦的慷慨相助感激不已。张于旦不仅提供了土地,还亲自出力,为鲁公女儿举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鲁公对张于旦的恩情铭记在心,但他始终不明白张于旦为什么会这么做。 鲁公离开后,张于旦和鲁公女儿的幽魂依旧像往常一样夜夜相会,感情深厚得很。然而,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女子侧倚在张于旦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我们相伴了五年,如今要结束了。我承受了你的恩情,几世都报答不完!”张于旦惊愕地问:“怎么了?”女子含着泪回答:“你对我的恩惠,让我在泉下也得到了超度。我已经念满了《金刚经》的数量,现在得以转生到河北卢户部的家中。如果你还记得今天,十五年后的八月十六日,请你去那里见我。”张于旦眼泪汪汪地说:“我都三十多岁了,再过十五年,我可能都老了,那相见还有什么意义呢?”女子哭着说:“我愿意做你的奴婢,来报答你的恩情。”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送我走六七里路吧,前面的路荆棘丛生,我的衣服太长,不好走。” 于是张于旦抱起女子,小心翼翼地送她前行。他们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路口,只见路边停着一队车马。马上有的人独自骑行,有的两人共乘;车上有的人三个一群,四个一伙,还有的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唯独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挂着绣花的缨穗和红色的车帘,里面只有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看到女子走来,便问道:“来了吗?”女子回答:“来了。”然后她回头对张于旦说:“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不要忘记我的话。”张于旦点头答应。女子走近马车,老妇人伸手把她拉上车,车帘一放,马车就缓缓启动,车马声渐渐远去。 张于旦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满是不舍和期待。他不知道十五年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张于旦带着满心的惆怅回到了家中。他把与鲁公女儿约定的日子刻在了墙壁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深感经咒的力量,于是更加虔诚地持诵,希望能为逝去的爱人带去一些安慰。 一天夜里,张于旦梦见一个神人对他说:“你的志向很好,但你需要去南海。”张于旦疑惑地问:“南海有多远?”神人回答:“其实就在你的心中。”醒来后,张于旦领悟了神人的旨意,他开始更加专注于修行,追求菩提,行为也更加纯洁。 三年后,张于旦的次子明和长子政相继考中了高科,家族的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虽然张于旦的地位突然变得显赫,但他依然保持着善良的本性,继续行善。 一天夜里,张于旦梦见一个青衣人邀请他去一个地方。他跟着青衣人来到了一座宫殿,宫殿里坐着一个像菩萨一样的人。那人对张于旦说:“你行善值得称赞,可惜你的寿命不长,不过我已经向上帝请求了。”张于旦跪在地上,恭敬地磕头。菩萨让他起来,赐给他座位,并请他喝茶。茶水的味道芬芳如兰,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接着,一个童子带他去一个池子里沐浴。池水清澈见底,游鱼清晰可见,水温适宜,捧起水来还有荷叶的香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于旦渐渐深入池中,一不小心失足陷入水中,水淹没了他的头顶。他惊醒过来,感到非常惊讶。 从那以后,张于旦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康,视力也更加清晰。他抚摸自己的胡须,发现白色的胡须纷纷脱落;过了一段时间,连黑色的胡须也开始脱落。他的面部皱纹也逐渐舒展开来。几个月后,他的下巴变得光滑,面容恢复到了十五六岁时的模样。他开始喜欢玩耍,就像个孩子一样。他过于注重外表,两个儿子时常提醒他。 不久,张于旦的妻子因病去世。儿子们想为他找一个名门望族的女子作为继室。张于旦说:“等我去了河北再说。”他掐指一算,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于是他命令仆人备好马车,前往河北。 到了河北,他果然找到了卢户部的家。他站在卢家门口,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189章 在卢公家,有个小女儿,打从出生就会说话,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聪明伶俐,模样也越发美丽动人,成了父母的心头宝。平时啊,有不少贵族子弟上门提亲,可她都一一拒绝了。父母对此感到十分奇怪,就好奇地问她原因。女儿便详细地讲述了她与张于旦前世的约定。父母听了一算时间,忍不住大笑道:“傻丫头!张郎今年应该已经五十岁了,这世事变化多端,说不定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就算还在,那也该是白发苍苍,牙齿都掉光了。”可女儿根本不听他们的话。 母亲见女儿如此坚定,就与卢公商量,决定让门卫拒绝所有来访的客人,希望时间能让女儿放弃等待。没过多久,张于旦按照约定来到了卢家,却被门卫拒之门外。张于旦无奈地返回旅舍,心里充满了怅惘和无助。 在郊外闲逛时,张于旦试图暗中打听卢家的消息。卢家女儿以为张于旦背弃了约定,伤心极了,茶饭不思。母亲安慰她道:“如果他不来,可能已经去世了;就算不是这样,背弃盟约的也是他,不是你。”女儿听了沉默不语,只是整日躺在床上。 卢公担心女儿的健康,也想亲自见一见张于旦,于是借口出游,在野外偶遇了张于旦。他看到张于旦年轻英俊,心里很是惊讶。两人坐在草地上简单交谈,张于旦谈吐不凡,风度翩翩,卢公对他产生了好感,便邀请他到自己家中。 卢公正准备探问张于旦的来意,突然站起身来,让张于旦稍等一下,自己匆匆走进内室,告诉女儿。女儿一听,高兴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偷偷观察张于旦,却发现他的外貌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不禁泪流满面,责怪父亲欺骗她。 卢公极力辩解,可女儿只是默默流泪,不再说话。卢公出来后,心情沉重,对张于旦的态度也变得冷淡。张于旦感觉到了卢公的不友好,便起身告辞。 女儿哭泣了几天后,最终因伤心过度去世了。 张于旦在旅舍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深夜,他梦见了卢家女儿,她的身影在梦中既熟悉又遥远。她对他说:“那个来看我的人真的是你吗?你的年龄和相貌都变了,我们面对面却没能相认。我已经因为忧愤而死。请你快去土地祠招回我的魂魄,我还有机会复活,如果晚了就来不及了。”张于旦从梦中惊醒,急忙赶往卢家,却得知卢家女儿真的已经去世两天了。 张于旦悲痛欲绝,他走进卢家的灵堂,向卢公表达了自己的哀悼之情。然后,他将梦中的情景告诉了卢公。卢公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按照张于旦所说的去做,希望能招回女儿的魂魄。 他们一同前往土地祠,举行了招魂仪式。回到家中,卢公揭开女儿的被子,抚摸着她的身体,呼唤着她的名字,祈祷她能够回来。突然,他们听到女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接着,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一块冰一样的痰块。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她移到床上,她开始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卢公欣喜若狂,他立刻邀请张于旦出来,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在宴会上,他们详细地交谈了各自的家世,卢公了解到张于旦出身名门,更加高兴。他们选择了一个吉日,为张于旦和女儿举行了婚礼。 婚后半个月,张于旦带着新婚妻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卢公亲自送他们回家,并在那里住了半年才离开。张于旦和妻子的生活非常和谐,他们就像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不了解他们的人常常误以为他们是母子。 过了一年,卢公去世了。他的儿子中最年幼的一个被当地的豪强欺负,家产几乎被夺走。张于旦将他接到自己家中,照顾他,让他成为了自己家中的一员。 从此,张于旦和卢家女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们的故事也成为了当地传颂的佳话。 第189章 在一个宁静的小村庄里,住着一位名叫韩生的世家子弟。他为人豪爽大方,以好客闻名远近,经常热情招待四方来客。同村有个叫徐生的人,是韩生府上的常客,两人时常一起饮酒作乐。 这一天,韩生家中又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宾朋满座,大家欢声笑语不断,享受着美酒佳肴。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家人打开门,看到一位道士站在门口。他手持钵盂,穿着破旧的道袍,看上去风尘仆仆。家人以为他是来化缘的,便投了些钱和粮食给他。可道士却不接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家人有些生气,就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到了宴会中。 韩生听到门外的敲击声持续了很久,便问家人发生了什么事。家人将情况告诉了韩生,韩生觉得这个道士有些不同寻常,于是亲自出门邀请道士入席。道士走进来,向在座的主客们一一举手示意,然后便坐了下来。 韩生跟道士交谈了几句,得知道士初来乍到,住在村东的一座破庙中。韩生有些惭愧地说:“道长何时来到东观,我竟一无所知,真是失礼了。”道士回答道:“我只是个流浪的道士,没有朋友,听说居士您慷慨好客,所以特来求一杯酒喝。”韩生听后,便命人斟满酒杯,邀请道士畅饮。 这道士酒量惊人,一杯接一杯,好像永远喝不醉。徐生见道士衣着破旧,态度还挺傲慢,觉得他很不礼貌。而韩生则像对待其他宾客一样,对道士以礼相待。道士喝了二十多杯后,便起身告辞。 从那以后,每次韩生家举行宴会,道士都会不请自来,遇到食物就吃,遇到酒就喝。韩生虽然有些厌烦道士频繁出现,但还是保持着礼貌。 有一次宴会上,徐生忍不住嘲讽道:“道长您每天都在别人家做客,难道就不想自己做一次东道主吗?”道士听后微微一笑,回答说:“我与居士您一样,都是用双肩扛着一张嘴罢了。”徐生听了感到羞愧,无言以对。 道士接着说:“不过,我虽然是个道士,但对居士的好客之情一直心存感激,我会尽力回报您的款待。”说完,道士邀请大家第二天中午去他那里赴宴。 第二天,韩生和徐生半信半疑地前往破庙。一路上,两人都在猜测道士会准备怎样的宴席。到了破庙门口,道士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庙门前。 韩生和徐生带着满心的好奇和期待,跟随道士来到了他所说的宴席地点。一进门,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破败的院落变得焕然一新,连着的阁楼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仿佛仙境一般。韩生惊讶地问道:“我好久没来这里了,这是什么时候建的?”道士微笑着回答:“刚刚完工不久。” 他们走进室内,只见陈设华丽至极,连世家大族也难以比拟。韩生和徐生不禁肃然起敬,对道士的身份产生了几分敬畏。刚一落座,美酒佳肴便流水般送上。服务的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华丽的锦衣,脚蹬朱红色的鞋子。酒菜香气扑鼻,丰盛极了。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饱之后,还有精美的小点心。 这些点心上的珍果多得叫不出名字,装在水晶和玉石制成的器皿中,光芒四射,映照得几案和坐榻都亮堂起来。他们用巨大的玻璃酒杯饮酒,杯子直径足有一尺多。 道士突然说:“去把石家姊妹叫来。”少年们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两位美人款款而入。一位身材修长,如同柔弱的柳枝;另一位身材娇小,看起来年纪更小,两人的美貌和风韵都是绝佳。 道士让她们唱歌助兴。年纪小的那位拍着板子唱歌,年长的那位吹着洞箫伴奏,声音清亮而细腻。一曲终了,道士举起酒杯催促大家快饮,又命她们为宾客斟酒。 道士问道:“美人儿们好久没跳舞了,还能跳吗?”随即有仆人在地上铺开地毯,两位女子便在席前对舞。她们长衣随风飘动,香气四溢。舞毕,她们斜靠在画屏上休息。 韩生和徐生看得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已经醉意朦胧。道士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自顾自地喝干了杯中的酒,起身对客人说:“请自便,我去休息一会儿,马上回来。”说着便离开了。 他们看到南屋墙下有一张镶嵌着螺钿的床,女子们铺上了锦缎床垫,扶着道士躺下。道士拉着那位年长的美人一同入睡,命令年轻的那位站在床下为他搔痒。韩生和徐生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不满。 徐生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士,你太过分了!”他冲上前去想要阻止。道士急忙起身逃走。他们看到那位年轻的女子还站在床边,徐生趁着酒意拉着她向北边的床榻走去,公然拥抱着躺下。 徐生看着床上的美人,她还在沉睡,徐生试图唤醒她,但她毫无反应。于是徐生便抱着她一起睡去。韩生看着徐生的行为,笑他太过拘泥,便直接走向南边的床榻,想要与美人亲昵,但美人已经熟睡,怎么推也推不醒。韩生便抱着她一起入睡。 天亮了,酒意和梦境一同消散,韩生感觉到怀中抱着的物体冰冷刺骨,他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抱着一块长石,躺在青石台阶下。他急忙去看徐生,徐生还在沉睡,头枕着一块石头,酣睡在破败的厕所中。 韩生踢了踢徐生,两人醒来后互相看着对方,都感到惊异。他们四处张望,只见四周是一片荒草,只有两间破旧的屋子。原来,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韩生皱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那道士在搞鬼?”徐生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说:“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他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这个地方。韩生回头望了望那破庙,心想:“这道士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有如此神奇的幻术?”徐生也摇了摇头,说:“算了,别想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回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在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道士,而这个神秘的幻梦也成为了他们心中永远的谜团。 第189章 在直隶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家族的主人正打算为家中的孩子请一位家庭教师。就在这时,一个自称胡氏的秀才不请自来。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长衫,头发整整齐,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主人见他不请自来,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热情地接待了他。胡秀才一开口,那谈吐不凡,举止得体,瞬间就赢得了主人的好感。主人心想,这秀才定是有真才实学。胡秀才说自己姓胡,主人便决定聘请他,让他成为家中的教书先生。 胡秀才教书十分勤奋,他的学识渊博,远非一般书生所能比。不过,他有个奇怪的习惯,经常在夜晚出游,直到深夜才回来。每当他回来时,家中的门总是紧闭着,却听不到任何敲门声,他就已经在房间里了。这让家中的人开始怀疑,胡秀才可能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狐狸精。 尽管大家对胡秀才的身份有所怀疑,但胡秀才对主人家非常尊重,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主人家也对他礼遇有加,并没有因为他的怪异身份而疏远他。胡秀才知道主人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便多次暗示想要与她结为连理。但主人总是装聋作哑,故意不接他的话茬。 有一天,胡秀才突然请假离开了。第二天,一位客人来访,他牵着一头黑色的驴子,停在了大门前。主人出门迎接,只见这位客人五十多岁,衣着整洁,气质非凡。坐下后,客人自我介绍道:“我是来为胡先生做媒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与胡先生的交情已经非常深厚,何必非要结为亲家呢?再说,我的女儿已经许配给别人了。请代我向胡先生表示感谢。” 客人显得有些尴尬,他说:“我确实知道您的女儿还未出嫁,为何要如此坚决地拒绝呢?”他再三劝说,但主人的态度依然坚决。客人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他说:“胡家也是名门望族,为何就比不上您家呢?”主人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喜欢与非我族类的人结亲。” 客人听到这话,愤怒地站了起来,开始攻击主人。主人也怒了,命令家人用棍棒将他赶出去。客人见势不妙,急忙逃走,却留下了他的驴子。主人家一看,这驴子毛色乌黑,耳朵长而尾巴修长,是个庞然大物。他们试图牵走它,却发现它纹丝不动;驱赶它,它却像草虫一样,发出喓喓的叫声。 主人因为客人的无礼而感到愤怒,他知道胡秀才必定会来寻仇,于是开始加强防备。 第二天,正如主人所预料的,狐兵真的大举来袭。他们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手持长戈和弩箭,马儿嘶鸣,人群沸腾,声势浩大,气势汹汹。主人家的人都不敢出门,只能躲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喧嚣声。 突然,外面传来狐狸的声音,它们威胁要放火烧屋。主人家的人更加害怕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家中有个健壮的男子站了出来,他带领着家人冲出门外,与狐兵展开了激烈的对抗。他们投掷石块,射出箭矢,双方你来我往,互有损伤。 战斗持续了一会儿,狐兵开始渐渐败退,他们丢盔弃甲,四散逃去。在混乱中,一把亮如霜雪的刀落在了地上。有人好奇地走近拾起,却发现那不过是一片高粱叶。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原来狐狸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担心狐狸会再次来袭,所以更加严密地防备着。第二天,当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昨天的战斗时,突然一个巨人从天而降,他身高一丈多,身宽数尺,挥舞着像门板一样大的刀,追逐着人们砍杀。大家惊慌失措,拿起手边的石头和箭矢乱击,最终将巨人击倒在地。仔细一看,原来只是个用草扎成的假人。 大家更加不把狐狸放在眼里了。然而,狐狸三天没有再来,人们的警惕心也渐渐放松。有一天,主人正好在厕所,突然看到狐兵张弓搭箭而来,对着他乱射。箭矢如雨点般落在他的屁股上,他吓得大叫,急忙喊来家人一起战斗,狐狸这才退去。拔下箭矢一看,原来都是些蒿草的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狐狸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每天都让人提心吊胆。主人为此痛苦不堪。 终于有一天,胡生带着一群狐狸出现了。主人亲自出门应对,胡生一看到主人,就躲进了狐狸群中。主人大声呼唤他,胡生无奈,只好走了出来。主人说:“我自认为没有对先生失礼,为何要挑起战争呢?” 狐狸们想要射箭,但胡生制止了他们。主人走上前,握住胡生的手,邀请他回到以前的书房,摆上酒菜,热情款待。两人对坐,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缓和。 胡生从容地开口说:“先生是个明白人,应当能理解我的心意。以我们之间的友情,我怎么会不愿意与您结为亲家呢?但是,我的车马、宫室,都与人不同,您的女儿若是跟随我,我想您也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行的。况且,俗话说‘生摘的瓜果,并不可口’,先生又何必强求呢?”胡生的话让主人感到一丝惭愧。 主人叹了口气,说道:“胡先生,我们之间的旧情依旧在。如果您不嫌弃我们家尘俗,我有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儿子,愿意让他成为您的妹夫。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胡生听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他说:“我有个妹妹,比我的小公子小一岁,长得还算不错。如果她能有幸成为您家的儿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主人立刻起身,向胡生行礼,胡生也连忙回礼。两人的误会和之前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气氛变得十分融洽。主人命人准备了酒水,犒劳胡生带来的随从,大家都感到非常高兴和欣慰。 接着,主人详细询问了胡生的家乡,准备按照礼节送上聘礼。但胡生却婉拒了,他说:“这些礼节就免了吧。”夜幕降临,主人点燃了蜡烛,两人继续畅饮,直到胡生醉意朦胧才离去。从此,两家的关系恢复了平静。 一年多过去了,胡生没有再来。有人开始怀疑胡生之前的约定是否只是空话,但主人依然坚定地等待着。又过了半年,胡生突然来访。他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说:“我的妹妹已经长大成人了。请您选个好日子,让她去侍奉您的父母。” 主人听后非常高兴,立刻与胡生商定了婚期。到了那天晚上,果然有车队送来了新娘。新娘的嫁妆非常丰富,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新娘见到公婆,表现得既温柔又美丽,主人对此非常满意。 胡生和他的弟弟一起来送妹妹出嫁,他们的谈吐都非常风雅,而且酒量也很好。直到天亮,他们才离开。新娘不仅能预知每年的丰收与否,还能为家中的生计出谋划策,主人家都非常依赖她。 胡生和他的兄弟,以及胡家的老母亲,时常来看望新娘,每个人都能见到他们。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超自然,但却充满了和谐与幸福。 在胡生的帮助下,这个家族的生活越来越好。胡生和他的狐狸家族与主人一家相处得十分融洽,大家都不再对彼此的身份感到好奇或恐惧。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也一起面对了各种困难和挑战。 主人对胡生的信任与日俱增,胡生也把主人一家当作自己的亲人。他们的故事在小镇上流传开来,成为了一段佳话。每当人们提起这个故事,都会感叹胡生的智慧和善良,以及主人一家的宽容和接纳。 就这样,胡生和他的狐狸家族在这个小镇上生活了许多年,他们与人类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紧密。虽然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神秘和奇幻,但他们始终保持着对彼此的尊重和关爱。这个故事也成为了小镇上的一段传奇,让人们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敬畏和向往。 第189章 在颜镇这个地方,有个叫李见田的男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戏术大师。他的戏术可不一般,跟街头那些普通表演完全不是一个路数,神秘得很,看过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那天赶大集,李见田在集市上摆开了他的戏摊儿。只见他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桶,这桶没底,中间是空的,就跟平常那些戏法道具没啥两样。他在地上铺了两块席子,随后拿起一个装满米的升,慢慢往桶里倒。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快速把升从桶里拿出来,倒出来的竟然是满满一升白米,接着把米倒在席子上。他又连续重复了好几次,不一会儿,两块席子上就堆满了白米。 观众们都惊得不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有人大声喊:“这咋回事啊,这米咋就凭空冒出来了呢?”还有人说:“这到底是啥法术啊,太神了。”李见田站在那儿,脸上挂着微笑,他高高举起空桶,让大家都看清楚,桶里确实啥都没有。他这戏术啊,就神在能变出这么多米。 有一天,李见田在颜镇的陶场溜达,他看中了一个大瓮,想把它买下来。可跟陶工在价格上起了争执,最后买卖没成,李见田就很不高兴地走了。谁知道到了晚上,陶工发现窑里六十多个瓮全空了。陶工吓得脸都白了,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肯定是李见田搞的鬼。 第二天一大早,陶工就急匆匆跑到李见田家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李先生,您可太有本事了,那些瓮是不是您拿走的啊?”李见田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连连摇头说:“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我真不知道咋回事。”陶工见他不承认,急得快哭了,哀求道:“李先生啊,要是您能帮我把那些瓮找回来,我就按您说的价格卖给您。”李见田听了这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行吧,我帮你。那些瓮我已经帮你出窑了,一个都没坏,就在魁星楼下面呢,你去看看吧。”陶工半信半疑,还是按照李见田说的去了魁星楼。到那儿一看,所有的瓮都好好地放在那儿。魁星楼在镇子南边的山上,离陶场可有三里多地呢。陶工赶紧雇了工人,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所有瓮运回陶场。 小镇上的人都在议论李见田的神秘戏术,有人说他跟鬼狐有交情,还有人说他掌握了古老的法术。不管大家怎么说,李见田的名声是越来越响亮了,他的戏术也成了小镇上流传的传奇。 又过了几天,有个叫张大胆的年轻人,对李见田的戏术好奇得很,就跑去找李见田。他问:“李先生,您这戏术到底咋回事啊,真能凭空变米吗?”李见田笑着说:“小伙子,这世上有些事儿啊,你还琢磨不透。”张大胆不甘心,又问:“您就不能给我露一手吗?”李见田神秘一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张大胆偷偷躲在李见田院子外面,想看看李见田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只见李见田在院子里摆了个大盆,然后从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盆里冒出一股青烟,紧接着就有白米从盆里冒出来。张大胆看得目瞪口呆,刚想进去一探究竟,却发现眼前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了。等烟雾散去,李见田已经不见了踪影。 打这以后,李见田的戏术更神秘了。有人说他是鬼狐变的,也有人说他掌握了神秘的力量。不管怎样,李见田在颜镇成了一个传奇人物,他的故事一直流传着。 第189章 在济南的街头,有个神秘的僧人,没人知道他打哪来。他赤着脚,身上那件破旧的百衲衣,在人来人往的芙蓉街和明湖一带显得格格不入。每天,他都默默地诵经抄募,那身影透着股孤独劲儿,和周围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个特别奇怪的习惯,不管别人给他酒食、钱财还是粮食,一概拒绝。有人好奇地问他:“师父,您需要啥呀?”他却一声不吭,继续诵经。从早到晚,就没见他吃过东西,仿佛他根本不需要食物就能活下去。 一天,有人忍不住劝他:“师父,您既然不吃肉不喝酒,应该去山村僻巷募化啊,何必天天在这热闹的地方呢?”僧人闭着眼,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诵经。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劝了一遍,僧人猛地睁开眼睛,大声说:“我就是要这样化缘!”说完,又继续念起经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僧人的行为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个好事者好奇地跟着他,追着问:“师父,您到底为啥要这样做啊?”僧人加快脚步,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这人不死心,追着问了好多遍,僧人不耐烦地说:“这不是你能理解的!老僧就是要这样化缘!” 几天后,僧人突然走出南城,在路边躺下,像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也不动。附近居民担心他饿死,怕给他周围的村庄带来麻烦,纷纷围过来劝他离开。有人说:“师父,给您点吃的吧。”还有人掏出钱递过去:“师父,拿着点钱,去买点吃的。”可僧人闭着眼睛,对这些话毫无反应。大家着急地摇他,想把他叫醒。突然,僧人发怒了,从衲衣里掏出一把短刀,一下子剖开自己的腹部,用手把肠子掏了出来,扔在地上,很快就断了气。众人吓得不轻,赶紧报告了官府,最后用草席把他草草埋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一只狗把他的坟墓扒开了。人们惊讶地发现,草席下面竟然是空的。用脚踩踩,感觉下面是空的;打开草席一看,封得好好的,里面却空空如也,就像一个空茧。 这个事儿在济南城中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得道高僧,也有人说他是鬼狐怪变的。不管大家怎么猜测,这位丐僧的神秘行为和离奇死亡,成了济南城中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伏狐 [原文] 太史某,为狐所魅,病瘠。符禳既穷,乃乞假归,冀可逃避。太史行,而狐从之。大惧,无所为谋。一日,止于涿门外,有铃医,自言能伏狐。太史延之入。投以药,则房中术也。促令服讫,入与狐交,锐不可当。狐辟易,哀而求罢;不听,进益勇。狐展转营脱,苦不得去。移时无声,视之,现狐形而毙矣。昔余乡某生者,素有嫪毐之目,自言生平未得一快意。夜宿孤馆,四无邻。忽有奔女,扉未启而已入;心知其狐,亦欣然乐就狎之。衿襦甫解,贯革直入。狐惊痛,啼声吱然,如鹰脱鞲,穿窗而出。某犹望窗外作狎昵声,哀唤之,冀其复回,而已寂然矣。此真讨狐之猛将也!宜榜门驱狐,可以为业。 [译文] 太史某人被狐狸精迷惑,身体消瘦。符咒驱邪的方法用尽后,他请求休假回家,希望能逃避狐狸精的纠缠。太史某人出发后,狐狸精仍然跟着他。他非常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天,他停在涿门外,遇到一位铃医,自称能够制服狐狸精。太史某人请他进屋。铃医给了他一种药,是房中的秘术。太史某人急忙服下,然后与狐狸精交合,攻势猛烈,不可抵挡。狐狸精被迫退让,哀求停止;但他不听,攻势更加勇猛。狐狸精辗转反侧,想逃脱却苦于无法离开。过了一会儿,没有了声音,太史某人去看,狐狸精已经现出原形死去。从前,我家乡的某位书生,一直有嫪毐之目,自称一生中从未得到过快意。一天晚上,他住在一间孤零零的旅店,四周没有邻居。忽然有一位女子奔跑而来,门还没开就已经进来了;他心里知道这是狐狸精,也欣然乐意与她亲昵。女子的衣襟刚解开,他就直入其中。狐狸精惊痛不已,发出吱吱的啼声,像鹰挣脱束缚一样,穿窗而出。书生还对着窗外发出亲昵的声音,哀求她回来,但已经寂静无声了。这真是制服狐狸精的猛将!应该在门口张贴榜文驱逐狐狸精,可以作为一项职业. 第189章 在一个阴沉沉、雨丝绵绵的午后,于陵曲银台公独自坐在书房里。书房在一座古老的阁楼之上,里面堆满了书籍,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味道。银台公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他的生活仿佛与这些书籍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银台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突然发现一个奇异的现象。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小小的身影闪着微弱的光,像萤火虫似的在地板上缓缓移动。它所经之处,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就像蚰蜒爬过一样。银台公好奇地盯着这个小东西,只见它慢慢盘旋着爬上了一卷书卷。 银台公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怪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卷书,生怕惊扰到这个神秘的小生物。书卷被它触碰过的地方已经焦黑一片,银台公心里更加笃定,这绝不是普通的生物。 他决定把这个小东西送出去,心想也许它是一条蛰伏的龙,需要自由。银台公走到门外,站在雨中,双手捧着书卷。他站了好一会儿,那小生物却一动不动,仿佛在沉睡。 银台公轻声说:“是不是我不够恭敬啊?那我再恭敬些。”说完,他回到书房,把书卷放回原位,整理好衣冠,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再次捧着书卷往外走。 这一次,当他走到屋檐下时,那个小生物终于有了动静。它突然昂起头,身体开始伸展,接着猛地从书卷中飞了出来,发出一声轻微的“嗤”声,一道光像细线一样划过夜空。银台公惊讶地看着它飞出几米远,它回过头望向银台公,此时它的头已经变得比瓮还大,身体粗壮得有数十围。 紧接着,它再次扭动身体,天空中响起了霹雳般的巨响,它腾空而起,消失在了云层之中。银台公回过神来,发现它是从自己的书箱里爬出来的。 银台公回到书房,心中满是惊奇与敬畏。他坐在书桌前,久久无法平静。他决定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当作自己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奇遇。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奇迹。”他写道,“一条蛰龙在我手中苏醒,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书房,然后它飞向了自由的天空。这让我意识到,即使是最不起眼的角落,也可能隐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银台公的故事很快在乡间传开了。人们都对他的奇遇感到惊奇,纷纷跑来向他打听。 邻居王二好奇地问:“银台公,那蛰龙到底啥样啊?”银台公绘声绘色地描述道:“那小家伙一开始像萤火虫一样闪着光,后来头变得比瓮还大,身体粗壮得有数十围。它飞起来的时候,发出‘嗤’的一声,那道光就像一条细线划过夜空。” 村里的教书先生张秀才也凑过来问:“银台公,您觉得这蛰龙为啥会在您书房里出现呢?”银台公沉思片刻,说:“也许是我与书的缘分,让它在我这里苏醒。这也让我明白,世间万物都有其独特的奥秘。” 从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时,银台公总会抬头望向星空,想象着那条蛰龙在云端翱翔的样子。他知道,这个奇遇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他生活中最珍贵的财富。 第189章 高公明担任郴州知州的时候,在这一带流传着一个奇事。有个叫苏氏的民女,家住在河边,靠帮人洗衣维持生活。她每天都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浣洗衣物,那石头光滑平整,是她歇脚的好地方。 有一天,苏氏在洗衣时,发现水中一缕绿滑的苔藓在水中摇曳,绕着石头转了三圈。那景象特别神奇,苏氏当时就看入了神,心里莫名地一动。回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母亲发现后,私下问她是怎么回事。苏氏就把那天的事如实告诉了母亲,母亲也感到很奇怪,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月后,苏氏生下了一个男孩。她本想把孩子遗弃在小巷里,可终究狠不下心,就把孩子藏在一个木箱里抚养。苏氏决定终身不嫁,她觉得这样才能表明自己的忠贞。但未婚生子毕竟是件羞耻的事,苏氏和母亲都觉得很尴尬。 孩子长到七岁了,一直没见过外人。有一天,孩子突然对苏氏说:“母亲,我慢慢长大了,一直被关在家里怎么行呢?我该离开了,不想给您添麻烦。”苏氏听了,心里一酸,流着泪问他要去哪里。孩子说:“我不是凡人,我要飞向天空,穿越山谷。”苏氏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孩子说:“等到母亲临终的时候,我才会回来。我走后,如果母亲有什么需要,打开藏我的木箱,里面的东西会满足您的愿望。”说完,孩子向母亲拜别,然后就消失了。苏氏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感到十分惊奇。 苏氏坚守着自己的誓言,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家里越来越穷,有一天,家里连早餐都吃不上了。苏氏突然想起孩子说的话,她打开木箱,果然里面有米,于是赶紧生火做饭。从那以后,无论她需要什么,木箱都能满足她。 三年后,苏氏的母亲去世了。葬礼的所有用品都是从木箱里取出来的。葬礼结束后,苏氏独自生活了三十年,一直都没踏出过家门。有一天,邻居家的一位妇女来借火,看到苏氏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两人就聊了起来。 不久后,邻居们看到彩云环绕着苏氏的家,像一把大伞。云中站着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人,仔细一看,正是苏氏。她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升高,最终消失不见了。邻居们都很疑惑,他们偷偷地窥视苏氏的房间,发现她打扮得很漂亮,但已经没有了气息。大家觉得她没有家人,就商量着为她举行葬礼。 就在这时,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出现了。他向大家表示感谢。邻居们也隐约知道苏氏有个儿子,所以没有怀疑。年轻人拿出钱来安葬母亲,在墓旁种了两棵桃树,然后告别离去。他走几步后,脚下生出云彩,再也看不见了。后来,这两棵桃树结出的果实甘甜芬芳,当地人称之为“苏仙桃树”。每年果实都丰收,从不衰败。管理这片土地的官员,每年都会带着这些果实送给亲朋好友。 这个故事,就像苏仙桃树一样,年复一年地在小镇上流传着,成为了一段美丽的传说。 第189章 在沂水这个地方,住着一位名叫李伯言的人,他可是出了名的正直勇敢,是个响当当的有胆识的汉子,邻里乡亲们都对他敬重有加。 然而,有一天,李伯言突然就病倒了,整个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家人心急如焚,赶忙去熬了药汤端到他跟前,可他却摆摆手拒绝了,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语气不容置疑地说:“我的病不是药物能治好的。阴间的阎罗王缺位,他们想要我暂时去代理这个职位。如果我死了,不要埋葬我,等着我回来。”家人听了这话,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以为他在说胡话,可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又不敢不信。 果不其然,就在那天,李伯言就去世了。他的魂魄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被一群鬼差引导着,穿过层层迷雾,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前。鬼差们给他换上了庄严的冕服,他站在那里,周围的小鬼们都恭敬地低着头,等待着他的命令。案头上堆满了厚厚的簿册,每一本都记录着世间的善恶之事。 李伯言翻开一宗案件,是关于江南一个名叫某的人,只见簿册上详细记载着,这人一生中竟然侵犯了八十多个良家女子,简直是罪大恶极。经过审讯,证据确凿无疑。按照阴间的法律,他应该受到炮烙之刑。堂下有一根铜柱,高约八九尺,粗得几个人才能抱住,中间是空的,里面烧着炽热的炭火,整个柱子都被烧得通红,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了。鬼差们拿着铁蒺藜狠狠地鞭打着这个人,迫使他爬上铜柱。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当他刚爬到顶端,一股浓烈的烟气腾起,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他就像爆竹一样从柱子上坠落,摔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鬼差们可不会心软,再次鞭打他,他又再次爬上柱子,再次坠落。三次之后,他的身体像烟雾一样散开,再也无法凝聚成形,彻底魂飞魄散了。 接着,李伯言又审理另一个案件,这可涉及到他的同乡王某了。王某被一个婢女的亲生父亲控告,说他非法占有了这个女孩。其实啊,王某还是李伯言的亲家呢。原来,之前有人卖婢女,王某明知这女孩的来路不正,但因为价格便宜,他还是动了贪心买了下来。这不,王某突然死了。第二天,王某的朋友周生在路上遇到了王某的鬼魂,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一路狂奔回自己的书房,还把房门紧紧关上。可王某的鬼魂却穿墙而入,周生吓得躲在角落里,颤抖着声音问王某想要什么。王某哭丧着脸说:“请你在阴间为我作证。”周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王某无奈地说:“我买那个婢女是付了钱的,现在却被误控。这件事你是亲眼所见的,只需要你说一句公道话,没有别的要求。”周生却坚决拒绝,说:“这是阴间的事,我可不想掺和。”王某见他这样,只好叹了口气说:“恐怕这件事由不得你。” 不久,周生也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俩一起被带到了阎罗王面前接受审判。李伯言看到王某,心里下意识地有些偏袒,毕竟是自己的亲家嘛。突然,大殿上火光四起,火焰瞬间烧着了梁柱,整个大殿都被映得通红。李伯言大惊失色,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时,一个鬼吏急忙上前说道:“阴间不同于人间,一丝私心都不能有。只要你摒弃杂念,火就会自己熄灭。”李伯言听了,赶紧集中精神,摒弃心中的偏袒之意,果然,那大火慢慢地就熄灭了。然后,他们开始正式审问王某和婢女的父亲,两人各执一词,互相指责。问到周生时,周生不敢再隐瞒,如实回答了当时的情况。最后,王某因为故意犯罪,被判鞭打。审问结束后,他们被送回人间,周生和王某都在三天后苏醒过来。 李伯言完成了他的任务,坐着马车踏上了返回的路。途中,他听到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只见数百个缺头断足的鬼魂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他心生怜悯,便停下车来询问,才知道这些是异乡的鬼魂,他们思念故土,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但又担心被关隘阻隔,无法通过,所以请求李伯言给他们开一个路引。李伯言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只是临时代理了三天,现在已经卸任了,我无能为力。”鬼魂们听了,着急地说:“南村的胡生将要建一个道场,你可以请他帮忙。”李伯言想了想,便答应了。 回到家后,鬼差们都离开了,李伯言也缓缓苏醒过来。胡生,字水心,是李伯言的好朋友,听说李伯言复活了,赶忙来探望他。李伯言一见到他,就急切地问:“你的清醮什么时候举行?”胡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战乱之后,家人都平安无事,我和妻子许下了这个愿望,但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你怎么知道?”李伯言便把路上遇到鬼魂的事情告诉了他。胡生感叹道:“闺房里的一句话,竟然传到了阴间,真是可怕!”不过,他还是恭敬地答应了李伯言的请求。 第二天,李伯言去看望王某。王某还躺在床上,看到李伯言,立刻肃然起敬,感激地说:“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公正审判,我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李伯言说:“法律不能宽容。你现在还好么?”王某苦笑着说:“已经没有其他症状了,只是鞭打的伤口溃烂了,疼得厉害。”又过了二十多天,王某才终于痊愈,不过臀部的肉都烂掉了,留下的疤痕就像被杖打过一样,触目惊心。 异史氏评论道:“阴间的刑罚比阳间还要残酷,责任也比阳间更重。但是,如果行贿受贿不存在,那么受到残酷对待的人也不会有怨言。谁说阴间没有天日呢?只是可惜没有火烧那些欺压百姓的官府啊!” 第189章 在苕溪东边有个叫何师参的人,他住在一间小屋里,门前是一片开阔的田野。何师参字子萧,平日里就爱吟诗作对,还特别喜欢美少年。 一天傍晚,他偶然出门,看到一位妇人骑着驴慢悠悠地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少年。那妇人大约五十来岁,气质清新脱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再看那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长得唇红齿白,比女子还要俊俏。何师参一下就被少年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回屋。 第二天,何师参早早地就在门前等着。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少年终于出现了。何师参急忙迎上去,笑着问道:“你从哪里来呀?”少年回答说:“去外祖母家。”何师参忙说:“到我屋里坐坐吧,歇一歇。”少年推辞说:“我没时间,得赶紧回去。”何师参哪肯罢休,坚持邀请,少年只好跟着进了屋。 两人坐了一会儿,少年起身要走,何师参怎么留都留不住。他把少年送到门口,再三嘱咐说:“有空一定要再来玩啊。”少年答应着离开了。从那以后,何师参每天都在门前徘徊,心里一直想着少年。 过了几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少年来了。何师参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把少年请进屋,让仆人准备好酒好菜。何师参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呀?”少年说:“我姓黄,排行第九,还没取字呢。”何师参又问:“你为什么经常去外祖母家呀?”少年说:“我妈在外祖母家,身体不太好,我得常去看看她。” 几杯酒下肚,少年起身要走。何师参舍不得他走,锁上门不让他离开。少年无奈,只好又坐下。两人挑灯夜谈,少年温文尔雅,像个女孩子一样。何师参开些玩笑,少年就害羞地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何师参拉着少年一起上床。少年不肯,说:“我睡觉爱动,怕打扰你。”何师参再三劝说,少年才脱掉外衣,穿着裤子躺在床上。何师参熄灭了蜡烛,过了一会儿,他挪过去抱住少年的腰,想要亲近。少年生气地说:“我以为你是个有风度的文人,才愿意跟你在一起。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真是禽兽不如!” 清晨,天空中只有几颗晨星闪烁,太阳就要出来了,少年起身就走。何师参目送他离去,心里充满了期待。 何师参生怕黄九郎从此不再上门,每天都在门前徘徊,踮着脚尖,眼巴巴地望着远方,仿佛要把北斗星都看穿了。过了好几天,黄九郎终于来了。何师参高兴得不得了,急忙迎上去,连声道歉,把黄九郎硬拉进屋。两人坐下聊起天来,何师参心里暗暗庆幸,黄九郎似乎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不愉快了。 没过多久,何师参又开始动手动脚,想要亲近黄九郎。黄九郎说:“我对你的感情,早已刻在心里。不过,我们之间的亲密,真的需要这样吗?”何师参甜言蜜语地纠缠着,只求能摸一摸黄九郎的肌肤。黄九郎最终同意了。何师参等黄九郎睡着后,偷偷地轻薄起来。黄九郎醒来,立刻穿上衣服,连夜逃走了。 何师参心里空落落的,茶饭不思,连睡觉都忘记了,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他每天都让仆人四处打听黄九郎的消息。有一天,黄九郎路过门口,正想走开,仆人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把他拉进了屋。看到何师参瘦成那样,黄九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候。何师参把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了黄九郎,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黄九郎轻声安慰道:“其实我心里也挺在乎你的,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害了你,所以才没答应。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也不在乎了。”何师参听了这话,高兴得不得了。黄九郎走后,何师参的病很快就好了,没几天就恢复了。黄九郎果然又来了,两人又缠绵了一番。黄九郎说:“这次我勉强答应了,希望你不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接着,他又说:“我有个请求,你能帮我吗?”何师参忙问是什么事。黄九郎回答说:“我妈最近心口疼得厉害,只有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才能治好。你跟他关系不错,应该能求到药。”何师参立刻答应了。黄九郎临走时又叮嘱了一遍。何师参赶紧进城找药,傍晚时分就把药交给了黄九郎。黄九郎高兴地接过药,连声道谢。何师参又趁机想要亲近。 黄九郎对何师参说:“咱们就别再纠缠不清了。我给你介绍个绝色佳人,比我要强上万倍。”何师参好奇地问:“是谁啊?”黄九郎回答说:“是我表妹,长得美若天仙。如果你对她有意思,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何师参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黄九郎揣着药就走了。 三天后,黄九郎又来了,再次向何师参要药。何师参埋怨他来得太晚,话里话外带着讽刺。黄九郎说:“我本来是不想害你的,所以才故意疏远你。既然你不理解我的苦心,以后你别后悔。”从这以后,两人天天晚上都见面。每过三天,黄九郎就来要一次药。齐野王觉得奇怪,问:“这药从来没人吃过三次的,怎么你吃了这么久还没好?”于是把三剂药一起给了何师参。他又看了看何师参,说:“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病了?”何师参说:“没有。”齐野王给何师参把脉后,吃惊地说:“你这是鬼脉!病根在少阴,如果不小心点,就危险了!”何师参回去后告诉了黄九郎。黄九郎叹气说:“齐野王真是个好医生!我其实是只狐狸,跟你在一起久了,恐怕对你没什么好处。”何师参心里半信半疑,把药藏了起来,没全给黄九郎,担心他不来找自己。 没过多久,何师参果然病了。他请齐野王来给他看病,齐野王说:“你之前没说实话,现在你的魂魄已经游荡在荒野之中,我这个秦缓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黄九郎天天来看望何师参,说:“不听我的话,果然是这个下场!”何师参没多久就去世了,黄九郎痛哭着离开了。 之前,镇上有位姓某的太史,年轻时和何师参是同窗好友。他十七岁那年考中了翰林。当时秦藩贪污暴虐,贿赂朝中官员,没人敢揭发他。这位太史上书弹劾秦藩的恶行,结果被免了官职。后来秦藩升为本省的中丞,每天都在找太史的把柄。太史年轻时很有才华,曾受到叛王的赏识,秦藩买到了太史和叛王来往的信件,以此威胁太史。太史害怕了,上吊自尽。他的夫人也跟着自杀了。 第189章 何师参魂魄飘飘荡荡竟附在了这位太史身上。过了一个晚上,太史突然醒了过来,开口就说:“我是何子萧啊。”众人一听,他说的都是何家的事,这才明白他是借尸还魂了。 何师参想要留在太史家,可太史的家人不同意,无奈之下,他只好回到自己的老屋。 秦抚怀疑何师参是太史装的,想要陷害他,派人向何师参索要一千两金子。何师参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郁闷得不行。正在发愁呢,突然有人通报说黄九郎来了。何师参一听,那高兴劲儿立刻就起来了,赶忙迎了出去。两人见面后,悲喜交加,有说不完的话。 何师参想着再和黄九郎亲热一番,黄九郎却说:“你有三条命吗?”何师参叹了口气,说:“我活着太累,死了反而轻松。”接着,就向黄九郎诉说自己的冤屈和苦恼。黄九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幸好咱们又能在一起了。你一个人生活太孤单,我之前说的表妹,聪明漂亮又能干,一定能帮你分担一些烦恼。”何师参说:“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黄九郎说:“这不难。明天她会陪着老母亲路过这里,你假装是我弟弟,我假装口渴进去要水喝。你要是说‘驴子丢了’,那就对了。”两人商量好后,黄九郎就告辞了。 第二天中午,黄九郎果然陪着一位女郎从门外路过。何师参老远就拱着手热情地打招呼。他偷偷地瞧了那女郎一眼,只见她眉如弯月,美丽得像仙女一样。黄九郎要水喝,何师参请他们进屋。黄九郎对女郎说:“三妹,别惊讶,这位是我盟弟,不妨在这里休息一下。”说着,他扶着女郎下了驴,把驴拴在门口,一起进了屋。何师参起身去泡茶,边泡边对黄九郎说:“你之前说的话太轻描淡写了。我现在死也瞑目了!”女郎似乎听出了何师参话里的意思,急忙从床上站起来,小声说:“咱们走吧!”何师参故意朝外喊道:“驴子丢了!”黄九郎一听,立刻跑了出去。何师参趁机抱住女郎,想要亲热。女郎脸色都变了,窘得像被囚禁了一样。她大声喊着黄九郎,可是没人回应。她气愤地说:“你不是已经有老婆了吗?怎么这么不要脸?”何师参赶忙解释说自己还没娶妻。女郎说:“你能发誓永远对我好,不会像秋天的扇子一样被丢弃,我就听你的。”何师参立刻对天发誓。女郎这才不再拒绝。 黄九郎回来后,看到何师参和女郎在一起,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质问女郎。女郎说:“这位是何子萧,以前是个有名的才子,现在成了太史。他和九郎你关系最好,是个靠得住的人。就算我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天快黑了,何师参硬留女郎不让走。女郎担心母亲会担心,黄九郎主动承担责任,九郎自己骑上驴就走了。 过了几天,有个妇人带着个丫鬟路过,大约四十来岁,神情举止和女郎很像。何师参让女郎出去看看,果然是她母亲。女郎母亲一看到女儿,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女郎羞愧得说不出话。何师参把她请进屋,拜见后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她。女郎母亲笑着说:“九郎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怎么也不事先商量一下?”女郎自己进厨房,给母亲准备了饭菜,吃完后母亲就走了。 何师参有了美丽的伴侣,心里挺高兴;但想到自己的烦恼,总是愁眉苦脸的。女郎问他怎么了,何师参就把太史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女郎笑着说:“这事儿只要九郎一个人就能解决,你担心什么?”何师参问她是什么意思。女郎说:“听说秦抚沉迷于歌舞和小孩子,这都是九郎的拿手好戏。投其所好,送点礼物给他,怨恨就能消除,仇也能报了。你担心九郎不肯帮忙。”女郎说:“你尽管求他。” 第二天,何师参看到黄九郎来了,急忙迎上去。黄九郎吃惊地问:“咱们两世的交情,我当然愿意为你效劳,哪怕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你怎么突然对我这样?”何师参把计划告诉了黄九郎。黄九郎面露难色。女郎说:“我既然跟了你,都是九郎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事情办不成,我怎么办?”黄九郎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何师参和黄九郎暗中谋划,给好友王太史写了一封信,让王太史帮忙安排黄九郎。王太史明白了何师参的用意,于是大摆宴席,邀请秦抚来喝酒。他让黄九郎打扮成女郎,表演了一段天魔舞。黄九郎舞姿优美,像个真正的美女一样。秦抚看得入了迷,立刻向王太史请求,愿意出重金买下黄九郎,生怕王太史不同意。王太史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装作很难办的样子。秦抚等了很久,王太史才把何师参的意思转达给他。秦抚大喜过望,之前对何师参的怨恨一扫而光。 自从秦抚得到了黄九郎,两人形影不离;秦抚身边的十几个侍妾,都被他视若无物。黄九郎的待遇就像个王爷一样,秦抚还给他很多金银财宝。半年后,秦抚病重。黄九郎知道他快不行了,就带着金银财宝,假装回何师参家去了。 后来秦抚去世,黄九郎拿出钱来,给何师参家盖了房子,买了家具,还雇了丫鬟仆人,何师参的母亲和岳母都搬了进来。黄九郎出门时,车马很气派,别人都不知道他其实是一只狐狸。 最后,还有篇“笑判”,一起记录下来:男女同居,是夫妻之间的重要关系;阴阳相合,是自然规律的正常表现。迎风待月,还有违背道德的指责;断袖分桃,难免被人嘲笑。人必须是大力士,才能开辟出一条新路;洞不是桃源,渔夫的船篙怎么能误入呢?现在这个人沉迷于低俗之事,忘记了正道。云雨还未兴起,就急不可待地动手动脚;阴阳颠倒,居然是里应外合。把无用的东西放在重要位置,却说是老僧入定;蛮洞是不毛之地,却让瞎子当了将军。把赤兔马拴在门口,好像要射箭;从国库里拿出大弓,想要攻破城门。就像监牢里的大鱼,想要寻找昨晚的知心朋友;分明是王家的朱李,却想要在来世得到回报。在黑松林里,兵马突然到来,还能相安无事;如果黄龙府的潮水突然袭来,又该如何抵挡呢?应该切断那些钻营的根源,同时堵住那些迎合的道路。 第189章 金陵女子 在沂水县有个居民叫赵某,有一天从城里回来,走在一条荒郊小路上。突然,他瞧见一个白衣女子蹲在路边哭泣,那哭声听着特别揪心。赵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这女子长得极为美丽。 赵某一下子就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女子擦了擦眼泪,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这样盯着我看,让我怎么走路啊!”赵某赶忙解释说:“我就是觉得这荒郊野外的,你哭得这么伤心,我实在不忍心。”女子叹了口气说:“我丈夫去世了,我无依无靠的,所以才这么伤心。”赵某听了,劝她再找个好男人。女子苦笑着说:“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哪还找得到好男人啊?要是能有个依靠,做个妾也行。”赵某一听,心里暗自高兴,连忙自告奋勇地说愿意照顾她。女子便同意了。 赵某担心路途遥远,想着找个代步工具。女子却说:“不用了,我先走。”说完,她站起身,轻盈地向前走去,那姿态就像仙女一般飘逸。到了赵某家后,女子特别勤快,每天忙着做家务。 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女子突然对赵某说:“谢谢你这两年的陪伴,我很感激。不过,现在我该走了。”赵某很不解地问:“你不是说没有家吗?现在要去哪儿?”女子回答:“我之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我父亲在金陵卖药。如果你还想见我,可以去金陵卖药,我也能帮你赚点钱。” 赵某听了,就按照女子说的,准备了马车和货物,前往金陵。到了金陵后,他把药寄存在旅店,然后在街上寻找女子的踪迹。突然,一家药铺的老板看到他,惊喜地说:“女婿来啦!”赵某被请进药铺,一进院子,就看到女子正在洗衣服。女子看到他,既不说话也不笑,继续洗着衣服。赵某心里有点不高兴,转身就想走。老板赶紧把他拉回来,可女子还是不理他。老板让家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还打算送赵某一些钱。女子却阻止道:“他福气不够,给太多他承受不了。还是给他一些辛苦钱,再送他十几张药方吧,这样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老板问赵某带来的药,女子说:“已经卖完了,钱就在这儿。”老板把药方和钱拿给赵某,送他回家。 赵某回到沂水后,试了试那些药方,发现效果特别好。当地还有人知道这些药方,比如说用蒜臼接茅檐下的雨水来洗瘊子,就是其中的一个药方,效果特别好。 后来,赵某再想去金陵找女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有人说,那女子是狐仙,早就消失在世间了。 阎罗审判 在莱芜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个叫李中之的秀才。这李秀才为人正直,从不阿谀奉承,在当地挺有名气。不过他有个怪习惯,每隔几天就会死去一次,身体僵硬得像尸体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每次醒来后,不管别人怎么问,他都守口如瓶,啥也不说。 村里的人对此议论纷纷,都猜不透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就在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村里来了个年轻人叫张生。这张生热情开朗,特别喜欢跟人分享自己的事儿。他一来就跟大家说:“告诉你们啊,李中之其实是阎罗王,我呢,是他在阴司的下属。”他还绘声绘色地描述阴司大门的对联,说得有模有样,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村里的人们围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李中之的事儿呢。张生路过,就加入了大家的讨论。有村民好奇地问张生:“昨天李中之去阴司是处理啥事儿呀?”张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具体的事儿我不能说,我就知道他提到了对曹操的审讯,最后曹操被打了二十板子。” 村民们一听,都惊讶得不行。有人说:“曹操那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啊,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惩罚。”另一个人接着说:“阎罗王真是公平无私啊,不管是谁,只要做了坏事,都逃不了应有的惩罚。”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叫异史氏的老人走了过来。这老人学问大,对这些事儿很有研究。他听大家说完,忍不住感慨道:“曹操的案子,估计都换了几十个阎罗王了。地狱里各种刑罚,像畜生道、剑山啥的都准备好了。曹操该受啥惩罚其实明摆着,根本不需要再费心去查证。可为啥这案子几千年都结不了呢?难道是因为曹操这样的临刑之囚,死得太快反而会让他感到痛快,所以故意让他求死不得吗?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村民们听了老人的话,都陷入了沉思。大家都意识到,这世界上有些事儿真的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或许,只有阎罗王和李中之才知道其中的秘密吧。 第189章 汤公名聘,辛丑年考中进士,本以为从此能大展宏图,可命运偏偏多舛。这年冬天,他染上重病,生命垂危。 病榻上,汤公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缓缓升起,像团无形的火焰,在体内蔓延。他想开口询问,却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热气慢慢爬到大腿,他双脚失去了知觉;接着腹部也麻木了,连带着大腿也没了感觉。当热气抵达心脏时,汤公感到一阵剧痛,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裂他的灵魂。 在这股热气的冲击下,汤公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过去的事。从孩童时的点点滴滴,到成年后的琐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一件善事,都让他内心平静;每一件恶行,都让他痛苦不堪,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油锅之中。 “我曾做过什么恶事吗?”汤公痛苦地回忆着。突然,他想起了七八岁时的一件事。那时,他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耍,发现一窝刚出生不久的麻雀雏儿。出于好奇,他伸手去摸,结果不小心弄死了一只雏儿。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现在这件事却让他心中一阵难受。 “原来,我做过这样的事。”汤公懊悔不已,心中满是自责。热气在他体内肆虐了很久,直到他把一生的所作所为都回顾了一遍,才渐渐消散。接着,一股热气从喉咙冲出来,直冲脑门,最后从头顶冒了出来。 汤公的灵魂脱离了躯壳,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端。“我这是怎么了?”汤公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郊野外,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几条小路交错纵横。他茫然地在路间徘徊,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这时,一个巨人出现在他眼前。巨人身高几丈,像座小山一样高大。巨人缓缓走过来,一把抓起汤公,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汤公只觉得眼前一黑,四周又闷又热。在袖子里,他发现还有很多人,大家挤在一起,互相推搡,痛苦不堪。 汤公想起佛祖能解厄难,便开始念诵佛号。刚念了几声,他就从袖子里掉了出来。巨人又把他塞了回去。如此反复三次,巨人终于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 汤公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迷茫。他想到佛祖在西天,便决定向西走。走了很久,他看到路边坐着一个僧人,正盘腿打坐。汤公连忙上前拜见,问道:“大师,我该往哪里去啊?”僧人说:“凡是读书人的生死记录,由文昌帝君和孔子掌管,必须在两处都注销名字,才能转世到其他地方。”汤公又问文昌和孔圣的居所,僧人便指点了路径。 汤公按照僧人指引,来到了圣庙,见到了宣圣。他虔诚地拜祷。宣圣说:“即使名字从名册上被除掉,仍然可以得到帝君的庇佑。”随后,宣圣为他指明了道路。汤公又急忙赶往帝君所在的殿阁。那殿阁宏伟壮观,像人间帝王的居所。他走进殿内,见到了一位神人,形象与世间所传的帝君像一样。 汤公伏地祈祷,帝君查看了他的名籍,说:“你的心意真诚正直,应该还有生存的希望。但你的身体已经腐烂,除了菩萨以外,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帝君让他赶紧去找菩萨。汤公遵从帝君的指示,不久便来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竹林中有一座殿宇,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汤公走进殿宇,见到了一位菩萨。菩萨螺髻庄严,面容慈祥,宛如满月。身旁的净瓶中插着杨柳枝,翠绿的柳枝垂下来,像轻烟袅袅。汤公恭敬地向菩萨稽首,把帝君的话转述了一遍。菩萨有些为难,汤公哀求道:“菩萨救救我,我不想就这样死去。”这时,旁边的一位尊者说:“菩萨施展大法力,可以用泥土造肉,用柳枝造骨。”菩萨听后,便折下柳枝,倾倒瓶中的水,再合净土为泥,拍附在汤公身上。然后,命童子将汤公的灵送回原本的躯壳旁,轻轻一推,汤公就与身体合二为一。 汤公在棺中呻吟着苏醒过来,家人听到动静,惊慌地围了过来。他们把汤公扶出棺外,只见他霍然病愈,仿佛从未生过病。此时,距离他气绝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夜。汤公把这段离奇的经历告诉了家人,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此,汤公更加珍惜生命,一心向善。 第189章 在那山清水秀的泗水河畔,有个叫杨于畏的年轻书生,新近搬到了一处幽静居所。他的书房,正对着一片广袤空旷的田野,抬眼望去,尽是悠悠绿意,可这书房的墙外,却布满了古老的坟墓,透着一股神秘又阴森的气息。 每至夜晚,那环绕四周的白杨树,在瑟瑟夜风中沙沙作响,声音恰似汹涌的波涛,一阵接着一阵,让人心生寒意。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杨于畏总会在书房里点上一支蜡烛,那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着他略显孤寂的面庞,他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丝丝凄凉之感。 一天夜里,万籁俱寂,杨于畏正准备挑灯夜读,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吟诗声,从那寂静的墙外悠悠传来:“黑夜凄风倒吹来,流萤飞舞沾帷帐。”声音轻柔婉转,却又满含哀愁,一遍又一遍,仿佛吟诗之人心中藏着无尽的悲伤。杨于畏心中一惊,竖起耳朵细听,那声音细柔得就像女子的嗓音,可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怎会有女子吟诗?这事儿透着古怪,让他满心疑惑。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杨于畏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墙外查看。他仔细地搜寻着每一处角落,可除了那随风摇曳的荒草,哪里有半个人影。正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被一丛荆棘吸引,只见一条紫色的带子,静静地挂在荆棘丛中。杨于畏满心好奇,伸手取下,拿在手里端详片刻,便带回书房,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到了夜里,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的噼啪声。突然,那熟悉的吟诗声再度响起,还是那首诗,还是那般哀愁。杨于畏轻手轻脚地搬来一条凳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去,透过窗户缝隙向外窥视。可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墙外的瞬间,吟诗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杨于畏心中一凛,心想:这吟诗之人莫不是鬼魂?可不知为何,那柔美的声音却像有魔力一般,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向往。 第三天晚上,夜色刚刚笼罩大地,杨于畏就早早地躲在了墙下,眼睛紧紧盯着墙外的草丛,大气都不敢出。等啊等,快到半夜的时候,终于,一个身影从草丛中缓缓走出。借着朦胧的月光,杨于畏看清了,那是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仿佛仙子下凡。只见她手扶着一棵小树,微微低着头,口中轻轻吟诵着那首诗。 杨于畏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竟看得入了神,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就像一道惊雷,女子猛地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向杨于畏藏身的地方,随后瞬间消失在了荒草丛中,只留下杨于畏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草丛,满心懊悔。 从那以后,杨于畏每晚都会准时躲在墙下,等待着那女子的出现,聆听她的吟诗声。有一次,女子吟完诗后,杨于畏鼓起勇气,隔着墙接着吟道:“幽怨之情谁人知?翠袖单薄月光寒。”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可吟完之后,四周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杨于畏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却再也没有听到女子的回应。他失落地回到屋内,刚一坐下,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正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女子走到杨于畏面前,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公子真是位风雅之人,此前多有躲避,还望公子莫怪。”杨于畏见女子主动现身,心中大喜,赶忙起身相迎,拉着女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他这才发现,女子的手瘦弱而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杨于畏忍不住问道:“姑娘家住何处?为何总是在这荒郊野外徘徊?”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是陇西人,跟随父亲流落至此。十七岁那年,不幸染病去世,至今算来,已有二十多年了。在这荒凉的墓地里,我就像一只孤独的野鸭,无依无靠。之前吟诵的那首诗,是我自己所作,只是用来寄托心中的幽怨罢了。没想到公子能为我续写,心中实在欢喜。” 杨于畏听着女子的诉说,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女子却皱起眉头,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道:“公子,我乃阴间朽骨,与活人不同。若与我有染,定会折损公子阳寿,我实在不忍心害公子。”杨于畏听了,只好作罢。但他心中好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胸口,惊讶地发现,她的肌肤竟如少女般细腻柔软。他又想看看女子裙下的双脚,女子见状,低下头,羞涩地笑着说:“你这狂妄书生,怎如此啰嗦!” 杨于畏仔细看去,只见女子穿着月色的锦袜,一只脚用彩线系着,另一只脚却系着那条紫色的带子。他疑惑地问道:“姑娘,为何两只脚的带子不一样?”女子回答道:“昨晚因害怕公子,匆忙躲避时,不知把带子丢在了何处。”杨于畏一听,连忙说道:“我帮姑娘拿过来。”说着,他快步走到窗台边,拿起那条紫色的带子,递给女子。女子接过带子,惊讶地问道:“公子,这带子为何会在你这儿?”杨于畏便将捡到带子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女子听后,轻轻解下彩线,重新系上紫色的带子。 随后,女子随意翻看桌上的书籍,忽然看到了一本《连昌宫词》,她的眼睛微微一亮,感慨地说道:“我生前最喜欢读这本书,如今再看,就像一场梦。”两人便开始谈论起诗文,女子才思敏捷,对答如流,那聪慧的模样,让杨于畏越发着迷。他们在西窗下,伴着跳动的烛火,畅所欲言,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有着说不完的话。 从那以后,每到夜晚,只要杨于畏听到那微弱的吟诗声,女子就会如期而至。每次来,她都会叮嘱杨于畏:“公子一定要为我保密。我胆子小,害怕有恶客前来打扰。”杨于畏每次都认真地点点头,答应着。两人相处得越来越亲密,虽然没有越界之举,但那闺阁之中的情感,却比画眉之好还要深厚。 在杨于畏的书房里,那盏柔和的灯光,每晚都会准时亮起。女子来了之后,有时会为杨于畏抄写书籍,她的字迹端正秀丽,一笔一划都透着韵味。她还挑选了一百首宫词,录下来,用那动听的声音诵读给杨于畏听。她让杨于畏准备了棋盘,还买了一把琵琶。每到夜晚,她就会耐心地教杨于畏下棋,或是弹奏琵琶。她尤其喜欢弹奏一曲“蕉窗零雨”,那曲调如泣如诉,凄美动人,常常让杨于畏听得心酸落泪。每当杨于畏情绪低落时,她就会改弹“晓苑莺声”,那欢快的旋律,如清晨的鸟鸣,让杨于畏的心情瞬间舒畅起来。两人在灯下嬉戏玩耍,沉浸在这美好的时光里,常常忘记了时间。可每当窗外透出一丝曙光,女子就会慌张地起身,匆匆离去。 有一天,杨于畏的好友薛生前来拜访。正巧杨于畏在书房午睡,薛生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琵琶和棋盘。他知道杨于畏平日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他又随手翻看杨于畏的书籍,发现了一本抄录的宫词,那字迹娟秀,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心中的怀疑更甚。 过了一会儿,杨于畏睡醒了,看到薛生,连忙起身相迎。薛生指着桌上的琵琶和棋盘,问道:“贤弟,这些娱乐用具从何而来?我可不知你何时有了这般雅兴。”杨于畏笑着回答:“闲来无事,想着学一学,打发时间罢了。”薛生又拿起那本宫词,追问道:“那这诗卷呢?字迹如此漂亮,又是从何而来?”杨于畏犹豫了一下,只好说:“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薛生翻到诗卷的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某月日连琐书。”他笑着说:“这‘连琐’二字,一看就是女子的小名,贤弟为何要骗我?”杨于畏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薛生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杨于畏无奈之下,只好把连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薛生听后,眼中满是好奇,急切地说:“贤弟,如此奇女子,我真想见上一见。”杨于畏连忙摆手,说道:“连琐叮嘱过我,她胆子小,不愿见外人,我可不能失信于她。”薛生哪里肯罢休,软磨硬泡,杨于畏实在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了。 半夜时分,连琐如往常一样来到书房。杨于畏看着她,有些为难地说:“连琐,我那好友薛生,听闻你的事情,十分想见你一面,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了他,还望你莫要怪罪。”连琐一听,脸色骤变,生气地说:“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为何要将我的事情,随意告知他人!”杨于畏赶忙解释:“我也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实在推脱不掉,才……”连琐打断他的话,说道:“如此看来,我们的缘分怕是尽了!”杨于畏一听,心中大急,连忙安慰:“连琐,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去跟他说,不让他见你便是。”可连琐却始终闷闷不乐,起身说道:“我先躲一躲,你好好跟他说吧。”说完,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天,薛生早早地就来了。杨于畏无奈地告诉他:“连琐她不愿意见你,还请兄台莫要再提此事。”薛生怀疑杨于畏在找借口,到了晚上,他叫上两个朋友,一起来到杨于畏的书房。他们故意大声喧哗,吵吵闹闹,就是不肯离开,搅得杨于畏整夜不得安宁。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们始终没有见到连琐的身影,渐渐失去了兴趣,吵闹声也越来越小。突然有一天夜里,他们又听到了连琐那熟悉的吟诗声,声音依旧那么凄婉动人。薛生正听得入神,同行的一个叫王强的武生,却突然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扔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装模作样不见客,吟得好诗,呜呜咽咽,真让人烦闷!”这一扔,连琐的吟诗声瞬间停止了。大家都纷纷责怪王强,杨于畏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怒目而视。 第二天,薛生和他的朋友们终于离开了。杨于畏独自一人待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满心期待着连琐能再次出现,可等了一天又一天,连琐却始终没有露面。过了两天,连琐突然现身,她满脸泪痕,哭着说:“你请来的客人太可怕了,差点把我吓死!”杨于畏见她如此伤心,连忙道歉:“连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他们,你原谅我吧。”连琐却哭着说:“我早就说过,我们的缘分已尽,从今往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杨于畏一听,心中大骇,急忙伸手去拉连琐,想要挽留她,可连琐的身影却在他眼前渐渐消失,只留下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满心懊悔与失落。 从那以后,一个多月过去了,连琐再也没有出现过。杨于畏整日思念着她,日渐消瘦,却毫无办法。一天晚上,杨于畏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喝酒,借酒消愁。突然,门帘一掀,连琐竟然走了进来。杨于畏又惊又喜,连忙说道:“连琐,你原谅我了?”连琐泪流满面,却一句话也不说。 杨于畏见连琐泪流满面,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忙拉着她的手,连声问道:“连琐,到底出啥事了?你快跟我说说啊!”连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圈,低声说道:“我之前一时气不过,就离开了,可现在又慌慌张张地回来找你,实在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杨于畏哪肯罢休,紧紧追问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你别瞒着我,到底碰上啥难事了?”连琐叹了口气,咬了咬嘴唇,说道:“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龌龊的鬼差,非要逼我做他小妾。我本出身清白人家,怎能委身给这么个低贱的鬼魂?可我这身子骨这么弱,又拿他没办法。你要是还把我当你的知心人,就一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掉进这火坑啊。” 杨于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咯咯”响,恨不能马上冲出去找那鬼差算账。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活人,她是个鬼魂,人鬼有别,他也担心自己根本帮不上忙。连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明晚你早点睡,我会在梦里带你过去,咱们一起想办法。” 两人接着又聊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窗外泛起了鱼肚白。连琐临走时,一脸认真地叮嘱杨于畏:“白天你可千万别睡,得留着精神,记着咱们晚上的约定。”杨于畏赶忙点头答应:“你放心,我肯定记着。” 到了午后,杨于畏觉着无聊,就小酌了几杯酒,随后躺到床上,拉过衣服盖在身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间,他瞧见连琐飘飘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佩刀。连琐把刀递到他手上,拉着他的手说:“走吧,咱们该去会会那鬼东西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院子前。刚关上院门,就听见外面“砰砰”几声,有人拿石头砸门。连琐吓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地说:“肯定是那仇人来了!”杨于畏二话不说,“哗啦”一下拉开门,冲了出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头戴红帽子、身穿青衣的家伙,满脸都是毛,看着就让人恶心。杨于畏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你是哪来的恶鬼,竟敢欺负一个弱女子!”那家伙也恶狠狠地瞪着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第189章 杨于畏气得浑身发抖,挥舞着手里的刀,朝着那恶鬼冲了过去。那恶鬼也不示弱,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雨点般朝着杨于畏砸过来。杨于畏躲闪不及,手腕被一块石头重重击中,疼得他“哎哟”一声,刀都拿不住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于畏瞧见远处有个人,腰间挂着箭壶,正张弓搭箭。仔细一瞧,竟然是王强。杨于畏赶忙扯着嗓子大喊:“王兄,快来救我!”王强听到呼喊,立刻拉满弓弦,“嗖”的一箭射出去,正中那恶鬼的大腿。紧接着,他又射出一箭,直接把那恶鬼给射死了。 杨于畏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走到王强跟前,感激地说:“王兄,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今天可就惨了。”王强挠挠头,问道:“这到底咋回事啊?”杨于畏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跟王强说了一遍。 王强听后,庆幸地说:“还好能帮上忙,也算是弥补了之前的过错。”说着,两人一起走进了连琐的房间。连琐站在一旁,低着头,神色紧张又有些羞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王强瞧见桌子上有一把小刀,刀长也就一尺多,刀鞘上镶嵌着金玉,在烛光下闪着光。王强忍不住拿起来,赞叹道:“这刀可真漂亮!”连琐轻声说:“这把刀是我父亲出使广东时,花了百金买来的。我一直特别喜欢,用金丝缠绕,还镶上了明珠。父亲心疼我早逝,就把它给我陪葬了。” 王强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又和杨于畏聊了一阵,他瞧着连琐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便起身告辞了。杨于畏随后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一下,直接把他给摔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村里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 第二天早上,杨于畏觉得手腕疼得厉害,抬手一看,手腕又红又肿。中午时分,王强来了。刚一见面,王强就兴奋地说:“杨兄,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杨于畏一听,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梦到射箭了?”王强满脸惊讶,说:“你咋知道的?”杨于畏伸出受伤的手腕给王强看,然后把梦中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王强听后,忍不住叹息道:“可惜啊,梦里没好好看看那位姑娘。我对她也算有救命之恩,杨兄,能不能帮我引见引见?”杨于畏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晚上,连琐像往常一样来了。一见到杨于畏,就连连道谢:“多亏了你和王生,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咋办了。”杨于畏连忙说:“要不是王兄出手相助,我也救不了你,这功劳可都得归他。”接着,杨于畏又转达了王强想见她的意思。 连琐皱了皱眉头,说:“王生的恩情,我肯定不会忘。可他看着太威武了,我一瞧见他,心里就害怕。”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他喜欢我的佩刀,这刀对我意义重大,可如今为了报答他,我愿意把它送给他,让他看到刀,就像看到我一样。” 第二天,杨于畏把连琐的话告诉了王强。王强听了,高兴得不得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连琐带着刀来了。她把刀递给杨于畏,叮嘱道:“这刀可不一般,你一定要好好保管。”打这以后,两人又像以前一样,常常相聚。 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书房里灯光柔和。连琐坐在杨于畏身旁,好几次欲言又止,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杨于畏瞧出她有心事,伸手轻轻抱住她,温柔地问:“连琐,你是不是有啥话想跟我说呀?” 连琐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承蒙你这么长时间的关爱,我天天闻着人间烟火气,身上的白骨居然渐渐有了生机。不过,我还得需要生人的精血,才能真正复活。”杨于畏听了,笑着说:“只要能让你复活,我啥都愿意做。” 连琐又说:“我们交合之后,你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可能还得生病,不过吃点药就能好。”杨于畏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事毕,连琐穿好衣服,又说:“我还需要一滴你的血,你愿意为我受点疼吗?”杨于畏想都没想,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自己手臂上轻轻一划,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连琐躺在榻上,让血滴进自己的肚脐里。 随后,连琐起身,认真地说:“我不能再来了。你一定要记住,一百天后,去我的坟前。要是看到有青鸟在树上叫,就赶紧挖开我的坟墓。”杨于畏郑重地点点头,把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连琐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不能提前,也不能延后!”说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十多天后,杨于畏果然生了一场大病,肚子胀得老大,难受得在床上直打滚,感觉自己都快不行了。家里人赶忙请来了医生,医生开了几副药。杨于畏吃下去后,排出了好多像泥一样的东西。经过一个星期的调养,他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一百天,杨于畏让家里人拿着工具,在坟地旁等着。傍晚时分,两只青鸟落在树上,欢快地鸣叫起来。杨于畏激动地大喊:“时间到了!”他拿起工具,用力挖开了坟墓。只见棺木已经腐朽,可连琐的容貌却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皮肤还有点温热。 杨于畏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把连琐裹起来,抱回家,放在温暖的地方。连琐微微地喘着气,气息特别微弱。杨于畏赶忙端来热汤,一点点喂给她喝。到了半夜,连琐的眼皮动了动,缓缓苏醒过来。 看着熟悉的房间,连琐感慨地对杨于畏说:“这二十多年,就像做了一场梦。好在有你,我才能重新活过来。”从那以后,杨于畏和连琐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再也没有分开过。 第189章 在古代,有一个宁静的小镇,镇里有位韩公子,出身名门,家境富裕得流油。家里那大宅子,雕梁画栋,仆人成群,日子过得要多舒坦有多舒坦。韩公子这人,就爱结交各路有趣的人物,在他眼里,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可比家里的金银财宝有意思多了。 有一天,镇上来了个单道士,一下就引起了韩公子的注意。这单道士,那可是身怀绝技的民间艺人。只见他往场子中间一站,周围立马围满了人。他表演吞剑,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那么直直地往嘴里送,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还有大变活物,眨眼间,空箱子里就能变出活蹦乱跳的兔子、咕咕叫的鸽子,人群里叫好声此起彼伏。 但最让大伙惊叹的,还得是他的隐身术。表演的时候,单道士在场地中央念念有词,突然,一阵烟雾腾起,再看时,他人就没了,就像从来没在那儿站过一样。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惊呼,孩子们兴奋地蹦蹦跳跳,大人们也都伸长了脖子,满脸不可思议。韩公子每次看这表演,眼睛都直了,心里那叫一个向往,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本事,那该多威风。 从那以后,韩公子常常邀请单道士到府上表演。每次表演完,韩公子都拉着单道士,问东问西,对他的隐身术尤其痴迷。有一回,韩公子又拉着单道士,一脸诚恳地说:“道长啊,您这隐身术可太神了,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保证,学会了肯定不干坏事。”单道士一听,笑着摆了摆手,说:“公子,不是我舍不得教您,这隐身术要是传给一个正直的人,那自然是好事。可要是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您想啊,要是有人用这技艺去偷东西,或者对良家女子动歪心思,那我岂不是成了帮凶?所以啊,这技艺我不能轻易传授。” 韩公子听了,虽然嘴上说理解,可心里老大不高兴。他想,我韩公子是那种人吗?我不过是觉得好玩,想学来乐呵乐呵,这单道士太不给面子了。哼,得想个办法,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于是,韩公子把家仆们都叫到跟前,压低声音说:“你们听着,我想给那单道士一个教训。咱们在麦场上撒上一层细灰,等他表演隐身术的时候,肯定会留下脚印,到时候咱们顺着脚印打他,让他知道拒绝我的下场。”家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头表示听从安排。 没几天,韩公子又邀请单道士到府上表演。单道士跟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就来了。韩公子领着他来到麦场,单道士也没多想,站定后就开始施展隐身术。只见他双手快速舞动,嘴里念着咒语,眨眼间,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韩公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盯着地面,果然,细灰上出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快,给我打!”韩公子大喊一声。家仆们拿着牛鞭,顺着脚印就追打过去。 可单道士身手敏捷得很,家仆们鞭子还没落下,他又一次消失了。家仆们在麦场上乱成一团,牛鞭在空中挥舞,却连单道士的衣角都没碰到。打了好一会儿,啥也没打到,众人累得气喘吁吁。 突然,单道士出现在韩公子面前,脸上还挂着微笑,就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他说:“公子,看来我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款待,现在我要走了,走之前,给大伙留点儿礼物。”说完,单道士从袖子里往外一掏,嘿,变出一瓶美酒,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又一伸手,变出一盘香喷喷的佳肴。就这么着,他不停地从袖子里往外拿东西,不一会儿,摆满了一大桌子。“来,大伙都尝尝。”单道士热情地招呼着。众人早就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这会儿听单道士招呼,都围上来,吃喝起来,没一会儿,一个个都喝得酩酊大醉。单道士看着大家,笑着把桌上的食物一一收回袖中,就好像那些东西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韩公子这下更觉得单道士的技艺神奇得不得了,酒劲上头,他拉着单道士说:“道长,再给我们表演一个,求求您了。”单道士也没推辞,走到墙边,拿起笔,刷刷几笔,画了一座城池。画完,他对着城墙伸出手,轻轻一推,嘿,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了。单道士把自己的衣物、行李都扔进城门里,然后转身向大家拱手告别,说:“我要走啦,各位保重。”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了城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单道士彻底没了踪影。 后来,韩公子听说单道士在青州城的市集上出现了。他在那儿教孩子们在手掌上画墨圈,然后笑嘻嘻地抛向路人。神奇的是,那墨圈就像长了眼睛,随着抛出的方向,稳稳地落在路人的脸上或衣服上,留下一个黑印子,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还有传言说,这单道士擅长房中术,那本事更是惊人,能让下体吸饮烧酒,一壶酒下肚,面不改色。韩公子听了这些传言,心里痒痒的,好几次都想亲自去青州城找单道士试一试,可不知道为啥,一直都没去成。 单道士的这些传奇故事,在小镇上越传越远。人们说起他,既惊叹他的神奇技艺,又心怀敬畏,都在猜测,他到底是个凡人,还是下凡的仙人呢?而韩公子呢,经过这次事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本事,不是谁都能学的。就算学会了,如果没有一颗正直的心,没有高尚的品德,那只会走上歪路,害人害己。 异史氏听闻点评到:韩公子家境优渥,偏爱结交奇人异士,日子过得潇洒自在。这日,身怀绝技的单道士来到小镇,瞬间成为众人焦点。吞剑、大变活物,已是让人啧啧称奇,那隐身术更是惊掉众人下巴。韩公子一看,好家伙,这技能太酷炫,要是自己能学会,铁定能在朋友圈横着走。 于是,韩公子开启了疯狂求师模式,可单道士怕他心术不正,果断拒绝。韩公子哪能咽下这口气,心说:“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便和家仆们想出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在麦场撒灰,打算趁单道士隐身时,顺着脚印“修理”他一顿。 表演那天,单道士一隐身,脚印果然出现,韩公子大手一挥,家仆们如饿狼扑食般冲了上去。可谁能想到,单道士跟脚底抹油似的,身形一闪又没影了。家仆们在麦场里乱成一锅粥,鞭子乱挥,却连个毛都没打到。 没一会儿,单道士又笑眯眯地出现在韩公子面前,仿佛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还变戏法般掏出美酒佳肴请大家吃。众人吃得正欢,酒足饭饱后,单道士又画了座城池,潇洒地跳进去消失不见。 后来,韩公子听闻单道士在青州城各种搞怪,又是在孩子手掌画墨圈捉弄路人,又是传出房中术的惊人本事。韩公子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痒痒,好几次都想冲过去一探究竟,却不知为啥,终究还是没去成。 经此一事,韩公子也明白了:有些本事,不是谁都能学的。就算学会了,要是没有一颗正直的心,没有高尚的品德,那只会走上歪路,害人害己 。看来,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别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超能力”。 第189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吴青庵的书生,这吴青庵,字筠,打小就聪明得很,肚子里的墨水那叫一个多,周围人都知道他才华横溢。十里八乡的文人墨客聚在一块儿,只要谈起吴青庵的文章,那都是赞不绝口,说这后生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当地有个葛太史,那也是文学圈里的大拿,平时眼光高得很,可一读到吴青庵写的东西,眼睛就亮了,忍不住拍案叫绝:“这文章,这文采,这吴青庵,绝非池中之物啊!”心里头就琢磨着,一定要见见这个年轻人。 于是,葛太史通过两人都认识的朋友牵线搭桥,邀请吴青庵到家里做客。吴青庵接到邀请,心里也挺高兴,赶忙收拾一番,就去了葛太史家。一见面,葛太史就被吴青庵身上那股子书生气和不凡的谈吐吸引住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禁感叹道:“哎呀呀,像吴公子这般才华横溢的人,怎么能一辈子穷困潦倒呢?老天可不会这么瞎眼!” 没聊几句,葛太史就把朋友拉到一边,悄悄说:“你去跟吴公子传个话,只要他能奋发图强,将来飞黄腾达了,我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要知道,葛太史的女儿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不仅长得如花似玉,而且知书达理、聪明贤淑,周围的小伙子哪个不惦记着呢。 朋友找到吴青庵,把葛太史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吴青庵一听,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就像黑夜里看到了曙光,当时就表态:“多谢葛太史赏识,我吴青庵一定不会辜负这番期望!” 从那以后,吴青庵读书更用功了,一心想着要在科举考试里出人头地。可命运这东西有时候就爱捉弄人,那年科举放榜,吴青庵左看右看,就是没找到自己的名字,落榜了。这消息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吴青庵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但他可不是轻易会被打倒的人,缓了缓神,就派人给葛太史带话:“葛太史,富贵这事儿,都是命中注定的,只是来得早晚罢了。您能不能再给我三年时间?要是三年后我还没功成名就,您再把女儿嫁给我,我也心服口服。” 葛太史听了这话,不但没生气,反而对吴青庵的志气和毅力赞赏有加,点头说道:“好!这才是有志气的男儿,我就等你三年!” 打这以后,吴青庵一头扎进书堆里,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读书,晚上点着油灯学到深更半夜。那股子拼命的劲儿,就像要把所有的书都装进肚子里。 一天夜里,明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吴青庵正读得入神,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放下书本,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秀才。这秀才长得白白净净,下巴上留着稀疏的胡须,身材修长,一双手指又细又长,整个人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吴青庵满脸疑惑,问道:“请问兄台是?从何处而来?” 那秀才微微一笑,作了个揖,说道:“在下姓白,字于玉,听闻吴兄才名,今晚特来拜访,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吴青庵一听,赶忙把白于玉请进屋里,两人坐下,就聊了起来。这一聊,吴青庵发现白于玉肚子里的学问可深了,说出来的话,句句都透着独特的见解,心胸见识更是不凡。吴青庵心里暗自佩服,觉得这个白于玉不简单,便热情地挽留他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白于玉就起身告辞,说还有事儿要办。吴青庵有些不舍,拉着他的手说:“白兄,要是以后有空,可一定要常来啊,咱们好好聊聊。”白于玉被吴青庵的热情所打动,点头答应,还和他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日子。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约定的那天。一大早,吴青庵就站在门口张望,盼着白于玉的到来。没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背着一些炊具朝这边走来。仆人见到吴青庵,行了个礼,说道:“我家公子让我先来准备些东西。” 吴青庵正好奇呢,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只见一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坐着的正是白于玉。那匹马跑得飞快,身姿矫健,就像一条腾飞的巨龙。吴青庵赶紧迎上去,把白于玉和仆人迎进家里,还特意为白于玉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 白于玉让仆人把马牵走,自己则和吴青庵在一块儿,整天谈天说地,相处得十分融洽。吴青庵发现,白于玉读的书,自己见都没见过,而且那些书的内容,和科举考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一天,吴青庵忍不住好奇,问道:“白兄,你读的这些书,都是些什么呀?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也不像和科举有关的。” 白于玉笑了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我可不是那种一心追求功名的人。我追求的,是这世间更广阔的学问和境界。”吴青庵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晚上,白于玉常常拿出美酒,邀请吴青庵一起喝。喝着喝着,白于玉从怀里掏出一本卷轴,递给吴青庵,说:“吴兄,你看看这个。”吴青庵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吐纳之术、修炼法门。吴青庵翻了几页,不太明白,心里就觉得这些内容有些玄乎,也没太当回事儿。 过了几天,白于玉又跟吴青庵提起那本卷轴,认真地说:“吴兄,我之前给你的那本卷轴,可不得了,那是‘黄庭’的精髓,只要照着上面修炼,就能通往仙界啊!” 吴青庵听了,笑着摆摆手说:“白兄,我现在最要紧的事儿可不是这个。再说了,追求仙道的人,得断绝一切情感,让心里干干净净,什么杂念都没有,我恐怕做不到啊。” 白于玉好奇地问:“这是为何呢?” 吴青庵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着传宗接代的事儿呢,要是断了情感,哪来的后代呀。” 白于玉听了,又问:“那你怎么还不娶妻呢?” 吴青庵脸一红,笑着说:“嘿嘿,‘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我呀,就喜欢漂亮姑娘。” 白于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打趣道:“‘王请无好小色。’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吴青庵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自己对葛太史女儿的爱慕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于玉。白于玉听了,有点怀疑,说:“这葛太史的女儿,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会不会是你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吴青庵一听,连忙摆手说:“白兄,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她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见过的人都这么说。” 白于玉听了,没再说话,只是笑笑。 第二天,白于玉突然开始收拾行李,说要离开。吴青庵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拉住他,说:“白兄,怎么突然要走啊?咱们正聊得开心呢,再多住些日子吧。” 白于玉看着吴青庵,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说:“吴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也该走了。” 两人来到院子里,依依惜别。这时,一只青蝉飞了过来,落在桌子上,“知了知了”地叫着。白于玉看着青蝉,对吴青庵说:“吴兄,我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就此别过。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把我的床榻打扫干净,躺在上面休息。” 吴青庵还想问些什么,可眨眼间,白于玉的身子突然越变越小,最后变得只有手指那么大。他轻轻一跳,就跨上了青蝉的背,那青蝉扑腾着翅膀,带着白于玉飞向了云端。吴青庵这才惊觉,白于玉根本不是普通人,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满是怅惘。 几天后,天空中飘起了细雨,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吴青庵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雨丝,越发思念白于玉。他走到白于玉曾经住过的房间,发现床榻上有一些老鼠的脚印,心里一阵不舒服,赶忙拿起扫帚,把床榻打扫得干干净净,又铺上干净的席子,然后躺了上去,想在这熟悉的地方,找寻一些白于玉的气息。 迷迷糊糊中,吴青庵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境。在梦里,白于玉的仆人突然出现,对他说:“我家公子想念您,特命我来请您过去一聚。”吴青庵一听,心中大喜,欣然答应。 吴青庵跟着仆人走在路上,正想着马上就能见到白于玉,心里高兴着呢。突然,一只桐凤从空中飞了过来。这桐凤长得漂亮极了,五彩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仆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桐凤,对吴青庵说:“前面的路又黑又难走,您可以骑着这只桐凤赶路。” 吴青庵看着桐凤,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桐凤看着这么小,能载得动自己吗?仆人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您放心试试,它可神奇着呢。” 吴青庵半信半疑,按照仆人的指示,小心翼翼地骑上了桐凤。没想到,这一骑上去,感觉桐凤的背宽敞得很,一点都不觉得挤。仆人也跟着跳上来,坐在了桐凤的尾巴上。只听“戛然”一声,桐凤展开翅膀,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直冲入云霄。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一扇巨大的朱红色大门前。这大门高耸入云,上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仆人先从桐凤上下来,然后扶着吴青庵也下了地。 吴青庵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问仆人:“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仆人恭敬地回答:“回禀您,这里是天门。” 吴青庵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自己到了这么神奇的地方。再一看,门边竟然蹲着一只巨大的老虎,那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吴青庵吓得脸色发白,往后退了好几步。仆人见状,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吴青庵,安慰道:“您别怕,这老虎不会伤人的。” 吴青庵这才稍稍安心,跟着仆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他看到的风景和人间截然不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山水如画,美得让人窒息。 没走多远,他们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宫殿的大门上写着“广寒宫”三个大字。吴青庵忍不住惊叹,原来真的有广寒宫啊。走进广寒宫,里面的台阶都是用水晶砌成的,走在上面,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就像走在镜子上一样。宫殿里有两棵巨大的桂树,高耸入云,金黄色的桂花挂满枝头,微风一吹,花瓣飘落,香气扑鼻。 宫殿里的亭台楼阁,窗户都是红色的,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不时有美丽的女子进出。这些女子个个容貌绝美,气质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韵味,吴青庵看直了眼,心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仆人在一旁介绍道:“王母娘娘的宫殿里,美人更多,比这里的还要漂亮呢。” 吴青庵正听着,突然想起白于玉还在等着他们,便说:“咱们别在这儿耽搁太久了,白公子还等着呢。”于是,两人匆匆离开了广寒宫。 又走了一会儿,吴青庵远远地就看到白于玉站在一座宫殿门口,正朝着他们这边张望。吴青庵快步走上前,和白于玉紧紧握了握手,激动地说:“白兄,可算见到你了!” 白于玉笑着说:“吴兄,一路辛苦了,快请进。” 吴青庵跟着白于玉走进宫殿,只见宫殿里清水白沙,涓涓流淌,玉砌雕阑,美得如同月宫一般。刚一坐下,就有两个大约十八岁的美丽丫鬟,端着香茗走了过来,放在他们面前。那茶香四溢,吴青庵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白于玉让人摆上美酒佳肴,又有四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个个容貌出众,身姿婀娜,恭敬地站在一旁,准备为他们服务。 吴青庵正喝着酒,突然觉得背上有点痒,忍不住伸手去挠。旁边一个女子见状,微微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和长长的指甲,轻轻为他挠起痒来。吴青庵只觉得那手指挠在背上,舒服极了,可心里却像有只小鹿在乱撞,有些不知所措。 渐渐地,吴青庵有了些醉意,看着身边这些美丽的女子,忍不住笑着和她们搭话。可女子们总是笑着躲开,像是有些害羞。 白于玉看在眼里,笑着说:“既然吴兄有兴致,那就让她们唱歌助兴吧。”说着,他看向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心领神会,端着酒杯走到吴青庵面前,清了清嗓子,就在宴席前婉转地唱了起来。她的歌声清脆悦耳,如黄莺出谷,听得吴青庵如痴如醉。其他女子则在一旁吹奏着笙管,呜呜咽咽地为她伴奏,那音乐和歌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仙乐飘飘。 一曲唱罢,吴青庵忍不住拍手叫好。接着,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女子也端着酒杯,唱起了另一首歌。她的歌声又是另一种风格,温柔婉转,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子和一个穿着淡白色衣服的女子,在一旁互相推让,都不肯上前唱歌。白于玉笑着说:“你们俩,一个端酒,一个唱歌,别再推让了。” 第189章 于是,紫色衣服的女子红着脸,走到吴青庵面前,为他倒酒。吴青庵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忍不住起了捉弄之心,假装接杯的时候,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腕。那女子没想到他会这样,吓得手一松,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于玉佯装生气,责备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女子红着脸,捡起酒杯,含笑低头,小声说道:“您的手冷得像鬼手一样,还硬要来捉我的手臂。” 白于玉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既然如此,罚你自己唱一首歌,再跳个舞。” 那女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唱了起来,边唱边跳。她的舞姿优美动人,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吴青庵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跳完舞后,穿淡白色衣服的女子飞快地倒了一杯酒,递给吴青庵。吴青庵这时候已经有点喝多了,推辞说不能再喝了。那女子端着酒杯,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的神色,犹豫了一下,便自己勉强喝了下去。 吴青庵借着酒劲,仔细打量着这四个女子,越看越觉得她们风姿绰约,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他忍不住对白于玉说:“白兄,在人间,我费尽心思,都难找到一个像这样的美人;可你这儿一下子就有这么多,真是让我魂都快没了。” 白于玉笑着说:“吴兄,你心里不是早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吗?这些女子,恐怕入不了你的眼吧。” 吴青庵连忙摇头说:“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见识太少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美丽的女子。” 白于玉见他这样,便把所有的女子都叫到跟前,对吴青庵说:“吴兄,你要是喜欢,就自己选一个吧。” 吴青庵看着这些女子,眼睛都花了,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选哪个好。白于玉见紫色衣服的女子之前和吴青庵有过把臂之好,便笑着说:“就你吧,今晚去为吴公子铺床叠被。” 那女子听了,脸一红,微微点头。吴青庵看着她,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这一夜,吴青庵在这如梦如幻的仙境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吴青庵在那仙境之中,与那紫衣女子共度良宵,两人之间的缠绵之情,已然到了极致。屋内烛光摇曳,吴青庵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眼神中满是眷恋与不舍,轻声说道:“姑娘,此夜与你共度,是我吴青庵此生最难忘的时光。我想求姑娘一件礼物,也好让我在人间时,能有个念想。” 紫衣女子闻言,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抬起纤细的手腕,轻轻褪下那只金镯子,递到吴青庵手中,声音轻柔如春风拂柳:“这只金镯,你且收好。见它如见我。”吴青庵双手接过,触手温热,仿佛还带着紫衣女子的体温,他珍而重之地将金镯藏入怀中。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白秀才的仆人闯了进来,神色焦急,大声说道:“仙界与凡间道路不同,吴公子,你该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紫衣女子花容失色,她匆忙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便慌慌张张地从侧门逃走了。 吴青庵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看着仆人,急切地问道:“白兄在哪里?我还没来得及与他道别。”仆人回答道:“公子一大早便去等候天门开启了,他离开时特意嘱咐我,要送您回去。”吴青庵满心的怅惘,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仆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一路上,吴青庵脚步沉重,脑海里全是与紫衣女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快到天门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想再看一眼这如梦似幻的地方,却发现仆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吴青庵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就在这时,那只一直蹲在门边的巨大老虎,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吼声如雷,震得吴青庵耳朵嗡嗡作响。他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转身就跑。 吴青庵一边跑一边往下看,只见脚下深不见底,云雾缭绕,而他的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他惊恐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猛地一下惊醒过来。 吴青庵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朝阳的光芒透过窗户,将屋内染成一片金黄。他正要起身,忽然感觉有件东西软绵绵地掉落在被褥间,低头一看,正是那只从紫衣女子处得来的金镯子。吴青庵拿起金镯,心中愈发觉得此事奇异非凡。 从那以后,吴青庵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彻底熄灭了。他常常想着追随赤松子去游仙问道,可又放心不下家族的延续。就这样在纠结中过了十多个月。 一天,吴青庵白天睡得正香,突然梦见那紫衣女子从外面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紫衣女子走到床边,轻声说道:“这是你的骨肉。天上难以留住这个孩子,我特意送他来给你。”说完,便把婴儿轻轻放在床上,用衣服仔细地盖好,转身就想匆匆离开。 吴青庵哪肯,急忙拉住她,想要再与她温存一番。紫衣女子眼中含泪,说道:“我们前一次相会是为结婚,这一次相会是为永别,百年夫妻之情,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有志向,或许还有相见的日子。”说完,身影渐渐消散。 吴青庵从梦中醒来,却发现婴儿真的躺在被褥间,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又惊又喜,赶忙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说道:“这可是咱们吴家的福气啊!”当下便雇了一个奶妈来喂养婴儿,并取名为梦仙。 吴青庵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改变。他派人去告诉葛太史,说自己即将隐居山林,让葛太史另选佳婿,不要再等他了。葛太史一听,连连摇头,说道:“这怎么行?我早就认定吴青庵这小子是我的女婿了,他说隐居就隐居,我女儿怎么办?” 吴青庵心意已决,坚持推辞。葛太史没办法,只好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儿。女儿听后,坚定地说:“远近无人不知我的身子已经许配给吴郎了,现在要改变,岂不是要背弃前盟吗?我绝不答应!” 于是,葛家女儿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吴青庵。吴青庵长叹一声,说道:“我不仅对功名没有了志向,而且对男女之情也断绝了。之所以没有立即入山,只是因为还有老母亲在,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葛太史又把吴青庵的话与女儿商量。女儿说:“吴郎贫穷,我甘愿与他吃粗茶淡饭;吴郎离去,我愿意侍奉他的父母。我这一生,一定不会嫁给他以外的人。” 双方使者就这样往返了三四次,始终没有达成协议。葛太史见女儿心意已决,也拗不过她,只好择了吉日,准备了车马和丰厚的嫁妆,把女儿嫁到了吴青庵家中。 吴青庵看着葛太史女儿,心中满是感激,感激她的贤惠与深情。从那以后,他对葛太史女儿十分敬爱。而葛太史的女儿,侍奉婆婆也极为孝顺,事事都顺着婆婆的心意,那种孝顺的劲儿,比普通贫家女子还要强上几分。 日子过得很快,两年后,吴青庵的母亲不幸去世。葛太史的女儿二话不说,变卖了自己的嫁妆,把丧事办得尽善尽美,风风光光。吴青庵看着忙碌的妻子,心中感慨万千,说道:“有你这样贤惠的妻子,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只是想到一人得道,全家升仙。我也将远行,家中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葛太史的女儿没有丝毫的犹豫,坦然接受,眼中虽有不舍,但也没有挽留。她说:“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吴青庵于是告别了妻子,离开了家。 从那以后,葛太史的女儿便独自在外操持家务,在内教育孤儿梦仙。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梦仙在她的教导下,也渐渐长大,聪明绝顶。 十四岁时,梦仙以神童的身份考中了乡试第一名;十五岁便进入了翰林院。每次受到朝廷的封赏,梦仙都不知道自己亲生母亲的姓氏,只封葛母一人而已。 每当到了祭奠的日子,梦仙就会好奇地问起父亲的情况,母亲便把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梦仙听后,心中激动不已,便想要辞去官职去寻找父亲。母亲连忙劝阻道:“你父亲出家已经十多年了,想必已经成仙,茫茫天地,到哪里去找呢?”梦仙听了,只好作罢。 后来,梦仙奉旨去祭祀南岳。在途中,他们遭遇了强盗。那伙强盗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利刃,将梦仙一行人团团围住。情势万分危急,梦仙的随从们吓得瑟瑟发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位道士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那道士身形如电,剑剑凌厉,强盗们纷纷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不一会儿,强盗们便被打得落荒而逃,危机得以解除。 梦仙感激不已,连忙拿出金子想要酬谢道士。道士却摆了摆手,拒绝道:“我救你并非为了钱财。”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梦仙,说道:“我有一位故人,与大人是同乡,请代我向他问好。” 梦仙接过信,问道:“他叫什么名字?”道士回答:“王林。”梦仙在脑海中仔细回想,村里似乎没有这个人。道士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说:“我是个草野之人,大人自然不认识。” 临走前,道士又从怀中拿出一只金镯子,递给梦仙,说:“这是闺阁之物,我捡到也没什么用,就把它送给你作为答谢吧。”梦仙接过金镯,只见这只金镯子工艺精美绝伦,一看就不是凡品。 梦仙回到家中,把金镯子送给了妻子。妻子非常喜欢,拿着金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她让工匠照着样子再打造一只,可工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始终无法达到同样的精巧。妻子四处打听,村里却没有一个叫王林的人。 有一天,妻子趁梦仙不在,偷偷打开了那封信。信上写着:“三年鸾凤,分拆各天;葬母教子,端赖卿贤。无以报德,奉药一丸;剖而食之,可以成仙。”落款是“琳娘夫人妆次”。妻子看完信后,一头雾水,不明白是什么人写的,便拿给母亲看。 母亲接过信,只看了一眼,眼泪便夺眶而出,哭着说:“这是你父亲的家书。琳,是我年轻时的小名。”梦仙回来后,母亲把事情告诉了他。梦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林”是一个拆字谜。他后悔不已,又拿出金镯子给母亲看。母亲说:“这是你亲生母亲的遗物。你父亲在家时,曾给我看过。” 再看那颗药丸,只有豆子那么大。梦仙高兴地说:“我父亲是仙人,吃了这颗药丸一定能长生不老。”母亲没有立刻吞下,而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不久,葛太史来看望外甥。女儿把吴青庵的信读给他听,并把药丸拿出来为他祝寿。葛太史看着药丸,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药丸如此神奇,咱们母女俩一人一半吧。”说完,便把药丸分成两半,与女儿一起吃了下去。 片刻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葛太史只觉得精神焕发,原本昏花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一直不太好的身体,此刻也充满了力量。他兴奋地站起身,扔掉轿子,大步向前走去。家人们见了,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赶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一年后,京城发生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终日不熄。梦仙一家不敢睡觉,都聚集在院子里。只见火势越来越近,渐渐蔓延到了邻居家。大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热浪滚滚袭来,大家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妻子手臂上的金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嗖”地一下从手臂上飞了出去。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金镯越变越大,变得有几亩地那么大,像一轮弯月一样笼罩在宅院上空。镯子的缺口正对着东南角,清晰可见。众人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火势从西边汹涌袭来,可当靠近弯月形状的镯子时,就像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便斜着越过,向东边去了。等到火势远离后,大家本以为镯子已经丢失,再也找不回来了。忽然,只见红光渐渐收敛,镯子“铮”地一声掉落在脚下。 这场京城的火灾,烧毁了数万间民房,周围的房子都化为灰烬,唯独梦仙家安然无恙。只是东南角的一间小阁楼被烧毁了,正是镯子缺口漏掉的地方。 而葛母,五十多岁了,但有人见到她,还以为她只有二十多岁。她的容颜仿佛被岁月遗忘,依旧那般年轻美丽。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奇妙的梦,而这梦,还在继续…… 第189章 在交州,有个姓徐的商人,平日里就靠着乘船出海做买卖,挣些营生。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商船,准备开启这一趟生意之旅。船上装满了货物,他站在船头,望着辽阔的大海,心里盘算着这次出海能赚多少银子。 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船刚行驶到半途,原本还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就像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狂风“呼呼”地肆虐起来,那风声就像鬼哭狼嚎,一阵接着一阵,吹得船身剧烈摇晃。紧接着,巨浪一个接一个地翻滚而来,浪头足有几丈高,像一堵堵水墙朝着商船砸过来。徐姓商人在船上根本站不稳,一个踉跄,只觉眼前一黑,便一头栽倒,失去了意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荒凉的深山之中。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树枝相互交错,把天空都遮得严严实实。藤蔓像一条条绿色的大蛇,在树木之间缠绕攀爬,显得幽深又神秘。 徐姓商人心里琢磨着:“这荒山野岭的,说不定也有人住。”于是,他强撑着站起身,把船牢牢地缆好,又从船上翻出一些干粮和腊肉,小心地揣进怀里,准备上岸去探个究竟。 他刚一脚踏进山林,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两旁的崖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口,就像巨大的蜂巢一样。而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从洞里传来的阵阵人声,这让他心里既好奇又忐忑。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步步朝着那些洞口靠近。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洞口外,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望去。这一看,可把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原来,洞里竟然有两只夜叉,正大口大口地撕扯着一头生鹿。那夜叉的牙齿锋利得像戟一样,在昏暗的洞里闪烁着寒光。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就像两盏鬼火,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爪子更是锋利无比,一爪子下去,轻易地就把生鹿撕成了碎片,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徐姓商人惊恐万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他本能地想要转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就在他刚要抬腿的时候,那两只夜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四目如炬,死死地盯住了他。徐姓商人只觉得浑身僵硬,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连动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两只夜叉“嗷呜”一声,扔下手中的生鹿,怒气冲冲地朝着他扑了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夜叉一把抓住,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拽进了洞中。 夜叉把徐姓商人拖进洞后,两只夜叉就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那声音尖锐刺耳,就像一群受惊的鸟兽在鸣叫,徐姓商人一句也听不懂。它们一边说着,一边争抢着撕扯他的衣服,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徐姓商人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慌乱之中,他突然想起怀里的干粮和腊肉,赶忙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了出来,双手颤抖着递到夜叉面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这些给你们吃。” 夜叉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它们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口。这一尝,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于是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夜叉意犹未尽,又开始在徐姓商人的身上翻找起来,把他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徐姓商人急忙摆手,大声说道:“没了,真的没什么东西了。”可夜叉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见他没有别的东西,气得眼睛瞪得更大了,又一把抓住了他。 徐姓商人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苦苦哀求道:“放了我吧,我船上还有锅碗瓢盆,可以帮你们做饭,保证做得比这好吃。”夜叉还是一脸茫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仍旧怒气冲冲的。 徐姓商人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灵机一动,他用手比划着生火、做饭的动作,嘴里还模拟着做饭时的声音。夜叉们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理解。 于是,徐姓商人带着夜叉来到船上,从船舱里取下锅具。又回到洞中,在周围砍来一些柴火,用打火石生起了火。他把剩下的生鹿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煮熟,然后毕恭毕敬地献给了夜叉。 夜叉吃着煮熟的鹿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称赞。吃完后,它们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把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住,就好像生怕徐姓商人会趁机逃跑一样。 徐姓商人蜷缩在洞中的一个角落里,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听着洞外传来的风声和野兽的叫声,整夜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眼睛一直盯着洞口,盼着天亮。 终于,天亮了。夜叉们一大早便出门了,临走时,又像昨天一样,用巨石把洞口堵住。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拖着一头鹿回来了,扔到徐姓商人面前,示意他继续做饭。 徐姓商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动手。他熟练地剥下鹿皮,来到洞中一处有流水的地方,用陶罐汲了水,回到火堆旁开始煮肉。没过多久,肉香四溢,又有几只夜叉被香味吸引,围了过来。它们吃完后,看着那口小小的锅,似乎不太满意,用爪子指着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就这样,三四天过去了。这天,一只夜叉费力地背来了一口大锅,那锅看起来和人类日常用的差不多大。夜叉们纷纷拿来狼肉、麋鹿肉等各种食材,一股脑地堆在徐姓商人面前,让他煮熟。徐姓商人忙得不可开交,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煮好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慢慢地,夜叉们对徐姓商人越来越熟悉,出门的时候,也不再把他锁在洞里了。徐姓商人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夜叉们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姓商人慢慢地能听懂一些夜叉的语言了,还能模仿它们的发音,说一些简单的夜叉语。夜叉们见他这么聪明,越发喜欢他了。 有一天,几只夜叉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竟然带了一只雌夜叉。它们指着雌夜叉,对着徐姓商人比划着,意思是要把她许配给徐姓商人。 徐姓商人一开始吓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靠近。那雌夜叉却一点也不害羞,主动张开双臂,向他示好。徐姓商人犹豫了很久,看着雌夜叉真诚的眼神,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与她交合了。 从那以后,雌夜叉对徐姓商人非常好,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特意给他留着。两人的感情也日益深厚,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一天清晨,天还没完全亮,夜叉们就早早地起床了。每只夜叉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串明珠,那些明珠在昏暗的洞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们排着队,轮流出门,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的客人。而且,它们还特意嘱咐徐姓商人,让他多煮些肉。 徐姓商人好奇极了,忍不住问身边的雌夜叉:“今天这是怎么了?为啥都这么隆重?”雌夜叉用不太流利的人话告诉他:“今天是天寿节,是我们很重要的节日。” 雌夜叉说完,就出去和其他夜叉商量事情了。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对众夜叉说:“徐郎没有骨突子。”夜叉们一听,纷纷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五颗明珠,递给雌夜叉。雌夜叉又从自己脖子上解下十颗,然后把这些明珠用野苎麻绳仔细地串起来,小心翼翼地挂到徐姓商人脖子上。 徐姓商人看着脖子上的明珠,颗颗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他心里清楚,这些明珠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一颗就能值上百十两银子呢。 不久,夜叉们全都出门了。徐姓商人按照吩咐,煮好了一大锅肉。这时,雌夜叉来叫他,说要去接天王。 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洞穴,那洞穴宽敞无比,足有几亩地大小。洞中央有一块光滑如几的石头,四周摆满了石座,上面一座铺着豹皮,看起来格外气派,其余的都铺着鹿皮。二三十只夜叉整齐地坐在石座上,神情严肃,等待着天王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狂风骤起,风声呼啸,卷起漫天尘土,让人睁不开眼睛。众夜叉惊慌失措地跑出洞外,徐姓商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吓得躲在一旁。 只见一头庞然大物气势汹汹地奔来,它的模样和夜叉相似,却更加威猛高大。它迈着大步,径直冲进洞里,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块光滑的石头上。它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夜叉都被它看得心里发慌。 众夜叉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分列东西两侧站立。它们齐刷刷地仰起头,双臂交叉成十字状,一脸敬畏。那大夜叉按着头挨个点数,声音低沉地问道:“卧眉山的夜叉们都在这儿了吗?”夜叉们齐声应和:“在!” 它又看向徐姓商人,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问:“这人是哪儿来的?”雌夜叉赶紧站出来回答:“是俺的婿。”众夜叉也纷纷七嘴八舌地夸赞徐姓商人煮的肉好吃。 随即,有两三只夜叉飞快地跑去取来熟肉,摆放在石桌上。大夜叉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就把肉吃了个精光,满嘴油光。它连声称赞肉味鲜美,还大声说道:“以后要经常给我准备这样的美味。” 它又对徐姓商人说:“你的骨突子怎么这么短?”众夜叉赶紧解释说:“他刚来时没准备。”大夜叉听了,便从自己脖子上摘下珠串,取下十颗明珠递给徐姓商人。那些明珠颗颗大如指顶,圆润如弹丸,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雌夜叉急忙接过,帮徐姓商人穿好挂上。徐姓商人也学着夜叉的样子,交臂作揖,用不太熟练的夜叉语向大夜叉道谢。大夜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起身离去。它脚不沾地,仿佛踏风而行,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大夜叉走后,众夜叉这才开始享用剩下的食物。它们一边吃,一边聊,气氛十分热闹。吃完后,夜叉们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洞穴。 转眼间,徐姓商人在夜叉国已经住了四年多。有一天,雌夜叉突然产下三胎,两男一女。让人惊讶的是,这几个孩子竟然都是人形,和他们的母亲截然不同。众夜叉见状,都被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吸引住了,纷纷围过来,争着逗弄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一天,众夜叉都像往常一样出门觅食去了,洞里只剩下徐姓商人独自坐在那里。忽然,另一个洞里来了一只雌夜叉,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异样的光芒,径直朝着徐姓商人走来,想要与他私通。 徐姓商人吓得脸色大变,坚决地拒绝道:“不行,我已有妻子,不能这样做。”那雌夜叉见他拒绝,恼羞成怒,猛地扑向徐姓商人,一下子就把他扑倒在地。 就在这时,徐姓商人的妻子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她顿时勃然大怒,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她大吼一声,冲向那只雌夜叉,两只雌夜叉瞬间扭打在一起。 只见她们互相撕咬、抓挠,谁也不肯退让。徐姓商人的妻子力气更大一些,不一会儿,就咬掉了对方的耳朵。那只雌夜叉疼得“嗷嗷”直叫,鲜血直流。 过了一会儿,那只雌夜叉的雄性伴侣也回来了。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徐姓商人赶紧上前解释。经过一番解释,那只雌夜叉的伴侣才相信了他的话,带着受伤的雌夜叉离开了。 从那以后,徐姓商人的妻子对他寸步不离,生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总是紧紧地跟着他,无论是做饭、干活,都和他形影不离,就像在守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 第189章 时光匆匆,一晃又过了三年,徐姓商人的三个孩子都已经能活蹦乱跳地走路了。徐姓商人心里高兴,就想着教孩子们说人话。刚开始,孩子们说得磕磕巴巴,嘴里还时不时夹杂着夜叉那种叽叽喳喳的啁啾声,但好歹有了几分人气。虽说年纪还小,可这几个小家伙在山间跑起来,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在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中,徐姓商人与孩子们之间的感情愈发深厚,浓浓的父子情谊在他们心间流淌。平日里,徐姓商人带着孩子们在山林里玩耍,教他们认识各种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孩子们也特别依赖他,只要他一出现,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这天,雌夜叉带着一子一女出门了,可都过了大半天,还没见回来。徐姓商人独自一人坐在洞口,听着北风在山林间呼啸,思绪不知不觉飘向了远方的故乡。他想起了家乡的亲朋好友,想起了曾经熟悉的街道和房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 于是,他带着另一个儿子来到了海岸边。让他惊喜万分的是,当初那艘被风浪冲到这里的船,竟然还在。徐姓商人盯着船看了好一会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带着儿子一起回家,回到那个阔别已久的交州。 儿子似乎察觉到了父亲的想法,小声地说:“爹,咱要不要告诉娘啊?”徐姓商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说道:“孩子,先别告诉娘,等咱们到了家,再派人来接她。”儿子虽然不太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父子俩小心翼翼地登上船,解开缆绳。徐姓商人熟练地扬起船帆,借着北风的力量,船缓缓驶离了岸边。在海上航行了一昼夜,历经风浪,他们终于回到了交州。 回到家中,徐姓商人却发现,妻子因为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已经改嫁他人。他心里一阵失落,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好在他从夜叉国带回来不少明珠,他拿出两颗,拿到集市上卖了,没想到竟卖了个好价钱。一下子,家境就变得富裕起来。 徐姓商人给儿子取名为彪。随着时间的推移,彪渐渐长大,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长得身强体壮,能轻松举起百斤重物。他性格粗犷豪迈,特别喜欢和人打斗,在当地小有名气。 交州的将领听说了彪的勇猛,就把他召了过去,一番交谈和比试后,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便任命他为千总。恰逢当时边境战乱不断,彪跟着军队出征,在战场上表现得异常勇猛,立下了不少战功。十八岁那年,他就因为战功赫赫,被升为副将。 有一天,又有一位商人乘船出海做生意。谁知道,海上突然起了狂风,那风刮得昏天黑地,船在波涛中根本控制不住方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吹到了卧眉山。 这位商人刚一上岸,就碰到了一个少年。他仔细一瞧,不由大吃一惊,这少年竟然是个中国人模样。商人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孩子,你家是哪儿的啊?怎么会在这荒岛上?” 少年倒也没隐瞒,如实说道:“我家本是交州的,我爹也是交州人。”说着,少年便将商人带到了一个幽静的山谷中的小石洞里。这石洞周围长满了荆棘,把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少年嘱咐商人:“你就待在这儿,千万别出去,外面危险。” 过了一会儿,少年带着打来的鹿肉回来了,递给商人说:“大叔,你先吃点东西,这是我刚打的鹿肉。”商人接过鹿肉,一边吃一边和少年聊天。商人说:“我也是交州的,说不定还认识你爹呢。你爹叫啥名字啊?”少年便把父亲的名字告诉了他。商人一听,惊讶地说:“哎呀,还真认识!我和你爹曾在外面漂泊时见过面。” 商人接着说:“你知道吗,你父亲有个儿子,现在可是副将呢!”少年一脸疑惑,问道:“副将是什么呀?”商人笑着解释道:“这是中国的一种官职名称。当官的人可威风了,出门的时候有车马接送,回家就住在高大宽敞的房子里。只要上面一声令下,下面的人都得百般听从。而且,见到当官的人,大家都得敬畏地侧目而视,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这就是当官。” 少年听了,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心中充满了向往。商人又好奇地问:“既然你父亲在交州,你为啥在这儿待这么久,不回去找他呢?” 少年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了商人:“我其实也常常想念家人,可我母亲不是中国人,她的言行举止和我们不太一样。而且,要是被这里的其他夜叉发现我想离开,我们肯定会遭到残害,所以我一直犹豫不决。”少年顿了顿,接着说:“等北风起的时候,我会送你回去。麻烦你到了我父亲和哥哥那里,帮我带个消息,就说我在这儿挺好的,就是想家。”商人听了,连忙点头答应。 商人在洞里待了大半年,整天提心吊胆的。他时不时从荆棘丛的缝隙中偷偷往外看,每次都能看到山中常有夜叉往来,那些夜叉长相狰狞,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有丝毫动弹。 终于,有一天北风呼啸而起。少年突然来到洞口,神色有些匆忙,对商人说:“大叔,咱们快走!”说着,就带着商人匆忙逃离。临走前,少年一脸认真地叮嘱商人:“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忘了。”商人连忙点头,保证道:“放心吧,孩子,我一定带到。”少年又在石桌上放了些肉,这才放心地让商人离开。 商人一路马不停蹄,直奔交州。到了交州后,他打听到彪的住处,直接来到副总府,将自己在卧眉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彪。 彪听后,心里又悲痛又激动。他想起了远在卧眉山的母亲、弟弟和妹妹,眼眶瞬间红了,痛哭流涕地说:“我要立刻去寻找他们,不能让他们一直在那儿受苦。” 徐姓商人听了,心里很担心,劝说道:“儿啊,海上风浪大,还有各种妖邪出没,太危险了,你可不能去啊。”彪哪里肯听,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徐姓商人怎么安慰都没用。 无奈之下,彪向交州的将领报告了情况,将领被他的孝心感动,同意他带着两名士兵乘船出海。 船逆风而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颠簸了半个月。四周除了茫茫海水,什么都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根本辨别不了方向。突然,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巨浪狠狠地拍在船身上,船身瞬间倾覆。彪落入海中,在波涛中挣扎着,随着海浪四处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彪感觉自己被一只神秘的生物抓住,拖走了。等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竟然有房屋建筑。 彪定睛一看,抓住他的那生物长得竟与夜叉相似。他试探着用夜叉语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啊?”夜叉听到他会说夜叉语,也很惊讶,问道:“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在海里?”彪便把自己离家出走,寻找家人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夜叉。 夜叉听后,高兴地说:“卧眉山是我的故乡啊!哎呀,我刚才太冒失了,真是对不住!你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航线八千里。这里是去毒龙国的方向,可不是去卧眉山的路。”说完,夜叉找来一条船,对彪说:“你快上船,我送你一程。” 只见夜叉在水中推着船前行,那速度快得惊人,就像离弦之箭一样。一夜之间,便把彪送到了北岸。 彪上了岸,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岸边,正望着水流出神。他心想,这山上没有其他人,这个少年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弟弟。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近一看,果然是弟弟。 兄弟俩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激动得痛哭流涕。彪一边哭一边说:“弟弟,我可算找到你了!”弟弟也泣不成声地说:“哥,我们都好想你啊!” 哭过之后,彪连忙询问母亲和妹妹的情况。弟弟告诉他,他们都平安无事。彪一听,就想立刻和弟弟一起回去见母亲和妹妹。弟弟却劝阻他说:“哥,你先别去,这里危险,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回去叫他们。”说完,弟弟便匆忙离去。 彪回身想感谢夜叉,却发现夜叉已经离开了。他站在岸边,满心期待地等着母亲和妹妹。 没过多久,母亲和妹妹也赶到了。母亲看到彪,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妹妹也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彪紧紧抱住母亲和妹妹,将自己在中国的荣华富贵告诉了他们。 母亲听了,却担忧地说:“儿啊,我怕我们去了中国,会被人欺负。”彪连忙安慰道:“娘,您别担心,儿子在中国的地位很高,没人敢欺负咱们。您就放心跟我回去吧。” 归家的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可他们却苦于逆风,难以渡海。母子三人正站在岸边,犹豫不决时,忽然听到南边传来一阵瑟瑟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只见一艘船扬起了布帆,正朝着这边驶来。 彪欣喜若狂地说:“这是天助我也!咱们有船了!”他们赶紧朝着船挥手,呼喊着。船上的人看到了他们,便把船靠了过来。母子三人相继登上船,船在波涛中疾驰,像箭一样朝着交州驶去。 三天后,船终于抵达了岸边。岸上的人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彪的母亲和妹妹那夜叉模样,纷纷惊慌逃散。彪也顾不上这些,他从行李中拿出衣物,分给母亲和妹妹,让她们换上。 回到家中,母亲夜叉见到公公,也就是徐姓商人,顿时怒气冲冲地责怪道:“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把孩子带走,这么多年都没有音信!”徐姓商人见妻子生气,急忙道歉,可话还没来得及说清楚,母亲夜叉又数落起来。 家里的其他人见到家主母这夜叉模样,都吓得战战兢兢,躲得远远的。彪见此情景,便劝母亲说:“娘,您别生气了。以后咱们就在这儿好好生活,您慢慢学汉语,穿上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母亲听了儿子的话,心里这才感到欣慰。 之后,母亲和妹妹都换上了男儿装,打扮得和满族人差不多。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们逐渐学会了汉语,能和家里人正常交流了。弟弟和妹妹的肤色也慢慢变得白皙起来,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弟弟被取名为豹,妹妹则叫夜儿。两人都长得高大强壮,和哥哥一样,有一身好力气。 彪觉得自己没读过书,肚子里没墨水,在文化人面前挺丢人的,就想着教弟弟读书。豹特别聪明,不管是经史子集,只要一看就能理解,学习能力超强。可豹并不想走读书人的道路,他更喜欢舞刀弄剑。彪了解弟弟的想法后,便让他练习射箭和骑马。经过长时间的刻苦训练,豹的武艺越来越高强,最终考中了武进士。后来,他娶了阿游击的女儿为妻,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夜儿因为是异种,在找婚配对象时遇到了不少困难。后来,彪手下的袁守备丧偶,一眼就看中了夜儿,硬是把她娶为妻。夜儿虽然是女子,但力气大得惊人,能轻松拉开百石弓,而且箭术高超,在百步之外射落小鸟,从未失手。 袁守备每次出征,都会带着夜儿。夜儿在战场上毫不逊色于男子,屡立奇功。袁守备也因为夜儿的帮助,立下不少战功,最终升任同知将军。大家都知道,他的一半功劳都是夜儿在战场上拼出来的。 豹在三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战功卓着,被封为将军,挂上了印绶。母亲曾跟随他南征,每当遇到强大的敌人,她都会穿上战甲,拿起武器,为儿子助阵。在战场上,母亲夜叉那勇猛的模样,让敌人闻风丧胆,纷纷退避。 皇帝听说了母亲的英勇事迹,下诏封她为男爵。但豹心疼母亲,不想让她卷入官场的纷争,便代母亲上书辞让。最终,母亲被封为夫人,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荣誉。 异史氏评论道:“夜叉夫人,确实很少见,但仔细想想,其实并不稀奇:家家户户的床头,都有个夜叉在。”这话看似调侃,实则蕴含着对生活的深刻洞察,让人忍不住深思。 第189章 在那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日子总是慢悠悠地过着。村里住着个叫李明的村民,是个闲不住的热心肠,平时就爱和左邻右舍唠唠嗑,分享些家长里短。 这天,阳光暖烘烘的,李明像往常一样,在自家院子里摆了个躺椅,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明抬眼一瞧,只见这人身材矮小,个头还不及村里的半大小子。面容也有些古怪,眼睛圆溜溜的,透着股说不出的机灵劲儿,可那鼻子又扁又塌,嘴巴微微嘟着,怎么看都透着股别样的味道。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李明虽说不认识这人,但咱这村子里的人,向来热情好客。李明立马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说道:“嘿,这位兄弟,您是?快进来坐,喝口茶!” 陌生客人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进院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着回应:“多谢多谢,我就是路过,瞧见您这儿敞亮,就想进来唠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从天气聊到庄稼,再聊到村里的趣事。正说着,客人突然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跟您说个事儿,过几天我就要搬到这儿来了,以后咱可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了。” 李明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讶地问道:“哟,真的呀!那您打算住在哪里呢?”客人只是随意地朝北方指了指,含含糊糊地说:“就那边,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管李明一脸疑惑,又扯起了别的话题。 过了几天,李明正在屋里忙活,就听到院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大哥,在家不?”李明打开门一看,正是那位陌生客人。客人满脸笑意,说道:“李大哥,我已经搬到这儿了,以后咱们可以经常交流啦。” 李明心里头那疑惑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又冒起来了,可瞧见客人那热乎劲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着应和了几句。 谁知道,从那以后,这位客人就成了村里的常客。今天到这家借个锄头,明天去那家借个水桶。一开始,大家看他客客气气的,都乐意借给他。可慢慢地,要是有人不愿意借,第二天,那东西准会不翼而飞。 村里的老人们开始私下议论,说这客人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说不定是狐狸精之类的妖怪。要说为啥怀疑,你看他那行事作风,神神秘秘的,而且借东西的频率也太不正常了。 村北头有一座古老的坟墓,据说年代久远得很,深得见不到底。村里几个年轻人一合计,觉得这客人的行踪这么诡异,说不定就住在那坟墓里。于是,大家决定一起去探个究竟,弄清楚这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村民们拿着锄头、镰刀、棍棒这些武器,蹑手蹑脚地来到坟墓附近。大家轻手轻脚地蹲在草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坟墓,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坟墓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夜越来越深,寒意阵阵袭来,有几个村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坟墓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有几十上百人凑在一块儿,正窃窃私语呢。 村民们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全都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坟墓。 突然,“嗖”的一下,一个个只有尺把高的小人从坟墓里鱼贯而出,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这些小人模样古怪,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心里虽说害怕,但仗着人多,壮着胆子大喊一声,一起挥舞着武器冲了上去。可谁能想到,这武器一碰到小人,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变成了火把,熊熊燃烧起来。那些小人们见势不妙,“吱哇”乱叫着,瞬间四散逃走,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李明才回过神来,他在地上仔细搜寻着,终于找到了一个小髻,那小髻也就胡桃壳那么大,上面还装饰着纱和金线,看着倒是精致。 李明好奇得很,忍不住拿起来闻了闻,这一闻,一股刺鼻难闻的骚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吐出来。李明皱着眉头,把小髻扔到一边。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位客人果然是个狐狸精。 从那以后,这位神秘的客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在村里出现过。小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离奇的梦。 第162章 西僧的奇幻之旅 在古老又神秘的西域,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寺庙,里面住着一位名叫阿难的僧人。阿难身披的袈裟色彩斑斓,红的似火,黄的如金,蓝的像深邃的夜空,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他面容黝黑,那是常年在日光下修行留下的印记,可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幽潭,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和中原那些白白净净、模样清秀的僧人比起来,阿难有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阿难心中一直怀揣着一个大大的梦想,那就是前往遥远的东方,探寻那里名山上的神秘与奇迹。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月光喃喃自语,诉说着对东方的向往。终于,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清晨,阿难与他的十一个同伴,背上行囊,毅然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漫漫旅程。 出发前,他们听闻东方有四座大名鼎鼎的山,分别是泰山、华山、五台山和落伽山。传说中,这些山上遍地都是黄金,一脚踩下去,说不定就能踢到一块金疙瘩。更神奇的是,观音菩萨和文殊菩萨依旧在山上居住,要是能有幸见到两位菩萨,得到他们的指点,就能修成正果,成为佛,从此长生不老,超脱轮回。这个传说像一把火,点燃了阿难他们心中的希望,让他们对这次旅程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他们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火焰山。远远望去,这座山山峰连着山峰,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热浪从山上滚滚而来,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炉灶在山腹里熊熊燃烧,烤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阿难看着眼前的火焰山,神色凝重,转头对同伴们叮嘱道:“大伙都听好了,咱们只能在雨后出发,走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脚步尽量放轻盈些。这火焰山邪乎得很,要是不小心踩到山石,那火焰“嗖”地一下就会腾空而起,瞬间就能把咱们给吞噬了,到时候可就尸骨无存呐!”同伴们听了,纷纷点头,脸上满是紧张与谨慎。 然而,命运就爱捉弄人。有一天,雨后的地面还湿漉漉的,大家小心翼翼地在火焰山上行走。突然,只听“哎呀”一声,一个同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隐藏在草丛里的山石。刹那间,原本安静的火焰山像是被激怒的猛兽,火焰“轰”地一下喷薄而出,朝着他们疯狂扑来。 阿难见状,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喊道:“快跑!”众人吓得脸色惨白,撒开腿拼命地逃离。可那火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同一条火蛇,瞬间就追上了他们。在一片火光与惨叫声中,只有阿难和另一个同伴反应迅速,左躲右闪,侥幸逃脱。 两人望着身后被火焰笼罩的地方,心有余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知道,那些同伴再也回不来了。稍稍平复心情后,阿难和同伴相互扶持着,继续前行。 不久,他们来到了流沙河。只见河中矗立着一座水晶山,这座山简直太神奇了!峭壁高耸入云,像是一把利剑,要把天空戳个窟窿。而且整座山四面都晶莹剔透,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在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在了这座山里。 阿难不禁惊叹道:“这水晶山真是神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景象,仿佛世间万物的奥秘都藏在这晶莹之中。”同伴也在一旁点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撼。 当他们来到水晶山的入口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拦住了去路。只见一条狭窄的隘口,窄得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而在隘口处,两条巨大的白龙交角对口,像两个威严的守卫,牢牢地把守着。白龙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眼睛像灯笼一样,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阿难和同伴们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不安。阿难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对着白龙虔诚地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白龙在上,我们兄弟二人不远万里,只为求佛问道,还望白龙能行个方便,让我们通过。”同伴们见状,也纷纷跟着拜了起来。 也许是他们的诚意感动了白龙,只见两条白龙缓缓地张开了口角,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阿难和同伴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隘口,生怕惊扰到这两位“守卫”。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历经了十八个寒暑。无数个日夜,他们在风雨中前行,在烈日下煎熬,在寒夜中瑟瑟发抖。终于,他们踏入了中国的土地。 阿难望着眼前陌生又充满生机的土地,感慨万千:“想当初,我们十二个人满怀憧憬地离开西域,一路上风风雨雨,九死一生,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这一路上的艰辛,真是说都说不完呐!”同伴也红了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中国的日子里,阿难听到了许多关于西方世界的传说。可这些传说和他们亲身经历的西方世界截然不同,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阿难不禁心想:“要是有一个西方的游人和一个东方的游人,在中途相遇,各自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不定都会相视而笑,觉得彼此可以免去这长途跋涉的辛苦了。这世间的传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带着这份感慨,阿难和同伴们继续他们的旅程,来到了泰山和五台山。可当他们真正踏上这两座名山时,却发现现实和传说相差甚远。山上并没有遍地的黄金,他们也没有见到长生不老的观音菩萨和文殊菩萨。 阿难的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可他望着山上缭绕的云雾,听着山间传来的阵阵梵音,心中又渐渐释然了。他意识到,真正的修行并不在于追求这些外在的奇迹,而在于内心的觉悟与成长。那些传说,或许只是人们心中美好的期许罢了。 在五台山上,阿难偶然遇到了一位神秘的老僧。老僧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智慧的光芒。老僧微笑着看着阿难,那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让人倍感温暖。 老僧缓缓开口道:“你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里。其实,真正的佛就在你心中。只要你心中有佛,就能看透这世俗的纷扰,达到内心的宁静与自由。莫要再执着于外在的虚幻,向内探寻,方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阿难听了,如醍醐灌顶,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修行的真谛。从那以后,阿难不再四处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奇迹,而是专注于内心的修炼。他每天在山林间打坐冥想,与天地对话,与自己的内心对话。 阿难将自己一路上的经历和感悟,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后人。他的故事在世间流传,激励着无数人踏上修行之路。阿难也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高僧,他的名字被人们铭记在心中。 阿难的旅程充满了奇幻与艰险,但正是这些经历,让他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实现了内心的升华。他的故事就像一盏明灯,启示着后人,真正的修行不在于外在的追求,而在于内心的觉悟与成长。只要我们用心去感悟,去探寻,就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找到那片宁静的佛国净土。 第163章 老饕之连珠箭 在泽州有个叫邢德的汉子,那可是绿林里响当当的人物。他力大无穷,能拉开强弩不说,还能连发数箭,箭无虚发。这一手绝技,在当时可没几人能比。可邢德这人,运气实在不咋地,一生穷困潦倒。每次做生意,就跟中了邪似的,准亏本,每次出门,兜里的钱都得亏掉一半,让人好不纳闷。 不过,两京的大商人却都乐意跟他一道出门。为啥呢?就因为有邢德在,一路上那些个小毛贼都不敢近身,大家心里踏实。 有一年冬天,有两三个商人瞅上了邢德,想着他这一身本事,要是一起做生意,路上货物安全肯定有保障。于是,他们凑了些钱借给邢德,拉他入伙。邢德也不含糊,把自己多年攒下的那点积蓄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准备大干一场。 出发前,邢德想起有个朋友精通占卜,心想不妨去算一卦,看看这次生意顺不顺。朋友占了一卦后,皱着眉头对邢德说:“这卦象是‘悔’啊,兄弟。依我看,你这次做生意,就算本钱能保住,挣的钱也得亏个精光。”邢德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别提多不痛快了,当时就想打退堂鼓。可那几个商人不乐意了,拉着邢德说:“哎呀,别信那些个卦象,都是瞎扯。咱这生意稳赚不赔,你就放一百个心跟我们走。”邢德架不住他们软磨硬泡,只好跟着上路了。 到了京城,还真就和朋友算的卦一样,生意一败涂地。眼瞅着腊月十五都过了,新年马上就到,邢德却两手空空,一分钱没挣着还倒贴了不少。这一天,他独自一人骑着马,垂头丧气地出了京城的城门。寒风呼呼地刮着,邢德心里那叫一个郁闷,越想越不是滋味。 此时,晨雾还弥漫在四周,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邢德正走着,瞧见路边有个小酒馆,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把马拴好,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酒馆。想着借点酒消消愁,驱散这满心的晦气。 酒馆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和两个少年坐在北边的窗户下喝酒。旁边站着个小僮,头发枯黄,乱蓬蓬的像个鸡窝。邢德瞅了瞅,在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和老头面对面。 小僮正给老头倒酒呢,也不知道咋的,手一滑,“哗啦”一声,盘子打翻在地,酒水饭菜溅了老头一身。少年顿时火冒三丈,伸手揪住小僮的耳朵,嘴里骂道:“你这笨手笨脚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一边骂,一边赶紧拿起手巾和手帕,给老头擦衣服。 邢德不经意间瞥见小僮的手指上,都戴着铁箭环,每个箭环足有半寸厚,估摸一个得有二两多重。这让邢德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暗自寻思这几人定不是寻常百姓。 不一会儿,老头他们吃完饭,老头指使少年从皮袋子里掏出一堆钱,“哗啦”一声堆在桌子上。接着,老头不紧不慢地拿出秤,开始称钱算账。就这么一边称一边算,足足喝了好几杯酒的功夫,才把钱数好包起来。 随后,少年牵出一匹黑跛骡,扶老头上去坐好。小僮也骑上一匹瘦马,跟在后面,一行人出了酒馆。两个少年腰里别着弓箭,牵着马,威风凛凛地离开了。 邢德看着老头那满满一袋子钱,眼睛都直了,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他哪还有心思喝酒,把酒杯一放,赶忙结了账,出门跨上马,紧紧跟在后面。 邢德催马快走,瞅准时机,下了道,斜着骑马冲到老头前面。他猛地拉紧弓,箭头直指老头,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大声喝道:“老头,把钱留下!” 老头听到喊声,不慌不忙地低下头,脱下左脚的靴子,笑着说道:“年轻人,你就不认识我这老饕?” 邢德哪管他说啥,二话不说,满弓射出一箭。只见老头身子往后一仰,躺在马鞍上,伸出脚,用两个手指像钳子一样,稳稳地夹住了箭。老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劫道?还用得着我老头子动手?” 邢德见状,又羞又怒,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连发连珠箭。一箭刚发出去,第二箭紧接着就射了出去。老头反应也快,用手接住了第一支箭,可没防着这连珠箭,第二箭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嘴。老头一头栽下马,含着箭躺在地上。小僮见状,也赶紧下了马。 邢德心里一阵狂喜,以为老头这下死定了。他得意洋洋地走近一看,谁知道老头“噗”的一声,吐出箭,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刚见面,你就来这么一出,可真有意思!” 邢德这下吓得不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马像是受了惊,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跑。邢德这才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这老头可不是一般人。他哪还敢停留,任由马驮着自己跑了三四十里地。 正跑着,邢德碰上一个管事的,正带着一千多两银子回京城。邢德见财起意,心想自己倒霉了这么久,这次可不能放过。于是,他故技重施,把银子抢了个精光。看着到手的银子,邢德心里那叫一个畅快,觉得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骑着马,正飞奔着呢,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邢德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僮,换了匹跛骡,正风驰电掣般追了过来。小僮一边追,一边大喊:“汉子,别跑!你抢的货,得分我点!” 邢德一听,冷笑一声,喊道:“你认识‘连珠箭邢某’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敢来分一杯羹!” 小僮大声回应道:“刚才你那连珠箭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 邢德见小僮长得其貌不扬,身上又没带弓箭,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再次拉开弓,连发三箭,三支箭就像三只老鹰扑食一般,朝着小僮飞了过去。 可小僮就跟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慌张。他用手轻松地接住了两支箭,竟然还用嘴咬住了一支。小僮笑着说:“你这手艺,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我爹太忙,没工夫找弓;这箭对我来说也没啥用,还给你!” 说着,小僮把手指上的铁环取下来,穿在箭上,用力一扔。只听“嗖嗖”几声,箭带着铁环,像闪电一样射向邢德。邢德见状,赶紧用弓去挡。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弓弦正好碰到铁环,瞬间就断了,弓也裂成了两半。邢德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支箭就穿过了他的耳朵,邢德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小僮飞快地赶到,下马就要搜邢德的身。邢德不甘心,躺在地上,用断弓朝着小僮打去。小僮伸手一抓,就把弓夺了过来,双手一拗,弓就断成了两段,接着又折成四段,随手扔在一边。 随后,小僮一只手抓住邢德的两只胳膊,一只脚踩住邢德的两条腿。邢德只感觉自己的胳膊像被铁钳夹住,腿像被巨石压住,使出浑身力气也动弹不得。邢德腰里系的带子足有三指宽,小僮一只手轻轻一捏,那带子就像灰一样碎了。 小僮拿了钱,骑上马,对着邢德举了举手,笑嘻嘻地说:“对不住啦,莽撞了些。”说完,便扬长而去。 邢德灰溜溜地回到家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彻底收了性子,不再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成了一个本本分分的好人。他还经常跟人说起这段惊险的往事,一点也不隐瞒,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这事儿啊,和刘东山的经历倒有几分相似。听的人都感叹,这世上能人异士可真是不少,可千万别小瞧了任何一个人呐。 第164章 连城之跨越阴阳的情缘(一) 在晋宁有个叫乔生的小伙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打小就聪慧过人,读书识字一点就通,写得一手好文章,诗作更是一绝,小小年纪就在文人雅士的圈子里有了些名气。可眼瞅着都二十好几了,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一直没能在仕途上混出个名堂。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生活上的不如意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乔生这人,骨子里透着善良和担当。他有个铁哥们叫顾生,俩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平日里,两人一起谈诗论文,互相切磋学问,一同畅想未来。可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顾生突然就染病去世了。这一下,顾生家里就像塌了顶梁柱,老婆孩子哭得死去活来,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呀?乔生看着心里难受极了,从那以后,只要自己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顾生家的孤儿寡母饿着。农忙的时候,他主动跑去帮忙耕地播种、收割庄稼;逢年过节,他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米面粮油都给送去。村里人见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直夸乔生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县里的县令也是个爱才之人,早就听闻乔生的才华,时常把他叫到府上,一起品茶论道,谈古说今。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愈发亲近。乔生在县令面前也不拘束,畅所欲言,把自己对时政的见解、对民生的看法一股脑说出来。县令听了,不住点头称赞,还时不时给出些指点和建议。在县令的鼓励下,乔生对自己的学问更有信心了,可一心扑在学问和帮助他人上,自家的生计却越来越艰难。 有一天,县令突然染上重病,药石无灵,最终在任上去世。这可把乔生伤心坏了,他看着县令的家人哭成一团,连回老家的盘缠都凑不齐,心里一酸,二话不说,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积蓄一股脑拿了出来,还亲自护送县令的灵柩回乡。这一路,山高水远,足足有两千多里地,乔生风餐露宿,不辞辛劳。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灵柩,生怕有半点闪失。回到家时,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可看着县令的家人平安到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这事儿很快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传开了,大家都对乔生的义举赞不绝口,乔生的名声更响亮了。可家里却因为这事儿一贫如洗,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但乔生从不后悔,在他心里,情义比啥都重要。 咱再说说这史孝廉家。史孝廉有个宝贝闺女叫连城,那可真是个奇女子。不仅长得如花似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而且心灵手巧,刺绣的手艺堪称一绝。她绣出来的花鸟鱼虫,就跟活的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绣布上飞出来、游起来。更难得的是,连城还饱读诗书,肚子里有不少墨水。史孝廉对这个闺女疼爱得不得了,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有一天,连城精心绣了一幅“倦绣图”。画面上,一位女子慵懒地坐在窗前,发髻高挽,绿色的发丝随风飘动,手中的针线停在绣了一半的碧荷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倦怠。那神态、那姿势,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仿佛身临其境。绣完之后,连城突发奇想,想找些年轻才子为这幅图题诗,顺便也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乔生听说了这事儿,心里一动,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我得试试。”他回到家中,坐在书桌前,沉思片刻,提起笔来,一挥而就,写了首七绝:“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写完这首,他觉得还不够,又写了一首专门赞美连城刺绣的诗:“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当年织锦非长技,幸把回文感圣明。”乔生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对连城才情的钦佩,笔锋饱含深情。 连城拿到乔生的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反复吟诵着这两首诗,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心里暗自欢喜:“这诗写得太妙了,不仅把图中的意境描绘得淋漓尽致,还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她迫不及待地拿着诗去找父亲,一进门就兴奋地说:“爹,您快看看这诗,写得真是太好了!”史孝廉接过诗,看了看,嘴上虽说写得还不错,可一听乔生家境贫寒,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连城心里可不乐意了,她是个有主见、倔脾气的姑娘,认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从那以后,逢人就夸乔生的诗写得好,说乔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不仅如此,她还偷偷让家里的老嬷嬷,假借父亲的名义,给乔生送了些钱,说是让他买纸笔,专心做学问。乔生收到钱的时候,心里暖烘烘的,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想:“连城姑娘如此懂我,真是我的知己啊!”从那以后,乔生对连城更是念念不忘,时常在心里描绘着她的模样。 可命运总爱捉弄人,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连城就被父亲许配给了一个盐商的儿子王化成。这王化成虽说家里有钱,可为人粗俗不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乔生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就像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懵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和连城明明那么有缘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可不管他怎么难过,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生心里还是放不下连城,常常在梦里与她相见。可没想到,连城突然生了重病,卧床不起。史孝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请名医,可都无济于事。这时候,来了个西域的和尚,自称有办法治好连城的病。他对史孝廉说:“要治好你女儿的病,需要一钱男子胸口的肉做药引。”史孝廉一听,虽说心疼,可救女儿要紧,赶紧派人去王化成家说明情况。 王化成听了,眼睛一瞪,哈哈大笑起来:“这老丈人是不是老糊涂了?让我割心头肉,这不是开玩笑嘛!我可舍不得。”派去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把王化成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史孝廉。史孝廉气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四处宣扬:“谁要是能割肉给我女儿治病,我就把女儿嫁给他!” 乔生听说了这件事,没有丝毫犹豫。他回到家里,从柜子里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朝着史家走去。到了史家,他二话不说,“唰”地一下从怀里掏出匕首,猛地往自己胸口刺去。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裳。周围的人都吓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那和尚赶紧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些草药,敷在乔生的伤口上,给他止血。随后,小心翼翼地把割下来的肉捣碎,配上其他药材,给连城服下。 说来也神奇,连城吃了药后,病情逐渐好转,没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史孝廉看着女儿慢慢好起来,心里既高兴又感激,觉得欠了乔生一份天大的人情。他想,既然自己之前说过谁割肉救女儿就把女儿嫁给他,那就不能食言。可这事儿得先跟王化成说清楚啊。 史孝廉找到王化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王化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你这老东西,说话不算数!当初把女儿许配给我,现在又想反悔,拿我当猴耍呢!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跟你没完!”说着,就要拉着史孝廉去衙门告状。 史孝廉这下可犯了难,他又怕得罪王化成,又觉得不能亏待乔生。思来想去,他摆了一桌丰盛的宴席,请乔生过来。酒过三巡,史孝廉让人把一千两银子抬到桌子上,堆得像座小山。他满脸愧疚地对乔生说:“乔兄弟,都是我这老糊涂,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你看,这一千两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可别因为这事儿耽误了你的前程啊。” 乔生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史孝廉竟然会这么做。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握拳,气得浑身发抖:“史老哥,你把我乔生当成什么人了?我割肉可不是为了钱!我是因为连城姑娘懂我,我敬重她,想报答她的知遇之恩。在我心里,情义比天大,你这么做,太让我失望了!”说完,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城听说乔生走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知道乔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父亲这么做,肯定伤了他的心。她赶紧让老嬷嬷去乔生家,安慰安慰他。老嬷嬷来到乔生家,看到乔生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满脸的失落。老嬷嬷把连城的话转达给乔生:“乔公子,我们家小姐说,您才华横溢,将来必定能飞黄腾达。这天下美女多得是,您别为了她这个病怏怏的人耽误了自己。而且小姐还说,她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 乔生听了,心里五味杂陈,长叹一口气说:“老嬷嬷,您回去告诉连城姑娘,‘士为知己者死’,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她为妻来报答。我只是担心连城姑娘不一定真的懂我,只要她能懂我,哪怕这辈子不能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愿。”老嬷嬷回去,把乔生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连城。连城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对老嬷嬷说:“乔公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再去跟他说,下次见面,我一定冲他笑,绝不食言。” 过了几天,乔生出门办事,刚转过街角,就看见连城坐着马车从叔叔家回来。他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躲到一旁,偷偷看着连城。连城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转过头,目光正好与乔生相遇。她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那笑容仿佛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乔生灰暗的世界。乔生看着连城的笑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他喃喃自语:“连城果然是懂我的。” 可命运的打击还在后面,王化成那边又来催着办喜事了。连城一想到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这一着急上火,旧病复发,又卧床不起了。这一次,病情比之前更加严重,任谁都无能为力。没过多久,连城就香消玉殒了。 乔生听到这个噩耗,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不吃不喝,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连城送给他的那幅诗发呆。没几天,他也因为过度悲伤,一病不起,最终追随连城去了阴间。 乔生死后,史孝廉觉得愧疚,亲自把乔生的遗体送回了家。乔生自己也知道已经死了,可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和难过,反而还带着一丝期待,想着说不定能在阴间见到连城呢。 乔生出了村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他满心都是连城的影子。远远地,他看见一条宽阔的大路,路上人来人往,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他也跟着人群,顺着大路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像衙门一样的建筑,门口站着几个衙役模样的人。 乔生正好奇地张望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乔生,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乔生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好友顾生。顾生看着乔生,满脸的惊讶。乔生又惊又喜,一把抓住顾生的手:“顾兄,我可算见到你了!”顾生拉着乔生的手,着急地说:“不行,你不能留在这儿,我得送你回去。” 第165章 连城之跨越阴阳的情缘(二) 乔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顾兄,我心里还有件事儿没了,我不能回去。”顾生疑惑地问:“什么事儿啊?你快跟我说。”乔生犹豫了一下,红着眼眶说:“我想见连城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我也死而无憾了。”顾生听了,皱了皱眉头:“唉,这可不容易啊。不过,我在这儿管些文书之类的事儿,还算受重用。要是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乔生一听,眼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顾兄,太谢谢你了!那你快告诉我,连城在哪儿?”顾生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她。”说着,拉着乔生就走。两人在这阴间的街道上七拐八拐,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一个庭院。 庭院里,连城正和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坐在走廊边上,两人都哭得眼睛红肿,像桃子一样。连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乔生。她一下子愣住了,随即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水,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笑容:“乔公子,你怎么来了?”乔生看着连城,泪水夺眶而出:“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就跟着来了。”连城哭着说:“我如此负心,没能嫁给你,你却不嫌弃我,还为我殉情。只是这辈子,我们确实没有缘分在一起了,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绝不食言。” 乔生转头对顾生说:“顾兄,你要是有事儿就去忙吧。我啊,死了反而觉得开心,能和连城在一起。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连城下辈子投胎去哪儿,我想跟她一起去。”顾生点了点头:“行,你等着,我去帮你打听。”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时,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好奇地问连城:“他是谁呀?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很不一般。”连城就把她和乔生之间的事儿,从题诗开始,到割肉治病,再到如今的阴阳相隔,一五一十地跟白衣服姑娘讲了一遍。白衣服姑娘听了,也被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眼泪止不住地流。 连城对乔生说:“这是我的同姓姐妹,小名宾娘,是长沙史太守的闺女。我们一路在阴间过来,相互扶持,彼此照顾,感情可好了。”乔生看了看宾娘,见她模样楚楚可怜,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惜。正想再跟宾娘说些什么,顾生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顾生满脸笑容,冲乔生恭喜道:“乔生,大喜事儿!我帮你打听清楚了,连城下辈子投胎的事儿已经安排好了。还有啊,宾娘也能跟着你们一起回去,你看咋样?”乔生和连城听了,都高兴得不得了。 可就在他们正要跟顾生告别的时候,宾娘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连城姐,你要走了,我可怎么办呀?顾大哥,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我给连城姐当丫鬟都行。”连城听了,心里也很难受,她看着乔生,眼神里满是求助。 乔生见状,又转身去求顾生:“顾兄,你看宾娘怪可怜的,你就再帮个忙吧。”顾生皱着眉头,一脸为难:“这事儿,实在是太难办了,我可不敢轻易答应啊。万一出了差错,我吃不了兜着走。”乔生死活不肯放弃,拉着顾生的胳膊,苦苦哀求:“顾兄,你就行行好,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再帮这一次吧。”顾生实在拗不过,只好说:“那行吧,我就试试,可成不成我真不敢保证啊。”说完,又转身匆匆离去。 众人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顾生才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只见他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嘴里嘟囔着:“没办法,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这回是彻底没辙了。”宾娘一听这话,像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哭得愈发撕心裂肺,整个人瘫软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连城的胳膊,生怕连城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连城看着怀中哭得肝肠寸断的宾娘,眼眶也红了一圈又一圈,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乔生站在一旁,心急如焚,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又无计可施。顾生满脸无奈,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抬手挠挠头。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宾娘那悲痛欲绝的哭声,在这阴森的阴间回荡,让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顾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软,咬咬牙,猛地一拍胸脯,大声说道:“行啦!别哭了,宾娘。我带宾娘跟你们走!大不了出了啥事儿,我一人扛着!”这话一出口,宾娘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止住了哭声,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却破涕为笑,那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连忙松开抱住连城的手,快步走到乔生身旁,紧紧跟着,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乔生看着身形单薄的宾娘,满心担忧,忍不住开口叮嘱:“宾娘,这一路山高水远,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宾娘抬起头,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我跟着你走,就不打算回去了。”乔生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轻轻点了点宾娘的额头,说道:“你这傻姑娘,不回去咋活呀?听我的,以后你去湖南找我,可千万别躲着我就行。” 巧的是,正好有两位老太太手里拿着文书要去长沙。乔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上前,一脸诚恳地把宾娘托付给她们,再三叮嘱:“两位老人家,这姑娘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一路上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请二位多多担待。”宾娘满眼泪水,一步三回头,哭着跟乔生告别,才跟着老太太一步一步走远。 踏上归程,连城的脚步却异常沉重,每走一里多地,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就这么走走停停,歇了十来次,终于远远望见了自家的门。连城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家门,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说道:“我这回活过来,就怕家里人又反悔。你把我原来的尸骨找来,我借你的身子活过来,他们应该就没话说了。”乔生听了,沉思片刻,觉得确实在理,便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乔生家中,连城刚跨过门槛,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走得战战兢兢,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乔生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眼神里满是心疼,轻声安慰:“别急,慢慢走,我在这儿陪着你。”连城靠在乔生身上,微微喘着气说:“我到了这儿,浑身没劲儿,好像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怕这事儿办不成,又辜负了你。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然活过来以后咋能由得了咱们自己呢?”说完,两人相互扶持着,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小屋。 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连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嘴角微微上扬,冲乔生俏皮一笑,问道:“你是不是讨厌我呀?”乔生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满脸疑惑,忙问:“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连城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怕这事儿黄了,又连累你。我先拿鬼魂的身份报答报答你吧。”乔生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乐开了花。 接下来的三天,乔生和连城在小屋里互诉衷肠,情意绵绵。三天后,连城靠在乔生怀里,轻声说道:“俗话说得好,‘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我这么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个事儿啊。”说着,伸手轻轻推了推乔生,催促道:“走吧,咱们出去。”乔生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扶着连城,朝着灵堂走去。 刚走到连城的灵堂那儿,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躺在棺材里的连城遗体,手指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眼皮也开始微微颤动,有了苏醒的迹象。乔生家里人见状,都惊得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还是乔生反应快,连忙喊道:“快,快给她喝点热水!”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倒来热水,小心翼翼地喂给连城。 乔生看着连城慢慢缓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忙让人去请史孝廉,并且捎话:“能把连城的尸骨要过来,我能让连城活过来。”史孝廉一听,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瞬间云开雾散,乐坏了,想都没想,就赶紧答应下来。等把连城的尸骨抬到屋里,众人惊讶地发现,连城已经完全醒过来了。 连城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神里透着坚定,一字一句地说:“爹,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乔生了,我是不会再嫁给别人了。要是你们再折腾,我还不如死了痛快!”史孝廉看着女儿决绝的模样,长叹一口气,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摆摆手,派了几个丫头去乔生家帮忙。 可这事儿还没完,王化成听说连城又活了,还和乔生在一起,气得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了的番茄。他坐在家里,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吼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当下就找来纸笔,咬牙切齿地写了个状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衙门告状。 那官老爷收了王化成的好处,在大堂上装模作样地审了一番,就昧着良心把连城判给了王化成。乔生听到这个判决,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咯”响,却又无可奈何。 连城被带到王化成家,一进屋,就像一尊雕塑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到了饭点,丫鬟们端来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她看都不看一眼,碰都不碰一下。夜里,屋里没人的时候,她就偷偷找来绳子,准备上吊,幸亏被下人及时发现,才没出事儿。 又过了一天,连城滴水未进,整个人虚弱得不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瞅着就要不行了。王化成这下害怕了,要是连城真死在自己家里,那可就麻烦大了。他赶忙让人把连城送回了史家。史孝廉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心疼得不行,可又没办法,只能又把连城送回了乔生家。王化成看着这局面,知道自己彻底没辙了,只能认栽。 从那以后,乔生和连城的日子终于安稳下来。连城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可她心里总是惦记着宾娘,时常念叨:“也不知道宾娘现在咋样了,真想写封信问问她,可这路太远了,送信也不方便。” 有一天,家里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道:“老爷,夫人,门口有车马!”乔生和连城对视一眼,赶忙起身出去查看。一出门,就看见宾娘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宾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成熟。宾娘看到连城和乔生,眼眶瞬间红了,快步跑过来,三人紧紧相拥,又哭又笑。 这时,一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正是史太守。乔生赶忙上前,恭敬地把史太守请进屋。史太守一坐下,就满脸感激地说:“我闺女多亏了你才活过来,她发誓非你不嫁,今天我就遂了她的愿。”乔生听了,连忙跪地,给史太守磕头谢恩。 正说着,史孝廉也来了,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跟乔生套近乎,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格外融洽。乔生大名乔年,字大年,谁能想到,这一段跨越阴阳的奇妙缘分,就此圆满。 异史氏听到这个故事感慨道:“连城冲乔生一笑,乔生就决定把身子给连城,世人都说乔生傻。可当年田横的五百壮士,难道都是傻子吗?这就是因为知音难觅,才显得珍贵,才让那些英雄豪杰感动得不能自已。可如今这茫茫人海里,却让那些有才华的人,为了美人一笑,就倾尽所有。唉,真是可悲啊!” 第166章 祸从口出的报应 咱这文登小镇,地方不大,邻里乡亲都知根知底。镇上有俩小伙儿,霍生和严生,那关系,铁得没话说。打小儿起,他俩就成天腻在一块儿,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形影不离,真真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小时候,两人像两个小尾巴,到哪儿都黏在一起。长大了,都成了大小伙子,性子还是没变。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专挑对方的短处打趣,可那股子亲热劲儿,旁人都插不进去。 霍生家隔壁,住着个和善的老妪。这老妪别看上了年纪,身子骨硬朗着呢,平日里热心肠,哪家有个事儿,她都乐意搭把手。想当年,严生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那可把严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多亏了这老妪,手脚麻利,经验丰富,在屋里忙前忙后,才顺顺利利地把孩子接生下来。严生一家对她,那是打心眼里感激。 这天,老妪闲着没事儿,就晃悠到霍生家串门。霍生媳妇正在屋里做针线活儿呢,见老妪来了,赶忙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又是让座,又是倒茶,热乎得不行。两人就坐在炕沿上,唠起了家常。 老妪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随口就说道:“你严嫂子啊,也是个苦命的人。前阵子我帮她接生的时候,瞧见她私处长了俩小肉疙瘩。我琢磨着,兴许是啥小毛病,也没太在意。你有空啊,多去看看她。”霍生媳妇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也没当回事儿,就把这事儿当成了个闲话。 等霍生一回家,霍生媳妇就跟他唠起了这事儿。霍生一听,眼睛滴溜一转,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他想着,这事儿要是说给那帮哥们儿听,保准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没几天,霍生就约了一帮狐朋狗友,在自家院子里喝酒聊天。几杯酒下肚,大家都有点上头了,话题也越聊越没边儿。霍生眼珠子一转,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哎,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我媳妇和严生媳妇那关系,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 一个朋友撇了撇嘴,满脸不信地说:“得了吧,霍生,你就别在这儿瞎扯了。你俩媳妇能有啥深交情,我可不信。” 霍生一听,来了兴致,脖子一梗,拍着胸脯保证道:“我骗你们干啥?真的,我媳妇跟我说,严生媳妇那地方,长了俩小肉瘤子呢。我媳妇可是亲眼瞧见的。”说着,他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话说得正起劲儿呢,谁都没注意到,严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走到了窗外。他本来是来找霍生一起去田里干活儿的,刚走到窗边,就听到了霍生说的这番话。 严生一下子就愣住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发小,竟然在背后拿自己媳妇的隐私当笑料。 严生强忍着怒火,转身就回了家。一进家门,他就看到媳妇正在院子里喂鸡。看着媳妇的身影,严生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媳妇的胳膊,怒吼道:“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 严生媳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鸡食盆“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惊恐地看着丈夫,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咋了?我没干啥呀。” 严生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媳妇脸偏向一边。“还嘴硬!你身上长了那东西,为啥不跟我说?是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严生一边骂,一边又开始动手。 严生媳妇被打得晕头转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一边躲着丈夫的拳头,一边哭喊道:“你胡说啥呀!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啥!”可严生根本听不进去,越打越凶。 邻居们听到动静,都跑过来看。可严生就像疯了一样,谁劝都没用。直到严生媳妇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上,严生才停了手。 晚上,严生媳妇躺在床上,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里满是绝望。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怎么就突然遭了这样的罪。想着想着,她的心一横,找出了一根绳子,在房梁上打了个结…… 第二天早上,严生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媳妇没了动静。他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起身查看。这一看,吓得他差点昏过去。只见媳妇吊在房梁上,身子已经冰凉了。 霍生听说严生媳妇上吊死了,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酿成了这么大的悲剧。他心里懊悔极了,可又不敢去找严生,只能把这份愧疚深深地埋在心底。 可这事儿还没完呢。自从严生媳妇死后,严家就开始闹鬼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屋里就会传来凄惨的哭声。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听得人毛骨悚然。严生和家里人吓得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可又毫无办法。 没出多久,严生就突然暴毙了。奇怪的是,严生死后,那鬼哭声也消失了,严家终于恢复了平静。可小镇上的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都说这是严生媳妇的鬼魂来索命了。 霍生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天晚上,霍生媳妇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满脸是血,站在她的床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死得好冤啊!你们夫妻俩,竟然在背后编排我。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霍生媳妇吓得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她想叫醒身边的霍生,可发现自己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从那以后,霍生媳妇就一病不起。找了好多大夫来看,都摇头叹气,说没救了。没几天,霍生媳妇就跟着去了。 霍生看着媳妇的尸体,悲痛欲绝。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伤心,自己也开始倒霉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梦见了那个女人。女人恶狠狠地看着他,抬手就给了他几个耳光。 霍生猛地从梦中惊醒,感觉嘴唇火辣辣地疼。他用手一摸,发现嘴唇已经肿得老高了。更可怕的是,没过几天,嘴唇上竟然真的长出了两个小肉疙瘩,跟他当初说严生媳妇的一模一样。 这俩小肉疙瘩可把霍生折磨坏了。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笑,甚至连吃饭都疼得直皱眉。找了无数的大夫,用了各种药方,都治不好。这两个小肉疙瘩,就像两个恶魔,一直缠着霍生,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小镇上的人知道了这事儿,都在背后议论纷纷。大家都说,这就是报应。霍生不该拿别人的隐私开玩笑,更不该用这种恶毒的话去伤害别人。如今,他遭到了报应,也是罪有应得。 再说咱镇上还有个王生,跟同窗某那关系,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同窗媳妇回娘家的时候,王生听说同窗媳妇骑的那头驴胆子特别小,就起了坏心思。 这天,王生早早地就躲在了路边的草丛里,眼睛紧紧地盯着路口。等同窗媳妇骑着驴慢悠悠地过来时,他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还大声喊叫着。那头驴吓得前蹄一扬,“咴咴”乱叫,同窗媳妇一下子就从驴背上摔了下来。 当时,同窗媳妇身边只有一个小孩跟着,小孩吓得哇哇大哭,根本扶不动同窗媳妇。王生却假装好心,赶紧跑过去,把同窗媳妇扶了起来。 他一边假惺惺地关心着同窗媳妇,一边趁机动手动脚。帮着整理衣服的时候,还故意在同窗媳妇身上乱摸。同窗媳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再加上王生动作太快,她根本没看清王生的脸。 王生还不满足,等小孩把驴牵走后,他竟然在草丛里对同窗媳妇做了更过分的事儿。事后,他还到处跟人吹嘘,把同窗媳妇的内衣啥的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同窗某听说了这事儿,气得浑身发抖。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连家门都不敢出,整天躲在家里唉声叹气。 没过多久,一天晚上,王生正坐在屋里喝酒,突然听到窗外有动静。他抬头一看,只见同窗某手里拿着一把刀,正拽着他媳妇,恶狠狠地盯着他。 王生吓得脸色苍白,连酒都洒了一地。他二话不说,赶紧翻墙逃跑。同窗某在后面紧追不舍,追了二三里地,才没了力气,转身回去。 王生跑得气喘吁吁,回到家后,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嗓子也疼得厉害。找了大夫一看,说是肺气受损,落下了病根。这嗓子的毛病,好几年都没好利索,一说话就沙哑得厉害。 小镇上的人知道了这事儿,都感叹道:“这就是报应啊!王生不该趁人之危,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如今遭了报应,也是他自找的。” 这两件事儿在小镇上流传开来,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老人们总是用这两个故事教育晚辈,做人一定要善良,要积德。不能为了一时的快乐,就去伤害别人。不然,迟早会遭到报应,就像霍生和王生一样,自食恶果。 第167章 汪士秀的奇幻夜 在庐州城,汪士秀那可是人人都知晓的厉害角色。这小伙子身强体壮,刚勇有力气,几百斤重的石舂在他手里,就跟摆弄个小物件似的,轻松就能举起来。他和他爹都是踢球的高手,球在他们脚下,那叫一个灵活,要是搁在现在的足球场上,妥妥的明星球员,说不定还能带领球队拿冠军呢。 汪士秀他爹四十多岁的时候,去钱塘江边办事。那时候,交通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出趟远门家里人都得担惊受怕。谁知道这一去,就没了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汪士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天天盼着父亲能回来,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点音信都没有。没办法,他只能把这份思念和痛苦藏在心里,这一晃,就是八九年。 这天,汪士秀因为有事要去湖南。他坐着船,一路奔波。到了夜里,就把船停在了洞庭湖边上。汪士秀站在船头,夜晚的风轻轻吹着,带着湖水特有的潮湿气息。他望着东边,月亮正慢慢升起,又圆又亮,月光洒在湖面上,把整个湖面照得像一条闪闪发光的白练。汪士秀看着这景色,不禁出了神。 就在他看得入迷的时候,突然,湖里冒出五个人来。汪士秀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只见这五个人手里拿着一大张席子,然后在水面上就开始铺开。这席子越铺越大,竟然铺得跟半亩地似的。接着,他们又从水里拿出酒菜摆出来,那些餐具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厚实沉闷,一点都不像平时用的陶瓦做的。 这会儿,三个人坐在席子上,还有两个人在旁边侍候着。坐着的,一个穿着黄衣服,两个穿着白衣服;他们头上都戴着又高又大的黑巾,那巾子连肩背都遮住了,样式看着古里古怪的,在这月色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月光有点暗,汪士秀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侍候的两个人都穿着褐色衣服,一个看着像小孩,一个看着像老头。 就听见那黄衣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又带着点慵懒:“今儿个这月色可真不错,咱们可得好好喝几杯。”白衣人马上接茬儿说:“这景致,跟广利王在梨花岛摆宴的时候差不多。”三个人就开始互相劝酒,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挺欢实。可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汪士秀就听不太清后面他们在说啥了。 船上的其他人早就吓得不行,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只敢偷偷地看。汪士秀可不一样,他胆子大,还仔细瞅那侍候的老头。这一看,他心里“咯噔”一下,越看越觉得像他爹,可再一听那老头说话,声音又不太对。汪士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等到快半夜的时候,有个人说:“趁着这好月色,咱们踢个球玩玩吧。”话音刚落,就见那小孩从水里捞出个圆球。这球可太奇怪了,像水银一样,里面亮晶晶的,还透着光,在这黑夜里特别显眼。三个人都站起来了,黄衣人冲着老头喊道:“老头,一起来踢啊!” 那球被踢起来,足足有一丈多高,光芒四射,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踢着踢着,球突然飞起来,直直地掉到了汪士秀的船上。汪士秀本来就喜欢踢球,这会儿看着这球,心里那股子技痒劲儿就上来了。他也不管那么多,卯足了劲儿,使劲儿把球踢了回去。踢的时候,他感觉这球轻飘飘的,跟平时踢的球完全不一样。 他这一脚踢得太猛了,那球像是破了似的,一下子飞起来好几丈高,中间还漏出光来,像彩虹一样往下射,然后又像彗星划过天际,直直地掉进水里,还发出“蚩蚩”的声音,水面上冒起一串串泡泡,很快就没了动静。 席子上的人一下子全火了,冲着汪士秀大声喊:“哪儿来的臭小子,坏了我们的雅兴!”老头却突然笑着说:“这球踢得还不错嘛,这是我汪家的流星拐。”那白衣人一听老头这么打趣,气得不行,破口大骂道:“咱们正烦着呢,你这老家伙还在这儿乐呵,还不快去把那小子抓来!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汪士秀心想,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也不怕他们。他眼睛一瞪,握着刀就站在了船上,摆出一副随时要战斗的架势。很快,就见那小孩和老头拿着家伙冲了过来。汪士秀定睛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惊讶地喊道:“爹,我在这儿呢!”他爹听到这喊声,吓了一大跳,看着汪士秀,脸上满是凄惨的神色。那小孩一听,转身就跑了。 他爹着急地说:“儿子,你赶紧躲起来,不然咱们都得完蛋。”话还没说完,那三个穿黄白衣服的人就已经上了船。这三个人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睛瞪得比石榴还大,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二话不说,一把就去抓他爹。 汪士秀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抓呢。他冲上去就和他们抢,这一抢,船都剧烈地摇晃起来,缆绳都被挣断了。汪士秀拿着刀,瞅准那黄衣人的胳膊,狠狠砍了下去。“咔嚓”一声,那胳膊就掉了下来,黄衣人疼得惨叫一声,吓得赶紧跑了。另一个白衣人见状,恶狠狠地冲着汪士秀扑过来。汪士秀一点都不害怕,手起刀落,“咚”的一声,白衣人的脑袋就掉进了水里,那帮人一下子全都没影了。 汪士秀刚松了口气,正琢磨着怎么连夜过湖呢,忽然,湖面上冒出个大嘴,那嘴大得跟井口似的。四周的湖水都像发了疯似的往那大嘴里灌,发出“砰砰”的响声,就像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吸水一样。过了一会儿,那大嘴猛地一喷水,浪花高高涌起,感觉都能接到天上的星星了。周围的船都被这浪花晃得东倒西歪,湖上的人都吓得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汪士秀脑子一转,想起船上还有两个石鼓,每个都一百多斤重。他也不犹豫,双手抱起一个石鼓,就使劲儿往水里扔。那石鼓掉进水里,水花溅起来跟打雷似的,浪花渐渐小了一些。他又马上把另一个石鼓也扔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湖面终于平静下来了。 汪士秀喘着粗气,心里还在琢磨,他爹是不是变成鬼了。这时候,他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儿子,我可没死。当年跟那些人一起掉进江里,十九个人都被妖物吃了,就我靠着踢球的本事才保住了命。那妖物得罪了钱塘君,就跑到洞庭湖来躲着。刚才那三个是鱼精,那球就是鱼胞。” 父子俩又高兴又庆幸,在这半夜里,坐在船上,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唱着歌,划着船走了。天亮的时候,汪士秀发现船上有个鱼翅,有四五尺长。他这才明白,这鱼翅就是昨晚砍下来的鱼精的胳膊啊。 第168章 商三官:为父伸冤的少女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诸葛城。这城里有个叫商禹的人,他原本是个读书人,肚子里装着不少墨水,为人更是正直得很,眼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从来不怕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平日里,他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日子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倒也安稳自在。 有一天,城里一个有钱有势的豪绅摆宴席,邀请了不少人,商禹也在其中。宴会上,美酒佳肴摆满了桌,酒香四溢。商禹本就爱喝上几杯,再加上这热闹的氛围,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盏,很快就有了几分醉意。 酒一上头,商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看着那豪绅在众人面前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借着酒劲,他开了个玩笑,本以为只是酒席上的一个小插曲,能给大家添点乐子。可他没想到,这玩笑一下子惹恼了豪绅。 豪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平日里在这城里横行霸道,哪里有人敢这么对他开玩笑。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这小子,竟敢如此无礼!”说着,就指使家里的奴才们:“给我狠狠地打,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那群奴才们平日里就仗着主人的势力狐假虎威,这会儿得了命令,立刻一拥而上。他们拳脚相加,对着商禹就是一顿乱打。商禹虽然想反抗,可无奈寡不敌众,再加上喝醉了酒,浑身使不上力气。不一会儿,他就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豪绅看商禹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这才带着奴才们扬长而去。商禹被好心的邻居发现,抬回了家。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围在床边,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模样,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商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家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就闭上了眼睛,离开了人世。 商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商臣,二儿子叫商礼,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叫商三官。商三官生得聪明伶俐,模样也十分俊俏,早就订了亲,婚期也近在眼前。可如今父亲突然离世,这婚事自然就耽搁了下来。 商臣和商礼兄弟俩看着父亲的尸体,心中悲痛万分,同时也充满了愤怒。他们决定去打官司,要为父亲讨回一个公道。他们四处奔走,递状纸,找证据,可那豪绅在城里势力庞大,早已买通了不少官员。一年多过去了,官司还是毫无结果,兄弟俩每次去衙门,得到的都是敷衍和推脱。 未婚夫家看到商三官因为父亲的事一直没能嫁过去,心里有些着急。他们派人来跟商禹的老婆说:“这事儿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要不先把婚事办了吧,也了了孩子们的一桩心事。”商禹的老婆听了,心里十分犹豫,她看向女儿商三官。 商三官一听这话,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生气地说:“哪有爹刚死,尸骨还未寒,就办喜事的道理啊?他们家难道就没有爹妈吗?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未婚夫家听了商三官的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商臣和商礼打官司还是毫无进展,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兄弟俩又气又恼,却又毫无办法。他们想把父亲的尸体留着,作为打官司的证据,希望有一天能讨回公道。 商三官看着两个哥哥,叹了口气说:“人都被杀了,官司却打不赢,这世道如此黑暗,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呢?难道老天会专门给我们生个像包拯那样的青天大老爷吗?爹的尸体一直这么放着,你们心里能好受吗?”商臣和商礼听了妹妹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给父亲办了葬礼。 葬礼过后,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谁也没有想到,一天夜里,商三官悄悄地收拾了一些东西,趁着家人熟睡,偷偷地离开了家。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商禹的老婆发现女儿不见了,又羞又愧。她怕未婚夫家知道这件事,就没敢跟亲戚朋友们说,只是让两个儿子暗地里去寻找。商臣和商礼找了快半年,他们几乎找遍了城里的每一个角落,询问了每一个可能知道妹妹下落的人,可连商三官的影子都没见着。 再说那豪绅,自从打了商禹后,他依旧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天,是他的生日,他大摆宴席,邀请了城里的达官贵人,还特意叫了一班戏子来唱戏助兴。 戏班子的班主叫孙淳,他带着两个徒弟来唱戏。一个徒弟叫王成,模样普通,但唱起戏来声音清脆悦耳,一开口就赢得了满堂喝彩。大家都夸他唱得好,豪绅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称赞。 另一个徒弟叫李玉,这孩子长得那叫一个俊俏,模样就像个大姑娘似的。豪绅见了,眼睛都直了。他让李玉唱歌,李玉却推说自己对曲子还不熟,不想唱。豪绅哪肯罢休,硬是逼着他唱。李玉没办法,只好唱了起来,可唱出来的曲子里还夹杂着一些小孩子唱的俚谣,那俏皮的腔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孙淳在一旁看着,觉得挺丢脸的。他赶紧在豪绅面前解释说:“这孩子刚来没多久,还不太懂规矩,只会倒酒敬酒这些活儿,您可千万别怪罪他。”豪绅听了,笑着说:“那就让他倒酒吧。” 李玉倒酒的时候,十分机灵,眼睛一直盯着豪绅的脸色,把豪绅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豪绅看着李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喝完酒,客人们都陆陆续续地散了。豪绅却把李玉留了下来,他色眯眯地说:“今晚就陪我一起睡吧。”李玉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就开始给豪绅铺床脱鞋,伺候得特别周到。 豪绅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醉醺醺的了。他看着李玉,心里的邪念越来越重,动手动脚地调戏起李玉来。李玉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躲开。豪绅越看李玉越着迷,他把屋里的其他仆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李玉一个人。 等其他人都走了,李玉轻轻地把门关上,还上了闩。那些仆人都去别的房间喝酒聊天了。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厅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一个仆人觉得不对劲,就去瞧瞧。他走到门口,发现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像是挂着重物的绳子断了。他心里一惊,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有人吗?”可是屋里没有人回应。 他赶紧叫来了其他仆人,大家一起用力把门撞开。这一撞开,可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豪绅的脑袋和身子已经分了家,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而李玉则吊在房梁上,绳子已经断了,他掉在了地上,不过脖子上和梁上还留着绳子的印儿。 大家都吓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赶紧跑去告诉豪绅的家里人。豪绅的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大家把李玉的尸体抬到院子里,这才发现他的袜子鞋子有些奇怪,看起来空荡荡的,好像里面没有脚似的。有人好奇地解开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是一双女孩子的绣花鞋,那鞋子弯弯的,像钩子一样。众人更加惊恐了,他们大喊着把孙淳叫了过来问话。 孙淳看到这一幕,也吓得傻了眼。他颤抖着说:“李玉是上个月来投奔我的,他说想在豪绅祝寿的时候来表演,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啊。”大家看李玉穿着丧服,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都怀疑他是商家派来的刺客。于是,他们派了两个仆人看着孙淳,防止他逃跑。 李玉的尸体躺在地上,看起来竟然跟活人似的,摸上去还有体温。那两个看守的仆人见周围没人,起了坏心。其中一个抱着尸体,正要做出不轨之事。突然,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鲜血“噗”地喷了出来,他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死了。 另一个看守的仆人吓得脸色惨白,他连滚带爬地跑去告诉大家。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事儿太邪乎了。他们不敢再轻易靠近李玉的尸体,而是把他当成神一样供着,还赶紧报告了官府。 官府接到报案后,立刻派人来调查。他们把商臣和商礼叫去问话,商臣和商礼都说不知道妹妹的下落,只说妹妹半年前就离家出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官府让他们去认尸,兄弟俩一看,顿时悲痛欲绝,那尸体果然是他们的妹妹商三官。 官府的人也觉得这件事太过离奇,他们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判商臣和商礼把商三官的尸体领回去安葬,还警告豪绅家里的人不许再寻仇。 这件事过后,有个叫异史氏的人感慨地说:“家里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刺客,当哥哥的却不知道,那这两个哥哥的本事也就可想而知了。可商三官这个人,就是易水河畔那股萧瑟的寒风见了,也得羞愧得不敢流淌,更别提那些庸庸碌碌在世上混日子的人了。希望天下的女子都能学学商三官,这功德可不比供奉关公小啊。” 从那以后,商三官的故事就在诸葛城里流传了开来,人们每当说起这件事,都对商三官的勇气和智慧赞叹不已。而那豪绅的恶行,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反面教材,时刻提醒着大家,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 第169章 于江的复仇 在那片古老又贫瘠的土地上,有个宁静的小村子,村里住着于江一家。于江的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扛着锄头出门,在田间地头忙活,仿佛那几亩薄田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于江十六岁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看着爹每天辛苦劳作,心里满是心疼。这天,于江像往常一样,给在田里干活的爹送水。到了地头,却看见爹躺在田边的树荫下睡着了。于江轻轻走过去,想叫醒爹喝水,却发现爹睡得很沉,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于江不忍心打扰,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了好一会儿,爹还没醒,于江想着爹太累了,就让他多睡会儿吧,便自己先回家了。 可谁能想到,这一分别竟是永别。傍晚时分,村里的一个猎户神色慌张地跑到于江家,喘着粗气说:“于江,不好了!你爹……你爹在田里出事了!”于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和娘急忙跟着猎户跑到田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悲痛欲绝——爹已经没了气息,周围一片狼藉,很明显是被狼袭击了。于江的娘一下子瘫倒在地,放声大哭。于江站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早上还好好的爹,怎么就突然没了。 于江找到爹留下的那双破旧的鞋子,鞋子上还沾着田里的泥土。他捧在手里,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淌。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那些狼都碎尸万段,为爹报仇。 夜里,等娘哭累了,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后,于江悄悄地从床底下摸出一把铁锤。这把铁锤是爹平日里干活用的,如今却成了他报仇的武器。他小心翼翼地把铁锤揣在怀里,轻轻地打开门,趁着夜色,往爹出事的田里走去。 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银霜。于江来到田里,找到爹当时睡觉的地方,慢慢地躺了下去。他望着天空,心里默念着:“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没过多久,就听见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穿梭。于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可能是狼来了。 一只狼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它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绿光,像两团鬼火。那狼围着于江转悠,鼻子不停地嗅着,似乎在判断眼前的这个“猎物”有没有危险。于江紧紧地握着怀里的铁锤,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他的手心全是汗,心里又紧张又害怕,但一想到爹,他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 那狼见于江没动静,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它摇着尾巴,用尾巴轻轻扫过于江的额头,又慢慢地低下头去舔他的大腿。于江心里那个急啊,他恨不得立刻跳起来,用铁锤砸死这只可恶的狼。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要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终于,那狼觉得于江应该是个好欺负的猎物,猛地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于江的脖子扑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江瞅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举起铁锤,狠狠地砸在狼的脑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狼的脑袋像是被砸烂的西瓜,当场就毙命了。于江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于江把狼拖到旁边的草丛里,心想:这下爹的仇可报了一半。他重新躺回原来的地方,继续等待着。没过多久,又一只狼出现了,这只狼的行为和之前那只如出一辙,围着于江转悠、嗅闻、舔舐。于江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和恐惧,又如法炮制。等狼一扑上来,他眼疾手快,一锤子下去,又把这只狼给砸死了。于江把两只狼都藏好,心想:这下应该没狼敢来了。 可他等啊等,直到半夜,也没见第三只狼出现。于江困得不行,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在睡梦中,他看见爹了。爹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爹对他说:“孩子,你杀了这两只狼,我这口恶气是出了不少。可当初咬死我的那狼,鼻子是白的,你杀的这两只都不是。”于江着急地说:“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只白鼻子狼,给你报仇的!”说完,他一下子就惊醒了,想起梦里爹说的话,他心想:爹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继续躺在田里等,一直等到天快亮了,也没见狼的影子。于江想着:先把这两只狼弄回去吧,省得娘担心。可他又怕把狼拖回去吓着娘,就四处找了找,发现了一个没底的枯井。他费力地把两只狼都扔了进去,这才转身回了家。 到了晚上,于江又去了田里。这一连几夜,都没见狼来。于江都快灰心了,可他还是不死心。他心里想着:那只白鼻子狼一定还在附近,我一定要找到它。 这天夜里,四周格外安静,静得让人有些害怕。突然,一只狼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口就咬住了于江的脚,然后使劲拖着他走。于江疼得直冒冷汗,他的脚像是被火烧一样,但他强忍着不叫出声。他知道,一旦叫出声,狼可能就会警觉,他的计划就会泡汤。 于江任由狼拖着他走,走了几步,脚被地上的荆棘扎得生疼,石头也把皮肤都磨破了,鲜血直流。但他咬着牙,装作死了一样。那狼见他没反应,就把他丢在地上,准备开膛破肚。就在这一刻,于江突然翻身而起,举起铁锤,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向狼的脑袋。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于江红着眼睛,又接连几锤,直到狼一动不动。 借着月光,于江仔细一看,这狼的鼻子果然是白的。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大喊着:“爹,我终于给你报仇了!”他把狼背回家,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娘。娘听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拉着于江的手说:“儿啊,你受苦了。” 第二天,于江和娘一起往田里跑,把那口枯井里的两只狼也给挖了出来。村里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纷纷赶来围观。大家对于江的勇敢赞不绝口,都说他是个孝顺又勇敢的孩子。于江只是憨憨地笑着说:“我爹待我好,我给他报仇,那是应该的。” 从那以后,这事儿在村里传开了。说来也奇怪,那些年,村里的狼都绝迹了。大家都说,是于江的孝心和勇气把狼给吓跑了。于江的故事,也成了村里人口口相传的传奇,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第170章 滕邑奇事 在滕邑这地儿啊,有个叫赵旺的人,他和老婆那可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平日里连荤腥都不沾,整天吃斋念佛的。乡亲们都觉得他们心眼儿好,人善,就送了个外号叫“善人”。赵旺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有房有地的,小日子那叫一个滋润。 赵旺有个闺女,叫小二,这姑娘可不得了,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就跟那画上的仙女儿似的,而且聪明伶俐,脑子转得比谁都快。赵旺两口子把她当成宝贝疙瘩,疼得不得了。小二六岁那年,赵旺就把她和儿子长春一起送到先生那儿念书去了。这小二啊,那脑子就像开了窍似的,特别灵光,五年下来,五经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在学堂里,有个叫丁生的,字紫陌,比小二大三岁,那是个文采飞扬的俊朗少年。小二和丁生俩人啊,整天在一块儿读书写字,一来二去的,就情愫暗生了。丁生心里可喜欢小二了,偷偷地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他娘,想让娘去赵家求亲,把小二娶回家。可赵旺呢,打心底里瞧不上丁生家,觉得他家穷,没什么钱,就一心盼着把闺女嫁到富贵人家去,所以啊,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丁生家的求亲。 没过多久,也不知道咋回事,赵旺被白莲教给迷住了。等到徐鸿儒造反的时候,赵旺一家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当了贼。小二虽然年纪小,但是书读得多呀,脑子又活泛,那些纸兵豆马的邪术,她一学就会。徐鸿儒手下有六个女弟子,小二可是最出色的一个,把师父的本事学了个遍。赵旺呢,仗着自己闺女得宠,在贼窝里那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再说那丁生,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小二,死活不肯娶别人。最后,他一咬牙,偷偷地跑去找徐鸿儒,就想在小二身边待着。小二见丁生来了,心里可高兴了,对他比对别人都好。可小二跟着徐鸿儒忙军务,那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爹娘都顾不上。丁生瞅准了机会,天天晚上去找小二,俩人避开旁人,能聊到半夜三更。 有天晚上,丁生拉着小二的手,一脸认真地说:“小二,我来这儿,你真不知道我为啥?”小二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说:“不知道呀。”丁生叹了口气,说:“我可不是想攀高枝,我就是冲着你来的呀。你看看,咱这干的都是啥呀,这邪门歪道的,早晚得完蛋。你这么聪明,咋就不明白呢?你要是能跟我一起逃出去,我这辈子就真没白活。”小二听了,愣了一会儿,像是突然醒了神,说:“背着爹娘跑,那太不仗义了,我得跟他们说说。”说完,俩人就去找赵旺,把利害关系一五一十地说了。可赵旺死活不信,还说:“我师父那是神仙下凡,还能有错?”小二知道劝不动,就偷偷地把头发盘了起来,变了个样儿。她拿出两只纸鸢,和丁生一人一只,脚一蹬,纸鸢就扇着翅膀飞上了天,像那比翼鸟似的,紧紧地挨在一起。天一亮,俩人就到了莱芜地界,小二轻轻一捏纸鸢脖子,纸鸢就打着旋儿落了下来。他们收起纸鸢,又找来两匹马,一路狂奔到了山阴里,跟人说他们是逃难的,租了间屋子住下了。 这俩人走得急,啥都没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丁生愁得直挠头,没办法,只好去跟邻居借粮,可人家连一升都不肯借给他。小二却跟没事人似的,笑着说:“没事儿,咱有这些首饰呢。”说完,就把身上的簪子耳环啥的都当了。晚上,俩人关起门,就着昏黄的油灯,你出个灯谜我来猜,或者回忆以前读过的书,比比谁记得多。输了的,就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敲敲对方的手腕,逗得俩人直乐。 他们家西边住着个姓翁的,是个绿林好汉。有一天,翁大侠打猎回来,小二就对丁生说:“咱邻居这么有钱,我还怕啥?先借他千把两银子,咋样?”丁生直摇头,说:“这可不好借呀,人家凭啥借给咱呀。”小二一笑,说:“我有法儿让他乐意借。”说着,她剪了张纸,三两下就画了个判官模样,往地上一放,拿个鸡笼子罩上。然后拉着丁生爬上床,一边煮着藏酒,一边翻着《周礼》,玩起了酒令:随便说书里哪一页哪一行,俩人就一起翻书看。要是翻到有“食”字边、“水”字边、“酉”字边的,就得喝酒;要是翻到“酒”字部的,就得多喝一倍。 小二随手一翻,翻到了“酒人”,就冲丁生挤挤眼,说:“要是借到银子,你肯定能翻到‘饮’字部。”丁生半信半疑地拿起书一翻,嘿,还真翻到了“鳖人”。小二乐得直拍手,大声说:“成了!成了!咱们有银子花了!”说着,就给丁生倒了满满一杯酒。丁生还不服气,小二就逗他:“你这是水族,得学鳖喝酒。”俩人正闹着呢,就听见笼子里一阵乱响。小二起身一看,兴奋地说:“来了!”打开笼子一瞧,好家伙,布袋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银子。丁生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说:“哎呀,小二,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后来,翁大侠家的老太太抱着孩子来玩,跟小二俩人唠起了嗑。老太太偷偷地说:“我家老爷刚回来那晚,屋里灯还亮着呢,地上突然裂了个大口子,深不见底。一个判官模样的人从里面冒出来,说他是地府的,泰山帝君要开大会,算那些强盗的罪过,得用一千架银灯,一架十两银子。要是给一百架银灯,就能消灾。我家老爷吓坏了,赶紧烧香磕头,给了判官一千两银子。那判官慢慢又钻回地里,地也合上了。”小二和丁生听了,直咂舌,觉得这事可太邪性了。 从那以后,小二和丁生慢慢置办起了家业,买了牛马,雇了仆人,还盖起了大宅子。可这好景不长,村里那些不务正业的混混看他们有钱,就撺掇着一帮人,翻墙来抢丁生。那天晚上,小二和丁生正睡着呢,突然就被惊醒了,只见屋里点着草把,强盗们到处都是。强盗们把丁生绑了起来,还有人伸手去小二怀里掏。小二噌地一下坐起来,指着那些强盗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嘿,你还别说,那十三个强盗,一个个伸着舌头,傻傻地站着,跟木头人似的。小二这才不慌不忙地穿上裤子,下了床,把家里的仆人叫来,把强盗们一个个反绑起来,逼着他们老实交代。小二训斥他们说:“我们从外地来这儿,就是想互相帮衬着过日子,你们咋就这么不仁义呢!谁没个难处,有事明说,我还能不帮忙?你们这帮豺狼,本来该全杀了,但我心软,先放了你们,要是再犯,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强盗们吓得赶紧磕头谢罪,灰溜溜地走了。 没过多久,徐鸿儒被抓了,赵旺一家都被杀了。丁生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带着银子去把赵旺的小孙子赎了出来,当自己的孩子养,还给他改姓丁,取名承祧。村里人渐渐地知道了小二和丁生跟白莲教有瓜葛。赶上那年闹蝗灾,小二放了上百只纸鸢在田里,蝗虫见了就绕着走,他们家的地一点儿没遭灾。村里人可眼红嫉妒了,就联合起来告到官府,说他们是徐鸿儒的余党。官府那些人,看着他们有钱,就跟看到肥肉似的,把丁生抓了。丁生没办法,只好花了不少钱打点,才好不容易放了出来。小二说:“咱们这钱来得不正,散了也正常。但这地方太危险,不能再待了。”于是,他们把家产低价卖了,搬到了益都西边。 到了益都西边,小二可真是如鱼得水,这人鬼精鬼精的,做生意比男人还厉害。她开了个琉璃厂,招了工人,还亲自教他们。她设计的那些琉璃灯,样式奇特,色彩斑斓,别的店都比不了,所以卖得贵还卖得快。 几年后,家里的财富那是越来越多,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富户。小二管着家里的仆人,那叫一个严,几百口人,没有一个闲着的。闲下来的时候,小二就和丁生一起煮茶下棋,或者看看书,日子过得可惬意了。 每五天,小二就会核算一下家里的账目,管管仆人的活儿。她拿着算盘,丁生就在旁边点名报数。干活勤快的,小二就给发奖金;偷懒的,就挨鞭子,还得跪着反省。这天,小二给大家放了假,不用熬夜干活。夫妻俩摆上酒菜,把仆人们叫来,让他们唱唱乡下的小曲儿,逗个乐子。小二这人,心明眼亮,跟神仙似的,谁也不敢糊弄她。而且她赏钱的时候,比人家干活出的力还多,所以大家都乐意干活。村里二百多户人家,穷的,小二都给点本钱,帮他们过日子,村里就没有闲逛不干活的懒汉。 有一回,村里大旱,庄稼都快干死了。小二就让村里人在野地里搭了个祭坛,自己坐着轿子,半夜出来,念念有词,走起禹步,祈求老天爷下雨。嘿,你还别说,没过多久,大雨倾盆而下,周围五里的地都浇了个透。村里人都觉得小二太神奇了,简直就是个活神仙。 小二出门从不遮脸,村里人都见过她。有些小伙子背地里议论她长得漂亮,可真碰见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不敢多看一眼。 每到秋天,村里那些小孩儿不会种地的,小二就给他们钱,让他们去采荼蓟,这一采就采了快二十年了,家里都堆满了。别人都偷偷笑话她,觉得她傻。没想到有一年,山东大饥荒,人吃人都有。小二就把那些荼蓟拿出来,掺上小米,熬粥给灾民喝,周围村子的人都靠这个活了下来,没有往外逃的。 异史氏说:“小二做的这些事,好像是上天注定的,不是靠人力能做到的。但要不是当初听了丁生那句话,早就死了。从这事儿来看,世界上那些有大本事,却走错了路,最后送命的人,肯定也不少。谁知道那六个同学里,就没有这样的人呢?只是可惜没遇到丁生这样的人来点醒他们啊。” 第171章 庚娘(一)复仇 在中州,有个世家子弟叫金大用。他出身名门,平日里在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金大用和尤太守的女儿庚娘订了亲。这庚娘啊,那长相,水灵灵的,就跟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似的,性格还特别贤惠懂事。俩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就像蜜里调油,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羡慕。 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有一伙流寇突然作乱,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原本安稳的家园瞬间被搅得鸡飞狗跳。金大用一家也没能幸免,为了保命,只能匆忙收拾行囊,一家人慌慌张张往南边逃命。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白天顶着大太阳赶路,晚上就找个破庙或者荒草丛生的地方勉强歇脚。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耳朵时刻竖着,就怕听到流寇的马蹄声。 这一天,他们逃得筋疲力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半道上,碰见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身边还带着个老婆,一看也是落难的模样。小伙子主动上前打招呼,自我介绍道:“几位,我叫王十八,是广陵人。这世道太乱了,咱们都是苦命人啊。”说着,他看了看金大用一家,又热情地说,“我对这一带还算熟悉,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们带带路。” 金大用看着王十八真诚的模样,心里很是感激,连忙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王兄弟,一路上就仰仗你了。”金大用的爹娘也在一旁点头称谢。 接下来的日子,王十八确实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找船的时候,他跑前跑后,跟船家讨价还价,就为了给金大用一家省点钱。搬行李的时候,他一个人扛起好几个包裹,累得满头大汗,却连句怨言都没有。金大用看着心里过意不去,想着人家也是有家室的人,这么尽心尽力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可庚娘心思细腻,总觉得这王十八有点不对劲。一路上,她总能感觉到王十八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邪劲儿。晚上休息的时候,庚娘悄悄把金大用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大用,我总觉得这王十八不靠谱。你没注意到吗?他老是拿眼睛偷偷瞄我,眼神贼兮兮的,我怕他有啥坏心思。咱别跟他同船过河了,太危险。” 金大用听了,心里也“咯噔”一下。可再一想,王十八这几天的表现,又觉得庚娘可能是多心了,于是安慰道:“娘子,你别多想了。王兄弟一路帮了咱们这么多忙,要是他有坏心,何必费这么大劲呢?”庚娘听了,虽然心里还是不踏实,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很快,他们到了河边。王十八又开始忙活起来,他左挑右选,终于帮着找到了一艘大船。上船的时候,他还主动帮金大用他们把行李一件一件搬到船上,脸上始终挂着热情的笑容。金大用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那点疑虑也打消了大半。 船缓缓开动,天渐渐黑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河水“哗哗”地响,就像一头巨兽在黑暗中咆哮。金大用心里有点发毛,这地方太偏僻了,连个星星点点的灯火都看不到。庚娘也觉得不对劲,她紧紧拉住金大用的手,小声说:“大用,这地方太瘆人了,我还是觉得王十八有啥阴谋。咱们可得小心点。” 金大用刚想安慰庚娘几句,就见王十八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说道:“金兄弟,天黑了,这河上的夜景可难得一见,咱们找个地方停船,出去透透气吧。”金大用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又不好拒绝,只好跟着王十八走出船舱。 刚一踏出船舱,金大用就感觉不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十八突然伸出双手,猛地一推,金大用“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他的口鼻,他拼命挣扎着,想要喊救命,却只能吐出一串串水泡。 金大用的老爹见状,眼睛瞪得滚圆,刚想大声呼喊,就被船上的船夫用篙子狠狠一戳,也掉进了河里。金大用的老娘听到动静,急忙从船舱里跑出来查看,同样被船夫戳下了河。王十八这时候才假惺惺地喊起来:“不好啦,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啊!” 庚娘一直在船舱里,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又惊又怒,但表面上却强装镇定,只是哭着说:“我公公婆婆都死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王十八见庚娘没反抗,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凑到庚娘身边说:“娘子别哭,你跟着我走吧。我金陵家里有的是田地房产,保证你以后吃穿不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庚娘擦了擦眼泪,心里盘算着对策,嘴上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晚上,王十八露出了真面目,开始对庚娘动手动脚。庚娘心里厌恶极了,但她强忍着,推说身上不舒服。王十八虽然有些扫兴,但也没勉强,转身就去了自己老婆那儿。没过多久,就听见船舱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只听王十八的老婆喊道:“你干的这缺德事,迟早遭报应!我可不想跟着你当杀人犯的老婆!”王十八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个臭娘们,敢跟我顶嘴!”接着,就传来一阵拉扯声,随后“扑通”一声,王十八的老婆也被扔进了河里。 第二天,船到了金陵。王十八带着庚娘回了家。他把庚娘领到堂屋,见到了他老娘。他老娘一看庚娘,满脸疑惑,问道:“这不是我儿媳妇啊,这是谁呀?”王十八赶紧说:“娘,媳妇掉河里淹死了,这是我新娶的。”他老娘也没多问,就带着庚娘回了房。 一进屋,王十八就迫不及待地又想对庚娘不轨。庚娘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笑着说:“大哥,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不懂新婚之夜的规矩吗?怎么也得喝点酒,营造点气氛呀。你们家这么有钱,弄点好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咱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多没意思呀。” 王十八一听,觉得庚娘说得有理,乐滋滋地赶紧张罗着弄了些好酒好菜。俩人坐在桌前,庚娘端着酒杯,娇声说道:“大哥,这一路多亏了你照顾,我敬你一杯。”说着,她一饮而尽。王十八刚开始还有些推辞,但架不住庚娘一个劲地劝,几杯酒下肚,渐渐就喝高了。 他眼神迷离,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脱了衣服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庚娘见他睡着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她赶紧把酒杯、蜡烛都收拾好,轻声说:“我去趟厕所。”出了房门,她顺手抄起一把锋利的刀,又悄悄折回了房间。 房间里黑黢黢的,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一丝月光。庚娘借着月光,一步步摸到了王十八的床边。王十八还迷迷糊糊的,以为庚娘又回来了,伸手就去搂。庚娘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用力把刀往下一划。王十八“啊”地一声惨叫,坐了起来。庚娘没有丝毫犹豫,又是一刀刺了过去。这一次,王十八彻底没了声息。 庚娘刚杀完王十八,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是王十八的老娘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庚娘心一横,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也把王十八的老娘给杀了。这时,王十八的弟弟王十九听到动静,大喊着:“不好,出事了!”提着灯笼跑过来看。 庚娘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拿起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可那刀太钝了,划了好几下都没割断喉咙,她又急又气,索性打开门冲了出去。王十九在后面紧追不舍,庚娘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家门前的池塘里。 第172章 庚娘(二)还魂续前缘 王十九赶忙喊来邻居,把庚娘捞了上来。可惜,庚娘已经没了气息。但奇怪的是,她的脸色依旧红润,就像活人一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大伙儿在验尸的时候,发现窗户上有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庚娘写的信。信里把王十八一家的罪行详细地写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经历了如此悲惨的遭遇。 大伙儿都说庚娘是个烈女,对她的遭遇既同情又敬佩。大家纷纷商量着凑钱给她办丧事。消息传开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来看。人们被她的美貌和遭遇所感动,看着庚娘的遗容,都忍不住跪地朝拜。一天下来,凑的钱竟达到了百金。于是,众人把庚娘葬在了南郊,还特意给她置办了珠冠袍服,葬礼办得十分丰厚。 再说金大用,当时掉进河里后,幸运地抱住了一块木板,在水里拼命挣扎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顺着水流漂到了淮河边,被尹翁的小船救了上来。尹翁是个富户,平日里乐善好施,专门在河边设船救人。 金大用醒来后,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尹翁,连忙挣扎着起身感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大用好生感激。”尹翁见他彬彬有礼,对他也很热情,说道:“年轻人,别客气。这乱世之中,能帮一把是一把。你就安心在我家养伤,等身体好了再说。” 后来,尹翁还留金大用在家里教儿子读书。金大用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人的情况,想去打听一下,但又犹豫不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可该来的还是来了,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说在下游捞到了两个淹死的老人。金大用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发疯似的跟着那人跑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爹娘。 金大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悲痛欲绝:“爹,娘,儿子不孝,没能保护好你们!”尹翁在一旁也跟着叹气,赶紧帮忙张罗棺木。金大用守着父母的遗体,哭得肝肠寸断。 金大用正对着父母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之时,突然有人急匆匆跑来,大声喊道:“金公子,金公子!又救上来一个没淹死的妇女,听说是您媳妇!”金大用一听,心里猛地燃起一丝希望,也顾不上满脸的泪水,撒腿就跟着那人跑。 到了地方,金大用定睛一看,却发现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庚娘,而是王十八的老婆。王十八的老婆见到金大用,“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抱住金大用的腿,大哭起来:“金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啊!我也是被王十八那个天杀的给害惨了!” 金大用满心的希望瞬间破灭,心里别提多失落了,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说:“我现在心里乱成一锅粥了,爹娘刚没了,我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事儿呀。”可王十八的老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哭得愈发大声,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金大哥,您不能这么狠心啊,我一个弱女子,如今无依无靠,您要是不管我,我可怎么活啊!” 尹翁听说了这事,赶忙过来。他觉得这事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便劝金大用说:“大用啊,这女子也怪可怜的,既然跟咱们碰上了,说不定就是上天的安排,你就把她收留下吧。”金大用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地说:“尹翁,您有所不知,我如今还在为爹娘守孝,况且我心里头还憋着一股劲儿,要去给家人报仇呢。带着她,实在诸多不便。” 王十八的老婆一听,立马抢话道:“金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要是庚娘还在,你是不是就不报仇、不守孝,只顾着跟她团聚了?”这话一出口,金大用和尹翁都愣了一下。尹翁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话说得在理,便又劝道:“大用,要不这样,这女子暂且就先留在我这儿,我帮你收养着。等你日后安顿好了,再做打算。”金大用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过了几天,金大用含着悲痛,给爹娘办完了葬礼。他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刀,背上简单的行囊,准备前往广陵找王十八报仇。刚要出发,王十八的老婆,也就是唐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焦急地说道:“金大哥,你这一去可千万使不得啊!我叫唐氏,老家其实在金陵,和王十八是一个地方的。他之前跟你说自己是广陵人,那纯粹是骗你的。而且,他在江湖上结交了一帮水匪,那些人有一半都是他的同伙。你就这么孤身一人去了,不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啊!” 金大用听了唐氏这番话,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坚定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犹豫。他握紧了拳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在原地来回踱步,心里头犯起了嘀咕:“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可又想到唐氏说得确实在理,自己贸然前去,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一时间,金大用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就在金大用陷入两难之际,庚娘杀仇人的事儿就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都在议论纷纷,对庚娘的英勇和贞烈赞不绝口,就连庚娘的名字都被说得清清楚楚。金大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是又痛快又难过。痛快的是,庚娘没有被那恶人侮辱,还能亲手为家人报仇;难过的是,他与庚娘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 他满脸哀伤地对唐氏说:“幸亏庚娘保住了自己的清白,我家能有这样的烈女子,是我金家的荣幸。如今她去了,我又怎么能忍心再娶别人呢?”唐氏听了,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说道:“金大哥,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我既然已经决定跟着你,就不好意思半路分开。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再娶,我愿意给你当小老婆,只求能在你身边伺候着。” 就在这时,副将军袁公路过此地。袁公和尹翁是多年的老朋友,两人见面后,相谈甚欢。袁公见到金大用,看他气宇轩昂,谈吐不凡,打心眼里喜欢。袁公笑着对尹翁说:“这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我那儿正缺个记室,不如让他跟我去,也好施展施展才华。”尹翁自然是求之不得,金大用也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答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流寇再次作乱。袁公率领士兵奋勇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金大用在军中也没闲着,他出谋划策,积极参与各项军务,为战事的胜利出了不少力。战后论功行赏,金大用被封为游击将军。此时的他,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安稳的生活,这才回到尹翁家,与唐氏成了亲。 成亲之后没几天,金大用心里一直惦记着去金陵看看庚娘的坟。他觉得只有去了那儿,才能稍稍慰藉自己对庚娘的思念之情。于是,他带着唐氏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途。路过镇江的时候,金大用听说金山风景秀丽,便想着和唐氏去那儿游玩一番,也算是给一路的奔波增添些轻松的氛围。 他们乘坐的小船在江心缓缓划行,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突然,旁边划过一条船,速度很快。金大用不经意间抬眼望去,只见船上有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媳妇。那年轻媳妇的身影,竟和庚娘有几分相似。金大用的心猛地一颤,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媳妇。 而那媳妇似乎也感觉到了金大用的目光,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与金大用的眼神交汇。就这一瞬间,金大用更加确定,那神情、那模样,太像庚娘了。金大用又惊又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大声询问,生怕这只是一场幻觉。慌乱之中,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和庚娘在闺房里说的那些悄悄话,于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快看一群鸭子飞上天啦!” 那媳妇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也大声回应道:“馋猫想吃鱼腥啦!”这熟悉的话语一出口,金大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确定眼前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庚娘。 金大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连忙对船夫喊道:“快,快把船靠过去!”两条船缓缓靠近,金大用清楚地看到了庚娘的脸。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庚娘也在青衣的搀扶下,跨过船舷,来到了金大用的船上。两人一见面,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游客看到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唐氏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场景,心里虽然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为金大用感到高兴。她走上前去,按照正室的礼节,恭恭敬敬地向庚娘行礼。庚娘看到这一幕,惊讶不已,脸上写满了疑惑。金大用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把从自己落水被救,到与唐氏相识,再到如今的种种经历,一五一十地跟庚娘说了一遍。 庚娘听了,眼眶也红了,她拉着唐氏的手,感激地说:“妹妹,咱们之前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没想到,如今咱们竟成了一家人。你为我公公婆婆操办葬礼,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你怎么还能给我行这样的大礼呢?”说完,庚娘紧紧握着唐氏的手,眼里满是真诚。 庚娘和唐氏又相互聊了聊年龄,发现唐氏比庚娘小一岁。从那以后,庚娘便把唐氏当成亲妹妹看待,两人亲密无间。 原来,庚娘被葬之后,在黑暗的坟墓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神秘的声音:“庚娘,你老公没死,你们俩还能团圆呢。”这声音就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黑暗,庚娘一下子就像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她伸手摸了摸四周,全是硬邦邦的土墙,这才想起自己早就死了,被埋在了这里。她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不过奇怪的是,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 就在庚娘满心疑惑的时候,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盯上了她的坟墓。这几个盗墓贼听说庚娘的葬礼办得十分排场,陪葬的金银珠宝肯定不少,便动起了歪心思。他们趁着夜色,拿着铲子、撬棍等工具,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庚娘的坟前。 他们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坟给刨开了,又用撬棍撬开了棺材。“嘎吱”一声,棺材盖被打开,几个盗墓贼吓得差点瘫倒在地。只见庚娘面色红润,就像活人一样,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庚娘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这几个陌生人,心里也害怕极了,但她强装镇定,赶紧哀求道:“各位大哥,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把我弄出去吧,让我能再见见天日。我头上的簪子耳环,全都给你们。你们要是把我卖了当尼姑,还能再换点钱。我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 那几个盗墓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惊讶。其中一个胆子大一点的说道:“庚娘大姐,您真是贞烈啊,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也是穷得实在没办法,才干这种缺德事儿。您只要不揭发我们,我们就谢天谢地了,哪敢把您卖了呀。” 庚娘听了,稍微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就是一心想当尼姑,你们就行行好,帮帮我吧。”这时,另一个盗墓贼眼珠子一转,说道:“镇江有个耿夫人,守寡多年又没有孩子。要是她见了您,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把您当成宝贝一样。”庚娘一听,连忙道谢。她毫不犹豫地把头上的首饰都摘下来,一股脑儿地塞给了这几个盗墓贼。盗墓贼们一开始还吓得不敢接,在庚娘的再三坚持下,才战战兢兢地收下,还对着庚娘磕了几个响头。 随后,他们就把庚娘带到了耿夫人家。为了不让耿夫人起疑,他们编了个瞎话,说是船被大风吹到这儿,庚娘是船上唯一的幸存者。耿夫人一见到庚娘,眼睛都直了,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当下就把庚娘当成了亲闺女一样对待。巧的是,就在金大用和庚娘在江上相认的时候,耿夫人和庚娘刚好从金山游玩回来。 庚娘把自己从被埋到被救,再到被耿夫人收养的前因后果,跟金大用详细地说了一遍。金大用听着,眼眶里一直含着泪水,既为庚娘的遭遇感到心疼,又为她能死而复生感到庆幸。 听完之后,金大用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耿夫人的船,想去拜见这位恩人。耿夫人见到金大用,得知他就是庚娘的丈夫,也是热情相待,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女婿一样。她满脸笑容,拉着金大用的手说:“快,快到家里坐坐,咱一家人好好唠唠。”金大用在耿夫人家一住就是好几天,期间两家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从那以后,金大用他们和耿夫人一家就经常来往,关系越来越亲近。 这事儿后来被异史氏知道了,他感慨万分,提笔写道:“当巨大的变故来临,那些淫邪之人得以苟且偷生,而贞烈之人却因此而死。活着的人让人怒目裂眦,死去的人则让人洒泪悲悼。至于像庚娘这样谈笑间毫不惊慌,亲手杀死仇敌的,纵观千古,那些刚烈的男子中,又有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呢!谁说女子就不能与那些贤德之人相媲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