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拳拳到肉，专治不服》 第1章 纪委深夜登门，领导意外身亡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 落在床上一对干柴烈火的身体上。 呼吸急促、颠鸾倒凤，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一番彻底的云雨后。 沈烈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支烟。 未婚妻程丽霞蜷缩着洁白的身体，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胸前，嘟着红唇娇嗔道：“你这头牛今天晚上疯了。” 沈烈捏起未婚妻的下巴，深吻了一记，“你一个月回来一次，我不把库里的子弹都打光，你能放心我么？刚才只是热身，今天晚上打底三次，我得把这一个月欠的都给补上。” “讨厌……” 程丽霞肤白貌美，撒起娇格外诱人，“老公，你跟江县长说了，把我弟调到县公安局的事了么，我妈和我爸这两天轮着打电话催我，说我弟窝在乡镇派出所当协警，说出去他们很没面子。” 沈烈在县政办工作，是普山县常务副县长江海波的秘书。 “江县长去省里出差了，明天上午才能回县里，你放心，这件事江县长只要打个电话就能解决，但你得叮嘱程凯，来了县公安局脾气得改一改。” “老公，你最好了！” 程丽霞内心甜蜜，主动冲沈烈吻了过来。 这一吻。 小别新婚，干柴烈火。 两人又放肆地缠绵在一起，就在沈烈即将高歌猛进之时……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沈烈套上衣服，黑着脸向门口走去，结果门一打开，整个人愣住了。 “谭主任，您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沈烈打招呼的这个女人叫谭雪，今年三十出头，是县纪委办公室主任，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之前县里开大会的时候，沈烈跟她接触过几次，算不上有多熟，点头之交。 “沈秘书，有件事需要你跟我们走一趟。”谭雪语气严肃道，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微笑。 “方便问一下，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沈烈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大晚上，被纪委找上门，这太吓人了。 “等跟我们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谭雪语气冷冰冰的。 沈烈见此，知道再多说也没用，于是回到屋里换衣服。 程丽霞紧张得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沈烈的手，沈烈再三安慰她，保证自己没干违法乱纪的事。 她才好了一些。 半个小时后，沈烈被带到城郊的国华宾馆。 307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摆了两瓶矿泉水，和一个烟灰缸。 这是纪委办案的惯用套路，在外面找一处私密的地方，有利于保密性。 等了大概三分钟。 谭雪和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手下走进来。 男警察冷着脸问：“沈秘书，今天晚上五点到九点，你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在一起？有没有接到可疑的电话？还有，你跟在江海波身边将近两年，应该知道他不少的事吧。” 沈烈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与不安，笑着说：“两位领导，你们莫名其妙的把我从被窝里带到这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跟我说，上来就像审犯人一样，这不符合咱们正常办案的流程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将目光看向谭雪。 谭雪冷着脸道：“既然到了这来，就请你老老实实配合问话，免得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请你过来，让你主动交待问题，这是在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这女人真tm能装，县委大院里谁不知道，她是傍上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才坐到这个位置上。 沈烈直接站了起来，“你们少给我来这一套，有什么话直接挑明了说，拿这种首尾含糊的话吓唬谁呢，我好歹也是普山县常务副县长的秘书，我现在要给我的领导江海波同志打电话！” 房间里变得安静。 谭雪和中年男警察对视一眼，最终由中年男警察开口道：“我现在以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的身份正式通知你，江海波同志的尸体，于今天晚上八点三十七分，在劳动公园里的人工湖边上被发现。” “晚上吃完饭，去逛公园消食是普山县老百姓的习惯，领导吃完饭去逛公园，这有什么奇怪的……”沈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脸上表情大骇，“你，你刚才说的是江县长的尸……尸体……” 第2章 潜逃，不能坐以待毙 轰！ 沈烈的脑海中，如同炸响了一颗闷雷，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也因为太紧张变得冰冷发麻。 江海波死了。 他的靠山没了。 不说已经计划好的在年底给他提副科，一旦被牵扯到江海波的案子里，他也将粉身碎骨。 “我想抽根烟。” 出来的太匆忙没带烟，中年男警察递过来一根烟，沈烈捏在手里，手忍不住地发抖。 拿着打火机。 一连打了几次火，可怎么也点不着，最终是谭雪帮他点着。 深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我今天一整天都和我女朋友程丽霞在一起，她在省财经大学读研究生，一个月回来一次，晚上五点到九点钟，那时候我们在吃饭、看电影，还去了一趟超市，然后会就回家了。 没接到可疑的电话，倒是江县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准备明天下午的会议发言稿，我以为他要明天才回县里，没想到提前回来了，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关于江县长，我知道的不一定有你们多，平常接触都以工作为主，只能说他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是一个肯将心思花在为老百姓谋福祉、办实事上的好官。” 沈烈低着头说，说完抬起头看着谭雪道：“谭主任，我能问一下江县长是怎么死的么？” 谭雪冷嘲一声，“好官？那你先说说江海波和天水娱乐城余秋丽的事。” 沈烈的心里顿时一咯噔。 天水娱乐城是县里最大的娱乐城，余秋丽是老板，而且还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寡妇，江海波是在一次应酬上认识的余秋丽，余秋丽之前来县政府办公大楼找过江海波几次。 每次都是两个人单独在办公室里，门反锁着，而且待得时间很长。 沈烈对余秋丽的印象并不好，这女人是普山县官场上出了名的交际花，左右逢源、心眼子多，他曾隐讳的提醒过江海波，最好和这女人保持安全距离，否则会惹上麻烦。 见沈烈不开口，谭雪又冷冷地道：“你是去年县机关的优秀党员标兵，大学时候响应国家号召，保留学籍参军，就算江海波这棵大树现在倒了，凭借你的能力和经历，还是会有出头机会的。 组织找你过来调查，就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会替你向上级汇报的。” “谢谢谭主任。” 沈烈又抽了一口烟，低着头说：“余秋丽私下请江县长吃过几次饭，最开始的时候，还托我给江县长送去礼品，不过不是钱财，而是烟酒茶这些东西，江县长都让我给退回去了。 她还带江县长的父母去外地旅游过，也帮江县长在国外留学的女儿找过寄宿家庭……” 谭雪好转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冰冷，打断沈烈厉声道：“沈烈，你故意避重就轻不老实，你说的这些，我们纪委办早就掌握了，找你来不是听这些旁枝末节拉家常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纪委办早就接到关于江海波的举报材料，就算没有发生今天晚上这件事，明天一旦江海波乘坐的火车进站，我们会立刻对他进行控制调查……” 这时，谭雪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恭敬地接听，一连嗯了两声后挂断电话，然后看向中年男警察。 “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理清一下你的思路，如果你继续耍歪心思，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谭雪冷冷丢下一句话，和中年男警察带着两名下属离开。 房间里。 沈烈快步来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走廊尽头传来电梯打开的声音，料定谭雪几人离开了，他才轻手轻脚重新回到屋里，来到窗边。 他刚才撒了谎。 江海波今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特意提到，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让他立刻去办公室拿两样东西。 这两样东西，关键时候能救他的命。 窗户外没有护栏，但窗户的铁纱窗是带锁的。 沈烈返回房间。 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上，找到一枚曲别针，将这曲别针抻直后，伸进了贴纱窗的锁孔里。 咔哒！ 鼓捣了大概两分钟，锁扣被打开了…… 第3章 日记本，惊天内容 三楼。 直接跳下去肯定不行。 但窗外有一根从楼顶下来的排水管，沈烈整个人蹲在窗台上，探出身子勉强能摸得到。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跳过去。 砰噔！ 伴随一声碰撞的声响，沈烈两只手抓住了这根排水管，同时借力向下一滑，几个来回便落在地上。 可不巧，旁边正好有一个保安在巡逻。 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 保安率先反应过来，准备要大喊，沈烈弓着身子冲过去，直接一记掌刀劈在保安的脖子上。 保安的身体立刻软绵绵倒下去。 沈烈暗松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大学时候从军入伍练出的本事，今天派上用场了。 探了一下保安的鼻子，确定还有呼吸。 沈烈开始向宾馆外面走去。 夜，已经深了。 国华宾馆的院里，还是有车辆进出，基本上都是县机关单位的车，肯定是为了江海波的案子来的。 沈烈强行让自己镇定，与这些车辆擦肩而过，可就当他马上要走出宾馆大的时候。 “沈烈！” 突然一声厉喝，在他身旁响起。 是沈烈在县政办公室的同事赵鹏飞，两人同年入职，赵鹏飞顶着名牌大学本硕的光环，并且有着不错的家庭背景，是新人里最耀眼的，但工作上却是处处被沈烈压制。 “江县长死在湖边，你不在里面配合调查，谁让你出来的！”赵鹏飞直奔沈烈走过来。 沈烈冷笑着刚要回怼，就看见赵鹏飞身后还有一个人。 杨锋，县公安局干警，也是赵鹏飞的表哥。 沈烈话锋一转，冷笑说：“怎么，纪委和公安局的领导们办事，得先向你赵组长请示？要不要我跟谭主任说一声，你妨碍我回家取证据过来，让她给你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赵鹏飞脸色顿时一变，“你胡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滚开！”沈烈脸色陡然变冷，厉声道：“耽误了纪委办案，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赵鹏飞明显有些慌。 沈烈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表哥，你怎么不拦着他，这小子鬼鬼祟祟一看就……”赵鹏飞冲身旁的杨锋说道。 “跟上去。” “为啥？” “你年底想提副科，我想在县公安局里更进一步，就靠他了。”杨锋收回阴冷的目光，转身上了车。 出租车刚开走不远。 沈烈就发现后面有一辆白色小轿车跟着，但没有理会，让司机直奔县政府大楼驶去。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停在县政府大院门口。 沈烈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便匆匆上楼，来到江海波办公室门口，门上贴着封条，胶水还没干透，他看了看周围没人，从窗台上摆着的左数第三个花盆下面摸出一把钥匙。 揭开封条，打开门。 沈烈钻进办公室里。 屋里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他没敢开灯，来到办公桌后面，蹲下身在桌子下面摸到一把钥匙，然后又起身挪开摆在屋内最里侧的茶桌，扣下来被茶桌挡住的墙板，里面赫然是一个小保险柜。 沈烈先输入六位数字密码，然后将钥匙插进去。 咔哒！ 保险柜门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和一个蓝色小u盘。 沈烈不清楚这两样东西里记录的是什么，但江海波特意叮嘱过他，一旦发生重大且不可挽回的变故，务必要拿到这两样东西，有这两样东西在，那些人就不敢对他和江海波的妻女下手。 那些人是谁，沈烈不知道。 他跟在江海波身边两年，别人只知道他是江海波的心腹，却没人知道他们其实是亲兄弟。 沈烈借着月光翻开日记本。 「199x年，8月11日： 我第一次跟镇长黄果然陪县里来的大领导赵万年进会所消费，黄果然和会所老板关系不一般，找来了几个还在读初中的姑娘陪酒，晚上黄果然和赵万年喝多了，分别带了两姑娘离开……」 黄果然，赵万年？ 沈烈只觉得这两个名字非常熟悉，忽然两个经常在电视上能看到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心头巨震。 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剧烈敲门声，赵鹏飞大声喊道：“沈烈，你对抗组织调查，违规从国华宾馆逃出来，我不管你在里面搞什么猫腻，赶紧把门打开！” 第4章 绝境，毁灭与自保 砰砰砰！ 敲门声越来越剧烈，惊动了保安，门口很快传来门卫保安于大爷的声音，“小沈啊，我刚才放你进来，是看在我们以前关系很熟的份儿上，你不能让我难办，丢了这份工作啊，快把门打开吧。” 赵鹏飞也是够阴险，知道自己敲不开门，所以玩起了道德绑架。 办公室里。 沈烈攥着手里的日记本，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的汗水吧嗒、吧嗒掉落，有热的，但更多的是紧张的。 调整了两个呼吸。 他站了起来，眼神陡然间变得狠戾。 这里是七楼。 像在国华宾馆那样跳下去绝对不可能。 那就赌一把！ 赵鹏飞个头不高，身材虚胖，他一个照面将其放倒不成问题，门卫于大爷胆子小，大概率不敢拦他。 唯一的变数是杨锋。 杨锋身材高大结实，正规警校毕业，练过擒拿散打，去年全市警界大比武获得第五的成绩。 正面交锋他很难占优势，要想摆脱杨锋必须出其不意。 沈烈抓起办公桌上的加厚玻璃烟灰缸，藏在身后，就准备去开门。 可就在这时，窗外闪烁过一抹蓝红灯光。 县政府大院里。 两辆警车开进来，后面紧跟着一辆特警武装车，三辆车停在县政府大楼门口，上面下来一群手持防爆盾牌的特警，一行人分两队，一队在大楼外分散守着，另一队快速进入大楼。 沈烈后背贴在窗边的墙壁上，向下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僵在原地。 铃铃铃。 办公室桌上的座机响了。 虽然这里是江海波的办公室，但沈烈知道，这是打给他的。 一直过了十多秒。 沈烈才拿起话筒。 “沈烈，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江海波一定留了重要的东西给你，你把它交给我们，我可以向组织上申请，算你将功赎罪、从轻发落，可如果你不识好歹的话，我保证你至少被判十年起步。” 电话里，传来谭雪冰冷的声音。 “你的背后是谁？”沈烈语气平静。 “我的背后，呵，当然是伟大的人民政府，以及全国十三亿人民。”谭雪轻松不屑的声音传来。 沈烈挂断话筒。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细碎且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训练有素的特警逼近过来，分两列贴在办公室门口左右两侧的墙上。 赵鹏飞和杨锋见状，立刻闪到边上。 谭雪站在门口正前方，大声道：“沈烈，我数三个数，你如果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去。” 两名准备暴力破门的特警已经准备就绪。 沈烈看着捏在手里的日记本，现在这日记本已经不是重磅筹码，而是变成一道催命符了。 “三、二……” 轰！ 伴随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特警们蜂拥入内。 但很快所有人都愣住。 办公室的窗户敞开，大汩的晚风灌入其中，吹得百叶窗帘晃动作响。 谭雪和中年男警察从特警们的中间挤出来，就看见沈烈正都蹲在江海波的办公桌前，地上放着烟灰缸。 烟灰缸正燃烧着一个日记本。 谭雪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大喊一声：“快住手！”同时直奔烟灰缸就扑了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个混蛋！” 中年男警察脸色黑得吓人，一把薅住沈烈的衣领子，然后重重的一拳打在沈烈的脸上。 砰！ 这一拳很重。 沈烈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但却挂着得意的笑。 “把他铐起来，带回去好好审查！”中年男警察大声怒喝…… 第5章 背后之人，即将浮现 三天后。 普山县公安局下属的一间安全屋内，说是安全屋，其实就是一间在市郊租的民用地下室改造的。 沈烈坐在焊死在地上的铁椅上，双手分别被铐在椅子两侧扶手上。 他的状态很差。 双眼呆滞无神，黑眼圈极其严重，嘴唇干裂爆皮，脸色蜡黄发青，一副一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模样。 铿！ 突然，照在他脸上的强光灯关掉。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头向前点了一下，同时眼睛翻了白，眼瞅着要昏厥过去，但这时一阵铿锵有力的敲桌子声响起…… 咚咚咚！ 沈烈重新将头缓缓抬起来，双眼已经没办法聚焦，只能模糊地看到对面有两个人影轮廓。 “沈烈，不要以为你不吃不喝不开口，就能蒙混过关，对抗组织只有死路一条，说，27号晚上十一点左右，你在江海波办公室烧掉的日记本到底怎么回事，里面记录了什么！” 谭雪满脸的冰冷愤怒，她没想到这块骨头竟然这么难啃。 三天滴水未进，没有合眼。 正常人早就崩溃了。 砰！ 谭雪忽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的愤怒变成暴怒，“姓沈的，你竟然还敢挑衅我！” 就在刚刚，沈烈她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这一抹笑，瞬间将她心底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 谭雪抄起一旁的一根警棍，直奔沈烈就要走过去，身旁的手下见状，赶紧死死将她拦住。 “你不够资格跟我说话，把你背后的人叫来。”沈烈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充满虚弱。 “我说过，我背后是人民政府，是全国十三亿……” “别放屁！我最后再说一次，把你背后的那个人给我叫来，不然一个字都别想从嘴里听到！” 沈烈愤怒骂道，瞪大眼睛。 这模样如同回光返照，甚是狰狞吓人。 两分钟后。 安全屋外的走廊里。 谭雪拨出了一个电话，当她诚惶诚恐地将这边的情况说明后，对面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 每一秒钟。 都仿佛有一把刀悬在她的头顶。 “带他来见我。” 对面终于开口，说完便挂断电话。 谭雪收起手机，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一层细汗，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恢复冰冷严肃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 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银灰色商务车，驶入国华宾馆后院。 谭雪从轿车上下来，紧跟着银灰色商务车车门打开，沈烈戴着手铐，手腕上用衣服裹住，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被两个便衣警察从车上带下来，一行人走进宾馆后门。 沈烈摇摇晃晃，每一步都迈的无比艰难，要不是左右两个便衣警察架着他的胳膊，早就摔倒了。 乘坐电梯上楼，来到顶层八楼。 穿过走廊。 来到最里侧的一间套房门口。 谭雪上前敲门。 很快，门开了。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黑色职业装，肤白貌美的气质女人走出来，笑着说：“谭主任，把人交给我吧，领导说了，你们这三天辛苦了，给你们放三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女人搀扶着沈烈走进房间，然后一路扶着沈烈来到客厅里的沙发前坐下。 沈烈视线依旧模糊，看不清女人的脸，他想从女人的声音分辨出，这是哪一位领导的秘书。 但结果是否定的。 普山县县委班子成员中，每一位领导的秘书他都很熟悉，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陌生的。 身体一靠在沙发上，强烈的困倦袭来，沈烈恨不得立刻倒头就睡，大脑早就到了承受力的极限。 但他还是强撑着。 “一，我要打一个电话；二，我要睡一觉，醒了再跟你们谈；三……” “沈秘书。”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人微笑着打断道：“领导临时有个重要会议，让我先照顾好你。” 说着，拿起座机，将话筒递给沈烈。 沈烈顿时愣住，一时间真假难辨。 在安全屋这三天，他一直幻想着过去站在江海波这边的，能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开脱。 结果，树倒猢狲散。 一个都没有。 那他只能靠自己。 如今他是砧板上的肉，能不能逃出一线生机，就看接下来的谈判，可对方却避而不见。 犹豫了两秒钟，沈烈开始拨号。 很快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程丽霞焦急慌张的声音。 女人贴心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沈烈面前，然后走进旁边的里屋关上门，这是在给他私密的通话环境。 “阿烈，你这几天去哪了，我到处托人都找不到你，我听说江县长死了，你还帮他销毁生前贪污犯罪的证据，你怎么这么傻，为一个死人赌上自己的政治生涯，你到底怎么想的？” “别担心，我没事。” “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说没事，现在是嘴硬的时候么，你以后还能在县委大院待么？还有我弟弟调动到县公安局的事……” “怎么，我如果不能继续留在县委大院，不能帮你弟弟调动工作，你就不打算嫁给我了？” “胡说什么啊你，我们结婚证都领了，不嫁给你我就是二婚了。”似乎感受到沈烈语气中的不悦，程丽霞缓和了一下情绪，可她也有苦衷，父母这两天不断给她打电话施压…… 第6章 醒来，一切如故 挂断和程丽霞的电话，沈烈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就睡过去了。 这时，旁边房间的门打开。 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拿出手机对着沈烈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很快手机就收到回信。 「让他好好睡一觉。」 女人走到沈烈身旁，拿起旁边茶几上的公文包，抬起头又看了沈烈一眼，然后悄然离开套房。 咔哒！ 套房的门刚关上，沈烈便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秒他坐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那杯水灌进肚子里。 然后，冲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沈烈身体躬成虾米状，趴在洗手槽前，用手指扣着嗓子。 水槽里，呕出一团东西。 是一个用塑料袋包了三层的u盘。 沈烈把u盘藏好，又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里，一头倒在沙发上，这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明媚的阳光照进屋里，沈烈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就到了饮水机前。 一连喝了三杯，身体的不适才稍稍缓解。 摸了一下藏在身上的u盘还在，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检查了一遍房间发现没有别人，当他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的时候，才看到摆在茶几上的手机，以及手机下压着的两张餐劵。 手机是他的。 餐券是楼下自助餐厅的。 他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之前身体太疲倦感觉不出来，现在睡足之后，肚子饿得厉害。 于是，他拿着餐卷就下楼了。 房间外面无人把守。 这太诡异了。 正值中午饭点儿，餐厅里人不少。 沈烈闷头往里面走，心里多少有些发虚，按照正常来讲，他现在是有案子在身的嫌犯。 “沈秘书，您醒了。” 餐厅经理殷红看见沈烈，微笑着迎过来，和煦的笑容以及微笑的态度，竟如之前一样。 见沈烈愣在原地，殷红脸上笑容又是温柔灿烂几分，主动伸出手拉着他往餐厅里面走。 餐厅里的其他服务员见到沈烈，也都和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 四天未进食，沈烈先喝了半碗粥润一下胃。 接着，便开始狼吞虎咽。 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像饿死鬼投胎的，殷红这时候很贴心地拉过来一个屏风，隔开了沈烈与众食客的视线，使得这一小块地方成了单独的空间。 虽然狼吞虎咽，但沈烈控制着只吃了六分饱。 当他离开餐厅的时候，殷红亲自送他到门外，还恭敬地说让他有时间要多来指导工作。 沈烈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因为这一切越来越诡异。 走进电梯。 沈烈伸出去准备按楼层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江海波其实没死，他还是那个县委大院里最有权势的大秘之一……嘀！他的手指果断按在了一楼上。 叮！ 电梯门打开，结果如他所料。 楼下也没有人把守，他一路顺畅地走出宾馆大门，刺眼的阳光令他有些眩晕，夹杂着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直接坐进一辆出租车里。 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小区大院楼下，付钱下车。 当走进家里，关上门。 他绷紧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可紧接着便是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三天前，他还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安全屋里强行审讯，县纪委和县公安局的人轮番向他施压。 他一度被折磨到要崩溃。 可现在那些人竟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对他不闻不问，这算怎么回事？ 江海波的死是一场阴谋，一定和日记本、u盘有关。 那他在这场阴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u盘…… 沈烈从身上摸出u盘，去卧室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在电脑上，伴随叮咚一声，u盘被识别成功，他迫不及待地移动光标，想要打开u盘寻找到答案，可这时电脑屏幕突然黑了一下，等屏幕重新再亮的时候，u盘界面消失了，连续又插了两次，还是无法识别。 靠！ 沈烈愤怒地将拳头砸在桌上，对他现在而言，能不能继续留在县委大院不重要，他既然获得了一丝生机，接下来就要找出杀死江海波的凶手，江海波是他的亲大哥，绝不能白死。 可现在，这唯一的线索断了。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来自省城的陌生号码。 沈烈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端庄且平静，“打开电视机，省台第一频道。” 乍一听女人的声音，沈烈立刻就认出是在国华宾馆时候，那个负责接待照顾他、某位大人物的秘书。 他没有任何迟疑，打开电视机。 省台一频道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现在是网络自媒体爆炸时代，看电视新闻的人越来越少。 但能上电视的新闻，绝对都是重要新闻。 ——东宁省省正在进行的有关省委班子成员换届选举，其中最有可能当选省长的人大副主席赵万年，于今日突然以身体健康情况为由，对外宣布退出选举，向社会各界表示诚挚的歉意…… 电视中，赵万年大腹便便，一脸和善的笑容。 赵万年！ 江海波日记本里，出现的第一个大贪官的名字，还有一个叫黄果然的。 瞬间，沈烈好像都明白了…… 第7章 不在棋局，便为棋子 官场是一盘棋，不在棋局上，便会在棋盘上。 一列开往省城的高铁上。 商务车厢内。 电视上正播出省电视台一频道的午间新闻，人大副主席赵万年，正在电视里弯腰致歉…… 东宁省纪委办公室主任韩玥挂断了电话，一脸恭敬微笑冲坐在对面的东宁省纪委书记顾思敏道：“书记，您的指示我已经全部传达给沈烈，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顾思敏将目光从电视上收回，她今年四十出头，一头乌黑秀发盘扎在脑后，整个人端庄素雅，充满知性魅力，一眼看去宛如江南水乡中的书香妇人，很难让人与她的身份地位联想到一起。 ——东宁省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有权势的女常委。 “他烧了江海波留下的重要证据，让东宁省官场避免了一场地震级的动荡，也变相将东宁省官场这湾死水给搅浑了，人大副主席赵万年是第一条蹦出来的大鱼，接下来还会有更多。” “书记，那我们这次回到省城，立刻对赵万年进行暗中立案调查？” “不，让这湾水继续浑下去……近三年，全国十起重大轰动的贪腐案，有四起发生在东宁省，前年的3.19案、去年的5.17案、今年的2.18案，又全部发生在普山县，这地方的根烂了。 而且烂得很深。 希望沈烈这条意外入局的小鱼，能给我带来意外惊喜，搅起足够大的风浪，为东宁省剐骨剔毒。” …… 书香小区。 沈烈坐在沙发上，大脑一时间空白，电话里，女人并没有多说，但他能猜到对方的意图。 ——赵万年主动退出竞选，与他有关。 另外，女人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暂避锋芒、蓄势待发。 暂避个der啊。 他现在就是条没了靠山的丧家之犬，哪还有锋芒。 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刚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县组织部办公室的电话。 沈烈马上接听。 对面的人通知他立刻前往县委组织部，部长刘宏要找他谈话。 组织部管的是一地的官员帽子，是县委大院里最具权势的核心部门之一，沈烈不敢怠慢，立刻驱车前往，这次谈话一定与他的工作调整有关，悲观成份居多，但也抱有一丝侥幸。 二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县委办公楼下，沈烈从车上下来，刚准备进入大楼，却是被保安给拦住了，保安说他不能把车停在这，这地方是留给领导的，沈烈气不过，说他以前就是停在这的。 保安冷笑，说以前这车是县委给江县长配的专车，现在江县长已经死了，没资格再停在这。 沈烈的暴脾气上来了，抓住保安的衣领就要教训，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松开对方。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停好车，组织部办公室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冷声质问他怎么还没到。 沈烈一路小跑进了县委大楼，进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下面几位区领导带着人来开会，以前这些人见了他， 都是一口一个‘沈秘好’，陪着笑脸，恨不得把腰弯成九十度。 结果今天一口一个小沈叫着，还以电梯满员为由，将他和两个区里的实习生一起赶下来。 说什么，年轻人走楼梯锻炼身体。 等他沿着楼梯一路小跑上了七楼，来到组织部部长刘宏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敲开刘宏办公室的门。 今年将近五十岁的刘宏稳坐在办公桌后，待他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称呼也从沈老弟变成了小沈。 坐在刘宏的办公桌前，刘宏将一纸调令递到他面前。 沈烈打开凋零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刘部长，我是普山县去年的优秀党员标兵，县委大院里的头号笔杆子，凭什么调我去普山县最贫穷偏远的汤河镇！” 刘宏脸色也阴沉下来，用手敲着桌子，“沈烈同志，这是县委班子开会讨论的结果，你作为一名年轻的政府干部，党员中的一份子，应该服从组织安排，而不是在这里闹情绪。” 沈烈站了起来，毫不退让，“到底是服从组织安排，还是有人利用组织名义故意打压我！” 刘宏脸色被气得发白，语气更严厉，指着沈烈骂道：“你，你一点作为公职人员的觉悟都没有，今天叫你过来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不想去汤河镇可以，脱掉你身上这层皮……” 第8章 被贬乡镇，另有蹊跷 咣！ 沈烈摔门而出，与刘宏的面谈不欢而散。 走廊里。 有几个同事恰好路过，全都一副惊诧的模样看着沈烈，过去他们见到沈烈恭敬又热情。 此刻，全都远远躲开。 像是在躲瘟神。 世间冷暖，人走茶凉。 江海波的意外离世，让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他想过自己在县委大院里将会遭到排挤针对。 甚至难有立足之地。 但却没想到会被流放到穷乡僻壤的汤河镇，一旦扎进去，他的政治生涯就等于提前画上句号。 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 沈烈直接来到县委书记丁胜利的办公室门口，想要敲门闯进去，但被丁胜利的秘书拦住。 秘书冷着脸跟他说，丁书记不在。 可办公室的门后，明明传出丁胜利与人相谈甚欢的声音，沈烈不打算莽撞硬闯，就在办公室外面等。 结果，秘书直接叫来了保安驱逐他。 沈烈攥紧拳头，被一群保安架着送出了县委大楼，昔日最耀眼的政治新星，彻底沦为笑话。 开的车是县委办给江海波配的专车，要是被收回去了，本来打算用来和程丽霞结婚的单位福利房，也被收回去了，县委办勒令他一周之内搬走，否则就当他家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处理。 这一下，彻底回到解放前。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沈烈前所未有的感到迷茫，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一辆红色小轿车，从他身后徐徐追来，停在他身旁。 车窗落下。 谭雪那张高颜值的脸，从车窗后露出，冷冷地说：“上车。” 沈烈瞥了这个靠傍上快退休老头子，才上位的女人一眼，没有搭理，继续往前走。 红色轿车缓缓跟上，谭雪语气不耐烦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江海波死亡的真相，不想为他报仇？” 沈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谭雪…… 车上。 谭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衣着虽然普通，却掩不住她身上那盛气凌人的傲气，一边开车一边说：“把你调去汤河镇，对你而言并非坏事，江海波的案子虽然暂时被压下来，但疑点重重，已经引起社会上的广泛关注，你作为他生前的贴身秘书，还烧毁了他留下的重要证据，显然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汤河镇是一处不错的藏身地方。” 沈烈直视着谭雪，“你们县纪委和公安局为什么突然放了我，到底在憋着什么坏？” “你误会了，放了你并不是县纪委和县公安局的意思，而是省纪委书记顾思敏顾书记的指示，如果让我来办，你烧毁了案件相关的重要证据，是严重的违法犯罪，必须严惩判刑。” 沈烈微微一愣，想到那个在国华宾馆里接待他，之后又给他打电话叮嘱的女人，竟是省纪委书记顾思敏的秘书，江海波的死竟然直接越过市里，惊动了省里的大领导下来视察。 案件变得越发诡异、难以琢磨了。 谭雪将车停在路边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处，目视着前方说：“汤河镇是穷了点，但根据我调查的资料显示，江海波的政治生涯就是从那起步的，从一个乡镇办的普通职员，做到镇长。” 谭雪说的这些，沈烈都知道，他故意眉头轻皱冷声反问：“让我去汤河镇，从江县长最初任职过的地方着手调查，寻找出这次意外死亡事件的真相……这也是省里顾书记的意思？” “是不是顾书记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暗中有人在保你，也希望你去调查，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很高。” “呵……” 沈烈冷笑一声，“这摆明了就是一件危险重重，百害无一利的事，凭什么他想让我去查，我就去查，入了局我是棋子，不入局我就还是我，不管他是谁，都休想再利用我。” 说完，推开车门下车。 谭雪嘴角微微冷笑，一脚油门离开。 等红色的轿车驶远，沈烈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阴冷起来，他故意在谭雪面前那么说，但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谭雪的出现，解开了他心中的许多疑惑，这背后竟有省纪委顾书记。 这位顾书记是今年刚从中央空降下来的，可见上面对东宁省的廉政纪律问题有很大的意见…… 沈烈沿着马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思考，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未婚妻程丽霞打来的。 “沈烈，你被调去汤河镇了？那地方穷乡荒僻，是给人待得地方么，我早就劝你为人圆滑一些，尤其在县委大院这种机关单位，不能把宝都押在江县长身上，现在果然被针对了。” “我只是暂时去避避风头，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你就是喜欢嘴硬，死要面子，快想想在县委大院里，有没有能找的关系，不然你一辈子只能窝在穷乡镇，还有我们的婚房也被收回去了，再有三个月就是国庆，我们到时候拿什么结婚啊。”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 “是不是赵鹏飞？” 沈烈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悦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他再有联系，他对你没安好心……” 第9章 情侣吵架，嫂子失踪 沈烈和程丽霞吵架了，这是自他们大学恋爱以来第一次吵架，程丽霞说沈烈小题大做，她跟赵鹏飞清清白白，都是沈烈因为仕途上的不如意，才故意找茬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故意找茬？ 当初，程丽霞来县委大楼里找沈烈，被赵鹏飞看到了，赵鹏飞毫不掩饰地当着沈烈的面各种夸程丽霞漂亮，还趁着沈烈被领导叫去安排工作的时候，死皮赖脸地加了程丽霞的微信。 之后便有事没事的给程丽霞发消息。 都是男人，赵鹏飞的心里藏着什么龌龊，沈烈一清二楚，他也为此特意警告过赵鹏飞。 同时，还让程丽霞把赵鹏飞拉进黑名单。 两个人相爱在一起，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异性的边界感，不是不能有异性朋友，而是要把握分寸。 明知道对方图谋不轨、别有居心，却还给对方机会，这是对爱情的不负责，是极度自私。 程丽霞发了一通脾气后，直接挂断电话。 沈烈没什么心情和她解释，就没再打过去。 回到家。 沈烈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叫几个朋友过来帮忙搬家，翻了一遍通讯录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最终，叫来一个搬家公司。 房子里属于他的东西不多，家用电器什么的，都是当初搬过来的时候，县委办给配备好的，也就剩一些他和程丽霞置办的小物件，再有两人最近买的一些打算结婚用的东西。 有一些可带走可不带走的东西，沈烈打电话想征求一下程丽霞的意见，但一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房子里的东西很快就搬完了。 沈烈把钥匙放在门外的脚垫下，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将近两年的房子，然后便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 搬家公司的小货车，停在城西棚户区里的一处小院前。 小院大门锈迹斑斑，院子里长满杂草。 沈烈下车后拿出钥匙，把门上那同样生锈的锁头打开，然后招呼工人将东西搬进去。 这小院是耿奶奶留给他的。 耿奶奶是烈士遗孀，二十多岁的时候，丈夫在境外战场为国捐躯，本来有一个儿子，但在灾荒年里得了一场大病夭折了，之后她便守着对丈夫和儿子的思念，一直一个人生活。 沈烈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回到普山县考公，兜里没什么钱，就租了这处价格便宜的小院子。 房租一个月70块。 但租了不到一年，耿奶奶就去世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耿奶奶去世前竟留下遗嘱。 把小院留给了沈烈。 工人们把东西都搬进了屋里，沈烈给他们一人买了瓶水，等工人们走后，他便开始收拾房子。 太久没人住，到处都是灰尘。 等把屋子和小院里里外外都收拾出来，已经是傍晚，他拎着个水桶来到院子里，用压井打了一桶水，然后将整桶水举过头顶浇了下来，炎夏的闷热和身上那黏糊糊的感觉瞬间被驱散。 然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 他明天就要去汤河镇报到了，走之前有两个人必须要见。 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在夜色的包围中逐渐熄灭。 出租车停在县委家属楼小区大门外。 沈烈从车上下来，和门卫室里的保安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进去，来到三号楼一单元楼下。 小区都是五层高的洋房。 输入单元门的密码打开门，沿着楼梯来到301室门口，结果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给他开门。 倒是302的门打开了。 县里退休了七八年的老处长，戴着老花镜看着他，“小沈，你是来看望小谢和她女儿的吧。” 小谢，是谢红。 江海波的妻子，县城高级中学的副校长。 沈烈笑着恭敬道：“于处，您知道红姐她们娘俩去哪儿了么？” 老处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定定地看了沈烈两秒，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一包水果，才悠悠开口道：“小江出事的第二天，就来了一辆挂着市里牌子的车，把她们接走了。” 沈烈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谢谢您，于处。”说完，把手里的水果强行塞进老处长手里，转身离开。 老处长站在家门口看着沈烈离去，等沈烈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间，摇头轻叹了一声道：“有情有义，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惜啊，这种个性在官场上就是死路一条。” 谢红的家是市里的。 父亲是工商局的一位科长，大哥去年刚调整到市检察院工作，担任副院长，来接谢红和女儿的那辆车，应该是谢家人的，担心江海波的事影响到她们母子，接回市里照顾。 从县委家属楼的小区里出来。 沈烈又坐进了一辆出租车里，向另外一个地点出发…… ——天水娱乐城！ 第10章 失势被嘲，重拳直击 华灯初上。 天水娱乐城，俨然成为县城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占据着县城最繁华地段。 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沈烈走进娱乐城的水晶大门，立刻便有身穿旗袍的领班女经理迎过来，这女经理见到沈烈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满脸热情堆笑，“沈秘，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快里面请。” 沈烈直接开口道：“去和你们余总说一声，我要见她。” “这……” 女经理一脸为难，笑着说：“沈秘，您稍等一下，我去打电话请示一下。”说完，便拿着手机走到一旁，同时喊来了两个年轻漂亮，同样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过来招待沈烈。 没一会儿。 女经理便回来了，一脸歉意冲沈烈说：“沈秘，非常抱歉，我们余总今天晚上不在娱乐城，要不您……” 沈烈直接起身往楼上走，“给我开个茶间，顺便告诉你们余总一声，我今天晚上就在这等她。” 女经理脸上为难，“沈秘，这……” 沈烈回过头，语气冰冷，“怎么，怕我付不起你们这里的低消？” 女经理立刻又满脸堆笑，“沈秘，您太会开玩笑了，余总刚才在电话里叮嘱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招待您，您来我们这指导工作，是我们娱乐城的荣幸，哪能让您掏钱呀。” 楼上，包间。 一壶上等的茗茶端在沈烈面前的桌上，沈烈将两个留下来伺候他的女服务员打发走，一个人喝着茶。 时间一晃，快三个小时过去了。 茶壶里续了两次水。 沈烈出去上卫生间，就听旁边两个正嘘嘘的男服务员议论说：“今天晚上咱们这又来大人物了，余总一直亲自陪着，刚才听楼上的小马说，光是飞天茅子就搬进去两箱了。” “这些当官的，喝酒挂单，不管啥好酒都像不要钱似的往肚子灌，也不见有人来查查他们。” “小声点，不想干了啊你。” 沈烈提上裤子，从卫生间里出来，正好碰见今天晚上接待他的那位旗袍女经理，女经理笑容恭敬，“沈秘，我刚才接到余总电话，她今天晚上有事不能过来了，要不您……” 沈烈冷笑，“到底是来不了，还是就在楼上？” 女经理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笑容有些尴尬，“沈秘，要不我再给您上一壶雨前龙井……” 不等女经理把话说完，沈烈直接拨开她向楼上走去。 女经理焦急喊道：“沈秘，您别冲动啊。”边说，边冲附近的几个男服务员递眼色。 几个男服务员立刻挡在沈烈面前。 “先生，您不方便上去，不要让我们为难。”其中一个领班模样的男服务生，一脸客气地笑道。 沈烈回过头看向女经理，“以前，不是我想见你们余总，是她总没事给我打电话，今天想跟她说两句就不行了？” 女经理皮笑肉不笑，“沈秘，那不是江县长活着的时候么，现在江县长都不在了，还能叫您一声沈秘，给您端上等的茗茶，我们余总也算是念及旧情，您还是见好就收吧。” 沈烈冷笑，“那我要是非见不可呢？” 女经理向后退了一步。 几个男服务生向前迈进一步，气势十足。 娱乐城里。 男服务生从来都不只是服务生那么简单，身上没有点江湖气，是根本没法在这种场所里混的。 四个男服务生，对一个沈烈。 沈烈没有任何退缩，解开了领口的扣子，同时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套在了拳头上。 不是他好斗。 更不是故意找茬。 在去汤河镇报到之前，有几句话必须要当面找余秋丽问明白。 “哟，这不是我们县政办的沈大秘书么。”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赵鹏飞和几个县政办公室里的同事，正笑吟吟地走过来。 “咱们沈大秘书跟在江县长屁股后边，之前可是天水娱乐城最尊贵的vip，怎么今天好像遇到麻烦了？”县政办公室正股级职员侯美丽笑着调侃，言语间充满讥讽与幸灾乐祸。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其余围绕在赵鹏飞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县政办公室里的老油子，早就看锋芒毕露的沈烈不顺眼。 这时轮番嘲讽挖苦沈烈。 沈烈本来不打算跟这些小人逞口舌之能，可他越是不开口，这些人就以为他是怂了好拿捏。 赵鹏飞更是贴脸上来，拿江海波开涮，“打狗看主人，咱们沈大秘书的主子江县长，现在躺在县公安局的停尸房里，冻成一坨冰疙瘩，啧啧啧，冰雕县长，全国第一个啊，哈哈……” 砰！ 沈烈直接一拳打在赵鹏飞脸上。 赵鹏飞猝不及防，一边捂着脸痛叫，一边往后退，摊开掌心一看，血红的一大片。 “你爸没教过嘴上积德，今天我替他教训你。”沈烈一把薅住赵鹏飞的衣领子，又是一拳砸下来…… 第11章 余总出面，请陈副县长决断 赵鹏飞个子不如沈烈高，体重倒是比沈烈重不少，一双眼睛不大，生的就是一副狡诈的相。 沈烈两拳砸下来，他根本躲避不开。 除了呜嗷痛叫，再就是鼻血喷溅。 其余人都吓懵了。 大家是公务员，公务员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粗？连基本的动口不动手原则都不顾了？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是他先动的手，干他啊！”赵鹏飞呲牙咧嘴大声吼道。 众人愣在原地，没有动手。 沈烈现在看起来太凶了。 “我马上就要提拔副科长了，你们都想好了！”赵鹏飞大声嘶吼。 此话一出，几个男同事果断抡起拳头，直奔沈烈过来。 可他们这一身书生气，再加上常年坐办公室的亚健康身体素质，怎么可能是当过兵，还每天坚持锻炼的沈烈的对手。 上来两三个照面，全都吃了亏，要么是捂着眼睛，要么是捂着肚子，别提有多掉价了。 赵鹏飞眼看着身边的人不是沈烈的对手，立刻冲一旁的女经理吼道：“你们瞎么，有人在天水娱乐城闹事，还不赶紧给他点颜色瞧瞧，我是省委办公室马上要提副科级干部的赵鹏飞！” 女经理瞥向赵鹏飞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抹鄙夷，来天水娱乐城的大领导多了去了，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算什么，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实际行动却要从娱乐城的利益出发。 女经理脸上带着笑，冲沈烈说：“沈秘，不要让我为难，您最好向这位先生道歉……” 沈烈直接向楼上走去。 四个男服务生立刻上前阻挡，抬手就准备强行驱逐沈烈，但沈烈直接一拳砸向为首的男服务生。 砰！ 男服务生把胳膊横在眼前格挡，同时眼神中闪过狠戾，反手一拳就冲着沈烈的面门砸过来。 这几个男服务生的身体素质，可是比赵鹏飞之流要强横得多。 这一拳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 沈烈不敢大意，向后退了半步躲开，并且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让对方误认为他招架不住。 为首的男服务生紧跟着又一拳砸向沈烈，这一拳速度更快，力量也更大，可就在他信心满满，认定这一拳可以砸倒沈烈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向前一拉。 轰！ 沈烈一个转身，后背顶住了为首的男服务生，然后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伴随一声闷响，为首的男服务生躺在地上，被摔得七晕八素。 剩下三个男服务员愣住了，但很快回过神，一起向沈烈扑过来。 沈烈拳头握紧，准备迎击。 然而，就在这时…… “你们要干什么，知不知道殴打公职人员，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一个身材风韵妖娆的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脸上妆容精致，透出一股难言的风情妩媚。 所有人愣住。 赵鹏飞几个人看向女人，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惊艳与痴迷。 不怪他们肤浅。 实在是这个女人的样貌、身材、气质都太过出类拔萃、撩人。 “余总好！” 女经理和男服务生们一起弯腰行礼。 “道歉。” 余秋丽脸色冰冷，更显出几分冷艳。 “对不起，沈秘。” 女经理率先转过身，向沈烈弯腰道歉，几个男服务生不敢有任何的犹豫，也向沈烈道歉。 赵鹏飞不干了，冲着余秋丽嚷嚷道：“余总，是他先挑的事，把我和几个同事都打伤了，这是在你的场子里，作为老板你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侯美丽也附和道：“来天水娱乐城消费，是冲着余总的金字招牌以及这里的治安来的，我们这么多人被打了，余总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以后谁还敢来你这消费。”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向余秋丽施加压力。 余秋丽微微一笑，客气地道：“几位领导，你们言重了，我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以客户的利益为根本，可几位领导的矛盾，我是真做不了主，也不敢做这个主，你们是机关内部的同事矛盾，要不几位去楼上请示一下陈副县长，让陈副县长为几位决断一下？” 赵鹏飞几人立刻沉默了。 过了片刻。 赵鹏飞轻咳了一声，率先说：“咱们今天是来给陈副县长庆生的，不是给领导添堵的。” 其余人连连附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赵鹏飞恶狠狠地瞪了沈烈一眼，留下一句‘今天的事没完，咱们走着瞧’，便带着其余几人上楼了。 “几位领导当心脚下。” 余秋丽笑着冲几人叮嘱了一句，然后将目光看向沈烈，微笑说：“沈秘，抱歉让你久等了，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给我一个小时，等陪完了陈副县长，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12章 明码标价，少奋斗三十年 楼上，包间里。 今年四十三岁的普山县常委副县长陈光明，正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拿着麦克风和左右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对唱情歌。 两个姑娘年轻漂亮，身穿旗袍，嗓音宛如天籁。 一曲唱罢。 包间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时，包间的门打开，余秋丽和赵鹏飞一行人走了进来，赵鹏飞几人脸上的伤，立即引起众人的注意。 “小赵，你们几个的脸上怎么回事？”陈光明一脸微笑问道，一副关心下属的模样。 “报告陈县长，我们刚才……”赵鹏飞满脸恭敬，但话说到一半，扫视一圈在场的人，犹豫了。 今天是陈副县长的生日，县政机关内不少干部都在，另外还有几个生面孔。 “是沈烈打的！” 侯美丽突然开口道，一脸的义愤填膺，并添油加醋地将刚才楼下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她这一开口。 其余几个人也跟着添油加醋起来。 陈光明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包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等这些人说完，陈光明的脸上很快又恢复笑容，冲坐在最不起眼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人道：“周镇长，组织上这次可是给你们汤河镇派去一个有冲劲儿、有执行力的好干部啊。” 中年男人名叫周达，普山县下属的汤河镇镇长。 周达眼睛微微一眯，一脸谄媚地附和道：“组织给我们派下来的年轻干部，我一定严加重视……” 严加，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用力。 楼下，包间。 沈烈将一壶新上来的茶，喝得快见底了，终于看见楼下，余秋丽把陈光明一行人送上车。 陈光明摇摇晃晃，需要两个人搀扶。 两箱飞天茅子，也不怕喝死。 过了大概十分钟，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声，紧跟着包间的门被推开，一身性感旗袍的余秋丽走进来，笑盈盈地冲沈烈打了声招呼，然后将门反锁，径直来到沈烈对面坐下。 她端起桌上斟好的一杯茶，也不管是不是沈烈刚才喝过的，仰起头一口喝了下去。 沈烈直接开口问道：“5月13日，江县长出事的那天，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过？” 余秋丽抽出一根细烟叼在嘴里，深吸了一口道：“他中午从省城回来的，是我去高铁站接的他， 我们一起吃的午饭，又在酒店里待了两个小时，傍晚的时候他说要去见一个人，从我这拿了二百万现金，我等到半夜他都没回来，直到警方找上门才知道他出事了。” “他去见的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从县公安局的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案发当天有目击者看到一个女人从他的车上下来，我猜可能是他在外面惹上的狐狸精，想要拿钱息事宁人。” “不可能！” “沈秘书，我知道你感激江县长的提携之恩，可也不能因此太过盲目相信他，男人只要权力在手，下一步就会想要得更多，有的贪图美色、享受奢华，而他则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余秋丽天生媚人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沈烈，嘴角含着三分笑意。 沈烈哑然。 嫂子谢红不能生育，现在的女儿是领养的，江海波骨子很传统，一直想要个儿子传承香火。 但之前，他从没察觉过江海波和其他女人走得近。 “呵，如果江县长真想要一个儿子，何必舍近求远，你不是正合适么？”沈烈冷笑反问。 他不相信这女人说的。 余秋丽轻轻磕了两下烟灰，笑着说：“沈秘书，你的思想也太单纯了，我是一个商人，江海波给我带来的利益，远不够让我给他生孩子，我可不是那些明码标价的便宜女人。” 说完，她突然站了起来，扭着柔软的细腰，竟一屁股坐进沈烈的怀里，并抬起胳膊勾住沈烈的脖子。 勾人的香气扑入鼻腔，香酥柔软的娇躯带来冲击。 沈烈顿时怔住。 “听说，你明天就要去汤河镇报道了，刚才楼上的包间里，汤河镇镇长周达，当着陈副县长的面保证，会格外关照你，与其在官场中尔虞我诈，不如以后跟着姐姐如何？ 姐姐让你少奋斗三十年！” 两瓣朱红娇艳的嘴唇，贴近沈烈的嘴唇就吻了下来，这一刻空气中充满荷尔蒙躁动的气息…… 第13章 贴山靠，浴血而战 窗外，月光被一片乌云遮掩。 仿若娇羞。 走廊里，传来一阵优雅浪漫的音乐。 空气中充斥着女人身上的芳香。 余秋丽两瓣红润的嘴唇，吐出如兰的呼吸，温热地打在鼻尖上，如同一剂荷尔蒙扎进沈烈心里。 这女人就是个妖精。 就在两个人的嘴唇即将碰触的刹那，沈烈突然侧过头，贴在她的耳边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余秋丽被推开。 但她只是娇嗔似的啊了一声，并不气恼，反倒颇有意味地笑道：“如果我骗了你呢？” 边说，身体又向沈烈贴过来。 她酥胸饱满，浑然天成，眼看就要贴在沈烈的胸膛上，却再次被沈烈推开。 “我饶不了你。” 沈烈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包间门关上。 余秋丽脸上表情瞬间变冷，语气愤恨道：“不识好歹！”拿出手机拨出去，“老八，给那小子点颜色。” 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收到，老板。” 天水娱乐城大门口。 沈烈刚准备坐进一辆出租车里，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眉头顿时一挑，转过身。 就看见一群五六个小青年，从娱乐城旁边的胡同里冲出来，手里拎着棒球棒，直奔他而来。 沈烈赶紧就要往出租车里钻。 可司机却先他一步，将车门关上并反锁。 “开门！” 沈烈焦急地冲司机喊，结果司机假装听不见，几个小青年眼看就要冲到近前，他只能拔腿就跑。 可刚没跑出去多远，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suv挡在他面前，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身材魁梧，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冲着沈烈就冲过来。 沈烈眉头一皱，没有退缩，加快速度冲向对方。 轰！ 下一秒。 两人的身体重重撞在一起，沈烈顶起胳膊肘，但被光头男人侧身躲开，光头男人用后背撞向沈烈胸前。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滞。 ——贴山靠！ 沈烈眼睛反应过来，但身体却来不及躲闪，感觉胸口像是被一辆大卡车撞了一般，踉跄倒退。 同时，喉咙一咸。 光头男人乘胜追击，脚下跨出一个半弧，铁打一般的脊背，再次撞向沈烈。 沈烈赶紧抬起双臂格挡，结果被重重弹开，两条手臂一时间剧痛发麻，犹如被撞断了。 身后，那五六个小青年挥起棍棒，冲着他就是一顿抡砸。 沈烈身上挨了数下，皮肉如同被抽裂开一般的疼，他脚下左右躲闪，趁机抓住一根劈下来的棒球棒，紧跟着一脚踢飞眼前的小青年，夺下了棒球棒后，冲着其余几个小青年就劈过去。 几个回合下来，他没有落入下风，反倒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把几个小青年逼得连连后退。 “来啊， 不怕死的都来啊！” 沈烈脸颊上淌着鲜血，双眼通红，整个人说不出的狰狞。 几个小青年都被他这模样给吓到了，纷纷往后退。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光头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再次冲过来。 沈烈猛地转过身，同时快速蹲下来，手里的棒球棒贴着地面向上一抡，顿时就听砰的一声。 光头男人已经冲到近前，并摆出贴山靠的姿势，忽然感觉腿弯处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跪在了地上，他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可紧跟着棒球棒冲着他的脑袋就抡了过来。 光头男赶紧抬起胳膊格挡，沈烈却是收住了棒球棒，直接一脚重重踹在光头男人的脸上。 这一脚极重。 光头男人口鼻喷血，彻底倒在地上。 沈烈紧跟着又冲光头男人踹了两脚，然后回过头向娱乐城二楼的一扇落地窗望去。 余秋丽此刻站在窗边。 两人遥遥对视。 忽然间，娱乐城的大门口冲出一群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少说有二十几人，团团将沈烈围主。 光头男人吐了一口血唾沫，被两个保安搀扶起来。 “滚开！” 光头男人用力推开两个保安，脚下踉跄地冲沈烈过来，这时他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沈烈眼底闪过寒光，手里攥紧棒球棒。 铃铃铃…… 这时，光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余秋丽打来的。 “老板……” “让他走。” 光头放下手机，满脸不甘地瞪着沈烈，然后主动让到一旁，其余小弟见状，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 “小子，下次再撞见，我绝不会再给你使阴招的机会。”擦肩而过的时候，光头男声音阴冷道。 砰！ 沈烈直接用脑袋，撞在光头男人的脸上，光头男人顿时痛哼一声，身体又往后踉跄了两步。 “你……” 光头男捂着又喷血的口鼻，怒瞪双眼想要发作，其余小弟也都纷纷上前，再次将沈烈围住。 但沈烈不卑不亢，继续往前走。 小弟们眼含怒火，却只能往后退。 楼上，落地窗前。 余秋丽冰冷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笑意，“有点意思，汤河镇的天怕是要被捅破了……”说完，拿起手机拨打电话，“雅琳，我找到你想要的人了，但这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第14章 一杯茶，得罪领导 沈烈去了趟医院，挂了个急诊。 头上的伤口缝了三针，身上其他部位的伤，都是软组织损伤，包扎处理后开了点涂抹的药膏。 回到城西棚户区的小院，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不断想着余秋丽今天晚上说的话。 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熬到天亮。 沈烈起床洗漱，背上装满行李的大号双肩包，在棚户区外拦了辆出租车，向汽车站出发。 汤河镇在普山县最北边，一天只有一趟客车。 买票上车。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沈烈坐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最近几天神经绷得都太紧，昨天晚上一番折腾后，又是彻夜未眠，这一刻他很快睡着了。 客车晃晃悠悠出发。 到达汤河镇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镇派出所，在镇子东边。 是一处独栋小楼。 沈烈身边跟人大厅一下，就找到了。 “干什么的！” 沈烈刚走进派出所大门，就被一个模样很凶的门卫保安拦住，他出示了调令函，对方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走进派出所小楼。 来到二楼的综合办公室。 几个身穿便装的人，正围在一张办公桌前打牌，听到沈烈敲门进来，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打牌。 沈烈走上前，客气地笑道：“我是县城来的沈烈，找唐主任报到，请问哪位是唐主任？” 乡镇派出所， 严格来说没有办公室主任职位，但地为了办事方便，汤河镇派出所自行增设了这么一个管理岗位，有职权但没有对应的行政等级。 牌桌前的几人，一起看向正在低头码牌的中年男人。 沈烈笑着转向中年男人，“唐主任，您好……” 唐兴严今年四十三岁，个子不高，身材发福明显，不等沈烈把话说完，他便冷声打断道：“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有什么事等下午上班再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沈烈尴尬地一笑，就打算去旁边的一个空的工位上坐着等，结果屁股刚要沾到椅子上…… “还没办理入职，就不是我们汤河镇派出所的人，出去等着。”唐兴严一边打牌，一边冷冷说。 沈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摆明了是在故意针对他。 办公室外面，有一条长凳。 沈烈就坐在这等。 办公室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一起打牌的几个人，也时不时的拍唐兴严的马屁。 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又引到沈烈身上。 就听唐兴严说：“给副县长当过秘书又怎么样，副县长都死了，他要真是个人物，也不至于被县委给踢到汤河镇来，既然到了这里，是龙他得给我盘着，是虎他的给我趴着。”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就好似他们完全看不见坐在门口的沈烈。 沈烈的拳头不由地握了握。 “那个沈什么，主任的茶杯里没有水了，快去打一壶热水来。”办公室干警崔永杰冲沈烈喊道。 他三十出头，瘦长脸，三角眼。 见沈烈没搭理他，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于是将手里的牌反扣在桌上，气呼呼地向沈烈走过来。 “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崔永杰颐指气使道。 “我叫沈烈，不是沈什么。”沈烈淡淡道。 “我不管你叫什么，主任的茶杯里没水了，赶紧把水打回来！”崔永杰一脸不耐烦，把水壶放在沈烈边上。 “你想拍领导马屁，关我屁事。”沈烈冷声道。 崔永杰顿时一愣，紧接着皱眉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给你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以前辈的身份命令你，去把水打回来！” 沈烈干脆闭上眼睛不搭理。 “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给我起来！”崔永杰直接伸手薅住沈烈的衣领子，把他拽起来。 “把你的爪子拿开。”沈烈语气冰冷，目光更冷。 崔永杰被这目光吓了一跳，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办公室唐主任和几个同事都看着呢，于是硬咬着牙道：“给副县长当过秘书了不起啊，敢不尊重唐主任，今天我就给你点教训。” 沈烈握紧拳头，准备动手。 这时，唐兴严冷笑了一声，开口道：“算了小崔，人家可是副县长的秘书，我不过是一个乡镇派出所的办公室主任、副所长，哪里敢让副县长的秘书给我打水泡茶。” “唐主任，这小子他……” “撒手。” 崔永杰愤愤不甘地松开手，用手指着沈烈的鼻子，“姓沈的你牛掰，咱们走着瞧！” 沈烈抓住崔永杰的手指，淡然道：“你应该庆幸现在是在镇派出所，否则你这根手指头得去医院接骨。” 说完，沈烈手上突然用力。 崔永杰感觉到疼痛，赶紧抽回手指头……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一点。 办公室里的牌局散了。 沈烈拿着调令函进去找唐兴严，唐兴严则带着几个男干警去外面抽烟，继续把沈烈晾在一边。 过了半个小时，唐兴严几个人回来了。 沈烈再次去找他办理入职。 结果这次，唐兴严腋下夹着手拿包，往兜里揣了两盒玉溪烟，说临时要出任务，让沈烈继续等着。 这一等，就是整个下午。 一直到五点钟下班，唐兴严都没回来…… 第15章 家世背景，无人敢欺 沈烈找综合办公室的一名女干警，要了唐兴严的手机号，打过去的时候，对面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唐兴严冷声问了一句找谁。 沈烈刚报出名字，对面直接挂断电话，再打过去已经被拉进黑名单。 “唐主任喜欢抽玉溪，你别心疼钱，买两条送到他家里，明天上午入职手续的章就能盖上。” 梁红霞从办公室里出来，把一张写了唐兴严家地址的便签纸塞给沈烈。 她今年三十五岁，是一名协警。 沈烈刚才就是找她要的唐兴严的手机号。 “谢谢。” 沈烈笑着道了声谢，拎起双肩包离开。 梁红霞这时又开口道：“你晚上找旅馆的话，可以去镇中心的四海旅店，价格稍微贵一点，但卫生干净，吃饭的话附近有一家来福肉面馆，价格公道实惠，味道也很正宗。” “知道了。” 沈烈回过头，又向这位热心的大姐道了声谢…… 此时，镇政府大楼。 副党委书记办公室。 季雅琳对着笔记本电脑，刚拟完《汤河镇乡村脱困与治安矛盾根治计划》，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端起桌上的一杯浓咖啡，雪白的杯沿刚凑到娇艳的红唇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座机话筒按下一个内号，“向主任，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办公室门被敲响。 镇委办主任向弘扬走了进来，站在办公桌前一脸恭敬地道：“季书记，请指示。” 季雅琳微笑说：“被县委发配到汤河镇的沈烈，今天是不是该到镇派出所报到了？” 向弘扬认真道：“我打电话确认一下。” 说完，向弘扬当着季雅琳的面，给镇派出所副所长宋明辉打去电话，仔细询问后挂断了电话。 “沈烈是今天中午到达镇派出所，找综合办的唐兴严办理入职，但过程并不顺利……” 向弘扬将了解到的情况，仔细地向季雅琳复述。 季雅琳听后，微微蹙眉。 等向弘扬离开。 季雅琳拿起手机打电话，“秋丽姐，你说的脱缰野马，连我们镇派出所的一个小主任都搞不定，怕不是纸马吧，催你催得紧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看着妹妹在这被欺负吧。” “欺负？只要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说普山县，整个东宁省谁敢给你脸色看……至于到底是野马还是纸马，你先别急着下结论，你姐我还没老花眼呢，看人什么时候出过错，尤其是男人。” “好吧，我可以拭目以待，但你也要继续帮我物色人选，事情办成，我欠一个大大的人情。” 两人在电话里又说笑了一阵。 挂断电话后。 季雅琳脸上的笑容消失，她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天边烧红的夕阳，眉间缭绕起一抹忧愁。 当官难。 女人当官，更难。 …… 四海旅店。 沈烈拿出身份证登记开了一个标间，正如梁红霞说的，价格稍微贵了一点，但环境干净卫生。 安顿好，已经是快七点钟了。 沈烈中午就没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下午办理好入职，就可以住进镇派出所给他安排的宿舍，吃饭问题也可以在宿舍楼下的机关小食堂里解决。 四海旅店的马路对面，就是来福肉面馆。 面馆旁边正好有一家烟酒超市，想到梁红霞给他的建议，内心稍作犹豫后，沈烈还是走了进去。 两条玉溪，花了将近四百块。 额外又买了两瓶剑南春，加在一起花了小两千。 从烟酒超市出来，沈烈拎着东西走进面馆。 面馆不光卖面，门口外边支起了一个烧烤炉子，正滋啦啦烤着羊肉串，香味儿飘出去老远。 北方人夏天尤其喜欢烧烤加啤酒。 小镇也不例外。 沈烈点了一碗葱花面，十个羊肉大串，坐在面馆外面摆着的小方桌前，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面和肉串的味道都很正。 比他在县城，甚至读书时在省城吃过的都要正。 “可以拼个桌么？” 突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沈烈耳畔响起，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运动装，戴着鸭舌帽的女人。 正值饭点儿。 面馆的生意很红火，屋里屋外都没有单独的空位了。 沈烈把面碗和放烤串的托盘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女人嫣然一笑坐了下来，道了一声谢。 清风拂过，一抹好闻的香气钻进沈烈的鼻腔。 不是烤串和面的香味儿。 而是来自对面的女人。 沈烈控制着自己好奇的目光，不往女人身上看，但小方桌就这么大，两人离得这么近，不经意间还是看了几眼。 肌肤白皙，五官精美，白色t恤的领口有微微打湿的痕迹，配合她这一身穿着，应该是刚跑完步。 气质清新，又透着脱俗。 与穷僻的小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点了小碗葱花面，十个小串，完全就是沈烈点的东西的缩小版，面和肉串端上来后，没有立刻开吃，而是拿出手机先拍两了两张照片，然后低着头摆弄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可能是大城市里来镇上体验生活的小网红吧。 女人突然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沈烈对视，沈烈心里顿时一慌，有种做贼心虚被发现的感觉。 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别的地方。 女人莞尔一笑，拿起筷子开吃。 这时，突然一阵狂躁喧嚣的噪音传来，一列十几辆改装过的山地摩托车，从远处开过来。 伴随一阵吱嘎的刹车声。 摩托车全部停在面馆门口，一群染着黄毛、剃着光头的小青年从车上跳下来，直奔面馆走进来，路过挡在他们面前的小方桌，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坐，上去一脚就把桌子踢翻…… 第16章 不赔钱，就怼脸开大 桌子被踢翻，吃饭的人肯定不高兴，可一看这伙人不好惹，尤其带头的还是镇上出了名的混混。 于是只能忍气吞声，躲到一旁。 砰！ 沈烈面前的小方桌也被踢翻了，肉串和面条洒了一地，汤汁溅到衣服上。 非但如此。 他放在边上的玉溪和剑南春，也被踢翻，还被踩了过去。 坐在对面的女人，明显被吓到了，但没有像旁边其他桌的女人那样发出尖叫，躲到男人身后。 而是目光平静且憎恶地看着这一群小青年。 “狗华，你们干什么！” 面馆老板车国平冲了出来，他今年四十出头，左脚有残疾，挡在一群小青年的面前。 妻子满翠花和他站在一起。 为首的黄毛小青年歪着头冷笑，从兜里掏出一张欠条展开，拍在车国平的脸上，怒道：“还钱！” 车国平被拍得一个踉跄，气势瞬间垮了下来，“不，不是说好了，再给我几天时间么？” 妻子满翠花捡起地上的欠条，看了一眼后，一脸愤怒地瞪向车国平，“你又去赌，还欠了这么多钱！” “我想着能翻本……” 啪！ 满翠花一耳光打在车国平脸上，眼睛瞬间红了，“你还是人么，把女儿写在了欠条上！” 狗华让小弟来开夫妻俩，然后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冷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前答应再宽限你几天，前提是让你女儿去金钱豹ktv玩几天，结果你却把女儿藏起来了。 把我当傻子耍呢？ 今天要么让你女儿跟我走，要么立刻还钱！” 车国平战战兢兢，哀求道：“我女儿还在读书，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 “去尼玛的！” 狗华一脚踹在车国平的肚子上，冲身后的小弟们招呼道：“给我砸！” 一群小弟立刻蜂拥而上，现场乱作一团。 “住手！” 和沈烈拼桌的鸭舌帽女人厉喝一声，走进面馆，“你们这是在犯法，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一群小青年闻言停下，但脸上并没有丝毫紧张，反倒是一副冷嘲的模样看着鸭舌帽女人。 狗华的目光落在鸭舌帽女人身上，眼前顿时一亮，紧接着猥琐笑道：“美女，你这是在见义勇为喽？报警，多新鲜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就是警察来了，他车瘸子也得还钱！ 要不，你替车瘸子的女儿去ktv里玩两天？一天我给车瘸子减两千块的利息，这价格很高了。” 说着，狗华冲小弟们递了个眼色。 几个小弟立刻围向女人。 “你们想干什么？”女人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但想到镇派出所就在附近，心里并不是很害怕。 “在汤河镇，敢多管我的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狗华嘴角阴冷地一笑，几个小弟开始冲女人动手。 女人明显没料到，这一伙人竟如此胆大，无视法纪，她拿起身旁的一把塑料椅想要自卫，却是被一个寸头青年一把夺过去，伴随砰的一声，塑料椅被寸头小青年摔了个稀巴烂。 两个小青年一左一右，抓住女人的胳膊。 女人气急怒喝，“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汤河镇党委……” 可小青年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硬拽着她就往外走，完全就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等一下。”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沈烈挡住了小青年们的去路，来汤河镇之前，他了解到镇子上的治安很差，没想到差到这个地步，国家三令五申扫黑除恶，竟好似没影响到这里。 “这又tm是哪个驴圈里跳出来的，小子，你也想多管闲事，还是英雄救美？”狗华语气冷冽道。 “都不是。” “那你在这墨迹个屁，想让我给你的脑袋开个瓢么？”狗华嚣张霸道，几个小弟围住沈烈。 “我这件衣服是在专卖店买的，花了三百多，刚才你们踢桌子，把我衣服弄脏了，还有这两条玉溪、两瓶剑南春，也被你们给霍霍了，再算上没吃完的面和肉串，我给你抹个零，赔三千块。” 狗华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小子，你脑袋是被门夹了么，让我赔你钱，你有命花么！”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赔钱了？”沈烈不怒反笑。 “赔你大爷……” 砰！ 不等狗华把话说完，沈烈突然抡起手里头装烟和酒的塑料袋，冲着狗华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第17章 霸道出手，枪口所指 砰！ 伴随一声闷响，狗华的脑袋开了花，鲜红的血水流出来，与他那满头的黄毛混淆在一起。 这颜色，还怪好看的。 狗华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向后踉跄，差点摔倒。 好在两个小弟及时扶住他。 一瞬间。 面馆里外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瞪大着眼睛，满脸震惊，包括鸭舌帽女人，没人敢想象在汤河镇，竟有人敢开了狗华的瓢。 狗华表面上是个混混，可也是有背景的。 再说此时此刻，狗华身后站着十几个小弟，全都是打起架来不计后果的生瓜蛋子。 这年轻小伙子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砰！ 沈烈向前跨出一步，紧跟着凌空一脚踹在狗华的胸口上，狗华应声倒飞出去，把两个扶着他的小弟，也带着一同摔倒在地，轰的一声闷响，狗华撞翻了身后的一张桌子才停下。 叮叮铛铛。 现场一片狼藉。 狗华翻着白眼躺在地上，嘴里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强行让自己回过神，瞪着沈烈大吼，“给我干他……” 然而，话不等说完。 沈烈从方便袋里抽出剑南春，一只手薅着他的衣领子，啪的一声，酒瓶子又在他头顶上开了瓢。 狗华闷哼一声，两眼一黑彻底倒在地上。 “都别怂，来啊！” 沈烈握着剩余的半截瓶子，瓶口锋利如刀，指着一群正准备扑过来的小青年，他双眼通红，气势说不出的狠戾狰狞，他不是疯了，也不是不想活了，只是单纯的心里有火气。 恰好，这群小痞子撞他枪口上了。 一群小弟被震慑的不敢上前。 现场所有人再度震惊。 汤河镇这是来了一条过江龙么？ 鸭舌帽女人脸上没有震惊，反倒是被遮挡在帽檐 下的一双大眼睛里，透出难以言说的兴奋与激动。 突然，一个刚才随狗华一起倒下的小弟，悄然的从地上爬起来，握紧手里的匕首，冲着沈烈的后腰猛刺过来。 沈烈背对着这个小弟，完全在视角盲区。 “小心！” 鸭舌帽女人却是看得清楚，急忙大喊一声，可沈烈与那小弟的距离太近，怕是来不及了。 紧张得她闭上眼睛，不忍直视接下来的一幕。 噗嗤！ 耳边传来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现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不过与众人预想的不同，那小弟的确刺中了沈烈，但却只是划破沈烈的衣服，擦破了他腰腹下的一点皮肉，紧跟着这小弟被沈烈抓住手腕，掰掉他手里的匕首，同时酒瓶子对着他的腹部刺下去。 鲜血染红小弟的衣服，小弟发出嗷嗷的惨叫。 沈烈手上拿捏着力道，不至于伤及对方的性命。 当其余小弟看到那染了血的瓶口后，内心藏着的小九九瞬间被彻底掐灭，他们也怕死啊。 鸭舌帽女人睁开眼睛，见沈烈正向她走过来，原本挡在面前的小弟们，纷纷后退让开。 这个男人，此刻在她的眼中好似在发光。 “松手，滚！” 沈烈语气冰冷，手中的半截瓶子在滴血。 两个抓着鸭舌帽女人的小青年，魂儿都被吓冒烟了，赶紧松开手，调头就往外跑。 其余的几个小青年，扶起地上的狗华和刚才偷袭的那个小弟也跟上。 可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两辆由老式桑塔纳改装的警车停在面馆门口，车上下来四个民警。 走在前面的赫然是唐兴严，身后跟着崔永杰和另外两名民警。 “怎么回事？” 崔永杰大声喝问，气势十足。 门口聚集的老百姓们纷纷让路，在乡镇这种小地方，派出所民警的威严尤其令人忌惮。 “狗华？” 崔永杰一眼认出了被两个小弟搀扶的狗华，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紧接着回过头看向唐兴严。 狗华半昏半迷，抬头看见唐兴严，立刻哭丧着脸叫怨，“唐所长， 有人在这里行凶杀人，快把他抓起来！” “你小子放屁，你是在教唐所做事？”崔永杰抬手想抽狗华一巴掌，可看他满脑袋血糊糊的，实在下不去手。 唐兴严脸色阴沉，冷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平常不是嚣张得很么，怎么被人干成这样了。” “是我干的。” 沈烈从面馆里走出来，目光平静看着唐兴严，此时他手里还握着那半截带血的酒瓶子。 唐兴严明显一愣。 崔永杰立刻挡在唐兴严身前，同时拔出手枪对准沈烈，厉声道：“快放下武器，你被逮捕了！” 沈烈皱眉，“发生民事案件，不问明原因，你就抓人？” 崔永杰冲身后两个民警使了个眼色，两个民警抽出腰间的警棍快速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沈烈的肩膀…… 第18章 审讯室，风云起 “你有什么话，等到了派出所再说，我们汤河镇派出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崔永杰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中早就打好了小九九。 他回过头看向唐兴严，唐兴严没有表态，显然是默许他的做法，这让他更是精神一震。 两个民警押着沈烈上车。 “慢着！” 这时，鸭舌帽女人从面馆里出来，一副清冷模样道：“行凶的明明是他们，你们凭什么抓好人？” 崔永杰看着鸭舌帽女人，瞬间被惊艳到了，但很快恢复冷峻，“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带回去是为了更好的调查……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替一个有重大嫌疑的凶手说话。” 不等鸭舌帽女人开口。 狗华大声说：“崔警官，这女人是这男的的同伙！” “同伙？” 崔永杰皱起眉头，冷声说：“跟我们去所里一起调查。”说着，上前就要押鸭舌帽女人。 鸭舌帽女人拨开崔永杰的手，径直走向警车，语气冰冷，“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审！” 崔永杰脸色尴尬，看向唐兴严，却见唐兴严盯着女人微微皱眉。 “唐所，您这是？” “走吧。” 唐兴严转过身向警车走去，他觉得女人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走到车边突然又停下，回过头看向狗华，冷声道：“带上你的小弟去镇派出所报到，一个都不能少。” 狗华故意一脸痛苦地耍起了无赖，“唐所，我和一个兄弟受伤太严重，需要去医院。” 唐兴严没搭理，坐进车里。 崔永杰瞪着狗华说：“唐所的话，你自己掂量着办，以后还想不想在汤河镇混了？” 狗华嘴角抽动一下，“我要给我老板打个电话。” …… 镇派出所。 二楼的一间审讯室里。 鸭舌帽女人坐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两个态度严肃的女民警，不等两个女民警开口，鸭舌帽女人率先开口，“麻烦帮我给你们宋所长打个电话，就说季雅琳请他过来喝杯茶。” 宋所长，指的是副所长宋明辉。 汤河镇所长李江春最近在县里学习，所里工作由宋副所长主持。 “你认识我们宋所？”其中一位女民警开口，脸上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刻薄。 “你们如果不方便给他打电话，可以用我的手机打，通讯录里有备注。”季雅琳语气平静道。 手机在她上警车的时候，就被收走了。 两个女警对视一眼，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同意了季雅琳的要求，从物品袋里拿出季雅琳的手机。 季雅琳用指纹将手机解锁，其中年纪稍大的女民警打开通讯录，果然看见里面有备注。 ——镇派出所副所长宋明辉。 这备注，怎么有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感觉。 拨出号码。 对面很快传来宋明辉的声音，语气十分恭敬，“季书记，您有什么工作安排，请指示！” 拿手机的女民警顿时呆住，大脑一片空白，还是季雅琳站起来，在手机上打开免提。 “我在镇派出所审讯室，被以杀人犯同伙的名义逮捕。” “这……” 电话里的宋明辉愣住，紧接着连忙解释，“季书记，您怎么可能是同伙，一定是我们的同志……” 季雅琳直接挂断电话。 宋明辉家就住在镇里，镇里的面积本来就不大，他丢下正在吃饭的碗筷，就急匆匆地出门。 五分钟后。 宋明辉的车停在镇派出所楼下，一路呼哧带喘地跑上楼，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当看到季雅琳安然无恙地坐在椅子上，面前还摆着刚沏好的茶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两个女民警见到宋副所长真的来了，立刻迎上去打招呼，但被宋明辉直接无视了。 “季书记，是下面人不懂事，冒犯到了您，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宋明辉来到季雅琳面前，他本来就身材发福，夏天稍微活动就是一身汗，这会儿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 季雅琳站了起来，语气淡然，“我要看一下，你们的唐副所长是怎么审我那位同伙的。” 宋明辉稍稍一愣，赶紧带路…… 此时，另一间审讯室里。 沈烈被铐在椅子上。 崔永杰和另外一名年轻的男民警坐在对面。 “我到底要说几次，你们才肯相信，是那群人先打砸威胁面馆老板，我跟他们发生冲突，是因为他们在这个过程中，踢翻损坏了我的东西，找他们理论不肯赔钱，才被迫动手。 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同伙，她只不过是见不惯那伙人欺负人，站出来跟对方理论，却被对方威胁。 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以找当时在场的目击者和老板夫妇，他们都能替我证明，还有面馆的监控，也肯定将一切经过都拍下来了……警察办案，难道不该让证据来说话么？” 沈烈皱着眉头，态度不卑不亢。 砰！ 崔永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姓沈的，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办案能力么？我警告你，老实交代你的犯罪过程，既然你都说是你先动的手，那就是故意重伤行凶无疑。” 说着，拿起刚做好的审讯笔录，来到沈烈面前，啪的一声拍在沈烈面前，“赶紧把字给我签了，别以为你是县里来的，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汤河镇，轮不到你在这咋呼！” 沈烈瞥了一眼笔录，签了就等同于认罪，而且上交给检察院后，将会被判为刑事犯罪。 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就因为他中午的时候，拒绝给唐兴严泡茶，扫了崔永杰和唐兴严的面子，他们就要这么针对他？ 沈烈忽然冷笑，瞥着眼前的崔永杰，“你根本不配穿这身制服，跟那群社会渣滓一个逼样……” 砰！ 崔永杰抓起旁边的一本书，按在沈烈的胸前，然后重重的一拳砸在上面，怒道：“你找死！” 沈烈胸口剧痛，喉咙里顿时一阵发咸。 而这时。 那位年轻男民警，忽然发现审讯室棚顶墙角的摄像头的指示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第19章 脱缰野马?不，这是一头狼 “崔哥……” 年轻男民警急忙站起来，想要提醒崔永杰，可崔永杰已经红了一眼，让他别多管闲事。 砰、砰！ 崔永杰又是两拳砸在沈烈胸口的书上，力道比刚才更大。 噗！ 沈烈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身上的t恤。 “赶紧把字给我签了！” 崔永杰拽着沈烈的衣领，恶狠狠地道。 沈烈舔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冷笑起来，冲崔永杰嘲讽道：“小渣滓，你就这点手段了？”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 崔永杰抬起拳头又要砸下来，可这时沈烈眼神陡然一寒，忽然用头猛地向崔永杰胸口撞过来。 砰！ 一声势大力沉的闷响。 崔永杰顿时感觉胸口仿佛被石锤锤中一般，胸前的肋骨仿佛都被锤断了，整个人闷哼一声往后退，同时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出来，还翻了个白眼险些因胸腔窒息晕死过去。 “md，我今天废了你！” 崔永杰大声咆哮，抄起黑色的胶皮警棍，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冲向沈烈。 年轻男民警起身想要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可能会闹出人命啊！ 然而就在这时，咣的一声巨响，审讯室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紧跟着就听一声怒喝：“住手！” 崔永杰手里的警棍挥舞在半空，回过头向门口看去，整个人瞬间如同石化一般僵在原地。 “宋，宋所……” 宋明辉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大步走进审讯室，冲着崔永杰便是劈头盖脸骂道：“上面三令五申，所里也开了无数次会议，强调文明执法、有理有据，你都消化到狗肚子里了？” “宋所，我……” “还不快把手铐打开！” 如果不是季书记正通过监控，看着这里的情况，宋明辉恨不得两巴掌狠狠抽在崔永杰的脸上。 这个眼睛长在屁股上的蠢货！ 崔永杰赶紧弯下腰替沈烈打开手铐，可手却不断发抖，试了好几次才将钥匙插进锁孔里。 “沈烈同志，你见义勇为，敢于与社会不良歪风做斗争，这股子精神值得全所上下推崇和学习！” 宋明辉主动伸出手，跟沈烈握在一起。 沈烈眉头轻皱，一脸疑惑。 宋明辉笑着说：“沈烈同志，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欢迎你来到汤河镇参加工作，我们镇派出所能迎来一位你这样从县城派下来，并且经验丰富的同志，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沈烈却将手抽了回来，语气平静地冲笑容尬住的宋明辉道：“宋所长，能给我两分钟么？” 宋明辉不明所以，笑着说：“可以。” 砰！ 沈烈突然一拳砸向崔永杰胸口，崔永杰正在一旁诚惶诚恐，根本没反应过来，胸口的剧烈疼痛，以及强悍的冲击力，差点把他的肺给轰出来，但紧跟着不等他发出惨叫，沈烈已经冲到近前，两只手抓住他的领口，同时一个转身，直接给来他了一个过肩摔。 轰！ 崔永杰重重地砸在地上，嘴里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时间却动弹不了。 宋明辉以及在现场的那个年轻男民警都愣住了。 “汤河镇派出所这差事，我不干了。”沈烈冲宋明辉丢下一句话，直接走出审讯室离开。 等宋明辉回过神，审讯室的铁门已经咣的一声关上。 与此同时。 二楼的监控室里。 季雅琳看着监控画面的一幕，眉头不由轻皱，嘴里小声呢喃，“这何止是脱缰野马，这简直就是一头狼！”说完，嘴角勾起一抹颇有意味的笑，拿出手机打电话，“镇派出所空出来的副所长职务，我决定推荐一个人，立刻按照我说的将名单提交上去……” 夕阳接近尾声。 沈烈从镇派出所里出来，直接回到了四海旅店，旅店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主动过来跟沈烈搭话，劝他今天晚上最好赶紧离开汤河镇，否则狗华那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小镇不大。 只要发生点稍微大的事，立刻就能传开，更况且四海旅店和来福面馆只隔了一条马路。 沈烈谢过老板的好意，并表示自己今天晚上哪也不去，就留在他这好好睡一觉，一切等明天醒了再说。 老板见劝不住，也不好再说什么，提醒沈烈晚上睡觉锁门。 沈烈回到房间，冲了个凉，然后将屋内的床头柜搬到门口顶在门上，之后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用床头柜顶住门，是防止一旦那群小混混找过来，破门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 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沈烈睁开眼睛，先是摸过来手机，习惯性地看一眼女朋友程丽霞有没有发来消息，结果除了两条垃圾信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这才想起来，现在两人正在冷战中。 以前，也吵过架。 每次都是他主动认错，谁对说错没关系，既然决定在一起相守一生过日子，就得互相迁就。 但现在，他是真没心情去哄程丽霞。 上午九点钟，有一趟从汤河镇回县城的客车，沈烈洗漱完毕之后，背上双肩包准备出发。 可就在这时，四海旅店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山地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第20章 不服就干，哪那么多废话 该来的，还是来了。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掀开窗帘的一角向楼下看去，只见十几辆山地摩托车堵在旅店门口。 为首的狗华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举起手里的钢管向他指来。 在狗华旁边，是一个皮肤黧黑，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寸头男人，穿着背心，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其余小弟骑着摩托车在旅店门口转圈，发动机咆哮的噪音和尾气，把周围搞得乌烟瘴气。 咚咚咚！ 旅店老板庞四海急呼呼地敲开了房间的门，站在门口连呼带喘地冲沈烈说：“大兄弟，你快走吧，狗华把他的大哥二黑子请来了，二黑子杀过人，镇上没有几个人敢跟他碰。” 说完，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色有些发白。 沈烈走到桌边，一脚踹下一根桌腿拎在手里，留下了三百块钱后，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庞四海怔住了。 沈烈顺着楼梯下楼，这时身后的庞四海突然追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大兄弟，你要干啥！” 沈烈蹙眉看着庞四海，“干他们啊。”心说这老板挺奇怪，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么。 还是嫌那三百块不够赔他的桌子？ 沈烈又摸出了二百块钱，可庞四海没给他说话机会，拉着他就往旅店正门的反方向走，“我知道你年轻气盛，可你就一个人，二黑子和狗华带了将近二十个人，你有几条命啊。” 沈烈顿时微微一愣。 “不行，后门也被堵住了！”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地从前面的走廊里小跑出来，冲庞四海道：“老公，我们报警吧。” 庞四海脸上犹豫。 中年女人焦急又生气道：“到底怎么办，你快拿个主意啊，待会儿他们要冲进来了！” 这一刻。 沈烈的心中忽然五味杂陈，他不明白，这对萍水相逢的老板夫妇，为何会冒着危险来帮他。 “老板，谢谢你们。” 沈烈笑着冲夫妇二人道了声谢，“事情因我而起，不能拖累你们，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转身向旅店外走去。 旅店门口。 狗华看着走出来的沈烈，冷声道：“小子，你倒是挺有种啊，没缩在上面不敢下来。” 沈烈冷笑，“看来昨天那顿打，一点没让你长记性，昨天我能干你，今天也照样能。” “你tm……” 狗华怒吼着直接要暴走，但被他身边的黧黑男人抬手拦住，黧黑男人冲沈烈冷笑道：“兄弟，看你也有几分胆色，我给你划条道，你昨天伤了我两个兄弟，一人赔三万块医药费，再自断一条胳膊，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别让我再在汤河镇看到你。” 沈烈不屑一笑，看着二黑子，“你说划道就划道，你算老几啊？不服就干，哪那么多废话！” 二黑子的脸瞬间更黑了。 狗华大声怒喝，“小子，你tmd找死……给我干他！”说完，率先跨着山地摩托车就向沈烈冲过来。 其余小弟也都拧足了油门，随时准备跟上。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起，三辆警车从远处开来，吱嘎一声急刹车，停在了四海旅店门口。 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警车的车门先打开，汤河镇派出所副所长宋明辉，带着一群民警下来，冷着脸向这边走过来。 “宋，宋所。” 狗华立刻从车上下来，点头哈腰打招呼。 啪！ 宋明辉一巴掌拍在狗华头上，怒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昨天晚上刚被保释出来，今天又出来惹事，是想让我再把你抓进去喝茶么？” 狗华疼得呲牙咧嘴，却是不敢有任何反驳，嘴上连说都是误会。 宋明辉瞪了二黑子一眼，二黑子皮笑肉不笑，“宋所，我早上吃多了出来遛弯，不犯法吧？” 宋明辉没有搭理他。 这时，黑色轿车的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正装，直奔沈烈走过来。 “沈烈同志，你好！我是镇委办公室主任向弘扬，有一份关于你的任命，需要你配合走一下流程。”向弘扬一脸微笑说。 “任命？”沈烈眉头轻皱。 “具体的，我们到办公室谈吧，镇领导们对这次任命很重视，沈烈同志可不要让我为难啊。”向弘扬向一旁让开一步，冲沈烈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烈丢掉手里的桌腿，跟着向弘扬上了黑色轿车。 这一幕，把二黑子和狗华等人都看得愣住了，不光他们愣住，四周远远围观的老百姓们也都一样。 难道，这个年轻人还是个领导？ 能让镇委办公室主任向弘扬，和镇派出所副所长宋明辉亲自来接，职位肯定不低…… 第21章 明争暗斗，只是缩影 汤河镇派出所。 一早上。 综合办公室里便充满喜气洋洋的氛围，身为办公室主任的唐兴严，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包喜糖。 大家伙都知道怎么回事，纷纷上前祝贺。 不光如此。 就连以往对唐兴严颇有微词的两位其部门领导，也都过来祝贺，说着以后多关照之类的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 唐兴严指挥着手下们布置会议室，马上镇上的几位重要领导，要到镇派出所这里开会。 他上下打点了一年多，今天终于要将‘代副所长’前面这个‘代’字给去掉了。 保温杯里泡枸杞。 今天保温杯里不光有枸杞，还加了两瓣平日里不舍得喝的野山参片。 上午九点钟。 镇委书记郝良田、镇长周达、副书记季雅琳等数位领导来到镇派出所，唐兴严带人迎接。 等领导们来到会议室坐好，会议却并没有马上开始。 并且，领导们的脸色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唐兴严的心里开始有点紧张。 按道理说，任命一个副所长，领导们是不会摆出这么大阵仗，亲自到派出所来召开会议宣布。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事。 书记郝良田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看向坐在右手边的季雅琳，“季书记，小向那边接到人了么？” 郝良田今年五十五岁，个子不高，头发微秃发白，在汤河镇镇委书记的位子上干了八年。 按年龄看，他的政治生涯已经到头了。 季雅琳今天穿了一身正装，白色衬衫搭配黑色一步裙，黑色秀发盘扎在脑后，整个人知性又飒爽，与她昨天一身运动装加鸭舌帽的气质相比，完全位于两个极端的平面上。 “回书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季雅琳微笑着说，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起身冲众人歉意地笑了一下，离开会议室接听，当手机一接通，她的脸色骤然一变，“一定要稳住村民们的情绪，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 季雅琳回到会议室里，向郝良田告了个假，便急匆匆离开。 她这一离开。 会议室里的氛围，又发生了变化。 镇长周达冷笑道：“咱们这位上面空降来的副书记，做事风格还真是不拘一格，镇委班子成员都坐在这，而且今天这个会议还是她提出来的，结果她却心系老百姓，把我们鸽子在这儿。” 现场没有人敢说话。 郝良田笑呵呵地扮起和事佬，“年轻同志嘛，又是刚到工作岗位上，有激情、有热血是好事。” 周达站了起来，傲然道：“郝书记，我刚从县里学习回来，陈光明副县长给我安排了新的工作任务，一会儿我要去视察咱们汤河镇的各大优秀企业，这个会接下来我就不参加了。”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现场其余人，冷笑着调侃道：“我虽然不年轻了，在工作岗位上干了快两届，但为了咱们汤河镇几十万老百姓的未来幸福，我得向咱们的季副书记学习啊。” 说完，周达带着两位下属果断离开，竟一点郝良田的面子都不在乎。 会议室里的氛围，再度诡异。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这其实就是汤河镇领导班子矛盾现状的一个缩影。 黑色轿车和两辆警车驶入镇派出所大院，刚开进大门的时候，沈烈看见一辆红色suv从旁边开过去。 透过车窗，朦胧中好似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 车子停在楼下。 向弘扬和宋明辉带着沈烈上楼，刚好和正下楼的周达遇见，向弘扬和宋明辉立刻停下来打招呼。 周达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目光却是落在沈烈的身上，观察了两秒钟，脸上露出笑容，主动向沈烈伸出手，“沈秘书，欢迎你来我们汤河镇指导工作，以后我们可要多走动。” 沈烈伸出手和周达握了一下，笑着说：“周镇长，您言重了，我来汤河镇是被贬，以后就是您手下的兵，还要多仰仗您的照顾，有时间一定拜会您，向您多学习。” 周达一脸满意地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拿大道：“后生可畏，好好努力，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两人又很官话的客套了两句，周达才带人离开。 这一幕，把向弘扬和宋明辉看得不会了，在他们的既定印象里，沈烈就是一个横冲直撞的鲁莽性格，可刚才从说话的态度，再到话术的拿捏，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官场典范。 给常务副县长当过大秘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 向弘扬和宋明辉带着沈烈走进会议室，坐在主位上的郝良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亲自迎上来，“沈秘书，盼星星盼月亮，我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汤河镇的未来要靠你了……” 第22章 班子会议，两件大事 郝良田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态度，沈烈表面上应承下这份热情，心中却是不然。 他昨天就到汤河镇报到了。 这件事，县委早就向汤河镇政府下达了通知，郝良田作为汤河镇的一把手，不可能不知道。 “郝书记，您言重了，我年纪轻资历浅，对基层工作了解有限，过去在县委的时候，经常听领导们谈论起您和汤河镇，普山县下属十六个镇，最让领导们放心的领导就是您。 说到经济发展，如果不是因为汤河镇地理环境特殊，道路不便，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为此，领导们心中有愧，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把汤河镇的路修好，觉得对不住您和汤河镇的百姓。” 沈烈一脸认真地说。 这一番话恭维有了，态度也有了，就是真话不多，最多三分是真的，但没关系，官场中虚实委蛇，况且谎话听起来更能让人受用，这一点从郝良田和其余一干领导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本来对沈烈这个被贬到穷僻乡镇的前任副县长秘书，持观望态度的众人，现在觉得他顺眼多了。 但有一个人除外，唐兴严。 从看见沈烈被向弘扬和宋明辉来带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唐兴严的脸色就阴晴不定。 沈烈和郝良田客套过后，众人开始落座。 “沈秘书，坐这里。” 郝良田笑着招呼沈烈坐在他左手边，这位置是属于镇上三把手的，沈烈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去坐。 “季书记临时有急事去处理了，沈秘书就不要推辞了。”郝良田继续热情地招呼道。 “谢谢郝书记。”沈烈笑着坐下。 会议正式开始。 由郝良田亲自主持，会议一开始，郝良田总结了汤河镇派出所近半年来的工作成绩，给与了很高的肯定，接着话锋一转，说到所里一直空着一个副所长的位子，组织今天决定委任。 唐兴严听到此处，腰杆不由地挺直了几分，脸上神色也愈发紧张，不知道为何，从他看见沈烈走进会议室的一刹那，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喉咙。 再到郝良田刚才对沈烈的态度…… 唐兴严越想，感觉手心越发凉。 “经过我们镇委班子讨论，现在决定正式任命唐兴严同志，为汤河镇派出所副所长，大家鼓掌祝贺！” 郝良田带头鼓掌。 其余人也纷纷鼓掌，并看向唐兴严。 唐兴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心中的石头蓦然落地，满心难掩的激动与兴奋浮现在脸上，他向郝良田敬了个礼，并一脸坚定地保证道：“郝书记，各位镇委领导，我一定好好工作，坚决落实镇政府的方针，维护汤河镇的治安环境，不辜负人民和政府对我的 期待。” “好，有小唐你的这番话，就证明镇委将这担子压在你的肩上没错。”郝良田笑着赞扬。 “谢谢郝书记的肯定。”唐兴严激动地道，眼神有意的瞥了一眼沈烈，满是轻蔑之色。 郝良田摆手示意唐兴严坐下，接着话锋又是一转，脸色变得凝重，“还有一件事，今天要在这里宣布，我们正在县里学习的李江春所长，昨天晚上被县纪委带走，县里已经下达通报，经过初步核实，李江春多起违规违法事件属实，且情节十分恶劣……” 郝良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水，继续严肃道：“党风廉政，一直是上面三令五申的，可我们有些同志，不是不放在心上，就是心里的这根弦绷得不够紧，打了马虎眼，等到被纪委同志发现身上的问题后，就只剩下被双规，甚至面临牢狱之灾这一条路！”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恐慌与紧张，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谁都不敢说自己身上一点问题没有。 唐兴严和宋明辉是现场唯二的两位镇派所领导。 两人对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他们是刚刚才知道消息的，在此之前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郝良田没给众人太多震惊的时间，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话锋再次一转，凝重说：“镇派出所担负着维护汤河镇治安的重要责任，李江春进去了，镇派出所不能没有人主持工作，经过我和周镇长、季副书记的讨论，现委任沈烈同志为镇派出所所长之职，试任期三个月，到时候我们再根据沈烈同志的工作情况，召开班子会讨论转正事宜。”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再次震惊。 不是说这位前任副县长的秘书，是被贬到汤河镇来了么，哪有一被贬到地方就立刻被重用的？ 难道是…… 在场众人的心里开始有了不同的猜测。 而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唐兴严，他还没从表姐夫被抓进去的震惊中回过神，又听到这样的任命，刚刚因转正副所长的喜悦与激动，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彻底熄灭了。 沈烈这一刻也愣住了…… 第23章 水源，大型械斗现场 郝良田又当众对沈烈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听着很鼓舞人心，但如果真信了，那就太幼稚了。 沈烈投桃报李，也回了一番客套话。 官场虚实，属实没劲。 会议到了尾声。 郝良田站起来宣布散会，其余人这时也站起来，纷纷向沈烈祝贺，说以后请沈所长多多关照之类的。 面对众人的热情，沈烈一一回应，有在县政办工作的经历，对上这些镇领导，自然轻松拿捏。 “沈所长，上河村发生恶性村民斗殴事件，季书记让镇派出所组织人手前去支援。” 突然，一个洪亮且焦急的声音响起。 向弘扬从外面闯进来，手里握着手机，他刚才也在会议室里，是出去接季雅琳的电话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听是村民恶性斗殴事件，沈烈立刻转向宋明辉和唐兴严，让他们组织人手出发。 可宋明辉和唐兴严却是站在原地都没有动。 非但如此，在场其余镇领导的脸色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复杂，郝良田的脸色更是瞬间阴了下来。 “我的话你们没听到么！”沈烈顿时来了火气，自己才刚上任，两个副所长就不听他的命令。 还是当着一干镇领导的面。 这样下去，他这个所长还干个毛线啊。 唐兴严冷笑一声，“上河村的情况复杂，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可不敢蹚这湾浑水，沈所长你是县城下来的，后台关系硬，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兄弟们还得靠这铁饭碗吃饭呢。” 违抗命令，还公然挑衅。 沈烈瞪了唐兴严一眼，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而看向宋明辉，和唐兴严相比，宋明辉给他的印象一直很不错。 宋明辉苦着一张脸说：“沈所，不是弟兄们不支持你的工作，上河村的情况真的很特殊，几乎每年都闹械斗，而且越闹越凶，也……也就咱们新来的季副书记敢去蹚这湾浑水。” 沈烈皱起眉头。 他这是第一天上任，就面临大考啊，此刻，会议室里所有镇领导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处理得好，锦上添花。 他在这群镇领导心目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可处理得不好，他这个代理所长将威信全无。 “给我拿把枪。”沈烈语气平静地冲宋明辉说。 “沈所，这……” “枪！” 沈烈大声道。 宋明辉被沈烈脸色阴沉的模样吓到了，此时的沈烈与刚才跟郝良田等人虚与委蛇的模样截然不同。 像是在两个极端。 “小沈啊，你这种不怕困难，心系百姓的工作劲头，很值得肯定，不枉我和周镇长、季副书记将镇派出所的担子压在你肩上，上河村的情况呢，如小宋和小唐说的，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许多利益关系，以往镇上没能将这件事处理好，我这个镇委书记深深自责，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今天我就委托你，全权协助季副书记，解决掉这件事！” 郝良田突然开口，言辞坚定激昂。 话罢，转向宋明辉和唐兴严，语气严肃道：“我命你们立刻召集镇派所在岗的所有人，随沈所长前往上河村，谁今天敢撂挑子打退堂鼓，我亲自扒了他身上的这套制服！” “是，郝书记！” 宋明辉和唐兴严一起应道，心中万般不愿意，可镇委书记开了口，他们不敢不从。 很快，全所上下十四名民警召集完毕。 镇派出所楼下。 郝良田拍着沈烈的肩膀，一脸认真道：“小沈，我在镇上给你摆下庆功宴，等你和季副书记凯旋而归。” 沈烈应道：“谢谢郝书记。” 一行人上了车。 沈烈和向弘扬坐一辆车，其余的几辆车跟在后面，由宋明辉和唐兴严分别带队。 看着车队驶出派出所大院，郝良田摇头叹息了一声，评断道：“性格太冲，难成大事。” 其余一干领导默不作声…… 车队从镇派出所大院出来，便一路向北疾驰，可当驶出镇子后，沈烈忽然发现，跟在后面的车队不见了。 他拿起手机给宋明辉和唐兴严打电话，两个人都不接。 向弘扬语气平静道：“不用再打了，今天你都别想找到他们，他们不敢管上河村的事。” 沈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向弘扬，“镇领导和镇派出所的这些人都不愿意趟这湾浑水，你怎么不怕？” 向弘扬淡然道：“我是跟随季书记一起空降到汤河镇的。” 他是季书记的人，这就解释得通了。 沈烈又问上河村村民恶性斗殴事件的起因是什么，这次向弘扬回答得很干脆，“水源。” 沈烈眉头微蹙，普山县地处北方，水资源丰富，下属的十六个乡镇极少有干旱的时候。 今年雨水又特别多，更不存在缺水的情况。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在三十分钟后，到达了上河村。 远远的，就看见在一处大坝的下面，有黑压压的两伙村民在械斗，现场尘土飞扬，都打冒烟了。 前面的小路太窄，轿车过去。 向弘扬把车停在路边，直接推开车门冲过去，大声道：“快，季书记可能有危险！” 看着眼前械斗的场景，沈烈着实也被惊到了。 他老家也是乡下的，乡下人打起架来，尤其是打群架，是真敢下死手，真能闹出人命的。 沈烈比向弘扬后下车，但几个呼吸就追上向弘扬，并把他甩开，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他用了十几秒就到了跟前，冲着械斗正酣的村民们大声厉喝，“我是镇派出所所长沈烈，都给我住手！” 喊声很大，可根本没人理会。 这时，沈烈忽然看到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两个人，身穿协警的警服，一个脑袋被打破了直流血，另一个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将身子下面的绿草都染红了……这两人也正看着他…… 第24章 最后一发子弹，谁要 眼前的械斗，将近一百人参加。 老百姓们的手里拿着棍棒、叉子、铁锹等东西，不少人已经躺在地上哀嚎，可根本没人在乎。 所有人都红了眼，毫无理智可言。 咣！ 突然，一声枪响。 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举起的锄头、挥起的镐头、抡起的镰刀……纷纷停在了半空。 “都住手！” 沈烈神情冷冽，大声厉喝，“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你们有什么矛盾，先把手里的武器放下再说。” 村民们集体看过来，神情木然。 “我让你们把武器放下！” 沈烈大步走过去，躺在草丛里的两个协警想要开口，但身上的伤口太疼，没法出声音。 铛啷！ 沈烈一把从一个五十多岁老汉手里拽下来镐头，丢在地上，紧跟着又去拽旁边另一个三十多岁男人手里的镰刀，男人紧握着不肯松手，猩红的眼眶中闪过狠戾，冷声道：“你……” 啪！ 沈烈一巴掌重重拍在中年男人的后脑勺上，中年男人被拍了个踉跄，手里的镰刀被夺去了。 沈烈握着镰刀，怒斥：“怎么，拿着个割庄稼的玩意儿，还想袭警？你知道这要判多少年么。”说完，用镰刀指着现场所有人，“我再说一次，都把手里的武器给我放下！” 呼啸…… 突然，被夺了镰刀的中年男人，弯腰抱起一块地上的大石头，举起来就冲沈烈的后脑勺砸下来。 沈烈顿感后背有凉风袭来，脚下快速横挪躲闪，紧跟着就听轰的一声闷响，大石头几乎贴着他的耳边落下，砸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激起一层尘土烟雾。 “你还没完了是吧，非要把你抓起来蹲号子才肯罢休！”沈烈一脚踹在中年男人的膝弯处。 中年男人痛叫一声单膝跪地，沈烈反向扭过他的右手，同时掏出手铐就准备把他铐上。 可就在这时，村民们纷纷向他围过来。 一个个神情木然，同时也充满杀气。 掏出的手铐僵在了半空。 “你们想干什么，退后！” 沈烈大声厉喝，可村民们完全不听他的话，他拿枪指着也没用。 百八十号的红眼村民，如果一起冲他扑过来…… 不死也得残！ 一阵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精瘦的老者走出来，衣着朴素，留着山羊胡子。 “沈所长，这是我们下河村和上河村的恩怨，镇政府都不过问，你没必要来横插一杠。”老者眯着眼睛冷声道。 “聚众斗殴，而且还是械斗，这就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你们要么立刻散了，要么我把你们都抓进去！”沈烈沉声道。 被沈烈按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冷笑着开口道：“小子，你吓唬谁呢，你的枪里最多六发子弹，刚才开了一枪，还剩五发，可我们有这么多人，你最好立刻松开我，然后夹着屁股滚蛋！” 沈烈用膝盖顶在中年男人的后背上，用力往下一压，中年男人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老者脸色顿时凌厉，冲村民们命令道：“拿下他！” 一群村民立刻向沈烈出手。 咣、咣、咣…… 沈烈抬起手枪扣动扳机，连开四枪，四个冲在最前面的村民应声倒地，所有人又全都被震慑住了。 四个村民捂着耳朵躺在地上惨叫，子弹没有射中他们，但贴着他们的耳边飞了过去，子弹灼热的气浪将他们的耳朵灼伤，就算没灼伤，强大的音爆也震得他们的耳膜撕裂般的疼。 沈烈的心跳怦怦加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四个村民，确定没有生命之忧后，暗暗松了口气。 在部队里练出的枪法，没给他掉链子。 “我现在剩最后一颗子弹，但我敢保证，接下来谁敢先冲过来，我一定打爆他的头！”沈烈语气冰冷，举起手枪瞄准每一个人，黑咚咚的枪口从每一个村民的脸上扫过。 所有村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老者又眯了一下眼睛，脸色明显变得难看，冷声道：“沈所长好手段，我王胜利今天认栽了……下河村的都给我散了。” 村民们脸上不情愿，但村长王胜利的威望很高，大家伙面面相觑后，便开始有序散开。 王胜利看了一眼被沈烈压在膝下的中年男人，冲沈烈道：“沈所长，能放了我儿子么？” 沈烈松开了中年男人，并顺手将他拉起来，中年男人回过头瞪了沈烈一眼，眼神中满是不服气。 “还不快过来，丢人现眼的东西。”王胜利冲儿子骂了一句，然后带着村民们搀扶着伤者离开。 “我记住你了。”王大勇离开前冲沈烈丢下一句狠话。 看着离去的下河村村民，沈烈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大坝下面还剩下一伙人，是上河村的村民。 远处，红色suv里。 季雅琳坐在后座上，将刚才大坝下的一幕看在眼里，她脸色有些苍白，并有着痛苦之色。 向弘扬坐在驾驶位上，声音焦急，“季书记，我送你去医院……” 第25章 新农村，都是老六 大坝下。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胖的圆脸老者，笑着走向沈烈，“沈所长，您来得太及时了，不然我们这些人都要吃大亏，下河村的王胜利疯了，带的一群村民也都是疯子，文明社会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嘛。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黄三石，是上河村村长。” 说着，向沈烈递过来手，想要握手。 沈烈皱眉打量着黄三石，又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逐渐和江海波日记本里留下的一段内容重合。 ——上河村，黄家。 “黄村长，你好。” 沈烈脸上露出微笑，和黄三石握了一下手，然后直言道：“官方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能不能麻烦你派人，帮我把这两名受伤的民警同志送到医院，费用镇派出所出。” 黄三石爽快的答应了，“我们村就有卫生所，现在就送两位同志去处理伤口，用不用去大医院，等看我们的村医怎么说。”说完，便从人群中叫出几个青壮力，把人抬回村里。 沈烈道了谢。 黄三石又一脸微笑说：“沈所长，能不能麻烦您移步到我们村里，给我们村委会指导一下工作，正好我也有许多治安方面的问题，要向您汇报，等您给我们上河村拿主意。” 指导工作是假，拉拢才是真。 沈烈看穿了黄三石的小心思，但也没有拒绝，笑着说：“那麻烦黄村长在前面带路，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上河村和下河村的斗殴根源，这是镇派出所当下的重点工作。” 黄三石一脸热诚，“欢迎沈所长到我们村做客，也恳求沈所长为我们上河村主持公道。” 一行人向村里进发，很快就到了村委会。 路上，沈烈给向弘扬打去了电话，但一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之前来上河村是向弘扬提议的，下车冲向大坝的时候，也是向弘扬率先冲在前头，可这一转眼人就没影了。 但他的车还在村口停着。 先有镇派出所那群人，不等出了镇子就玩失踪，后有向弘扬临阵脱逃……汤河镇政府里都是一群老六么？ 他今天是运气好，震慑住了这些村民，但凡有一个小失误，这会儿可能已经残废了。 想到这，心中难免生出一股火气。 村卫生所，就在村委会外面的一排房子里，沈烈先去卫生所看望了一下两个受伤的协警。 见沈烈来看他们，两人都很激动。 沈烈让他们安心养伤，所有开销由镇派出所承担，另外镇派出所还将给予他们嘉奖。 两人听了后，眼眶都红了。 他们这种临时工，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从村卫生室出来，沈烈跟着黄三石走进村委会大院。 村委会大院很气派，地面上都是铺着地砖的，办公处是一栋两层小楼，外面刷着涂料油漆，看起来十分光鲜。 其实不光村委会气派，刚才的卫生室，以及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子、街道等，都十分干净光鲜。 汤河镇是普山县最贫困的镇之一，但上河村俨然一派新农村的景象，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 村支书、村妇联主任、村会计等人，这时都在村委会办公楼门后等着，见沈烈和黄三石走进来，几人主动上前笑着跟沈烈握手打招呼，恭敬之余，还夸赞沈烈年轻有为。 黄三石将沈烈请到一间小会议室里，让村里的干部们集体向沈烈汇报村里的工作情况。 这让沈烈有些不适应，他一个派出所所长，又不是镇长，可人家主动要汇报工作，这是表示对他的尊重，他又不能不听，等逐一汇报完之后，黄三石开始向沈烈讲述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历史恩怨。 这是沈烈最关注的。 两个村的恩怨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前任镇领导提出一个经济方案，利用上河村的地理环境，将经过村前的河水截流，建起了一个大水库，让村里在水库里搞水产养殖。 河流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涧水，清甜甘冽，养出的鱼虾味道鲜美，在周边地区很有名气。 可下河村见不得上河村的好，以农田需要灌溉为由，非要让上河村开闸放水，旱年的时候开闸放水可以理解，可如今并非什么大旱年头，下河村强势要求开闸放水，就显得无理取闹。 而且，当初上河村截流的时候，是征询了下河村的同意，当时还给予了下河村补偿。 现如今，下河村完全就是翻脸不认账。 会议室里。 村干部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对下河村的所作所为不齿且愤怒，老支书被气得连连咳嗽。 沈烈点头，对上河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没有发表意见，这种村里之间的争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取一面之词就判定谁对谁错，那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换句话说，如果这件事的对错真这么好定夺，也就不会出现两个村恩怨多年，镇里都处理不好的局面了。 时间一晃就到中午了。 黄三石和一干村干部留沈烈在村委会吃饭，众人的热情不好推脱，沈烈答应了下来，不过趁着厨房在准备饭菜，他提出要到村里到处走走，感受一下这里的新农村氛围。 黄三石提出来陪同，但被沈烈拒绝了。 等沈烈一个人溜达出村委会大院，妇女主任突然凑到黄三石耳边低语了几句，黄三石脸色陡变，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和蔼平易，冷声道：“不是说她已经回镇上了，怎么还在……” 顿了一下，脸上又恢复笑容，“既然领导关心我们村民的生活情况，咱们就要认真配合好嘛……” 第26章 大雨夜，消失的少女 上河村依山而建，风景秀丽。 走在干净的街道上，看着家家户户房顶升起的炊烟，听着远处河流传来的潺潺流水声。 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路上遇到的村民，全都冲沈烈微笑颔首，还有两个孩子，摘下院子里的果子送给沈烈。 六月的早熟苹果，甜！ 从江海波意外死亡到今天，沈烈的神经一直绷紧，他要保全自己，要找出幕后的真凶。 每一刻，都承受着压力。 而现在。 他的身心放松下来。 突然，一辆红色suv映入视野，觉得有些眼熟，很快便想起来，是早上在镇派出所大门口看见的那辆。 沈烈走上前，刚要打量这辆造型硬朗的纯越野suv，车门突然打开了，向弘扬从车上下来。 四目对视。 两人皆是一愣。 “狗曰的，你坑老子！” 下一秒，沈烈突然如同一头发狂的猎豹冲向向弘扬，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撞在车门上。 向弘扬反抓沈烈的手腕，想要挣脱，可沈烈的力气比他大，根本挣不开。 “你要干什么！”向弘扬怒声道。 “让老子来支援，结果老子被一百多个村民围着，你tm却跑了，老子差点变成残废！” “你，你放手……” 沈烈手上力道加大，向弘扬的脸憋得通红，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人声音突然响起。 “松手。” “你又是哪根……” 沈烈一边怒斥，一边转过头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站在旁边院子的大门前。 “是你！” 沈烈认出这个女人，正是昨天晚上在来福肉面馆，见义勇为的鸭舌帽女人，此时的她穿着一身正装，秀发扎在脑后，看起来干练又飒爽，与昨天晚上的清新脱俗天差地别。 但接着，沈烈并没有因为女人的出现，而放过向弘扬，反倒更愤怒了，“老子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却躲在这谈情说爱，今天老子就用拳头教教你，该怎么当好这个镇委办主任！” “这，这是季……” 眼看沈烈举起拳头，向弘扬就要说出季雅琳的身份，但这时季雅琳却抢先道：“你身为派出所所长，维护治安是你的本职工作，镇委办主任可不负责治安工作。” 季雅琳一脸淡然走过来，目光直视沈烈。 被这女人看着，沈烈仿佛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稍微一琢磨，人家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于是，松开了向弘扬。 向弘扬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然后一脸不满的冲沈烈怒道：“你这个疯子！” 沈烈拍了拍向弘扬的肩膀，调笑道：“下次你再跑，提前说一声。” 说完，他转身就走。 人家小两口谈恋爱，傻子才留下来当电灯泡，向主任艳福不浅，能找到这么貌若天仙的女友。 “人口失踪案，你管不管？”季雅琳突然又开口，声音虽然清冷，但听起来依然十分悦耳。 沈烈回过头，一脸疑惑看向她…… 农家院里。 向弘扬抱着一袋五十斤的大米，放进了旁边的厢房里，然后又拿起锄头开始锄院子里的杂草。 这院子外表光鲜，里面一片破败。 季雅琳带着沈烈，来到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一个老妇人面前，老妇人满头白发，眼神呆滞。 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粉色的女式背包。 “马大妈，这是咱们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能详细跟他说说，你女儿是怎么失踪的么？” 季雅琳坐在马大妈对面，柔声道。 “我女儿……” 马大妈缓缓地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看着季雅琳，忽然眼眶涨红，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 “翠儿，你终于回来了，妈想你！” “啊……” 马大妈双手抓住季雅琳的胳膊，恰好抓在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上，季雅琳忍不住发出痛呼。 沈烈赶紧将马大妈分开。 向弘扬这时也丢下锄头跑过来，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季雅琳摆了摆手。 向弘扬有些生气冲马大妈道：“老人家，跟你说了很多次，这不是你女儿，是咱们镇上的……” 季雅琳打断向弘扬，“我没事，你去锄地吧。” 马大妈低下头，双手不断揉捏着怀里的包，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又偷偷抬头，看向季雅琳的胳膊，白色的纱布中央，殷红出一片血迹，她低声说：“对不起，妈不是故意的。” “马大妈，你要相信政府，只要你的女儿还在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翠儿！” 沈烈突然打断季雅琳，并冲她喊了一声，季雅琳立刻眉头微皱，沈烈这时抓起她的手，放进马大妈的手里，然后笑着说：“马大妈，经过我们公安的不断努力，把你女儿找回来了，现在我代表人民政府，把她归还到你手里，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再走丢了啊。” 季雅琳一脑门子黑线，这家伙在搞什么？ 正锄地的向弘扬也停了下来。 “翠儿，我的翠儿！” 马大妈情绪又变得激动，双手紧紧抓着季雅琳的手，眼眶也越发的红了，“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妈妈……都是妈的错，妈当初不该逼你，妈对不起你……” 季雅琳瞪向沈烈，无声的质问沈烈为什么要骗老人家。 沈烈却假装没看见，一脸认真的冲马大妈道：“大妈，能跟我说说你女儿是怎么失踪的么，我们公安需要做一个备案，有了这个备案，以后不论你女儿走到哪，都不会再失踪了。” “真，真的？” “当然了，我代表的是人民政府，是公安系统，你如果不配合，下次你女儿再丢了，我可不帮你找了。” “别，我说……” “我女儿她……她是在下大雨的晚上离开家的，那天她爸打了她一巴掌，她一生气就不要这个家，不要爸妈了……有人看到，一辆大车在村口把她接走，好像是……” 马大妈努力回忆着，说话断断续续，可就当说到关键时候，院子外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 “老嫂子，我来看你了。” …… 第27章 一个赌约，一把刀子 大门外走进几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河村村长黄三石，身后跟着几个村委会成员。 几人手里拎着东西，有水果，有点心和牛奶。 看到黄三石等人，马大妈立刻像受到惊吓一样，拉着季雅琳的手往沈烈的身后躲，同时嘴里不断小声念叨：“都是鬼，他们都是鬼，村里的孩子都被他们给抓去吃了……” “季书记、向主任、沈所长，你们都在呀。”黄三石一脸意外，笑着向三人打招呼。 几个村干部也跟着附和。 季雅琳安慰马大妈，“大妈，他们不是鬼，是村里的干部。” “村……村里的干部？”马大妈眼神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可突然站了起来，将季雅琳护在身后，一边颤抖一边狰狞的冲黄三石大声喊道：“你这个鬼王头子，王母娘娘下凡，把你抓去下油锅，你触怒天条，私自关押吃了七仙女，七仙女可是王母娘娘的干女儿……” 黄三石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正常，尴尬笑道：“让三位领导见笑了，我这本家的老嫂子前些年女儿失踪，害了心病，从我们村的大坝上跳下去，给救出来后精神就失常了。 不发病的时候还好，一发起病来，全村人都是妖魔鬼怪，有时候还咬人、打人……” 黄三石突然看到季雅琳胳膊上的纱布，“季书记，您的胳膊？”说话间，来到马大妈面前，粗鲁地将马大妈拉开，大声训斥，“老嫂子，你犯什么疯病，这是咱们的镇委书记！” 马大妈浑身颤抖，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季雅琳皱眉冷声道：“黄村长，你误会马大妈了，我的胳膊是在大坝下面划伤的。” 黄三石顿时一愣，接着又尴尬地笑道：“季书记，我……对不起老嫂子，我错怪你了。” 季雅琳语气平静道：“马大妈情况特殊，村里应该多给予帮助，一定要照顾好。” 黄三石连连称是，坚决落实。 接着，季雅琳问起马大娘的女儿黄常翠失踪的事，黄三石和几位村干部都摆出一副悲愤惋惜的模样，说黄常翠是他们上河村出落得最漂亮，也是最出息的丫头，可惜性格太刚硬，跟父母闹了矛盾之后就一去不回，村委会这些年也到处打听，但一直没找到人。 黄三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唉，可惜那女娃了。” 中午。 沈烈、季雅琳、向弘扬三人被邀请到村委会吃饭。 黄三石让妇女主任刘红梅，给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马大娘梳洗一番，一起请到村委会。 席间，刘红梅和马大娘紧挨着坐在一起，频频给马大娘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堪称模范。 离开上河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沈烈本打算坐向弘扬的车回去，结果被季雅琳叫住，季雅琳问他会开车么，然后就把车钥匙丢抛给了他。 回去的路上。 红色suv无论是通过性，还是底盘的扎实性，都比向弘扬那辆轿车好太多，而且这辆suv是某越野大品牌，市场价至少要五十万，季雅琳的这辆车是顶配，怕是要七八十万。 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书记，还真是不低调。 车里，气氛很沉闷。 终于，季雅琳先开口道：“知道我的身份后，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沈烈笑着道：“在官场中，把领导放在眼里是常规形态，放在心里才是最大的尊重。”嘴上这么说，其实刚才在马大娘家的时候，他从向弘扬对季雅琳的态度，就已经猜出了身份。 季雅琳冷笑一声，“油嘴滑舌。” 之后，车里又陷入沉默。 一直到车子开到镇上，季雅琳才又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上河村和下河村的矛盾？” 上河村和下河村恩怨已久，今天虽然暂时震慑住了，但一个人都没抓回来，事后双方肯定还会冲突。 而且，下一次再殴斗，肯定比今天更严重。 不是沈烈不想抓人。 而是今天这种情况下，就他一个光杆司令，能全身而退已经是走了大运，抓人根本不可能。 沈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季书记能给我多大的支持？” 季雅琳笑着道：“你未婚妻的弟弟程凯，一直想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县公安局，如果你能彻底平息上河村和下河村的矛盾，我可以帮你把这件事办成，让你在未来岳父家面前找回面子。” 沈烈摇了摇头，“不够。” 季雅琳道：“在汤河镇，只要我能做到的，可以无条件支持你，但是有期限的，一个星期。” 沈烈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道：“不用那么久，三天。” 季雅琳皱起眉头，神色不悦道：“我在跟你谈工作，不是开玩笑，请你严肃一点。” 沈烈笑道：“季书记，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三天内我如果解决了上、下河村的矛盾，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没解决，我辞掉代所长的职务，去给镇派出所看大门，一辈子烂在这地方。 具体要你答应我什么条件，暂时还没想好，但我可以保证，一定符合法律和伦理。” 季雅琳语气坚定，“好！” 她态度虽然坚定，可心中却是难掩失落，之前沈烈的种种表现，已经在她心中获得认可，甚至超乎她的预期，可现在沈烈夸下海口、不着边际，这完全就是没脑子的体现。 这样的属下，只适合当一把刀子用。 可她没时间了…… 第28章 庆功宴，大碗喝酒 沈烈和季雅琳离开上河村不久，黄三石便让刘红梅和另外一位女干部，将马大妈送回家。 黄三石冲刘红梅递了个眼色。 刘红梅会意。 二十钟后，刘红梅重新回到村委会。 “村长，已经处理好了，那个疯婆子不敢再乱说话了。”刘红梅走进黄三石的办公室汇报道。 黄三石放下茶缸子，冷笑道：“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季副书记，打着说要调停上、下河村矛盾的旗号，但我怎么感觉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红梅，找几个妇女，轮流盯紧马玉兰。” 刘红梅道：“村长，那疯婆子已经被吓坏了，再找人盯着她，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黄三石沉声道：“遇事小心错不了。”说完，转过头冲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小青年道：“别玩了，马上按照我说的，组织村里的青壮力轮流去大坝上蹲守，一刻也不能放松。” 小青年叫黄成虎，是黄三石的大儿子，在村委会挂着治安主任的职务。 “这次的事完了，你给我换辆奔驰大g。”黄成虎捡起地上的棒球棍，扛在肩上往外走。 他脖子上有一道狰狞大疤，一直蔓延至胸口…… 傍晚。 郝良田兑现承诺，在镇上最大的金辉饭店，为沈烈和季雅琳摆下庆功宴，上河村和下河村恩怨已久，镇政府一直很头疼，处理得好谈不上政绩，可一旦闹出人命，肯定要被问责。 郝良田亲自敬沈烈酒，说了一番夸赞鼓励的话，众人跟着郝书记的态度走，也纷纷上前敬沈烈酒，整个汤河镇政府，除了镇长周达和刚提拔的副所长唐兴严等个别人没到场，几乎全来了。 一圈酒喝下来，沈烈直感觉天旋地转。 他中间趁着空隙，单独敬了季雅琳一杯酒。 整个晚上都以茶代酒的季雅琳，特意倒掉杯里的茶水，换上白酒，这让现场的众人感到意外。 要知道，自从季雅琳空降到汤河镇至今，大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 喝过酒后的季副书记，白皙的脸上很快染上一抹绯红，灯光下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 等到饭局结束。 沈烈已经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模糊记得自己是被向弘扬和宋明辉送回住的地方。 半夜的时候，手机一直响。 沈烈躺在床上，伸手摸手机，摸了好几次才摸到，可想按下接听键，却是怎么也按不准。 电话终于接通了。 对面传来程丽霞的声音，程丽霞问他怎么才接电话，还质问他为什么这两天都不主动联系她。 沈烈醉得天旋地转，说话含糊其辞，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说的程丽霞听没听明白，只隐约记得程丽霞说周末她爸过生日，让他别忘了买礼物，最后好像还说了婚房的事。 婚房和小舅子程凯的工作调动。 这两件事目前最让他头疼。 好在季雅琳给出承诺，答应帮忙解决程凯的工作调动，就是不知道这位漂亮女书记是不是真的能办成。 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县公安局。 不光要能找到人，而且还得找对人。 沈烈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已经是快中午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在旅店，而是在镇政府给他安排的宿舍里。 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中规中矩，屋里的陈设和家具看起来有些旧，但都打扫得很干净。 家用电器一应俱全。 沈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确认程丽霞真给他电话了，不是做梦。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出门。 刚到楼下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大肉包，微信就收到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对方叫：琳琳。 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 沈烈一边嚼着大肉包，一边通过好友申请，然后发了一个拱手的表情过去，算是打招呼。 对方直接回道：“你还有两天半时间。” 沈烈开始打字：「谢谢季书记提醒，我一定……」，手指头顿了一下，开始删除，又打下一行字：「领导，你可以提前走动走动关系，运作我小舅子调动工作的事了。」 完成，发送。 对方没有再回。 住的地方距离镇派出所不远，就隔了一条街，沈烈走进镇派出所办公小楼，却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 他的办公室在哪？ 昨天刚被任命完，就被一个电话摇去了上河村，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镇政府，再就是参加庆功宴。 所里的综合事务，归唐兴严具体负责。 沈烈来到二楼的综合办公室，但却并没有见到唐兴严，手下们说唐副所长今天请了病假。 请病假？ 跟谁请的？ 沈烈没有计较这个小细节，问自己的办公室在哪，结果一屋子五六个人全都沉默了。 这时，抱着一大堆快递的梁红霞回来了。 办公室副主任李丁香，便立刻让梁红霞带沈烈去办公室…… 第29章 新官上任，人陷窘境 镇派出所，三楼。 仓房门口。 梁红霞一脸尴尬地打开门，立刻一股子发霉气味儿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只是霉味也就算了。 仓房门口正对着女厕所，跟厕所的味儿混在一起。 “对不起，沈所长，唐主任昨天让我下班时候把这里收拾出来，但家里突然有事就给耽搁了。” 梁红霞低着头歉意道。 沈烈没说话，一边扇着鼻子，一边走进仓房。 屋内一片狼藉，棚顶上有渗水的痕迹，地上散落着各种过期文件，堆放着破旧的办公家具。 甚至，墙角还有死老鼠的尸体。 仓房、女厕、死老鼠。 唐兴严这是在故意给他吃苍蝇。 沈烈脸色阴沉得吓人，梁红霞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过了两秒钟，沈烈转过身，脸上笑容变得轻松，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道：“梁姐，麻烦你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全所到二楼会议室开会，所有在岗人员必须参加，因事因病请假的，亲自跟我打电话说清楚。” 梁红霞愣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哦了一声。 十分钟后。 二楼会议室。 昨天就是在这间会议室里，沈烈被任命为代所长，此刻他坐在会议室主座，等待手下们的到来。 三天内解决上河村、下河村的矛盾，仅凭他一己之力肯定不行，他需要手底下有人。 可十分钟已经过去。 会议室里除了沈烈之外，只有梁红霞，全所上下今天在岗的一共有十七个人，甚至坐在会议室里，都能听到有人在外面的走廊里嘻嘻哈哈喧哗，但就是不见有人走进来。 “沈所长，我再去通知一下。”梁红霞唯唯诺诺道。 “不必了，梁姐。”沈烈笑着问：“你刚才有没有把我的话，转告给唐副所长。” “我，我打电话跟他说了。” “他怎么说？” “唐副所长说，说……” “没事，梁姐，唐副所长怎么说，你如实告诉我就好。” “唐副所长说，让你滚。”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沈烈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道：“看来，咱们的唐副所长是真性情啊。” 梁红霞呆立在原地，不敢接话。 又过了十分钟。 沈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冲梁红霞说：“梁姐，你今天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陪我到镇上转转，我刚来到咱们镇，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辛苦你给我当一下向导。” 梁红霞连忙答应，“好的，沈所长。” 综合办公室。 沈烈带着梁红霞走进来，办公室副主任李丁香正坐在电脑前追剧，其余几个人凑在一起打牌。 上班时间，干跟上班无关紧要的事。 这在乡镇部门是常态。 几人都注意到沈烈走进来，可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该干嘛继续干，就连装一下都懒得装。 “李副主任，车钥匙给我一把。”沈烈来到李丁香面前道。 去镇子上转转需要车，镇派出所有三辆公车，归综合办公室管，车钥匙都在李丁香的抽屉里。 李丁香拿出一个登记本，丢到沈烈面前，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不冷不热道：“公车借用需要登记。” 这态度，已经把不将沈烈放在眼里，写在脑门上了。 旁边玩牌的几个人，这时停下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看过来。 沈烈压下心中的火气，打开登记本登记完，推回到李丁香面前，笑着说：“车钥匙。” 李丁香嗑着瓜子道：“不行，公车借用需要唐所长签字。” 沈烈冷声反问：“我这个正所长都签字了，还需要他一个副所签字？” 李丁香转过头看着沈烈，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个所长是代的，我是在按规矩办事，要不麻烦沈所长给我们唐所长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只要唐所长同意，我立刻给你车钥匙。” 李丁香这些人，敢这么个态度对沈烈，显然是受唐兴严指使的。 沈烈脸色阴沉下来，过了两秒钟，拿出手机当着李丁香的面，给唐兴严打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了。 对面传来一阵搓麻将稀里哗啦的声音，唐兴严冷声问：“谁啊？” 沈烈冷声道：“唐副所长，你不是请病假了么，怎么请到麻将桌上了？” 瞬间，电话另一头安静了。 “沈所长？” 唐兴严声音不咸不淡，“大家都是所长，没必要摆出这么一副官大半级压死人的姿态，我请的是不是病假，又是不是在搓麻将，这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没事的话，我挂了。” “我要借用公车，李丁香说需要你的同意。” “呵，我现在忙着呢，等明天上班再说吧，明天上班，我第一时间给沈所长签这个字。” 嘟嘟嘟…… 唐兴严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沈烈黑着脸走出综合办公室，梁红霞跟在他身后，两人刚出来，就听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哄然大笑的声音。 走出镇派出所办公楼。 梁红霞想要宽慰沈烈几句，可她刚要开口，沈烈突然转过头笑道：“梁姐，咱们镇挺久没开展扫赌行动了吧……” 第30章 两个选择，一个结果 镇东。 旺角棋牌室。 老板于晓军正坐在店门口逗狗，眼前是一条皮毛棕黑，刚从外地买回来的纯种黑贝犬。 这狗体格巨大，模样凶狠狰狞，威慑力十足。 突然，一辆电瓶车从远处驶来。 车上跨着个年轻人。 于晓军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逗狗道：“今天满桌了，想耍明天早点来。” “我找唐所长，有事向他汇报。”年轻人微笑开口道。 于晓军又抬起头打量对方一眼，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懂不懂规矩，唐所长打牌最不喜欢被打扰……” “这么说，唐兴严真在里面了。” “你，你tm诈老子！” 于晓军噌的一下站起来，心里忽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 只见，街头巷尾。 忽然间蹿出来十几辆电瓶车，这些电瓶车将棋牌室的正门和后门一起堵住。 于晓军脸色瞬间一白，知道大事不好，赶紧冲着屋里就大声喊：“不好，有人……” 砰！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嘴上就挨了一记重拳，余下的话连同被打断的门牙一并吞进肚子里。 年轻人抓住他的衣领，冷声道：“我是镇派出所所长沈烈，现在在执行全镇扫赌行动，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聚众赌博，坐庄抽水，现在正式拘捕你。” 说话间，电瓶车上的十几个男人，抽出警棍冲进棋牌室，但被挡在门口的黑贝犬拦住。 黑贝犬低着头，脖子上的毛竖起，冲众人发出要进攻的唔唔声。 众人不敢冒然往里冲，害怕被这条恶犬一口咬下来半斤肉。 沈烈从众人身后走出来，接过其中一个男人手中的黑色警棍，突然冲着黑贝犬的脑袋就劈下来。 黑贝犬嗷的一声惨叫，直接被劈出去四五米远，接着发出一连串夹着尾巴的惨叫远远躲开。 众人这才彻底冲进去。 很快，一阵混乱抓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们这群二狗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老子一年给镇上交多少税么，信不信我往县里打一个电话，就让你们脱掉身上这层皮……老子给你脸了，给老子松开！” 一个圆脸中年男人被带出来，脖子上拴着根大金链子，对着身边的执法人员就是拳脚相向。 被打的执法人员愣是不敢还手，眼看要被挣脱。 沈烈见状就要上前，却是被身后的梁红霞拉住，“沈所，这个人叫乔六，是咱们镇上的……” “殴打执法人员，谁都不好用。” 沈烈阴沉着脸，直奔中年男人走过去。 中年男人看见沈烈，满脸不屑的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狗屁所长？我和周镇长是……” 砰！ 沈烈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拳掏在对方的胸口上，中年男人胃部一阵痉挛，疼得佝偻着身子差点摔倒在地上，抬起头恶狠狠道：“小逼崽子，你完了……” 沈烈紧跟着一记膝撞，顶在中年男人的肚子上，中年男人瞬间眼珠子暴凸，倒在了地上。 “我完不完的不知道，但你要是再敢继续抗拒执法，我保证先把你送进icu里。” 沈烈说完，大步向棋牌室里走去。 乔六躺在地上，愣是一个字不敢再多说，只能阴狠狠地瞪着。 梁红霞和执法人员们都愣住了，紧跟着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棋牌室，二楼。 咚、咚！ 沈烈敲响卫生间的门，冷笑道：“唐兴严，你连窗户都不敢跳，拿什么跟我斗？” 卫生间内。 唐兴严站在窗前，窗户是打开的，他的一只脚已经放在窗台上，可就是怎么也下不定决心跳下去，听到门外传来沈烈的话，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跳，咬牙切齿。 镇派出所副所长，上班时间，带头聚众赌博。 而且，他这个副所长还是在实习期，这件事一旦被上纲上线，头上的帽子会立刻被摘下来。 该死的沈烈！ 他没想到，这小子会用这种阴招对付他。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唐兴严对着门外道：“沈烈，我跟你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你不能把事做绝了。” 沈烈冷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从窗户跳下去，要么我冲进去把你带回所里，至于带回所里怎么处罚你，你身为一名老民警，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 唐兴严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代理所长，指使着一群登不上台面的协警，就想把老子这个汤河镇土生土长的副所长给办了，你……” 轰！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 门锁只是一个简单的插销，被这么猛地一踹，明显松动。 不等唐兴严反应过来，第二声踹门声响起，声音势大力沉，比第一声的破坏力更强。 插销眼看就要被踹掉。 “姓沈的，你就是条疯狗！” 唐兴严骂了一声，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一咬牙，两只手抓住窗户攀上窗台，向下纵身一跃。 嘎嘣！ 落地的一刹那，脚踝处发出一声脆响，唐兴严疼得啊了一声，但也顾不上太多，踉跄着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踝就要往外跑，可这时花坛后面走出来两个人。 他整个人一怔，转过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跑，结果另一个方向的墙后也站出来两个人。 唐兴严的脸瞬间黑了，抬头向二楼的卫生间窗户看去，沈烈正一脸微笑地站在窗边，俯视着他…… 第31章 玩阴的，奉陪到底 镇派出所。 二楼 审讯室。 这间不大的审讯室，沈烈前天晚上刚在这里待过，只不过现在身份对调了，之前他是被审，现在是审人。 一身警服穿在身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具英气，身上也还有曾经大学入伍时的昂然气息。 唐兴严坐在对面，双手被铐在铁椅上，此刻脸黑得吓人。 “小子，你一个从县里空降来的丧家之犬，也敢在汤河镇的地头上撒野，你给我等着！” 唐兴严破口大骂。 汤河镇建镇至今，还从来没有过副所长被铐在自家的审讯室里被审讯，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的意思，我今天办不了你？”沈烈也不气恼，冷笑反问。 “能不能办得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唐兴严狞声冷笑，但很快脸上表情变得凛然，看着手里拿着一本字典走过来的沈烈，语气结巴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这人，只要条件允许，报仇从来不隔夜。”沈烈来到近前，弯腰凑到唐兴严耳边道。 “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向上级单位举报你，到时候你一样吃不了兜着走，我劝你……” 唐兴严态度坚决，但语气已经露了怂。 砰！ 沈烈将字典按在唐兴严胸口上，然后猛的一拳砸在上面，唐兴严嗷的一声痛叫，差点将昨天晚上的隔夜饭喷出来，双眼翻了下白，眼前的沈烈在他眼中都开始变得虚晃不定。 “你喜欢玩阴的，那我奉陪到底，看最后我们谁玩死谁。”沈烈又凑在唐兴严耳边冷声道。 “小子，我干你……” 砰！ 沈烈又一记重拳砸在字典上，唐兴严这次没忍住，哇的一大口鲜血夹杂着胃里的秽物喷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 综合办副主任李丁香，正带着十余名正规编制的民警，想要硬闯审讯室，但被一群协警给拦住。 双方人数相当，但面对正规编制的民警们，协警们的心里控制不住的露了怯，开始往后退。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唐副所长批的条子，你们能穿上这身制服，在乡里威风？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个都什么档次，也敢在镇派出所跟我们正规编制对峙！” “都给我滚开！” 李丁香趾高气昂，牙尖嘴利。 被她这么一吼，协警们心里本来就不足的底气，更是散得七七八八，往后退的速度也加快了。 “李副主任，我们是奉沈所长的命令，在这办案……”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年轻协警站了出来。 啪！ 年轻协警话音未等落罢，李丁香便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厉斥道：“让你滚，你聋了么？” 年轻协警脸上印出清晰的巴掌印，脸色愤怒难堪，却是不敢反驳，但脚下却也没往后退。 李丁香怒极，抬手又要抽下来，她不怕这群协警反抗，甚至巴不得他们动手，这样一来，派出所内警务人员互殴这盆脏水，就可以全泼到沈烈身上，让他这个代所长干不成。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这时审讯室的铁门吱的一声开了。 “这里是镇派出所，不是混混流氓打架斗殴的菜市场，你们想干什么！”沈烈走了出来，厉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李丁香立刻变了副嘴脸，阴阳怪气笑道：“沈所长，知道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第一把无名之火，也不能烧到唐副所长身上啊，郝书记说过，我们内部同志要相互团结。” 沈烈看着这个女人冷笑，“我这个所长怎么办案，需要你一个办公室副主任指手画脚？” 李丁香脸色微微一变，接着笑道：“你是所长，当然你说了算，但镇派出所也不是谁的一言堂，按照以往的规矩，遇到案件大家需要一起商议，再说了，你这个所长只是个代的……” 话到最后，声音明显降低，但其中嘲讽不屑的意味很明显。 沈烈脸色阴沉下来，但很快便不怒反笑道：“你擅自殴打协警人员，还带人闹事扰乱正常办案，我现在就以代所长身份命令你，即刻停职反省……”目光扫向李丁香身后的其余民警，“你们如果想和她一样，就继续留在这，看看我这个代所长能不能说到做到！” 沈烈态度骤然变冷，这让众人忍不住打了激灵。 代所长也是所长。 这些人不相信沈烈敢一下子停了他们所有人的职，真要是那样的话，派出所里的工作谁干？ 但如果要处理他们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还是很容易的。 唐副所长厉害吧，现在不照样被关在审讯室里？他们相比之下，不就是一群小虾米么。 仿佛一瞬间，众民警们开窍了。 李丁香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而就在双方僵持之际，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冷声，“沈所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第32章 利国利民，沈所长 走廊的另一头。 镇长周达，带着两名下属大步走过来。 正恍惚的李丁香等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立刻笑脸迎上，并添油加醋地汇报了眼下的情况。 周达本就虎着的一张脸，更黑了。 “沈烈，你身为镇派出所代所长，借着扫赌的由头，恶意诬陷并拘禁唐兴严同志，这是极致的小人主义，是典型的公报私仇的恶劣行径……我现在就正式撤了你的职！” 周达大声厉斥。 整个走廊里，都是他的声音。 “李副主任，立刻把唐副所长放出来，要注意细节，一旦有违规逼供的痕迹，要依法追究处置！” 周达声音冰冷，话是对李丁香说的，但眼神却是盯着沈烈。 “是，周镇长！” 李丁香一脸得意，带着人就要从沈烈身边闯过去。 站在沈烈身后的众协警，迫于镇长周达的压力，除了头上缠着纱布的年轻人和梁红霞，全都往两侧退去。 沈烈不动如松，冷冷地看着李丁香，“你已经被停职反省，还敢在这闹腾，是想被开除么？”说完，不给李丁香还口机会，看向周达笑着道：“周镇长，你不问清缘由，上来就一顶大铁帽子扣在我头上，这多少有些不妥吧，唐兴严聚众赌博，涉案金额不在小数，我办他合情合理。 说我极致的小人主义、典型的公报私仇，可如果他唐兴严的屁股干净，会被我堵在棋牌室里？” 周达眉头皱起，脸色难看到极点。 在汤河镇还从来没人敢如此反驳他。 不等周达开口，站在他身后的男下属冲沈烈厉喝，“姓沈的，你已经被撤职，没资格和周镇长这么说话！” 沈烈淡然一笑，“镇上的组织任命工作，是由季副书记负责，周镇长要不要先给季副书记打个电话？” “你……” 男下属被噎得无从反驳。 镇政府大院里，关于周镇长和季副书记之间的矛盾，虽然没表现在明面上，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镇长想要拿下的人，季副书记势必不会轻易同意。 况且， 镇机关里已经传开，这位刚被县里贬到汤河镇的沈大秘，是受到季副书记的特殊提拔，才成为镇派出所代所长。 换言之，沈烈是季副书记的人。 周达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沈烈冷冷地道：“你以为和我们的季副书记扯上关系，就能在汤河镇立足？她自己都是一颗无根的浮萍，我今天执意撤了你，她能拦得住？” 沈烈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 季雅琳拥有组织任命的权力不假，但其中还涉及到一个流程，需要镇常委们开会投票表决。 周达是本地人，在汤河镇经营数十年，在镇常委中的威望，绝不是空降来的季雅琳所能相提的。 只要到了镇常委会上，周达基本上说一不二。 局势瞬间高下立判。 沈烈被周达死死拿捏。 男下属扬眉吐气，李丁香则再次得意起来，冲沈烈冷嘲道：“可惜啊沈所长，我停不停职，你说了不算，但待会儿如果发现你对唐副所长有非法审讯的迹象，我一定会严格的秉公执法。 根据公安刑事法第2x7条规定，公安人员在审讯过程中知法犯法，采用非法手段对嫌疑人进行审讯的，视情节严重做出判决，轻则开除公职永不录用，重则判处有期徒刑1至3年……” 众民警们都跟着冲沈烈露出嘲讽之色。 沈烈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突然上前一步，他与周达的距离本来近，如此一来几乎要贴在一起。 “姓沈的，你要干什么！” 男下属顿时眉头一皱，厉喝一声就要冲过来保护周达，他身材健壮，颇有几分威风。 其余民警们面色一凛，也要行动。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凑到周达的耳边，低声道：“周镇长，旺角棋牌室的老板于晓军，有一个妹妹叫于晓爱，在镇第八中学当英语老师，于老师未婚生育了一个女儿，好像叫周……” 周达脸色瞬间猛地一沉，眼神中透出一抹阴狠。 沈烈继续说：“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唐兴严，让他摆正自己的身份位置，没想过要节外生枝，可如果周镇长执意不给我活路，那我只能给在县里的纪委朋友打电话，争取立点功劳调回县里。 对了，我的那位朋友叫谭雪，是县纪委办主任，周镇长经常去县里活动，应该听说过她。” 周达的脸色变了又变，越变越难看。 最终，他脸上恢复笑容，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沈所长，不愧是当过县长秘书的人，才刚正式接过镇派出所担子的第一天，就开展了净化社会风气的雷霆扫赌行动，利国利民啊。 对于发现的违纪涉案的同事唐兴严，该如何处置，还是要多辛苦一下沈所长……” 第33章 官场，权衡 镇政府大楼。 副书记办公室。 向弘扬敲开办公室的门，快步来到办公桌前，刚要向季雅琳汇报，却见季雅琳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修改那份《汤河镇乡村脱困与治安矛盾根治计划》，到嘴边的话暂时咽了回去。 “出什么事了？” 季雅琳停下工作，抬头笑着问道。 “是沈烈，他组织全镇扫赌行动，把唐兴严抓起来了，周镇长得到消息就带人赶过去了……” 向弘扬详细汇报情况。 季雅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随之皱了起来，但很快便轻笑起来。 这一笑，令向弘扬费解。 “季书记，沈烈做事莽撞，这次是直接将把柄塞到周镇长手里，周镇长肯定不会轻饶他，我们得赶紧过去……” “不必。” 季雅琳端起咖啡杯，轻轻搅动咖啡匙，“他答应我，三天之内彻底解决上河村和小河村的恩怨，在他兑现诺言之前，我不会再给他任何帮助，我手里的这点权力可不是用来做慈善的。” “可是……” 向弘扬神色焦急，但不是在关心沈烈，而是担心周镇长会借着惩治沈烈，将火引到季雅琳身上。 沈烈这个代所长，是季雅琳一手操办的。 才刚上任第一天就捅出篓子，被抓到把柄，季雅琳这个推举人难辞其咎。 而就在这时，向弘扬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镇派出所副所长宋明辉打来的。 “老宋，情况怎么样了？” 向弘扬接听电话，迫不及待地问道，听着电话里宋明辉的陈述，他脸上很快露出惊讶之色。 “什么？沈烈他竟然……” 挂断电话。 向弘扬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将沈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迫使周达当众转变立场的事汇报给季雅琳。 季雅琳听后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笑着冲向弘扬说：“本来，我以为他说的三天内彻底解决上、下河村的矛盾，是天方夜谭，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了……你去找一下县公安局里的关系，提前运作把沈烈的小舅子程凯，从莲花镇派出所调进县公安局……” 镇派出所。 走廊里。 周达的态度转变之大，把所有人都看呆了，前一秒钟还要撤沈烈的职，结果下一秒就委以重任。 夸沈烈的扫赌行动利国利民，还特意叮嘱要严格查办唐兴严。 “周镇长……” 李丁香回过神，怯怯地冲周达喊了一声，但周达已经带着两名下属离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时，审讯室里突然传来咣铛的一声，紧跟着就听一阵嚣张怒骂的声音传来，“你一个破临时工，敢跟那个小杂碎一起坑害老子，听到了没有，周镇长已经亲自来了，你们所有人今天都倒大霉了！” 接着，审讯室里传来梁红霞的痛叫声，以及砰的一声摔倒的声音。 唐兴严一边揉着被铐红的手腕，一边得意嚣张地走出来，之前他想方设法也巴结不上周镇长这棵大树，但自从前任所长李江春在县里学习时被纪委带走后，周镇长明显有意将他当做心腹栽培。 有周镇长撑腰，他今天势必要捏死沈烈这个小杂碎，让这小杂碎看一看，在汤河镇谁才是天！ 忽然。 唐兴严脸上表情呆住，走廊里聚集不下三十个人，全都向他看过来，可他却唯独没有看到敬爱的周镇长。 周镇长，人呢？ 唐兴严刚要冲脸上表情极其古怪的李丁香问明情况，却看见一道高大身影，正含笑向他走过来。 “姓沈的，你别乱来，周镇长在这，你……” 唐兴严的话不等说完，沈烈直接一把薅住他的衣领，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冷笑道：“唐副所长，你非但聚众赌博、违纪犯罪，现在更是有越狱袭警之嫌……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你？” “沈烈，你……” 唐兴严满脸惊恐，挣扎着想要反抗，可沈烈根本不给他机会，强行拖着他走进审讯室。 伴随砰的一声，审讯室的门关上。 站在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激灵，紧跟着就听审讯室里传来一阵惨嚎的声音。 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李丁香当即被吓得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其余的一群民警也都脸色难看，再也没有半点之前的嘚瑟…… 当天下午。 沈烈以镇派出所的名义，向镇常委提交了一份关于唐兴严、李丁香等人的处罚，以及协警杨涛等人嘉奖的文件。 镇子里的人事变动以及赏罚，需要先经过镇委会讨论。 结果很快反馈回来，并通报全镇。 镇委会经过会议讨论，决定暂时免除唐兴严的副所长职务，针对唐兴严的违法犯罪行为，不向上级司法机关输送；保留李丁香综合办副主任职务，但需要写一份深刻的自我检讨书。 其他参与的民警，给予警告处分。 这份处罚结果，与沈烈在递交文件中提到的依法处罚，相差甚远，暂时免除唐兴严的副所长职务，用官场的大白话来说，就是随时可以恢复，让李丁香写一份自我检讨书，还不如罚二百块钱实在。 民警们的警告处分，则完全是处罚了个寂寞。 更有甚的是，关于在扫赌行动中，表现优异的协警梁红霞、杨涛等人的嘉奖，通报文件中只字未提。 沈烈看完通报文件，一笑置之。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汤河镇虽小，但也是官场。 官场，讲究的就是一个权衡。 他现在是季雅琳的人，而唐兴严的背后则是周达，镇委书记郝良田利用季雅琳打压在本地势大的周达，却也不会看着季雅琳快速壮大起来，在郝书记心中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双方达到平衡。 这种伎俩，沈烈以前在县政办的时候早就屡见不鲜…… 第34章 尖刀，与复仇 傍晚时分。 轻风吹过小镇。 沈烈带着一群协警，来到位于镇中心的来福肉面馆，他来汤河镇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 当时是梁红霞推荐的。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被一群小混混搅合了。 面馆老板车国平看见沈烈，一眼就认出来了，当即跛着左脚，满脸热情的迎上来招呼。 之前小混混上门逼债，是沈烈帮他解的围。 梁红霞是镇上土生土长的人，跟车国平认识，笑着向车国平介绍了沈烈镇派出所所长的身份。 车国平的眼神，立刻由感激变得敬畏。 面馆门口的空地上。 沈烈和协警们自己动手，用小方桌拼出了一张大桌，十几个人围在桌前，点了一大堆的烤串和炒菜。 今天这顿沈烈请客，犒劳大家白天扫赌辛苦。 协警们的年纪都不大，为首的杨涛头上缠着纱布，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上、下河村恶性械斗的时候，沈烈在大坝下遇到的两个受伤的协警中的一个，另一个叫杨波。 杨波是腿部受伤，目前正在家养着。 说来也巧，这两人都是梁红霞的远房表侄。 沈烈决定扫赌，但手底下没人，梁红霞帮着联系了协警，本来大家对这位新所长开出的优厚条件心存怀疑，结果杨涛认出沈烈，选择无条件相信，其余人也跟着死心塌地起来。 这都是缘分啊。 烤串和炒菜很快都端上来了，味道一如既往的正宗。 沈烈没有看见老板娘，笑着随口问了一句，车国平站在原地，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她……” 这时，店里又有客人走进来，喊了一声老板后，车国平尴尬的冲沈烈笑了一下，便去招呼了。 沈烈等人正式开吃。 “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大家先委屈一下，都以茶代酒，等今天晚上你这场硬仗结束了，我兑现之前给大家开出的条件，并且好好摆上一桌，让诸位兄弟都喝得痛快。” 沈烈举起杯子道。 众人纷纷跟着举起杯子。 “这第一杯酒，我要特别感谢一下梁红霞梁姐，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第一天梁姐就给了我不小的帮助，今天如果没有梁姐，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大家聚到一起。” 沈烈转过头冲梁红霞道。 “沈所，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梁红霞举起茶杯一仰而尽，脸上惶恐不安，她因为临时工的身份，在镇派出所处处遭受欺压，何曾被领导如此重视过。 而且，还是如今镇派出所的一把手。 众人纷纷一饮而尽，然后便是大快朵颐。 大家对沈烈说的今天晚上的硬仗都很好奇，但沈烈始终没有透露，只是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就连目前最受沈烈信任的梁红霞和杨涛，也只知道沈烈暗中联系了两台挖掘机。 要挖啥，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一晃。 夜色将小镇包围。 沈烈和众人吃饱喝足，结账之后，上了三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然后向镇子的北边方向驶去。 这一幕，全都被停在面馆对面马路边上的一辆黑色轿车里的人看到。 黑色轿车里的男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阳哥，那小子带人像是往上河村的方向去了……” 镇上，金色年华会所内。 周达正在一间豪华套房内，和镇上的几个知名企业家推杯换盏，正在兴头上，突然下属吴少阳来到他身边，凑在耳边低语了几句，前一秒还满面笑容的周达，脸色骤然冰冷。 冷得吓人。 套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坐在周达对面的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着开口道：“周哥，我听说咱们镇上最近来了一个不开眼的小子，对您不是特别恭敬，要我说这种小崽子，就不能对他心慈手软，该修理就一定要狠狠的修理，而且必须得让他知道疼，否则他还以为这汤河镇没天了呢。” 周达冷的一笑，“刘胖子，既然你这么替我着想，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要让他疼！” 中年男人顿时感激涕零，“哎哟，我的哥，能为您效力，是我刘文虎最大的荣幸，您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件事我一定办得漂漂亮亮，就跟咱这新来的车模妹妹的大长腿一样漂亮。” 周达脸上恢复笑容。 刘文虎这番嬉皮的话，也让现场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俄顷。 刘文虎从套房里走出来，脸上的嬉皮笑容消失，换上的是一副阴沉冰冷，走进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内坐着两个人。 一个个子不高，剃着小寸头，皮肤黧黑透着一股子憨厚，但这憨厚只是表面上的。 另一个染着一头黄毛，身材高瘦，看起来很猥琐。 “虎哥！” 二黑子和狗华站起来齐声道。 刘文虎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两把用塑料袋包裹的短枪丢给两人，阴测测笑道：“那小子去了上河村，你们不是一直想报仇么，把他送进icu，咱们的公职人员很辛苦，让他在里头休息半年……” 第35章 大坝风云，夜黑厮杀 月色如洗。 洒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庄里。 上河村大坝上。 一群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正围坐在一起喝酒打扑克，边上拉着一个临时灯，还架着一个烧烤炉。 炉子滋滋冒烟，烤着羊肉串和刚钓上来的河鱼。 旁边一个黑不溜秋的旮旯，传来阵阵男女勾搭的声音，大家伙该吃吃、该喝喝，全当听不到。 俄顷。 村治安主任黄成虎，赤果着上半身从旮旯里走出来，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站在大坝边上撒尿。 哗啦啦…… “虎哥，别光顾着陪小嫂子，过来跟弟兄们玩几把啊！”人堆里，有小青年出声吆喝道。 “跟你们一群臭老爷们，玩鸡毛……” 黄成虎提着裤子，一边抖落一边满脸讥笑，突然，他脸色骤然一变，盯着大坝下面揉了揉眼睛，旋即扯开嗓门儿大声喝喊，“弟兄们，抄家伙，下河村那群穷狗来偷水了！” 叮叮铛铛…… 大坝上响起一阵抄家伙什的声音。 这时，下面也传来喝骂声。 “上河村的，你们给我听好了，没有水我们的庄稼都得旱死，庄稼旱死了，我们也没有活路，谁都是爹妈生的，谁家里都有老婆孩子，今天晚上你们要是不放水，就拼个你死我活！” “我呸！” 黄成虎居高临下，大声嘲笑，“王大勇，我看你是妇炎洁喝多了，把脑袋喝傻了，忘了你弟弟王二勇那个小鳖孙，就在这大坝下面，被老子干废一条腿，你的腿也不想要了？” “黄成虎，我艹尼玛！” 王大勇举起手里的钢管，率先向大坝上方冲去，身后一群下河村的青壮力，手持器械跟在身后。 “给我用尿泚他们，哈哈哈！” 黄成虎冲着上河村的一群小青年招呼，一群人站成一排，脱下裤子就往大坝下面泚。 “哈哈哈……” 上河村的一群人大笑，下河村的一群人大骂。 很快。 王大勇等人湿漉漉地冲上了大坝，黄成虎脸色瞬间一凛，抄起手里的钢管率先劈向王大勇。 其余人也都挥舞起家伙什。 叮叮铛铛。 现场很快乱作一团，厮杀声、惨叫声…… 三辆面包车，穿过山间的盘山路，来到上河村的大坝下面，车子刚停下，就听到大坝上传来的声音。 沈烈坐在最前排的车里，当即从车上跳下来，眯着眼睛向大坝上一看，脸色骤然大变。 “快，上去把他们分开！” 今天晚上，他是带着计划来的，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可什么计划也比不上人命关键。 上、下河村这么多年斗得本来就凶，械斗起来哪次不是流血，哪次不是奔着要对方命来的。 再加上黑灯瞎火，万一有人跌进河里。 河水，足有十米深。 狗熊都能被淹死。 “我艹，王大勇你这个孙子，竟然还叫帮手来了！”黄成虎一棍子抽在王大勇的肩膀上，怒声大喝：“今天晚上不管谁来了都tm不好使，弟兄们，把这群狗东西都给我往死里干！” “都别动，警察！”沈烈冲在最前面大声喝喊，抬手就向腰间摸去，摆出一个拔枪的手势。 可腰间空荡荡，出来没带枪。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向沈烈看过来。 夜色昏暗。 一双双眼睛却如豺狼。 王大勇瞪着沈烈，顿时怒火把胸膛都干爆炸了，举起手里的钢管指着沈烈，“臭警察，又是你，又来帮上河村这群狗杂碎！之前是我大意了，今天晚上你最好不要再管闲事！” 下河村的一群小青年围向沈烈。 上次上、下河村械斗，沈烈单枪匹马过来，就是靠着拿下了王大勇，才喝止住双方。 但也在下河村人的心里留下印象，沈烈是站上河村这边的。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沈烈作势要拔枪。 “你唬谁呢，以为我们都是瞎子？都别怕他，他今天晚上根本没带枪！”王大勇大声喊道。 下河村的小青年们继续围过来。 “都别动！” 沈烈的身后，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比他慢半拍的杨涛等人终于冲上来，杨涛指着王大勇怒斥，“王大勇，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咱们镇上的沈所长，连派出所所长你都敢动！” “下河村没水，大家都没有活路，我管他……” 砰！ 王大勇话没说完，黄成虎冲站在沈烈身后的一个小弟递了个眼色，这小弟突然冲上前，抡起手里的铁棍抽在沈烈的后背上。 沈烈挨了个正着，整个人向前猛地一踉跄，那小弟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缩回人群里。 “王大勇，你这个疯子！” 杨涛挥起手里的警棍，冲着王大勇就冲过去，身后的一群协警也纷纷抽出警棍冲向下河村的众人。 王大勇愣住了，他刚才只是想吓唬沈烈，让他别多管闲事，绝对没有真冲沈烈动手的意思。 他就是再虎逼，也知道派出所所长不能碰。 “上河村的弟兄们，下河村的伤害沈所长，咱们替沈所长讨回公道！”黄成虎大声喝喊。 “讨回公道！” 现场再度混战，比之前更加激烈。 而这时，大坝旁边的玉米地里，悄悄摸出了一伙人，这伙人摸到大坝上，为首的两个人从怀里抽出短枪，这短枪是被锯短了枪管的双筒猎枪，两人对视一眼，向人群中的沈烈靠近过去…… 第36章 火光起，生死一线 大坝上。 场面极度混乱，有人被打破了脑袋，有人身上被钢管抽得皮开肉绽，有人抱着腿倒在地上…… 厮杀声，惨叫声。 犹如一把利刃，将这小山村里的夜色，彻底搅动。 “都给我住手！” 沈烈大声喝喊，凭借着身手接连放倒两个小青年，可如此的混乱中，他的话根本没有威慑力。 擒贼先擒王。 “杨涛、小文……你们两个去控制住王大勇！”沈烈冲着杨涛大声喊道，自己则冲向黄成虎。 小文全名罗文，跟杨涛同村。 杨涛和罗文顶着眼前的棍棒，冲到王大勇面前，一左一右夹击想要将其拿下。 可王大勇的强悍，超出了两人的预料，尤其在这种杀红眼的状态下，完全就像是个疯子。 再加上下河村的小青年，这时也都过来帮忙，杨涛和罗文很快便显得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另一边。 沈烈冒着身上又挨了两记闷棍，其中一记闷棍，更是差点把他从大坝上的护栏上砸下去，终于来到黄成虎的面前，指着黄成虎大喝：“快让你们上河村的人全都住手！” 黄成虎脚底下踩着一个下河村小青年的胸口，嬉皮笑脸道：“沈所长，你这就有点不公平了，是他们下河村在来闹事，我们上河村正当防卫，要停手也应该是下河村的先停。 再说了，刚才下河村的人偷袭你，我这是在帮你报仇啊，咱们联手拿下下河村这群狗东西，让他们蹲拘留。” 沈烈知道多说无益，直接向黄成虎冲过去。 黄成虎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挥起手里的钢管就向沈烈劈下来，语气狰狞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沈烈侧身躲过黄成虎手里的钢管，风声呼啸，钢管贴着他的耳垂劈下，他伸手抓住黄成虎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黄成虎猝不及防，吃痛的叫了一声，手里的钢管应声脱落。 沈烈直接将黄成虎的胳膊背到身后，想要将其控制住，可这时突然冲过来两个上河村的小青年。 两个小青年掏出怀里的刀子，就冲沈烈的肋下扎过来。 这些村民，都是疯子！ 沈烈只好松开黄成虎，向后退避躲闪，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一记闷棍砸在他后脑勺上。 大脑顿时一阵肿胀，如同要裂开，眼前天旋地转。 沈烈摸了一把后脑勺，掌心中一片殷红，脚下踉踉跄跄，目光茫然扫向四周之际，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混在人群中，这两人猫着腰，从怀里掏出两把短筒枪瞄准他。 “次奥……” 沈烈怒骂一声，用尽浑身力气就要向一旁躲闪，可这时在他身后的位置，黄成虎站了起来，嘴里头骂骂咧咧，显然因为刚才被他反剪胳膊十分不满，抄起地上的一根钢管就劈向他。 咣！ 枪响。 枪口喷射出的火焰，将大坝上照射的瞬间明亮，巨大的枪响，也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沈所！” 杨涛满脸是血，大喊一声。 沈烈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可就在杨涛准备冲向沈烈，其余人都还没回过神之际，就听噗通的一声响，有人翻过大坝上的护栏，掉进了下方的河里。 “不好了，虎哥落水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现场很快乱作一团，但一群人围在大坝的护栏上，却是没人敢跳下去救人。 大坝太高，河水太深，现在又是晚上。 “杨涛……抓凶手！” 沈烈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来到护栏边上，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噗通！ 黑暗中溅起一团水花。 杨涛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后赶紧带人去抓凶手，可那个持枪的凶手，早就不见踪影。 沈烈跳下大坝，便没了动静。 杨涛、上河村以及下河村的众人全部都慌了。 王大勇咬了一牙，冲下河村的村民们大声喊道：“水性好的，都跟我跳下去救人，不好的别逞强！” 王大勇脱掉衣服就准备往下跳，与此同时杨涛和几名协警也准备跳下去搜救沈烈。 轰隆隆！ 而就在这时，大坝下方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两辆大号挖掘机开了过来，对着大坝左边就开挖。 大坝上的众人立刻慌了。 杨涛、王大勇为首的几人，冲着大坝下大声喝喊：“喂，快停下，别挖！” 这时的大坝一旦被挖开，无异于开闸泄洪，掉下去的黄成虎以及跳下去的沈烈将九死一生。 两辆挖掘机里的司机，在轰隆隆的噪声中听不到大坝上的喝喊，但隐约看到了大坝上的人挥手。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看了一眼和那位雇他们的沈老板约定的时间，还差个五分钟，于是先停下来。 可就在大坝上的众人，稍稍松了口气的空档。 王大勇脸色骤变，大叫一声：“坏了！”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可这时大坝下方右边的位置，忽然亮起一团火光。 这火光带着呲花，乡下上山炸过石头的老百姓，以及下河炸过鱼的都知道，这是雷管的引线…… 第37章 湍急的河水，消失的人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上河村的方向。 正带着一群手持家伙什的青壮力，向大坝这边赶过来的黄三石顿时一愣，不由地停下脚步。 紧接着。 黄三石脸色巨变，“天杀的，下河村敢炸我们的大坝！” 一群人加快速度奔向大坝。 与此同时，在大坝下游通往下河村的方向，老村长王胜利也带着村里的一群青壮力赶过来。 感受到地面的剧烈摇颤，以及前方那一股冲天的火焰，王胜利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这王八犊子，他真敢炸！” 王胜利急火攻心地骂了一句，村民械斗法不责众，可搞了炸药，这罪名足够蹲大牢的。 下河村的村民们，在王胜利的带领下，也急火火跑向大坝。 然而，就在他们刚跑出不远，迎面湍急的河流奔涌而来，下河村的村民们赶紧往岸上跑。 他们刚上岸，便和黄三石带的上河村村民们撞到一起。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胜利，你们下河村敢炸坝，那就不死不休！”黄三石怒吼一声，带着村民就冲向王胜利。 王胜利想要解释，迎面一记镐头就劈了下来，他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怒吼道：“干就干，谁怕谁！” 双方很快厮斗在一起，黑暗中惨叫声响起。 但是很快，从坝上冲下来一伙人，对着这边大喊：“快救人，沈所长和黄成虎被冲下来了！” “我看到有人冲下来，是沈所长！” “好像是虎哥！” …… 黄三石和王胜利等人都愣住，当反应过来后，双方的脸色都大变，黄三石赶紧招呼人沿河捞人。 王胜利也不敢耽搁，以为人是被儿子王大勇给炸进河里的。 一个镇派出所所长，一个上河村治安主任，关键还是黄三石的儿子，这下可闯大祸了。 就没有这么坑老子的！ 黄三石率先冲进河里，王胜利紧跟其后，其余的村民胆子大且水性好的，也纷纷跟着跳下去。 黑灯瞎火，河面上能见度极低。 众人在河水中有序排开，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可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两个人，谈何容易…… 夜，渐深。 镇上一处独栋小院里。 季雅琳靠在床头，抱着一本时尚杂志，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合上杂志刚准备关灯睡觉。 手机响了。 “喂，什么事？” “书记，沈烈出事了，他带人去上河村，和村民们发生争执，不小心从大坝上掉进河里。” 电话对面是向弘扬，语气焦急。 “什么！” 季雅琳猛地坐直身体，“立刻通知镇上所有相关人员，以最快速度前往上河村救人！” 挂断电话。 季雅琳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与此同时，沈烈在上河村落水这件事，在镇子上快速传开，掀起一股子轩然大波。 派出所、镇消防大队等相关部门，联合出动，前往上河村救人。 周达不急不慢地从会所里出来，脸上一副神清气爽、春风得意之色，侧过头冲跟在身旁，故意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刘文虎笑着说：“镇东临水的那块地，适合开山庄，明天去镇政府办手续吧。” 刘文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道谢，“多谢周镇长信任，我一定办出一个能体现我们汤河镇特色的山庄，到时候请您跟诸位老板前去指导工作，真的太感谢周镇长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恭喜刘文虎早日开业大吉。 天，逐渐亮了。 上河村连接下河村的河岸边上，坐着一群湿漉漉的村民，他们都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的。 经过一夜放水，湍急的河水变缓了。 但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沈烈和黄成虎。 村里的老人、孩子、妇女听说这边的动静，也都跑过来看热闹，甚至还有别的村的。 郝良田、周达、季雅琳三人都在场，昨天晚上季雅琳最先赶到，指挥着搜救工作，接着是郝良田，最后才是周达。 三位领导看起来都很焦急，忧心忡忡，可真正着急的只有季雅琳，要不是向弘扬拦着，她甚至已经问消防大队要了救生衣，准备亲自下河去找人。 “郝书记、周镇长，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黄三石双眼通红，老泪纵横，被人搀扶着来到郝良田和周达的面前，声音悲恸道：“他们下河村的为了争夺水源，竟然炸开了大坝，把我儿子文虎给活活炸死了，到现在人没找到，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无全尸啊！” 黄三石悲痛欲绝，若不是被人扶着，早就瘫软在地。 宋明辉带着几名民警，押着王大勇和几个下河村的村民走过来，王胜利跟在旁边。 王胜利破口大骂，“黄三石，你少在这血口喷人，大坝是我们下河村炸的没错，可你儿子不是被炸死的，而是在炸开大坝之前，就被人用枪袭击掉进河里，凶手另有其人！” 黄三石愤怒吼道：“王胜利，你儿子指使人炸开大坝，害死了我儿子，昨天晚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想抵赖？我儿子没了，我要让你儿子吃花生米，赔我儿子一条命！” “你放屁……” “我要你家破人亡……” 第38章 合情合理，沈烈背锅 “好了，都住口！” 眼看黄三石和王胜利吵得越来越激烈，将彼此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出来，郝良田出声喝止。 现场当即安静下来。 郝良田面色凝重道：“发生这样的事，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昨天晚上不光有沈所长、黄成虎失踪，根据报上来的统计，还有另外六位村民也失踪了，这是多大的事故啊！” 郝良田掷地有声，饶是平日里脾气再温和，此刻也难掩揪心与激动。 不论任何原因。 汤河镇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他这个汤河镇的一把手肯定逃不了被问责，本来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再熬个两三年就能回家带小孙子，安享晚年，可现在却整出这么大的事。 “黄三石、王胜利，你们上、下河村这些年一直明争暗斗，政府出面多次调解无果，要为本次事故负重大责任，你们两个村长，有心思在这里争吵，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向上级解释。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解释不清楚，不光你们俩，昨天晚上参与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郝书记，你不能这么说话啊，我们上、下河村恩怨已久，还不是镇政府处理得不当，一直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儿子都没了，镇政府应该负主要责任！” “郝书记，我们下河村多次到镇上上访，请求镇政府给我们一个公道，可这么多年镇政府根本没真正的帮过我们，如果上面要问责下来，我王胜利认罚，但我也会向上面如实反映情况！” 黄三石和王胜利态度坚决。 郝良田想要甩锅，把主要责任甩出去，可黄三石和王胜利也都是老狐狸，怎么可能由着他来。 平日里，碍于他镇委书记的身份，对他客气，可到了这时候，关乎到生死之灾，还顾忌个屁。 眼看双方针尖对麦芒顶上了。 周达冷冷开口道：“黄三石、王胜利，你们怎么跟郝书记说话呢，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事情既然发生了，要着手解决当下的问题，上、下河村斗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以前没有闹出过这么大的事故，昨天晚上偏偏闹出来了，难道这不是我们应该反思的么？” 所有人向周达看过来，开始小声议论。 站在河岸边上，望着河水沉思的季雅琳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微微一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郝书记，我没有针对我们任何同志的意思，但有一个细节，我非常的不理解，我们的沈所长昨天晚上突然带人来到上河村大坝，还参与到械斗之中，导致多名协警受伤，也伤了许多村民。 并且，还叫来了两台挖土机。 沈所长的意图是什么？我听说沈所长向季副书记保证，要在三天之内彻底解决上、下河村的矛盾，但沈所长摆出的阵仗和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奔着解决矛盾来的。 倒像是……” 周达的话戛然而止，其余人脸上纷纷露出疑惑复杂的表情，包括黄三石和王胜利。 郝良田的眼前瞬间一亮，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作为一只老狐狸，从周达刚才一提到沈烈，他就意识到了一二，这口锅必须要有人背。 “周镇长，继续说下去。”郝良田摆出严肃的态度道。 周达向不远处的季雅琳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道：“沈所长叫来挖土机，显然是想要挖毁大坝，而挖毁大坝的直接获利者是下河村，王村长，你敢说你们下河村和沈所长之间，没有任何干系？” “这，这……”王胜利一脸茫然。 “炸毁大坝用的雷管是哪来的？现在乡下已经禁止持有这种东西了，没有镇派出所的批准，谁敢私自持有？”周达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跟沈所长关系走得近的协警杨涛，有亲戚在你们下河村吧。” 一系列的话掷地有声，结果已经一目了然，就是在说昨天晚上这一切，都是沈烈在其中主导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推论合情合理。 浑身湿漉漉，在河里泡了快一夜的杨涛第一时间站出来反驳，他要为沈烈证明，可面对周达的反问，问他昨天晚上沈所长带他们来的目的，以及那两台挖掘机，杨涛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昨天晚上的行动，沈烈全程没告诉他们任何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让他们跟着行动。 眼看郝良田要盖棺定论，将事故的责任定性在沈烈身上，季雅琳走过来想要阻止，这时她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信息，而这条微信是…… 沈烈发过来的！ 消息很简单，只有一个‘ok’的表情包…… 第39章 牛魔王娶小妾，还我女儿 天色将明。 一颗脑袋悄无声息的从大坝后的水面下探出，大坝被炸出缺口，如今水位线还剩下三米有余。 沈烈昨天晚上勾住水面下的一块凸起大石头，硬挺了一夜。 他最初跳下来的时候，是抓住了黄成虎的，但黄成虎神志不清，疯了一样的冲他挥舞拳头。 直到大坝被炸开的瞬间，河水湍急狂涌而下，作死的黄成虎被河水给卷了。 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沈烈原定的计划，好在这一夜他挺过来了，还有重新补救的希望。 但事情也闹大了。 手机提前装在防水袋里，虽然没进水，但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一晚上，电量只剩下最后的1%。 只够给季雅琳发过去一个‘ok’表情包。 从水底下摸出一块石头，贴着大坝在水下划出一道标记，然后悄声地向岸边游过去。 大坝被炸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下游打捞人，坝上原本留了几个人，但下半夜都被喊下去捞人了。 沈烈上了岸，嘴唇被河水冻得乌青，身上也忍不住打哆嗦，看了一眼下游方向攒动的人群，转头便钻进了庄稼地，但昨天晚上伤口失血过多再加上低血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在地里用手挖出几个土豆，用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塞进嘴里吃下去后，状况才有所缓解。 生土豆，可真难吃。 尤其还带着泥。 穿过庄稼地，眼前就是一片果园，树上挂着红彤彤的大苹果，沾染着黎明的露水。 沈烈抹了抹嘴上的泥，真后悔自己没能再多坚持一会儿，这苹果肯定比生土豆好吃啊。 咔嗤！ 甜。 沈烈从山河村的外围，一路穿梭到村子最西头，村里除了偶尔的狗叫与鸡鸣，再无其他动静。 几乎全村的人，都赶到河边去了。 沈烈来到一处院落门口，观察了一眼四周，刚准备翻墙跳进去，突然从旁边的旱厕里走出一个妇女。 妇女大概四十多岁，腰粗膀圆。 “你……” “嘘！” 妇女张口就要大喊，沈烈连忙冲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笑着说：“大姐，是我啊。” 妇女一脸狐疑。 “我是镇派出所所长沈烈，前两天刚来过咱们村。”沈烈向前走过来，脸上笑容和善。 妇女微微一怔，“沈所长？你不是和我们村长家的大公子，一起跌进了河里，怎么会在这……” “成虎！” 沈烈冲妇女的身后喊了一声，妇女闻声转过头，沈烈立刻一记掌刀劈在妇女的后脖子上。 妇女猛地一踉跄，差点摔倒，转过身一脸愤怒瞪着沈烈，张嘴就要大喊：“快来……” 砰！ 沈烈果断又补了一记掌刀。 这一下，妇女健壮的大体格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沈烈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将妇女拖进旁边的菜园子里，然后从她兜里摸出一串钥匙。 大门上挂着锁。 沈烈用钥匙打开大门，院子里一片安静，没有养任何鸡鸭鹅狗之类的家畜，来到瓦房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顿时一股混淆着浓烈的屎尿与发霉的气味迎面涌来。 沈烈差点被呛了个跟头，屏住呼吸才能走进去，可就在他前脚刚迈进屋里，突然一把锈迹斑斑，但刀刃被磨得雪亮的菜刀，从门后劈了出来，直奔他的天灵盖，他下意识赶紧后退。 铛啷！ 菜刀贴着沈烈的鼻尖落下，劈在了门板上，蓬头垢面的马大娘用力拔出刀，紧跟着又向沈烈劈过来。 “牛魔王娶媳妇儿，看上了我家闺女，一个铁扇公主不够你睡，为什么偏偏祸害我闺女……我奉王母娘娘之命，杀了你这牛头怪！” 刀光凛冽。 沈烈赶紧往后退，可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菜刀劈下来，直奔裤裆。 噗嗤！ 菜刀劈进了地里，沈烈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沈家的香火就要断了。 他抓住马大娘的手腕，用力按住，同时声音压低且坚决道：“想替你女儿黄常翠伸冤，就冷静点！” 马大娘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茫然，但很快便又癫狂起来，拼命拔起菜刀向沈烈劈下来。 “我奉王母娘娘之命，杀你这牛魔王……” 菜刀直冲沈烈的脑门。 沈烈没有躲，眼神坚定地看着马大娘。 眼看菜刀就要劈中，沈烈的额头已经能清晰感应到刀刃的冰凉，菜刀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马大娘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菜刀掉在地上。 她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天杀的妖魔鬼怪，吃了我的女儿，还我女儿……” 第40章 主犯，沈烈 天，还未亮。 一辆摩托车开进上河村。 刚到村口。 梁红霞就看见从玉米地里走出来的沈烈。 确认四下无人后。 沈烈将马大娘从玉米地里扶出来，上了摩托车，换沈烈骑车，梁红霞将马大娘护在中间。 摩托车从村里的一条小路离开。 …… 又过半小时。 天亮了。 河岸边上的众人，以郝良田、周达为首，彻底将本次事故的根本责任，定性到沈烈的身上。 称他滥用职权、行动目的不纯、激化村民矛盾，并怀疑他非法向下河村村民提供炸药。 是这次7.19上河村大坝事故的罪魁祸首。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将沈烈推入万丈深渊。 官场就这个尿性。 相安无事的时候，大家你好我好全都好。 一旦出事，必须有替罪羊。 沈烈如今生死未卜。 死了最好，可以死无对证。 可如果没死，以他刚被县里贬到镇里的弃子身份，没有坚实的背景，这个锅也背定了。 杨涛带着几名协警替沈烈喊冤，被周达当众抽了一记大耳光，其余人纷纷不敢再多嘴。 向弘扬看不下去，站出来想要反驳，但被季雅琳一脸平静的摇头制止。 季雅琳此刻表面上平静，手中却一直握着手机，她连续给沈烈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得到回复。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早上六点零三分。 河水下游终于传来消息，失踪一夜的黄成虎和四位村民找到了，还有两位村民仍在搜寻中。 黄成虎被抬到众人面前，身上盖着白布。 村长黄三石双手颤颤巍巍的去掀白布，白布不等掀开，黄三石便悲痛欲绝的瘫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快，把黄村长送去卫生所！”周达大声喊道。 一起被找到的四位村民，只是不同程度受伤，并无性命之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半晌午的时候。 另外两名村民也被找到了，他们更没啥事，被河水冲到下游后，发现离家不远，于是爬上岸直接回家睡了一觉。 王胜利冲着这两个下河村村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骂。 而此时。 上河村村卫生所里。 悲伤昏迷的黄三石终于醒过来了，睁开眼便是老泪纵横，声音哭得沙哑，紧紧抓住陪在一旁的郝良田的胳膊，“郝……郝书记，我儿子不能白死，你一定要替他、替我们黄家做主啊，严惩那个沈所长、下河村的王大勇，还有开枪打死我儿子的凶手！” 黄三石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现场除了郝良田，周达、季雅琳以及镇里其他的干部都在。 郝良田道：“黄村长，你放心，事情很快就会查明，党和政府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 黄三石翻身从床上下来，跪在众人面前，“诸位领导，请你们一定要替我儿伸张正义！” 说完，便向众人磕头。 周达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 这时，季雅琳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收到一条信息，她看了一眼内容，然后转身离开卫生所。 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她拨出电话。 电话里传来沈烈正坐在早餐摊上吃油条喝豆浆的声音，季雅琳按捺不住火气，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在搞什么？大坝被炸毁，黄成虎死了，我让你解决两村的矛盾，不是让你杀人放火！” 电话对面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挂断。 嘟嘟嘟…… 听着挂断忙音，季雅琳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又将电话拨过去，怒声道：“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季书记，你现在的态度，不适合谈正事……我在镇派出所办公室等你。” “你……” 季雅琳还要说什么，但对面的沈烈已经挂断电话。 这边的情况已经火烧眉梢，如果不能妥善处置，不光沈烈要倒大霉，她也会跟着受到殃及。 可听这家伙在电话里的态度，完全就是轻松自然。 季雅琳给向弘扬发过去一条信息，让向弘扬留在上河村注意情况，她则开车返回镇上。 就在季雅琳离开上河村不久。 村卫生所里。 一名下属来到周达身旁，凑在周达耳边低语了几句，周达闻言眉头一皱，冲郝良田道：“郝书记，有人看到沈烈回到了镇上。” 郝良田一脸诧异，“沈烈不是跳进河里救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镇上？” 周达冷笑道：“这只能当面找我们这位沈所长问清楚了，到底是跳下河救人，还是畏罪潜逃。” 郝良田脸色阴沉下来，“立刻跟我回镇上，通知所有相关部门，抓捕7.19案主嫌疑犯沈烈……” 第41章 敢让我输，你死定了 镇派出所。 二楼所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之前是唐兴严的，唐兴严故意把沈烈的办公室安排在三楼女厕所对面的小仓房。 沈烈以牙还牙，直接把唐兴严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省了装修布置，用起来还方便。 “你知不知道，你闯下了多大的祸！”季雅琳坐在沙发上，眼眸中满是压制的愤怒。 “喝水去火。” 沈烈给季雅琳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对面，直视着季雅琳道：“首先，我为黄成虎的表示遗憾，昨天晚上开枪的人，不是奔着他去的，而是奔着我，我带杨涛他们去上河村大坝，是去找一个人，至于两村械斗、枪袭、炸大坝，我是真没想到，这些村民敢玩这么大。” “你别绕弯子，你到底去找谁，找什么人能用得上挖掘机……” “黄常翠。” 沈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季雅琳，又把打火机揣回兜里。 季雅琳愣住，过了两秒钟才回过神，皱眉道：“马大娘的女儿黄常翠，你是说她……” 沈烈从兜里掏出一块拇指盖大小的水泥块，放在季雅琳面前，“我一共在水底下抠出来两块，另一块已经和马大娘的头发，一起送到县医院去做dna比对了，你想彻底解决上下河村积怨已久的矛盾，只要这个案子破了，拦在两村中间的大坝就不复存在了。” 季雅琳拿起水泥块端量，紧跟着咚的一声，她手上一哆嗦，水泥块掉在桌上，整个人吓得脸色煞白。 “这，这……” 水泥块中间，竟夹着一颗人的牙齿。 “你不需要知道得太多，我跟你约定好的事一定办到，但要借你的背景用一用……我直接开门见山，这个陈年案子的背后不简单，可能会牵扯到一些上面的人物，我压不住。” 沈烈笑着说。 季雅琳脸上表情恢复正常，看着沈烈，“背景？我一个贫困落后乡镇的副书记，能有什么背景，你恐怕是打错算……” 沈烈笑着打断，“我在县政办待了三年，当了两年常务副县长的秘书，通过人和事去看透事务本质，是作为领导秘书最基本的一项技能，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就别藏着掖着，行不行给个痛快话，看我接下来到底是面临牢狱之灾，还是破局揭开这陈年旧案。” 四目相对。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唐兴严正带着一群民警向这边包围过来。 沈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看来，我是赌输了。”说着，从腰间掏出手铐，铐住了自己的一个手腕，接着即将铐另一个手腕，而就在这时，季雅琳突然开口了。 “你的输赢我不管，但如果你敢让我输，我一定不会让你只是面临牢狱之灾那么简单。” 季雅琳语气平静，但也透着冰冷。 咣咣咣！ 办公室门被剧烈敲响，站在门外的唐兴严大声喝喊：“姓沈的，赶紧把门打开，束手就擒！” 唐兴严面目狰狞嚣张，沈烈昨天刚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今天就轮到这小子落在他手上。 上河村的事故影响极其恶劣。 姓沈的这下彻底玩完。 他不介意在这小子玩完之前，利用手里的权力，狠狠修理这小子一把，让他吃足苦头。 “撞门！” 唐兴严一秒钟也不愿意多等，冲身后的手下命令道。 两个民警上前，刚准备撞门，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季雅琳站在门口。 “你们在干什么？” 季雅琳眉头微皱，冲两个民警问道。 “我，我们……” 两个民警支支吾吾。 唐兴严挤上前，笑着说：“季副书记，我们临时接到郝书记、周镇长的命令，来抓捕嫌疑犯沈烈，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您让一下，我担心这沈烈狗急跳墙，再拿您做人质。” “唐副所长，你现在是停职阶段，无权执行任务。”季雅琳语气冰冷。 唐兴严微微一愣，皮笑肉不笑道：“季副书记，我是奉郝书记、周镇长的命令，您挡在这不让我的人进去，这要是传出去了，容易给人您故意包庇罪犯的嫌疑，我劝您还是……” 正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打电话的沈烈，这时挂断电话走出来，笑吟吟地道：“唐兴严，你要抓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唐兴严脸色骤然阴狠，“姓沈的，你在上河村干的那事，就算有季副书记挺你，你也得跪，不过你放心，现在你落在我手里，我一定把你之前对我的那些，十倍、百倍还给你！ 同志们，把他给我抓……” 啪！ 突然，迎面一记大耳刮子抽在唐兴严的脸上…… 第42章 枪口直指，嘴角上扬 下河村，王家。 王胜利蹲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手里捏着一根抽了半截的烟卷，皱纹深刻的脸上满是愁容。 妻子和大儿媳坐在一旁抹泪，儿子王大勇和昨天晚上参与的十几个村民，全都被抓走了。 院子里聚满了人。 村民的家属们，一个个也都是满脸悲戚焦急。 捞人，怎么捞？ 这次事件不同于往常的群殴械斗，不光炸了大坝，还闹出人命，死的更是黄三石的儿子。 王胜利一连打了六七个电话，想要托关系走动，结果对方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黄三石对外放出狠话，要让王大勇和十几个下河村的村民，全都给他儿子黄成虎赔命。 王胜利掐灭烟卷，准备再续上一根，地上已经散落十几颗烟头，而这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我是王胜利……” “我是镇派出所所长沈烈，想要救王大勇和那十几个村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十秒钟后，电话挂断。 王胜利愣了两秒钟，然后突然站起来，脸上表情坚决道：“所有人，带上家伙什跟我走！” …… 镇派出所。 七八辆车接连驶入派出所大院，为首的车上，镇委书记郝良田和镇长周达从上面下来。 他们的身后是镇里的几位重要干部，以及十几名民警。 “郝书记，我已经让唐兴严带人，先把沈烈控制起来，我们待会儿直接提审就行。” 周达边走边向郝良田道。 “嗯。” 郝良田应了一声，阴沉着脸走进派出所办公楼，周达和其余的干部、民警们紧随其后。 一群人浩浩荡荡。 郝良田迈步刚要上楼，突然停下来，身后的周达等人也跟着停下，脸上不禁疑惑。 “郝书记……” 周达开口想要询问，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咚隆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楼梯上滚下来。 下一秒。 只见一个穿着警服的胖子，顺着楼梯翻滚而下，郝良田被身后的下属拽着向后退了一步，这胖子正好躺在他的脚下，正面朝上，所有人这时也都看清楚了这个胖子的长相。 “唐，唐兴严！” 周达皱眉喊了一声。 所有人纷纷诧异。 此刻的唐兴严鼻青脸肿，神情恍惚，模样极其狼狈，翻了两个白眼，眼神终于能聚焦了，看清楚眼前的郝良田和周达后，立刻哭声道：“郝书记、周镇长，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周达冷声问：“谁打的你？” 唐兴严道：“沈，沈烈。” “郝书记，沈烈他扛命拒捕，还袭警伤害我们的警务人员，我建议对其采取暴力抓捕！” 周达冷声道。 “必要情况下，可以开枪。” 郝良田声音低沉。 周达转过身，冲跟随在人群最后边的宋明辉厉声道：“宋明辉，还不立刻带人冲上去！” 宋明辉脸上犹豫，他不想卷入镇里领导们间的争斗，可书记和镇长一同施压，他不敢不从。 然而，就在他带着一群手下民警，准备挺身而上的时候，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从楼上下来。 “郝书记、周镇长，我们派出所内部的矛盾，我能解决得了，就不劳二位领导费心了。” 沈烈一脸淡然的笑意。 “沈烈，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酿成大错，请配合镇里对你的调查，不要将错就错。”郝良田语气低沉地道，全然没有半点之前提携沈烈时候的和善与亲切。 领导变脸，比翻书都快。 “沈烈，并不是我和郝书记要针对你，上河村大坝被炸，村治安主任黄成虎身亡，这次事件影响极其恶劣，很快便会惊动县里，你现在积极配合调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如果执意负隅顽抗，那我们只能采取非常手段。”周达语气冰冷，并冲宋明辉递了个眼神。 十几名民警上前，做出拔枪姿势。 宋明辉硬着头皮道：“沈所长，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你是清白的，肯定会没事的。” 沈烈目光扫过宋明辉，撇嘴冷笑，“郝书记、周镇长，我沈烈身正不怕影子斜，昨天晚上我带人去上河村大坝的事，已经向季副书记汇报了，季副书记邀请两位领导上楼喝茶。” 沈烈向旁边让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郝良田和周达面色凝重，都没有动。 其余人也都屏住呼吸。 周达身后的一名男下属，开口大声道：“沈烈，你少耍花样，我看你是想欺骗两位领导，以两位领导做人质来要挟我们，好给你逃跑的机会……宋副所长，快把他拿下！” 宋明辉暗暗咬牙，拔出腰间的手枪，“沈所长，不要让我难做，请你配合领导们的调查。” 咔嗒。 手枪保险被打开，黑咚咚的枪口指着沈烈…… 第43章 大坝下，女尸 “煞笔！” 沈烈冲着楼下骂了一句，周达身后的男下属和宋明辉，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当然，郝良田和周达的脸色也不好看，沈烈此时的态度，完全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宋明辉冲手下们递了个眼色，十几名民警开始逼向沈烈。 突然，季雅琳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郝书记、周镇长，喝杯茶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紧跟着，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 嗒、嗒…… 季雅琳从楼上走下来，冲郝良田和周达淡然微笑道：“茶刚泡好，请两位领导品鉴。” “季副书记，大事当前，品茶就先免了，7.19上河村大坝事件，镇上必须尽快拿出一个结果递交给县里，否则一旦县里先问下来，我、周镇长还有你，都会被县里问责的。” 郝良田脸上挤出笑容。 季雅琳微笑道：“我刚和县公安卢局长通过电话，卢局长给我们一周时间，调查清楚案件。” 郝良田脸上表情僵住，回过头和周达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流露出一抹惊讶。 季雅琳空降到汤河镇，是有身份背景的。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具体背景是什么，能直接跟县公安局局长通电话，还要来一周的时间。 这足以说明不一般。 楼上，办公室里。 郝良田和周达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杯茶，茶香四溢，哪怕不懂茶也能嗅出这是好茶。 但两人的心思，显然不在茶上。 比两人心思更加焦灼的，是此刻等候在走廊外的众人。 “两位领导请品茶，半个小时内，沈烈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过了半小时，如果他没给出交代，你们想怎么处置他，我季雅琳绝不干涉。”季雅琳端起茶杯，冲两人轻笑道。 郝良田看了一眼季雅琳，又看了一眼坐在季雅琳旁边的沈烈，端起茶杯默默地品了一小口。 周达也将茶杯端起。 …… 上河村，大坝前。 一群上河村村民，正在搬运石头堵住大坝被炸出的缺口，突然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远处走过来。 村民们立刻放下手里的大石头，拿起了棍棒就准备迎击，同时拿出手机打电话向村里报信。 可电话还不等拨出去，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不想死的，都乖乖站在边上！”王胜利率先冲过来，扯开身上穿的外套，露出里面的一根根雷管。 雷管被串在一起，缠在王胜利的身上，少说也有三十根。 王胜利一只手抓着引线，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只要他将引线点燃，方圆百米内都得升天。 上河村的村民们全都被震慑住。 “挖！” 王胜利红着眼睛，对身后的下河村村民喊道。 一群村民立刻冲向大坝，将大坝的缺口重新打开，然后绕到大坝后面，找寻一处特殊的标记。 很快，有人在大坝偏右边的水位线下，发现了一处用石头划出的标记。 下河村的村民们齐力开挖。 上河村的村民们一脸疑惑，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村民，偷偷地拿出手机想要报信，被王胜利一脚踹倒在地，王胜利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顿猛踹，其余村民干看着不敢帮忙。 过了二十多分钟。 大坝后面传来声音，“村长，挖到了！”紧跟着，一群下河村村民抬着个锈烂的铁箱子走出来。 咣铛！ 铁箱子放到岸上，王胜利拽掉上面锈穿的锁头，把箱子打开，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周围的村民们被熏得后退，有人蹲在地上干呕。 王胜利捂住鼻子向铁箱子里面看去，下一刻，他的双眼猛地瞪圆，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渗出一大片冷汗…… 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郝良田放下茶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对季雅琳道：“季副书记，还差一分钟，半个小时。” 季雅琳目光平静地看向沈烈，微笑道：“沈所长，话我已经说出去，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吧。” 沈烈笑道：“半个小时，是我向季副书记提出来的，当然要说话算话，但现在还没到呢。” 周达冷笑一声，自顾道：“死鸭子嘴硬。” 嗡…… 沈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嘴角微微一笑，按下接听键。 “喂，王村长，找到了么？” “找，找到了……” 电话里，王胜利的声音在颤抖。 铃铃铃。 这时，郝良田和周达的手机分别响了起来，两人都拿出手机接听，不等他们开口，就听对面传来一阵恐慌的声音，“郝书记（周镇长），上河村大坝下面，挖出了一具女尸……” 第44章 托梦，申冤 上河村，大坝前。 拉起一条长长的警戒线，一群民警正在控制现场，两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正在里面检验。 沈烈和季雅琳从车上下来，掀开警戒线走进去。 “季书记，沈所！” 民警们打招呼道。 没过多久，又有一辆黑色轿车停下，郝良田和周达从车上下来，一脸凝重地走进现场。 “什么情况？” 沈烈冲现场负责的民警问道。 “回沈所，尸体是下河村村长王胜利带着村民们挖出来的，藏在大坝下面，被害人死后被分尸，其中一部分被肢解放进铁箱子里，压在大坝下面石头下面，另外一部分被浇筑进混凝土里。 死者的身份不详，经过法医初步鉴定是女性，年纪大概在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之间。” “我要见王胜利。” 很快，正在警车上接受盘问的王胜利，被带了过来。 王胜利双手被铐住，嘴里嚷嚷着喊冤，“你们警察就可以不讲理么，凭什么铐我！” 沈烈冲负责的民警道：“把手铐打开。” 负责民警脸上为难，“沈所，他身上缠着雷管，我担心……”说话间，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沈烈走向王胜利，一把从对方身上拽下来两根雷管，周围的民警见状，全都远远躲开。 季雅琳没什么反应，郝良田和周达的脸色都吓白了，几名下属赶紧上前将两人护在身后。 “这么点胆子，还当什么警察？” 沈烈将雷管丢向负责的民警，负责的民警差点被吓冒烟，定睛一看，才发现雷管竟然是空的。 雷管塞炸药才能炸。 负责的民警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其他的民警也都羞愧得无地自容，不敢抬头直视沈烈。 “疯子。” 季雅琳低声冷嗤。 “王村长，说说怎么回事吧。”沈烈一脸严肃冲王胜利问道。 “沈……沈所长，我儿子是冤枉的，他昨天晚上带人过来，不是来找茬械斗，而是为了挖尸体报案，这是警民合作，你不能把他和村里的那些孩子关起来。”王胜利据理力争道。 “胡扯！” 沈烈严肃怒斥，“你儿子王大勇怎么知道这大坝底下有尸体，难道这尸体跟他有关？今天你要是解释不明白，别说想救你儿子，杀人偿命，且手段这么残忍，他就等着吃花生米吧。” 王胜利满脸恐慌，“沈所长，您先别急着下定论，听我把话说完，大勇是十年前，大坝正在建的那会儿，一天晚上看到有人把一个女人推下去，当时他还年轻，也没多想，直到前两天晚上，他和村里几个年轻的娃子来这偷鱼，潜水的时候摸到了那个铁箱子。” 王胜利的话顿了一下，看向旁边不远处，正被法医检查的铁箱子，继续道：“他从铁箱子里掏出一把女人的头发，回到家后就做了一场噩梦，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让他帮着伸冤，要是大勇不答应，那个女人就让我们老王家满门死绝，大勇被迫无奈才……” “愚民！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沈烈语气严肃地教训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怎么说，昨天晚上炸坝，是为了放水寻找尸体，我收到的匿名举报短信，也是他发的？” 王胜利连忙点头，“是，是的。” 沈烈道：“你说的情况，我会去核实，如果是真的，王大勇和你们下河村的几个村民，拘留48个小时就可以释放，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先报警，否则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律按照犯罪处罚。” 王胜利连连道谢，“多谢沈所长……” “不行！” 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喝，黄三石在两名村民的搀扶下走进来，满脸愤怒道：“沈所长，他儿子王大勇是杀人凶手，你凭什么说放就放，我儿子惨死，王大勇和那些村民必须偿命！” 说着，黄三石看向郝良田和周达，哭声道：“郝书记、周镇长，你们可要替我儿子做主啊，咱们汤河镇已经多少年没发生过命案，我儿子成虎死得那么惨，一定要有个说法！” “咳……” 郝良田轻咳一声，冲沈烈道：“沈所长，案件没有查清楚之前，人还是先不要放出来，我觉得……” 沈烈笑着打断，“郝书记，您是咱们镇里的一把手，但不负责具体的治安事件吧，我既然是咱们镇派出所所长，一切案件由我定夺，破了案功劳算镇上的，出了事我来负责。” 郝良田被噎得冷哼一声，张口想要反击，但看了一眼站在沈烈身后的季雅琳，把话忍住了。 黄三石看向周达，周达没有任何表示，黄三石立即将目标对准沈烈，一副悲恸气愤的模样道：“沈所长，我黄三石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不让我给我儿子报仇！” 沈烈微微一笑，走过来拍了一下黄三石的肩膀，凑近他的耳边道：“黄村长，女尸发现在你们村的大坝下面，而且十几年前有目击证人，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这案子怎么结吧。” “沈所长，你，你什么意思？”黄三石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渗出一层不着痕迹的冷汗。 “字面意思。” 沈烈直起身，冲负责的民警吩咐道：“傍晚前，我要拿到现场所有检验报告，以及十年来附近失踪人口的案宗，这是一起恶性杀人分尸案，不管过去多久，都必须要严查！” 说完，转身看向郝良田和周达，“郝书记、周镇长，我昨天晚上到这里的动机清楚了，黄成虎挨的那一枪，其实是冲我来的，我怀疑是有人不想让我破案，故意想要除掉我。 为了咱们镇的治安工作，也为了这多年的杀人分尸案，我可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你们没理由再怀疑我是主要嫌犯吧？” 郝良田和周达脸色难看，郝良田略微沉默，脸上挤出笑容刚要开口，沈烈已经掀开警戒线和季雅琳离开。 看着沈烈和季雅琳上车离开，郝良田、周达的脸色一起阴沉下来，然后一起看向黄三石。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郝良田、周达先后离开。 黄三石也被搀扶着离开现场，他没有回家主持儿子的丧事，而是直接去了村委会办公室，把门反锁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喂，三儿啊，出……出事了，大坝下的尸体……” 第45章 气势如虹，杀猪刀 咔嚓！ 天空中，一道惊雷划过。 北港市政府大楼。 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手中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听对面的黄三石语无伦次的把话说完，他沉默了两秒钟，“三叔，连这么点事你都办不好？” “三儿，我……” “汤河镇派出所的新所长叫沈烈？” “对，就是这小子，他……” 伟岸身影挂断电话。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女秘书走进来，声音轻柔，“黄市长，吉川市招商团的代表们，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您是现在过去，还是让他们再稍微等一会儿。” “江海波的秘书沈烈。” 黄果然转过身，语气冷然地冲秘书道：“会议结束后，把他的详细材料放到我办公桌上。” “是。” 秘书脸上疑惑，立即答应。 …… 傍晚时分。 一大片乌云飘至小镇上空，天空中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下。 镇派出所，二楼。 沈烈和梁红霞从审讯室里出来。 “梁姐，把王大勇和那十几个下河村的村民都给放了吧，释放手续不能少，拿到我办公室签字。”沈烈开口道。 “沈所，不是说要关押48小时么，而且根据法律规定，王大勇他们这种情况至少要拘足48小时的。”梁红霞提醒道。 沈烈笑着说：“今天是王胜利的生日，王大勇不回去，老村长这生日肯定过不踏实。” 梁红霞脸上微微一怔。 沈烈向前走了两步，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他看完后眉头轻轻一皱，回过头冲梁红霞笑着说：“梁姐，在这派出所里，我说的话就是规定，你尽管大胆去做，出了任何问题，发生多大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好的，沈所。” 梁红霞恭敬地道，心底闪过一抹不一样的感觉，从这位年轻的代所长身上，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光辉。 “沈所，出事了！” 走廊里，杨涛急匆匆跑过来，“上河村妇女主任刘红梅，带人过来报案，说……” “说什么？” “说，说您强行猥亵他们村的妇女牛爱花，还挟持了他们村精神失常的五保户马莲香。”杨涛气喘吁吁，脸色尴尬。 沈烈皱眉，冷笑道：“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走，去会会这位正义的妇女主任。” 杨涛欲言又止，“沈所……” 沈烈停下脚步，看向杨涛。 杨涛低声道：“刘红梅这女人牙尖嘴利，咱们镇上不少干部，都在她面前吃过亏。” 沈烈笑了，“她还有这本事呢，那更得会会了。” 杨涛呆在原地， 看着沈烈转身下楼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自我怀疑，自己刚才把话说明白了吧？ 楼下报案大厅。 “所长怎么了，所长就能强行猥亵妇女？还把我们村精神失常的马婶给挟持了，现在都下落不明，本来见他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可谁能想到，竟然干出这么变态无耻的事！” “今天，他要是不给出一个交代，我就去县里、市里告他，我不信他一个镇派出所所长，能一手遮天，人民的正义与法律一定会审判他，这种下三滥的干部就该被拉出去枪毙！” …… 刘红梅的声音很大。 大厅里聚满了人。 除了两名接待的民警，其余都是看热闹的。 自从沈烈当上代理所长，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通过整治唐兴严，震慑了整个所里。 但即便如此，所里的大部分人仍旧不看好他，没根基没背景，做事莽撞，肯定要栽跟头。 而且沈烈重用协警，这让正式编制的民警们心中很不满，一旦被他们逮住机会，势必落井下石。 “狗东西，赶紧给我滚出来，猥亵老子的婆娘，老子今天刀了你！”刘红梅的身后，一个麻子脸的中年男人大声喝喊，从怀里抽出一把长半米的杀猪刀，怒汹汹地就要往楼上冲。 几个民警赶紧将其拦住。 “放开我，祸害老子的婆娘，老子要他的命！”中年男人奋力挣扎，奈何被几个民警死死抱住。 一旁，腰粗膀圆的牛爱花抹泪哭泣。 哭了半天，却没见掉下一滴眼泪。 “这里是镇派出所，不是菜市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沈烈从楼上下来。 现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看向沈烈。 正拦着牛爱花丈夫的几个民警，心思一动，下一刻，牛爱花的丈夫便从他们的手里挣脱出来。 “畜生，我攮了你！” 牛爱花的丈夫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提着半米长的杀猪刀，就冲沈烈的胸口刺过来…… 第46章 dna对比，案件转向 半米长的杀猪刀。 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刺进胸膛，沈烈今天也得把命留在这。 “沈所，小心！” 跟在后面的杨涛、梁红霞急声喊道，但已经来不及，杀猪刀的刀尖已经抵在沈烈胸前。 就在众人以为沈烈要交待的时候，刀尖却静止了。 牛爱花丈夫的眉头一皱，瞪大眼珠子看着沈烈，任凭他手上怎么用力，刀尖始终纹丝不动。 沈烈一只手抓住牛爱花丈夫的手腕，压低声音冷冷道：“持凶器硬闯派出所，杀害警务人员，这罪责比袭警要重一百倍，不管你背后的人承诺给你多少钱，你都没命花。” 牛爱花丈夫脸上闪过一抹惊恐，“你……” 噗嗤！ 他刚说出一个字，手里的杀猪刀刺进沈烈的胸口，他顿时吓坏了，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下意识想要丢掉杀猪刀，可突然沈烈的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让他根本无法丢掉杀猪刀。 一抹鲜血，从沈烈的嘴角溢出。 “沈所！” 杨涛大喊着冲过来，和几名民警一起将牛爱花的老公按在地上。 梁红霞也冲过来，和另外一名民警扶住沈烈。 “不是我刺的，我也不知道这刀是怎么扎进去的！”牛爱花的老公趴在地上大声嚎叫。 “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抵赖！” 杨涛用力反剪牛爱花老公的双手，怒道：“冲进镇派出所行刺所长，你就等着吃枪子儿吧……说沈所猥亵你老婆，是你对你老婆的魅力太自信，还是觉得我们沈所眼瞎！” 牛爱花老公疼得嗷嗷叫，向刘红梅大声求救，“刘主任，快救我，我不想蹲大牢，不想吃枪子儿，你快跟警察同志说，我根本没想真的行凶，是你和黄村长让我……” “住口！” 刘红梅脸色大变，厉声喝斥，“我是来替你和你老婆讨回公道，并没有指使你杀人。” 另一边，沈烈眼睛翻白晕了过去。 梁红霞急声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哔呜、哔呜……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当沈烈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他躺在镇医院的病房里，头顶上挂着一个吊瓶。 药液正顺着手背上的针头，一滴一滴流进血液。 “你为什么这么做？”病床边，季雅琳一边翻看手里的时尚杂志，一边声音冰冷地质问。 沈烈看了一眼四周，这是一间单独病房，屋里只有季雅琳一个人在，他笑了一下，道：“季书记，我这是因公负伤，你身为镇领导，来看望我也不带个果篮，也太抠门了吧。” 季雅琳放下手里的杂志，清冷的目光直视沈烈，“你如果还想借用我的背景，最好如实交代……”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一眼，“十秒钟，如果你不说，我们的约定到此终止。”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墙上的时钟，秒针移动发出的沙沙声。 十、九、八…… 最后一秒。 季雅琳站了起来，一阵好闻的香气以她身体为中心四溢，与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季雅琳转身就要离开。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大坝下发现的女尸，不是黄常翠。”沈烈被迫开口道，他不说点什么，季雅琳真的会走，就这女人做事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到此终止就一定会终止。 他接下来所做的事，必须要借助季雅琳的帮助。 季雅琳回过头，直直地盯着沈烈。 沈烈苦笑道：“本来，我想以找到黄常翠为突破口，让马大妈开口，说出当年的一些线索，从而将上河村有问题的村干部们一举拿下，也将那座拦在两村间的大坝彻底拆除。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恰好刘红梅带人来镇派出所闹事，我借这个机会工伤，暂时从那些人的视线中脱离，否则接下来还会有各种麻烦找上来，我这个代所长保不住，也没有精力去调查当年的真相。” “咳……” 沈烈咳嗽了一声，冲季雅琳笑道：“季副书记，能麻烦你给我这个病号倒杯水么？” 季雅琳原地沉默两秒钟，倒了杯水递给沈烈，沈烈挪腾着身体坐起来，结果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季雅琳看不下去，弯下腰扶着他坐起来，发梢扫过他的脸颊。 沈烈脸颊顿时一阵酥酥痒痒，想要抬手去挠，又怕被季雅琳看出来，只能喝了一口水干忍着。 季雅琳道：“你还能找到黄常翠？” 沈烈放下杯子，抬头直视季雅琳清澈的眸子，笑着说：“你去上河村，初衷并不是为了解决上、下河村的矛盾，而是为了黄常翠，你第一次去村里，就走进马大妈的小院，这不是巧合。” 季雅琳皱眉，“你什么意思？” 沈烈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老照片递到季雅琳面前，照片中是季雅琳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第47章 此刻，一条船上 照片中。 季雅琳模样青涩，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穿衣打扮很素雅，全然没有如今的冷艳迷人。 那姑娘比季雅琳年长，大概二十二三岁，脸上笑容甜美，双手放在季雅琳的肩上，季雅琳则将脑袋微微靠向姑娘，只是她脸上冰冷的表情，令照片的氛围看起来有些古怪。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季雅琳冷声质问。 沈烈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一抹杀气，他微微一怔，笑道：“你和黄常翠到底什么关系？” 季雅琳冷声道：“这与你无关。”说着，她伸手过来，想要将照片从沈烈手中夺走。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沈烈将照片收回，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道：“季书记，你好像还没认清现状，从我拿到这张照片，我们就不再是上下级，而是合作关系。 你可以选择继续保守你的秘密，我选择退出，继续追查下去，必定是危险重重，跟生命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大不了我这个公务员不干了，去工地搬砖图个踏实。” “你在要挟我？” “没错。” “你……” “季书记，我是病号需要休息，没什么事请你离开，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旁边坐个大活人。” 说完，沈烈闭上了眼睛。 季雅琳脸上表情越发冰冷，但她没有起身离开，沉默了几秒钟后，开口道：“常翠是我的家教老师，也是我唯二的朋友，我小时候患有自闭症，是常翠用她的耐心和爱帮我走出来。” 沈烈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季雅琳。 季雅琳继续道：“我高三那年，常翠大四，她暑假回老家，说好了等她假期结束回来，给我带她家乡的特产，可没想到，那一次分别竟成了最后的永别，我再也没见到她。” 房间里安静下来。 季雅琳的眼眶中，蒙上一层雾气，她的悲伤不是撕心裂肺，而是压抑在心中无法释怀。 沈烈猜想到很多种可能，唯独没猜想到两人亦师亦友，更想象不到，季雅琳小时候竟患过自闭症。 也难怪，她现在总会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轮到你把具体的计划告诉我，我警告你，我不喜欢被欺骗，如果你最终没能找到常翠，挖出杀害她的凶手，我会让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季雅琳语气冷冽道。 无形中，仿佛有一把锋利刺骨的刀子，架在沈烈脖子上。 沈烈微微一笑，“既然绑在一条船上了，那接下来就请季书记跟我一起玩点刺激的，三天之期依旧有效，我还剩27个小时，接下来，季书记要为我顶住一切外部压力……” 午夜，十二点。 沈烈悄无声息地离开病房，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入病房，躺在了病床上。 沈烈从镇医院东边的墙根处，翻墙而出。 外面是一片绿化带，他确认周围没人注意，悄然地摸向马路对面，而这时他看到了一辆停在医院大门口的黑色轿车，轿车的窗户后面，不时闪烁起亮光，那是有人在里面抽烟。 沈烈没有任何停留，快速离开。 而就在他刚离开不久，黑色轿车里的一个男人，戳了戳身旁睡着的同伴，打着哈欠道：“到你盯着了，我给三叔打电话，告诉他这边一切正常……这大晚上的，真是熬死人了。” 同伴搓了搓眼睛，拿起边上的对讲机，呼叫道：“喂，医院里什么情况，收到请回答。” 过了一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哈欠连连的声音，“一切正常，我刚看过，那小子还在病房里。” 沈烈穿过医院旁边的胡同，来到胡同口的时候，一个人影正蹲在黑暗里抽着烟，听到脚步声，杨涛立刻掐灭烟头站起来，声音中透着紧张与小心问：“沈所，是你么？” “走。” 沈烈跨上了靠在墙边的摩托车，杨涛听出声音是沈烈，于是不再废话，坐在了摩托车后座上。 大概二十分钟后。 摩托车停在镇子西边的一处服装厂门口，摩托车提前熄了火，两个蹲在大树下的人影起身迎过来。 “沈所，涛哥。”两人低声打招呼道。 杨涛向沈烈介绍，“沈所，这大个子是郑元龙，另一个是雷兵，他们都是我的发小，靠得住。” 沈烈冲两人点了一下头，问道：“人在里面么？” 郑元龙道：“在，天黑了我们就一直在这盯着，那小子是个夜猫子，刚熄灯躺下。” 杨涛不解道：“沈所，咱们大晚上的来抓一个瘸子干什么，就因为他炸了上河村的大坝？可王大勇那些人都被您给放了，这瘸子炸坝是受王大勇的指使，责任不在他。” 他是去医院探望沈烈时，接到命令找人盯住瘸子，当时心里就很费解，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沈烈淡然一笑，“他可不是炸坝那么简单，杀人犯永远不会把杀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抓人！” 第48章 深夜擒人，凶手秘密 夜色下。 杨涛、郑元龙、雷兵摸向服装厂大门口的门卫房。 “涛哥，这沈所到底靠不靠谱，他答应咱们的事，真能办成？郝书记都没有那权限。”郑元龙压低声音嘟囔道。 不等杨涛开口，雷兵低声道：“我信涛哥，涛哥相信沈所，能不能成，我都愿意赌一把。” 杨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嘘，先抓人！” 服装厂大门口的墙不高。 三人翻墙而入。 雷兵落地时，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个易拉罐，发出铛的一声。 三人立即屏住呼吸。 过了五秒钟，确认门卫房的人没有被惊动，三人这才继续贴近。 杨涛和雷兵后背贴在门口的墙上，郑元龙从嘴里吐出一根曲别针，弯了一下，插进锁孔里。 咔哒！ 很快，门锁就被打开了。 三人对视一眼，雷兵上前缓缓打开门，然后脚步轻盈地走进去，几乎不发出一丝声响。 可突然，一记寒冷的刀光，从门后劈下来。 “兵子，小心！” 杨涛和郑元龙脸色大惊，齐声喊道，并向门卫房里冲，结果咣的一声，门卫房的铁门关上。 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以及雷兵的痛叫声。 杨涛抬脚踹门，结果脚刚要踹到门上，门突然从里面向外打开，撞在了他的小腿上。 嘶！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从小腿处传来。 杨涛忍着剧痛想要站起来，这时迎面一道冰冷的刀光，冲着他的面门就劈下来，避无可避。 “干尼玛！” 郑元龙冲着挥刀人扑过来，抱住对方撞在身后的墙上，然后抓住对方握刀的那只手腕往墙上撞。 铛啷！ 对方吃痛，砍刀掉在地上。 郑元龙掏出手铐，铐在对方的手腕，紧接着就要去铐对方的另一只手，可这时突然一阵噼啪声响，对方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电棍，顶在郑元龙的腰上，蓝色的电光一阵闪烁。 郑元龙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杨涛这时站起来扑过来，对方又将电棍顶在杨涛的肚子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急抽搐。 这人翻过服装厂的矮墙，拖着一条瘸腿，沿着马路向前奔跑。 嗡……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这人回过头看了一眼，一道刺眼的灯光照射而来。 这人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跑。 汗水吧嗒吧嗒落下，摩托车在后面始终保持匀速，跑出去大概五百米，这人实在跑不动了，身体晃悠晃悠往前挪。 摩托车追上来，和他并肩而行。 沈烈骑在车上，冷声质问：“潘振华，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吧？” 潘振华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举起黑色电棍就向沈烈的胸口戳来，蓝色的电光在空气中噼里啪啦。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伸手抓住电棍，猛地一拽夺过来。 潘振华愣了一下，转过身就往后跑。 沈烈调转摩托车的方向追上去，抡起将近半米长的电棍，冲着潘振华的后背抽过去。 砰！ 一声闷响。 潘振华嗷的一声痛叫，整个人摔趴在马路上，随后挣扎了起来，继续一瘸一拐往前跑。 沈烈手里的电棍再次抽下来。 反复了三次。 潘振华的后背被鲜血染红，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沈烈，像是要吃人。 啪！ 沈烈一记电棍抽在他脸上…… 半个小时后。 镇子外出的一处民房里。 呼啦！ 一盆冷水泼在潘振华的脸上，潘振华猛地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紧跟着一脸愤怒大吼道：“你们凭什么囚禁我，我要去政府告你们……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潘振华扯着嗓门儿大喊，喊了半天，却发现对面的几个人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冷笑看着他。 就像是在看白痴。 “杨涛，你就是一个协警，有什么权力囚禁我，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不等潘振华说完，靠在窗边站着的沈烈，掐灭烟头，冲杨涛、郑元龙、雷兵递了个眼色。 “你，你们要干什么？” 潘振华恐慌大叫。 杨涛三人走过来，对着潘振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潘振华本来被绑在椅子上，椅子都被踹翻了。 之前在服装厂的门卫房里，雷兵被潘振华一刀砍在胳膊上，有衣服隔着，再加上躲闪及时，伤得不算严重，可这一刀也是流了不少血，而杨涛和郑元龙都被潘振华用电棍电倒。 杨涛的肚子到现在还疼，郑元龙则糗大了，直接被电的尿失禁，到现在裤子还湿乎乎的。 三人将火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下手越来越重。 “别，别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潘振华感觉自己要被打死，开口求饶…… 第49章 胳膊不见了，她总缠着我 沈烈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尖前嗅了一下，然后走到潘振华面前，弯下腰将烟塞进他嘴里。 咔嚓！ 打火机将烟点着。 “谢，谢谢……” 潘振华深吸一口，冲沈烈感激地道。 “黄常翠。” 沈烈盯着潘振华开口道。 潘振华眼神下意识地躲闪，接着冲沈烈尴尬的笑道：“大哥，你说的这人，我不认识啊。” “黄，常，翠。”沈烈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潘振华还是尴尬的笑着说：“大哥，这人我真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要不这样吧，你们现在把我放了，我身上这点伤，就当是走路不小心摔的，绝不追究你们任何责任。” “那我得谢谢你啊。”沈烈笑着说。 “不用不用，都是误会嘛，要不……我先走了？就不麻烦哥几个送了。”潘振华缓缓站起来。 杨涛三人冷着脸围过来。 沈烈冲三人摆了摆手。 “几位大哥，后会无期。”潘振华拖着瘸腿，一步一晃地从杨涛和郑元龙中间挤过去。 潘振华额头上被冷汗浸湿，眼神中闪过一道阴狠，加快脚步想要尽快跨过眼前的门槛。 下一刻。 就在他前脚刚要迈过门槛，身后忽然一阵疾风袭来，沈烈冲过来，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 潘振华嗷的一声痛叫，整个人撞开眼前的木门，直接飞了出去，呼通一声摔趴在地上。 他不敢有一丝耽搁，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冲着周围扯开嗓门儿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可周围空旷荒芜，一个人影也没有。 沈烈走过来，抓住潘振华的脖子就往前走，前面是一个小池塘，炎夏季节水里一片蛙叫。 “你，你要干什么……大哥，饶命啊……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噗通！ 沈烈直接潘振华丢进水里，紧跟着也冲进水里，抓住潘振华的脑袋就往水里按。 呜噜噜…… 潘振华拼命挣扎，水面上翻涌起一片浪花水泡，眼看他要不行了的时候，沈烈将其提起来。 然后，按下去。 如此反复了五次，潘振华崩溃了。 “我……我说，求你别再搞我了。”潘振华大声求饶，被丢到岸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我认识黄常翠，但我跟她不熟……哎，你干嘛，快放开我……呜噜噜……” 沈烈抓着潘振华的脑袋又按进水里。 “她……” 呜噜噜！ “她是我马子！” 呜噜噜！ “她，她……” “她在哪？” 沈烈目光冷冽，这一刻他身上杀气森森，就连站在岸边的杨涛三人，都忍不住心底生寒。 没杀过人，身上不可能有这种杀气。 “她在……” 一个小时后。 山里的一处野坟前。 杨涛、郑元龙、雷兵三人拎着铲子，将坟包上长满野草的土一层层破开，很快便露出下面的棺木。 棺木早就腐烂不堪，铲子轻轻一戳便塌了。 杨涛三人不敢再挖了，大晚上挖坟包本来就瘆人，他们一直生活在乡下，多少是信鬼神的。 “你们把他看住了。” 沈烈冲三人说了一声，接过杨涛手里的铲子。 “沈所，这……这不吉利。”杨涛拉住沈烈的胳膊道，他脑门子上早就是一层冷汗。 “是啊，沈所，在我们老家这边是有讲究的，活人破开死人的坟是有讲究的，搞不好就要被……”郑元龙开口道。 “什么讲究？” “需要……” 不等郑元龙心存禁忌的把话说完，沈烈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后抽了一口，然后将烟插在坟前。 “前辈，我是为了破案才动你的房子，你坐在边上抽根烟，等我找到那姑娘的尸骨，再给你起一座大房子。” 杨涛、郑元龙：“……” 沈所跟鬼沟通的这么随意么？ 杨涛忍不住提醒，“沈所，这……这坟里埋的好像是一个老太太。” 沈烈笑道：“老太太烟瘾更大。” 杨涛：“……” “沈所，我帮你。” 雷兵拿着铲子加入进来。 两人用铲子将棺材上的泥土小心清理，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在里面找到了完整的尸骨。 尸骨一共有两份，其中一份烂得严重，只有大致的轮廓在，其余的都烂成渣渣了。 另一份保存还算完好。 雷兵不敢上手，沈烈一个人小心翼翼将骨头全部取出来，摆在事先铺好的布单上。 很快一具尸骨拼凑完成。 但沈烈和杨涛三人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回过头冲被捆在地上的潘振华冷声问：“怎么少一条胳膊？” 潘振华已经彻底被吓傻，声音呆滞地道：“胳膊不见了，她最近总是缠着我……” 第50章 真相一角，可怜的女人 潘振华如同发疯一般，挣扎着扑到那堆白骨前，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你这个恶毒的婊子，我不过是想用你换点钱，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折磨我……” “我跟你拼了！” 潘振华双眼充血，再次扑向白骨，他手脚被捆住，张开嘴巴想要冲那堆白骨咬下去。 “拦住他！”杨涛大喊一声。 郑元龙、雷兵同时动了起来。 啪、啪！ 不等他们冲到近前，沈烈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潘振华应声栽倒，嘴角往外淌着鲜血。 “你这个畜生，好好的一条人命，就这样被你给害了！”沈烈冲着潘振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动作太大，抻开了胸前的伤口。 但此时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唯有满心的愤怒在发泄。 “沈所，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杨涛三人赶紧拦住沈烈。 砰！ 沈烈又是一脚踹在潘振华的脸上，怒道：“今天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当年黄常翠都遭遇了什么，我宁愿脱掉这一身警服，进去吃牢饭，也要把你这个畜生一刀一刀给活剐了！” 潘振华缩在地上，脸上鲜血、鼻涕、眼泪横流，哭声哀嚎，“我说，我什么都说……” 凌晨，三点钟。 水塘边的小屋里。 鼻青脸肿的潘振华，被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交代当年都发生了什么，杨涛和郑元龙一起记录。 沈烈来到小屋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温柔惺忪的声音，“喂，学长。” “咳……”沈烈轻咳一声，组织语言，“小米，抱歉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我……” “学长，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就好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小米的包容与温柔，让沈烈更觉得惭愧，但眼前的案件迫在眉睫，“我又拿到了样本……” “是需要再次dna比对？” “不光是比对dna，我还希望能拿到一些线索，比如死者是因什么致死的，当然，这超出了你的职业范畴，再就是这样本的时间有些久，都过去十多年了，你尽力就好。” “很着急？” “我已经让人带着样本去县城找你，他叫雷兵，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到达……小米，辛苦你了。” “学长，跟我还客气什么。” 挂断电话。 沈烈站在水塘边长舒一口气，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他立刻神经绷紧，转过身。 季雅琳穿着一身休闲服走过来。 沈烈放松下来，不满道：“你过来能不能弄出点动静，鬼鬼祟祟，还以为有人要害我。” 季雅琳是接到沈烈的电话赶过来的，附近的小路太窄，suv过不来，她就把车停在远处走过来。 季雅琳声音平静，“查出什么了？” 沈烈看了一眼小屋，道：“里面的那个人叫潘振华，是黄常翠在老家的男朋友，潘振华以前是给镇上的一个姓牛的老板开车，一次偶然的机会，牛老板见到了黄常翠，于是动了歪心思。” “是牛老板害死的常翠？” “牛板给了潘振华一笔钱，让潘振华把黄常翠送到他的床上，潘振华用酒灌醉黄常翠，然后把牛老板请进家里，事后黄常翠发现自己被强奸要报警，潘振华跪在黄常翠面前编了一大堆的谎话，乞求黄常翠的原谅，黄常翠鬼迷心窍信了这个渣男，给了他一次机会。 没过多久，牛老板想要巴结镇上的一位官员，但送的各种名贵礼物，全都被拒绝，于是他又将主意打到黄常翠的身上，又给了潘振华一笔钱，潘振华在黄常翠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然后送到了官员的床上，但那天晚上不止官员一个人侵害了黄常翠，还有镇上的其他几个人，黄常翠第二天醒过来，无法忍受屈辱说什么都要报警，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本来，黄常翠的尸体是埋在上河村的大坝下面，但潘振华担心被人发现，于是将尸体偷出来，偷偷埋在了山里的一处野坟里，但埋的时候少了一条胳膊，最近半年，潘振华总做噩梦，梦见黄常翠让他归还自己那条胳膊，否则她尸骨不全无法投胎，就要一直缠着他。 潘振华趁着上、下河村火拼的那天晚上，把王大勇给他的空雷管里塞满炸药，炸开了大坝，想要找回那条丢失的手臂……直接杀害黄常翠的凶手，是潘振华和牛老板的一名手下。 但真正的凶手……” “他们都是谁。” 季雅琳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声音却在颤抖，双手握紧拳头，指节因为太用力而格外惨白…… 第51章 一句干了，地动山摇 小屋旁。 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马大妈神情呆滞地坐在窗边，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湿透她脸上的皱纹。 “马大妈，季书记来看你了。”沈烈带着季雅琳走进来。 马大妈转过头，目光落在季雅琳身上的一瞬间，明显闪过一抹光彩，而后泪水更加悲伤。 “我……” 马大妈开口说话，声音干涩，“我听翠翠说过，她在大城市里有一位好朋友，她说要带那位朋友来老家看看，还说等她回城里，要带一束山上最美的花儿送给那位朋友。 对不起，小季。 从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我就认出你了，但我怕那些人害你，所以只能装疯卖傻不敢相认……村长黄三石、会计梁有德、妇女主任刘红梅，上河村所有人都是害死翠翠的凶手。 他们怕事情败露，影响到黄果然，上河村将不再是经济模范村，就一直监视我，掩盖事情真相。 可是不是经济模范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翠翠死了，难道连个公道都不能讨？ 凭什么啊！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政府还是不是人民的政府了，冤屈还能不能得到伸张了……” 马大妈悲伤过度，声音枯竭，说到最后再也没有支撑的力量，整个人瘫软险些从椅子上摔倒。 季雅琳冲过去，扶住马大妈，用力将她抱紧怀里发誓道：“马姨，我一定给常翠报仇！把那些所有参与的混蛋都抓起来，让法律审判他们，让他们为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 “闺女，谢谢你……” 马大妈说完，直接昏厥过去。 季雅琳扶着马大妈到床上躺下，小心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沈烈。 “这次你帮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月光落在季雅琳清冷又绝艳的脸颊上，一时间如同谪落人间的仙子，令人难以控制地向往。 沈烈也忍不住微微出神，但很快镇定下来，转过身向门外走去，背对着季雅琳笑道：“我从来没想过会当一名警察，虽然只是一个乡镇派出所的代所长，但想到会亲手把那些为祸百姓的衣冠禽兽都给抓起来，好像还不错，比坐在县政府大楼里给领导写文章更有趣。” 季雅琳脸上微微一怔。 沈烈前脚离开小屋，后脚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不清楚季雅琳的具体背景，但这是一个绝佳提条件的机会，甚至直接调回县里都有可能。 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沈所。” 杨涛从旁边的小屋里走出来，面色凝重道：“所有事情经过，潘振华都已经交代了，我和元龙也都做好了记录，上面涉及到的人物有些多，而且有几个人的地位……” “抓。”沈烈果断道。 “沈所，现在就抓人怕是有些不妥，不光是考虑那几位人物的身份地位，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只是潘振华一个人的口供，真到了法院判决上，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定不了罪。”杨涛急忙道。 沈烈伸手拿过杨涛手里的口供记录，上面有一份详细的人员名单，他扫视一眼后，笑着说：“那些衣冠禽兽暂时动不了，但这上面的其他人，凭什么让他们好过？潘振华一个人的口供不够，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他们的口供加在一起，害怕挖不出东西？” 杨涛恍然，但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沈烈拍了一下杨涛的肩膀，脸色认真道：“涛子，我们认识没几天，你能陪我走到现在，我很感激，这个案子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你如果现在退出，我不会有任何责怪。” 杨涛又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沈所，之前选择跟着你，就是觉得你跟镇上那些领导都不一样，我就是一个协警，如果不是遇到你，估计一辈子都在这镇上夹着尾巴受气。 既然穿着这身警服，不管是正式编制还是协警，我都算一个警察，我得活出个样儿来。 那群王八蛋真是太可恶了，而且大坝下不止黄常翠一个尸体，另外那个姑娘的死，估计也和这群禽兽有关，让我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追查下去，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不过…… 元龙和雷兵他们愿不愿意继续下去，我得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希望你能理解。” “我干！” 不等沈烈开口，雷兵从小屋里走出来，语气中满是不忿，“今年我妈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对方听说我是穿警服的，上杆子跟我相亲，结果一听说我是个临时工，立刻就把我拉黑了。 我不想一辈子都没有出息，活得窝囊，那太不爷们了。 沈所，我和雷兵还有其他的兄弟都愿意跟着你干，但你之前答应我们的事，可不能食言啊……” 第52章 抓捕嫌犯，四面危机 黎明破晓。 上河村。 村会计梁有德值完夜班，打着哈欠从村委会大院里出来，突然看见远处有一行人走过来。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惊诧道：“沈，沈所？” 话音刚落。 两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冲上来，梁有德下意识掉头就跑，同时嘴里大喊，“来人……” 砰！ 下一秒。 他就被按在地上，堵住了嘴巴。 沈烈走过来，梁有德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恶狠狠你瞪向沈烈，嘴里发出呜呜呜不满的声音。 “老登，干过什么缺德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沈烈冷声说，掏出手铐将他的双手铐在身后。 两个协警拽起梁有德，塞进面包车里。 几分钟后。 村妇女主任刘红梅的家里，传出一阵激烈的狗叫声，同时伴随着刘红梅不断挣扎的尖叫骂声。 “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抓我，我是村干部，是受法律保护的国家公职人员……” 啪、啪！ 沈烈抡下两记大嘴巴子，刘红梅嘴角溢血，人也安静了，接着他又一脚将狂吠的大黑狗踹飞进狗窝里，这条不知道养了多少年的凶暴大黑狗，夹着尾巴缩在狗窝里痛吟着。 人如狗。 狗亦如人。 别说什么男人不打女人，就刘红梅这些年对马大妈的威逼迫害，手段残忍苛刻至极，甚至马大妈的丈夫黄顺福的死，都与这毒妇有直接关系……沈烈恨不得就地拆了她。 刘红梅也被塞进面包车里。 车门打开的瞬间，靠在座椅上的梁有德冲沈烈阴森冷笑，“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在上河村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真以为自己能平安离去？今天你得在这脱层皮，呵呵……” 沈烈皱眉冷笑，刚要开口说话，身后被杨涛轻轻推了一下，回过头就见杨涛一脸惊恐紧张。 顺着杨涛的目光向前看。 黎明时候。 村里起了大雾。 此刻，一个个村民的身影穿透眼前的大雾，向面包车围了过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等东西。 眨眼间，面包车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沈烈他们只有十三个人。 村民至少六十人，并且还有人正从四面八方往这里赶来。 空气在这一刻如同凝固。 “哈哈哈……” 面包车里的刘红梅放声大笑，冲沈烈等人讥讽骂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你们今天倒大霉了，姓沈的，你刚才敢打老娘，待会儿老娘要骑在你身上十倍、百倍还回去！” 呼啦~砰。 沈烈将面包车车门拉着关上，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冲眼前的村民们大喝：“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现在在执行公务，将一起命案嫌犯抓捕归案，阻碍执法者一律……” 嗖！ 沈烈话不等说完，迎面突然一把镰刀飞过来，幸亏他及时躲闪，镰刀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去，铿的一声扎进了面包车的车门上，也幸亏杨涛等人和他并肩而立，没有站在他身后的。 杨涛等人全被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沈烈摸了一下被镰刀划过的耳垂，一抹殷红摊开在掌心里，眼眶里陡然间杀气密布。 抽出别在腰间的黑色甩棍。 由于出来得仓促，再加上他现在对外是在医院里养伤期间，所以没来得及去派出所里取枪。 就当下的情形，哪怕他取了枪，也绝对震慑不住这些村民。 “我真是给你们脸了！” 沈烈手腕一抖，甩棍延长出来，向着一群村民们走过去，杨涛等人也赶紧收回心思跟上。 恶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的村民突然向两侧分开，让开了一条路，腰间缠着一条白布的黄三石走了出来。 “村长！” “三叔！” …… 村民们纷纷打招呼。 黄三石红着双眼，看着沈烈道：“沈所长，我家里在办丧事，你这个时候跑到我们上河村抓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念在你年纪轻，又是刚到汤河镇，不了解当地风俗人情，我今天不给你计较，只要你放了梁会计和刘主任，我放你和你的人平安离开上河村。” “沈所……” 杨涛回头看了一眼钉在车门上的镰刀，低声冲沈烈说：“我们现在不占优势，还是……” “放不了！” 沈烈语气坚决，直视着黄三石，淡然笑道：“黄村长，我依法办案抓捕嫌犯，不光要抓梁有德和刘红梅回去问话，还得麻烦黄村长也跟我走一趟，交代一下大坝下女尸案的细节。” 黄三石脸上变得阴冷，眼神越发阴狠，“沈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恐怕不止是……” “三叔！” 这时，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凑到黄三石耳边低声道：“昨天半夜，潘振华被人抓了……” 黄三石顿时脸色一凛，眼神中迸射出杀机，恶狠狠地瞪向沈烈，冷笑道：“既然这样，沈所长和你的朋友们今天就别走了，我儿子成虎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正好缺人作伴。” 说着，一群村民开始向着沈烈等人逼近…… 第53章 迷雾，血腥弥漫 村民们来势汹汹。 这些上河村的村民，常年跟下河村的村民械斗，民风不是一般彪悍，动起手来不管不顾。 强大的压迫与危机感将沈烈等人包围。 “后悔了么？”沈烈侧过头，冲杨涛、郑元龙等人笑着问道。 “后悔也没用了。”杨涛苦笑道。 “那就干！” 沈烈低喝一声，抡起手里的甩棍就向前扑去。 “干！” 杨涛等人一起附和了一声，抡起手中的警棍紧随其后。 村民们也挥舞起了手里的家伙什扑过来。 双方战作一团。 一时间嘶喊声、痛叫声震天。 沈烈顶在人群最前面，手里的甩棍游刃有余，接连抽翻了三个村民，杨涛等人有序在他两侧排开。 预料到今天会在上河村有一场硬仗，沈烈事先给杨涛等人部署了一下，一旦打起来务必要保持阵型。 这套阵型，是沈烈大学当兵的时候学来的，冲锋陷阵，尤其在敌方人数碾压我方的时候。 可他身旁的杨涛等人，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阵型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冲散了。 “都别慌，第二套阵型！” 沈烈大喊一声，被冲散的众人很快组建第二套阵型，以三个人为基础，彼此背靠背迎击敌人。 这次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但也仅仅是两分钟。 村民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协警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迸溅而出，渗进泥土里。 杨涛、郑元龙两个苦苦支撑，可很快杨涛就被身后的铁锹拍翻在地，郑元龙见状过来救援，结果被一锄头抽在腿弯上，整个人痛叫一声向前扑倒，周围的村民蜂拥而来，将其按在地上。 沈烈被一群村民围住无法抽身，脚边躺着四五个惨叫的村民，他浑身是血如同杀神。 周围的村民一时间不敢上前与他硬碰，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拿下他！” 黄三石冷声喝道。 村民们如同发疯一般扑上来，沈烈咬着牙又一连抽翻两人，但后背上被铁锹拍中，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迎面一根扁担向他的下巴抽过来，他抬手抓住扁担，硬挡下这一击。 但虎口崩裂，流出鲜血。 “王胜利，我日你祖宗！” 沈烈突然仰头大骂。 不远处。 上河村村口。 王胜利带着一群下河村的村民站在雾里，此刻从村子里飘来的雾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爸，还等什么呢，上吧……再不上，沈所他们就危险了，黄三石会活活把他们打死！”王大勇一脸急切地道。 “我还没考虑好。”王胜利声音低沉，“咱们下河村没有上河村的背景，我不能因为他放了你和村里的孩子们，就……” “他是江县长的秘书，是江县长的人！”王大勇大声道。 “可江县长已经……” “下河村的爷们儿们，跟我上！” 王大勇抄起手里的钢管，一马当先向械斗声传来的方向冲去，其余村民略微迟疑了半秒钟，也呼喊着跟上。 王胜利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但他看着冲向前方的儿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沈烈的身上又挨了两下，身体的力量也接近枯竭，他就算再能打也不是超人，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喊杀声。 眨眼间。 迷雾冲出一道道身影，王大勇大声喊道：“沈所，我来帮你！”抡着手里的钢管就开劈。 上河村的村民们转过身还击。 但新加入战场的下河村村民，气势明显比他们更盛，体力也比他们更足，人数还不落下风。 叮叮铛铛…… 迷雾中掀起新一轮的械斗。 沈烈脸上露出微笑，鲜血滑落脸颊，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他踉跄地走到杨涛身旁，将杨涛从地上拉起来，笑着道：“上河村的这群禽兽，今天一个都跑不掉，干他们！” “干！” 杨涛跟着喝喊一声。 其余的十几名协警，除了两个受伤太重，其余的全都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加入战斗。 大概过了十分钟。 上河村的村民们被里外夹击，明显不敌，一些个村民更是直接丢到手里的家伙什往家里跑。 “都给我回来！” 黄三石大声喝喊，然而并没有用，眼看大势已去，他脸色煞白，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也转身逃走。 几分钟后。 黄三石气喘吁吁，跑到家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喊：“孩子他妈，快……快给市里打电话……” 他的话音未落。 就看见大门口旁边坐着一个人，王胜利嘴里叼着卷烟，正目光平静看着他。 “王胜利，你，你想干什么？”黄三石声音发颤，脚下开始往后退，恐吓道：“这里是上河村，你……” 王胜利掐灭手里的卷烟，提起旁边一把磨得雪亮的镰刀，向黄三石走了过来…… 第54章 证据?那是个精神病 镇派出所。 审讯室。 黄三石被铐在铁椅上，闭着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派头。 沈烈推门进来，负责审讯的梁红霞和另外一名女民警，一同站起来打招呼道：“沈所。” “怎么样，交待了么？”沈烈问道。 梁红霞尴尬地摇了摇头，看了黄三石一眼，道：“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 沈烈微微一笑，“正常，如果这些犯罪分子，我们一问什么都交待，怎么体现我们的专业性。” 沈烈说完，将旁边的女民警打发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他、梁红霞，以及被审的黄三石。 审讯室的门关上。 坐在铁椅上的黄三石，脸上的肌肉明显一跳。 沈烈拽了一把椅子，坐到黄三石的对面，黄三石脸上的肌肉跳得更明显，身体也控制不住的打颤。 “黄村长，我们谈谈吧。”沈烈开口道，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抽了两口后，塞进黄三石的嘴里。 黄三石睁开眼睛，恶狠狠地道：“小子，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老子耍横斗狠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沈烈回过头，冲梁红霞道：“梁姐，把这句记上，有涉黑嫌疑。” 黄三石冷嘲道：“小子，以为自己有勇有谋很聪明是吧，你不知道自己这次捅了多大的篓子，别说你要倒霉，就连她还有所有参与的那群协警，都要跟着你把饭碗丢了，你……” “梁姐，这句加重点，可以怀疑上河村的背后有保护伞，而且保护伞的级别不是一般的高。” “你！” 黄三石气得瞪眼，“你tm套路我！” 沈烈指了指棚顶的摄像头，笑着说：“那都拍得清清楚楚，我刚才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要我说你干脆大气一点，把你们上河村的保护伞是谁，直接告诉我得了。” 黄三石阴狠地瞪着沈烈，冲沈烈啐了一口。 唾沫啐在沈烈脸上。 沈烈眉头紧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笑着说：“黄村长，你这就有点不文明了……咱换个问题，你跟我说说，十年前你们村黄常翠遇害的经过，包括案发经过，当时都有谁参与了，事后你又是怎么协助潘振华抛的尸。” 黄三石阴冷笑道：“你不是很厉害么，自己去查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子，你……” 沈烈站起来，捏开黄三石的嘴巴，将刚才擦脸的纸巾塞了进去，紧跟着一记大嘴巴子就甩了下来。 啪！ 黄三石直接眼前一花，整个人连人带着铁椅摔倒在地上，不等他发出惨叫，沈烈对着他就是一顿猛踹。 梁红霞想要劝阻，但被沈烈暴怒的模样吓住了。 “老东西，就因为你带着上河村的村民暴动，我们两个兄弟进了icu，面临截肢的风险，他们才二十头，依法抓捕嫌犯有什么错，这世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老流氓来摆布了！” 沈烈愤怒地低吼。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这时被剧烈敲响，门外传来宋明辉的声音，“沈所长，你快把门打开！” 沈烈不予理会，弯下腰薅住黄三石的衣领，语气阴冷道：“老东西，你到底交不交代当年发生的事？” 黄三石被打的满脸是血，呵呵狞笑道：“小子，你一只脚已经迈进鬼门关，你完了……” 沈烈扬起拳头，又要冲黄三石砸下来。 轰！ 伴随一声巨响，审讯室的门被撞开，宋明辉带人冲进来，强行把沈烈和黄三石分开。 郝良田、周达脸色阴沉地走进来。 “郝书记、周镇长，黄村长受伤严重，需要尽快送去医院。”宋明辉让人打开黄三石的手，向两位领导汇报道。 郝良田抬手指着沈烈，手臂不断地颤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小沈啊，你身为镇派出所的代所长，怎么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黄村长抓到这来，还对他暴力审讯。 上面临时下达通知，县里招商局的领导带团来我们汤河镇考察，点名要去参观我们镇唯一的经济示范村上河村，你把黄村长打成这样，还把梁会计、刘主任和几十个村民抓来镇派出所。 你……你让县领导们去参观什么啊！” 沈烈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掌沾染的血迹，淡淡道：“有人实名举报，黄村长和上河村的几位领导以及村民，和十年前的一起凶杀案有关，还涉嫌非法拘禁他人自由，我是依法抓捕。 至于我用什么手段审讯，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法律责，而那些县里来的领导们要参观什么，这是郝书记、周镇长你们该操心的事，我只管办我的案子，挖当年的凶手。” “实名谁举报？谁举报的？” 郝良田脸色阴沉至极，他没想到沈烈竟这么不给他面子，冷笑道：“是被你抓起来并非法拘禁的潘振华？呵，潘振华十年前就得了精神病，镇医院就有他的病史，一个精神病的话，能当作证据？” 沈烈脸色猛地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郝书记，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办案的结果如何，我都会去承担法律责任，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你和周镇长还是去安排领导们的参观吧。” 说完，沈烈就打算命令宋明辉送客，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威严冰冷的声音，“沈所长，你这威风是要捅破天啊……” 第55章 服从决定，撤职 审讯室门外。 一个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穿着一身警服，肩上扛着的肩章，代表是县里来的公安干部。 沈烈见过他。 县公安局副局长，黎勇新。 沈烈嘴角微微上扬，他才刚抓了黄三石等人不到三个小时，县里就开始派人下来。 招商局的领导团、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有点意思。 “黎大哥，你怎么来了？”沈烈笑着打招呼，过去江海波活着的时候，他与黎勇新有走动。 为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黎勇新当时对他的态度，不是一般的亲近，一句一个沈老弟喊着，两人还私下里喝过酒。 “沈所长这句大哥，我可担不起，既然是为公事来的，沈所长还是称呼职务比较好。”黎勇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言语间充满讥讽，就差把人去茶凉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沈烈不以为意，一切都在预料中，笑着说：“那请问，黎副局长对我们汤河镇派出所，有什么工作上的指示，要不我还是先向黎副局长汇报一下案件情况，案件是这样的……” “不必了！” 黎勇新脸色变得难看，他最讨厌别人喊他副局长，这个副字在他的头上已经足足十年了，语气阴冷地冲沈烈道：“情况我都看到了，你暴力执法，手段残忍，不配做一名警察！” “黎副局长，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代表县公安局，现在就撤了你的所长职务，并且停职反省，随时等待传唤，那些跟你一起闹事的协警，即刻起全部开除，保留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黎勇新斩钉截铁道，态度根本不容抗拒。 郝良田笑盈盈说：“小沈，既然是县公安局的决定，你必须服从，正好你最近火气比较大，做事鲁莽不顾及影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好好反省，等回来了还是一位好同志嘛。” “谢谢郝书记的关心。”沈烈早就看透郝良田的为人，两面三刀、左右逢源的老狐狸，比周达这种立场鲜明的对头，更让人反感，笑着说：“我这个所长，黎副局长撤不了。” 郝良田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年轻同志要注意分寸，对待上级要恭敬。” 黎勇新冲着沈烈冷笑，“那你倒是说说好，我撤不了，谁……” “你的确撤不了。” 黎勇新的话不等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季雅琳一身正装走进来，脸色高冷而又孤傲，不等黎勇新开口，她直视对方的眼睛道：“我现在给你们卢局长打个电话。” 卢局长是正的，黎勇新是副的。 正的压负的，天经地义。 电话很快接通了。 季雅琳对着手机，语气平静道：“卢局长，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你们的副局长来到我们汤河镇……”不等季雅琳说完，对面的卢局长打断她，紧接着她眉头皱起，脸色突变。 电话挂断。 季雅琳沉默了。 黎勇新呵呵笑道：“季副书记，今天他这个代所长，我是撤得了还是撤不了？那群协警，我是免得了还是免不了？我说保留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是追究得了还是追究不了？” 季雅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沈烈道：“跟宋副所长交接一下工作，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转身离开。 沈烈脸上没有额外的表情变化，看向身旁的宋明辉，宋明辉假装微微一怔，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沈所，这……” “老宋，案件的情况，你大概都知道，所里的工作，你其实比我更熟，也没什么可交代的，就是杨涛他们几个被开除，我希望下个月到发工资的日子，把该得的钱给他们结了。” 说着，沈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梁红霞，继续道：“梁姐这几天只是跟我跑跑腿，没参与进具体的行动，梁姐的工作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就把她继续留在综合办给你打下手吧。” 说完，沈烈拍了一下宋明辉的肩膀，也转身离开了。 “沈所，我送送你啊！” 宋明辉嘴上喊着，脚下却根本没有动的意思，等沈烈彻底离开，他转头看向黎勇新、郝良田、周达三人，谦卑恭敬地笑道：“黎局、郝书记、周镇长，接下来这案子该怎么办？” 郝良田、周达一起看向黎勇新。 …… 楼下。 沈烈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停在门口的红色suv，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季雅琳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一离开镇派所大院，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会心的笑容，接着又同时开口道：“大鱼动了……” 第56章 未婚妻，有点冷 镇医院，处置室。 “季书记，你可得看好你男朋友，他受的伤虽然不严重，可也不轻，伤口二次崩裂很危险，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年轻的女医生一边给沈烈缝合伤口，一边蹙着眉头道。 嘶！ 细长的缝合针穿过皮肉，沈烈疼得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早知道这么疼，刚才在审讯室里削黄三石的时候，就收着点了，可一想到两位躺在县医院icu里的兄弟，他是真收不住。 “我不是她……” 沈烈开口就要解释，可话不等说完，站在一旁的季雅琳开口道：“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 沈烈诧异地看向季雅琳。 季雅琳毫无波澜。 只是她这客气的态度，令女医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态度不太好，尴尬歉意地笑了笑。 从镇医院出来。 季雅琳没有让沈烈直接上车，而是在医院门口阴凉处站着，说要等一个人过来，沈烈满脑子问号，他昨天折腾了一夜没睡，身上还缝了好几针，现在是又困又累，只想回宿舍睡觉。 等人的间隙。 季雅琳告诉了他，派黎勇新来汤河镇是市里的意思，她给卢局长打电话，卢局长无能为力。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的一切是按照他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 十年前的旧案。 牵扯范围太广，当初涉案的人员，有的如今位高权重，有的富甲一方，成了明星企业家。 想要一下子将这些人全都抓捕归案，在目前仅有潘振华口供的情况下，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 必须要将这湾水搅浑，而上河村的黄三石等人就是搅浑水的第一杆。 说话间，一辆黑色suv开了过来，停在两人的面前，向弘扬从车上下来，“季书记、沈所。” 沈烈笑着说：“向大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我现在可不是所长了，半个小时前刚被撤。” 向弘扬抛过来一串车钥匙。 沈烈抬手接住，然后疑惑的看了看向弘扬，又看向季雅琳，笑道：“二位，这是什么意思？” 向弘扬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季书记看你年纪不小，连辆车都没混上，特意送你一辆。” 沈烈微微一愣，“还有这好事呢？”冲季雅琳拱起手，“季书记，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了。” 季雅琳白了沈烈一眼，“车是二手的，接下来案件调查会进入白热化阶段，有了它方便你早日为常翠伸冤……有什么发现，或者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打电话。”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背影当真是又飒又高冷。 本来，刚才在处置室的时候，沈烈鲜有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温度，现在又被风给吹没了。 切，真能装！ 沈烈拉住也要离去的向弘扬，凑近低声问：“你家这位领导，总是这么不近人情么？” 向弘扬笑了一下，拍了一把沈烈的肩膀，“别让季书记失望。”说完，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你小舅子程凯的工作调动，卢局长特批，已经向他所在的乡镇派出所下达调令通知。” 沈烈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冲已经上车的季雅琳和向弘扬笑着道：“谢了，两位领导！” 等季雅琳的红色suv离开镇医院大院。 沈烈也揣着车钥匙上了车，这辆suv虽然是二手的，但里程数只有八千多，而且还是四驱的。 估计是考虑了上山下乡的山路比较多。 程凯的工作调动完成了，从乡镇派出所直接到县公安局，对于许多人而言无异于一步登天。 结婚的婚房，小舅子的工作调动。 两件事完成了一个。 沈烈的心里感觉一阵轻松，也是突然想起来，自从上次和未婚妻程丽霞，因为她和赵鹏飞还有联系的事吵架后，一直没联系，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正好借程凯工作调动的事缓和一下。 程家一儿一女，又有些重男轻女。 知道弟弟工作调动的事解决了，就算程丽霞心里还在生他的气，一高兴肯定也就和好了。 电话拨通。 “你找我干嘛？”程丽霞的声音冷冰冰。 “咳，那个最近毕业论文很忙吧。”沈烈轻咳一声笑道，他雷厉风行，同时也是个大直男。 “你有事没事，没事挂了。”程丽霞声音有些不耐烦。 “有事……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程凯工作调动的事，已经……”沈烈笑着拿出杀手锏，可话不等说完，就被程丽霞打断，“我们家已经在走关系，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哎，我说程丽霞小同志，前两天说周末给咱爸过生日的时候，你态度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才过了没两天，就又要让我坐冷板凳，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你对我得温柔一点。” “我亲戚来了，心情不好行么！” “亲戚……” 嘟嘟嘟。 电话传来挂断的忙音。 沈烈稍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亲戚是咋回事，就要再拨回去，可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他等了两秒钟，接听。 “喂，黎副局长……” 第57章 给脸不要脸，恐吓与威胁 金辉大饭店。 包间里。 黎勇新亲自倒了一杯茶，推到沈烈面前，脸上态度亲切，“沈老弟，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沈烈看了一眼茶杯，抬起头看着黎勇新，半冷半热笑道：“不知道，黎副局长为什么约我过来？” 黎勇新脸色一正，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瞧你这话说的，公事是公事，交情是交情，早上在镇派出所，那么多人看着，我如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袒护你，传出去对你我影响都不好。” 叮、叮！ 沈烈手指头在茶杯上轻轻地敲了两下，笑着说：“黎副局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黎勇新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一口一个黎副局长，分明是猛往的死穴上点，但他很快恢复正常表情，隔着桌子向沈烈靠了靠，正色道：“沈老弟，听哥一句劝，这个案子别追了。” “什么条件啊？” “沈老弟还是跟以前一样爽快……县里会把你调回去，但县政办的岗位是回不去了，毕竟江县长的事影响还在，但可以给你调到我们县公安局，年底评副科干部的名额有你一个。” 黎勇新笑着端起了茶杯。 “听着还不错。”沈烈点了点头，笑着道：“不过和黎副局长变成黎局长相比，还差点意思。” 黎勇新的脸色瞬间阴沉。 “黎大哥，你别紧张，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么，等到时候我还得好好祝贺你呢。” “沈老弟，你就喜欢拿我开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黎勇新脸上恢复了笑容。 “我答不答应不重要，现在已经被黎大哥给停职了，就算想追也追不下去，还不如借坡下驴，等着被调回县里，以后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还很好奇。” “沈老弟请讲。” “上河村大坝下面发现女尸，已经在社会上流传开，黎大哥打算怎么给社会一个交代？” “这个简单，需要向沈老弟借一个人。” “谁？” “潘振华。” 黎勇新说完，包间里的气氛短暂的停滞了一下，很快，沈烈一脸歉意道：“黎大哥，不是我不肯把人交给你，实在是那个潘振华太狡猾，昨天晚上趁着我不在，偷偷溜了，你看……” 黎勇新脸色变得阴冷，“沈老弟，你这是给脸不要脸，还以为是江海波活着的时候呢？” 沈烈摊手，一脸无辜道：“黎大哥，这你真是冤枉我了，潘振华就是一个精神病，我有必要藏着掖着么，况且江县长发生意外后，我被贬到这穷乡僻壤，如果不是你带给我这个机会，我恐怕一辈子都调不回县里，这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他给重新抓回来！” 黎勇新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三天时间，太侮辱沈老弟的能力了，一天……就一天！” 沈烈离开了包间，从包间门口站着的一名便衣手里，拿回了手机，进屋前被搜了身，一切带有监视录音功能的东西都得留下。 黎勇新很谨慎。 这个便衣也是熟人，赵鹏飞的表哥杨锋，上一届全市警察大比武，获得过第五的傲人成绩。 杨锋冷冷地盯着沈烈，眼神中充满敌意。 等沈烈离开饭店，黎勇新将杨锋叫到包间里，语气阴冷道：“这小子不老实，找人盯住他，确定他身上到底有没有老板要的东西，如果有，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手，哪怕是……” 黎勇新话音一顿。 杨锋抬起手，试探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 沈烈坐进车里，拿出手机准备再给程丽霞打过去，他们这次冷战的时间比较长，谁对说错不重要，眼看着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打算低头认个错，哄自己的未婚妻不丢人。 可就在他刚准备拨出电话的时候，马路斜对面的一家会所里，走出来一个戴着鸭舌帽，鬼鬼祟祟的男人。 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他便认出这个人。 在上河村大坝上的那天晚上，冲他开枪的那个男人，结果他躲过了子弹，黄成虎的肚子被打成筛子。 男人上了一辆红色的轿车离开。 沈烈发动车子跟上。 红色轿车一路往西开，很快便离开了镇子，又行驶了大概十分钟，拐进了一条乡间小路。 沈烈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对方发现，可再继续这么跟下去，迟早会跟丢，于是脚下深踩油门儿。 suv提起速，也跟着拐进小路，可一直往前行驶了一公里的样子，始终没看见红色轿车的踪影。 于是，他把车停下，挂了倒挡往回返，刚往回返了大概五十米，果然发现了红色轿车。 红色轿车开进一段根本不适合机动车通过的土路，停在了一片半米高的杂草后面，四周都是葱葱郁郁，长得快有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难怪沈烈刚才追过去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沈烈把车停在路边，向红色轿车走过去，本来想从车上找一个趁手的物件防身，但没找到。 最终，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来到轿车前，驾驶位的车门敞开，里面早就没人了，就在沈烈打算在四周寻找的时候，突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腰上，同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别动……” 第58章 枪管顶腰，暴力袭警 沈烈顿时浑身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不出意外，后腰上顶着的应该是枪。 扳机一扣动，他今天必交待在这。 “兄弟，别紧张……杀人可是犯法的，你还这么年轻，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沈烈笑着说。 “我已经杀人了！”鸭舌帽男语气狰狞，“不介意再多杀一个，这是你自己找死！” 说话间，手上用力，枪管又往沈烈的后腰上顶了顶。 “别别别……” 沈烈脑门上渗出一层冷汗，连声道：“兄弟，你千万别冲动，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谈……” “谈？我跟你有鸡毛可谈的，你……” 啪！ 沈烈突然转过身，一巴掌抽在鸭舌帽男的脑袋上，紧跟着又是一脚，踢在对方的小腹上。 鸭舌帽男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愤怒地大吼，“老子崩了你！”举起手中的枪管。 “来，往这打。” 沈烈抓起枪管顶在自己脑门上，讥笑道：“今天你不开枪，你就是个没种的孬货。” 二黑子头上的鸭舌帽都被打掉，整个人懵逼了，不是他不想开枪，而是他根本开不了。 沈烈一把将枪管拽下来，根本不是枪管，就是一根钢管，刚才二黑子向前顶的那一下，沈烈觉察出不一样，不然就算他再生猛，也不敢突然转过身甩了二黑子一个大逼兜。 二黑子作势要扑过来。 沈烈钢管拎在手里，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冲着他的身上就是一顿猛削，几下就给打趴下了。 “沈警官我错了，你别打了。”二黑子双手抱头，倒在地上求饶。 “说，谁让你崩我的？”沈烈冷声质问。 “是，是……” 二黑子眼睛微微一眯，突然抓起一把泥土， 就向沈烈扬了过来。 沈烈抬起胳膊护住眼睛，二黑子趁势爬起来，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冲沈烈的头顶砸过来。 沈烈下意识地躲闪，石头几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咚的一声砸在身后的轿车上。 轿车车顶被砸出个大坑。 一击不中，二黑子又冲沈烈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就往地上摔。 二黑子不愧是蹲过号子的狠茬，个头不如沈烈高，但力量和爆发力十足，还真就把沈烈摔在了地上。 “你不给我活路，我也不给你！” 二黑子翻身骑在沈烈的身上，抡起拳头就砸下来，沈烈脑袋一歪，这一拳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个坑，等他又抡起另一只拳头砸下来，沈烈抓起一把泥按在了他的眼睛上。 “啊……” 二黑子被迷住眼睛，惨叫一声。 沈烈趁势把他从身上掀翻下去，冲着他的肚子就是咣咣两脚，直接把二黑子踹成虾米状趴在地上。 tui~ 沈烈吐出一口血唾沫，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管，冷声道：“比耍横斗狠是吧，你今天废了！” 沈烈举起钢管，暴力挥下。 钢管在空气中划出一阵呼啸声。 二黑子本能的双手护头。 可就在钢管即将砸断他胳膊的一刹那，旁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二，是你么？” 钢管悬停，距离二黑子的胳膊不足一厘米。 沈烈侧过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正拄着一根拐棍，缓缓走过来。 老妇人双眼空洞，似乎看不见东西，每往前走一步，都用手里的拐棍在前面小心试探。 沈烈低头看向二黑子。 二黑子眼中戾气全无，充满哀求，冲沈烈摇着头。 “小二……” 老妇人又喊了一声，结果脚下不小心踩进路边的杂草里，被绊得摔在地上，胳膊、腿都磕破了。 “奶奶！” 二黑子焦急地喊了一声，想要站起来冲过去，却是被头顶的钢管压住，只能蹲在地上。 “沈警官……” 二黑子一脸乞求看着沈烈。 沈烈犹豫一下，将钢管收回来了。 “谢谢。” 二黑子道了声谢，爬起来冲到老妇人跟前，“奶奶，你没事吧？”他伸手要去扶奶奶，可手上沾满泥土，于是赶紧缩回来，用力在身上蹭了两下，才小心翼翼地将奶奶扶起来。 “小二，你去哪了，这半天也不回家，今天是你生日，奶奶给你做了一桌你最爱吃的菜。” “我……” 二黑子冲沈烈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奶奶，我去镇上见了个朋友，耽误了点时间。” “有朋友在这？”老妇人空洞的双眼，向沈烈这边看过来，满脸慈祥的笑着说：“小伙子，今天是我们家小二的生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到家里吃个便饭吧。” 二黑子满眼哀求地看着沈烈，双手合十。 沈烈迟疑了两秒钟，将掏出来的手铐重新揣了回去，然后又将手里的钢管丢进路边的杂草里，笑着向老妇人走过来，“奶奶，我这突然过来也没带个礼物，您别介意啊……” 第59章 还能给我送终么 刘家村。 二黑子推开一扇满是锈迹斑斑的铁门，把沈烈请了进去。 沈烈扶着老妇人，打量着院子。 一眼看去就两个字：破败。 沈烈忍不住诧异地看向二黑子，他在外头好歹是混道上的，还是个带头的，家里怎么这么寒碜。 “小沈，快里面请。”老妇人热情地冲沈烈招呼道。 “打扰了，奶奶。”沈烈笑着回道。 院子破败。 三间瓦房更破败。 走进屋里，只觉得四处都是黑漆漆的，这是常年没人打扫又烟熏的结果，随处可见的墙皮脱落，而且棚顶也没有吊棚，露出上面粗木的房梁，以及用高粱杆和着黄泥做出的屋顶。 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扶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女人脸色蜡黄，不住的咳嗽着，双腿似乎无法着力，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小男孩瘦弱的身体上。 小男孩见到生人，脸上满是紧张地往女人身后躲，女人虚弱地冲沈烈笑了一下，“这孩子怕生。” 二黑子赶紧过去扶住女人，并安慰小男孩道：“九生，这是舅舅的朋友，叫沈叔叔。” 小男孩往女人身后躲得更紧了。 “都别站着了，快让小沈坐下。”老妇人催促道。 几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 女人的腰不好，坐着一个带靠背的椅子，椅子后面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小男孩九生则躲进屋里，任凭女人、老妇人、二黑子怎么叫，就是不出来，躲在门缝后面偷偷看着沈烈。 “我外甥，今年六岁，自闭症。”二黑子尴尬地冲沈烈说。 “孩子还小，得治。”沈烈道。 “嗯。”二黑子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拿过来一副碗筷，用纸擦过后放到沈烈面前。 沈烈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在外面牛哄哄的混混大哥，竟然是这样的家境，同时想起以前在法制栏目上听过的一句话：社会上百分之八十的犯罪，都源于原生家庭的不幸福。 桌上一共四个菜，一个汤。 最体面的是一道红烧鲤鱼，只是这条鲤鱼不大，最多半斤的样子，是小外甥九生早上去河里抓的。 在老妇人极力的要求下，沈烈夹了第一筷子。 这是当地的习俗，家里有客人，吃饭的时候客人要先动第一筷子，夹桌上最好的一道菜。 鱼的味道竟然很鲜。 沈烈诧异地看向老妇人，老妇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说：“我眼睛看不到了，就让杏儿给我下料，九生给我烧火，这鱼啊做了一辈子，方法早就刻在心里头了。” “奶奶，这鱼的味道比五星级大饭店里的都好吃。”沈烈笑着夸赞。 “五星级……这是啥意思？”老妇人疑惑道。 “就是最好的饭店。”二黑子解释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怎么敢跟人饭店里的大师傅比。”老妇人连忙摆手。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 吃完饭后。 老妇人让二黑子去把缸里的水挑满，沈烈脸上的神情一紧，二黑子杵在原地，气氛立刻凝重起来。 “小沈，放心吧，小二他不会跑的。”老妇人突然将手放在沈烈的手上，笑着说。 二黑子拿着扁担离开了。 二黑子的姐姐端着盛了饭菜的大碗，扶着椅子回到房间里喊九生吃饭。 “小沈，陪奶奶聊一会儿？”老妇人笑着说。 “奶奶你说。”沈烈道。 “我们家小二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在外面可能做过一些错事，但他的心不坏，别人都因为他蹲过五年牢瞧不起他，却都不问问当初他是为什么进去的。 小二爹妈去的早，留下他和大丫跟着我这个瞎眼的老婆子一起生活，这两个孩子读书都好，可家里的条件苦，吃了上顿没下顿，拿有钱供他们读书，于是都下来去打工了。 大丫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外地的小伙子，谈恋爱结婚，本以为这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小二也重新回到学校里复读，准备考大学，可没想到大丫嫁的是个畜生，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还打大丫，直到医院打电话到村里，让去签字手术，我才知道……” 老妇人声音哽咽，但空洞的双眼里，却是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本来不想让小二知道，可也怪自己不中用，去医院的路上摔断了腿，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了。 大丫做完手术，医生说腰椎上的一块骨头伤得太严重，以后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小二气不过，去找大丫的婆家理论，结果被他们找来一群亲戚围着打，他们十几个人打小二一个，小二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反抗，结果划破了一个人的脖子，那人躺在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老妇人的话再度停顿，这次过了足足五秒钟，声音艰难地冲沈烈问：“沈警官，小二这次犯的事，严……严重么？我就是想知道，小二他……他还有机会给我送终么？” 老妇人抓着沈烈的手在颤抖，空洞而又干涸的眼眶里，凝聚出一层雾气，满是道不出的悲伤与辛酸…… 第60章 田间突袭，死路一条 院子里的两个水缸，都挑满了水。 沈烈从老屋里走出来。 二黑子放下扁担看着他，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冲跟在沈烈身后的奶奶、姐姐以及六岁大的小外甥九生道：“奶奶，我出去办点事，过些天就回来……姐，照顾好奶奶……九生，你是男子汉对不对，舅舅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照顾好太奶奶和妈妈。” 奶奶笑着点头，叮嘱道：“去吧，好好听小沈的话。”却是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眶。 姐姐齐香杏低头落泪。 九生用瘦弱的小身子，顽强地撑着母亲压在身上的重量，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舅舅。 小家伙不懂太多。 但他知道舅舅离开后，饭桌上很难再有肉了，还有妈妈每天吃的药片，也不再会往家里带了。 那药片比肉贵多了。 还有之前答应带他去大城市里看医生，也将遥遥无期。 一滴眼泪，从九生稚嫩的脸颊上滚落下来，他张了张嘴唇，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村子里走出来。 二黑子主动停下，将双手递到沈烈面前，感激道：“沈警官，谢谢你刚才陪我演戏。” 沈烈淡然道：“谢什么，你奶奶一开始就知道。” 二黑子苦笑道：“我奶奶虽然瞎了，但心思透亮，咱俩最开始动手的时候，她应该就知道了。” 沈烈冷笑道：“我看是因为这个吧。”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二黑子脸上一怔，情绪激动起来，“沈警官，这是给我奶奶他们三个活命的钱，你……” “活命钱？我看是给你送命的钱还差不多，被买凶杀人，证据链完整，你逃得过吃枪子么！” 沈烈抬手在二黑子的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 二黑子被戳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旁边的玉米地里，脸上情绪依旧激动，“可我……” “就你伟大是吧，牺牲自己一个人，幸福一家人？你年纪轻轻，还不如你奶奶活得明白！你奶奶为什么把它给我？这是要把这个当做赃款、当做证据上交，保你一条命！” “可……” “黄成虎已经死了，杀人已成事实？你当初为了给你姐姐讨个公道，也杀过人，死刑了么？” “但那次是正当防卫，这次是持枪杀人，所以……” 沈烈一把拽住二黑子的衣领，眼神越发冰冷，“你那天晚上本来要杀的不是黄成虎，是我才对吧？” 二黑子神色一慌，身体发软险些摔倒，“你，你怎么知道……” “是谁让杀我的！” “是，是……” 二黑子咬着牙，用力摇头，“沈警官，你别逼我了，我不能说，否则我奶奶他们就危险了。” “呵，蠢货。” 沈烈讥讽的一笑，一把将二黑子推倒在地，冷声道：“你连老太太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味的认定自己这是在为他们牺牲，你知道你奶奶问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她问我，你还能给她送终么。” 二黑子呆坐在原地，眼眶里含着滚滚热泪。 “我很肯定的回复她，能！” 二黑子忍住泪水，抬起头诧异地看向沈烈。 沈烈拽着衣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从不骗老人和孩子，但你必须配合我，戴罪立功，否则以上河村黄三石的背景，有一个在市里当副市长的表侄，八条命也不够你死！ 等你死了以后，以黄三石睚眦必报的性格，你杀了他的儿子，他会放过你的家人？” 二黑子身体再次一瘫，如果不是沈烈拽着他的衣领，又再次跌坐在地上，他彻底慌了神儿，双手用力抓着沈烈的胳膊，“沈警官，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 让，让我去杀你的是……” 二黑子的话不等说完，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一个骑着摩托车的戴着口罩小青年，在距离沈烈和二黑子三十多米远处停下，冲着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快速调转车头离开。 看着摩托车仓促离开留下的一串尾气，沈烈冲二黑子问：“那个人是你们村的么？” 二黑子摇头，“我没见过他。” 这时，刚刚摩托车离开的方向，突然又传来一阵摩托车声，刚才是一辆，这一次是很多辆。 沈烈和二黑子同时诧异了一下。 但很快，沈烈拉着二黑子就钻进旁边的玉米地里，大喊：“快跑，你幕后的老板把你卖了！” 几乎沈烈话音刚落，最前面的摩托车已经冲到距离两人不足三十米处，抬手就是一枪。 咣！ 枪声轰隆，一大片弹珠扫射过来…… 第61章 擦枪走火，地形优势 弹珠打在玉米地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幸亏沈烈拉二黑子及时，否则二黑子身上已经被打成筛子，两人钻进玉米地里边开始狂奔。 此时的玉米，已经长得快有一人高。 但两个男人穿梭在其中，还是会露出一小截脑袋。 十几辆摩托车在地头上迟疑了片刻，然后一起扭动油门，冲进玉米地里向两人追来。 二黑子惊慌道：“沈警官，这是怎么回事？” 沈烈沉声道：“还能怎么回事，不是冲着你来的，就是冲着我来的……咱们分开跑！” “你不怕我跑了？” “都这时候了，还墨叽个屁啊！” 沈烈骂了一声，率先朝东边跑，二黑子紧跟着向西跑，而沈烈刚跑出去不到二十米就停下了，转过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西边看去，十几辆摩托车全都去追二黑子了。 “这特喵……” 沈烈只好一咬牙，又向二黑子的方向追去。 二黑子觉察到身后的摩托车全部冲他过来，咬紧牙关撒丫子的跑，摩托车在玉米地里的机动能力虽然大打折扣，但速度依旧比人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十几辆车就都追上来了。 “二黑子，你跑不掉的，赶紧停下来束手就擒！” “做梦！” 二黑子愤怒地回了一句，脚底下加快速度，结果脚下突被突然一绊，整个人摔在地上。 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十几辆摩托车已经追上来将他围住。 十几辆摩托车围着他转圈，大片的玉米被压倒，尾气弥漫在四周，呛得二黑子连连咳嗽。 “是谁派你们来的？”二黑子冷声问，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慌的一批。 “谁派我们来的重要么？杀人偿命，有人要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为首的男人开口，举起手里的短筒猎枪，瞄准二黑子的胸口。 “刘胖子，我干你老母，你出卖我！” 二黑子大声怒骂，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都对不起当初的九年义务教育。 周围的摩托车声越发咆哮。 为首小青年阴森冷笑，“你骂谁都没用，怪就怪你自己眼瞎，崩了不该崩的人……下地狱去吧！” 小青年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即将扣动。 二黑子满眼不甘。 而就在小青年即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忽然一块大石头从他的后方飞过来，紧跟着砰的一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小青年猝不及防，嗷的一声惨叫，直接从摩托车上摔下来。 手里的短筒猎枪走火…… 轰的一声！ 弹珠子喷在了斜对面的几个小青年和摩托车上，顿时一片叮叮铛铛并伴随着惨嚎的声音。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二黑子杵在原地满脸惊愕，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小青年反应过来，纷纷调转摩托车。 轰！ 忽然一声枪响，大片弹珠激射而来，打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小青年的面前的地面上。 一片砂石飞溅。 两个小青年被迷了眼，从摩托车上摔下来，后面的小青年们被震慑住，纷纷停了下来。 等为首的小青年怒吼着让他们再继续追，沈烈和二黑子已经跑远，并且藏了起来。 为首小青年只能让所有人排成一条直线，展开地毯式搜索。 前面一处低洼玉米地里。 沈烈和二黑子靠在一个土堆上气喘吁吁，二黑子满眼感激看着沈烈，“沈警官，你救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沈烈低声喝斥打断，透过土堆观察追兵的情况。 二黑子沉声道：“派我去杀你的是金色年华会所老板刘文虎，他是为了讨好周达镇长。” 沈烈微微一怔，接着轻松一笑。 二黑子一愣，诧异道：“沈警官，你不应该很震惊么？” 沈烈笑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震惊有什么，有那心思，我得琢磨怎么玩他们。” 二黑子：“……”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沈烈看了一眼手里刚才捡来的短筒猎枪，里面就一炮子弹，拿在手里当钢管用还不太够长。 他看向四周，打算找个趁手的物件，既然没办法甩掉那群小青年，那就找机会拼一把。 “沈警官，跟我来。” 二黑子抓住沈烈的胳膊，把他往一个小山坡上带。 山坡也是被开垦出来的玉米地，两人来到山坡上，接着开始往下走，很快就来到了路边。 而这路边，正是沈烈之前停车的地方。 沈烈惊喜地看向二黑子。 二黑子挠头笑道：“我好歹是本地人，这里的地形比他们熟。” 说话间，不远处的玉米地里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沈烈赶紧拉开车门上车， 二黑子也跟着坐进车里。 车子发动扬长而去，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小青年刚才来的时候，并没有把沈烈的这辆黑色suv和二黑子联想到一起，否则提前扎破车胎，他们俩就没这么顺利逃走了。 “沈警官，我得回去！” 车子刚行驶出去一段，二黑子突然脸色一变…… 第62章 连环追杀，情况不妙 吱嘎！ 二黑子扑过来抓沈烈手里的方向盘，沈烈赶紧一脚急刹车停下，一巴掌抽在二黑子头上。 “你特么疯了！”沈烈愤怒喝吼。 “对不起，沈警官，我必须回去，否则我奶奶和我姐还有九生他们……”二黑子开始解安全带。 “你给我冷静点！” 沈烈抓住二黑子的安全带，沉声道：“那些人是奔着你来的，他们是要报你杀黄成虎的仇，把你杀了，后续的问题好解决，可如果对你的家人下手，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二黑子满脸焦急，眼神里充满怒气。 “杀了你是道上寻仇，你本身就是一个杀人犯，可如果对你的家人下手，就是单纯的蓄意谋杀或者绑架，他们背后的人无法承受这个结果，也不敢轻易挑战这个法律底线。” “那……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二黑子瞬间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双眼呆滞茫然地看着沈烈。 啪！ 沈烈一巴掌打在二黑子脸上，“你给我镇定点，我既然答应了老太太，会让你回去给她送终，就一定不会食言，但前提你得给我像个人样，否则我现在就把你踹下车。” 二黑子冷静下来，目光坚定看着沈烈，“沈警官，不管你说什么，我接下来都照做！” “扣上安全带。” 沈烈抽出一根烟塞进二黑子嘴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去找那天晚上你的同伙。” 二黑子刚扣上安全带，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抬起头看向沈烈，“是狗华，那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去上河村杀你……”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沈烈点了一下头。 二黑子这才接听电话。 “二哥，快来救我……我，我被人追杀了……他们好多人，说要给黄成虎报仇……” 手机里传来狗华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及追赶的喝喊声。 “你在哪？” “我在我相好这……” “我tm知道你相好的在哪！” “我发位置给你……二哥，你一定要来救我，不然我……” 二黑子直接挂断电话，不听这小子哔叨，但他满脸焦急的模样，也是真担心这位兄弟。 “沈警官，狗华他……” 二黑子话不等说完，手机传来嘀嗒一声，是狗华通过聊天软件将位置共享过来了。 沈烈瞥了一眼，推上车挡出发。 镇西。 一处开在山里的是矿场上。 狗华正在拼命奔跑，手里还拉着一个穿着短裙、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三十左右，年纪明显要比狗华大。 两人的身后，一群小青年手里持着棍棒追赶，打头的一个小青年手里更是拿着一把短筒猎枪。 狗华绕着山里跑，他身材干瘦且手脚敏捷，身后追赶的小青年们，一时间拿他没办法。 “哎哟！” 突然，他手里拉着的女人痛叫一声倒在地上，女人揉着脚踝一脸吃痛，“不行，我跑不动了。” 狗华满脸焦急，“我背你，被他们追杀来，我们都死定了！”说着，便弯腰去拉女人，结果一个发力不稳，他也跟着摔在地上。 也就是耽误这一会儿的功夫，等他再爬起来，身后的一群小青年已经追上来，一根钢管凌空冲他飞过来，他下意识躲闪，但还是慢了一分，直接被砸中肩膀摔倒在地。 小青年们冲过来围住他，为首的小青年抬起脚踩住狗华的脸，将他死死地定在地上。 “冤有头债有主，动我可以，别动我女人！”狗华呲牙咧嘴大声吼道，还挺像个爷们儿样。 但下一秒，他就开始骂娘了。 只见他用命来保护的女人，轻飘飘地从地上站起来，依偎在为首小青年的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讥笑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男朋友，镇东飞哥。” “我x你……” 砰！ 狗华刚骂出声，就被这位镇东飞哥一脚踢掉了门牙，接着一群人一起冲他拳打脚踢。 飞哥举起手里的短筒猎枪，就准备对着狗华的脑门来一下，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三叔……” “留着他，钓二黑子和那个碍事的警察！我要二黑子死，要那个警察永远下不了床！” “明白。” 飞哥挂断电话，低头冲狗华啐了一口…… 黑色suv开进采石场。 采石场如今是淡季，处在半停工的状态，但此刻的采石场一片死寂，一看就不正常。 “狗华在那！”车里，二黑子看见了被绑在菜市场大门口的狗华，指着前面大声道。 狗华满脸血污，周围站了十几个扛着棍棒的小青年。 为首的飞哥一只手扛着短筒猎枪，另一只手搂着短裙女人，正歪着脖子向黑色suv打量过来。 嘴里叼着根牙签，满是轻蔑与不屑。 沈烈在距离对方三十多米的位置停下来，脸色凝重…… 第63章 千钧一发，吓死老子 “沈警官，狗华是我兄弟，我一个人下去救他，你别趟这湾浑水，我今天如果能活着离开，一定主动找你投案！”二黑子语气坚定地道，边说边打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沈烈一把拽住二黑子的安全带，同时另一只手掏出证件伸出车窗，大声冲飞哥一行人喊道：“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现在命令你们，立刻放了陈正华，我可以不抓你们！” 陈正华，狗华的大名。 二黑子焦急地道：“沈警官，那个带头的叫赵飞，是镇子上新混出来的一个小头目，他带着的都是一群打架不要命的生瓜子蛋子，你用身份震慑不住他们。” 沈烈撇嘴一笑，“谁说我要震慑他们了，我这是先礼后兵。” 车外。 赵飞一行愣了两秒钟，而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与嘲讽。 “姓沈的，你在这诈胡谁呢，你都被撤职了，现在屁都不是，还想抓我们？待会儿我先把你送进icu，你放心，你飞哥我心地善良，到时候会带两个白色花圈去医院看你！” “哈哈哈……” 一群人又是起哄大笑。 赵飞冲身旁两侧的小弟递了个眼色，几个小青年当即拎着棍棒，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suv走过来。 “沈警官，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婆婆妈妈！” 沈烈推上车档，脚下油门猛地一踩，“现在跟我有关系了，都什么档次，也敢威胁我！” suv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 排气筒猛地一颤。 整辆车瞬间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冲着眼前围上来的几个小青年就冲了过去。 “别怕，他不敢撞，这是他们这些臭警察的通病！”赵飞搂着怀里的女人，放声大笑道。 “来，撞我啊！” “撞啊！” …… 一群小青年嘻嘻哈哈，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最前面的几个小青年顿时发出一阵被吓破胆的惨叫，赶紧丢掉手里的家伙什向一旁躲闪，跟在后面的小青年们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然后，就听砰砰砰的一阵声响。 同时伴随着suv急刹车，轮胎摩擦在地面上的尖锐声音，四五个小青年直接被撞飞出去。 现场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赵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弟从这一团烟尘中飞出来，就落在他的身前，他的眼眶都红了。 “mmp，他还真敢……” 话不等吼完， 又是一连串砰砰砰的声音响起，然后又是五六个小弟惨叫着飞出来。 噗！ 小弟们摔在地上，直接大口吐血，有的直接晕死过去，有的捂着胳膊抱着腿，在那不断惨叫。 “干！” 赵飞推开怀里的女人，提起手里的短筒猎枪被打开保险，迎着黑色suv就走了过去，“我送你去见你姥姥！”黑咚咚的枪口正好瞄准刚停下来的挡风玻璃后的沈烈。 双方近在咫尺，不足十米。 挡风玻璃不防弹。 这一炮子弹轰出来，沈烈十有八九要变成筛子，明天就可以登上各大媒体法制栏目的头条。 沈烈有心想要躲闪，副驾座上的二黑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也有心要扑过来护住沈烈。 可距离太近，时间太短。 来不及了。 “去死吧！” 赵飞狰狞怒吼，手指扣动下了扳机。 咔哒！ 一声轻响，枪栓打在弹筒上。 沈烈下意识抬起双手护住头部，同时弯下身子趴在方向盘上，以便尽可能减少身体被击中的范围。 可…… 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了……五秒钟也过去了。 没有听到那轰的一声枪响，更没看见短筒猎枪枪口喷射出的那一团耀眼的火焰。 咔哒、咔哒、咔哒！ 赵飞一连又扣动了三下扳机，结果枪还是没响，他骂骂咧咧正准备打开枪栓鼓捣一下。 这时，沈烈推开车门冲下来，三两步冲到近前，直接飞身一脚踹在赵飞的胸口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 赵飞直接嗷的一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后，还向后翻了两个跟头，刚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沈烈已经来到近前。 “小逼崽子，你tm吓死老子了！” 沈烈拽住赵飞的衣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兜手就是一连串的大嘴巴子抽下来。 啪啪啪！ 声音清脆凛冽。 赵飞一开始惨叫几声，嘴里头还骂骂咧咧不干净，还试图想要反抗，等沈烈打到后面，巴掌变成拳头，他便只能双手护住头倒在地上求饶，沈烈捡起地上的枪管，抡起来就往赵飞身上砸。 很快，赵飞便趴在地上，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 “我错了，沈所长饶命啊……” 赵飞哭声求饶，但根本没用。 周围有几个小弟从地上爬起来，拎起钢管想要上前帮忙，但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慑住了。 “沈警官，不能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二黑子冲过来，双手抱住沈烈的腰。 沈烈被拉开，丢掉沾满鲜血的枪管，喘着粗气指着地上的赵飞寒声道：“告诉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没能把我搞掉，我一定加倍还回去，跟我玩横的，看最后谁玩死谁……” 第64章 不像公务员，像大哥 水塘边，小屋。 镇医院的女医生给狗华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全身上下一共缝了十七针，还有几处轻微骨折。 女医生拎着医药箱，来到小屋外。 沈烈坐在水塘边的一棵大树下。 女医生走过来，冷冰冰道：“还能在这钓鱼，看来你身上崩开的伤口，一点也不疼。” 正在思考问题的沈烈，回过头笑道：“刚才动手之前，吞了两片去痛片，现在……嘶！” 女医生站在沈烈旁边，不说话。 沈烈连忙站起来，把屁股下的小马扎放女医生面前，自己则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去痛片的最佳药效时间是半个小时……你还真是个怪人，我在镇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哪个公务员，敢跟那些恶势力这么斗狠的，而且看你这样子……” 女医生话音一顿，突然不再说了，开始专心处理沈烈身上崩开的伤口。 伤口两处在胳膊上，一处在肚子上，伤的不是要害位置，再加上伤得不是很深，所以沈烈才敢吞下止痛片去跟人干仗，要是伤在要害并且伤得深，他就是性格再虎也不敢。 伤口二次崩裂，真的会死人。 “嘶……” 沈烈疼得吸了一口凉气，笑着说：“我这个样子根本不像公务员，更像是混社会的是吧。” 女医生低头缝合伤口，“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很快，伤口处理完了。 女医生又留下了几盒药，让沈烈按时吃，然后便拎着药箱，向停在远处路边的红色小轿车走去。 只是，她刚走出去两步又停下，看了一眼放在树下的水桶。 水桶里有一条大鲤鱼。 “这么大的鲤鱼，我女儿一定喜欢吃。”女医生笑着冲沈烈说：“你这鱼卖给我吧。” “你都有女儿了？” 沈烈诧异道，同时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女医生，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颜值中等往上，可能是不喜欢化妆的缘故，这张脸稍微捯饬一下，肯定不比城里的那些时尚女人差。 “卖不卖？”女医生轻轻蹙眉。 “黑子！” 沈烈抬手打了个响指，二黑子从小屋里出来，沈烈指了指鱼桶，让二黑子搬到女医生车上，然后笑着冲女医生说：“江医生你特意为我们跑一趟，这条鱼送给江医生。” 江芮轻轻一笑，没有拒绝，“那行，等下次你伤口再崩了，我免费帮你缝合一次。” 沈烈苦笑，这女人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二黑子把水桶提到车上，江芮开车走了，二黑子回到沈烈面前，黑脸明显有些泛红，沈烈问他怎么了，二黑子支支吾吾，“没……没啥，可能是天太热，热的。” 沈烈没有继续多问，让二黑子回屋里照顾狗华，屋里不光有狗华，还有五花大绑的潘振华。 潘振华当然没跑。 沈烈不可能把这唯一的人证交到黎勇新手上，就算交也不是现在，所以才会撒谎逃走了，接下来留给他的只有一天时间，到时候如果他说没找到潘振华，黎勇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局势也将再变。 刚才，他就是在琢磨这事。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沈烈掏出手机，拨通了季雅琳的电话，“那个江医生靠得住么，会不会把我这的位置暴露出去。” “不会，我马上有个会，先挂了。”季雅琳语气平静，说完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是，你好歹跟我说一句，为什么相信这个江医生啊，咱们好歹是合作队友吧！”沈烈握着手机苦笑道，这话季雅琳自然听不到，可要不说出来，他心里头憋得慌。 呵…… 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女人，将来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估计得被折磨疯，谁能守个冰山过一辈子？ 别说什么外冷内热。 人都给冻死了，内热有个鸟用。 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屋里的二黑子立刻拎着一根钢管出来，脸上充满警惕。 沈烈循着声音看去，是去县里给小米送骸骨的雷兵回来了。 沈烈嘴角淡然一笑，自语道：“一个晚上，足够我给那些王八蛋点颜色看看了……” 此时，北港市。 阴蒙蒙的天空，仿佛要下一场大雨，空气压抑的令人心情烦躁。 刚结束一场商业晚宴的常务副市长黄果然，在两位秘书的陪同下，回到酒店房间里休息。 套房奢华，布置雅致。 黄果然解开领带，抛给身旁的秘书，接着又脱下外套，同样抛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端起茶几上提前泡好的茶，喝了一小口。 负责行政工作的秘书走过来，凑到黄果然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黄果然脸色骤然变冷，就连含在嘴里的茶水都忘了下咽。 房间里的氛围瞬间凝固。 窗外，阴霾的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 第65章 高层博弈，殃及炮灰 啪！ 黄果然一把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摔了个粉碎，茶水四溅，碎掉的瓷片也溅得到处都是。 他的手被划伤，在流血。 两位秘书紧张站着，心里虽然着急，但没有人敢上去替领导包扎。 “黄三石这头老蠢驴，现在急着给儿子报仇，雇凶去杀那两个小混混，还冲那个沈烈动手，这不等于告诉外界，我黄果然一手建起的经济模范村，跟黑恶势力有瓜葛！ 外面会怎么说？ 我也姓黄，他们会说我就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说我这个常务副市长是北港市最大的黑恶头目！ 给黄三石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黄果然怒声咆哮。 行政秘书赶紧掏出手机，一边拨出号码，一边趁机快速说：“市长您息怒，好在沈烈和那两个混混头目都没有死，目前一切仍在可控范围内，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 电话接通。 对面传来黄三石的声音，似乎知道自己办错了事，黄三石声音格外小心，“三儿……” “以后没有三儿，只有黄市长！”黄果然根本没打算给黄三石说话机会，怒道：“你个没用的老废物，私自报仇也就算了，竟然让那姓沈的和两个小混混给逃了！ 接下来，你要是再敢乱来，打乱我在汤河镇的计划，我就让你全家都进去吃牢饭。” 黄果然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平息了数息后。 黄果然冲行政秘书道：“催促一下黎勇新，尽管确定沈烈手中是否有我想要的东西。” 行政秘书恭敬道：“是……”犹豫一下继续说，“市长，可如果沈烈的手中真的还有您想要的东西，普山县纪委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没透出来，根据我们的人说，他们冲进江海波办公室的时候，沈烈烧掉了一个日记本，之后又经过详细搜查，并没有发现……” 黄果然打断道：“那是你不了解江海波，没有和他一起共过事，江海波要留下的证据，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日记本，而且江海波死在公园湖畔的后，第一时间赶往普山县的，不是我们市纪委的人，而是两位省里的纪委领导，你们知道那两位省纪委领导是谁么？” 一男一女两个秘书同时摇头。 并不是有意配合领导。 而是真不知道。 江海波的死至今都是一个谜，外面谣传最多的是，江海波和情人约会时突发疾病暴毙。 还有人将锅甩到万艾可（药.小蓝片）身上。 称江海波是药物不当而死。 可就是这么一件争议十足，而且轰动性很强的常务副县长暴毙案，只持续了一个多星期，接着就平息下来了，官方不惜动用了强大的力量，将社会舆论控制在极低的范围。 这很不正常。 官场中的大人物们，已经集体嗅到了地震前的气息，结合京都年初下达的红头文件，令人更有联想空间。 “是和京都下达的反腐倡廉红头文件，一起来到东宁省的纪委书记顾思敏，和东宁省退休的老纪委书记邓昌明的外孙女韩玥，韩玥如今是省纪委办公室主任，顾思敏的得力助手。” 一男一女两位秘书同时震惊。 黄果然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道：“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顾思敏并没有从沈烈那里得到江海波留下的证据，或者就算得到了，也只是蛛丝马迹掀不起风浪。 我也相信，顾思敏的主要注意力不在北港市，不在我身上，但我不想成为她和省里那些大人物斗法被殃及的炮灰，所以沈烈身上藏着的秘密，必须尽早拿到手里。 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主动。” 男秘书闫亮道：“市长，可沈烈毕竟只是一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会有胆量把秘密藏在自己身上么？顾书记亲自出马，面对这个级别的大领导，他能坚持得住？” 黄果然看了闫亮一眼，从桌子下抽出一份档案袋递给闫亮，“这是我刚拿到的沈烈在部队时的档案，你们看吧……刚到汤河镇不到一周，就把汤河镇的水搅浑，不光只有胆量。” 闫亮和女秘书任雪打开档案袋，当快速看完里面的档案后，两人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黄果然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自嘲笑道：“是我太低估这小子了，也忘记了江海波这些年如果不是被打压，早就坐在市委常委的桌上，江海波选的秘书怎么会普通。” 任雪沉默片刻，低声道：“市长，那现在对这个沈烈？” 黄果然吐出一口烟气，“我已经吩咐黎勇新，他知道该怎么做，是留还是不留，就看这小子怎么选了。” 黄果然语气轻松，可言语间却透出一抹冷冽，闫亮和任雪都不由地正了正自己的身体…… 汤河镇，水塘边。 沈烈刚问完雷兵去县医院找小米的情况，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黎勇新打来的…… 第66章 撕开黑夜的前夕 “黎大哥，你这电话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咱俩在饭店分开后，我就去追找潘振华，结果碰到了两伙杀手，带着猎枪，我这条小命差点交代了。” “沈老弟，你……” “现在汤河镇的治安是宋所长负责，又有黎大哥你这位县公安局副局长坐镇，可得好好整治一下汤河镇的社会治安问题，光天化日之下持枪谋杀公职人员，这情节太恶劣，如果不做出惩治，明天这群混社会的，说不定就敢提枪冲进镇政府大楼。” “沈老弟……” “黎大哥，我这边正急着追踪潘振华，等有新进展，一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先挂了！” 沈烈不给黎勇新说话的机会，果断挂掉电话，然后关机，抬头发现雷兵和二黑子都一副紧张的模样看着他，皱眉问：“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还有花了不成？” 雷兵担忧道：“沈所，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万一对方利用电话追踪技术，很快就能找到我们。” 沈烈笑着说：“放一百个心，汤河镇没有这种设备，黎勇新没打算知道我在哪，他是知道了我被追杀，打电话过来试探一下虚实，听到我没事，自然也就放心了。” 雷兵疑惑道：“这么说，黎副局长是关心你的？” “他当然关心我，不管他是在替谁办事，想摘掉县公安局副局长的这个副字，筹码都押在我身上，我现在要是没命了，他只能灰溜溜回到县里，坐在副局长的位子上一直到退休。” “太复杂了，有点听不懂。”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这只是最浅显的一角，但记住一点准没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沈烈话锋一转，笑着道：“走吧，我都闻到鱼汤香味儿了，先填饱肚子。” 小屋前。 马大妈系着围裙站在门口，鱼汤香味儿就是从她身后的厨房里飘出来的，锅里除了鱼汤，还有贴在锅边的玉米饼子。 沈烈为了破获黄常翠的案子奔走，马大妈主动提出来要帮忙，不然她心里不安，于是就给大家做饭。 这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否则这水塘四周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沈烈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只能钓鱼出来烤着吃，哪有机会喝上这么鲜美的鱼汤，还有这越嚼越香的大饼子。 沈烈、雷兵、二黑子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狗华则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雷兵不知道怎么回事，沈烈和二黑子知道怎么回事，但没搭理狗华，为了那个三十多还背叛了他的姘头，伤心成这副模样，只能说太年轻，没吃过爱情的苦，缺乏历练。 大家吃饱喝足。 沈烈让三人先去休息，晚上有重要安排，他一个人来到水塘边，给在医院的杨涛、郑元龙打去电话，询问他们和协警弟兄们的情况，得知大家伙一切都好，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初来乍到汤河镇，没人没背景。 凭着一个口头承诺，就让杨涛他们这些人跟着他干，几乎每次行动都是危险系数拉满。 中间有人退出。 能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当得上一句兄弟。 挂了电话，平静了几个呼吸后。 沈烈给米朵打去了电话。 米朵，就是小米。 县医院化验室的医生，沈烈大学时候的学妹。 “学长，黄常翠的骨骸检测结果，最快要明天早上能出来，你先不要着急。”米朵声音温柔。 “对不住，小米，最近总给你添麻烦。”沈烈歉意道。 说完后，两人突然沉默了。 “小米，我其实是想问……” “学长，方库的情况目前稳定下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沈烈心里松了口气，方库是协警成员中的一个，抓捕黄三石时伤得最重，目前住在县医院icu里。 “他的胳膊……” “左臂还在观察阶段，一直采取保守治疗，情况比早上刚送来的时候，乐观了不少。” “小米，他还年轻，哪怕还有一点希望，都要保住他的胳膊！”沈烈的情绪忍不住激动起来。 挂断和米朵的电话。 沈烈坐在水塘边的大树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目前的局势对他而言是被动的，手底下已经快无人可用，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扭转当前的局势，是不可能的。 快，他接下来一定要快！ 让幕后的那只大手不等反应过来，拿到最有力的证据。 天会黑，也会亮。 黄常翠的案子不是终点，而是撕开笼罩在汤河镇上空的一张大网的突破口。 这才是他来汤河镇的真正意义。 天边的黄昏落下。 沈烈叫醒了在屋里休息的二黑子、雷兵、狗华，狗华留下来守着小屋，沈烈带着二黑子和雷兵来到镇上…… 第67章 他疯了，一起疯 镇子上。 街灯亮起，人影绰绰。 沈烈把车停在金色年华会所对面的马路旁，就地找了个烧烤摊，带着二黑子和雷兵吃烤串。 大腰子，烤得外焦里嫩。 肉串也是滋啦香。 但二黑子和雷兵手里拿着串，却是一点吃的心思也没有，一起疑惑地看着沈烈。 沈烈吃得满嘴流油。 香，嘎嘎香。 “你们两个不吃，是在等我给你们叫啤酒么？”沈烈瞥了两人一眼，抬手冲服务员招呼。 然后，要了一壶免费茶水。 二黑子和雷兵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了。 “赶紧吃，吃完了干活。”沈烈又往嘴里炫了一块羊腰子，滋啦啦的油从嘴角冒出来。 “沈所，咱真要去拿刘文虎？”雷兵试探着问。 “沈警官，这会所里每天晚上至少有二十个看场子的，我之前在这里算是领头的，但其实幕后还有比我更厉害的，就咱们三个进去，到时候肯定……肯定会被抬着出来。” 二黑子说到最后，声音不由的小了几分。 “谁说咱们三个进去了，我自己进去，你们两个另有任务。”沈烈吃完最后一块羊腰子，铁签子扔在桌上，然后把二黑子和雷兵全都拉到近前，低声道：“待会儿……” 说完，沈烈掏出二百压在桌上，从牙签盒里倒出一根牙签，叼在嘴里向金色年华会所走去。 二黑子、雷兵：“……” 两人对视一眼，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二黑子下意识站起来，就要去劝沈烈回来，一个人对上二十几个人，况且还有高手…… 就算有公务员的身份护体，也是十死无生。 那些个混混动起手来，才不管你什么身份，大不了他们干完这票，拿了钱远走高飞。 雷兵拦住了二黑子，语气坚定道：“沈所疯了，咱们别拖后腿，跟他一起疯一把！” 二黑子：“……” 金色年华会所。 大门口。 站着两排身穿旗袍的姑娘，颜值和身材都很在线，唯一的槽点是脸上的妆稍微浓了点。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么？”一个领班经理模样的女人走过来，面带微笑，温柔怡人。 “我来给李筱雨小姐过生日。”沈烈微笑。 “先生……” 领班女经理看了沈烈一眼，面露怀疑的笑着说：“我需要先核实一下您的身份，请您……” “周达周镇长请我来的，要不要我现在给周镇长打个电话？”沈烈笑着掏出手机，调出周达的号码，递到女经理面前。 女经理快速扫了一眼号码，然后立刻弯腰低头，连声道：“不必不必，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告诉我包间号，我自己过去。” “周镇长在333包间。” 沈烈揣好手机上楼，就在他前脚刚迈进电梯里，女经理退后一步拿出对讲机，低声道：“有个人去了楼上333，他手机里存了周镇长的私人号码，但看起来很可疑。”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放心吧春姐，我不是二黑子那沙雕，有我在没人敢咋呼。” 三楼，走廊里。 沈烈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看见两个穿着会所制服的小青年，目光冰冷地盯着他看。 沿着走廊往里走。 一路上又遇到三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小青年，以同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333包间门口。 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留着长头发的男人靠墙站着，脸上有一道大疤，看起来有些狰狞，嘴里和沈烈一样叼着根牙签，抬起头一脸嬉笑地看过来，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沈烈瞥了一眼没搭理，推开了包间的门。 顿时一阵歌声迎面而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周达和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十指相扣，肩膀互相靠在一起，两人共用一个麦克风。 见有人开门进来。 周达和李筱雨一起看过来，李筱雨一脸茫然疑惑，周达脸色瞬间一冷，“沈烈！” 沈烈对周达视而不见，笑着走向李筱雨，很自来熟地道：“嫂子，抱歉我来晚了，也是临时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嚯，我周哥给你准备这蛋糕不错啊。” 李筱雨年纪二十出头，没怎么太见过世面的样子，被沈烈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笑。 “嗯，这蛋糕的味道真不错，一看就是高档奶油做的，我周哥对你是绝对的真心。”沈烈大咧咧坐在两人对面，拿起叉子撅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边吃边夸赞道。 “老周，这是你朋友？”李筱雨低声问。 “他……” “嫂子，我和周哥的关系，那自然是最铁的，不然你过生日他别人不通知，却偏偏通知了我。”沈烈屁股一转，坐在周达身旁，抬起手搂住周达的脖子，“周哥，你说是不是啊。” 门外。 长毛男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冲里面看了一眼，见沈烈和周达勾肩搭背，一口吐掉嘴里的牙签，冷笑着嘟囔了句，“还真认识，以为能找点事干呢，唉，又是无聊的一天啊。” 长毛男吹着口哨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包间里的氛围突变…… 第68章 我不信，你敢嘎他 “姓沈的，你想干什么！” 周达猛地站起来，一把薅住沈烈的衣领，“想跟我玩无赖这一套，你先搞清楚这是哪！” 沈烈脸色骤然一冷，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发，但很快就恢复笑容，继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周哥，消消气。” 沈烈拿开周达的手，“不就是气我没给嫂子带礼物么，下回……不，明天我就送到嫂子单位。” “你威胁我！”周达咬牙切齿，伸手又要抓沈烈，但沈烈已经转身向包间门口走去。 “周哥，你说你这官做得也算挺大，怎么能这么小孩子脾气，成年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沈烈一边说，一边脱下衣服挂在门上，正好将门上的那块小玻璃挡住。 “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免你职的是黎勇新，他是县里来的人，跟他一唱一和的是郝良田那老狐狸，你心里有怨气去找他去……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出去，否则……” “否则怎样？” 沈烈赤着上半身，站在周达面前，周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就是沙发，差点被绊倒。 周达强撑着底气，“我跟你之间没有恩怨，如果你是想求我在镇常委上帮你说话，重新恢复工作……” 砰！ 沈烈脸上笑容一冷，突然一拳砸在周达脸上，周达眼前一黑，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啊！” 李筱雨被惊的尖叫，冲着门口大喊：“来……” “闭嘴！” 沈烈拎起桌上的红酒瓶子，指着李筱雨大喝，李筱雨立刻被震慑住，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了。 “姓沈了，我跟你拼了！”周达怒汹汹地站起来，抹了一把鼻子，掌心里一层猩红的鲜血。 只是，不等他扑向沈烈，沈烈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前，他嘴里发出一声痛呼，喷出一团鲜血。 沈烈一只脚踩在周达的胸口上，将其定在沙发上，周达满脸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个头与沈烈相当，将近二百斤的体重有绝对的优势，手上也抓住了厚玻璃烟灰缸。 啪！ 一声脆响。 沈烈没给他机会，红酒瓶子砸在他的脑袋上，酒瓶子碎裂，玻璃碴子四溅，坐在旁边的李筱雨被惊的又要尖叫，沈烈举起碎了一半的瓶子指过来，李筱雨立刻用双手捂住嘴。 “挺识时务的嘛，可怎么就给人家当小三了，不，你最多算个小四。”沈烈哂笑了一声道。 “姓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周达捂着头，脸上猩红的鲜血与紫红色的酒水 混在一起。 酒精渗入伤口，火辣辣的疼。 “让人杀我，也想把我埋在上河村的大坝下面？”沈烈弯下腰，俯视着周达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周达脸色大变，紧跟着变得阴狠，“没错，就是我让人去杀的你，谁让你抓着我的小把柄威胁我，在汤河镇，永远没有人能威胁得了我！” 这时，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周达哈哈大笑起来，狰狞地瞪着沈烈，“这里是汤河镇，我是这里的话事人……沈烈，你今天完了！”说完，得意地看向一旁的李筱雨，夸赞道：“干得不错，宝贝。” 李筱雨手上一滑，手机掉在地上。 界面停留在打给会所前台上。 沈烈皱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小瞧你了……”说完，转过头看着周达，“我今天晚上要办你，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扬起手里的瓶子猛刺下来。 噗嗤！ 尖锐的瓶口扎进周达的大腿。 周达啊的一声惨叫，脸上痛苦得扭曲。 咣！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暴力踹开，长毛男第一个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脸上一愣，紧跟着大声怒吼：“上，把这小子给我拿下，我要剁碎了他的骨头，丢到大街上喂狗！” 一群十几岁小青年，手持砍刀疯狂涌入。 白色的刀光映照在沈烈脸上。 沈烈撇嘴一笑，抓起沙发上的周达，尖锐滴血的瓶口抵在周达的喉咙上，大声道：“来啊！谁不过谁是孙子！” 一群小弟顿时停住，回过头看向长毛男。 长毛男看着沈烈，阴冷笑道：“小子，你有点胆量，但我不信你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嘎了周镇长，周镇长是国家干部，嘎国家干部，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吃枪子的。” 长毛男冲一群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们一个个冷笑着逼向沈烈，拍打着手里的砍刀。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69章 要么他死，要么你们死 尖锐的瓶口，划破了周达的脖子。 一滴鲜血流了下来。 周达顿时疼得嗷嗷大叫，“长毛，快让你的人滚开，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弄死他！” 长毛和众小弟脸色大变，纷纷停下。 长毛阴狠地冲沈烈道：“小子，你来真的？” “都过来，别怂啊。”沈烈讥诮冷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虎哥的场子，你敢乱来，警察会毙了你，虎哥会找到你的家人……” “啊！” 周达突然又大声惨叫起来，沈烈手里的瓶子，又向他的脖子里刺入了一分，他嘶吼着冲长毛厉声道：“你tm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让刘文虎摘了你全家的舌头……滚开！” 周达彻底被吓破胆了。 他本来和长毛的想法一样，不信沈烈真敢噶他，可当瓶口刺入他脖子的一刹那，他怂了。 长毛脸色难看，和一群小弟杵在原地。 “没听到周镇长的话么，让你们都滚开。”沈烈淡然一笑，架着周达就往包间外走。 长毛咬牙切齿，率先往后退了一步。 其余小弟开始纷纷让路。 沈烈眼看就要走到门口，这时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材胖得像是个球，脑门上的头发稀疏，不是先天肾虚就是熬夜太多，一只手扶着门框，大口喘息着。 “虎哥！” 长毛等人立刻恭敬地喊了一声。 刘文虎冲超毛等人挥了挥手，一边掏出手帕抹掉脸上的汗水，一边笑着冲沈烈道：“小兄弟，有话好说，你这打打杀杀的，是要带周镇长去哪啊？咱们成年人得保持理智。 你把武器放下，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刘文虎？”沈烈眼睛微微一眯。 刘文虎愣了一下，笑着道：“没错，正是鄙人。” 沈烈冷笑，“你让手下拿枪去上河村杀我的事，晚点我再跟你算账，我先带周镇长走。” “奥，我想起来了，你是……”刘文虎一副恍然的模样，“你是县里来的那位沈所长，早就听说沈所长的大名，连上河村的黄家都敢得罪，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沈所长，既然大家是熟人，那就更得坐下来好好谈谈，你别年轻气盛，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 “让开！”沈烈语气阴冷道。 刘文虎脸上的嘻嘻哈哈，突然一敛，冷声道：“小子，我好好跟你谈，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既然这种方式你不接受，那我就换一个能让你接受的方式。”说着，冲身后摆了一下手。 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光头男人，拎着满脸是血的二黑子走进来，一脚踢在二黑子的腿弯处，二黑子发出一声痛叫，单膝跪在地上，紧跟着一把匕首横在他的喉咙上。 刘文虎弯下腰，抓着二黑子的脑袋，笑着说：“黑子，跟你新认的好大哥打声招呼。” 呸！ 二黑子冲刘文虎啐了一口血唾沫，大声怒骂：“刘文虎，你tm不是人，我给你卖命，你却出卖我，告诉黄三石是我杀了他儿子，还帮他派人来杀我！” 二黑子挣扎着要冲向刘文虎，却是被身后的光头男人死死按住，他回过头满脸愧疚地冲沈烈道：“沈警官，对不起，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事，所以就从会所的后门溜进……” 砰！ 二黑子的话不等说完，刘文虎搬起门口的铁皮消防箱，冲着他狠狠地砸下来，二黑子瞬间被砸倒在地，刘文虎拎起散落出来的灭火器，怒声骂道：“你是我养的狗，替我去咬人天经地义，我让你去死，你也得乖乖受着，这是当狗最基本的觉悟！” 刘文虎举起灭火器，又要冲二黑子砸下来。 二黑子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半边身子刚才被砸得失去了知觉。 “住手！” 沈烈手上的瓶子发力，又是一股鲜血从周达的脖子上流下来，“你再敢动一下，我弄死他！” “刘胖子，你……你快给我住手！”周达完全被吓破了胆，声音颤抖地大喊道。 刘文虎回过头，看了周达一眼，然后看向沈烈，讥笑道：“小子，差不多行了，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现在就噶了他姓周的，我这地方最多也就发生经营事故被查封，我不止这一个买卖，到时候你蹲号子吃枪子，我照样逍遥快活。 一个镇长而已，成天到晚骑在我头上拉屎，我真金白银伺候着，就差把老婆洗干净送到他床上，可他却把我当条狗使唤。 今天，你必须把他姓周的脖子给抹了，抹了姓周的我放你们走，否则我就先弄死你兄弟，再剁了你……” 第70章 命悬一线，意外救兵 长毛带着一群小弟，向沈烈逼近过来。 光头男抓着二黑子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手里的匕首重新抵在二黑子的喉咙上。 刀尖刺入皮肤，鲜血流了出来。 二黑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刘文虎举起手里的灭火器，对准二黑子的头顶，冲沈烈冷笑道：“沈所长，我就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动手，我就先砸烂他的脑袋，然后我手下的弟兄们把你剁成碎片。 我知道沈所长很能打，光头和长毛是我手下最能打的，其他这十几个弟兄也不孬，你有胜算么？” 周达被惊得瞪大眼睛，大声怒骂：“刘胖子，你特么疯了，这小子真能杀了我！” “三……” “刘胖子，我干你姥姥，我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镇西新开发的那块地皮你不想要了么！” “二……” “刘胖子，地皮我明天就签字，你快停下来！” “一！” 刘文虎倒数完最后一个字。 周达绝望地闭上眼睛。 现场所有小弟握紧手里的砍刀。 刘文虎冲沈烈不屑地冷笑道：“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也是个孬货，那就去死吧……” 刘文虎手里的灭火器举到最高，就要冲二黑子的头顶砸下来。 这一砸，必将脑盖骨碎裂。 “呵！” 沈烈突然冷笑一声，“刘文虎，今天你要是敢砸下去，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刘文虎手上停下来，回过头冷嘲道：“哟，都这个时候了，沈所长还想着吓唬我呢？你问问在场的弟兄们，我刘文虎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那是踩着无数尸骨，一步一个血脚印走过来的，不是你这种毛刚长齐的小子，能跟我比比划划的！” “也包括黄常翠的尸骨？你就是一个臭拉皮条的，把自己包装成江湖大哥，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一股子女人堆里的香水味，你用人家赚钱，还害人家的命，你就是个畜生！” “你，你tm说什么！” “自己干过的脏事，要敢于承认，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学人家装鸡毛江湖大哥。” 刘文虎的眼神突然阴冷起来，沉默两秒钟，冷笑道：“看来，潘振华那孙子什么都告诉你了，可惜啊你看起来挺精明，却一点也不聪明，我今天把你彻底留在这，这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沈烈冷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水晶时钟，然后开始倒数，“十、九、八……” 刘文虎脸色阴沉，厉声道：“你少在这跟我故弄玄虚！”冲长毛道：“把他给我拿下！” 长毛手里的匕首， 在掌心里转了个圈，冲着沈烈就刺过来。 而就在这时。 “一！” 沈烈倒数完毕，冲长毛冷笑道：“现在不跑，是想等着跟你的虎哥一起吃枪子么，谋杀镇长和镇派出所所长，你有几个脑袋掉的……还有你们，下半辈子都打算在牢里过了？” 长毛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匕首距离沈烈的肋下不足五厘米，沈烈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刘文虎大声怒道：“长毛，磨蹭什么呢，捅了他！” 长毛脸上犹豫，“虎哥，他好歹是……” “废物，我白养你了！”刘文虎丢掉手里的灭火器，奔着沈烈走过来，路过长毛身边，一把夺过匕首，“小子，你不是倒数，不是在故弄玄虚么，我看今天谁救得了你！” 二黑子抬起头，声音沙哑喊道：“沈警官……” 砰！ 光头一脚将二黑子踢翻在地，仰起手里的刀子，就准备冲他的脖子砍下来，来一个断头杀。 所有人屏住呼吸。 血腥一触即发。 咣！ 突然，一声巨响。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楼下的女经理急匆匆跑进来，大喊道：“虎哥，不好了！” “怎么，天塌了？” “不是……” 女经理气喘吁吁，“外……外面响起警笛声，十几辆警车正朝我们会所过来！” “十几辆？” 刘文虎脸色明显一慌，骂道：“你是不是眼睛瞎了，镇派出所哪有这么多警力！” “不是从镇派出所方向过来的……” “那哪来这么多警车！” 刘文虎控制不住的狂躁起来，包间里的长毛以及众小弟，脸色也都跟着慌了起来。 “我，我……”女经理害怕的说不出话。 “别问她了，她不可能知道。”沈烈淡然笑道：“是从县里直接派来的特警。” “特，特警？”长毛讶异了一声，脸色变得发白，冲着沈烈大声质问，“特警怎么会来？” “当然是……” “今天天王子来了，你也得给我去死！” 沈烈的话不等说完，刘文虎双目血红，攥着手里的匕首，继续冲沈烈的肋下刺过来。 肋下连接心脏。 这一刀是奔着要沈烈的命来的…… 第71章 保住命，消失的特警 刘文虎出刀的速度很快，与沈烈的距离近在咫尺，沈烈下意识躲闪，但还是有些慢了。 而就在刀尖即将划破他肋下的瞬间，长毛忽然不顾一切冲过来，从身后双手抱住刘文虎。 “虎哥，不能冲动啊！”长毛大声喊道。 砰！ 沈烈趁机一脚踢在刘文虎的肚子上，刘文虎带着长毛向后倒退，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混蛋，松手！”刘文虎怒吼道。 “虎哥……” 长毛死死抱着不肯撒手，刘文虎一时间挣脱不开，冲众小弟吼道：“还tm愣着，把他给我拉开！” 众小弟犹豫不决。 如果说过去跟道上的人打架斗狠，大家唯命是从、一往无前，就算偶尔捅一个公务员，这事过去也不是没干过，可眼下十几辆县里来的特警车正赶过来，这是活活的作死啊。 今天不管这刀子是谁捅下去，大家都要跟着一起遭殃。 “砍了那小子，我一人赏十万！”刘文虎大声吼道，沈烈知道他过去的秘密，必须不能留。 众小弟依旧犹豫。 “二十万！” 小弟们的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贪婪，十几个人一同看向沈烈，手里攥着的刀子紧了紧。 沈烈后背发凉，如同被一群饿狼包围。 “三十万！” 刘文虎再次加码。 这一下，小弟们的杀机被彻底激活，最前面的小弟抡起砍刀，直奔沈烈的脑袋就要砍下来。 ——乌尔、乌尔！ 这时，外面传来警车的声音。 有人大喊，“警察来了！” 包间里，所有人愣住。 冲沈烈抡起的砍刀，也齐刷刷悬停在半空。 寒冷的刀光，打在沈烈的脸上，他轻描淡写道：“你们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赶紧动手……” 铛啷！ 刘文虎大声怒吼，可他的话不等说完，现场就有一把砍刀掉在地上，紧接着便是一片铛啷声响。 警察赶到。 手里持刀和没持刀完全是两种性质。 众小弟们丢掉刀子后，转身就向包间外逃去，钱是好东西，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光头！” 刘文虎冲光头大喊。 光头站在门口中央，挡住了众小弟的去路，同时他手里还抓着二黑子，刀尖抵在二黑子的喉咙上。 光头面色阴沉，眼神冰冷。 但半秒钟后。 他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冲还躺在地上被长毛抱住的刘文虎看了一眼后，果断转身离去。 眨眼间，包间里的人都跑干净了。 长毛松开了刘文虎，也转身跑了。 屋里就剩下，靠在门口墙边坐着的二黑子，沈烈、周达、李筱雨，以及刚爬起来的刘文虎。 大势已去。 刘文虎愤恨地瞪了沈烈一眼，也想要逃，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一刹那，沈烈直接一记飞踹。 呼通！ 刘文虎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再爬起来，沈烈一脚踢在他后腰上，他将近二百斤的大体格子，躺在地上横移出去两米远，趴在地上哇的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沈烈走向二黑子，从兜里抽出一根烟塞进二黑子的嘴里，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着，问道：“还能坚持住么？” 二黑子惨然一笑，“对不起，沈警官，我给你拖……咳咳。”抽了口烟，被呛得咳嗽起来。 沈烈取下挂在门上的衣服套上，也抽出根烟叼在嘴里，笑着说：“保住你的小命，就算对得起我了。” 二黑子惨然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出息。” 沈烈骂了一句，然后掏出手铐，把已经吓傻的周达和地上的刘文虎铐在一起，之后扶起二黑子，拽着两人离开包间。 至于李筱雨。 坐在沙发上已经被吓尿了，沈烈看都没看她，直接当空气处理。 坐电梯，下楼。 一路上都畅通无阻，十分钟前还热闹的会所，竟然跑得干干净净，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一直到沈烈四人从会所里出来，也没见到警车开到镇上，更没见有特警赶到金色年华会所。 警笛声，镇子上的人都听到了。 红蓝闪烁的警灯，大家也都见到了，就在从县里开过来方向的那条大马路上，距离镇子有个半公里。 那一排警灯闪烁，老刺激、老紧张了。 刘文虎突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冲沈烈怒骂，“姓沈的，你跟老子玩阴的，根本没什么特……” 砰、砰！ 沈烈冲着刘文虎的胖脸就是两拳，直接砸得他闭嘴，然后将刘文虎和周达全都塞进了黑色suv里。 车子启动，很快消失在镇子里。 吃瓜群众们一脸懵圈，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也没个人出来解释一下，而在suv离开不一会儿，镇派所的两辆警车，便闪烁着警灯来到了金色年华会所门口，宋明辉脸色阴沉地从车上下来…… 第72章 血红的双眼，带血的钢管 镇子外，马路旁。 十几辆车有序停在路边，打头的是一辆面包车，后面穿插着几辆面包车、小厢货、老头乐。 每一辆车的车顶，都放着一个警灯，和一个扩音喇叭。 头上缠着纱布、左臂打着石膏的王大勇，靠在最前面那辆面包车的车门上，嘴里叼着半截烟，手里拿着一个计时器。 计时器上的时间，正在飞速滚动。 ——乌尔、乌尔！ 警笛声刺耳。 蓝白警灯不断闪烁。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白发稀疏的老大爷走过来，一脸担忧说：“大勇，咱们这么干是不是违法？” “张叔，你说啥？”王大勇表示听不到。 张大爷大声重复道：“我说……” 王大勇笑着大声道：“张叔，我送给你家的面白不白？” 张大爷微微一愣，大声道：“白！” “送给你家的大米，香不香？” “香！” “大豆油的色正不正？” “正！” …… 王大勇笑着不说话了，而这时计时器的倒计时结束，发出一阵闹铃声，王大勇转过身冲后面的车辆摆手，几乎同一时间，所有车顶上的警熄灭，警笛声也戛然而止。 王大勇再看向张大爷。 张大爷一脸尴尬，“那个啥……沈所长是江县长的人，帮沈所长就是帮江县长，违法咱也认了！” 王大勇笑着说：“张叔，我家明天宰两头猪一头羊，晚上请全村吃饭，别忘了带你家的小孙子狗蛋。”说完，冲所有人招呼道：“大家把东西丢了赶紧撤，晚了要被请去所里喝茶。” 所有人一起嘻嘻哈哈上车离开。 而就在他们刚离开不到三分钟，一辆镇派出所的警车开过来，车门打开，下来四个民警。 带头的民警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掏出手机打电话，“宋所，我们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逃了。” “那还想什么，赶紧追啊！” “没用的。” 带头民警手里拿着一个刚从路边捡来的警灯，“他们把作案工具都扔在路边，我们追上去也没证据。” “监控，调监控啊！” 带头民警抬头看了一眼，恨得咬牙切齿，“监控也被这帮混蛋提前破坏掉了。” 嘟嘟嘟…… 对面传来重重挂断电话的声音。 水塘边，小屋里。 周达和刘文虎分别被绑在椅子上，旁边是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潘振华。 “沈烈，你这是滥用私刑，是严重的违法犯罪！”周达已经回过神，大声喝吼道。 “姓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把我抓到这，现场留下了监控，我弟弟一定会找来的！”刘文虎语气阴狠道，“到时候不光是你，跟你一起参与的所有人，都得倒霉！” 沈烈坐在两人对面，嘴里吐出一团烟气，淡然一笑，冲旁边的狗华道：“华子，先教教他们规矩。” 狗华看了看周达和刘文虎，又看向沈烈，紧张为难道：“沈警官，这……这好像不太好吧，他们毕竟是……” “啊！” 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是江医生江芮在给二黑子处理伤口。 听到这声音，狗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芮双手沾满鲜血走了进小屋，一脸焦急冲沈烈道：“二黑子伤得太重，左肾估计要保不住，必须尽快送到县医院手术！” 沈烈腾的一下站起来，“我现在就送他去！” 沈烈冲向隔壁，江芮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被捆着的周达和刘文虎，然后才转身跟上去。 沈烈把二黑子抱到车上，刚准备坐进车里开车，却是被江芮拦住了。 江芮声音冷静，“车钥匙给我。” 沈烈愣了一下。 江芮继续道：“你还有重要的事办，我在县医院有同学，二黑子的手术不会有问题。” “不行，我……” “钥匙给我！” 江芮声音拔高，不等沈烈再说话，直接把手伸进沈烈的兜里，将车钥匙抢到手里。 江芮坐进车里启动车子，落下车窗冲沈烈道：“治不好二黑子，我向你谢罪，你如果办不好这件事，想一想怎么向汤河镇的老百姓们谢罪。”说完，升上车窗出发。 suv渐行渐远。 躺在后排的二黑子，迷蒙着双眼，看着开车的江芮，声音虚弱地道：“江医生，我叫齐磊……” “我知道。” 江芮平静地回了一句，专心开车。 沈烈等suv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小屋，这时小屋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惨叫。 “啊！” 接着，又是一连串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等他回到小屋，站在门口，就看见狗华手里拎着一根带血的钢管，双眼通红的站在周达和刘文虎面前…… 第73章 敲下的锤子，击溃的内心 水塘边。 树下。 沈烈嘴里叼着烟，狗华双目血红、没精打采地坐在旁边，手里捏着的烟灰燃了一大截。 沈烈开口道：“你不是不敢冲他们两个动手么？现在一出手，要了他们半条命。” 狗华抬起头，身上忍不住的颤抖，但眼神坚定，“二黑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替他报仇！” “你还挺仗义？” “沈警官，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种小混混，我和二黑哥最初在号子里认识，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我恐怕……” “好了，别在这瞎琢磨了。”沈烈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来道：“二黑子不会有事的，你刚才做得很好，下手稍微重了一点，但对那种披着人皮的畜生，倒也没关系。” 狗华愣了一下，冲着沈烈的背影道：“沈警官，我以后不想喊你警官，我想喊你……” 沈烈背对着他道：“想喊啥就喊啥。” 狗华咬牙道：“烈哥！” 沈烈脚下微微一顿，嘴角笑了笑。 小屋里。 哗啦！ 狗华一盆冷水浇在周达和刘文虎脸上，耷拉着脑袋两人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两位，现在能谈了么？”沈烈坐在两人对面笑着说。 呸！ 刘文虎冲沈烈啐了一口，阴狠道：“等我弟弟阿豹找到你，一定会将你大卸……” 砰！ 狗华抡起钢管，抽在刘文虎的头上，刘文虎脑袋一歪，天旋地转，紧跟着狗华又一盆凉水泼在他脸上。 刘文虎头晕脑胀，恢复了一丝清醒。 沈烈佯装责怪道：“华子，干什么这么冲动，我再问虎哥最后一次，他要还是不懂规矩，只要留他一口气，你随便怎么折腾，但我得提醒你，照头打是不礼貌的，容易把人打成傻子，你可以试试敲碎他膝盖骨，或者用钳子把肋骨一根一根扭碎，还有……” “姓沈的，你别说了！”刘文虎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大声道。 狗华捡起地上的一把钳子，走过来捏住刘文虎的嘴巴，刘文虎大惊失色，“阿狗，你，你要干什么……啊！” 噗嗤！ 一小股鲜血从刘文虎嘴里喷出来，一颗门牙被拔下来了。 狗华握着钳子，又要来第二下。 沈烈赶紧叫住，“行了行了，保持礼貌，虎哥好歹也是汤河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文虎嘴里淌着鲜血，喘着粗气，“姓沈……”眼角余光瞥见狗华又要伸过来的钳子，连忙道：“沈所长，沈哥……我，我服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还不行么。” 沈烈微笑看着刘文虎。 刘文虎喘着粗气道：“你倒是问啊！” 沈烈摇了摇头，笑着说：“虎哥，你这可不像是真心服了的样子，我问你说的也不会是实话。” “你……” “华子，给虎哥加深点印象，要那种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狗华捡起地上的一把锤子。 刘文虎惊得瞪大眼睛，“你，你要干什么？滚开，你tm给我滚开……” 狗华抡起锤子， 猛地敲向刘文虎的左膝盖。 “啊！” 刘文虎大声尖叫，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瞪出来，裤裆下忽然一热，一股液体顺着裤腿流下来。 但锤子并没有真的敲下，而是停在膝盖上方。 “服，服了……我真的服了。”刘文虎精神恍惚，眼泪鼻涕横流，抬起头看着沈烈道：“黄常翠这个名字我记得，当年她……” “打住！” 沈烈站起来，笑着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目光转向脸色早已煞白的周达，“周镇长，你是土生土长的汤河镇人，又一直在镇政府工作，黄常翠的事，你应该更清楚吧？” 周达声音颤抖，“我，我……” 沈烈站了起来，从狗华手里接过锤子，来到周达面前，“你在镇长位置上坐了十年，可在这之前，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镇政府联络员，江海波作为镇长被破格调到县里后，你直接坐到镇长的位子上，你本身并没有什么背景，这天大的好处为什么落在你身上？ 别跟我说你工作能力出众之类狗屁的话，从你的履历来看，你好像除了贪污受贿，鸡毛本事没有。 你肯定想否认，我给你看看这个……” 沈烈掏出手机，打开和雷兵的聊天对话框，里面有雷兵十分钟前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有账本、档案袋、保险柜、现金等等，还分别附带一张周达和妻子的结婚照，以及一张周达和英语老师于晓爱、女儿的合照，三人脸上笑容甜蜜幸福，宛如一家人。 周达大惊失措，“你，你做了什么……” 第74章 敢违抗，就地正法 沈烈笑着说：“你放心，我没有对她们做什么，只是把你被捆在这里的照片给她们看，跟她们撒了个谎，说你被绑架了，要用保险柜里的所用东西来赎，否则就……” 沈烈抬手做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笑道：“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事实证明你的妻子和那位于老师都是在乎你的，她们不想你出事，所以很配合得把东西都拿出来了。 周镇长，你是选择死扛什么都不说，还是坦白从宽，给自己争取一个减刑的机会？” 周达呆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的笑容，看着沈烈道：“你真是好手段啊。” …… 镇政府招待所。 房间内。 黎勇新大发雷霆，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茶杯摔得稀巴烂，站在他面前的宋明辉和杨锋，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黎勇新指着宋明辉的鼻子骂，“我刚把你提了所长，你却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让那个沈烈耍得团团转，活该你蹲在汤河镇派出所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副所长！” 说到‘副’字，黎勇新心情更加狂躁，抓起桌上的茶壶摔在地上。 宋明辉紧张的心都要跳进嗓子眼里，低声解释道：“黎局，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能把沈烈给找出来，我是真没想到，他敢冒充县公安局特警，玩了一出调虎离山。” 黎勇新转身坐到沙发上，胸腔剧烈起伏。 杨锋开口道：“黎局，您先消消气，依我看沈烈这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际是走了一步昏招，找人冒充县公安局特警，不论我们手里是否有证据，都可以依法先把他拘捕。 另外，他带走了周镇长和刘文虎，周镇长是国家干部，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刘文虎是镇长的企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这么做不管触碰刑法，还严重损害政府颜面……” 黎勇新不耐烦道：“直接说结论！” 杨锋笑道：“仅凭汤河镇派出所的十几号民警，想要把沈烈挖出来不容易，我们现在以县公安局的身份，发布通缉令，要求汤河镇周边的乡镇调集警力过来，抓捕犯罪分子沈烈。” 黎勇新眉头轻轻一挑，道：“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可周边的乡镇，能调集来多少警力？” 杨锋道：“汤河镇周边有三个乡镇，算上民警和协警加在一起，大概能调集来90人左右。” 黎勇新目光转向宋明辉。 宋明辉立刻保证道：“黎局，只要人手到位，连夜我也能把沈烈从汤河镇挖出来！” 黎勇新没有马上做决定，拿起手机给沈烈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黎勇新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声道：“沈烈，你到底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乱来影响有多恶劣？ 念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你赶紧把周镇长和刘老板放了，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大哥我想救也救不了你，这样，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你。” 手机里传来沈烈嘻笑的声音，“多谢黎大哥关心，明天一早，我把周镇长、刘老板还有潘振华，一起给你送过去，同时我还会送给黎大哥一份大礼，让你不虚此行。” “沈烈！” 黎勇新态度骤冷，“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以县公安副局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放了周镇长和刘文虎，如果你不听命令，仍然一条路走到黑，就别怪我……喂，喂？” 沈烈已经挂断电话。 黎勇新怒极，拿起手机重新拨过去，结果沈烈已经关机。 “这个沈烈，简直是太过分了，身份公务员，丝毫公务员该有的觉悟都没有！队伍中有这样的人，简直是整个班子的耻辱，他在给政府抹黑，在给所有公务员抹黑！”黎勇新气得大骂。 宋明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揣摩出黎勇新话里的意思，小心地道：“黎局，您对沈烈已经仁至义尽，我觉得杨队长刚才的提议非常好，为了维护人民的安全利益，也为了维护人民政府的正义形象，尤其是拨正公安系统内部的乱象，请您下令捉拿犯罪嫌疑人沈烈！” 黎勇新眯了一下眼睛，冲杨锋道：“即刻以县公安局名义发布通缉令，捉拿沈烈！” “是，黎局！” 杨锋身体笔直，冲黎勇新敬了个敬礼，然后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黎局，从发生在沈烈身上的一件件事来看，他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他万一暴力拒捕……” 黎勇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就地正法！” 杨锋和宋明辉领命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黎勇新。 黎勇新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拨出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脸上表情立刻变得极为恭敬，低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抱歉，任秘书，这么晚打扰您了，不知道黄市长现在方便接电话么？汤河镇这边有新的情况需要向黄市长汇报。” 片刻后，对面传来黄果然的声音。 黎勇新格外陪着小心与恭敬，“黄市长，沈烈今天晚上冒充县公安局特警，抓走了周达和刘文虎……” 第75章 水面涟漪，大鱼上钩 当夜。 晚上十点钟左右。 汤河镇周边的乡镇派出所所长，几乎同时接到县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们有紧急行动。 所长们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提着裤子从被窝里出来，一边打电话召集人手。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就有二十几辆警车，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开往汤河镇。 所长亲自带队，副所长协同，其他民警人员除个别值班留守的，几乎倾巢而出。 汤河镇派出所大院里。 宋明辉和杨锋一同接待了来自周边乡镇派出所的领导们，宋明辉就今天晚上的行动做出部署。 一共来了三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算上汤河镇派出所，四方人马分别从四个方向进行搜索。 宋明辉是汤河镇本地人，从基层民警做起，十几年里走街串巷，对汤河镇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他在汤河镇地图上画出几个重点区域，发给几位所长。 “各位同僚辛苦，天亮前抓到犯罪嫌疑犯人，解救周镇长和刘老板，黎局会给各位记上大功。” 杨锋站了出来，冲众人鼓励道。 所有人一下子更是干劲十足。 众人原地解散。 这时，汤河镇派出所的队伍里，崔永杰站了出来，冲宋明辉和杨锋谄媚地笑道：“杨队、宋所，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适合藏人，在我们村北面山脚下有一个水塘，曾经淹死过人……” 宋明辉皱眉打断道：“小崔，你有建议是好事，但现在时间紧迫，赶紧行动最重要！” 崔永杰被噎得没话说，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着，宋明辉带人出发，他慢吞吞跟在后面，嘴里头小声啐骂了一口，“才当上所长两天，威风个屁。” “崔永杰！”宋明辉突然喊了一声。 崔永杰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小跑过去，继续谄媚恭敬道：“宋所，您有什么吩咐？” …… 镇西，水塘边。 狗华打着哈欠，来到水塘边上撒尿，突然看到身边有一个人影，惊的差一点尿都分叉了。 沈烈坐在岸边大石头钓鱼。 “烈哥，你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还在这钓鱼呢。”狗华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顺便抖了抖。 “你睡好了？”沈烈没有回头。 “嗯，烈哥你去睡会吧，我在这盯会儿，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又有鱼汤喝了。” “我听说这水塘里过去淹死过人。” “是啊，所以荒废了，据说尸体一直没找到，还在这塘下的淤泥里，所以这里的鱼也没人吃了。”狗华懒洋洋地说着，忽然间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这，这鱼……” “多鲜啊。” 沈烈笑着站起来，道：“睡足了，就赶紧带着马大娘离开这，知道哪里能藏得住不？” “烈哥，你啥意思？” “黎勇新调动了周边三个乡镇派出所的警力，正满汤河镇的抓捕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 “可是……” 远处，闪烁起一阵蓝红警灯。 “来得还真是快。” 沈烈淡然一笑，而后冷脸看着狗华，“别婆婆妈妈，这是命令，立刻带着马大妈离开。” “烈哥，可你……” “既然犯罪，就得接受处罚，我今天晚上要是不落网，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睡不着觉……行了，你要是再磨叽，我就踹你，既然喊我一声哥，那就得听从我的安排。” “是，烈哥！” 狗华用力咬了一下牙，转身向小屋走去，这时的马大妈已经收拾好包裹，站在门口等他。 马大妈向沈烈看过来，眼神中有太多复杂。 沈烈冲马大妈挥了挥手，笑着说：“大妈，你放心跟着狗华走，答应你的事我没忘。” “谢谢你，小沈。”马大妈红着眼眶道。 狗华带着马大妈离开了。 这时，水塘的水面上，突然泛起一阵涟漪，沈烈回头一看，立刻笑了，上钩了一条大鱼。 …… 一条荒僻的山野小路上。 崔永杰和两名民警从车上下来，前面的路，他们乘坐的这辆轿车无法穿过，只能下车步行。 “崔哥，这里不是宋所给咱们划定的搜索范围，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被宋所给骂了。” 其中一个民警担忧道。 崔永杰站在路边撒了泡尿，不以为意道：“他算个屁，一个县公安局来的杨队长，他都得点头哈腰像个孙子，过去还觉得他挺有风骨，其实是没遇到给他抛骨头的人。” 另一个民警嘲弄了一声，“崔哥，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谁都知道你是唐所的人，唐所现在基本上是废了，你想巴结宋所巴结不上，所以才会说这种话吧？” 崔永杰提上裤子，不屑道：“我吃不到葡萄？我不光要吃到葡萄，我还要带你们一起吃……沈烈是谁要的人？是黎局，咱们把人抓回去，别被宋明辉抢了功劳，黎局一句话，就把宋明辉这个千年老二副所长给提到所长上，给咱们提拔工作也是一句话的事。”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泛起喜色。 “崔哥，还是你……” “嘘！” 崔永杰突然打断两人，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同时伸手向斜前方指了指，“那边就是水塘，别惊了目标……” 第76章 沈烈被擒，公报私仇 崔永杰带着两人，悄咪咪地摸到水塘边，见到水塘边的小屋里，隐约有灯光透出来。 三人脸上大喜。 崔永杰从腰间拔出配枪，回过头冲身后的两人比划了一下，两人将黑色警棍牢牢攥在手里。 没办法，乡镇派出所，配枪不充裕。 不是每个民警都有配备。 崔永杰资格老，再加上之前有唐兴严罩着，所以才分到一把。 今天晚上，他要靠这把枪晋升了！ 三人继续向小屋摸去，很快来到门口，崔永杰冲其中一人递了个眼色，这人轻轻去推门。 吱~ 门没锁。 很快开了一道缝，门后一阵血腥与其异味混淆的味道涌出，熏得三人同时捂住鼻子。 “呜呜呜……” 屋内传来一阵惊慌的挣扎声。 “别动！” 崔永杰猛地一脚将门踹开，双手握紧手枪，口中大喝一声，“沈烈，你已经被包围了！” 两个民警紧随而入，抬起手中的警棍。 然而，下一秒。 三个人全都愣在原地，惊住了。 屋内没有看见沈烈，只有两个人被捆在椅子上，地上的墙角还缩着一个人，这人身上没有任何捆绑，却只是缩在那瑟瑟发抖，连都不敢抬，口中不断呢喃，“我错，我知道错了……” “周镇长，虎哥！” 崔永杰认出周达和刘文虎，赶紧上前给两人解开身上的绳子，周达和刘文虎也认出了崔永杰，眼神中涌出一阵获救的狂喜，嘴里塞着的破抹布被拔出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崔，你可算来了！”周达感动的要哭出来。 “崔警官，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今天捡回来这条命，大恩不言谢，都记在心里！”刘文虎发自肺腑道。 两个民警往前挤了挤。 周达和刘文虎一同道：“还有你们！” “周镇长、虎哥，沈烈呢？”崔永杰面色凝重问，“他涉嫌绑架、非法拘禁、暴力恐吓政府官员以及优秀民营企业家等多项罪名，黎局长命令我们将他捉拿归案！” 周达和刘文虎眼睛一亮。 他们现在恨不得将沈烈生吞活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紧接着，两人又都摇头，表示不知道沈烈去了哪，倒是听到沈烈刚才说什么要躲起来。 “姓沈的果然狡猾，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今天晚上别想跑出汤河镇！”崔永杰痛恨道。 本以为摸到这里，可以直接将沈烈抓获，可这小子跑了，接下来他去哪抓他？ 好端端的一个大功劳，现在只救出来周达和刘文虎，大功劳至少打了一半的折扣。 崔永杰和两位民警，将周达和刘文虎扶了出来，缩在墙角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潘振，则被用一根绳子捆着双手，拖在后面，潘振华口中依旧在不断喃喃，“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嘟嘟囔囔，烦死个人。 要不是看他一身血了吧唧、又脏又臭，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崔永杰早就一耳刮子抽过去。 然而，郁闷的心情，很快就一扫而空。 崔永杰一行人刚从小屋里出来。 “周镇长、刘老板，这么急着就走了？” 水塘边突然传来声音，沈烈弯着腰，将刚上钩的大鱼摘下来，随手又放进水塘里。 “沈，沈烈！” 崔永杰认出沈烈，当即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之前可是实打实的被沈烈削过，在医院里躺了好多天，今个临时出来参加行动，也是带伤行动。 黑咚咚的枪口对准沈烈。 崔永杰紧张地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否则子弹不长眼睛……你们去把他铐了！” 两个手持警棍的民警，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往后挪腾了小半步。 崔永杰被气得差点吐血。 周达、刘文虎两个再见到沈烈，也是吓得够呛，他们恨不得将沈烈生吞活剥，可真看见了，如同看见一个恶魔，两人也很没骨气的往崔永杰的身后躲，尤其是刘文虎。 这位混迹在灰色地带的江湖大哥，也怂了。 沈烈收了鱼竿，笑着走了过来，崔永杰握枪的双手抖得更厉害，咬紧牙关仿佛要开枪。 “保险都没打开，别在这丢人了。”沈烈抬手拍了拍崔永杰的肩膀，语气调侃道。 “你……” “记得给我泡一壶热茶。” 沈烈主动将双手递到崔永杰面前，“我送你这么大的功劳，一壶茶算作感谢不过分吧？” “哼，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崔永杰掏出手铐将沈烈铐上，整个人立刻恢复底气，抬起手里的枪托就准备往沈烈的头上砸。 没错，他就是要公报私仇…… 第77章 不狠，没明天 砰！ 沈烈突然一脚，踹在崔永杰两腿中央，崔永杰手里的枪托才挥舞到一半，便立刻捂着裤裆哀嚎起来。 “姓沈的，你完了！” 崔永杰怒目圆瞪、恶向胆边生，他没料到沈烈都这种情况了还敢还手，让他在周达、刘文虎以及两名手下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强忍着疼痛，打开手枪保险，就要给沈烈点颜色瞧瞧。 结果，沈烈又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肚子上，这一脚力道格外大，崔永杰被踹出去三米多远。 呼通一声，摔倒在地。 沈烈紧跟着追上来，冲着崔永杰就是一顿猛踹。 眨眼间。 崔永杰身上的旧伤添新伤，疼得嗷嗷叫，同时手枪也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阻止他！”崔永杰大声嚎叫。 两个手持警棍的民警，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咬牙准备冲上来，结果被沈烈回过头一瞪。 两人立刻往后退。 沈烈来汤河镇的时间不久，可早就凶名在外。 跟上河村的几次械斗，再加上在派出所里的跋扈行事，早不是他们这种普通民警敢抗衡的了。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周达、刘文虎。 放眼汤河镇数十年历史，谁敢把镇长和江湖大哥搞成这德行，这手绝对不是一般的黑。 “孬货，我就是进去了，也不是你这种小渣滓能拿捏的。”沈烈冲地上的崔永杰冷笑一声，“赶紧爬起来，到了镇派出所，别忘了给我泡杯茶，否则等我出来了还弄你。” 沈烈说完，便主动向警车停着的方向走去。 这一刻。 周达、刘文虎、两名民警还有躺在地上的崔永杰，全都被震慑住了，这种震慑并不是沈烈说了多狠的话，比如搞你全家八辈祖宗之类的，只是说了最轻松地话，却拿捏了他们心底最恐惧的神经。 他，到底是什么人？ 穿上公务员的衣服，是人民公仆，可脱下衣服，这种狠戾与嚣张，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么？ “他……他是恶魔！”潘振华突然蹲下来，两只手抓着头，疯狂地大叫着。 走在前面的沈烈，听到‘恶魔’两个字，脚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天底下，谁不愿当个人啊。 可自从亲大哥江海波被害死之后，他没得选择，没有靠山、没有背景，又成了省纪委摆在普山县的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小棋子，他想要查出亲大哥被害的真相，给父母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想在狭缝中活下来，不被暗中的势力除掉，就必须狠！ 呼。 可就是这样，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顺利度过明天都是未知数，这感觉真糟糕。 希望今天晚上发的那条短信，能帮他赢下这一局…… 镇派出所。 审讯室。 沈烈被铐在铁椅上，头顶上是一盏昏暗的灯泡，照得人昏昏欲睡。 对面坐着两个民警。 不是镇派出所的民警，而是黎勇新从县公安局带来的手下，一男一女，两人目光犀利。 审讯持续了半个小时。 沈烈一个字都没说。 男民警脸色阴沉到极点，起身就要冲沈烈走过来，那架势一看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沈秘书，我劝你认清当下的现实，抗拒审讯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周达镇长和刘文虎已经将你犯罪的事实交代，鉴于你之前的种种暴力执法罪行，足够你在里面蹲……” “你不够资格审我，让黎勇新过来。” “你！” 男民警脸上的愤怒到达顶点，最后的一丝耐心被磨没，拳头握得嘎吱响，眼看要爆发。 “黎大哥，都看这半天了，咱们俩聊聊吧。”沈烈抬起头，冲挂在墙角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道。 男民警正要挥起的拳头按住。 过了没一会儿。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黎勇新带着杨锋走进来，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浑身气势严肃且冰冷。 “你们出去。” 黎勇新冲一男一女两位民警道，两人恭敬地退出去，男民警退出去之前，狠狠瞪了沈烈一眼。 “他也不适合留在这。”沈烈笑着看向杨锋。 “沈烈，你别嚣张！”杨锋怒喝道。 黎勇新脸色变了变，回过头冲杨锋道：“小杨，你去外面守着，任何人没我的命令，不得进来。” “黎局，万一他……” “出去！” 黎勇新冷喝，杨锋只能退出去，离开之前同样恶狠狠地瞪了沈烈一眼，肃杀之意不加掩饰。 黎勇新坐在沈烈对面，脸上忽然变换出微笑，“沈老弟，你这是有什么秘密跟我谈？” 沈烈没说话，而是又看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 第78章 不该得到的，没好处 黎勇新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沈烈对面，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放心吧，所有的监视设备已经关了，接下来是只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沈老弟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尽力替你着想。” 沈烈收回视线，笑着说：“黎大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应该是你有什么话问我，我尽管说。” 黎勇新微微一怔，笑着道：“都这个时候了，沈老弟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那我就先问一个问题……以沈老弟的心思，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抓回来，沈老弟此举是何意？” 黎勇新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观察沈烈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判定他接下来是否说谎。 “来根烟抽抽。” “沈老弟，就别卖关子了，时间紧迫，哪有闲工夫……” “烟。” 咔嚓！ 黎勇新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还是抽出一根烟给沈烈点着。 沈烈深吸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气，一脸轻松说道：“主要是我也逃不掉啊，本来想在水塘里多钓几条大鱼出来，等天亮时候送给黎大哥，可黎大哥你等不了啊。 周围乡镇的精锐民警都被调集来了，汤河镇就这么大点地方，再加上各个村里的村干部的积极配合，我就算有心想要藏下去，最多挨到天亮，也还是要被抓过来。” 黎勇新哈哈笑道：“沈老弟通透，不愧是给常务副县长做过秘书的人，懂得审时度势……那我也不跟沈老弟绕弯子了，沈老弟绑架周镇长、刘文虎的目的是什么？” 沈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视着黎勇新的双眼，对视了两秒钟，他突然笑着开口道：“黎大哥，你不就是想知道，我从周达和刘文虎的身上得到什么不利于黄果然的证据么。” 黎勇新脸色大变，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压低声音语气凝重道：“沈老弟，你不要自寻死路，交出你不该得到的东西，对谁都有好处，尤其是江县长办公室里不见的两样东西。” 沈烈淡然笑道：“那我也奉劝黎大哥一句，不要惹火上身，你以为的菩萨， 可能会将你带入万丈深渊，副局长好歹也是局长，真到了蹲在铁窗里的那一天，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黎勇新的脸色再变，阴沉而又变冷，“这么说，沈老弟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 沈烈笑着说：“关系过得去才谈面子，敌人只谈生死。” 黎勇新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到极点，站起来一把拔掉沈烈嘴里的烟，丢到地上，然后拽着沈烈的衣领，怒声道：“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不信你今天能不开口！” 沈烈笑而不语。 黎勇新重重松开他的衣领，走出审讯室。 审讯室外。 杨锋和两个县公安局的民警站在一起，见黎勇新走出来，三人立刻挺直腰板，挺起胸膛。 “黎局！”三人齐声道。 黎勇新脸色阴沉，冲三人道：“天亮之前，务必要让他开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黎局。”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杨锋率先走进来，一脸阴冷，看向沈烈，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身后的两人走进来，将审讯室的门反锁。 刹那间。 审讯室内的氛围变得压抑且肃杀。 几秒钟后。 审讯室里传来你一阵痛苦闷哼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狭长的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 宋明辉一脸冷汗，弯腰站在走廊尽头。 黎勇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宋明辉立刻双手拿着打火机，恭敬地替黎勇新点燃。 “今天晚上，你干得不错。”黎勇新语气淡然道。 “能为黎局尽力，是我的荣幸。”宋明辉恭敬道。 “接下来的任务，去找到威胁周镇长家人的那个雷兵，务必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这……” “有困难？” “明辉一定不负黎局期待！”宋明辉语气坚决，这是他绝佳的表现机会，也是他翻身的机会。 “明辉同志，你这不是不负我的期待，而是不负这一方百姓的期待，你的付出，回头我会如实在县公安局大会上做汇报，能力越大，该承受的担子也就越大，县公安局也是缺人手的。” 黎勇新说完，转身走向临时办公室。 宋明辉原地愣了两秒钟，紧接着眼神中狂喜，黎局这是在暗示他，要把他往县里动一动。 镇派出所楼下。 宋明辉刚从楼里出来，就遇见正被两名民警拦住的季雅琳和向弘扬。 季雅琳面色冰冷，向弘扬脸上更是藏不住的怒色，喝斥让两个民警让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第79章 多方勾斗，继续加码 宋明辉微微一愣，笑着迎了过来，“季副书记、向主任，你们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他当然知道，季雅琳和向弘扬是为了沈烈来的。 “我要见沈烈。” 季雅琳斩钉截铁，直截了当。 得知沈烈绑架周达、刘文虎，季雅琳知道沈烈要干什么，所以并没有打电话过问。 可紧接着就得到沈烈被抓的消息，这让她坐不住了。 县公安局那边，卢局长没办法向黎勇新施压。 沈烈落在黎勇新的手中，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家伙平常做事，看似不带脑子，实则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计划，这次是真不带脑子了？ “这个嘛……” 宋明辉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过去，他肯定不敢这副态度对季雅琳，甚至好几次，他都站季雅琳这边，但现在不同了，黎勇新已经做出帮他调动到县公安局的承诺。 “怎么，季书记要见一见沈烈，关心下属都不行？”向弘扬冷着脸道。 “向主任，这……” 宋明辉打算打太极，将黎勇新搬出来，县公安局副局长的级别在镇委副书记之上。 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还是县里对镇里。 只是他的话不等说完，镇派出所的院里，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走过来，开口道：“小季、小向，你们关心同志的精神值得肯定，但现在是非常时刻，还是将沈烈交给公安系统的同志处理吧，有黎副局长在我们汤河镇派出所坐镇，是不会冤枉小沈的。” 郝良田在一名下属陪同下走过来。 楼上。 临时办公室的窗户后。 黎勇新掀开一角窗帘看向楼下，恰好季雅琳抬头向楼上看来，两人四目相对，而后黎勇新重新放下百叶窗帘，转身来到办公桌后，稍作犹豫后，拿起座机拨打电话。 “喂，任秘书，我是黎勇新……对，麻烦您帮我接一下黄市长，我有事情要向黄市长汇报……黄市长，我是黎勇新，沈烈已经抓到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 “对，已经基本确定，沈烈的手中有江海波之前不该留下的东西，否则他在汤河镇不可能如鱼得水，每一步都能找到精准的突破口……好的，黄市长，我明白该怎么做……”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声音。 黎勇新缓缓放下话筒，眼神愈发冰冷，接着起身走出办公室，向审讯室走去…… 楼下。 季雅琳和向弘扬碰了一鼻子灰，向弘扬凑到季雅琳耳边，低声道：“季书记，您该做的已经做了，再坚持下去，会给自己惹上麻烦，接下来如何，就看沈烈自己的造化。” 季雅琳沉默，转身回到车上。 向弘扬跟上，但他去拉车门的时候，发现车已经被锁了，车窗落下，传来季雅琳的声音，“你自己打车回去。” 车窗升上。 季雅琳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可仅过不到一秒钟，她便又按下挂断键，然后打开和沈烈的聊天对话框，里面是一个ok的表情包。 表情包是今天半夜十二点，沈烈发的。 与之前那次在上河村大坝的时候一样。 “希望你这次还能给我惊喜。”季雅琳望向车窗外，目光落在派出所二楼的位置。 北港市。 市政府大楼。 黄果然办公室里的灯还亮着，他刚结束一场和国外投资专家的视频会议，对方那里是白天，这边是半夜。 结束视频会议后，接到黎勇新的电话。 黄果然看似语气平静地吩咐完，可挂完电话后，眉宇间阴云密布，脸色平静得反常。 闫亮和任雪站在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领导此刻心情不好。 任雪泡了杯茶，轻轻放在黄果然面前。 闫亮主动轻声说：“市长，沈烈死咬着上河村的事不放，如果不是为了利益，他何必冒这个险，之前让黎勇新给他调回县里的承诺，可能没满足他的胃口，要不……” 黄果然淡然一笑，“继续加码？” 不等闫亮开口，任雪重新站好，开口道：“继续加码，市长会陷入被动，我觉得这个时候可以恩威并施，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他的家庭情况并不复杂，父母都是普通的下岗工人，目前的社会关系，主要有一个在省财经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友，剩下的……” 黄果然摇头打断，“他在不断打破我的认知，解决问题，不能总想着解决发现问题的人，还要从我们自身出发，小闫、小任，你们两个按照我说的，立刻去安排…… 呵，跟一群老狐狸斗了这么多年，突然碰到一个生茬子，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 闫亮与任雪凑上前，黄果然开始部署…… 第80章 我出去，一定干你 黎明破晓。 当别人都还在睡觉的时候，来福肉面馆的车老板，已经打开店门，推出了炸油条的餐车。 老板娘则负责操持旁边的蒸屉蒸包子。 屋里头还有正在熬粥的大电饭锅。 几个起大早刚劳作完的环卫工人，来到店门口，坐在马扎上吃着包子、油条，喝着稀饭、豆浆。 “听说没有，昨晚上镇子里出大事了，周镇长和刘文虎被绑架了，绑架的是新来的沈所长。” “县公安局都来人了，这次事小不了。” “切，这些当官的不管互相怎么咬，咱们老百姓也得不到实惠，上河村大坝下发现的女尸案，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呢，不管死的是谁家闺女，只要是跟上边沾上边，就……” “嘘！这事不能瞎议论，上河村的大坝可是上面那位修起来的，你想被请进去喝茶啊。” …… 几个环卫工人，都是平均五十岁以上的大爷，就算说话压低着声音，可嗓门儿还是很大。 正在炸油条的车国平，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冲几位环卫老大爷道：“沈所长是好……” “老车，进屋把小菜端出来！”老板娘满翠花突然打断他，并冲他使了使眼色。 “哦。” 车国平走进店里。 而就在他前脚刚进店里，两辆印有司法标志的商务车，停在了面馆门口，上面下来一群穿着制服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样貌俱佳。 刚才还在谈论镇子上大事的几位环卫大爷，全都闭嘴噤声，眼神紧张地看着下来的一行人。 正在蒸包子的满翠花，也是呆在原地。 “老板娘，给我们这些人来点吃的。”为首女人微笑着道。 “哦，有包子、油条还有……”满翠花慌忙回过神招待道，她在镇子上做买卖十几年，镇子上大大小小的公务员基本上都认识，眼前这些穿着制服的一看就不是镇子上的领导。 好在这些人没什么架子，坐在路边的小马扎上，紧挨着几位环卫工大叔，就开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夸包子馅大皮薄，味道正宗。 边上的几位环卫老大爷，本来想赶紧吃完了开溜，离这些来路不明的官老爷们远点。 可一看这些人这么平易近人，环卫大爷们中的社牛大爷，便开始抱着发黄的保温茶杯搭讪起来。 为首女人格外平易近人，最初只是问镇子上的水土风情之类的，再往后就往治安问题上问。 环卫大爷们聊开了心，再加上面对的是一个身穿公家制服的美女领导，话匣子就搂不住了。 车国平已经从屋里出来，有几次想要插嘴，都被满翠花制止了。 “大爷，谢谢你们说了这么多。”为首女人从手下一名男同志那儿要来一盒烟，散给大爷们。 “领导，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从哪来的？”社牛大爷壮着胆子问，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为首女人脸上表情微微一怔，笑着说：“我可不是什么领导，是人民公仆，我们是县纪委办的。” 县纪委办，听起来就很厉害。 几位大爷一脸震惊，而这时被媳妇压制了一早上的车国平，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拖着自己的一条跛脚，来到为首女人面前，“领导，沈所长是好官，他是被人陷害的！” …… 镇派出所，二楼审讯室。 tui~ 沈烈吐出一口血唾沫，歪着脑袋看着正在擦拭手上鲜血的杨锋，他整个人已经无精打采，但嘴角却挂着笑，讥讽道：“全市警界比武第五，你就这点力气？像个娘们儿！” 杨锋双眼通红，抄起桌上的警棍就要过来，“姓沈的，我就不信你真不怕死！” “杨队，别打了……” 两个县里来的民警，赶紧从身后将杨锋抱住，“再打就要出人命，我们都承担不起。” “姓杨的，你给我记住了，等我出去了，一定干你！”沈烈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在笑着。 杨锋猛地挣开两名同事，来到沈烈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然后俯身贴在耳边讥笑道：“姓沈的，你觉得自己挺硬、挺牛逼的是吧，你未婚妻程丽霞正在省城和……” 咣！ 突然一声响，审讯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黎勇新顶着黑眼圈走进来，他脸上的表情，比黑眼圈更黑，进来便直接开问：“问出来没有？” 语气中充满了焦躁与不安。 一个人的骨头可以很硬，但这种硬，往往只限在电影里看到，现实中很难碰到真的硬骨头。 可沈烈，被审了一晚上，还是不肯开口。 杨锋和两位民警立刻立正，全然没有刚才对沈烈的嚣张，低着声音道：“还，还没开口。” 黎勇新深吸一口气。 他想骂人，可骂人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距离黄市长交给他任务的时间已经到了，可依旧毫无所获。 “沈烈，只要你交出那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我之前承诺将你调回县里，提正科级依旧有效，我还可以向上申请，明天就给你转副处，这对你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别再固执了。” 黎勇新语气阴狠道。 “呵，想知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沈烈冲黎勇新笑道。 黎勇新不顾杨锋等人的阻拦，来到沈烈面前，他弯下腰，沈烈示意他再靠近一点…… 第81章 再晚来，我就挂了 “黎局，小心这小子狗急跳墙！”杨锋拦不住黎勇新，只能站在身后干着急道。 余下两名民警也是同样。 沈烈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疯子。 黎勇新稍微犹豫一下，便将腰彻底弯下来，耳朵贴在沈烈的嘴边，摆出认真聆听的模样。 “你想要的东西在……”沈烈压低着声音，讥笑道：“在你老婆牛仔裤的后屁股兜里。” “你敢耍我！” 黎勇新再也绷不住，饶是他坐在副局长的位子上多年，不似杨锋这种愣头青容易冲动，可被沈烈三番两次戏耍，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双手抓住沈烈的衣领就要动手。 杨锋三人没拦。 他们现在恨不得上去一起围殴沈烈。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宋明辉气喘吁吁的声音，“黎局，不，不好了……” 派出所楼下。 两名民警态度强硬的拦着一行人，这一行十三个人，是刚从两辆印有司法标志的商务车上下来的。 为首女人态度冰冷，“我再说一次，让开！” 两名乡镇民警继续摆着一副态度强硬的模样，只是不等他们再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笑哈哈的声音。 “谭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黎勇新率先迎了出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热情模样。 从职位上来讲，他比谭雪要高一级。 但纪委在组织内身份特殊，见官大一级。 “黎局长，没想到在这碰到你，我们县纪委接到举报，说汤河镇的一些干部，有严重的纪律问题，我们侯书记对此很重视，特意派我带人过来核实调查。”谭雪微笑道。 “都惊动侯书记了？” 黎勇新做出一副诧异模样，同时心里开始快速盘算，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什么人举报的？”黎勇新试探问。 谭雪笑而不语，转了个话锋道：“请问沈所长在哪，举报中尤其提到他涉嫌严重违法违纪。” 黎勇新一怔，举报人针对的是沈烈？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谭雪之所以这么说，只怕是烟雾弹。 “沈烈他……” “怎么，我见他有难度？” “倒也不是，谭主任要见的人，我一定会配合，只是……” “那谢谢黎局长，麻烦黎局长带路。” 谭雪始终一副微笑模样，不给黎勇新扯皮的机会。 论年龄，谭雪比黎勇新小几岁，可大家都是在体制内混了许多年，比狡猾谁都不是善茬。 “谭主任，请！”黎勇新脸色变了又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同时一个细节令他细思极恐。 谭雪并没有问他怎么会在汤河镇。 这很不正常。 “沈烈之前因为渎职，被我撤职了代所长，昨天晚上又绑架镇长周达以及商人刘文虎，还将一名普通的服装厂保安折磨得精神崩溃，我的人正连夜审讯他，只是……”黎勇新边走边开口道。 “黎局，你紧张什么？”谭雪笑盈盈地打断。 “我……” “调查刑事案件，是你们公安系统的事，我只是负责纪律问题。” “是，是……” 黎勇新嘴上笑着，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冰冷。 审讯室门口。 门是敞开的。 杨锋和两名县公安局的民警已经不知所踪，宋明辉和两名镇派出所的民警站在门口迎接。 “谭主任……” 宋明辉弯腰伸手，结果被谭雪直接无视。 “哟，谭主任，又见面了。”沈烈歪着身子靠在审讯椅上，嘴角勾起笑容冲谭雪打招呼。 谭雪皱了皱眉，回过头看向黎勇新。 黎勇新板着脸，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谭雪笑着说：“黎局，人我要先带走调查，另外麻烦你配合一下，帮我们纪委把周达、刘文虎……总之，名单上的这些人，都送到镇政府大楼，我们侯书记已经和你们的卢局长打过招呼，也连夜跟县委丁书记、刘县长打过招呼，这是我的工作委任函。” 谭雪将名单和委任函一起交给黎勇新。 黎勇新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谭雪是有备而来，卢局长他可以不在乎，但拿丁书记和刘县长压他，他不得不配合。 “能配合纪委同志们执行任务，荣幸之至。”黎勇新脸上挤出笑容，转身带着宋明辉等人离开。 谭雪重新看向沈烈，冲手下道：“把他带走。” 镇政府大楼。 五楼被单独划出一排房间，用于纪委办案工作。 房间是连成一排的，走廊里增加了一个单独的出入口，由县纪委的同事轮流换岗，闲杂人不得入内。 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 沈烈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没点着的香烟，懒洋洋的冲谭雪笑道：“谭大主任，你再晚来半天，我直接交代在这了，你们纪委办案不一向很利索么，怎么这次这么慢？” 第82章 意外死亡，意外到访 谭雪神色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昨天晚上收到你的短信和传过来的证据内容，我立刻向侯书记汇报，侯书记连夜召开内部纪委会议，又向上级领导请示，每一步都需要时间。” 顿了一下，谭雪直视着沈烈，“告诉你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省纪委顾书记不会出面，你能把短信也发给县纪委办的韩主任，这绝不是什么政治成熟的表现，很幼稚。” ‘很幼稚’三个字，咬得很重。 “呵！” 沈烈不屑地笑了一声，“政治成熟有个屁用，江县长倒是成熟，结果不还是死的不清楚，既然把我拉到一条船上，就别在我面前端架子，有本事把我送进号子里，我不玩了。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这个冲在最前面流血的马前卒，她顾思敏要怎么搅动这一湾浑水。” 谭雪定定地看着沈烈，沈烈与之目光对视。 办公室里再无他人。 气氛僵住。 谭雪突然笑了，开口道：“你如果没有目的，不会甘愿来汤河镇流血，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烈微微一怔，瞪眼道：“你管我！” 谭雪还想继续开口，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紧跟着房间的门被推开。 “谭主任，出……出事了！” 跑进来的是苏雨，谭雪的下属之一，苏雨脸色煞白继续道：“周……周达他……” “他到底怎么了？”谭雪从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头问。 “死了。” 谭雪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 沈烈坐在沙发上，皱起眉头，语气严肃的问道：“刘文虎呢， 有没有抓回来？” 苏雨用力摇头，“还不知道。” 谭雪镇定下来，问：“黄三石，派去抓黄三石的人，有没有收获？” 苏雨还是摇头。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 沉默了几秒钟，谭雪看向沈烈，“你留在这里哪也不许去，如果周达是他杀，不排除对方有冲你下手的可能，我会留人在这保护你。”说完，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就出门。 沈烈没有阻拦，也没有询问。 事实证明，他很有可能把问题想简单了，以为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就能将恶人绳之以法。 咔嚓。 手上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烟，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肺仿佛要炸了一样的疼。 “该死的杨锋，老子非干你不可！” 沈烈摊开掌心，一片殷红。 苏雨被谭雪留下来盯着沈烈，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拿起手机拨打120，沈烈想说没事，可这咳嗽起来就停不下来，他一张嘴想要说话，结果咳得更严重，直接倒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 谭雪刚从镇政府大楼里走出来，就看见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后面跟着两辆考斯特开进政府院里。 镇委书记郝良田，从私人轿车上下来，带着季雅琳以及向弘扬等其他镇政府要员迎了上去。 黑色红旗轿车的车门打开。 看到车上下来的人，谭雪脸上表情震惊，身后随行的两名县纪委下属，也都惊呆在原地。 “黄市长，欢迎您回汤河镇视察，汤河镇上上下下十一万老百姓，都盼着您回来呐！” 郝良田一马当先，冲黄果然弯腰伸出双手。 其余镇领导全都一副热切、恭敬的模样，大家都希望能有机会和黄市长握一下手。 “郝书记，你可是咱们汤河镇的定海神针，有你在的这些年，汤河镇稳步发展，逐渐开始摘掉贫困乡镇的帽子，这是我和前任镇领导们没办到的，必须给你记大功。” 黄果然笑着说。 这副赞誉的态度，羡煞了在场所有镇领导，也惊到了郝良田，连连说都是黄市长留下的底子好。 咔咔咔！ 周围，随行记者按下快门，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黄果然没有急着往镇政府大楼走去，和在场的一干镇领导们，一一握手慰问，说了一番肯定鼓励的话，当黄果然和季雅琳握手的一刹那，黄果然眼神中明显闪过一抹异样。 郝良田弯腰邀请黄果然进镇政府大楼。 黄果然走到大楼门口，又是忍不住一番感慨，“这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是我怀念的样子啊。” 噼里啪啦！ 众人齐刷刷鼓掌，有镇领导喊道：“黄市长，这里就是您的家，欢迎您随时回家看看。” 咔咔咔！ 记者们又是一顿拍摄。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镇政府大楼，本来站在门口的谭雪和两名县纪委人员，主动让到一旁。 “黄市长！” 就在黄果然走进镇政府大楼的一刹那，谭雪突然大声喊道，一瞬间，四周寂静了…… 第83章 上级施压，放弃办案 所有人看向谭雪。 谭雪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挣扎，她不禁握紧双拳，想要冲黄果然问，周达的死他怎么看？ 说来也讽刺。 镇长意外死亡，镇子上的天应该都要塌了。 结果就因为官大数级的副市长到访，一下子镇上所有领导，都好似无视镇长的死亡。 黄果然疑惑地看着谭雪。 谭雪调整呼吸，不顾身后两名下属的低声劝阻，就要上前。 郝良田觉察出情况不对劲儿，赶紧走向谭雪道：“谭主任，您有什么话想对黄市长说，可以……” 这时。 突然一阵救护车的急救声，闯入镇政府院里。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急救医生，带着两名身穿蓝色服装的医护，抬着简易的急救担架冲进镇政府。 所有人又是一阵诧异。 黄果然眉头轻皱，脸色明显变幻了一下，跟在他身旁的任雪凑近耳边低语几句，他眉头才松开。 郝良田则紧张坏了，心说这又出啥事了。 很快。 担架被从楼上抬了下来，众人看清楚躺在里面的是沈烈，一时间脸色各异，心情复杂。 季雅琳冲向弘扬低语几句，向弘扬悄然离开。 谭雪想要冲跟在担架旁的苏雨问明白，苏雨却没看见被人群挡住的她，急匆匆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离开。 “咳……” 郝良田轻咳一声，向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们镇上的一位同志，身体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只字不提‘案件’两个字。 众人松了口气，只道是虚惊一场。 黄果然趁机发表讲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点必须批评郝良田，今后一定要约束下属们保证好身体健康状况，要定期体检，拥有好的身体，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掌声。 黄果然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谭雪，微笑说：“这位同志，你刚才叫住我是……” 谭雪连忙回过神，“黄市长您好，我是县纪委办的谭雪，之前在市里听过您的汇报，受益匪浅！” 黄果然笑着道：“纪委工作重如泰山，是悬挂在我们每一位干部头顶的醒钟，谭雪同志辛苦了。” 谭雪身形站直，认真且严肃道：“黄市长，我会努力的！” 黄果然点了点头，然后走进镇政府大楼。 一行人也跟着走进大楼。 季雅琳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了谭雪一眼，两人四目相对，谭雪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 季雅琳却是神色平静地转回了头。 等一行人走远。 谭雪身后的一名女下属，长舒一口气道：“主任，我以为您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黄市长呢。” 谭雪松开掌心，掌心中已经渗出一层细汗，转过身道：“走吧，去周达的死亡现场看看。” 三人上了县纪委的车离开。 此刻，楼上二楼的一扇窗户前，任雪目视三人离开，然后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镇医院。 此时，医院的门口拉上警戒线。 周达的死亡地点在医院二楼最东边的病房里，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直到民警来拿人才发现。 死亡原因初步断定，是用药剂量过量，导致的急性心衰，涉嫌的医生马忠玉已经被控制。 昨天半夜，周达和刘文虎、潘振华被民警从水塘边的小屋解救回来后，便一起到镇医院就医。 由于伤势不轻，便留在医院输液。 周达的妻子本来在医院陪同，但在凌晨的时候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称有急事，便回家了一趟。 周达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死亡的。 县纪委的商务车停在医院大门口，谭雪刚准备下车，手机突然响了，是书记候平亮打来的。 “喂，侯书记……什么？市纪委的人来接手了，要我们现在立刻退出来？侯书记，案件的情报明明是我们先掌握的，按照单位部门等级来划分，也应该由我们县纪委直接负责……” “侯书记，我知道汤河镇是黄副市长的老家，他是从这里走上仕途的，可执法办案是我们县纪委的本分，您和丁书记、刘县长都是签了字的，这次案件怎么能说终止就终止？” “喂，侯书记……侯书记？” 谭雪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一股无名之火冒出来，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委屈，她正准备给县纪委书记候平亮拨过去，车窗被敲响，一个身穿市纪委工装的男人，隔着车窗冲她打招呼。 “班长，真的是你啊！” 谭雪从车上下来，男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并伸出手。 “省政法大学，07级侦查学专业刘海东！”谭雪惊讶了一声，道：“你怎么在这？” 第84章 小卒，只配当弃子 沈烈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陌生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体下面的床感觉硬邦邦的。 “你醒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沈烈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正蹙眉看着他。 “江医生，你怎么在这？不，我是想说，这里是哪？”沈烈揉着疼痛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江芮没有回答，而是拿着医用手电，弯腰下来扒开沈烈的瞳孔，左右两边各照了照。 “这里是镇医院。”江芮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沈烈，“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江医生，你这是在骂我？”沈烈苦笑道，然后想到什么，急忙问：“你怎么回来了，二黑子他……” “放心，我那位同学亲自操的刀，手术很成功，但……” “但什么？” “摘除了一颗肾脏，不过你不用担心，恢复得好的话，他以后的生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沈烈一下子呆住了。 内心里五味杂陈，替二黑子的命运多舛感到惋惜。 江芮沉默片刻，打断沈烈的思绪道：“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这次伤得严重，外伤虽然看不出什么，但内脏被创伤得不轻，修养好之前，如果再剧烈运动或遭受重创，神仙也救不了你。” “多谢江医生。”沈烈苦涩地笑了一下，问道：“我这种情况得修养多长时间能康复？” “根据个人体质与保养，有的三个月，有的半年，还有的一年”江芮语气平静地道。 “江医生。” 病房门口，一名小护士怯生生冲屋里喊道，“市纪委的领导，让您过去配合调查。” “我们医院的网银今天用不了，待会儿记得用现金缴费。”江芮冲沈烈说了一句，然后离开。 “市纪委？” 沈烈嘴里呢喃，不禁眉头皱起，冲着还没离去的小护士喊道：“护士，等一下。” 小护士疑惑地回过头。 沈烈笑着说：“你刚才说的是市纪委，哪里的市纪委？市纪委为什么找江医生配合调查？” 小护士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然后走进病房，把今天凌晨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基本上，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沈烈。 “周达死在镇医院，死因是药剂过量？开药的是镇医院资格最老的马医生，然后市纪委插手进来？” 沈烈口中呢喃，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向小护士提问。 他从床上下来，一只手举着挂着点滴的铁架子，来到窗边，然后就看到外面拉起的警戒线。 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沈烈伸手摸兜，想要给谭雪打电话。 “我手机呢？” “不知道。” 小护士怯生生地道。 “沈老弟，不用找了，你现在是涉案嫌疑人，手机被没收了，从现在起也将被监视。” 门口传来声音，是黎勇新。 沈烈回头瞪向黎勇新。 黎勇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将小护士带走，并安排了两名民警守在病房门口。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沈烈在病房里待了一整天，他和外界没办法取得任何联系，二楼的窗户虽然不高，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轻易不敢往下跳，而且就为了防止他跳窗逃走，下方也派了民警。 除了护士进来给他换药，中午进来送饭，他一整天没再接触到别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 他完全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笼罩上，暗处又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一切，他很有可能沦为弃子。 虽然从他第一天来到汤河镇，就做好了沦为弃子的准备，可真当这一刻要发生，内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恐慌。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输不起。 可偏偏大局的走势，以及高层的博弈，不是他这样一个小卒能左右的，哪怕他再拼也没用。 晚餐依旧是盒饭。 吃完后，沈烈躺在病床上看新闻打发时间，他渴望有人能来陪他聊聊天，可除了小护士进来送餐、换药，没有别的人，他现在最想见的是江芮，通过江芮跟外面取得联系。 可江芮自从被带走配合市纪委调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不等了！” 沈烈暗暗下定决心，把床头柜上矿泉水瓶子里的水倒出来摸在头上，又浇在身上，然后突然捂着肚子躺在床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冲着门口大喊：“啊，疼死我了……医生，快来人啊！” 病房门被打开，外面执勤的两位民警冲进来。 两人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烈，见他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立刻慌了，其中一个人留下来，另一个去喊医生…… 第85章 博弈，双赢 就在另一个警察去找江芮的时候，病房里的电视机上，播出了一条最新的晚间新闻。 法治频道。 「各位观众朋友晚上好，近日在北港市下属的普山县，发生一起两村村民，为争夺水源械斗的事件，由该事件牵扯出一桩十多年前的杀人案，尸体藏匿在有争端的河流大坝下面…… 普山县警方在尸体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成立专案小组，在侦破此案过程中，又发现当地多名乡镇干部，存在严重违法违纪，甚至间接参与到被害少女被强行奸杀当中。 随着案件升级，惊动市里。 北港市常委、常务副市长黄果然，亲自带领市纪委专案小组，前往普山县汤河镇深入调查…… 下面，请看一段现场采访。」 黄果然出现在电视里，脸上严肃又气愤。 在一名采访记者的提问下，开始发表讲话，「干部，是政府的干部，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我们这些公职人员存在的责任和义务，是为国家服务，为伟大的人群众服务。 这次案件，我们一共抓获贪污腐败、间接或直接参与十三年前凶杀案的官员十七名，最小的是科级干部，最大的如今已经是正处级，另外抓获涉案的商人十一名，他们的有的还在乡镇企业任职，有的已经将企业发展到全国，更有甚的已经进入国企担任要职。 在这里，我向北港市的每一位人民群众保证，法律绝不会姑息任何一名犯罪者，哪怕他的地位再高，他的财富再多，都将得到正义且严厉的审判，正义属于每一名人民！」 之后，电视里又出现许多高管、老板被逮捕的画面，其中普山县的班子里占了一大部分比例。 有的工作交换调动到外市，也都抓捕归案。 汤河镇的班子也发生了剧烈动荡，七人组成的镇常委，被抓走了四人，这还不算村一级的干部。 实际抓捕的干部人数，远不止十七名。 电视中，将两名女受害人的身份公布，除了黄常翠，大坝下发现的那具女尸名叫谭梅梅，死亡时刚十九岁，是被人贩子拐骗到汤河镇，被组织卖淫的老板刘常东买下。 死因是被安排伺候一名到汤河镇视察的官员时，重伤官员想要逃跑，被刘常东抓回来处罚，不小心失手打死，当时的打手是刘文虎，刘常东是刘文虎的表三叔，三年前车祸身亡。 法制栏目一共三十分钟，今天有二十五分钟，都在播出汤河镇的这次案件。 法制栏目只是其次。 互联网上的传播才是真正的恐怖。 经过这一番操作后，黄果然的正直、公义、铁腕等形象，深深刻化广大老百姓的心中。 这一起案件，也得到完美的解决。 接下来，饶是再出现与案情相关的新证据，也绝不会再在互联网上传播，更不会出现在电视上。 官场，过程是博弈，但结局必须双赢。 比双赢更重要的是政府颜面与威严。 死者的正义得到伸张，涉案相关人员抓了一大批，既给了社会一个交代，又维护了政府威严。 这件事到此就是一个完结。 “沈烈，你到底有没有事？”站在沈烈旁边的民警，见沈烈突然间不挣扎乱叫了，出声询问道。 沈烈没有回应他，拿起电视遥控器，关掉电视，然后整个人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 “你这人有病吧，故意装病吓唬谁呢！”民警意识到自己被耍，冲着沈烈一顿训斥。 病房门打开。 江芮在一名民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此时的沈烈虽然已经明显没有大碍，但江芮还是例行检查了一遍，并且趁着两位民警不注意，悄悄往沈烈的被子下摸了一把。 江芮和两名民警走后。 沈烈把手摸进被子里，掏出一个手机，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一条消息，是季雅琳发来的。 沈烈看完短信，脸上毫无波澜，将手机关机塞到枕头下。 半夜的时候。 镇医院外面的警戒线撤了。 一直在沈烈门口守着的两名民警，嘴上说着出去吃宵夜，但这一出去就再没回来。 沈烈一夜无眠。 两只手枕在脑袋下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中有一万种的不甘与苦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夜，深了。 窗外传来一阵蛐蛐叫声，清冷的月光没有温度，沈烈突然很想念在县城棚户区的那个小院子。 那里没有人情世故，没有尔虞我诈。 一床被，一扇窗。 一场无忧无虑的春秋大梦。 凌晨三点钟。 沈烈脱掉身上的病人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穿过走廊，下楼。 直到出了医院大门，也没遇到任何阻拦。 沿着镇医院外面的街道一直往前走，大概半公里，就是镇子中心的十字路口，远远看到一家面馆亮着灯。 面馆门口，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在忙碌，男人跛脚，女人微胖。 “沈，沈所长！”车国平夫妇见到沈烈坐下来，吃惊了一声。 “车老板，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端上来。”沈烈冲两人露出了个微笑。 “油条还没开始炸，包子还得二十分钟出锅，沈所长您别急，我去给您先抻碗拉面。”车国平拖着跛脚走进后厨，很快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端出来，上面贴了几片牛肉。 面很香。 沈烈掰开方便筷子，刚准备吃，对面忽然一个窈窕的身影坐下，空气多了一阵好闻的香气…… 第86章 裂痕，无法改变的结果 季雅琳穿着一身运动装，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可爱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十足。 白皙的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尤其是鼻尖，亮亮的。 她身上的香气很特别，和沈烈之前嗅到过的所有香水味都不同，应该是个特小众的牌子。 但真的很好闻。 “老板，麻烦帮我把昨天晚上的串热一下。”季雅琳笑着冲车国平招呼道。 “哎，好嘞，季书记。”车国平立刻又拖着跛脚回到屋里，老婆满翠花也跟着进去帮忙。 哧溜！ 沈烈低着头吸溜面条，没有抬头看季雅琳。 很快，一阵烤串的肉香味飘来。 “季书记，您慢用。”车国平将放了肉串的托盘，放在小方桌上，满翠花则放下一小盘蒜瓣。 蒜瓣个个饱满，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 “谢谢老板娘，不过我白天不吃蒜……” 咔嚓！ 季雅琳的话不等说完，沈烈拿起一瓣蒜，去皮之后咬了一大半。 车国平和满翠花微微一愣，两人笑着去忙活了。 季雅琳看了沈烈一眼，见他还是不肯抬头，她也没有搭话的打算，拿起烤串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烤串的味道很香。 沈烈把面吃完后，伸手拿起一根羊肉大串，也开始吃起来。 季雅琳眉头微微一蹙，“你……” “原来你也吃隔夜的肉串，也会吃大蒜。”沈烈还是头也不抬，语气半嘲弄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季雅琳冷着脸问，“浪费可耻，我昨天晚上点了没吃的肉串，今天早上吃不很正常么？吃烤串配大蒜，这是基本常识，我凭什么就不能吃了？” “我以为你是从那上面来的。”沈烈终于抬头，伸手指了指天上。 “呵，你这夸人的技术，真不怎么样。”季雅琳白了他一眼，不过嘴角还是抿起一抹浅笑。 “只有那上面来的，才会没有人情味儿，只管自己达到目的，不管别人的死活。”沈烈一根烤串吃完，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在桌上压了十块钱，起身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季雅琳也跟着站起来，语气冰冷道。 沈烈脚下微微一顿，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这公务员我不干了，爱找谁伺候找谁吧。” 说完，沈烈潇洒离开。 “你！” 季雅琳一时间无言以对。 “季书记，您昨天晚上点的就是双人份，这……要不我还是给您退了吧。”车国平小心翼翼道。 “没关系，我一顿吃不完，一天吃！”季雅琳似乎怄气，“麻烦帮我打包，再给我拿两瓣蒜。” 沈烈回到了宿舍。 这是一个单人间的宿舍，他来汤河镇这么久，带来的行李还没完全拿出来，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行李箱很快收拾妥当。 沈烈坐在床上，拿出江芮昨天晚上给他的手机，这手机不是他的，凌晨走的时候忘还了。 他想打电话给杨涛，问一下大家伙的情况。 杨涛和郑元龙几个，本来是在镇医院住院的，结果昨天市纪委一番折腾，把他们都赶走了。 现在也不知道安顿在什么地方。 可这手机里空空如也，只存了季雅琳的号码。 就在沈烈琢磨着，去哪能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向弘扬站在门口。 “季雅琳让你来的？”沈烈语气不冷不热。 向弘扬把手里拎着的便携纸袋， 放在沈烈旁边，最上面是沈烈的手机，下面是一个小礼盒。 向弘扬放完，转身就往门外走。 “这什么意思？” 沈烈指着袋子里的小礼盒问。 “你准岳父明天过生日，季书记的一点心意，也省得你再去商场挑礼物。”向弘扬面无表情道。 “拿走，我不需要。”沈烈冷冷道。 向弘扬脸上浮现出一抹火气，他是不允许任何人对季雅琳不敬的，但调整了一下呼吸冷静下来。 “黄果然突然插手，市纪委的人介入，而且他们手里掌握的证据，比追查到的还要多，更是挖出了一大批违法违纪的腐败分子，这件事已经画上句号，你不要继续纠结了。” “我为了追查到这些线索，跟着我的协警弟兄们重伤的、面临截肢的，还有冒着违法被抓风险的，更有一个已经摘掉了一颗肾，你一句不要继续纠结了，就可以带过去？” 沈烈情绪有些激动。 向弘扬继续保持着耐心，“季书记昨天晚上，在来福面馆点了肉串，一直等你到下半夜一点钟，她打了六个电话，可惜并没有改变案件的最终结果，其实她是有苦衷的。 我只能说，你并不了解她。 既然不了解，就不要用你的想法恶意揣测，我能感觉到，她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 第87章 看我办不办得了你们 汤河镇，下河村。 村子里久旱缺水的稻田，得到了灌溉，自从上河村大坝被炸，湍急的河流源源不断，地都有些吃不下了。 老村长王胜利这几天，一直带领村民们修田埂和蓄水池。 下河村的下游，还有两个村子，这两个村子的干旱缺水，比下河村还要严重，如今也得到解决。 一条大坝，富裕了一个上河村，却是截了下游三个村的活路。 远处的田间小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 正在拿着铁锹挖土的王大勇，被边上的村民喊了一声，“大勇，你看那个人是不是……” 王大勇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脸上大喜，“沈所长！” 周围的村民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沈烈看过去，一个个的脸上涌现出由衷的感激与敬佩。 “我不请自来，没耽误大家干活吧。”沈烈走近，笑着说。 “耽误了！”众人一起大声道，而后哈哈大笑。 中午，王家院里。 一片热闹。 如同过年一般。 院子里放了二十几张桌子，几乎所有村民都过来了，王胜利让家里宰了一头猪，一只羊。 猪和羊，是留着给两个儿子娶媳妇的。 但现在上河村的大坝没了，田地里庄稼长势喜人，以后家家户户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沈烈坐在主桌上。 本来老村长让他坐主位，下河村能有今天，最大的功劳就是沈烈，但被沈烈坚持拒绝了。 杨涛、杨波兄弟俩，郑元龙、雷兵、狗华，还有其他一些协警的弟兄们，也都被叫来了。 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中间，不断有村民过来给沈烈等人敬酒，沈烈身体有恙，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回敬给大家。 饭局持续到下午两点钟才结束。 等院子里的村民逐渐散去，只剩下沈烈他们这一桌还坐满着人，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超出了我的预料，是我沈烈对不起大家。”沈烈举起杯子。 杯子里，这一次是酒。 他仰起头一口干了，边上的杨涛等人本想拦着，但根本没来得及，沈烈抓起酒瓶还要倒第二杯，这一次杨涛几人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倒，“沈所，弟兄们根本没有怪你的意思！” “是啊，大家跟着你干，都不后悔！” “以前咱们受那些有正规编制的气，这次咱们轰轰烈烈了一把，比那些饭桶强百倍！” 众人纷纷开口。 扑通！ 突然一声闷响。 从屋里走出来的马大妈，跪在了沈烈面前，眼眶泛红道：“小沈，谢谢你替我闺女伸冤，常翠和她父亲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谢谢你……谢谢孩子们……” 马大妈开始砰砰磕头。 冲沈烈磕。 也冲杨涛等人磕。 众人赶紧把马大妈搀扶起来。 宴席三桌。 沈烈提起行李准备离开，临走前单独和老村长站在一旁，不等他开口，王胜利就笑着说：“孩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一定会把你马大妈安顿好的，下河村不多她这一口人。” “谢谢王伯！” 沈烈感激道。 如今，他与大家的关系格外亲近，称呼也随之变了。 王胜利让王大勇开出家里的面包车，送沈烈回县里。 王大勇中午没喝酒，为的就是这个。 沈烈没有推辞。 可就在他们刚准备出发的时候，村子不远处，两辆镇派出所的警车开过来，挡在众人面前。 警车上下来，六个人。 带头的是崔永杰。 崔永杰目光扫过众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冲沈烈道：“沈烈，你的事还没完呢，私自从镇医院里逃出来，更是罪加一等，现在立刻跟我回镇派出所接受调查！” 不等沈烈开口，王大勇直接骂道：“崔永杰，你一个小警察，有什么资格来抓沈所长！” 崔永杰阴冷的笑而不语。 边上一位年轻民警冷声道：“你怎么跟我们崔副所长说话呢，再说，他沈烈早就不是所长了！” 众人都是一愣。 崔永杰冷笑道：“现在我有没有资格抓他？”转而又冲沈烈讥讽，“我能当上这个副所长，可是多亏了沈所长啊，要不是那天晚上，你那么顺利让我抓到立了大功，黎局不可能一句话就把我升成副所长，现在镇派出所里，宋明辉排第一，我崔永杰第二！” 杨涛一步上前，沉声道：“姓崔的，你今天想抓走沈所，得问我们哥几个同不同意。” 郑元龙、雷兵等人上前。 双方人数差别一目了然，这边十几个人，而崔永杰那边只有六个，气势一下子就给压制了。 崔永杰脸色一怔，身边的几个民警脸色也紧张起来。 但很快，崔永杰便哈哈大笑起来，“跟我比人多是吧，今天我不光要把他沈烈抓回去，还要把你们这些个之前跟着他违法乱纪的坏分子，一并抓回去，看我办不办得了你们！” 随着他话音落罢，两辆额定载人13人的金杯面包车，从远处的田间小路开了过来…… 第88章 彪悍的村民，狡猾的崔永杰 两辆金杯面包车，上面都放着蓝白警灯，车辆停下，激起路边一层烟尘飞扬。 车门打开。 一共二十几个人跳下来，全都穿着镇派出所统一发的协警衣服，手里持着黑色警棍。 双方针尖对麦芒。 沈烈他们这一方，几乎都是有伤在身，再看崔永杰身后的这些人，各个兵强马壮、严阵以待。 但杨涛等人并没有屈服，眼神格外坚定。 崔永杰冲沈烈冷笑道：“沈烈，你不是最在乎兄弟义气么，赶紧劝他们别反抗了，都已经是断胳膊断腿的，万一再抗拒执法发生冲突，最终再落得一个被打残没赔偿，还要坐牢的下场。 或者，我再给你一个选择，你乖乖站出来，我只带你一个人回去，可以暂时先放他们一马。” 沈烈心里清楚，上级对自己的处罚，目前还没有正式下达，崔永杰是故意来恶心他。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之前他打过崔永杰，如今这小人得势，势必会给他一些苦头吃。 站出来，遭殃的是他自己。 不站出来，大家一起跟着遭殃。 “沈所，别听他的！” “是啊，烈哥！” “大家出事一起扛！” …… 杨涛等人纷纷开口。 沈烈分开挡在他面前的杨涛和雷兵，站在最前面，崔永杰脸上的笑越发得意，摇头晃脑讥讽道：“沈烈啊沈烈，你不是很牛么，没想到今天会落在我的手里吧，你放心……” “傻缺。” 沈烈语气平静打断道，“这里是下河村，你真觉得就凭你带来的这二十几个人，能从这里把人抓走？上、下河村恩怨械斗多年，哪次不流血，镇派出所敢来抓人么？” 崔永杰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狠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沈烈向前一步，冷笑着打断：“以前上河村上头有人罩着，现在下河村依旧没人罩着。” 崔永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后的协警们，也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黑色警棍。 他们这些人都是临时招募来的本地人，协警赚得不多，但穿上这一身衣服，在乡里可是很威风的。 但他们不傻，都听说过上、下河村的彪悍民风。 整个汤河镇的民风都不孬。 上、下河村最狠！ 崔永杰很快转危为笑，“沈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下河村的村民团结， 护的是自己人，你们这群人明明都是丧家之犬，跑到人家村里来蹭吃蹭喝，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上，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一群协警气势高涨，握着警棍就冲沈烈等人过来。 而这时。 身后的村子里，突然一群人怒汹汹走过来，每一个村民的手里都拿着铁锹、镐头、锄头等东西。 这些家伙什，在地里是农具。 械斗的时候是利器。 一群刚准备行动的协警，看到这一幕，顿时露了怯，哪还敢往上上，全部往后退。 不光迎面有村民涌来 身后，这时也有一大批村民围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崔永杰的脸都被吓白了，扯着嗓门儿大声厉喝，可村民们根本不听他的，越围越近。 老村长王胜利叼着旱烟袋站出来，笑着说：“崔永杰，我不管你是不是副所长，你来我们下河村抓人，怎么也得先问问我吧，你是觉得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威望不够了？” 崔永杰语气阴沉，“王胜利，我警告你，我现在是在秉公执法，你们如果一味维护沈烈这些人，小心……” 砰！ 突然，有一个石块飞过来，砸在崔永杰的脑门上，崔永杰顿时‘啊’的一声，脑门上被砸了一个大包，大包渗出血丝，他捂着脑门大声怒吼：“谁砸的，站出来！” 旁边的土堆上。 几个十多岁大的半大小子和小丫头，嘻嘻哈哈，其中有一个个头最高的，手里还掂着石头。 “你这是袭警，我要把你抓进去，送进少管所！”崔永杰冲着个头最高的小男孩怒喝。 两个协警在他的命令下，就准备冲上土堆抓人。 可这时，村民们又向前围过来。 双方的距离本来就近，这么一来几乎贴在一起。 村会计王大庆站出来，指着崔永杰的鼻子骂，“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卸了你脑袋！” 场面再次僵持。 崔永杰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咬牙道：“行，你们下河村都是一群不怕死的法盲，今天我先不跟你们计较……”转向沈烈道：“我今天抓定你了，除非你躲在这不出村，否则在楼上我也得把你给截停了，你就看我今天能不能办得了你！” 最后这句话，沈烈之前貌似说过。 但从崔永杰的嘴里出来，却给人一种很好笑的感觉。 沈烈笑了，老村长王胜利笑了，杨涛等人笑了，村会计王大庆和所有村民们也都笑了…… 第89章 人在做，天在看 “你们笑什么！” 崔永杰恼羞成怒，今天是他正式上任副所长的第一天，本想借这机会立威，结果脸都快丢光了。 “你们这群刁民，今天我治不了你们，但我可以向县里汇报，请求特警过来……” “哎，你们干什么！” 崔永杰正大放厥词。 村民们突然冲过来。 几个民警和协警们赶紧动手阻拦，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了，民警和协警们挥起警棍。 村民们挥起手里的农具武器。 民警和协警们本来心里就露了怯，要是面对其他村民，多少气势上能占优势，可这是在下河村。 看着村民们手里的农具武器，挥舞得一点都不留情面。 民警和协警们很快就怂了。 村民们没有为难主动丢掉警棍的民警和协警，只把几个头铁跟村民们正面硬杠的按在地上打。 然后大家伙来到两辆警车、两辆面包车旁边，只听有人吆喝了一嗓子，“一二三，使劲儿！” 轰隆。 第一辆轿车警车被推翻了，直接掀进路边的水沟里。 紧接着第二辆。 然后是两辆金杯面包车。 崔永杰站在原地彻底傻眼，一群协警们，一个个如同被爽打过的茄子，尤如那落了水的公鸡。 毛脾气都没有了。 “崔副所长，再见了。” 沈烈走过来，拍了拍崔永杰的肩膀，转过身走了一步，又回过头冲他说：“你这智商，根本不是宋明辉的对手，别让宋明辉把你给卖了，你还乐颠颠地在这数钱。” 沈烈坐进了王大勇的面包车。 面包车扬长而去。 崔永杰猛地打了个激灵，忽然间反应过来，咬着牙痛骂一声，“宋明辉，我干你姥姥！” 众人莫名其妙。 王大庆疑惑地冲王胜利问：“四叔，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骂宋明辉干什么？” 王胜利咂巴了一口旱烟，转身往村里走，瞥了一眼亲侄子，“你这脑子里，除了加减乘除，什么都不装，这还用想啊，肯定是宋明辉指使崔永杰来抓人，结果碰了一脑门子包。” 村民们散了。 唯独留下崔永杰和一群民警、协警站在原地，看着被掀翻进沟里的车，一个个心思五味杂陈。 很快，民警和协警全部眼神嫌弃地看向崔永杰。 这是个吊毛！ 王大勇开着面包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面包车速度开得飞快，他常年在这条路上跑。 离开盘山路，就是镇子上的大路。 本来可以直接从镇子旁边的一条小路，穿到通往县里的大路上，但沈烈却让王大勇开进镇里。 王大勇没有多问，以为沈烈是有东西忘在宿舍。 面包车进了镇子，王大勇终于忍不住，冲沈烈问：“阿烈，你真打算就这么算了？” 黄三石失踪，刘文虎也失踪，案件相关的好几个人，目前都是下落不明的状态。 王大勇这么问，是他心里不甘，替沈烈觉得可惜。 但他也明白，有些事根本不是沈烈能决定得了，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沈烈太过渺小。 “去金辉饭店。”沈烈没有回答王大勇。 面包车停在金辉饭店门口。 此刻，饭店门口还停着两辆考斯特，以及其他几辆公务车。 “阿烈，你……” 不等王大勇把话说完，就见黄果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满面笑容的从饭店里走出来。 紧跟在黄果然身边的是郝良田，其余的都是镇里的领导，和有头有脸的当地私企老板。 沈烈推开车门下车。 奔着人群走过去。 两名负责安保的特警察觉到，立刻挡在沈烈身前，沈烈冲着黄果然大声道：“黄副市长！” 所有人被惊动，一起看过来。 黄果然脸上的笑容瞬间阴沉，跟在他身后的任雪上前，低声询问，但被他抬手拦住了。 “这位同志，你找我有事么？” 黄果然脸上恢复笑容，冲沈烈道。 沈烈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安保特警，向前走了两步，郝良田赶紧上前，挡住他道：“沈烈，你……” 黄果然冲郝良田道：“郝书记，要让同志发声。” “是，黄市长。” 郝良田脸色尴尬退到一旁，本来也想跟着上前的宋明辉，也向后退了一步，目光阴冷看着沈烈。 “人在做，天在看。” 沈烈抬起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向黄果然，笑着说：“我会盯着你的。” “放肆！”郝良田怒声道：“沈烈，你怎么跟黄市长说话的，快向黄市长道歉！” 宋明辉站出来道：“黄市长，此人涉嫌严重违法，请您下令抓捕。” 几名现场的民警，包括黎勇新带来的县公安局的几名警察，全部严阵以待，准备动手…… 第90章 重回小院，意外发现 现场氛围，一下子降至冰点。 面包车里。 王大勇暗暗攥着一把扳手在手里，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他要冲下去把沈烈拽上车。 可再一看对方那么多人。 他一人，一扳手。 肯定不够看。 于是丢掉扳手，两只手抓紧方向盘，一旦双方动手，他便第一时间脚踩油门冲过去。 “呵呵。” 黄果然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大声道：“年轻同志，敢于当众发表意见是好事，大家搞得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常务副市长，就一点逆耳的话也听不进去？ 沈烈同志，我欢迎你盯着我，更欢迎你监督我，为官者如果连这么点觉悟和自信都没有，那十有八九不是个好官，得请我们的纪委同志好好调查，这官是不是买来的。” 黄果然言语风趣，逗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紧张凝重的氛围，瞬间破冰。 “沈烈，你还快感谢黄市长的大度。”郝良田板着脸冲沈烈说道。 沈烈没有理会，转身上了面包车。 “这……” 郝良田一副气愤模样，转过头恭敬的冲黄果然道：“黄市长，您都看到了，这沈烈目无尊卑、嚣张跋扈，根本不适合继续留在干部班子里。” 宋明辉在一旁帮腔道：“郝书记说得没错，沈烈还与好几起暴力案件有关，影响极其恶劣。” 黄果然微微一笑，“郝书记，这是你们汤河镇内部班子的问题，我就不插手了。” 说完，抬步向面前的考斯特走去。 秘书任雪以及随行人员，赶紧护在左右。 上车后的一瞬间。 黄果然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前后如同换了一张脸，只是这副冰冷的模样，车下的众人看不到。 任雪坐在黄果然的前排，回过头低声小心地道：“市长，要不要把那个沈烈……” 黄果然摇头，语气阴沉，“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现在要是出现意外，你屁股擦得干净？” 任雪紧张道：“对不起，市长，我……” 黄果然打断道：“闫亮这次事情办得漂亮，不到两天时间，就达到了效果，你跟他多学一点。” 说完，黄果然便闭上眼睛养神。 通往县城的国道上。 王大勇熟练驾着车，面包车的发动机轰隆隆，始终保持着高速行驶，一直到开出汤河镇的管辖，王大勇脸上紧张的表情才舒缓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那难以抑制的兴奋。 “阿烈，你刚才太牛了，那可是北港市副市长黄果然，你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他留面子！”王大勇兴奋道：“你这是干了我们下河村两百三十一口人，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不，你这是干了所有对黄果然有意见，却不敢吱声的人的事！ 今天就喝了两杯酒，都说酒壮怂人胆，可就我这样的，喝两缸酒也白扯，还是你牛掰！” 沈烈靠在座椅上，语气平静道：“当着越多人的面，他越不敢把你怎么样，反过来就不好说了。” “对对对，这些当官的都是老银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王大勇笑容灿烂，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担忧地道：“阿烈，你这么打黄果然的脸，他万一背后报复你怎么办？” 沈烈淡然一笑，“如果真是那样倒好了。” 王大勇听的云里雾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出来沈烈不会因此惹上麻烦，就行了。 车内又变得安静了。 呼呼的风声吹进来，打在脸上很舒服。 过了几分钟。 王大勇又开始找话题，“阿烈，听说你有未婚妻，你长得这么英俊，未婚妻一定很漂亮吧！” 没有回应。 王大勇侧过头看去，发现沈烈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晚上七点钟。 面包车开进了县城，王大勇不得已叫醒一直睡觉的沈烈，在沈烈的指路下，开进了城西棚户区。 独户的小院门口。 沈烈从车上下来，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打开了，回过头看了一眼车里。 王大勇还坐在车里。 车没熄火。 “把你送回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先回去了。”王大勇笑着说，然后就准备离开。 “天都快黑了，住一晚上。”沈烈道。 “这……” “你那两个车灯都是坏的，县城到下河村至少四个小时，夜路你要是开进沟里，我怎么跟胜利老伯交代？” “那好吧。” 王大勇尴尬的笑了笑，从车上下来，挠着头说：“第一次来你家，也没带点东西。” 沈烈笑了，“哪来那么多讲究，我不也是空着手回来，就这点行李，还是离开的时候带走的。” 两人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杂草老高，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沈烈上次搬过来，就注意到这些，但当时实在没心情拾掇。 沈烈把行李拿进屋里，家里没什么吃的，也没有喝的，从屋里出来就准备去附近超市买点。 结果，他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王大勇蹲在墙角，分开眼前的杂草，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勇哥？” “嘘！” 沈烈喊了一声，王大勇则回过头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第91章 生吞灵芝，毒发 沈烈站在原地。 没敢动。 就看着王大勇蹲在那撅着个屁股，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在墙根下小心翼翼的挑动着。 王大勇回过头，招手示意沈烈过去，翻着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沈烈把脚步放轻。 走到近前。 沈烈一开始没看出个所以然，但顺着王大勇手中小木棍的方向，很快便看清楚怎么回事了。 一条小蛇，从墙角的石头缝里探出小脑袋，嘴巴咬在一根红灰色相间的灵芝上。 灵芝在乡下的山上很常见。 小院子里生长出这东西，跟墙角的野草茂盛，再加上这儿有一截烂掉的木头有关。 具体什么原理，沈烈生物学的不好，搞不太清楚。 “阿烈，这是好东西，好东西啊！”王大勇声音压低，脸上的兴奋，就快冲到天上去了。 “？？？” “这叫白龙衔珠，被咬住的灵芝是天材地宝，是能供蛇化龙的。”王大勇双眼锃亮的说。 “赶紧撒开吧，跟那小东西抢灵芝，你不丢人啊。”沈烈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就准备走。 王大勇顿时心急，顾不上其他，伸手快速将灵芝摘下来，同时手里的小木棍压向小蛇的脑袋。 啪！ 灵芝是拔下来了，但木棍落了个空，小蛇的脑袋嗖一下缩进了墙里，王大勇嘴里喊着可惜，人已经站起来追上沈烈，沈烈刚回过头，就感觉有东西强行塞进了他嘴里。 他下意识想要吐出来，但王大勇紧紧捂着他的嘴，道：“不能吐，千万不能吐，这灵药治百病！” 沈烈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说实话，他还担心这灵芝被小蛇咬了，万一是条毒蛇，岂不毒死他了。 可实在拗不过王大勇，只好将嘴里的灵芝嚼碎吞了下去。 味道挺怪的。 王大勇手里还剩下一小截沾了泥土的灵芝根部，也不舍得扔，放在掌心里把土搓干净了，然后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脸上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让沈烈无了个大语。 棚户区外边，有一个小超市。 傍晚时分。 住在这里的居民，都喜欢来这门口扎堆聊天，等天再黑一点，超市门口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 一群人坐在下面一边打牌，一边挥着扇子打蚊子。 沈烈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少人都脸熟，大爷、大妈们热情，主动跟他打招呼。 “小沈，你这是休假了？” “哟，小沈，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我家有个亲戚，想买耿婆婆留给你的小院，卖不？” “小沈啊，你是大学本科毕业是吧，大妈有一个亲戚家的闺女，在银行上班，介绍你们认识？” …… 沈烈一一笑着回过去，走进超市里买东西，很快拎着一大包东西出来，都是生活用品。 王大勇手里拎着瓶啤酒，一边走一边喝，笑着说：“你们这的人和我们村里的一样热情。” 沈烈笑了笑，等走的稍微远了，低声道：“那你可错了，这些大爷大妈，可比村里的更八卦。” 王大勇坚定的表示不相信，转身往回快步走去，躲在墙根后面偷听大爷大妈们的谈话。 过了不到两分钟，就红着脸回来了。 “他们说……说我是大哥，也有说我是弟弟……还有说，我可能是你的姘头……说，说我更娘一点……” “哈！” “你还笑，你们这城里的老头老太太，思想也太不纯洁了，这都啥跟啥啊，我多阳刚啊！” “住在这里的，都是退休的大爷大妈，年轻时候工厂上班，条件不怎么好，孩子呢也不怎么管他们，所以成天没事就坐在一起唠闲嗑，再就是上网学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靠，互联网这不光荼毒祖国的花朵，连谢了花的枯秸秆也荼毒，没天理了！” 两人有说有笑，重新回到小院。 进了院子，沈烈刚准备去开房门，忽然看见门槛前的大石头下面，一颗白色小脑袋探出头。 正是刚才在墙角的那条小蛇。 糟了。 这是他和王大勇吃了人家的灵芝，人家找上门报仇来了。 王大勇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见沈烈站在原地不动，循着沈烈的目光也看到了小白蛇。 “哎，它又回来了！阿烈，快找东西把它抓住，这东西熬汤喝，绝对延年益寿。” 王大勇磨拳霍霍。 沈烈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王大勇，王大勇正色道：“你得信我，这小东西在我们老家那，被称之为还未化龙的雏龙，吃了这东西不光延年益寿，还有其他说不尽的好处。” 王大勇弯下腰要动手，准备用酒瓶子去按小白蛇的脑袋。 这时，小白蛇突然从石头下出来，速度之快，在沈烈和王大勇的眼前留下一道虚影，直奔沈烈的脚踝就过来了…… 第92章 白龙见主，鸿运当头 “阿烈，快躲开！” 王大勇大声叫喊，抬脚冲小白蛇踩过来，但踩了个空。 小白蛇的速度太快，一道虚影掠过来，沈烈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能干瞪大眼睛。 嘶！ 这被咬一下，会不会很疼？ 会不会中毒？ 最近的三甲医院在十条街开外。 现在是下班晚高峰，堵车严重，到医院至少需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足够睡板板了。 一刹那。 沈烈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虽然有些荒唐滑稽，但这是人在生命最后一刹那的正常反应。 嘶嘶嘶…… 小蛇飞快冲到沈烈近前，并没有冲他的脚踝咬下，而是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就快速钻进院子里的墙根处。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下。 王大勇抬起头和沈烈对视了一眼，然后脸上表情又惊又喜的喊道：“烈哥，好事，好事啊！” 王大勇太高兴，都直接喊哥了。 沈烈被他这神经质的模样，搞的非常无语，“我都差点去我太爷了，你说好事？” 王大勇板起脸，一脸严肃道：“这在我们老家那叫……” “去去去！” 沈烈烦躁地挥挥手，把刚从超市买的生活用品拿进屋里。 王大勇站在原地，继续呢喃道：“叫白龙见主，绕了一圈，代表鸿运当头，官道兴昌，历史上有一个姓王的大人物，就是被白龙绕了一圈，最后做了个啥大官来着……” 王大勇挖空心思想着。 沈烈从屋里出来，道：“走吧，别在这念咒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哎，阿烈，你不相信我！” “我信科学。” 棚户区外头。 拉面馆。 中午吃得太油腻，沈烈和王大勇一人抱着一碗葱花面，又额外点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吃完后，回到小院。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王大勇主动去小院旁边的杂货屋里，找了把锄头出来，对着小院里的杂草就是一顿干。 不到二十分钟。 小院就被整理得有模有样。 沈烈本来要上去帮忙，但被王大勇很嫌弃的拒绝了，说他一看就不是干这种活的架子。 干完了院子里的活，王大勇又回屋里打扫，很快，本来落了灰的屋里，也是干干净净。 “勇哥，这谁家姑娘将来嫁给你，做梦都得笑醒了。”沈烈递过一瓶水，笑着夸赞道。 王大勇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沈烈旁边，苦笑道：“能干有啥用啊，老婆照样跟人跑了。” 沈烈一听这里头有故事，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多问。 王大勇拧开瓶子灌了一大口水，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开始讲起了他的过往。 他的过往不复杂，和很多乡下走出来的年轻人一样，趁着年轻的时候出外打工，然后交了女朋友，因为在城里买不起房，就回到老家发展，过了几年之后，老家实在太穷，他也没别的大本事搞到钱，妻子熬不住这穷，就带着孩子一起另谋出路了。 下河村像他这种情况的不少。 村会计刘大庆的媳妇也是，说是出去打工，结果出去三年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烈不禁有些沉思。 他并不是圣母心，看不得人间疾苦，而是新闻中总看到那些新农村的建设，家家户户奔小康，和王大勇口中说的还需要脱贫比起来，相差实在太大，也替王大勇感到惋惜。 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儿。 天黑之后，就回屋睡觉了。 房子不大，正好两个房间，没有空调，沈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却很快传来王大勇的鼾声。 沈烈两只手枕在胳膊上，他傍晚时候就给程丽霞打过去电话，当时程丽霞说在忙，但听那边闹哄哄的，不像是在实验室里，而像是在商场，他本来想问她是不是回县城了。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程丽霞便挂断了电话。 他再打过去，程丽霞接了，但不等他开口，程丽霞便满是不耐烦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 然后，电话又被挂断。 沈烈能清楚感觉到，他与程丽霞之间出现了罅隙，从大哥姜海波出事，他被贬之后。 婚房没了。 起初他以为程丽霞是因为这个没有安全感，才和他生气，程家爱面子，本以为招的金龟婿是县政办的大笔杆子，而且年底就要提副科，是领导身边的红人，住着政府分的房子…… 这些，都是程家出去交谈的资本。 沈烈心中是有些生气的，他可以理解程丽霞、理解程家，可他才刚帮程凯搞定了工作，调程凯到县公安局，调职手续已经办完了，是去的县公安局经侦科，妥妥的重点部门。 就凭这件事，程丽霞也不该对他这态度吧…… 第93章 银色的捷豹，绿色的天空 天蒙蒙亮。 沈烈就听到开门声，是王大勇起床出去遛弯了，沈烈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昨晚熬到下半夜两点钟才睡着，以后要是回到县城，常在这小院子里住，必须装上个空调。 婚房。 其实，如果暂时没有房子，把这小院子重新收拾一番，贴上大喜字当婚房也不是不可以。 这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就被沈烈给否定了。 不说程家会不会同意。 他不想委屈程丽霞。 迷迷糊糊，沈烈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大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王大勇手里拎着早餐回来了。 王大勇推开房门，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沈烈，没有吵醒他，一个人揣着车钥匙离开了。 院子外，传来面包车发动的声音。 沈烈被这声音惊动，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这时面包车已经开走了，王大勇往下河村返了。 桌子上摆着王大勇买回来的早餐，小米粥、包子、茶叶蛋、小菜，沈烈去院子里打了盆水，从头顶上浇下来，把身上的黏糊糊冲洗干净，然后回到屋里开始吃早餐。 上午八点钟。 沈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发了。 手里拎着昨天季雅琳托向弘扬拿给他的手表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名表，价格不菲。 但准岳父过生日，只带一块表过去，显得太单调。 他来到商场，走进一家名牌蛋糕店，订做了一款高档生日蛋糕，负责接待的女服务员笑着说：“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款生日蛋糕是我们店最新款，昨天也有人订了同一款。” 沈烈离开蛋糕店，又去卖男装的楼层，买了一条名牌皮带，然后又去楼上买了两套名牌化妆品。 这么一来，准岳父一家就都有礼物了。 最后，他又去商场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大包水果。 从商场里出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沈烈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一连几辆出租车过去都没停，县城都这么不好打车了？ 沈烈看了一眼时间，心里有些焦躁。 而这时，一辆银色捷豹轿车从他面前开了过去。 前排车窗落下。 正副驾驶座位上，一对年轻男女有说有笑。 沈烈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整个人顿时愣住，这对年轻男女不是别人，正是赵鹏飞跟程丽霞。 一股火气，顿时从胸腔里蹿了出来。 赵鹏飞家里条件优越，刚进市政办工作的那一年，父母就全款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套房。 那个县城一流小区的位置，就离商场不远。 此时，看银色捷豹过来的方向，不是从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出来，而是从赵鹏飞家里过来的。 沈烈没有继续往下想，掏出手机打程丽霞的手机。 电话拨通了。 但程丽霞没有接。 沈烈继续拨，程丽霞还是没接，直到他拨出第三次，手机又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面才传来程丽霞的声音。 “喂，沈烈，你到哪了？你工作是不是挺忙的，实在太忙的话，不用来给我爸过生日了。” 程丽霞语气温柔，一副关心且善解人意的模样。 “你在哪？” 沈烈声音平静，强压着心中的怒意。 “我在家了呀，刚才在厨房帮我妈炒菜，怎么了？”程丽霞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一会儿过去。” “你不用来也没关系的，我爸妈说了，你现在刚调到乡镇，是工作的关键时刻……” 不等程丽霞说完。 沈烈挂了电话。 这时，一辆出租车恰好停在路边，沈烈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去左岸花园酒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烈拿上车的大包小包，笑着说：“这是去给女朋友过生日啊？” 沈烈没答话。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停在左岸花园酒店大门口，赵鹏飞那辆银色捷豹轿车，就停在门口旁边的车位上。 沈烈拎着东西下车，看了一眼银色捷豹车，大步走进酒店。 他之所以知道，准岳父程中华今天在这里过生日，是一个在县公安局熟人告诉他的。 程凯被调到县公安局后，整个人非常高调，借着父亲过生日的由头，到处请同事来参加。 甚至，还请了局卢世明。 这已经不是高调了。 而是没脑子。 酒店楼上。 「福寿阁」大包间里。 三张大圆桌高朋满座，一部分是程家的亲戚们，一部分是程中华、于爱芬单位里的同事、下属。 程中华是一家国企的中层领导，正科级。 于爱芬是初中英语老师，年级英语组组长。 还有个别几个，是程凯的同事，不过不是县公安局的，而是他之前工作的乡镇派出所的。 “爸，生日快乐！” 随着一个声音，从包间门口传来，热闹的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纷纷向门口看去…… 第94章 掀椅子，待客之道 包间门口。 一对年轻男女，女的高挑美丽，肌肤白皙，男的身材样貌均属中等，但一身名牌十分耀眼。 几个眼尖的女客人，立刻认出那是国外的大品牌。 还是今年的最新款。 “程叔叔，生日快乐！过来的太匆忙，没准备太多礼物，只带了一块表，希望您喜欢。”赵鹏飞微笑开口，嗓音磁性动听，说着将手里精致包装的手表盒子，双手递给程中华。 “老程，这可是名牌表，最便宜的一款机械表，也要一万多呢！”场中，一个中年女人开口道。 程中华本就笑容灿烂的脸上，越发灿烂了，一边接过表盒，一边说：“小赵，你人来了就行，还这么破费，再说你去省城帮我们接丽霞回来，已经是帮了大忙，不然丽霞这丫头，最近忙着搞研究生毕业论文，一来一回还真不一定有时间回来给我过生日。” 现场众人短暂惊讶后，全都面露疑惑。 尤其是程家的亲戚们。 程丽霞结婚的日子，已经订在今年十月份，请帖都提前发给大家了，新郎是沈烈啊。 对于沈烈，程家的亲戚们，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抛开对程丽霞一家的妒忌，沈烈是真帮亲戚们办事。 几乎多多少少都跟着沾到了点光。 “堂姐，这位是？” 一个年轻女孩站了起来，轻蹙眉头冲程丽霞问。 程丽霞的脸，刷一下红了，“他……” 程中华见女儿为难，笑着接过话头，“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赵鹏飞，丽霞的……” “爸，生日快乐！” 程中华的话不等说完，门口又传来了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沈烈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现场，顿时一片哑然。 程中华、于爱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程丽霞的脸上，更是形容不出的尴尬。 坐在桌旁的程凯，脸上则涌起几分怒意。 “姐夫，你来了！” 程雯雯，也就是刚才质问程丽霞的年轻女孩，笑着冲沈烈迎了过来，帮他接过手里的东西。 沈烈扫视了一圈。 程家亲戚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尴尬。 “你，你怎么来了？”程丽霞脸上明显慌乱起来，同时低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刚调去乡镇工作，现在正是需要努力表现的时候，不用为了我爸的生日特意赶回来。” 沈烈笑着道：“刚才你说在家里做饭，我以为爸今天在家过生日，结果到了发现家里没人，听邻居说你们来酒店了，我就跟过来了……爸的生日，我当然要回来了。” 现场众人彼此对视，开始思索起来。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啊。 “小沈，快进来，来者都是客嘛，不就是添双筷子再加把椅子的事么……服务员！” 于爱芬打破僵局，表情上客气，实际上在让沈烈难堪。 沈烈冷眼看着，没说话。 于爱芬嫌贫爱富，他早就知道。 最初他和程丽霞在一起的时候，于爱芬嫌弃他家里是农村的，后来他考公成功，还成了县政办的第一笔杆子，成了常务副县长江海波身边的一号秘书，前途无量。 于爱芬对他的态度才改变。 等到沈烈通过江海波的妻子谢红，帮她在中学当上了教导处副主任，态度更是大变。 还没和程丽霞订婚领证的时候，于爱芬就开始女婿长、女婿短的叫着，还经常让他到家里吃饭。 服务员很快将碗筷和椅子搬进来。 于爱芬脸上极不情愿的让服务员将椅子和碗筷放在主桌旁，当着这么多亲戚朋友的面，她也不好太过分。 教导处副主任，得讲究面子。 “咳！” 程中华轻咳一声，笑着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宴吧，大家吃好喝好……” 咣铛！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响起。 程凯一把掀翻了服务员刚给沈烈加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冲沈烈怒声道：“开什么宴，有些人不请自来，心里没点逼数么，你看看在场的这些人，有哪一个是希望你来的？” 程中华脸上假装一慌，论起嫌贫爱富势利眼，他这个在国企里混了快一辈子的老油条，比于爱芬更强。 他的这个正科级，是江海波之前看在沈烈面子上给解决的。 结果现在江海波人没了，沈烈再无前途，从沈烈刚才进门到现在，连正眼都不瞧沈烈一眼。 同样是身份和面子架着，不然他早冲沈烈发作了。 程凯此举，正合他意。 不过，程中华脸上还是装出一副生气模样，冲程凯厉声道：“混账东西，刚调到县公安局，拿了正式编制，说不给人面子就不给，来者是客，咱们家添不起一双碗筷么……” 第95章 小姨子，能处 程中华态度严厉、愤怒。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来他这是假意教训儿子，实际上在显摆儿子调到县公安局。 但这还不算完。 程中华转向沈烈，一副长辈关照晚辈的口吻道：“小沈啊，你别跟小凯一般见识，这次鹏飞托关系把他调到县公安局，还拿到了正式编制，这小子尾巴就翘起来了。 年轻人是轻狂了一点儿，但也不算坏事。 主要，你现在在乡镇派出所工作，我听说好像被停职了，程叔叔呢没有别的意思，一个乡镇派出所的工作，没就没了，待会儿你敬鹏飞和小凯一杯，鹏飞帮你找找关系，小凯在县公安局帮你走动走动，把你调回县公安局，哪怕做个巡街的协警也比在乡镇强。” 说完，程中华让服务员拿来杯子倒酒。 酒杯递给沈烈。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沈烈。 不禁心中唏嘘。 虎落平阳被犬欺，昔日这位程家的准女婿有多风光，此时此刻就有多落魄。 狗，落魄了。 还是狗。 人，落魄了。 狗都不如。 沈烈冷笑，没有接杯子，这一家人的嘴脸，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今天也该结束了。 只是，他刚要开口。 “大伯，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程雯雯站到沈烈身边，言语犀利，“过去，我姐夫在县政办给江县长当秘书的时候，没少帮过咱们家，你的正科、大娘的教导处副主任、堂哥去乡镇派出所的工作、我进公办幼儿园的资格、我爸的残疾证、还有二伯、大姑他们家，还有……” 程雯雯如数家珍。 把这些年沈烈帮大家办的事，几乎都说了一遍。 这些事都是合理合法的，每一项都符合规定，但如果没有沈烈帮忙，他们就是跑断腿也办不成。 别的不说，就说程中华的正科，自己在单位里熬了三十多年没成，江海波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再说程雯雯父亲的工伤残疾证，因为少一个证明上的盖章，被卡了五年，沈烈亲自去了一趟相关部门，这个章就补上了。 官场，是人情世故。 社会也是人情世故。 沈烈微微有些诧异看着程雯雯，他对程丽霞的这个性格有些活泼的堂妹，之前关注的并不多。 只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带她去幼儿园入职，另一次是程雯雯父母为了感谢他，请他和程丽霞一家去家里吃饭。 没想到，她会这么替他说话。 现场的气氛格外安静。 亲戚朋友们，有些不敢直视沈烈的眼睛，低下了头，他们其实并没有对沈烈做什么。 但就是觉得脸上挂不住。 程中华脸色难看至极，被侄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还是在自己生日这天，脸都丢尽了。 于爱芬站了出来，冷着脸道：“雯雯，你可真是长大了，敢这么跟你大伯说话，就算沈烈之前帮过你们家，帮过这里的其他人，那是看在谁的面子上？还不是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 说着，话锋一转，又冲程雯雯的父母道：“老三，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我看她这是在公办幼儿园里，刚当了个小管事的翅膀硬了，连她大伯都不放在眼里了。” 程雯雯的父母闻言立刻慌了。 他们两口子都是工人出身，程雯雯的父亲又因工伤提前退休，在大哥一家的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其余亲戚也都将目光投向程雯雯。 沈烈以为程雯雯会紧张，会后悔刚才那么做，但这姑娘仍旧是一脸倔强、不卑不亢。 “姐夫，你别在这受窝囊气了，我们走！”程雯雯拉着沈烈就要走。 沈烈站在原地没动。 “姐夫，你……” “今天是我准岳父的生日，我得说两句。”沈烈微笑说。 程雯雯愣在原地，大眼睛里忽然涨满雾气，闪烁着说不出的委屈，她为了沈烈不惜说出公道话，将大伯一家得罪死死的，结果沈烈却舍不得走，真小丑变成了她自己。 这…… 她里外不是人。 她会被亲戚们瞧不起，父母更会被连累的也被瞧不起。 想到这。 程雯雯觉得自己好愚蠢，一双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程科长，你刚才说程凯的工作，是他赵鹏飞走动关系，才调到县公安局的？” 沈烈微笑着问。 程中华刚要开口，沈烈又转向赵鹏飞，冷笑说：“请问，你是通过哪位领导办的这个事？” 赵鹏飞脸上恍惚一下，露出一抹心虚，“我……我通过谁的关系，用得着向你汇报么？”接着语气讥讽道：“还以为是在县政办的时候，你还是我们一组的组长呢？” 程丽霞冲沈烈开口道：“鹏飞为了程凯的工作调动，托了很多关系，也付出不少人力和物力，我们家都很感激他……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仕途不顺遭受打击，但……” 沈烈打断道：“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第96章 凹掉的水壶，死去的爱情 程丽霞脸上明显慌乱，眼神躲闪，不敢与沈烈直视。 沈烈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最后的一丝侥幸，破灭了。 “你，你说什么呢……我和鹏飞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沈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在一起七年，难道……”程丽霞努力为自己辩解，却始终不敢直视沈烈的双眼。 沈烈打断道：“我们在一起七年，加在一起吵的架，都没有我去汤河镇的这段时间多，你最近总不接我电话，也很少给我打电话，不是因为学业忙，而是因为他…… 还有，你不是今天才回县城，而是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但你没回家，是和他在一起的，对吧？” 包间内寂静。 落针可闻。 程丽霞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如同被逼到死角。 过了两秒钟。 她抬起头看着沈烈，一副商量的语气道：“沈烈，这里不适合说这些，我们换个地方……”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我们把离婚证领了。”沈烈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表面越平静，内心越受伤。 初恋，七年的感情。 年初的时候领的结婚证，马上就要迎来爱情圆满的结局，开始下一阶段的新生活…… 但顷刻间，都没了。 程丽霞神色恍惚的站在原地，沈烈放下从商场买的礼品和生日蛋糕，转身向包间外走去。 “沈烈……” 程丽霞突然喊了一声，要追上去。 “丽霞，别追了，他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给不了你幸福……” 砰！ 赵鹏飞挡在程丽霞面前，拦住她，但他的话不等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沈烈，突然折返回来，直接一拳打在赵鹏飞那圆乎乎的脸上，赵鹏飞啊的一声痛叫，眼镜被打歪了，脸也肿了。 “次奥，你tm敢动手！”一直冷眼瞪着沈烈的程凯，径直扑过来，抡起拳头就冲沈烈的鼻梁砸过来。 砰！ 沈烈直接一脚后发先至，踹在程凯的小肚子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 程凯嘴里头发出一声痛呼，捂着肚子猛地向后倒退，后腰直接将身后的餐桌给撞倾斜了。 餐桌上的杯盘碗筷，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场面彻底失控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干他啊！”程凯回过头，冲在乡镇派出所时候的三个同事大声吼道。 三人没有立刻行动，眼神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你们帮我干他，我让鹏飞哥给你们找关系，把你们也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县里来！” 三人不再有犹豫，一起冲沈烈扑过来。 铿！ 沈烈抓起旁边一个不锈钢热水壶，直接砸在冲在最前面男人的头上，紧跟着又砸向另外两个男人的脸上。 水壶崩开了，不锈钢的壶面凹下去一大块。 好在里面装的是温水。 三个男人脸上都挂了彩，顷刻间被制服。 程凯跟在三人后面，本来想冲过来，结果一看这架势，当即愣在原地。 咣铛！ 沈烈丢掉水壶，指着程中华几人，回过头冲站在门口闻声赶过来的酒店女经理和保安道：“这位是咱们县国企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正科级……这位是县政办的副组长，年底应该就能提正科……这位是刚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县公安局的程警员…… 打坏了多少东西，他们赔。” 沈烈抽出两张餐巾纸，擦了擦手上的血，又冲脸色难看得如同吞了死耗子的程凯冷笑道：“你们全家都认为，是赵鹏飞把你调到县公安局，那接下来就看看，他能不能保得住你。” 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脸色复杂。 程中华率先回过神，黑着脸冲程凯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被一个打！”说完，又觉得话有些不合适，转过头笑着冲赵鹏飞道：“鹏飞，我不是在说你。” 赵鹏飞挺了挺腰杆，“我……我是看在程叔叔你和丽霞的面子上，才没冲沈烈下死手。” 这话说完。 他自己都尬的裤裆掉毛。 程中华跟着尴尬的笑了一下，气定神闲的冲饭店女经理道：“把这里收拾一下，打坏的东西记到账上，待会儿一起结账，我们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可以走菜了。” “好的，程先生。” 女经理笑了一下，恭敬的带人离开。 “大哥。” 程雯雯的父亲，程中文带着妻子走过来，低着头歉意道：“雯雯这丫头，刚才顶撞你，不管怎么样，她一个当侄女的不该那么跟大伯说话，我替闺女向大哥你道个歉。” 程中文和妻子一起向程中华弯腰致歉。 “算了算了，你们家没什么值得我计较的，但以后记住了，我们家和你们家……” 程中华一脸傲然，可他的话不等说完，就看见程中文夫妇拉着程雯雯向包间外走去…… 第97章 眼光奇差，如同瞎子 “哼，他们家是没脸留下来了，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帮着外人也不帮自己家人！” 程母于爱芬冲着离开的程中文一家恨声道，然后又笑着冲在场的众人道：“大家赶快坐好，别因为那一两颗老鼠屎，坏了大家的心情， 鹏飞肯定不会放过那小子的，是吧鹏飞？” 赵鹏飞自信满满的点了下头。 “大哥、大嫂，大哥的生日祝福我们已经带到了，饭就不留下吃了。”程家老二程中海带着老婆孩子走过来道。 程中华、于爱芬脸色同时一变，于爱芬黑着脸道：“老二，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 程中海笑着说，话说到一半，被妻子拉了一下胳膊，但他还是坚持道：“沈烈那孩子不错，我媳妇年前做手术，是他帮着约的专家主刀医生，给他包红包，他说什么也不要。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选择女婿，是你们家的事，但人在做天在看，咱们程家人不能没良心。” 程中华、于爱芬被怼的哑口无言。 “大姐、大姐夫，孩子今天上补习班，我们俩给忘了，老师刚才打电话过来催，我们得赶紧过去。” “程科长，乡下刚打来电话，我那老爹不小心摔了一跤，生日快乐哈，饭我就先不吃了。” “于主任，我大学同学突然来普山县了，我得去接一下。” …… 眨眼的功夫。 偌大的包间里人走屋空，刚才聚满了人热热闹闹，现在只剩下寥寥几人，好不凄凉。 “他，他们……” 于爱芬被气得咬牙切齿，身上忍不住的哆嗦。 程凯冷哼一声，一脸无所谓道：“他们走他们的，一桌菜将近两千块，他们不吃，我打包带回警局喂狗……服务员，上菜！再给我开一瓶你们这比较上档次的红酒。” 咣铛！ 程中华一把将桌上的烟灰缸掀翻在地，冲程凯怒吼道：“吃吃吃，还吃个屁吃！”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程凯被吓得一哆嗦，不经意的向门外看一眼，结果就看见沈烈从斜对面的包间里出来。 身边跟着一个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穿着一身职业装，一副高冷御姐的打扮，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如画……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沈烈！” 程凯被女人惊艳到，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怒气汹汹地走向沈烈，低吼道：“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家好，所以今天故意来找茬，把来给我爸过生日的亲戚朋友都弄走了！” 程丽霞和赵鹏飞几人，也看到了沈烈。 当看见沈烈身边，站着一个不论身材和样貌都‘不输’自己的女人时，程丽霞莫名心塞。 不输，只是她的自尊和倔强。 压过，才是事实。 沈烈和身旁的季雅琳对视一眼。 说来也巧。 季雅琳今天来县城，是拜访一位和爷爷有几十年交情的老前辈，赶上中午，就请老前辈来左岸花园酒店用餐，普山县着名的大酒店，也就那么一两家，季雅琳请老前辈用餐，品位自然不能低了，而程中华为了摆面子，所以把生日宴也定在左岸花园酒店。 更巧的是。 季雅琳订的小包间，就在程家的大包间斜对面。 沈烈刚才和程凯等人冲突完，离开的时候正好和季雅琳遇见，季雅琳便拉着他给老前辈敬了一杯茶。 沈烈哪有什么心情敬茶，但又不好驳了季雅琳的面子，于公，她还算是自己的领导。 于私，他离开汤河镇的时候，季雅琳让向弘扬转交给他一块高档手表，送给准岳父做生日礼物。 进了小包间，见到那位老前辈，沈烈匆匆敬了一杯茶之后，就告辞离开，季雅琳出门送他。 然后…… 就被程凯看见了。 程丽霞等人这时也已从包间里走出来。 “她是谁？” 程丽霞看着季雅琳，冲沈烈问。 “我先走了。” 沈烈没有理会程家姐弟，冲季雅琳说了一句，就准备离开。 于爱芬这时挡住沈烈的路，恨声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不许走……刚才你在亲戚朋友们的前面，装出一副我们家对不起你的样子，我看其实是你早就有了新欢。 就算丽霞没有和鹏飞走在一起，你也会找别的理由提离婚，陈世美其实是你！” “让开。” 沈烈语气冰冷道。 “怎么，你还敢打我？我儿子现在是县公安局的正式警察，你敢动手，我让他把你抓起来！” 于爱芬冷笑讥讽道。 刚才在包间里，沈烈和程凯几人动手的时候，她被吓懵了没反应过来，自己儿子是警察，干嘛要和他正面冲突，直接以警察的名义抓进公安局，到时候看他还敢张狂。 沈烈眼神变得冰冷。 程中华这时阴沉着脸开口道：“沈烈，程叔叔不想为难你，但你往我们家身上泼脏水，这事必须有个说法，这样吧，让小凯给你录一段视频，你对着镜头说明情况，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是你先在外面有人……我回头把视频发给亲戚朋友，这件事就算完了。” 不等沈烈开口，一直旁观的季雅琳，忍不住笑着开口道：“沈烈，我一直在想，你身上最大的缺点是什么，现在看来，不是性格暴力莽撞，而是眼光奇差，如同瞎子……” 第98章 别什么人，都让我推荐 沈烈诧异地看向季雅琳，皱着眉头冷声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幸灾乐祸？” 季雅琳脸上笑容收敛，认真道：“你女朋友姿色不错，算得上上等，可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听说过，恋爱跟谁谈都可以，但谈婚论嫁，一定要看对方的家庭。 一个看似持重却总觉得自己高人一头的父亲，一个尖酸刻薄的母亲，还有一个不怎么样的弟弟…… 这样家庭养出的女儿，颜值再高、学历再高，你把她娶回家，余生的日子能过安生？” 沈烈愣住了。 不因为别的，他想象不到，这种话会从季雅琳口中说出来。 “小贱人，你说谁呢！” 程凯暴脾气上来，冲着季雅琳就要过来。 “你想干什么？” 沈烈果断挡在季雅琳面前，冷眼看着程凯，两人目光一碰撞，程凯本能的就有些怂了。 赵鹏飞冷笑道：“小凯，我们刚才都被他咋呼到了，你现在的身份是警察，他敢冲你动手就是袭警，按照法律，你可以立刻打电话回局里呼叫支援，把他带回去审办。” 程凯没有配枪。 如果有，赵鹏飞会直接让程凯拔枪。 此时，赵鹏飞的心情是最复杂的，本以为终于能压沈烈一头，撬了沈烈的漂亮未婚妻。 结果，十分钟不到。 沈烈身边站着一个不论身材、样貌还是气质，都胜过程丽霞的女人，这让他觉得到手的程丽霞瞬间就不那么香了，反倒好像还是自己成全沈烈，可以光明正大交往别的女人。 艹…… 搞了一圈。 笑话竟然是自己？ 听了赵鹏飞的话，程凯立刻有底气了，冷眼看着沈烈说：“你要么现在就按照我爸说的，录一个视频，对着镜头解释清楚，你才是那个陈世美，恶意往我们家身上泼脏水。 要么我就把你抓回局里，袭警再加上诽谤罪，判你蹲个一两年号子，我还是能办到的！” “好大的口气。” 这时，沈烈和季雅琳身后的包间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走出来。 “我口气大不大，跟你有毛关系……”程凯直接怒呛，可话不等说完，脸上表情就呆住了。 “卢，卢，卢局……” “警察，是为人民办事的，不是给你们这些人仗着警察的身份，来威胁老百姓的！” 卢世明语气冰冷，威严十足。 他与季雅琳拜访的老前辈，有一些渊源，所以季雅琳特意也把他请过来，一起陪老前辈吃饭。 刚才听到外面争吵，他第一时间就要出来，但被老前辈笑着制止了。 老前辈没点明。 但态度很明显，是想看看沈烈如何处理应对。 “卢局长，您好！我是咱们县国企单位的……”程中华认出了卢世明，立刻恭敬迎上来，并伸出双手。 卢世明直接无视他，语气淡淡道：“你是谁，我没兴趣认识，但可以肯定，能养出这样儿子的父亲，素质肯定高不到哪去。”这话说的，当真是一点面子不给程中华留。 程中华脸色难看至极，也只能忍着。 赵鹏飞硬着头皮，恭敬笑道：“卢局您好，我表哥是您手下的兵，他叫杨锋，是……” 卢世明同样没正眼看赵鹏飞，不等他说完，便冲程凯问道：“你叫程凯，对吧？” “是，卢局！”程凯瞬间将腰杆站得笔直。 “把你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县公安局，是季副书记向我推荐的，你的调令文件，也是我亲自签名，但现在看来，你连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与素养都不具备。” 卢世明话音顿了一下。 程凯脑门子上的冷汗早就渗出来。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职务被解除了，不管是现在的公安民警，还是乡镇派出所的协警，你都没有资格再担任。”卢世明斩钉截铁，说完看向季雅琳，笑着说：“雅琳，你没意见吧？” 季雅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沈烈，“以后别什么人，都让我帮你推荐。”说完，转身回到包间。 卢世明看了沈烈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也跟着回包间。 沈烈绕过挡在面前的于爱芬也离开了。 包间外，走廊里。 留下程家一家人和赵鹏飞呆立在原地，赵鹏飞脸色极其难看，如同吞下一坨屎。 同时，他也很心虚。 就在他趁机想要离开的时候，程丽霞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程凯的工作是你调动的么？” 赵鹏飞尴尬笑道：“我确实跟我表哥提了，还请他们领导出来吃了顿饭，但办没办我就……”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程丽霞不等赵鹏飞说完，已经向沈烈追去…… 第99章 学妹，米朵 沈烈走出酒店大门口，直接坐进出租车里，程丽霞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离去的车屁股。 她脸上神色复杂。 心，空空的。 沈烈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看见了站在酒店大门口，一身花色连衣裙的程丽霞。 只看了一眼。 对于背叛自己的女人。 多看一眼。 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车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好似有泥沙吹进了眼睛里，用手揉了两下，然后眼眶湿了。 嚯…… 真够丢人。 手机响了，是程丽霞打来的，他直接挂断，并将号码拉进黑名单，而后又将手机关机。 县人民医院。 沈烈从出租车上下来，拎着半路上买的水果，来到化验科办公室门口，抬手刚准备敲门。 就听门后传来一阵女生之间的嬉闹声。 “小米，张科年轻又多金，腿还那么长，人家不光是海归，还是金龟，你就从了吧。” “小米，张科可是放话了，他一定要把你拿下娶回家，你沦陷是早晚的事，早从了早享受嘛。” “哎呀，好羡慕我们米儿，要是能跟张科生宝宝，孩子的基因一定超级棒棒哒！” “你，你们不许胡说。” …… 咔哒！ 门突然开了。 一个圆乎乎，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保持着抬手敲门动作的沈烈。 姑娘眼睛微微一亮，略带夹子音，“请问，你找谁？” “学长！” 坐在办公室窗边的米朵，立刻开心地迎了出来，“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给我打电话。” 米朵拉着沈烈的胳膊，往办公室里走。 但走了两步，突然羞涩地抽回了手。 “小米，这位是？” 办公室里，一个高个子穿白大褂的姑娘，一边眼含秋波的打量沈烈，一边冲米朵问道。 米朵笑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沈烈学长……学长，她们是杨春春、陶小红、嘤嘤怪。” 嘤嘤怪，是门口那个圆乎乎姑娘。 见沈烈进屋，嘤嘤怪也不急着出门，笑眯眯关上门，但一听到‘沈烈学长’，脸上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嘟嘴道：“哼，还以为今天有帅哥福利，原来是米儿的梦中情长。” 说完，果断开门离开。 高个子的杨春春长吁短叹，“哎，没天理哟，我们没人要，米儿这桃花运一茬接一茬。” 皮肤特别白的陶小红也跟着附和，“别羡慕，也别妒忌，咱要是有米儿的这张小脸，还有这童颜巨巨的身材，医院里追咱们的帅哥，也能排出二里地……沈学长，我们就不打扰你跟米儿了，另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城东新开的蟹煲店，米儿最喜欢吃！” 说到后面，陶小红踮起脚尖，凑到沈烈耳边，热乎乎的呼吸，打在沈烈的耳垂上。 两个姑娘挽着胳膊，有说有笑的离开。 “学长，喝水。” 米朵给沈烈倒了一杯水，然后又有些慌乱拽出椅子，低着头说：“学长请坐。” 看见沈烈放在桌上的水果，脸上开心的说：“学长给我带水果了，我最喜欢的芒果。” 之后，才抬起头隔着厚厚的刘海看向沈烈，脸上担忧又着急说：“学长，你额头擦伤了！” 然后开始手忙脚乱，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卡通图案的，她犹豫一下，脸色有些羞红，自己这么大的姑娘家，还用这种幼稚的卡通创可贴，学长一定会觉得她不成熟吧。 沈烈本打算自己贴，可米朵一脸倔强不答应，揭开创可贴，然后小心翼翼的给沈烈贴好。 沈烈嘴角苦笑，这丫头还是那么社恐。 也难怪。 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只能靠时间抹平。 “小米，谢谢你，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多，不光我安排了之前送过来的兄弟的手术，保住了他的胳膊，还帮我照顾了齐文冬（二黑子），多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走，请你去吃蟹煲。” 沈烈笑着说，替她剥好一个芒果。 之前送来做手术的协警兄弟，本来是要被截肢的，米朵托人找关系，约了省里的专家，才保住了那兄弟的胳膊，现在那兄弟已经回家静养，至于齐文冬，那天夜里，江芮把他送到县医院，找了江芮的同学帮着安排手术，但之后一直是小米帮忙照看，用了许多珍贵的进口药，但走得都是医院内部价，还打了很低的折扣。 用农村合作医疗，就都给报了。 沈烈回县城的那一天，本来是要来看望二黑子的，但二黑子作为枪杀黄三石儿子黄成虎的主嫌犯，已经被县公安局的人带走，转到县公安局指定的医院，被监管起来了。 还有之前，小米帮他化验黄常翠尸骨的dna。 这次人情，他绝对欠大了。 “学长，别听她们胡说，那家蟹煲好贵的，螃蟹知道自己被分尸后，卖得那么贵，都不会同意。”米朵眨着大眼睛，认真说：“学长，我们医院新进了一台高端设备，我带你去体验一下。” 沈烈苦笑，“还是算了吧，公家的东西，总薅羊毛也不太好。” 这种高端设备，沈烈听说过，只要人往那一躺一扫描，很多体检结果直接出来了。 方便，快捷。 但使用一次的价钱也很贵。 之前他有个头疼脑热来医院，不用挂号不说，输液和药基本上都是免费的，父母来县城看他的时候，带父母来医院做体检，二老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也没花一分钱。 都是米朵在带他薅医院的羊毛。 米朵不说话，低着头把刚接在手里的芒果，又递回到沈烈面前，就差在额头上写两个字：不高兴…… 第100章 一颗钮扣，迎来转机 沈烈苦笑，“小米，之前就没少薅医院羊毛，我怕再让你带我走后门，你会被同事说闲话。” 米朵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认真，“学长，你知道这家医院的院长，姓什么嘛？” 沈烈：“？？？” 米朵继续道：“等你体验完新设备，我再给你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很感激我的，到时候……”脸颊突然红了起来，低下头，声音软糯，“ 你再带我去吃蟹煲。” …… 医院走廊里。 墙上。 挂着医院组织结构，以及各个科室的介绍，最顶端院长那一栏，写着：米钟庭。 附带一张白发老人照片。 老人慈眉善目。 沈烈手里拿着体检报告，望着墙上的照片，然后满脸诧异看向身旁，双手插兜的米朵。 米朵很漂亮。 长卷发、大眼睛，个头不是很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但不管脸蛋还是身材，都是上乘。 此刻，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明媚又清澈。 沈烈苦笑，“以前总来医院找你办事，知道你在这里有关系，而且不一般，可没想到……” 米朵道：“学长，我不是想瞒你，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我爸很帅吧？”仰头看着墙上的照片。 “你……爸！” 米朵一脸疑惑地看着沈烈。 沈烈意识到说错话，连忙干咳一声解释道：“不是，我是想说……” 米朵微笑着打断：“我是我爸老来得女，在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姐姐，但他们和他们的妈妈发生了意外，后来过了很多年，我爸才跟我妈结婚，之后就有了我，所以年纪差距大了点。” “哦。” 沈烈笑了一声。 这么说，一切就解释通了。 小米之所以能帮他那么多的忙，约到省里的顶级专家等等，原来是有一个满级的父亲。 ——米钟庭。 这名字沈烈以前听过，是全国顶级的脑外科专家，但怎么也没敢和米朵联系到一起。 米朵低头看沈烈的体检报告，边看边说：“学长，你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棒，就是有几处过去的软组织损伤，留下部分阴影，但这不是大事，不会影响身体健康……” 沈烈突然想到什么，打断道：“小米，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个人本来受了很重的伤，但因为吃了某种东西，然后一晚上的时间就痊愈了，甚至感觉比以前更有力量。” 米朵想了一下，抬起头恬静地看着沈烈，“学长，你说的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么？” 沈烈顿时尬了…… 他脑子里有点乱。 这种事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怎么都不会去相信的，从汤河镇回来的那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各种伤，尤其是在镇派出所的审讯室里，被杨锋用暴力手段针对的那一波，造成了很严重的内伤。 江芮特意跟他说过，一定要注意休养，内伤一旦复发，体内大出血，神仙也救不了他。 可今天在酒店和程凯那群人动手的时候，以及现在刚拿在手里的体检报告，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是江芮当初误诊了？ 还是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变态？ 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两种解释，要让他相信是因为吃了小白蛇咬的那棵灵芝，才会如此。 绝对不可能！ 米朵把体检报告还给沈烈，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装着东西的医用塑封袋，递给沈烈。 沈烈接过来，看了看。 米朵道：“这是在黄常翠尸骨里发现的，卡在两根骨头中间，是一枚不常见的钮扣，我上网查过，是十多年前国外一个大牌旗下很流行的一款男士西装的专用钮扣。 当时的价格大概五千块。 经过鉴别，钮扣为什么会卡在骨头中间，不是外力导致，而是尸体腐烂之后，一点一点陷入进去。” 沈烈隔着塑料袋，捏着黑漆漆的钮扣看，“是黄常翠生前的时候，不小心勾掉对方衣服上扣子，而她死亡后，潘振华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 米朵拿出手机，给沈烈发过来一份电子版的尸检报告。 “这报告今天上午刚出来的，本来想等晚上下班回家，再发给你。” 沈烈打开报告，认真看完后，眉头皱得更深，喃喃道：“钮扣卡在的是肋骨下侧和髋骨中间的位置，黄常翠不是不小心勾掉对方的扣子，而是有意拽下来，藏在了兜里…… 她这是要留下证据？” 沈烈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彩，抓住米朵的手腕，激动道：“小米，你这次帮了我大忙，只要找到这颗扣子的主人，被上面那些人想要刻意隐藏的案件真相，一定会有新的进展和突破！” 米朵脸上愣了一下。 沈烈尴尬的松开手。 米朵担心地道：“学长，我有些后悔把这些交给你了，如果牵扯出的这个人很重要，他们对你用非常手段怎么办，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被逼急了，使用一些不好的手段……” 米朵的话不等说完。 窗外飞来一朵乌云，正好将太阳遮住，本来明亮的走廊，一下子暗了下来，而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色长袖、长裤，头上戴着一个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向两人走了过来…… 第101章 刀刃刺血，北方海棠 这人一身黑衣，除了头上的鸭舌帽，还戴了一个黑色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铛铛铛…… 黑衣人的手中多出一把匕首，匕首刮在墙上的暖气片上，发出一阵声响，如同在催命。 他的脚步起初很慢，但越来越快。 “学，学长……” 米朵脸上惊恐万分，但这小丫头不是下意识往沈烈身后躲，而是挡在沈烈的身前。 唰！ 黑衣人来到近前，手里的匕首果断冲米朵的喉咙划了过来，速度之快，留下一道白色虚影。 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躲闪根本来不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沈烈抓住米朵的手腕，用力将她往自己的身后一拽，迎面的匕首扑了个空，黑衣人站在原地稍稍愣了一下，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声音沙哑道：“有点意思。” 紧跟着，匕首再次动了起来，直奔沈烈胸口刺过来。 这一划、一刺。 迅速而又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沈烈不敢大意，侧身躲闪，哪知匕首刺到一半，突然停下，向上一挑又划向沈烈的喉咙。 沈烈一边躲闪，一边用力推开米朵。 米朵摔坐在地上，冲着远处就要大喊，“来人……”可话不等喊完，她就停下了。 黑衣人手里的匕首，已经架在沈烈的颈动脉上，冰冷的刀刃，切开皮肤表皮，渗出血丝。 “不，不要伤害学长，求求你……”米朵紧张的语无伦次。 砰！ 黑衣人抓着沈烈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撞在墙上，声音低沉沙哑道：“小子，汤河镇的案子到此结束，这次是警告，你如果还不懂事的话，我手里的这把刀子会送你去见阎王爷。” 匕首向下一滑，探入沈烈胸前的口袋，挑出装着钮扣的塑料袋，然后铿的一声，匕首直接刺穿钮扣，钉在了沈烈耳边的墙上，刀刃距离沈烈的耳边，仅有不足一厘米。 “蝼蚁。” 黑衣人不屑冷嘲，转身离开。 “学长，你没事吧？”米朵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沈烈身边，“你脖子流血了。” 沈烈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长松一口气，后背上已经被冷汗湿透，这是他离开部队后，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对手，对方刚才如果要杀他，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身手相差太大，没有丝毫悬念。 “我没事。” 沈烈低头冲米朵笑道：“你没事吧？下次别再像刚才那么傻，遇到危险赶紧跑。” 米朵低下头，眼眶里满是泪水，“学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把这颗钮扣交给你，就不会引来刚才那个杀手……”抬起头冲沈烈认真道：“学长，这案子太危险，不要再查了。” 沈烈笑着道：“走，吃蟹煲去，压压惊。”脸上轻松，心中却是难以形容的沉重…… 左岸花园酒店。 茶阁内。 用过餐后，卢世明告辞离开，季雅琳和老长辈曲老，移步到酒店顶层的茶阁，继续聊天。 季雅琳挥退服务员，亲自为曲老斟茶。 茶雾氤氲，香气四溢。 “雅琳，你很欣赏那个沈小子，但恕老头子直言，根基浅薄、行事冲动，头脑虽聪明，但做事没有三分隐忍气，最多只有两分，给他二十年时间，也跨不过你季家的门槛。” 曲老七十出头，语气温和。 季雅琳斟茶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如晚辈般嗔怪道：“曲爷爷，你这是乱点鸳鸯谱，我对欣赏他不假，可从来没想过要带他跨过季家的门槛，那高门大院是一座牢。” 茶斟满。 曲老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笑吟吟道：“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季家的这群小的里，属你跟我最亲，孩子，有件事你应该明白，身处高门之中，就要承受高门之重。 这是你的命，生下来就注定的。” 季雅琳拿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沉默片刻后，“曲爷爷，是我爷爷让你来劝我回去的？” 曲老笑道：“他说北方的海棠花最美，可惜他的腿脚不好，没办法亲自过来看一眼……”说完，站起身道：“走吧，既然咱们琳丫头铁了心的欣赏那小子，不管以后如何，我这做长辈的得送他点见面礼，别留下了口实，将来回过头说我这老头子太抠门。” 季雅琳怔在原地，而后回过神嗔怪道：“曲爷爷，都说了你是乱点鸳鸯谱，你还点！” 曲老迈步离去，哈哈大笑…… 第102章 我叫你叔，你喊我哥 沈烈带着米朵，去城东蟹煲店吃了一顿，川香麻辣的味道，吃起来很过瘾，他干了两碗米饭。 米朵没什么胃口，小口的吃着。 可当聊到他和程丽霞分手了，明天就去领离婚证，这小丫头的饭量一下子就打开了。 让老板再加一碗米饭。 从蟹煲店离开。 沈烈又打包了三份蟹煲，然后打车送米朵回医院，将三份蟹煲交到小丫头手上，让她分给杨春春、陶小红、嘤嘤怪三个同事，两人分开的时候，米朵递给他一个针管。 让他一定要带在身上，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危险的情况，就拔出针头，冲对方的脖颈扎去。 米朵一脸坚定。 沈烈只好收下，并当面保证，一定会每天都带在身上。 米朵开心地笑了，冲沈烈挥手道别，等沈烈上了出租车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 小丫头拿出手机。 “韩莺莺，我正式通知你，以后你和我爸再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就离家出走，说到做到！” 离开县人民医院。 沈烈没有回家，而是中途下车，并故意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然后换乘公交车前往城北。 城北有大一片旧小区。 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 楼房都那种连成一大片，墙表裸露着红砖的老房子，有的卫生间和厨房还都不是独立的。 沈烈下车后，走进一条老巷。 七拐八绕。 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才转进巷子里的一家手机电脑维修店。 店面狭小，杂乱且破。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轮椅上，戴着耳机对着电脑，跟人死磕游戏。 “三杀！” “四杀！” “五杀！” “哈哈哈，还有谁！” 男人兴奋得两眼放光，键盘、鼠标砸的啪啪响，门口的电子喇叭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 男人用意念冲门口瞥了一眼，懒散道：“价格表在门上，能接受，就把要修的东西搁那，明天来取。” 说完，又继续磕游戏。 沈烈笑着没说话，看向门口贴着的价格表：电脑维修30起，上门起、手机维修50起、上门起，硬盘维修、数据恢复、监控调试、跟踪软件安装、无线网破解等。 持老年证，一律打‘骨’折。 “卧槽，烈哥！” 男人趁着游戏加载，回头冲门口看了一眼，突然大喊一声，手上的游戏也不磕了，直接一撇，推着轮椅迎过来。 沈烈苦笑，“三叔，你再喊我烈哥，我可翻脸了。” 男人哈哈笑道：“我看着比你老十岁，可也就比你大半年，喊烈哥代表亲近嘛。” 男人叫沈远。 是沈烈老家同村的本家，沾亲带故，论辈分沈烈得喊一声三叔，但沈远一直喊他烈哥。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光屁股下河摸鱼。 感情杠杠的。 沈烈掏出烟递给沈远，沈远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皱眉道：“沈大秘书，你这烟也不够档次啊，就算不整包软中华，怎么也得是玉溪、黄鹤楼，你这抽的还没我的贵呢。” 嘴上这么说，沈烈帮他点着后，抽得也是相当乐呵。 沈烈也给自己点了根，笑着道：“我老板都没了，早就不是秘书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指着门上的价格表调侃道：“三叔，这门店不大，上门费比艺大的姑娘还贵呢。” 沈远拍了拍自己的腿，“就我这情况，谁让我上门，我不骂他十八辈祖宗已经算积德了。”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 然后，沈远关上门，把沈烈请到屋里，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芬达，起开后递给沈烈。 “三叔，我上次让跑腿拿给你的那个东西，修复的怎么样了？”沈烈压低了声音问。 沈远拧开茶杯，喝了一口茶，表情变得严肃，“里面的芯片坏了，应该是你含在胃里的时候，被胃酸给腐蚀了，这u盘很特别，不是咱们国产的，在国外也属于小众牌子。 我直接说结果，暂时没修好，但我已经在国外论坛上，找到一个专卖这款u盘芯片的厂家，订了快递，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差不多能到我手里，修不修得好不敢保证。” 顿了一下。 沈远继续说：“阿烈，这东西既然是江老板留给你的，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我的意思是，江老板已经不在了，你没必要拿这么一个催命符，你在老家还有爹妈呢。” 沈烈愣了一下，道：“三叔，我不瞒你，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只能一条路走下去。” 沈远皱眉道：“你小子言重了吧，大不了这公务员咱不干了，回老家种地还能饿死？再说，你好歹是正经大学毕业，从小脑子就活，在这城里头干点啥，都能过得挺好。” 沈烈看着沈远，足足看了五秒钟。 这世上，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在除去父母之外的寥寥几人当中，一定有三叔沈远。 “江县长，还给我留下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 “我烧了，但里面的内容我看了……三叔，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回不了头了吧？” 沈远沉默了。 良久，狠狠吸了一口手里剩下的烟根，然后抬起头冲沈烈说：“烈哥，今天晚上陪三叔喝点……” 第103章 一句话，二两碧螺春 城西，棚户区。 夕阳后。 胡同里亮起昏暗的路灯。 沈烈一身酒气，从出租车上下来，跟三叔喝了顿酒，吃了点小烧烤，整个人都轻松了。 打开小院大门。 沈烈刚迈进院子，忽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身旁九十度的方向袭来。 他赶紧侧身躲闪。 砰！ 可脚下速度还是慢了一分，直接被一拳打在心窝处，胸腔里顿时一股子憋闷上涌，不等他脚下站稳，迎面的人影又冲了过来，对方的速度明明看似很慢，却是瞬间而至。 他来不及躲闪，只能抬起拳头，和对方硬碰硬了一记。 结果…… “啊！” 沈烈忍不住低声痛叫，对方挥过来的明明是拳头，可撞击在一起，令他感觉像是砸在了混凝土上。 他整个人被弹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同时一股子火气，自胸腔中陡然冲上天灵感。 mmp…… 算上今天在医院那一遭，他这一天挨了两次收拾，怎么着，真把老子当成软柿子好捏了是吧。 沈烈干脆身体往后一倒，就地来了个驴打滚，然后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就向追过来的人影扬了过去，漫天泥土迷了眼，他趁着对方抬手护住眼睛的刹那，果断冲过去。 然后，暴力的一拳挥出，直奔对方胸口。 可就在拳头即将击中目标的刹那，对方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动作明明很轻盈，可落在他的手腕上，却仿佛有着千斤之力，手腕的骨头承受不住这大力，仿佛裂开一般剧痛。 接着，对方轻易地将他向前一带，他整个人便凌空向前摔飞出去，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而在飞出的一刹那，沈烈恍惚间看清对方的脸，忍不住惊呼道：“曲老前辈……” 对方没有理他 而是脚下一个箭步追过来，抓着他的胳膊拎起来，带着他在院子里打出一套拳法。 这拳法，他熟悉。 是军体拳。 “军体拳，外行练形，内行练势，登峰造极练杀招……你小子空有其势，蛮有其力，十成的威力，打出不足两成，如果想要登峰造极，从今天起，不练形不练势，只练筋骨。” 轰！ 伴随曲老的话音落罢，曲老一脚踏在地上，打完军体拳的最后一式，地面跟着微微一颤。 曲老松开沈烈，抬步离去。 沈烈震惊在原地。 军体拳，他大学入伍那两年，和其他战友都是将这套基本拳法当成强身健体来练的。 打架格斗的时候，偶尔用上一两招。 但最大的收益，是长期练拳带来的身体协调、肌肉结实，以及反应力比常人快。 可曲老刚才带他打的这一通军体拳，隐隐间有一种奔雷破竹之势，每一拳都充满杀伤力。 尤其最后那一脚，气势震动地面。 地面凹下去一块清晰的脚印。 “只练筋骨……” 沈烈浑身的酒意，已经完全被驱散，冲着大门外追去，“曲老！” 曲老已经走远，身影被远处昏暗的路灯，映在地上，看起来单薄，又微微有些佝偻。 季雅琳从旁边的树下走出来，“曲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位大人物的警卫兵队长，你打不过他不丢人，要是听不进去他的话，回头记得还我二两西洞庭山的极品碧螺春。 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三天后，我在镇委办等你。” 说完，看了一眼沈烈额头、脖子上的卡通创可贴，小声说了句：“葫芦娃……真幼稚。” 然后向曲老离开的方向走去。 沈烈站在原地有些懵。 一个星期的假，三天后？这到底是几天假，还有，他已经被停职，还去镇委办干啥？ 再冲曲老消失的路口看了一眼，咀嚼着季雅琳的那句话：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位大人物的警卫兵队长…… 老爷子的来头怕是要通天！ 他重新回到小院里，借着天空中不是很明亮的月光，脱掉上衣，在院子里打起军体拳。 “不练形与势，只练筋骨！” 沈烈闭上眼睛，不断感应这句话，而后猛地一拳向前挥出，力量仿佛比之前大了一些。 他不是武痴。 可目前的处境，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个神秘的杀手就会再出现，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具尸体，人要是没了，所有的计划与抱负，都将烟消云散。 这一夜，沈烈挥汗如雨。 一直在院子折腾到半夜，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早。 小院的大铁门被咣咣敲响，胡同口小超市的老板娘，扯着嗓门儿大喊：“沈烈，警察局找你……” 第104章 这婚，我不想离 棚户区里。 家家户户挨得比较近，老板娘这一嗓门儿，不光叫醒了沈烈，还把周围的几户邻居也给叫醒了。 有人开窗骂骂咧咧，有的躺在被窝里骂。 老板娘理直气壮，掐着腰冲那些叫嚷的邻居道：“有本事，你们别让政府把电话打到我家！” 沈烈打开大门，劝大家都消消气，然后跟着老板娘来到超市，接听了辖区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没别的大事。 昨天他把手机故意忘在出租车上，后上车的乘客和司机大哥都拾金不昧，主动上交给派出所。 经过核实，确定了沈烈的身份，然后将手机转到棚户区归属的辖区派出所。 沈烈对着话筒说了两声谢，挂断电话后，就准备去辖区派出所取手机，但小超市老板娘那一百六十多斤的大体格子，故意挡在门口，也不说话，抬头望天磕着五香瓜子。 沈烈秒懂。 买了两袋洗衣液，老板娘立刻让路，还满脸嬉笑的说，要给沈烈介绍她三姑家的黄花闺女。 辖区派出所不远。 沈烈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路上买了包水果，放在警员的办公桌上，拿着手机就出来了。 警员告诉他，昨天有个号码一直给他打电话，接通后对方声称叫程丽霞。 沈烈翻了翻通话记录，程丽霞换不同的号码，一共打了十七个电话，发了三十二条短信。 他一个字没看，直接一键删除。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就好比装过翔的碗，哪怕刷得再干净，也不可能再用它吃饭。 或许有人可以。 但肯定不是他沈烈。 然后，他又按照昨天晚上三叔沈远教给他的办法，在手机命令框界面输入了一串代码。 很快，一个暗灰色半虚化的图标，出现在手机里。 就是它了。 昨天在医院被袭击的时候，沈烈就怀疑自己被定位跟踪了，所以将手机故意落在出租车上。 最有可能在往他手机里植入跟踪软件，就是在汤河镇的时候，他被镇派出所关押起来的那两次。 当时手机上缴，是做手脚最好的时机。 但具体是谁无法确定。 杨锋的嫌疑最大。 但恰恰如此，沈烈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杨锋，杨锋如果想对他怎么样，完全可以亲自出手。 沈烈没有卸载跟踪软件，而是又输入一串代码，将跟踪软件隐藏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沈烈回到家，坐在小院里吃完路上买的早餐，然后脱掉上衣，又打了两遍军体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昨天晚上挨了曲老的一顿收拾和点拨后，牢记‘只练筋骨’，现在他每一次出拳，都用心去感受肌肉爆发的细节，每一拳的力道都有明显提升。 想要练到曲老那个地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也许三年五载，也许一辈子都达不到。 但过去他能以一敌三，现在以一敌三个半应该没问题。 “回汤河镇之前，得找人检验一下。”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打完拳。 沈烈在院子里打了两大桶水，从头顶上浇下，冲了刺激的凉水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去民政局。 来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刚上午八点半。 昨天和程丽霞约的是九点。 沈烈没有提前进去，而是找了个阴凉处等程丽霞。 看着一对对小青年满脸幸福的走进去，不禁想起半年前，那天下着小雨，他因为陪江海波去省里开会，回来的高铁晚点两个小时，下车后就匆忙打车，抱着玫瑰花来到民政局。 当时，程丽霞举着一把彩虹伞，就站在民政局的门口等他，冷风吹过，她被冻得抱紧肩膀。 他问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进去等着。 她说领结婚证是神圣的，必须要两个人一起走进去，才能长长久久、永远的幸福下去。 沈烈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一局游戏玩罢，已经上午九点零五分，可还是不见程丽霞的身影，于是他又开了一局游戏。 第二局玩完，已经快十点钟了。 沈烈退出游戏，准备给程丽霞打电话，刚准备拨出去，一辆银色的捷豹轿车，停在民政局大门口。 程丽霞脸色难看的从车上下来，赵鹏飞透过车窗，一副阴冷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沈烈。 沈烈没有在意，起身向民政局里走去，“快进去吧，再过一会儿上午的号要放完了。” “沈烈。” 程丽霞快走两步追上，从身后拉住沈烈的手，眼中含着泪花，哀求道：“这婚，我不想离……” 第105章 离婚，没有后悔药 “你不想离？” 沈烈心头一颤，但很快恢复平静，回过头看着眼含泪光的程丽霞，她很美，有些让人心疼。 但，这是过去。 爱你的时候，疼你没毛病。 不爱你了，疼你妹啊。 “老公，你听我解释……” 程丽霞双手紧紧抓住沈烈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往民政局里走，眼眶里的泪水流了出来。 模样越发憔悴可怜。 不远处。 银色捷豹轿车里，赵鹏飞看着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放在档把上的手，使出全力握紧。 “别耽误时间，我待会儿还得回家睡觉。”沈烈态度冷漠，已经决定放手，就不可能还拖泥带水。 “你如果不听，我……我是不会进去的！”程丽霞坚决道。 沈烈无奈，“那麻烦你说快点。” “我……” 程丽霞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儿，声音哽咽，“其实，我并没想过背叛你，江县长死了，你的前途没了，但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们两个一起努力，哪怕你不走仕途，我们的日子……” “说重点。” “是我爸妈，他们一直催我，让我想办法给程凯调动工作，正好那时候赵鹏飞去省里学习，他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我本来拒绝了，可他说能帮程凯调动工作，所以…… 吃饭的时候，程凯还叫了几个在省委一起学习的同事，当时有男有女，大家都喝了酒，我不好扫大家的兴，就跟着喝了一点点，后来又去了ktv，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程丽霞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接下来，我帮你说吧，第二天醒过来，你发现和赵鹏飞睡在一起，恰好那段时间你写毕业论文压力大，而我们俩又吵架冷战，再加上赵鹏飞死缠烂打，你就给了他机会。” “我……” “程丽霞，我们都是成年人，说什么喝多了不记得，那都是借口，你和赵鹏飞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难道不是听了你妈的话，给你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江县长死了，我的前途没了，赵鹏飞不光年底要提职，家里又是做生意的，你妈没少劝你跟他在一起吧。 之所以你现在后悔了，是因为你们家昨天见我和市公安局的卢局长认识，觉得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卢局长收回开除程凯的命令，甚至还可以让程凯高升。 以前，我知道你爸妈、你弟弟的为人，但我会对自己说，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以后的日子是我们两个过，还是年轻太单纯了，也不想想，一家人怎么可能是两个模样。”沈烈冷嘲道。 “你，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程丽霞气愤、恼怒。 “别墨迹了，赶紧进去吧。”沈烈甩开程丽霞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民政局。 结婚的排队。 离婚的也排队。 这是当下社会的现状，物质生活的优越，并没有带来稳定的家庭和谐，反倒愈发破碎了。 半个小时后。 沈烈和程丽霞从民政局里出来，沈烈看了一眼手里的绿本本，直接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 “你站住！” 程丽霞叫住了想要打车离开的沈烈，见沈烈不搭理她，她快步追上来挡在出租车前。 “还有事？”沈烈皱眉问。 “我妈说了，我跟你离婚了就是二婚，我的青春都给了你，你必须得补偿我。”程丽霞道。 “我没钱。” “不要你的钱，你……你得跟卢局长打声招呼，恢复程凯的工作，年底给程凯提一个队长职务。” 程丽霞越说，声音越小。 “我跟卢局长没那么熟，就算熟，这事我也可不能办，你妈的话不是圣旨。”沈烈真是无了个大语，过去和程丽霞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她挺聪明善良的，现在就这？ 直接放弃眼前这台出租车，走向旁边另一辆出租车，趁程丽霞愣神的功夫，坐进了车里。 出租车扬长而去。 程丽霞一脸茫然，被她挡住的出租车司机不高兴了，“你丫的有病吧，不坐车滚蛋！” 程丽霞一脸尴尬，连连后退道歉。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喂，妈……” “你弟弟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沈烈答应了么？实在不行的话，小队长不提了，恢复你弟弟的职务就行，今天家里的亲戚又有人打听了，我和你爸的面子挂不住啊。 还有……” 不等母亲说完，程丽霞挂断了电话，她双眼悲伤地看向四周，发现赵鹏飞的银色捷豹也不见了。 忽然间，泪水崩溃而出，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后悔了，可世间没有后悔药…… 第106章 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回去的路上。 沈烈一直望着车窗外，人非草木，面对程丽霞的时候，他干脆、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可扪心自问。 也会痛。 初恋、七年感情、谈婚论嫁。 该怎么向父母解释？ 老家的亲戚几乎都知道，十月份的时候他和程丽霞要举行婚礼，父母也一直在操持准备。 可能真的是母子连心。 手机突然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 “妈。”沈烈快速整理了一下心绪，接听电话，并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小烈，在忙么？”母亲的声音很温柔。 “还，还好。” “妈快点说，不耽误你工作……咱家的老房子，我和你爸翻新好了，你给我们的钱，还剩下一些，赶明儿乡里有大集，我和你爸去卖菜，顺便把剩下的钱给你汇过去。” “妈，那钱本来就是给你和我爸的，剩的你们留着，我爸烟酒都戒不掉，你让他买点好烟抽、好酒喝，村口小卖铺十块钱一桶的酒，可不能再喝了，你也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再给你们汇钱。” “不用不用，咱们老家没什么开销，你爸年轻时候当过兵，每个月政府给的补贴都用不完……儿子，你和丽霞这都快结婚了，按照咱们老家的习俗，你该带她回来看看。 以前咱们家穷，屋子也破，我和你爸从来没要求过人家姑娘来，怕那旱厕她用不惯。 你爸最近去小卖铺打牌，总有人在他耳边叨叨，回到家就生闷气，要不你还是带丽霞回来一趟吧。” 母亲的声音充满期待与为难。 沈烈和程丽霞恋爱至今， 程丽霞一次都没跟他回过老家，程家之前说他们没登记领证，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方便跟他回老家，半年前他们领了证，时间又碰不到一起。 按道理，这次他必须得带程丽霞回去了。 可他刚从民政局出来。 见沈烈不说话，母亲赶紧又说：“儿子，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等你们结婚的日子，具体定下来哪一天，你们提前一天回来就行，跟咱老家的亲戚、左邻右舍见个面……” 母亲话音未落，手机里又传来父亲愤怒的声音，“臭小子，还没把媳妇娶进门，就忘了爹妈，瞧找了个城里媳妇把你金贵的，咱们村谁家娶媳妇，不提前带媳妇回来认门！ 咳咳咳……” 父亲剧烈的咳嗽。 沈烈回过神，赶紧说：“妈，我带丽霞回去，你快让我爸别生气了，就定下个月祭祖的时候。 ” “真的？” 母亲声音里充满高兴，同时手机里夹杂着父亲询问母亲的声音，“臭小子他咋说？” “儿子说带儿媳妇回来。” “哼，这才像个爷们儿该说的话！” 和母亲又扯了一会儿家常，平常总心疼电话费贵，轻易不肯打电话的母亲，今天有些反常。 沈烈大概意识到什么，心里突然有些慌，就想着赶紧挂电话，“妈，我这边还有事……” “儿子，妈再耽误你半分钟。”母亲有些吞吞吐吐，父亲也安静了下来，母亲道：“海波有段时间没给我和你爸打电话了，怕他工作忙，妈一直也没敢给他打，他最近……” 沈烈心里一咯噔。 老家那边偏僻，处在山沟里，新闻什么的相对闭塞，父母还不知道大哥发生了意外。 这话，他没办法和父母说。 比他和程丽霞离婚了，更难开口。 大哥与父母相认的事并未公开，原计划是在他结婚那天，大哥当着全村正式向父母认亲归宗。 “我哥最近一直在省里开会学习，估计过段时间，他会给你和我爸打电话……妈，你们别多想。” “妈知道了，你快忙吧。” 挂断电话。 沈烈的心，一瞬间又陷入谷底。 大哥的尸体。 如今还在公安局的停尸房里。 父母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孱弱苍老的身体，能承受住这个打击么？失散多年的长子，眼看要阖家团聚了，这时传来噩耗，别说他的父母，这天底下任何一对父母，都难以承受。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回到小院。 沈烈脱掉上衣，在院子里打起军体拳，每一招一式，他都拼尽全力，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泛起一阵汗水的光泽，豆粒大的汗珠顺着刚毅的脸颊淌落，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的憋闷与压抑发泄出来，或者是把自己折腾累了，就不去想这些无解的事了。 然而，当他最终累到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憋闷压抑的心情也没得到丝毫缓解。 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第107章 真是那个，动手啊 两天后。 傍晚。 沈烈在小院里打完拳，抱起井边的一大桶水，从头顶上浇下，冲掉身上的汗水。 整个人酣畅淋漓。 明天，他得去汤河镇走一趟，见季雅琳。 这两天，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小院里按照曲老的点拨打拳，具体打了多少次已经不记得了。 每天都打到筋疲力尽。 小院的泥土地面，都被他跺得瓷实了不少。 只练筋骨。 旨在掌控身体肌肉的爆发力，做到力量收放自如，而非一味的凭借蛮力去破敌。 叮！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是小姚发来的。 小姚是县公安局的一名警察，沈烈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交情，但有共同的目的。 「城东，钱柜量贩ktv，vip888包间。」 沈烈收起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穿上衣服，出门。 大概半个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城东钱柜量贩ktv门口，说是量贩ktv，但沈烈知道这家ktv里是有小姐的。 只是换了个叫法，公主。 沈烈付钱下车，拿着一个用礼品纸包装的方东西，走进ktv大门。 “欢迎光临！” 门口两侧，负责接待的俊男靓女服务员们，一起弯腰喊道，接着就有一名领班经理迎过来。 “先生，请问您几位？” “vip888包间。” “奥，原来您是来给杨队长过生日的，我带您过去。”女经理脸上笑容当即灿烂了几分。 杨队长，可是他们的贵宾。 能保平安的。 “先生，到了。” 女经理弯腰替沈烈打开门。 沈烈点了一下头，大步走进包间。 这是一个大包间。 热闹非凡。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还有两个身上纹龙画虎的小年轻，正抱着妹子猛啃。 屋内莺莺燕燕。 光是穿着暴露性感的公主，就不下八个。 见有人进来。 所有人都冲门口看过来，很快就有人认出了沈烈，脸上一副诧异模样，转头看向主座的杨锋。 杨锋此刻正跟新交的富二代女友，耳厮鬓摩，女友长得差强人意了一点，但多金啊。 这会儿，正帮他戴生日礼物手表。 这表刚才一拿出来。 现场的众人都羡慕坏了，国外名表，价值六位数。 小姚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冲沈烈微微点了一下头，他的位置特别，没人注意到。 “沈烈，你来干什么！” 坐在杨锋旁边的赵鹏飞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瞪着沈烈，上次在民政局门口，程丽霞当着他的面，求沈烈不要离婚，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像吃了翔一样恶心。 沈烈掂了掂手里的方块，看着正目光冰冷盯着他的杨锋，冷笑说：“当然是给杨队长送礼物。” “我表哥不稀罕，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赵鹏飞指着门口，大声怒喝。 沈烈根本不鸟他，拉开包间的门，笑着冲众人说：“一分钟，不想被溅到身上血的，现在就可以走。” 所有人愣住了。 接着，便响起一片嘲笑声。 算杨锋在内，包间里一共十三个男的，有县公安局的，有县政办的，也有几个社会上的人。 沈烈一个人叫板这么多人，这已经不是自不量力，纯纯的脑袋有包。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路子，今天是杨队的生日，你现在趴下来，绕着屋里爬一圈，再学几声狗叫讨大家开心，我可以把你当个屁放了，从哪来的，给我爬回到哪去！” 说话的是一个纹龙画虎的社会小青年，这会儿从卡座上站起来，歪着脖子向沈烈走过来。 嘚瑟、嚣张。 手里还在甩弄着一把蝴蝶刀。 这架势，顿时把他刚才抱着啃的那个小太妹给崇拜坏了，两只小手抱在胸前，双眼闪闪发光。 瞧，本姑娘跟定的男人，多…… 砰！ 沈烈突然出手，抓住小青年的脑袋，猛地往门框上一撞，小青年顿时啊的一声惨叫，脑袋被撞开了瓢儿，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沈烈紧跟着又按着他的头撞了一下。 这一下，小青年没有惨叫，直接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瞬间。 包间内一片死寂。 沈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笑着说：“还有三十五秒。” 沉默片刻。 刚才站在台上跳舞的两个年轻公主，率先踩着高跟鞋、提着小短裙跑出去，然后又有几个公主跑出去。 包间里剩下的，都是县公安局、县政办、社会人士。 县公安局的人想要站起来，但被边上一个中年男人抢先，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大疤，并且还是个麻子脸，语气阴狠道：“小子，你敢来炸杨队的窝，还打了我雷老虎的兄弟，现在跪下来道歉，杨队若是开了金口原谅你，那我只留下你一条胳膊，否则……” 沈烈转过身关上包间的门，并将门上的电磁锁锁死，又脱掉上衣遮住门口的小玻璃，冷笑打断道：“废话这么多，你要是真是那个的，直接冲我动手啊，还墨迹个吊啊。” 沈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摘下手表套在左拳上…… 第108章 二五八万，吵吵个啥 “放肆！” 另一个纹龙画虎的小青年站起来，“我们虎哥三年前在天桥街，一个人连砍七人，弄你也就……” 沈烈向杨锋走过去，冷笑道：“说那些没用的干啥，他砍的又不是我，他要是遇到了我……” 雷老虎的脸色已经阴沉至极，冲小青年使了个眼色，小青年拎起一个啤酒瓶子，冲向沈烈。 啤酒瓶子高高抡起，直奔沈烈的脑袋。 沈烈眼角的余光一瞥，闪身躲开，就在啤酒瓶贴着他的鼻梁落下的刹那，他一脚踹在小青年的肚子上。 小青年嗷的一声痛叫，直接被踹的趴在地上，不等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记啤酒瓶砸在他头上。 啪！ 声音清脆。 啤酒瓶子碎了一地，小青年再次惨叫，鲜血从脑瓜子上迸溅出来，然后又一啤酒瓶子砸下。 小青年直接晕死过去。 对这种社会上的渣滓，沈烈向来不手软。 “我弄死你！”雷老虎眦目欲裂，从后腰处抽出匕首，冲着沈烈的小腹就刺过来。 他速度很快，身手敏捷。 远超两个小青年。 沈烈不敢大意，后退躲闪，可还是稍微慢了一步，匕首贴着他的肚皮划了过去。 肚子上立刻多出一抹血痕。 伤口不深。 划破的只是表皮，可如果再慢一分，他的肠子可能已经被那把带钩的匕首挑出来了。 沈烈的眼眶瞬间红了，趁着雷老虎刚冲过去身形未稳，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隐隐中好似有嘎嘣的一声，雷老虎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跌倒，摔趴在地上。 雷老虎想要爬起来，但沈烈这会儿已经来到近前，抓住他的脑袋，套着手表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 砰砰砰…… 拳拳到肉。 很快，雷老虎的一张麻子脸，便是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嘴里嘟囔着求饶：“别，别打……” 砰！ 沈烈一拳下来，打掉他半口牙。 “沈烈，快住手，我们以……”两个杨锋的手下站起来，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吼道。 “都别装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沈烈丢掉手里的雷老虎，起身冲这两个人道：“下班后来这种场所，还叫了八个公主陪酒，这事如果见光了，你们身上的这层皮，还穿得住么？” 两人立刻慌了，“你，你别胡说！那些公主不是我们找的，是……是这个雷老虎带进来的！他想跟杨队搞好关系，不请自来，杨队和我们都是拒绝的，是他们……” 杨锋放下手中的杯子，打断道：“不用跟他说这些，我们现在是黄泥掉进裤裆里，说不清。”说完，抬头冷然地看向沈烈，“上次在汤河镇的那顿打，看来你是没记住。” 杨锋摘下富二代女友刚送的名表，放在女友的掌心里，温柔笑道：“等我一会儿，打个狗。” 富二代女友眨着美瞳大眼睛，笑着低声说：“只要不打死，多少钱我都能帮你赔得起。” 杨锋幸福地勾起嘴角。 而就在这时，沈烈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拳冲杨锋的鼻梁砸过来，此刻的杨锋还没站起身，沈烈这么做有偷袭的嫌疑，但他管不了这么多，杨锋是去年全市警界比武第五名。 全市一共十个区县，将近两百名警察参加。 杨锋能获得第五，可见其身手厉害。 “啊！” 富二代女友惊慌的叫了一声，旁边的赵鹏飞以及其他县公安局、县政办的同事大喊：“小心！” 杨锋却是淡然一笑，丝毫不将沈烈这快准狠的一拳放在眼里，脖子稍微向后一扬便躲过了，然后他伸手抓住沈烈的胳膊，猛地顺势向前一带，沈烈直接一脑门栽在卡座上。 呼通！ 发出一声闷响。 卡座虽然是软的，但撞击的力道太大，沈烈只感觉脑袋发胀，一阵天旋地转。 不等他从卡座上爬起来，后背上就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被踢得翻了个身，横地滚了出去。 杨锋如同一只戏耍兔子的老鹰，嘴角一边勾起淡然不屑的笑，一边抬脚冲沈烈的肋骨踩下。 “你太弱了。” 砰！ 杨锋的脚重重踩在沈烈的肋骨上，沈烈疼的忍不住闷哼一声，两只手趁机抱住杨锋的脚踝。 杨锋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就要强行把脚抽回去，可沈烈没给他机会，双手用力一拉。 杨锋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摔倒，同时另一只脚冲沈烈的脸狠踹过来，然而沈烈提前松开了他的脚踝，整个人贴着卡座向后翻滚，杨锋趁势从卡座上弹了起来。 沈烈也站了起来。 两人重新对峙。 沈烈调整呼吸，心中默念‘只练筋骨’，同时强行将面对杨锋时的紧张，压了下去。 “上一次在汤河镇，我下手太轻，这一次我要让你在医院里躺一年！”杨锋冷喝一声，整个人冲向沈烈，彼此的距离本来就有限，顷刻间他挥出的拳头已经来到沈烈的鼻梁前…… 第109章 献礼，杨锋的哭声 认识杨锋的人。 很少见过他全力出手，去年全市警界大比武，他展现过一次，取得了第五的优异成绩。 此刻，他又展现出来。 只见他的拳头快如虚影，这一拳下去，没有人会怀疑，沈烈的鼻梁将顷刻断裂，鼻血狂喷。 甚至，人也得当即昏死过去。 富二代女友、赵鹏飞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同时变得兴奋起来，沈烈被打得越惨，他们越高兴。 只有坐在角落的小姚，微微蹙眉。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来找杨锋的茬是沈烈主动提出来的，他只是平常受杨锋欺压，也想报复一下，所以把今天晚上聚会的地址告诉沈烈，本来他还挺期待沈烈暴打杨锋。 现在看来，姓沈的不中用啊。 小姚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而就在放下酒杯的刹那，就听轰的一声，那本来应该砸歪甚至砸碎沈烈鼻梁的一拳，砸在了沈烈身后的墙上，杨锋疼得呲牙咧嘴。 杨锋不顾手上的疼痛，另一拳出击，砸向沈烈的胸口，沈烈趁势向旁边一躲，脚下一个滑步来到杨锋身后，然后反地抓住杨锋的一条胳膊，腰身胳膊同时发力，直接使出一记过肩摔。 杨锋内心震惊。 他感觉沈烈的速度突然间快了，快到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整个人被摔出去的瞬间，快速调整身体，以便能双脚落地，而不是后背砸在地面上，于此同时还可以迅速反击。 可当他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他忽然看到一张快速贴近的脸，以及嘴角勾起的冷笑。 砰！ 沈烈一拳砸在杨锋的胸口上，紧跟着又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然后又是一记掌刀劈在他的肩上…… 呼通！ 十秒钟后，杨锋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上下多处受伤骨折，挣扎了两下，但实在爬不起来。 包间里，一时间静得瘆人。 富二代女友、赵鹏飞等人，一个个满脸惊恐，如同活见鬼，沈烈竟把杨锋打趴下了。 小姚眼中闪烁兴奋。 同时，他暗暗下了个决心，沈烈这个人他必须得交，冷静、果断、狠厉，这种人不可能永远在谷底。 沈烈走到门口，捡起地上那个方方的东西，然后重新回到杨锋面前，摘掉外面的包装。 露出一块板砖，红色的。 沈烈蹲下来，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冲杨锋冷笑道：“还记得在汤河镇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吧，‘只要我出去了，就一定干你’，以后见到我，记得绕着走，否则我还干你！” 杨锋怒瞪双眼，一脸的不服气。 沈烈掂了一下手里的板砖，笑着说：“就喜欢你这副桀骜不驯的德行，保持住了。”说着，举起手里的板砖就拍下来。 “住手！” 赵鹏飞大声喊道，然后暗暗吞了口唾沫，“沈烈，你，你公然殴打公职人员，是犯法的。” 沈烈不屑冷笑，头也不回道：“跟谁不是公务员似的。”手里的砖头又要拍下。 “沈烈，你是看我县公安局没人了么！”终于，杨锋的几个手下看不下去，一起大声道。 这几人目光冰冷，有的已经抓起了啤酒瓶。 “给你们一次机会，有种现在就冲我过来，没种都把嘴巴闭上，我今天能干他，也能干你们！”沈烈站起身，举着手里的板砖，指着站起来的几个小年轻寒声道。 几人立刻被震慑住，目光左右躲闪，不敢与沈烈对视。 “我，我爸是……”富二代女友一脸愤怒又害怕地站起来，想要搬出自己老子的身份压沈烈。 啪！ 沈烈一脚踢在一个酒瓶子上，酒瓶子飞到富二代女友面前，撞在桌角上碎了一地。 富二代女友立刻被惊的啊了一声，一屁股瘫坐下去。 “沈烈，我不信你敢……”杨锋躺在地上嘴硬。 砰！ 下一秒。 板砖照着他的脸拍下来，杨锋翻了白眼，险些晕死过去，半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沈烈，你……” 砰！ 第二板砖。 杨锋被拍得晕头转向，话有些说不利索了，然而就在第三板砖即将落下的时候。 轰——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强行撞开，一个容貌姣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妩媚凌厉之气的女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手持胶皮警棍的保安，女人目光快速锁定沈烈，冷喝道：“住手！” 沈烈回过头看向女人。 女人冷声道：“我是这里的总经理，你公然在我的场子里打架闹事，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女人表面冷静，心却是在滴血，这个包间的客人是县公安局的杨队，杨队在她的场子里被人打了，回过头这笔账要是记在她的头上，以后隔三差五来查，这买卖还干不干了。 砰！ 沈烈没搭理，第三板砖拍下，杨锋再也撑不住，两只眼睛一翻白，直接晕死了过去。 女人瞪大眼睛怒吼，“你还敢动手，知道这场子是谁罩的么！”说着，回过头冲身后的一名手下道：“立刻联系虎哥，今天晚上，我要让这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10章 板砖王者，也做噩梦 手下拿出手机，拨打虎哥的电话。 虎哥是附近几条街的大哥大，手下有一群敢打敢拼的小弟，出面平事没有摆不平的。 ktv每个月支付三万块，请虎哥罩场子。 性价比贼高。 女经理冷眼瞪着沈烈，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今天必须得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杨队满意。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突然，场中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所有人都是一怔，循着铃声的方向看去，是从地上趴着的男人兜里发出的。 女经理皱了皱眉，回过头冲手下问：“怎么样，虎哥联系上了么？快让虎哥过来！” 手下摇头，电话没人接。 “再打！”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场中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所有人意识到什么。 手下凑近女经理耳边，低声说：“总经理，虎哥的手机铃声好像就是这个……” 话音刚落。 趴在地上的雷老虎，手伸进兜里，艰难的掏出手机，缓缓地举了起来，声音沙哑道：“我在这！” 简单的三个字，好似用尽浑身力气。 女经理脸色大变，看向沈烈惊恐道：“你，你把虎哥……你知道这里的老板是谁么，你……” 女经理有些语无伦次。 沈烈走到门口，女经理和身后的几个手下纷纷往后躲，沈烈拿下挂在门上的衣服穿上。 又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但摸了摸兜，打火机不见了，于是走向女经理。 “借个火。” 沈烈手里拎着板砖，眯着眼睛说。 女经理紧张得脸色煞白， 暗暗吞咽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zippo打火机。 咔嚓！ 烟点着。 沈烈深吸了一口，笑着说：“我们只是在切磋一下，声音稍微大了点，你要是有意见，可以再找什么龙哥、豹哥、狼哥，反正这虎哥是用不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报警。” 沈烈弹了一下烟灰。 “别报警！” 赵鹏飞急忙喊道，看了一眼地上的杨锋，然后冲女经理说：“洪经理，我们刚才只是在切磋，没什么大事，麻烦你帮忙叫两辆救护车，我表哥醒过来后一定不会怪你。” 赵鹏飞这时脑子反应够快。 他们这么多公职人员聚在这，虽说初心只是唱歌给表哥过生日，但雷老虎半道加入进来，带着几个社会小弟和小太妹，还很热情周到的给他们每人点了一个陪唱的公主。 这事如果公布出去，他们的仕途都将受到影响。 其余几个县公安局、县政办的人回过神，也跟着一起附和，不能报警，只要救护车。 女经理冷静下来，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于是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给沈烈让开一条路。 其余手下也都纷纷退后。 沈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掂着手里的板砖，来到赵鹏飞的面前。 “沈烈，你……” 砰！ 一板砖烀在赵鹏飞的脸上，赵鹏飞直接啊的一声痛叫，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惊恐愤怒地看着沈烈。 砰！ 沈烈又一板砖拍下来，赵鹏飞被拍得彻底没脾气，眼神中只剩惊恐。 “记住，我打你不需要理由，以后见着我同样躲着点，只要我手痒了，就肯定削你。” 女经理目睹这一幕，眉心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沈烈转身向包间外走去，路过女经理身边，直接将板砖抛到她怀里，“送你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经理抱着带血的板砖，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 离开ktv。 沈烈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表面是平静的，但内心却是亢奋的，他满打满算练了不到三天时间，战斗力就有如此明显的提高，以前他如果和杨锋正面碰上，胜率不足三成。 拼了命去碰，最多也就四成。 但今天晚上，他稳下心神之后，杨锋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身体素质底子好是肯定的，但凭借的还是曲老的点拨，他忽然间有信心，下次那个杀手再出现，是否能跟对方碰一碰？ 那杀手的身手极其恐怖，不求能赢，关键时候能保命就行。 回到家。 又打了一桶水冲了个凉，然后找出酒精和创可贴，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刮出的伤口，就上床睡觉了。 夜里做了个梦。 梦见江海波坐在人工湖边的车里，和一个女人在亲密，最初的画面很和谐，但突然间两人产生了分歧，女人掏出一个针管状的东西，扎进江海波心脏的位置，然后逃走。 江海波靠在车座上挣扎，很快就没了动静。 他眼看江海波救不活，就去追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始终都是背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脸…… 第111章 好事成双，我干了 天刚蒙蒙亮。 沈烈从梦中惊醒，大哥遇害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即便是梦，心里也忍不住的悲伤难过。 日记本里，应该有大哥死亡真相的线索。 可惜他看得不全，只记得前面寥寥几页的内容，现在主要希望都寄托在那枚u盘上了。 “三叔，你可一定要靠谱啊！” 重新躺下也睡不着了，沈烈干脆来到小院里，趁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打起了军体拳。 打了三遍后，天彻底亮了。 他洗漱一番，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背起昨天晚上装好的双肩包，就锁上大门出发了。 早上八点钟。 有一趟去汤河镇的客车，沈烈买票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客车一路颠簸，经过大概四个小时后，终于开进了汤河镇，沈烈感觉都要被颠吐了。 “沈烈，这！” 刚下车，就看见向弘扬在马路对面冲他招手，身后靠着镇政府那辆公用的黑色轿车。 “向主任，你在等我？”沈烈背包走过去。 “我想等美女，可也得有啊。”向弘扬开起了一句玩笑，然后看着沈烈身后的双肩包皱眉，“你怎么背个包就回来了，上次走的时候，可是装了满满的一大行李箱子。” “之前是被调过来入职，这回是来见季书记。”沈烈摘下双肩包，拉开车门上车。 向弘扬欲言又止，也笑着上了车。 黑色轿车开进镇政府大院。 向弘扬带着沈烈走进办公大楼，来到季雅琳办公室门口。 一路上遇见了几个镇政府工作人员，沈烈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变了。 以前不说冷漠，就是很公事公办的那种。 今天明显比以前热情得多。 打招呼都是先跟他打，然后再跟向弘扬打，向弘扬可是镇委办主任，这些人的表现很反常。 “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忙。”向弘扬冲沈烈说了一声，然后便转身离开。 “谢了，向主任。”沈烈道了声谢，然后抬手敲门。 咚咚！ “请进。” 屋内传来季雅琳的声音。 沈烈推门而入，发现季雅琳没有像往常那样埋头工作，而是站在窗边，给摆着的几盆花浇水。 “喝什么？”季雅琳放下水壶，笑着问。 “我不渴。” 沈烈直接开门见山道：“季书记，你让我回汤河镇，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替你办么？” 季雅琳拿纸杯倒了杯水，放在沈烈面前，让沈烈坐下，然后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笑着说：“如果是呢？” 沈烈想也没想，果断答应，“帮！曲老的点拨让我受益匪浅，这个人情我必须得还。” “如果会影响你以后的仕途呢，你还帮么？” “呵，我还有什么仕途，我都打算找个工地搬砖，攒点钱之后，干点小本买卖。”沈烈一脸自嘲，这话有玩笑的成份，但也确实考虑过，仕途走不通，他总得吃饭吧。 季雅琳定定地看了沈烈两秒钟，然后抿嘴浅笑，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到沈烈面前。 “这是？” “签字。” “我得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别万一你把我给卖了，我还得帮你数……”话不等说完，沈烈愣住了，纸面上清晰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汤河镇副镇长任命书」…… “这是怎么回事？”沈烈一脸诧异的问。 季雅琳端起咖啡杯，淡淡道：“你不是说要还我人情么，这就是我要你帮我的忙。” “这……” “快签字。” 沈烈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没有矫情，这种天大的好事，还磨磨唧唧不签字，傻子那是。 签完字，刚准备把笔放下。 季雅琳手指又轻轻点了两下桌面，让沈烈再翻到下一页，结果后面还有一张任命书。 「汤河镇派出所，所长任命书」 沈烈笑了，看着季雅琳道：“这是好事双响炮么？你应该提前跟我说啊，我一点都没有准备。” 季雅琳道：“别高兴得太早，两份职务，只开一份工资，签完了我再详细跟你说。” 沈烈很快签完第二张任命书。 季雅琳拿过去看了一眼，确定没问题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在沈烈面前。 沈烈兴高采烈，以为还有好事。 结果一看到文件标题，再拿起来仔细阅读，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等他用了十分钟，将文件从头到尾看完一遍，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冲季雅琳问：“你没开玩笑？” 季雅琳脸上同样严肃认真，“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你说过要帮我，所以……” “我干了！” 不等季雅琳说完，沈烈一脸坚定地道…… 第112章 一面之遇，权力变化 《汤河镇乡村脱困与治安矛盾根治计划》 这是季雅琳很早之前就着手拟定的一份计划书，旨在带领汤河镇摘掉贫困的帽子，根治社会治安。 但她一个空降到镇上的女领导，想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做出成绩，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人。 因为她的这份计划，严重触碰到汤河镇当地既得利益者们的蛋糕。 季雅琳需要有人为她冲锋陷阵，打开汤河镇如今的局面，向弘扬做事圆滑谨慎，但张力不足，一向行事看似鲁莽蛮横，身上又有一股子江湖气的沈烈，便是不二人选。 沈烈自然知道季雅琳任命他的目的，但心中没有半点觉得被利用的不快，反而很感激。 身在官场，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有人提携。 副镇长、镇派出所所长，这一次是正式任命，试用期过后直接转正，而副镇长是副科级。 不出意外，年前就能提职。 本以为被贬到汤河镇，从此仕途再无希望，现在看来，自己倒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有光明，有期待。 “这是我经过三个月的考察，发现的一些村镇民生问题，以及镇上企业的花名册，你拿回去仔细研究，明天上午九点钟，我们见面碰一下，看第一步该从哪里下手。” 季雅琳又拿出一份文件袋交给沈烈。 文件袋沉甸甸的。 显然，季雅琳前期付出了很大的精力与艰辛。 沈烈拿在手里，这里面装的已经不是考察整理后的材料，而是汤河镇即将翻天覆地的明天。 “镇政府和镇派出所隔着三条街，车我已经让向主任过户到你名下，以后再违章、乱停，你自己交罚款。”季雅琳拿出车钥匙抛给沈烈，然后又端起咖啡杯，却见沈烈在定定的看着她。 她眉头轻轻一蹙，“干嘛这个眼神？” 沈烈笑着说：“你这一会儿一件东西抛过来，我在等你抛下一个，还有好事没？” 季雅琳微微一顿，站起来打开身后的柜子。 沈烈愣了一下，他刚才纯属开个玩笑，没想到季雅琳还真有东西要给他，她是圣诞老人么？ 季雅琳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是之前让向弘扬转交给沈烈，带回去给程丽霞父亲的生日礼物，前两天在县城，沈烈就还给季雅琳了，未婚妻都没了，还送老丈人个屁啊。 主要这表太贵，程中华不配。 “我第二天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沈烈苦笑说，意思是这表他现在用不着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 “我把小票弄丢了，退是退不成了，身边又没什么人可送，还是你拿去戴着。”季雅琳道。 “这表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沈烈掏出手机。 “九万八千二。” “咳……” 沈烈瞅了一眼手机银行卡里的四位数，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将礼品袋拿过来，抬起头笑着冲季雅琳说：“既然是季书记的美意，那我记在心里，谢谢领导的礼物。” 季雅琳冷眼看着他。 沈烈没有立刻告辞离开，而是厚着脸皮，又在季雅琳办公里坐了一会儿，季雅琳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开口道：“上河村大坝案件结案后，汤河镇的领导班子被清洗一大半。 镇委书记郝良田明哲保身，目前不再过问镇上的大小事务，我正式接任镇长职务，继续兼任镇委副书记，其他空缺下来的干部岗位，还在走流程选拔中，很快将会有结果。 县委丁书记亲自下达指示，让我们汤河镇一定要平稳度过这次动荡，维护地方稳定。” 沈烈听完，暗暗思忖起来。 县里给镇里下达工作指示，正常来说都是由直管镇里的城管办，城管办再往上是县委办或者县政办，再往上是县委秘书长或者是县政秘书长，可现在是县委丁书记亲自指示。 汤河镇是死了一个镇长，被抓了一批干部，可死去的镇长是有严重污点的，被抓的干部也都有违纪。 乍一听这件事闹得很大，可实际上对县里来说，惊不起浪花，根本用不着丁书记亲自指示。 沈烈再联想到自己刚才签的两份任命书，按照正常流程，即便一个村干部任命，也不会如此草率简单，可因为是季雅琳提出来的，所以一切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季雅琳看出沈烈的疑惑，淡淡道：“我陪曲爷爷在护城河边上散步的时候，遇见了县委丁书记，八年前，丁书记有一次去京都开大会，远远的见过曲爷爷一面。” 这么一说，一切就了然了。 沈烈笑了笑，试着问：“季书记，那你家里……” 第113章 非法访问，两颗催泪瓦斯 离开季雅琳的办公室。 沈烈用手机搜索季姓相关的大家族，结果除了几个经商的、艺术家、诈骗的，什么都没搜到。 搜索页翻倒第五页，倒是看到一个直辖市的落马书记姓季，但那老头子一脸猥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生出季雅琳这样的孙女，除非他们家基因变异，还得是祖坟冒青烟那种。 接着，又搜索曲老爷子的相关信息，在输入了一系列关键字之后，网页跳出「非法访问」四个大字。 无奈，他只好放弃。 沈烈副镇长的办公室，在县政府大楼三楼，但他没有过去，而是从大楼里出来，开车直奔镇派出所。 之前，他被县公安局副局长黎勇新一句话免职，随后黎勇新提拔宋明辉为所长，就连他来汤河镇第一天发生冲突的崔永杰，也因为抓捕他有功，被提拔了副所长。 不知道，待会儿这两人见他又回来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路上，沈烈给杨涛打了个电话，结果显示关机，又给雷兵打过去，倒是接通了，但一阵闹哄哄的。 沈烈刚要问怎么回事，车子已经开到镇派出所大门口，然后就看见院里有一群人在互殴。 镇派出所院里打架，多新鲜呐。 这种事发生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汤河镇绝对不意外，这地方的民风，不是一般彪悍。 哔、哔！ 沈烈按了两下车喇叭，让门卫室里的保安大爷，打开小院大门口的电动伸缩门。 可这保安大爷手里端着西瓜，摇着蒲扇，只是瞥了车窗后的沈烈一眼，便不再搭理。 继续听他的半导体收音机。 哔、哔！ 沈烈又按了两下车喇叭，保安大爷直接将门卫室的窗户关上，嘴里头骂骂咧咧了一句。 “按个鬼啊。” 派出所楼上。 宋明辉站在窗边，望着楼下互殴的人群，皱起眉头。 动手的是镇派出所的协警，和刘家村的那群刁民。 “宋所，东盛造纸公司来我们镇上投资建厂，是拉动镇gdp，造福全镇老百姓，只是多占了刘家村点土地，又不是没给他们补偿，这群刁民却坐地起价想多要钱。 可人家企业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同意，他们就去人家工地上打砸，还打伤了人，咱们抓了几个带头的回来，现在这群刁民又集结在一起来镇派出所闹事，简直无法无天。” 说话的是副所长崔永杰。 他原本是前任副所长唐兴严的人，跟宋明辉不对付，可人压不过势，唐兴严如今已经凉得不能再凉，而宋明辉是县公安局黎副局长亲提的正所长，他这个副的得识趣。 “宋所，把这些刁民都抓起来，拘留半个月，不然以后其他村的老百姓，遇到点什么事，都学他们硬闯镇派出所，我们镇派出所的威严何存，您的威严何存。”李丁香开口道。 她原本也是唐兴严的人，但比崔永杰要机灵得多，宋明辉被提拔所长的当天夜里，她就和丈夫拎了两瓶好酒去了宋明辉家里，陪宋明辉夫妇打了一宿麻将，第二天就被提职了。 “抓！” 宋明辉终于下定决心。 “宋所，我这就去办。”崔永杰退出宋明辉的办公室，立刻召集手下的民警们带上装备下楼。 防爆盾牌、防爆钢叉，甚至还有催泪瓦斯。 院内。 协警们跟村民斗得如火如荼，村民人数多，但年龄老幼不一，协警们胜在年轻，一直压着村民。 现场已经有人受伤倒地，鲜血染红了水泥地面。 刘家村村长刘山奎顶在最前面，手里的一根长扁担，接连扫到两名协警，口中大喊：“大家伙加把劲儿，狗日的宋明辉、崔永杰，今天他们不放人，我们就拆了镇派出所！” 刘山奎五十多岁，嗓门儿很大。 这一嗓子吼完，村民们士气大涨，本来节节败退的局面，马上就起了扭转的势头。 协警们被这群红眼的村民吓到了，开始往后退。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办公楼里，崔永杰带着一群民警赶来，大声道：“都撤回来！” 接着，便是两颗催泪瓦斯抛出来。 噔噔噔…… 催泪瓦斯在地面上弹了两下，滚进刘家村村民们的中间，其中有一枚就落在刘山奎脚边。 催泪瓦斯冒着滚滚白烟。 很快就有人被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 崔永杰则关上大门，和一群民警、协警躲在门后，等刘家村的这群刁民们丧失战斗力。 而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从村民们的后方冲过来，冲着刘山奎脚边的催泪瓦斯猛地一踢。 咻！ 催泪瓦斯凌空而起，直奔镇派出所办公楼的玻璃门飞去，紧接着就听咣的一声脆响，派出所大门旁边的窗户被击碎，催泪瓦斯飞了进去，紧跟着沈烈又冲另一颗催泪瓦斯踢去。 崔永杰和手下们正沾沾自喜呢，结果突然飞进来的催泪瓦斯，把这群人呛出了猪叫…… 第114章 别嚣张，两个月起步 “大家跟我冲进去！” 刘山奎搓了搓被呛出眼泪的眼窝，冲着村民们大喊一声，众人恢复过来，就要硬闯派出所。 “都别动！” 沈烈挡在众人前面，脸色严肃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们现在这是犯罪知道么！” 村民们暂时停下来。 刘山奎阴沉着脸看着沈烈，“小子，你是干什么的，别以为刚才帮了我们，就得听你的。” 沈烈冷声道：“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我不用你们听我的，但咱们得讲道理是不是。” 刘山奎愣了一下。 村民们也都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所长不是宋明辉么，还有那个叫崔永杰的？” “所长是宋明辉，宋明辉那狗日的是我一个远房表亲的侄子，错不了。” “没见过这个年轻人，也没听说过。” 村民们开始警惕起来。 他们抄起扁担锄头，打架斗狠无所畏惧，可论起玩脑子，那群当官的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而这时，派出所大门开了。 被呛得双眼通红的崔永杰，带着一群手下走出来，冷冷地盯着沈烈说：“姓沈的，你来干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崔永杰和沈烈的矛盾，不是一件两件，而是多次累加在一起，并且每次吃瘪的都是崔永杰。 沈烈微微一愣，笑着道：“看来我的任命通告，还没通知到所里，别着急，再稍等一会儿。” “任命通告？” 崔永杰挑眉道：“镇派出所现在宋所长说了算，人事任用得宋所长签字，我怎么没听说？”嘴角嘲讽一笑，“再说了，就凭你跟宋所长的关系，咱这挑大粪都轮不到你！” “哈哈哈……” 身后的一群民警、协警大笑起来。 砰！ 沈烈直接一脚踹在崔永杰的小腹上，崔永杰猝不及防，啊的一声痛叫，弓着身子往后退。 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民警、协警冷眼瞪着沈烈。 这一幕，直接把想要炸毛的刘山奎和刘家村的村民们给整不会了，往里冲也不是，不冲也不是。 “姓沈的，你敢打我！” 崔永杰被两个民警搀扶起来，大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抓起来！” 民警、协警们一起上前，但没人敢冲在前头。 他们几乎都认识沈烈，知道这是个狠人，狠起来他们跟本不是个。 “你拿个破钢叉，在我面前比比划划个鸟啊！”沈烈一把抓住一个探到他下巴前的钢叉，手上一发力夺过来，然后反的握在手里，冲着刚才举钢叉民警的脸颊就抽了过去。 啪！ 这民警顿时惨叫一声，半边脸当即肿高起来，并且捂着脸身体打了个晃，差点摔倒。 肯定脑震荡了。 “你举个破警棍，想往我身上招呼？”沈烈又夺过来一把黑色警棍，冲着对方的肋下砸过去。 被砸的民警同样一声惨叫，捂着肋下向后躲闪。 砰！ 沈烈又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防爆盾牌上，“用这东西就想对付我了？给我滚远点！” 三两下。 一群民警、协警就都纷纷往后退。 “你，你……” 崔永杰看着走过来的沈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说来也是可笑，这里明明是镇派出所，他是副所长，手底下精兵强将二十多人，可偏偏就被沈烈一个人给震慑得不断倒退。 气质这东西，每个人都想有。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刘山奎和刘家村的村民们，这时再看沈烈的目光，全都由之前的怀疑、诧异，变成崇拜了。 这小伙子硬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村民，凑到刘山奎耳边，低声道：“这小伙子要真是所长，一定会给咱们撑腰的。” 刘山奎摇头低声说：“做事这么莽撞，比咱们还要混，这种人怎么会是当官的料。” 周围几个村民连连点头。 大家伙心里都挺惋惜，还在暗暗嘀咕，如果这小伙子真是镇派出所的所长就好了。 崔永杰等人不断往后退。 沈烈走进镇派出所大楼，而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宋明辉带人从楼上下来。 宋明辉脸色阴沉、严肃，与沈烈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大相径庭，那时候的宋明辉还不断在几位镇领导中间摇摆，在镇派出所里的存在感一直很稀薄，当了十几年副所长。 “沈烈，你公然袭警，带领刘家村的村民硬闯派出所，我现在要拘你，你……” “打住。” 不等宋明辉说完，沈烈便打断道：“宋明辉，你没权力拘我，待会儿镇上的任命通知书就会下达到所里，这里以后我说了算，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处理好外面村民的矛盾。” 沈烈嘴角含笑，语气严肃认真。 宋明辉脸色瞬间更黑了，不等他开口，身后的李丁香站出来，冷嘲道：“沈烈，我看你是想当官当疯了吧，你现在是被停职调查阶段，说不定哪天就被带走调查，我劝你最好立刻向宋所长服个软，否则就凭你冒充领导，罪加一等，至少关两个月！” “谁要关沈所长？” 门外，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第115章 少了个章 真假任命 所有人看向门口。 向弘扬带着两名镇政办的下属走进来，冲宋明辉、李丁香一行人，厉声又问道：“谁要关沈所长！” 李丁香被向弘扬这气势汹汹的模样震慑到，不敢说话了。 崔永杰站出来，冷笑道：“向主任，咱们镇派出所目前就有两位所长，一个是宋所，再一个是我，沈烈带领村民强袭镇派出所，无视法纪吗，影响恶劣，已经酿成流血事件……” “我们不认识这小伙子！”村长刘山奎立刻站出来喊道，其余村民见状，也跟着喊不认识沈烈。 崔永杰目光阴冷，冲刘山奎等人道：“你们不认识他，他帮你们硬闯镇派出所，骗鬼呢！” 眼看双方就要再起争执。 向弘扬用力拍了两下手，啪啪的掌声，令现场暂时安静，两名下属开始去旁边的公示栏上，张贴任命通知书。 向弘扬歉意的冲沈烈说：“沈所长，我们镇政办人手不够，挨一个部门张贴任命通知书，来晚了，这事儿怪我，别的部门可以晚贴，但你直管的镇派出所应该先张贴。” 沈烈笑着说：“向主任，你太客气了，镇上这么多部门，辛苦你和镇政办的同事了。” 两名手下已经张贴好任命通知书，任命通知书是彩色打印的，上面有红色的公章印。 一直没开口的宋明辉，脸色阴沉冷声问：“向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沈烈已经被停职察看，并且通报全镇，镇政府有什么权力任命他，就算任命，也应该由县公安机关盖章！” 李丁香站出来，“私自张贴不合法的任命通知书，假冒机关人事任命，这是刑事犯罪！” 崔永杰冷笑道：“向主任，你说这事本来跟你没关系，你非要来趟这湾浑水干什么？”看向宋明辉，恭敬道：“宋所，这件事关系不小，得麻烦您跟黎局长汇报一下。” 众人目光全都看向向弘扬。 向弘扬淡然一笑，走向张贴的任命通知书。 李丁香稍稍一愣，赶紧大声喊道：“快拦住他，别让他揭下任命通知书，毁灭证据！” “站着别动！” 崔永杰喝喊一声，带人围上去。 铿—— 几乎与此同时，向弘扬从兜里拿出一枚印章，冲着任命通知书盖了下去，通知书上立即多了一个红印，而就在他要往另外一份任命通知书上再盖印的时候，崔永杰抓住他的手。 “你大胆！” 崔永杰厉喝，“你敢私自伪造县公安局机关的印章，就算你背后是季雅琳，也救不了你！” 啪！ 跟着走过来的沈烈，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崔永杰脸上，崔永杰被打得向后退了两步。 “姓沈的，你……” “瞪大你的狗眼睛看清楚了，向主任刚才盖的是什么章，这是镇政府办公室的章。”沈烈冷笑道。 所有人全都看向任命通知书。 「兹任命沈烈同志为汤河镇副镇长、镇派出所所长……」，后面的印章一个是县公安机关的，另一个是镇政府办公室的，而向弘扬刚才盖下的，是镇政府办公室的章。 “刚才出来的太匆忙，竟忘了把镇政办的章盖上了。”向弘扬回过头，冲两名下属道：“小王、小曲，待会儿拿着咱们镇政办的公章，挨一个部门走一遍，全部给盖上。” 说着，向弘扬又看向李丁香，“感谢李同志的提醒，这件事确实是我工作疏忽，不过触犯刑法谈不上，感谢李同志的监督，让我个人与镇政办的工作更加细致、完善。” 李丁香慌了，“向主任，我……” 向弘扬直接转过头，不看她。 宋明辉冲向弘扬沉声道：“我这个所长是黎勇新局长来汤河镇任命的，你们凭什么随随便便任命沈烈，让他做所长，那我做什么？一个镇派出所，怎么能有两个正所长！” 向弘扬笑着说：“宋明辉，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是黎勇新副局长，其次黎勇新副局长对你的任命，是口头任命，之后镇上并没有收到由县里公安机关下达的相关任命文件。 最后，你也看到了，关于对沈所长的任命，是由县公安机关出具的合法文件任命的。” “这，这……”宋明辉也慌了。 “我给你一个建议，可以现在就给黎副局长打电话汇报确认一下，也许你的任命通知书还在路上。”向弘扬微笑说，这话听起来客客气气为宋明辉好，实际是杀人诛心。 “对，黎局长！” 宋明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拿起手机拨打黎勇新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黎局长，我是汤河镇的宋明辉，我想问一下，您之前说任命我为镇派出所所长……” 第116章 墙头草，用不起 宋明辉对着手机低声下气、态度十二分的恭敬，全然不在意周围有几十双眼睛看着他。 姿态低怎么了？ 只要今天能定下自己的所长身份，现场有一个算一个，包括向弘扬，谁敢瞧不起他！ 然而，他刚表明电话的来意，对面的黎副局长便推说一句现在有事，直接挂断他的电话。 宋明辉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咬了一下牙。 再拨打过去。 这次响了好一会儿，黎勇新才接听，语气已经由刚才的不耐烦，变得极其冰冷。 “宋明辉同志，你个人的政治思想觉悟很有问题，不管是所长还是普通民警，你穿上我们人民警察的制服，心里想的应该是如何为人民服务，而不是在乎自己是不是所长。 像你这样的同志，一心只想着当官，是个妥妥的官迷，你还有什么心思为人民服务？ 我劝你立刻放弃这种不正确的思想觉悟，回归到为人民服务的正轨上，否则是要出大问题的。” “黎局，我……”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给我记住，为人民服务才是我们人民警察的天职，别想那些没用的。” 嘟嘟嘟…… 手机里的挂断忙音，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宋明辉的脑袋里轰轰炸响，稍微有点智商的都能听出来，黎勇新这个王八蛋是在跟他打太极，并且之前对他的承诺，连个屁都不如。 最近这几天，全家的亲戚、朋友，为了庆祝他当上这个所长，天天吃喝，如同流水席。 熬了十几年。 终于转正。 结果只是昙花一现，这谁接受得了！ “黎勇新，你个王八蛋、畜生！”宋明辉崩了，对着手机大声怒骂，震惊了周围所有人。 看他这反应，崔永杰、李丁香的心也跟着凉了。 宋明辉快速冷静下来，脸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向弘扬客气道：“向主任，刚才是我误会您了，关于沈所长的任命，我……我承认了，但我这工作岗位，以后……” 向弘扬笑着说：“误会不要紧，咱们在一起工作，谁敢保证对谁没误会？你的工作岗位，这一点我还没问季镇长，不过应该是继续你之前的岗位上，就是镇派出所副所……” 不等向弘扬说完，宋明辉便双手合十，一脸感激道：“可以可以，感谢组织对我的关照。”说完，转过头冲沈烈道：“沈所长，以后我一定尽心尽力，辅佐您的工作。” 官场上，有一种人叫骑墙派。 这种人左右逢源、处事圆滑，一向的做事风格就是宁愿谁都不得罪，谁都讨好一点点。 宋明辉就是这种人中的典型，之前在季雅琳、周达、郝良田中间摇摆，见季雅琳和郝良田站在一条战线上与周达掰腕子，他觉得季雅琳和郝良田占优势，于是便倾向于季雅琳。 后来，黄果然和黎勇新的出现，让他看见了更大的靠山，于是果断站黎勇新，对付沈烈。 “你这种人我用不起。” 沈烈直接回怼，笑着说：“向主任刚才说得没错，保留你原来的工作岗位，按道理来说还是副所长，可在黎副局长给你口头提拔为所长之后，你原来的岗位就取消了。” 宋明辉脸色黑了下来，“沈烈，你什么意思？都说了，黎局长口头给我提的所长不作数，我的副所长职务就应该被……” 沈烈笑着打断，“所长的任命与罢免，需要上级公安机关的批文和公章，可副所长的任命与罢免，就是我们镇上的事了，所以从你被提拔开始，你就不再是副所长，这没毛病。” 说完，沈烈看向向弘扬。 向弘扬点头道：“沈所长说得没错，宋明辉同志，这件事你不要怪镇上，镇上也没想过，黎副局长给你的承诺会不作数，我们也是按照文件办事，严格遵循规章流程。” 官话一说，宋明辉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继续留在镇派出所，只能当一名普通民警，对于他一个四十出头，在镇派出所熬了大半辈子的老警员来说，这种落差绝对接受不了，可离开了镇派出所，他又能干什么？ 没了身上这套制服，谁还会给他面子？ 崔永杰、李丁香两个连忙回过神，凑到沈烈身前，陪着笑脸道：“沈所长，我们……” 沈烈没有搭理两个人，而是看向了其余一群民警、协警，他眼神一扫过，这些人都说不出的紧张。 “还杵着干什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这些装备是用来对付不法分子的，是给你们拿来对付老百姓的么！”沈烈大声厉喝，所有民警、协警赶紧放下手里的装备。 叮叮铛铛。 声音响彻在镇派出所小楼的大厅里。 门外。 刘山奎和村民们回过神，之前跟他说话的年长村民，凑在他耳边低声兴奋道：“山奎，这小伙子真是所长，不光是所长，还是副镇长，这下咱们村的事，有人给撑腰了……” 第117章 多吃脑花，开锁大师 “谁是村长？” 沈烈从大厅里走出来，来到刘山奎和一群村民面前，此刻他脸上严肃，气势威压十足。 “我，我是。” 刘山奎站了出来，刚才他和村民们气势汹汹，可现在面对这小伙子，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不禁暗想，这位新所长会给他们村撑腰么？ 向弘扬带着两名下属也从大厅里走出来，看了一眼现场的村民，然后冲沈烈笑着告辞离开。 他的职责已经完成，剩下的是镇派出所的事。 沈烈拱手再次表示感谢。 沈烈目光又回到刘山奎身上，表情严肃道：“大叔，不管有多大的事，带人来镇派出所闹事，这都是不对的，按照咱们国家的治安法律，你们都得被抓起来拘留。” “可，可是……” “当然，我也理解，咱们能走到这一步，冲动的成分有，但肯定也是有伸张不了的冤屈。” “你这话说得我爱听。” “大叔，你让村民们先离开，这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影响不好，有什么话跟我进里面说。” 沈烈发出邀请，但刘山奎却是没有立刻表态，村民们的脸上，这时又变得格外警惕起来。 刘山奎身旁的年长老村民道：“沈所长，你让我离开，可万一把我们村长给扣了怎么办？” 其余村民们纷纷附和，“对，你万一扣了我们村长咋办……这些当官的坏得很，表面上装着和我们站在一起，等我们走了，说不定立刻就变脸……咱们不能听他的……” 三言两语。 村民们胸中的戾气又被挑起来了。 而就在沈烈准备再说两句，安抚大家情绪的时候，刘山奎开口了，他转过身冲村民们道：“你们都先回去，我相信这小伙子……相信沈所长不会跟宋明辉那王八蛋一个德行。” “村长……” “大伯……” “山奎叔……” “都听我的，回去！” 刘山奎大声喝道，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刘山奎又冲那位年长村民道：“山国，你带他们回去，谁要是敢不听话，等明年村里下来救济款的时候，我扣他家的钱。” 刘山国点了下头，目光又冲沈烈看了一眼，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村民们陆续离开。 刘山奎冲沈烈道：“沈所长，我跟你进去。” 沈烈点了下头，带着刘山奎上楼，走进大厅后，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群民警、协警冷声道：“都别杵在这了，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一群民警、协警这才逐渐散开，但宋明辉、崔永杰、李丁香三个，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烈没搭理他们。 等沈烈带着刘山奎上了楼，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崔永杰开口小声问：“宋所，现在怎么办？咱不能就这么被那姓沈的拿捏了，脱掉身上这套制服，咱们以后靠什么吃饭啊？” 李丁香焦急道：“宋所，您在所里待了将近二十年，快想想办法。” 宋明辉脸色阴沉，看向沈烈上楼的方向，“他就算有上面的撑腰又怎么样，既然好言跟他求和，他不领情，那我们就让他这个所长什么都干不了，让他反过来求我们。” 崔永杰眼睛一亮，语气阴冷道：“宋所，您的意思是，咱们找几个硬茬子，把他送进医院里？” 宋明辉一脸嫌弃的瞪了崔永杰一眼，“永杰，你这脑子真不适合爬得太高，以后别总想着当领导。”说完，抬手拍了拍愣住的崔永杰的肩膀，然后向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崔永杰看向李丁香，“丁香，宋所他什么意思？” 李丁香不屑道：“没事多吃吃猪脑花，对你有好处。”说完，跟在宋明辉身后也上楼了。 二楼。 办公室门口。 沈烈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门锁已经被换了，转过身冲办公区的方向喊了一声，“这屋的钥匙呢？” 办公区坐着几个人，但低着头没回应。 “钥匙呢？” 还是没人回应。 刘山奎道：“沈所长，要不咱们在外面的大厅里说也行，我们村的事其实不复杂……” 轰！ 沈烈直接一脚踹在门上，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回过头冲刘山奎问：“大叔，喝茶还是？” “茶……吧。” 刘山奎跟在沈烈身后，走进办公室，回头看了一眼被踹掉的门锁，就那么挂在门上。 “茶没有了，这水你凑合喝。”沈烈拿出纸杯，给刘山奎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叔，咱们直奔主题，你今天为什么带人硬闯镇派出所？”沈烈让刘山奎坐下，直接问道。 “我儿子刘子光和村里的几个小子被抓起来了，已经关两天了，家里头实在着急，所以……” “红霞姐！” 沈烈来到门口，冲办公区的方向喊，但过了好几秒钟，也没有人应，于是又喊道：“红霞姐……” 第118章 这院里，我说了算 沈烈一连喊了一声，也没人答应，于是拿出手机给梁红霞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梁红霞不在派出所里，原来自从沈烈被停职之后，李丁香就给梁红霞放了一个长假。 挂断电话，沈烈脸上表情又阴沉了几分。 “大叔，你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沈烈冲刘山奎说了一声，便向楼下走去。 一楼后院有一片平房，被改造出来关押临时被拘留的人。 镇派出所不比县公安局，有专门关押的拘留室，可乡镇矛盾不少，经常会有需要被拘留的人员。 拘留房的门口，有两个年轻协警在聊天，这两人窃窃私语，议论着镇派出所所长又换人了。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是所长李江春在县里开会学习，被纪委的人带走，之后到沈烈代理所长，再之后是宋明辉，宋明辉屁股刚要坐热，沈烈又携着任命书回来了。 汤河镇派出所，这段时间就像在演戏。 如今这些协警，不是杨涛他们那一伙的，那一伙协警已经全部被宋明辉给解雇了。 如今这些人，都是跟宋明辉和崔永杰的。 两个年轻协警闲聊之际，话里话外难免对沈烈夹枪带棒，还义愤填膺的说，看沈烈十分不爽。 “把门打开。”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两人正面传来，两人抬起头，就看见沈烈一脸严肃走过来。 两人同时一愣，面露胆怯，但彼此对视一眼后，就昂起脖子冲沈烈道：“开不了。” 沈烈眉头一皱，这个回答让他很意外，笑着说：“怎么，我这个所长说话，不好使？” 其中一个年轻协警道：“人是崔副所长抓回来的，奉的是宋所长的命令，你要是想开门，必须有宋所和崔副所的签字，我们只是秉公依法办事，希望你能配……” “我再说一次，开门。”沈烈脸色变冷。 “我，我们……” 两个年轻协警梗着脖子，话开始有些说不利索。 “真给你们脸了。” 沈烈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去高个子协警的裤腰上拽钥匙，结果手刚要伸过去，这高个子协警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喝假酒了，拔出腰间的警棍，冲着沈烈的手抽下来。 啪！ 清脆的一声响，沈烈的手背上立刻多了一道红色的印儿，并且肿高起来。 手，悬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 “告诉你按照规章流程办事，你……你偏不听，这不是我要动手的，是你逼我……” 砰！ 高个子协警话不等说完，沈烈直接抓住他的头，然后用力地往墙上一撞，这协警顿时被撞得七晕八素，然后转过身，另一个矮个子协警手里握着警棍，但一脸紧张骇然，不敢往上冲。 “别，别过来……” 矮个子协警声音发颤，沈烈两步来到他身前，他挥起警棍就要冲沈烈砸下来，却被沈烈提前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脸上，身体猛地向旁边一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然后不等他直起身，沈烈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矮个子协警嗷的一声惨叫，摔了个狗啃水泥地。 门牙磕碎，血流不止。 沈烈走向靠在墙边，被撞得七晕八素的高个子协警面前，这小伙子蹬着腿正要站起来，立刻吓得又坐在地上，嘴里服软道：“沈……沈所长，我们都是临时工，谁找我们来，我们就听……” 沈烈弯下腰，笑着说：“这个院里以后我说了算。”一把拽下高个子协警腰上的钥匙。 沈烈走到门口，打开门上的锁头。 屋内光线很暗，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儿。 “谁叫刘子光？” 沈烈冲屋里喊了一声。 “我是。” 靠在墙角，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站了起来，个子差不多有一米七五，看起来有些偏瘦。 “出来吧，你爸在楼上等你。” “我不走，你跟我爸说，我还有这么多兄弟在这里，都是一个村的，他不能只管我。”刘子光语气坚定道：“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跟他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用他管。” 沈烈笑了，“管，你爸说他都管，为了捞你们几个，你爸把家里的房子还有地都卖了。” “我爸他……他把房子和地都卖给东盛公司那群狗东西了？刘山奎，你见钱眼开没出息！” “等等。” 沈烈本来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这里还有事，立刻解释道：“跟你开个玩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烈，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你们有什么委屈，出来咱们慢慢谈。” 刘子光向外走了两步，身后跟着七八个差不多的小青年，皱眉疑惑道：“所长不是宋明辉那狗曰的么？你……”说着，他脸上表情突然大变，“你就是那个祸害俺们村一大片苞米地的家伙？” 第119章 啥，老大? 刘子光瞪着沈烈，一副找到仇家的模样，身后的几个小年轻，也全都双眼冒光的看着沈烈。 情况似乎不太妙。 沈烈瞥了一眼门口，在身后两步远的地上，有一根刚才高个子协警掉在地上的胶皮警棍。 赤手空拳，打这八九个生瓜子小青年有点扯，但加上这根胶皮警棍，胜率应该超过五成。 “你们认错人了吧？” 沈烈大概想起来了，自己确实祸害过一片苞米地，刘家村，就是二黑子齐文冬住的村子。 当时，他去抓二黑子，还去二黑子家吃了顿饭，之后往回走的时候，来了一群小混混骑着山地摩托车，拎着两把短筒喷子，想要击毙二黑子灭口，后来被他和二黑子逃了。 沈烈边说，边缓慢往门口退。 一步，两步。 刘子光等人跟着往门口走，脸上有些疑惑。 沈烈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准备去摸地上的警棍，而就在他刚蹲到一半的时候，手指尖眼看要触碰到警棍，就听扑腾的一声，他快速蹲下来，抓住警棍一步退到门外，同时另一手抓住门框，就准备猛地将门关上，挡不挡得住这群生瓜蛋子不说，先挡一下。 “参见老大！” 洪亮的声音响起，刘子光单膝跪在地上，冲着沈烈做出一个双手拱拜的姿势。 沈烈顿时一懵。 “参见老大！” 刘子光身后的七八个小青年，这时也学着刘子光的模样，单膝跪在地上，冲沈烈拱拜。 沈烈：“？？？” 楼上。 某扇窗户后。 一个手机正透过玻璃，对拘留房前偷偷拍摄，手机上的拍摄时长，已经有十三分钟。 走廊里传来声音。 躲在窗户后的身影，迅速将手机收好离开。 派出所楼下。 刘山奎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自己的好大儿刘子光，和村里的一群小子正围着沈烈。 平常总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好大儿，在派出所关了两天，看起来瘦了，可脸上却是精神抖擞。 不是一般的兴奋。 村里其他那群半大小子也一个样，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倒是沈烈，有点蔫。 “大叔，赶紧把他们带走。”沈烈冲刘山奎催促道，在刘山奎身后跟着一个民警。 这民警手里拿着这群半大小子被抓进来时的一些随身物品。 “沈所长，那我们村里的事？”刘山奎试着问，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沈烈能给刘家村撑腰。 “你们村的事，刘子光他们都跟我说了，今天我没什么准备，明天上午我会带人去看一看。” “沈所长，你不会骗我吧？”刘山奎笑容有些尴尬，“你们这些干部，平常都不会怎么替我们老百姓办事，子光他们这回被抓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心里肯定会犯嘀咕，不敢再去和东盛公司硬碰，可东盛公司在俺们村旁边建厂子，占了俺们村的地……” “爸！” 刘子光打断刘山奎，不高兴道：“你把我们老大想成什么人了，我们老大一言九鼎，说明天去咱们村里，就一定会去，而且你放心，我们老大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啥……老大？” 刘山奎懵了。 沈烈忍不住想抬起巴掌拍脑门儿，刘家村他祸害苞米地那回，被正在玉米地里抓田蛙的刘子光和几个半大小子看到了，他们见沈烈身手了得，一个人打好几个，对方拿枪也不怕，顿时心生崇拜，但由于当时胆子小，没敢跳出来加入战斗，事后很后悔。 恨自己太怂。 之后，又找人打听，听说了沈烈单枪匹马阻止上、下河村械斗，面对百十号械斗的村民不慌，还能震慑住那些村民等等，刘子光和一群半大小子对沈烈的崇拜越发强烈。 他们被抓进镇派出所的那天，就一起嚷嚷，如果他们的老大还是所长，一定不会黑白不分，不会这么对他们，结果换来的是崔永杰让手下的协警，对他们一顿拳打脚踢。 两天就管了两顿泡面。 “大叔，赶紧带他们回去，晚了我可改变主意，再把他们给关起来了。”沈烈催促道。 啥玩意儿老大。 他是公务员。 又不是社团收小弟。 刘山奎闻言，赶紧拉着刘子光和一群半大小子离开，刘子光想要挣脱，被他踹了两脚。 等刘山奎一行人走远。 沈烈才长长松了口气，转过身准备上楼，却看见二楼窗户后面有个人影，好似正拿着手机在对准他，他转过身的一刹那，这人躲到墙后，具体没看出来是派出所里的哪个人。 沈烈嘴角不屑一笑，不务正业的人，就喜欢玩这些虚的，有这精神头用在镇上的治安工作上，何愁有今天刘家村村民硬闯镇派出所这一幕，这院里的风气必须整治一下。 回到办公室。 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杨涛打过来的，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怒骂声…… 第120章 屋破，牛瘦 “沈，沈……我不管你叫沈什么，我两个儿子跟着你干，弄了一身的伤，现在相亲对象都找不到，当初说好了给他们安排职位，结果到头来职位没有，还把协警给搞丢了！” “妈，你少说两句，沈所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哪句话说错了？之前我跟村里的人说，你们俩个都要有职位了，人家都上杆子给你们介绍对象，现在可好，你们俩什么没捞到，还把饭碗给丢了，谁家姑娘能看上你们！ 那个沈……沈什么，你这是在我绝我们老杨家香火，你……” “沈所，你千万别介意，我妈就是胡说。”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挂断忙音。 沈烈再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坐在办公桌后，沈烈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给梁红霞打过去，“红霞姐，今晚有时间么？ 好，一会儿我去接你。” 沈烈挂断电话，揣着车钥匙下楼，这才想起来，车还停在派出所大门外，于是向外面走去。 “麻烦帮我开一下门。”沈烈站在人行门前，冲门卫室里听收音机、摇蒲扇的大爷道。 大爷抬着眼皮，瞥了沈烈一眼，然后就当没听到。 “老登……” 沈烈忍不住就要开骂，但最后一刻还是保持住形象，一个保安老头，现在都这么横了么？ 这其实，是他今天在镇派出所的一个缩影。 整个派出所上上下下，几乎都跟他绝缘，没人找他谈工作，他找人，也都是爱搭不理。 背后一定是宋明辉在搞鬼。 只是这手段，太低级。 咣！ 沈烈一脚把门踹开了，仰躺在门卫室里的保安老登，顿时被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尿失禁，等沈烈上车离开，这老登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往外看，嘴里忿忿嘟囔道：“切，素质真差……在这个院子里，我只认宋所，小逼崽子，等着被我外甥玩死吧！” 嘟囔完，又重新躺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哼着小曲。 沈烈开车，来到镇子边上的一处民房门口。 按了两下车喇叭。 梁红霞从屋里出来，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另一只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 “叫沈叔叔。”梁红霞来到车前，冲女儿朵朵说。 “沈叔叔好。”朵朵听话的道。 “小朋友，你也好。”沈烈从车上下来，帮梁红霞把手里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见梁红霞眼角有乌青，疑惑说：“红霞姐，你这眼睛……” 梁红霞立刻用头发遮，低着头说：“没，没什么，就是在家干活不小心，磕了一下。 沈所，不好意思啊，我事先没说要带女儿一起。” “嗨，这有什么，你女儿真可爱。” 沈烈见梁红霞不愿意说，也没多问，帮母女俩打开车门，先把朵朵抱上车，然后绕到前面开车。 suv停在镇上的一个农贸市场，沈烈回过头笑着说：“红霞姐，我这也不太会买东西，得麻烦你下去帮我买一些，不用在乎价钱，品质一定要好，必须拿得出手。”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在农贸市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这农贸市场比沈烈想象的要全，面积虽然不大，但里面要买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都省着去超市了。 沈烈给朵朵买了一包零食，还有一根大号棒棒糖。 小丫头吃着棒棒糖，立刻和沈烈就亲近起来。 果然，收买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两个字：零食。 车子离开小镇后，一路向北行驶，在一个三岔路口，向东行驶，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穿过一条泥泞狭窄的小路，终于来到此次的目的地，位于下河村下游的杨家村。 夏季，白天长。 此时的村子刚蒙上一层夕阳，高低错落的民房，在村子里分散开，袅袅炊烟，孩童的嬉戏打闹的声音，以及时而响起的，“xx，回家吃饭了”的声音，是那么的和谐惬意。 但在这和谐惬意之外，还有另外一层，穷。 沈烈老家就很穷，所以他从小就知道穷是什么样子，杨家村不说比他老家差，但绝对好不到哪去。 车轮压过满是牛粪的村间小路，立刻引来一群孩子的围观，许多大人也都出来看。 最终，suv停在村子最里头，一户靠山人家的大门口。 沈烈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杨涛、杨波兄弟俩坐在屋檐下，面前铺着两个农村很常见的蛇皮袋，上面堆放着一些从山上新采摘下来的蘑菇，兄弟俩一个腿上缠纱布，一个胳膊上打石膏，就在那慢慢拾掇着。 另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正在院子一角的牛棚里，把新割的一捆草放在牛槽里。 屋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正蹲在灶坑前烧火，烟道可能有些堵，反出的烟呛得她直咳嗽。 简单形容这一家。 屋破，墙矮，牛瘦。 还有大门口的一条正在褪毛的小黄狗，见到陌生人不咬，而是不停地冲沈烈摇尾巴。 “沈所！” 杨涛、杨波兄弟俩听到下车的声音，抬头就看见沈烈，兄弟俩一起站了起来，满脸惊讶。 “能动的话，过来帮搬东西。”沈烈笑着说。 杨涛伤了一条胳膊，走路没啥问题，杨波的腿虽然受伤，但养了很长时间，基本已经好利索。 兄弟高兴地迎出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红霞带着朵朵从车上下来，沈烈笑着说：“我找不到路，就麻烦红霞姐给我带路了。” 杨涛道：“我不是说这个，你不是回县里了么？” “这事……” 沈烈话不等说完，蹲在灶坑前烧火的老妇人，也就是杨母从家里走了出来，疑惑地问儿子，“老大、老二，这位是？”脸上虽然疑惑，但笑容却是很质朴和蔼。 “妈，这就是……沈所。”杨涛脸上表情尴尬。 杨母听完愣了一下，旋即脸上的质朴和蔼消失，变得冰冷起来，“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第121章 日子，看到希望 杨母一边脸色冰冷，一边把沈烈往大门外推，可当看见梁红霞和朵朵，脸上态度立即缓和。 然后，再看到沈烈打开的后备箱，里面装得满满登登的东西，便彻底不再说什么，拉着朵朵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问：“朵朵，你妈眼角的青怎么回事，是不是……” 梁红霞尴尬笑道：“沈所，你别介意，我嫂子刀子嘴豆腐心。” “红霞来了，老大、老二，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沈所长吧。”杨父笑着从院里迎出来，老人下意识想冲沈烈伸出双手，但因为手上沾满了泥污，又悄悄收到背后。 “叔，你好，我是沈烈。”沈烈笑着道。 “你把上河村的大坝给凿了，俺们这下游都跟着沾了光，庄稼有了水，至少能增产五分之一，现在俺们村里人提到沈所长，那都是竖大拇指，你等着，我现在去喊几个街坊……” “哎，杨叔，千万别！” 沈烈赶紧拦住杨父，他今天来找杨涛兄弟俩是有正事的，可不是向村民们炫耀功劳的。 杨涛、杨波也一起劝父亲。 杨父最终才作罢。 “快，进屋。” 杨父招呼沈烈等人进屋，还主动去帮梁红霞提拉杆箱，看到梁红霞眼角的淤青，杨父想说什么，但见梁红霞低下头，他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笑着问朵朵最近学习怎么样。 刚走进院里，沈烈就嗅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问了才知道，家里今天晚上炖了一条大鲤鱼，足有七八斤重，是上河村大坝被凿后跑下来的。 鲤鱼出锅，撒上葱花香菜，香味格外浓。 家里来了客人，杨母又张罗着炒了另外两个菜，等到开饭的时候，夕阳已经将小村彻底染红。 晚风吹来，清清凉凉。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杨父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酒，但被沈烈拒绝了，他晚上还要回镇里，喝了酒开车是知法犯法，杨父没有坚持，让杨涛去村口小卖铺买了饮料。 这一顿饭吃得很饱。 就是杨母始终对沈烈有意见，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态度是藏不住的，杨父、杨涛杨波兄弟俩，还有梁红霞只能尴尬的笑，倒是朵朵和沈烈关系亲近，小丫头还经常给沈烈夹好吃的。 趁着大人们说笑的功夫，朵朵凑到沈烈耳边，小声说：“沈叔叔，我妈妈撒谎，她眼角的淤青根本不是撞的，是……” 沈烈听后眉头微微一蹙，与猜到的八九不离十，但也没有再追问，更没有向梁红霞问起。 “涛子、小波，有件事得拜托你们两个，把郑元龙、雷兵还有之前的其他弟兄都集结起来，明天去镇派出所报到，之前答应给你们转正，出了岔子食言了，这次不会了。” 沈烈笑着说。 杨涛、杨波一脸吃惊，杨父、杨母脸上更吃惊，一家四口人，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沈烈。 沈烈尴尬的咳嗽一声。 梁红霞开口替他解释道：“今天下午，沈所长被正式任命，除了是咱们汤河镇派出所所长，还是咱们汤河镇副镇长，主抓治安管理工作。” 杨家四口人听完，脸上更震惊了。 杨父忍不住激动地道：“我们家这院子，之前来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从来没来过镇长这么大的官！” 沈烈被整得不好意思，笑道：“杨叔，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和小涛、小波是朋友，你再这么说，以后我可没法来家里蹭饭了。” 杨母激动地道：“常来，一定要常来，下次我多做几个菜……”说着，眼角流出泪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说：“我们家里没啥条件，孩子学历又不够，看着别人家的儿子娶妻生子，把我们老两口羡慕坏了，可最近托媒人给老大、老二介绍对象，人家姑娘那边一听我们家里的条件，连面都不见，我还以为我们老杨家要绝后了。” 梁红霞连忙安慰，“嫂子，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小涛、小波跟着沈所，一定不会错的。” 杨母站起来要给沈烈下跪，沈烈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婶子，你再这样，我可没法在这待了。” 杨母抓着沈烈的手，道歉道：“沈所，今天下午我在电话里……我……” 沈烈一本正经道：“电话，什么电话？奥，我下午是接了个电话，电话里婶子你让我来家里吃饭，不然我怎么会从镇上大老远跑过来，婶子，下次有好吃的一定还得叫我啊。” 全家人都被沈烈给逗笑了。 杨母一边笑一边抹泪，杨父也转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日子。 看见希望，有奔头了…… 第122章 调戏领导，判几年 晚上。 沈烈回到镇子上，梁红霞把朵朵留在表哥、表嫂，也就是杨涛的父母家里，自己跟着沈烈回来。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直到suv停在梁红霞家门口，沈烈才笑着冲梁红霞说：“红霞姐，别忘了明天去派出所报到。” 梁红霞笑着点头答应。 “红霞姐。” 沈烈叫住已经下车的梁红霞，“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需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梁红霞微微低下头，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谢谢你，沈所！” 梁红霞转过身朝家里走去。 沈烈驱车离开，回到镇上给他安排的宿舍。 宿舍里一尘不染。 向弘扬找人来打扫过，而且屋里还放了一些生活的基本用品，比如牙膏牙刷之类的。 甚至还给他配了一个二手的游戏机，这肯定是向弘扬的私人物品，或者是季雅琳之前玩过的。 拿起手柄，上面飘来一阵好闻的香味儿。 不用说，这游戏机之前肯定姓季。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沈烈将游戏机和电视机接上，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玩起了游戏。 当下，手游风靡。 但要说玩游戏有感觉，还得是手柄握在手里。 呼呼呼…… 就是一顿凿。 玩了两局后，沈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准备上床睡觉，明天要去刘家村，那可是一场硬仗。 东盛造纸公司，隶属于东盛集团名下。 而东盛集团的老总叫黄东盛。 在大哥江海波留下的日记本里，沈烈见过这个名字，东盛集团在汤河镇绝对是举足轻重。 此时，镇边的一处民房里。 梁红霞躺在床上。 院子的大门突然咣铛一声，接着大门被打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打开屋子的门。 梁红霞紧紧闭上眼睛，双手紧张的抓着被角。 咣！ 卧室的门被踹开，紧接着灯被点着，一阵怒骂声响起，“生不出儿子的贱货，赶紧起来给我做吃的……玛德，老子天天输，就是因为家里有你们两个赔钱的扫把星！” 一只大手，冲着梁红霞的头发抓过来，梁红霞用力挣开，头发被拽下去一大缕。 她捂着渗血的头皮，大声冲眼前的男人道：“高剑，我要和你离婚，我和女儿要离开这个家！” 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子打在梁红霞脸上，眼前天旋地转，接着又是一记耳光打过来。 她被打得趴在地上。 然后大手将她强行拽起来，愤怒阴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离婚？没门！除非你出去卖，帮我把欠下的那一百多万还上，不然我这辈子吃定你了，下辈子还要吃！” 大手抓着梁红霞就往旁边的墙上撞，砰的一声，梁红霞再次天旋地转，险些昏厥过去。 她的手伸进床下，摸出一把剪刀，冲着男人的腹部就扎了下去…… 翌日。 天刚蒙蒙亮，沈烈就起床了，这是大学入伍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候每天都需要起来跑操。 一群大男人，不管春夏秋冬，几乎天天不落。 跑完了一身汗酸味。 但那时候的大家都乐此不疲。 围着镇子跑了一圈，来到一处河边的空地上，打了半个小时的军体拳，然后回镇上吃早餐。 还是来福肉面馆。 沈烈要了两个芸豆包子，一碗稀饭，一碟小菜，半个咸鸭蛋，坐在外面的小马扎上，刚准备吃，眼前突然一个窈窕的身影坐下，空气里立刻飘动起一阵香香的味道。 “能拼桌么？” 一开口，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沈烈冲正在忙活的老板娘满翠花喊道：“老板娘，这位女士的早餐算我的。” 满翠花笑着应了一声，“好嘞，沈所！” 季雅琳摘下鸭舌帽，轻轻晃了一下乌黑的秀发，鼻尖上有着一股刚运动完的汗渍，亮晶晶的，“请人吃饭，就请早餐，你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 沈烈筷子停下，抬起头冲季雅琳笑了一下，然后冲满翠花喊道：“老板娘，账算在这位女士头上！” 满翠花：“？？？” 沈烈冲着坐在对面的这位大美女说：“放心，你请我吃早餐，我绝对不会说你抠门。” 季雅琳微微张开嘴唇，“你……” 沈烈端起碗，一脸诚恳道：“季镇长请的早餐，就是香，一会我得再来碗皮蛋瘦肉粥，那个贵！” 季雅琳直接被气笑了，抬起脚冲沈烈的小腿踢了一脚，“你这人还真是够鸡贼。” 沈烈笑着说：“你笑起来的模样，比冷冰冰的好看多了。” 季雅琳微微一怔，脸色瞬间又冰冷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这是在调戏领导。” 沈烈一脸认真，“判几年？” 季雅琳没忍住，又被他这无赖模样给搞笑了，随口问道：“昨天给你的工作计划，看得怎么样了？” 沈烈吞下嘴里的包子，“不怎么样，想法是好的，可太过理想化，放在已经建成或者有文化底蕴的乡镇倒还好说，但放在汤河镇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只有死路一条。” 季雅琳的眉头皱起来，皱得很深…… 第123章 进步面前，干平一切 季雅琳给沈烈的工作计划中提到，要让之前一些不合规的乡镇企业，往后统统符合规定管理。 这个符合规定管理，包括生产、用工、环保等各方面。 如果乡镇企业配合，镇上将会加大支持政策，可如果不配合，合约到期就让这些企业搬走。 然后再招新的企业进来。 有了之前的企业底子，新企业入驻之后，会省去很多前期的麻烦，有利于镇上招商引资。 另外，还要大力调动老百姓退耕还林，这是响应国家的环保政策，同时进行技术化农业。 关键的一点。 季雅琳想要通过汤河镇山清水秀，并且有温泉的优势，将汤河镇打造成一个旅游小镇。 旅游业赚的是绿色环保的钱。 老百姓们可以富裕。 环境也得到保护，绝对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的方案计划，这么差劲儿？”季雅琳眉头轻蹙，有些不高兴，这计划书可是她花费了三个月才做出来的，也找专业人士咨询过，得到的答复是可行，但会遇到阻力。 地方建设和政策推动，遇到阻力很正常，如果发展地方跟一加一等于几那么简单，这官狗来当都行。 “你看，你首先提到的上河村恢复建设问题，打算在那里搞漂流项目，可你觉得村民们会同意么？大坝刚被凿毁，他们养的鱼跑得到处都是，可目前还没有村民到镇上来闹，那是因为村长黄三石 畏罪潜逃，暂时失踪了，否则你以为他们会让镇上消停？ 再说，那大坝下埋过尸体，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前段时间案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搞漂流我看纯属扯淡，你要是搞个水上鬼屋还行，到时候生意一定很火爆。 还有……” 沈烈一通说完，坐在对面的季雅琳，手里捏紧筷子，同时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这家伙，就不知道给她留点面子么？ 她好歹是镇长、副镇委书记，他的领导。 “季镇长，我只是发表自己的观念，你要是喜欢听，就听一下，不喜欢听就当我吹了个牛。” 沈烈笑着说。 季雅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沈烈说：“水上鬼屋这个想法挺不错，但不尊重死者，这一点我会考虑修整，可以在那条河上建一个水上发电站，对于拔掉那些不符合国家规定，还不肯妥协的企业，其中涉及到镇子上原本盘根错杂的关系，这是我找你来的根本目的。 干好了，年底提副科，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向上级申请，给你提正科，要是干不好……” “瞧不起谁呢。” 沈烈一脸坚定道：“只要季镇长决心够足，前面道路上的一切沟沟壑壑，我来填平。” 季雅琳蹙眉道：“你刚才不是说死路一条么？” 沈烈笑道：“在进步面前，死路我也能给干成活路，我可就等这次机会光宗耀祖了。” 季雅琳又被他这无赖的模样，逗得抿嘴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提醒道：“东盛造纸公司有黄果然副市长做背书，你注意一下分寸，我没办法再让曲爷爷去北港市溜达一圈。” 昨天镇派出所里闹得那么凶，向弘扬回去就跟季雅琳汇报了。 沈烈微微一怔，笑着说：“放心，我会适当注意一点的。”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咱曲爷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以前给大领导当过警卫队长，是哪位领导啊？” 季雅琳淡然道：“喝你的皮蛋瘦肉粥吧。” 切，还挺神秘。 吃完早餐。 两人在面馆门口分别，季雅琳朝她住的地方走去，一身运动装，背影是那么的高挑性感，尤其那一对笔直修长的美腿，套一句俗话来说，沈烈觉得那腿比他的命都长。 还有那…… 啧啧，一看就好生养。 沈烈没有多看，看一眼是欣赏，两眼是赞美，再多了就是流氓、猪哥、屌丝男士了。 沈烈冲宿舍走去。 而就在他前脚刚走，老板娘满翠花想要追上来，但被老板车国平给拦住了，满翠花一脸焦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车国平，车国平耷拉着脑袋，嘴里呢喃道：“再等等。” 沈烈回宿舍冲了个凉，然后就开车去镇派出所。 距离不远，三两分钟就到了。 这次很顺利的就进了镇派出所的院里，往门卫保安室里一看，门卫大爷变成另外一个人。 昨天那个老登不在。 沈烈下车，来到门卫保安室，从兜里掏出根烟递给门卫大爷。 这大爷姓吕，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双手接过烟，还冲沈烈说了句：“沈所，早上好！” 沈烈和大爷闲聊了两句，得知吕大爷是上夜班的，而那个姓李的老登，是宋明辉的亲舅舅。 沈烈和吕大爷道别，准备上楼。 这时，宋明辉的黑色大众轿车开进院里，沈烈掐灭烟头，弹进垃圾箱里，笑着向宋明辉走过去…… 第124章 你瞅啥，就抽你 “宋警官，早啊。” 沈烈笑着冲宋明辉打招呼。 “有事？” 宋明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阴沉地回过头。 “刘家村的事，宋警官都知道吧，今天上午我要过去一趟，麻烦宋警官组织一下人手，咱们八点三十分准时……” “呵，你是所长，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警员，组织人手，还是沈所长你亲自办吧。” “宋警官，我这是在……” 不等沈烈说完，宋明辉便向楼里走去，路过门口垃圾桶的时候，还用力往里头吐了口痰。 弄出挺大的动静。 沈烈笑了笑，也上楼。 上午八点钟。 沈烈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一个内部号出去，“我是沈烈，让崔永杰来一趟我办公室。” 接电话的警员语气冷冰冰的，“崔副所请假了。” 崔副所？ 对方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这是根本不把他这个所长放在眼里，还一门心思只认宋明辉和崔永杰为一正一副的所长。 沈烈又拨了一个内号出去，“让李丁香来我办公室。” 嘟嘟嘟。 对面直接挂断电话。 “跟我来这套，想联合起来架空我？让我这个所长光杆司令，啥也干不成。”沈烈笑着自语。 嗡…… 楼下传来一阵摩托车轰鸣声。 沈烈来到窗边，就看见杨涛一行十多个人，正跨着摩托车，但被看大门的老登挡在外面。 早上八点，门卫交班。 又是那个老登。 杨涛跨在摩托车上，指着门卫室里的老登质问，但老登又拿出昨天对待沈烈的那死出。 收音机，小蒲扇，你们爱谁谁。 反正这所里我只认宋明辉。 沈烈手机响了，是杨涛打过来的，气愤道：“沈所，这看大门的老家伙，不让我们进去。” 沈烈坐在窗台上，看着楼下语气淡然道：“你们现在是来派出所报案办事的群众，群众来派出所被恶意阻拦，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你们这么斯斯文文的是想考研么？” 说完，挂断电话。 杨涛愣了一下。 “涛哥，什么个情况啊？”郑元龙叼着烟卷，眯着眼睛道：“沈所在这好像没啥力度啊，我可是认定沈所了，这些人敢给沈所小鞋穿，那就是跟我大龙过不去，我得干他们！” 杨涛瞥了这家伙一眼，冷笑道：“干，你也得有个理由，平常你喝酒跟人干仗，都怎么干？” 郑元龙眯了眯眼睛，然后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向门卫保安室，隔着窗户冲里面喊，“老登，你瞅啥！” 老登正端着茶缸子，给亲外甥宋明辉打电话汇报：“大外甥，这群人我一个都不让他们进去……”听到郑元龙的话，顿时怒了，茶缸子往桌上猛的一拍，站起来道：“瞅你咋滴！” 郑元龙直接翻门而入，一脚踹开门卫保安室的门，直接将被惊在原地的老登拖出了屋。 啪、啪！ 上来就是两记大嘴巴子，老登大声哭嚎：“杀人了，救命啊……有人来派出所杀人了！” 楼上。 宋明辉听到声音不对，赶紧冲楼下看去，眼看亲舅舅被郑元龙和几个小年轻按在地上打，他双眼瞬间通红起来，冲身边的几个民警大喊道：“都下楼给我干他们！” 宋明辉带着一群民警气势汹汹冲出来，指着杨涛等人就要动手，而这时，沈烈从楼里不慌不忙地走出来，笑着说：“宋警官，你带这么多人下楼，想要干什么？” 宋明辉语气阴冷，双眼几乎要喷出火，“你踏马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 沈烈笑着走近宋明辉，凑近到跟前说：“我就是故意的，这老登活该欠揍，你想咬我？” “明辉……哎哟，明辉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哎哟哟……”老登从地上爬起来，哭哭唧唧道。 宋明辉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着沈烈，“你给我等着！”转过头冲手下们命令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强闯镇派出所，殴打派出所内工作人员，每人拘留十五日。 杨涛、郑元龙、雷兵……你们看我这半个月怎么玩你们，看我玩不玩得了你们！” 一群民警冲着杨涛等人就要扑上去。 “我看谁敢动手！” 沈烈冷声喝道：“宋明辉已经不是所长，跟你们一样只是普通警员，你们今天谁要是敢听他的话动手，我就把你们都处置了……这些都是人民群众，来派出所是报案，而这位挨打的老登，故意关上大门不让人家进来，人民群众有情绪，动手不应该么？ 别跟我扯别的，这大门口就有监控，事情经过一清二楚，打人的骂了这老登，老登还口没？” 老登捂着脸，“我，我……”看向宋明辉，哭嚎道：“明辉，别听这小子胡说，你必须给我做主啊，舅舅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我咽不下这口气！” 宋明辉怒喝，“都还愣着干什么，抓人！出了任何事我担着……” 第125章 主动辞职，保全面子 “今天谁要是敢对人民群众动手，我就免谁的职……杨涛，把手机摄像头打开。” 沈烈大声道。 宋明辉冷声道：“姓沈的，他们算什么人民群众，他们全都是镇派出所的协警，你少在这打马虎眼！” “他们过去的确是我们镇派出所的协警，可全都被宋警官你当所长的时候给免职了，你失忆了？” “你……” “你可以现在再把他们重新任命回来，可惜你没这个权力了。”沈烈冷嘲，然后不顾宋明辉涨成猪肝色的脸，转过头冲一群民警、协警喊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不就是联合起来架空我么，让我这个所长光杆司令，受制于你们，这想法挺有意思的。 从现在起，我给你们所有人放长假，不是你们不需要我这个所长，而是镇派出所不需要你们，都别在这愣着了，赶紧回办公室收拾东西，不拉屎就别占着茅坑。” 所有人民警、协警愣住，一起看向宋明辉。 宋明辉冷笑，“沈烈，你别在这拿鸡毛当令箭，你就是一所长，开除协警你能办到，可要开正规编制的民警，你没有这个权力，大家别听他忽悠，他就是在……” 话不等说完。 人群中的几个协警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向沈烈走过来，“沈，沈所，我们知道错了。” 宋明辉愤怒，“你们干什么！” 几个协警不去看宋明辉，站在沈烈面前低着头，“我，我们一时糊涂，希望沈所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家里条件都挺一般，需要这份工作糊口，求沈所网开一面。” 说完，几名协警一起向沈烈鞠躬认错。 “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同志。”沈烈笑着拍了拍为首协警的肩膀，“以后都好好干。” “是，沈所！” 几名协警一起重重点头。 见状，剩下的协警们全都向沈烈走过来，一起弯腰道歉，并承诺以后肯定会好好干。 宋明辉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怒骂道：“一群吃里扒外，没骨气的东西！”稍微冷静一下，脸上又恢复了阴狠与傲然，“你拉拢一些协警有什么用，派出所需要的是正式编制的……” “我已经写了相关的辞退报告，待会儿就送到镇政办，由季镇长上递到县里的公安机关和组织部，报告中附带他们每一个人平日里无故旷工、玩忽职守、吃拿卡要等等问题。” 沈烈举起厚厚的一沓材料，这份材料是昨天梁红霞给他的，说他可能会用得上。 宋明辉身后的一名民警站出来，愤怒大吼道：“你说我们有问题，我们就有问题，你以为是谁啊！” “对，你在这吓唬谁呢，我们都是通过正规考试，考进镇派出所的，你算老几啊！” “就算季镇长挺你又怎么样，你以为县里组织部、公安机关是你家开的啊，傻缺！” …… 一群民警义愤填膺，大声鄙视讽刺。 杨涛和郑元龙等人看不过去，撸起拳头就要冲上来，被沈烈一个眼神制止。 沈烈冷笑着看向这群民警，今天不把他们给整服了，以后他不管想干点什么工作，都会被掣肘。 再说，镇派出所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要是连这些人都整不明白，这副镇长、所长还是趁早别干。 “王元、吴明亮、丁志强……”沈烈指着吵吵最欢的三个人道：“王元，你二伯家和同村的村民，因土地界石的问题发生冲突，你带领两个协警去给你二伯撑腰，还打了对方。 吴明亮，你弟弟在镇上读高中，冲人家要保护费被打了，你就把对方抓起来，关了三天三夜，人家父母给你跪下了，你都不放人，你踏马的是警察，不是山上的土匪。 吴明亮，你踏马的最畜生，跟镇上开超市的老马家的姑娘相亲，人家没看上你，你就穿着警去查封人家超市，说人家超市聚众赌博，罚三万块，还要挟人家姑娘跟你处对象。 我tui~，垃圾！” 被喊道的三人脸色顿时大变，矢口否认，“你，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你得有证据！” 沈烈冷笑，“我能空降到汤河镇当镇派出所所长和副镇长，你们就看我能不能办你们就完了，本来想晚点再把你们这些害群之马清除出队伍，是你们非要先跟我作对。” 一群民警中，有三分之一慌了。 汤河镇鱼龙混杂，社会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公务员的意志如果不坚定，很容易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 “沈，沈所……我错了，我向您检讨。” “我也错了，我也向您检讨。” “沈所，请您高抬贵手。” …… 一群民警纷纷开始倒向沈烈这边，有事的怕被罚，没事的怕被沈烈给开除，丢了公家饭碗。 “你，你们……” 宋明辉抬手想要拦住这些人，可众人现在全都避他如瘟神一般，眨眼的功夫，他身边只剩下寥寥几人，宋明辉咬牙切齿，想冲上来冲沈烈动手，却是被一群民警、协警拦住。 “姓沈的，咱们走着瞧！” 宋明辉丢下一句话，带着身后那寥寥几人上楼，而就在他走进办公楼的一瞬间，身后传来沈烈的声音，“这里没你的位置，主动辞职离开，至少面子上能好看一点。” 宋明辉脚下停顿，而后继续上楼。 回到办公室，宋明辉便将门关上，掏出手机拨打电话，“黄总，沈烈今天上午会带人去你们东盛造纸公司，处理你们和刘家村的冲突的事……对，我的意思是，必须给他点狠的，不然以他的行事风格，你们东盛集团下属的公司以后在汤河镇就难办了。 我的人会配合你……” 挂断电话。 宋明辉脸色寒冷如霜…… 第126章 出发，反常的崔永杰 门卫老登，被郑元龙带着两个弟兄抬着丢到了派出所大院外，老登喋喋不休，怒骂不停。 沈烈八辈祖宗都被他问候了一遍。 啪啪啪！ 郑元龙一连串嘴巴子下来，老登的假牙都被打飞了，这才消停下来，自我反省。 谁说年轻人不打老人？ 那得分什么样的老人。 对付坏人变老的这种老登，讲理他不听，巴掌不抽在他脸上，他都以为自己是太上皇。 派出所楼上。 沈烈把杨涛、郑元龙、雷兵等人叫到办公室，一共有十三个人，都是之前跟在沈烈身后的协警弟兄，除了有两个伤得严重的，目前还在家里养伤，其余的全部到齐了。 “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大家身上都还有伤，但今天刘家村我们必须得去，之前我承诺给大家正规的编制，这次我可以办到，不过大家暂时还是协警身份。” 沈烈话音故意顿了一下，停了大概三秒钟，又笑着说：“你们就不问我为什么？” 郑元龙喜欢积极发言，率先道：“沈所，你说啥就是啥，编制这东西有更好，实在办不下来，咱就当个协警呗，反正你以后要是混出模样了，可不许忘了咱们弟兄。”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注意组织纪律。”杨涛瞪了郑元龙一眼，又看向众人道：“沈所之前强调过，咱们是为人民和政府工作，别搞江湖气那一套，以后都注意了啊。” 杨涛一本正经，态度严肃。 众人嘻嘻哈哈。 沈烈敲了敲桌子，“编制的问题，我已经跟季镇长打过招呼，开这个后门应该问题大，但有个门槛大家必须达标，就是学历问题，我已经给大家联系学校了，大家都去挂个成人自考，拿个本科证，都不要嫌麻烦，有了本科证，接下来才有机会晋升。”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 “学费不用你们出，回头我会递交一份申请给季镇长，咱们镇财政上会预留这笔钱。” 沈烈见众人都不表态，又用力敲了敲桌子，“杨涛，你来表一下态，本科证能拿下不？” 杨涛犹豫，脸上有些为难，“沈所，这……” “我能！” 雷兵举起手道。 杨涛皱眉看向雷兵，“你小子高中都没读完，逞这个能，现在保证说能拿下，到时候再……” 雷兵表情坚定，“涛哥、诸位兄弟，咱们没背景、没学历，这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就是个成人自考么，再难能比咱们家里寒冬腊月窗户漏风难，还是娶不上媳妇难？” 众人沉默了。 很快，杨波举起手，“我能拿下！” 郑元龙也跟着举手，“你们都能，我也不差啥，不就是拿个本科证么，必须拿下！” “拿下！” 很快，大家伙都表了态。 就剩下杨涛。 沈烈笑着看着杨涛，杨涛一脸尴尬，“沈所，我要是说不能，是不是太怂了？” 说完这件事。 沈烈开始部署去刘家村，杨涛、杨波、郑元龙、雷兵四个，再加上三个伤势轻的弟兄。 剩下的六个留在镇派出所。 沈烈带着大家下楼，出发。 “沈所。” 沈烈刚准备上车，崔永杰带着一群民警、协警从楼里出来，差不多有十几个人。 全副武装，装备精良。 “有事？”沈烈回过头道。 “沈所，那个我知道您对我意见，过去我的确做了些不太妥当的事，您大人有大量，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和宋明辉那个虚伪的小人划清界限，求您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 崔永杰放低姿态，恳求道。 “用不着。” 沈烈懒得理这烂人，拉开车门上车。 “沈所，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十几个民警、协警们一起喊道，满脸的热忱与恳求。 沈烈扫视一眼众人，还是不准备答应。 崔永杰又开口了，“沈所，我们以后真的想跟您踏踏实实的干，这工作对我们来说，就是全家的饭碗，我们不求别的， 只求您高抬贵手，别砸了我们的饭碗，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沈所，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一群人一起大喊。 沈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和刘家村约定的时间，剩下不到半个小时，没时间继续跟这些人墨迹，于是丢下一句：“都跟上吧，饭碗在你们自己手里，砸不砸你们自己说了算。” “谢谢沈所！” 沈烈启动车子离开，suv驶出镇派出所大院后，他给杨涛打过去电话，“崔永杰那群人有点反常，通知咱们的弟兄，到了刘家村后，都格外打起点精神，盯紧他们。” 半个小时后，车驶入刘家村。 远远的。 沈烈就看见村口的大树下，坐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略显木讷的目光，盯着村口的方向看，当看见有车开过来，立刻站了起来，转过身向村子里跑去…… 第127章 讨好泥腿子，那是你的事 沈烈一眼认出了小男孩，是二黑子齐文冬的小外甥九生，有段时间没见，孩子似乎更单薄了。 大树下面，刘子光正和村里几个半大小子打扑克。 刘子光脸上贴了两个纸条，看起来有些滑稽，其他几个半大小子脸上或多或少也贴了纸条。 已经上午九点多。 距离昨天和沈烈约好的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刘子光表面冷静，心里却是急得冒烟。 他信誓旦旦向全村夸下海口，大哥今天一定会来，他不想自己认错大哥，看走了眼。 可村民街坊们都说，东盛造纸公司有背景，镇派出所所长不跟东盛公司同流合污就是好官。 还指望着来刘家村替他们主持公道？ 孩子。 你，太天真。 刘子光不服气，问自己那村长老爹刘山奎，老爹抽了口烟，说：儿啊，你缺乏社会历练。 “九生，干啥跑得比兔子还快？”刘子光一把拉住往村里跑的九生，从大石头上抓起一把熟花生，塞进九生的小裤兜里，“昨天我挖了你家门口一颗芋头，算扯平了。” 说话间，又抓起一把熟花生，塞进九生另一个兜里。 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哈哈笑起来。 “光子，来，来……” “叫什么光子，叫二哥！” 刘子光一脸不高兴，目光往村口一瞥，紧跟着：“卧槽，我就说我大哥肯定会来！” “大哥！” 刘子光冲开过来的suv挥手，然后笑着迎上去，身后的一群半大小子，也一脸兴奋跟上。 suv刚进村口就被拦下。 沈烈从车上下来，后面杨涛等人骑着摩托车跟过来，看见沈烈被一群半大小子围着，还以为要干架，于是连忙加快速度赶过来，下车后抄起腰间的警棍，就冲了过来。 “咳……” 沈烈干咳一声，冲杨涛几人介绍道：“这是刘子光，刘家村村长刘山奎的儿子……这是杨涛、杨波、郑元龙、雷兵……是这次跟着我来，帮忙处理咱刘家村事的。” “几位大哥，你们好。”刘子光冲杨涛等人伸出手，一脸热情高涨，“今天咱们不醉不归，我这就回家让我妈杀鸡宰羊，再把我爸放在地窖里藏了二十多年的老酒……” 沈烈打断道：“小光，不醉不归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等什么时候不是让你妈杀鸡宰羊，而是让你媳妇给我们张罗一大桌的菜，请我们和你爸妈一起喝酒，我们再喝。” “老大……” “叫警官。” “不，我认定你这个老大，就一辈子也……” 啪！ 刘山奎带着几个村民迎过来，一巴掌拍在刘子光后脑勺上，冷着脸喝斥道：“臭小子，一天到晚学人家东北黑道，毛才长齐了几天，就这么没大没小，这是沈所长，这些都是镇派出所的警官。 你再在这胡咧咧，看老子不拔你的牙。” “沈所，诸位警官，你们别跟俺家这臭小子一般见识，咱们去村委会，先喝口水。” 刘山奎冲沈烈等人恭敬道。 “山奎大叔，村委会就先不去了，我们都不渴，你还是先带我们去东盛造纸公司的工地去看看。” “这……” 刘山奎犹豫了一下，突然看见后面又有一辆警车和一辆面包车跟过来，崔永杰带人从车上下来，看到崔永杰的一刹那，刘山奎脸上的恭敬与客气消失，转而变得冰冷。 “姓崔的，我们村不欢迎你，滚蛋！”刘山奎身后一个年长的老村民，指着崔永杰大声喝斥。 “滚蛋！” 身后的其他村民也开口骂道。 刘子光几个半大小子，更是握紧拳头，一副凶狠模样瞪着崔永杰，随时准备动手。 之前，就是崔永杰带人来抓的刘子光几个。 “山奎大叔，大家都别激动，崔永杰崔警官，是过来协助我执法的，大家不要对他有恶意。” 沈烈开口解释道。 刘山奎阴着脸，“沈所，你来我们村执法，敢问一句，你的法到底是向着我们刘家村，还是向着东盛造纸公司，如果是向着东盛造纸公司，那你干脆现在就把我抓走。” 刘山奎两只手向沈烈一伸。 沈烈笑着说：“我谁也不向着，只向着公正……山奎大叔，之前的确有一些误会，我让崔警官向你们道个歉，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接下来咱们齐心协力解决咱们村的问题。” 刘山奎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崔警官，表个态吧。”沈烈回过头冲崔永杰说。 “沈所，你没搞错吧，让我和弟兄们向这群泥腿子道歉？我们是秉公执法，他们冲进人家东盛造纸公司的工地，打伤了人家的施工人员，而且对我们还暴力拘捕，他们……” “你会好好说话么？”沈烈脸色冷了下来。 “呵，你想讨好这群泥腿子，是你的事，咱们兄弟一切按照规章办事，就算你是所长……” “姓崔的，卧槽尼玛！” 刘子光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就要冲上来，刘山奎和几个年长的村民，也阴沉着脸开始围上来…… 第128章 每一个，都是垃圾 刘子光和同村的几个半大小子，被抓进镇派出所后，三天只给了两盒泡面，还挨了他们的打。 其中，崔永杰下手最黑。 刘山奎等人作为孩子们的父亲，自家的孩子自己打行，别人动手打，老子跟他玩命！ 天下父亲，几乎都是这般。 眼看刘子光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刘山奎带着几个年长的村民，就要冲崔永杰等人动手。 啪！ 沈烈直接一记大嘴巴子抽在崔永杰脸上，怒声道：“不会好好说话，就给我闭嘴。” 崔永杰被打的一懵，眼神中出现一抹戾气。 啪！ 沈烈甩手又是一记大嘴巴子，直接打得崔永杰向后踉跄，然后抓住崔永杰的衣领，冷声道：“说他们是泥腿子，你生活在这地方，你爹妈不也是从地里刨食，把你养这么大？ 我再说一次，立刻向山奎大叔和这些村民道歉，然后带着你手下这几个人滚蛋！” 崔永杰嘴角渗血。 身后的十多个民警、协警跃跃欲试，想要替他出头。 “怎么着，想跟沈所叫板啊，不用沈所动手，我先会会你们这群狗东西！”郑元龙上前一步，挡在一群民警、协警面前，又回过头冲沈烈道：“沈所，我就说这些王八蛋不靠谱，他们都是跟宋明辉、崔永杰一个锅里吃饭的，跟咱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杨涛沉声道：“沈所，干不干？” “沈，沈所……诸位兄弟，我们错了，我……我这刚才脑袋没转过来弯儿，还是以前的老思想，老百姓才是咱们服务的对象，我们不应该对老百姓无理，我知道错了。” 崔永杰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边冲沈烈道歉，一边冲身后的民警、协警们喊，“弟兄们，咱们都是要跟沈所好好干的，不就是道歉么，沈所让咱们道，咱们就道。” “刘家村的父老乡亲，对不起，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你们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过去是宋明辉领导的我们，我们跟着宋明辉干了许多错事，但以后沈所是我们的头儿。” 崔永杰率先向村民们拱手道歉。 他身后的民警、协警也跟着弯腰道歉，虽然是道歉了，但态度明显不是心甘情愿。 沈烈对这些人的最后一丝期待，也没了。 沈烈松开崔永杰，转过身冲刘山奎道：“山奎大叔，咱们先去造纸公司的工地上解决正事吧。” 刘山奎点了点头。 刘子光和一群半大小子，也渐渐松开拳头。 刘家村依山而建。 村子贴着山脚下，呈一条蜿蜒的线状排列，山里头有一条小溪流淌而出，穿过村子。 东盛造纸公司的工地，在村西靠近山里的位置。 原本的一大片落叶松，已经被夷为平地，十几辆大卡车、挖掘机、大铲车正在山脚下忙活。 轰隆隆。 大型机械的咆哮声，震动地面微微发颤，即便是在村里，都能轻微的感觉到。 “山奎大叔，他们是什么时候动工的？”沈烈站在距离工地不远的小溪边，冲刘山奎问。 溪水已经被施工的泥浆染成浑浊的黄色。 “大概一个星期前！”刘子光抢着回答。 刘山奎瞪了儿子一眼，开口道：“这山和这片地都是俺们刘家村的，世世代代都是，可……” “你们干什么的！” 不等刘山奎把话说完，工地上两个戴红色安全帽的男人，伸手指着这边大声喝问，并走了过来。 沈烈向前走了两步，笑着说：“你们好，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过来是想了解一下……” “你一个所长，老实待在派出所里吹空调，这地方的事你打听不了，想打听，叫你们镇长来！” 矮个子的男人大声道。 “你什么态度？”郑元龙就要上前理论。 沈烈抬手拦下郑元龙，笑着冲两个红安全帽说：“我还是汤河镇副镇长，主管镇子治安工作，你们前几天和刘家村的村民发生矛盾，有几个村民受伤，还有几个村民……” “副镇长不好使，叫镇长来！”高个子男人趾高气昂，看着沈烈大声道：“知道这是谁的工地么？东盛造纸公司，回去好好上网查一下，再掂量掂量这件事你管不管得了。 赶紧把这些人带走，否则小心你头上的帽子不保。” 说完，一高一矮两个人，转身又要回工地上。 “你们给我站住。” 沈烈脸上笑容消失，语气冰冷道。 一高一矮两个人根本不搭理，嘴角不屑的笑了一下，高个子男人还故意往旁边啐了一口。 “小年轻，小垃圾！” “你骂谁呢！” 郑元龙大声怒喝，抄起拳头就要上去干高个子男人，杨涛、杨波、雷兵几人也动了起来。 刘子光和一群半大小子，眼睛瞬间就红了，更是要直接冲上去。 “我不是骂他……” 高个子男人转过身，一脸讥讽道：“我是说你们在场的每一个，都、是、垃、圾！” 一字一顿，嚣张之气冲天…… 第129章 坚定决心，我们是专业的 沈烈拦住要动手的几人，从兜里掏出一张拘捕令，冲两个红色安全帽男人道：“接到群众举报，你们在这里违法建筑，还于三日前打伤村民若干，请你们的负责人出来，到镇派出所接受调查问话，抗拒执法，我们将采取非常手段。” 沈烈语气冰冷。 他如今是副镇长、镇派出所所长，对待这些企业的人，首先要晓之以理，依章办事。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旋即哈哈大笑，两人轻蔑地看了沈烈一眼，转身继续朝工地上走去，这次换矮个子男人嘴里头啐了一口，“小垃圾，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东盛公司的背后是谁，一个小小的副镇长、派出所所长…… 呵~tui！” 郑元龙再也忍不住，“沈所，你别拦着我们，让我们给这两个煞笔点颜色看看！” “沈所！” 杨涛等人也大声喊道。 群情激愤到顶点。 沈烈脸色已经冷到极致，但还是露出笑容道：“都急什么眼，咱们是人民警察，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的小流氓，做事要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崔永杰站在人群中，抬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狗屁的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小流氓。 “老大，我不是人民警察，我就是一个山村刁民，我今天必须干这两个鸟人，他们对你不尊重！”刘子光眼眶通红，大声吼道，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就往上冲。 “还想再被抓进派出所？”沈烈目光冰冷。 “我，我……” “派出所的弟兄们，跟我进去拿人，但注意和人民群众相处，不能动作粗鲁，但如果遇到抗拒执法，并且有暴力倾向的，我们人民警察扞卫法律的决心不能没有。” 沈烈冲杨涛等人大声道。 众人微微一愣，当即明白什么意思了。 “耶sir！” 郑元龙兴奋的原地立正，冲沈烈打了警礼，结果换来沈烈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都是华夏人，说什么鸟语。” “是，沈所！” 郑元龙嘻嘻哈哈，率先冲工地上过去，大声道：“没听到么，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 杨涛等人紧随其后。 刘子光双眼发亮，看着沈烈的目光愈发崇拜，笑嘻嘻说：“老大，那我们？” 旁边，几个半大小子跃跃欲试。 沈烈严肃道：“你们是想当刁民，还是……” 不等他说完，刘子光同样一脸严肃说：“我们要做协助警察办案的热心村民！” 说完，似乎怕沈烈不答应，带着几个半大小子跟郑元龙等人的后面，就往工地里去。 一个个手里，都抄着刚从地上捡起石头。 沈烈微微一愣，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自语：“这小子脑袋还挺灵活。”旋即转过头看向脸色复杂的刘山奎等人，“山奎大叔，麻烦你们看着点小光他们。” 刘山奎等人应了一声，便追上去喊道：“小兔崽子们，别给我乱来啊！” 沈烈又将目光看向崔永杰等人，崔永杰立刻将握在手里的手机揣进兜里。 崔永杰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沈所，东盛造纸公司是镇上的支柱企业，每年为镇上解决三百多就业岗位，刘家村这分厂建起来，能解决更多就业岗位。 企业和村民间发生矛盾，咱们不能盲目站在村民这边，得从大局以及客观角度去……” 沈烈冷声打断道：“你带着这些人回去吧。” 崔永杰愣了一下，连忙道：“沈所，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抗从命令的意思，我是……” 另一边，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已经喊来一群正在施工的工人，拎着铁锹、钢管等家伙什，跟郑元龙等人对峙上了，双方剑拔弩张、寸步不让，眼看就要动手。 沈烈不听崔永杰把话说完，直接向工地走去。 “拿人。” 沈烈不再有任何废话，下达命令道。 “我看你们谁敢……” “拿人！” 郑元龙大喊一声，直接就往人群里冲，高个子男人不甘示弱，大声道：“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们东盛造纸公司的地盘，还从来没人敢来找茬的！” 砰！ 说完，他率先一拳砸向郑元龙，这一拳砸在郑元龙鼻梁上，郑元龙故意没躲，抹了一把鼻孔里流出的鲜血，怒声道：“你敢袭警，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 嘴上喊着，郑元龙的拳头已经冲高个子男人砸过来，高个子男人身后的矮个子男人和工人们见状，立刻蜂拥而上，杨涛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扑了上去。 双方很快打成一团。 崔永杰这时也带人过来，不过这些人没有立刻加入战团，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观望。 崔永杰手里，手机又悄然地打开摄像模式。 不远处。 半山坡上。 一栋由活动板房搭起的临时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出头，面白无须的男人，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正械斗的双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冲身后吩咐道：“记住了，待会儿过去的时候，找到照片上的人，把他弄残了。 这小子坏了上河村的事，已经惹得老板很不高兴，胳膊五万、腿十万，去赚钱吧！” 身后，两个身形高大魁梧的壮汉，淡然道：“生哥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第130章 双胞胎与蝴蝶刀 两个魁梧壮汉音调一致、发型一致、服装也一致，就连他们的五官长相也是九分相似。 竟是一对双胞胎。 …… 工地大门口。 双方斗得正激烈。 三天前，刘家村的村民们在械斗中处于下风，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刘山奎这种五十岁开外，和刘子光这种十八九岁的半大小子。 无论拼体力还是生猛，都比工人们逊了一筹。 但今天有杨涛、郑元龙等人的加入，虽然只是六七个人，但局面立刻不一样了。 其中，一高一矮两个红色安全帽的男人被打得最惨，郑元龙一拳扪倒了高个子男人，刘子光扑过来，拽下对方头上的红色安全帽，冲着面门就砸了下来。 砰、砰！ 高个子男人满脸血糊糊，哭嚎着求饶。 刘子光又一脚踢在他脸上，骂道：“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们老大叫板！” 郑元龙看着刘子光，愣了一下。 这小子下手真黑。 矮个子男人被雷兵一记扫堂腿给扫倒了，而后被刘家村的几个半大小子扑上来一顿爆锤。 也是哭爹喊娘的惨叫，时不时还丢下一句‘你们完了’之类的狠话，结果被削得更狠。 沈烈从械斗的人群中穿过，迎面有个抡着钢管的工人冲他劈下来，都被他躲过。 他冲杨涛、杨波递了个眼神，兄弟俩跟在他身后，向半山坡的临时板房走去。 临时板房的门打开。 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出来，身后跟着六个身材精壮，手持甩棍的男人。 双方目光短暂对峙。 两个魁梧壮汉嘴角同时勾起一抹狞笑，冲身后摆了下手，六个精壮男人便快速冲向沈烈三人。 杨涛、杨波脸色凝重，紧抓着手里的黑色警棍。 眨眼间对方来到近前。 嗖！ 杨涛率先出手，黑色警棍冲着迎面的精壮男人劈下来，速度极快、出其不意。 然而却被对方躲过去。 不等杨涛稳住身形，再次进攻，对方手里的甩棍横地扫向他的肋下，砰的一声击中。 肋下极其脆弱。 杨涛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捂着肋下倒退，杨波健壮挥起手中的警棍抽向精壮男人。 结果，手中的警棍不等落下，后背就被另外一个精壮男人手中的甩棍抽中。 啪！ 声音凛冽。 杨波疼得向前踉跄。 这时，其余几个精壮男人同时出手，甩棍又要冲杨涛、杨波兄弟俩身上落下。 砰！ 沈烈突然从杨涛、杨波兄弟俩的中间冲出来，凌空飞起就是一脚，踹在冲在最前面的精壮男人胸前，这精壮男人手里的甩棍刚挥到一半，整个人就被踹得向后倒退。 一连退了四五步，扑腾一声坐在地上。 紧跟着，沈烈一个箭步冲过来，一记横腿扫在他脖子上，这名壮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其余五个壮汉愣了一下，而后一起扑向沈烈。 沈烈捡起地上壮汉的甩棍，迎面劈向一个壮汉，两人手里的甩棍，几乎同时落在彼此的身上，沈烈疼得向后倒退，对方直接啊一声惨叫，肩头的皮肤开裂，鲜血渗了出来。 沈烈手上不停，又冒着被另外一根甩棍抽中，反手将甩棍抽在对方的肋下。 砰！ 闷响声，伴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被抽中的壮汉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肋下倒在地上。 沈烈的后背上渗出鲜血，撕裂一般的疼痛，令他额头上渗出汗珠，但他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转过身抓住从身后偷袭来的一根甩棍，然后冲上去对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记脑门撞。 砰的一声。 被撞的壮汉踉跄倒退，抹了一把鼻子，猩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刹那间。 剩下的几个壮汉，全部被沈烈这种不顾后果的生猛打法给震慑住了，也正是这个空档，杨涛、杨波得到一丝喘息的时机，抡起手中的警棍冲上去。 这一下，不再完全被动。 两个双胞胎魁梧壮汉彼此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其中一个道：“有点意思。” 另一个道：“动手。” 两个壮汉走向沈烈，手中多了两把蝴蝶刀，刀花在空气中一闪，亮出森寒的刀刃。 一前一后。 两个壮汉将沈烈堵住。 与此同时。 在工地门口的崔永杰收起手机，冲身旁的十几个民警、协警道：“该我们动手了。” 一群人心中会意，嘴角冷笑。 崔永杰带着这群人穿过工地门口乱斗的人群，留下了几个协警，这几个协警突然冲郑元龙等人动手，崔永杰则带着剩余的人，快速来到沈烈这边…… 第131章 飞来的鹅卵石 双胞胎壮汉手中的蝴蝶刀，一前一后直奔沈烈身上要害刺来，凌厉果断、速度极快。 两人都是高手。 沈烈胸腔剧烈起伏，但眼神始终坚定，对方动手的刹那，他也动了起来，脚下一个横挪侧闪，躲过背后刺过来的一刀，与此同时手中甩棍冲着迎面壮汉一扫。 前后两个壮汉手中的蝴蝶刀都扑了个空，但迎面的壮汉身体向后一仰，也躲过了甩棍。 可就在甩棍猛然下落，沈烈身体也跟着向前倾之际，两个壮汉凭借着蝴蝶刀的惯性小，快速调整好身体平衡，紧跟着再次发力冲沈烈的胸前和后腰刺来。 弄残沈烈。 他们就发了。 而就在他们以为这一击，不论如何沈烈也躲不掉的时候，沈烈却是提前收敛挥劈而出的力量，紧接着先了两个壮汉一步，调转手中的甩棍，劈向迎面壮汉的手腕。 这源于身体对肌肉的控制，沈烈最近这几天一直疯狂练军体拳，一次次掌握‘筋骨爆发’，对身体肌肉以及力量的收发控制，有了一个明显的提升。 虽说只算堪堪入门，但在关键时候是真的好用。 啪！ 甩棍在迎面的蝴蝶刀，即将刺中胸口的时候，提前打在手腕上，迎面的壮汉顿时一声惨叫，手中蝴蝶刀掉在地上，捂着手腕倒退，与此同时沈烈侧身躲闪，身后刺来的蝴蝶刀几乎擦着他的左边肋下过去，将身上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 啪—— 不等后面这个壮汉及时收刀，调转方向，沈烈抡起甩棍，冲着他的后背狠劈下来。 声音极其炸响。 壮汉身上的衣衫，直接凹下去一道绺子，紧跟着殷红的鲜血渗出来，皮开肉绽。 沈烈抓准时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手中的甩棍向着壮汉的膝盖抽过去，可就在他刚做出动作，忽然间身后被一记闷棍敲下，直接打得他向前一踉跄。 后背剧痛，肩胛骨如同裂开。 回过头。 就看见崔永杰手里持着警棍，一脸阴狠，但见他目光看过来，立刻变成一脸茫然，“沈所，对不起，我……我是想帮你的，可你突然挡在这人面前，所以……” 唰！ 沈烈眼角余光看到一道黑影，从斜后方劈下来，他下意识横挪一步躲闪，然后就看见一个跟在崔永杰身边的民警，手持警棍满脸狠辣，见警棍劈空，也学起了崔永杰那一套，一脸茫然无辜道：“沈所，我不是针对你，我是……” 唰！ 话音未落，又有警棍劈下来。 沈烈抬起甩棍格挡，直接将警棍抽飞出去。 “沈所，我……”又一名民警解释。 双胞胎壮汉这时缓了一口气，重新挥起手中的蝴蝶刀刺过来，怒喝道：“去死！” 本来是想把沈烈搞残，现在动了真火气，已经不顾后果了。 这一刀来得太快。 沈烈被周围的民警、协警挡住了视线，等察觉到的时候，蝴蝶刀已经来到近前。 距离左侧脖颈不足一厘米。 蝴蝶刀落点的位置，正是颈动脉，这一刀下去，沈烈不等被抬到村里，就已经凉了。 “沈所！” 杨涛、杨波兄弟俩被双胞胎壮汉带着的手下缠住，难以脱身，只能急得红眼大叫。 郑元龙、雷兵等人在三十米开外，根本无法营救。 沈烈眼底寒光闪过，想要强行躲闪，可根本来不及，心中的暴怒与不甘也只是徒劳。 砰！ 突然一声闷响。 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砸在了手持蝴蝶刀壮汉的脸上，壮汉身体猛地一踉跄，向旁边摔倒，手中的蝴蝶刀也改变方向，刺了个空，壮汉立刻重新站稳，还想再刺向沈烈，可这时又有东西飞过来，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那是一块石头。 灰白色的鹅卵石。 小溪里有很多。 砰！ 鹅卵石再次砸在壮汉的脸上，这次正中太阳穴，壮汉顿时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老大，我来了！” 刘子光手里还攥着两块石头，冲沈烈大喊道，一边冲过来，一边将石头砸向两个民警。 两个民警躲闪，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打在身上。 “你敢袭警！” 崔永杰瞪大眼睛冲刘子光怒吼，沈烈手中带血的甩棍，直接指着崔永杰的鼻子。 崔永杰下意识闭嘴，然后冲沈烈解释：“沈所，咱们弟兄刚才是为了救你，所以才……” 沈烈不等他说完，直接冲到手腕被抽骨折的那个双胞胎壮汉面前，凌空一记膝撞，直接顶在对方下巴上，这壮汉闷哼一声，两只眼珠子一翻白，直挺挺倒下去。 带头的双胞胎壮汉全部被撂倒，他们带的那六个手下，除了三个躺在地上的，剩下的三个也无心再缠斗，跟杨涛、杨波兄弟里斗了两个来回，转身就跑。 沈烈叫住想要追上去的杨涛、杨波，然后继续向半山坡的临时活动板房走去。 板房门口。 吱！ 门开了。 西裤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一脸微笑走出来…… 第132章 你不给我面子，我不给你脸 “鄙人廖雨生，是这处工地的负责人，请问沈所长大驾光临，又这么大动干戈，是因为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东盛造纸公司是守法纳税的民营企业，如果沈所长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并且合理的解释，我可是要去县里举报你的。” 廖雨生一脸微笑，有几分和蔼与书生气。 在他身后，是一个身穿职业装，无论颜值和身材都很哇塞的女秘书，此时正拿手机对着沈烈拍摄。 沈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冲廖雨生笑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冷冲杨涛、杨波道：“铐上，带回镇派出所审问。” 杨涛、杨波拿出手铐上前。 女秘书挡在廖雨生身前，声色严厉道：“你们凭什么抓廖经理，你们这是……” “凭他有涉黑嫌疑。” 沈烈将烟捏在手里，指着地上躺着的双胞胎壮汉，又指了指周围其他几个精壮汉子，“这种级别的打手，可不是普通的保安和工人，也一起带回去查查。” 女秘书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无言以对。 廖雨生微笑说：“别跟当官的讲道理，他们随便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都摘不掉，今天这趟镇派出所我是必须要去一趟了，你跟老板打声招呼，就说……”抬起手腕上的名表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六点钟，我要和港商见面。” 说完，廖雨生主动走向沈烈，微笑说：“沈所长，能不能给个面子，手铐就别……” 咔哒。 沈烈从杨涛手里拿过手铐，直接铐上。 廖雨生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头，“年轻人，你现在不给我面子，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脸。” 沈烈转过身率先下坡，背对着廖雨生道：“占地、伤人、涉黑，你还有脸么？” 廖雨生冷笑，“挺嘚瑟。” 杨涛、杨波推着廖雨生下山。 崔永杰挡在沈烈面前，一副焦急模样说：“沈所，廖经理好歹是镇上的优秀企业管理者，你就这么把他抓回去……” 沈烈笑着打断：“拍得怎么样，清晰么？” 崔永杰愣了一下，一脸无辜道：“沈所，你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懂，是不是有误会啊？” 沈烈冷笑一下，从崔永杰身旁走过去。 崔永杰看了一眼被推下来的廖雨生，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眼底同时闪过冰冷。 这冰冷是针对沈烈的。 往村里走的路，本来很好走，但被造纸公司工地一折腾，变得泥泞不堪。 进村前。 沈烈蹲在浑浊的小溪边洗了洗手，然后将郑元龙、雷兵几个人叫了过来，并让刘山奎带着杨涛、杨波、刘子光他们这些人回村里，先把廖雨生和那几个壮汉打手押到车上。 “沈所，你怎么不走了？”崔永杰带着他的人跟在后面，来到沈烈面前笑着说。 沈烈目光从崔永杰一行人脸上扫过，笑着说：“刚才的那些同志都在是吧。” 崔永杰笑着说：“沈所，你到底什么意思？” 砰！ 沈烈突然用头撞向崔永杰的面门，崔永杰眼前一黑，鼻梁被撞歪，鼻血喷溅出来。 “沈所，你……” 沈烈紧跟着原地凌空一脚踹在崔永杰的胸口，崔永杰整个人向后倒飞，轰的一声摔进小溪里。 崔永杰带着的一行人愣了一下，而后纷纷大怒：“咱们干他！” 他们刚嚎出一嗓子，郑元龙、雷兵几个人已经动了起来，郑元龙一记警棍抽在一人的脸上，这人捂着脸趴在地上，雷兵则直接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抱住对方的腰，来了一记抱摔。 双方加在一起快二十个人，缠斗在一起。 但很快，随着沈烈抓住一个高个子民警，直接一记过肩摔将其摔进小溪里停下了。 “都踏马给我立正！”沈烈双目冰冷，厉声喝道，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 他是真的动怒了。 “我给你们机会，你们却暗算我，今天这笔账你们谁也逃不掉。”说话的功夫，沈烈猛地两拳抡出，打在其中一人的脸上，这人直接抱着脸惨叫着趴在地上。 鲜血透过指缝，流在地上。 接着，将刚才在山坡上冲他动手的几个人，一个接一个修理，出手不留余力。 双胞胎的两个壮汉，明显是奔着要他命来的，这些人都是帮凶，饶是他再顾及自己的身份，可在生死面前，如果不给这些人一点狠的教训，如何平复心中怒火？ 如何泄掉心里这一口恶气。 他带崔永杰这些人过来，就已经考虑到这些人会使小绊子，但没想到会这么阴狠。 汤河镇派出所过去的根，烂掉了。 沈烈走进小溪里，抓起挣扎着想要爬出来的崔永杰，咣咣又是两拳砸下去，冷声道：“你不是喜欢偷拍么，想要用这种视频搞臭我，把我发布到网上？ 你不是喜欢偷袭我么，想要跟那个廖雨生里应外合，今天把我留在这山坡上？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到底是你的那点小阴谋牛逼，还是我的拳头厉害！” “沈所，别，别打……啊……沈所，我错了……啊……不是我出的主意，是宋明辉……他，他不服气，就想搞臭你……想，想把你搞残废，让你滚出汤河镇……” “宋明辉。” 沈烈拳头握紧，眼神寒冷至极…… 第133章 一句话，寒众心 镇派出所。 站在窗边的宋明辉突然接到电话，对面上来就是一顿疯狂怒骂，宋明辉的腰不受控制地弯下来，额头上渗出豆粒儿大的汗珠，对着手机连连道歉：“黄总， 我也想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对不起，黄总……一切按照您的说的办……” “黄总，我闺女去县里上学的事？”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忙音，宋明辉脸色阴寒如霜，他举起手机就想要摔在地上。 但，还是忍住了。 “宋所，是出什么事了？”李丁香站在宋明辉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与此同时，办公室门外路过的两个民警，也不由的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宋明辉厉喝道：“出去！” 李丁香被吓得一哆嗦，但没有退出去，而是小心翼翼递上一张单据，“这是昨天晚上，您请所里的全体弟兄们聚餐的发票，需要您签字报销。” “签签签，你觉得我现在签字还好用么，谁签字好用你找谁去！”宋明辉怒喝道。 李丁香犹豫了一下，“宋所，这钱是我昨晚垫付的，您要是不签字，我家这个月的生活费……” 李丁香的话不等说完。 镇派出所的电动伸缩门打开了，沈烈那辆黑色suv率先开进院里，后面跟着骑摩托车的杨涛等人，再后面是崔永杰一行人开的两辆车，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 除此外，还传来一阵轰轰轰的声音。 是两辆农用三轮车。 开车的是刘山奎和一名年长的村民，而车斗里横七竖八歪倒着造纸公司工地上打手们。 这些人被用绳子捆成一串，狼狈至极。 宋明辉见到这一幕，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车停在楼下。 沈烈从车上下来，拉开后排车门，将面白无须的廖雨生拽了下来，往派出所里走。 杨涛等人带着被拉下车的那群打手，跟在后面。 “沈烈！” 迎面一声厉喝，宋明辉带人从楼上下来，挡在沈烈面前，看了一眼被铐住的廖雨生，怒声质问：“廖经理是汤河镇杰出的商业代表，你有什么证据随便拿人，快把廖经理放了，否则一旦县里招商部门问责下来，全所都跟你遭殃！” 身后的李丁香想要跟着附和，可想到了什么，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其他几个民警，却是力捧宋明杰，跟着附和道：“沈烈，你想出风头也拉上我们跟着你一起倒霉，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廖经理，赶紧将廖经理放了！” 杨涛几人一脸愤怒想要回怼。 沈烈抬手拦住，笑着对宋明辉说：“我是所长，抓什么人，为什么抓人，你一个普通民警无权过问，至于你们……”目光扫向其余民警，“你们更应该关心一下，崔永杰带着那群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把你们一起送过去。” 宋明辉脸色变得难看，他的确没有看到崔永杰等人，就算没完成任务，也该跟着回来。 “你把崔永杰同志他们……” 铃铃铃！ 宋明辉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听，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键。 “我是镇医院外科医生江芮，请问是宋警官么？” “你有什么事？” “是一名叫崔永杰的警官让我给你打电话，他跟你们镇派出所十一名民警同志，被送到我们镇医院来，每个人都受伤严重，请宋警官过来预缴一下医疗费。 另外，崔永杰警官和另外三名民警同志伤得比较严重，需要送往县医院，费用会比较……” “我不是他们的家长，让他们找自己家里的人！” 宋明辉愤怒地挂断电话。 一群没用的废物，任务没完成，还让老子给他们搭医药费，如果他是所长还好说，镇派出所每年有一笔经费，找个由头开几张发票，这笔钱就弄出来了。 可现在他没有这权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搞掉沈烈，让他重新回到所长位子上。 宋明辉心里发狠。 可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回过头一看，就见刚才还站他的几个民警，全都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显然他刚才对崔永杰等人的冷漠与无情，伤了跟着他这些人的心。 李丁香甚至不与他对视，故意将目光看向别处。 宋明辉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这时沈烈突然一声厉喝，“让开！”将他吓得一哆嗦。 沈烈押着廖雨生上楼，路过宋明辉身边停下脚步，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咱们的账，晚点算。” 宋明辉眼皮狂跳，心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沈烈等人上楼。 宋明辉脸色阴沉转过身，想要冲他身后的几人说点什么，挽回一下人心，可他刚要开口，李丁香率先朝楼上走去，其余几个民警彼此对视一眼，也转身上楼。 宋明辉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喊道：“你们以为这样，姓沈的会放过你们？” 几人脚下微微停顿，依旧头也不回。 “该死！” 宋明辉对着空气猛地挥了一拳，心中的憋闷无从发泄。 此时。 镇政府大楼，镇长办公室。 季雅琳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面前关于汤河镇发展的最新批改文件，向弘扬敲门进来。 “镇长，沈烈带人抓了东盛造纸公司的廖雨生。”向弘扬眉头轻皱，一脸担忧。 “嗯，知道了。”季雅琳头也没抬。 向弘扬后退准备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东盛集团在汤河镇影响巨大，沈烈直接凭着他自己开的拘捕令，就强行抓了廖雨生，县里的招商部以及商会方面……”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季雅琳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笑着说：“咱们这些上级单位，平常让他们批个条子，这个流程那个流程，麻烦得要命，可要是让他们兴师问罪，快得很。 喂，我是季雅琳……” 第134章 海归律师，以正风气 镇派出所。 审讯室。 “麻烦给我倒一杯咖啡，我只喝卡布奇诺七分糖，谢谢。”廖雨生坐在审讯椅上，笑着说。 “别在这装洋蒜了，老实交代，白开水伺候，不老实交代，白开水也没有。” 杨涛冷声道。 廖雨生不理会，目光看向坐在杨涛身边的沈烈，笑着说：“沈所长，我们打个赌如何。” “给他再记上一条，涉嫌赌博。”沈烈冲杨涛道。 廖雨生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下水，杨涛则憋不住笑，拿起笔唰唰唰在本子上记下。 廖雨生冷声道：“沈所长，你这根本就不是依法审讯，摆明了是在耍无赖！” 沈烈敲了敲桌子，“别浪费时间，赶紧交代问题。” 廖雨生冷笑不屑道：“不出十分钟，你得把我放了，得罪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一个刚从县里被贬到汤河镇的小角色，想把这湾水搅浑，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再记一条，威胁警察人身安全。” “你……” 廖雨生压下愤怒，冷笑道：“不就是和几个村民动手打架么，你们派出所之前的调查录像和笔录，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公司在刘家村上头建厂完全合法，是那群村民到工地上找事，我们公司是在正当防卫，沈所长你应该抓那些暴民，而不是我这个依法纳税的企业负责人，我一定会保留对你们的诉讼权。” 不等沈烈开口，杨涛怒道：“你别恶人先告状，说，你们公司非法占地怎么回事？” 廖雨生冷嘲道：“这位同志，你说话要讲事实依据，我们公司已经给村民合理的补偿款，至于没给补偿款的，那是因为那片土地本来就出不是合法的，是他们私自开垦的。 想要补偿款没问题，把地契拿出来，该多少我们公司补偿多少，没有地契，我们公司可不是做慈善的，一毛钱都没有，你们镇派出所如果想仗势逼迫我们公司。 不好意思，请跟我们公司的法务谈。” 杨涛被噎得脸色难看，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公司占的那块地，是一个瞎子奶奶，带一个腰有重病的孙女、一个当时在读小学的孙子，用手一点一点刨出来的。 他们全家就指着这点地的口粮，你们公司说给铲就铲了，还一分赔偿都不给。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廖雨生不屑笑道：“地契。”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沈所，东盛公司的法务来了。”郑元龙站在门外急声道。 沈烈起身去开门。 廖雨生笑道：“现在才刚过去五分钟，我说过用不上十分钟，你就得把我放了。” 沈烈没有搭理廖雨生。 走廊里。 宋明辉正陪在一个中年女人身边，向这边走过来，中年女人一身职业装，戴着个黑框眼镜，嘴角有一颗大痦子，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助理。 雷兵和杨波几人在那拦着。 女助理拿手机录像。 中年女人声音冰冷，“我依法前往探望我们公司的廖雨生经理，你们阻拦是违反刑事法律。” 中年女人气场强大，雷兵和杨波几人心里打鼓。 “让他们过来。” 沈烈站在审讯室门口道。 雷兵和杨波让开一条路。 宋明辉跟在中年女人身后，一副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走过来，“沈烈，你够横又能怎么样，在法律面前，你那一套流氓无赖的做派，就等着受处罚吧！” 中年目光轻蔑地看着沈烈，“我是东盛集团的法律顾问戴安娜，关于你非法并且暴力逮捕我集团下属公司负责人廖雨生，东盛集团将依法追究对你的刑事责任。 现在，请你立刻放了我方的廖雨生经理。” 郑元龙几人看不惯这女人想要开口，可在法律方面他们是小白，根本不敢说话。 沈烈笑着说：“别上来就给我扣法律的帽子，抓捕廖雨生我是依法办事，有我们镇派出所开具的逮捕令，逮捕过程中遇到反抗袭警，我们只是坚守人民警察的正义底线。 依法追究我的刑事责任？那请你赶紧去起诉，妨碍警察办案，我也可以起诉你。” 说完，沈烈转身就要回审讯室。 戴安娜脸色越发冰冷难看，她没料到一个小小的镇派出所所长，敢跟她这么说话。 东盛集团是汤河镇重要的企业支柱，她身为集团法律顾问，一直是镇官员们的座上宾，另外她还是一名海归法律硕士，这些乡野泥腿子干部，简直太没素质。 戴安娜嘴角的大痦子被气得抖了一下，冲女助理道：“立刻向县检察院提交诉讼，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非法暴力逮捕民营企业负责人廖雨生，以及员工若干，对我公司造成无法挽回的声誉以及财产损失，并且他本人无视法律，拒绝协商。 另外，将东盛造纸公司的所有建厂法律文件，发送给县检察院一份，以证我公司的清白。 东盛集团的唯一诉求，请县检察院联和县委组织部，严惩这种无视法纪的官员，以正官场风气！” 戴安娜慷慨激昂说完，一旁的宋明辉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姓沈的，这次谁也救不了你。 在心里暗暗说完，宋明辉转过身编辑一条短信发出去：让姓沈的彻底身败名裂…… 第135章 耐心五分钟，别让大家难堪 下午。 沈烈正在办公室里，和杨涛几人打扑克，几人脸上的贴了纸条，沈烈被贴得最多。 “沈所，不好了！” 杨波急匆匆冲进办公室，脸上满是惊慌。 不等沈烈开口，郑元龙道：“小波，干啥急成这样，那个廖雨生咬舌自尽了？” “不，不是……” 杨波缓了一口气，指着窗外，“县检察院来人了，这会儿已经上楼直奔这里。”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声音。 “请问，沈所长办公室在哪？”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大，听起来还很和蔼。 咚咚！ 紧跟着，沈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三十五六岁，个头不高，穿着一身检察院制服的男人，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请问，哪一位是沈烈沈所长？” “我是，你怎么称呼？”沈烈揭掉脸上的纸条，笑着回道，人家笑眯眯，他也不能差了。 “哟，沈秘书，我说这名字这么耳熟。”男人脸上越发热情，走过和沈烈握手。 “你是？”沈烈疑惑。 “严子明，县检察院第二检察部副科长，之前听江县长做工作汇报的时候，见过沈秘书，只是那时候的沈秘书身居要职，在实权副县长身边，跟您搭不上话。” “严科长太客气了，你是科长，我还只是个小科员。”沈烈要抽回手，却是被严子明用力握住。 沈烈眉头微微一皱。 “我们县检察院接到群众举报，说沈所长工作存在严重问题，涉嫌非法暴力逮捕合法纳税企业的负责人，还无视企业法务提出的合法要求，还请沈所长跟我走一趟。” 沈烈眉头挑了一下，张口要说话，严子明又笑眯眯的打断，“涉及到的企业，不光是咱们汤河镇的明星企业，在县里、市里都有不小的影响力，不然我也不至于亲自大老远跑一趟，经过那段盘山路的时候，差点把我的心脏都颠出来了。 沈所长，咱们也算老相识，您就给我点面子，陪我去县里走一趟，我先谢谢您了。” 很不合理。 正常检察院接到举报，会先联系当地的政府部门，对被检举人采取相应措施，或者直接传唤被检举人去检察院接受调查，让一个副科长大老远跑一趟，不合逻辑。 但要是考虑到东盛集团的背景，一切就都合理了。 “想带走沈所，先问我们同不同意！”郑元龙站了出来，这家伙脾气最爆，说话最直接。 杨涛等人也都站起来，同时，外面走廊里，涌过来几个协警，都为沈烈站队。 严子明身后的几名检察院人员，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在这种乡镇派出所里，如果和对方发生冲突，他们绝对占不到便宜，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有理也敌不过拳头。 严子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从上衣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张传唤证，展开后笑着对沈烈说：“沈秘书，上午你凭借一张拘捕令，把廖雨生经理抓来派出所，我手里也有证件，白纸黑字上面还有检察院的公章，赏个面子吧，不然闹得太僵对大家都不好，只要沈秘书身上不存在问题，我亲自送您回来。” 门外走廊里，这时传来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严科长，你依法逮捕传唤一名工作纪律有严重问题的镇所长，没必要这么费劲吧，要不我给你们检察院的迟院长打电话？” 伴随着声音，戴安娜带着年轻女助理走进来，一脸高傲的看着沈烈，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小小副镇长、派出所所长，也配跟她斗？ 宋明辉跟在戴安娜身后，见到严子明立刻过来恭敬的打招呼，“严科长，您好，我是……” “别妨碍我办案。” 严子明脸上笑容消失，表情瞬间冷如刀子，吓得宋明辉一激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沈秘书，您请吧。” 严子明的表情变化，如同川剧变脸，转向沈烈的时候，又是一副笑眯眯模样。 “严科长，别着急，再等一会儿。”沈烈强行将手抽回，同样一副笑眯眯模样。 严子明脸色冷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笑容，“沈秘书，你是在等什么，需要多久？我跟你交个实底，我的耐心最多承受五分钟，希望你不要让大家一起难堪。” 戴安娜冷嘲道：“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公务员，连最基本的法律都不懂，还硬要当所长，华夏的官场就是毁在这些人手里，我看这制度真该改一改，向国外看齐。” 说到‘国外’二字，嘴角的大痦子都跟着趾高气昂的抖了抖，鼻孔冲天。 沈烈转过身，去办公桌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宋明辉阴恻恻地道：“沈烈，你别在这做无谓的挣扎，浪费大家的时间，严科长公务繁忙，每天办得都是大事，戴律师是按照时间收费的，还有大家……” “你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沈烈放下杯子冷声道。 “沈秘书，还有……两分钟。”严子明看着手上的腕表，过了一会儿，“一分钟……” “时间到。” “沈秘书，里子、面子我都给您了，您要是再不配合，可就说不过去了，咱们走吧。” 严子明笑着做一个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声，声音清脆果断，接着一个平静动听的声音传入办公室，“县检察院第二检察部严科长，汤河镇总算把您盼来了……” 第136章 绿水青山，金山银山 所有人闻声看去，就看见一身正装的季雅琳，明明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职业正装，可穿在她身上，却透出一股子高贵气质，这普通面料的衣服，一下子就变得上档次。 现场突然安静，眼中只剩惊艳。 站在走廊里的众人，纷纷向两侧让开一条路，季雅琳微笑着冲大家点了一下头，“谢谢。” 这轻轻一笑，瞬间如同清风拂过，带着迷人花香一般。 “您是？” 严子明看着走进来的季雅琳，脸上充满疑惑，心跳不受控制的砰砰加快。 “季雅琳，汤河镇镇长。”季雅琳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脸上笑容平静又温和。 严子明赶紧伸出手，和季雅琳轻轻握一下，然后赶紧收回，笑着说：“来的路上，听说了季镇长大名，没想到季镇长这……这么年轻漂亮。” “县招商局的卢局长、商会秦主席、还有你们检察院的迟院长，都给我打过电话，兴师问罪、态度严厉，就好像是我们汤河镇发生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件一样。” 季雅琳温和笑道，说完不给严子明思考机会，看了沈烈一眼继续说：“我们沈烈副镇长身兼镇派出所所长，接到村民举报，前往涉案企业抓捕嫌犯，遇到暴力拘捕并且袭警的暴徒，动用了一点强硬手段，这如果都是十恶不赦的话，那不光我们汤河镇、普山县乃至北港市，全国的民警都没法办案了。 严科长，您说是不是？” 严子明眉头微皱，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女镇长，可不是空有其表，他心中快速思考对策，笑眯眯道：“季镇长，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们县检察院一定……” 季雅琳微笑着打断，“严科长，恕我冒昧打断一下，您可能误会了，我不反对您带走沈烈去调查，党的干部就是要能经得住检察考验，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说吧，冲身后招了一下手。 向弘扬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交到季雅琳手里。 戴安娜见状，立刻冷声说：“季镇长，严科长正在办沈烈滥用职权、违法抓捕并拘留我公司……” “请问你是？” 季雅琳看向戴安娜，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戴安娜的一身名牌，在季雅琳身上的普通工作装前失去颜色，心中本就憋着火气，此刻挺起胸脯，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我叫戴安娜，你可以称呼我为安娜.戴，我是……” “我知道。” 季雅琳脸上的笑容又生动了几分，本就花容生色的一张脸，更多了一丝迷人。 “你懂不懂礼貌，有你这么打断别人说话的么？就你这样还是镇长呢，切！”戴安娜身旁的女助理尖声道，她才不怕什么镇长，跟在戴律身边，常务副市长她都见过。 向弘扬眉头一皱，就要替季雅琳开口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女助理，季雅琳却是抬手拦住他，然后一脸温和笑着说：“我听过戴律的大名，收费可是很贵的，我这是在替汤河镇财政考虑，毕竟我们可支付不起戴大律的咨询费。” 一番话，瞬间夸得戴安娜飘了起来，脸上得意之色越发灿烂，呵，美女镇长又如何，在自己面前还不是降低姿态，这就是实力与口碑，是她海归的骄傲。 戴安娜还假模假样批评了女助理一句，穿着古板的女助理，还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这两人都挺乐呵。 季雅琳话锋紧跟着一转，“戴春花，祖籍新瓦县土门村，自幼巧舌如簧，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却说服全家供你读大学，而放弃供成绩更好的哥哥读书…… 有点太隐私，还是不多说了。 不过戴春花这个名字，我觉得比戴安娜更好听一些，取一个洋名，并不一定会显得高级。” 季雅琳的微笑，始终那么好看。 戴安娜的脸却是绿得发黑。 “你……” “戴律先不要急着发火，正好和严科长一起看看这份文件，看你们东盛集团旗下的造纸公司，要赔汤河镇的百姓多少钱。”季雅琳微笑着又打断了戴安娜。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那份文件上。 ——关于东盛造纸公司污染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评测报告。 醒目的标题大字，瞬间令所有人震惊。 严子明和戴安娜同时一愣。 “环境问题和贪腐问题一样，都是京都近年下达的工作重点，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关于这条指示方针，全国都在学习，可我们汤河镇的这份评测报告，半年前就送到过去县里的相关部门，可相关部门一直没有给予回应。 我上任后得知这起事件，也与相关的环保部门、招商部门也包括检察院联系过，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今天正好借着沈烈副镇长逮捕廖雨生这件事，把严科长和检察院第二检察部的同志们盼来了，严科长、戴律，麻烦你们详细看一下文件，我准备车带你们实地考察。” 季雅琳微笑道…… 第137章 大齐村，怪病 所长办公室内。 瞬间。 一片安静。 季雅琳脸上的微笑，依旧如外面明媚的阳光，但严子明和戴安娜脸上的表情，一个眉头紧皱陷入纠结，另一个如同被抹了锅底灰一样黑。 其余人皆是一脸诧异。 不是处理东盛造纸公司吞占刘家村土地，从而引发的村民与造纸公司人员斗殴事件么，怎么突然一下子扯到环保问题上来了，环保无小事，这到底咋回事？ 严子明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沈烈，又看向季雅琳，冷笑道：“季镇长、沈所长，原来你们在这等着我呢，环保问题是应该重视，可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检察院副科长能左右的，你们首先应该去找县环保局，由县环保局开具相应文件。 我呢，就是来处理东盛造纸公司工地上……哎，沈所长，你别拽我啊，请注意组织纪律！” 沈烈拽着严子明就往门外走，几个检察院的同志想要上前阻拦，被郑元龙几人挡住。 季雅琳微笑着说：“你们别紧张，只是带你们严科长去被污染的村子看看，你们也一起辛苦一趟。” 几个检察院的同志不情愿，但科长都被带过去了，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戴律，请吧。”季雅琳冲戴安娜微笑说。 “哼！”戴安娜冷哼一声，“季镇长，你恶意诬陷抹黑我们东盛造纸公司，就等着被起诉吧！” 说完，转过身带着女助理气呼呼离去。 下楼到了车上，戴安娜便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喂，黄总，我有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通往大齐村的商务车内。 严子明全程冷脸一言不发，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今天主管自己领导，为什么非让他来汤河镇不可，他本来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去市里，都被迫取消了。 处理工作作风有问题的副镇长、所长是假，趟汤河镇环保问题这湾浑水是真。 可东盛集团。 那是他能办得了的么？ 严子明闭上眼睛，一抹能够捕捉到的阴谋味道，已经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蔓延开。 他必须自保，不能当上面那些大人物的棋子。 官场中。 棋子就等于炮灰。 大齐村。 镇政府的车辆陆续开进来，提前接到通知的村委会，已经组织人手等候在村口。 众人下车。 在村长的大儿子带领下，向被污染的土地走去。 被污染的是一大片农田，过去是村子里的主要产粮地，可现在却是连草都不怎么长。 季雅琳蹲下来挖了一块土，凑近鼻尖嗅了一下，然后递到严子明的面前。 严子明的眉头瞬间皱紧，这味道太难闻了。 很臭。 是那种说不出的酸臭。 “俺们最近这几年，不光庄稼减产，还有许多人得怪病，而且很多孩子一出生就有问题，就是电视上常说的畸形，许多家庭都因为一个畸形孩子破碎了。 而那些得怪病的，有的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甚至房子、土地都卖了，最终人也没留住，到现在只要是检查出来得怪病的，基本上都不治了，躺在家里等死。” 说话的是村里的老会计，只是说了这么一段话，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便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还捂着嘴剧烈咳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季雅琳。 “这……这是俺们村这些年的病例，知道季镇长你还会来，我提前收集起来的。” “咳咳咳……” “齐大爷，您这是？”季雅琳接过病例，关心地问。 “肺癌，晚期。”老会计苦笑一下，“季镇长你上次来走访后的第三天，在县医院里查出来的，这病没得治，正好我这一把年纪，也可以去跟老伴团圆了。” 现场鸦雀无声。 一阵带着丝丝酸臭的风，吹过田野。 “我看一下。” 全程面色冰冷的严子明，主动从季雅琳手中拿过病例，厚厚的一沓足有二十张。 起先是站着看。 然后是蹲着。 最后他抬起头冲沈烈要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两口，才将后面的几张病例看完。 病例中。 一大半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都在家里躺着等死，村子里一两个人得癌症，生老病死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么多人得癌症，还有其他的一些罕见的怪病。 这就很不正常。 远处，越过一大片的田野，隐隐能看到钢筋水泥围起来的造纸厂，烟囱里正冒着滚滚白烟。 严子明将病例还给季雅琳，冲村委会的几人问道：“村长呢，我想跟他谈谈。” 几人看向村长的大儿子。 “我爸他……” 村长的大儿子眼中闪过一抹悲凉，“我爸在家躺着，村里老人说就这一两天了。” 现场。 再次死寂…… 第138章 计划好的，讨一个公道 大齐村。 村长家位于村子中间位置，是一栋刚翻新过的四间大瓦房，门院开阔，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可当众人走近才发现，院子的大门不见了，院里也是空落落的。 院子角落，有一条掉毛的老狗，老狗无精打采，看见生人走进来，也不汪汪一声。 众人一路无言，走进房子。 屋里更是空空荡荡。 村长年纪不大，今年刚过完五十岁生日，可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模样，仿佛八十多岁。 村长妻子，一个不到五十岁却显得异常苍老的妇人，贴着炕沿站着，面对诸位领导战战兢兢。 大儿子给她一一介绍，说这是县里来的科长，那是咱们汤河镇的镇长……她只是牵强地笑着点头，那双布满血丝又浑浊的双眼，不知道已经熬了多少个夜晚。 季雅琳从个人银行卡里转出三千块钱，然后以镇政府名义转给村长的大儿子。 沈烈转了一千块。 严子明也转了三千块。 其余人也纷纷出力，五百、二百、一百的转。 “谢，谢谢领导们。” 村长妻子拉着大儿子和刚放学回家，还在读初中的小儿子，一起给众领导们跪下。 “老嫂子，不用这样。”严子明率先搀扶起村长妻子，其余人搀扶起村长的两个儿子。 离开村长家。 所有人脸上都蒙上一层阴云，接着又在村长的大儿子带领下，来到其他几乎病重村民的家里，结果看到的场景和村长家几乎一样，大家又都各自掏腰包捐款。 离开大齐村，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剩下的南河村、付家村今天没时间过去了。 严子明主动提出，回镇上开会。 镇政府办公大楼。 三楼会议室。 严子明坐在主位上，会议桌的两边，分别是季雅琳带着汤河镇的一干干部，和严子明带来的县检察院第二检察部同志，本来是邀请镇委书记郝良田的，但郝良田一听说是要讨论东盛造纸公司对三个村子的严重污染问题，就抱病在家了。 他只想平安熬到退休，不想惹事。 论级别。 季雅琳是正科级，严子明是副科级，但县检察院的身份，比镇上要高一级。 所以，会议由严子明主持。 “大齐村村长家的四间瓦房，是去年刚翻新的，本来是给大儿子今年年初娶媳妇用的，可儿媳妇不等娶回家，村长就查出了肝癌晚期，夫妻俩辛苦一辈子攒的积蓄全部搭进去不说，还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大门、玉米仓、养的猪等等。 可就算花再多的钱，人也救不回来。 这种情况在大齐村不是个例，全村这两年死于癌症的有二十几人，这二十几人的背后，全都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谁要为这些家庭负责？是我们这些干部！” 严子明情绪激动，说到最后敲桌子站起来，他双眼通红，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会议持续将近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严子明谢绝了季雅琳提出请检察院各位同志吃饭的邀请，当即带着检察院的同志们上车，返回县里。 镇政府楼下。 望着远去的县检察院车队，沈烈冲身旁的季雅琳问：“你觉得这个严副科长会帮我们么？” 季雅琳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道：“他不是帮我们，是帮那受污染三个村的老百姓，普山县环保局局长的女婿，如果他都帮不上忙，那整个普山县都没人牵头。” 站在两人身后的向弘扬忍不住感叹一声，“只是这么一来，严科长的仕途很有可能就此终结。” 季雅琳道：“有环保局局长的岳父做背书，本身又是毕业于名牌大学，工作能力在县检察院是有目共睹的，可为什么都三十六岁还只是个副科长？” 季雅琳抛下一个问题，转身向楼上走去。 留下沈烈和向弘扬面面相觑。 沈烈苦笑说：“本来只是想处理一下刘家村的东盛造纸公司的工地，没想到牵扯出这么一条大鱼，我们只能把汤河镇的水搅浑，这位严科长能把县里的水搅浑。” 向弘扬蹙眉冷笑，“要不是今天去村里走的这一趟，心情太过沉重，晚上肯定得宰你小子一顿，好好罚你三杯酒，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和季镇长提前商议好的？” “向大哥，看破不说破，咱们期待接下来有一个好的结果。”沈烈笑着打了个哈哈。 这的确是他和季雅琳提前计划好的，从季雅琳将汤河镇发展计划交给他看，决定还汤河镇绿水青山、发展小镇旅游业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拔掉镇上的污染企业。 东盛造纸公司，是镇上一干违规违法排污中的佼佼者。 只是没想到，他第一天回汤河镇签下任命书，就遇到刘家村村民因为和东盛造纸公司的矛盾闹到镇派出所，他带人去抓捕廖雨生，廖雨生除了是东盛造纸公司的负责人，还是东盛集团黄总的准岳父，以东盛集团那不一般的背景，只要扣下廖雨生，对方势必会动用法律力量交涉，惊动县里检察院也是必然的。 至于检察院派严子明来汤河镇，则是季雅琳事先跟县委书记丁胜利打过招呼的结果。 如今。 已不光为了汤河镇的发展与建设，更是为了给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苦难村民讨一个公道…… 第139章 卷宗，熟悉的签字 离开镇政府大楼。 沈烈拒绝了杨涛几人提议一起出去吃饭，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开车回到镇派出所。 镇派出所有一间档案室。 这些年村民们关于环境被污染的举报信，不光投递到镇政府，也有来镇派出所报案的。 他想翻找一些卷宗，更深的了解一下。 路过宋明辉办公室的门口，听到门后传来宋明辉愤怒声音，“删了？我让你偷偷录下他殴打同志、与刁民串通一气的视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误删除！” “昨天晚上孩子玩手机……” “你给我出去！” 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脸落魄的李丁香走出来，与沈烈撞个了照面，她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快步从沈烈身边走过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宋明辉，看到了沈烈，两人目光对视，随着办公室的门自动关上才终止。 沈烈继续往档案室走，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以及宋明辉冷嘲的声音，“沈烈，不要以为把矛盾转移到环保上，打发走了严科长，你就万事大吉了，你招惹了东盛集团，不出三天，你就会被一撸到底，季雅琳也会跟你一起倒霉。” 说完，宋明辉得意地笑了起来。 沈烈脚下停住，然后笑着转过身向宋明辉走来，宋明辉脸上的笑容僵住，变得紧张起来，随着沈烈越走越近，他赶紧抬手指着头顶的摄像头，“你别乱来，这里有监控……” 沈烈根本不搭理他，走进他身后的办公室，简单转悠了一圈，然后走出来笑着说：“按照警务人员统一的办公标准规定，普通警员不享有配备单独办公室的权力，明天上午八点钟之前，从这间办公室搬出去，否则八点之后，我找人代劳。” “你，你敢！”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沈烈，又回过头笑着说：“唐兴严之前可比你更张狂，认真掂量一下你自己，还有……你让崔永杰带人偷袭我的事，晚点再跟你算账。” 宋明辉彻底僵在原地，直到沈烈转身走远，他才回过神，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嘴上却是不忿低声道：“秋后的蚂蚱，我看你还能嘚瑟几天！” 档案室里。 沈烈坐在布满灰尘的桌前，翻看着抱过来的一摞卷宗，这一看就到了夜里。 卷宗囊括了汤河镇近十年大大小小的案件，其中打架斗殴居多，严重的刑事案件寥寥无几。 关于环境污染报案的，有两个卷宗，是当年招商引资，一个是举报镇上一个砂石厂的，砂石厂的过度开采，以及空气中大量的沙尘，使得附近村民们肺病频发。 另一个就是举报东盛造纸公司的，报案的村民称家中一头待产的母牛，喝了造纸厂排进河水里的水，结果母牛一尸两命，村民去找造纸公司理论，被保安打伤。 这个卷宗的后面，竟然有大哥江海波的签字，并且还有批注，要重点严查非法排污，重视环境保护。 大哥没在镇派出所任职过，可怎么会在卷宗上签字？ 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大哥是以什么身份签的字，从今天汤河镇被污染的情形来看，这份签字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说不定当时大哥还会因为这个签字被打压。 想到大哥，便想起家乡的父母，沈烈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闷。 该怎么给父母一个交代？ 和程丽霞离婚、大哥的死……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能瞬间击垮父母。 沈烈将卷宗重新放到架子上，关了灯，离开档案室。 下楼。 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门卫吕大爷的声音，有些紧张道：“沈，沈所长。” “吕大爷，什么事？”沈烈回过头笑着问。 “就是……” “有话你直说。” “就是白班的那位不是被开除了么，我想咱们所里能不能不要招人了。” “你有人推荐？” “我儿子。” 见沈烈脸上疑惑，吕大爷继续一脸难为情地说：“我儿子是残疾人，去年骨癌做手术，截去了一条腿，现在别的活干不了，可家里还有孩子要养，所以……” 吕大爷声音越来越小，似乎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过分，于是连忙改口说：“沈所长，我就是提一嘴，门卫这活儿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可也得有个健全的身体。” 说着，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装得满满的塑料袋递给沈烈，“这是家里养的土鸡蛋，您工作这么辛苦，每天早上吃两个补充一下营养，我就不打扰您了。” “大爷，这鸡蛋还是拿回去给你孙子吃，小孩子长身体需要营养。”沈烈笑着将鸡蛋推还给吕大爷。 吕大爷连连摆手，“沈所长，这是我真心实意送您的，没道理再带回家去。” “我要是收了你的鸡蛋，再安排你儿子来工作，不就成了受贿么。”沈烈笑着说，拉起愣住的吕大爷的手，把塑料袋重新挂在他手上，然后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正准备发动车子，沈烈忽然想到什么，按下车窗问：“吕大爷，你是哪个村的？” 吕大爷回过神，立刻道：“南河村。” 沈烈驱车离开，吕大爷望着远去的车尾灯，老眼突然红了，喃喃道：“好人呐……” 第140章 沈所长，危险 沈烈离开镇派出所，来到来福肉面馆，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饥肠辘辘。 点了一碗葱花面。 坐在面馆门口临时支起的小马扎上吃了起来，老板娘还赠送了两碟小菜，说今天晚上如果卖不完，明天就要都倒掉重新做，让沈烈帮忙吃点，倒了太可惜。 沈烈笑着说了谢，继续吃面。 没隔一会儿，老板车国平又拿着一把羊肉串过来，非要让沈烈尝尝这羊肉鲜不鲜。 这两口子…… 一碗面快吃完的时候，街上突然响起一阵山地摩托车的咆哮声，然后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年轻，就来到面馆门口，冲正在烤炉后面忙活的车国平走过去。 车国平夫妇脸的上表情立刻紧张起来，肉面馆里的两个临时帮工，吓得不敢出来。 “车老板，生意不错啊。”为首的黄毛小青年一脸嘚瑟，冲车国平笑着调侃。 面馆里面，只有一个客人。 外面，除了沈烈还有一桌吃烤串的一家三口，见状，男人在桌上留下一五十块，便带着老婆孩子匆匆离开，小男孩年纪不大，手里的肉串没吃完，急得哇哇哭。 “托大牙哥你的福，还可以。”车国平紧张地笑着。 黄毛小青年歪着脖子冲面馆里面看了看，笑着问：“车玲玲没在店里帮忙？” 车国平脸色铁青不说话了。 “你们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满翠花一脸愤怒，过来就推向黄毛小青年。 黄毛小青年被推得一个踉跄，不怒反笑，眼神里突然闪过一抹冰冷，厉声道：“黄脸婆，我真踏马给你脸了是吧！”说着，抬手就冲满翠花抽下来。 “住手！” 沈烈站了起来，怒喝一声。 黄毛小青年一愣，举起的手僵在半空，回过头看向沈烈，然后冷笑着走过来。 “兄弟，你没毛病吧，别人都是英雄救美，你是看上这个黄脸婆了？” 黄毛小青年一边调侃，一边把手在拍在沈烈脸上，可就在他的手刚要接触到沈烈脸上的一瞬间，沈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黄毛小青年顿时大叫。 “啊！” “放开大牙哥，否则我们干死你！” “松手！” …… 周围的一群小青年立刻要冲沈烈动手。 沈烈冷笑，“好啊，待会儿把你们抓进去，千万都别怂，保持住这个硬度。” 黄毛闻言，抬手拦住一干小青年，皱着眉头冲沈烈问，“小子，你是干啥的？” 车国平拖着跛脚走过来，焦急道：“别动手，这是咱们汤河镇派出所的沈所长。” 黄毛和一干小青年顿时脸色大变。 沈所长？ 他是沈烈！ 他们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一个疯批所长，镇子上有名的混混二黑子，就是他办的，还有那次独闯金色年华会所，将老板虎爷抓走，一个人撂倒十几名打手。 人家公务员都惜命。 这个疯批所长狠起来，根本不要命。 “原来是沈所，久仰大名。”黄毛小青年歪着身子，谄媚地笑着，“这都是误会，车老板是我舅舅，老板娘是我舅妈，刚才我是跟他们在开玩笑。” 其余小青年连连附和，“对，是在开玩笑，沈所英明神武，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黄毛小青年又冲车国平道：“舅舅，你快替我说句话，别让沈所误会。” 车国平犹豫一下，开口道：“沈所，他的确是我外……” 不等车国平说完，沈烈一把推开黄毛小青年，冷声道：“我不管你跟车老板是什么关系，再让我看到你们这群人来咋呼，我就把你们请进派出所里聊…… 滚！” 黄毛小青年一行人赶紧离开，跨上摩托车后，黄毛冲沈烈吹了一声口哨，挑衅笑道：“沈所长，你要是喜欢老女人，我认识几个屁股大的，保证能给你生儿子！” 其余的小青年哈哈大笑，然后拧着油门儿逃走了。 沈烈脸色越发冰冷。 车国平连忙劝道：“沈所，你别跟这帮兔崽子一般见识，为他们生气伤身不值当。” “车老板，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沈烈问道。 “他们……” 满翠花刚开口要说，被车国平在身后拉了一下，车国平笑着说：“嗨，这群小痞子，没事就喜欢出来嘚瑟，无非就是想白吃白喝，让他们吃一顿就没事了。” 沈烈盯着车国平的眼睛看了两秒钟，车国平有些心慌，把目光转到别处。 “他们要是再来闹事，打电话给我。”沈烈拿起笔，在点菜的便签纸上写下电话号码交给车国平，然后扫码付了面钱和羊肉串的钱，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为什么不跟沈所长说实话，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满翠花生气地看着丈夫。 “唉……” 车国平摇头叹了口气，“你是女人，想得太简单了，沈所长是个好警察、好官，可他能在汤河镇待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今天咱们报案，彻底得罪大牙身后的那个人，万一沈所长明天被调走了，他们还不得变本加厉对付我们？ 我今天听吃饭的客人说，镇派出所正处理东盛造纸公司污染的事，沈所长危险啊。” 满翠花咬了一下嘴唇，恨声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要是不赌，咱家能有这些麻烦么？”说完，她眼眶就红了，声音有些哽咽，“我可怜的女儿，可怜的玲玲……” 第141章 关门，放狗 沈烈回到宿舍，冲了个凉，然后上床睡一觉。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太疲惫，躺在床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境和前两天一样。 他又在公园的人工湖边看到了江海波和那个女人在车里，但他依旧看不清女人的脸。 接着，梦境又来到汤河镇，他看见江海波正在接受上访的群众，说村子里环境被污染，然后他就看见村子的土地大面积变黑，四周高耸的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烟囱下面是一排排的排污管口，黑色的污水如同墨汁一般滚滚流出。 他想要阻止，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早上。 一向都能够准时自然醒的沈烈，是被闹钟叫醒的，顶着一双惺忪的眼睛，这觉睡的比白天工作还累，去卫生间里刷牙洗脸，然后换上衣服出去晨练。 今天他直接来到河边空地上，简单热身后，开始练起军体拳，打完一套拳法后，昨天晚上在梦境里折腾了一夜的疲惫与惺忪消失了，整个人神采奕奕起来。 手机这时响了，是杨涛打来的。 “沈所，我表姑出事了！” …… 十分钟后。 沈烈开车来到镇医院，在医院楼下看见杨涛，皱眉问：“红霞姐到底怎么了？” 杨涛带着沈烈上楼，边走边说：“昨天晚上朵朵想妈妈，我和小波回家后，给表姑打视频，但表姑没接，想着当时时间挺晚了，表姑可能睡着了，就没太在意。 我爸妈不放心，让我今天一早上去表姑家看看，结果就看见表姑晕倒在地上，身上还……” “还怎么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楼上病房，沈烈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梁红霞，一下子愣住。 只见她脸上布满淤青，左眼肿成一条缝，身上好几个地方都缠着纱布、打着石膏。 杨父守在病床边，见沈烈进来，立刻起身迎过来，慌张道：“沈所，您来了。” “杨叔，喊我小沈就行。”沈烈客气了一声，然后问杨涛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涛没开口，是杨父回答的。 梁红霞从小父母早逝，几乎是靠着杨父、养母拉扯大的，他们表面上是远房表亲，可对杨父、杨母而言，这个和他们差了将近二十岁的表妹，更像是闺女。 朵朵也经常喊杨父、杨母姥爷、姥姥。 梁红霞刚结婚那会儿，日子本来过得不错，丈夫张斌是开大货车的，虽然经常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会把赚的钱交给她，可后来张斌染上赌博，整个人就变了。 大概朵朵三岁的时候，梁红霞就经常把朵朵送回杨父、杨母那，她虽然从来都不说，但杨父、杨母都知道，肯定是和丈夫、婆家闹矛盾了，最近一年，梁红霞送朵朵回杨家村次数越来越多，也跟杨父、杨母提起过，她有离婚的打算。 老两口看着梁红霞身上时不时出现的淤青，想要劝和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杨涛、杨波兄弟俩不是没想过找张斌，但都被杨父、杨母拦下来，说两口子过生日，外人不好掺和，这话听起来挺软弱不负责，但老一辈人就是这么过来的。 杨父说完，低下头抹眼泪，懊悔道：“知道红霞过得这么苦，我就应该早劝她离婚，以前看那张斌挺好的，像个过日子的人，怎么就变得现在这么畜生！” 沈烈安慰了杨父几句，然后问杨涛，“小波呢？” 杨涛恨声道：“去张斌他妈家，讨一个说法，这些年不光张斌欺负我表姑，婆家没一个好人！” 沈烈蹙眉道：“把张斌他妈家的地址给我，我过去看看，小波一个人去我怕不妥。”说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梁红霞，“把人伤成这样，已经是刑事犯罪了。” “沈所，我陪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了，万一张斌家里的人来医院找事，靠杨叔一个人在这，能行么？我给你放三天假，在医院好好照顾你表姑，等他婆家的事解决了，你再回来上班。” 半个小时后。 沈烈开着车来到镇子边上的一个村子里，停在张家大门口，杨波的摩托车也在。 还不等下车，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激烈争吵的声音。 院子里。 张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着杨波撕扯，一边撕扯还一边说着难听的话，杨波身上协警制服的扣子都被扯掉了，他急得红了脸，可这群村里的阿婆根本不跟他讲道理。 院子外围了不少热闹的村民。 院子里墙角的一条棕色恶犬，两只前蹄趴在地上不断吠叫，现场看上去多少有点失控。 “都住手！” 沈烈走进院子，大喝一声。 七大姑八大姨停下来，回过头看向沈烈，村民们的目光也都被沈烈吸引。 “沈所！”杨波喊了一声。 沈烈走上前，分开两个拽着杨波衣领子的大妈，皱眉道：“你是来处理家务事，还是被收拾的？” 杨波脸尬得通红，“我来找张斌讨一个说法，可她们不让我见张斌，还冲我动手。” 杨波脸上、脖子上，被抓了好几个血绺子。 这破相了，媳妇都不用找了。 “你是干什么的啊，谁让你来我们家了，出去！”一个模样彪悍的中年女人，粗暴地把沈烈往外推，其他几个妇女也围向沈烈，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沈烈向后踉跄了一下，冷声道：“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来带张斌回所里调查，据我所知，张斌犯下严重伤害他人罪，请你们立刻把他交出来。” 不等中年妇女说话，院里一个身材矮瘦，有几分贼眉鼠眼的男人，悄然来到狗窝前，解开了恶犬脖子上的项圈，得到释放的恶犬，立刻呲牙狂吠奔向沈烈…… 第142章 杀人了，谁都别想跑 老张家的恶犬，在村里是出了名，三年前拽断了铁链，差点咬死村里一个孩子。 看热闹的村民们，一看恶犬被放开了，立刻逃得远远的，谁都怕挨上一口，掉块肉。 “沈所，小心！”杨波急声大喊，冲着恶犬就冲过去，想要替沈烈争取逃跑时间。 七大姑八大姨们远远躲开。 推搡沈烈的那位中年妇女叫张娟，是张斌的大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冷笑。 砰！ 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沈烈没有逃走，反而一步上前，直接一记横扫腿踢在恶犬的脖子上。 恶犬冲到沈烈近前，刚原地跃起要往沈烈身上扑，脖子上突然挨的一脚，让它瞬间失去战斗力，发出一声丧家犬般的嗷叫，然后轰的一声摔在地上。 现场众人都懵了。 沈烈紧跟着来到恶犬面前，这恶犬刚挣扎爬起来，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结果獠牙刚亮出来，沈烈直接一脚踢在它的嘴上，狗牙都被踢飞了，恶犬再次一脑门子扎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嗷叫，然后沈烈又是一脚，恶犬直接不能动弹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 过了好几秒，张娟冲沈烈扑过来，用指甲往沈烈的脸上挠，“当官了不起啊，你赔我家的狗！” 杨波挡在沈烈面前，推开张娟，怒道：“张娟，你别耍泼妇，把张斌交出来！” 张娟还往上扑，彻底撒泼发疯。 七大姑八大姨也扑过来帮忙。 沈烈厉声道：“我再说一次，张斌涉嫌严重殴打梁红霞，已经触及到刑法，交人！” 张娟一边发疯，一边大声嚷嚷，“不就是打媳妇么，谁家男人不打媳妇，女人被娶回家就该被打男人打，梁红霞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贱货，我弟就该打她……” 啪！ 杨波一耳光抽在张娟脸上，低声怒吼道：“这一巴掌，是替我表姑打的。” “你……” 啪！ “这一巴掌，也是替我表姑打的！” 接连两个大嘴巴子，把张娟彻底打懵了，本来就肥圆的脸上，肿得更是跟馒头似的。 “兔崽子，你敢打我老婆！”放狗的尖嘴猴腮男人怒喝一声，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冲杨波扑过来。 杨波没有丝毫畏惧，直接空手迎了上去，在砖头冲他脑袋砸下来的一瞬间，抬起胳膊护住头，硬挨了一记砖头，然后一拳打在尖嘴猴腮男的脸上，尖嘴猴腮男发出一声惨叫，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但杨波没有就此罢手，又是一脚将对方踢倒。 “敢来我们老张家打人，你找死！”七大姑八大姨的眼睛都红了，一起冲杨波过来。 与此同时，房子里冲出来两个男人，分别是张斌的二弟、三弟，手里拎着菜刀。 沈烈眉头一皱，就要冲张斌的二弟、三弟过去，然而杨波却是捡起地上的砖头，先一步冲上去，张斌的二弟举起菜刀刚准备砍，杨波直接一板砖拍在他脸上。 张斌的二弟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 三弟愣住了。 “来啊！” 杨波举着带血的砖头大声喝喊，张斌的三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杨波又转过身，看向刚才张牙舞爪的七大姑八大姨，冷声道：“你们不是很厉害，过来啊！” 七大姑八大姨被他这副发疯的模样吓到了，一个个脸上露出惧色，脚底下往后退。 杨波眼眶通红。 他忍张家这些人太久了，过去父母虽然不让他和哥哥来张家替表姑讨说法，但私下里他和哥哥来过两次，结果每次被这些人指着鼻子骂，不光骂他们，还骂表姑。 今天，他不忍了。 “老杨家的狗崽子，还真让你反了……” 轰！ 屋里又走出一个老太太，个子不高，腰背佝偻，一副狠厉不好相处的面相，这人正是张斌的母亲张陈氏，年轻时候戴过红袖章，倚老卖老不是一般的跋扈。 之前，杨波和杨涛过来，哪次都被这老太太骂得狗血淋头，骂人的话别提多难听。 但是今天，张陈氏只是开了个头，杨波手里的板砖就冲她飞过来，狠狠地砸在她面前。 张陈氏吓得脸色瞬间白了，两条罗圈成o型的腿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杀，杀人了……报，快报警！”张陈氏见自己撒泼不成，赶紧冲大女儿张娟嚷道。 张娟也是一个机灵，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幺幺零，有人要杀我们全家，地址是汤河镇张家村……你们快点过来，不然我们全家都没命了！” 挂断电话，张娟顶着肿高得像馒头一样的大脸盘子，重新恢复趾高气昂，冲沈烈和杨波道：“你们倒霉了，待会儿幺幺零派人过来，把你全部抓起来。” 说着，她担心沈烈和杨波会跑，于是又冲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喊道：“大家都来帮忙堵住这两个外村人，谁要是敢不帮忙，今晚我就让我妈去他家吃饭！” 村民们本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只想瞧个热闹，可一听到说要让张陈氏晚上去家里吃饭，大家伙心里立即十二分的恐慌，都后悔来看这热闹了。 张陈氏那些恶心人的手段，暂且不提。 村民们第一反应想要逃，可接着张娟就逐一念起他们的名字，显然是记住他们了。 被迫无奈，一干村民只好硬着头皮将沈烈和杨波堵在张家院子里。 “对不起，烈哥，我连累你了。”杨波一脸歉意的冲沈烈道。 “今天倒是让我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干得漂亮。”沈烈拍了拍杨波的肩膀。 过了不到半分钟，沈烈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镇派出所的座机号码…… 第143章 嗜赌，无救 沈烈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免提接听，对面传来李丁香小心翼翼的声音。 “沈所，咱们镇派出所刚才接到上级110打来的电话，说张家村发生杀人案，让我们镇派出所立刻出警，我觉得十有八九是村民斗殴故意虚张声势，您看怎么处理？” 这通电话，让沈烈觉得有些意外，李丁香和崔永杰都是宋明辉的铁杆跟班，接到110电话，李丁香第一时间向宋明辉汇报才对，可偏偏这个电话打到他这来了。 沈烈没有过多纠结，这么一来倒是省了接下来不少麻烦，他抬头看向张陈氏和张娟。 只见这母女俩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张娟以及这满院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之前都听到杨波喊沈烈‘沈所’，可他们都当杨波是故意虚张声势，假装自己请来了大领导，再加上沈烈本来就年轻，所以在这些人的心里，沈烈就是个和杨波一样没什么大出息的协警。 现在实锤了。 人家真是汤河镇派出所的所长，并且打出去的报警电话，又重新回到人家这来。 “我再问最后一次，张斌在哪？”沈烈语气冰冷。 …… 平洼村。 一处高门大院的农户家里。 “操，真踏马晦气，不玩了！”张斌一把将手里的牌九摔在炕上，骂骂咧咧。 在他对面，坐着三个中年男人。 为首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道：“大斌兄弟，瞧你这火爆脾气，早就跟你说过，和气生财，财神爷喜欢脾气温和的人，总吹胡子瞪眼，发不了财。” 男人边说边数摆在自己面前的钱。 边上另一个样貌猥琐的光头男人，扒拉了两下张斌摔下的牌，脸色阴沉的冲张斌道：“张斌，你踏马玩不起就别上桌，我这把牌天胡，你必须得赔我！” 张斌的手机响了，是大姐张娟打来的。 “喂，姐，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出来发财，不要给我打电话，我的点气都被打跑了！” 张斌一脸愤怒道，边说边挪着屁股下炕。 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冲光头男人和另外一个男人递了个颜色，两人立刻按住张斌的肩膀。 与此同时，电话里张娟说：“大斌，你快跑，杨波带镇派出所所长去平洼村抓你了！” 张陈氏也在一旁大喊，“儿啊，快跑！” 张斌愣了一下，然后猛地回过头，看向胖子中年男人，“二哥，杨波那小崽子带着镇派出所所长来抓我，我得马上走……啊……二哥， 我没说谎，真没有啊。” 胖子中年男人薅住张斌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后拉，另一只手拍打着张斌的脸，冷笑道：“呵，你小子学奸了，提前跟家里人串通好打电话过来，当我于二是白痴？” 砰！ 胖子中年男人一拳打在张斌的肚子上，张斌疼的哇哇叫，“二哥，我真没撒谎……” “算上这两天你在我这输的、借的，你已经欠我这个数了。”胖子中年男人拿出一个记账本，拍在张斌脸上，一脸猥琐笑道：“指着你这个烂赌鬼赚钱还是不可能了，我帮你出个主意，把你在镇边的那栋房子过户给我，我给你抵一半赌债，再让你老婆穿她上班的那套衣服伺候我，一次我给你减二百，怎么样？” 旁边的光头男嘿嘿猥琐笑道：“把我们哥仨都伺候一遍，一次给一千怎么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寸头男，直接一巴掌烀在张斌脸上，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俺们哥仨要不是看中你媳妇穿的那身制服，她能值上这个价么？”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争吵声。 “哎，我说，你们谁啊，你们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有证件……切，还镇派出所的，吓唬谁呢，我们家那口子跟你们的宋所长有交情，怎么可能……” “哎哎哎，给我站住！” “啊，杀人了，镇派出所的民警私闯民宅杀人，没天理没王法了，快来人啊！” 一个圆滚滚的中年妇女，被杨波发怒推倒在地，女人坐在地上撒泼蹬腿。 “再鬼叫，把你牙打掉。”杨波俯下身，眼眶通红，一股狠戾之色笼罩而下。 中年女人闭嘴，打了个嗝。 沈烈走进屋里，刚准备敲东边卧室的门，门突然打开，迎面一根钢管冲他劈头砸下来。 “次奥，敢来我家闹事，找死！”挥劈钢管的是于二，此刻他面目狰狞，脸上青筋暴跳。 沈烈侧身躲过，同时提膝向前一撞，撞在对方的小腹上…… 第144章 幼稚至极 于二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倒退回卧室里，一屁股坐在地上，同伙的光头男人和寸头男人反应过来，从炕上跳下来，一左一右抡起拳头冲沈烈砸过来。 沈烈向后退了半步，两人的拳头砸了个空，不等他们再有所动作，沈烈抓住两人的领口，然后将两人用力地往一起一撞，顿时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脸对脸撞在一起。 “啊！” 两人发出惨叫，沈烈松开他们，这两人原地摇摇晃晃，然后踉跄着坐在地上。 张斌这会儿已经重新回到炕上，蹲在窗台上打开了窗户，回过头满是恐惧的看了沈烈一眼，然后光着脚就从窗户跳出去，结果刚落地，迎面一个大嘴巴子就抽过来。 啪！ 张斌被这一巴掌直接抽倒在地，不等他爬起来，就被杨波提着他的后脖领子拽起来，慌乱间看清楚是杨波，连忙怒骂道：“小崽子，我是你表姑父……” 不提‘表姑父’还好，这一提，杨波的大嘴巴子啪啪啪的招呼下来，一点余力也不留。 这人渣，打他表姑的时候，也是不曾留余力。 于老二和两个同伙，被沈烈从屋里带了出来，这三人本来还想反抗，沈烈以德服人，让他们深刻认识到摆杀猪盘赌博坑人的错误性，愿意去镇派出所配合调查。 就是三人的脸有点肿，牙少了好几颗。 沈烈打开suv的后备箱，把四个人全部塞进去，四个人挤得嗷嗷叫，沈烈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下去之后，都消停了，等车子启动离开后，院子里那个圆乎乎的中年女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啊，我家那口子和宋所是同学……” 一边念叨，一边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电话一接通，立即声音谄媚道：“宋所，我是老二媳妇，有件事得拜托您一下，就是我们家老二他……” “滚！” 手机里传来粗暴的骂声，接着便是挂断的忙音，圆乎乎的中年女人彻底懵逼。 镇派出所。 沈烈把张斌、于老二四个人交给杨波处置，只要不搞出人命，后果有他给兜着。 一句话，可劲儿搞。 这种赌博成性、殴打老婆，甚至还想把老婆卖给别人的人渣，怎么搞都不过分。 “沈所，出事了！” 沈烈打开办公室的门，刚准备进去，李丁香从办公区跑过来，脸上慌慌张张。 “怎么了？”沈烈皱眉冷声道。 他并不会因为李丁香早上打的那个电话，就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有所改观。 “廖雨生他……他咬舌自尽了！”李丁香气喘吁吁道。 “什么？” 沈烈眼睛猛然瞪大。 他一直扣押廖雨生，之前是迫使东盛集团有所动作，搬来县检察院的严子明，现在是为了从廖雨生嘴里问出点关于环境污染的线索，就算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要廖雨生还在镇派出所被拘留，东盛集团那边就会想尽办法捞他出去。 东盛集团动作越频繁，越容易露出马脚。 可他从来没想过，廖雨生这么一个活得非常仔细、讲究的人，怎么会突然咬舌自尽？ 难道…… 嗒嗒嗒。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声，紧接着一个清冷倨傲的声音传来，“沈所长，我们公司的当事人，在被你强行拘禁期间遭受虐待，你打算怎么给我们公司一个说法？” 戴安娜穿着一身红色职业装，站在沈烈面前，她身旁跟着女助理和宋明辉。 李丁香下意识地往沈烈身后躲。 沈烈冲着戴安娜冷笑，“戴律师，你是法律出身，说话得讲究证据，廖雨生组织黑恶势力与村民殴斗，并且抗拒执法，依照治安条例，我可以拘禁他十天至半个月，然后再移交给上级司法机关，你说我们派出所虐待他，请问证据呢？” 戴安娜冷笑，“等我见到廖经理，你们派出所有没有虐待我的当事人，就一目了然了。” 沈烈冲李丁香道：“丁香同志，送客。” “你……”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你有资格探视，你才能见到廖雨生，我说你没有，你就是没有。” 戴安娜冷笑不语。 宋明辉站出来冷笑道：“沈烈，你真以为手里没有证据，戴律会登门找你？”说着，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有廖雨生靠在审讯椅上，满嘴血糊糊的凄惨模样。 沈烈眉头微微一皱，但并不觉得意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宋明辉和戴安娜里应外合。 很快，沈烈脸上恢复笑容，冲戴安娜道：“别绕弯子了，你想怎么样，直说吧。” 戴安娜上前一步，越发趾高气昂，似乎终于有机会，把之前季雅琳给她受的气，全部还回来，“我要为我公司的当事人申请保外就医，并且向你的上级单位检举你。”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凑近沈烈耳边低声嘲讽，“以为找来一个严子明，就可以了？你和那个季雅琳都很幼稚……” 第145章 图穷匕见，热闹开始 派出所楼下。 乌泱泱涌来一群记者，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不顾门卫吕大爷的阻拦就往里冲。 “沈所长，我是普山电视台的记者，请问你为何不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强行扣押廖雨生经理！” “沈所长，乡镇发展离不开招商引资，东盛造纸公司为汤河镇的经济发展做出重要贡献，你这么任性扣押廖雨生经理，想过对企业以及镇政府形象造成的危害么？” “沈所长，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称你抓捕扣押廖经理，参杂了个人恩怨，并且廖经理在扣押期间，遭到非法虐待，如今已经危及人身安全，请你详细说明一下！” 一群记者冲上二楼，将沈烈围在中间。 整个二楼走廊里，全都是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以及照相机拍摄时那咔咔的闪光灯。 前两个问题，算是常规泼脏水做铺垫，最后一个问题则是图穷匕见，一顶铁帽子扣下来。 凶徒杀人用刀，媒体记者杀人用嘴皮子。 郑元龙和雷兵察觉到楼上情况不对，等他们带着人冲上来的时候，根本挤不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烈被围。 戴安娜退到人群后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冷笑，一副胜利者的骄傲姿态，看着沈烈。 宋明辉站出来，大声道：“诸位媒体朋友，大家安静一下，我要向大家曝光一件重要新闻！”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看向宋明辉。 “我们沈所长刚来汤河镇参加工作不到一个月，就从一名普通的科员，迅速提拔到所长、副县长的位子上，是我们镇长季雅琳同志非常欣赏的同志，我希望大家要理性看待沈所长，理性去看待沈所长做事鲁莽的根本原因，不要停留在表面上。” 宋明辉义正言辞道，说完看向沈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短暂的安静后，现场爆发出一阵新的狂潮，矛头开始指向沈烈的提拔，以及他和季雅琳的关系。 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沈烈如果始终沉默不回应，会引起更深的猜疑和恶意揣测。 可如果回应，稍微一个回答不好，就是万丈深渊，不光他要倒霉，季雅琳也会被牵连。 还有一个更尖锐的问题，这些记者摆明是戴安娜找来的。 他就算回应，能解释得清楚？ 砰！ 突然一声闷响，现场安静下来，宋明辉捂着被打歪的鼻子，靠在墙上嗷嗷惨叫。 沈烈擦了擦拳头，转过身向办公室走去。 记者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全都被他脸上那冷冽的表情震慑住。 宋明辉眼泪、鼻血一起流，看着沈烈远去，故意嗷嗷叫得更大声，等所有记者回过神看过来，他又假装坚持不住，整个人贴着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晕死过去。 咔咔咔！ 闪光灯对着宋明辉一顿拍，像是在拍遗照。 上午十点钟。 记者们已经退去，在媒体的监督下，廖雨生成功被戴安娜以保外就医的理由带走。 宋明辉也以工伤的名义去了镇医院。 镇派出所里。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烈坐在办公室里，跟郑元龙、雷兵两个斗地主，郑元龙和雷兵哪还有心思斗地主，他们想说点什么，可见沈烈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所的心咋这么大呢？ 郑元龙和雷兵想打开手机看一眼，但沈烈催促他们赶紧打牌，两人只好放下手机。 不用想， 现在网上一定闹得沸沸扬扬。 这年头，在网上夸政府官员好，老百姓们不爱看，十有八九都会持怀疑态度。 可如果骂一个官员，不用派出所所长、副镇长，就是骂一个村长，也会一呼百应。 沈烈的手机响了，是季雅琳打过来的，他合上手里的牌，笑着接听，“领导，有什么指示？” “你现在在网上都成名人了，还有心思笑？当然，我也和你一样出名了。”季雅琳语气平静道。 沈烈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郑元龙立刻递过来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烟笑着说：“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当然要笑了，廖雨生这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考我？” “年底提正科。” “切！” 沈烈磕了磕烟灰，翘起二郎腿，“这是不是你们当领导的通病，就喜欢画大饼。” “你到底说不说？” “说，当然要说了，我得向领导证明我的工作能力，到时候提职才理所应当嘛……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静待结果，但也要做两手准备，万一严子明那边……” “环保局今天上午召开，关于汤河镇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污染问题的研讨会，从市里请来了环境专家小组，这种会议规模在普山县环保局之前几乎没有。” “不够，这件事市里的环境专家小组怕是办不了，必须是省里的专家小组。” 电话对面的季雅琳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领导，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县里那边不管对我有什么处罚，你得帮我顶住啊。” “市里施加压力，要停你的职，卢局长给扛下来了，但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事件还原不出真相，你打宋明辉的那一拳，会变成砸断你政治前途的一记铁拳。” “早知道我多打两拳了。” 沈烈毫不在意，笑着挂断电话，电话刚挂断，郑元龙和雷兵皆是一脸诧异疑惑看过来。 “沈所，我把你当大哥，你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这次要怎么翻盘？” “沈所，我就说你一定有对策，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跟我们在这斗地主。” 看着两人灼热求知的目光，沈烈竖起一根手指头，笑着说：“一个字……见招拆招。” 郑元龙和雷兵恍然大悟，什么都听懂了，可再一转念，又好像啥也没听懂。 郑元龙掰起手指头，认真数了数，“沈所，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这是……” 咚！ 雷兵一记爆栗敲在郑元龙头上，“沈所说是一个，就是一个！” 郑元龙瞪眼，“兵子，你啥时候这么会拍马屁了？还是不是兄弟，会拍马屁不教我！” 沈烈不管两个人疯闹，起身来到窗边，望着远处笑着喃喃道：“接下来，汤河镇要热闹了……” 第146章 污染村，度假村? 县环保局的人，当天下午就来到汤河镇，一同随行的还有从市里请的环境专家小组。 一行人坐着一辆考斯特，前后分别有警车开路、护送。 三辆车开进镇政府大院，提前接到通知的季雅琳，带着向弘扬和其他的几位镇干部迎接。 双方在镇政府的会议室里，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由镇上负责环保工作的一名女干部，向县环保局的领导以及市里的专家小组，详细介绍了三个村的污染现状。 听完介绍。 县环保局以及专家小组的众人，全都皱起眉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出现如此严重的污染情况，也绝非一朝一夕。 会议结束后。 季雅琳亲自带队，陪同县环保局、市环境专家小组前往三个村子实地取样考察。 车上。 季雅琳冲身旁向弘扬小声问：“沈烈哪去了？没来迎接，也没过来参加会议。” 向弘扬低声道：“我亲自打电话通知他了，他说有别的要紧事处理，就没赶过来。” 季雅琳眉头轻蹙，不再说话。 这时，县环保局带队的年轻副局长韩明，笑着冲季雅琳道：“季镇长，你们镇派出所的那位沈所长，现在可是互联网上的名人，我们环保局没人不认识他。 这种性格偏激、有暴力倾向的下属，你可千万要当心，很多当领导的本来仕途大好，可就是因为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导致功亏一篑，最终后悔都来不及。” 车上其余人纷纷表示赞同。 沈烈，沈所长。 在场的全都认识，就算不认识，打开手机短视频，随便刷刷就能刷到他打宋明辉那一段。 标题：黑社会所长，拳打正义，脚踏百姓。 最多的一条视频点赞已经破40万。 “谢谢韩局长的关心。”季雅琳冲韩明微笑了一下，然后便将头转过来不再说话。 韩明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见状只能尬笑。 他心里其实揣着自己的小九九，见到季雅琳的第一眼，他就被惊艳和吸引了，他今年三十五岁，但一直单身未婚，如果能和这位美女镇长修成正果，绝对美滋滋。 可一想到网上的传言，说季雅琳和沈烈关系非常，他心里就莫名的气不过。 车队驶入大齐村。 不等下车。 季雅琳和车上的众人，就被眼前看到的场景给惊住了，只见以往死气沉沉的村子，一下子人满为患起来，村口停满了车，挂的几乎都是外地牌照，一群半大孩子，正围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汽车嬉戏玩耍，童真的小脸上充满了好奇。 村口的田地里。 有穿着时髦的城里人，正举着手机支架拍摄，还有带着专业团队在拍摄的。 县环保局、市环境专家小组人，一起诧异地看向季雅琳。 季雅琳也是一脸问号，看向身旁的向弘扬，向弘扬脸色尴尬，低声说他也不知道。 这时，坐在村口大树下抽旱烟的一名老伯，看见停在村口的几辆车，老伯冲身旁一个半大小子问那车上印的什么字，半大小子说印的是：县环保局公用车。 老伯立刻将旱烟锅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然后起身带着两个年轻村民就迎了过去。 季雅琳刚下车，就看见迎面走过来的老伯三人，不等她开口，老伯便激动地道：“季镇长，你们来了……”说着，眼神绕过季雅琳，向她身后的车里看去。 季雅琳认得这老伯。 齐传山。 大齐村村委会干部，村长病重后，村里的工作都由他处理，但他也是肺癌晚期，和大部分身患绝症的人不同，传山老伯的心态极好，该吃吃该喝喝、旱烟也没戒。 “这位是县环保局副局长韩明、这位是市环境专家小组组长裴建勇，这位是……” 季雅琳将车上下来的人员，向齐传山老伯介绍，老伯脸上越发激动，甚至眼眶都红了，不断伸出双手与众人握手，然后道：“诸位领导，村里给大家准备了便饭，请跟我来。”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看向季雅琳。 季雅琳则看向向弘扬。 向弘扬低声说：“应该是沈烈安排的，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发信息问我要了行程表。” 向弘扬声音不大，但站在季雅琳旁边的韩明和裴建勇几人还是听到了，一听到沈烈这两个字，韩明心里就不舒服，于是笑着冲齐传山道：“老伯，咱们都是党和人民的干部，原则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村里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麻烦带我们去污染地，我们也好尽快取样、尽快拿出分析结果，为广大百姓解决污染问题。” 一番话冠冕堂皇。 和沈烈的‘溜须拍马、讨好领导’比起来，韩明无疑是站在了干部道德的最高点。 可场面却是一下子冷了下来…… 第147章 四口大锅，村民致富 齐传山脸色顿时变得不悦，他虽然一直窝在汤河镇这样一个小地方，却也明白一个道理。 越是能替老百姓办事的领导，往往都很接地气，越是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领导，都喜欢玩虚的。 季雅琳刚要开口，打破冷场，齐传山却是先一步开口，笑着道：“韩局长，您为民心切，我们大齐村百姓都感激，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不差领导们吃一顿饭的时间。” 此话一出口。 不光韩明脸色尴尬挂不住，环保局其他几人的脸上也都挂不住，这老头儿是变向在说，他们县环保局不作为，土地被污染了这么多年，他们这些人还在这拿腔作调。 不等众人回过神。 齐传山又开口道：“沈所长说了，今天这顿饭不吃，大齐村的污染你们查不了。”说完，转过身背着手往村里走，边走边咳嗽了两声，留下一群领导面面相觑。 场面一下子更尴尬了。 季雅琳笑着冲韩明、裴建勇等人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肯定也都饿了，一起跟传山老伯过去看看……”目光看向韩明，“韩局长不用担心吃喝群众的问题，这笔账我会让向主任跟村里算清楚，从镇上拨钱给村里。” 韩明笑着说：“雅琳镇长公私分明，难怪会得到百姓们的拥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大家都吃饱了，接下来才会有力气干活，是不是啊？” “是！”环保局的几人立刻呼应，却是只有韩明不觉得有点尬。 季雅琳眉头轻蹙，对韩明称呼她‘雅琳镇长’，心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抵触和讨厌。 众人跟上传山老伯，走进村里。 村里的热闹景象，比村口更甚，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穿着时髦的城里人在开直播。 “各位粉丝宝宝，大家下午好，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爆发出严重污染问题的大齐村……” “家人们，大齐村这个地方很贫穷，有人问我这里的空气是什么味道，好像有点苦……” “感谢榜一大哥打赏的豪华游艇，今天晚上的所有直播收入，宝宝都将捐赠给患病的村民……” 除了这些开直播的网络达人，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镇上的民警在维护秩序。 显然，这些都是沈烈安排的。 季雅琳心里突然很没底，冲身旁的向弘扬低声说：“联系沈烈，问他到底在搞什么？” 向弘扬点了一下头，拿出手机打电话，可电话响了两声后，直接被挂断了。 再打，还是挂断。 季雅琳和向弘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县环保局和市专家小组的众人，脸色更不好看，这么多网络自媒体聚集在这，他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有一种被放在火上烤的感觉。 有人看到了他们这一行人，想要过来采访，但被负责维护秩序的民警给拦住了。 很快，来到村委会大院。 走进大院的一刹那，众人脸上表情再次变得无法形容，此刻的村委会大院，与其说是村里办公的大院，倒不如说是临时搭建起来，具有乡村特色的农家乐。 墙角，支着四口大铁锅。 几个村里的大妈正在灶台前忙活，锅里正炖着小鸡炖蘑菇、土豆大鹅、地三鲜等等。 院子里摆着大小不一的桌子。 一群自媒体人，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着架在桌上的手机，现场开启了美食直播。 各色的菜香，能飘逸出二里地。 众人本就有些饿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叫起来，恨不得立刻品尝一下这地道的农家菜。 齐传山带着众人来到院子里，一个单独支起棚子下的桌前，然后吩咐两个大妈开始上菜。 季雅琳忍不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其余人也纷纷将好奇疑惑的目光看向齐传山。 齐传山嘿的一笑，竖起大拇指道：“沈所长真是神了，半下午那会儿，刚有外地人来村里采访，他就让我组织村民们准备，搞这个农……农家乐自助餐，一人收费99，另外还定下规矩，但凡进村采访直播的，额外还要收59的进村费。 本来大家一开始觉得这是胡闹，没想到还真按沈所长说的搞起来了，村上已经入账三万多了，等待会儿天黑吃饭的人更多了，今天晚上保守估计能入账六万多。” 众人听完，皆是一脸诧异。 对沈烈的此番举动，一时间不太好评价，村上收入的钱，他最终会抽走多少？ 季雅琳问齐传山，“传山老伯，沈烈在什么地方？” 齐传山笑着道：“沈所长说他有件重要的事得去办，等诸位领导吃完饭，他也差不多就办完了，具体是什么事，沈所长是领导，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敢多问。” 说话间，饭菜碗筷都端上来了。 看着桌上丰盛的地道农家大锅菜，县环保局、市环境专家组的众人，全都暗暗咽口水。 “领导们，你们先吃，我去忙点别的。”齐传山笑着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而就在齐传山转身的一刹那，季雅琳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一抹不易察觉的狡猾…… 第148章 先动手，干他们 另一边。 距离大齐村直线距离两公里外的一处山间荒地上，这里是东盛造纸公司一厂所在位置。 此时，厂区后边。 狗华和刘子光身上包裹严实，戴着防毒面具，悄悄摸进厂区后面的一条黑暗深沟里。 沟内，臭气熏天。 即便戴着防毒面具，也被呛得辣眼睛。 狗华拿着手机，对着遮掩在茂密杂草后的排污口，咔咔咔一顿拍摄，刘子光拿出空矿泉水瓶，放在排污口下面接水。 现在不是排污时间，排污口的水流哩哩啦啦，等了将近十分钟，才将500ml的瓶子接满。 两人隔着防毒面具对视一眼，然后顺着暗沟往上爬。 可就当两人刚从深沟下爬出来，眼前突然多了十几个保安，正一脸冷笑看着他们。 保安们的手里拍打着钢管，面目凶煞狰狞。 “操，敢来我们厂子偷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为首一个脖子上纹着下山虎的保安冷嘲道，说完冲身后的几个保安递了个眼色，几个保安一起围向两人。 狗华和刘子光对视一眼，然后趁着几个保安没有完全形成合围，分两个方向快速往外冲。 保安们立刻行动起来，一起围向左边的刘子光，放掉右边的狗华。 十几个保安围一个人，肯定无路可逃。 刘子光反应迅速，将怀里装着黢黑污水的矿泉水，用力抛向狗华，“狗哥，跑……” 狗华接住瓶子，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 砰！ 可这时，身后一根钢管飞过来，直接砸在了狗华的腿弯处，狗华嘴里发出一声痛叫，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摔趴在地上，脸上的防毒面罩摔掉了，门牙被磕出血。 “狗华？怎么是你这孙子！”追上来的为首保安诧异道。 狗华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腿弯处挨的这一记不轻，看着为首保安笑着道：“李大军，我就是来接瓶水，没偷东西，看在咱们同村的份上，行个方便行么？” 被称作李大军的保安头子呵呵一笑，“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一瓶水么，我可以看在同村的份上放了你，但你得告诉我，是谁让你来偷水的，要拿这水干什么？” 狗华笑着说：“嗨，哪有什么人指使，我就是路过这，好奇下去接一瓶。” 李大军脸上变得阴冷，“狗华，你踏马给脸不要脸啊，把我当三岁孩子骗呢？” “大军，你别误会，我……” “喜欢这水是吧？咱们厂子里有的是……哥几个，把他们押回去，丢进废水池里洗个澡！” 一群保安立刻动手。 刘子光这时已经被按住了，面具被扯掉，一脸的不服气，“来啊，小爷我不怕你们！” 砰！ 话刚说完，脸上又挨了一脚。 “李大军，我干你姥姥！” 狗华怒骂一声，捡起地上的钢管，直奔李大军扑过来，奈何他腿上不利索，手里的钢管还不等劈下，就被李大军一脚踹趴在地上，然后又被身旁围过来的一群保安踩在地上猛踹。 “不许动，警察！” 这时，远处的草丛后面，突然冲出来五个身穿警服的人影，伴随这一声厉喝，正在冲狗华和刘子光拳打脚踢的一群保安，纷纷停下来，脸上闪过一抹惊恐紧张看向来人。 在看到对方只有五个人后，李大军率先回过神，冲最前面的民警冷笑道：“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两个小毛贼混进我们厂区偷东西，我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们。” 说着，他弯下腰将狗华护在怀里的污水瓶夺了过来，又强行将狗华的手机拿走。 这一行民警不是别人，正是郑元龙、雷兵，以及他们带来的三个协警弟兄。 郑元龙冷着脸道：“你们的厂区在那边，这里不归你们厂子，我没看见有人偷东西，只看见你们双方在这里互殴，现在依法将你们全部带回派出所调查。” 一听说要被带走，李大军脸色骤然一冷，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站在他身旁的十几名保安也都笑了，这些保安并非那种五六十岁负责看门的老大爷，都是二三十岁的精壮汉子。 并且一个个身上纹龙画虎，一看就不是啥好鸟。 “阿sir，你昨天晚上妇炎洁喝多了吧，要抓我们回派出所，就凭你们几个？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你们身上穿的根本不是正规警服，这警号都是协警，吓唬瘠薄谁呢？” 李大军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戳在郑元龙胸前的警号上，其余的十几个保安也随之逼近围上来。 郑元龙顿时暴怒，抬拳就冲李大军的脸上打过来，“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开！” 可拳头刚要砸中李大军，这李大军却是提前有所防备，脑袋一歪躲过去，然后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冷笑着冲保安们下命令道：“是警察先动手的，给我干他们……” 第149章 什么也没干，就策反了 十几个保安抡起手里的钢管，就冲郑元龙、雷兵五人劈砸过来，完全就是下死手。 郑元龙、雷兵五人大骇。 他们料到这群保安不会束手就擒，可没料到竟然动手这么果断，真是一点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五个打十几个。 头皮发麻。 但他们不怂，抽出腰间的警棍就迎上去。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硬碰到一起之际，忽然一个人影从郑元龙等人的身后冲过来。 速度极快，凌空一跃。 砰！ 紧跟着就是一声闷响，沈烈飞身一脚踹在李大军的胸前。 这李大军前一秒还双手抱在一起，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下一秒惨嚎一声倒飞出去…… 沈烈这一脚力量极大，再加上有助跑加持，伴随呼通的一声闷响，李大军摔在了五米开外。 “我看谁还敢动手！” 沈烈双脚踏地，回过头冲一群保安厉喝道。 十几个保安挥起的钢管僵在了半空，一个个满脸震惊，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李大军，他们绝对还有一战之力，但这一刻全都被沈烈的气势震慑住了，呆在原地。 “我，我老大霸气！”还被按在地上的刘子光，满眼兴奋，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 很快，就有保安回过神。 他们穿上衣服是保安，脱了衣服就是混社会的氓流，十几个人对五个人，优势在我。 然而，就在这群保安又要动手之际，他们当中突然有人认出沈烈，震惊道：“他，他是沈烈……” 同伙们皱眉疑惑。 “镇派出所的那个沈烈！”说话这人满脸惊惧，手中的钢管铛啷一声，脱手掉在地上。 沈烈嘴里叼着的烟卷都掐灭了，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这些保安全部主动放下钢管。 缴械不杀？ 他顿时有点懵。 郑元龙、雷兵等人也是疑惑。 躺在地上刚刚苏醒过来，准备爬起来报仇的李大军，在听到‘沈烈’两个字后，立刻脖子一歪继续装死，为了画面逼真，这货还故意蹬了一下腿，好似死翘翘。 啪、啪！ 沈烈走到李大军面前，扯着他的衣领就是两个大逼兜抽下来，李大军瞬间被打精神了。 “沈爷，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李大军腮帮子肿高，苦苦哀求的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这……” 沈烈一脑门的问号，顿了一下，然后冷着脸继续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军愣了一下。 砰！ 从地上爬起来的狗华，冲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怒道：“沈所问你，他们为什么放下武器？” 李大军屁股吃痛，呲牙咧嘴，要是换在以往，狗华敢这么踢他屁股，他一定废了这小子，但现在他是真不敢，嘴里一边嘶啦着，一边说：“沈爷大名如雷贯耳……” “说人话。”沈烈冷冷道。 “沈爷，您前段时间解决了上、下河村多年来的械斗矛盾，一个人一把枪，震慑住了上百号村民，还有上河村村长的儿子黄成虎，在咱们汤河镇也算是一号人物，据传也是被您给干死的，还有金色年华的刘文虎虎爷，被您当着他小弟的面开了脑瓜瓢儿，还有镇长周达的死，外面都说是因为他得罪了您，所以才把命丢了……” 李大军如数家珍，将沈烈来到汤河镇后，发生的一桩桩事都说出来了，并且都和沈烈联系起来，有的的确是他做的，但有的就比如周达的死，其实跟他没一毛钱关系。 “沈爷，我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您的小弟，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冲他们动手啊，求您看在我不知情的份儿上，就别跟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了。” 李大军苦苦哀求，紧张的额头上渗出细汗，由不得他不怕啊，最近汤河镇江湖上，关于沈爷的传说越来越邪乎，本来他还不怎么相信，可刚才踢飞他的那一脚…… 他都差点看见他太姥了。 其余十几个保安也开始求饶，甚至有的还问，沈烈身边缺不缺小弟，他们要投奔。 沈烈：“……” 他脑门子上全都是小黑线。 老子是公务员，是镇派出所所长，不是江湖大哥！ 沈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冲李大军冷声道：“我现在可以带着东西走了吧？” 东西，指的是污水瓶和拍照的手机。 “这……” 李大军脸上纠结了一下，但一触碰到沈烈冰冷的目光，连忙说：“沈爷，我送您。”说完从地上爬了起来，态度十二分尊敬，身体微微向前躬，摆出一副送客的姿势。 沈烈看向厂区方向，突然又改变主意，“去你们厂里取样，会遇到什么麻烦？” “去我们厂里……” 李大军一下子愣住，然后满脸苦涩道：“沈爷，我要是放你们进去，以后这工作肯定没了……”察觉到沈烈脸上不悦，稍稍一顿，然后义正言辞道：“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其余十几个保安，也跟着大喊：“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沈烈：“……” 这就策反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何苦让狗华和小光来演这一出戏还挨了打，刷脸它不香么？ 狗华和刘子光瘪嘴委屈，眼泪打转。 另一边，大齐村村委会院里。 噗！ 刚动第一筷子的韩明，直接将嘴里的鸡肉全都喷了出来，然后大声怒道：“你们就拿这个招待干部？这鸡肉都臭了，吃坏了人，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么……” 第150章 大树拦路，这山进不得 韩明是第一个动筷的。 论级别。 他是副科级，比季雅琳正科级低了班级，但他是县官，见面就比地方上的官大一级。 韩明先是一口喷出来，其余几个紧跟着动筷的人，情况也都跟他差不多，全部将吃进嘴里的食物喷出来，有的还趴在桌子下干呕，脸上表情痛苦，好似吃的是毒药。 这些人赶紧拿起杯子倒水，大口灌下去顺一顺，结果水刚喝进嘴里，又是一连串的噗…… 季雅琳本来打算去夹菜的，筷子伸在半空，看见众人这副模样，停下了动作。 “向主任，怎么了？”季雅琳冲向弘扬问。 向弘扬也趴在桌子下吐，语气难受道：“这……这些菜都是臭的，不是给人吃的。” 负责伺候这一桌的两个村里大妈，正站在不远处的灶台前嗑瓜子，冷眼看着这边。 说是去忙别的的齐传山，正蹲在大院的墙角抽旱烟，一副冷笑的模样看着他们。 季雅琳和同桌几个没动筷子的人，脸上皆浮现出深深的疑惑，除去齐传山和村里大妈们这满不在乎的态度，为何院里那么多桌吃客，唯有他们这一桌出现这种状况？ 不可能是别人的舌头出了问题，那问题就在这桌菜上。 「沈所长说了，今天这顿饭不吃，大齐村的污染你们查不了……」 季雅琳脑海中回想起刚进村的时候，齐传山老伯说的这番话，心里瞬间明白了。 “传山老伯，你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季雅琳冲着远处的齐传山喊了一声。 齐传山没有托大，将旱烟锅在脚底板上磕了磕，起身向季雅琳等人走过来。 韩明脸上愤怒，站起来冲齐传山大声吼道：“今天这件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一定饶不了你！” 他这番举动虽然有些欠妥，但同桌其他几个吃了菜的人，心里头也是被怒火填满。 院子里其他几桌的自媒体达人，都开始关注这边，摄像头一调转，吃播变成热点直播。 齐传山被喝吼，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倒是微笑道：“各位领导，咱们这一桌吃的，都是我们大齐村地道特色的家常菜，用我们大齐村自己养的鸡鸭鹅、大齐村井里的水、大齐村菜地里的菜，这几位做菜的妇女，也是我们村里厨艺最好的。” 专家小组组长裴建勇，脸色阴沉地道：“大叔，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吧。” 齐传山冷笑道：“水，我们村井里的水，炖出的菜就是个味道，其他桌客人吃的菜，都是用从十几公里外的邻村拉回来的水炖的。” 院子里，突然一片死寂。 季雅琳重新拿起筷子，夹菜送进了嘴里，片刻后，她眉头紧皱，脸上表情变得难看。 噗！ 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传山老伯，我这个镇干部失职了。”季雅琳看向齐传山，内心充满愧疚地道。 齐传山苦笑，“季镇长，这事其实并不完全怪你，你三个月前就来过我们大齐村，只是那时候我们不清楚你是真的一心为民，还是和以前的那些干部一样走个过场。 如果只是走个过场，我们把这些问题暴露出来，是在给领导添堵，最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让领导对我们大齐村有偏见，万一再扣了我们村的扶贫资金。 现在我和村民们都相信，你和沈所长是一心为了解决问题来的，也就不再隐瞒了。” 韩明、裴建勇以及在场的县环保局的干部、市环境专家小组成员，同时哑火了。 季雅琳到汤河镇工作，不过只有三个多月，他们这些人在岗位上少说也有数年。 这些人此时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尤其看到那些自媒体达人正用手机对着他们直播。 这感觉，比被人抽了一耳光还难受。 “走，我们现在就去东盛造纸公司！”韩明脸色阴沉地大声道，其余人全部跟着他站了起来。 齐传山在前面带路，当这一行人刚走出村委会大院，裴建勇故意落后众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见向弘扬回过头看他，他连忙笑着说：“出门在外，老婆不放心。” 东盛造纸公司的厂区，在大齐村直线距离两公里外的山区里，一行人驱车前往，结果刚走到一半距离，意外发生了，行驶在最前面的轿车爆胎，路面上有人撒了钉子。 轿车原地抛锚，跟在后面的考斯特继续向前行驶，很快路面被一棵横在路中间的大树截住。 考斯特上的气氛立刻有些紧张、凝重，显然这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们进山…… 第151章 混进厂区 夕阳垂落。 东盛造纸厂区的大铁门打开了，李大军嘴里叼着烟卷，带着一群保安返回厂子里。 门卫室里。 一个叼着烟卷正在打牌的光头汉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隔着窗户冲李大军喊道：“大军，啥情况啊？” 李大军脚下站定，讨好笑道：“棍哥，又是几个民间搞环保的锤子，跑咱那排污口偷水，我和弟兄们狠狠修理他们一顿，然后从后面的小山坡丢下去，至少得在医院里躺半年。” “你小子可以，大的本事没有，修理这些小虾米不手软，再多打起点精神，刚才豹爷来电话了，说汤河镇那个娘们镇长，带着县环保局的一群锤子，正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把路给截断了，但以防万一，如果他们还是来了，你带人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光头男冷笑不屑道。 李大军眼神不着边际地向身后的人群看了一眼，沈烈和雷兵、郑元龙三个混在其中。 沈烈冲他微微摇了一下头。 “怎么，棍哥说话你没听到？傻大军，你耳朵塞驴毛了吧？”一个正和光头男打牌的长毛小青年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李大军的鼻子就是一阵臭骂，这架势就好像老子在训儿子。 李大军脸色难看，“棍哥，冲那些村民和民间的环保组织者动手，最多被判个民事刑拘，可对镇长和县环保局的干部动手，这是严重触犯刑法，万一被抓进去，是要被判刑……” 砰！ 光头棍哥一把将手里的牌摔在桌上，起身带着屋里的几个保安走出来，竖起一根手指头，直直地戳在李大军的脑门上，冷嘲道：“就你这小学没毕业的文化，跟老子普法呢？还有你这怂样，也妄想搭上豹爷跟豹爷混，我让你干谁，你就得干谁，不干滚蛋！” 李大军被戳得向后倒退，脸色一沉下来，一双拳头也握紧了，但下一秒脸上又恢复那讨好的笑容，“棍哥说的是，是我没摆清楚自己位置，棍哥让我干谁，我就干谁，只是……” 光头棍哥打断道：“这件事你办好了，让那个臭娘们镇长他们尝到苦头，我立刻向豹爷举荐你，以后你就能跟我一样，时不时地跟在豹爷身后，去城里的道上混一混。” 李大军一脸感激，弯腰道：“多谢棍哥……棍哥，没别的事我先去巡逻，防止那些民间环保的锤子有同伙渗入进来，待会儿那娘们镇长来了，我保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说完，李大军带着身后的几人往厂区里走，从光头棍哥的身边经过后，脸上表情立刻变得阴冷。 “等等！” 光头棍哥突然叫住从他身边经过的沈烈，打量了两秒钟，然后皱起眉头，“这位兄弟有些面生啊，我没听说咱们厂子的安保部新招人……”脸上陡然变得凌厉，瞪向李大军。 “傻大军，怎么回事！”棍哥身旁的长毛小青年厉喝道。 “这……” 李大军紧张的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脸上堆笑说：“棍哥好眼力，这是我同村的老表。”说着，凑近棍哥耳边低声说：“他犯了事刚从里面出来，没啥工作经验，我带着来实习一下，等下个月我打算从我的队伍里踢走一个，让我老表进来接替，到时候少不了棍哥您的孝敬。” 棍哥一把推开李大军，骂道：“你踏马少在这唬我，老子这条腿怎么瘸的？当初跟在豹爷身边，跟人火拼时候废掉的，老子是见过世面的，这小子身上可一点都没有蹲过号子的气质。 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棍哥身后的几个小弟，立刻从腰间拔出匕首，向李大军和沈烈围了过来，能明显感觉到，棍哥这几个人和李大军以及他手下的保安气质明显不同，李大军这些人充其量是混混。 而棍哥这些人是见过血的。 双方瞬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李大军这边，除了沈烈和郑元龙、雷兵三个，其余的几个保安眼神中都露出怯意，能看出来平常他们在厂子里，是很畏惧棍哥这一伙人，李大军也下意识想往后退，但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住。 沈烈目光渐渐变冷，郑元龙和雷兵也准备动手。 “嗨，棍哥你误会了。” 李大军嬉皮一笑，又凑到棍哥耳边，有些难为情道：“我这老表，跟棍哥你身后这几位蹲过的号子不一样，这几位是手上沾了血进去的，我这老表是……是欺负娘们儿进去的。” 棍哥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瞅着沈烈讥讽道：“原来是踏马的强x犯，呵~tui！”一口痰吐在沈烈的脚前尖，身后的长毛几个人也有样学样，冲沈烈的面前吐口水…… 第152章 醒目的合影 在混江湖这些人眼里，蹲过号子不丢人，打架斗殴甚至是杀人进去的，还会被高看一眼。 可要是欺负娘们儿进去的，没人瞧得起。 ——垃圾！ 长毛小青年的一口浓痰，正好吐在沈烈的脚背上，郑元龙和雷兵忍不了了，就要上前动手。 沈烈适时拦住他们。 “管不住吊的玩意儿，一辈子没出息……傻大军，赶紧带着这小子滚远点，别碍老子的眼。” 棍哥冲李大军的屁股踢了一脚，紧接着又冲沈烈也踹了一脚。 “多谢棍哥给机会。”沈烈丝毫不恼，反倒低下头笑着说。 棍哥正眼都没看他，转过身带着几名小弟，一瘸一拐地重新回到门卫室继续打牌。 等李大军一行人走远。 长毛小青年阴测测地冲棍哥道：“哥，上次听人说，豹爷挺看重李大军的，这小子不会真把你的位置给挤了吧？” 棍哥脸色阴沉，冷哼道：“他算个瘠薄毛啊，我是跟在豹爷身后，真流过血的！”语气稍微一顿，冷笑道：“待会儿让他冲那娘们镇长一群人动手，他非把牢底坐穿不可。” 几个小弟闻言齐齐竖起大拇指，“棍哥高明，怪不得你非要把这次立大功机会给这小子，等他彻底进去了，以后就没人再能威胁到棍哥您的位置了，我们永远支持棍哥您！” 棍哥满意大笑，几人继续嘻哈打牌…… 造纸厂占地面积很大。 李大军带着沈烈几人，直奔生产车间，边走边气不过地骂道：“狗比张阿棍，仗着过去跟在豹爷身边混过几天，总觉得高人一头，还不是瘸腿成了废物，被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厂子里。” 郑元龙问：“豹爷是哪个？不会是那个金色年华会所老板刘文虎的弟弟刘文豹吧？” 提到刘文虎，周围的几人同时看向沈烈。 李大军稍稍愣了一下，道：“没错，就是刘文豹，曾经是汤河镇排名前三的狠人，他大哥刘文虎根本没法和他比，后来跟了东盛集团的黄老板，这些年专门替黄老板处理一些江湖上的事，在北港市江湖上都赫赫有名。” 说着，李大军有些担忧地看向沈烈，“沈爷，您还是小心着点，之前您动了刘文虎，现在刘文虎下落不明，我听小道消息，刘文豹最近在外省，等他回来了一定会找您麻烦。” “别叫我沈爷，我不是黑社会。”沈烈淡然道。 “那……沈哥？”李大军试探着喊了一声，见沈烈没有拒绝，心里顿时大喜，这距离好像拉近了呢。 沈烈没太关注李大军他们说了什么，注意力在整个厂区上，他虽然不懂政府给企业批地的具体标准，但就造纸厂的占地面积来看，超规批地是板上钉钉的，而且是超了数倍。 官商勾结，没跑了。 李大军在张阿棍面前低声下气，但在厂子里其他人的面前，还是很能挺胸抬头的。 一行人刚走进生产一车间，车间主任就主动上来给李大军递烟。 李大军夹着烟，跟车间主任说，他带人过来例行巡逻，车间主任二话不说，直接绿灯放行，还特意找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工陪同，说是陪同，其实是用来监视李大军他们的。 这厂子里，每个人都是八百个心眼子。 李大军支开了身边的其他几个手下，只带着沈烈、郑元龙、雷兵在车间里转悠，一边转悠，还一边让两个陪同的女工介绍车间的情况，两个女工脸色不善地看着李大军，心说你一天来我们车间八百遍，车间里女工们的三围都被你摸清楚了，在这装什么大头蒜。 厂妹不是良家，心眼子更多。 但这两个女工见沈烈挺拔帅气的，心里又是说不出的美滋滋，于是也就笑着介绍起来。 郑元龙凑近李大军，有些担忧地低声说：“你手下那些人信得过么，别把我们举报了。” 李大军瞄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才低声说：“放心，他们都听我的，而且早就看张阿棍那些人不顺眼，再说……”目光瞄向被两个女工夹在中间的沈烈，“他们是真的崇拜烈哥。” 郑元龙翻了个白眼，“你都多大岁数了，喊烈哥？” 李大军嘿嘿笑道：“我就是八十岁，他也是我哥。”言语间，凸显出一股说不出的自豪。 沈烈吸引两个女工的注意力，郑元龙、雷兵、李大军三个互相打配合拍照片收集证据，造纸厂一共三个生产车间，这一路走下来，哪怕沈烈是个外行，也能看出存在许多违规问题。 尤其靠近车间里的污水池，那股子刺鼻的气味儿，不戴防毒面具根本无法靠近，而且只是稍微吸进鼻子里一点，整个人立刻有头晕、恶心的感觉。 转完车间后，李大军又带着沈烈去了污水处理车间，令人意外的是，污水处理车间里很干净，甚至连一滴污水也没有，那些专业用来处理排污的设备，上面落满了一层灰。 李大军低声苦笑道：“烈哥，你们别觉得意外，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糊弄上面检查弄的，一年也开不了两次，倒不是别的原因，我听说这东西开一天就得二十几万的费用。” 沈烈脸色阴沉没说话。 离开污水处理车间的后，沈烈在厂区办公楼外的宣传墙上，看到了几张醒目的照片，是东盛集团的老板黄文贤，分别和几位市、县、镇上的重要领导合影的，其中最显眼的一张，是黄文贤和北港市常务副县长黄果然的合影，两人肩并肩靠在一起，相貌有六七分相似…… 第153章 瞬间爆发，猛踹那条腿 沈烈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钟，然后挪向了其他照片，将上面的领导一一记下。 照片墙的中间，空了两个位置。 李大军道：“其中一张是黄老板和江海波副县长的合影，另一张是和周达镇长的合影，这两位领导都死了，照片就被撤下来了，不知道接下来会补上黄老板跟哪两位领导的合影。” 沈烈心头被触动，但转瞬即逝。 大哥江海波之前在汤河镇任过职，关注地方民营企业，与企业老板合影很正常，可惜大哥留下的那个日记本，他记住的内容有限，其中关于东盛集团老板黄文贤的内幕有限。 否则要办这东盛造纸厂会容易很多。 但日记本并不是绝对，有没有日记本，这种祸害老百姓的事既然被他碰上，他就一定要办。 突然，轰隆的一声。 沈烈循声望去，目光被办公楼后面的一处独立的矮房子吸引，门口是一扇厚厚的大铁门，门上贴着一张很大的警示牌：研发重地，闲人免进……后面还附带着靠近之后的处罚。 ——私自靠近者50、100、200不等，严重者开除。 轰隆声之后，房子那密闭的窗户后面，渗处一股子白烟，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能嗅到明显的刺鼻气味儿，这味道和在生产车间里嗅到的不同，闻起来更刺鼻、更上头。 沈烈打算过去看看，在厂子里转悠了一大圈儿，就差那个地方没去看了，但被李大军拦住了…… 另一边。 门卫室里，一局牌打完，又是瘸腿的棍哥大赢，围在桌前的三个小弟赞叹大哥牌技高超，而提前把工资输光的长毛小青年，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百无聊赖，于是打开手机刷短视频。 忽然，长毛的眼睛微微一眯，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下一秒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看向正得意的棍哥。 棍哥冲长毛看过来，没好气地道：“你小子诈尸呢？” 长毛冲到棍哥面前，递上手机，因为太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棍，棍哥，那……那小子不是强x犯，他……他就是汤河镇派出所的那、那、那个姓沈的所长！” 棍哥皱眉，歪脖子看手机。 下一秒。 棍哥脸上勃然大怒，冲屋里的几个小弟吼道：“都踏马别玩了，拿上家伙什，砍人！” 这几个小弟过去都跟着他一起，跟在豹爷手下混过，手上都沾过人血，闻言齐刷刷抄起砍刀。 这时，沈烈和郑元龙、雷兵三个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还在每个车间取了污染样。 李大军正带着他们往厂区外走。 大门就在眼前。 出了大门，今天的任务就超额完成。 “站住！” 然而，就在他们刚要走到大门前，棍哥带着手下从门卫室里冲出来，棍哥冰冷的目光直接跳过李大军，落在李大军身后的沈烈脸上，跟手机短视频里的对照了一下，狰狞冷笑道：“公务员冒充强x犯，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派出所所长，我……瞧不起你！” 棍哥故意顿着话音说，说完冲沈烈做一个向下的鄙视手势。 李大军一惊，连忙笑着开口道：“棍哥，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是我老表，怎么可能是……” 唰！ 突然，一道凛冽的刀光从李大军的正面劈下，速度极快，完全就是奔着要命来的。 李大军大惊，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距离自己的鼻梁越来越近，而就在刀光眼看就要落在他鼻梁上，将他的脸一分为二的时候，他忽然被人用力向后一拽。 白色的刀光在他眼前落下，劈了个空，他两条腿颤抖，差点瘫软地坐在地上，与死亡擦肩。 不等李大军回过神，就听沈烈在他身后暴喝一声，“干！” 就一个字，干脆果断。 沈烈率先飞身一脚，踹在刚才挥刀的棍哥的胸口，棍哥顿时一声惨叫，身体猛地后退。 郑元龙、雷兵一起动手，扑向两个手持砍刀的小弟。 双方立刻战作一团。 李大军这时回过神，冲远处的保安手下们大喊，“都别愣着了，快过来帮沈爷杀出去！” 这些保安崇拜‘沈爷’不假，可害怕棍哥一行人也是真的，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始终下不了决心。 李大军头皮一硬，干脆自己冲上去，结果下一刻，他便呆住了。 棍哥一伙只有七个人，郑元龙和雷兵缠住了两个小弟，沈烈在踹飞棍哥之后，迅速夺下棍哥手里的砍刀，然后快速一个转身，砍在身后一个小弟的肩膀上，小弟痛声惨叫，手里的砍刀掉落，不等这把砍刀落地，沈烈脚尖一踢，砍刀重新飞起来，被沈烈抓在手里。 然后，沈烈便向另外三个小弟劈去，这三个小弟红着双眼，一副嗜血的模样，可他们刚冲到沈烈近前突然发现，沈烈根本不在乎他们劈下来的砍刀，直奔他们身上的要害就砍去。 这是以伤换命？ 操，疯子！ 就在这三个小弟稍稍愣神的一刹那，沈烈砍倒两个，剩下的一个调头就要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结果刚喊出两个字，突然就听铿的一声，一把砍刀从身后飞过来，插进他面前的地里。 刀身颤抖，发出嗡鸣声。 沈烈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他将浑身力量全都爆发出来，此刻体力有些透支，但最后这一掷快准稳狠，不光震慑住了要逃跑的小弟，也吓傻了准备从他身后偷袭的棍哥。 棍哥混社会，见过真正能打的狠人，沈烈在他见过的那些狠人当中，绝对能排在前五。 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当公务员了？ 另一边，李大军以及那些保安手下看过来的眼神，越发崇拜了，也越觉得这位沈爷真牛掰啊！ 棍哥瘸着腿往后退，打算逃走，可他脚下刚往后退一步，沈烈便转过身，向他走过来。 棍哥脸上大惊，但依旧态度强硬，“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东盛造纸厂的背后是东盛集团，你得罪不起……啊……你敢对我动手，豹爷是不会放过你的……啊……黄老板也不会…… 大哥，你能不能别总踹我这条腿！” 棍哥单膝跪在地上，一副愤怒又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沈烈，沈烈逮着他那条瘸腿就是一顿踹。 这啥素质啊…… 第154章 打过才知道 “你很喜欢踢人屁股？站起来，再往我屁股上踢一脚。”沈烈抓着棍哥那光如卤蛋一般的脑袋，冷笑着说。 棍哥一愣，明白过来人家这是记仇了。 沈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然后向着旁边瘫坐在地上的长毛小青年走去。 “你喜欢往人的鞋上吐口水？”沈烈一脸冷笑，这笑容落在长毛小青年的眼中如同恶魔。 “大、大、大……大哥，你听我解释，刚才只是一个误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 “舔干净点。” 不等长毛小青年说完，沈烈将脚递到长毛小青年面前，刚才被长毛小青年吐了一口痰的位置，现在轮廓还没干。 “大哥，这……不太好吧？”长毛小青年陪着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舔鞋，太丢脸了。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沈烈面色冰冷，手里带血的砍刀，啪啪的拍在长毛小青年脸上。 长毛小青那被吓得直哆嗦，差一点摔倒，连忙道：“哥，我舔，我这就……”说着已经低下头。 可这时，沈烈突然一脚踢在他的门牙上，长毛小青年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踢得躺在地上，两只手捂着嘴，不断发出惨叫，鲜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掌心里多了四颗白中带红的牙齿。 棍哥的其余几个小弟见状，全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时，厂房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地中海发型，五十多岁的大肚腩男人，身后跟着车间主任和一群工人。 “敢在东盛造纸厂闹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别想跑！”大肚腩男人厉声道。 与此同时，三个生产车间的主任，分别指挥手下的工人，将沈烈三人和李大军团团围住。 现场的工人将近一百号，各个面露凶相。 郑元龙神色紧张，贴在沈烈的左侧，低声道：“沈所，咱们现在怎么办？拼是肯定拼不过。” 不等沈烈开口，贴在他右边的雷兵低声道：“拼不过，难道你要跟他们讲道理？” 郑元龙脸色尴尬，“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跟我杠，咱们仨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 身后传来李大军颤抖的声音，“算，算我一个。” 旁边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棍哥，这时费力地爬起来，冲着大肚腩男人喊道：“于总，他们中间那个就是镇派出所的沈烈，廖雨生廖总就是被这孙子抓进去的，快干他！” 棍哥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冲大肚腩男人跑过去，然后还回过头一脸挑衅讥讽地冲沈烈道：“小子，你能打算个屁本事，就算你能一个打十个，但能打得过我们全厂上百号人么，待会儿我要把你的双手双脚都废掉，看你以后还怎么嚣张，哈……啊！” 棍哥刚笑出一声，下一秒就惨叫起来，沈烈手里的砍刀直接冲他凌空飞过来，噗嗤一声扎进他的屁股里，鲜血顿时狂飙出来，他整个人摔趴在地上，别提有多惨烈了。 三个车间主任见状，脸上越发愤怒，转过头一起看向大肚腩于总，等待于总下命令开干。 于总眼睛微微一眯，眼神中闪过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尤其在沈烈的脸上多打量了几眼，然后冷声开口道：“沈所长，看在你是人民警察的份儿上，今天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你必须留下你们在厂子里拍的东西，那些东西不属于你，你们拿去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李大军站在沈烈身后，低声说：“烈哥，还是交出去吧，证据没了咱们可以再收集，可命要是没了……” 雷兵回过头瞪了李大军一眼，“闭嘴，沈所不需要你帮他拿主意。” 李大军还想再说什么，结果又被郑元龙回过头瞪了一眼，这么一来，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烈看着大肚腩于总，冷笑道：“我要是不交出来呢？” 于总看了一眼被扶起来，但还在惨叫的棍哥，然后看向沈烈道：“你的确很能打，但就像阿棍说的，再能打也打不过我们厂子里一百多号人，我劝你别拿自己和身边弟兄的小命开玩笑。” 沈烈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把砍刀，抓在手里斜指着大肚腩于总，目光扫向周围围着的工人们，淡然冷笑道：“交出来是不可能的，至于能不能打得过，要先打过才知道。” 出言狂妄，态度不羁。 于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阴沉难看，周围的车间主任包括一干工人们，脸上也愈发愤怒、狰狞。 恶斗，一触即发…… 第155章 支援到了? 于总脸色阴沉到极点，语气阴冷咬牙道：“沈所长，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向前挥了挥手，三个早就按捺不住的车间主任，带着一群工人就向沈烈四人扑去。 “沈爷，算我们一个！” 站在不远处的十几个保安，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然后这些人拎着钢管就冲过来。 于总眉毛一挑，冲三个车间主任道：“放手干，只要还留有一口气，老板都能摆平。” “你，你们……”郑元龙脸色大骇，冲着于总等人大喝，“你们踏马的疯了，敢冲警察动手！” 沈烈冷声道：“别废话，把刀握紧了。” 李大军背对着沈烈，双手紧紧握着砍刀，“烈，烈哥……今天我要是不死，以后必须让我跟着你混。” “我说了，我不是黑社会！”沈烈冷声回了一句，手里的砍刀抡起来，率先冲向前方。 唰！ 砍刀凌空落在冲在最前面的一车间主任的肩膀上，这车间主任冲得很猛，奈何身手不够灵敏，挨了一记之后大声惨叫，一边捂着肩膀倒退，一边大叫，“完了，我的胳膊掉了……” 可等他回过神发现，肩膀上只是轻微渗出血，将衣服染红，沈烈刚才砍他用的是刀背。 一柄砍刀在沈烈的手中横劈竖砍，没有什么所谓的刀法，只有快准稳狠，接连放倒了三个工人。 他用的都是刀背，而非刀刃。 对付棍哥那些混道上的用刀刃无可厚非，但对这些个生产车间里被鼓动的工人，他下不去这个手。 这些工人当中，一大半都是汤河镇的老百姓。 别说他是不是妇人之仁，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让他对老百姓动刀子做不到。 沈烈展现出来的果断狠辣，瞬间震慑住周围的一小圈工人，然而就在双方短暂僵持之际，二车间主任突然从沈烈身后的人群中冲出来，手里握着三十厘米长的改锥，冲着沈烈的后腰就扎下来。 这一招极其歹毒，一旦刺中，沈烈非但会立即丧失战斗力，左侧肾脏也将被刺穿。 “烈哥，小……” 李大军快速冲过来，然而话不等说完，改锥已经扎进了他的肚子里，没入进去一大截。 李大军咬紧牙关，一脸痛苦，两只手死死握住二车间主任的手腕。 二车间主任面目狰狞，还在继续用力往里刺。 砰！ 沈烈转过身，直接一脚踢在二车间主任的肚子上，将其踢飞出去。 这二车间主任个头不高，身材精瘦，一双眼睛里满是狼一样的凶光，从腰间又拔出一个改锥，立刻又向沈烈扑过来，这一次改锥直奔沈烈的胸口，也是奔着要命来的。 沈烈侧身躲闪，改锥贴着他的胸前刺过去，他抬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反的一掰。 “啊！” 二车间主任惨叫，手里的改锥被沈烈夺去，沈烈握着改锥冲着他的大腿就猛扎下去。 “啊！！！” 二车间主任叫得更加凄厉。 “上，都给我上！”于总站在人群后面，面目狰狞地大声怒吼，“今天谁把这个姓沈的给我拿下，厂子奖励他五万块钱，其余的几个人，一个奖励三千！” 重赏之下，工人们的眼中出现贪婪与狠戾。 李大军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明显已经丧失战斗力，郑元龙和雷兵两个身上多处受伤，那些个跟着李大军混的保安们，这会儿情况更糟糕，几乎都被打趴下了。 不是他们太脆，而是双方人数差距太悬殊。 沈烈凭借着刚才的一股子狠劲儿，连续放倒了几个人，但接下来这些工人再扑过来，他也得栽。 沈烈、郑元龙、雷兵三人背靠背围成个圈，将坐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的李大军护在中间。 工人们开始逼近，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那个姓沈的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 结果，所有人疯狂地扑向沈烈。 沈烈手中的砍刀调转，刀刃对向了这群发疯了一样的工人，再留手他就是煞笔。 “可惜了。” 人群外围，于总望着沈烈，摇头轻叹了一声。 ——乌尔、乌尔！ 这时，厂子的高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紧接着一个用扩音大喇叭喊的威严声音响起，“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听到声音。 厂区里的工人们纷纷停下，心里忍不住紧张起来。 这种场景，在警匪电影中经常能看到，通常都是十几辆警车围住犯罪现场，将罪犯全部逮捕。 五万块的奖金和违法犯罪，被特警抓进监狱比起来，还是能够在这花花世界自由呼吸更重要。 于是工人们开始往后退。 瘫坐在地上的李大军顿时一喜，虚弱的声音中充满兴奋，“烈哥，支援到了！” 然而，沈烈、郑元龙、雷兵三人的脸上，凝重一分也没少，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156章 狗华与子光，极限营救 于总和两个车间主任，也是被外面的声音给震慑到了，特警冲进来，肯定先抓他们。 但很快，于总就冷静下来，对不远处的一车间主任喊道：“带两个人出去看看。” 一车间主任吊着半边膀子，没反应过来。 于总看了一眼沈烈，冷笑道：“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来的电影里的特警，十有八九是有人冒充，我看应该是沈所长的同伙，想用这种方式诈唬我们，救他们出去。” 一车间主任恍然，带上一群七八个工人，拎着钢管就推开了工厂大院的大铁门。 铁门又高又大。 伴随一阵吱嘎声响，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一车间主任让一名工人探出头往外看。 工人紧张的一头冷汗。 好似生怕自己一探出头，就被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爆头……这哥们想象力挺丰富。 一车间主任见这货磨磨唧唧，于是把他拽回来，让另外一名工人探出头往外看。 结果这工人也是一样。 无奈，一车主任自己向外探出头，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他还怎么获得于总的信任？ “里面的人听着……” 狗华站在沈烈那辆黑色suv的机关盖上，拿着扩音喇叭冲着工厂的高墙大声喊，威严的声音是他故意压低嗓音制造出来的，就是搞得更逼真、更有气势一些。 他这第二遍喊话，才刚喊出个头，然后目光就和从门后探出脑袋的一车间主任对上了。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多少有些尴尬。 黑色suv旁边，只有他和刘子光，两个人扮演飞虎队，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 一车间主任放声大笑起来，回过头冲厂区大院里的于总道：“于总，您真是神机妙算，他们果然……”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从刘子光、狗华的方向飞过来，这东西略过他的头顶，吧嗒一声掉在了他面前不足五米处，紧跟着一股浓烈的白烟冒出来。 狗华从机关盖上跳下来，和刘子光一人拿着一个防毒面具戴上，向着工厂大门冲过去。 一车间主任察觉情况不妙，立刻就要招呼手下把门关上，但是晚了，周围升起一阵浓烈的白烟，他和周围的七八个工人，全都被呛得鼻涕眼泪一起流，蹲了下来。 “咳咳咳……” 一边痛苦哀嚎，一边剧烈咳嗽。 “是催泪瓦斯！” 于总见状大喊一声，结果他的话音刚落，还不等继续说出让大家如何应对，刘子光和狗华已经从门口冲进来，两人将手中一共四颗催泪瓦斯一起丢过来。 狗华丢的有点偏，正好落在沈烈脚下。 沈烈瞪眼向狗华看过来，狗华立刻举起双手，防毒面具后的脸上满是尴尬苦笑。 砰！ 沈烈果断一脚将催泪瓦斯踢向人群外的于总，紧跟着就听咚的一声，正中于总的脑门儿。 于总发出一声痛叫，捂着脑门儿倒在地上，然后就看见在他面前不足十厘米处的催泪瓦斯。 浓烟滚滚，呛得人仰马翻。 四颗催泪瓦斯分别在人群的不同位置弥漫起浓烟，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刘子光冲狗华大喊一声，“别愣着了，快过去救烈哥他们！” 狗华回过神，冲向沈烈几人。 “烈哥，走！”刘子光拉着沈烈的胳膊往外拽。 “你们几个先走，带上大军和他的几个小兄弟。”沈烈脱下上衣，系在脸上遮住口鼻，这种做法虽然有效，但微乎其微，正确的做法应该将这衣服给浸湿，但周围现在没水。 “烈哥……” “这是命令！” 沈烈语气坚决。 刘子光犹豫一下，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罩，硬塞给沈烈，然后自己捂着鼻子，拖着地上的李大军往外跑。 沈烈没有推脱，将防毒面罩戴上，然后在白烟弥漫中，向着于总的方向追去。 于总正被三车间主任和几名工人护送着往办公大楼里跑，这该死的催泪瓦斯浓烟，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可就当他们几人眼看着要逃出浓烟，忽然一把砍刀从他们的身后，凌厉地砍在三车间主任和几名工人的肩膀上，用的是刀背。 但即便如此，这些人也是捂着肩膀倒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于总一边咳嗽，一边转过身看，突然凌厉冰冷的刀刃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边咳嗽一边求饶道：“沈所长，今天这事我是对公不对私，求你……” “我想请于总喝个茶，给个面子。”沈烈的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低沉森冷…… 第157章 一心为民，本职工作 于总的眼睛被呛红得像两个灯泡，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目光诡异地看了一眼三车间主任几人，见这几人只顾着躺在地上惨叫，他才眯着眼睛冲沈烈递了一个眼神。 这眼神也很诡异。 于总瘫坐在地上，被沈烈拽住一条胳膊往工厂大门口拖，屁股上的名牌裤子，很快就磨出两个窟窿，他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和求饶声。 三车间主任推着身边的两个工人手下，“咳咳……你们两个……咳咳……快去救于总，咳咳咳……” 两个手下一个用力摇头，一个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咳咳……要你们……咳咳……真是一点用……咳咳……没有！”三车间主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摆出一副要冲上去救人的架势，但下一刻，却是两只眼睛一翻白，躺在了地上。 周围的几个工人一愣，但很快都明白过来，主任这是怕于总回过头怪罪，故意装晕。 工人们也开始接二连三倒下…… 另一边。 季雅琳和韩明、裴建勇等人，在齐传山老伯的带领下，步行来到了东盛造纸厂外围。 拦路的那棵树太大，他们所有人一起下车也没能将其挪开。 一开始，县环保局和市环境专家小组的成员，都打了退堂鼓，不想继续往山里走。 人家既然能用大树拦路，就是给他们一个信号，不希望他们继续再往前踏出一步。 如果他们不识好歹，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是霹雳手段。 韩明和裴建勇心中也有退意，裴建勇还主动提出，等明天带足警力，再前往勘察。 但季雅琳坚持今天上山，他们也只好跟上。 季雅琳此举，并非是头铁。 这些县里来的干部，刚在大齐村吃过那顿难吃的饭，心中正是正义感爆棚的时候。 如果现在不进山，等今天晚上回到镇里，他们再一商议，觉得东盛集团惹不起，明天就会有各种理由推脱，再或者说，东盛集团直接对他们进行收买威胁呢？ 东盛造纸厂已经在眼前。 韩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却是不小心将刘海弄歪，露出光秃秃的高位发际线，他赶紧将从脑壳上垂下来的刘海捋了捋，然后笑着冲季雅琳道：“雅琳镇长，你们那位沈所长是不是还联系不上？依我看他是故意躲起来了吧。” 不等季雅琳开口，刚咂巴了一口旱烟的齐传山，冷笑着说：“沈所长不是怕事的人，我这都快进土的老头子，看了一辈子的人，绝对不会看错，沈所长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处理，那就一定是重要的事……韩局长，你要慎言啊。” 韩明被噎得脸色难看，心里极度不爽，可偏偏又不能和一个乡下老头掰扯，那会显得他这个县环保局副局长很没有格局，容易给季雅琳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将目光看向身旁的一名下属，这名中年下属会意，冲齐传山冷嘲道：“大爷，你在乡下一辈子能见到多少人，再说识人看人，也不是按照见过的人多少而论，是要从地位、眼界出发，然后再究其根本，从而考量出一个人。 我们韩局长不论地位还是眼界，都不是你这个乡下老汉能比的，所以在看人这方面……” 中年干部洋洋洒洒，旁边的韩明听得心里高兴，但脸上却摆出一副皱眉不悦的模样，他已经计划好，待会儿等这名下属说完，他一定要‘批评’对方两句。 然而，就在中年干部要说出最终定论时，齐传山又咂巴了一口烟，冷笑着打断道：“你一个城里来的干部，跟我一个村里老头秀优越感，你丢不丢人？” 现场瞬间安静。 中年干部的脸色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明明很气，可就是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这就完了？ 齐传山扫了一眼韩明，继续冷笑道：“我老头子论身份地位是不如咱们这些领导，可我老头子是平头百姓，哪个官是真心为我们老百姓办事，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那些官表面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走个过场，老头子也能看出来。” 现场气氛更加僵硬了。 韩明脸色彻底不悦，冷笑说：“齐老伯，你既然认定沈所长是一心为民办事的好官，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我看我们这些人还是哪来的哪回去，别在这碍眼了。” “就是，既然沈所长那么厉害，我们留在这也没啥意义了，都交给沈所长。” “咱们还是回县里吧。” …… 县环保局的一行人连连附和，市环境专家小组成员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不好看。 季雅琳刚要开口缓解一下众人的情绪，市环保专家小组里，一个扎着一头栗子色小卷发，戴着黑框眼镜的姑娘站出来，语气平静地对众人道：“各位如果真的是一心为民，为何沈所长来汤河镇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现，并坚持要解决的问题，各位在县环保局工作那么多年，手里却连份检查报告都没有？ 沈所长身为地方官员，一心为民是理所应当的，但诸位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第158章 领导眼光，规避风险 一瞬间。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说话的姑娘，最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皮肤很白，五官很精致。 至于大家伙为什么之前对这个相貌出众，气质极佳的她没印象，是因为她之前一直戴着黑色口罩，并且不管是对县环保局的人，还是专家小组成员，几乎零沟通。 县环保局众人的脸色难看，显然是被这姑娘的一番话直接戳中腰眼子。 韩明心里更是火大，可当看清楚这姑娘的容貌之后，却又有些发不出脾气，不光因为这姑娘漂亮，而是她身上那股气不屈的气质，透出一股不好惹的信号。 同时，他心里忍不住打起小九九，如果和季雅琳没戏，和这姑娘发展一下…… 裴建勇见是自己队伍里的人挑事，本来想以组长的身份镇压、训斥，就当给县环保局一个面子，可当看见是这姑娘后，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位是……” 裴建勇话锋一转，想要换个方式打圆场，只是韩明刚竖起耳朵认真听，也做好了等裴建勇一介绍完，就伸出手过去跟对方握一下，争取留个好印象。 突然，厂区里传来一阵哀嚎声。 与此同时，厂区那扇开了一道缝的大铁门后，涌出一股浓烈的白烟，紧接着旁边的墙头上，也飘起同样的白烟。 这一幕，瞬间震惊了所有人。 “沈烈有危险！” 季雅琳第一时间喊道，她刚带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沈烈的那辆suv停在厂区大门口。 东盛造纸厂什么品行，她知道。 一定是沈烈带人进到厂区里，想要拿到环境污染的证据，然后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季雅琳向着厂区就冲过去，但被向弘扬拦住了，向弘扬担忧道：“季镇长，你不能就这么冲进去，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万一有危险……” 向弘扬的话还不等说完，就看见有人从大门后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抬着李大军从里面出来的狗华和刘子光，狗华和刘子光放下李大军后，马上又返回去，里面还有十几个保安弟兄等着他们救，他们两个刚进去，郑元龙和雷兵两个又从里面出来，两人分别搀扶着一个保安，保安一身狼狈，受伤都很重。 甚至就连救人的郑元龙、雷兵也好不到哪去。 “叫救护车！” 季雅琳冲向弘扬大声说，然后还是不顾一切冲过去，向弘扬拦不住，只能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跟上去。 旁边的齐传山老伯和两个村民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也冲上去，县环保局的干部们面面相觑，也想冲上去救人，看工厂里冒出的白烟，应该是发生了火灾。 可稍微冷静后，却是没人站出来。 尤其裴建勇观察白烟之后说出结论，说那不是火灾的烟雾，而是催泪瓦斯。 这一下更没人敢逞强了。 催泪瓦斯…… 厂子里连这东西都被配备了，证明厂子里的安保力量不容小觑，他们进去跟送死没区别。 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轻易不会闹出人命，可被打伤、打残的可能性还是有吧。 市环保专家小组这边，大家很统一，甚至连站出来的念头都没有。 只有那个扎着小卷发的姑娘，不顾裴建勇的好心阻拦，跟着季雅琳冲了过去。 韩明作为在场最大的领导，什么都不做面子上挂不住，于是轻咳一声，严肃地开口道：“咱们去把受伤人员抬到安全的地方，避免发生二次伤害。” 说完，率先走向被抬出来的李大军等人。 其余人纷纷跟上，心中忍不住替韩明竖起大拇指，这一下大家面子有了，还不用冒险。 要不说人家能当领导，长了一双能瞅准时机，抓住关键，还能合理规避风险的眼睛。 县环保局的下属们，已经握住手机做好准备，待会儿韩局长一过去扶伤员，他们便立刻咔咔咔一顿拍摄，回过头往社交账号上一发，多么爱民且身先士卒的好领导啊。 季雅琳已经冲到大门前，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肚子上插着改锥，正往外流血的李大军，她心中更是焦急，可就当她捂住鼻子，闷头准备往里冲的时候，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季镇长，你要是不进去，能不能别挡路？” 声音隔着防毒面罩传来， 季雅琳从眼前这人的身材外形，一眼就认出来是沈烈，只是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嗷嗷惨叫的地中海男人，这男人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当韩明等人来到造纸厂大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摘下防毒面具的沈烈，将于总塞进后备箱里，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沈烈让郑元龙和雷兵留下来，陪季雅琳善后，他则带着受伤严重的李大军和两个保安兄弟去镇医院，李大军失血过多，脸色发白，再不救治小命不保。 看着沈烈开车离去，市环保专家小组的那个卷发姑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第159章 太嚣张，必须办它 沈烈驱车从山里出来的时候，横在路中间的那棵大树，已经被大齐村赶来的村民，用三辆农用三轮车给拖开了，路面上撒的那些钉子也都被清理干净。 到了镇医院。 沈烈和跟车的刘子光、狗华，一起将李大军和两个保安弟兄搀扶下来。 两个保安兄弟倒还好，只是断胳膊、短腿，除了偶尔的叫声凄惨点，不至于没命。 李大军则连叫的力气都没有，眼神也开始有些朦胧，插在肚子上的改锥还在往外流血。 刘子光抓来轮椅，推着李大军进了急救室。 刚才在路上，沈烈就已经给江芮打了电话，所以此时江芮正严阵以待的在就急救室里等着。 李大军平躺在急救室的治疗床上，一只手捂着改锥，嘴里不时发出嘶啦的疼痛声。 江芮用剪刀剪掉李大军腹部的衣服，用酒精棉擦拭好伤口周围，然后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一股子红黑色的血水溢出，李大军更是疼得嗷一声惨叫出来。 “江医生，怎么样？”沈烈一脸担忧地问。 “改锥刺入腹部大概四厘米，血液颜色暗红发黑，但没有其余颜色，应该是刺破了肠膜，但没有刺入肠子里……放心吧，不严重，不用送去县医院。” 江芮抬起头看了沈烈一眼道。 闻言，沈烈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李大军伤势太严重，需要送去县医院。 从汤河镇到县医院，最快需要三个小时车程，以李大军现在的状态，根本撑不到。 “放心吧，他应该是有低血糖，否则不至于看起来像现在这么虚弱，医院里人手不够，你要是没什么事，留下来给我打个下手，我得赶紧给他处理伤口。” “可以。” 刘子光和狗华退出了急救室，江芮开始给李大军处理伤口，沈烈在一旁按照江芮的指令，递剪刀、递缝合线、擦拭伤口鲜血等，以前没干过这个，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甚至还差点将一旁的医用托盘给打翻，不过好在没酿成过失。 十分钟后，这一场小手术结束了。 李大军躺在治疗床上，在麻醉药的作用下睡着了。 沈烈忍不住地冲江芮问：“江医生，你医术这么好，为什么还要留在汤河镇？” 江芮正站在洗手槽前洗手，微微一愣，背对着沈烈笑着说：“全镇的人都知道东盛造纸厂的背后是东盛集团，东盛集团黑白两道都有人，沈所长还敢蹚这湾浑水？” 沈烈笑着说：“我……” 江芮打断道：“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官场话，说这种话的官员我见多了，但最终的结果是，汤河镇表面和气，底下黑恶势力复杂的情况，从来没得到改善。” 说着，她转过身看着沈烈笑道：“我处理外伤熟练，并不是我的医术有多高超，而是经手的患者多了，熟能生巧，你要是一天缝合三十多个患者，你也能做到。” 这次换沈烈愣在原地。 他想起江海波日记本里的一段话：任何黑恶势力的膨胀，背后一定有保护伞在撑腰。 季雅琳和韩明、裴建勇等人，随后也来到了镇医院，对伤者们进行慰问。 一下子这么多领导慰问，搞的躺在病床上的保安弟兄们受宠若惊，话都说不利索。 韩明依依和伤者握手，这一幕幕都被他手下的人给拍摄下来。 站在病房门口的郑元龙，嘴角不屑地扬了扬，低声嘟囔道：“一个管环保的，做这种秀有意思么？” 雷兵这次罕见的没有杠他，而是投来赞许的目光。 沈烈没有参与到慰问伤者中，而是去楼上的一间单独病房里，看望了梁红霞。 跟梁红霞、杨涛聊了一会儿，当听说沈烈带人进入造纸厂，拿到证据后，两人脸色都变得担忧起来，杨涛迂回地提醒道：“沈所，上河村大坝下发现女尸的案件，最终草草收尾，这次再动东盛造纸厂，只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以前东盛造纸厂刚建的时候，镇上好几名干部和周围村子里的老百姓都不同意，还拉起横幅抗议过，最终也不了了之，后来把事闹进过市里，也没用。” 沈烈知道杨涛这是在替他着想，告诉他东盛造纸厂的背景不一般，可有些事别人不去做，他也不去做，那老百姓们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安全，谁替他们做主？ 又有谁替他们讨回公道？ 沈烈笑着说：“那这个东盛造纸厂，我更得办了，就看不惯这种嚣张又黑心的资本家。” 杨涛和梁红霞对视一眼，脸上的担忧更浓了。 这时，沈烈的手机响了，是季雅琳打过来的，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季雅琳不容置疑的声音，“带上你找到的证据和污染样品，立刻到镇政府开会……” 第160章 不速之客 镇政府办公楼，五楼会议室。 在经过一番缜密的交流后，季雅琳让沈烈将拿到的证据和污染标本交给了县环保局。 县环保局将证据留下，留作回去写报告用，将污染样本交给了市环保专家小组。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韩明当众表态，三天内关于大齐村环境污染的报告会整理出来，并交给局里审核。 局里审核之后，将会递交给县委、县政班子，到时候两个班子会一起召开会议讨论。 裴建勇同样当众表态，三天内，环保专家小组将会出具一份详细的检测报告。 会议结束后。 季雅琳在县政府的食堂，给这一群干部、专家办了一个晚宴，别看是在食堂，规格一点也不差，县环保局、市环境专家组的众人吃过后都很满意。 晚宴散去。 大家各自回招待所休息。 韩明故意落后众人，来到季雅琳的身旁，脸上带着些许酒意，笑着说：“雅琳镇长，汤河镇的街道很有特色，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不能。” 季雅琳果断拒绝，语气强硬，见韩明尬在原地，才缓和语气笑着说：“抱歉，韩局长，我今天晚上需要连夜写报告文件，单独递交给丁书记。” 季雅琳搬出丁书记后，韩明脸色好看了一些，抬起手拍了一下脑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瞧我这脑子，我也得连夜写报告，明天一早递交给我们局长。” 韩明心里很不爽的离开了。 沈烈从季雅琳的身后走过来，笑着说：“我们季镇长这是走桃花运了。” 季雅琳回过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下次再做什么，必须提前通知我，如果再出现今天这种先斩后奏、找到不你的情况，我一定轻饶不了你！” 沈烈嘴角痞气的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 “领导关心下属，天经地义，我是不会额外领情的，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你……” “晚安。” 沈烈根本不给季雅琳开口的机会，从她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向停车的地方，同时背对着季雅琳挥了挥手，季雅琳站在原地气得牙根痒痒，但很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大概能猜到沈烈的用心，如果沈烈提前将这一切计划告诉她，大齐村的所作所为她会支持，可冒险去东盛造纸厂采样取证，她一定不会同意。 她的工作理念，工作一定要做，但人的安全是第一位。 可沈烈的行事风格，这件事他要做，就一定要做成，谁拦着他就干谁。 想到这些。 季雅琳忍不住心惊肉跳，尤其想到今天在东盛造纸厂里，看到的械斗一幕，当时虽然已经是尾声，可从那些受伤众人的身上，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烈。 郑元龙后来跟她说，当时他们最多十几个人，对上一百多号红眼的工人，沈烈还被悬赏了五万，只要他被打趴下，打趴下他的工人就能拿到五万奖金，最后要不是刘子光和狗华的五枚烟雾弹，他们今天没一个能囫囵地走出来。 “傻瓜。” 季雅琳暗松一口气，低声自语…… 单身宿舍。 沈烈回来后，便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把身上的黏糊糊洗干净，然后对着镜子，撕下一片膏药，贴在后背肩胛骨下侧的位置，那有一大块泛黑的淤青。 身上的淤青不止这一处，有好几个地方都肿高了。 幸运的是今天身上没挂彩见红，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练习军体拳，身手提升的效果很显着。 一想到之前在医院里，差点抹了他脖子的杀手，他一天也不敢停歇，有空就练。 卫生间的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烈贴了一半膏药的手突然停下，眉头轻轻一蹙，对方脚步很轻，在向这边靠近过来。 他快速在卫生间里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当做武器的物件，暗吸一口气，拿起放在旁边的短裤悄然穿上，然后靠在门边，手按在门把手上。 对方脚步越来越近。 下一秒。 卫生间的门猛然打开，沈烈一个闪身冲了出来，抬手冲对方的喉咙抓去。 砰！ 对方的喉咙被沈烈扣住，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阵惊慌的唔唔声。 是个女人。 沈烈松开了手，这个女人他有印象，是市环保专家小组的成员，叫景思甜。 “景专家，你怎么进来的？”沈烈挑眉，冷声问道。 景思甜背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头上扎着的小卷发凌乱散开，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抬起头眼神幽怨地看着沈烈，没好气地道：“你门没锁，我用脚走进来的……” 第161章 图谋不轨，不要怕 沈烈向门口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这门锁的确有点问题，经常锁不上。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忘了找人来修理。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看着景思甜问道：“景专家，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景思甜抬起头，语气不善，“招待所就在对面，我晚上睡不着，过来找你谈心可以么？”她揉了揉脖子，瞪了沈烈一眼，“下手这么重，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沈烈没有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就放松警惕，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于是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景专家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明天再聊。” 景思甜撩起一缕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脸上突然妩媚一笑，向沈烈靠近过来，眸光中秋波涟漪，“沈所长，你是真的正人君子，还是假装柳下惠呢？” 沈烈眉头一皱。 下一秒。 他抓住对方的后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拽着景思甜就往门口走。 景思甜被吓了一跳，用力挣扎，可就她的细胳膊细腿儿，窈窕有余，力量不足，根本挣脱不开沈烈如钳子一般的大手，眼看就要被从屋里丢出去，她大声道：“谢红是我表姐，你之前接过我的机，你这个呆瓜脑袋快松手！” 沈烈停下来，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逐渐和脑海中一个梳着小脏辫、戴着隐形美瞳眼镜、接着夸张长睫毛，穿着一身嘻哈朋克风的小太妹重合。 “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掐死我了，我一个女生，难不成还能吃了你？瞧你这小心眼的模样，我看你就是故意装柳下惠，要么就是你那方面能力不行… 还愣着，赶紧给本姑娘倒杯水。” 景思甜一边揉着被掐红的脖子，一边找地方坐了下来，屋内的沙发椅上被沈烈堆满了东西，她就坐在了沈烈的床上，还很自来熟地踢掉鞋子，整个人都坐上去。 沈烈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现在请你出去。” 他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当初去北港市接她的机，是受江海波所托，结果到了普山县，她就当着他的面，向江海波和谢红告状，说他偷看她大腿。 当时闹得大家都很尴尬。 而究其原因，是景思甜在车上总喋喋不休地嫌国内这也落后、那也落后，沈烈忍了十分钟， 然后直接回怼：“你那么喜欢国外，为什么不死在国外。” 这话说得很硬，但直到今天，沈烈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忍住没把她拽下车丢到高速上，已经很克制了。 “你这人有完没完，亏我今天知道你有危险，还主动冲上去想要救你。”景思甜气得皱眉道。 “我没求你救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救。” “你，你……” “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丢出去。”沈烈语气冰冷，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并且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就准备向景思甜的脖子抓过来。 “你别这么小气，当初的事我道歉还不行么？”景思甜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一边往床里面躲，一边说：“当初是我肤浅了，受国外文化和媒体的影响，觉得国内哪哪都不如国外，等我住上一段时间才发现，国内还是有很多好的地方。 就比如…… 哎，你撒手，否则我叫人了！” 沈烈的大手已经抓住景思甜的后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往床上拎，任凭景思甜怎么反抗都没用。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急促敲响。 砰砰砰！ “谁？”沈烈冲门口问。 “县环保局韩明，开门！”门外传来韩明严厉的声音，接着又开始猛敲门。 县环保局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一些，只是这大晚上的，韩明来找他干什么？ 沈烈松开景思甜，走到门口开门。 门刚打开。 韩明便怒气汹汹地冲进来，用力将沈烈推了个踉跄，直奔床上的景思甜走过去。 沈烈没料到这个韩明会动手推他，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矛盾，甚至从见面到现在，他和这位县里来的环保副局长，单独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小景专家，你没事吧？”韩明一脸关切地冲景思甜问道，并伸出手要查看景思甜身上的伤势。 景思甜脸色瞬间冰冷，向后躲开韩明的手，冷声道：“韩局长，你要干什么？” “我……我这是关心则乱。”韩明回过神，冷静下来道：“我刚才看小景专家你走进他的房间，想必是要聊工作的事，刚才在外面又听到你的呼救声，一定是他要对你图谋不轨……小景专家你不要怕，有我在这，他……” 啪！ 一记清脆的耳刮子声响…… 第162章 信与不信，十秒钟考虑 屋内瞬间安静。 义愤填膺、见义勇为的韩局长愣在原地，抬起手捂着刚被抽过的脸颊，刘海向上掀飞，露出又白又光滑的高发际线，眼神怔怔地看着景思甜，“小景……” “我是你妈么？要你来管我，还有小景也是你叫的？别在这让我恶心行么，滚！” 景思甜冷脸厉斥。 “小景专家，我是来救你……” 啪！ 景思甜又是一耳光打在韩明的脸上，厉声道：“听不懂人话是吧，现在、立刻、马上滚！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就你这副模样，还是别做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美梦了。” 景思甜哂笑一声，鄙夷之色不加掩饰。 “我……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么不检点的女人，难道你就不知道，他和那个季雅琳不清不楚么？你跟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厮混，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 景思甜的巴掌又抬起来，韩明下意识往后躲，忿忿道：“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们这些小女生选男人的标准太肤浅，帅有什么用，要能踏实过日子才……” 韩明边说边往后退，来到门口的时候，沈烈替他打开门，淡然道：“小心天黑路滑。” 沈烈象征性关心的一句话，落在韩明的耳朵里，却成了奇耻大辱，他伸出手指头指着沈烈，“你……”沈烈脸色骤然变冷，韩明立刻吓得将手背在身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门还没关。 沈烈看向床上的景思甜，面无表情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滚出我的房间。” 景思甜脸上笑容消失，从床上下来，但没有离开，而是找到一个纸杯，去水壶那倒了杯水，“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以为我赖上你了？要不是谢红求我，我才不来找你。” “嫂子？”沈烈皱眉。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看上你了？看你长得高、长得帅？切，刚才那个姓韩的癞蛤蟆倒是没说错，男人又高又帅不值钱，你现在窝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前途么？” “说重点。” “江县长出事后，你的表现谢红都看在眼里，江县长活着的时候，追在他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的一堆，可真到人没了，一个个全都躲得远远的，甚至连句话都不肯帮他说。 谢红说你一直在查江县长的死因，还去找过那个余秋丽，你为什么没掐死那个贱人？这句话是我说的……总之，你在汤河镇做的这一切，谢红觉得也与江县长有关。 具体的她没跟我多说，就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你一把，她还让给我给你带句话，东盛造纸厂查完，该停手就停手吧，她打算将江县长的尸体火化了。” 景思甜说完，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堆零食，从里面挑出一包薯片，打开吃了起来。 沈烈则愣在原地。 江海波的尸体一直在警局的停尸房，之所以一直没火化，一方面是具体死因一直没查出，另一方面是家属不同意火化，不同意火化，无非是想要一个结果。 一个死亡真相的结果。 谢红打算将江海波的尸体火化，也就是说她已经放弃讨要这个结果。 “嫂子是受人威胁了？”沈烈语气凝重，以他对谢红的了解，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再联想到之前在医院冲他动手的杀手，是不是这个杀手也找到了谢红。 面对威胁，谢红不会轻易屈服，可如果对方用她的父母家人来威胁，就不好说了。 景思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沈烈说：“人都死了，结果很重要么？如果查出的真相，证明江海波真的是无辜的还好，可如果查出来这其中还别的事呢？ 现在外面不管流传江海波是死在女人身上，还是有贪腐问题，这些只是谣传流言，警方和纪委都没找到直接证据，可真当他们拿到确切证据，你要谢红以后怎么生活？ 不到四十岁就当了寡妇，已经够可怜，就因为你对江海波的愚忠，就想让我表姐冒着背负骂名的风险，等着你一直查下去？江海波出事已经这么久，你查到有用的线索了？” 沈烈沉默不语。 景思甜继续道：“你上交给县环保局和市环保专家小组的污染样品和证据，是不会有结果的，这其中的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现在把你手里留下的那份交给我。” 沈烈道：“这就是你答应嫂子的帮我？” 景思甜不耐烦道：“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 沈烈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走到门边重新将门打开，景思甜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道：“姓沈的，你会后悔的，本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人，现在妥妥是个肌肉傻x！” 景思甜骂完，便从房间里出去…… 第163章 保护我，他们会杀了我 沈烈一直没有睡，直到将近半夜十二点，手机终于收到一条短信，是来自省纪委办主任韩玥的。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沈烈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如刚才景思甜说的那般，指望县环保局和市环保专家小组，十有八九拿不出真东西，县里受市里控制，市里只要一个文下来，县委书记丁胜利也顶不住。 而东盛集团的根就在市里。 有了这条短信，就证明韩玥和她身后的纪委书记顾思敏，依旧将他当做撕开普山县贪腐的马前卒，而非弃卒。 其实，上次处理上河村大坝下女尸案的时候，沈烈已经被弃了一次，只不过又被他挣扎着爬起来了，对此他心里不爽，但并无太多怨言，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就注定被抛弃。 毕竟人家领导，又不是你亲大哥。 一念至此，脑海中又浮现出江海波的音容笑貌，这个虽然和自己不是在一个家庭里长大的亲大哥，从两人相认那天开始，对他的照顾是无微不至、毫无保留的，他能感觉到，江海波是想弥补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兄长对没能陪伴照顾亲弟弟的亏欠。 “哥，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的！”沈烈攥紧拳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决。 突然，楼下传来砰的一声。 是从停车的地方传来。 沈烈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想起来，后备箱里还塞着一个人呢，东盛造纸厂的副总于先拓。 他穿上拖鞋，赶紧下楼…… 两分钟后。 suv的后备箱被打开，被用扎带捆住双手双脚、嘴上贴着黑胶带的于先拓在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瞪了沈烈一眼后，便眼睛一翻白晕了过去……在车里闷了八个多小时。 滴水未进。 于总都以为自己要去见列祖列宗了，刚才也是拼尽力气，用脚猛踹后备箱门，才引起沈烈的注意。 沈烈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于是重新关好后备箱，转身进了驾驶室启动车子。 十分钟后。 车停在镇子外围的河边，沈烈将于先拓从后备箱里抱出来，平放在岸边的草地上，撕开嘴上的胶带，又用指甲刀将勒住手脚的扎带剪断，然后抬手拍了拍于先拓的脸。 啪、啪！ 于先拓依旧处在昏迷状态，沈烈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从车上找出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去河里灌满水，然后哗啦啦浇在于先拓的脸上，于先拓立刻一个激灵坐起来了，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贪婪地舔着脸上流下来的水，咕哝道：“水，给我水！” 沈烈转身去车上拿矿泉水，结果再一回过头，就看见于先拓已经踉跄地冲到河边，趴在岸边对着河水就是咕咚咕咚地猛灌自己，喝了将近半分钟，才将脑袋抬了起来。 “渴，渴死我了！” 于先拓仰躺在岸上，大口喘息着，然后就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沈烈，于是又一个激灵坐起来，脸上带着恐慌与愤怒，双眼瞪着沈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大夏天的，在后备箱里闷了八个多小时，小命差点就交代了，换谁都会有点脾气。 沈烈指着眼前的河流，笑着说：“这条河，是你们工厂排污河流的分支之一。” 月光下。 于先拓的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地将手指头伸进嗓眼里，蹲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恨不得把刚才喝进肚子里的水，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 沈烈继续道：“我第一次经过这河边的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里的水透着一股子腥味儿，河里的苔藓比正常河流里的颜色要深得多，上网查了一下，说是化学营养超标。 这种说法是婉转的，实际上就是河流被严重污染，我大概梳理了一下，污染这条河流的，不止你们东盛造纸厂一家，镇上的其他几个工厂也通过暗管排污，将污水排进河里。 被污染的如果只是河流，或许情况还不算太糟，糟糕的是老百姓的土地被污染，有个村子的地下水已经严重被污染，你们开工厂的是赚了钱，但老百姓却是把命搭进去。” 沈烈走到于先拓面前，将手里干净的矿泉水递给他，于先拓接过水，便迫不及待地扭开，猛往肚子里灌，很快一瓶水就见底了，他还在用力晃着瓶子，一滴都不想浪费。 于先拓突然将空瓶子捏瘪，目光转向沈烈，坚定地道：“沈所长，你必须保护我，他们会杀了我……” 第164章 证据谈判 沈烈皱眉，一脸意外地看着于先拓，冷声问：“我为什么要保护你？还有，谁要杀你？” 于先拓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四周漆黑静谧，只有一些个躲在草丛里的虫子，时而发出声响。 于先拓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刚才被沈烈浇的，还是出的汗水，“本来，我是想通过沈所长你的手，除掉廖雨生，这样以后东盛造纸厂就我一个人说了算……” “然后呢？” “在我看到县环保局、市环保专家小组的人之后，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县里应该不会只是走个过场，最后的结果就是，东盛造纸厂停业整顿，等过了风声再继续生产加工，而出现的环境污染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 “你将会面临牢狱之灾。” “不，不光是牢狱之灾，如果工厂里所有的事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极有可能被枪毙……沈所长，我不想瞒你了，东盛造纸厂远不止表面的造纸排污那么简单，它还……” 余下的话，于先拓凑到沈烈耳边，即便周围没有人，他也不敢泄露一个字，哪怕被草丛里的蚂蚱听到。 砰！ 沈烈听完，直接一拳砸在于先拓的脸上，怒吼道：“这种丧良心的事，你们都干得出来，还踏马是人么！你们这是在断送汤河镇老百姓子子孙孙的后路，是挖祖宗的坟！” 于先拓被打得鼻血横流，一边低着头擦鼻子，一边抬起头满是哀求地看着沈烈，“沈所长，你必须保护我，否则他们会在警方抓到我之前，先把我给弄死……我不想死啊。 而且，我老家也是这里的，真要背负着所有罪名死了，连祖坟都埋不进去，我的父母、妻儿会被这镇上的老百姓骂死，被唾沫淹死，所以我不能这么死了。” 沈烈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道：“你怎么死我不在乎，但你让我保护你，我凭什么保护你？” 于先拓暗暗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要沈所长你答应护我安全，我可以将这些留存下来的证据一并交给你，我可以面对法律的审判，但前提是你得把那些想要杀死我的人都抓起来，我要和他们一起站在法庭上，接受公平的审判。” “他们到底是谁？黄文贤、廖雨生，还是他们两个背后的靠山黄果然？”沈烈寒声问。 于先拓苦笑，“沈所长，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沈烈皱眉沉默，冷声道：“既然这么复杂，你凭什么相信，我能够保护好你？或者，你就不怕我拿到你手里的证据之后，不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直接把你刑拘？” 于先拓表情惊恐，向后退了一步，“沈所长，你千万要刑拘我，他们如果想在里面除掉我，比在外面更容易……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从东盛造纸厂建成到现在，你是第一个敢亲自进到厂子里寻找证据的警察，而且你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也足够聪明冷静……其实，我也是走投无路，目前除了你，我没有其他选择……” 话音一顿，于先拓脸上表情变得狰狞，“沈所长，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咬舌死在你的面前，到时候那些人会借着恶意逼死嫌疑人的罪名，把你送进大牢里。” “你，在威胁我？” 沈烈不怒反笑，摇了摇头，然后突然脚尖插进河岸边的泥里，冲着于先拓踢过去。 两人距离三米左右，腿是够不到，但脚尖上踢起的泥，正中于先拓的眉心，湿乎乎的泥巴崩散开，于先拓顿时捂着眼睛痛苦地蹲在地上，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沈烈已经冲过来，大手抓住他的后脖子，用力地往地上一掼，于先拓痛的呲牙咧嘴，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沈所长，我错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才寻求你的保护，我……”于先拓一边捂着被泥土迷了的眼睛，一边痛苦哀求道。 沈烈打断道：“我可以保护你，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把你交给那些人，用你来引出他们虽然风险大了一点，但我也还是有机会把他们都绳之以法。 证据，现在就拿给我。” 于先拓缓缓站起来，眼睛半眯着，不确定道：“沈所长，你拿到证据真的不会反悔么？” 沈烈冷笑道：“我拿到证据之后，你就是最直接的人证，我还有反悔的必要么？行了，你也别在这继续装了，你如果没有认真考虑好，是不会提出跟我合作的……” 第165章 狡兔三窟，夜行 随着沈烈冷嘲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副唯唯诺诺，如同在绝境中苟延求生的于先拓，立刻变了副模样，先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沈烈一眼，接着摇头笑了起来。 “不愧是给江县长做过秘书的，本来想欺负你年轻，耍一点小花招，还是被看穿了。” “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在县政府大院的时候，听过太多比这动听一百倍的奉承，别浪费时间，你说的证据在哪，想要合作愉快，就把它拿出来。” “我有一个条件。” “于总，你的条件已经够多了。” “沈所长，天亮之前，你必须把我的家人保护起来，如果他们先控制了我的家人，我手里的证据非但不能给你，甚至我真的会死在你的面前，替他们创造机会。” 气氛瞬间沉默了。 过了两秒钟。 沈烈拿出手机，打给郑元龙，简单交代了两句后，又将手机递到于先拓面前，道：“告诉他，你父母、老婆孩子的姓名、地址，还有怎么让他们相信他。” 于先拓接过手机，没有任何犹豫，将家庭地址和父母老婆孩子的信息都告诉了电话另一头郑元龙，至于如何让他们相信，只要说让他老婆挖出院子东南角的瓷罐就行。 “你早就计划好了？”沈烈看着于先拓道。 “狡兔三窟，何况我知道黄文贤那么多事，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除掉我是必然的，本来我还心存侥幸，可自从他和廖雨生的女儿勾搭到一起后，再心存幻想，我就是傻缺。 但黄文贤不知道，那廖雨生的女儿并非亲生，不过是廖雨生认的干女儿。 还是廖雨生玩得明白，在钻营老板性情嗜好这方面，十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于先拓一脸自嘲。 沈烈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秃顶的老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对是廖雨生更狠的角色。 一个能把每一步都想好，并且可以随机应变更换计划的人，怎么可能钻营不明白老板？ 河水潺潺的声音，如同催眠曲。 沈烈和于先拓都没有困意。 两人也没再交谈。 就这样耗了一个多小时，沈烈的手机响了，是郑元龙打来的，郑元龙已经接到于先拓的父母、老婆孩子，沈烈将手机递给于先拓，于先拓接过手机，确认父母、老婆孩子都是安全的，在电话里和老婆随便聊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于先拓将手机还给沈烈，然后向suv走去。 “去哪？”沈烈皱眉问。 “当然是找个地方睡一觉，我不会傻到把证据放在家里，更不会放在办公室里，那个地方得天亮以后才能进去，八点钟准时开门，早一分就连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于先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见沈烈站在原地看着他，笑着说：“沈所长，我连父母、老婆孩子被你的人带到了什么地方都没问，你还怕我会骗你？” 沈烈走向suv，“今天晚上别回汤河镇了，我怕明天天亮，你没命活着出来。” 车子启动。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雷兵和郑元龙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一个小时前郑元龙接到沈烈的电话匆匆离开，雷兵打算陪同，被郑元龙拒绝了，理由无他，沈所说今晚另有任务安排给雷兵。 雷兵坐在床上全无睡意，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接到沈烈的电话，听完沈烈的吩咐后，他挂断电话，在床上愣了一秒钟，然后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和外套出门。 楼下，停着那辆所里公用的黑色轿车。 雷兵开车来到沈烈住的单身公寓楼下，锁好车之后，冲四周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才上楼，然后在沈烈公寓门口斜对着的一盆摆在地上的花盆下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开锁，进屋。 在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纸包严严实实，雷兵放在手里掂了掂，没有打开去看里面的东西， 而是直接出门离开，到楼下坐进了车里。 雷兵揉了揉眼睛，然后掏出手机给沈烈发过去一条短信，告诉沈烈东西已经拿到，接着打开导航，输入沈烈提前发过来的地址，地址显示的是省城的一间环保实验室。 而就在雷兵开车刚离开公寓院子不到两分钟，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对面的招待所楼上下来，坐进了一辆红色轿车里，轿车启动，追着黑色轿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景思甜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气呼呼地抱怨，“姓沈的肌肉大傻x，赶着投胎啊，等到明天天亮不行么，害得姑奶奶得跟着折腾，美容觉不知道么，非要他好看不可！” 哔—— 景思甜的手重重拍在方向盘上，轿车发出尖锐的鸣笛声…… 第166章 黄氏兄弟 普山县，水晶宫会所。 豪华套房门口。 “让我进去！”一个年轻漂亮、衣着性感的女人，正冲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男人尖声愤怒道。 “对不起，嫂子，老板他……” 啪、啪！ 女人两巴掌抽在两个黑衣男人脸上，两个男人眼中明显闪过愠怒，却是不敢发作。 同样，也没让开一步。 就在女人要继续挥巴掌的时候，门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让她进来。” 两个保镖立刻让路。 啪、啪！ 女人的巴掌还是再次抽在他们脸上。 女人推开门走进包间，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似乎宣泄着不满与愤怒。 包间内。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正赤果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一条沙滩配色的短裤，坐在宽大厚实的真皮沙发上，一个染着一头红色小卷发，只穿吊带和丁字的女人，正躺在男人的大腿上，手中拿着一颗用塑料叉子叉起来的葡萄，递到男人嘴边。 男人对走进来的女人视若无睹，张嘴刚要吃葡萄，却是被走进来的女人一把夺去。 男人愤怒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要吃人一般，瞪向女人。 女人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副温柔妩媚的模样，“文贤，这么低级普通的葡萄，一斤不到一百块，家里有刚从国外空运过来的庄园葡萄，回家了我喂你。” 说着，女人将葡萄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摆出一副很嫌弃的模样，将还没嚼的葡萄吐进垃圾桶里。 男人愤怒的脸上，勾起一抹温柔又绅士的笑容，拍了拍枕在大腿上的红发女人的脸，又捏了捏她的鼻子，“今天晚上你的技艺打动了我，去经理拿领五万块的奖励。” 红发女人连忙站了起来，满脸遮不住的春风笑意，弯腰向男人致谢，“多谢黄董！” 黄文贤摆了摆手，红发女人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和鞋子，小跑着离开，路过廖晶晶身边的时候，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嫂子，嫂子身上的这套香奈儿真漂亮。” “绿茶婊！” 廖晶晶秀拳握紧，咬牙切齿。 等红发女人离开包间，包间那厚重的大门重新关上，坐在沙发上的黄文贤突然变脸，一把捏住廖晶晶的下巴，狞声道：“给你脸了是吧，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廖晶晶瞬间变成温柔小猫，忍着下巴上的疼痛，奶声说：“文贤，我不反对你玩女人，但会所里能有什么好货色，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去学校里帮你物色。” “你是好货色？” 黄文贤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廖雨生之间的事，如果让我知道你肚子里怀着的孩子不姓黄，而是跟那个老东西有关，我就把你们一起剁碎丢进海里喂鱼。” 廖晶晶脸色煞白，“文贤，你，你……” 黄文贤推开廖晶晶，重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雪茄，用打火机燎烤之后点着，眯着眼睛吸了一口，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显然这雪茄里是额外加了料。 黄文贤抖了抖脖子，抬起头冲廖晶晶问：“不在家里好好养胎，来这干什么？” 廖晶晶恍然想起来，脸上变得焦急，“大哥打你电话不通，打到我这来，说汤河镇出事了，确切地说是东盛造纸厂出事了。” 黄文贤摸了摸周围，没找到手机，然后在边上放着的一个装满冰水的桶子里捞出手机，他随手把手机往垃圾桶里一撇，廖晶晶已经双手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黄文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廖晶晶很顺从地绕过茶几，坐在了黄文贤的大腿上，并抬起手给黄文贤捏肩膀，黄文贤则用廖晶晶的手机拨出了大哥黄果然的电话。 “你是不是又碰那东西了！”电话刚一接通，对面便传来黄果然严厉的训斥声。 “大哥，有事说事。”黄文贤满不在乎道。 似乎早就习惯弟弟这种态度，黄果然强压下怒意，沉声道：“沈烈带人硬闯东盛造纸厂，抓走了于先拓，你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是要等着真被他把你送进去么？” 黄文贤又吸了一口雪茄，摇头晃脑笑道：“大哥，一个乡镇派出所的小所长，你捏死他还不是分分钟，再说了，于先拓那老登敢出卖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你……” 黄果然怒意实在压不住，但还是保持克制，语气冰冷道：“如果我告诉你，于先拓的家人突然消失了，于先拓和沈烈都不在汤河镇，你还觉得他不会出卖你么？” 黄文贤陡然一愣。 黄果然不等他开口，继续道：“上次上河村大坝下女尸的案子，我动用了多方关系才压下去，现在敏感期还没过，造纸厂的事，你最好……也是必须自己解决，你要是擦不干净屁股，真被抓住实质性的把柄，我只能大义灭亲，看着你进去……” 第167章 下手狠点，声音小点 豪华包间内。 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黄文贤的脸色越发狰狞难看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然后突然砰的一声，手机和拳头一起砸在茶几上，坚硬茶几发出闷响，手机碎了，拳头流下鲜血。 “啊！” 黄文贤一边甩着流血的手，一边大声痛叫，廖晶晶急忙掏出手帕替他按住伤口，满脸焦急地关切道：“文贤，你流了好多血，我这就陪你去医院……” “滚开！” 黄文贤一把推开廖晶晶，大声咆哮，“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谁能办得了我……”他弯下腰，抓起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廖晶晶的头发，面目狰狞道：“这么多年，那么多人看我赚钱眼红，都想从我身上分一块肉，或者抓进去……” 黄文贤深吸一口手里的雪茄，晃了晃脑袋变得更加亢奋，“可现在你再看看那些人，他们不是进去牢底坐穿，就是沉在海底喂鱼，还有一些躺在臭水沟里腐烂的。 你说，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还踏马是个镇上的，凭什么跟我斗？拿什么跟我斗？ 你倒是给我说话啊！” 黄文贤抓着廖晶晶的头发用力摇晃，廖晶晶满脸痛苦恐惧，“文贤，我，我肚子好痛……” 廖晶晶的小腹微微隆起，怀孕刚三个多月。 “你除了喊痛，还会说什么？我问你话，你倒是回答啊！”黄文贤不管不顾，抓着廖晶晶的头发继续用力摇晃，等不到廖晶晶的回答，直接将她的头撞在茶几上。 砰！ 廖晶晶的眉角被撞开，鲜血溢了出来，整个人躺在地上半昏迷。 黄文贤弯下腰又要扯她的头发，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廖雨生急匆匆走进来，从背后抱住黄文贤，“黄董，您消消气，晶晶是你的未婚妻，她怀着你们的孩子啊。” 黄文贤用力挣开，转过身一脚踹在廖雨生的肚子上，廖雨生吃痛，后退两步倒在沙发上。 啪！ 黄文贤抓起桌上的一瓶洋酒，瓶子里还剩半瓶酒，用力往茶几上一砸，瓶子瞬间碎掉一半，金黄色的酒水喷溅出来，瓶子断口处凸起一片尖锐锋利的玻璃刺。 下一秒，瓶子抵在廖雨生的喉咙上，刺破廖雨生喉结上的皮肤，渗出殷红的血丝。 “黄，黄董……汤河镇的事我都听说了，当务之急是除掉于先拓，他手里一定有我们的证据，我已经派人去汤河镇，但还是晚了一步，于先拓不知所踪，他的家人也……” “我只要结果，如果你不能帮我处理好于先拓那个老王八蛋，我就先处理了你。” 黄文贤狰狞冰冷，手中的瓶口又向前刺了一分，血丝化作鲜血从廖雨生的喉咙处流下来。 廖雨生抿了抿嘴唇，“我已经打听到，沈烈在县城有一套小院子，在……” “我只看结果，天亮之前如果解决不了麻烦，那你就是麻烦。”黄文贤冰冷打断，松开了廖雨生。 “我一定不让黄董失望。”廖雨生满脑门子冷汗，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廖晶晶，忽略掉廖晶晶那哀求的眼神，转过身离开了包间。 黄文贤用拇指捻灭手中的雪茄，雪茄的烟头烫的皮肉发出一阵滋滋声，伴随着烤焦的味道，他语气森冷低语道：“江海波能死，一个小小的前秘书也同样能死。” 县城，城西棚户区。 沈烈开车刚要进入小院所在的胡同，手机突然接到一条短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便将车熄火停在路边。 “到了？”坐在副驾座上，靠着椅背睡得迷迷糊糊的于先拓，搓了搓眼睛问道，他的右手被铐在车门把手上，时间长了已经麻了，就等着赶紧到地方打开手铐活动一下。 迎面突然一道刺眼的车灯光照过来，沈烈赶紧弯下腰，头贴在方向盘上，同时右手抓住于先拓的头往下按。 于先拓一脸疑惑，“沈所，这……” “闭嘴！”沈烈冷声道。 三辆金杯面包车，相继停在胡同口，打头面包车的副驾座上跳下来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站在路灯杆下嘘嘘，同时一双眼睛四处打量，几秒后，黄毛小青年抖落了两下，提上裤子，来到面包车的后排车窗前，抬手在车窗上敲了两下。 三辆面包车后排的车门几乎同时哗啦一声拉开，上面跳下来二十多个腋下夹着报纸的男人，报纸的末端，隐隐能看到露出的刀柄，这些人下车后，也都是一副警惕模样打量四周。 人群向两侧散开，中间那辆面包车里下来一个脑袋后面扎着马尾辫的男人，一脸的深坑麻子，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尤其粗糙瘆人，男人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捻灭，冲手下们叮嘱道：“下手狠点，声音小点，别惊动了周围的穷骨头……” 第168章 躲过一劫 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胡同，本来就不是很宽的胡同，一下子人满为患起来。 已经过了午夜，棚户区格外安静。 这些人快速来到一处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所有人分两排后背贴在院墙上站好。 一个个头不高，身材粗壮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铁丝，对着锁孔捅了两下，锁就被打开了。 所有人鱼贯涌入小院…… 胡同口，车上。 于先拓脑门上早已经被冷汗湿透，用脚尖想也知道，刚才那些人是冲着他和沈烈来的。 料想到这些人会找上来，但没料到会这么快。 “沈所，我们现在该……” “嘘！” 沈烈让于先拓噤声，然后缓缓抬起头向外面看去。 麻脸男带着的一群人，并非全都进了胡同，还有两个留在外面放风，其中就有最开始下车撒尿的那个黄毛，这会儿正和一个穿着黑心纹着花臂的小青年在抽烟聊天。 两人聊得嘻嘻哈哈，突然，花臂小青年回过头，又恰好迎面又有一辆车驶来，车灯光一下子将从方向盘下探出半个头的照出来，花臂小青年顿时眉头一皱。 “你小子看什么呢？”黄毛小青年笑着问，也循着花臂小青年的目光，看向沈烈他们这辆车，嘻哈笑道：“咋的，你不会是看到有人在那辆车里搞地震吧？” “有人。” 花臂小青年语气低沉，向着沈烈的车就走过去。 黄毛小青年将手伸到腋下，攥住裹着报纸的砍刀刀柄，也一脸凝重地跟了上去。 “怎么办，他们是不是过来了？”于先拓猫在副驾座上，声音紧张的有些发颤。 咚咚！ “下车。” 花臂小青年敲了敲车窗喊道。 沈烈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坐直了身子，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暂时没有人出来的胡同口，然后打开车门下来。 花臂小青年和黄毛小青年同时愣了一下，花臂小青年拿出手机，一边打开相册里的照片，一边冲沈烈问：“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突然，花臂小青年愣住了，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抬起头看了看沈烈，又透过打开的车门看了看缩在副驾座上的于先拓，于先拓正竭力举着胳膊挡住自己的侧脸。 脸是挡住了，但傻子都能看出这是有猫腻。 “不用看了，你们就是在找我们。”沈烈笑着开口，然后不给花臂小青年反应的时间，抬起手抓住花臂小青年的脑袋，然后冲着旁边的红砖墙上就猛地掼过去。 砰！ 一声闷响。 花臂小青年的脑袋和红砖墙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湿乎乎的鲜血流下来，他整个人眼前天旋地转站不稳，紧跟着后脑勺又被沈烈的大手按住，然后又是一记猛掼。 花臂小青年直接两眼一翻白，贴着墙根瘫坐下去。 沈烈回过头，黄毛小青年已经拔出砍刀，正高高举过头顶冲他劈下来，两人四目一对，黄毛小青年顿时一脸骇然，举起的砍刀微微颤抖，也不敢继续劈下来了。 沈烈向前走了一步。 “我去尼玛的！”黄毛脸上表情狰狞，手中的砍刀冲着沈烈的面门狠劈而下。 下一秒…… 砰！ 黄毛小青年的脑门，也和红砖墙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沈烈这次力道掌握得刚刚好，黄毛小青年直接贴着墙根晕死过去。 沈烈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刚才目睹了全过程的于先拓，看向沈烈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说不出的佩服。 之前在东盛造纸厂的时候，他是见识过沈烈身手的，知道沈烈的拳头硬，出手果断，但没想到短短五秒钟不到的时间，两个混道上的小青年，就全被他解决了。 如果他要动手杀人的话…… 自己在他手下应该活不过两招。 半个小时后。 黑色suv停在了县城与郊外的交界处，找了一家不用登记身份证的小旅店。 多花了二百块钱。 沈烈和于先拓住在一个房间里，房间是那种两张床的，白色的床单微微泛黄，屋里也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发霉味儿，于先拓的左手被铐在床头柜上，抬起右手挥了挥鼻子，表示自己没住过这么差的地方。 “你可以去住五星级酒店，或者干净舒服的快捷酒店，但你住进去不到半个小时，辖区派出所的人就会找上门，然后以各种理由带走你。”沈烈没有脱衣服，直接躺在床上。 “我就是随口一说。”于先拓笑了笑，他想和沈烈聊两句，却发现沈烈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169章 汇报，不是交代 当夜。 黎勇新正在他新买的三居室里，搂着刚二婚不到半年，比他小十三岁的娇妻做美梦，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黎勇新骂骂咧咧接听电话，小娇妻也不满地发着牢骚。 “这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老黎，这要是你的下属，明天就给发配到……” 黎勇新抬手捂住小娇妻的嘴，脸上早没了丝毫惺忪困意，紧张低声道：“嘘，是黄副市长。” “喂，黄市长，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呀。”黎勇新身体坐得笔直，一脸谄媚笑道，即便对面的黄果然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省警厅最新下达的消息，一名a级跨省在逃嫌疑犯，今天晚上进入了普山县城区，你立即组织全县警力进行搜捕，切不可让这名在逃的a级嫌犯再伤及其他百姓。” “是，黄市长！” “市局这边，稍后会将嫌犯的材料发送到你手机上，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也一并办了。” “黄市长，您请吩咐。” “汤河镇东盛造纸厂的副总于先拓，与一起环境污染案有重大干系，不光影响极其恶劣，还直接、间接导致数十名村民丧命，市里对这起案件同样很重视，已经连夜开会决定缉拿此人，此人现在也在普山县城里，把他给我找出来。” “保证完成任务！” 等对面的黄果然挂断电话，又过了两秒钟，黎勇新才将手机从耳边挪开，冷笑一声道：“什么抓捕外省流窜进来的a级在逃犯，揪出这个于先拓才是重点。” 小娇妻一脸疑惑，“老黎，你嘀咕什么呢？” 黎勇新嘿嘿一笑，抬手在小娇妻光滑白皙的小脸上捏了一下，“你老公我要升官了。” 小娇妻一脸兴奋，但紧接着脸色就冷了下来，“上次去汤河镇，你帮了黄市长那么大的忙，结果你的屁股还是焊死在副局长的位子上，这次又让你给他办事，我看这个黄副市长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光让你这马儿跑，却不给你吃草。” 黎勇新嘿嘿一笑，“这就是你头发长见识短了，你见过哪个领导，你给他效一次力，他立刻就提拔你了？忠心是需要被考验的，像黄副市长这种有实权的大领导，不怕他让我这匹马跑，就怕他不用我跑，总之你老公这次要青云直上了，哈哈……” 普山县公安局，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城内各个辖区街道的派出所一把手，几乎全部到齐。 还有公安局内各个重要科室的领导。 会议室里。 黎勇新将打印出来的跨省a级逃犯的材料分发下去，简单说了几句，强调抓捕任务的重要性后，便大手一挥让所有人行动，可就在众人刚要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带人走进来。 卢世明一脸严肃，冲黎勇新问：“这么重大的抓捕行动，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黎勇新笑容和气，“卢局长，我是直接接到市局的命令，组织这次抓捕行动，时间紧急，又考虑到你晚上失眠，怕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我给吵醒，所以就……” “黎勇新，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卢世明手中拿着一份抓捕材料，重重拍在会议桌上，语气严厉道：“你抓捕跨省a级嫌疑犯，我没有意见，可于先拓为什么在名单上？他是犯了什么罪，还是谁给你批的文，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黎勇新脸上笑容转冷，“卢局长，我是接到群众举报，说于先拓跟汤河镇的环境污染案有关，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抓捕危害群众的犯罪分子，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就算要交代，也是向普山县的人民群众，向汤河镇受害的老百姓交代。 当然了，你是局长，是我的上级领导，我在行动前需要向你汇报，但汇报不是交代。” 一番话，直接怼的卢世明脸色难看、哑口无言，他这时候如果用局长身份去压黎勇新，就是在跟普山县的人民群众以及汤河镇受害的百姓为敌，这顶帽子扣得太大。 黎勇新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倒是有个别科室领导和辖区所长想要留下来，但被卢世明用眼神拒绝。 身旁的男手下满脸气愤，“这个黎勇新真是太过分了，完全没把您这个局长放在眼里，还有那些科室领导、辖区派出所的，过去您没少关照他们，可他们都……” 卢世明脸色恢复正常，抽出一把椅子坐下道：“半个小时前，市纪委的人把丁书记从被窝里叫起来约谈，消息已经传开了，上面在传递信号，下面的人选择站队很正常，越是到这种时候，我们越好顶得住压力，这次汤河镇三个村子污染的案子，比之前上河村大坝下的女尸案更严峻，绝对不能再重蹈之前的覆辙。 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沈烈，告诉他现在形势很不乐观，让他一定要把于先拓藏好……” 第170章 门外轰响 小旅馆里。 沈烈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匀称，这是睡熟的表现，而另一边看似也闭上眼睛睡着的于先拓，却是蓦的睁开眼睛，歪过头悄悄地看向沈烈，低声喊道：“沈所……” 接连喊了两声，沈烈都没有回应。 于先拓目光落在沈烈放在枕头下面，用薯片袋包裹并用皮筋紧紧缠住的手机上。 薯片袋里面有一种特殊的涂层，这种涂层可以用来屏蔽手机信号。 于先拓悄悄下床，但左手被铐在床头柜上，不能随意行动，于是他蹲下来抱起床头柜，蹑手蹑脚来到沈烈这边，然后悄悄放下床头柜，伸手去摸沈烈的手机。 他的手机，早被沈烈拆了电话卡，丢在车的后备箱里。 于先拓格外轻手轻脚，可就在指尖刚触碰到手机的时候，沈烈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 “啊……” 于先拓被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要跟谁联系？”沈烈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于先拓。 “我不放心父母和老婆孩子，想单独和他们联系一下，沈所长，你千万别误会……” 于先拓的话不等说完，沈烈突然伸手堵住他的嘴，然后就听窗外楼下传来窃窃说话的声音。 “确定是照片上的这个人？” “哎呀，警察同志，你就放心好了，我开旅店这么多年，那两个人一看就有问题，再对照你们在群里发的通缉照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奖金怎么说？” “等我们抓了人再说。” 说话的人声音很冷漠，很快，墙外铁制的楼梯，便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登楼声。 尽管登楼的人尽力压制，可脚落在这年久失修，风一吹就会咯吱响的楼梯上，总会发出颤音儿，再加上登楼的人多，至少有五个，声音混杂在一起，格外低沉。 沈烈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于先拓的手铐，然后来到窗边，借着墙的掩护向下看。 他们住的是三楼，几个警察一字排开，后背贴在墙上，手里拿着手枪，已经来到二楼。 沈烈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小旅馆如果想要逃走，只有墙外楼梯这一条路，还有就是从另一侧的窗户跳下去。 三楼不算太高。 来的时候，他已经观察过，外面是一片泥土地，只要跳下去的姿势得当，大概率不会受伤。 可这是针对他而言，于先拓跳下去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沈所，怎么办？” 于先拓压低着声音，紧张地道。 “过来帮忙。” 沈烈起身开始扯床单，将两个床上的床单系在一起，又将薄被也拽过来，于先拓愣了一下，明白沈烈要干什么，于是赶紧帮忙，很快一条四米长的绳子就系好了。 而这时，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口。 沈烈快速将这床单系成的绳子拴在腰上，另一头塞给于先拓，“跳下去！” 于先拓站在窗口，两条腿忍不住地发抖，说话断断续续，“沈所，我，我恐高。” “你是想跳，还是想死？” “我……”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对讲机的声音，“立刻破门，嫌疑人想要从窗户逃走！” 沈烈和于先拓同时愣住，沈烈快速反应过来，探头向着窗外楼下看了一眼，目光刚好与两名正抬头向上看的警察对视，两名警察指着他大声喊道：“你们逃不掉的！” 声音很大，惊动了四周。 隔壁院子里的大狼狗疯狂吠叫起来。 这大狼狗一叫，就好像是捅了狗窝一样，紧接着四周的院子里几乎都传来狗叫声。 这种城郊结合的地方，养狗就是多。 沈烈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但于先拓这会儿已经紧张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沈烈很想找东西当武器拼一把，可一想到对方手里都是真枪实弹，硬拼肯定没命，于是他掏出警员证，冲着门口快语速喊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是……” 轰！ 破门声响起。 沈烈愣在原地了，这破门声不是他们这间房的，而是隔壁的，紧接着他就看见窗外闪烁起一片拳头大的火光，火光迅速向四周扩散，发出更加沉闷的‘轰’声。 然后便是一片惨叫声。 是短筒喷子！ 住在山里的人用这种猎枪打猎，里面先捣实火药，然后塞满小钢珠，再加一层封口。 枪管长的猎枪，威力大。 枪管短的猎枪，近距离杀伤力恐怖，这东西一打一大片，钢珠射进身体里很难取出。 沈烈还不等回过神，紧跟着又是轰的闷响，门外的火光再次响起，惨叫声也跟着响起。 沈烈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想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171章 命悬一线 于先拓抱紧沈烈的大腿，嘴里不断念叨：“沈所，你可一定要救我啊，一定啊……” 沈烈回过神，踢开于先拓，然后就听窗外楼下的两个警察大喊：“不好，快支援！” 四周埋伏了不止这两个警察，因为楼梯上的脚步声更加凌乱，与此同时响起双方驳火的声音。 手枪噼里啪啦，短筒猎枪轰鸣。 起初手枪以数量优势压制，但随着短筒猎枪的两声轰鸣，外面的惨叫声更多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外墙楼梯上的二楼位置，贴着墙壁将身形隐匿，同时手上快速给短筒猎枪填弹药，他手里握着一把短筒猎枪，腋下还夹着另外一把。 沈烈这时可以选择从窗户跳下去，一走了之，但听到外面县公安局同志们的惨叫哀嚎声，他将腰上系好的被单绳子解开，丢到于先拓面前，“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懒得去看于先拓脸上是什么表情，抄起屋内的木头立式衣架，就向门口摸去。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黑色的人影已经给两把短筒猎枪填装好弹药，不得不说，他装弹药的速度不是一般熟练。 沈烈也看清了这个人的背影，大概四五十岁，后背有些佝偻，身上透着一股子血腥煞气。 楼梯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名民警，鲜血从他们的身体流出来，将锈迹斑斑的铁楼梯染红。 “狗警察，去死吧！”黑色人影将手里的短筒猎枪，抵在了地上一个男人的脑门上。 这男人本来抱着膝盖惨叫，这会儿已经忘记疼痛了，眼神直直地看着黑衣男人，哀求道：“大哥，别杀我，我老婆已经怀孕八个多月，我还有一周就要当父亲了。” “你们这群狗警察，老子杀再多都是死有余辜，下辈子投胎别再做警察了。” 黑衣男人目光森冷狰狞，手指扣动扳机。 砰！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下的一瞬间，忽然一根木质衣架从他的身后横扫过来，重重砸在他后背上。 “找死！” 黑衣男人暴怒，扬起手里的短筒猎枪，就向沈烈扣动扳机，沈烈额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他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猛挥衣架向黑衣男人持枪的手腕砸去。 前后相差不到半秒钟的时间，衣架砸在了黑衣男人的手腕上，短筒猎枪应声脱手。 黑衣男人吃痛倒退，抬起另一把短筒猎枪就要冲沈烈射击，沈烈手里的衣架这时抡圆了，居高临下冲着黑衣男人劈下来，两相比较，沈烈的动作更快一分，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候，突然铛啷的一声响起，楼上的窗户突然开了，衣架砸在了窗框上。 咔嚓！ 衣架断了，沈烈懵了。 黑衣男人被沈烈的气势吓到，稍稍愣了一下，紧接着回过神，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黑咚咚的枪口遥指沈烈，声音阴森沙哑，“下辈子投胎，别多管闲事。” 轰！ 黑衣男人的手指扣下扳机，枪响，一团巨大的火光在眼前爆裂开来，刺眼夺目。 沈烈身体僵在原地，耳朵里一阵耳鸣，眼前的视觉也变得模糊，不过胸前并没有血窟窿，身上也没有被弹珠轰进体内的灼烧一般的疼痛，然后他听见有人在大喊。 “快来帮忙啊！” 于先拓从身后抱住黑衣男人，抓着黑衣男人持枪的手举举向夜空，刚才这一枪全部射向空中。 砰！ 黑衣男人用胳膊肘肘击于先拓肋骨，于先拓疼得嗷嗷叫，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沈烈快速回过神冲过来，凌空一脚踹在黑衣男人的胸口，黑衣男人整个人向后倒，将于先拓压在下面，然后两个人顺着铁楼梯一路向下翻滚，最终躺在了地上。 “哎哟……” 于先拓疼得呲牙咧嘴，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黑衣男人还压在他身上。 沈烈从楼上冲下来，扯着衣领拽起黑衣男人，黑衣男人下意识想要反抗，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可匕首还不等冲沈烈刺过来，就被沈烈一拳打在鼻子上。 拳风掀起男人碎乱的长刘海，这男人竟然是个独眼龙，左侧眼睛只有眼窝，没有眼珠子。 男人被一拳打倒在地，他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快速向后翻滚，然后一个驴打滚起身，手里反握着匕首，冲沈烈比划了一下。 森寒的刀光，在这夜色下绝对有威慑力。 沈烈手里没有武器，只能将腕表摘下来当做指虎套在拳头上，可这时黑衣男人却是掉头就跑，沈烈微微一愣，刚准备追上去，却听见身后的于先拓大声求救…… 第172章 双方，势在必得 “沈所救我……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于先拓愤怒大喊，但紧跟着就被一拳打在脸上。 于先拓挨了一拳，整个人七晕八素，鼻血流出来了，他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另外一只大脚踹趴在地上，并且这只大脚用力踩着他的后背，让他根本爬不起来。 动手的是两个民警。 沈烈认出其中一人，是黎勇新身边的一个副队长，叫邵宏东，另一个是他的手下。 这两人刚才与凶徒正面驳火的时候，缩在墙角当乌龟，队友都倒在地上也不冒头。 结果现在跳出来了。 “于先拓，你被逮捕了！” 邵宏东掏出腰间的手铐，就准备往于先拓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上铐，而就在手铐即将扣下去的一刹那，沈烈一个箭步冲过来，抬脚冲着邵宏东的脸上踢过去。 砰！ 动作干脆利落，邵宏东被踢了个正着，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横地倒在地上。 “你踏马敢袭警！” 邵宏东的手下伸手摸向腰间准备拔枪，沈烈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一记大耳锤砸过去。 耳刮子是用手掌。 大耳锤是用拳头。 伴随一声闷响，这位手下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眼前都是小星星。 沈烈从邵宏东手里夺过手铐，一端铐在邵宏东的手上，另一端铐在手下民进的脚踝上，然后扶起趴在地上的于先拓，两人快速向旁边停车的巷子里跑去，路过傻愣愣站在不远处的小旅馆老板娘，老板娘见了两人，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烈和于先拓坐进车里，沈烈一秒钟也没敢耽搁，发动车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果然，就在车子刚驶出不远，就看见几辆车顶放着警灯的私家车，向小旅馆涌去，和其中一辆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借着一闪而逝的车灯光，沈烈又看到一个熟人。 ——杨锋。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小旅馆的周围，来到一条主干路上，沈烈加快车速，但没有开出太远。 因为他将手机从薯片袋里拿出来的时候，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告诉他县公安局正在执行缉拿跨省a级逃犯，已经将全县城戒严，各个主要关键的路口，都有警力值守。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进城还是出城，都有可能被截停。 沈烈眉头轻蹙，想到刚才那个手持双枪的黑衣男人，难道就是那个跨省的a级逃犯？ 这是神马缘分。 不管那哥们多凶残，也算是间接救了他和于先拓一把，否则他还真没办法脱身。 见沈烈将车停在路边，于先拓疑惑道：“沈所，怎么不继续开了，咱们接下来去哪？” 于先拓说话气喘吁吁，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哪也不去，今晚就在这待着，等天亮了去拿证据。”沈烈将手机短信递给于先拓看。 于先拓看完后倒吸一口凉气，“我刚才抱住的竟然是a级逃犯，我要是早知道，借两个胆子也不敢啊……县公安局动用这么大的警力，我们岂不是也很麻烦？” 沈烈放躺座椅，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小憩。 于先拓看了看沈烈，嘴里嘟囔道：“心怎么这么大，都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然后扬起手腕，冲沈烈道：“沈所，你先别急着睡啊，还没给我上铐子呢。” 沈烈从兜里摸出手铐，闭着眼睛丢给于先拓。 于先拓拿在手里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揣进沈烈的兜里，“还是算了，铐这玩意儿不舒服。”说完，也放躺了座椅躺下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今天晚上哪怕没有这个跨省通缉犯，县公安局也会想别的办法找到他们。 沈烈原本对于先拓所谓的证据，最多只相信一半，现在倒是信了八九成，如果不是关键证据，黄果然和黄文贤这兄弟俩，不会急得同时出动黑白两道的势力。 只是，天快亮了。 天亮之后怕是又要面对另一番腥风血雨，黄氏兄弟俩绝会让他轻易拿到证据的。 而他却是势在必得。 天亮了。 沈烈迷迷糊糊中，听到车里有人在翻找什么东西，坐起来一看，是于先拓在找吃的。 从昨天在工厂里被抓到现在，于先拓都没吃东西，之前一直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倒是没感觉到饿，现在即便心中依然高度紧张，但饥饿的感觉太强烈了。 车上只有一根火腿肠，但不是于先拓翻到的，而是沈烈从储物格里摸出来的。 于先拓撕掉火腿肠的包装，便是狼吞虎咽，吃完后意犹未尽，又喝了一整瓶矿泉水。 沈烈又从薯片袋里取出手机，如预料一样，又收到一条短信，告诉他普山县目前仍是通缉状态，依旧全城戒严，并且附带了设置路卡的关键路口的详细列表。 “这把所有路口都堵死了，我们完全没机会拿到证据！”于先拓看完信息，忍不住失望地开口道…… 第173章 讲道理有用，谁愿意当莽夫 沈烈也是犯起了难，从这份列表以及对照手机地图来看，全部进县城的路口都被设卡。 不光如此，在城内各个关键路口，也都设卡。 并且，他的这辆suv的车牌，也上了通缉令，理由是怀疑他与a级逃犯是同伙。 车开不了，人被通缉。 县公安局的黎勇新为了讨好黄家兄弟，真是打的一手好牌。 “给我根烟。” 于先拓伸手冲沈烈要烟。 “你抽烟？” 已经过去一整天，于先拓一根烟也没抽， 如果是老烟民，根本忍不住这么久。 “以前抽，后来戒了。”于先拓道。 沈烈摸出一根烟递给他，自己也叼上一根，然后又掏出打火机，先给于先拓点着。 两人落下车窗，吞云吐雾。 沈烈冲于先拓问：“昨天晚上，你明明可以自己跑，为什么要回来救我？” 于先拓愣了一下，笑着说：“顺带着手的事，但我也没料到那是a级通缉犯，如果知道那哥们那么莽，比你都莽，我才不会傻到冒泡，去拼老命救你。” 沈烈笑了一下，当时黑衣男人都开枪了，于先拓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个悍匪。 于先拓不承认，他也不点破。 顿了一下，沈烈又问：“昨天晚上那个电话，你想打给谁？” 于先拓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沈所，这就是你不相信我了，我昨天晚上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别这种审犯人的眼神看过，我真是想老婆孩子了。” 沈烈脸上严肃的表情转笑，“于总，其实我并不擅长审人，可以说毫无经验，倒是被人审过，要不是我老板突然出事，我现在应该还在市政大楼里埋头写材料。” 于先拓有些意外地看着沈烈，“以前对沈所长有过耳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烈磕了磕烟灰，笑着说：“如果跟这个世界讲道理行得通，谁愿意当个莽夫？” 于先拓一下子沉默了。 沈烈单手掐灭烟头，弹飞进路边的野草中，“接下来，该研究一下怎么进县城了……” 普山县，城郊东路。 这里是从东边进城的唯二主干路，另一条是从省城方向延伸过来的高速公路。 两辆警车停在路边。 路中间摆放着隔离锥，本来一进一出四排路，变成了一进一出两排路，每一边有三名民警负责核实来往车辆信息，对车内的成员采用逐一且仔细的排查询问。 嘀嘀嘀！ 进出城的车辆排起长队，等得不耐烦的司机，频频按响喇叭，刺耳的声音一片嘈杂，除了车流人群中的牢骚声，有的司机则直接从车上下来，指着民警开骂。 “队长，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啊，出城方向倒还好一些，但进城的有的是在城里上班，吵吵着晚了要被扣工资，还有一些是赶着给农贸市场送蔬菜水果的，现在天气热，蔬菜水果在车里多闷一个小时，就有可能烂掉，菜农的情绪格外难控制。” 一名年轻警察来到路边，冲正蹲在警车旁啃西瓜的中年胖子警察道。 中年胖子警察把瓜皮往地上一扔，站起身一脸不满道：“冲我嚷嚷有什么用，昨天晚上在这守了一夜，连只兔子都没守到，站一晚上，裤腿都被汗水湿透了。” 年轻警察被训得低头，不敢反驳。 在警察局里，是要看资历排辈论资的，老警察训你，哪怕只是临时的小组长，都得受着。 中年胖子警察察觉自己口气有些重了，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语气缓和道：“你刚穿上这身衣服不久，过去是不是觉得很神气？其实就是给上面跑腿办事的，上面的大领导一句话，我们就得彻夜蹲在这儿，没有命令，死也要顿守住了。” 年轻警察捏了捏手里的通缉文件，语气坚定道：“希望能早日抓到这个跨省通缉犯！” 中年胖子警察愣了一下，旋即从年轻警察手里拿过通缉文件，展开后在后面的于先拓的信息上指了指，低声笑着说：“我觉得上面倒是更希望我们拿到这个人。” 年轻警察一脸不懂。 中年胖子警察从车里又拿出一块西瓜，递给年轻警察，笑着说：“吃一块，你嫂子早上刚从家里送过来的，车里还有，待会儿让兄弟几个换岗都吃上一块。” 年轻警察重重点头，刚要冲这位好大哥说一声谢谢，远处进城方向的车队后面，响起一阵尖锐的鸣笛声，一辆挂着下属乡镇牌照的急救车，不断闪烁着蓝红灯光。 现场的嘈杂声，都被急救车乌尔乌尔的鸣笛声压了下去…… 第174章 意外过卡，证据在眼前 “我是王家镇镇医院的医生卢军，我们镇上一个老人食物中毒，需要紧急送到县中心医院抢救，麻烦警察同志配合让开一条路！”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冲拦路的民警大声道。 “卢医生你好，我们在例行盘查，缉拿一名跨省的a级逃犯，希望你能配合。”一名中年民警严肃道。 “人命关天，请警察同志立刻放行！”男医生同样态度坚决。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这时纷纷跟着附和，本来就对这些警察设卡不满，情绪更是爆发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 这时，中年胖警察和那个年轻的小民警走过来，中年胖警察先安抚众人的情绪，然后冲一身白大褂的男医生敬了个礼，“我是负责路卡盘查的队长曲健，职责所在，麻烦你配合一下，只要确认车上没问题，我会立刻组织放行。” 白大褂男医生想要阻拦，但曲健已经带人打开救护车门，中年男医生眼底闪过一道狠戾之色，可当看到曲健等人的腰间都挂着配枪，狠戾之色消失，眉头紧皱。 白大褂男医生不是别人，正是沈烈。 路口设卡，想要混进县城，于是他给米朵打电话，安排了这辆救护车，本以为以这些县城民警的职业素质，会很容易蒙混过关，没想到碰上了几个头铁的，都已经在这地方守了大半夜，这些个民警居然没有丝毫松懈，属实超乎意料。 可现在该怎么办？ 民警一共有七人，上车两人，下面还有五个人，这七个人三个腰间配枪，四个腰间配警棍…… 沈烈脑中快速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脱身。 于先拓躺在急救担架上，听到车门被打开，两名警察走上车，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上车的是中年胖民警曲健和那个年轻的小民警。 车上还有两个医护人员，一个年纪大的男医生，和另外一个刚实习的女护士。 男医生紧张地握起拳头，身体在发抖，女护士更是脸色煞白，低着头，额头上布满冷汗。 中年胖民警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然后看向躺在急救担架上的于先拓。 “队长，他……” 年轻小民警对照通缉材料上的照片，立刻认出了于先拓，只是话不等说完，便被中年胖民警打断，“病人情况危急，你下去通知一声，立刻疏散车队，保障救治。” 年轻小民警一脸不解，中年胖民警厉喝：“还愣着干什么！” 年轻小民警应了一声，赶紧下车。 中年胖民警又向于先拓看了一眼，然后也转身下车。 拥挤的车流被疏散开，一干民众的觉悟都很高，见有人需要急救，纷纷主动给救护车让路。 乌尔乌尔…… 急救车闪烁着蓝红灯光离去，等完全消失在视野中，中年胖警察又回到警车前，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用手机编辑短信发出去：报告领导，嫌疑人于某已经进城。 咔嗤、咔嗤！ 西瓜啃得更带劲儿了。 救护车直奔县中心医院，停在了医院后院，米朵已经提前在这里等候，沈烈下车后，直接将一把车钥匙递给他，一脸担心说：“学长，你可千万要小心。” 沈烈点了下头，“小米，谢谢了。”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带着于先拓坐进旁边一辆红色轿车里。 等红色轿车离开，米朵转过头冲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医生微笑道：“秦院长，我爸在楼上办公室里等您，您之前提交的镇医院设备更新申请，我爸已经跟卫生局局长打过招呼，待会儿局长将会带人过来，跟您详细面谈。” 中年男医生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伸出手紧紧握住米朵的手，“太感谢了，米医生！” 另一边。 县城中心建行大门口。 红色轿车开进停车场，路上只遇到一处拦路盘查的路卡，被沈烈抄小路躲过了。 沈烈推开车门下车，却是被副驾座上的于先拓一把抓住手腕，沈烈疑惑地回头，于先拓脸上表情凝重并带着一丝纠结，沉声问：“沈所长，拿到证据你就没法回头了，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沈烈略微沉默，笑着说：“老于，咱们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你觉得我是在闹着玩？” 于先拓沉声道：“我只是觉得你还年轻，仕途前景大好，但这件事之后，你可能就……” 沈烈笑着打断，“我对自己了解，就我这性格脾气，根本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就算不在这件事上栽跟头，别的事也一样，行了，别墨迹了，赶紧带我去拿证据。” 于先拓重重点了一下头。 几分钟后。 两人走进建行大厅，在一名经理负责人的带领下，走进了银行大厅后面的一处暗室…… 第175章 遭遇堵截，舍身 银行经理负责人，带着沈烈和于先拓，来到暗室最深处的一排储物柜前，然后转过身背对二人。 于先拓按照柜子上小隔间的号码，找到一个小柜子，然后输入密码并验证指纹。 伴随嘀嗒一声，验证成功。 小柜门打开。 于先拓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得厚厚的牛皮纸袋，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包里，然后冲沈烈点了一下头。 两人在银行经理负责人的带领下，从暗室里走出来。 经理负责人微笑恭敬道：“张先生，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欢迎您再次来我们银行储存物品。” 于先拓点了一下头，和沈烈头也不回地离开银行。 回到车上，于先拓向沈烈解释，在银行办理这种业务，用的是化名，这是针对保护客户隐私而设立的，并且在这里储存物品，不是年也不是按天收费，而是按小时。 沈烈也算是开了眼界，以前从没听说过，县城里的建行竟然还有这种业务。 他不好奇于先拓存这个牛皮纸袋一共花了多少钱，只好奇这个牛皮纸袋里装的是什么。 “沈所，你自己看吧。”于先拓没有犹豫，直接将牛皮纸袋塞给沈烈。 沈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拆开上面的封口，里面是一卷厚厚的打印纸，打印纸的中间夹着一个手机，和一块钢链手表，手机是许多年前的老款翻开手机，手表看起来并不高级，而且款式也很老旧，表盘上的日历停在五年前，时间三点二十分。 沈烈抬起头，想冲于先拓询问，结果突然看见车窗外，刚才带他们进去的经理负责人，和两名民警站在银行大门口，两名民警似乎在询问，然后经理负责人向他们这边指了指。 两名民警立刻向他们这边过来，沈烈眉头剧烈一跳，快速发动车子离开，当车子刚从银行停车场大门口出来，两辆警车正从左右两个路口急速而来，想要将其堵住。 沈烈脚下油门狠地一踩，轿车发出一声轰鸣声，紧跟着就听咣的一声巨响，从两辆警车中间撞了过去，车的前保险杠裂开，但速度不减，一个急转弯驶入主干路。 两辆警车快速掉头，向红色轿车追过来。 于先拓急声道：“沈所，你在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去，他们要抓的人是我！” 沈烈握紧方向盘，冷声道：“你给我闭嘴。” 于先拓冷静下来，“东西交到你手上，我就放心了，那个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等你把事情都解决后打过去，就说老于答应的事做到了，她可以安心了。” “她是谁？” “沈所，拜托了。” 于先拓微笑着说，解开了安全带，沈烈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可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一脚急刹车，伴随着轮胎摩擦在地上发出的尖锐声响，于先拓推开车门，整个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身体受惯性影响，在地上向前滚了无数圈。 沈烈急刹车，将车速控制在五十以下，可这个速度跳车也是会死人的，就算不死也是重伤。 红色轿车停了下来，沈烈回头向躺在地上的于先拓看去，只见于先拓缓缓抬起头，满脸是血地向他看过来，嘴唇轻轻张动，听不见声音，但能感受到他在说：快走！ 后面，两辆警车快速追上来。 沈烈又看了一眼放在腿上的牛皮纸袋，脚下油门狠地一踩，红色轿车扬长而去。 两辆警车停在于先拓面前，因为于先拓的突然跳车，造成了短暂的交通拥堵，警车想追也追不上了。 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将于先拓和通缉单上的人对比一下，开始给局里打电话。 “报告黎局，嫌疑人于先拓已经抓到！” …… 县人民医院。 米朵正坐在办公室里，抱着一本医学研究文献看，她学习的模样很认真，天生长长的睫毛，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一闪一闪，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看，她的颜值都极为出众，尤其身上那股子单纯善良的邻家小妹妹的气质，更是令人心动着迷。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不等她说请进，两名民警便粗暴地推开办公室门走进来。 一男一女两个民警，脸色阴沉严肃。 “米医生，你的爱车在东顺路38号的路口发现，该车辆涉嫌违法拘捕，并撞坏我们局里两台警车，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就请你移步到我们局里配合调查。” 女民警率先开口道，语气严厉并毋容置疑。 米朵翻看文献的手停顿了一下，头也不抬道：“警察就可以没得到允许，随便闯进别人的办公室？麻烦出去重新敲门，我说请进，你们才可以进来询问我……” 女民警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严厉喝斥，米朵却是轻轻合上文献，微笑而又礼貌地看着她说：“我爸是米钟庭，如果我给省厅的祁叔叔打个电话，他会纵容你们对我这个小老百姓这么无礼么？” 祁同州，省公安厅一把手…… 第176章 愤青无畏 两名民警灰溜溜的离开，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便掏出电话向副局长黎勇新汇报。 黎勇新听说他们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喝斥出来，刚准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结果听到米钟庭、祁厅长这两个名字后，沉默了几秒钟后，让两名民警赶紧回局里。 米朵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楼下离去的两名民警及警车，俏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锁上办公室的门，转身来到办公室里侧的小隔间。 这小隔间是她的休息室，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小书桌，以及她养的几盆花。 沈烈坐在书桌前，认真看着手里的打印纸。 米朵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将刚接好的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沈烈抬起头，苦笑道：“小米，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搬出了你爸。” 米朵立刻摇头，“学长，跟我你就别这么客气了……要不要我帮你给祁叔叔打个电话？” 沈烈犹豫了一下，没说话，手中的这卷材料，他已经看得差不多，其中包括了东盛造纸厂创建至今，各种违法排污的过程以及证据，如果直达公安厅，理论上会有更好的处理，但他不清楚省公安厅祁厅长的底细，因为他的层级太低。 官场中关系错综复杂，不确定祁厅长的底细，他是绝对不敢贸然将这份材料地上。 以祁厅长的身份地位，处理这个案件可以很容易，可要压下这个案件也同样不难。 米朵看出了沈烈的为难，笑着说：“学长，你的这些事我都不清楚，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站在你背后支持你，只希望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出事。” 说到最后，米朵脸上表情格外坚定，那嘴唇紧咬的模样，似乎想要和害沈烈的人拼命。 “谢谢你，小米。”沈烈将手里的材料递到米朵面前。 米朵没有接，而是有些小紧张地道：“学长，我真的可以看么？这些都是你的秘密。” 沈烈道：“小米，我有一个过分的请求，如果我遭到了不测，你把这些……” 米朵不等沈烈说完，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嘴，柔软的小手，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紧贴在沈烈的嘴唇上，沈烈整个人一愣，心头顿时闪过一抹奇怪异样的感觉。 “学长，我不要你出事！不管这上面的是什么内容，你都不要继续冒险了。”米朵语气哀求，见沈烈好似突然愣住不说话了，她才缓缓将手挪开，然后在沈烈的目光注视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头去看手中的材料，一页接着一页认真翻看。 十分钟后。 米朵看完材料，脸上表情极其愤怒，“王八蛋，这群王八蛋怎么能干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别人的命在他们眼中就一文不值么，他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 污染土地，等于断老百姓生路。 可如果连地下水都严重污染，那就是剥夺生命。 “学长，我们医院之前就接受过汤河镇来的癌症村民，其中有几例都是非常罕见的癌症，全世界患上的几率不足百万分之一，当时医院还联合市里、省里的专家研究，也没得出一个科学有力的结论，原来病根是在地下水的污染上！” “我记得当时医院有专家去汤河镇调研过，但是车不等开到汤河镇，就被一辆大卡车撞进沟里，好在那辆车安全性不错，车几乎报废，但里面的专家救了出来。” “现在看来，一定是这背后主使者干的，他不想让专家找到汤河镇老百姓患病的真因，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 米朵愤愤不平，白皙的脸颊气得通红。 沈烈轻轻握起米朵的手，认真且坚定地道：“小米，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就把这些材料复印，一份交给祁厅长，另一份想办法交给省纪委书记顾思敏。” 米朵小脸突然更红了。 “小米？” 沈烈喊了她一声，她才连忙回过神，有些语无伦次的哦了一声，但紧跟着又是一脸担心道：“学长，虽然我也很气愤，可这件事之前一定不止一个人想去做，但到现在都没有结果，说明那些去做的人都遭到阻碍或者不测，我担心你……” “小米，我没什么高尚的情操，老板死后，我在官场上也没有了希望，现在就是一个愤青，哪怕不是汤河镇的地方官，见到这样的事我也要管一管，我已经决定了。” 沈烈一脸微笑，轻松地说着。 但这一番话停在米朵的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沉重，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对沈烈说：“学长，我认识一个朋友，她或许能帮到你……” 第177章 涌入镇子的自媒体大v们 米朵在网上认识一个大v，这人不光在v博上，在当下最流行的短视频平台上，也有不错的人气。 说来也巧，这名从来不露脸的大v，之前是一个跳舞女博主，各种舞蹈性感火辣，但是最近突然转了性，开始向环保人士转变，报道了数起污染环境的案件。 视频一经发布，很快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几乎全部得到妥善处理。 米朵经常为这位大v提供一些环境污染之后，会对人体造成的危害以及诱发病症的文献。 两人虽然没见过面，但却结下了友谊。 米朵将这位大v的网上联络方式告诉沈烈，并给大v私信留言说明了情况，大v很快便回复了，并且巧的是，对方现在正在汤河镇，搜集大齐村等三个村的污染情况。 在得知沈烈的身份后，对方更是兴奋不已，能够采访到副镇长、派出所所长，一定会增加她接下来发布视频的份量，视频的份量越足，越容易引起广泛关注。 大v在网上的头像是一个遮住半边脸的照片，类似于敦煌飞天的打扮，沈烈盯着头像看了两秒钟，米朵嘟起小嘴，一副气呼呼的小模样说：“学长，你不会喜欢上妖妖了吧？” 妖妖，大v的网名。 沈烈将目光挪开，笑着没说话，这让米朵更加酸溜溜，后悔介绍大v给沈烈认识了。 沈烈没有在医院里继续多待，他之所以冒险过来，是暂时找不到比医院更安全的地方，另外他要出城，还需要米朵的帮助，不得不说有一个院长父亲，还是排在国家医学界前列的顶级专家，米朵在东宁省的能量，不是三言两语能概括。 至于米朵那辆被沈烈开的撞碎了保险杠的红色轿车，被米朵一句‘我的车被偷了’搪塞过去。 不禁想到一句话——规则和法律是给穷人制定的，而非有权有势之人。 沈烈离开后，米朵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学长，你可一定不要出事……”旋即，又念念道：“妖妖，祝你成为千万粉丝的大v，但千万不要惦记我的学长……” 米朵睁开眼睛，心中异常烦闷紧张，于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爸，我要去基层医院历练……就选汤河镇了，汤河镇医院在普山县的乡镇医院中排名倒数，需要支援。” 一辆救护车，乌尔乌尔的向县城外驶去，路过设在城郊结合的路卡的时候，司机看到一个蹲在树荫下吃盒饭的中年胖子警察，和几个无精打采的年轻民警。 可能是得到消息，全城戒严检查，交通极度不畅，许多人都选择不进城了。 于是这路口自然轻松下来，隔好一会儿才有车辆通过。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几个民警一同放下手里的盒饭，其中有两人站起来要上前检查。 中年胖民警眼珠子一动，瞅准了车牌号，于是拦住两名手下，“人家救护车是救死扶伤，耽误一秒钟可能就没一条人命，赶紧蹲下来吃你的饭，胜造七级浮屠。” 几个民警都觉得队长说得好有道理，也乐得可以蹲下来先填饱肚子，便没人再上前去阻拦。 救护车很顺利地通过路卡，坐在副驾座上，穿着一身急救医护人员蓝大褂的沈烈，向树下的中年胖子民警看了一眼，胖子中年民警也向他看过来，好像还单眼睛眨了一下。 沈烈确定，这中年胖子警察是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的人。 县委书记丁胜利，昨天晚上被市纪委的人带走约谈，这件事他已经得到消息，卢世明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对他进行无条件放行，足以看出卢世明这次的态度坚决。 坚决的态度不是凭空而来。 是因为季雅琳。 汤河镇。 镇政府办公楼里。 此时，会议室正在进行一场由郝良田主动牵头的会议，讨论汤河镇当下的经济与治安困境。 郝良田已经有些日子没在各位镇上班子成员面前露面，也很少会来镇政府大院，基本上平时都是在家，还有一年多他就正式退休，似乎已经提前步入退休生活。 今天难得露面，会议一开始，他便将矛头指向坐在他身旁次席位置的季雅琳，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季镇长，你知道我们汤河镇目前的治安与经济环境多糟糕么？就因为沈副镇长在东盛造纸厂内的非法行动，已经引起严重的社会恐慌。 镇上工厂的负责人，纷纷向我投诉，让我严肃处理沈副镇长，他们担心今天遭殃的是东盛造纸厂，而明天被硬闯进去的就是他们的工厂，还有镇子上一下子涌入了大量的自媒体记者，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给镇子上的治安埋下严重隐患。 所以，我决定……” 第178章 他知道该怎么办 郝良田宣布的决定，完全是跟季雅琳和沈烈反着来的，他强调禁止过度干涉企业发展，严禁镇上的领导干部以及下面的工作人员，进入到各大工厂里惹是生非。 同时，调集镇上所有警力，警力不充足就召集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参与到劝退各路自媒体记者中。 镇政府对镇子上民营企业的保护，不单单要以身作则，还要帮助企业搞定外来的麻烦。 郝良田宣布的是慷慨激昂，结果整个会议室除了他有十一人，十一人无一人响应。 郝良田目光看向季雅琳，心中藏着无名之火，脸上却含着笑意道：“季镇长，我说的这些都是从汤河镇经济发展的角度考虑，汤河镇招商引资前和招商引资后的经济差别，想必你是清楚的，为官一方就要讲究民生经济发展，有了经济发展才有成绩，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手里有了足够的成绩，日后才能步步高升……” 季雅琳冷漠地打断郝良田，“郝书记，东盛造纸厂的幕后老板黄文贤，是北港市常务副市长黄果然的亲弟弟，我得提醒你，你当的是汤河镇全镇老百姓的父母官，而不是黄氏兄弟的官，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已经出了多条人命，你看不到也听不到？” 郝良田被一句话噎得脸色难看至极，冷声道：“季镇长，我当然是全镇老百姓的父母官，所以才会为他们的口袋着想，我也希望你从大局出发，不要只盯着……” “散会。” 季雅琳丝毫不给郝良田面子，直接起身宣布散会，会议是郝良田召开，郝良田话还没说完，季雅琳就宣布散会，这已经不是淡淡不给面子那么简单，而是挑战郝良田在镇政府里的权威。 季雅琳宣布完，合上桌上的记录本就往外走，向弘扬紧跟着站起来，跟在季雅琳的身后离开。 剩下的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在位置上暂时没动。 郝良田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诋毁与得意，“还是年纪太轻，就算上边有点关系又怎么样，连气都沉不住，才来咱们汤河镇几天，就以为能掌控镇政府了？ 诸位，季镇长走了，这个会咱们照常开，下面我分派给诸位任务，小刘你负责环保工作，所以……” 郝良田的话不等说完，被称作小刘的中年女人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本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郝良田的话戛然而止，愣住了。 接着，在座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拿着自己的本子离开，好似完全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 “你们都给我站住！”郝良田大声怒咆，结果没人听从不说，门外倒是传来镇政府大楼里保安的声音，保安一脸微笑冲郝良田说：“郝书记，季镇长说了，以后不许在办公楼里喧哗，第一次是警告，如果再有第二次，就得把您请出去。” 保安脸上的微笑，如同刀子一般扎进郝良田的心里，郝良田气得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冲着保安怒喝：“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不管你从哪冒出来，给我滚蛋！”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上河村大坝女尸案的那回，汤河镇领导班子里的人，更换了一大批，新换上来这些，以前虽说都归郝良田领导，但并没有得到重用，如今是季雅琳重用他们。 但感激季雅琳只是一方面，重要是他们看到大齐村等三个村的惨状，心中也是气愤不已。 他们这些领导干部中，不乏有亲人在这三个村里。 东盛集团他们惹不起，也不敢惹，但现在既然季镇长和沈副镇长冲在最前面，他们良心被狗吃了，拖二位领导的后腿。 郝良田最终是被两个保安架出镇政府大楼的，镇委书记被保安架出来，这多新鲜呐。 郝良田气得跳脚大骂，抬起头，看见季雅琳正站在楼上办公室的窗前，向他俯视。 郝良田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坐进自己的车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态度立即变得恭敬有加，“领导，那季雅琳她不听劝，我按照您的意思，召开了镇干部领导班子会议，结果那些人现在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郝良田想要趁机大倒苦水，结果话不等说完，对面的黄果然已经挂断电话，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北港市政府大楼。 黄果然坐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 秘书任雪将刚泡好茶的倒进杯里，送到他面前。 另一名秘书闫亮，站在他身侧。 黄果然语气淡然道：“黎勇新抓住了于先拓，但于先拓手里什么都没有，还理直气壮，那东西一定在沈烈手上， 汤河镇政府已经是铁板一块，老郝插不上手，目前想要通过官面上解决这件事，已经变得不可能……小亮，你去一趟普山县，把这份档案亲手交给我弟弟黄文贤，他看了之后，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179章 必须消失 普山县，水晶宫会所。 顶级奢华的套房内。 黄文贤慵懒地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左右各抱着一个浑身赤果的小美人儿，小美人儿的姿色与身材俱佳，是廖雨生昨天特意为他从市艺术学校里物色来的。 咔、咔！ 突然一阵闪光灯在套房内亮起，温存暧昧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两个小美人儿下意识用被子蒙住头，黄文贤则从床上愤怒地坐起来，大吼道：“是谁！” 黄文贤单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烟灰缸，就准备向拍照的人影砸过来，在床头柜下的抽屉里，还有一把手枪，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眉头一挑冷声道：“闫秘书？” 闫亮收起手机，微笑说：“黄董，理解一下，老板让我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你现在这副模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老板看到了一定会很失望。” 闫亮指的并非床上的女儿，而是床头上的一个玻璃冰壶。 黄文贤微微一愣，拿起玻璃冰壶对着壶嘴又来了一口，然后眼神挑衅地看着闫亮，摇头叹道：“你可真是我哥身边的一条好狗啊，那个任雪也是，一公一母两条狗，哈哈哈。” 缩在床上的两个小美人儿瑟瑟发抖，她们曾经在学校里的一次活动上，见过站在床前的这个男人，是北港市实权派副市长的贴身秘书，她们不懂级别，但市长秘书一定很厉害。 可就是这样的厉害人物，竟然被黄董称之为狗。 两个小美人儿预想中的 厉害人物发怒，没有发生，只有单调拍照的声音响起…… 咔！ 面对辱骂，闫亮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跟在老板身边这么多年，老板的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手机拍完黄文贤对着冰壶嘬的照片后，他便从包里拿出牛皮纸袋，直接丢到黄文贤面前，“老板说了，你看到后知道该怎么办？” 闫亮说完转身离开。 套房的门关上。 黄文贤拿起面前的牛皮纸袋，嘴里嘟囔道：“黄果然脑子有病吧，让身边的一条狗来恶心人，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说话间，撕开了牛皮纸袋的封口。 当看到里面装着的文件的标题后，黄文贤嘴里抱怨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眉头皱紧，脸上的表情也如冷空气过境一般，骤然变得冰冷，又如天黑一般阴沉。 黄文贤雷霆大怒，用力将手里的文件撕得粉碎，然后冲着门口大喊：“阿大，你给我滚进来！” 套房的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的平头男人，快步走进了来，站在黄文贤面前。 男人目光冰冷，一言不发。 黄文贤咬牙道：“有个小子，想要把我送上断头台，你的命是我救的，知道该怎么办吧？” 阿大点了一下头，抬起手比划了两下，用哑语说：“姓名，照片……还有地点。” 黄文贤道：“去找廖雨生，他会告诉你，另外……”抬手示意阿大靠近一点。 阿大目光在床上半遮被子的小美人儿身上流转了一下，黄文贤会意，嘲笑说：“你这哑巴还挺有眼光，等事情办成了，我让她们俩陪你三天三夜，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阿大摇头，抬手比划出一个‘七’。 黄文贤大笑，“可以。” 阿大这才靠近黄文贤，将耳朵递到黄文贤面前，黄文贤对着他的耳朵轻声低语了几句。 阿大点了点头。 黄文贤又拿出手机，当着阿大的面打给廖雨生，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接通后，不等黄文贤开口，对面就传来廖雨生战战兢兢的声音，“对不起，黄董，事情我没办好。” 黄文贤冷声道：“汤河镇涌入了一批自媒体记者，姓沈的手上有东盛造纸厂所有违法排污的证据，而且那些更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已经也通过于先拓知道了。” 廖雨生小心翼翼地道：“于先拓现在被县公安局控制起来，我没有机会下手。” 黄文贤道：“于先拓不能活，沈烈也必须消失，你不用操心于先拓，现在立刻去汤河镇，我让阿大陪同你一起去，我不管你动用什么力量，必须把这件事压下去。” 黄文贤挂断电话，冲阿大递了个眼色。 阿大炙热的眼神，不舍的从床上两个小美人儿身上挪开，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等一下。” 黄文贤喊了一声，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手枪，抛给阿大。 阿大接住手枪，眼神有些嫌弃，他将手枪别在腰间，衣服掀起的瞬间，露出一把黑色刀柄…… 第180章 洗地，这里山清水秀 黄文贤抬手搂住缩在被窝里的两个小美人儿，小美人儿瑟瑟发抖，她们本来就是不情愿爬上这张大床，但是没办法，借了传说中的断头贷还不上，只能肉偿。 但好在这个黄老板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但长得还算过得去，不至于把隔夜饭吐出来。 可刚刚那个平头哑巴就不一样，他看起来丑陋、邪恶，腰间还别着一把刀。 “你们放心，他的刀是我见过最快的，同样在女人身上，也是我见过最快的，哈哈哈……” 黄文贤大声笑了起来，但怀里的两个小美人儿并不觉得好笑，只是牵强附和，黄文贤继续道：“只要你们陪他七天，我不光免了你们所有的债务，还一人给你们一万。” 少女身，七天赚一万。 可悲…… 更可悲的是，两个刚才还极度不情愿的小美人儿，此刻眼神中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汤河镇。 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沈烈开着他那辆黑色suv，从镇子中央横穿过去，奔向大齐村。 小米介绍的那个大v妖妖，这会儿正在大齐村采访，初次见面，又是有事相求，沈烈当然要主动一点，路过镇子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几样当地水果，当做见面礼。 他以前跟官媒的人打过不少交道，那些人都是老油子，只要有利益、有关系，一切好说话。 但这些自媒体人虽然都以逐利为主，但也更会考虑投入和产出比，或者说风险比。 料再猛的新闻，一旦牵扯到人身安全，也没几个傻子敢头铁去报道。 希望这个大v具有大无畏的精神。 沈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结果没摸到，应该是救护车送他出县城的时候，他在车上给司机散了根烟并帮着点着的时候，随手落在车上。 二十分钟后。 黑色suv驶入大齐村，沈烈看着车窗外，忽然感觉气氛明显不对，对比前两天村子里的热闹，此时的村子里一片死气沉沉，依然有人在村边的田埂边上举着手机直播。 也有人在村子里四处拍照。 但这些人此刻看起来都很不自然，而且四周突然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这些面孔有些狰狞。 沈烈将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给郑元龙打电话，电话不等接通，车窗就被敲响。 两个穿着黑背心的年轻男人站在车旁，身上没有小痞子的流里流气，眼神很有威慑力。 沈烈隔着车窗，跟这两个人眼神对视，双方都没吱声，但从这两个人的眼神和表情中，好似听到一个声音：小子，赶紧、麻溜、痛快地下车，不下车老子们就要干你！ 呵。 沈烈没搭理，这时手机里传来郑元龙焦躁气愤的声音，同时车窗再次被敲响。 这次敲击的力度很大，声音也更大。 “沈所，大齐村来了一群外乡的混蛋，把村民和那些自媒体记者都控制住了，咱们在大齐村负责维护秩序的几个兄弟，也被那群混蛋打伤，我正带人赶过去！” “小子，下车！” 一个是电话里郑元龙的声音，另一个是车窗外两个年轻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沈烈挂断电话，一只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看着外面两个面露凶相的年轻男人，手上突然用力一推，车门猛地被打开，向着站在车门前的两个年轻男人就撞过去。 砰！ 两个年轻男人被撞了一个踉跄，回过神来就要冲车里的沈烈招呼过去，可不等他们有动作，沈烈已经从车上跳下来，猛地一个箭步，紧跟着凌空一脚踢在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上。 旁边就是田埂，田埂距离路面有大概半米的高度，挨踢的年轻男人直接飞了下去，呼通的一声，脑瓜子先着地，土地柔软不至于致命，眼睛却是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另一个年轻男人愣了一下，沈烈没给他出手机会，一拳砸在他心窝上，年轻男人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身体佝偻，张开嘴刚要惨叫，沈烈又是一拳砸在他的嘴上。 这一下，门牙被砸碎了，年轻男人捂着鲜血直流的嘴巴，所有痛叫梗在喉咙里，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呼通一声也摔到了田埂里，脖子一歪，也晕死了过去。 沈烈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他好像也没用太大力气，这两个外乡人不扛打啊。 这边靠近村口，村口就这两个男人在把守，再加上沈烈刚才出手足够快，这边产生的动静，并没有引起村子里面的注意，只有不远处几个举着手机直播的自媒体人看到。 沈烈抬头看过去，这几个自媒体人全部低下头，躲闪沈烈的眼神，见沈烈走向他们，一个个更是紧张地想要逃走，而当沈烈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些自媒体人竟然在宣扬大齐村无污染，宣扬这里山间翠绿，河流清澈，土地到处弥漫着纯粹的芬芳…… 第181章 称兄道弟，锁了你 沈烈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给大v妖妖发去消息，问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身边是否有危险。 等了两分钟，没有等到回信。 就在沈烈准备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进村的时候，手机上收到大v妖妖的回复信息。 「突然来了一伙人，把所有自媒体人关在村委会大院里，还强制收走手机，要想安然无恙离开，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在村子里拍摄一段替东盛造纸厂洗白的视频，并发布到网上，点赞数还要大于100，有人试着反抗，被打成重伤。」 「被打伤的自媒体人.jpeg」 「我现在在村委会里，他们暂时没有发现我，如果你是一个人，千万不要过来，这些人手里有刀……持刀的凶徒.jpeg」 沈烈将手机揣进兜里，果断向村里走去，但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去，从地上晕死的两个黑衣年轻男人身上，扒下来一件和他身材相仿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捡起地上的砍刀。 这两个年轻男人穿的都是统一的黑色衣服，大v妖妖刚才发来的照片，也是穿着同样的衣服。 这群人竟然还有队服。 沈烈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他刚才干晕两个年轻男人，包括扒下他们身上的衣服，只有在村子外的两名自媒体人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年轻男人，本来是监视他们的。 沈烈从这两个自媒体人的身边经过，两个自媒体人一男一女，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能够清楚看到，男人的脸上有一大块淤青，应该是被拳头砸过，女人脸上有一道巴掌印，半边脸颊肿高，而且戴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还折了一条腿。 这点轻伤，在经过美颜处理后，并不影响他们替东盛造纸厂拍摄洗地视频。 “沈所长，村子里面危险。”女自媒体人没忍住，冲她身边经过的沈烈提醒道。 沈烈背对着两人，道：“你们受的伤，汤河镇政府和汤河镇派出所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沈烈已经走远。 一男一女两个自媒体人对视，不置可否，他们心里很钦佩沈烈的勇气，但不妨碍他们觉得沈烈傻，一个人硬闯村子里，他是不知道那些镇上派来维持秩序的民警都被打倒了？ 其中一个民警的脑袋被打破，血染红了半个上衣，那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男自媒体人暗暗咬牙，道：“咱们得做点什么，不能让沈所长一个人去冒险！” 女自媒体人重重点头，“嗯！” 时间又过了好几秒，沈烈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可两个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怕。 他们是真的害怕了。 沈烈凭借身上的黑色背心和手里的砍刀，大摇大摆地走进村里，遇到了几个在村里路口把守的黑衣男人，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头打游戏或者跟同伴唠嗑。 沈烈很顺利地来到村委会大院外。 此时。 村委会大院的铁栏杆大门紧锁，门口有四个黑衣年轻男人把守，这四人看起来懒懒散散，有的靠在墙上，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在大院门口的石墩上，但眼神都很警惕。 “兄弟，你有点面生啊？”靠在大门旁的一个高个子黑衣男人，掐灭手里的烟冲沈烈问。 其余三人一起看过来。 沈烈掏出烟冲四人散去，脸上表情自然地笑道：“哥几个抽烟，我是大黄的朋友，跟着来混个脸熟。” 四人接过烟，为首的高个子笑着说：“原来是大黄的朋友，那小子上回打麻将，还欠我两千呢……哟兄弟，你这烟不错啊，我们平常都抽十三块一包的红塔山，你这软中华比红塔山高好几个档次啊。” “嗨，就是抽着玩呗。” 沈烈掏出打火机，依次给四人点着，“哥几个以后多关照，等我混出点名堂，给哥几个一人甩一条。” 四人一边抽烟，一边笑着点头称是，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和气。 大黄？ 沈烈才不认识什么大黄，完全是根据刚才进村的时候，看到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胡诌的而已，没想到还真被他给懵对了。 光头、大黄、黄毛、刺猬、炮头……这些个都是混江湖的小喽啰，惯用的绰号。 土是土，却也是真的受欢迎。 铁栏杆门上的锁，只是挂在上面，沈烈跟门口的四个人打了个哈哈，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进去了，进去前把剩下的半包烟留给了为首的高个子，高个子觉得有面子，拍着沈烈的肩膀说他这个兄弟认定了。 院子里，所有自媒体人和大部分的村民，全都蹲在西北角的墙根下，被十几个手持砍刀的黑衣男人看着。 沈烈刚走进院子，身后的铁栏杆大门突然关上，刚才那为首的高个子男人，还将锁头给锁上了…… 第182章 刀光围杀 高个子男人一脸邪笑，“小子，真以为能忽悠过老子，咱们这的确有一个老黄，但不是你说的村口的那个，而是就站在你面前……”说着，冲院里为首的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恭敬道：“黄哥，这小子冒充是你朋友，而且我看他有点眼熟，现在想起来了，他就是……” 不等铁栏杆门外的高个子男人说完，沈烈从兜里掏出警员证，冲院里身材矮小的为首男人沉声道：“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现在命令你们立刻将非法拘禁的人质放了！” 一番话慷慨激昂，声音洪亮。 沈烈说完，眼角的余光向村委会的小楼里不着边际地瞥了一眼。 院子里一片安静。 那些被迫蹲在墙角的自媒体大v们，眼神中闪过一抹期望，终于有人能来救他们出去了。 可紧接着，这抹希望破灭，甚至看向沈烈的目光如果在看一个沙雕。 终于有一个年轻的男自媒体大v忍不住冲沈烈嚷嚷道：“我们来你们汤河镇做报道，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是干什么吃的，不派人保护好我们，现在又一个人来救我们，你脑袋被门夹了么！” “就是，人家二三十个人，就凭你一个，你以为你是超人么，你们乡镇派出所民警，就这么没脑子么！” “这么年轻就当上派出所所长，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就跟网上说的一样，他肯定和那个女镇长有一腿！” 众人情绪完全绷不住了，将内心的恐惧与不满，统统冲沈烈发泄而来，最开始说的这几个，话虽然难听了点，但还算可以接受，到了后面自媒体大v的情绪集体失控，骂得更难听。 在场的这些大v，最少的也是有几十万粉丝，平常活得那叫一个精细，什么时候遭过这罪。 几名靠在墙角，身上受伤不轻的派出所协警，见有人这么诋毁沈所，就想要与对方争执，但被沈烈一个眼神看过来，冲他们轻轻摇头制止了。 为首的矮小男人黄哥，歪了歪脖子，冲沈烈冷笑讥讽道：“沈所长，你看，你要营救的这些人都不看好你，你一个人跟我们这么多人叫板，我也觉得是你脑子不太好。 我这人比较心善，尤其对你这种有正义感的人民警察有好感，要不这样，我今天放你离开，你趁现在赶紧挂个脑外科，不过……这离开前么，你得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哈哈哈……” 一群黑衣男人大声嘲笑。 沈烈不为所动，收起警员证，然后脱掉身上的t恤，露出肌肉结实的躯干，能清晰看到，他身上有数道大疤，他用t恤将右手握着的砍刀缠在手上，然后向为首的矮小老黄走过去。 所有人仍在大声嘲笑，直到沈烈来到矮小老黄的身前不足半米处，笑声才逐渐停下。 “小子，你……” 唰！ 矮小老黄身旁的一个魁梧男人刚开口，沈烈手中的砍刀，便化作一道凌厉光芒劈向老黄。 “聚众犯罪，殴打囚禁老百姓，你们已经触犯刑事治安法，我现在依法逮捕你们！”沈烈口中大喝，可惜刀光眼看落在矮小老黄肩上的时候，被对方一个侧身躲过去。 老黄躲得很轻松。 他凭借不足一米六五的身高，在一群身高魁梧的黑衣手下中间当领头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老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冲沈烈嘲讽道：“沈所长，我听说过你，动起手来又快又狠，基本上都是一招制敌，威慑住对方，可惜你今天遇到了我，你的又快又狠失灵了。 好好伺候沈所长。” 一群黑衣男人围向沈烈，手里的砍刀直逼过来，沈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着迎面的一个男人挥劈下去，刀风凛冽，对面这男人的反应明显没有老黄那么快，只顾着将砍刀拍打在掌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装逼，结果一个躲闪不及，肩头被削掉了一块肉。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鲜血从肩头迸溅，瞬间点燃了接下来血腥的厮杀。 刀光剑影、叮当作响。 沈烈连续砍翻了三人，除了没有往对方要害上砍，每一刀下去他几乎都不留余力。 呼吸渐渐急促，得到曲老的指点，强练军体拳之后，他身体的爆发力与耐力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对力量与速度的掌握，也较一开始的时候有了很大的提升，每一刀下去绝不多浪费一丝力气。 可即便如此，面对比自己多将近三十倍的敌人，想要一口气将这些人全部砍翻，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种场景或许有，但那是在电影里…… 第183章 持证又持刀 沈烈如今一挑三没问题，一挑五咬咬牙也能干趴对方，手上有砍刀加持，这战绩还能拔高一下。 可一对三十人，胜算真的很渺茫。 终于，在他砍翻第五个黑衣男人后，身后一记刀光劈下来，他身体本能躲闪，刀光贴着他的耳边劈了下去，但紧跟着一面一脚踹过来，他却没能躲过，肚子上结实的挨了一脚。 砰！ 沈烈脚下倒退，趁机将后背贴在墙上，体力明显有不济的迹象，虽说他依旧能砍翻几个对手，但刚才挨的这一脚，就是因为体力消耗之后，动作变慢才导致的躲闪不及。 此时，沈烈浑身上下已经沾满鲜血，这些血都是刚才被他砍翻的几个黑衣人身上迸溅出来的。 打群架，凭的是气势。 眼前的这群人明显有些露怯，但左右看了看，己方有还有这么人呢，于是再次一起扑向沈烈。 沈烈牙关紧咬，挥刀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靠在墙角坐在地上的几名重伤的协警，拼尽身后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呼喊着冲着这边过来。 “弟兄们，和沈所一起跟这群混蛋拼了！” 然而，不等这些协警冲到近前，就被几名黑衣男人给踢倒在地，并且围着他们就是一顿狠踹。 “都住手！” 沈烈眦目欲裂，一把抓住对面一个男人的衣领，砍刀冲着他身上就猛地招呼下来。 噗噗噗…… 随着砍刀落下，眼前这人立刻变成了个血葫芦，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惊的所有人倒吸凉气。 沈烈外表看起来状若癫狂，双眼通红如同杀疯了一般，但手上其实是掌握分寸的，刀刀落下入肉很浅，并且避开了身体要害，只是这喷血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这种场景，别说普通人，就算这群在江湖上混的黑衣人都很少遇见，也只有在电影里看得到。 扑通！ 沈烈推开手里已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黑衣男人，他已经足足砍下了十一刀，黑衣男人应声倒在地上，身体用力抽搐了两下，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吓得，直接晕死过去。 虽是晕死过去，可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这是死了，活活的被砍死了。 刹那间。 包括黄哥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被惊住了。 砍死人了。 而且还是派出所所长干的。 众人看向沈烈的目光，全都充满震撼与畏惧，沈烈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血水，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眼前刚才还生龙活虎，巴不得扑上来将沈烈大卸八块的黑衣男人们，全都怂了，脚下连连倒退，甚至有的手上的砍刀都握不稳，差点脱手。 “都给我上！” 黄哥大声怒吼，“他不可能一个人干倒咱们这么多人，把他给我劈成八块！” 怒吼只是徒劳，开什么玩笑，他是不能一个人干倒这么多人，可谁敢保证下一个不是自己？ 人家是警察，自己这么多人围殴人家一个，这属于暴力袭警，被人家砍死了也是白砍。 众人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怪不得这位沈所长刚才上来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亮出了警员证。 持证砍人……合法啊！ 一念至此，谁还虎逼的往上冲，纯属脑子有包。 沈烈往前走，众人往后退，别看黄哥吵吵得挺欢，心里也是露了怯，他不是第一次跟警察打招呼，深知一个道理，跟你讲道理谈法律的警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讲道理不谈法律的。 可黄哥心里转念在一想，老板许诺给他的好处，只要干掉眼前这个疯子警察，自己就可以逃到国外，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那座美丽的小岛上，他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一股子狠戾之色，在黄哥眼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矮小的身形突然动了起来，直奔沈烈冲过来，当他冲到沈烈近前不足两米距离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刀刃不足十厘米，但寒光尤其森然，锋利程度可见一斑。 下一秒。 匕首直奔沈烈的喉咙划过来，如同一道白色闪电，令人猝不及防，这完全就是一击必杀的招式。 沈烈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可当他后退出一步的时候，还是稍稍慢了一分，喉咙处的皮肤，被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血丝渗出伤口，虽然不致命，但表皮被割开的疼痛真的很钻心。 沈烈抡起砍刀，向黄哥斜撩过去，刀风乍起，可看似凌厉无匹的一击，却是被黄哥轻松躲过，黄哥的身体仿佛比正常人要柔软太多，这一刀躲过之后，反手就是一匕首刺向沈烈胸前。 两人近在咫尺，这一匕首掏刺再难躲过…… 第184章 分胜负，决生死 噗嗤！ 匕首刺入的声音，成了全场唯一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烈和黄哥黄玉飞的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沈烈必死无疑，唯独黄玉飞眉头一挑，下一刻，他双手握住匕柄向沈烈猛推入。 沈烈被这一股大力推着倒退，同时抓住匕首掌心，不断流淌鲜血，一滴接着一滴掉落在地上。 匕尖只刺入他的胸前不足两毫米，大部分的匕刃被他掌心紧紧攥住，随着黄玉飞发力，钻心刺骨的疼痛，令他额头上冷汗直流，咬紧牙关，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痛呼。 “啊……” “姐夫！” 一阵焦急的声音，从村委会办公楼二楼的一扇窗户后传来，程雯雯站在窗前，焦急得眦目欲裂。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黄玉飞脸上表情狰狞，双手抓着匕柄暂时无法推进沈烈胸前分毫，他便双手用力反绞，如此一来沈烈的掌心将皮开肉绽，匕刃直接剐动沈烈掌心的骨头。 嘶！ 光是想一下，就令人不寒而栗。 砰！ 沈烈在黄玉飞反绞之前，突然用头撞向黄玉飞的鼻梁，黄玉飞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沈烈不等他从脑瓜子嗡嗡中回过神，再次用额头撞向黄玉飞的鼻梁，但第二下被躲开了。 沈烈也从黄玉飞的匕首下挣脱。 两人各自向后退了两步，眼神冰冷对视，沈烈将缠在右手砍刀和手腕上的t恤扯下来，撕下来一块布缠在左手掌心上，并打了个死结，血水快速洇红白布，凝聚成血水滴落下来。 黄玉飞抹了一把鼻子上被撞出的鲜血，把掌心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上表情越发狰狞，回过头冲身后一群本来退后的黑衣手下们冷声道：“谁敢不上，待会儿我挑了他的手筋脚筋。” 黑衣手下们见黄哥占了优势，本就重新焕发斗志，想要冲上去劈了沈烈，这会儿黄哥又是出言威胁，谁还敢不上，毕竟黄哥的手有多黑，他们这些当小弟的都知道，现在必须扑上去。 沈烈此刻对付一个黄玉飞尚且难办，更别说再面对十几个如狼似虎的黑衣打手，他突然冷笑一声，抬起手里的砍刀斜指着眼前的一群人，“砍死你们这群人渣一个，老子不亏，砍死两个赚一个，来啊，都别踏马的怂，谁第一个冲上来，我保证送他去见阎王爷！” 黄玉飞单手捏住鼻梁，用力地一正，就听嘎嘣一声脆响，歪掉的鼻梁恢复原位，他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冷笑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干掉它，所有人重重有赏！” “我第一个上，我就不信他还能拎得动刀！”人群中，一个瘦高个的黑衣青年冲向沈烈。 “我第二个！” “我第三个！” …… 打个架，杀个人，还开始报数了？ 沈烈手里的砍刀抡了起来，就在他刚准备冲迎面扑过来的瘦高个劈下来之际，忽然就听咣铛的一声巨响，村委会大院的铁栏杆大门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撞开了，其中一扇门飞了出去。 紧跟着，又有两辆面包车紧跟着而来，三辆车横在村委会大院里。 呼啦！ 面包车门打开，郑元龙率先从车上冲下来，手里拎着警棍，后面的两辆车，杨涛、杨波兄弟俩紧跟着跳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镇派出所里的几名协警，以及刘子光和王大勇等人。 刘子光和王大勇分别带领着大刘村、下河村的村民，手里拎着的都是钢管、铁棍之类的家伙什。 “沈所！” “烈哥！” “老大！” …… 这些人下车后，同时冲沈烈喊了一声，见沈烈浑身是血，一个个的眼眶被怒火烧红。 “干他们的！” 郑元龙一马当先，冲着一群黑衣小年轻就扑过去，杨涛、杨波等人紧随其后，抡起手里的家伙什。 眨眼间。 双方混战在一起，本来这些黑衣人仗着人数优势，围殴沈烈一个人，结果现在对方人数明显占优，并且郑元龙等人在怒火的加持下，越发疯狂，不到半分钟，这些黑衣年轻人就节节败退。 黄玉飞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在一群人中间左右躲闪，像一条滑腻的泥鳅，手中的匕首不时冲郑元龙等人给出一击，虽然都不是致命的伤，但被锋利的匕首划了一刀是真的很疼。 大概过了三分钟。 所有黑衣年轻人都躺在地上，断胳膊断腿是常态，要是有身体囫囵的，都是祖上冒青烟。 黄玉飞被郑元龙等人围在中间，十几个人围一个，让这位为首的黄哥也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以多欺少。 “干他！” 郑元龙大喝一声， 率先就要冲上去。 “慢着！” 黄玉飞喘着粗气，大声喝喊，然后目光看向众人身后的沈烈，冷声道：“沈所长，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们两个单挑，既分胜负，也决生死，你……敢么？” 第185章 突然有所悟 黄玉飞目光阴狠地看着沈烈，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心里就怕沈烈不上当，他被这么多人围殴，就算再滑腻的像条泥鳅，也肯定会被拿下，倒不如他先拿下沈烈。 只要拿下沈烈，匕首往沈烈的喉咙上一顶，周围这群人借他们十个胆子，也得乖乖放他走。 至于挟持沈烈离开这里之后…… 呵，肯定是宰了！ 自己宰过那么多人，还从来没宰过身穿制服的正义警察，小子你不是很牛逼么，一个人敢硬杠老子这么多弟兄，不要急，今天老子就用这把带血的匕首，送你去见阎王爷。 自我攻略。 黄玉飞已经看到沈烈惨死的模样，以及自己拿着不菲的佣金，在国外逍遥快活、妻妾成群的生活。 一个字，爽！ “你踏马脑子缺根弦吧，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我老大凭什么跟你单挑，难道群殴不是比单挑更有性价比么？”刘子光双眼通红，愤愤不平，看到沈烈受伤，比他自己受伤都难受。 刘子光前脚说完，郑元龙等人跟着开始嘲讽。 黄玉飞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自我攻略的好好的，怎么这些人这么不理智，关你们屁事！ 突然，沈烈抬起那只缠了布条的手，走向黄玉飞。 现场瞬间一片安静。 黄玉飞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中招了中招了，这个粗莽的匹夫所长，果然沉不住气。 “沈所！” “老大！” “烈哥！” …… 郑元龙等人纷纷阻拦，但都被沈烈挥退。 黄玉飞看着走到近前的沈烈，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生怕沈烈突然反悔，当即一匕首就冲沈烈刺过来。 沈烈此时已经调整好呼吸，就在郑元龙等人赶过来，他得到喘息的一刹那，忽然悟透了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并不是曲老所传授，而是从曲老带着他打军体拳的时候感受到的。 曲老在带着他打军体拳的时候，他从曲老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从容之气，军体拳本来是讲究霸道的杀招，但曲老的军体拳虽然每一拳的气势很足，但那都是在最终爆发的一瞬间。 仔细回想，曲老普通的拳招，有点类似于太极拳。 曲老既然决定传授他，就不会藏私，那么他与曲老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 最初，沈烈以为是自己练习军体拳的次数不足，只凭借一股子蛮劲儿，不懂得掌握身体力量的爆发，所以最近每次练习军体拳，他都在这方面下功夫，充分感受肌肉的力量收敛与爆发。 结果，最近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确比过去有提升了，比如干趴下了以前打不过的杨锋。 又比如，将对敌数由一挑三，升级为一挑五。 可面对再多敌人的时候，如果不能从气势上震慑住对方，他体力耗费太快，最终还是必死局面。 正如刚刚。 如果不是郑元龙等人及时赶到，他现在一定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迎面，黄玉飞手中的匕首越来越近，沈烈站在原地，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这一幕，急得郑元龙等人要大叫，可除了大叫，他们也干不了什么，冲上去救援显然来不及。 而就在匕首即将刺穿沈烈胸膛的一瞬间，沈烈平静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下一秒就听啪的一声，沈烈右手抓住了黄玉飞握着匕首的手腕，他手中本来的砍刀，在郑元龙等人来了之后，就已经丢掉了。 匕尖距离沈烈的胸口还有一厘米，黄玉飞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置信，他速度已经很快，几乎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之前这个粗莽的沈所长，连他普通的速度，都只能踉跄躲闪。 不给黄玉飞震惊的时间，沈烈反向一掰他的手腕，顿时就听嘎嘣一声脆响，黄玉飞顿时惨叫起来，啊……这惨叫声刚发出，沈烈缠着布条的左拳，便如一道风一般砸向他的嘴巴。 这一拳看似轻盈，但落在黄玉飞嘴巴上的一瞬间，却如炸弹一般爆开，黄玉飞满嘴的牙，被干掉了七七八八，疼的他真是只能把被打碎的门牙，咽回到肚子里，蹲在地上唔唔叫。 众人忽略掉蹲在地上的黄玉飞，目光齐齐看向沈烈。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笑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悟出了曲老拳法中的精髓。 可能只是摸到冰山一角，但对他的提升是巨大的。 万般心念皆为静。 心静，出拳自有一番力量。 说得通俗点，他过去在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时，虽然控制了身体力量的爆发，提升了速度并节省了体力，但心里却是暴躁的，暴躁的情况下，不但身体力量消耗得快，而且容易达到平静。 与人对敌，对方还不等出手，自己却是被暴躁所累，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消耗在这种情绪上，还如何能全力对敌？以为自己打出了百分百的力量，其实距离百分之百还相差很多。 “姐夫！” 突然，一个脆灵灵的声音，从村委会办公楼的门口传来，紧跟着一条青春气息十足的身影冲向沈烈…… 第186章 光明公布 “姐夫，差一点我以为你就要被……被杀死了，呜呜呜。”程雯雯扑进沈烈怀里，紧紧抱住。 这画面，搞得现场众人都是一愣。 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紧张，切换到这种画面上来，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尤其程雯雯喊的那一声‘姐夫’，这对于并不了解沈烈感情生活的人而言，好大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瓜。 沈烈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程雯雯，心中情绪复杂难明，他刚才听到楼上有人喊自己，声音觉得熟悉，但没想到是程雯雯。 他对程雯雯并不算有多熟，只有程雯雯刚毕业的时候，他帮着安排工作的时候接触几次。 再就是上次程丽霞的父亲过生日，在那场生日宴上，程丽霞一家对他冷嘲热讽，是程雯雯第一个站出来，当众指责程丽霞一家忘恩负义、白眼狼，从而引起程家人全部对程丽霞一家不满。 这丫头，有情有义。 只是…… 她怎么会在这？ …… 汤河镇上，金色年华会所里。 老板刘文虎虽然失踪，但这家会所依旧有序经营，至于何人在幕后，外界暂时都不知道。 包间里。 面容诡异的阿大坐在主座上，面前摆着各种美酒吃食，旁边还有两个穿着性感的浓妆女人。 汤河镇是小地方，还是普山县排名后几位的贫困镇，这种会所里的女人，姿色一般都说得过去，但如果想要在这基础上进行拔高，妆就得浓一点。 廖雨生坐在一旁，身旁同样有两个性感女人环绕。 阿大此时是坐怀不乱，看都不看身旁的女人一眼，同样也不看桌上的美酒一眼，只吃几颗葡萄。 两个美女成了摆设，但也不全是摆设，充当起了剥葡萄的角色。 廖雨生全程脸色凝重，他不是一般的嗜色，不然也不会物色到廖晶晶那种极品，巧了大家都姓廖，算了一下年龄差距，便认廖晶晶做干女儿，对外宣称女儿，还送给了黄文贤。 这是前话。 此刻的他半点好色的心情都没有，不管两个女人怎么往他身上蹭，他都如老曾入定一般。 表面凝重，内心却是焦急万分。 按照约定好的，只要大齐村那边一有解决沈烈的消息，黄玉飞便会给他打电话。 当下的局面，不知道黄文贤从哪知道的，廖晶晶根本不是他亲女儿，而是他玩剩下的，已经够火大了，如果今天不除掉沈烈，黄文贤那个疯子真会把他剁成碎片，丢进海里喂鱼。 随着时间过去的越久，廖雨生心里越是不安。 阿大抬头看向廖雨生，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哑语，质问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小弟？” 廖雨生略懂哑语，苦笑说：“阿大，你不也是没喝酒么，据我所知，你只有在心里没把握的时候，才会这样。” 阿大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不屑的弧度，又开始比划哑语道：“这里的酒太差，女人……”眼角余光不屑地瞥了左右两个女人一眼，继续比划：“女人更差……我喜欢你女儿廖晶晶。” 廖雨生眼神瞬间阴冷，脸上表情也变得阴鸷。 就算廖晶晶是他曾经的玩物，但那也是他认的干女儿，一个丑八怪哑巴敢惦记，真是可恶。 阿大毫不在意廖雨生的表情变化，嘴角扯开的诡异弧度更精彩了，对廖雨生的嘲讽意味也更深。 廖雨生冷哼一声，端起杯子喝酒，不理这个疯子。 黄文贤是疯子，阿大同样也是疯子。 玛德，疯子都不能惹。 砰！ 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手下跌跌撞撞跑进来，直奔廖雨生，气喘吁吁道：“廖总，不，不好了……” 啪、啪！ 本就心情烦闷的廖雨生，站起来直接两个大耳刮子，抽在了这名手下的脸上，“好好说话。” 手下被打得一懵，他跑得太快气不顺，说话就顿了一下有什么错？但他不敢跟廖雨生哔哔，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继续说：“大齐村传来消息，咱们所有人全军覆没，都被带到镇派出所了！” “什……什么！” 廖雨生满脸震惊，目光阴冷瞪着手下，“你再跟我说一遍，一字不落的重新说。” 他耳朵没聋，但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个黄玉飞是阿大的手下，过去就曾替老板处理过不少棘手并且见不得光的事，黄玉飞的身手他是见过的，甚至还见过黄玉飞杀人。 杀的是老板的一个竞争对手，杀了全家，并且强了对方妻女，然后将一家三口丢进海里。 尸体一飘，千山万水。 案子就成了死无对证的死案。 而黄玉飞带去的那群人，平常不活跃在汤河镇，而是在周边几个镇子，替老板看场子、开拓市场等等。 那些个手下，不是普通的混混，手上都见过血，给他们一把刀，是真敢把人往死里砍。 手下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又加了一句：“……对了，消息是从镇派出所传来的，也不是传来的，是镇派出所光明正大对外公布，在大齐村抓捕了一群违反犯罪的黑恶势力分子……” 第187章 小姨子的多重身份 廖雨生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脑瓜子嗡嗡的，也不知道沉默了几秒钟，才回过头看向阿大。 阿大面色平静，无风无波，抬手挡住身旁女人递到嘴边的葡萄，然后直直地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廖雨生打了个哑语手势，说：“我很喜欢这样。” “喜欢？”廖雨生喃喃自语，旋即苦笑起来，疯子的脑回路果然与正常人不同，阿大的意思很简单，沈烈拿下了黄玉飞，就证明是一个值得阿大亲自出手的对手，所以有趣。 又过了一会儿。 廖雨生再次喃喃开口，“希望阿大的刀足够快，杀不死姓沈的，我就得提前给自己准备后事了。”坐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再次一仰而尽，然后看向身旁的两个女人，以及刚才伺候阿大的两个女人。 一共四个女人。 廖雨生的眼底冒出一股子邪火，或许是命运即将到三岔路口的自暴自弃， 他挥退了手下，反锁上门。 然后，吞下一颗蓝色药片…… 镇派出所。 沈烈从黑色suv上跳下来，左手缠着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此时身上穿着所里统一警服上衣。 这警服上衣是随时放在车上的。 身上原来的那件花了79.9买的t恤，三分之缠在左手上，剩下的三分之二只能当抹布了。 早就等在派出所门口的李丁香，当即迎上来，一脸关切道：“沈所，你受伤了，快去医院吧！” 沈烈没给李丁香什么好脸色，问道：“后面的拘留室都清空了么？这次关押的人数有点多。” 李丁香连忙回答：“已经清空了，至少能关押下二十人，还有几间审讯室也空出来了，沈所，你这是抓了多少……”不等问完，就看见镇上的中巴客运车开了开进派出所大院。 李丁香还在疑惑呢，就看见中巴车的大门打开，郑元龙和杨涛先跳下来，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个头破血流、眼眶乌青、走路瘸腿等等的黑衣男青年，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二十岁到三十岁的样子，手上没有戴手铐，而是用扎带扎住。 没办法，镇派出所就这个条件，一下子搞不出这么手铐，用扎带扎，被扎的人被勒得格外疼，但谁在乎呢？不在他们这群渣滓的屁股上再狠踹两脚，已经是对他们的仁慈了。 这些人分两批，一批先将镇派出所后面的拘留房装满，不管吃的，喝水只给他们喝没经过过滤的自来水，另一批押进审讯室，黄玉飞特殊照顾，给单独关押在一间审讯室里。 人抓回来，就必须要审。 审人的工作，沈烈交给了郑元龙几个，但据他的了解，杨涛、杨波两个还好，郑元龙那炮仗脾气，不适合审讯，但是没办法，现在人手不够用，雷兵去了省城至少得明天能回来。 这次审讯很特殊，全程都安排了自媒体大v跟踪报道，并且沈烈不留退路，还是现场直播报道。 可想而知，这一夜，互联网上会炸裂成什么样子。 程雯雯从沈烈的suv上下来，她一副低调的穿着打扮，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 沈烈正准备带程雯雯去办公室，有些话他得问清楚，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恐怕也需要她帮忙。 “沈所。” 李丁香突然叫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满怀期望的模样看着沈烈，最后小声说：“能不能让我也参与到审讯中，我……我也想为环境污染案件尽一份力。” 沈烈道：“你已经尽力了，拘留室安排得不错。” 李丁香焦急道：“沈所，我知道自己过去很过分，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保证尽全力完成任务，你如果不信任我，可以让元龙、杨涛他们盯着我。” 沈烈思索了两秒钟，终于还是点头，目前人手确实不够用，李丁香负责审讯也的确合适。 至于信不信得过，反正有郑元龙他们盯着。 “谢谢沈所！” 李丁香冲着沈烈的背影，大声感激道。 二楼，所长办公室。 程雯雯坐在沙发上，心情还没有从在大齐村时的震惊中平复下来，当她看到黄玉飞的匕首刺向沈烈胸口的一刹那，她整个恐慌、焦急，心脏就仿佛被一把铁锤狠狠砸中。 她是感恩的，也是真心将沈烈当成姐夫。 过去，她搞环保报道的时候，也遇到过危险，但那时候她觉得很刺激，但今天完全不一样。 今天看到的这一切，比她以往经历的都要惨烈、血腥，这黑暗暴力的一面，她从未见过，也不敢想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沈烈给程雯雯倒了一杯水，坐在程雯雯的对面问：“你不在幼儿园里教孩子，跑来这干什么？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成了网红，这事我之前怎么一点没听说过，又怎么突然想着搞环保？” 第188章 女镇长驾到 程雯雯喝了口水，低着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沈烈，她信任这个姐夫，所以毫无保留。 幼儿园的工作已经辞了，但没有跟家里人说。 成为自媒体大v是偶然事件。 她从小喜欢跳舞，但她家里的条件，是程家的一干亲戚当中最差的，她都是自学的舞蹈，大学的时候加入了舞蹈社团，那时候就擅长自编自拍一些舞蹈，后来互联网上出现短视频，她就时不时发一个上去，但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可今年春节的时候，她突然火了。 一条视频点赞超过百万，并且接连几条视频的点赞都在五十万以上，给她累积了好几百万的粉丝。 至于为什么从一个热舞大v，突然变成环保大v，是因为她带的幼儿园班级里有一个很乖的小女孩，突然在医院里查出来怪病，医生根据病理推断，小女孩的怪病是娘胎里带的。 后来小女孩全家都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发现父母、爷爷奶奶的身体，全都多项指标严重不正常。 过了不到一个月，小女孩就因为器官衰竭离开人世，家属悲愤交加，起诉当地政府和一家石棉矿厂，可一番官司打下来，民告不过官也告不过商，还被反告一通，需要赔政府和矿场的钱。 这件事在幼儿园里传开，小女孩生前是程雯雯最喜欢的孩子之一，于是程雯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直播的时候说出来，并且还拿出了她掌握的一些证据，没想到视频一下子火起来了，引起了更高层政府部门关注，接下来在一周内，就将冤案给平反了。 从那以后，有很多人在网上私信程雯雯，想借助她寻求援助，寻求援助的类型五花八门，但程雯雯最终还是坚定只负责环保相关问题的案子，因为环保问题的危害最大。 同时，也算对小女孩在天之灵的一个安慰。 程雯雯说完，眼眶红了。 沈烈沉默了两秒钟，然后问道：“从米朵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程雯雯摇头，抬起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烈，“姐夫，我只知道你在汤河镇，没想过你就是沈所长，我听他们说，你还是副镇长，全家都说你被贬到汤河镇，这也算是变向升职了。 丽霞姐和大伯、大娘他们如果知道了，说不定……” 沈烈打断道：“我和程丽霞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别喊我姐夫了，如果要喊的话，就喊哥吧。” 程雯雯想要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是啊。 大伯一家那么过分，丽霞姐和那个赵鹏飞在姐夫刚被贬到汤河镇不到半个月，就勾搭在一起了，如果说姐夫是一个孬货，或许会看在丽霞姐天生丽质、高学历的份上忍下来，可姐夫他不是，甚至在她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没有像姐夫做事这么果决不留退路的。 就像在大齐村村委会大院里，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凶徒，正常人早就吓得站不稳，姐夫却敢上去硬拼。 抛开结果不谈，一个男人能有如此气魄，就足够令人打心底敬佩。 真的很man，很有魅力。 一个奇怪的念头从程雯雯的脑海中漂浮起来，她意识到自己不该有这个念头，赶紧将念头甩开。 这时，门外突然一阵香风袭来，本来有些沉闷的办公室里，突然间如同有一道亮光照进来。 光照一下，万物生辉。 程雯雯抬起头向门口看去，顿时忍不住眼前一亮，一个好漂亮并且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姐姐走进来，年纪看起来不大，最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黑色的秀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在脑后。 天呐，原来马尾辫也可以这么好看。 身材一眼看过去，凹凸有致、曲线玲珑，与她这个常年跳舞的相比，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脸上表情有些冷，尤其看向她的目光，好似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 程雯雯心思急转，目光转向沈烈，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心中忍不住感叹，堂姐啊堂姐，你是彻底没机会了，丢掉如此优秀的姐夫，那个赵鹏飞连姐夫的一根小拇指头都比不上。 “季镇长。” 沈烈向季雅琳打了声招呼。 季雅琳这才将目光从程雯雯脸上挪开，语气平静道：“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烈苦笑，“我怎么处理不重要，既然领导来了，那当然都听领导的。” 程雯雯的心思又转动起来，再看眼前的季雅琳，立刻想到了网上流传的，这就是那位女神镇长。 只是，她比网上传的照片更漂亮。 “这位是？” 季雅琳突然转过头，向脸上露出花痴表情的程雯雯看过来。 程雯雯立刻收敛表情，主动向季雅琳伸出手，微笑道：“季镇长你好，我是沈所长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小姨子」这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忽然又觉得很不妥，毕竟姐夫和堂姐程丽霞已经离婚了…… 第189章 威逼放人，好大阵势 “家里人？” 不等沈烈要开口替程雯雯解释，季雅琳先一句说出口。 “我是他妹……” “她是我前女友的堂妹。” 程雯雯的话没说完，就被沈烈打断，沈烈接着又说：“严格说是前未婚妻的堂妹。” 季雅琳认真地看着程雯雯，过了两秒钟笑着道：“我看过你在网上发布的环保视频，非常好，既然和沈烈是家里人，那这次我们汤河镇的环保问题，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公布到网上。” 程雯雯愣了一下，她刚要开口答应，沈烈却是先她一步，冲季雅琳道：“领导，你这是决定了？” 季雅琳看着沈烈，脸上露出微笑，“你的想法难道不是这样？” 沈烈道：“我的想法的确如此，可这么一来，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是想说，你可以完全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真到最后出了问题板子打下来，也是落在我身上。” 季雅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你眼里，我是怕挨板子的人？只要是对老百姓有利的事，不管前面面临怎么样的困难，我们都要去做，不对天不对地，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烈的眼中闪过坚决。 他没想过季雅琳会这么果断，这么坚定地支持她，季雅琳有背景没错，可大部分的大家族弟子进入官场，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顺利熬够镀金的日子，就肯定能进步。 一旦冒险，触碰到不该触碰的地方，便会得不偿失。 季雅琳目光又看向程雯雯，程雯雯当即表态，“季镇长你放心，我一定尽我的所有力量去报道，同时我还会发动我圈子里的朋友，让他们帮着转载发布，让更多人了解到汤河镇的污染事实。” 程雯雯现在说的，正是沈烈希望她做的。 当然，也是季雅琳心中期待的。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不等沈烈走到窗边去看情况，杨波便急匆匆地跑进来。 “沈所，是郝书记带人来了！”杨波气喘吁吁，接着道：“带的是上次来所里的那个叫戴安娜的女法务，还有一群官媒记者，说我们非法拘禁，他们要联合起来起诉曝光我们。” 沈烈脸色阴沉，来到窗边。 楼下。 杨涛正带着十几名协警，用力将郝良田和戴安娜等人挡在警局办公楼的门外，可只是挡着根本不够用，这些人仗着有郝良田这位镇委书记带队，手上又有摄像机、麦克风这些长枪短炮，再加上戴安娜口中正义与法律的加持，不断冲撞着杨涛等人组起的人体警戒线。 “放人，放人，放人！” 这些人一边冲撞，一边大声喊着，甚至还喊着要将沈烈这个粗暴的派出所所长抓起来进行审判。 “我下去。” 沈烈冲季雅琳几人留下一句话，便离开办公室向楼下走去。 “姐夫……” 程雯雯喊了一句，一脸担心的就要跟上去，但被季雅琳拉住了手腕，她回过头看向季雅琳，只见季雅琳脸色平静地冲她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却给了她坚定的信念。 杨波跟着沈烈下楼，但刚来到楼梯口，沈烈突然回过头冲他说：“你回审讯室继续审讯，告诉李丁香他们，不要受外面任何影响，那些人冲进来了我负责，可如果你们审不出东西，你们要负责。” 杨波愣在原地，看着沈烈下楼的背影，然后回过神重重点头，转身向审讯室方向走去。 针尖对麦芒。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沈烈来了！”正在往派出所办公楼疯狂涌入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场面稍微安静一下，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沈烈身上。 下一秒。 人群更加狂涌躁动，呼喊声也更大了。 “沈烈，你暴力执法，抓捕无辜良民，你欠我们一个解释，欠人民大众一个解释！” “立刻放人，否则我们将动员所有社会官媒的力量，将你的恶行暴露在全国老百姓面前！” “放人，放人，放人！” …… 呼声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 郝良田这时举起手，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郝良田抬起手捂着嘴轻咳了一声，然后一脸严肃地冲沈烈说：“沈烈，你年纪轻办事没有分寸，这些我会向诸位媒体朋友解释，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放人，争取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你犯下的错事，不必太担心，我会向上级提交报告，争取在这次事件的处分上，对你从轻处罚，你……” 砰！ 沈烈从一群协警中间走出来，直接一拳砸在郝良田的脸上…… 第190章 沈烈火了 这突然的一拳砸过来，郝良田没料到，所以连基本的躲闪也没有，就算有躲闪，其实也躲不过。 其余众人更没料到，大家都知道这位沈所长脾气暴躁、不按常理出牌，可面对这么多官媒记者，镜头咔咔咔就是一顿拍摄，别说一个小小的镇派出所所长，再大的领导也得顾忌三分。 砰！ 又是一声闷响，被砸的七晕八素嗷嗷痛叫的郝良田，还不等回过神，脸上又挨了一记。 连续两拳，即将面临退休的郝良田，感觉好像看到了已经去世三年多的老伴，整个人向后一仰，幸亏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司机小刘及时将其扶住，否则已经横躺在地上了。 众人纷纷回过神。 以戴安娜为首的官媒记者们，开始集体冲沈烈口诛笔伐。 第一宗罪，殴打上级领导，有失官体。 第二宗罪，殴打老前辈，目无尊长。 第三宗罪，视官媒监督为空气，藐视媒体公知。 第四宗罪…… 照相机、摄像机怼着沈烈的脸，咔咔咔就是一顿拍摄，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他给淹死。 沈烈挖了挖耳朵，对这些人视而不见，转过头冲一脸尴尬为难的杨涛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让这些人闭嘴，让他们消停一点，我刚才是没展示过么？” 杨涛等人先是诧异，紧跟着眼睛一亮，想到接下来要干的事，心里多少有些顾忌，可再一想沈所都已经打样了，他们这些平日里跟沈所称兄道弟的如果怂了，也忒丢人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戴安娜最先觉察出情况不妙，下意识往后退，可身后全都是官媒记者。 官媒记者们也觉察出气氛不对，但他们已经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杨涛和一群协警抽出腰间的警棍，对着这些人就是一通乱砸，瞬间镇派出所的院里响起一片惨嚎声。 有人想要逃，直接被一警棍撩倒在地上。 暴力执法？ 这应该称之为残暴执法。 光是一通乱棍抽打还不够，完事之后还将这些人用扎带全部扎住手腕，然后关进镇派出所办公楼里。 沈烈站在楼门口，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吐出一股袅袅烟气，脸上平静得如同秋后深潭。 楼上办公室里。 程雯雯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满脸震惊地呢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失控了，姐夫……不，我哥这是疯了么，当着官媒记者的面打官媒记者，这是要被判刑的……” 说着，程雯雯回过头看向身旁的季雅琳，皱眉奇怪道：“季镇长，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不等季雅琳开口，她又气呼呼地道：“你让我哥冲在前面，一点也不拦着他，你安的什么心！” 季雅琳云淡风轻，“这个地方，如果一切都按照常理去办事，矛盾永远也无法解开，沈烈这是在为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百姓疯狂，你还不赶紧拍摄记录下来。” 程雯雯皱眉不解。 季雅琳唇角淡然一笑，“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不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沈烈要靠什么翻身。” 程雯雯又愣了两秒钟，然后恍然，拿出手机就开始对着楼下拍摄，只是拍摄还不过瘾，她干脆现场开起了直播，将楼下的一幕幕发布到网上，可想而知她的直播间里，粉丝们都疯了。 华夏社会如今一片安宁，出现这种在镇派出所里大型械斗的场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直播间里，有人质疑是剧本，但很快就有人通过细节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程雯雯趁机又将汤河镇的环保问题抛出来，同时说明楼下的那些官媒记者，和污染源工厂沆瀣一气，而这时，正在审讯室里的自媒体大v开始和程雯雯连线，将审讯那些非法暴徒的现场直播出来。 都不用大v们过多解释，只看那些被审的黑衣男人身上的纹身，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就相信这些不是好人，纷纷在直播间里留言，控诉汤河镇的法律不公，让一方百姓受尽磨难。 一时间，互联网上各种视频转发、评论等等铺天盖地，汤河镇这个华夏地图上的一隅之地，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一下子被大江南北知道，知道了这里的官商勾结，知道了这里的无良企业视老百姓的生命如草芥，知道了有一个为民请命的沈所长。 程雯雯暂时离开镜头，一脸兴奋地冲坐在沈烈办公桌后的季雅琳说：“季镇长，舆论都是向着我哥的，正义站在我哥这边，就算上面想要处罚我哥，广大网民也不会同意的……” 第191章 被拿捏 普山县，某顶级别墅区。 别看只是小县城，但即便再小的地方，也有普通人一辈子甚至十辈子都触碰不到的繁华之地。 别墅内灯火通明。 啪！ 黄文贤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被摔得粉碎，他整个人坐回沙发上，怒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废物，一群踏马的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全网都知道这点破事了！” 就在刚刚，黄文贤饭后一支加料的雪茄，躺在沙发云梦缭绕地刷着手机，结果手机推送过来的全部都是来自汤河镇的直播报道，看着视频下方的点赞，或者是直播间里超高的人气。 黄文贤的脑瓜子瞬间就嗡嗡的。 云梦缭绕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脊背发凉，事件如此曝光的严重性，后果他无法承担。 平日里猖狂归猖狂，可关键时候如果没脑子，黄文贤不可能操持起今天的东盛集团。 冷静片刻。 黄文贤拿起备用手机给大哥打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他收敛以往的桀骜，低声道：“大哥，出事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真的会死翘翘，会吃花生米的。” 黄果然的声音很平静，“老二，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现在正和网监的孙处长喝茶。” “孙处……”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忙音，黄文贤将手机贴在耳边，过了足足五秒钟才缓缓放下，而后脸上大喜。 网监的孙处……这下自己不用死了，hiahiahia！ 黄文贤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阴冷，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阿大，今天晚上沈烈必须死！” 对面声音沉默，阿大的手语黄文贤看不到。 过了两秒钟。 电话挂断。 黄文贤捡起茶几上那根刚抽了两口的雪茄，送进嘴里深吸了一口，然后又开始云梦缭绕。 躲在沙发后的一对双胞胎尤物，也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北港市，茶楼。 雅致的包间内，一切装潢古色古香。 一身正装的黄果然对面，坐着一位身穿休闲服的男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平头，看起来很精神。 黄果然挂掉电话，脸上前一秒还有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目光阴冷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端起面前的茶杯冷笑道：“孙处长，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我黄某人这个忙了？” 孙伟直接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黄副市长，我们网监局依法监管网络，但不代表可以随意沦为别人手里的枪，你的要求不符合任何一条网监法，恕难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说完，孙伟转身就要走。 嗡…… 刚走到包间门口，孙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掏出手机一看，是收到的一条消息，上面附加一张照片。 照片中，孙伟赤果精光躺在床上，怀里一个看起来轻熟风韵的少妇，少妇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 孙伟眉头紧皱，脸色顿时大变，回过头看向黄果然。 黄果然轻描淡写喝着茶，笑着说：“男人好色正常，可你还是太年轻了，玩之前不搞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你喜欢少妇，可这少妇的老公是谁，你从来都没有去调查过吧？” 孙伟脸色难看。 黄果然向他瞥了一眼，冷笑道：“都这个时候，还不主动走过来，谁惯得你臭毛病？” 孙伟咬牙道：“这都是你设的局？” 黄果然站了起来，径直向站在原地没动弹的孙伟走过来，突然抬起手一耳光就抽下来。 啪！ 这一耳光极重，孙伟被打得一个踉跄，嘴角溢出鲜血，黄果然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不知深浅的狗东西，信不信我告诉这女人的老公，让他砍死你，又或者这张照片出现在你岳父岳母、老婆的手机上，看你以后是能进步，还是灰溜溜的从现在的位置上滚下来。 叫你过来替我办事，是你的荣幸，你却不识好歹敢在我面前扔脸色，谁给你的胆子！” 往日谦谦温和的黄副市长，这一刻变得阴冷骇人。 不等孙伟开口，黄果然继续说：“半个小时之内，我要一切与东盛集团有关的负面消息，全部在网上消失，出现的只能是为东盛集团说好话的，如果你做不到，呵……后果你知道。” 黄果然在孙伟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径直向包间外走去。 孙伟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过神。 又过了片刻。 他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语气冰冷严肃：“我是孙伟，互联网上从我们北港市的ip出去了很多诋毁优秀民间企业的视频和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第一时间扼制么？ 二十分钟之内，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条关于东盛集团负面新闻的报道！” 挂断电话，孙伟紧跟着又拨出去一个号码，这次电话刚一接通，他便脸上陪笑，“领导，有件事向你汇报一下，我们北港市这边的ip出去了一些恶意诋毁优秀企业的视频和报道……对对对，诋毁的证据我们已经拿到了，现在需要您那边紧一紧，将大范围的视频和报道下架……好的领导，过几天有时间，我去拜访您……再见领导。” 孙伟再次挂断电话，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可不等他再缓一口气，身穿旗袍的美女服务员走进来，这女服务员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发盘在脑后，也是一个极品的少妇…… 第192章 一刹那的决定 少妇很美，穿上旗袍就更没得说了。 以往孙伟见到这一款的，不说走不动路，至少眼睛会在对方身上深深地停留几秒钟。 没办法，每个人都有软肋。 但今天晚上。 他半点心情也没有，不耐烦地冲少妇服务员挥了挥手，“我不是什么大领导，你不必来……” 他想让对方离他远点，别巴结他。 “孙处，麻烦您把账结一下。”旗袍女服务员笑着打断他的话，脸上微笑，可这种行为却是不太礼貌。 孙伟愣了一下，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沓将近一千块钱，就递给旗袍女服务员。 “抱歉，孙处，您今天晚上一共消费8888，我看您还是刷卡吧。”旗袍女服务员笑得依旧很礼貌。 “我……” 孙伟直接爆粗口想要骂人，但还是忍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信用卡递给旗袍女服务员，然后走到茶桌前，拿起茶壶打开盖子，然后就吨吨吨地把茶水往嘴里倒，茶水已经温了，不会被烫到。 喝完之后，他在心里暗暗啐骂了一句，这钱花得真不值…… 另一边。 汤河镇派出所里。 所有自媒体大v们正在如火如荼地直播，如今社会上什么话题最火热，过去或许是明星八卦，诸如哪个男明星包养了小三，如何如何对不起原配，再比如哪女明星婚内出轨谋杀亲夫等等。 现在只要涉及到官场勾结，并带点黑恶势力的，绝对可以冲上头条。 为什么？ 因为现在这种事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互联网上都不多见了，大家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刺激。 再加上一点点愤世。 眼看直播间里的人气越来越旺，粉丝量也跟着节节攀高，所有自媒体大v心中几乎只有一个念头，这次的汤河镇之行太值了，哪怕中间遭遇波折，还被那群地痞流氓给恐吓暴打一顿，都值了。 可突然，一个正在热播的自媒体大v的直播间被封了，他正觉得纳闷，准备再重新进一次，结果发现连账号都被和谐了，瞬间一股子冷汗从他额头上冒出来，令他浑身拔凉。 账号是他的命根子，没了账号他还得回写字楼里当996社畜。 就在他准备去询问在场的其他同行，结果这些同行们的直播间和他一样，一个接一个被封了。 所有自媒体大v都懵了。 而那些被强行控制起来的官媒记者们，见到这一幕便开启了无情嘲讽模式，说什么他们这些自媒体都是野鸡，没有官方的保护连个屁都不是，不是985、211毕业还想搞新闻传媒。 呵~tui！ 自媒体大v们的心态瞬间就崩了，一起结伴来到派出所二楼的所长办公室，向季雅琳和沈烈要一个说法。 这些人，反骨真重啊。 沈烈和季雅琳、程雯雯三个人被堵在办公室里，门外杨涛、杨波提前赶过来挡住众人。 这时候，如果让这些失去理智的大v冲进来，肯定一发不可收拾。 沈烈的拳头硬。 可不能刚对准了官媒记者们，又对准这些自媒体大v，那就是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了。 再说，他又不是疯子，见人就干。 谁该干，谁不能干，心里门清。 程雯雯一脸焦急，小丫头急得团团转，她不光直播间被封了，还接到了网警的传唤， 让她明天早上八点钟去某个地方接受问话，但这些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替沈烈着急。 外面自媒体大v，几乎是把身家都押在账号上，一夜回到解放前，这谁能受得了？ 这些人肯定恨不得撕了姐夫的。 季雅琳给省里的一位相关部门的熟人打去电话，希望对方能从中解决这个问题，但对方委婉拒绝了，并且话说得很明白，他的级别不够，上面的人他够不到，所以爱莫能助。 丁胜利给季雅琳打来电话，话里的意思，他现在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了，市里不断施压，让普山县检察院和公安局联合出手，来汤河镇抓捕始作俑者沈烈，丁胜利希望季雅琳给家里打个电话，当然这话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更加婉转的方式传达出来。 季雅琳犹豫了。 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就代表她认输了，之前在家族长辈们面前许下的诺言就要兑现。 到时候她得离开汤河镇，迎接另一番人生。 她，不甘。 可再看一眼沈烈，如果这个电话她不打，那么一切都要靠沈烈来承担，以她的家世背景，上面那些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针对她，沈烈会变本加厉地成为她的替罪羊。 季雅琳看向沈烈，几乎就是一刹那，她心中便有了决定…… 第193章 只是朋友?反击 季雅琳起身来到窗边，握着手机刚要拨出电话，却是被身后走过来的沈烈按住了她的手。 季雅琳蹙眉，“你干什么？” 沈烈笑着说：“我有办法。” 季雅琳眉头皱得更深，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涉及到的层面已经到了省里，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等沈烈回答，沈烈的手机响了。 与此同时，季雅琳的手机也响了。 沈烈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而季雅琳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爷爷，从京都打过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转过身背对背接听电话。 沈烈的电话里传来一个轻佻不屑的声音，“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斗，接下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在普山县这一亩三分地，跟我作对的下场，你现在后悔都没有机会了。” 季雅琳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平静的老人声音，“雅琳，你在汤河镇做的一切，爷爷都看到了，你从小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性格又倔强，爷爷知道你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舍弃一个肯为你做事的人，只要你答应回家，那个姓沈的年轻人不但不会有事，我还会给他安排一个……” 老爷子的话没说完，季雅琳的眉头已经深皱起来，而这时沈烈突然转过身，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去，季雅琳满脸诧异，刚要让他把手机还回来，沈烈已经对着手机开口了。 他笑着说：“我不管你是谁，汤河镇的这点事都不用你插手，也别想用这点事来要挟雅琳，时间不早了，你要是年纪大就早点休息，要是年纪轻就出去喝喝酒蹦蹦迪，咱们明天见。”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又将手机关机，才递给季雅琳。 季雅琳是懵的。 程雯雯也是懵的。 季雅琳看着沈烈，面无表情问：“你知道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么，你知道他……” 沈烈笑着打断：“我不管他是谁，想要拿捏你，绝对不好使。” 季雅琳脱口而出，“为什么？”她目光坚定，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烈，在等待一个答案。 沈烈愣了一下，笑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程雯雯道：“只是朋友？” 沈烈和季雅琳一起向她看过来。 门外，杨涛、杨波明显挡不住了，一群人撞击门的声音越来越大，整扇门都快要被压垮。 沈烈趁此机会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手机屏幕闪烁了两下，然后他才开始编辑短信发出去。 短信内容：三叔，动手。 很快，短信回过来，是一个ok的表情包。 普山县县城。 一条荒僻的胡同里，路灯下，沈远坐在轮椅上，正和几个退休闲得没屁事干的老大爷在打牌。 打牌的退休老大爷，要么是退休工资不高，要么就是长得太磕碜，条件稍微好一点的，都去跳广场舞勾搭老太太了，扑克再好玩，也不如那些个会扭腰的老太太有人生乐趣不是。 “不玩了，回家睡觉了。” 沈远看完手机短信，便直接将手里没打完的牌丢到桌上，同桌的三个老大爷顿时不高兴。 沈远笑着将车上赢得一堆钱推给三个老大爷，这是三个老大爷今天晚上一共输的钱。 沈远推着轮椅回到家，锁上门，落下卷帘门，然后来到里屋的电脑前，开始一顿噼里啪啦的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许多黑色命令框，一排排代码在自动运行，看起来有些密集恐惧症。 沈远咬开一瓶汽水，咕咚了两口，然后美滋滋地靠在轮椅上，笑着自语道：“又还了这小子一点人情。” 互联网上，那些关于东盛集团负面新闻消失后，紧接着涌入一大批洗地的视频和新闻。 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互联网上开始对之前报道东盛集团负面新闻的自媒体大v展开猛烈抨击，一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网民，跟风就站在了抨击这一方，各种难听的留言飞起。 而那些自媒体大v，则更加心如死灰了。 本来还想着有机会能把账号捞出来，花点钱稍微公关一下，以后不耽误自己发视频，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这种情况打死都不能参与进来，权贵与资本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堵在沈烈办公室大门口的自媒体大v们，更是将怒火要统统往沈烈和季雅琳身上发泄，有人开始粗暴地将拳头挥向杨涛，也有人粗暴的将脚踹向杨波，杨家兄弟俩被挤在门上，根本没办法反抗。 就在场面要彻底失控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门口的一群人刹不住车，全部涌了进去。 这么一来，苦了杨涛、杨波还有刚才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被后面的人叠罗汉似的压在地上…… 第194章 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群人并没有在乎地上倒下的人，而是红着眼眶，一副吃人的架势奔着沈烈就要过来。 账号是他们的家底，是他们的命根子，其中很多人过去都是一穷二白，就因为做出了一个账号，才实现了跨阶级。 当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沈烈现在就是杀他们父母那个人。 季雅琳和程雯雯冲上前，就要挡在沈烈身前，却是被沈烈抬手拦住，沈烈面色平静地冲眼前的众人说：“急什么，你们现在把我大卸八块，账号也回不来，坐下喝口水，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你什么意思？” “你有办法让我们的账号解开？” “别听他的，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乡镇派出所所长，芝麻大的官，他说的话有个屁用！” …… 众人纷纷开骂，骂的虽然激烈，但至少暂时保持理智，哪怕认为半个小时之后，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在绝境之中，人总是容易选择去相信那些小概率又利于自己的事。 “人太多，坐是坐不下了，大家就站着吧，我和季镇长就在这，不可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沈烈从容笑道，然后冲人群后面一脸紧张、气喘吁吁的李丁香道：“丁香姐，多拿些纸杯来。” 饮水机里的水，很快就放完了。 李丁香又让人来换了一桶新的。 所有人人手一杯水，其实根本没什么心情喝，但吵吵这么半天，嗓子也确实有点干了。 场面平静下来。 但这平静只是暂时的，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这些人真能将沈烈和季雅琳生吞了，连带着程雯雯、李丁香、杨涛、杨波还有其他在场的几名协警也要遭殃。 时间过得很快，但也好像很慢。 众人的心随着时间流逝，又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浑身的戾气，只等时间一到，准时爆发。 “呵呵呵……” 门外，突然传来女人阴笑的声音，戴安娜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边揉着被扎带勒疼的手腕，一边语气嘲讽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单纯得可怜，怪不得只能玩玩自媒体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脑子是好东西，可你们的脑子都是用来装浆糊的么，他说什么你们信什么？” 之前被沈烈一拳砸在脸上的宋明辉，这时鼻梁上贴了一块纱布，陪在戴安娜的身边走进来，也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他沈烈能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全凭季雅琳的破格提拔，不然在这汤河镇，他一个被贬到这的县政里的小公务员，能掀起什么浪花。 浪花可大可小，以前那些就算了，但这次的浪花太大，就算季雅琳也保不住他了，而你们这些人却还在这痴心妄想，甘愿为他的一句话，多浪费半个小时的时间，可笑至极。 沈烈，我奉劝你一句，现在主动拍摄一个承认错误的视频发布到网上，东盛集团或许会轻饶你，而我们的上级单位领导，也会看在你主动认错的态度上，从轻处罚你，否则……” 沈烈冷笑着打断宋明辉的话，“看来我之前那一拳，打的还是太轻了，没让你在医院里多待几天。”说着，便向宋明辉走过来。 宋明辉赶紧往后退，脸上紧张又愤怒，“沈烈，我警告你……”他的话不等说完，忽然就发现，屋内的自媒体大v们主动上前，向沈烈围过去，他脸上顿时大喜，大声笑道：“沈烈，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不是猖狂么，自然有人来收拾你，我看你今天还怎么张狂！” 面对围上来的众人，沈烈皱起眉头。 戴安娜亲自拿出手机拍摄，只要沈烈跟这些自媒体大v们一动手，立刻一个新鲜炸裂的素材又会出现在网上，到时候便会坐实沈烈 坑蒙自媒体大v，双方发生严重矛盾的事实。 到时候，再有其他的自媒体大v前来助阵，这一场网络媒体战，沈烈必将输得骨头渣都不剩。 而她的此举肯定会受到集团嘉奖，到时候升职加薪，生活一片希望与阳光，想想就美滋滋。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擦枪走火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消息的声音。 这人不是顶在最前面的，所以有空闲掏出手机看，结果下一秒，他整个人惊呆了，“我的账号……账号解封了！等等，我的天呐，我的视频点赞数怎么突然暴增两倍多！” 伴随着话音刚落。 现场此起彼伏的叮咚声响起，有的不是铃声是振动，众人起初都不相信，被封账号这种事，同行里发生过很多，最终想要解封账号，不光是要花钱，还要有足够的人脉关系。 这二者，缺一都解不开账号。 他们账号才刚被封了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解开了，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第195章 拘捕令，撕了 就算自媒体大v们再难以置信，自己手中的账号解开了，是真真切切的，并且流量还翻倍了。 大家互相对比，发现流量翻倍最少的，也是翻了一倍。 这简直是逆天操作啊。 别管到底什么原因，自媒体大v们全都兴奋了，就这短短一小时内，他们的经历堪比天堂地狱。 戴安娜、宋明辉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戴安娜夺过一个自媒体大v的手机，恨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网监局发力，联合互联网平台，怎么可能给你们这群上不了台面的狗东西，这么大的特权处理。 骗人，你们合起伙来演戏！” 她嘴上这么说，可事实摆在眼前，不过是最后的嘴硬罢了。 宋明辉也从一名自媒体大v的手中夺过手机，但看到手机视频界面的点赞量之后，整个人瞬间破防，破口大骂道：“网监局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把这群狗东西的账号放出来！” 突然，戴安娜和宋明辉凶狠的目光一起看向沈烈，咬牙切齿，“一定是你作的弊！” 沈烈冷笑着没说话。 戴安娜和宋明辉忽然感觉周围一片杀气腾腾，自媒体大v们神色冷峻地围向他们两个。 “你，你们要干什么？”宋明辉出声质问，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开始往后退。 戴安娜声音毫无底气地道：“你，你们别乱来，我是东盛集团的法务，我能把你们告得倾家荡产。” 他们两个的身后很快就没有退路了。 “tui~你们说谁是狗东西？我们自媒体人怎么了，是刨你们家祖坟了，还是抱你们的孩子跳井了？” “跟他们废什么话，干他们！” “往死削！” 也不知道是谁挥出的第一拳，打在了戴安娜嘴角有痦子的脸上，她那厚厚的粉底被打掉了一层，嘴里发出一声痛叫，紧跟着越来越多的拳头、大脚板子冲他们两个招呼过来。 现场一度失控。 好在有沈烈不断提醒，让大家保持克制，不要往身上的要害处招待，拳头尽量往脸上砸。 群殴持续了十多分钟。 这十多分钟，对于戴安娜和宋明辉而言，绝对是耻辱而又前所未有漫长的十分钟。 最终，被打得鼻青脸肿，站都站不起来的两个人，被自媒体大v们抬着从办公室里丢出去，然后外面的人接力，抬着丢到楼梯口，楼梯口的人继续接力，直到丢到办公楼外面。 两人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而就在戴安娜和宋明辉被丢出去不久，最多也就过了五分钟，派出所外响起刺耳的警笛声。 镇派出所的警车，全部停在院子里。 显然这些警车是从外地来的。 沈烈站在楼上窗边，看到来的警车上挂的是县公安局的牌子，黎勇新带人从车上下来。 一共来了三辆警车，十一个县公安局的警察。 黎勇新站在楼下，抬头冲沈烈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两人目光正好对视，黎勇新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黎局，这儿有人。”一名手下指着躺在门口的戴安娜和宋明辉道。 戴安娜和宋明辉的脸都肿成猪头，眼睛只有一道小缝，冲着黎勇新便含糊不清地喊着：“黎，黎局……” 黎勇新皱眉打量了地上这两个猪头一眼，摇头道：“不认识，立刻随我上楼逮捕嫌犯沈烈！” 黎勇新直接从戴安娜的身上跨过，下一秒，戴安娜的手被黎勇新的脚踩中，疼得嗷的一声，不过想到黎局是来抓捕沈烈那个混蛋的，即便承受再多伤痛，她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都给我让开！” 黎勇新刚来到一楼大厅，准备上楼的时候，就被汤河镇派出所的协警们给拦住了，他大声喝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协警们已经拔出警棍，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黎勇新身后的那县公安局的警察也不怂，他们装备精良，直接从腰间拔出手枪瞄准协警们。 协警们脸色顿时大变，但没有人往后退。 “再不让开，我就让他们开枪，你们这是阻碍县公安局执行任务，被打死也是白死！” 黎勇新冷声道。 协警们虽然害怕，但依旧没人退。 矛盾一下子顶死了。 黎勇新眯了眯眼睛，就准备下命令，他堂堂县公安局副局长，岂能被这一群协警落了威风。 传出去，他不要面子？ “都让开。” 而就在这时，楼上传来声音，众人回过头，就看见沈烈和季雅琳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程雯雯等人。 协警们愣了一下，纷纷给沈烈和季雅琳让开一条路。 黎勇新嘴角冷的一笑，冲沈烈嘲讽道：“沈所长，我本来不太相信命，但见到你又有点相信了，我想我一定是克你的，每次出现在你面前，都是奉上级命令来抓捕你，上次让你侥幸逃过一劫，这次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逃不掉了。” 沈烈没有说话，季雅琳上前一步，微笑着开口道：“黎副局长，你来我们汤河镇派出所抓人，就算你是市局的人，也应该提前通知一声我这个镇长吧，或者出示一下你的……” “这是拘捕令！” 不等季雅琳说完，黎勇新直接亮出拘捕令，上面盖着红色的公章，但不是县公安局的，而是北港市市局的，“季镇长，我受市局委托前来逮捕沈烈，希望接下来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奉劝你身旁的沈烈不要负隅顽抗，面对法律的制裁，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这话听着是在说沈烈，实际上黎勇新是担心眼前这些面色不善的协警，在沈烈的命令下发生暴动。 他的手下全都是真枪实弹，可协警的数量是他们的两倍还多，一旦发生暴动场面很容易失控。 季雅琳从黎勇新手中拿过拘捕令，唇角微微一笑，然后当着黎勇新以及所有人的面，哧啦一声，拘捕令从中间被撕开，接着又是接连几声响，拘捕令在她手中变成一堆碎屑。 “季雅琳，你……” “这拘捕令我不认。” 黎勇新怒不可遏，季雅琳微笑与之针锋相对，黎勇新冲着手下就下达命令，“把她和沈烈都……” 砰！ 沈烈直接一拳砸在黎勇新的脸上…… 第196章 别用它指我 砰！ 伴随一声闷响，沈烈的拳头在黎勇新的面门上开了朵花，黎勇新猩红的鼻血喷出来，成为这朵花鲜艳的颜色。 “你，你敢打我！” 黎勇新捂着鼻子，摊开掌心一大片的血糊糊，他顿时眦目欲裂，一把夺过身旁一名手下手里的手枪，瞄准沈烈吼道：“你现在立刻跪下来向我道歉，否则我就……” “开枪。” 不等黎勇新说完，沈烈上前一步，抓住黎勇新持枪的手腕，将枪口顶在自己的额头上，枪口微凉，他眼神平静地看着黎勇新，语气更平静，“你要是那个的，就扣动扳机，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想当初，我也是单枪匹马抓过逃窜悍匪的，打死你也就……” “开枪，立刻、马上！” 沈烈大声厉喝。 黎勇新脸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眼神里充满纠结、胆怯、不甘，握着枪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 “黎勇新，我就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后你要是不开枪，以后见到我绕着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沈烈抓着黎勇新的手腕，顶着黎勇新开始往前走，边走边倒数：“三、二……”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 伴随沈烈最后一个数数完，黎勇新脸上表情变得极其狰狞，同时大声怒叫：“啊！” 嘴上虽然叫得大声，但手指头却并没有扣动扳机。 这扳机一扣动，他所有的前程都有了，这么多人证在这，他如果此刻将沈烈射杀，哪怕沈烈拒捕并冲他出手有袭警的嫌疑，但按照刑事律法，他依旧会被关进监狱里。 所以，不能开枪，他也不敢开枪。 “机会给过你了，真瘠薄怂。”沈烈抬手冲黎勇新的脑袋拍了一记，同时夺下手枪，黑咚咚的枪口顶在黎勇新的额头上。 “你，你……” 黎勇新语无伦次，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冷汗早已经渗出额头，后背、手心里也全是冷汗，身旁的十个手下，全都噤若寒蝉，然后快速地回过神将枪口一起对准沈烈。 沈烈视而不见，俯视着黎勇新冷笑道：“你不敢开枪崩了我，但我敢崩了你，机会给过你，是你自己不中用。”说着，他突然扣动扳机，就听咣、咣的两声剧烈枪响，震耳发溃。 枪火一闪而逝，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儿。 扑通！ 黎勇新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屁股下一热，被吓得失禁了。 啪嗒。 沈烈锁上手枪保险，然后丢到黎勇新面前，刚才的踉跄并没有打在黎勇新的额头上，而是枪口向下，打在黎勇新两只脚的脚前尖处，水泥地面上被打出两个弹坑，碎渣迸溅。 沈烈这才转过头，看向用枪指着他的十名县公安局警察，他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这名警察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见沈烈走过来，暗暗吞咽了一口唾沫，坚持用枪指着沈烈。 啪！ 沈烈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这名警察的脑袋上，手上力道很大，直接将这名警察打了个踉跄，不等这名警察站稳，沈烈紧跟着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这名警察痛哼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手枪掉落。 警察丢了枪是大忌，这名警察顾不上肚子上的疼痛，立刻就要去捡手枪，结果他的手刚按在手枪上，突然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脚上的力道极大，手骨感觉都要被踩裂了。 “啊！” 这名警察忍不住大声痛叫。 沈烈居高临下俯视，态度冷漠道：“再拿这玩意儿指着我，哪只手拿的，我就废掉你哪只手。” 说完，沈烈抬起头看向其他持枪对准他的警察，这些警察毫不犹豫，立刻将手中的枪放下来，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 两名县公安局的警察，搀扶起了瘫坐在地上的黎勇新，和其余的警察赶紧离开了镇派出所。 听着这些人开车远去，镇派出所里响起一片热烈欢呼声。 沈烈安排了人手，并将镇派出所武器库里仅有的三把手枪发放，让这些人守住镇派出所四周，从现在到天亮，镇派出所里只许有人出去，不许再有任何人进来。 短暂的风波后，对黄玉飞等人的审讯继续，额外还多加入了戴安娜和宋明辉，这两人的手机全部被暂时扣下来，沈烈让他们全程跟随审讯，亲眼目睹着审讯过程与结果公布到网上。 审讯黄玉飞等人，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但不是主要部分，最关键的是于先拓留给沈烈的那些证据…… 第197章 拦路的皮卡 纸质的证据，被沈烈留给了米朵，一旦他发生意外，米朵会将证据文件复印两份，交到省里。 沈烈手机里有一份电子备份。 他带着程雯雯和季雅琳回到办公室，刚准备将这份证据材料拿出来，通过程雯雯曝光出去，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梁红霞打来的视频电话，他想都没想直接按下接听键。 梁红霞这会儿还在镇医院住院，这么晚打视频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视频刚一接通，不等沈烈开口询问，就被对面的画面惊住了。 梁红霞、杨父、江芮医生全被捆住手脚，此刻在一间类似医院小仓房的房间里，三人一脸恐慌，对着镜头用力摇头，他们的嘴都被用东西塞住，只能发出焦急，呜呜呜的声音。 视频画面到此终止。 紧接着，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不想他们死，二十分钟内赶到上河村卫生室，带上于先拓给你的证据材料，只许你一个人来，敢多一个人，我剁他们一只手，你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上河村所有人给他们陪葬。」 上河村卫生室？ 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从镇派出所到上河村，正常需要半个小时，车轮子开飞了才能二十分钟到。 沈烈没时间犹豫，冲季雅琳、程雯雯说了一声他有事先出去，就揣着车钥匙离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季雅琳察觉出情况不对，追问了一句，可这时沈烈冲到楼梯口。 “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楼梯口传来沈烈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沈烈坐进车里，下楼的时候，他试着给对方再拨过去电话，但电话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他发动车子，又给杨涛打过去电话，问杨涛今天晚上他从医院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杨涛不明所以，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并问沈烈发生什么事了。 “涛子，你记住，从现在起，镇派出所里的所有安保事务，由你全权负责，我还是那句话，一直到天亮，所里只许往外出人，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要是有人硬闯可以开枪，后果我来承担。” 嗡！ 沈烈一脚油门踩下去，suv发出一声咆哮，冲出了派出所大院。 楼上。 杨涛站在窗边看到离去的suv车尾灯，脸上疑惑，沈烈刚才提到医院，所以他打算给在医院照顾小姑的父亲打去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只是电话刚要拨出去，李丁香急匆匆走过来，“杨涛，2号审讯室的几个人耍横，打伤了我们负责审讯的同志，你快去看一下。” 杨涛收起手机，跑向2号审讯室。 夜深后。 汤河镇的街道上人影寥寥，车辆更少。 沈烈一路狠踩油门儿，连续闯了三个红灯，然后一路疾驰向上河村的方向驶去，行驶过从镇子里延伸出来的柏油马路后，接下来就是一段坑洼不平、年久失修的道路。 suv一路颠簸，好在这辆车的通过性不错，沈烈脚下油门没有丝毫松懈，依旧一路狂奔。 路过一段夹在两小山中间的窄路，路中间横停着一辆军绿色的皮卡车，把路彻底堵住。 由于这皮卡车停在下坡路段的一个拐弯位置，当沈烈看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吱嘎！ 沈烈用力地一脚急刹车，车轮摩擦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声音，在路面上留下两道很黑的轮胎印，suv车身由于突然的急刹车，发生倾斜横移，险些翻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不过好在最终suv停下了，没有撞到皮卡车上。 沈烈长松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上前去查看情况，不管怎么样，得先让皮卡车车主把车挪开。 “有人么？” 沈烈敲了敲皮卡车主驾驶位的车窗，并没有人回应，车窗是黑色防窥的，就在他抬手准备再次敲下的时候，突然从玻璃的反光中，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影，正快速向他靠近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冰凉寒意，直奔他腰间刺过来。 铿！ 沈烈快速向旁边闪了一步，伴随着一声闷响，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刺进了皮卡车的车门里。 以皮卡车车门的坚实程度，都被直接刺穿了，这一匕首如果真的刺中沈烈的后腰，后果不敢想象。 沈烈抬头看去，就看见一个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披散着凌乱头发的男人，正歪过头看向他。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狰狞弧度。 沈烈刚问出：“你是……” 男人猛地抽出匕首，抡起来斜刺过来…… 第198章 近程，不，我选择远程 空气中冷风划过，匕首眨眼间就来到沈烈近前，沈烈不敢有丝毫大意，匆忙向后躲闪。 哧啦！ 然而，还是慢了一丢，胸前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不过好在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 男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意外，似乎没料到沈烈竟然能连续两次躲过他的攻击，暂时停了下来，抬起手冲沈烈比划出一个哑语：“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我会一刀一刀杀死你。” 沈烈看不懂哑语，但是知道这个哑巴肯定没什么好话，于是毫不客气地竖起一根向上的中指。 阿大脸上戏谑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神中的杀意更盛，抡起匕首再次向沈烈发动攻击。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 两人距离本来就近，几乎半个呼吸的时间，匕首就来到沈烈的身前，直奔心窝捅下来。 而沈烈站在原地，好似被吓傻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但下一秒…… 哗啦！ 空气中突然尘土飞扬，一把干土从沈烈的手中扬出来，打在阿大的脸上，这把干土是沈烈刚才躲闪的时候，趁机猫腰在地上抓的，黑暗中阿大的注意力都在沈烈身上，没有察觉。 阿大的眼睛瞬间被迷住，发出一声痛叫，同时手里的匕首不断在空气中乱划，提防沈烈从正面趁机偷袭，紧接着他后背靠在车上，防止沈烈绕到背后偷袭，这一系列的反应十分专业。 可突然，迎面一阵劲风袭来。 阿大闭着眼睛歪头躲闪，同时手中的匕首猛地向前一刺，结果就听轰的一声，飞来的大石头砸在车上，他手里的匕首刺了个寂寞，而不等他再做出反应，迎面连续劲风袭来。 劲风的后面，是一块接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阿大凭借身手连续躲过两个，但被第三个砸中胸口，疼得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而就是这个破绽露出，他再没有机会了。 砰、砰、砰…… 乡下荒地里别的不多，就是石头疙瘩多，伴随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全都砸在阿大的身上。 被砸第一下的时候，阿大痛嚎一声，发誓今天晚上要把沈烈碎尸万段，被砸第二下的时候，他发誓今天晚上不光要将沈烈碎尸万段，还要把这个卑鄙的混蛋剁碎了喂狗，而当他被第三次砸中之后，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还往外流血。 接下来，第五块、第六块、第七块…… 到最后，阿大趴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直抽搐，不光脑袋鲜血横流，脸上、嘴巴一起往外流血。 察觉到沈烈走过来，阿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轰的一声，一块足有二十斤重的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后背上，阿大瞬间面目狰狞，嘴里呱啦呱啦，仿佛在怒骂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接着，沈烈又抱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压在了阿大的后背上。 一切完活。 沈烈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能使用远程武器攻击敌人，傻子才近程玩刀子。 不顾阿大被压在地上呱啦乱叫，从阿大的裤兜里摸出皮卡车的钥匙，也不先挪开皮卡车，再开自己的suv出发，直接开着皮卡车继续向下河村的方向的高速驶去。 不得不说，在这种乡镇结合又年久失修的路上行驶，皮卡车的通过性明显比suv更好一些，颠簸是颠簸了点儿，但皮卡车的动力真不是盖的，油门踩到底，直接飙到一百多迈。 阿大满脸是血，望着远去的皮卡车，眼珠子瞪得老大，随后脖子一歪，直接气晕过去了。 而就在他刚晕过去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上河村。 村东卫生室。 廖雨生在屋里来回踱步，他脸上表情焦急担忧，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他刚才给阿大发去消息，已经过了五分钟，可阿大还是没有回复，于是他又发了第二条消息，结果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卫生室的门口，两个手下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好似随时能睡着了。 廖雨生冲两个人招呼了一声，“别迷糊了，都打起点精神，按照约定的时间，时间马上就到了。”说完，他目光阴冷地看向一旁地上，被五花大绑缩在墙角的杨父、梁红霞、江芮三人。 梁红霞三人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浑身发冷，忍不住往一起靠了靠。 两个手下打起了精神，从腰间拔出匕首走过来，狞笑道：“廖经理，你就说先割谁的手吧。” 闻言，梁红霞、江芮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头直往下流，而杨父这时突然眼神坚定，挪腾自己的身体，挡在梁红霞和江芮的身前，用力地看向廖雨生，嘴里不断呜呜呜…… 第199章 暴动的村民 两个手下看向廖雨生，其中一个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冷笑道：“这个老登，看起来是想英雄救美啊。” 廖雨生又看向墙上的时钟，还有一分钟，“如果阿大还没消息传来，就割了这老登双手双脚。”转过头看向杨父，阴冷笑道：“你个老逼头子，长这孬样也敢学人家英雄救美。”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 廖雨生冷声道：“动手。” 两个手下向杨父走过去，其中一个一脚将杨父踹倒在地，然后用脚踩住杨父的后背。 杨父挣扎，但都是徒劳。 另一个握着匕首，冲着杨父的手腕就割下去，刀刃眼看要割下的一瞬间，梁红霞和江芮一起挣扎着挪动身子，然后用尽力气向持刀的手下撞去，可惜她们手脚全都被捆住，撞击的力道有限，持刀的手下根本没受到多大影响，她们两个却是摔倒在地上。 持刀手下被惹恼了，抬脚就冲梁红霞的脑袋踹下来，梁红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的江芮想要爬起来冲过来，可根本爬不起来，杨父有心想要护住这个表妹，却是被踩得根本没机会。 被塞住的嘴巴呜呜叫着，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反抗的方式。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一声急刹车，停在卫生室的外面。 廖雨生示意两个手下先停手，让准备冲梁红霞踹下来的那名手下，去看一眼外面什么情况。 这名手下来到窗边，刚向外张望，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缓慢。 站在窗边的手下，由于角度原因，看不见敲门的人什么样子，只能大概看到黑暗中有一道影子印在地上，但外面停着的那辆皮卡车他认识，回过头冲廖雨生道：“是阿大的皮卡。” 廖雨生抬手拦住想要去开门的手下，从后腰里拔出手枪，同时另一只手单手握着手机，拨出阿大的号码。 电话显示已经拨出成功，但门口并没有传来任何手机铃声。 廖雨生冲手下递了个眼神，这名手下点了一下头，将匕首反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门上有一道缝，但不足够观察外面。 这名手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门锁，一只手去开门，另一只手握着匕首随时准备给外面的人致命一击。 咣！ 突然，门被大力的从外面踹开，门板撞在手下的半边身子上，直接将其撞倒在地，手下嘴里发出一声痛叫，半边身子都失去知觉了，紧握在手里的匕首，这时也飞出去了。 沈烈冲了进来，不给屋里几人反应的时间，当先冲到踩着杨父后背的那个手下跟前，凌空一记膝撞，顶在对方的胸口上，这名手下根本没有任何躲闪，嗷的一声惨叫倒飞出去。 “不许动！” 廖雨生突然出现在沈烈身后，手枪顶在沈烈的后脑勺上，语气阴冷道：“姓沈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记住下辈子投胎别再多管闲事……”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黄文贤，你来干什么！”沈烈突然冲门外大喊了一声。 “黄董？” 廖雨生脸色顿时一变，转过头看向门外，而就在这时，沈烈突然转过身，抓住廖雨生持枪的手腕。 咣！ 廖雨生扣动扳机，枪声冲天响起，将卫生室的棚顶打出一个小洞，廖雨生狰狞怒吼，“小杂碎，你敢骗我！”两只手握住枪柄往下按，想要调转枪口，给沈烈崩一下子。 砰！ 沈烈一脚踢在廖雨生的裤裆上，伴随着闷响，隐隐中有碎裂的声音响起，廖雨生身体本能地佝偻一下，两只眼珠子瞪得老大，然后反应慢半拍的开始惨嚎起来，“啊！” 廖雨生两只手捂着裤裆跳了起来，沈烈趁势夺下他的手枪，又是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解决了廖雨生和两个手下，沈烈赶紧去替杨父三人解开绳子，而就在他将三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卫生室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在黑暗中密密麻麻，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等农具。 黑暗中，看不清这些村民的脸，但却能明显从他们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子凛冽的杀气。 要说整个汤河镇，哪里的村民最恨沈烈，无疑就是上河村。 上河村的大坝被炸，村长黄三石到现在下落不明，还有在大坝上死掉的村长的儿子黄成虎，以及村里几个被抓走如今已经判刑的村干部等等，这一切的原罪都是沈烈。 本来上河村在与下河村的多年争斗中一直占优势，掐住河流大坝，家家户户都过得富裕，他们才不管别的村的死活，直到汤河镇来了个沈烈，把他们村的优势全都给整没了。 他们不恨沈烈，谁恨？ 这群村民堵住了卫生室的门口，沈烈想要带走廖雨生三人肯定不可能，他自己想要离开也不可能了…… 第200章 投毒 村民步步紧逼，显然是冲沈烈来的。 “刁民！” 沈烈骂了一句，过去他不惧这群村民，现在也是同样，只是今天多了杨父、梁红霞、江芮三人。 但越是这样，他越得跟这些村民拼一把。 跟这些村民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只要真刀真枪干一把，把他们打服了，才能跟你好好说话。 沈烈一脚踹断卫生室内的一把木椅子的椅腿，将半米多长的椅腿拎在手里，冲着这群村民就迎上去。 你们磨磨唧唧不动手，那我先来！ 和上河村的村民恨他是一个道理，放眼整个汤河镇，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上河村的这群刁民。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等一下！” 江芮突然大喊一声，快步挡在沈烈身前，然后冲村民们大声说：“你们都被骗了！” 村民们一脸不解，杀气腾腾。 沈烈同样疑惑。 梁红霞在杨父的搀扶下，也走上前来，开口道：“他们往水井里投了毒，想要你们全村陪葬。” 梁红霞目光指向地上的廖雨生和两个手下。 “别……别听他们胡说，我们跟上河村的村民是一伙的，黄文贤黄董大家都该认识吧。”廖雨生连忙开口解释，边上的两个手下，这时也开口附和。 一名年长的老村民站了出来，冲江芮和梁红霞哂笑道：“黄文贤是我们村里出去的娃娃，咱们村的大坝，当初是黄文贤的亲哥哥黄果然提议修建，由黄文贤带领施工队建起来的。 这几个人都是黄文贤的手下，说他们往我们村的水井里投毒，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把我们上河村的老百姓当傻子耍？ 你们都可以离去，但唯独这个姓沈的瓜娃子，今天必须留下来，给我们上河村一个交代！” 老村民目光冰冷地剜向沈烈。 其余村民也是同样。 他们对沈烈的恨，已经达到非除掉不可的地步，至于杀人犯法，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法不责众。 砰噔！ 突然，卫生室的里屋传来一声响动，杨父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扶着的梁红霞，冲向里屋。 轰！ 里屋的门被打开，这间里屋是用来给村卫生室的医生休息，并且当做药品仓库用的。 此刻水泥地上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的姑娘。 这姑娘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上河村的村医。 村民们看到这姑娘，尤其是领头的年长老村民，脸色顿时大变，老村民直接冲着姑娘就过去了。 “红红！” 老村民拔掉塞在姑娘嘴里的东西，而这姑娘大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大声道：“爷爷，出大事了，他们往村里的水井里投毒，有今天晚上打了井水的，快送去县医院！” 上河村是集中饮水，全村都靠着一口水井吃水。 水井历史悠久，至少存在两百年了。 老村民愣了一下，紧跟着冲门口的村民们大声喊道：“今天晚上都谁家打水了，快站出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 老村民松了一口气，村医姑娘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并说出毒药的名字，那毒药不是从别处搞的，而就是从卫生室里拿的，那毒药虽然剧毒，却也是一种可以用于心脏病急救的药物。 但每次只能有一小点，一旦剂量大了，就是剧毒。 可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村民中突然有人喊：“黄老歪没来，黄老歪平常就喜欢晚上挑水，说晚上的井水格外清……走，谁跟我去黄老歪家看看，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 村民中立刻有人自告奋勇，跟着一起。 没过上几分钟。 去黄老歪家的几个村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老根叔，出……出大事了，黄老歪死了！” 所有村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根叔就是带头的老村民，黄三石失踪以后，这位老根叔是上河村的代理村长，威望最高。 老根叔瞪向瘫坐在地上的廖雨生，还有那两名手下。 “你们为什么这么干？” “老根叔，你听我解释……” 一群村民围向廖雨生，不过不等廖雨生把话说下去，村医红红开口道：“是他回来了。” 村民们一起看向红红，脸上充满疑惑，“谁？” 红红深吸一口气道：“黄成龙，村长家的大儿子。” 黄成龙？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村民的脸色都变得不自然，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往事，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说话了。 沈烈微微蹙眉，不禁疑惑，村长黄三石的大儿子不是黄成虎么，已经在大坝上被二黑子一枪崩了，这黄成龙又是咋回事？ 第201章 黄成龙，禁忌 村里发生恶性投毒事件，还有人死亡。 沈烈就地立案，并打电话回派出所，调了两名民警过来处理，另外又给季雅琳打去电话，让季雅琳协调相关部门，派人过来将上河村的水井进行处理。 一番沟通下来，时间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村民们对沈烈的敌意明显减轻了，不少人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家伙什，搞来搞去，他们最痛恨的沈烈在帮他们解决问题，而在井水里投毒，要毒死整个村子的，却是他们本村的人。 村民们不再拦着沈烈几人离去，甚至还主动帮忙，将廖雨生和两名手下紧紧捆住，廖雨生和两个手下想要解释，结果直接被用破抹布塞住了嘴，有什么话去派出所里说吧。 沈烈几人上车前，老根叔带着村民们来到近前。 看着这群村民一副面色不善的样子，沈烈以为他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便皱着眉头打算质问，这到底还有完没完了，结果不等他开口，老根叔带着村民们一起向他弯腰致谢。 道理很简单。 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沈烈赶过来，搞定了廖雨生三个，明天天一亮，村里死的就不是黄老歪一个了。 上河村的村民们信任黄果然、黄文贤，结果却差点集体躺板板，这种感觉三言两语说不出。 但大家伙的心里肯定不好受，都自有计较。 沈烈开着皮卡车离开。 关于黄三石的大儿子黄成龙，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在路上截他道的阿大，那个哑巴杀手。 黄成龙似乎是上河村的禁忌，提到这个名字，大家都倒吸凉气，却是谁也不肯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烈透过后视镜，看了后面黑暗中的村子一眼，越是在黑暗中沉浸久了的地方，越是藏了太多的秘密。 回去的路上，路过他和阿大发生战斗的地方，他的黑色suv还停在路边，但阿大却不见踪影。 那几块加在一起足有百斤重的大石头，还是没能压住他。 回到镇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夏天的天亮得早，再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黎明破晓。 季雅琳和程雯雯在他的办公室里，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睡着了，另一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如今互联网上，已经完全被东盛集团的各种负面新闻覆盖，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互联网就是这样，当一个企业因负面新闻爆了一颗雷之后，接二连三的就会有更多的雷暴出来。 什么建集团大楼拖欠民工工资到现在都没给、偷税漏税、潜规则女下属、坑惨合作商等等。 东盛集团的瓜，一个比一个劲爆。 但最劲爆的，还是当属东盛集团下属的东盛造纸厂，在汤河镇造成的恶劣污染，毁了三个村子。 比较讽刺的是，东盛集团在外地还有两家造纸厂，结果那家的造纸厂排放等各个方面都达标，唯独在汤河镇，这个集团董事长黄文贤成长且走出去的地方，肆意的排污、谋财害命。 被人伤害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亲人伤害。 不说被东盛造纸厂推向深渊的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村民，现在就是一直都力挺黄果然、黄文贤的上河村村民，现在提到东盛集团，提到黄文贤，都恨得咬牙切齿。 互联网上的爆雷战如火如荼，起初还有水军出来，疯狂替东盛集团洗地，可面对千千万的正义网友，以及一个比一个劲爆的大雷，再牛的五毛水军党，最终也被网友们的大浪给拍死了。 沈烈本来可以去休息室睡一会儿，但他毫无困意，去开水间泡了一杯茶，然后转身走进档案室。 那个阿大是危险人物，现在下落不明，搞不好就躲在什么地方，会突然冒出来从背后捅他一刀。 汤河镇派出所的档案室有些乱，但这些年存的材料都很详细，这得益于之前退休的一位老民警，那位老民警平常负责办案，兼职管理档案室，没办法，乡镇派出所警力有限，有时候看起来人数不少，但真正干事的没几个，都是一些混吃等死、咸鱼躺平的主儿。 这档案室就是那位退休老前辈一手搞起来的。 沈烈按照档案柜上的分类编号，找到了上河村的档案盒，足足有六大盒子，上百份案件记录。 由此可见，上河村那地方是真不太平。 主要是村民嚣张跋扈惯了，经常与下游的下河村还有其他的村在发生斗殴争执，几乎每次都有流血事件。 沈烈在档案室的桌前坐下，认真翻找案件记录，终于在翻看了四十九份案件记录后，找到了关于黄成龙的记录…… 第202章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天，亮了。 普山县水晶宫会所里，又是一晚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黄文贤，被人拽着胳膊摇醒。 朦胧中，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女人。 脸有点生，但姿色极佳，尤其脸上那入木三分的严肃，将司法女强人的气质活生生演绎出来。 “什么时候到的新货，怎么才……” 黄文贤抬手向女人的下巴捏去，突然一个县纪委的证件横在他面前，上面盖着红色的国徽章，尤其刺眼醒目，他目光聚焦，看清楚上面写的一行字：县纪委办公室主任，谭雪。 黄文贤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昨晚喝了太多酒的宿醉，一下子清醒起来，看清楚了套房内的状况。 不止谭雪一个人，到场的有县纪委、县检察院、县公安局，加起来一共九名司法人员。 被窝里的一对一丝不挂的姐妹花，这时睁开了眼睛，当看到这满屋子的人，顿时吓得啊了一声，抓着被子紧紧护在身上。 黄文贤目光快速在人群中寻找，竟然没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冲着门外大声喝喊：“来人啊，都踏马死哪去了，谁让你们随便把人放进来的！” 谭雪等人冷眼旁观。 黄文贤喊完过了五秒钟，也不见外面有动静，就在他准备再喊的时候，谭雪冷笑着开口道：“你手下的那些人已经被控制起来，我们县纪委会联合县公安局、县检察院对他们进行调查，但凡参与到你所犯下的刑事案件中的， 都将给予最严厉的处分。” “md，你算个什么小可爱！”黄文贤怒汹汹站起来，浑身上下赤果，指着谭雪的鼻子骂，“你知道我是谁么，就凭你们这些县级单位的小虾米，也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抓我的人！”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黄文贤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指着谭雪等人狞笑，“很威风是吧，今天就让你们都脱掉这一身皮！”说着，接听了电话。 “喂……” 黄文贤刚说了一声，对面的黄果然便劈头盖脸大声训斥，“你昨天晚上死哪去了，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你和的东盛集团已经全网爆红……” 黄文贤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以为然，并皱眉打断道：“行了，你大早上打电话像训孙子一样，有完没完？我现在遇到点麻烦，你立刻帮我给平了，我懒得跟这些人墨迹。” “什么麻烦？” 黄文贤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手机递到谭雪面前，谭雪没有犹豫，直接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你是谁？”电话里，黄果然冷声问。 “县纪委办公室谭雪，你是哪位？”谭雪语气不卑不亢。 黄果然微微愣了一下，沉声道：“我是北港市常务副市长黄果然，谭雪同志，请问你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谭雪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黄文贤，语气淡然道：“回黄副市长，我们在对犯罪嫌疑人黄文贤进行抓捕任务……” “胡闹！” 不给谭雪把话说完的机会，黄果然语气生硬冰冷，“黄文贤是普山县着名的企业家，在北港市也享有极高的口碑，是谁给你们县纪委的权力，随随便便对一位知名企业家动手，你们纪委的权力是调查并监督组织内部的同志，不是让你们破坏地方经济发展的……” 语气稍稍一顿，软了几分道：“谭雪同志，对于你积极工作的态度，我个人是非常肯定的，但做事要讲究章法考虑后果，现在网络上流言满天飞，有人恶意抹黑我们优秀的企业家，这时候如果再传出他被你们纪委组织带走，东盛集团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不要以为一个企业的生死，对你个人没有什么影响，但你要考虑普山县有多少人是靠东盛集团吃饭，那是成千上百个家庭，如果这些人得不到妥善安置，跑到县政府闹，是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还是你们纪委书记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是典型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顺带着还有三分威胁。 但谭雪不为所动，反倒嘴角轻轻一笑，“多谢黄副市长的善意提醒，只是……” “别只是但是的了，现在立刻带人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们。”黄果然语气严厉，斩钉截铁。 谭雪笑道：“黄副市长，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我们县纪委今天是联合县公安局、县检察院一起来抓人，批捕文件上有县委丁书记和刘县长的签字，您有什么疑问，可以和他们二位联系。”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第203章 大义灭亲，扫除障碍 “你个死八婆，敢挂断我大哥的电话，普山县的丁胜利、刘峰山，在我大哥眼里就是个屁……” 黄文贤冲着谭雪破口大骂。 谭雪很淡定，只是当黄文贤的唾沫星子溅到脸上后，脸上表情明显很厌恶，冲身旁的县公安局、县检察院领头人道：“二位领导，你们的执法记录仪一直都是开着的吧？” 两人一起点头。 “那就好，这次抓捕事关重大，只有我们县纪委一家的执法记录仪内容，怕是会被倒打一耙，说我们的执法记录仪内容造假……既然记录仪都开着的，那请公安局的同志动手拿人吧。” 谭雪微笑道。 县公安局的领头人点了一下头，两名公安干警大步上前，掏出手铐去铐黄文贤，黄文贤抄起一旁桌上的烟灰缸，冲着其中一名干警的脑袋就砸去，“抓老子，他黎勇新的脑袋被门夹了么！” 烟灰缸被夺下，黄文贤看似霸道嚣张，实际上他的身体早就成年累月的酒色掏空了，很轻松的就被两名干警按在地上，直到双手被铐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喊着他大哥是黄果然。 另一边，北港市幸福小区。 黄果然此时在家中，刚刚早上六点钟，还没到司机来接他上班的时间，他在书房里一夜未睡，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抽完的烟屁，双眼中布满血丝，手里的电话刚被县纪委办的谭雪挂断。 他此时心中愤怒，一个小小的县纪委人员，竟敢对他如此无礼，可这股子愤怒的劲头，很快就被另一种恐慌压抑的情绪抵消了，普山县纪委书记丁胜利、县长刘峰山不是不知道黄文贤是他亲弟弟。 丁胜利最近明显站在他的对立面，但刘峰山作为他的老下属，一直坚持站在他这边。 两个人现在联手，这个信号很不同寻常，要么是丁胜利收买了刘峰山，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么就是刘峰山受到更高级领导的点拨，让他不敢再继续站自己这边……这种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些不算是重点，重点是丁胜利明明被市纪委的人约谈，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市纪委那边可是向他保证过，至少要和丁胜利谈够四十八小时，这才过去不到二十四小时。 黄果然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连保姆喊他吃饭都没听到。 年近四十，但依旧有些风韵姿色的保姆，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门，“黄市长，吃早餐了。” 咣！ 以往对保姆态度和善客气的黄果然，抓起烟灰缸砸在门上，怒道：“滚，让我一个人静静！” 门外的保姆吓得一哆嗦，赶紧悄然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开始弥漫在黄果然的心头，从他入仕以来，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这种不安的感觉，如同要将他溺水。 略微沉默了片刻，黄果然打了两个电话出去，一个是打给省里的，另一个是打给更上一级的。 两个电话打完后，黄果然脸色变得更难看，咬牙啐骂了一声，“md，都不给我活路是吧！” 又过了一会儿，黄果然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状态调整正常，给普山县县委书记丁胜利打过去电话，不等丁胜利开口，他便直接说道：“丁胜利，你们普山县开展工作的速度很效率嘛，一个即将上市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你们说抓就抓了，市里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丁胜利解释道：“黄副市长，您听我说……” “什么都不用说，我打电话过来的意思呢，是督促你们办案，既然是县纪委、县检察院、县公安局联合执法，想必是证据齐全的铁案，我的态度只有一个，对于违法犯罪分子，尤其是严重损害国家与老百姓利益的，不光要办，而且要严办、特办，给国家和人民一个交代， 千万不要因为我和他的特殊关系，就在办案的时候畏手畏……” 话音稍顿，黄果然摆出大义灭亲的态度，“如果黄文贤所做的一切，真如网上传的那样，我对他真的很失望，为了国家和人民百姓的利益，我将与他断绝关系，对他从严处罚！” 电话另一端的丁胜利懵了，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去想，连忙点头应和，“黄副市长高义！” 丁胜利挂断电话，看向坐在会议桌旁的刘峰山等人，他们这些人天不亮就召开会议，确定逮捕黄文贤后，也并没有散会，而是坐在这里继续讨论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本次案件。 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北港市副市长黄果然，黄果然不光是常务副市长那么简单，身在官场中的，哪一个身后没有点背景，没有背景想要爬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不是一般的难。 可现在问题突然解决了，黄果然竟然大义灭亲，一下子所有的困难障碍都解决了…… 第204章 时代的效率，我们赢了 黄文贤被县公安局拘留关起来后，一开始还很嚣张，嚷嚷着要让所有抓捕他的人倒霉，同时也要让下令抓捕他的县里领导都下台，就因为他大哥是北港市常务副市长黄果然。 起初，县公安局系统里的同志还很害怕，为了个案子白白丢掉铁饭碗，以后家里人喝西北风啊。 但很快，黄果然大义灭亲的消息就传来了。 不管黄文贤再怎么嚷嚷着不可能，都阻挡不了县公安局、县检察院、县纪委对他的联合审查…… 汤河镇。 下午。 季雅琳代表镇政府牵头，在镇山的大饭店里，请所有赶到汤河镇的自媒体大v们吃饭。 黄文贤案件的结果暂时还没出来，但这不耽误镇政府请大家吃饭，毕竟大家都是尽了力的，整件事的中间虽然有波折，但最终结果是好的，每个自媒体大v都贡献了力量。 居中的一张大圆桌前，季雅琳举杯敬大家，整个一楼大厅里的人全部起身端起酒杯，但等季雅琳说完一番官方的话后，这些人又不约而同将酒杯敬向了沈烈。 原因无他。 虽然沈烈一直没说，昨天晚上大家被封的账号突然被放出来是怎么回事，但大家都知道一定和沈烈有关，并且他们被封的账号不光被放出来，而且还引来一大波流量。 在场的自媒体大v有一个算一个，一夜间粉丝至少涨了十万，多的有三十万、五十万。 这些不是僵尸粉，都是活粉啊。 沈烈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要说汤河镇的主角应该是郝良田书记才是，但郝良田因为被他扪了两拳后，现在还在镇医院里接受治疗，那主角也应该落在季雅琳身上。 今天这场宴请又是季雅琳以镇政府的名义牵头的。 这些自媒体大v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情世故总该懂的吧，这不是在领导面前给他上眼药么。 季雅琳看出了沈烈脸上的尴尬，笑着说：“怎么，你觉得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沈烈心里立刻释然，冲季雅琳说了一声谢，然后举起杯子和众人互相敬了一杯。 季雅琳看着沈烈和大家敬酒，心中却是笑着小声说：“论感谢，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坐在沈烈另一边的是程雯雯，程雯雯看着此时的沈烈，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芒，不过当这小丫头再看向沈烈另一边的季雅琳，尤其季雅琳看沈烈的目光，平静中是那难掩的欣赏……小丫头瞬间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情很不美丽。 众人一杯酒喝完，刚要集体坐下，这时一阵好听的手机铃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季雅琳。 吃饭接电话很正常，可一下子这么多人看过来，季雅琳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冲众人说了一声抱歉，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大家瞬间又在心里给这位美女镇长加分不少。 这美女镇长不光颜值哇塞，堪比国际巨星都不为过，关键是人家一点官场架子也没有，如此的平易近人，搞的他们都想长久留下来，给这位美女镇长打工了。 季雅琳转过身接听电话，才刚说出一个喂字，脸色瞬间大变，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季雅琳脸上，看到她如此变化，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有一些个已经提前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的大v，筷子僵停在半空。 “谢谢你，卢局。” 季雅琳挂断了电话，然后抬起头看向众人，目光快速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沈烈的脸上。 沈烈笑着问：“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季雅琳道：“黄文贤涉嫌多起犯罪，目前证据已经基本掌握，已经确定的罪行就有十三起，还有二十多起有待补充证据，东盛集团涉嫌多起违法经营事件，偷税漏税高达一亿两千万，另外东盛造纸厂的污染证据已经确凿，勒令立即关停。” 沈烈脸上的笑容定住。 现场安静了足足十秒钟。 而后忽然间一片欢呼声，大家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此刻如同聚在一起打赢了一场胜仗。 这场胜仗意义非凡，如果在过去互联网不发达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效率的，甚至还会因为上面的互相袒护，将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黄文贤这种恶魔会一直猖獗下去。 但如今有了地方政府的坚决牵头，再加上自媒体大v们的发布，使得广大网民都关注到这个案子，就算一些高层想要从其中搞一些袒护，也不得不重新掂量。 季雅琳脸上激动，眼眶中似乎萦绕了一层雾气，看着沈烈说：“我们赢了。” 沈烈点头，但紧跟着又摇了一下头，“有一个人还没归案……” 第205章 疯子会咬人 傍晚。 汤河镇小王村外的一片洼地里，年过七十的王大爷，正提着一个粪筐，和往常一样沿着村间小路拾粪。 如今都是科技农业，复合肥的天下。 但老人打小就拾粪，牲口家畜拉出来的不是粪，对种地的老农而言那是黄金。 洼地的边上有一个小水塘。 王大爷突然觉得脚指头痒痒，于是便来到水塘边上准备洗个脚，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点鸭蛋啥的，要是运气好，再摸两条半斤多重的鲫鱼，晚上回家熬个汤就更好了。 “哎我去！” 王大爷刚在岸边寻了个块大石头准备坐下，突然看见旁边半米深的草丛里有个黑了吧唧的大东西，顿时吓得蹦了起来，起初以为是黑瞎子，定睛再一看是个人。 满脸是血，一动不动。 死了？ 王大爷赶紧拿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两个儿子都住在村子里，骑着电动三轮车就来了。 爷三个一商量，决定先把人送去镇医院，然后再报警。 电动三轮车是王大爷二儿子的，二儿子本来不同意拉，担心人死在车上不吉利，再三确认这人只是昏死过去，才同意把这个看起来就很狰狞的男人抬到车上。 “喂，派出所么，我要报警……” 爷仨乘坐电动三轮车到了镇医院的时候，一辆镇派出所的公车，已经提前在医院等候。 两名镇派出所的民警上前，帮着把人抬下来，这个过程中，两名民警检查了伤者的伤势。 伤者脸上、身上有多处被钝器击中的伤痕，尤其前胸和后背，有大面积的淤青，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伤的，而且对方根本不顾他的死活，目测之下至少被压了二百斤的重物。 镇医院当班的是一名老医生，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但没有年轻医生愿意来镇医院接班，老医生只能凑合着干着。 老医生检查了一遍，然后摇头说：“伤得太重，咱们镇医院处理不好，送去县医院吧，我先给他打个点滴，稳固一下情况。”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其中一名民警留在处置室，另外一个到走廊里给沈烈打电话。 “喂，沈所……” 处置室里。 躺在床上的伤者突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背对着他，冲老王头爷仨询问情况的民警，再看一眼刚给他扎完点滴，转身向门外走去的老医生，然后又看向床头上拴着的用来记录病床情况的笔和小本子，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伸手去抓那笔。 油笔很容易被他给拽了下来，他将油笔反握在手里，然后缓缓翻身下床，突然站了起来，用手里的油笔尖冲着民警的脖子就斜刺过去。 老王的二儿子看到这一幕，被惊得一脸恐慌，想要开口提醒已经来不及，而站在他对面的民警察觉到异样，便准备闪躲，只是不等他做出动作，就听咣铛的一声。 伤者冲得太猛，忘了拔手背上的针头，结果被拽了一下，身体一个不稳摔趴在了地上。 “唔唔……” 伤者趴在地上，因为伤得太重，一时间爬不起来，只能瞪着一只独眼，冲民警大声吼叫。 是个哑巴。 …… 沈烈带着郑元龙，第一时间赶到镇医院，两名民警其中一名肚子上受了伤，哑巴被按住的时候狗急跳墙，用嘴在他肚子上咬下一块肉，此刻正在接受缝合包扎。 哑巴这会儿被铐在处置室的暖气片上，瘫坐在地上，头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郑元龙冲上去就要质问，但被沈烈一把拉住，沈烈来到哑巴的面前，居高临下笑道：“黄成龙，我们又见面了。” 哑巴脸上的表情，不着痕迹的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低着头咯咯冷笑了两声。 “或许还是叫你阿大，你更适应一些吧，毕竟一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忘了太久，偶尔提起肯定会觉得陌生，可不管怎么说，这名字是爹妈赐给你的，你父亲黄三石……” “嗷！” 哑巴突然大叫起来，瞪着一只独眼，眼神中满是凶光地瞪着沈烈，他甚至想要站起来冲向沈烈，奈何右手手腕被铐在暖气片上，这么一挣扎，手铐勒进肉里，疼的他嗷嗷痛叫，鲜血也从手腕上流下来，但他依旧不管不顾，冲着沈烈大声咆哮。 黄三石…… 这个名字，仿佛是他的禁忌。 “把手铐给他打开。”沈烈冲旁边的民警道。 民警有些犹豫，毕竟这个哑巴他凶狠了，能活生生从同事的肚子上咬下一块肉，可见有多疯。 沈烈点了一下头，这名民警才小心翼翼上前，生怕自己也像同事那样挨上一口。 民警刚弯下腰去打开手铐，哑巴果真如疯了一般扑过来，冲着民警的脖子就咬过来。 所有人大惊…… 第206章 越是平静，越是狂风暴雨 哑巴的速度很快，完全就是蓄力一击，之前的痛苦、虚弱、狰狞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这致命一击。 砰！ 早有提防的沈烈，突然一脚踹在哑巴的嘴巴上，哑巴应声闷声，嘴里的牙齿掉了七八颗，整个人靠在墙根上，眼睛直翻白，这一脚直接给他踹出轻度脑震荡了。 沈烈从僵住的民警手里接过手铐钥匙，打开了哑巴的手铐，然后问现场的老医生，要了一个空房间，拖着哑巴的脚就将其拖了过去。 哑巴全程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地面上留下一道他身上流出的鲜血痕迹。 郑元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了。 镇医院单独的房间里。 沈烈将精神状态萎靡的哑巴丢在地上，蹲在地上拍了两下哑巴的脸，哑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沈烈站了起来，从旁边堆着的纸箱子里，拿出两瓶高浓度医用酒精，拧开后冲着哑巴正在流血的手腕、嘴巴就倒了下去，哑巴顿时疼得嗷一声坐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沈烈。 沈烈笑着说：“我老家是农村的，以前家里头养狗，想要狗足够凶，就要常年拴着，而且绳子最多一米五长，有的甚至还会将狗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为的是把狗折磨疯。 疯狗咬人是厉害，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降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打掉它满嘴牙，打断它身上的骨头，如果打断一块不够，那就两块，两块不够那就三块…… 大不了最终打死了吃狗肉。” 沈烈两只拳头握在一起，发出嘎嘣声。 瘫软在地上的哑巴目光怨毒，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脸上表情愈发狰狞。 五分钟后。 瘫软地躺在地上的哑巴，再次被用酒精浇醒，这一次他脸上再无狰狞怨毒，对于他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但被用极其残暴的手段被一点点打死、折磨死才可怕。 他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沈烈蹲在地上，抓起哑巴的头发，冷声质问：“黄三石是被你杀死的吧，还有黄三石的小儿子黄成文，一个星期前在大学里失踪了，也是你亲手杀死的吧？” 哑巴脸上猛地一怔，独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他冲沈烈唔唔唔地叫着，似乎在大声质问。 沈烈从兜里掏出一个密封小塑料袋，塑料袋里是一个碎成两瓣的钮扣，丢到哑巴面前。 霎时间，哑巴脸上表情大骇，同时浮现出一抹形容不出的痛苦。 沈烈冷声质问，“这枚钮扣，是在上河村被害的黄常翠尸骨中找到的，你一定认得吧。” 哑巴握紧拳头，疯狂地砸在地上，直到拳头血肉模糊也不停下来，甚至隐隐露出白骨。 沈烈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年的事该画上一个句号了，黄文贤虽然被审出了多宗罪，死刑肯定是跑不掉的，但黄果然却还是能通过手段，从这次风波中将自己摘出去。 你一定不希望他继续逍遥法外吧。” 哑巴停止砸拳头，抬起头盯着沈烈，然后手里比划出一连串哑语手势。 “看不懂，你会写字吧。”沈烈皱眉道，将提前准备好的纸和笔，丢到哑巴面前。 哑巴伸手抓向纸和笔，他的手在滴血，猩红的鲜血落在纸张上，瞬间将纸张染红…… 又是一夜过去了。 本来应该是此次事件漩涡中心的汤河镇，却是出奇的平静，而如火如荼的互联网上，那些自媒体大v发出去的视频和直播内容，也一下子全都销声匿迹了，在互联网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但大v们的账号都是正常状态，增加的粉丝也是货真价实的。 在医院里审讯了哑巴黄成龙之后，又跟随季雅琳去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慰问的沈烈，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并没有感到意外，越是这样的平静，证明暴风雨即将越凶猛。 当第二天一早，各大主流官媒上，出现有关东盛造纸厂在汤河镇污染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过度谣言的解释辟谣，互联网上顿时又掀起一片骂声，称官官相护。 不过这些骂声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一早上，沈烈坐在来福肉面馆门前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刚晨练完的季雅琳坐在他对面。 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充满笑意。 沈烈先吃完早餐，他没有打算等季雅琳，季雅琳吃东西慢嚼细咽，他没那个耐心为了讨好领导，坐在这干巴巴等着，镇子上早就传言说他和季雅琳关系匪浅，只有他和季雅琳心知肚明，两人完全是正当合理的上下级关系，再深一点说，两人是互相利用。 他利用季雅琳的资源查案，想要获取更多与大哥死亡的线索信息，而季雅琳则是利用他在汤河镇打开一片天地，让他作为急先锋在前面冲锋陷阵，啃下一块块硬骨头。 只是合作愉快，没什么男女情爱。 再说了，季雅琳这种相貌背景的女人，他一个没背景没靠山的赤脚，怎敢多想。 所以，点到即止，该走就走。 “等一下。” 沈烈刚准备走，季雅琳却是突然开口了…… 第207章 突如其来的任命 沈烈重新坐了下来，又冲老板打了个响指，要了两个芸豆包，坐在季雅琳面前吃了起来。 季雅琳一脸诧异，“你没吃饱？” 沈烈笑着说：“我在这干坐着看你吃，怕你觉得尴尬，两个人一起吃饭也香嘛。” 季雅琳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好意……我今天早上接到消息，上级单位已经在统筹研究关于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污染赔偿问题，会先从东盛集团的账上划走。 但是东盛集团的财务状况很不乐观，目前还在封禁严查阶段，所以上级单位决定从县里先拨一笔款下来，由我们镇里负责具体赔偿的事务。 除了这笔款项，我刚来镇上申请的扶贫资金也到账了，接下来需要具体研究一下，扶贫款该怎么用。” 沈烈笑着说：“你是镇长，郝良田是镇委书记，这种大事应该召开内部会议研究，我首先表明态度，作为汤河镇副镇长、镇派出所所长，无条件支持季镇长的决定。” 季雅琳静静地看着沈烈。 沈烈被看得有些发毛，笑道：“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要不我把剩下这个包子分给你？” 季雅琳回过神道：“你别偷懒，具体想一些这些钱该怎么花，三个被污染村子的补偿款必须一次性给到位，扶贫款如果只是发钱，钱早晚有花光的时候。” 沈烈点头同意，然后苦笑道：“这种事我不擅长，你让我去打击犯罪分子我在行。” 季雅琳脸上表情格外认真，“我没有开玩笑。”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烈不能再推脱了，只得应承道：“我尽力而为，但想出来的方案……” 季雅琳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今天上午九点钟召开会议，你不要迟到了。”说完，起身离开。 沈烈看了一眼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索性全部塞进嘴里…… 时间一晃。 来到上午九点钟。 沈烈走进镇政府会议室，会议室的面积不算大，装修从简为主，一个镇级单位的会议室，如果装修得大气高档，一旦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已经到了开会时间，但郝良田没有露面，季雅琳也没有出现，就连向弘扬都没有来。 屋内的几位镇干部，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沈烈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往外看，季雅琳那辆红色轿车没有停在楼下，郝良田的车也没有，但这时突然一辆挂着县委牌照的黑色轿车开进了镇政府大院。 黑色轿车停在镇政府大楼楼下，车上下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正装，烫着齐肩的卷发，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人。 沈烈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宋锦玉，跟在身后的也是他的两个熟人。 她来做什么？ 宋锦玉已经带着两名手下走进镇政府办公楼，沈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过多久，走廊里传来高跟鞋声。 在县委工作过的人都知道，县委组织部的宋副部长最喜欢穿高跟鞋，尤其是红色高跟鞋。 当宋锦玉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现场的几位镇干部都懵逼了，他们没人认得这位县组织部的大佬，但从宋锦玉和身后跟着两名下属的气质来看，都不是一般人。 宋锦玉目光在会议室里搜了一眼，看向沈烈的时候，笑着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径直走向会议室的主位。 主位理论上是镇委书记的座位，次位是镇长的位置，沈烈作为副镇长，坐在第三的位置。 沈烈拿出手机，给季雅琳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什么情况，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都来了，你人呢？」 很快，季雅琳的消息便回复过来，「好好配合组织工作。」 沈烈被搞得莫名其妙，镇委书记有伤在身不出面就算了，镇长也不出面，让他一个副镇长配合工作？再说，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亲至，这肯定不是小事，但一个县里排名倒数的汤河镇，又有什么大事至于组织部副部长亲至，这绝对是一个迷。 不过好在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宋锦玉走到主位位置，但并没有坐下，笑着冲懵逼的镇干部们道：“汤河镇的同志们，大家好，我是普山县委组织部的宋锦玉，临时接到上级命令，前来汤河镇工作。” 镇干部们脸上的诧异之色，顿时更浓了。 宋锦玉继续笑着说：“大家不要误会，我是来履行我的工作，并不是留下来工作。” 众人面无表情。 宋锦玉尴尬地笑了一下，“看来，我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接过身后男下属递过来的一份文件，打开文件宣布道：“我受县委、县政府的联合嘱托，前来宣布汤河镇政府人员岗位变动的任命通知……” 第208章 想去那个村看看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毕竟，宣布一个任命结果，不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排名倒数的乡镇，总共干部也没多少，就算从头到尾都读一遍，也用不上十分钟，况且这次只是读到几个。 没人去想，为什么县里会让组织部部长亲自下来宣读任命，因为全部被震惊石化了。 还有就是沉浸在升职的喜悦中。 郝良田提前退休。 季雅琳主动提交辞职。 最上面一下子空出来两个位子，所以下面的这些人顺理成章都往前挪了至少一步。 汤河镇镇委书记，变成了沈烈。 众人震惊、喜悦之余，当然知道一切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镇上已经有人在传，郝良田昨天晚上连夜被县纪委派人带走，肯定是受了东盛造纸厂案件的牵连。 至于到底犯了多大的事，不好说。 季雅琳的辞职，则是真正的一道晴天霹雳，劈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季雅琳会凭借来到汤河镇这几个月的政绩，向上前进一大步，被提拔为镇委书记是最下限，以她的年龄以及工作能力等各方面优势，应该会直接进县里。 结果，她却辞职了。 所有人都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只有沈烈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利害与原因。 一只凤凰只是暂时落在汤河镇，怎么可能一直待下去？凤凰终究还是要归于天际。 沈烈带着诸位镇干部，送走了宋锦玉三人，本来是要留三人中午招待一下的，但被宋锦玉拒绝了，还冲沈烈开起了一句玩笑，“沈书记，可不能刚上任都搞腐败那一套啊……汤河镇如今是县里关注的重点对象，不要辜负丁书记和刘县长的期望。” 宋锦玉三人上车离开后，镇里的几名干部一起向沈烈道贺，还争着抢着提出来，今天晚上要做东，在镇子上最好的饭店摆一桌，庆祝沈烈成为镇委书记，也庆祝大家都进步。 但被沈烈婉拒了。 沈烈脾气虽暴，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之所以拒绝，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镇子东边。 有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子虽然不大，但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院子里种满花草，还有小菜园子，靠近墙西边的一侧，还搭起了一个爬满葡萄藤的架子，上面已经结起了葡萄。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但却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农家小院都要干净、整洁。 因为，它的主人异常喜欢干净整洁，再加上院子里不用养鸡鸭鹅狗，倒也自然干净不少。 黑色的suv停在小院大门外。 沈烈从车上下来。 当看到停在小院大门外的那辆红色轿车，他长长松了口气，推开小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叮叮铃铃！ 挂在大门上的风铃声响起悦耳的声音。 小院里的枣树下，季雅琳正坐在树下泡着茶，似乎早就料到沈烈会来，在石桌的对面放了一杯刚斟满的茶。 茶水飘香四溢，温度适中，即便在这夏日里喝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过多的燥热。 沈烈没有喝茶，而是声音冰冷地问：“季雅琳，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么？” 季雅琳抬头看了沈烈一眼，然后低下头给自己斟茶，嘴角微笑说：“来汤河镇这么短的时间，直接成为了这里的一把手，与其质问，我倒觉得你应该说一声谢谢。” “我谢你个头！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沈烈看向一旁放着的拉杆行李箱。 季雅琳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沈烈，“这茶几千块一两，平常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确定不尝尝？” “我……” 沈烈第一反应想要说不，但季雅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让他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于是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入口什么味儿他没心情去品味，张口道：“你……” “留着点力气路上开车，我不喜欢长途驾驶，所以你别指望着我能跟你换着开。” “去哪？” 沈烈一脑门子的问号。 季雅琳已经站了起来，拖着拉杆箱往外走，头也不回道：“听说东洼县沈家村的清蒸河鲤鱼特别正宗，这个季节去山里采的新鲜榛蘑熬汤也是一绝，我想去尝尝。” 沈烈顿时愣住。 东洼县，沈家村。 那是他的老家！ 黑色suv出发了，向着离开汤河镇的方向驶去，沈烈看了一眼靠在副驾座上的季雅琳，一肚子的疑惑实在憋不住，季雅琳好似早有准备，他刚开口，她便笑着说：“有一天，你在镇办公室里打电话我听到了，你父母催你带新媳妇回老家。” 沈烈老脸瞬间一红，有些不敢去看季雅琳，转念在一想，父母催自己带新媳妇回来家，季雅琳跟着凑什么热闹，她又不是自己的新媳妇，难道她对自己…… 不，不可能！ 平复了一下心情，沈烈假装镇定地说：“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想说，镇子上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我才刚当上镇委书记，就撇下一大摊子事回老家，是不是……” 第209章 沈家村，炊烟袅袅 沈烈的想法很简单，如今东盛集团的案件彻底暴雷，黄文贤即将面临法律的审判与处罚。 就他犯下的那些罪而言，死刑基本上是没跑了。 黄果然本来可以利用人脉背景，再次来一个金蝉脱壳，就如上河村大坝下女尸案的时候，死了一个镇长周达，消失了一个刘文虎、黄三石，下马了一大批官员。 唯独有重大嫌疑的黄果然，可以安然无恙。 不过这次没那么容易了，哑巴阿大黄成龙爆出太多的隐秘，证据已经提交至省纪委，黄果然这次就算有再强的人脉背景，也别想保全自己，他注定将被法律审判。 这两件事虽然是注定的，但目前还没出来一个确切的结果，总还会有一些变数的。 好，就算他不理会黄果然、黄文贤这兄弟俩，可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三个村的赔偿发放，镇子里刚下来的一大笔扶贫款，还有镇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要处理。 他就这么一个招呼都没打，就来了一场说回老家就回老家的旅行，未免有些忒不地道。 “我已经跟丁书记替你请了一周的假，这个级别够让你安心休假了吧，人不是机器，你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了，趁着假期休息，调整一下心态，以后脾气要收敛一些。” 季雅琳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沈烈愣了一下，道：“组织部副部长宋锦玉亲自过来宣布任命，是你向丁书记开的口？” 季雅琳道：“当初你被贬到汤河镇，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刘宏发下的令，这次提拔你，宋锦玉亲自出面，这不管是对你以后在汤河镇主持工作，还是再调回县里，都有好处。” 沈烈忍不住问道：“那你以后呢？没有看到的升迁调令，也没听宋部长说起你的工作安排，你不会真的辞职了吧？” 季雅琳微微一愣，笑着岔开话题，“就算你这几天休假，你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我们争取这几天把汤河镇接下来的发展计划给定下，你必须不能辜负汤河镇的百姓们。 我能感觉到，从上河村大坝案，你替冤死十年的黄常翠和谭梅梅伸冤昭雪，再到这次硬杠东盛集团，还三个被污染迫害的村子一个公道，镇子上百姓很爱戴你。 我经常听家里在官场中的长辈说，一个人在官场上能走多远，真正的背景不是身后有多少达官显贵，最强大的背景是人民，只要这天上还有太阳，得民心的人总会有机会。” 沈烈笑着说：“谢谢你这么看好我，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走不远的。” 季雅琳看着沈烈，静静看了两秒钟没说话。 车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东洼县在邻市。 沈家村位于东洼县的北侧，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村，论地理位置，汤河镇在普山县里算是穷乡僻壤，但沈家村和汤河镇比起来，地理位置不如汤河镇的三分之一。 既偏僻，又穷。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中间走了一段高速，之后转国道，路过加油站加满了两箱油，最终到达沈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村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乡下人吃饭早，但因为夏季白天变长，所以晚饭也相应往后推迟，吃得早了睡觉前容易饿，饿了还需要再吃一顿，对城里人而言，吃夜宵是消遣，但对乡下老百姓而言，多吃一顿是生活成本。 沈烈一直开车到村口才想起来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带未婚妻回家，总不能吃粗茶淡饭。 虽然这个未婚妻是假的，但饭不能假啊。 要说他本来挺机灵的一个人，路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于是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季雅琳靠在副驾座上睡着了。 沈烈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没人接听，于是给老爸打手机，结果接电话的是老妈…… 靠近村口的小卖铺前，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村里的老少爷们傍晚没事，都喜欢坐下面唠嗑打牌，再配上一瓶一块五的冰镇啤酒，这小日子简直舒服得不要不要了。 而村里的妇女们，这会儿几乎都在家里准备晚饭。 “老沈，你家那小子可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吧，这结婚日子都定下来了，儿媳妇也没领回来让大家瞧瞧，是这城里的儿媳妇太娇贵，睡不惯咱们这的硬土炕，还是这儿媳妇长得不行，怕领回来被大家笑话？老话说得好，臭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嘛。” 一个左手拎着啤酒瓶，右手捏着牌的瘦长脸老头儿，突然冲站在围观人群后的沈兴家道。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纷纷回过头看向沈兴家。 沈兴家的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旁边又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汉，笑着调侃道：“你们快别提这茬了，以前老沈是咱们村里最喜欢打牌的，这都一连多少天没出来了，你们心里没点数啊？人家家里娶媳妇，不管是娇贵还是丑了的，那是老沈的家事，你们瞎操心个啥？” 第210章 阴阳怪气 “你，你，你们……” 沈兴家有个毛病，一着急就容易结巴，这会儿着急想要辩解，又犯了这结巴毛病。 “哈哈哈！” 村里的乡亲们一起哈哈大笑。 沈兴家的脸更是憋得通红，终于气着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儿子有出息，他找的媳妇是个城里大学生，不对，是研究生，因为学业忙才一直没回来。” 瘦长脸的老头姓马，马老头的儿子过去跟沈烈是同班同学，这个同班同学没有啥深厚情义，倒是从小就是冤家，马老头也一直因为沈烈考上了名牌大学，他的日子没考上大学，一直觉得自己家的日子不如沈家，直到他儿子娶了邻村的一个大屁股姑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孙子，这才在沈兴家的面前把腰杆挺起来。 马老头被沈兴家压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有一股子气，所以最近逮着沈兴家就拿沈烈娶媳妇的事来数落调侃，每次看到沈兴家气得脸色涨红，他心里就觉得痛快。 妥妥的羡慕妒忌恨。 而且在村里，家家户户像马老头这样的大有人在，也怪沈烈过去太优秀，和别的孩子一样调皮捣蛋不假，却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这可把许多家都羡慕坏了。 “沈兴家，你就少在这吹牛了，儿媳妇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你家小烈还不早就带回来了？不过这倒也能理解，老话都说了，好汉无好妻，赖汉守花枝，就拿我们家冬子来说，读书这方面的确不如他家的小烈，但在娶媳妇这方面，绝对是这个！” 马老头一脸自豪地竖起大拇指，夸自己的儿子。 一众村里的乡亲们，全都连连点头。 马老头这话说得不虚，马冬那孩子娶的媳妇要身高有身高，有模样有模样，除了给老马家生了个胖孙子，还很孝顺，这些老街坊都很羡慕马老头得了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 “我，我，我……” 沈兴家气得脸色涨得越来越红，这下结巴的毛病犯得彻底，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欺负我们老沈家没人了是不！”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是沈烈的大伯母孙美晶。 别人家几乎都是婆娘回家做饭，老爷们儿在这边打牌唠嗑，但她家却是老爷们儿回家做饭。 孙美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小烈那孩子从小学习好不假，是村里为一个一个重点大学生也不假，但作为大伯母我也说句公道话，小烈这孩子找对象不咋地，首先别管媳妇漂不漂亮，就算再丑也得领回家，孝敬一下父母才对啊。 但小烈可不代表我们老沈家，我家儿子沈向阳，学历虽然不高，但目前在房屋中介已经当上了经理，我们家的那个儿媳妇你们也都看到了，不比马老头家的差吧？唯一差的就是还没要孩子，可在大城市里工作的年轻人，谁要孩子那么早啊。 呵，也就是没啥大出息，只能窝在镇上的娃才生孩子那么早，有什么好骄傲的。” 孙美晶说着，冲马老头翻了个白眼。 马老头顿时不乐意了，站起来想要反驳，可再一想自己儿子只是在镇子上的一个小厂子里上班，当着一个小班长，一个月收入也就三千多块，肯定比不上在大城市上班的。 儿媳妇生了孩子之后，一直留在家里带娃。 可以说，儿子一家现在的生活，还靠他这个老农民贴补，说出来总不是什么光荣事。 孙美晶吸引来了一群羡慕的目光，脸上十分得意，接着又瞥了沈兴家一眼，嘴里小声嘀咕，“没出息的窝囊废，还得靠我来给沈家找回面子……”然后又大声说：“老二，我听向阳说，小烈现在不在镇政府上班了，好像被贬到县里下属的一个贫困镇。” 沈兴家脸色顿时一变，“你，你，你胡说，小烈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还不是你们两口子对孩子期望太高，孩子在外面遇到了点什么挫折，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两口子伤心，也就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毛病，这事还真不怪孩子。” 孙美晶教训得一脸得意，不再理会沈兴家，而是阴阳怪气地对众人说：“我们家东阳还说了，从县里贬到贫困乡镇，这在古代叫什么？叫发配，很难再当大官了。 哎呀，你们大家伙都说说，我们老沈家是不是祖坟哪里不合适，管到小烈这孩子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名牌大学生，本来还指望跟大侄子沾点光，现在看全都白瞎了。” 众人小声议论。 孙美晶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藏不住，尤其看见沈兴家黑着脸背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嚯，这真是太解气了…… 第211章 女朋友睡了 有位名人说过，人性最大的丑陋莫过于：人性最大的恶就是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这一点在乡下普遍存在，尤其是亲戚之间。 很多时候，你要是日子过得比他（她）好了，就跟抱了他（她）家孩子跳井一样。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如此。 “当家的，你先别急着回来，跟我去小卖店买点东西回去，儿子要回来了！” 沈烈的母亲江春英急匆匆走来，拦住了准备回家的沈兴家。 听说儿子要回来了，沈兴家没有任何高兴，反倒是冲江春英冷哼一声，闷着头往家走。 “哎，当家的，你干啥去？”江春英急着大喊，伸手去拉沈兴家，可沈兴家就如倔牛一样，闷着头继续往家走，江春英也拉不住他，只好松开手，一脸疑惑道：“这是咋了？” 江春英自己去小卖铺，恰好看到孙美晶等人正向她看过来，孙美晶一脸得意的模样，江春英猜到老头子突然不高兴，一定和这个妯娌嫂子有关，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跟大家伙打了个招呼，“都在呢，我家老沈这是又犯了牛脾气，天天在家盼着儿子带儿媳妇回来，现在儿子真带着儿媳妇回来了，他却耍脾气，让大家见笑了。” 江春英是村里出了名知书达理的人，别看书没读过多少，但做人做事都很讲道理。 大家伙脸上一阵意外。 江春英转身进了小卖铺，而这边，孙美晶不屑地冷哼一声，“丑媳妇终究还是带回来了。” 大家伙没发表意见，并不是每一个街坊都看不惯别人过得好，平心而论，沈烈那孩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只要那孩子脑袋不被门夹，不至于找一个丑媳妇吧。 就算是丑媳妇，那媳妇家一定很有背景，否则凭啥嫁给沈烈那娃子当老婆？ “嫂子，有需要你再来。”小卖铺的老板娘笑盈盈地送江春英出来，别人一般是没这待遇的。 江春英今天也的确没少买好东西，基本上在这村里能买到的好东西，她都买了个遍。 “春英，你这没少花钱吧？”孙美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知道你们家今年卖苹果赚了些钱，可小烈还没结婚呢，再丑的媳妇，你也得给准备红包不是，可别为了给丑媳妇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就可劲儿的霍霍钱，不值当。 ” 江春英向村口的方向张望，随口应付道：“嫂子，谢谢你的好意，既然孩子带了未来媳妇回来，就算我和兴家平常舍不得吃穿，也不能在孩子面前省这一回。” 周围人连连点头附和，这才是正常观念。 不管儿媳妇漂亮与丑，家境好与坏，既然看上了你家儿子，又被你家儿子带回来，就不能亏待人家，好吃好喝伺候上，按照媳妇，走的时候再给包个红包。 这是人之常情。 孙美晶被落了面子不高兴，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我们家东阳当初带儿媳妇回来，我就是……” “车来了，不会是小烈的车吧？”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视野中，一辆黑色suv开进村里。 这suv看起来很大气，而且还是个盒子品牌车，村里的老辈人不咋认得，但觉得标志眼熟。 “怎么可能是沈烈，他一个被贬到镇上的小职员，一个月能有多少钱，这车怎么也得二十万吧，我们家东阳开的那辆车也才刚十万块，他不可能开比我家东阳更好的车。” 孙美晶一脸坚定地道。 suv眨眼间就开过来了，沈烈将车开得很稳，看见母亲后，便停下车从车上下来。 “妈！” 沈烈高兴地喊了一声，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妈，你怎么买这么多吃的？” 江春英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提醒道：“这么多叔叔大爷在这，还不快打招呼。” 沈烈连忙冲众人招呼，“马叔、赵叔、刘伯……” 瘦长脸的马叔笑着说：“小烈，听你妈说你带媳妇儿回来了，媳妇儿在哪，让我们这些长辈给你把把关，看谁家的姑娘，要嫁给我们村第一个名牌大学生。” 马叔这番话，没有抬杠的意思，诚意很足，这老头只针对沈兴家，不针对晚辈。 其余村民们纷纷向车里张望，但车玻璃贴着隐私膜，大家伙只朦胧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沈烈歉意道：“马叔，我……我女朋友在车里睡着了，等她醒了，我再带出来让大家看。” 他本来想说媳妇，但媳妇这两个字太难说出口，被季雅琳听到了太尴尬，甚至就连女朋友这三个字，他也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说出来，没办法，这节骨眼不说也不行啊…… 第212章 新媳妇进家门 “哎呦，小烈你这孩子才当了几天公务员，就变得越来越不实在了，再丑的媳妇儿也得见公婆，早晚都得让大家看到嘛。 就算你不想让大家看到，那我作为你的大伯母，先替你把把关，合情合理吧。” 孙美晶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遮遮掩掩一定是有问题，她今天就是要让老二一家当众出丑，让村里人都看看，沈家村他们老沈家这一脉，还得是他们家这一支最有出息。 众人全部眼神期待地看向沈烈。 江春英见儿子有些为难，于是挡在儿子身前，笑着冲大伙道：“孩子他叔叔婶子、大爷大娘们，我这准儿媳妇路上累了睡着了，把人家闺女这时候喊起来，有些不合适，等晚上的，我在家里准备瓜子、冰棍，咱们大伙一起我家乐呵乐呵。” 说完，回头冲沈烈递了个眼色，“儿子，一定饿了吧，妈这就回家给你做饭吃。” 沈烈快速反应过来，替母亲拉开车门，然后笑着冲村里的长辈们道：“各位叔伯婶子，我跟我妈就先回去了。” 沈烈坐进车里，开车离开。 母子俩对人态度谦和，说话分寸拿捏得也很到位，就算是想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小烈这辆车看起来真不错，比我儿子买的那台小轿车看起来又大又高级。”一位大爷说道。 孙美晶撇嘴，“不错什么，之前离得远了没看清楚，刚才离得近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根本就不是新车，不知道从哪买的二手车，如果只是二手车也罢了，就怕他是把单位的公车拿出来私用，这要是被举报了，可是要受处分的。” 旁边瘦长脸的马叔冷笑道：“孙美晶，我听你这话里话外，就是见不得沈兴家一家过得好啊，我们这些同村的老咕噜棒子，跟他们家攀比就算了，你可是亲本家啊。” 孙美晶气得直瞪眼，“姓马的，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些年少给沈兴家下绊子了？” 马叔呵呵一笑，招呼周围的几人继续打牌，一时间大家伙好像都不待见孙美晶了…… 黑色suv停在村子西边的小院门前。 沈烈故意将车往旁边的菜地里挪了挪，以便街上过个马车、三轮车什么的能过去。 院子里。 沈兴家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正在洋井前压水，哗啦啦的井水出来，用水桶倒进边上的水缸里。 院子里搭的临时灶台，已经生起火。 夏季天热，村里家家户户的老百姓，都喜欢在院子里搭临时灶台，不然屋里的火炕晚上烫屁股没法睡。 沈烈和母亲从车上下来，沈兴家在院子里冲母子俩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脸继续压水。 “儿子，别跟你爸一般见识，这老东西在外面受了痛快，就会在家里耍小脾气。”江春英笑着劝道。 “妈，可不能这么说我爸，你看火都提前帮你生起来了，这是催你赶紧给我做饭吃，怕我饿着。”沈烈笑着说。 “一辈子只会做，不会说的老倔头。”江春英评价了一句，目光转向车里的季雅琳，低声问：“儿子，这姑娘是丽霞么？怎么跟你之前给我发的照片不太像啊。” 沈烈挠了挠头，干笑着刚要解释，副驾座的车门打开，季雅琳揉着眼睛从车上下来，语气有一丝慵懒，又带着一丝责备冲沈烈说：“都到家了，怎么不把我叫醒？” “我……” 沈烈刚要开口解释，季雅琳却是不听，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冲江春英弯腰礼貌地道：“伯母你好，我叫季雅琳，是……”看了沈烈一眼，继续说：“是沈烈的女朋友。” 江春英脸上先是一惊，紧跟着一愣，然后眼窝里忽然冒火地看向沈烈。 沈烈心头一凛，从小到大，老妈很少冲他发火，一旦出现这个信号，就证明问题很严重。 “雅琳？” 江春英对季雅琳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笑容慈祥，妥妥的一个标准模范未来婆婆的样子。 季雅琳点头，然后从车后面打开后备箱，冲沈烈招呼道：“还愣着，快帮我一把呀。” 沈烈赶紧过来搬下拉杆箱。 拉杆箱很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他最初以为是季雅琳的衣服，但显然不是。 “沈伯父，你好。” 季雅琳已经走进小院，笑着冲早就愣在井边的沈兴家打招呼。 “雅琳跟你打招呼，你说话呀。”江春英快步走进院里，用手推了一下沈兴家的胳膊。 “奥……” 沈兴家连忙回过神，嘴里想要说点什么，可这关键时候结巴的毛病又犯了，最终只能两只手拉起季雅琳的手，用力地握了握手，这可把江春英给气坏了，伸手在他的腰上隐讳地掐了一记，沈兴家顿时疼得身体立正，嘴里差一点叫出声，赶紧冲着沈烈转移喊道：“小兔崽子，还站在那干什么，进来帮我把水缸填满……” 第213章 够牌面，好酒来 “我爸结巴这个毛病，是小时候留下来的，当时在我们村这边有一个叫草坪的刑场，专门处置附近一片的死刑犯，我爸跟着去看热闹，结果那枪一响，就给我爸吓出病根了。 但这事也不是绝对，只要我妈一掐我爸的腰，他立刻就不结巴了，你瞧刚才骂我多带劲儿。” 沈烈和季雅琳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眼前放着一张简易的小方桌，上面放着几样自己家果园里的水果，卖相都不怎么样，但季雅琳尝了一个，直呼好吃。 “沈伯父还挺可爱的。”季雅琳微笑说，话锋一转低声又问：“都说怕老婆是爱老婆，而且还是会遗传的……”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突然有些暧昧旖旎。 季雅琳的耳垂一下子就红了。 “我去帮我妈烧火！” “我去帮伯母炒个菜！”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开口，又几乎是同时站起来，然后再次同时尴尬，同时尬笑。 不过，他们倒也是真的过去帮忙了。 沈烈蹲在灶台前烧火。 江春英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怀疑的太明显，笑着冲季雅琳说：“雅琳，你真的会做菜？” 不等季雅琳说话，沈兴家干瞪了老婆一眼，“孩、孩子孝顺，你就别在那碍眼了。” 江春英回瞪，沈兴家立刻就蔫吧了。 起锅、烧油、备菜。 添柴、加火。 季雅琳和沈烈在这边忙活，沈兴家和江春英则坐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向这边看。 沈兴家赞叹道：“这女娃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素质有素质，而且还能下厨房，咱家这小儿子走了大运，能碰到这么一个好姑娘，以后日子肯定不能差了。” 江春英瞪了沈兴家一眼，“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别在这瞎说，小烈和丽霞的婚期都定下了，这突然换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如果这小子是见色起意，见到更漂亮的就抛弃领证的未婚妻，今天晚上你别拦着我，我一定打的这小子屁股开花。” 沈兴家嘿的一笑，“我现在没拦着，扫刍就在你旁边，你倒是过去抽这小子啊。” 江春英生气，抬手在沈兴家的腰间又拧了一下…… 饭菜的香气，早就在院子里飘荡开来，还一下子飘出去老远，沈兴家和江春英都愣了一下，看向季雅琳连续出锅的两道菜，他们在乡下没见过，但闻起来真的很香。 两道菜在城里很常见，一道是宫保鸡丁，另一道是鱼香茄子。 不光二老被惊到，就是沈烈也被惊到了，家里的备料不足，所以这两道菜都是缺料的。 可即便是缺料， 依旧是色香味俱全。 沈烈看着季雅琳，忍不住赞叹道：“谁要是真把你娶回家，肯定会被养成个大胖子。” 季雅琳不以为意，低声说：“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做饭的，你少想美事了。” 这话，突然又好暧昧。 两人立刻下意识地岔开话题，开始端着已经盛出来的菜到院子里的饭桌上。 院子里摆了一张圆桌。 这圆桌是沈父沈母当年结婚的时候，请木匠打家具时一起打的，当年看起来很时髦，现在很复古，但有料十分扎实，桌子上足足摆了八道菜，两道汤，有鱼有肉。 这规格，放在沈家村招待第一次上门的儿媳妇来说，绝对是排在前面的高规格了。 吃饭前，家长得讲两句。 沈兴家关键时候容易结巴，江春英就简单说了点欢迎季雅琳的话，然后一家人就准备动筷子。 “哎哟，这把我给香的，隔着一堵墙都拦不住。”大门外传来声音，瘦长脸的马老头走进来。 两家其实是邻居，就隔着一道院墙。 “马老六，你长了狗鼻子了咋的，我们家刚要开饭你就来，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么？”沈兴家没忍住，直接站起来开怼，江春英直冲他使眼色提醒季雅琳在都不好用。 “沈老二，瞧瞧你这小心眼，我又不是空手来的，这坛子酒可是我藏了多少年的老酒，是当年我在城里给领导开车的时候，领导送的一坛子，当年可是卖八块钱。” 马老头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沈烈笑着提醒，“马叔，是六块钱，不是八块钱吧？” 马老头瞪了沈烈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就算是当年的六块钱，你知道抵现在……”他话不等说完，沈烈已经给他搬来椅子，加了万块，马老头立刻变脸，笑嘻嘻说：“大侄子，我是看在你带女朋友回来的份儿上，所以才把这坛子酒拿出来，要知道当初我家冬子结婚的时候，我也才舍得拿出一坛，这可是最后……” “哎我去！” 马老头目光看向季雅琳，刚才季雅琳是背对着她，这一看，老头子顿时忍不住惊呼，捧着酒坛子的手一哆嗦，这瓶当年价值六块，如今价值难说的好酒差点掉在地上…… 第214章 亦敌亦友 “这，这丫头该不会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吧，一个女娃娃，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马国平脸上表情夸张，下巴几乎都要掉在地上，绕着季雅琳看了整整一圈儿。 “马叔你好。”季雅琳微笑地打招呼。 “好好好……” 马国平一连说了三个好，转过头看向沈兴家，一脸严肃道：“你这个老东西，小烈找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一天到晚屁都不放一个，害得我总拿我家东子媳妇在你面前炫耀。 凑！ 搞来搞去，我成了小丑，你高兴是吧？” 沈兴家脸上得意，心情也格外的好，一把拽过马国平怀里的酒，“不吃饭，滚蛋。” 马国平挑眉不满，“你想白喝我的酒？没门儿！”转身一屁股坐在沈烈给他搬来的椅子上。 这个小插曲后。 大家都坐了下来，沈兴家将酒坛子递给沈烈，沈烈接过后撕开酒坛子上的封条，打开坛塞子。 伴随一阵轻微‘啵’的一声，坛塞子被拔出来，顿时一股酒香之气弥漫开。 香，不是一般的香。 “嘿嘿，都说酒是越放越香，但那也得分什么酒，搞一些假酒或者品质低下的酒，怎么放都白搭，时间长了甚至会变质，喝了让人升天，但咱这可是当年六块钱一坛子的好酒！” 马国平一脸自豪地介绍道。 “马叔说得是。” 沈烈笑着附和一句，自己老爹和马叔做了这么多年邻居，也在心里头较劲儿了这么多年，但其实他们俩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糟，甚至还挺亲的。 老爹这时候不开口，他总能让马叔冷了场，必须要附和。 沈烈拿着酒坛子准备先给马叔倒酒，马国平立刻抬手挡住坛口，正色道：“你小子有没有规矩，今天这顿饭，你爸是一家之主，这酒得先给他倒。” 沈烈笑着说：“马叔，你来了是客，而且这酒是你带来的，给谁先倒都一样。” 马国平道：“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了，你小子赶紧先给你爸倒酒，不然这酒我喝不下。” 沈烈只好先给父亲倒酒，沈兴家冲儿子点了下头，肯定他刚才的做法是对的。 酒倒好了。 沈兴家、马国平、沈烈一人一碗。 一碗酒将近四两。 马国平又坚持让给季雅琳、江春英倒上一点点，非得让她们也跟着尝尝自己这好酒。 “我妈是有酒量的，你要是不行的话……”沈烈凑近季雅琳耳边低声说，他的话音不等落罢，季雅琳主动将一个空碗递到他面前，笑着说：“我只能少喝一点。” 马国平开口道：“小烈，这酒劲儿大，咱们爷们多喝点没事，别给你妈和你媳妇倒多了。” “知道了，马叔。” 沈烈给母亲和季雅琳都少倒了一点儿。 动筷开吃，端碗喝酒。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别看平时马国平和沈兴家喜欢杠，筷子一动酒一喝， 马国平立刻冲沈兴家勾肩搭背起来，说着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关于那些旧事，沈烈和季雅琳也都喜欢听…… 沈家的院子外，几个农村妇女正蹑手蹑脚地靠近。 老娘们儿天生喜欢八卦。 再有孙美晶带头。 这群在家里头做好饭的村里妇女们，被孙美晶一个招呼，就跟着来沈家看准新媳妇了。 “小烈是咱们村里唯一的一个重点大学生，找的城里媳妇儿一定不差。” “刘二嫂，你胡说什么，谁说重点大学生找的媳妇就不一定差了，要我说咱们村最漂亮的儿媳妇，还得是孙姐家向阳娶的那个，那个城里媳妇是真俊啊。” “对，还得是孙姐家的儿媳妇，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城里媳妇，别说在咱们村了，就算是在咱这十里八乡，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向阳那孩子可真好福气啊。” …… 一群村妇阿谀奉承，还不是因为孙美晶在村里负责点政府相关的工作，手里有点权力。 孙美晶洋洋得意，心情好的突然要冲上天，故作谦虚道：“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家向阳也是足够优秀，今年刚三十岁，就当上了他们单位的经理，年底的时候还能被评作优秀领导干部，能嫁给我们向阳，也是我儿媳妇的福气。” 周围的几个妇女又是一顿奉承。 “嘘！” 其中一个妇女压低了声音，示意大家沈兴家家到了，几个妇女立刻就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 沈家村的院墙都不高，几个妇女稍微踮起脚尖，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可惜她们都没看到这个老沈家准儿媳妇的正脸，只有一个背影，但这个背影也怪好看的。 “从后面看都这么好看，正面一定不差。”一个喜欢说大实话，而且说话不过脑子的妇女忍不住低声道，她话音刚落，立刻就迎来旁边孙美晶的冷声反驳。 “背影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越是丑八怪，从后面看越……” “大伯母？” 突然，沈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第215章 窒息追问 自从前段时间，在县城棚户区的小院里，被那条奇怪的小白蛇咬了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烈总感觉自己的视力、听力等五感，比之前聪敏了一大截。 这有玄学的思想在里面。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经常锻炼身体，从曲老那里学来的练习功夫，身体素质得到提升。 他更相信是第二种。 孙美晶和几个妇女的脚步虽然很轻，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但沈烈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回过头往院墙外一看，正好就看到了墙头露出的一排脑袋。 说实话，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孙美晶几个人一慌，立刻蹲了下去，虽然是在村里，可趴人家墙头总是件不光彩的事。 几个妇女心虚地立刻想要逃。 孙美晶阻止不住，只能干着急，她倒是想逃走，可刚才都已经被沈烈看到了，再逃走就格外说明她心虚。 “嫂子？刘二嫂、张三弟媳……”江春英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大门口冲一行妇女笑着道。 猫着腰的几个妇女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尬笑，一起将目光看向为首的孙美晶。 “咳。” 孙美晶轻咳一声，梗着脖子冲江春英道：“春英，我们几个刚吃完饭路过，刚好过来看一眼小烈带回来的媳妇，这是给你们家面子，你还愣在这干什么？” 沈烈跟在母亲的身后出来，听到孙美晶这么说，心里十分别扭，就要开口反驳，但心思一转立刻笑道：“大伯母、几位婶子，都别在这站着了，快到院里坐会儿。” “小烈的书果然没白读啊，懂事。” 孙美晶一脸得意，大摇大摆走进院里，几个妇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进了院里。 她们完全可以趁机离开，却耐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沈烈从家里拿出了小板凳，分给几位长辈坐下，季雅琳则主动去屋里洗水果端出来。 “大伯母、婶子们，吃水果。” 孙美晶正和几个妇女笑着聊天，完全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点不见外，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好听的声音，几个妇女知道这是老沈家的准儿媳妇出来了，纷纷抬头看去。 忽然，她们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怀疑、嘲讽、看轻等等表情，一时间全部僵在脸上，然后被一股从天而降的震惊轰碎。 “咋的，都傻眼了？”马国平喝下一口酒，脸上红扑扑地冲孙美晶几个妇女调笑道。 几个妇女尴尬地回过神。 “这……真没想到小烈的媳妇这么好看，我嫁到沈家村生活了快四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媳妇！” “啧啧啧，你看这大眼睛长得，还有这鼻梁，还有人家这小嘴，真是好看啊！” “年轻就是好，看人家这皮肤，就跟泡过牛奶一样，不，泡过牛奶也不一定有这么白净！” …… 几个妇女争先夸赞，把她们能想到的词统统都用了出来，没注意到孙美晶的脸越来越黑。 孙美晶终于忍不住了，冷着脸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肤浅，娶媳妇那是要看综合条件，不能只看外表……你叫雅琳是吧，我是沈烈的大伯母，有义务帮他把把关，你不介意吧？” 季雅琳微笑说：“大伯母，您请讲。” 孙美晶道：“我们家小烈是名牌大学毕业，工作好歹也是个公务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季雅琳冲沈烈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我之前也是在机关里工作，不过刚把工作辞了。” 孙美晶微微一怔，紧跟着眼前一亮，“工作辞了，那就是铁饭碗没了，现在是无业了？” 季雅琳微笑点头。 孙美晶继续追问：“那你老家是哪里的？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有城市户口么？” “大伯母，你这……”沈烈开口阻拦，关于季雅琳的家庭背景，她一直不愿意提，沈烈不想她为难。 季雅琳微笑着冲沈烈打断道：“大伯母这也是关心你，我应该说一下的……我老家是南边的，现在家人大部分都住在京都，家里人有在事业单位工作，也有做点小买卖的。” 孙美晶眉头皱了起来，这条件听起来还不错，主要是京都啊，那地方寸土寸金，京都的户口可是很值钱的，就连她这个窝在山沟村里的乡下妇女都知道。 孙美晶不死心，还要继续追问，沈烈这时笑着打断她，“大伯，先吃个水果。” 孙美晶看一眼这个她没见过的水果，皱眉道：“雅琳，你第一次来我们老沈家，不会就带点水果吧，这城里的水果看起来稀奇，但就这么几个水果能值几个钱？” 第216章 善妒者，崩溃了 孙美晶这话一出口，就连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几个妇女，脸上都觉得有些挂不住。 哪有话说得这么直接的。 沈烈脸色变得不好看，沈兴家、江春英的脸色也都变得不悦起来，马国平甚至都要骂人了。 孙美晶毫不在意，并且继续理直气壮地道：“我们老沈家，可不欢迎抠搜的儿媳妇。” 瞧瞧，这话说得多不要脸。 沈烈一家三口都想要说话，却是被季雅琳微笑抢先了，“大伯母说的是，也怪我这次来得太匆忙……” 孙美晶一脸惊诧地打断道：“怎么，雅琳你不会是一点礼物没准备，就带点水果来吧？兴家一家条件是差了些，但为了张罗给你们结婚，他们两口子拿出养老钱翻新了这房子，村里人哪个没看在眼里，就你这还京都来的大家闺秀呢，我看是假的吧。” 孙美晶表面上气愤，心里实则乐开了花。 被她这么一带节奏，一起来的几个妇女，甚至也包括马国平在内，都觉得这准儿媳妇过分了。 老人为儿女付出，虽说不图回报，可儿女也得差不多吧。 父母为了张罗儿子结婚，把养老钱都拿出来翻新房子了，结果儿子带儿媳妇回来，就买点水果？水果再稀奇能有几个钱，十里八村就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抠搜准儿媳。 “当然了， 这事其实也不怪雅琳，毕竟雅琳第一次来婆家，这事得怪小烈啊。” 孙美晶又开始阴阳怪气折损起沈烈来。 折损季雅琳是目的？ 不，折损贬低沈烈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他们这些人都是老家伙了，以后家里头过日子还得看儿子，儿子要是不行，老子就算再能吃苦攒家底儿，也是白搭。 季雅琳笑着起身，向屋里走去。 孙美晶假模假样道：“侄媳妇儿，你别生气啊，大伯母刚才都说了，这事不怪你。”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暗道：看我今天不把这漂亮媳妇给搅和黄了，哼。 她的想法很简单，凭什么你沈烈娶媳妇比我儿子沈向阳娶的媳妇，漂亮那么多？ 不可接受！ 沈烈起身就去追季雅琳，到了屋里以后，看见季雅琳正在拖拉杆箱，箱子太重，她拖起来有些费劲儿，沈烈连忙道：“我大伯母那人就是喜欢挑事，你别放在心里。” “别挡着我。” “她说话是难听了一些，可你如果现在走了，还有那么多左邻右舍看着，我爸妈面子挂不住，我知道硬留你对你不公平，让你假扮我女朋友这事，我也……” “谁说我要走了？”季雅琳突然笑道。 “昂？你不走？” “别愣着了，快帮我搬箱子。” “这里装得是……” 院子里。 沈烈拖着拉杆箱，和季雅琳一前一后出来，江春英和沈兴家立刻站起来，脸上为难道：“雅琳，我们家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你大伯母也是无心针对你。” 季雅琳微笑说：“伯父、伯母，是我刚才下车太匆忙，带的礼物忘记拿给你们了，本来想吃过饭再给你们，既然大伯母提到了，那我就现在拿出来，孝敬您二楼。” 此刻，季雅琳在沈烈的眼中绝对是会发光的存在，这样子也太贤妻良母好儿媳了。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不喜欢笑，不说脸上冷冰冰，但绝对会给人一种很难靠近感觉的女领导么？要不是有人在，他都想掐自己的大腿一把，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哗啦！ 随着拉杆箱的拉锁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拉杆箱有一个单独的隔间，里面放的是季雅琳的衣服什么的，拉杆箱的主仓里，则是陈列着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盒。 孙美晶瞥了一眼，道：“现在这些孩子，就是喜欢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看起来挺高大上，其实……” “哎我去，是茅子！” 马国平突然大喊一声，指着拉杆箱里的两瓶酒，没错，正是当下白酒界的天花板茅子。 官方标价…… 官方标多少钱不重要，关键没有人以标价买到过，但是这两瓶加在一起就五千多了。 “伯父，听沈烈说您喜欢喝酒，就带了两瓶过来，希望您能喜欢。”季雅琳微笑道。 “他喜欢，他敢不喜欢，要是这酒都不喜欢，那这老东西就太能装了！”马国平哈哈笑道。 季雅琳依次又将礼品拿出来了，其中有人参、有营养品、护肤品等等，其中还有一条非常漂亮的真丝丝巾，看的几个村里的妇女眼睛都直了，别提有多羡慕江春英了。 沈兴家和江春英乐得合不拢嘴。 沈烈心中却在暗暗算账，这些礼品加起来，他欠季雅琳至少好几万，这人情也欠大了。 “假的，肯定都是假的！”孙美晶气呼呼站起来，指着季雅琳就训斥，“你怎么能带家伙来我们家，你一个辞职的机关公务员，哪来的钱买这么多好东西，除非……” 第217章 坏人，遭报应 孙美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装不下去了，妒忌心使她面目全非，样子变得格外丑陋。 沈兴家和江春英不乐意了，他们两口子一向与人为善，结果却是换来这女人的变本加厉，平常如果针对他们老两口就算了，可针对他们的准儿媳妇绝对不能忍。 只是，不等老两口开口，跟着孙美晶的几个妇女先开口了，怼着孙美晶就是一顿数落。 “老孙，你这见不得别人好，也不能太明显吧，你又没去什么高级的大城市，用过这些高档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就是假的？” “我跟你们说，我儿媳妇去年过年回来，戴着一条丝巾，跟小烈媳妇带给春英的这条款式差不多，但没这么精致，这牌子我是认得的，是个名牌，很值钱的。” “这茅子酒，咱们就算没喝过但也听过，人家小烈媳妇又不傻，至于拿这种名酒来骗人么，如果真想骗咱们这些老土，干脆找一个不出名牌子的假酒，包装精美点岂不更好？”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不光院子里的这几个妇女实在看不过去开口了，就连院子外这时聚过来看热闹的，也都纷纷开口。 说到底，老百姓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朴实的，要说妒忌心都有，可孙美晶越来越过分，她们耻于与之为伍，真要跟着孙美晶一直附和下去，岂不成了没脑子的傻子。 “我，我这也是在替老二一家操心，你们……” “孙美晶，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们家自己的事就行了。”沈兴家冷着脸开口道。 孙美晶无地自容，嘴上依旧愤愤不平，“你们家不识好人心，我……我还不管了呢！” 孙美晶转身要走，但马国平却是挡在她身前。 孙美晶皱眉斥问，“马老六，好狗不挡道！” 马国平笑着说：“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前两天我们家冬子回来看我，说你们家向阳给他打电话借钱，你家向阳把人客户的购房预付款拿去花了，窟窿堵不上了，而且你家那儿媳妇花钱大手大脚，跟单位的老板不清不楚，还被老板的老婆给打了。 你们家向阳就是因为这事气不过闹离婚，心情一不好去赌博，结果输了个精光。 孙美晶，这么大的事你们两口子不知道？那向阳就没给你们打电话倒腾点钱用？” 马国平笑呵呵，却是杀人诛心。 孙美晶愣了一下，抬手就冲马国平挠过来，“你个挨千刀的，敢造我儿子的谣，我挠死你！” 马国平躲闪不及，脸上被挠出一道绺子，借着酒劲儿顿时就怒了，“你个臭婆娘，敢冲老子动手，你们家沈兴业在你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他惯着你，老子不惯着！” 马国平抬手就要抽孙美晶的大嘴巴子，好在沈兴家及时拦住，但孙美晶可真不是善茬，这老女人本来看到马国平抬手要抡她嘴巴子，赶紧往后退，一看沈兴家拦住马国平，立刻觉得自己又能支棱了，于是一边尖声大骂，一边又要使出九阴白骨爪。 村里的妇女们赶紧把她拦住，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嚣张，骂的越来越难听，甚至连老马家孙子不长屁眼这种事都骂出来了。 “你住口！” 突然一声厉喝从大门口传来，今天正好赶上休息的马冬骑着摩托车从镇上回家看望老爸，结果就听到了孙美晶对他们老马家的满口问候。 现场安静下来。 马冬大步走进院里。 “怎么着，老马家的小崽子，你这架势还要打我不成？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们家向阳立刻就能开车从城里回来。”孙美晶梗着脖子，洋洋得意。 马冬黑着脸，冷嘲道：“你们家马冬的车都被银行收走了，他只能靠两条腿走回来了。” 孙美晶愣了一下，紧跟着又炸毛了，“你个小崽子，敢在这毁我儿子名声，我……” 马冬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了语音消息播放键，怼在孙美晶的脸上。 语音消息里传来沈向阳喝醉酒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最近的遭遇，一边痛哭一边说，自己的好日子都被那个贱女人、不守妇道的女人、水性杨花的贱货给毁了。 还提到了自己挪用客户的购房首付款等等。 钱要是还不上，就要被抓去蹲拘留，这还不是关键，关键他还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 孙美晶的脑瓜子顿时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如果不是被几个妇女扶住，已经坐在地上了。 几个妇女也不是省油的灯，愤怒地冲孙美晶道：“你不是说你们家向阳在城里开公司，现在急需钱周转，只要我们掏钱就给高利息么，利息我们不要了，快把钱还给我们！” 孙美晶：“……” 第218章 光宗耀祖 孙美晶被村妇们围殴了，本来是在沈兴家的院里，但马国平嚎了一嗓子，直接把村妇们赶了出去。 孙美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喊着让沈兴家、江春英、沈烈救她。 沈兴家有些动容，毕竟是他大哥的妻子，多少年的嫂子，可再一想到孙美晶这些年干的不是人事，还有自己那个亲大哥，这些年跟孙美晶都是一路货色，也就放弃了。 “来来来，喝酒……冬子，瞧瞧人家小烈带回来的媳妇儿，再看看你媳妇儿……”马国平笑哈哈坐下来，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转向沈兴家道：“还是我家儿媳妇最优秀，哈哈哈！” 马冬跟沈烈、季雅琳打了声招呼，也坐了下来，将一只镇上买来的刚出炉的烧鸡摆在桌上。 沈烈也给马冬倒一碗酒。 马冬从小就是班级里比较混混的那种学生，小学时候就喝啤酒，上初中以后开始干白的。 沈烈和马冬单独碰了一下酒碗，沈烈喝了一口，马冬直接吨吨吨干下去半碗。 这顿饭虽然有插曲，但最终是欢快散场。 沈烈和父亲沈兴家收拾桌子碗筷，季雅琳也要去帮忙，但被江春英笑着拦下。 “让他们爷俩干吧，都干了多少年了。” “伯母，您是说……” “对，家里一直是我做饭，然后收拾桌子刷碗，都是他们爷俩的事。” “家风真好。” 季雅琳微笑着说。 “雅琳，在你家是你爸洗碗还是你妈？”江春英忽然笑着问，但她没想到，只是女人间随便拉家常的一句话，却是让季雅琳突然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雅琳，你别介意，伯母我没有别的意思，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 “伯母，其实我是不记得了。” 一番话说完，空气又安静了。 沈烈和父亲收拾好碗筷后，季雅琳提出来，让他带着她去村子的周围转转。 夏季天黑得晚。 两人走在傍晚时分的村间小路上，惹得不少在外面乘凉的村民们侧目，孙美晶闹出的笑话，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就闹得村里人尽皆知，同时大家也都知道了，沈兴家家的那小子带回来一个比仙女还好看的媳妇儿，这一下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好看，真好看！ 沈烈和季雅琳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并把村里的大爷大妈都介绍给季雅琳认识。 农村的特点之一，就是整个村子的人盘下来，几乎每一家之间都能沾点亲戚。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微风吹过脸庞。 季雅琳吃饭时候喝的一点酒，红晕爬上耳垂，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抹可爱的粉红。 田间有虫鸣，远处的河沟旁有蛙叫。 本来走在前面的季雅琳，突然回过头笑着对沈烈说：“跟我讲讲，你在这里的故事。” 沈烈愣了一下，笑着说：“前面有条河，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抓鱼，别看河不大，里面有不少鱼，抓鱼最好的季节在秋天，那个时候的鱼儿准备过冬，是最肥的。 旁边那个小山坡看到了，那里是进山的必经之路，路边有很多野果子，吃在嘴里涩涩的，但味道很好，我初二那年，和几个小伙伴进山挖药材算勤工俭学，捡到过一只刺猬，关在家里养着，可当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发现刺猬不见了。 那时候我奶奶还在，她说山里的刺猬都是有灵性的，而且在北方传说中的五仙当中，叫做白仙，最擅长土遁之术，只要是让它沾到一点泥，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边的那片果园子，是村集体的，早些的时候产黄金桃，那时候的桃子也不怎么打药水，喂的都是农家肥，树上长虫子了，大人孩子就一起去抓虫子，等到秋天桃儿熟的时候，那一个个水灵灵的大桃子，能有拳头这么大，味道好着呢……” 沈烈侃侃而谈，季雅琳安静地听着。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河水流声潺潺，清澈的河水一眼见底，还能看到几条小鱼在靠近岸边的水湾里游着。 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看起来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正牵着一头大黄牛在河岸边吃草。 小男孩手里牵着黄牛，小女孩手里牵着一只小羊。 两个小家伙远远看到沈烈和季雅琳，然后眼前一亮，用力拉着手里的绳子，牵着黄牛和小羊过来。 “沈烈大伯，你回来啦！”小男孩一脸兴奋地冲沈烈喊道。 沈烈认出了这两个小家伙，是同村本家的一位堂哥家的一对儿女，之前他读大学放寒暑假回家那会儿，两个小家伙还有村里其他几个半大的娃娃，都去他家里补课。 这些小家伙淘气得很，补一天的课，能有半天在跟沈烈调皮捣蛋，沈烈不收补课费，中午的时候，母亲江春英还要做上一大桌子饭菜，供这些小家伙吃喝。 这些孩子都信誓旦旦发过誓，以后要跟沈烈一样，考上重点大学，然后光宗耀祖…… 第219章 河岸边的湿身 两个小家伙看到沈烈都非常高兴，他们分别从兜里掏出两个刚从树上掏下来的鸟蛋，小心翼翼地递给沈烈，给他当礼物。 沈烈笑着婉拒，可两个小家伙异常坚定，村里人虽然善妒的多，但善良知恩图报的同样多。 最终，沈烈揉着两个小家伙的头，笑着说：“你们偷了小鸟妈妈的孩子，小鸟妈妈一定很着急，这就好比你们两个丢了，你们的爸爸妈妈也着急一样，所以该怎么做？” 季雅琳冲沈烈点了一下头，对他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表示肯定。 可哪知道，小男孩和小女孩眨巴着童真的小眼睛琢磨了一会儿后，眼睛同时一亮，“把它们吃进肚子里，这样它们的爸爸妈妈找不到它们，就会把它们给忘了。” 沈烈翻了一下白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然后两个小家伙却笑嘻嘻的说，在跟沈烈开玩笑，气得沈烈差点挥巴掌抽这两个小家伙的屁股。 季雅琳从兜里掏出糖，分给这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拿了糖之后，兴高采烈地离开，离开就离开吧，两个小家伙还不断回头冲沈烈和季雅琳拱手，祝他们早生贵子。 沈烈瞪着眼睛就要追上去，季雅琳却是掩嘴笑了起来。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喜欢这里的风景，喜欢这里的河水，还有刚才的两个可爱又调皮的小娃娃。 “我也跟你讲讲，我的小时候吧。”季雅琳突然对沈烈说。 “好啊，洗耳恭听。”沈烈笑着说。 季雅琳踢掉脚上的鞋子，脱下了薄袜，然后光着脚丫走进河水里。 岸边这一块是一片沙地，乡下河沟里的沙子都是很柔软的，季雅琳踩在水里的沙子上，转过身面向沈烈。 天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白皙透着粉红的肌肤，仿佛镶上了一层金边，来自河面上的一阵轻风吹来，撩动耳边垂下的青丝，微微晃动了白色的裙摆。 她张开手臂，脚尖轻点，就在这夕阳下，在这温凉的河水中，玉足踩着细腻的沙子翩翩起舞。 沈烈最初感到意外，然后是诧异，最后变得着迷。 大学的时候，学校里举办联欢晚会，他看着台上舞蹈社的女生们翩翩起舞，那模样优美极了，当时他甚至想，以后如果自己有了女儿，也要学这种优美的舞蹈。 此时此刻，季雅琳的舞姿与那些台上舞蹈社的女生们的舞姿，在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形成对比。 曾经他以为的优美是那样的，可现在的优美却是眼前这般，轻盈如燕，河水划过，每一次动作，都徜徉出一股形容不出的极致优美，舞蹈竟也能如诗如画一般动人。 一段舞蹈落罢。 沈烈已经看呆了，这一刻他的心跳疯狂加快，依旧沉醉无法自拔。 “你这个观众好不专业，看完人家跳舞，连基本的掌声鼓励都没有，这是白嫖么？” 季雅琳微笑说。 沈烈连忙回过神，脸上表情尴尬，啪啪啪地鼓起掌，“没想到你舞跳得这么好。” 季雅琳从河水里走出来，伸手拉起沈烈的手，在沈烈满是错愕的目光下，拉着沈烈走进河水里。 沈烈连忙踢掉鞋子，有些局促道：“我，我不会啊。” 呼啦！ 河水被激起的声音。 季雅琳带着沈烈，在河岸边的潜水里，踩着沙滩跳起了舞蹈，沈烈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好几次差一点摔在水里，直到季雅琳嘴里哼起歌曲，他才渐渐跟上舞步。 一段双人舞蹈跳完，沈烈的裤腿都湿了，季雅琳的裙子也被他激起的河水打湿了。 两人平静对视，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沈烈是尴尬。 季雅琳是觉得好玩。 河边上有一块很大的石头，沈烈和季雅琳坐在石头上，石头上还有着太阳晒过后的温热。 有点烫屁屁。 但刚刚被沁凉河水浸过的脚丫放在上面，却是舒服得不得了。 “我的童年其实挺无趣的，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有的是我喜欢的，有的让我觉得难熬，我爸妈曾对我说过，如果想长大以后出类拔萃，让自己真正自由起来，小时候就要多付出。 我相信了他们的话，我十分努力，可我现在都有些忘记他们的样子了，他们在我脑海里一天比一天变得模糊，哪怕我一遍遍去看他们的照片，都无济于事。” 话音戛然而止，季雅琳的脸上浮现出哀伤，这哀伤如同风中迷路的蒲公英。 她将头轻轻靠在沈烈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嘴里轻声呢喃，“如果时间真的会静止该多好啊……” 第220章 名人，免单 季雅琳和沈烈在老家待了三天，老家连4g网络都没有，通信运营商好似把这里忘了，附近一个最新基站也没有，村民们电话上的网络还停留在2g、3g阶段。 所以，前些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汤河镇环境污染事件等等，村里的人都不咋知道。 这给沈烈和季雅琳省了很多麻烦。 第四天。 沈烈和季雅琳动身离开了，这几天通信不畅，沈烈工作的电话都很少接到，但他也不能一直躲在老家，汤河镇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而且关于东盛集团的案子，他想知道最终结果。 官方详细的结果。 临走前一天的晚上，母亲单独把沈烈叫到院子里，一来是问及他和季雅琳结婚的事，他已经把和程丽霞扯了离婚证的事告诉了父母，好在这次有季雅琳回来，二老虽然一阵惋惜，倒也勉强接受了，再说这种事他们不接受，也无能为力。 沈烈跟母亲打了个马虎眼，说他和季雅琳刚在一起不久，还得处一段时间才能定下结婚的日子。 母亲听完没有反驳，也没给他施加压力。 儿子大了，哪里由得了娘。 再说感情的事，越循序渐进，以后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越扎实。 母亲欲言又止，然后问出了大哥江海波的事，字里行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和大儿子正式相认。 沈烈只能和上次和父母通电话时候说的一样，说大哥最近出差，参加封闭式党校学习。 母亲一听是封闭式党校学校，立即高兴起来，这听起来就是大儿子又要进步的意思。 沈烈和季雅琳离开沈家村的时候，不少村民邻居都过来为他们送行，马冬特意从镇上回来，拍着沈烈的肩膀说：“小时候一直打不过你，找机会再切磋。” 沈烈笑着道：“什么时候去普山县，我请你喝酒，以后咱们在酒桌上分胜负。”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 黑色suv驶离老家，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人群，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父母，沈烈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神伤与难过，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大哥的死到现在都没查清楚。 车子驶入东洼县。 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吹着窗外小风，哼着小调的季雅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嗯，好……非要这么急？”季雅琳握着手机，脸色冰冷下来，随后挂断电话。 车内的氛围急转而下。 “有事？”沈烈笑着问。 季雅琳脸上恢复笑容，“听说东洼县养的林蛙味道一绝，找个饭店，我请你吃林蛙。” “嚯，你敢吃那东西啊，我还以为你们女生都害怕呢，没问题，不过得我结账。”沈烈笑着说。 “你这是性别歧视，林蛙那么美味的东西，凭什么我们女生就不敢吃。”季雅琳白眼道。 二十分钟后。 车子来到县城一家专做林蛙的饭店门口，沈烈和季雅琳下车，走进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子。 刚上午十点钟，还没到正式饭点儿。 整个饭店里的服务员，就伺候沈烈他们这一桌，绝对是普通的消费，五星级的服务享受。 一锅的林蛙很快就上来了。 麻辣、蒜香两个味道。 饭店还赠送了几样精美可口的小菜。 饭快吃完的时候，沈烈起身准备去结账，季雅琳把他叫住，道：“不用去结账了。” 沈烈道：“你刚才去结了？” 季雅琳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我是拿出了信用卡，但这家店的老板说给我们免单。” 沈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长得漂亮，出来吃饭还能免单呢？你得谢谢老天爷，给了你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我从小到大下馆子，不小心打碎个杯子还得赔钱，从来没有……” “和长得漂不漂亮没有关系，是看在我们两个的面子上。” “我……还有面子呢？”沈烈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满是不相信。 老板这时带着一个一身贵气的女人走过来，老板四十多岁，女人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两岁。 “季镇长、沈所长，抱歉过来打扰你们二位了。”个头不高的中年老板双手合十歉意道：“这位是我老婆，听说你们在我家店里吃饭，特意从外面赶过来。” 老板娘一脸兴奋激动，“季镇长，你比网上看起来更漂亮……沈所长，你比网上更英俊！” 沈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老板两口子是前几天看互联网上那些大v发布的短视频，报道汤河镇村子被污染的事情，视频里他和季雅琳都出镜过，而且作为当地负责的官员，还被特别采访过。 他和季雅琳这是成网络红人了？ 老板两口子过来，是要和沈烈、季雅琳合影，别说人家给免单了，就是不免单，这点小事也不能拒绝。 四个人站在饭店的大厅前，背后是饭店的假山流水，服务员拿着照相机喊：“一二三……茄子！” 第221章 一根红绳，u盘恢复了 拍完照。 季雅琳将老板娘单独叫到一旁，笑着对面容和善的老板娘说，希望这张合影不要发布到网上，人言可畏、以讹传讹，如果网上有人恶意带起节奏，会给沈烈带来麻烦。 老板娘表示理解，满口答应。 这一餐，吃得很愉快。 不过在临走的时候，沈烈还是偷偷扫了桌的码，按照菜单上的价格把钱付了。 等老板夫妇反应过来，沈烈和季雅琳已经上车离开。 东洼县高速公路口。 上了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普山县的地界，季雅琳突然让沈烈将车停下。 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端商务车。 隐隐中，沈烈猜到了什么。 “你……” 沈烈心中不平静，但脸上却是笑着问，不过他只刚说出一个字，嘴唇就被贴住了。 季雅琳温热的嘴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鼻尖萦绕起一阵如兰般的馨香，但比兰香更令人舒适。 沈烈眼睛睁大了一下，不等他有所反应，季雅琳的红唇已如蜻蜓点水般离开。 沈烈愣住、回味。 季雅琳从长发上解下一根头红绳，然后拉起沈烈的手腕，将红绳轻轻地系上。 “小时候，我跟家里人去过一趟北边的大山，那里从古至今都产价值千金的野山参，当地的走山挖参人，一旦在山里发现了野山参，都会先用一根红绳系住，表示这根人参已经有主了。” 季雅琳莞尔一笑，“我这次回家去办一件事，不知道要多久能办完，你……你如果想我了，可以去京都找我。” 季雅琳下车，商务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两个气质不俗的中年男女，主动走过来帮季雅琳拖拉杆箱。 两人在季雅琳的面前十二分的尊敬。 沈烈下车想要送季雅琳，却是被中年女人一脸倨傲地拦住，走在前面的季雅琳脚下微顿，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黑色商务车开走，进入高速公路口，直奔京都的方向。 沈烈不知道车里的季雅琳有没有回头，他站在原地望着黑色商务车离去的方向，直到黑色商务车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但他还是原地站了很久，内心莫名其妙的空荡荡，无形中又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最终变成嘴角那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 黑色suv也开进了高速公路，京都方向在左，普山县在右，看似两个相邻的路口，最终到达的目的地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全国经济与政治中心的首都，另一个是在地图上不放大，都找不到的贫困县，注定两个方向的人，未来也注定不再会有交集。 沈烈将车速开得很快，车内音乐的声音很大，在路过两个县城中间唯一的服务区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三叔沈远打来的，沈远声音凝重，“烈哥，来我家一趟。” “三叔，出啥事了？”沈烈将车停在服务区的停车场。 “u盘……修好了。” “等我！” …… 一个小时后。 黑色suv开进普山县城的老胡同里，停在了沈远的手机电脑维修店门口，一只浑身脏兮兮的野猫，正蹲在店门口，吃一个破盘子里放的饭菜，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看了沈烈一眼，然后扭头冲屋里喵了一声，然后继续对着盘子干饭。 「欢迎光临。」 沈烈快步走进店里，门口的小摆件发出声音，在这间外屋没看见沈远，不等沈烈喊人，沈远从里屋探出头，一脸谨慎道：“把门关上，把卷帘门也放下来，给锁上。” 沈烈照做，然后来到里屋。 沈远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枚黑色u盘，这u盘正是之前沈烈交给他的那个。 江海波出事后，沈烈在江海波办公室里连夜找到的。 “烈哥，这里面的内容太过震撼，完全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了，你恐怕……” 不等沈远说完，沈烈一把夺过u盘，直接插在沈远身后的电脑上，伴随叮咚一声，电脑识别u盘的声音发出，沈烈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直接鼠标双击打开u盘。 u盘里面是一个个分类好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对应一个人名，这些人名沈烈熟悉一大部分，几乎都是官场中人，职位最低的是副处级，往上甚至还有省部级。 沈烈点开第一个名叫赵国栋的文件夹，这个赵国栋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北港市市长，副部级…… 一直到傍晚。 天边仅存的夕阳余晖，照进老胡同里，沈远手机电脑维修的小店店门才被打开。 沈远送沈烈到门口，脸色复杂，“烈哥，这东西就是一颗炸弹，你一定要三思。”嘴上这么叮嘱着，实际上沈远的心里后悔了，他就不该将u盘修好的消息告诉沈烈。 如果他提前把u盘彻底捣毁，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潜在风险了，最初答应帮沈烈修，是完全没料到里面的内容竟然会劲爆到这种成都，涉及到副处级以上干部十七人。 最高的是省部级…… 第222章 江海波让我来的 沈烈与沈远道别，正常来说，他今天晚上应该和沈烈一起撸个串，喝点冰镇小啤酒。 但实在没有心情。 他没有回汤河镇，镇子上打来的几个工作电话，他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而后回到位于棚户区的小院。 此刻，他除了内心震惊，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 江海波留下的日记本，他只匆匆地看了前几页，环境所迫之下，只能将其烧成一堆灰。 u盘里的内容，他料想过会非同一般，可当真真切切看到里面的内容，一时间还是难以适应。 此刻，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不再是大哥江海波到底是被谁杀的，而是江海波手中为何会掌握这么多证据，这些证据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而且他跟在江海波身边快三年，从来也没见过江海波主动搜集这些证据，如果有，他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夜色渐深。 沈烈手里握着u盘一直没有入睡，内心不断在将u盘交给纪委部门和不交出去之间徘徊。 交出去。 整个东宁省官场，一定会引起地震级的轩然大波，但也有一种可能，纪委方面考虑到影响太大，在处理问题上会有所保留，官场中表面上是黑白分明，可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如果真因为反腐，搞得地方政务瘫痪，这并不是高层希望看到的。 顾思敏……这位东宁省新上任的纪委书记，本来是一个他值得信赖的人，但从上河村大坝下的女尸案，再到东盛集团相关的案子来看，也不过是一个把他当棋子的人。 这些证据交出去，那他这颗棋子就失去价值，占不到任何主动。 不交出去。 这东西握在手里虽说是一枚炸弹，但只要把控得当，就会变成一把官场利刃。 “大哥死亡的真相，会在这些人当中么？”沈烈喃喃自语，心中的一团乱麻越陷越深。 下半夜。 邻居家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狗叫，紧跟着一声微不可察的翻墙跳入的传入他的耳中。 沈烈当即屏住呼吸，翻身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朦胧的月光下。 一个黑色人影，正大摇大摆走向房门口，这人动作看似幅度很大，声音却极小，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他的脸，身材中等，来到门前手里多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 咔哒！ 一声轻响，匕首插入门缝挑开门闩。 沈烈心头一凛，是那个杀手。 之前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一匕首钉在墙上，刺穿了米朵在黄常翠尸骨中发现的钮扣，并用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要挟他不许再追查上河村的案子，可杀手为什么又出现了？ 难道是因为东盛集团污染村子的案子，背后又牵扯出了上河村大坝女尸案更深一层的真相？ md…… 沈烈心中骂了一句，一股杀气涌上心头，同时人已经从床上下来，贴着墙壁站在卧室门后。 三番两次来找老子麻烦，真当老子是软柿子？ 吱！ 伴随一声轻响，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下一秒。 就在杀手持刀的手腕探入卧室的时候，沈烈率先出手，一记掌刀干脆果断的劈向杀手的手腕。 杀手反应迅速，立刻闪躲。 但沈烈如今的速度，以及出其不意的加持，绝对和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判若两人。 砰！ 杀手的手腕被劈中，手中的匕首应声掉落，与此同时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向后退去。 沈烈趁势追击，弯腰的同时伸手向下一抓，捞起了即将落地的匕首，然后冲着后退的杀手向上一撩，寒冷的刀光贴着杀手的裤腰而上，将杀手的衣服划开一道口子，而后寒光继续向上掠去，擦着杀手的鼻尖，直接将其头上的鸭舌帽给挑飞了。 一抹鲜血从杀手的鼻尖滴落，杀手眼神中的惊骇难以掩饰，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最多不过半个月没见的小子，怎么突然从一个生瓜蛋子，变成这么一个狠角色。 不行，得逃！ “再动一下，我今天晚上就把你埋了，这种老式的院子都是旱厕，尸体在里面发臭也不会有人发现……你说对么？” 沈烈冰冷如同恶魔的声音在杀手耳边响起，杀手刚做出想要反击的动作停止了。 动一下，就是死。 感受着沈烈身上的杀气，杀手有一百个理由相信，眼前这个小子绝对说到做到。 刀尖抵在杀手的喉咙上，刺破肌肤，就如同上次在医院走廊里，刺破沈烈的喉咙一样。 “别冲动……” 杀手喉结上下蠕动一下，声音带着一抹沙哑道：“是……是江海波让我来的。” 第223章 大哥的团伙，通缉犯 “你踏马唬我！” 沈烈手中的匕首向前，杀手喉咙处的伤口变深，鲜血顺着匕尖流淌而下，染红整个匕首。 杀手突然冷笑，“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杀死我，但江海波留下的秘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沈烈握紧匕首的手用力，匕尖颤抖。 杀手闭上一眼，一脸坦然。 沈烈突然收刀，一脚踢在杀手的左膝盖上，杀手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分钟，不能让我相信你，我就把你丢进茅厕。”沈烈语气冰冷道，匕尖滴落鲜血。 “呵，江海波那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种亲弟弟，你们兄弟俩完全不像。”杀手也不站起来，趁势整个人坐在地上，抬起头一副戏谑的模样看着沈烈。 沈烈愣住了。 “你跟江海波到底什么关系？”沈烈冷声质问，手中的匕首向前一横，又抵在杀手的脖子上，他也是这时才趁机打量杀手，四十出头的模样，标准的国字脸，小寸头，面相看起来有些凶恶，但不是大恶之相，头顶上有一大片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小子，你这可不是谈事情的态度，先把刀拿……”杀手冷笑着道，他的话不等说完，沈烈手中的匕首又向前刺了一分，杀手连忙改口道：“别冲动，我，我说。” 杀手吞咽了一下唾沫，“知道你们兄弟俩关系的，你还认为我不是自己人么？” 自己人？ 沈烈眉头皱得更深，他与江海波的亲兄弟关系，除了父母再无其他人知道，父母绝不可能对外人说，他也从来没有跟别人提及，眼前这个杀手是怎么知道的？ “你和江海波是失散多年亲兄弟的关系，是我告诉江海波的。”杀手又抛下一颗重磅炸弹。 “你觉得我很好骗么？”沈烈冷声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遮遮掩掩说不清楚，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杀手很冷静，“你手中u盘里的那些证据，是我、江海波、许汉江、许汉文一起搜集的，目的是拔掉组织内的大批腐败分子，但在最后阶段我们之间出现了分歧。” 沈烈眉头再次一皱，许汉江、许汉文这两个名字，他似乎听过，下一刻，他瞳孔猛地一缩，许家兄弟在东宁省的官场上小有名气，大哥许汉江是东宁省纪委信访室副主任，正处级。 弟弟许汉文则是北港市纪委案件监督管理室主任，副局级。 除此之外，大哥江海波生前去过几次北港市，说是去见一位老同学，而这老同学就是许汉文。 大哥发生意外前，刚从省城回来，正常来说，这次大哥去省城出差，是应该带着他的，现在回想起来，大哥这次去省城，一定不止是出差开会那么简单，而是另有目的。 大哥不想他卷入到是非中，所以才没带他。 “什么分歧？”沈烈冷声问。 “我和许汉文执意要将这次拔除行动进行到底，完成最后一击，但你大哥和许汉江在省城见面后，决定终止这次行动，我和许汉文让你大哥把u盘交出来，被他拒绝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 沈烈顿时浑身杀气腾腾，只要杀手敢说一个是字，他手中的匕首便会毫不犹豫割断对方的喉咙。 “江海波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和他的确见过面……” “在哪？” “劳动公园的人工湖旁……” “去死吧你！”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杀手怒声喝止，抬起手抓住沈烈的持刀的手腕，“那天白天，江海波在省城和许汉江见了面，他们正式决定终止行动，并告知我和许汉文。 我和许汉文商议后，决定由我们将最后这一段路走完，将u盘里的资料公布出去，于是我联系了你大哥江海波，他同意将u盘交给我，我们约好在人工湖边见面。 结果等我们见面了，他没给我u盘，而是给了我一箱子钱，让我拿着钱离开华夏。” “让你离开华夏？”沈烈皱眉不解。 “把手机拿出来……不要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如果真要杀你，上次在医院你已经死了。”杀手不屑道，“你拿出手机，我不碰手机，我说什么，你在手机上照做可以吧？” “你最好别耍花样。” 沈烈掏出手机，然后按照杀手说的，打开了省公安厅的通缉网站，然后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秦剑，男，37岁，普山县东郊人，跨省在逃a级逃犯，身上背负命案十三条，有提供线索者，奖励人民币十万元……联系单位：省公安厅重案组，电话：8xxxxxxx」 沈烈抬头看向杀手，乱了，全踏马乱了…… 第224章 恶种基因，不干净 大哥江海波为官清廉、一身正气，结果和一个跨省在逃的a级通缉犯合起伙来反腐？ 许汉江、许汉文兄弟俩没得说。 可这个秦剑…… 等等。 沈烈忽然想到了几年前，发生在普山县的一桩轰动一时的灭门惨案，当时普山县东郊的一个镇子拆迁，一名负责主持拆迁工作的县领导，在拆迁现场被一名突然冲过来的男子，用杀猪刀连刺十二刀当场身亡，现场所有人震惊，凶手逃之夭夭。 而就在当天晚上，被全城通缉的杀人凶手，出现在被杀官员的家中，又杀害了官员的妻儿、父母，紧跟着又出现在当时负责拆迁东郊镇子的拆迁公司老板的家里，灭了老板全家。 两个家庭加在一起，一共十三条人命。 唯一的幸存者，是拆迁公司老板领养的一个小男孩，因为与老板没有血缘关系而得救。 这起案件不光震惊当地，更是轰动全省，甚至在全国年度凶案总结当中，都排名前列。 凶手手段残忍，嗜杀成性。 普通老百姓光是听到这起案件，都会被惊得说不出话。 但令人意外的是，案发后的普山县全面封锁、严格盘查，结果依旧没能抓捕到犯罪嫌疑人。 有人说凶手早就逃走了，有人说他就在普山县，但这么多年过去，凶手一直下落不明。 “我就是秦剑，别人眼中的杀人大魔王。”杀手笑着开口道，脸上一丝悔意都没有。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这样一个通缉犯，你大哥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当年，普山县警方其实差一点就抓到我了，我之所以能离开普山县，是你大哥把我藏在他的车后备箱里，谁能想到杀人凶犯，竟然藏在当时炙手可热的常务副县长的车里……” “是你要挟我大哥的？” “是你大哥主动找到我，要送我出去，至于原因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时还不是北港市信访办的许汉文，在得知我杀人后，给你大哥打了电话，还将我提交到市信访办的举报材料发给你大哥，许汉文知道你大哥刚正正义，也信得过你大哥这位老同学。” “护送背负十三条人命的杀人凶手离开，你管这叫刚正正义，你这是在侮辱我大哥，如果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威胁我大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这个杀人犯的。”沈烈语气笃定。 “小子，我发现一涉及到你大哥的问题，你情绪就容易失控，脑子也不聪明了……许汉文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我和他一起在部队里当过兵，就因为我们一起睡了三年的上下铺？ 还是因为在部队里的时候，许汉文被老兵欺负，我冒着被打得头破血流为他出手？ 还是说，你大哥肯帮许汉文，是因为他们小学、初中都是同学，两人从小就比较投脾气，一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他们之间都还有联系，偶尔还会出来喝个小酒？ 呵，包庇杀人凶手，帮助a集通缉犯潜逃，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人情世故就可以，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犯了和我同样的事，亲爹亲妈都不一定保你，朋友算什么？同学又算什么？ 他们之所以选择帮我，那是因为我杀了该杀之人，杀了当时通过正常合法途径，根本治不了他们罪的贪官和黑社会，我不只是在替家人报仇，而是在替所有被他们坑害过的人报仇。” 秦剑脸上的表情变得激动愤慨，当年的事再重提，他心中依旧意难平。 “就算贪官和黑社会该杀，可他们的家人也不至于……” “那我的家人就该死？少踏马满嘴仁义道德，我在部队当过兵，最危险的时候，去过边境与骚扰边境的邻国军人近身肉搏，头上留下过疤痕，缝了十一针，可当我转业回家，听到的消息是我爸为了给我和我哥多要一套房子娶媳妇，被判做钉子户，负责拆迁的那位领导当场黑着脸离开，而拆迁公司的那个混蛋让人冲我大打出手。 我在icu躺了一天就咽气了，我妈和我哥也受伤躺在医院里，我哥的腿上本来就有残疾，那一次之后更是彻底站不起来了，我妈也在我爸离世后的半个月撒手人寰。 如果，我说如果我爸想多要一套房子给我和我哥，属于不合理的要求，我不会替他们报仇，就算打碎了门牙我也得咽回肚子里，可本来在拆迁上，那些人就特意针对贫弱家庭，压低拆迁款，压榨回迁房的面积，按照我们家的条件，别说两套房子，分四套都不为过。 那些人既然是贪官和黑社会的家人，他们享受到了贪官和黑社会赚来带血的钱的享受，付出代价不应该么？何况，那种黑心人的家人，他们的基因骨子里也不是干净的！” 秦剑情绪越来越激动，完全不顾沈烈手里的匕首，抵在他喉咙上剌出的口子。 鲜血在流。 沈烈逐渐放下匕首…… 第225章 扑朔迷离，远离谢红 沈烈感觉一切如梦似幻，前些日子在医院里差一点要了他的命杀手，竟然是大哥的‘同伙’。 而对此，他一点都不知道。 但他能够理解大哥，这么多事不让他知道，是为了保护他，毕竟这背后的漩涡太深了。 至于大哥为什么让他拿到这些堪比核弹的证据，是因为这些证据主要是许汉文和秦剑收集的，最后汇总在大哥这里，大哥可以死，可许汉江和秦剑的心血不能白费。 而许汉文和秦剑拿到证据后，到底要怎么做，一切既要看天意，又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沈烈，你心里一定还有所怀疑，对吧？”秦剑的脖子上贴了一块创可贴，暂时止住血了，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笑着冲沈烈说。 “你上次在医院威胁我，是真的不想让我查下去，卷入危机中？”沈烈冲秦剑问道。 秦剑吐出一个烟圈，“老江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卷入危机中，否则他死不瞑目。” 沈烈皱眉道：“我大哥临死之前还见过谁？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还有谁！” 沈烈抓住秦剑的衣领。 秦剑挑了一下眉，笑着调侃，“真是看现在我打不过你了，你就这么对大哥没礼貌，我跟江海波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应该喊我一声大哥，我如果知道真相，会不告诉你？” 说着，秦剑的脸色变得阴沉，“如果我知道是谁弄死了海波，不需要你出手。” 秦剑伸出手，“u盘给我。” 沈烈认真观察秦剑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不像是在说谎，“我要和许汉江、许汉文通电话。” 这是最后的验证。 u盘事关重大，哪怕秦剑说出花，一切都滴水不漏没有破绽，他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舍不舍得把u盘交出去？ 这u盘里的东西，如果真的是秦剑和许汉文主要收集的，物归原主是最好的结局。 其实，这u盘里的东西，不曝光比曝光了更有杀伤力，里面的每一条证据，是催命符的同时，也是那些身在高位高官们的软肋，握住这些人的软肋，能办的的事太多了。 秦剑看着沈烈没说话，沈烈被看得直皱眉，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沈烈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秦剑摇头叹道：“算了，那段时间你大哥刚离世，你根本没心情关注外界都发生了什么，打开你的手机搜索许汉江、许汉文，你就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沈烈照做。 很快两条醒目的新闻映入眼中，许汉文因贪污腐败等多项纪律问题被逮捕，经过法庭审理，判有期徒刑十五年……许汉江因酒后驾车，误撞断桥梁围栏，坠入省城护城河身亡。 两条新闻的日期，都是在大哥江海波出事后不久。 “汉江是先出事的，就在你大哥出事后的第三天，但上面一直压下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布，汉文是在你大哥出事后的第七天进去的，家里突然多了一千万现金，根本说不清楚。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凶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你心中的预期，我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在哪，他们还以为我在省外。 u盘，我今天必须带走。” 沈烈起身，拿了个凳子，站在吸顶灯的下面，从灯上面的棚顶扣板里，拿出黑色的u盘。 秦剑激动地起身。 沈烈将u盘递给秦剑，秦剑迫不及待地伸手接，但沈烈又将u盘收回来，双目直视秦剑问：“你拿到u盘之后打算干什么？你必须告诉我，否则今天你带不走它。” 秦剑脸上焦急，“小子，你……” “我依然可以杀死你，把你丢进坟坑里，就算是我大哥的朋友，我照样也可以杀。”沈烈语气冰冷，他不是故意装逼，而是交出u盘前，最后再测试秦剑一次。 大哥死了，许汉江、许汉文兄弟俩一死一入狱，现在等同于死无对证，他必须谨慎。 秦剑愣了一下，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我打算干什么，不需要也不能让你知道，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从现在起你就当没见过这枚u盘。” 沈烈眯了眯眼，道：“我大哥死后，我认识了一个省纪委的高官，如果将u盘交给她……” 秦剑冷笑打断，“你说的是顾思敏吧，如今东宁省纪委一把手、省委常委成员。” 沈烈蹙眉。 秦剑笑着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这顾思敏虽然是京都方面派来的，要大搞特搞东宁省官场的腐败、官商勾结、黑社会团伙等问题，可你觉得她一个空降来的女领导，凭什么和根深蒂固了几十年的违法违纪分子周旋？” 说着，秦剑突然伸出手，将u盘从沈烈的手中夺了去，然后转身大大步离去。 沈烈没有阻拦，静静地站在原地。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剑突然停了下来，侧过头道：“你大哥的死，多留意谢红……” 第226章 谢红有嫌疑 谢红？ 这是江海波的结婚七年的妻子，是沈烈的嫂子，沈烈愣了一下，当即追上秦剑追问。 秦剑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敢确定，但海波出事的那天晚上，谢红是知道他在劳动公园的人工湖边的，海波虽然没说，但我大概猜得到，谢红知道u盘的存在。 还有……”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谢红是在学校教书的，但却很擅长餐食的营养搭配，江海波的心脏一直不怎么好，他的死因跟心脏有关系，官方内部的一直认定，他是和女人那个的时候，心脏承受不住身亡的，车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海波的身上也没有明显伤口，还发现了避孕套。 你觉得这些都正常么？ 别的不说，就说他刚从省城见过许汉江回来，又急匆匆地跟我见面，让我去国外，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你大哥，但凡是一个正常人，会有心思找女人在车里做那事？” 秦剑一口气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怀疑过余秋丽，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大哥对余秋丽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倒是余秋丽一直对你大哥心心念念，顺便提醒你一句，海波的死你就算要查，也不要大张旗鼓，千万要小心谢红。” 秦剑走了。 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身手矫健地翻墙出去，应该是这些年习惯了不走正门。 沈烈的心却是久久无法平静。 谢红，嫂子？ 在他一直的认知当中，嫂子和大哥的感情非常好，两人虽然没有孩子，但视领养的孩子如同己出，从他第一次见到大哥和谢红，两人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吵过架。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烈早早起床，军体拳没打，早餐也没有吃，一个人在棚户区里转了两圈，他不是在看风景，棚户区里除了杂乱、贫穷、落后，根本没什么风景可看。 时间消耗得差不多，他开车前往江海波家小区，到了小区外面，先在水果店买了一包水果，这些水果都是谢红和小侄女喜欢吃的，可就在他刚要进小区的时候，看见一辆红色轿车从小区里看出来，车子的型号和车牌号他都认得，是谢红的。 谢红没有看到他，但他看到了谢红和后座上的小侄女。 沈烈没有多想，直接开车跟了上去。 谢红的车驶向幼儿园方向，这个时间幼儿园还没开门，但等她的车到了幼儿园门口，小侄女江囡囡的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微笑着将囡囡抱进了幼儿园，谢红回到车上继续出发。 沈烈一路小心翼翼，始终和谢红的车保持距离，谢红接下来并没有向上班的学校驶去，而是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县城南边的一处酒店，她刚从车上下来，酒店的服务员便主动迎上来，双手从她手里接过钥匙，帮她停车，而她则直接进入酒店。 沈烈眉头皱了起来。 看谢红和服务员打招呼的模样，两人不是第一次接触，就证明谢红经常出现在这。 大哥才去世没多久，大嫂就经常来酒店。 用脚指头想，也肯定是有猫腻。 沈烈将车开进停车场，停车场的保安立刻走过来，打量着沈烈笑着说：“先生，这儿是我们酒店的专用停车场，是供我们酒店客人……” “哥们儿抽根烟。”沈烈掏出烟递上去。 保安本来不想抽，但一看烟的牌子，还是伸手接过去，脸上为难笑道：“老板，我们酒店的停车场……” 沈烈笑着打断，“我是谢老师的亲戚，跟她过来见个人，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 保安微微一愣，然后转过身就准备招呼刚给谢红停完车的男服务员，却是被沈烈抓住肩膀，沈烈将两张红票子塞进保安的上衣兜里，笑着说：“把他叫过来，这钱就得分给他一半，他同意倒还好说，不同意你一张都没有，你这大热天在这站岗也挺辛苦的，买点水喝不也挺好，而且停车场还有这么多空位，多一辆车也看不出来。” 保安笑着将钱往兜里塞了塞。 “谢老师去的是几楼，知道么？”沈烈笑着说。 “808……老板，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你把车停在这，我也没看到，待会儿我给你车上留的手机号打电话，你不用接。”保安也是个明白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烈走进大厅，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一位身穿旗袍的酒店大堂经理走过来，笑着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提了提手上的档案袋，道：“去楼上给我老板送个东西。” 沈烈一脸正色，腰板挺得笔直，在体制内养出来的气质，一下子就让这大堂经理不敢多问。 这种气质的人，肯定是官场中的，而且地位肯定不低，提到老板，证明桑楚某个大领导的秘书，她一个小小的酒店大堂经理，得罪这种大人物，那不是等着倒霉么。 大堂经理热情地带沈烈进了电梯，并且帮沈烈刷了卡，很快电梯来到了八楼…… 第227章 逃走，移民? 沈烈手里拎着一个档案袋，这种档案袋在机关单位中很常见，里面其实是空的。 808房间门口。 沈烈抬手刚准备敲门，突然就听到门后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似乎在交谈什么，他试着将耳朵贴上去，可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高档连衣裙的年轻女人站在他对面。 沈烈和这个女人同时愣住。 “沈……” “嘘！” 沈烈赶紧伸手捂住景思甜的嘴，同时大致看清楚屋内的情况，谢红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四十上下，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男人衬衫西裤，一副成功人士打扮。 门口的动静惊动男人，他疑惑地看过来。 沈烈趁机收回手，景思甜反应很快，佯装皱眉道：“你找错地方了，这里不是888。” “抱歉啊。” 沈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谢红回头看向门口，但只看见沈烈留下的半个背影。 “表姐，你们继续聊，我去楼下透口气，大清早的给你们牵线搭桥，要命了都。” 景思甜出门，将房间的门关上。 沈烈没有走，而是站在电梯口，等了不到十秒钟，景思甜便冷着脸走过来，不等他开口，景思甜便质问道：“你是跟踪我来的，还是跟踪我表姐，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沈烈皱眉问：“里面什么情况？” 景思甜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道：“你一定是认为我表姐出轨了对吧，也不应该叫作出轨，江海波都已经不在了，我表姐当然有选择自己以后生活的权力，你管得太宽了。” 接着，景思甜话音又一转，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着沈烈，“你该不会是对我表姐动心思了吧，前两天在汤河镇，本姑娘主动送上门，你都给我推出来了，这里有人了？” 景思甜的手指在沈烈的胸口处点了点。 沈烈道：“我没空跟你在这瞎胡扯，你跟我说，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男人是谁？” “切，真没劲儿，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体制内直男，给你一个美女都不会占便宜，楼下就有咖啡厅，精品咖啡九十九一杯，你请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里面怎么回事。 还有，我表姐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 景思甜的手指头在沈烈的胸前轻轻划拉，挠得人心里痒痒。 沈烈转身走进电梯。 楼下大厅，咖啡角。 “你不是要九十九一杯的精品咖啡么，怎么只点最便宜的二十九的。”沈烈冲景思甜问。 “当给自己攒彩礼钱了。”景思甜一边搅动咖啡匙，一边冲沈烈抛了一个媚眼。 沈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景思甜不悦道：“跟这种榆木脑袋开玩笑，一点也没意思，你能不能别这么直男，怪不得你未婚妻跟别人跑了，像你这一款的，被妻子、老婆出轨，那是迟早的事，除非……” 咚咚咚！ 沈烈抬手敲了敲桌子，正色道：“楼上到底怎么回事？” 景思甜切了一声，说了一句无趣，然后同样正色道：“那个男的叫约翰，是我在国外读书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在国内开了一家移民公司，专门帮有需要的人办理移民业务。” “我嫂子要移民？”沈烈蹙眉道。 景思甜白了沈烈一眼，“喂喂喂，你喊嫂子就算了，你不会真惦记嫂子吧，谢红上次让我去汤河镇帮你，那是看在你过去是她老公下属的份儿上，人家可对你没意思。 再说就你这样的，一个月工资三千多块钱，窝在镇上当个看起来挺大的领导，实际上到了城里啥也不是，谢红她好歹也是重点学校的领导干部，而且……” 沈烈不听景思甜喋喋不休，打断道：“我私人感情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嫂子她是不是真的要移民？”语气坚决，说完双目直视着景思甜的眼睛。 景思甜愣住了，别看她嘴上喋喋不休，喜欢故意拿话编排沈烈，实际上她对外人可不是这样，正如上次在汤河镇的市环保专家小组中，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高冷的，时而毒舌。 凭借她的外貌与身材，环保专家小组里的那些个男性成员有一个算一个，不管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哪个不希望跟她多说点话，套点近乎，然后加个私聊好友啥的。 在汤河镇那偏远的小山镇，要是能偶尔出来散散步，晚上在小溪边啥的来个原始野性交流…… 绝对美得冒泡。 可实际上呢，在汤河镇的那些天，根本没有一个男性能入得了她的眼，除了沈烈。 “告诉你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景思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身体向前倾，抬手在自己的脸上点指了两下，然后声音妩媚地道：“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第228章 多了个女朋友 景思甜美么？ 很美。 沈烈是什么正人君子么？如果说一个男人在单身的状态下，亲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不违反道德伦理，并且是顺从本心，如果这时候端着，那才是妥妥的虚伪。 至于他心中已经埋下季雅琳的这颗种子，也只是埋下，直觉告诉他，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明明生活在一个地球上，生活在一个国家里，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身份地位、背景的差距，不是他有多努力就能抹平了，也不是季雅琳想放下身份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轻松，季雅琳也不会离开了。 啵！ 在经历过程丽霞的背叛，与季雅琳的离开后，沈烈心中对爱情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奢望了。 所以心中的界限感也就不那么强了。 沈烈亲了一口之后，很快便重新坐好，这次换景思甜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沈烈。 就这么一看着，足足过了三秒钟。 她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就是喜欢逗沈烈，这个男人越直男矜持，逗起来就越开心，结果被亲了，不过她没有觉得自己吃亏，反倒是开心得笑了起来，“可以啊，有进步。” “快说。” 沈烈要没有耐心了。 “小沈？”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伴随一阵高跟鞋声，谢红和808房间里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叫约翰，其实是华夏人。 留学了几天之后，非要给自己取个洋名，搞得有多洋气似的，有本事把自家祖坟刨了搬去国外啊。 沈烈对这种人是没啥好印象，天生反感。 “嫂，嫂子。”沈烈连忙站起来，过去在江海波身边工作，对待谢红一直是当做领导夫人，格外的恭敬，如果江海波和他公开相认成功，他也就不用再这般对谢红了。 “你怎么在这？”谢红微笑着说，对沈烈的态度比过去江海波活着的时候，更亲切了。 以前，沈烈在江海波身边很殷勤，谢红只当是正常的下属对领导的殷勤，觉得沈烈情商高会来事，可当江海波意外身亡之后，只有沈烈对江海波的后事格外伤心。 这已经超脱普通的忠心那么简单了，在任何人的眼中，沈烈都是一个极其有情有义的人。 “我……” 沈烈一下子被问住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跟踪过来的吧，这样对谢红太不尊重了，也是因为太过紧张，来之前想好的应对策略以及答复，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白了。 他是打心底不相信谢红与大哥的死有关，那在他的心里，谢红就是他的大嫂。 “他是来找我的。”景思甜接过话，然后皱眉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冲谢红道：“你们不在上面多聊一会儿，这么快下来干什么，我想约个会都约不清闲。” 谢红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沈烈又看向景思甜，然后微笑起来，“你们谈恋爱了？” “我们……” 沈烈刚开口，景思甜便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把身体靠在沈烈的肩膀上，“我们要是结婚了，谢红你可不许只随一份人情，得各按各的算，红包必须不能小。” 景思甜对谢红的态度看起来很无礼，根本就没把谢红当做表姐，但谢红却毫不在乎，笑着说：“行，到时候你觉得多少合适，我就包多少，这总可以吧？我和约翰谈得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我也该去学校了，没想到在这碰见小沈……小沈，以后多担待点我这个表妹，别看她性格有时候挺张扬，内心里是个善良的姑娘。” “行了谢红，我又不是你闺女，用不着你在这搞推销，赶紧忙你的去吧，我也准备回北港市了，我介绍约翰给你，你可得记着我的人情，回头找时间请我吃顿好的。”景思甜道。 沈烈只能站在一旁笑，一时间插不上话，但他注意到，约翰看他的眼神充斥着一股子敌意，再看向喋喋不休地景思甜，他心里头顿时明白了，这哥们是因为景思甜吃醋了。 “嫂子，我能跟你单独聊聊么？”沈烈冲谢红开口道。 谢红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她手腕上的腕表沈烈认得，是和江海波结婚时候买的。 “可以，不过不能在这聊，一会儿这边的路段要塞车了，我早上有一个会，怕来不及。” “去你们学校附近聊。” “嗯。” 谢红笑着点头答应。 沈烈将胳膊从景思甜的怀里抽出来，中途碰到了景思甜柔软的地方，景思甜白了他一眼。 沈烈眼角的余光观察到，约翰眼神中对他的敌意更浓了，但他才不在乎这假洋鬼子怎么看。 “沈烈，你今天别回汤河镇了，等会你和谢红谈完了给我打电话，送我回北港市。”景思甜冲着沈烈离去的背影说，只是这话表面上是说给沈烈听的，但意图却不是…… 第229章 大大的问号 谢红上班的学校外面，有一家很温馨的咖啡厅，可能是咖啡店的生意并不太好，所以早餐的时间，咖啡厅会开门营业，卖一些奶茶、小糕点之类的西式早餐。 可惜，不管是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学生，大部分都会选择经济实惠的包子、稀饭，又或者是豆浆、油条，所以早上的咖啡厅生意很差，但这倒是给了谢红和沈烈安静的环境。 两杯咖啡，一份吐司面包。 沈烈和谢红边吃边聊。 “小沈，你最近怎么样？你在汤河镇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到了，如果海波还活着，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汤河镇是海波走出来的地方，他一定希望那里的一切都好，可事实确实商人为了逐利，政府班子的领导们要业绩，最终苦了老百姓。 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去做他们的父母官，我相信汤河镇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谢红微笑着说。 “嫂子，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只是运气好，碰到了贵人帮忙，所以才能做出点成绩，不然就冲我这火爆脾气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官场混，更别说做出成绩了。”沈烈苦笑道。 “是那个季雅琳么？我看过她的简历介绍，挺神秘的一个姑娘，但不得不承认，她看人的眼光很准，将你放在了对的位置上，并且给了你足够的支持，成全你的同时，也成全她自己，嫂子多说一句，今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和她搞好关系，对你的前途有好处。” “嫂子，没机会了，季镇长辞职了，现在已经回京都了。” “这样啊……没关系，嫂子家在北港市还有些人脉，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谢谢嫂子。” 两人进行了一番常规的交谈，这段话说完之后，气氛陷入了沉默，沈烈两只手扣在一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他看到谢红抬起手腕看手表，知道时间可能不多了，于是鼓起勇气问道：“嫂子，江县长才出事没多久，你这个时候去国外，是不是有些不妥？” 谢红愣了一下，抬头冲沈烈看过来，笑道：“你说的这个不妥，是指哪方面？” 沈烈注意谢红脸上的表情变化，确认谢红没有因此不悦，继续说：“江县长的死因到现在都是一个迷，虽然外面传那天晚上他的车里有女人，但我相信他绝对不是……” 谢红笑着打断，“小沈，你不用替海波解释，外面的那些说法我根本就不信，我更相信他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手中有什么东西，暗中的人才会置他于死地。” 沈烈情绪有些激动，“嫂子，江县长的死因还没调查清楚，你这个时候去国外，真的甘心么？” 谢红微笑，但笑容中透出苦涩，“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么？或许你会觉得我很无情，但国内我是真的不想待了，每天面对周围人的质疑，他们在背地里说海波贪了多少多少钱，又养了多少个二奶、小三，甚至我老家的亲戚最近不断有人联系我，表面上对我和囡囡关心，可实际上呢，几句话之后都是一个主题。” “什么主题？” “借钱，理由五花八门，有说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钱救命的，有说孩子读书没钱的，有说心脏需要加支架的，有说需要翻新房子娶媳妇的，还有说要出国打工的……总之理由五花八门，他们都以为海波贪了多少钱，死无对证之后，那些钱都是我的。” 谢红搅动咖啡匙，脸上笑容苦涩又无奈。 沈烈想要开口安慰，可这种事哪是三言两语能安慰的，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还不如不说。 “我其实没什么，就是囡囡还小，我不想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爸爸去世了，还会问我爸爸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谢红的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忍不住溢出眼眶，她连忙低下头擦拭，歉意道：“我失态了，让你见笑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学校准备今天的工作，以后我们电话联系，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嫂子帮上忙的，你千万别跟嫂子客气。” 沈烈点了点头，起身送谢红离开，临走前还将他早上买的水果交给谢红，谢红意外地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水果不拿出来还好，拿出来了就代表早晨他去过她家。 或者说，如果他真的是和景思甜约会，干嘛要买囡囡喜欢吃的水果。 谢红盯着沈烈的眼睛看。 沈烈连忙解释：“嫂子，我……” 谢红却是突然一笑，“谢谢你，这些水果不光是囡囡爱吃的，我也很喜欢。”她没有选择和沈烈计较，冲沈烈挥了挥手，转过身向马路对面的学校大门口走去。 遇到了几个来早的同事，谢红跟同事们打招呼，遇到学生，学生也都主动向她打招呼。 谢红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但这微笑落在沈烈的眼中，明白那是她强行装出来的。 该问的话，只问了一半。 至于大哥的死，到底是否和谢红有关，在沈烈的心中仍旧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230章 重回汤河镇 沈烈回到棚户区的小院，吃完在路上买的豆浆和油条，躺在床上补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他开车去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去沈远那。 米面油，这些东西最实在。 沈远正在他的小店里打游戏，最近在网络上勾搭了一个声音很纯欲的妹子陪打，妹子的技术差了点，但声音好听，只要喊他一声哥哥，浑身骨头都酥麻了，他平a的手速至少提升1.5倍。 听到有人进店里，他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当看见沈烈搬着米面油这些生活必需品，沈远人麻了，游戏不打了，声音纯欲的妹子也不管了，丢掉鼠标就迎了上来。 “烈哥，你这是被偷家了，打算以后过来跟我同吃同住？”沈远一本正经地问。 “你不欢迎？”沈烈笑着说。 “欢迎倒是欢迎，但我就一个房间一张床，我晚上睡觉磨牙放屁，你别踹我下床就行。” “三叔，你干脆睡地上得了，睡地上我就踹不到你了。” “不肖子！” 两人闲扯了两句，沈烈让沈远在屋里等着，他又去车上搬东西了，这一次搬的是猪肉，而后又拎了一床从商场买的被子进来，看到这一幕，沈远真以为沈烈要搬过来。 结果却被沈烈告知，是看他的被子啥的都太旧了，家里的米面油也不多了，就给他准备一些。 “你要回汤河镇了？”沈远问道。 “请了几天假，但我也不能一直不回去，镇子上还有挺多事等着我处理，该回去了。”沈烈笑着说，语气稍稍一顿，问沈远道：“三叔，要不你跟我去汤河镇得了，咱们俩距离近一点，互相照应方便一点，我在镇子上帮你找个门头房，你继续干老本行。 汤河镇虽然不大，但家家户户也都开始有电脑，老百姓的手里也都有智能机，你的生意应该不会比在这个地方差，关键是镇上的房租会比你这便宜不少。” 沈远明显犹豫了一下，看来是心动了，可就在沈烈以为这件事有口的时候，沈远却是坚决摇头，“不去！”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经常和我在一起吃吃喝喝，整个小烧烤喝点小啤酒啥的？” “烈哥，你还记得当初咱们村来了个算命的老道士，给咱们几个都算过命不？” “记得啊，说这干什么，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说那老道士疯疯癫癫，他的话也不能信。” “老道士当时给咱们几个孩子一人一张纸条，还不让咱们当场看，回到家偷偷看。” “是有这么回事，可那老道士写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的，比如说我将来是坐办公室的，就现在这个社会，年轻一点的读大学毕业了，哪个进入单位之后不是坐办公室。” “烈哥，你知道给我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么？” “说你这辈子能娶三个老婆？”沈烈开玩笑道。 沈远一脸认真道：“说我将来不用腿走路，而是用轮子走路，小时候不理解，现在回过头看，被他说中了，我们都觉得他是疯癫老头，或许他真能窥破天机。” 沈烈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别想那么多，或许只是巧合呢……我说三叔，咱们不是在讨论你去汤河镇的事么，你怎么绕来绕去，绕到当初那个老道士的头上了？” 沈远无比认真道：“他当时看过你的面相后说，你将来一定会做大官，所以你在汤河镇只是暂时的，只怕我过去没几天，你就要被调到别的地方，到时候我还得跟着你跑。” 沈烈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行，那就等我下次升迁了，你再跟我走，怎么样？” 沈远呲牙一笑，“到时候再说。” 沈烈在沈远这待了半个多小时，拒绝了沈远挽留他一起吃晚饭，开车向汤河镇出发了。 望着沈烈开车远去，沈远嘴里呢喃道：“老道士当初真是那么说的嘛，而且老道士还说，我将来会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媳妇儿，难道……” “大叔，你快帮人家嘛，人家都被打死一百次了。”耳麦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这声音酥麻入骨，沈远刚才自己当场飘了。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沈烈回到汤河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然后上楼，打开公寓的门，屋里并没有几天没住人的那种潮闷感，反倒是空气清新，屋内到处都很整洁。 这是有人来给他打扫过，应该是镇办公室新上任的主任，让保洁员过来打扫的。 沈烈脱掉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凉，出来后擦干身体，就准备躺在床上睡觉，可就在这时，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档案袋，于是靠着床头坐好，打开了档案袋。 档案袋一打开，上面的标题立刻吸引了他…… 第231章 是我男朋友 这几天沈烈一直在老家，老家的网络不太好，再加上他刻意没有去关注东盛造纸厂的环境污染案处理结果，生怕再和上河村大坝下女尸案的结果一样，是个官官相护的结果。 如果真的再是那样，这个官他就要考虑不当了。 善恶终有报，可如果一直是恶人占据上风，让善人一点也看不到希望，证明这个体制病入膏肓了。 牛皮纸袋中的文件，是这次东盛造纸厂环境污染案的详细处理结果，一共打满了5张a4纸。 处理排在第一位的是黄果然，黄果然在案发后，直奔机场想要逃往国外，结果被及时赶到的警察按住，他不光涉及到众多的贪腐案件，上河村大坝下的女尸案与他有直接关系。 墙倒众人推，除了明面上的一些犯罪证据，还有许多人站出来实名举报，这些人有黄果然任职过的地方百姓，也有黄果然这些年的各种女下属，只要稍有姿色的，几乎都被他潜规则发展成了情人，其中更是有六名女子，在五年间替他生了七个私生子。 站出来举报黄果然的，除了这些女人的老公、男朋友外，还有这些女人主动站出来，究其原因不是争风吃醋，而是黄果然在给私生子们的抚养费上金额差距明显。 在体制里傍上领导的女人，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不看重黄果然的权势和金钱，难道看中他又老又丑？ 根据纪委部门透露出的信息，光收到有关黄果然的举报材料，合在一起就有上千张打印纸了。 排在第二位的是黄文贤，黄文贤犯的案子没有一个小的，环境污染只是基本操作，除此之外还有豢养黑社会打手，民间放贷、暴力催债等，甚至早年间还将还不上债的人挖肾抵债的，这次他东窗事发后，就有十几个只剩下一个腰子的人前去市纪委举报。 另外，他还涉及到逼良为娼、强干妇女等，这些年被他祸害的女人不止两百个。 黄文贤还与普山县县城的几大银行勾结，采取贿赂的方式从各个银行手中拿到贷款融资，用于东盛集团即将上市的前期资金，表面上将东盛集团的账做得好看，实际上东盛集团年年亏损，当然这亏损不是真的亏损，而是黄文贤将钱转移到国外了。 黄果然、黄文贤这一对兄弟最终的审判结果，肯定逃不掉一死，而且是不带缓期的那种。 其余涉案人员一共有三十六名，其中一大半是北港市、普山县体制内的，这次被撤职审查的官员规模，不光比上河村大坝下发现女尸案的那次要多，而且职位更高。 女尸案那次被撤职带走的官员，都是一些小虾米，这一次算是动了北港市、普山县官场中的根本。 不夸张地说，这次动荡对北港市、普山县的官场而言，堪比一场八级大地震。 沈烈将这几张a4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又看了一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他辛辛苦苦投身到这些案件中，为老百姓讨公道不假，但也更希望看到这些恶人受到处罚。 只不过，现在再打开手机的短视频，官方方面已经将他和季雅琳的视频、那些自媒体大v报道的东盛集团恶行的视频都删除得差不多了，不是官方想要掩盖事实，而是降低负面影响，如果一直传播下去，以讹传讹，容易激起网民们不该有的负面情绪。 比如一些个总敌对华夏的境外势力，他们就可以抓住这些新闻大作文章，有的没的说上一通，将华夏描绘成一个极度黑暗没有人权的地方，然后在境外的网络上大肆宣扬。 这是在给华夏抹黑，挑动国外群众敌视华夏。 相关的因素很多，但绝对不是大多数网民传的那样，涉及到体制黑暗的事就故意隐瞒。 放下这几张a4纸，沈烈的心情激动的无法平静，他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到要打给季雅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手机号码拨出去后，季雅琳很快接听，对面的环境听起来很安静，可等沈烈兴奋地说完之后，季雅琳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两人在电话里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手机里传来忙音，沈烈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挪开。 这一刻，他与季雅琳之间隔着的那座大山，似乎一下子更高出万丈，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京都一处豪华大酒店内。 季雅琳坐在一张长条形的餐桌前，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左边是季雅琳和家族中的几位有份量的长辈，对面是另外一个姓氏家族的几位叔伯、伯母，在季雅琳的正对面坐着一个三十上下，一副温文尔雅模样的年轻男人。 季雅琳拿起手机当着所有人接电话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眼神中 闪过意外与诧异。 大家族礼仪森严，在餐桌上接电话是极其不礼貌的，可季雅琳却像是偏偏不在意一般。 等她将手机放下，同桌的众人眼神中的诧异与愠色更浓，尤其是季家长辈这一边。 倒是坐在对面的温文尔雅男子笑着开口了，“雅琳之前一直在地方上忙，这个电话肯定是之前的同事打来的紧急电话，长辈们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如果心系国家百姓，可以不在乎这些旁支细节，雅琳能够以身作则，这一点是值得我去学习的。” 尴尬的气氛这才得到缓解，可就在众亲戚朋友们准备继续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时候。 “是我男朋友打来的。” 季雅琳平静的一句话，如同丢下一颗超级炸弹…… 第232章 可怜与可恨 沈烈本来还想给于先拓打个电话，谭雪已经跟他说了，县公安局已经允许于先拓被保释，昨天中午的时候，县公安局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交了保释金把于先拓带走。 但于先拓接下来的行踪要实时向公安方面汇报，他还得接着配合警方对案件的调查，等法院正式开庭的时候，作为最关键的证人之一，于先拓还需要出庭作证。 结果被季雅琳这一盆冷水浇下来，沈烈没有任何心情了，关了灯，躺在床上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烈起床出去跑步，和往常一样到了镇子边上的河边打了两遍军体拳，就在他结束锻炼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于先拓打来的。 “沈所……不，现在应该称呼沈书记了，你有时间么，我想跟你见个面。”于先拓笑着说。 “老于，跟我就别客气了，什么书记不书记的，喊我小沈就行，我在汤河镇了，你在哪？”沈烈笑着说，他与于先拓一起经历了那么凶险，感情已经得到升华。 “我也回汤河镇了，这两天一直在忙着协助政府整理赔偿被污染的三个村子的赔偿，沈书……小沈，我现在就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就去……” “不用找地方了，一会儿我得去镇政府，你协助政府整理赔偿材料，应该也得过去吧，咱们在我的办公室见。” “行，八点钟我准时过去。” 挂了电话，沈烈返回镇上，在来福肉面馆外简单吃了个早餐，今天老板车国平和老板娘满翠花心情都很不错，平常也是忙忙碌碌，但今天两人的脸上一直充满笑容。 这笑容不是迎来送往的那种客套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 沈烈忍不住好奇问道：“车老板，你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车国平笑着道：“沈书记，还不是因为你捣毁了咱们镇上的大污染源，给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三个村的村民讨回了公道，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跟着高兴，最主要的是……” 满翠花这时快步走过来，在车国平的胳膊肘上拉了一下，打断车国平的话，笑着冲沈烈道：“沈书记，汤河镇能有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是我们老百姓的幸运。” 沈烈见车国平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媳妇不让，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笑着客套了两句，然后付钱离开。 等沈烈走远后，满翠花冷了车国平一眼，低声训斥，“就你干的那些破事，还好意思往外说？这次黄文贤的东盛集团被绳之以法，你借的那些高利贷不用还了，但我警告你，以后你再敢出去赌，我……我就跟你离婚，带着女人随便找个男人改嫁！” 车国平尴尬的嘿嘿笑着，“老婆，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再也不赌了，就算偶尔忍不住打个小麻将，只玩数玉米粒儿，绝对不动钱了……今年寒假，女儿能回来过个好假期了。” 满翠花扯着车国平的耳朵拧了一把，“我警告你，玉米粒儿也不许玩，跟赌沾边的一律不许碰！” 车国平吃痛，连连求饶。 正吃早餐的几个镇子上的乡亲，见到这一幕被逗得笑了起来，夸他们老夫老妻还挺有激情的。 沈烈七点钟就来到了镇政府大楼，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公寓宿舍里待着也没事，正好提前过来看一下镇子上最近几天工作的材料，以便能够更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他的办公室已经被调换到郝良田之前的那间办公室，郝良田这次也没能幸免，在查处的官员名单上，过去他一直是明哲保身，想要安安稳稳熬到退休，放眼他的整个政治生涯，没有什么大的污点，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黄果然走得太近。 黄果然这种贪腐官员，就像是感冒病毒，只要和他挨边的，想要不被传染几乎是不可能的。 关于郝良田的罪行，沈烈昨天晚上特意关注了一下，判不了多长时间，但惨就惨在，这次他要受一个大处分，最直白的来说，等他两三年后从监狱里出来，连退休金都没有了。 当然，沈烈不觉得郝良田值得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在自己脚下，是他自己选择走偏了。 沈烈刚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屋内有声音传来，窸窸窣窣，有什么人在里面，他抬手想要敲门，可转念一想，这是他的办公室，于是故意先轻咳一声，就推开了门…… 第233章 硬着头皮干 沈烈推开门，办公室里一个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姑娘，正在窗台前浇花。 听到有人开门，姑娘有些惊慌地转过身，当看到沈烈后，脸上的惊慌之色更浓了，低下头不敢只直视沈烈，道：“沈，沈书记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夏小卉，姚书记说以后您办公室的卫生还有花花草草，都由我负责照顾……请沈书记指导工作。” 说到最后一句，夏小卉特意挺了挺腰杆，想摆出认真严肃的模样，结果还是不敢抬起头。 “什么指导不指导工作的，镇委书记又不是多大的领导，再说我这个镇委书记今天也是第一天上任，说到指导工作，还不知道找谁来指导我呢。”沈烈笑着说。 他开始打量这间办公室，之前他就来过郝良田办公室一次，当时谈工作，也没具体仔细打量，但能感觉到的是，办公室里的摆设和物件都变了，办公桌换了新的，墙上挂着的老气横秋的字画也摘了下去，养得花花草草也都是新置办的。 之前在墙角有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几条锦鲤，当官的人很多都喜欢养锦鲤，鲤鱼跃龙门么，寓意着自己将来会高升，一朝化龙平步青云，现在鱼缸也被搬走了，空出来了一大块位置。 沈烈看向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紧张模样的夏小卉，笑着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吧，还有以后不用来这么早，八点钟上班不迟到就行。” 夏小卉道：“沈书记，我给您打壶热水泡茶。”说完，拿着墙角放着的暖壶就出去了。 镇政府每隔一两年，都会有大学毕业生来这里实习，大部分都是奔着考编制留下来，汤河镇虽然偏僻，可这年头在政府部门里捧着铁饭碗，总比在大城市里当牛马强。 在镇政府工作工资待遇虽说不高，但镇里的消费低，另外工作相对轻松，日子也过得惬意。 以前可能很多大学生想不通，但现在这股子从城市到农村的思想，已经逐渐转变过来。 夏小卉很快抱着暖瓶回来了，本来还想亲自给沈烈泡茶，但被沈烈拒绝了。 两人的年龄差不太多，夏小卉最多比他小三四岁，总让人伺候着，他也觉得别扭。 “沈书记，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我电脑打字很快，办公软件用的也算熟练。” “我会的，你去忙吧。” “沈书记再见。” 夏小卉退出办公室，准备关门的时候被沈烈阻止，“小卉，就让这门开着吧。” 夏小卉不明所以，哦了一声退走。 沈烈从柜子里找出茶叶和茶杯，给自己泡了一杯，看着屋子里老式质朴的装修，再看一眼手里的保温杯，茶叶在热水下慢慢绽放，他忽然有一种自己在枯萎的感觉。 本来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下子仿佛变成老干部，也幸亏杯子里是的茶叶，如果再加点枸杞，那可太应景了。 桌子上整齐地摆着一份材料，不用想，应该是党政办的姚主任让夏小卉整理好放在这的。 季雅琳离开汤河镇后，向弘扬也跟着离开了，至于向弘扬去了什么地方，沈烈没有问季雅琳，季雅琳也没说，反正无非就两个结果，要么是跟着回京都了，要么是去别的地方高就。 向弘扬在的时候，党政办和党建办的工作，几乎都是他一人在抓，严格来说，这两个部门职责不同，应该有各自的负责人，可汤河镇就这么一个小地方，东放一个领导，西放一个领导，领导班子会显得冗余，办事效率也一定高。 姚红之前在向弘扬手底下工作，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但在党政办已经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向弘扬离开后便把她提拔上来了，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能力也有。 桌上的材料主要分两部分。 一部分是关于东盛集团对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赔付，这件事在网上已经闹开，所以上级政府部门会着重强调给村民们的赔付，赔付完成后，中间还会有官媒过来采访。 根据这份材料的显示，目前赔付的进度比较乐观，已经有百分之六十的家庭得到了赔付。 另一份材料是关于扶贫资金安置的考察报告，其中将汤河镇一个社区、八个村的情况整理说明，并列举出了相对而言更贫困更需要扶贫的村子，一共提到四个村子。 再就是扶贫资金该如何用的问题，其中列举出了三个方案，每一个方案都做了详细说明。 沈烈将这份材料从头到尾仔细看完，说实话，他对这方面的工作没有任何经验，过去在县政办，也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可没有经验就不干了？必须干。 硬着头皮也得干。 上午八点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姚红站在门口，冲沈烈恭敬地道：“沈书记，大家都到齐了，会议可以开始了……” 第234章 县财政局有关 这是沈烈任汤河镇镇委书记的第一次会议，会上大家不用过多自我介绍，都是之前工作过一段时间的老熟人，沈烈直接切入正题，谈到了当下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是扶贫资金该如何安置，而是大齐村三个村的村民，未来该何去何从。 汤河镇的领导班子成员一共九人，大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观点。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才结束。 沈烈根据大家的意见做了归纳，同时指出了问题的关键，首先是大齐村三个村的经济赔偿问题，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只有百分之六十落实了，剩下没落实的百分之四十，根本原因在哪里？ 三个村的村民安置是重要，但在安置前，必须解决赔偿问题，如果赔偿问题没有落实，即便镇政府给出了相应的解决环境污染的办法，譬如让村民们搬出来，那些没有拿到赔偿款的村民，势必不会愿意搬出来，会继续留在村里。 镇政府的办事方针，要解决问题就要解决得彻底，绝不能落下任何一户村民，否则这工作就是白做了。 提到赔偿问题，一干领导班子的成员面面相觑，似乎大家知道些什么，但不愿意说出来。 沈烈在会上没有追问，等会议结束后，他将党政办主任姚红叫到了办公室。 姚红进到办公室，先是一番奉承，“沈书记，自从您当了书记以后，汤河镇的老百姓对我们镇政府的认可，明显提升了一大截，老百姓们打心底里拥护您。” 沈烈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姚姐，不能因为我年轻，又是个新上任的书记，你就给我戴高帽整虚的，咱们这个班子的其他人我不了解，但你是向大哥举荐上来的，我打心底把你当自己人，会上有很多问题大家没说实话，你不能瞒着我。” 姚红立刻变得有些紧张，尴尬笑道：“沈书记，我心里自然是向着你的，这一点……” “说实话。”沈烈的语气毋庸置疑。 身为镇委书记，他在汤河镇除了破获两起大案，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外，其余的没有任何基础，作为一方的父母官，光有群众基础是不行的，还需要班子成员的支持。 如今，沈烈能当做自己人的只有姚红，如果姚红都不说实话有所隐瞒，那他接下来的工作根本没法干，就凭镇政府这些官员骨子里的老油子本性，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起来，他根本无法掌控。 再说，他每天的精力有限，如果心思都花在跟这些老油子们斗智斗勇上，别的什么都不用干了。 “回沈书记，赔偿金是有一定比例的，这个比例是县里定下的，我交给您的材料详细说明了，可就是有一些村民，他们认为自己家受损的情况严重，想要多要一些钱，我们身为政府官员，按道理不应该说刁民这两个字，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就是看官媒要下来采访，故意漫天要价，政府如果不给，他们就要去县里闹。 而且……” 姚红欲言又止，声音也明显小了几分。 沈烈皱眉，姚红见状赶紧继续说：“村民现在都会玩自媒体视频了，他们一些人已经将视频拍下来发到网上。” 沈烈拿起手机，打开短视频平台，输入「汤河镇环境污染」几个字后，立刻弹出来相应的视频，从视频的点赞量来看，关注到的人并不多，应该是被官方限流了。 沈烈让姚红坐下，姚红却是不敢坐，沈烈没有在意她，一连认真看完了五个视频，本来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抬起头冲姚红问：“这个李尚久是什么人？谁给他的权力，竟然刚插在政府和老百姓中间吃回扣，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报告给我！” 姚红脸色越发紧张难看，“沈书记，您先别生气，我给您解释……这个李尚久到底是什么来头，我也没摸清楚，只知道他有县里的关系，咱们的班子同志之前去沟通过，丁副镇长、杨副镇长、扶贫办的薛主任，结果都被李尚久指着鼻子骂。” 沈烈越发生气，“你们代表的是镇政府，谁给他的胆子，敢指着你们的鼻子骂！” 姚红见沈烈动了脾气，心里格外紧张，转身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压低声音冲沈烈说：“沈书记，您先消消气，这件事跟县财政局有关系，这笔钱虽然名义上是东盛集团赔付的，可钱通过检察院，划到了县财政局……” 第235章 外包公司 姚红的话不等说完，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声，于先拓站在门口笑着说：“沈书记，您忙着呢？” 沈烈一看是于先拓来了，就让姚红先回办公室。 姚红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老于，你怎么才来，咱们不是约好的八点钟么，我这一忙也忘了给你打电话。”沈烈看了一眼手表道，再一抬头看到于先拓的脖子上有两道红绺子，笑着问：“怎么，你是在家里跟嫂子吵架，大战三百回合之后，败下阵来逃到我这来的？” “沈书记，您笑话了。” “老沈，可以了啊，刚才有人在，你喊什么沈书记我没反驳，这里就咱们俩，你还没完了。” 沈烈拿起杯子，给于先拓泡了杯茶，继续笑道：“你如果跟嫂子吵架，没地方去，我让姚主任再收拾一间公寓宿舍出来，你夺两天清净，等嫂子消气了再回去。” 茶水太热，于先拓拿起另外一个空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你小子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还不是为你们汤河镇政府奉献，这是被大齐村的妇女挠的，本来找你来是叙旧的，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们镇政府必须给我补偿。” “今天晚上，我请小烧烤怎么样？” “行是行，但还是说正事吧，现在三个村剩下的村民和赔偿方闹得比较僵，如果不及时处理，你这个镇委书记上任的第一仗，就足够灰头土脸，这镇委书记是有半年的考察期对吧，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我担心会影响你未来的仕途。” 过了开玩笑的劲儿，沈烈也认真起来，“于哥，你在替谁做中间人，是那个李尚久么？” 于先拓点了点头，“看来，你都听说了。” “这个李尚久到底什么来头？” “呵，什么来头？这来头可大了，县财政局一把手的女婿，搞的一个叫什么服务外包公司，专门负责协调赔偿问题，根据我的了解，这笔赔偿金最初是直接进你们汤河镇账户的，也的确进来了一笔，但后来剩下的钱就陆续进了外包公司的口袋。 赔付问题如果是镇政府牵头去办，在已经定下的赔付标准上，可以有一定的浮动，这并不是说故意偏向哪一户村民，而是家家户户的情况不一样，不能按照标准卡死。 可到了外包公司那里，一律严格按照规则，并且执行的赔付标准在都在规则以下。” 于先拓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就比如说，前期赔付的村民拿到了相对高的赔偿，后面的村民一看拿到的钱少了，那肯定不能干，乡下人认死理，在钱的问题上，一分都不能少。” 沈烈点头道：“这无可厚非，多少家庭因为环境污染支离破碎，看着亲人死于病痛，这笔赔偿金不管是谁出，都应该顶格赔付，否则政府的作用和威信在哪？ 老于，咱们别干坐在这里谈，一起去大齐村，我要见一见把你脖子挠了的几个大嫂。” 于先拓打怵道：“你小子没跟我开玩笑吧，我这刚从母老虎窝里出来，你还要带我进去？不过去也行，那些村民现在谁都不认，估计就认你，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打个电话给镇派出所那边，安排几个民警陪着。” 沈烈笑着道：“我是去了解问题解决问题的，带民警过去，就成了和村民对抗了，放心吧，这次那几个大嫂要是再挠人，我把你推到前面，我还没结婚呢，这张脸要是被挠花了，到时候给出去的彩礼得多出来好几倍，你就无所谓了。” “沈小子，你不仗义啊！” 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前，沈烈用座机给姚红打了个电话，让姚红叫上负责扶贫工作的副镇长马继业、负责林业环保的副镇长刘欣月、负责财政的副镇长邹天明，一同前往大齐村。 沈烈特别强调，只要领导前往，不许带任何下属。 沈烈开车带着姚红、马继业、刘欣月，于先拓则带着邹天明，两辆车向大齐村出发。 面对沈烈的召唤，除了姚红外的三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这眼看着到中午饭点儿，连口饭都不不让吃就直接去村里搞工作，人民群众是人，人民干部也得吃饭啊。 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样狠角色。 才来汤河镇也就一个月多的时间，多少牛逼人物栽在他手里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 两辆车开进了大齐村，和几天前的热闹不同，此刻的村子显得冷冷清清，颇为压抑。 在村口大树下嬉戏的一群孩子，看见有车开过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准备丢过来。 这是大人教他们的。 “先别丢！” 突然，一个年纪大的孩子阻止了这群小家伙，“这好像是沈叔叔的车，沈叔叔的车不能砸，大人会打我们屁股的，沈所长的车上一定有糖，咱们有糖吃了……” 第236章 吊纸钱，二踢脚 一群孩子丢下石头，跑到沈烈的车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 这一幕，把姚红等人都看呆了。 沈烈从车内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包提前准备好的糖果，下车分给孩子们，小家伙们更开心了，一个个手舞足蹈，像是过年一样开心，不是他们平常吃不起糖，而是父母不让他们吃糖，保护牙齿，被发现偷偷吃糖回家是要被大屁股的。 但这糖是沈叔叔给的，那就可以吃了。 于先拓看着沈烈被孩子们热情地围着，默默摸了一把自己爱车上被石头砸出的两个大瘪，去钣金店少说得花五百块钱才抹平，再摸了摸脖子上的大绺子，买药还得再花五十。 “大人都在家里了？”沈烈摸着一个个头最小的孩子的小脑袋问道。 “不在。”孩子们齐刷刷回答。 年纪最大的孩子道：“村长伯伯快不行了，家里的大人们都去看望帮忙了。” 其余孩子都跟着用力点头，不过孩子们的脸上依旧是吃糖果的喜悦，没有半分哀伤。 姚红忍不住问：“村长伯伯病重，你们还这么开心？” 一个个头中等的小男孩，笑着冲姚红说：“爸妈说了，村长伯伯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用再被生病折磨了，村长伯伯很可怜的，生病之后每天晚上都疼得哇哇叫。” “我昨天见过村长伯伯，他瘦得好吓人，像电影里的僵尸。” “村长伯伯是好人，好人不应该被这么折磨，所以我们都希望他快一点死。” 孩子们叽叽喳喳。 沈烈以及姚红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一群孩子带着沈烈，来到大齐村村长的家里，整个村子一片寂静，但村长家却是很热闹，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此，有人在屋内探望村长，见村长最后一面，有人则在院子里操持着准备村长的后事，一长串的吊纸钱准备好了，炮仗也准备好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之后先要在大门口挂上一串吊纸钱，然后再放两个二踢脚。 沈烈等人刚来到村长家大门口，就看见村长家的大儿子腰间缠着白布，手里拿着吊纸钱走出来，将那长长的一串吊纸钱拴在杆子上，立在了大门口，同村的一个长辈，则拿着两个二踢脚出来，摆好之后将点着的一根香交到村长大儿子的手里。 二踢脚升空，爆炸出闷响。 村长大儿子泪流满面，但他没有哭出声，这种无声的悲痛比哭出来更令人心碎。 屋内传来一片哭声。 村长的妻子、小儿子大声哭泣，家里的亲戚们抹泪，左邻右舍的乡亲们也跟着悲伤。 死了是解脱了，可人终究是没了。 家人哭亡者。 村民们更像是在哭自己。 走在沈烈身前的一群孩子，全都停了下来，刚才笑容洋溢的小脸上，这时充满疑惑。 “村长伯伯死了，不是好事么？他们为什么哭呀。” 村长的大儿子看见沈烈等人，主动向沈烈走了过来，“沈书记，您来了。”一句话说完，剩下的却是哽咽着说不出口，父亲死了是解脱，可他真的很心痛。 “先料理丧事，有什么需要我和镇政府帮忙的，尽管开口。”沈烈拍了拍村长大儿子的肩膀。 沈烈和姚红等人没有闲着，也加入到准备丧事的队伍里。 村民们对沈烈态度和善热情，可对姚红等人，尤其是对于先拓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于先拓的身份敏感，是东盛造纸厂的前负责人，现在又夹在外包公司和村民中间充当中间人，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在村民的眼中，于先拓都是敌人，甚至比外包公司更可恨。 要不是看在沈烈的面子上，此刻内心悲痛愤懑的村民，怕是早已经集体冲于先拓围殴过来。 村委会的老干部齐传山，不管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是他指挥，大家伙在传山老伯的指挥下井然有序，所有事情几乎都安排妥当，唯独棺材的事还没定下来。 镇子上有一家棺材铺，但那老板最近几天联系不上了，定好的寿材也没个消息。 齐传山走向沈烈，“沈书记，恐怕得麻烦您跑一趟，隔壁镇也有一家棺材铺，我刚才打电话联系了一下，但用的料子好坏，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得帮着去看一下。” 沈烈道：“没问题，但寿材料子我不懂，传山老伯，你能不能找个懂的乡亲跟我一起去。” 齐传山冲一个半大小子道：“二虎，你跟沈书记去一趟汤溪镇，帮沈书记看料子，有问题不？” 半大孩子嘴里还含着沈烈给的糖块，用力点头。 沈烈表示怀疑，笑着说：“传山老伯，让二虎这一个孩子去，这合适么？” 第237章 懂事的让人心疼 齐传山搂着沈烈的肩膀来到一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二虎，然后压低声音说：“二虎家里的亲戚，这三年内都死光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大哥，这孩子去棺材铺里挑过五口棺材，贵的便宜的都有，你说这孩子会不会看料？” 沈烈脸上充满震惊，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回过头看向二虎，二虎脏兮兮的小脸在冲他笑，但这笑容之后又有些不自然，好似生怕沈烈不答应让他跟着一起去。 “传山老伯，二虎的家人都是怎么……” “他爷爷肺癌晚期，他爸是个孝子，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带着他爷爷去县里的大医院，也不求能治好，只希望大医院有那个什么药，能让老爷子少遭点罪，结果车翻进沟里，老爷子、老太太当场没了，二虎他爸昏迷一个月后也没了，他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承受不住打击卧床了，二虎和他哥哥大虎去山里采草药贴补家用，结果他哥哥被山里的毒蛇咬了，还不等送到镇医院，人就没了。 大哥一没，母亲更承受不住打击，也跟着走了，好好的一个家，就剩下二虎一个人了。 这孩子勤快，村里的街坊邻居都喜欢，大家凑钱给他读的初中，他一有空就帮村里人干活，不光干田地里的活，还帮忙带孩子，你看那群小家伙，一多半都是他给照顾大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齐二虎很明显不只是穷，应该说是惨。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沈烈听过一个说法，当一个孩子的命运惨到极致，这孩子的未来往往会呈现出两个极端，要么继续惨下去，在悲惨中死去，要么命运将迎来转机，一飞冲天。 这种说法乍一听有些迷信玄学的意思，但却是可以辩证来看的，像二虎经历了这么多的孩子，心性自然比普通孩子更成熟，性格也会更坚韧，所以等他遇到机会的时候，抓住机会的概率比普通孩子要大，甚至在绝境中也能为自己创造出机会。 梅花香自苦寒来，人也一样。 沈烈开车带着二虎上路了，二虎坐在后排，副驾座上坐着于先拓，于先拓是真不敢继续留在村里，他感觉沈烈离开后，那群悲伤愤懑的村民，非得打破他的头不可。 沈烈透过后视镜，看见二虎的裤兜破了一个兜，兜里揣着鼓鼓囊囊的糖，他担心糖掉出来，始终用手捂着。 二虎透过后视镜发现沈烈在看他，连忙笑着解释道：“弟弟妹妹们都把糖放在我这保存，大家平均分，我不能少一块。”说话的时候，不敢与沈烈对视，将头低下。 于先拓觉得有趣，笑着问：“你的那份呢？” 二虎一脸坦诚，“我吃一块就够了，这都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读初中了。”说完，二虎看了看于先拓，似乎后知后觉想到什么，脸上态度变得冰冷。 于先拓干咳了一声，好不尴尬。 沈烈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怎么，看样子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有故事啊。” 于先拓道：“之前这孩子带其他的孩子去造纸厂偷废铁，我让人修理过他们。” 沈烈透过后视镜看向二虎，“二虎，这事今天沈大哥给你做主了，你现在就能报仇。” 于先拓眼睛顿时瞪大，诧异地看着沈烈，意思是哪有这么做朋友的，这是在卖他。 二虎却是连基本的意动都没有，很平静地摇摇头，道：“沈书记，他是你的朋友，我是不会找他报仇的，不光我这么想，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这么想，再说带着那群小家伙去偷废铁的确是我们不丢，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我将来做错事蹲大牢没人可怜，可其他小家伙如果犯了事被抓进去，他们的家人会着急的。” 车内突然沉默了。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汤溪镇到了。 有二虎指路，沈烈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间开在镇子边上的棺材铺，说到这间写着谭记老字号的棺材铺，于先拓给沈烈说起了一件趣事，谭记棺材铺的风水位置，据说比汤溪镇镇政府还要好，当初镇子规划的时候，本来是想将棺材铺给迁走的，给了一块现在棺材铺三倍大的位置，额外还给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 可棺材铺的老掌柜，也就是现在棺材铺老板的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搬，最终无奈，汤溪镇镇政府的选址只得向东移，结果在挖政府大楼地基的时候，挖出了温泉。 汤溪镇一下子以温泉闻名。 而镇政府现在的那个位置，恰好就是当初承诺给谭记棺材铺的位置，温泉一挖出来，老掌柜就一股急火躺在炕上没起来，没熬上两个月，就睡进了当初亲手打造的棺材里。 命运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会开玩笑。 “哟，两位老板来啦……一生有始,必有终,棺材一买,安心一生，不知道两位老板家中是何人驾鹤，想要选个什么料子，咱们这铺子十里八乡最大，款式最齐全。” 一个矮胖的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眼睛透出一股令人不太舒服的精明…… 第238章 热情的谭老板，机智的二虎 开棺材铺的，做的都是“鬼”生意，老板鬼精鬼精的也无可厚非，在商言商也说得过去。 可话虽这么说，但这位谭老板的眼神确实让人不太舒服，哪有像看猎物一样盯着顾客看的。 “老表叔，给我来挑一口上品料子，厚度冬暖夏凉，方子得保十年以上。”二虎这时从车上下来，一改在车上略带羞涩大男孩的形象，脸上态度严肃又认真。 谭老板愣了一下，紧跟着眼神里的精明完全消失，堆上了热乎乎的笑脸， “小虎来啦，那这两位是……嗨，瞧我这记性，你们二位就是汤河镇大齐村传山老哥让来的吧，失敬失敬，咱们店里面请，我和传山老哥有交情，二虎又是我远房亲戚。” 谭老板恭敬地请沈烈和于先拓进屋，两人和二虎一起进了屋，拒绝了谭老板要给他们倒水。 二虎道：“老表叔，今天走的是我们大齐村的村长伯伯，料子不能马虎。” “巧了不是，你们大齐村的这位村长，就该享受这上等的好料子，我这前些天刚打出来一口，木料款式都是上乘的，得了，咱们也不废话，去后院看看寿材。” 谭老板带着三人来到后院，后院有两个伙计正在拉木锯干活，同时叮叮铛铛的敲打着。 谭老板口中的上等寿材摆在一个偏屋里，里面各式各样的寿材摆了十几口，全程都是二虎在看料子，每一处都检查得很仔细，沈烈和于先拓也不懂，就在边上看着。 “二虎，你用得着检查得这么仔细么？”谭老板笑着开口说，又回过头冲沈烈和于先拓笑道：“这孩子，干什么事都仔细，替别人办事，比给自己办事还要认真。” 过了足有十分钟，二虎才检查完，来到沈烈面前道：“沈书记，能借你手机给传山爷爷打个电话么？” 沈烈拿出手机打给齐传山，电话接通后递给二虎，二虎走到一旁小声的跟齐传山说着什么，沈烈模糊听了个大概，二虎在说寿材的料子不错，但价格应该再低点。 这边，谭老板一脸惊诧地看着沈烈，“哎哟，我说怎么觉得这位老板眼熟，您就是汤河镇新上任的沈书记吧，之前我在网上短视频里看见过您，您真人可比网上更帅气。 沈书记您好，刚才没认出您来，多有怠慢还请多多担待。” 谭老板伸出手，热情地跟沈烈握手。 沈烈对这奸商没啥好感，但出于礼貌还是握了握手，让他更无语的是，谭老板很真诚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他手里，握着他的手更用力地抖了抖，“沈书记，以后有需要随时喊我，我保证给你最好的服务，最实惠的价格，童叟无欺！” 旁边的于先拓闻言，憋不住笑出了声，拍着沈烈的肩膀说：“小沈，谭老板也是实在人，这份热情你得接住。” 沈烈翻了个白眼，谁踏马要接受一个棺材铺老板的热情。 “这位是于先生？”谭老板目光转向于先拓，脸上恢复到了最初笑眯眯的奸商状态。 于先拓顿时一脸警惕，“咋滴？” 谭老板又掏出一张名片，于先拓双手背到身后，如同躲瘟神一样，结果谭老板直接塞进他的裤兜里，于先拓想要拿出来还给对方，谭老板却是按住他即将掏出裤兜的手，语气无比真诚道：“于先生，看你这年纪，咱俩合作的概率更大，我今天在这做出承诺，只要是我这铺子里的东西，你看上的一律打八折。 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再给你拿一份详细的宣传介绍手册，咱们家所有产品都接受提前订制。” 也不知道这谭老板是不是故意的，反正这一番真诚的话术之后，于先拓已经在心里次奥他大爷了。 二虎打完电话了，但电话并没有挂断，而是交到谭老板的手里，谭老板呵呵一笑，知道这是齐传山要跟他谈价钱了，谭老板的精明并没有在齐传山身上使出来，因为对面的齐传山一口将价格咬死了，谭老板就是想施展也没有机会。 再者，别看他眯着小眼睛很精明，做死人生意的也得讲究积德，价格差不多就成交了。 谭老板将手机还给沈烈，齐传山又在电话里跟沈烈沟通了几句，大概就是感谢的意思。 一切办妥，沈烈三人原路返回，而谭老板也开始安排将寿材装车送到大齐村去。 回去的路上。 于先拓忍不住回头夸二虎，“二虎，你还真有两下子，砍下去那么多的价。” 二虎腼腆地笑了一下，看向沈烈道：“都是因为沈书记在场，谭老板不好意思多要。” 这孩子会做事，也会说话。 沈烈本来就对这孩子印象好，现在更是喜欢，笑着说：“以后别喊什么书记了，就叫沈哥吧……” 第239章 齐家村的不速之客 车子一路开回到大齐村，村长家的门前多了几辆车，三辆黑色的大众轿车，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 “村长家的亲戚？” 沈烈将车停在一块空地上，随口问了一句，却发现于先拓和二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是李尚久。”于先拓开口道。 “那些坏人又来了。”二虎握紧拳头，脸上满是愤怒。 村长家院里。 穿着一身白色名牌的李尚久，大咧咧的坐在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叠椅上，身后一个手下替他撑着遮阳伞，李尚久腋下夹着一个小皮包，鼻梁上架着一个蛤蟆镜。 周围围着他站着一圈身形魁梧、气焰彪悍的壮汉，统一的迷彩工装裤，沙黄色的军靴，上半身一件黑色的t恤。 从外表打扮上来看，李尚久的公司是军事化管理。 村长的妻子、大儿子、小儿子，在众乡亲的簇拥下，正与李尚久对峙，表情厌恶且愤怒。 “老嫂子，我是听说了你们家老哥走了，特意过来吊唁的，纸送了，礼也随了……” “我们不稀罕你的东西！”村长小儿子抱着一捆黄纸丢向李尚久，眼看黄纸要砸在李尚久的身上，李尚久身前的一个壮汉直接一脚踢在黄纸上，黄纸哗啦一声散开。 “拿着你的臭钱滚蛋！”村长大儿子将红包扔给李尚久，红包在半空中散开了，里面本来就鼓鼓囊囊的，这一下里面的钱全都散落下来，众人这才装的发现竟然是冥币。 “简直是欺人太甚！”村民们一起愤怒道，已经有人开始抄起院子里的家伙什，准备跟这一行人对着干，但却被自家的婆娘悄悄拉了拉衣服，提示不要冲动。 人家对面一共有十四个人，十三个腰间都别着黑色的甩棍，动起手来村民们占不到便宜。 李尚久站了起来，将蛤蟆镜往下拉了一下，目光轻蔑地扫过眼前的村民们，笑着道：“跟我吵吵之前，最好都掂量掂量，没有我，你们一分赔偿金也别想拿到。 去，把那个拿手机拍的处理一下。” 身后两个壮汉，冲着一个拿手机拍摄的大叔就走过来，不顾大叔的反抗，硬夺下手机，当场丢在地上砸碎，紧跟着另一个壮汉拿着一沓钱走过来，丢到大叔的面前，“赔你手机的。” 大叔气得浑身颤抖，却是无可奈何，他这一把干瘦的骨头，打是肯定打过人家的。 “我男人已经死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村长夫人冷声冲李尚久质问。 “问得好。”李尚久笑着道：“俗话说，人死债了，赔偿也是一样，按照县里给咱们定下的赔付标准，死去的人是不计入赔偿范围的，赔偿只针对活人，每个人十万块，另外政府还会提高医保药品的相应报销，你丈夫现在死了，那你们家的赔偿就只剩下三个人，之前你们家能拿到四十万，现在可只有三十万了。” “你……” “老嫂子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劝你今天最好把协议签了，不然万一你这两个儿子再发生什么意外，你们家的赔偿金会再次减少，现在这社会离了钱，什么都不好使，你这小儿子还在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学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还有你这大儿子，你总不能让他一直窝在这个被污染的穷山沟里吧，也得安排安排。 我给你算一笔账，三十万，足够你们家去镇子上买两套两居室，现在这房价可是一天一个变化，要是再晚一点，这三十万恐怕只能买一套两居室，很不划算的。” 李尚久的声音很大，表面上是给村长的遗孀算账，实际上这笔账是算给所有村民听的。 大齐村还有相当一部分村民没有签下赔偿协议，其中不少人目前都是重病状态，就比如齐传山，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并且转移至肝脏上，剩下的日子可以用手掰着数了。 也就是齐传山的心态好，村里有两个和他情况差不多的老伯，已经躺在炕上不能自理了。 村民们陷入了安静。 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之前大家不肯签赔偿协议，是想着一起团结，总会有办法解决，或是等到正义。 可民不与官斗，这个李尚久有县里官方做背景，别说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斗不了，就是镇政府的那些领导，之前来和李尚久交涉，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骂走了。 当下就是最好的例子，刚才还在院子里帮着忙活的几个副镇长，现在连影子都没了，人家一看到李尚久来了，便主动退避。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你们汤河镇有一个挺有传奇色彩的镇委书记，才刚上任，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来汤河镇的么？是被县里给贬下来的，他就算是在汤河镇干得再好，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回县里，就一个地方的芝麻小官，能有多大权力？” 李尚久言语猖狂不屑，说完他抬起手，竖起两根手指头，身后的手下立刻递过来一支烟，放在他两根手指头中间，等他夹好了烟放到嘴边，手下立刻递过来打火机点着。 他看着村民们纠结的表情，心情格外舒畅，只要今天拿下大齐村的这些刁民，剩下两个村子就好解决了，这三个村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一致的，实则这种团结根本不牢靠…… 第240章 就说，能不能 所有村民将目光看向齐传山，村长没了，如今村子里最有威望的就是传山老伯。 “传山老伯，你给咱大家伙拿个主意吧。” “是啊，山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协议咱们今天要是不签，万一家里人有个三长两短，这钱直接少十万啊。” …… 众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 如果不是情况迫不得已，谁愿意诅咒自己的家人，可大齐村如今的现状就是如此。 “我不管你们签不签，我今天必须要签，我妈都躺在炕上快两个月了，眼看就要不行了，你们能拖得下去，我拖不得。”一个中年村民站了出来，向李尚久走过去。 李尚久笑容灿烂，冲身后的手下招了下手，手下找到了中年村民的对应赔付协议。 中年村民刚要签字，笔却是被李尚久给夺过去，“慢着，这不是你说签就能签的。” 中年村民皱眉，“你，你什么意思？”说话的语气有点虚。 李尚久拍了拍中年村民的肩膀，“我这人最讲道理，办事也最讲原则，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把丑事办在前面，剩下的就都是好事……你家的情况我了解，我得先让我的人去你家一趟，看你老妈是否还活着，这要是死了可就不算赔偿了。” 中年村民愤怒，“你敢诅咒我妈，我不签了！” “别激动，只是按照规矩办事，难道我不诅咒，你妈就能长命百岁么？那我愿意当这个好人，天天给你妈烧香祈祷。”李尚久笑着说。 两名手下已经出发去中年村民家了，中年村民想要阻拦，但被李尚久身边的其他手下拦住。 很快，去的两名手下回来了，凑在李尚久耳边低语了几句，对面的中年男村民脸色更加难看，甚至转身想要走，奈何肩膀被李尚久的两名手下死死按住。 “老哥，你不诚实啊。” 李尚久冲中年村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众人道：“他老妈已经死了，而且尸体都发臭了，就这样还偷偷藏在家里，想要骗取赔偿金呢，你们村的人真不厚道。 另外，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所有人，政府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钱是县财政局拨下来的，钱数是一定的，你们谁先签了赔偿协议，谁就先拿到钱，如果只是一味在这等，也不说不是办法，如果你们家里的人都很健康够长命，等那些病危的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你们能分到的钱会相对多一些，这个账你们慢慢算吧。” 村民们再次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了起来。 家里没病号的，当然希望能够多等一段时间，可家里有病号的就着急了，万一像中年村民那样，老妈都已经走了，放在家里头发臭，结果一分钱也没捞到，图个啥？ 于是，开始有村民走上前来。 大家没注意到的是，李尚久跟中年村民互相递了个隐讳地眼色，然后中年村民突然暴走起来，大喊着：“你凭什么不赔我钱，我妈明明是在政府确定赔偿之后去世的，我要告你！” 李尚久淡然笑道：“你说是在政府确定赔偿之后，就是确定赔偿之后？如果真这么说，那现在所有人回家把祖坟刨了，把尸骨都给挖出来，我是不是也要按人头赔付？” “放你的屁，我不服！” “把他请出去，今天是村长老哥去世的日子，不能让一个疯子打扰了。”李尚久下命令道。 两个手下按着中年村民就往外走。 其余村民见状，更是焦急地看向齐传山，催促齐传山赶快拿个主意，大家已经乱作一团了。 “畜……畜生，噗！” 齐传山胸口剧烈起伏，刚冲李尚久骂了一句，突然一口浓黑色的鲜血就吐了出来。 周围的村民们皆是一惊，赶紧将齐传山扶住。 “传山伯，你没事吧？” “传山伯，你千万不能晕过去啊！” “传山伯，挺住！” …… 李尚久重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声音不阴不阳道：“赶紧通知这老头儿的家属，现在送医院去抢救，花了个大几千人还能救回来，要是人没了，十万块的赔偿也就没了。” 村民们手忙脚乱，赶紧给齐传山在外地的儿子打电话。 这时，沈烈冲进了院里，大声道：“都别慌，把传山老伯抬到我身上，送去县医院。” 李尚久不阴不阳的声音又响起，“去县医院恐怕来不及，还是先送去镇医院。” 沈烈看向李尚久，眼神冰冷，紧跟着他继续冲村民们招呼，“别愣着了，快抬人啊！”说话间，他已经来到齐传山面前，抱着齐传山的肩膀准备开始抬。 “沈书记，我，我没事。”齐传山一脸痛苦，伸手抓住了沈烈的手腕，脸上态度决然道：“你给大家表个态，咱们大齐村的老百姓被欺负，你能不能给大家做这个主？” “传山老伯，你……” “你先回答我，能不能！”齐传山用尽身体里的力气大声道，抓着沈烈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 第241章 怒民不能惹 沈烈今天如果不表态，齐传山宁愿死在当场，也不肯去医院。 沈烈抬起头看向一干村民，村民们也都看着他，一双双眼睛中充满惶恐，又充满期待。 李尚久坐在椅子上，继续抖着二郎腿，隔着蛤蟆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向沈烈。 “沈书记，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这些人不听劝，你是个明白人，对他们最有利的，就是立刻签下补偿协议，这样他们拿到钱，我也能省事，要不然县里的领导们天天催，让我把这件事尽快落实，可我也不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这么一群刁民……” 沈烈脸色冰冷，向李尚久走过来。 李尚久身前的两个保镖，想要上前阻拦，被李尚久抬手拦住，“我都说了，沈书记是个明白人，他怎么会和这群刁民一样，一言不合就要冲我这财神爷动手……” 砰！ 沈烈三两步冲到李尚久面前，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李尚久没有丝毫反应，他根本没料到沈烈会动手，更没料到沈烈敢动手，于是嗷的一声惨叫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滚出去四五米远。 但以为这就完了？ 沈烈紧跟着冲上来，又是一脚横踢在李尚久的肚子上，李尚久再次嗷的一声痛叫，声音凄厉程度比刚才更甚，身子再次在地上翻滚，一连滚出去七八米远，撞在猪圈的门口上。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院子里虽然干了，可猪圈里仍有积水，黑色发臭的粪水，通过猪圈门口流出来，村长大儿子在地上开了一道小沟，将这粪水引进旁边的一小块菜地里。 菜地里的香菜、生菜、大白菜都长得绿油油的，一看这粪水就很有料劲儿。 李尚久身上的白色名牌衣服被染黑了，鼻梁上的蛤蟆镜早就飞出去了，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嚎。 现场一片安静。 甚至就连村长家里的亲戚们都忘记哭丧，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在场的大多数人，对沈书记的暴脾气都是了解一二的，可上来就动手这果断劲儿，依旧超出众人的认知。 想的少的村民们，只看到沈烈手段暴力这一面，稍微多想一点就会明白，这两脚代表着什么。 齐传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传，传山老伯晕倒了！” 身旁的村民大声惊呼道，立刻有年长的村民上前，用手指头去掐齐传山的人中，还有人过来将齐传山平放在地上做心肺复苏的，可折腾了五分钟后，齐传山依旧没有醒来。 沈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泪水控制不住溢出眼眶，不是他无动于衷、见死不救，而是齐传山脸上的血色快速消失，逐渐变得发灰，已经证明人已经去了。 齐传山，卒。 “md，给我干死他！”李尚久被手下们扶了起来，眦目欲裂的大声吼道，他感觉嘴里钻进了什么东西，舔了一下咸了吧唧的，还有一股子臭豆腐的味道，等他琢磨过味儿来之后，整个人立刻弯腰蹲在地上，哇哇的大口吐了起来。 一群迷彩工装裤、战斗大黄靴、黑背心的手下抽出腰间的甩棍，直奔沈烈过来。 “沈哥小心！”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大门口的方向冲过来，挡在了沈烈的身前，二虎不挡还好，这一挡拖延了沈烈躲闪的速度，结果就是眼睁睁看着二虎的后背被一根甩棍抽中，疼得他稚嫩的脸上立刻渗出细汗，而沈烈的左肩也被抽中，皮肉如裂开一般的疼。 “靠，你们敢动我兄弟！”于先拓大喊一声也冲上来，不过他才刚冲出一半，脚下就被地上的一个砖块绊了一下，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门牙都磕出血了。 于先拓顾不上疼痛，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而沈烈此刻扶好了二虎之后，也要开始反击了，只是不等他动手，院子里的村民们暴动了。 “大家跟他们拼了！” “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他们！”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谁孬谁是孙子！” …… 永远不要小看怒民的力量。 一群村民就地取材，铁锹、锄头、镰刀不够，就去猪圈围墙和院子围墙上拆砖块、石头。 迷彩裤打手们手里的甩棍是威风，挥舞起来也很拉风，但在愤怒村民们的狂暴下，也就抵抗了不到三分钟，而后要么被打趴下，要么抱头鼠窜，留下一连串的哀嚎声。 村民们将李尚久围住，李尚久的身前只剩下两个保镖， 两个保镖手里握着甩棍，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李尚久也是如此。 村民们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将目光看向沈烈，传山老伯离世了，他们现在没有主心骨，打那些迷彩裤的保镖打就打了，但这个李尚久毕竟是有背景的，还是外包公司的老板，大家伙即便满腔怒火，也不敢贸然动手。 李尚久脸色狼狈，冲沈烈大吼道：“姓沈的，今天要是敢让这些刁民动手打我，我保证他们接下来一毛钱也拿不到，我要把你还有这群刁民全部送进监狱……” 第242章 笑着笑着哭了 李尚久大放厥词，不看他脸上的狼狈，光看这股子气势，还以为他又行了呢。 村民们恨得咬牙切齿，但依旧没有轻举妄动，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烈，等待沈烈的决定。 沈烈说干，他们肯定干。 沈烈说不干，他们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不甘，也不会动手。 这更像是一种精神，传承的精神。 村长病故，齐传山老伯病故，村子里再没有其他有威望的人，能够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 目前能够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的，只有沈烈。 他们相信这个年轻的镇委书记，这种信任在以前的任何政府官员身上从来没有过。 李尚久见沈烈没有立刻回应，心中的底气更足了，言语更加猖狂，“你一个被贬到镇上的芝麻小官，也敢别人为民请命，也不掂量掂量你什么份量，够资格么！ 我今天就把话扔这，你，还有这群刁民，必须跪下来向我道歉，否则……” 随着李尚久喋喋不休，村民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个外包公司的老板，怎么辱骂他们，他们只是野草一样的命，受着便是了，可辱骂沈书记，这比用刀子割他们的肉更难受。 沈书记没有回应，难道是真的怕了？ 是啊。 沈书记一个镇上的书记，乍一听起来官职不小，可这仅限对于他们而言，县里的大领导更多。 村民们的心中同时也愧疚起来，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沈书记何苦会被如此辱骂。 “阿欠！” 沈烈打了个大喷嚏，其实也就是在他酝酿喷嚏的空档，给了李尚久喋喋不休的机会。 “二虎，你说这样的人欠揍不？”沈烈完全无视咆哮嚣张的李尚久，笑着对二虎道。 二虎小脸阴沉，“沈大哥，我还成年，打人不犯法！”说着，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要冲李尚久过去，但被沈烈一把拉住胳膊。 “你还未成年，打人不犯法是在合理的情况条件下，故意伤害还是要蹲拘留的，情节再严重一些就要进少管所。”沈烈笑着说。 “我不管，我今天就是要干他！”二虎态度坚决，这态度感染了外围的其他一群孩子，这些孩子也跟着捡起地上的砖块、石头、木棍等，摆出一副跟李尚久拼命的架势。 “给我一分钟。” 沈烈笑着拍了拍二虎的肩膀，然后向李尚久走去，面对二虎的时候，沈烈脸上是春风般的微笑，可转向李尚久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冷，但嘴角依旧挂着笑。 这笑，仿佛鳄鱼的笑。 李尚久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才嚣张的气焰稍稍收敛，赶紧让身前的两个手下去拦住沈烈。 砰！ 两个手下才刚直奔沈烈拦过来，其中一个就被沈烈一拳砸中面门，鼻梁骨都给砸断了，这看起来身高马大的壮汉，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当即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另一个挥起甩棍就冲沈烈抽下来，壮汉的速度快，沈烈的速度更快，身体稍稍一闪躲过甩棍，同时脚下不停，直接来到壮汉面前，大手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 壮汉脸上顿时一慌，想要反击，结果沈烈手上一发力，壮汉立刻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窒息，他的脖子如同被一只铁钳给夹住一般，一股死亡危机感从心里涌现出来。 壮汉想要求饶，但沈烈冰冷的声音现在他的耳边响起，“刚才就是你抽了我一棍吧？” 沈烈的肩头，到现在还烈烈作痛。 壮汉脸上表情越发恐慌，沈烈直接一拳砸在他的心窝上，壮汉嗷的一声惨叫，捂着心窝倒在地上。 “你，你别过来！” 李尚久大声地冲沈烈嚎着，同时脚底下往后退。 沈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七秒钟……还剩五秒钟……五、四、三、二、一……” 李尚久以为沈烈在虚张声势，说到底还是忌惮他的背景，可他心里的底气才刚刚硬了一点，沈烈突然冲过来，大力的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他整个人还不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伴随砰的一声向后倒飞。 身后是啥？ 是前两天刚下过雨，积满了黑色粪水的猪圈啊。 扑通！ 李尚久的后背先是撞在猪圈门上，然后整个人向后翻进了猪圈里，激起一大片水花。 农村的猪圈，一般都低于院子平面，主要是为了蓄粪发酵肥料用，所以积蓄的粪水是有一定深度的。 “啊……” 李尚久大声怪叫，从猪圈里跌跌撞撞站起来，可猪圈下面几乎都是淤泥一样粪料，身体晃荡了两下，再次摔倒下去，当第二次溅起那象征着丰收的黑色粪水后，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全都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眼前这滑稽的一幕，似乎冲淡了村长和传山老伯离世的悲伤，但很多人却是笑着笑着又哭了…… 第243章 中毒的司机，叛变了 李尚久一群人狼狈地离开了大齐村，他那辆豪华的奔驰大g座驾里，充满了猪圈臭味儿。 开车的是一位老司机，有三十多年驾龄，但就这经验和技术水平，一路上也忍不住停车吐了五回，等终于把车开到镇上洗浴中心的时候，司机从车上跳下来，蹲在路边的花坛上，更是差点没把自己这条老命都给吐没了。 这活儿，没法再干了。 多少工资都不干了！ 当一群小弟搀扶着李尚久走进洗浴中心，才一进门就被服务员和保安一起拦下了。 人家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咱们这儿是高档洗浴，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洗的，尤其是屎人。 李尚久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下更是火大了，直接就让手下干服务员和保安，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人家洗浴中心有黑势力背景，屋里头有一群内保，冲出来叮咣一顿揍。 李尚久和小弟们又挨了一顿暴击。 “汤河镇，我还会回来的！”李尚久愤怒又不甘地丢下一句狠话，带着一群小弟逃窜。 结果发现，老司机晕倒在路边，李老板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上车离开，撇下老司机。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老司机梁宏运才悠悠醒来，周围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头顶是白光的日光灯。 “同志，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同志的声音，梁宏运转过头，只见是一个年近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相貌还算不错，脸上笑容温和，可这女人他不认得啊。 “我是镇派出所的李丁香，是我们沈所……不，是沈书记让我来照看你的。”李丁香笑着说。 “沈书记……” 梁宏运口中喃喃，猛地想到了那个在大齐村把李尚久打进猪圈里洗了个澡的年轻书记。 梁宏运赶紧从病床上坐起来，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李警官，给沈书记和您添麻烦了，我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一共花了多少医药费，我把钱缴上……” 话不等说完，梁宏运愣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身上，发现钱夹不见了，抬头看向李丁香。 李丁香微笑道：“我们调了洗浴中心门前的监控，你的皮甲是被李尚久的一个手下拿走的。” 梁宏运胸口剧烈起伏，“这简直太欺负人了！”紧跟着，他拿出手机要给李丁香扫码，还上李丁香垫付的医药费。 “不用给我钱，沈书记说了，你是在我们镇上出的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一共也没有多少钱，回头镇政府就给报销了，沈书记还说，希望你不要再跟着李尚久了，那个人太邪性，别跟着他再早晚把自己搭进去了。”李丁香笑着说。 “可是，我……” 梁宏运叹息了一声，之前被李尚久差点熏死的时候，他是想着这活儿多少钱都不能干，可冷静下来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的情况特殊，根本不好找工作。 今年都快五十岁了，也就有个开车的手艺，可现在私家车几乎都普及了，会开车的人一把一把的，他也不是懒不想去工地搬砖，关键是他身体还不好，干不了重活。 “我们镇上缺一个垃圾站的司机，你能干么？”沈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走了进来。 梁宏运顿时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沈书记，多少钱一个月？” “扣完保险3500，不提供住的地方，但这镇子周边的民房很便宜，几百块就能租一年。” “我……” “镇子上有学校，你那小孙子可以接来上学，垃圾车虽然脏点，但时间相对自由，每天只早上把划定区域里的垃圾送去垃圾场，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己安排。” “沈书记，我干！” 梁宏运从床上下来，感激涕零，可脚底下一软，差点跪在沈烈面前，好在沈烈及时扶住他。 李丁香解释道：“江医生是说了，他这是臭气吸多了中毒，跟一氧化碳中毒一个道理。” 沈烈挑了一下眉，“老梁，你给李尚久开车，就不知道把窗户打开一点，散散味儿么？” 梁宏运苦着一张脸，“我是要开窗，但李尚久不让，李尚久说他自己闻不到。”话音稍稍一顿，他又语气坚定地道：“沈书记，你可千万要小心，李尚久一定会报复你，他应该是回县里搬人了，你最好尽早做防备。” 沈烈调笑说：“你这么快就把前老板卖了？” 梁宏运尴尬地笑道：“我这不是想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合适的工作，以后还有时间照顾我那小孙子了，不想这么快失去么，再说我也早就看李尚久那混蛋不顺眼了……” 沈烈目光一直饶有趣味地看着梁宏运，梁宏运被他看的有点发毛，于是吞吞吐吐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其实，我知道挺多李尚久的事，或许能帮到沈书记您。” 第244章 别把我当外人 沈烈对梁宏运的个人信息了解，是通过进入公安系统查出来的，输入身份证号，梁宏运的基本信息就出来了，梁宏运因为杀人罪坐过牢，蹲了十五年后出来，只剩下一个孙子。 根据当年案件信息的显示，梁宏运是发现老婆与别的男人鬼混，甚至生下的儿子都不是他的，老实人承受不住打击，于是一刀两命，坐牢期间不是亲儿子的儿子意外去世，儿媳妇丢下孩子消失了，他出狱后去福利院把小孙子接出来相依为命。 这是一个老实人，也是个可怜人。 但再老实的人在监狱里待了十五年也会变得，本质不会变坏，但绝对会变得奸猾。 奸猾，不一定是贬义词。 夜色的大齐村，被一种悲伤的氛围笼罩着，吹手在吹丧，村长家和齐传山老伯家同时办丧。 齐传山老伯的儿子远在外地没回来，是他的侄子帮着办理，沈烈又让于先拓留下来帮忙。 有沈烈的担保，村民们再看于先拓，没有之前的那般敌视了，当知道这次能够破了东盛集团的案子办了黄文贤，于先拓提供的证据居功至伟后，村民对于先拓的态度才有了彻底的改观。 总而言之，于先拓继续留在大齐村不用担心被揍了。 于先拓在齐传山老伯家的院子里，这院子很简陋，齐传山的老伴多年前去世，儿子在外面读书毕业后，就直接留在当地，和当地的姑娘谈恋爱、结婚、生子，一年到头也只有那两三个大节日，才偶尔回来看他一眼。 于先拓忙活了一大顿，累得有些腰酸背痛，坐在院子里的一条长板凳上，刚给家里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就接到沈烈的电话，“喂，沈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啊。” 于先拓假装抱怨道。 “二虎在你身边么？” “你等我看一下。” 于先拓冲在院子里帮着摆纸马的二虎招了下手，“二虎，你沈大哥找你。” 二虎立刻跑了过来，“于伯伯，啥事？” 于先拓把手机交给二虎，于先拓听不到沈烈和二虎说了什么，就看见二虎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虎将手机递到于先拓面前，“沈大哥要跟你说话。” 于先拓一脸狐疑，然后就听沈烈在电话里说，让他把二虎送到村口。 挂断电话，于先拓冲院子里齐传山的侄子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二虎去村口了。 “二虎，你跟你沈大哥到底说了什么，他要带你去哪？”于先拓忍不住好奇地问。 二虎假装听不见，不说出话。 于先拓皱眉吓唬道：“我可告诉你，你不跟我说，万一你沈大哥把你给卖了，我可不帮你。” 二虎咧嘴一笑，“沈大哥真把我卖了，我也愿意，他一定能给我卖出一个好价钱。” 于先拓无语道：“嘿，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你还信不过你于伯伯？” 二虎很坦率地点了点头，竟让于先拓完全无言以对，抬起手作势要教训这小子，可也只是做做样子，人家二虎根本不怕他。 沈烈的车子很快开到村口，他坐在车里落下车窗玻璃，让二虎上车。 于先拓问道：“你到底让二虎干什么去？” 沈烈冲于先拓招了下手，于先拓耳朵凑过来，沈烈低声说了一句，于先拓直接没忍住，说了一句：“卧槽，这要是真的，可绝对够李尚久那小畜生喝一壶的。” 沈烈和于先拓道别，调转车头离开。 二虎坐在副驾座上，紧张地捏着衣襟一言不发，他崇拜沈大哥，但面对沈大哥还是会紧张放不开。 沈烈笑着说：“后座上有一包东西，你帮我拿过来。” 二虎哦了一声，探身去后座上拿，当拿到一个牛皮纸的小袋子后，脸上愣住了。 上车的时候，二虎就闻到一股香味儿，当时他偷偷咽了咽唾沫。 “给你的。” 沈烈笑着说。 二虎抱着纸包坐在位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嘴角抿得紧紧的，不争气地咽着口水。 他怀里的是一包炸鸡汉堡套餐。 沈烈笑着说：“以后不用从杂志上剪下来汉堡的图片放进兜里，想吃了就给我打电话，咱们镇上没有肯德基，这个你先吃着，等到了县里，咱们吃一顿正式的。” 吧嗒…… 一滴眼泪从二虎的眼眶里溢出来，滴落纸包上，二虎用力攥着纸包，声音凝噎，“沈大哥，谢谢你。” 沈烈笑着说：“既然喊我大哥，就别说这些客气的话，我这一有需要你帮忙的事，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我把你当弟弟，你可不能把我当外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二虎重重地点头…… 第245章 玉树临风 夜晚的普山县灯火辉煌。 车子刚驶入普山县，恰好是晚上九点多钟，正是吃饱喝足开始进入到夜生活的时候。 看着道路两百年的路灯，以及各种商户的霓虹灯牌匾，二虎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沈烈看了一眼旁边的半大少年，笑着说：“你好好读书，以后也来城里生活。” 二虎很坚定地摇头，“不，我要留在汤河镇，那里才是我的家，传山爷爷跟我说过，人从出生都定下了哪里是根，出去晃悠一圈，临死了还是要回到出生的地方，这叫落叶归根。 我要是跟村里年轻的大哥哥们一样，跑到外面生活个几十年，然后再回村里，那不是走弯路了么。” 沈烈：“……”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十分钟后。 沈烈把车停在天水娱乐城后院的停车场，车子停稳后，沈烈打了五秒钟的双闪。 很快，后门口一个女服务员快步走过来，沈烈落下车窗，女服务员将手里的一个黑色塑料袋丢进车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烈升上车窗，打开黑色塑料袋，然后递给二虎，“尺寸应该合适，你去后座换上。” 二虎拿着塑料袋去了后座，很快衣服换好了，是天水娱乐城的服务生的衣服，已经是天水娱乐城最小码的服务生衣服，穿在二虎单薄瘦弱的身上，还是有些显大。 沈烈又拿出一个微型的针孔摄像机递给二虎，“用的方法，路上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试一下。” 二虎拿过去，将微型摄像头别在胸前的扣子上，把设备别在裤腰上，正好用衣服遮住。 二虎随便摆弄了两下，就上手了，这孩子是真聪明。 嘀嗒！ 沈烈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他打开看完短信，又抬头向楼上的一扇窗户看了一眼。 窗户后模糊地站着一个人影。 沈烈带着二虎走进娱乐城后门。 娱乐城的前厅异常豪华，金碧辉煌，但这后门就很差意思了，仿佛九十年的宿舍走廊。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前厅是给那些来销金的大老爷们看的，后院是员工通道，销金的大老爷们看不到的地方，要是还装修得富丽堂皇，余秋丽的脑子就纯属有包了。 “玉树临风包间，在三楼，一会儿包间门口会有酒水，你端进去之后说什么？” “说是赠送给李总的。” “说话的时候记得什么？” “把头低下来，别被王八蛋认出来了。” “你别紧张，他现在最记恨的人是我，对你的印象应该不深，就算出了事也不用害怕，我就在外面。” “嗯。” 二虎重重地点头，沈烈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进员工电梯上楼，来到三楼。 另一边，总经理办公室里。 余秋丽端着一杯红酒，坐在舒服宽大的老板椅上，短款旗袍下的一双美腿交叠在一起，散发出成熟妖媚的味道。 一名男手下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道：“余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李尚久是县财政局何局的女婿，县财政局是整个县的财神爷，何局和各个部门的领导关系匪浅，一旦和相关部门打一声招呼，那我们娱乐城的生意以后可怎么做？” 余秋丽淡然一笑，“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是一个冒险的人么？” 男手下犹豫片刻，然后用力摇头。 余秋丽笑容嫣然，“何局长的女婿，又不是亲儿子，今天李尚久可以是何局的女婿，明天你努努力，你也可以成为何局长的女婿。” 男手下尴尬笑道：“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我还想多活两年。” 余秋丽撇嘴不屑道：“论口是心非，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一座金山摆在你面前，你还会在乎睡在枕边的是谁？” 男手下笑得更尴尬了。 余秋丽道：“让人盯着点三楼，别出什么乱子，必要的话，保住汤河镇来的这两个人。” 男手下不解，但并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后退出去。 余秋丽晃了两下红酒杯，喃喃自语，“雅琳，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冒失鬼，干什么事都是脑子一热，完全不顾后果，我能帮的都帮了，希望你没看走眼。” 三楼。 玉树临风包间。 二虎来到包间门口，就看到放在门口旁边的一个装着红酒的托盘，二虎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廊另一侧的沈烈一眼，沈烈冲他点了下头，二虎端起了托盘。 咚咚！ 二虎在门上敲了两下，这门上本来有一块玻璃，外面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但现在玻璃被挂起来的衣服挡住。 屋里没有回应。 二虎试着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音，于是二虎手上加大力道，咣咣地敲了两下。 门，开了…… 第246章 二虎的应变 门口站着一个小青年，一头黄毛，身上穿着花衬衫，腿上一条破洞牛仔裤搭配滑板鞋。 耳朵上必须有耳洞，拴着奇怪的耳圈。 黄毛嘴里叼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雪茄，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二虎，“小崽子，找不自在啊？” “我……” 二虎很紧张，但目光还是绕过黄毛，向包间内看去，在角落的沙发上看见了李尚久。 李尚久很嗨，身上衣服已经脱掉，和一个女人拥抱在一起，亲亲我我。 女人迎合着，哼哼唧唧。 不过这声音都被屋内嘈杂的音乐，还有一群差不多同样奔放的男女的浪叫给掩盖了。 这画面，少儿不宜。 二虎脸有些红。 “赶紧滚！” 黄毛没耐心听二虎说完，推着二虎的肩膀就往外推，二虎向后两枪一步，托盘里的红酒差点掉在地上，不等二虎伸手扶住酒瓶子，黄毛一把抓住酒瓶子。 “我去，年份拉菲啊！” 黄毛把酒抱在怀里，二虎伸手想要去夺，被黄毛抬手挡住，贼小道：“小弟弟，你是来给我们送酒的吧，行了，这酒我们收下了，你该忙去忙吧。”说着就要关门。 但是门没关上，二虎一着急，直接用脚挡住门。 “小子，你别不识抬举，信不信我k你！”黄毛亮起拳头威胁。 二虎毫不退缩，“刚，刚才点酒的客人说了，让我亲自把酒打开，我可能是送错房间了。” 黄毛愣了一下，旋即贼贼的一笑，回过头冲屋里的一群男男女女喊道：“咱们刚才谁点的这瓶年份拉菲，还要让服务生亲自打开啊，快点站出来。” “我！” 沙发上一个左拥右抱的紫毛举起手，并义正言辞地冲二虎说：“赶紧进来开酒，等你半天了。” 这酒，根本不是他们点的。 但夜场里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是服务生将酒送错了房间，会所方是不会因为一瓶酒得罪包间里的客人，而是会从服务生的工资里扣，酒免费送给客人。 显然，黄毛这些人打的就是这主意，年份拉菲，价格不菲，有机会白嫖谁管服务生的死活。 二虎走进包间里开酒，他故意将领口的微型摄像头对准李尚久，回到县城洗干净了的李尚久，此刻意气风发，和一个女人缠绵的同时，手摸向旁边另外一个女人。 女人很疑惑，李尚久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好像是从他的皮肤里发出来的。 但为了钱，忍了。 一起的黄毛、紫毛几个小青年，其实也嗅到了这股子味道，但今天是李老板请客，那还说啥。 “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黄毛不耐烦地冲二虎问。 二虎第一次开红酒，动作很明显的生疏，但他并不慌，抬头冲黄毛笑了一下说：“老板，这么贵的酒我是第一次开，所以有点紧张，我得小心着点开。” 啵！ 瓶口的木塞子拔出来，二虎开始拿起桌台下面的干净杯子，给包间里几人倒酒。 一人只是小半杯，这是二虎在电视里学的。 二虎依次将酒杯递给几人，当第三个递到李尚久面前的时候，李尚久眉头突然一皱，打量着二虎，冷声道：“小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是哪个村里的……” 不等李尚久说完，二虎脸上的紧张之色已经压不住，连忙低下头说：“老板，你认错人了，我是生活在城西棚户区的，家里是当地的土着，不是村里的。” “是么？” 李尚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正在一旁嘻嘻哈哈一边品酒一边人肉大战的黄毛、紫毛几人也都站了起来，将二虎围在中间，这几人不说话，就是冷冷地俯视二虎。 “我，我真的没说谎，真的没有。”二虎害怕地往后退，该拍到的东西已经拍到了，他打算转身向门外跑，就算跑不出去，也要弄出动静，让外面的沈大哥听到。 可就在这时，李尚久带头恶作剧的哈哈大笑起来，黄毛几人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黄毛说：“李老板，看这小子的模样多好玩，跟你之前搞过的那小子差不多，青涩得很呐。” 紫毛说：“李老板口味独特，乃是我辈楷模，这种半大不大的小子，不姑娘跟好玩，哈哈！” 黄毛和紫毛说完，其余几个小青年开始怂恿李尚久办了二虎，给今天添一把刺激的。 接下来，二虎看见了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一幕，之间包间里的几个男人，竟然互相拥抱在了一起，本来是声色犬马的包间，一下子变成了声色犬犬，女人全都在一旁看着。 李尚久用手指头勾起二虎的下巴，贱贱地笑道：“小东西，不要紧张，你一下子可能接受不了，等我给你示范了，你就会明白其中乐趣，我喜欢你主动一点，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李尚久从桌子下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抬手拉过来两个年纪并不大的小青年。 之前二虎以为这两个人都是女的，因为都留着长头发，可结果却发现竟然是男的。 “我，我先去忙了，几位老板慢用。”二虎被吓傻了，慌忙就要离开包间，可这时身后被两个小青年挡住了去路，这两人伸手抓向他的裤腰，一脸贼笑…… 第247章 男人，不能只嘴硬 二虎想要逃，但似乎逃不掉了。 他看向桌上的空酒瓶子，决定拼一把，但结局可以预料，如果沈大哥不来救他，他今天肯定完了。 被狠k一顿事小，很可能染上病。 这些人太脏了。 就在即将动手的一刹那，包间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姿曼妙，美得令人不忍心眨眼睛的女人走进来，“哟，李老板忙着呢，听说您来了，我特意过来敬一杯酒。” “余总，我这何德何能，怎么敢劳你的大驾，以前我特意请了几次，你可是一次面子都没给我。”李尚久光着身子，也不觉得羞臊，冲余秋丽不冷不热地笑道。 “前几次我是真的忙嘛。”余秋丽笑盈盈地说，她这一笑更是令在场的人神魂颠倒，包括那些女人，她冲二虎递了个眼色，然后身体轻挪挡在二虎和李尚久中间，抬起手搭在李尚久的肩上，“李老板可是我们普山县的小财神，我这个做生意的，最应该拜的就是财神爷，如果不是身不由己，我恨不得早就来给李老板敬酒。” “哦？” 李尚久被余秋丽勾人的模样，撩得心里一阵痒痒，哂笑道：“我们普山县的一等名媛余小姐，有谁敢为难？现在就告诉我，我李尚久拼了这条命，也得要他好看。” 说话间，咸猪手摸到余秋丽的腰上，温软细腻的手感，顿时令他肾上腺素飙升，控制不住的就要有下一步动作，只是不等他的大手顺势往下滑，余秋丽一个半转身向后退去。 “李老板，酒我已经敬过了，就不叨扰几位的雅兴了，今天晚上所有消费一律打七折。”余秋丽笑着说完，便向门外退去，这时的二虎已经悄然地退出去了。 “我让你走了么？”李尚久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黄毛、紫毛几人站在门口拦住余秋丽。 “李老板，这是嫌我敬的酒不够？那我再敬一……”余秋丽伸手就要去拿酒杯， 手腕却是被李尚久一把按住，李尚久狞笑道：“你不是说要敬我这个小财神么，今天你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在城西的那块地皮彻底烂在那儿！” 余秋丽眉头轻轻一蹙，旋即恢复正常笑道：“李老板，一看你就是喝多了，我再给你叫两个小妹过来好好陪你，只要你能天水娱乐城玩得开心，就是我的荣幸。” 余秋丽说着便要挣脱李尚久，可李尚久握得更紧了，不给她机会，并且把她握得疼得了。 “嘶！” “姓余的，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今天晚上你必须留下来陪我，否则……” “否则怎样？” 余秋丽不挣脱了，反倒是向前一步，整个人几乎贴进李尚久的怀里，妖冶的红唇凑到李尚久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丝柔媚冷嘲道：“在普山县敢这么明目张胆威胁我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再给李老板一个机会，松开手，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否则……” “你还敢威胁我！”李尚久都是怒了，趁势就要把余秋丽彻底拉进怀里，感受这个女人的独特韵味，这可是不知道多少普山县男人梦寐以求的，心头火热。 然而，就在这时。 咣！ 包间的门被撞开，一群身穿黑衣的安保人员走进来，顿时吓得包间里的男男女女们一跳。 李尚久皱眉愠怒，“余秋丽，你什么意思？” 余秋丽笑而不语。 李尚久冲黄毛、紫毛几个道：“别踏马害怕，你们都是我的人，我不信这群看场子的狗，敢冲你们动手，把这群给我打出去，今天晚上表现好的，都有奖励！” 这奖励，自然指的是钱。 普山县小财神的出手，在圈子里那是相当的阔绰，黄毛、紫毛几个小青年顿时就上头了。 于是这几个人抄起酒瓶子，就要冲几个安保过去，结果酒瓶子还不等挥出去，几名安保手里的甩棍就冲着他们的脑袋砸下来，砰砰砰的就是一阵闷响加惨叫。 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黄毛几人捂着脑袋倒在地上，脑瓜子都被开了瓢，鲜血直流。 “啊！” 包间内的女人们全都吓坏了，发出尖叫声。 余秋丽笑着看了几个女人一眼，“放心，给你们埋单的这位，我还没让人砸呢……李老板祝你玩的尽兴，哦，对了，临走前我再敬你一杯酒，好好清醒清醒。” 余秋丽端起一杯酒，从李尚久的头顶浇了下来，李尚久表情阴鸷，整个人呆若木鸡，他想再撩下几句狠话，却是被余秋丽一根手指头抵在嘴唇上，“男人，不能只嘴硬……” 第248章 李尚久傻眼了 啪！ 余秋丽前脚刚走，李尚久就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摔在地上，一个杯子摔得不过瘾，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桌子上的杯子摔完了，他又拿起酒瓶子往地上摔。 同样是一二三…… 眨眼间，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尖锐的玻璃碴子。 李尚久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冲身边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缩在沙发上的几个女人道：“都把鞋脱了，上去给我跳支舞，越劲爆的越好。” 几个女人看着地上的玻璃碴子，当然不肯同意，别说上去跳舞，就是上去走一圈，脚底也得烂了。 这李老板真变态。 “md，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我是谁，我是普山县的小财神，我有的是钱！”李尚久狰狞大吼，开始从抽屉里往外掏钱，一摞、两摞、三摞……然后开始往女人们的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大骂：“狗曰的，不就是个交际花么，跟老子耍横，敢用酒往老子的头上浇，我普山县小财神，就是用钱也要把她给砸死！” 李尚久看似在打骂这些女人，但实际上却是指桑骂槐，把对余秋丽的不满统统骂了出来。 门上挂着遮挡玻璃的衣服掉了。 二虎站在门外，看着李尚久拿钱砸女人的癫狂模样，抿着嘴唇，脸上的情绪复杂难明。 二虎转身来到沈烈面前，仰起头看着沈烈，“沈大哥，那些钱是村民的命！” 二虎脸上的表情格外坚决，脸上的肌肉抽动，双拳握紧，忽然间就忍不住泪水了，他不想被沈烈看到自己流泪，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沈烈一只手按在小家伙的肩膀上，语气平静地道：“放心，该是大家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二虎抬起头，强忍着哭泣道：“沈大哥，你说人为什么可这么坏，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 沈烈看向李尚久的包间方向，道：“无德者无财，无德有财者，终将祸害。” 沈烈说完，揽着二虎的肩膀下楼，“走，找个地方，沈大哥请你吃好吃的。”才刚走了几步，一个人影从楼梯口转出来，挡在两人的面前。 余秋丽笑着说：“怎么，沈书记，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带二虎去吃好吃的，不带我？你这么不厚道，下次再有事情求我，就算你送来黄金，我也不给你办了。” 沈烈笑着说：“我们是去吃小吃摊，怕余总吃不惯。” 过去，沈烈对余秋丽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但就今天晚上这件事来说，多亏她帮忙，按道理说请她吃顿饭表示感谢是人之常情，但沈烈却是打心底不愿意与这女人有过多的瓜葛。 不为别的，只因为江海波。 虽说已经排除了江海波的死跟这个女人没关系，可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谁能说得清？ 官方合作、私交合作、上床。 这三种关系的本质完全不同。 城西，小吃街。 普山县的城东、城南住的大都是有钱人，城中是县城的核心地带，城北是工业区，城西是贫困区。 越是贫困区，到了晚上越是烟火气十足。 沈烈带着余秋丽和二虎来的这条小吃街，距离棚户区不远，是城西最大的一条小吃街。 以前他刚毕业来到普山县那会儿，是程丽霞带着他来吃的，两人那时候都是青涩的大学生，三观也很青涩，程丽霞也没变得像后来那么金钱势力。 当初来普山县，奔着的是程丽霞，因为程丽霞说过，她不喜欢大城市的紧张快节奏，等毕业了就回老家考个公务员，过安稳惬意的日子，熬个几年下来，收入也会挺不错。 对过去的回忆与怅然，在沈烈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被周围的美食包围。 水煎包、炸酥肉、烤面筋、羊肉串、粉丝生蚝、粉丝扇贝、锅盔饼、章鱼小丸子等等。 整条街一眼看不到头，给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一种很神秘并且充满探索欲的力量。 很想从街头尝到街尾，可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商家，少说有几百家，别说华夏的大胃王，就算把全球最牛掰的大胃王给找来，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挨一个小摊吃个遍。 二虎起初放不开，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城，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但很快在余秋丽的感染下，逐渐放开，但他不轻易选吃的，一份要好几块呢，甚至十多块，他知道自己的肚子只有那么大，万一选的不好吃，不光浪费钱，还占肚子的空间。 城西的小吃街很人性化，似乎知道每个吃货的心里想法，所以特意推出了大份、中份、小份三种规格的份量，吃小份的话，可以给自己更多的机会去尝试不同小吃。 “可惜啊，这么好的一条街，等不到半年就要消失了。”余秋丽吃完了手里的蒜蓉粉丝贝，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惋惜。 这番话，引起了摊位老板的共鸣，“县政府的官老爷们，一天到晚瞎折腾，天天喊着民以食为天，咱们干的这是利民的买卖，结果却要把这地方给拆了，搞什么新建设。” 二虎虽然第一次来小吃街，注意力都在美食上，但听说小吃街要消失，也有些怅然。 沈烈注意到他的表情失落，笑着问：“怎么了？” 二虎抿着嘴摇了摇头，然后冲沈烈露出一个笑脸，“我就是觉得这里的东西太好吃了。” 沈烈他们这边吃得开心，享受人间烟火，但李尚久那边就不同了，本来还在天水娱乐城里尽情放纵的李老板、普山县小财神，突然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家。 他早就对家里的肥婆没新鲜感了，甚至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厌恶，但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又不得不委屈求全，于是他让秘书送来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后才施施然的回家。 只要不是老丈人的事，家里头就算老丈母娘死了，在他眼里都是小事。 结果，今天别墅的门一开。 李尚久傻眼了…… 第249章 太无礼了 李尚久家有两套房，不，应该说常住的有两套，一套是位于普山县的一处旧小区，平日里他和妻子住在那边，主要是为了做样子，不给别人落下什么口实。 我老丈人是县财政局的，我老婆是某行的副行长，我是做外包服务公司，接政府项目的…… 但这些都不影响我住普通小区，一套房子几十万，和普通的工人阶级一个水平。 谁还敢说我们家不清廉？ 另外一套则是位于普山县最豪华地带的别墅区，背靠青山，前面是一大片自然湖。 在别墅区没开发的时候，这湖里产的淡水鱼在普山县极其出名，一条三斤重的湖鲤，能卖将近五百块，是市场价的好多倍，甚至北港市乃至省内其他城市的领导、大老板们，都会特意来普山县，为的不是别的，就为了吃一口这鲤。 因为，这湖鲤的味道太鲜了。 也正因如此，在普山县一直有一个说法，这自然湖所在的位置，是一片风水宝地，湖底下是一处宝泉的泉眼，如果能在这一片位置，借到一点风水之势，不管当官还是做生意，都能得到极大的助力。 于是就有了这一片豪华别墅区，并且是这周围唯一一片的住宅区。 李尚久家不光住在这片别墅区里，并且还是楼王。 李尚久站在家门口打开门前，从兜里掏出古龙水往身上喷了喷，不是为了遮掩自己身上的酒味儿，而是肥婆妻子就喜欢这口，古龙水的味道喜欢，古龙水和酒精混淆的味道更喜欢。 总之，是个重口味的肥婆。 喷完古龙水，他又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明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是比猪八戒入洞房笑得还灿烂。 “为了钱，不磕碜。” 李尚久在心中自我攻略，然后大拇指按在别墅门口的指纹锁上，伴随嘀的一声，别墅的大门开了。 “老……” 李尚久本来想喊一句“老婆我回来了”，结果刚喊出第一个字，整个人就愣住了。 别墅的大厅里坐满了人。 一张张面孔看去，都是自己熟悉的人，简单概括，除了双方的父母之外，七大姑八大姨都到齐了，除了一些个在老家的亲戚没来，基本上能请的都请了。 人数上，自然是肥婆妻子这边的多一些，另外在气焰上，也是肥婆妻子这边的更嚣张，包括他的父母在内，在面对亲家公亲家婆的时候，始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上门女婿。 “岳父岳母、爸妈、二姨、三姑……你们都在啊。”李尚久脸上愣了一下后，立刻恢复往日里好女婿、好儿子、好丈夫的模样，在门口脱掉鞋子，习惯性的想要穿上拖鞋，结果打开鞋柜一看，自己的拖鞋不见了，应该是被某个亲戚穿去了。 他直起腰就要往屋里走，不经意间看见旁边的狗窝里，肥婆妻子养的那条京巴正在啃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正是他那双国外进口的高档牛皮拖鞋，价值八万八。 李尚久下意识想要发作，什么时候一条狗在家里的地位都比他高了，但碍于这么多亲戚在，还是作罢，再回头一看，只见所有亲戚都是一副神色古怪的模样看着他。 尤其是父母，眼神中满是担心。 “我在外面有应酬，所以回来晚了，婉君喜欢吃的夜档糖炒栗子，不知道大家都在，就买了一份。” 李尚久将手里纸包装的糖炒栗子，放在茶几上，摆在肥婆妻子的面前，嫣然一副好男人的形象。 只是，他从进门到现在，过去了快一分钟，所有人都只是这么看着他，一句话不说。 这就很诡异。 “久，你最近……”心里挂念儿子的，母亲永远是排第一，李母一脸关心地问道，只是话不等说完，便被李尚久的肥婆妻子打断了。 “既然人回来了，大家还是先看节目吧。”肥婆妻子面无表情，一如往日般刁钻刻薄。 李尚久心里很不舒服，肥婆妻子平常嚣张跋扈就算了，在这么多亲戚朋友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母亲，这让母亲下不来台，让他这个做丈夫、做儿子的面子也没地方放。 李尚久刚准备安慰母亲几句，这时客厅里一百五十寸的高清投影幕布被点亮了。 伴随一阵投影仪启动的音乐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屏幕吸引，稍微等了片刻后，屏幕上开始播放画面，画面一开始有些模糊，声音也十分嘈杂，大家脸上都充满疑惑。 但李尚久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崩塌了，整个人愣在原地，然后快速地冲向肥婆妻子。 屏幕上，辣眼的画面出现。 所有亲戚目瞪口呆。 李尚久被肥婆妻子的表哥挡住，表哥是混社会的，在普山县有两把刷子，但即便如此，李尚久也尝试想要突破过去，拔掉投影仪的电源，或者肥婆妻子手里夺过遥控器。 然而，他终日吃喝嫖赌的身体，不是表舅哥的对手，被抓住肩膀按在了沙发上。 父母见状想要帮忙，被岳父家的其他亲戚拦住，自己家的其他亲戚，则有心无力，或者干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还有的在偷着乐。 人情冷暖，一下子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并不完全是这些亲戚不近人情，或者故意在这使坏。 而是他娶了县财政局长的二婚女儿后，老家不少亲戚想求他帮忙，但都被父母给拦下了。 父母就是那种，我儿子发达了是我家的事，我们家日子好了是我们家的事，我儿子做大做强那也是我们家的事，你们想要沾光凭什么？凭什么让你们也跟着一起富！ 结果就导致了现在这局面，不说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但要说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绝对不过分。 常言道：家和万事兴。 这个家指的是小家，更是大家。 计划生育后，小家就那么三四口人，就算团结了，力量也是有限的，除非某一个特别出类拔萃。 大家或者宗族，最少也是十几人甚至几十人，再往上上百、上千人都有，这么多人如果团结起来，但凡有一个发达了，也能把其他人带的比当下的生活好不少。 你帮人，别人不一定会帮你。 但如果你不帮人，别人凭啥帮你？ 屏幕中的画面不是别的，正是李尚久今天晚上在天水娱乐城里，和男男女女各种搞的场景。 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惊讶，可当看到后面他和黄毛、紫毛等等……众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看，肯定是看不下去了。 太无礼了。 …… 第250章 即将捅破的窗户纸 李尚久的脑袋嗡嗡的，不光有表舅哥在他脸上抡起的一巴掌，主要是他恐慌了。 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肥婆妻子在外面养小奶狗，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夫妻俩向来是各玩各的，而且有一点让他有恃无恐，那就是岳父刘大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女儿第一次离婚，外人还可以同情说是他女儿遇人不淑，可三番两次离婚，那问题就在他女儿的身上。 一个官员最忌讳的是什么？ 家眷都教育不明白，凭什么坐在重要的位置上，哪怕刘大年不想再往前走一步，只想做普山县的财神爷，可他在这个位置上赖了十几年，早就有人看不惯了，想要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小瑕疵，都有可能给对手弹劾他的机会。 尤其在女儿的问题上，要知道他女儿刘婉君在外面的名声可一直不怎么样，如果这次再离婚了，谁知道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龌龊事，会不会被捅出来。 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把他在会所里瞎搞的画面播放出来，用不到明天天亮，肥婆妻子遭受被出轨，而且还是被男人、女人一起绿的新闻便会不胫而走。 到时候离婚是板上钉钉，外人只会同情肥婆妻子。 至于他…… 他当然知道岳父刘大年的一些龌龊事，包括这次给汤河镇三个村的赔偿专款，里面的猫腻大了去了，可他敢说出来么？敢拿这些去撕破脸要挟刘大年一家么？ 不敢。 在普山县，刘大年有一千种方法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 这一夜。 湖边别墅区里，县财政局局长刘大年二婚的女儿休夫成功，成功变身为三婚妇女。 李尚久净身出户，手里正在从事的所有工作，全部转交给肥婆老婆的表哥丁勇。 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索性刘大年主动公布出去，与此同时还粘贴了许多李尚久出轨的罪证。 普山县本来就不大，不用天亮，事就传开了。 另一边。 沈烈、余秋丽、二虎三个，在小吃街大快朵颐，沈烈没少吃，余秋丽更是把肚子吃得鼓鼓的，二虎吃得最多，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正是吃壮饭的时候，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 离开小吃街的时候，二虎一步三回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沈烈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着说：“以后再有机会，我还带你进城，就算这小吃街不在了，这城里还有其他好吃的，我都带你尝尝。” 二虎一脸感伤道：“可惜小东、小明他们吃不到，不然他们肯定天天在村子里吹牛。” 小东、小明……是二虎在村子里的“小弟”，这种小弟他有很多，基本上都是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玩，还是从小就跟着的那种，村里大人忙地里的活，没人照看孩子，就都丢给了二虎。 “那到时候就带他们吃别的好吃的。”沈烈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越发觉得这孩子重情义。 一辆红色保时捷卡宴开过来，停在小吃街入口处。 不少人纷纷看向这辆豪车。 余秋丽笑着冲沈烈和二虎道别，临走前额外将沈烈叫到跟前，低声说：“看在你请我吃好吃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让谢红带着女儿离开国内。” 沈烈皱眉，“你把话说明白一点，我嫂子她……” 余秋丽淡然笑道：“你只请我吃了一顿饭，就想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太鸡贼了吧。” 沈烈沉声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到底还知道什么？”说话间，他不由地抓住余秋丽的手腕。 余秋丽被抓得有些疼，但并没有责怪沈烈的意思，“我只是说出我的猜测，我也没有任何证据，但你让你那个在人民医院的小学妹分析江海波生前在家吃的那些东西，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思路，或许等结果出来，我才能进一步验证。” 余秋丽说完，挣脱了沈烈的说，嗔怪道：“以后对女生温柔点，这么粗鲁小心打光棍。”说完转身上车，但刚要坐进车里的时候，又停下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二虎，冲沈烈说：“那孩子不错，要是没好的出路，让他到天水娱乐城找我。” 余秋丽坐进车里离开。 沈烈站在原地陷入思考，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没有头绪，而是感觉真相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眼前，只隔了一层窗户纸，那个杀手秦剑从他手中拿走了u盘里的证据，一定不会一点动静也不搞出来，只是时间问题，秦剑和余秋丽都提醒他注意谢红，那就证明大哥的死于谢红脱不开关系，问题可能很简单，只是他过去想复杂了。 沈烈回头看向二虎，笑着问：“二虎，跟我再去办一件事，怎么样？” 二虎毫不犹豫地走过来…… 第251章 少年的举报 当夜。 县财政局局长刘大年，将丁勇叫到二楼的书房，拿出李尚久乖乖交出的产业材料。 丁勇看见材料，眼前顿时一亮，不等刘大年开口，便一把将所有材料抢在手里，并义正言辞地表态道：“舅舅你放心，这些产业在我手里，绝对比在李尚久那经营得更好，我……” 刘大年不想听这个外甥废话，如果丁勇真的有李尚久的脑袋，能把产业经营好，他何苦让李尚久把持产业到现在。 他已经快要退休了，坐在现在的位子上，已经捞得差不多了，可人有嫌钱少的？ 何况，他已经在国外买了一大片土地，土地还只是荒地，当地政府要求他至少投入两个亿去建设那片土地，否则两年之内便会逾期，当地政府将强行收回那片土地。 钱，钱，钱。 刘大年现在心里头只有这一个念头，搞钱。 “县公安局联合检察院等多家单位，冻结了东盛集团现有的资金，还将东盛集团的固定资产，在银行做了抵押，前前后后一共有一亿四千万的资金，其中三千块拨到汤河镇被污染的三个村子中，一个村子就是一千多万，但那些泥腿子不值这么多钱，所以……” “我明白，舅舅，用一些非常手段，把这笔钱少发下去，剩下的揣进我们自己兜里。” “记住要合理合法，别给我惹麻烦，真要是惹出了大篓子，我只能把你交出去。” “放心吧，舅！” 丁勇意气风发，终于有机会在财神爷舅舅面前表现一把了。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被肥婆妻子赶出家门的李尚久，体会到了人情冷暖，除了父母之外，就算是当初他曾经施舍过的亲戚，也都对他避而远之，有些还会仗着长辈的身份说教两句。 朋友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是小财神的时候，巴不得天天跟他穿一条裤子，现在……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甚至还将他拉入黑名单。 第二天一早。 普山县政府大楼。 一个穿着运动装，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身影，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怀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这少年在大门口附近徘徊，一辆辆挂着政府牌照的车，从他面前开进院里。 少年依旧来回徘徊。 直到一辆尾号是76的车牌经过，少年突然拦在车前，司机一脚急刹车，差点撞在他身上。 司机满腔怒火，可碍于车上坐着领导，只得强压下去。 “去看看怎么回……” 坐在后排的一位年近六十的老领导，话不等说完，就看见车前的少年突然跪了下来。 少年双手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快下去看看。”老领导冲自己道。 “是。” 司机赶紧下车，结果他刚下车，少年便将信封放到车头上，站起来拔腿就向远处跑。 司机想去追，可哪有把领导一个人扔在车上，司机跑没影这一说，于是只好停下来，拿起信封回到车上，交到领导手里。 五分钟后。 县纪委书记办公室里，候平贵就着温水吃完药，然后才看向桌上的牛皮纸信封。 在车上的时候，他没有打开这信封。 他不喜欢在车上工作，也不喜欢在家里工作，只有在办公室里，才有那么一点点工作热情。 快退休的人，基本上都是这种工作状态，能混一天是一天，争取早日混到退休回家钓鱼。 信封拆开了。 候平贵小声念了出来，“本人李尚久，举报普山县财政局局长刘大年，利用职权……” 读到这，候平贵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大变，他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拿起座机打电话，刚按下一个拨号键，又将话筒放下，拿起手机找到号码拨了出去，“喂，老刘……”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候平贵下意识将手机放下，并用手捂住话筒，外面的人已经开门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县纪委办主任谭雪，同时也是他候平贵名义上的枕边人。 “怎么了，小雪？”候平贵笑着问，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他都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能有这样一个小娇妻，要是还敢甩脸子啥的，估计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能提前收了他。 “你自己看吧。”谭雪将手机递到候平贵面前。 手机上是一张照片配文字说明的动态，照片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早上少年跪在候平贵车前举报的画面，后面的内容则写着：神秘少年向县纪委书记候平贵举报普山县财政局局长刘大年，材料齐全、证据确凿，案件接下来的发展，我们将拭目以待…… 第252章 请，叙旧 “老刘，没事了，我就是听说你家婉君离婚的事，想安慰你两句……行，有空咱们再聚。” 候平贵挂了电话，话说得滴水不漏，可心情并非如此，他不喜欢这种被挟持的感觉，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谭雪，“你和这背后的人是一起的吧，是那个沈烈么？” 身居高位，怎么会傻子。 谭雪丝毫没有犹豫，“是！” 候平贵满是皱纹的脸上，眉头皱了起来，“你帮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的意思是……” 谭雪打断道：“你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大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是进还是退？” 候平贵罕见的对小娇妻露出愠怒之色，“你如果直接来找我，或许我会办这件事，但现在……” 不等候平贵说完，谭雪转身出门，直到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他才回过神。 时至今日，小娇妻好似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候平贵压下心中的怒气， 狠狠地摸了一把已经明显地中海的发型，又给刘大年打过去电话…… 一大清早，刘大年就起床了。 在小区里慢跑一圈，回家吃了个早餐，然后便有司机过来接他上班，国家三申五令，县级领导干部配备秘书（通信员）和司机是有标准的，这些年标准一降再降。 可不管上面怎么要求，下面的这些领导都会开一些小灶。 坐在前往县政府的车上，刘大年接到了候平贵的电话，他与候平贵相交多年，在体制内互通有无，这么多年已经结下深厚的情义，只是打电话说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 刘大年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候平贵的电话又打过来，刘大年玩笑道：“我说侯书记，你这大早上的……” “看手机！” 候平贵打断他，“举报材料就放在我抽屉里，我暂时可以压着，但时间不会太长。” 候平贵再次挂断电话，这时候多说无益。 刘大年眉头皱起，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候平贵给他发来的一条网上的新闻动态，说的是神秘少年举报他的事，上面的关键字“证据确凿”，让刘大年的眉头皱得更深。 “哼！” 刘大年重重地哼了一声，紧接着手机就打给了丁勇，“那个白眼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举报我……” 杏花里小区。 这是一处老小区，李尚久的父母一直住在这，当年是厂子里分配给工人的房子，后来被大家各自买下。 房屋质量差，小区管理得也不到位，一片杂乱。 李尚久正坐在小区里的一间麻将馆里打麻将，跟他一起玩的是小区里的两个大爷一个大妈。 年轻人这会都去上班了。 李尚久手气不错，可能是遭遇了人生的大落，老天爷给他点甜头尝尝，免得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清一色，胡了，拿钱！”李尚久啪的一声，将自摸到的牌往桌上一放，然后推倒手里的牌。 两个大爷和一个大妈顿时傻了眼，这下都输多少钱啊。 这时，麻将馆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嗑瓜子的光头，身后几个咋咋呼呼，一看就是社会人。 麻将馆老板娘见几个人面生，而且来者不太友善，立刻笑着迎了过来，“几位大兄弟，你们这是？” 光头目光在麻将馆里搜寻，没有搭理老板娘，对照了一下手机里的照片，就看见了刚胡了一把大的李尚久。 光头身后的一个长毛，态度比较和善的对老板娘说：“不耽误您做生意，我们就是找个朋友，谈点事情。” 老板娘不置可否，只能笑着哦了一声，心中暗暗祈祷，这群人可别犯浑拆了她的小店啊。 李尚久正等着大爷大妈掏钱，就看见一个大光头带着几个社会小青年走过来，他太清楚这些都是什么人了，当即站起来，将桌上的钱一把都揣进兜里，“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李尚久快速离开。 光头立刻带人追过来，麻将馆总共也不大，李尚久先一步冲进卫生间，将门给反锁上了。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然后冲外面问：“哥几个是哪条道上的，我不记得得罪过哥几个吧。” 门外，光头冷笑道：“李老板别紧张，咱们几个是替人跑腿的，请李老板出去叙叙旧。” 李尚久道：“跟你后面的老板说一声，请人没有这么请的，再说我现在也不想叙什么旧。” “这可由不得李老板你，我数三个数，李老板如果再不开门，我只能强行破门进去。” 老板娘一听到这话，顿时脸都吓白了，立刻跑过来说：“不行啊，几位大哥，我这店是小本生意，这门好几百呢，而且你们把门给踹开了，惊到了别的客人，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你们如果非要撞门，那我只能报警……” 第253章 一寸长，一寸强 老板娘天真的以为，打电话报警能吓走这些不速之客，却不想给自己换来了两个大嘴巴子。 在麻将馆打麻将的，都是一些老熟客，不少退休的大爷都对这位年近五十，半老徐娘的老板娘有好感，见自己心目中夜不能寐的yy对象被打，这哪里受得了，于是群起要讨个公道。 结果老登们都被赏了个嘴巴子，还被指着鼻子要挟，“谁要是敢报警，老子灭他全家！” 社会人掏出匕首，差点将老登们吓得尿失禁。 外面纠缠的这会儿功夫，给李尚久思考逃跑的时间，他爬上了卫生间的窗台，打开窗户后，用力一推，外面罩着的一层年久锈迹斑斑的窗户护栏，就被他给推掉了，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一群傻缺，还想抓得到老子。”李尚久得意洋洋，为自己的聪明点了赞，可他刚哼着小区，准备绕到小区的后门，到外面躲一躲，这些人能找到麻将馆，就证明一定也能找到他家。 到底因为什么事，他不知道，也不去想，这些年他在外面得罪的人实在有点太多。 “小李子，你要去哪啊？”突然，一个人影迎面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丁，丁勇！”李尚久停下来，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脸上恢复笑容，“表舅哥，你怎么在这了？”说话的同时，膝盖微微弯曲，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这丁勇忒特么不是个善茬。 “你小子白眼狼，我舅好歹给过你荣华富贵，是你不知道珍惜，辜负了我妹，现在你却回头举报我舅，你这不是针对我舅，而是针对我们全家，想要砸我们全家的饭碗。” “举……举报？” “别废话，跟我走一趟吧。” “我不跟！” 李尚久往后退，转身就开始撒腿跑，可就在他刚转过身的一刹那，迎面忽然一根棒球棒就砸了过来，顿时就听砰的一声，李尚久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直接被砸的向后倒飞，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口鼻里鲜血直流，然后就被丁勇薅着衣领提了起来。 “什么时候我说的话，你可以拒绝了？”丁勇嘴角冷笑，拖着李尚久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共来了三辆车，两辆轿车，一辆suv。 “勇哥，你看！”突然，一名手下指着三辆车的轮胎冲丁勇说。 几人一起看过去，三辆车的轮胎全都被用地锁锁住了。 丁勇眉头一皱，怒道：“这踏马谁干的？谁敢锁我的车！是这个小区里的保安么？” 在小区里锁车轮子，往往都是保安的杰作。 可那是针对封闭小区，有外部车辆误入进来，并且沟通挪车，车主不配合之后，才有可能发生的。 这小区是个上世纪的老小区，小区连大门都没有，别说大门了，连门岗和保安都没有。 嗡！ 就在丁勇一行人愤怒至极，突然一辆黑色suv冲了过来，直奔丁勇几人就撞了过来。 丁勇几人大骇，下意识地赶紧躲闪。 吱嘎！ 黑色suv一声急刹车，来了个小幅度的漂移，车子正好停在李尚久的面前，李尚久正发懵呢，车后门打开，一只手伸出来，强行将他拽上车，车门紧跟着关上，车子就要继续发动。 但这时，丁勇几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一起站在车头前阻拦，他们不信这车光天化日之下，真敢撞他们。 结果让他们失望了。 不是真敢撞，是真撞！ 砰！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小弟被撞得倒飞出去，距离短车速慢，不至于撞死人，但撞伤是肯定的。 丁勇几个人立刻散开，丁勇更是扯开嗓门儿大声怒骂：“狗曰的，不管你是混哪条道上的，别让我抓住你！” 吱嘎！ 本来可以扬长而去，留下一连串车尾气的黑色suv停下来了，驾驶座位的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精壮的男人，从车座下来抽出一根棒球棒，向着为首的丁勇走过来。 丁勇微微一愣，破口大骂：“小逼崽子，真tm反了你，在普山县的地界上，你敢……” 砰、砰！ 沈烈果断出手，一连两棍子砸倒了两个丁勇的手下，直奔丁勇就过来。 丁勇愣了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弹簧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要冲沈烈扑过来。 沈烈乐了，手里的棒球棒挥下。 砰！ 下一秒，沈烈手里的棒球棒劈在了丁勇的脑门上，丁勇顿时嗷的一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手里的弹簧刀刚弹出来，就掉在了地上，他应该是不咋看武侠电视剧，不明白一寸长一寸强这个道理…… 第254章 比狗都不如 沈烈一棍子打倒丁勇，接着又狠狠地在丁勇的身上抽了两下，丁勇本来想爬起来反抗，结果发现这小子是真的下死手。 俗话说：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小子摆明就是一个不要命的主，而且是不要他的命，这还反抗个屁，赶紧乖乖抱头求饶。 “兄弟，有话好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丁勇抱头求饶，身上又挨了两脚，然后就没动静了。 沈烈上了车，把带血的棒球棒往后排一扔。 坐在后排的李尚久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尤其看着上面带血的棒球棍，再看向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的沈烈。 咔嚓！ 打火机点着，车子启动出发，离开了小区。 一直行驶出去半个小时，穿过县城的主干路，来到了城郊的一片地界上，四周一片荒地，只有不远处的一条火车道。 呜…… 一辆满载媒的火车呼啸而过，拉响了鸣笛声，在这空旷的市郊荒地上听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你，你为什么把我抓到这来？”李尚久被沈烈从车上拽下来，心虚地问道。 砰！ 沈烈一脚踢在李尚久的屁股上，李尚久被踢了个狗啃泥，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恼怒和反抗。 “要不，沈大哥再把你送回去？”说话的是二虎，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却是冰冷的。 李尚久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脸上堆笑，冲沈烈道：“沈书记，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你还是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现在啥也不是，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过去的那些事……” 说着，他突然注意到二虎，猛地想起来了，眼神变得阴冷道：“小崽子，昨天晚上是你在包间里偷拍我的，你……”说着，他又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向沈烈，“都是你在设计我！” “要跟我拼命？”沈烈又一脚踹在李尚久的肚子上，冷笑道：“我们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我如果不彻底搞垮你，留着你回头像条疯狗一样咬我？汤河镇是我的管辖，你在我的地盘上，坑惨我管辖下的居民，我设计你、毁了你，甚至是玩死你，都不算意外。” “你……” “现在不用我冲你动手，只要我把你交到刘大年的手上，你觉得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刘大年不会亲自动手，刚才要抓你的那个人叫丁勇吧，他在普山县的道上也算有些名气，手段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你……”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干掉刘大年，要么我就当做从来没出现过，把你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我不会跟刘大年的人接触，也不会告诉他的人，我已经把你送回去，接下来是死是活看你自己。 对了，以刘大年睚眦必报的性格，到时候不光你要倒霉，你父母恐怕也难逃一劫。” 沈烈带着二虎上车。 上车途中，二虎一脸天真地问沈烈，“沈大哥，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为什么要犹豫？他欺负我们村乡亲的时候，不是很威风么，现在唯唯诺诺，看起来像夹着尾巴的狗。” 沈烈笑着说：“欺负弱小的时候像猛虎，遇到比自己强的时候像丧家犬，这种人其实比狗都不如。” 沈烈和二虎上了车，站在原地的李尚久听着嘲讽他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呆愣愣地站在那儿。 沈烈开车离开，临走前从车窗丢下一张名片。 等黑色的suv走远，李尚久才深呼一口气，冷笑道：“想让我跟刘大年狗咬狗一嘴毛，你小子从中得利，没门儿！” 李尚久说完，就向主干路的方向走去，才刚走出十几米远，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母亲打来的。 李尚久平静一下心情，接听了电话，别看他在外面混账，同样他爹妈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但李尚久是一个孝子，当初娶了刘大年的二手闺女，成了普山县的小财神，把赚来的大部分钱都给了父母，父母之所以一直住在旧小区里不肯搬走，是为了在老街坊面前炫耀方便。 “喂，妈……” 李尚久笑着对手机说，但是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手机对面就传来了母亲一阵哭喊的声音，“儿啊，你在哪了？刚才家里来了一群人，非说你藏了他们的东西，逼我和你爸交出来。 你爸就说了一句要报警，这些人就动起手来，妈的假牙被打掉了，你爸的腿和肋骨被打骨折了。 儿啊，你快回来看看吧，再晚了就见不到爹妈了，这些人一定是刘大年那老王八蛋派来的……” 第255章 赵鹏飞出轨了 母亲不等说完，里面又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骂声，李尚久想要问母亲怎么回事，却只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来砸了一遍么，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然后就是母亲被打 倒的惨叫声。 紧跟着手机里传来一个冰冷嚣张的声音，“李尚久，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忙音，李尚久一时间心底拔凉，明明烈日当空，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紧跟着，他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他转身往回走，来到沈烈刚才停车的位置，捡起沈烈离开时从车窗丢下来的一张名片。 ——普山县纪委办，谭雪！ 李尚久不再犹豫，拨出电话。 另一边。 县政府大院。 黑色suv被门卫拦下，沈烈落下车窗，笑着冲门卫室里的大爷打了声招呼，“王大爷，吃早饭了么？” 门卫室里的王大爷愣了一下，笑着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吃早饭……沈书记你这是来公干？” 沈烈笑着说：“王大爷，你消息很灵啊。” 王大爷笑着说：“沈秘书，你现在可是咱们县政府大院里的红人，都以为你去下面的乡镇，这一下仕途走到头了，没想到你却走出另一条路来，这才多长时间，就成了镇委书记。” 沈烈笑着又跟王大爷闲扯两句，后面又有车要进来，王大爷这才抬起杆，放沈烈进去。 沈烈之前在县政府大院里工作的时候，跟上面的工作做得不一定足，但对下面这些人，格外客客气气，一点也不像有些年轻干部那样，对待领导阿谀奉承，恨不得把屁股举的比腰高，但对下面的人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恨不得用鼻孔去看人，一句话能说出来三个调儿。 沈烈让二虎在车上等他，他走进县政府大楼，直奔楼上县财政局领导的办公室走去。 刚走进电梯，就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有的是过去县政办的同事，有的是兄弟部门的同事。 过去，江海波还在的时候，这些人都主动和沈烈靠近关系，希望能借着江海波的势往前进步，江海波意外去世后，这些人都恨不得立刻和沈烈划清界限，生怕被他给连累了。 如今再遇到，大家的态度呈三极化，最简单的一派，保持中立，简单的打个招呼，或者干脆假装没看见，一派冷嘲不屑，觉得沈烈即便现在成了镇委书记也没什么了不起，穷乡僻壤地方的官儿，到了县城见到他们这些普通的办公室干部，怕是都要低一等，也就职称高一点。 镇委书记是正科级，当然了，沈烈现在还在实习期，还没到年底正式提职的时候。 有些人就在心里琢磨了，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一个实习镇委书记，说不定明天就被上面空降的人取代了。 总而言之，这些人不看好沈烈，同时更希望沈烈倒霉。 人，就是这么奇怪。 比起陌生人的飞黄腾达，身边的人只要有一点小进步，就能让自己妒忌得不行，恨不得诅咒他十八辈祖宗。 无关乎人品道德，纯属人性作祟。 还有一派，就是比较热情的，主动和沈烈打招呼、嘘寒问暖，就好似双方之前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一样。 一个电梯里，算上沈烈一共七个人，七个人却演绎着官场百态。 当电梯升至三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下去了两个同事，又进来了一个同事。 进来的这个不是别人，是沈烈的老熟人，赵鹏飞。 赵鹏飞正在打电话，看那一脸甜蜜而又贱笑的模样，十有八九是给女朋友在打电话。 沈烈对这个人五感，自然就忽略掉了，赵鹏飞看到沈烈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也转过身背对着沈烈。 反正大家是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惯你，索性眼不见为净。 当电梯到了五楼的时候，赵鹏飞下了电梯，电梯里的其余人也都下去了，只剩下一个脸上有小雀斑的女同事，这女同事沈烈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好像是住建局的。 这名小雀斑女同事主动对沈烈说：“赵鹏飞最近和一个地产公司老总的女儿在谈恋爱。”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不再多说。 沈烈觉得莫名其妙，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但转念一想便心思坦然，赵鹏飞和程丽霞的事儿，在整个县政府已经传开，功劳的始作俑者是赵鹏飞，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抢了沈烈的校花女友，好似要以此彰显他的人格魅力以及能力都要比沈烈足…… 第256章 一头猪 六楼的时候。 小雀斑女同事走出电梯，只剩下沈烈一个人来到七楼，也是镇政府大楼的最顶层。 七上，八下。 领导都喜欢这个楼层。 咚咚！ 沈烈走出电梯，来到财政局长办公室门外，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有回应，直接推门进去。 “沈烈，你不能进去。”一名财政局的女下属，上前拉着沈烈的胳膊阻拦，被沈烈甩开。 刘大年正坐在办公桌后打电话，看见气势汹汹走进来的沈烈，脸色先是一沉，然后挥退了女下属。 “沈烈，你好歹也是在县政府待过，去了一趟汤河镇，真把自己当成不懂规矩的乡野村夫了？” 刘大年一副教训的口吻，过去江海波在的时候，他与江海波的关系不错，不说穿一条裤子那种，但面对常务副县长，刘大年一直恭敬客气，那时候对沈烈也很不错。 “我变成什么样子，就不劳刘局长操心了，我来就是想问刘局长一件事。”沈烈坐在刘大年对面，“我们汤河镇被污染三个村的补偿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由政府拨款给地方，让我们地方政府在主持，或者由县里的相关政府部门主持？” 刘大年愣了一下，打起了官腔，“哎呀，小沈啊， 看来你今天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咱们县政府有县政府的办事流程，你在县政府里待过，这些应该也很清楚。 我是财政局局长，局长只管往外面拨款，至于款项如何使用，拨到了什么位置，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据我所知，财政局最初是拨了一笔款直接到你们镇政府的。 我是看在过去与江副县长的交情上，才跟你说这么多，否则以你的级别是不够这么直接给我对话的。” 沈烈丝毫不动怒，嘲讽道：“刘局长，我看你是把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都学到狗身上了，什么时候为老百姓办事，还要谈级别够不够，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钱你拿就拿了，但有些钱你不该伸手，那是老百姓的命钱。 你动了命钱，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沈烈说完，直接起身离开。 砰！ 等沈烈离开，刘大年抓起桌上的文件，恶狠狠地摔在桌上，咬牙切齿道：“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敢来我面前说风凉话，汤河镇三个村的赔偿，我这次给砍到脚脖子！ 你想当一个好镇委书记，以为那么容易呢？别说是你，就是江海波活着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官的城府自然深，何况到了刘大年的位置。 这是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换做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他都不会表现出如此的一面。 不过归根到底，沈烈是真的让他很气了。 沈烈离开了县政府大楼，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刘大年一面，有些话不当面说出来，他心里觉得不痛快，反正人已经在普山县县城，该做的事都做了，就当最后恶心刘大年一把。 这个老毒瘤，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时间快到中午。 在办公室里的刘大年突然接到电话，是妻子打来的，“大年，出事了，女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刘大年的后背顿时坐直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老候没有通知我，要对闺女动手啊？你先别着急，我立刻去找老候当面问清楚，我的女儿他说抓就抓，我看他……” 话不等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严肃的声音，“是于凤珍么，我们是县纪委的，接到举报你与一起学校贪腐案件有关，涉案金额巨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大年，快去找人！”手机里传来于凤珍大声呼救的声音。 刘大年挂断电话，重重地将手机拍在桌上，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当着纪委的面喊他的名字，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么。 但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到候平贵问个清楚，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问题，也应该先知会他一声。 等等…… 已经站起身准备往外走的刘大年突然停下了，女儿和妻子先后被抓，纪委的人一定是拿到了确凿证据，否则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擅自抓人，难道是李尚久那小畜生真的把自己一家给卖了？ 刘大年掏出手机，打给亲外甥丁勇，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丁勇病恹恹的声音，“喂，舅。” “你在哪？李尚久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刘大年尽量让自己沉住气，希望这小子别给自己掉链子。 “啊，嘶……” 丁勇发出一声痛叫声，语气有些发虚道：“舅，我忘跟你说了，李尚久被人劫走了。” “谁？” “我查了一下，好像是汤河镇的镇委书记沈烈，那小子也不算什么大角色，再说李尚久的父母都在我们手里呢，晾他也不敢怎么样，所以我就没急着向你汇报……” “丁勇，你就是一头猪，老子要被你害死了！”刘大年险些直接翻个白眼，被气死过去，挂断手机，努力平复了几下呼吸，将手机号翻到沈烈，按下了拨出键…… 第257章 打成一片 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大年想到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是沈烈这个推手，想不到过去一直不被他怎么放在眼里的一个小子，竟然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这小子在江海波身边果然没少学啊。 电话一直响着，却并没有接通。 此时。 县城的一家焖面馆里。 沈烈正和二虎吃着面，手机就放在桌上，不停地震动着，二虎看见手机都要震动掉到地上了，连忙用手捂住，冲沈烈问：“沈大哥，电话一直响，你怎么不接啊？” 沈烈拿起手机，直接挂断，笑着说：“有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要被烤熟了。” 二虎一脸懵懂不解。 沈烈笑着说：“再给你加个茶叶蛋？咱们这次回去，乡亲们的补偿金就能落实了。” 二虎本来想推脱，可听到后面的话，立刻脸上开心起来，举起手道：“我要两个茶叶蛋！” 沈烈和二虎吃完面，谭雪的电话就打来了。 李尚久交代的证据非常详细，其中有很多音频视频证据，刘大年被县纪委控制住的时候，正想要从办公室里跑路，他手里拎着一个包，里面装着出国用的护照。 “你这么独断专行，候书记那儿怎么说？” 沈烈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谭雪态度冷漠。 “为何？” 沈烈自问自答，“因为我给你增加业绩了？也是，普山县财政局局长，这么大的一个领导落马，必须是大功一件。” “好了，我还要忙，先挂了。”谭雪先挂了电话。 沈烈拿着手机去柜台结了账，和二虎开心的离开焖面馆，这一次的县城之行，收获可谓是不小。 接下来不管县财政局内领导如何变更，是谁取代刘大年坐在局长的位子上，关于汤河镇三个村的补偿问题，都不敢再做手脚了。 如果真碰到那种头铁的，刘大年的前车之鉴不够，非要整出点事儿来，那只能再往县城里跑一趟，再想办法给谭雪创造业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来是看着李尚久和刘大年斗，以为自己是那个黄雀，现在看来谭雪才是那个鸟啊。 沈烈和二虎开始往汤河镇出发，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在县城里折腾了快两天，今天是村长出殡的日子。 明天是传山老伯。 人活一辈子，不管都经历了什么，到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沈烈和二虎来到大齐村的山上，在村长的坟前拜了拜。 沈烈和村长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但从二虎的口中了解到，村长身体好的时候，为村民办了不少事儿，二虎吃饭的次数，除了在传山老伯家最多，再就是在村长家。 沈烈和二虎回到村儿里，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大堆零食，糖果、薯片、蛋黄派什么的，都是沈烈带着二虎在县城里的大超市挑的。 二虎把村子里的孩子都召集了过来，开始给小家伙们分吃的。 沈烈和于先拓坐在一旁看，二虎负责分发。 孩子们有序的排队，从二虎的手里领零食。 小家伙们喜欢吃的不一样，分到的东西也不一样，有多的也有少的，但孩子们没有任何攀比，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开心。 于先拓笑着对沈烈说：“二虎这孩子有爱心、有担当也够胆量，将来肯定是个人才。 沈烈笑着说：“那也得先把书读好了，等他见惯了大场面，才能站得高，看得远。” 于先拓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声道：“可惜了，这孩子的命太不好。” 沈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于二虎，他心中有自己的安排，绝不能让这孩子窝在山村里一辈子。 “老于，你已经在这待三天了，今天晚上我在这盯着，你回家去吧。”沈烈开口道。 “回家？回家是不可能的了，我已经跟你嫂子请好了假。”于先拓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沈烈一脸意外地看着他，之前这老哥可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大齐村，不因为别的，怕被打。 现在这主动请缨的劲儿，很不对。 沈烈刚想问怎么回事，不远处几个村民大哥走过来，先是跟沈烈打了声招呼，然后冲于先拓道：“老于，还在这待着干啥呀，那边台子已经支好了，今天晚上大战三千回合。” 其余几个村民大哥也跟着附和。 沈烈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可看于先拓这老胳膊老腿的模样，总不会是去跟村民们打擂台。 于先拓凑到他耳边，笑着说：“这几天晚上天天斗地主，我都赢了七十八了，大杀四方，等着瞧吧，今天晚上我再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到时候回镇上我请你喝羊汤。” 于先拓和几个村民大哥去了旁边的棚子里，这棚子本来是搭起来给吹手用的，传山老伯家就请了两个吹手，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于是就方便了于先拓和村民们。 沈烈没有跟过去凑热闹，但看着于先拓和村民大哥们勾肩搭背的模样，处得还挺融洽。 他正笑着看着这一切， 突然二虎领着一群孩子来到他面前，跟着孩子一起的还有孩子的奶奶、母亲等人，沈烈刚要问怎么回事，就见孩子和家长们一起向他弯腰鞠躬…… 第258章 成长模版 “沈书记，谢谢您。” 孩子和家长们一起弯腰鞠躬喊道。 沈烈赶紧站起来，将前面几个年纪大的婶子扶起来，一脸惶恐地道：“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等这些家长和孩子们开口，沈烈将脸色板起来，“婶子、各位嫂子，你们如果这么客气、这么见外，以后我再也不给孩子们带小礼物了。” 几个老妇人和年轻的妇女摇头，“沈书记，我们要感谢的不是这个，听二虎说，赔偿金问题很快就能落实了，咱们用命换的钱，政府终于可以一分不少的给我们了。” 沈烈看向二虎，二虎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沈烈笑着说：“这次我和二虎去县城，事情办得的确还算顺利，这次的主要功劳是二虎，他不顾安危直面危险，如果不是二虎的付出，光凭我是取得不了这么好的效果的。 不过，赔偿金的问题只是大概要解决了，事情没有落地之前，我不敢给大家做出什么保证，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 老妇人和几个年轻妇女连连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大家一起向目光看向二虎，长辈的眼神里充满溺爱，小家伙们的眼神中则充满了崇拜，显然这些小家伙是把二虎当成偶像了。 二虎的脸更是羞得通红，连忙向大家解释道：“我，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这些都是沈大哥的……” 不等二虎说完，沈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是自己做的，不管是好是坏的都要承认。” 二虎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 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偶像，这个偶像会成为自己青春期的理想模版，自己会不断努力向这个模版发展，期待终有一日自己会成为理想模版一样的人物。 乡村的一夜很宁静。 除了两个吹手偶尔吹两声哀乐，惊扰了一群在树林中栖息的麻雀，再就是老于和村民们打牌的声音。 齐传山的去世，村民们是很伤心难过，可这年头伤心难过就是一阵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不还得好好活着，亲人去世会被缅怀很多年，邻里间关系再好，也只是当时罢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开始起来忙碌齐传山老伯的出殡事宜，村里老少爷们儿一起出动，抬棺开路，妇女和孩子们则跟在后面拿花圈，在哀乐的渲染下开始上山。 正常下葬是要在上午十点钟左右，这是当地的习俗，可村里的老人却让等到了快中午十二点。 为的是等传山老伯的儿子回来。 过了中午十二点，下葬就不吉利了，一直到下葬完毕，填上最后一锹土，孝子还没回来。 对此，大家都没说什么，只是偶尔有人轻叹一声，说一句：“传山的命苦啊。” 苦。 在老百姓的中间是人生常态，但临走都没有子女在身边送最后一程，这才是最苦的。 可话再说回来，人死之后啥也不知道了，有没有子女送最后一程，这并不关键，关键是在活着的时候，子女能不能多陪伴在身边，所谓天伦之乐，不正是儿女承欢膝下么。 中午，大家一起在传山老伯的院子里吃了一顿饭，这顿饭是大家集资的，没有动传山老伯的存款。 传山老伯的家里有大概还有三千元现金，这是买棺材料子和雇吹手剩下的，其余的都是村里大家伙集资。 大齐村的老百姓虽然穷，但还是很团结的，这跟下河村的村民几乎一样，还有刘家村。 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些条件富裕的村子，凝聚力远没有这些贫苦村子的强。 就比如之前的上河村，看起来是挺团结，大家抄起家伙一起跟下河村的干仗，可当大坝被炸，村里人没有了共同的利益之后，整个上河村到现在都是一盘散沙。 吃过午饭，沈烈也准备回镇上了。 财政局那边还没有最新的通知，他得通过官方途径，问一下县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原因和借口，老百姓该发的赔偿金，一分都不能少，这是原则问题。 而就在他刚准备动身，村民们为他送行的时候，突然一列车队从村口的方向驶来。 沈烈一眼认出来，那是县里来的车。 打头的是一辆商务车，后面跟着一辆考斯特中巴商务车，车辆开进村里，先从前面那辆车里下来的人是姚红，然后邹天明、马继业、刘欣月等几个重要的镇领导。 等这些人下完车，车上才陆续下来县里的领导…… 第259章 功劳一包揽 看到来的车辆，以及下车的人，沈烈本来还有些许忐忑的心，一下子落地了。 县政府那边的落实效率，比他预想中的快。 快了至少两天。 姚红快步向沈烈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又小心翼翼地道：“沈书记，县财政局的朱局长亲自来咱们镇视察，给您打电话没接，镇里几位领导就直接带朱局长和其他几位县领导过来了。” 沈烈的手机没电了，今天上午又忙活齐传山老伯下葬的事，也没来得及充电。 沈烈冲姚红点了下一头，然后迎向县财政局的朱局长。 确切的说是朱副局长，名叫朱海峰，今年五十出头，个人政治履历丰富，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 “朱局长，欢迎欢迎。”沈烈快步走向朱海峰，并伸出手要与领导握手，但在朱海峰即将伸出手的时候，沈烈又突然将手背在身后，尴尬笑道：“我这手太脏了，就……” 朱海峰突然抓过沈烈已经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语重心长道：“沈书记，你可是咱们干部中的好榜样，年轻干部都应该向你看齐，为人民服务的手，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最干净的，你看这些乡亲们脸上的笑，又是多纯粹的，这证明你的基层工作，已经胜过我们基层干部当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边说，朱海峰还用力地握了两下。 而这一幕，全部都被随行跟拍的摄影师给拍下了，不用怀疑，肯定会上本地的电视频道，然后还会被剪出各种小样发布到网上，弘扬正能量。 沈烈对这种行为不排斥，只要朱海峰能来解决村里百姓们的赔偿问题，爱拍多少拍多少。 沈烈很配合的跟着附和了几句，说了一些场面话，算不上拍马屁，但也让朱海峰心情格外愉悦。 打过招呼之后，接下来便是言归正传，谈及三个村村民的赔偿问题。 朱海峰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再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在沈烈的带领下走进村委会，现场在院子里支起了桌子，然后开始统计挨家挨户的情况，这统计也很有意思，之前李尚久的服务公司来统计的时候，是各种严格，把赔付标准压到最低都还嫌不够。 朱海峰的统计，则直接以大齐村报上来的名单为准，当然，这些名单他让沈烈过了一遍。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展现了他对地方政府，尤其是对沈烈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划分清楚了责任。 东盛集团的法拍估价已经出来，赔偿村民绰绰有余，所以在这一块上，资金是足够的。 只要责任划分清楚，把钱发下去，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个好人他朱海峰是当定了。 县财政局的工作人员和汤河镇的工作人员一起发力，不到三个小时就将大齐村的赔偿问题敲定。 当时间来到傍晚，沈烈提出大家先休息，回到镇子上吃个便饭，然后明天继续去另外两个村子。 朱海峰的工作热情这时候又上来了，非要让全体工作人员只在村里吃一口便饭，争取今天晚上完成三个村的赔偿名单登记，并确定下来挨家挨户的赔偿金额，然后争取三天之内让赔偿金落实到每位村民的手里。 此番言论一出，引来村民们一片热烈的掌声与好评。 于先拓将沈烈拉到一边，一脸不悦地瞥着不远处，被村民们簇拥在中间的朱海峰，愤愤道：“这前期的工作都是你做的，冒了那么大的险，和二虎去县城折腾了一圈，到现在这个姓朱的一包揽了所有的功劳，这个人我看不咋地，在官场上走不远。” 沈烈笑着说：“管那些做什么，老百姓拿到了钱是最实在的，我是什么地方的领导？” 于先拓道：“废话，当然是汤河镇的了，可这……” “汤河镇的村民拿到了该有的赔偿，我应该高兴，你是我的老哥，也应该替我高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于先拓咂巴了两下嘴，竟然无言以对。 大齐村的账目记录完之后，一行人又前往了另外两个村子，晚饭是在南河村吃的，挺简单的粗茶淡饭，甚至村民们一听说县城里来领导了，直接将用餐规格给拉到最低。 没办法，大家对这些县里的官没什么好印象，都是一群来了做做样子，拍拍屁股做人的，就这规格还是看来沈书记要来的份儿上，沈书记今天要是不来，猪食都不给他们吃。 结果，村民们一听说人家县里来的领导，是要解决他们的大问题，这可把大家伙给尴尬坏了，好在这位县城来的最大的领导朱局长并不计较，还说自己就是出身农村，这种农村的家常便饭，吃得最舒坦。 这最大的领导都发话了，下面的人就是觉得再难下咽，领导都吃了，自己还敢不吃？ 所以，场面还是很其乐融融的…… 第260章 一击破局 忙活完三个村子的赔偿登记，已经是快半夜十二点了，等一行人返回到镇上，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 大家都已经很疲惫了，姚红事先跟镇子上的办事员联系，安排好了招待所的房间。 县财政局的一干领导到了镇上后，直接住进了招待所里。 讲究的洗漱一番再睡，女同志居多，糟一点的老爷们儿直接倒在床上就睡，心里直呼遭老罪了。 他们在县城里，可很少这么加班过，加班倒也没什么，咱也不能太矫情，关键是村里的蚊子蝇虫太毒了，给他们身上叮了太多的大包，就算涂抹了女同志带的花露水也不好用。 “小沈书记，我能去你那坐坐么？”朱海峰突然来到沈烈身边笑着开口道。 沈烈愣了一下，也不好拒绝，只能笑着答应。 待安排完县财政局的一干干部后，沈烈带着朱海峰来到了他的公寓宿舍，屋内有一个不大的小沙发，沈烈招待朱海峰坐下，然后拿出一套新的茶具，给朱海峰沏了杯茶。 “茶先不喝了，待会儿咱们喝酒。”朱海峰笑着说。 沈烈再次愣了一下，搞不清楚朱海峰到底什么意思，关键是你不喝茶，刚才我泡的时候你拦着点啊。 很快，公寓宿舍的房门被敲响了。 来的是朱海峰的一位下属，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包菜，和两瓶档次不低的白酒。 这白酒的市场价在五百左右。 手下放下酒菜就告辞离开了，朱海峰也不见外，将打包菜一一打开，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屋里倒是有一个小方桌，但那桌子太小，根本不够摆这些菜。 沈烈也没有闲着，找来了酒杯开酒。 “朱局长，你这也太让我不好意思了，你来到我的地界上，却让你破费了。”沈烈笑着说。 朱海峰脸色一正，道：“小沈书记，你可不能这么说，我虚长了你几岁，请你喝顿酒怎么了，再说这也是我对你表示的感谢，还有啊，这也不是你的地界。” 沈烈笑着说：“朱局说得对，是我觉悟不够，汤河镇是国家和人民的，我是来当父母官，又不是占山为王。” 朱海峰笑着摇头道：“小沈书记，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地方只是你的一个跳板，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上面就会重视的，把你调到新的工作岗位上。 来，将来的事咱先不说，我虚长你几岁，这杯酒我借你的宝地先提一个你没意见吧？” 朱海峰端起酒杯。 这杯子里的酒是沈烈倒的，大概一两二的杯子倒得很满，他笑着端起酒杯，“朱局你太客气了。” 朱海峰一脸认真道：“这杯酒有说道，是我要感谢你的，这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一直在这个副局长的位子上坐到退休，现在上面正式的批文虽说还没下来，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这次来汤河镇处理赔偿问题，是上面对我的一个考量，今天能这么顺利的完成第一步，也多亏沈老弟你的协助……喊小沈书记太见外，喊你一声沈老弟不介意吧？” “朱老哥。” 沈烈喊了一声，然后将杯子主动在朱海峰杯子下半边的位置碰了一下，“我先干为敬。” 说完，直接一口干了杯中酒。 朱海峰愣了一下，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喝酒都格外豪爽，这一杯我也干了！” 两人喝完一杯酒，接着便开始吃菜闲聊，聊的都是普山县官场上的一些事，朱海峰也间接透露出，他是县委书记丁胜利的人，而之前财务局长刘大年，其实是县长刘玉峰的堂亲。 见沈烈怔了一下，朱海峰笑着安慰，“这件事你不用怕得罪了刘县长，本来刘县长今年是会往上动一动的，但普山县接二连三发生大案子，其中还有他少许的影子，基本上是泡汤了。 丁书记本来是铁板钉钉要进市里的，现在同样进步无望。 但丁书记和刘县长的差距是一目了然的，他们一个是太想进去了，一个是不想进步。” 朱海峰话没有完全说透，但沈烈听明白其中的含义。 刘峰山在普山县是个二把手，丁胜利经营普山县多年，不说上下一心铁板一块，但刘峰山在普山县所能发挥出的权力，最多只有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掌握在丁胜利手中。 可不要小看这权力差距，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县里的大小事，基本上丁胜利想要拍板的，刘峰山就没有话语权，相反如果刘峰上想要拍板的，还是要看丁胜利的脸色。 这就很窝囊。 况且以刘峰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长期妥协的，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运作。 暗中运作的目的，不是要把丁胜利拉下马，官场中最忌讳这种下级直接扳倒下级的事儿，而是运作要让丁胜利升官，只要丁胜利升官到了市里，县委书记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到时候不管是上面空降，还是他刘峰山原地向上走一步，普山县以后就都是他说了算。 而作为普山县的一把手，丁胜利再往前进步就是去市里，可去了市里听起来是进步了，但手中的权势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大，甚至极有可能被丢到一个清水衙门里。 两者一比较，到底是进步还是不进步，很容易做出取舍。 所以无形之中，沈烈来到汤河镇的一系列做法，尤其是去县城搞掉了刘大年，是帮了丁胜利而踩了刘峰山。 这到底是好是坏，暂时谁也说不清楚。 至于他只去了一趟县城，就把刘大年给拉下了马，还挖出了那么多的罪证，这并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梁宏运这个李尚久身边的老司机，对李尚久和刘大年之间的矛盾知道得太多。 并且，这岳婿俩表面上看起来和气，狼狈为奸、穿一条裤子，实际上矛盾几乎已经要顶死了，而李尚久的那个肥婆老婆，就是让他们岳婿之间彻底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很多事情看似复杂，很多人际关系看似牢靠，但实际上只要找准要害，就能一击破局…… 第261章 邻家小妹 沈烈和朱海峰一直喝到下半夜将近两点钟，朱海峰才扶着墙离开，沈烈不放心他再摔着，尤其看他那挺着大肚子的臃肿身材，哪怕不喝酒，看起来也是踉踉跄跄。 送朱海峰回到公寓后，沈烈再返回他自己的公寓宿舍，已经快三点钟了，茶几上杯盘狼藉，不收拾的话放在屋里闷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都能直接把他给熏死了。 可喝了太多的酒，又实在懒得收拾。 这个时候，他不免想起远在老家的父母，乡下虽说没有严格的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但他们家几乎所有的重活，都被父亲承包了，地里的活也尽量让母亲少去。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在村里头，母亲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甚至比她小几岁的人更年轻。 而每次父亲在家里喝多了，所有碗筷什么的都用不他收拾，甚至母亲还会给他打热水洗脚。 平凡的夫妻，平凡的爱。 但在当下的社会来看，却是那么难以企及，社会发达了，人们的钱包鼓了，情感却是淡了。 沈烈忽然很羡慕父母，其实就是他心中孤独寂寞了，来到汤河镇他干了不少的事，看起来硬汉一个，有一股子不应该属于官场上的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可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找到「琳琳」的头像，点进去想要发个消息，可手指头刚准备打字却是停下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再说这个时间季雅琳应该早就睡了。 沈烈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打算收拾茶几上的杯盘，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谁啊？ 沈烈揉了揉脑袋，走到门口去开门，门刚一打开，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小卉，你怎么来了？” “沈书记，我知道你和朱局长在喝酒，所以就想着等你们结束了，过来帮你收拾一下屋子。”夏小卉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糯糯地道：“我……我可以进去么？” 沈烈直接想要拒绝，开什么玩笑，大晚上的让人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进自己房间，孤男寡女这传出去了不一定传出什么花来了，可不等他开口，夏小卉已经闯进屋里。 等他再想开口的时候，夏小卉已经开始弯腰收拾起来，手脚非常利索，显然过去没少做家务。 沈烈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豫了片刻后，他将门敞开，然后回到屋里帮忙，结果刚弯下腰，就和恰好直起腰的夏小卉撞在一起，夏小卉的脑门磕在他的鼻梁上。 脑门自然是更硬一些，夏小卉只是啊了一声，紧张惊讶远大于疼痛，连忙扶向身体向后摇晃的沈烈，“沈书记，您没事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扶您坐下来。” 沈烈头晕，但不是被撞的，而是酒精的后劲儿上来了，朱海峰拿来的两瓶白酒，两人平分喝了一瓶半，他的酒量最多也就半斤，今天晚上这是明显超标了，说到今天晚上这酒，他是非喝不可，朱海峰能大晚上过来说那番话，就是有心要拉拢他。 朱海峰代表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丁胜利。 “我没事。” 沈烈冲夏小卉安慰，小丫头一副深深自责的模样，眼泪含在眼圈里，几乎要哭出来了。 沈烈又是好一通安慰，最终才让小丫头放下自责之心，继续开始收拾起来，但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让沈烈插手了，一个人一边收拾茶几上的垃圾，顺便又将水槽里的碗筷洗干净。 然后，还把屋里的地给拖了一遍。 沈烈靠在沙发上，可能是刚才撞到鼻梁上的那一下，让他清醒了，没了睡意，就打量打扫中的夏小卉，这小姑娘大概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偏瘦，这会儿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正装，目光看起来并不惊艳，但仔细看去，会被她清秀的五官所吸引。 她的五官很精致，搭配在一起格外的清秀干净，有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既视感，像邻家的小妹妹，尤其她直起腰擦汗的那一下，更是透着一股清纯的质朴。 沈烈最终还是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隐约中听到夏小卉在跟他说都收拾好了，然后还说了一声晚安。 砰！ 房门关上的声音，最后传入他的耳畔。 当第二天早上，太阳透过窗户晒在脸上，沈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今天的晨练是泡汤了，脑袋还有些昏沉，不过得益于喝的是好酒，并没有宿醉后的疼痛，抬眼向屋里一看，他整个人顿时惊呆了，这屋里打扫得也太干净了，床头柜甚至都被擦得发亮…… 第262章 最后的保障与退路 沈烈拿出手机，想要给夏小卉发过去消息，人家昨天晚上不知道干了多久，才把他原来的猪窝收拾成这样，他其实是一个挺爱干净的人，但再爱干净整洁，这公寓宿舍隔三差五就空个几天，也总会落上一些灰尘，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干净得都发光。 人家出了力，他总得说一声谢谢。 可掏出手机才想起来，他之前和夏小卉也只匆匆见过一面，没留联系方式，也没加聊天好友。 沈烈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开车去了镇政府大院，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他推开门进去，就看见夏小卉正用喷水壶在给窗台上的几盆花喷水。 沈烈已经有几天没来镇政府了，能明显看出，那几盆花花草草被照顾得很好，有一盆他不认得的花，之前看还是静若处子，现在已经抽出花骨朵，快要开花了。 “沈书记。” 夏小卉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看到了走进来的沈烈，脸上还是一如既往有些小紧张，低着头不敢和沈烈直视，这副羞涩的小模样，就好像是一株害羞草一样，令人既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心思，同时也有一种恶作剧，想要故意逗一逗她的小心思。 “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沈烈故意板起脸，语气严肃地说，显然他选择了后者。 “对，对不起沈书记，我是想着过来帮您……”夏小卉更紧张了，一双小手捏着衣襟，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沈烈最怕女生哭了，赶紧打断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家或者宿舍里休息，休息不好就工作不好，工作不好就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给你发的工资，至于我的办公室么，你偶尔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一眼就好，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能自己收拾。” 夏小卉愣了一下，似乎在认真确定沈书记只是在跟她开玩笑，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眼眶中的雾气也消散了，抬起头冲沈烈认真地说：“沈书记你那么忙，哪里有空收拾屋子。” 沈烈想说自己不忙，可再一想到最近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跑，连办公室都不回，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道：“你昨天晚上忙碌到那么晚，也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夏小卉道：“我不累，我习惯早起了，从高中开始，每天早上四点钟准时起床。” 沈烈似乎看到了一个身材单薄瘦削的背影，每天早晨早起后，抱着书本看的模样，这一幕他上学的时候也经历过，不然也不会成为老家那唯一的重点大学大学生。 沈烈见拗不过这个小姑娘，于是说：“来给我收拾办公室可以，但不能耽误主要工作，等你实习期结束以后，实习期间的工作成绩表，是要根据你工作情况打分的，不是看你帮我把办公室收拾得干不干净，可千万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夏小卉脸上露出干净的笑容，“知道了，沈书记，我去帮您打壶水，再帮您泡个茶。” 沈烈点了点头，“辛苦了。” 夏小卉脸上的笑容越发干净纯粹了，本就是邻家小妹的气质，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后，变成了邻家小妹气质plus版。 接下来的两天，沈烈没有在办公室里待多长时间，几乎全部时间都在外出实地考察当中，他要从汤河镇附近的地域中，选一块值得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村民迁居的地方。 第二天就回到县城的朱海峰，已经给他来过电话，称最迟一个星期，村民们的赔偿金就会全部到账。 这不禁令人感叹，只要上面真的肯为老百姓着想，为老百姓办事，效率真的是飞快。 之前李尚久的外包服务公司磨磨唧唧，各种刁难，让村民们看不到希望，现在问题马上就有能解决了。 赔偿金到位的快是好事，但对沈烈而言，他的时间就更紧了，必须在赔偿金到位的同时，给村民们安排好新的迁址的地方，只有村民们都迁出来了，下一步省里来的环保专家小组，才能针对被污染的三个村的土地进行进一步的勘察，拿出治理解决方案。 经过两天的奔走，沈烈在镇子周围选出了三块适合村民迁居的地方，拒绝了镇上的几位领导提的，在镇子里盖一片商品房，把三个村的老百姓都迁进商品房的提议。 老百姓们都住进商品房，这个提议看似不错，大大改善了老百姓们的居住环境，同时也增加了镇上的常住人口，对带动镇子上的经济有一定显效的作用，至少在未来三五年内，当村民兜里的赔偿金还没花完的时候，这种提升是很显而易见的。 镇子上的经济得到提升，镇子的规模得到扩张，镇子的风貌也有明显的提升，这对于镇政府以及相关领导来说是长脸的好事，但时间久了不利于村民们的生活。 因为迁到镇子上就代表没有了土地，老百姓们接下来的出路只剩下两条，要么外出务工，或者在镇子上的民办企业里打工赚工资，要么就躺在家里坐吃山空，不管哪一条路，都不如手里有地来得踏实，土地是乡下老百姓最后的保障与退路…… 第263章 一切都明白了 “咳咳……” 傍晚时分，正在镇子西边山坳里考察的沈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跟在他身后的姚红、马继业、刘欣月、邹天明几人，全都紧张起来，关切地问：“沈书记，你没事吧？” 沈烈感觉头有点晕，早在去县城办李尚久和刘大年的时候，他就有点感冒，这几天虽然喝吃了药，但一直没见强，再加上一直在外面到处考察折腾，现在好像有发低烧。 “我没事。” 沈烈笑着冲几人说，结果话刚说完，他突然眼前一黑，一脑门子就栽倒在旁边的草地上。 “沈书记，沈书记……” 最后，只听到姚红几人的呼喊声。 夜，微风凉。 沈烈躺在镇医院的病床上，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谈话。 “……病情并不严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晕倒是因为最近太过疲累，再加上饮食不当，营养没跟上，测血糖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中度低血糖，最近一定没好好吃饭。” “你们不用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医院会照顾好沈书记的，沈书记就算醒了也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不利于他休息恢复……放心，沈书记醒了第一时间我给你们打电话。” 一番交谈后，周围归于安静。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沈烈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病房棚顶的吸顶灯，然后便是镇医院简陋病房的装潢和摆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但很刺鼻的消毒水味。 沈烈试着坐起来，但不小心扯动了扎在左手背上的点滴针头，疼得他嘶了一声，手背上很快鼓起了一个大包，是针头扎歪了，他赶紧冲门外喊道：“护士。”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窈窕姑娘快步走进来，看到这姑娘的一刹那，沈烈整个人愣住了，过了两秒钟，又抬起用手搓了搓眼眶，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手上的针头处理好了，这姑娘一脸温柔的笑看着沈烈，那双如同黑色大葡萄一样的眼睛，充满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两瓣樱红粉嫩的嘴唇，带着一抹透明般的光泽。 “学长，干嘛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不认识。”米朵笑着开口，声音是那种很乖的语调，再搭配上她青春的长相，以及脸上温婉清澈的笑容，嗨，又是一个邻家小妹妹。 但这个邻家小妹妹，与夏小卉不同，论颜值米朵更胜一筹，论青涩，米朵不如夏小卉。 “你……” “在县城的大医院里待着不舒服，刚好我们医院有一个下乡支援乡镇医疗的名额，我就争取到了，在这里我不用每天面对那些化验仪器，可以全面提升一下我的医术。” “你……” “学长，我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我以后的发展着想，你应该支持我对不对？” “你……” “我，我真不是因为你才来汤河镇的，我，我就是想给自己增加一些阅历，以后评职用得着，我爸虽然是院长，可我不能什么事都靠他，我觉得我该独立了。” “我是想说，你刚才没把针头调正，我的手又鼓包了，你再不帮我处理，我可能要截肢了。” “啊！” 米朵惊讶了一声，赶紧低头去看，结果就看见沈烈的左手背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她赶紧拔掉针头，然后用小手轻轻地给沈烈揉搓大包。 三分钟、五分钟…… 鸡蛋大小的包逐渐变小，米朵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紧张的小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尤其此刻白皙的脸颊粉嘟嘟的，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紧张的，倒是更添了一抹妩媚。 清纯中带着妩媚，如同一朵含苞待羞的花儿。 不过，不管这朵花儿如何清纯、娇艳，落在沈烈的眼睛中，她都是自己的小妹妹。 沈烈手上的包终于揉下去了，米朵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沈烈，语气自责道地道：“学长，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沈烈笑着说：“要不，你再替我揉半个小时？你这按摩的手法不错，要不考虑改行吧？” 米朵嘟起小嘴，嗔怪地道：“学长，你这叫误人子弟，我可是未来医坛中的顶级医生，我的这双手是要救无数人的命，跑去按摩，最多只是让患者暂时舒畅而已。” 沈烈笑着说：“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首先得把打点滴练好了，不然你的患者可要遭老罪了，这也就是我脾气好，万一遇到脾气不好的，跳下床要打你怎么办？” 米朵一脸的无所谓，“我不怕，有学长你保护我，谁敢打我，学长你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沈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来汤河镇了，我之前拜托你办的那件事？” 米朵下巴一扬，“我当然是办完学长你拜托我的事，才动身来汤河镇的，报告已经出来了。” 沈烈脸上表情凝重起来，“怎么样？江县长的死到底和他每天吃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米朵也认真起来，“你在这等我，我把结果拿过来，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第264章 秦剑，死了 医院宿舍里。 沈烈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大茶缸，里面装着的热腾腾的方便面，还窝了两个鸡蛋。 米朵坐在对面，也是同样的配置。 米朵本来想让沈烈在病房里等着，顺便将拔出的点滴针重新打进右手里，她回宿舍拿材料。 但沈烈坚持不打吊瓶了，说他饿了，他这个时候需要的是补充能量，而不是补充药水。 反正烧已经退了，米朵也就由着沈烈了。 面是沈烈下的。 米朵的厨艺堪忧，只会泡面，可泡面的味道哪有煮的面劲道好吃，尤其还有窝的鸡蛋。 结果没出来的时候，沈烈迫不及待，几乎每天都会给米朵发短信问一遍情况怎么样了。 上次在县城被杀手秦剑找到家里，自从秦剑跟他说江海波的死可能跟谢红有关之后，恰好谢红又在那段时间办理出国，这让沈烈不得不怀疑，谢红真的可能有问题。 可现在结果出来了，就放在桌上的档案袋里，沈烈却是吃着面条，始终没有将其打开。 他在怕什么？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从大哥意外死亡之后，他一直想要找出真相，比起说是谢红在大哥的身上日积月累地做手脚，他更愿意相信大哥是得罪了某些不该得罪的人，被对方在暗中害死。 一碗面吃完了。 两个鸡蛋也吃完了。 可沈烈就是不放下手里的白钢大茶缸子，米朵靠近过来，将她手里的大茶缸子递过来。 沈烈抬头看向米朵，米朵做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我最近减肥，吃太多容易长肉肉。 学长，我真的吃饱……” 沈烈拿过大茶缸子，大口地吃了起来，很快面吃完了，鸡蛋也吃完了，汤也喝干净了。 肚子有点撑。 他站起来原地走了两圈，然后停下来，看着档案袋，又过了两秒钟才将档案袋拿起起来，拆开。 米朵道：“我让我爸托人拿到的尸检样品，通过血液进行了详细的检测，又拜托了我一位营业学的高中同学，对你给我的那份江县长经常吃的食谱进行了分析，还有……” 话音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还从江县长的胃里取出了样品，最终得出这个结果。” 沈烈缓缓放下手里的单子，看向米朵，“这个结果准确么？” 米朵点了一下头，见沈烈没有反应，还是直直地盯着她看，她又点了一下头，这一次用力格外大了一些。 沈烈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失望。 开心的是，谢红不是凶手。 谢红做的那些食谱，都是为了帮大哥调理身体，大哥的心脏不好，需要额外注意，为此谢红还特意去考了营养师的证。 如果结果不是这样，而是谢红是害死大哥的凶手，那沈烈将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爱情。 他跟在大哥身边的这三年，大哥和大嫂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 可失望的是，本以为大哥的死已经找到真相，结果却又错了，可秦剑为什么要将矛头指向谢红？ 按道理说，秦剑和谢红之间没有直接交集，秦剑没理由污蔑谢红，往她身上泼脏水。 沈烈闭上了眼睛，想要给自己寻找出一个答案。 米朵开口道：“学长，其实从尸检报告来看，江县长的死可以排除他杀，之所以我们一直怀疑有凶手，是因为我们先入为主，总认为是有坏人不想江县长活下去。 我虽然不懂官场中的弯弯绕绕，但我觉得杀死一个常务副县长，带来的后果极有可能无法控制，轻易的情况下，对手是不会这么冒险的。 我的说法不一定对，你就当一个参考，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猜测，影响你的判断。” “米朵，谢谢你。” 沈烈释然地笑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有时间我再来看你。”说完，起身离开。 米朵送沈烈到门口，本来还想送到楼下，但被沈烈拒绝了。 沈烈回到了公寓宿舍，躺在床上，思绪还是在不停地转，如果说江海波真的是自己突然发病死亡，这或许是一个好的结果，他可以告诉父母了，父母一定会伤心，但这伤心只是纯粹的悲伤，而不是儿子被人杀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不知所踪。 一晚上很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烈从床上爬起来，一直以来大哥的死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既然已经开始接受大哥是自己死亡的事实，最多有人想要栽赃，往他身上抹黑，所以在他车上放了不该放的东西，但只要不是他杀，这案子就算结了。 等忙过这段时间，他就回老家，将这个噩耗告诉父母，然后一起将大哥接回老家。 沈烈下楼，在镇子的马路上跑步，突然手机响了，从兜里掏出来一看是谭雪打来的。 这么早打电话？ 沈烈按下接听键，不等他开口，对面传来谭雪冰冷的声音，“秦剑……死了。” 第265章 这是谋杀 沈烈一下子停在原地，整个人有些呆愣愣，手机里传来谭雪的声音，“喂，沈烈，你在听么？” 关于秦剑的事，沈烈是这次去县城办李尚久和刘大年之后，跟谭雪隐讳的提了一嘴。 接二连三的几次事，他认为谭雪是值得信任的人。 甚至就连米朵能通过父亲的关系，顺利拿到江海波身上的样品，也有谭雪在暗中推动。 可这才过去几天时间，秦剑就死了。 沈烈后背突然发凉，本来认定的大哥是自然死亡已经有了眉目，可秦剑却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他还想问秦剑，为什么要对谢红有那么大的敌意，怀疑是谢红通过食补相克害死江海波。 一切真相答案，都随着秦剑的死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砰！ 沈烈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凉亭的石柱上，骨节处的皮肤裂开，鲜红的血液渗出来。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 沈烈来到了县城，在县公安局的大院里，见到了谭雪。 谭雪是带人来了解案子，秦剑的死是车祸，被大卡车碾压成了两半，半边头被压扁了。 沈烈没有看到尸体，谭雪给他看的照片。 沈烈看着照片沉默了。 谭雪则让几名下属先回去，然后跟着沈烈坐进车里，沈烈开车找了一间私密性不错的咖啡厅。 包间里。 沈烈又看了一遍秦剑惨死的照片，问：“肇事的司机抓到了么？以他的身手和反应，轻易不会被大卡车撞上，事故现场有监控视频么？” 谭雪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用手机给沈烈发了一小段路口视频过来。 沈烈点开视频。 “事故发生的路段，就在县公安局的外面，卡车司机没有逃逸，承认自己疲劳驾驶，而且经过警方的调查发现，这名卡车司机原本就有家族精神病遗传史，那天他自称发病了。 根据警察局外面的监控显示，秦剑不是第一天来，最近三天一直在县公安局外面转悠。 除此之外，我还联系了市里的一位在公安口的同学，发现秦剑最近也去过市里的公安局，也是像这样转悠，我怀疑他不是想要举报，走举报流程应该去信访办或者纪委办。” 谭雪声音缓缓地道。 视频中，大卡车在经过路口的时候突然加速，路口本来有很多人，结果却偏偏撞向站在一旁的秦剑，秦剑下意识躲闪，结果大卡车完全就是奔着要他明来的，转了个方向撞上他。 人被活生生压断的场景，残暴又血腥，监控视频没有声音，但通过周围人的反应，可以看出大家的惊慌。 现场还有三名无辜群众被撞伤，最严重的一个肋骨骨折，剩下的两个都是皮外伤。 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谭雪又开口道：“你之前说秦剑的手里有一份证据，但没仔细跟我说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证据？”问出这话的时候，她心中一点把握也没有，不得沈烈会将真相告诉她。 但事已至此，她压不住心中的疑问。 沈烈放下手机，抬头看向谭雪，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认真看向谭雪，一身纪委的工作装，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格外严肃，姣好的面容眉头轻皱，模样中更显飒爽气质，此刻迎上他的目光，能感觉到她的眼神中有一抹慌乱，这抹慌乱应该与案子无关，纯属男女对视的正常反应。 沈烈在思考，思考是否可以完全信任谭雪，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有些话说出来，就等于是判了自己的死刑，就如秦剑一样，他的死就是因为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 如果暗中那些人知道，他的脑子里此刻装着u盘里的所有内容，甚至还有一份备份，会怎么样？ 死亡，无可避免。 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早就过了害怕死亡的那个劲儿了，因为害怕也没用，暗中的那些大老虎会因为害怕就放了他？现在那些人不动声色，是因为他还没展现出来威胁。 如果他也和秦剑一样，去公安局门口连转三天，再去纪委、信访办等门口转悠，他又能活几天？ 在这个复杂的官界当中，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下杀手的，杀人的代价太大，引起的连锁反应，不亚于一场毁天灭地的大地震，极有可能因为杀死一个人，被撸掉一大批人。 沈烈抽出一张餐巾纸，用手指头蘸了一下咖啡，然后在餐巾纸上写下两个字：副部。 写完后，沈烈直接起身离开，临走前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压在了咖啡杯的下面。 留下谭雪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盯着那两个字发愣…… 第266章 一场戏，狗男女 沈烈从咖啡厅出来，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这时，突然旁边不远处花坛边上坐着的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戴着渔夫帽，身材佝偻的男人。 帽檐压低，只能隐约看到他鼻子以下的部分。 光从身形和这一身打扮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五十岁往上，甚至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 但他脚上却穿着一双非常干净的滑板鞋，还是某个大牌的最新款。 沈烈心里顿时有些发凉，就在他要仔细看向周围，寻找其他蛛丝马迹的时候…… “沈烈。” 谭雪从咖啡厅里追了出来，而就在这一刹那，沈烈又在旁边的路灯杆下，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影。 这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可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在她的领口间有一个微型摄像头。 摄像头虽然很小，正常来说在这个距离内无法看到，可沈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要得益于之前他被院子里的小蛇咬得那一口，虽然很玄妙，但他的身体在那之后，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也和他按照曲老的指导，每天练习军体拳有关。 “你听我说……” 谭雪急匆匆地追上来，只是她的话不等说完，沈烈突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谭雪懵了。 “别说话。” 沈烈声音压低，在谭雪的耳边说。 “你松手……” 谭雪顿时一脸愤怒，就要推开沈烈，沈烈只能心底一横，对着谭雪的嘴唇就堵了上去。 是堵，不是吻。 “唔！” 谭雪眼睛瞬间瞪大，她本能地要用力推开沈烈，可沈烈的一双胳膊却是紧紧箍住她，本来嘴巴被堵住，她就已经无法呼吸，再加上这么用力一箍，脸色瞬间涨红了。 感受着沈烈的粗犷，以及他嘴唇上那淡淡的胡茬子，扎的她的嘴唇微微有些疼，可一时间心里竟生出一股子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一阵微弱的电流，以心脏为中心向全身蔓延。 这种感觉，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过了，不，是她三十年里，一次都没有过，只有曾经在大学时期，看那些甜蜜的爱情剧，但男女主的狗粮撒到极致高潮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感觉，竟是那么的……强烈！ 她是一个理性的女人，甚至在许多人的眼中，是一个不近人情，甚至尖酸刻薄的女人。 她明明长得漂亮，身材也不差，可下属却私下偷偷评论她是梅超风。 可再理性冰冷的女人，那些坚强的外壳不过是伪装，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男人用力疼，好好爱？ 可她呢，她没有。 “不想死，就别说话。”沈烈趁机凑近谭雪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说，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馨香，这股子气息带着谭雪耳垂的温热，呼呼的钻进沈烈的鼻腔里。 这股子香气远闻的时候没什么，只觉得淡淡的很好闻，可距离如此之近，立刻让他的心里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本来真没多想，可内心和身体就是控制不住的本能有了反应。 这一下，尴尬了。 不过好在谭雪只是稍稍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察到周围情况不对，于是开始配合沈烈。 “你记住，这是特殊情况。”谭雪回了一句，然后两只手臂突然勾住沈烈的脖子，嘴唇贴着“吻”了过来。 但只是假戏，并未真做。 这一下换沈烈懵了，身体一时间有些僵硬，然后谭雪松开了他，有些嗔怪地说：“下次时间这么紧，你别再来见我了，快走吧，别被人看见了，路上注意安全。” 谭雪轻轻地推了一把，这旖旎的小动作，落在路人的眼中就是小情侣打情骂俏。 当然，知道谭雪身份，尤其是有夫之妇后，就不是打情骂俏，而是狗狗次次。 沈烈上车离开，临走前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看着谭雪，谭雪也是“含情脉脉”。 妥了，这一系列的表演，坐实了狗男女。 谭雪“含情脉脉”地送走沈烈，然后随手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大墨镜遮住了半张脸，随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这一下更妥妥了，贱妇无疑了。 谭雪前脚刚离开，坐在花坛边的渔夫帽男人和路灯杆下的女人，一起对视了一眼。 几分钟后。 两人来到咖啡厅后边胡同里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由女人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boss，沈烈和谭雪的见面应该和公事无关，沈烈的手里应该没有那份证据，至于秦剑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证据的，应该是江海波通过某种方式留下的…… 好的boss，我现在就将沈烈和谭雪的视频传给你看，我也很好奇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女人挂断电话，冲男人点了一下头，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刚才偷拍下谭雪和沈烈的视频导出来发送出去…… 第267章 下马威 沈烈驾车前往县政府的时候，接到了谢红的电话，他将车停在路边，打了双闪，“喂，嫂子。” “小沈，我听说秦剑发生意外的消息了，海波生前跟我说提起过这个人，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些事，但具体的海波没跟我说，我也听说你来县城了，专门为秦剑的事跑一趟。” 谢红的话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语气凝重道：“海波的命已经搭进去了，秦剑也死了，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想劝你一句，那些人不是你现在能抗衡的，你如果真想替海波讨一个说法，先活好当下，当你走到一定的高度，才去考虑这些。 我和囡囡出国的签证很快就能办下来了，离开之前我想请一些熟人朋友吃个饭，到时候希望你能来。” “好的，嫂子。” 沈烈说完，挂了电话。 谢红没有再多说，因为她知道再多说也没用，沈烈的性格从来就不是一个听劝的人，如果他能考虑，只要一句话就够了，如果不考虑，哪怕将嘴说漏了也没用。 其实有一件事，谢红一直都想不明白，对于江海波的死，哪怕她这个结发妻子，也是无能为力，为何沈烈会这么坚持，这已经超出正常的忠心范畴，即便忠心如此，那也是愚忠。 站在办公室窗前的谢红，眺望着窗外无人的操场，口中暗暗念叨：“不顾一切赌上自己的前程值得么？希望我刚才的这番话，能让他就此收手，不要拿命去赌了。” 县政府大院。 沈烈隔了没几天又出现在这里，就连看大门的保安大爷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大爷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热情，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疏远，也可以说是敬畏。 沈烈走进政府大楼，先去县财政局的办公楼层，敲响了朱海峰办公室的门，门牌上还挂着“副局长”的标识。 普山县是个小县，不论居民体量还是经济体量都摆在那，所以不像市里或者一些经济大县，重要的部门会有单独的办公大楼，而是许多部门会整合到一个县政府大楼里办公。 咚咚！ 沈烈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朱海峰的声音：“请进。” 沈烈推门进去，刚一进屋就被好大的一股烟味儿，差点直接给他推出来，定睛看去，朱海峰坐在办公桌后，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抽完的烟屁股，窗户和空调都没开。 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可这屋里也不是一般的闷热，有点像桑拿房。 “咳……” 沈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半隐藏在烟雾中的朱海峰，朱海峰此时整个人说不出的颓丧，甚至看向沈烈的眼神都有些呆滞，沈烈走到窗边，“朱局，我帮你把窗打开。” 窗户一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房间逐渐恢复清明。 沈烈来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还在低头抽烟的朱海峰，笑着说：“朱老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来县城办点事，顺便来看你一下，你这好像不太欢迎我啊。” 朱海峰叹了口气，“沈老弟，是副局长，不是局长，而且搞不好我这副局长也没得做了。” 沈烈脸色微变，他今天来不只是单纯看望，而是有件事需要朱海峰帮忙，可见朱海峰这个状态，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咯噔，“朱老哥，出什么事了？” 朱海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封推到沈烈面前，苦笑道：“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这是有人举报我的信，都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现在拿出来说，还惊动了县纪委。” 沈烈犹豫一下，但还是打开了信封。 肯把自己被举报的信件拿出来给别人看，这证明一定是把对方当成了朋友。 信封里的内容是复印件，原件在什么地方不用说，当看完里面的内容，沈烈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朱海峰道：“十年前，贪污公款一百块钱，这值得拿出来说？”旋即苦笑道：“朱老哥，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吧，一百块钱，就算放到今天物价翻十倍，也就一千块钱，暗中举报你这个人，怕不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吧。” 朱海峰摇头叹息，又深深抽了口烟，这根烟已经燃尽，他想再拿出一根点上，可桌子上的三个烟盒都空了，抬头看向沈烈，沈烈并没有掏烟给他，而是眉头皱了起来，道：“朱老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其中的事肯定不止一百块钱这么简单吧？” 朱海峰手上握紧一个烟盒，将烟盒捏到一起，冷声道：“对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第268章 能救你的命 有些话，沈烈没说破，但心知肚明。 朱海峰在官场上这么多年，一直又是财政口的工作，身上没有大问题，但肯定有小问题。 水至清则无鱼，这话听起来讽刺，却是事实。 对方既然能拿一百块钱这种小事做文章，就是在警告朱海峰，还有更大的把柄在他手里。 这个大把柄不一定能让朱海峰坐牢，但搞个纪律处分，又是财政口这么重要的岗位，他可能就得提前退休了。 朱海峰自嘲笑道：“本以为熬走了刘大年，我终于可以再进一步，结果这就被盯上了，如果只是这一件事倒还好说，关键是市组织部来人了，今天上午约谈的丁书记。 本以为，普山县接二连三闹出事情，上面不会再动提拔丁书记的心思，结果还是要调他去市里，开出的条件也很优厚，负责人大的工作，不过被丁书记婉拒了。” 沈烈面色凝重道：“这恐怕只是一个幌子吧，明知道丁书记不愿意去市里，却要这么安排，对方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朱海峰有些意外地看着沈烈，旋即笑道：“我一直把你当个年轻的晚辈，没想到你直接看到关键了，也是，你过去跟在江县长身边，又在汤河镇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刘大年都被给你扳倒了，你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才不正常呢。 对方的条件简单，财政局局长的位子，市里要空降人下来，我要将手里的实权放出来，至于什么理由我就不细说了，总而言之肯定是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瑕疵。 还有就是丁书记要放权，普山县接下来的主导要放在刘海峰身上，尤其是财政这一块。 县委管帽子，县长管口袋子，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一句话说白了，上面认为丁书记越权了。” 沈烈沉默了，丁书记这次选择妥协，普山县官场的权力天秤注定会倾斜，权力是一个此消彼长的问题，刘峰山这次能占据上风，那么接下来便会第二次、第三次占据上风。 当然，这种此消彼长是互相的，只要丁书记能够坚持住，未来还会有契机重新占据上风。 丁书记和刘峰山的年纪都不算大，他们可以在这一场权力游戏中此消彼长，慢慢去消磨对方。 可他等不了，汤河镇三个村的老百姓等不了。 朱海峰悠悠开口道：“沈烈兄弟，我知道你来找老哥是为了什么，这年头有钱就好办事，朱老哥很想帮你，与为老百姓做不做贡献没关系，单纯想帮你提升一下政绩，可…… 唉，接下来你只能靠你自己，或者想别的办法了，等市里的领导空降下来，我怕是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到时候随便给我扔到一个冷板凳上，直接坐到退休，我也就这样了。” 沈烈很能理解朱海峰现在的心情，身在官场中，即便是条咸鱼也想进步，这种明明位置就在眼前，稍微踮一下脚尖就能够到，甚至全局上下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朱副局长改成了朱局长。 结果，啪，从上头空降一个领导下来，这事放在谁身上，心里都受不了，朱海峰只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抽闷烟，已经算是够克制的了，换做别人现在不一样崩溃到什么样。 “朱老哥，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沈烈提议道。 有朱海峰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他能感觉到，朱海峰是真心想要帮他，有这个心，就更足够了。 朱海峰明显有些意动，但终究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这空降的领导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来了，我如果不在岗，或者一身酒气回来，小鞋瞬间就变成铁鞋了。 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可我还是想能留在现在的岗位上多舒服地待几天。” “那我等你下班，我今天不回汤河镇了。”沈烈道。 “晚上也不行，闺女今天带准女婿回来，我有半年多没见到这丫头和准女婿了。”朱海峰苦笑道，不过提到女儿和准女婿，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发自内心轻松了不少。 突然，朱海峰话音一顿，然后定定地看着沈烈。 “朱老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是觉得挺意外，看你今年最多也就五十岁，女儿都要结婚了。”沈烈笑着说。 “沈兄弟，你今天晚上还真就不能回汤河镇，跟我回家去，咱们去我家里喝，一样热闹。”朱海峰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副突然的表情变化，让沈烈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烈尴尬笑道：“朱老哥，你这家里人聚会，女儿、准女婿的，我去了不太合适吧。” 朱海峰站了起来，抓着沈烈的肩膀道：“合适，这次能救你的命！” 第269章 计划有变，别内耗 看着朱海峰亢奋的模样，沈烈心里更加吃不准，感觉老朱这是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但不至于啊。 像他这种老油子，别说是这点打击了，没看那些荧屏前忏悔的大贪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起来那个可怜兮兮，那个令人心疼的模样，就是那些人也不一定比老朱油。 沈烈刚准备问出个究竟，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老朱手下的一名小职员，站在门口冲老朱道：“朱副局，新局长半个小时以后到， 刘县长亲自主持会议，让您过去参加。” 小职员通知完后就走了，话说得虽然看起来客气，但不管是从语气还是态度中，都明显有着不客气。 朱海峰倒不觉怎么样，自嘲笑道：“看到了吧，树倒猢狲散，我这棵还没完全倒呢，就这个态度了……你不用宽慰我，你朱老哥我活了半辈子，这点挫折过也就过了，但你可别忘了，今天晚上到家里吃饭，待会儿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晚上六点钟准时啊。” 朱海峰夹着笔和本出发了，沈烈也跟着出来了。 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又遇到前两天来县政府遇到的几个人，当时大家伙的态度很明显的三极化，要么中立、要么敌视嘲讽、要么套近乎，今天大家的态度却是很统一，直接忽略他。 在县里这些干部的眼中，他已经打上了县委书记丁胜利的标签，丁胜利占据上风的时候，自然有人想要跟他走近关系，或者认定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现在变成刘峰山占据上风了。 当然，这些沈烈根本不在乎。 人活一世，如果总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那得多累挺，其实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最可怕的事情是内耗。 为什么那么多人，看起来很刻苦、努力，很拼搏，但到最后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还不是因为太多的精力用在内耗上，看似努力，实际上能使出的力量不足三分之一。 没事别和自己瞎较劲儿。 沈烈被在县政府大院里多待，离开之后到附近的商业街上买了两样礼物，一样是给朱海峰的茶叶，另一样是给朱海峰妻子买的护肤品，一共花了快三千块钱，也不知道档次够不够。 查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是一天比一天少了，上班这几年其实根本没攒下什么钱，都花在程丽霞身上了，现在花的钱是大学应招入伍那两年的津贴和退伍费。 当时国家给的标准很不错，加在一起几万块呢。 在场上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冰水，然后沈烈便开始进入静思的状态。 思考汤河镇的下一步怎么办。 今天来找朱海峰，本来是想要一笔钱的，用于三个村的迁址，别看只是村子迁址，三个村的规模不算大，可零零总总加在一起的费用，已经过千万了，不是镇政府所能承担得起的。 他之前的计划很简单，先探朱海峰的口风，只要县财政局能拨出这笔款，然后再去找丁胜利谈，看在季雅琳的面子上，丁胜利应该不会太推辞，更何况这是民生大事。 丁胜利点头之后，自然会去找县里其他相关部门谈，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个会，这事十有八九就定了。 过程说起来简单，其实很繁琐，没办法，在制度下办事就是如此，利弊难说。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五点多，沈烈按照朱海峰给的地址驱车前往，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个封闭小区的门口，沈烈刚要下车跟保安打声招呼，让人家抬杠放他进去，这时杆儿却是主动抬起来，门卫室里的保安走出来，笑着对沈烈说，朱局长已经打过招呼了。 看来，老朱在小区里还挺有名声的。 沈烈开车来到单元楼下，楼下边上就有一个凉亭，此时朱海峰正跟几个退休老头在下棋。 “不玩了，我的小兄弟到了。”朱海峰看到沈烈的车，笑着离开棋局，惹得跟他下棋的老大爷很不满，“我说小朱，你好歹让我赢一盘再走啊，我今天晚上还有心情吃饭么？” 朱海峰笑着调侃，“老孙头，你连个老伴都没有，还吃什么饭，咱们小区外面新开了一家面馆，那里有一个单身的老嫂子，据说是从乡下来的，长得不差还踏实得很。” 被称作老孙头的老者撇撇嘴，“切，一个乡下来的婆娘，谁稀罕啊，我就算要找……” 叮咚。 朱海峰往他们的棋友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正是那位面馆新来的老服务员的照片。 凉亭里的几个老头纷纷拿出手机看，只有老孙头还在端着，可当看到大家看照片的眼神明显不对，老孙头也端不住架子了，轻咳一声，然后假装看别的东西，实际上点开了照片。 朱海峰已经全身而退，来到沈烈身边，笑着说：“小沈兄弟，咱们上楼吧，饭应该快好了。” 这边他刚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嗡震动起来…… 第270章 人间极品享受，谁来救命? 沈烈看向朱海峰，意思是让他先接电话，朱海峰转过身看了一眼凉亭里的一群老头儿们，笑着说：“没事，就是几条短信，咱们先上楼，边走边说。” 朱海峰主动接过沈烈手里拎着的礼品盒，倒也没客气，说什么怎么还带东西来的话。 “还是我拎着吧，我比你年轻，有劲儿。”沈烈笑着说，还是把东西拎在自己手里。 朱海峰没再跟他争，等两人走进楼道里，将话题扯到凉亭里的老头儿们身上，笑着说：“别看那些老家伙现在都不起眼，过去基本上都是普山县的干部，退休工资一个月有五六千。 小区外有个面馆你应该看见了吧，那是我亲侄子开的，我大哥离开人世很多年，留我嫂子一个人在乡下，这些年我嫂子的心思都用在伺候我老妈身上了，现在我老妈也走了，我嫂子便来到儿子这打打杂帮帮忙，可跟儿媳妇的关系并不好。 我刚才故意把我嫂子的照片发到棋友群里，这些老家伙有好几个都是没了老伴，这会儿看了我嫂子的照片，心里头肯定都有想法了，这男人啊，不管到什么时候，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可到老了折腾不动了，也就特别想找个踏实的女人作伴。” 两人边说边走进电梯。 沈烈笑着调侃，“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小叔子，你就不怕你大哥半夜来找你？” 朱海峰哈哈笑道：“那可好了，我摆上一桌，我们哥俩好好喝点……其实吧，我大哥这人挺不对的，我嫂子跟着他没享过什么福，他还仗着年轻时候包工程赚到了点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也就是我这个年代，女人为了家能委屈到像我嫂子那样，伺候大了儿子，伺候父母、公婆，你们这代年轻人，谁能受得了这委屈？” 叮！ 电梯门开了，朱海峰来到房门前敲了两下门，很快屋里便传来一声，“来啦。” 下一刻，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模样中等，但气质十分出众，给人一种很平易近人的感觉。 “阿烈，这位是我家你嫂子许兰，在企业里干hr的……老婆，这就是沈烈兄弟。” 朱海峰笑着给两人介绍。 “嫂子，你好。” “沈烈，你好。” 许兰伸出手迎上沈烈的手握了一下，连忙招呼道：“别在门口站着，快里面请……这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老朱你也是的，干嘛不叮嘱沈兄弟，别让他买东西。” 可以看得出，许兰是一个很客套有礼貌的女人。 朱海峰却是不以为意道：“阿烈第一次来我们家，还能空着手来？再说这茶叶我喜欢喝，你那化妆品也是大牌子的。” 许兰被朱海峰这模样，搞得脸红起来，自己丈夫也太厚脸皮了，要是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故意趁这个机会往家里叫人，要收人家的礼呢，多丢人啊。 沈烈笑着说：“嫂子，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就是一点心意，你和朱老哥能喜欢就好。” 许兰笑着说：“嫂子谢谢你了，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多吃一点……老朱，把你的那瓶茅台拿出来。” 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沈烈新买的茶叶罐爱不释手的朱海峰闻言立刻一愣，脸上苦哈哈起来。 许兰故意脸色严肃，“怎么，你把阿烈邀请到家里来，连瓶茅台都不舍得开，不就是放了十年么，人家阿烈比你小二十多岁，叫你一声老哥，你占了多大的便宜。” 朱海峰只能认怂，乖乖起身去拿酒。 而这时，厨房里正在忙活的一对年轻身影走出来，许兰笑着向沈烈介绍，“阿烈，这位是我女儿朱怡蔓，这位是我女儿男朋友宋旭哲……怡蔓、旭哲，这位是沈烈，是我和你爸的朋友。” 沈烈笑着伸出手，跟宋旭哲、朱怡蔓分别握了一下，但在互相称呼对方的时候却是尴尬了。 宋旭哲和朱怡蔓如果从父母这边论的话，应该喊沈烈一声叔叔，可双方年纪一看就差不多，甚至宋旭哲看起来要老气一些，这要是一声叔叔喊出口，牙估计都能喊掉了。 沈烈笑着先打破尴尬，“咱们各论各的，你们直接叫我沈烈或者阿烈都行，我就喊你们怡蔓、旭哲。” 此话一出，尴尬化解，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满满的一桌子菜，几乎都是朱怡蔓和宋旭哲做的，两人虽然都是高材生，但都酷爱美食。 他们的酷爱美食，不是只穿着一颗贪吃的心，打着热爱美食的旗号到处吃吃喝喝。 真正爱美食的人，不光是品尝，更是创作。 两人的相识是在大学时候的美食社团里认识的，开始也是到处吃吃喝喝，在网上写评测，后来两人越来越投缘，就相约一起报了个美食培训班，专门练起了厨艺。 事实证明，人不是只有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才能把事情做好，如果真的专心，两件事也可以。 他们一边努力学习拿着奖学金，一边用奖学金参加各种美食进修，然后一毕业，他们手里别人多了一个证件：厨师证。 听起来挺搞笑，但两人的厨艺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这么多年对美食的热爱程度丝毫不减。 朱海峰打开了他的茅台，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美酒配佳肴，人间极品的享受。 朱海峰说了个开场白，然后大家开始动筷，期间吃吃喝喝、聊聊唠唠，沈烈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的随着两杯酒下肚，人也打开了，但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朱海峰突然邀请他到家里做客，还说能救命，到底是谁能救他的命？ 许兰、朱怡蔓、宋旭哲？ 第271章 小题大做，欺上瞒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家吃喝得都很开心，但沈烈心中一直装着事，可显然现在不是问事的时候。 另外，他觉得朱怡蔓和宋旭哲之间有点不对劲儿。 这种不对劲儿只有年轻人，或者确切的说只有年轻又谈过恋爱的人才能感觉得到，像朱海峰和许兰这个年纪，以他们当初的爱情观根本看不出来。 这两人太客气了，说得好听一点叫举案齐眉，说得接地气一点就是没什么爱情火花的样子。 怎么看都不像两个要结婚的人。 这念头在沈烈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逝，才见第一面，人家到底怎么样跟他没有关系。 饭吃完了。 脸喝得通红的朱海峰泡了一壶茶，让沈烈和宋旭哲坐下来一起聊天，许兰和朱怡蔓则在厨房里收拾。 朱海峰喝了一口茶，然后冲沈烈竖起大拇指夸赞，“这茶叶真不错，贵也值得！” 沈烈低调地说：“朱老哥，你言重了。” 这茶叶的质量如何，沈烈心里当然清楚，以前江海波经常到这家买茶叶，质量非常不错。 朱海峰话锋一转，笑着说：“阿烈，我还没给你具体介绍旭哲的专业是什么，他大学四年学的商务财经，后来研究生学的是旅游经济，我说能救你命的就是他。” 宋旭哲谦虚地笑道：“叔，你太过奖了，我学的又不是医术，哪里有救命一说，再说沈烈看起来就很健康，就算我是医生，想要救他的命，至少也得等五十年以后。” 朱海峰态度坚决，“不，你能救！” 接着，朱海峰不给沈烈和宋旭哲说话的机会，开始侃侃而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朱海峰的意思很明确，让宋旭哲帮沈烈出一份策划书，将汤河镇三个村的迁移和当地的旅游业结合起来，搞出一条新型的旅游产业链，这样不光解决了村子迁移的问题，还能有效的利用汤河镇账上的扶贫资金，而且还能给当地打造出旅游经济链。 这想法一说出来，沈烈眼前就是一亮。 说实话。 这个想法他之前就曾有过，季雅琳还在汤河镇的时候，就提出过发展旅游业，这次村子迁移计划受阻，下午在咖啡厅的时候，他确实动过那笔扶贫金的念头，也想过能不能开创出一条新的旅游产业链，让三个村的村民和全镇老百姓都得到实惠。 可这个想法虽然好，但没有过硬的专业知识，仅凭自己的能力，甚至包括整个汤河镇的领导干部们，也根本做不好，最后还很有可能搞一个鸡飞蛋打，村子迁址没成功，扶贫资金还打了水漂。 沈烈倒是不畏惧扛下这责任，但他畏惧坑了汤河镇和汤河镇的老百姓们。 他不是没想过找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下午的时候用手机试着在网上咨询了，也查了相关资料，发现这个行业里的相关人才很少，有专门做这种策划的公司，水平不怎么高，要价却非常离谱，不光要现金，还要从未来的镇子旅游产业中占股份。 放眼全国，打造乡镇为旅游镇的案例，在南方的许多乡镇已经实行，并且效果非常好。 之前在新闻访谈中，就曾多期播放过发家致富奔小康的乡镇，沈烈挑选了其中几个比较典型的了解过，但没有一个跟汤河镇的情况相符，也就是说根本没法照搬过来。 朱海峰的提议，宋旭哲的出现，无疑是在他瞌睡时送枕头，口渴时送甘泉，溺水时送稻草。 他眼睛怎么能不亮？ 沈烈将目光看向宋旭哲，笑着说：“宋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到我们汤河镇走一走？如果宋兄有指点，我沈烈和汤河镇百姓绝对不敢忘了你的恩情，滴水之恩一定涌泉相报。” 这话的另一层含义就是，请宋兄去为我们汤河镇实地考察，出谋划策，如果真能拿出策划方案，他和汤河镇的老百姓一定会重谢，至于重谢的筹码，任凭宋旭哲开。 宋旭哲愣了一下，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谦虚笑道：“沈兄弟，你这话就言重了，我只是书本上的知识，实际应用起来，说不定会有很大偏差，再给你们汤河镇造成损失。” 沈烈笑着说：“宋兄你就别谦虚了，我刚才就觉得你有些眼熟，上网查了一下才确认，你研究生的时候就参与了我国南方三个乡镇旅游产业的策划，之前曾在一家大公司里就职，但三个月前辞职了，一直处在待业状态，而最近圈子里在传，你要去国外的一家公司任职。” 沈烈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 宋旭哲脸色突然一沉，有些不悦，“沈先生，私自调查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说完，他就要起身向朱海峰告辞，但被朱海峰一把拽住手腕按了下来。 朱海峰一脸严肃地说：“怎么两句话不到就急眼了呢，我跟你说，阿烈这是当官的职业通病，你以为领导干部那么好当？镇委书记官不大，所以你就不尊重？ 我告诉你旭哲，阿烈用手机查你的资料，那只是了解并不是调查隐私，那东西如果真是你的隐私，他用手机随便上网就能搜出来？你这是小题大做，欺上瞒下……” 第272章 朱家的争吵 面对准老丈人的数落，宋旭哲不敢吭声，朱海峰哄完了宋旭哲，又冲厨房把朱怡蔓喊来了，问朱怡蔓知不知道宋旭哲要出国这件事，朱怡蔓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的。 许兰闻声从厨房里出来，虽然看起来她是一个贤妻良母，但这时候有些责怪女儿道：“你知道旭哲要出国，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你俩的婚期都定下来了，这婚……” 父母眼中，儿女事没有小事。 嫁女儿更是大事。 朱怡蔓微笑说：“妈，你紧张什么，我和旭哲当然要结婚了。”说着，朱怡蔓坐到宋旭哲身旁，挽着宋旭哲的胳膊一副甜蜜的模样说，“我们等结婚后，一起出国。” “什么！” 朱海峰一拍大腿直接站起来，“结婚后一起出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和我们提前商量。” 朱怡蔓眨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爸，你怎么这么传统，我们只是出国工作发展，又不是从地球上消失，移民到火星去，这跟去京都、魔都打工也没什么区别。 以后你们生日、结婚纪念日、春节这些重要的日子，我们从国外飞回来就是了。” 沈烈从进家门到现在，其实一直没怎么仔细打量过朱怡蔓，她戴着一个大号的黑色镜框，头发的长度刚够扎在脑后，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干净的青年女人，脸上没什么过多的妆容修饰，可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完全遗传朱海峰和许兰的优点。 很漂亮，更耐看。 尤其此时在父母面前流露出的小女生模样，其中更带着一丝俏皮，跟她原本给沈烈留下来的知性大女生的形象很不符。 朱海峰还是气呼呼，“你说得好听，到时候你们结婚生子，孩子小的时候，来回飞方便么？到时候工作上、家庭上的各种事缠绕着你们，你们哪有时间回来看我们。” 朱怡蔓笑道：“爸，这更不是问题了，我们走不开，你和我妈来看我们就是了，到时候我们带你们在国外转转，看看国外的天是不是真的比我们国内的天蓝。” “放屁！” 朱海峰气愤道：“那些什么国外的天比国内蓝、国外的空气比国内甜、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都是一群汉奸走狗的说辞，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但这里才是生养我们的地方，当孩子哪有嫌母亲丑的？ 再说了，你爸我现在还没退休呢，就我这身份想要出国，审核起来层层严格，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双方眼看陷入僵局。 朱怡蔓从头到尾都没有顶撞父母的意思，但朱海峰这番话一说，她找不到能解决的点了，眼神里突然多了一抹愧疚，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孝顺，辜负了父母对她的爱。 沈烈这时开口道：“朱老哥、嫂子，你们别激动，我觉得怡蔓说得有道理，年轻的时候需要拼搏一下，咱不说去了国外，是不是真的比国内好，但有国外镀金这个机会，回来之后国内的一些企业还是非常认的，尤其那些大公司，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再说了，宋兄和怡蔓也不是说去了就不回来，只是去工作个几年镀层金，两个人出去，回来之后说不定就是三个人、四个人，你们就是姥爷、姥姥了，多幸福的一家人啊。” 沈烈的这番话，破冰了。 能明显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缓和了。 朱海峰道：“你们两个不是打算长期定居，是去工作几年镀层金之后还回来？” “爸，我们……” “我不要你说，我要旭哲说。” “叔叔阿姨，我们肯定是要回来的，我们俩的这个专业，在发展上陷入了瓶颈期，出去打拼一下，多学习一些国外的经验回来，看能不能用在我们自己国家中，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我们俩以后的日子肯定更有奔头，就算失败了，那边的工资比我们这边高不少，我们俩靠几年之内赚的工资，回来后也够到大城市全款买套房子。” 宋旭哲耐心地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朱海峰和许兰脸上的表情明显都好看了，父母希望孩子留在身边，但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前程，不然从小到大各种学习、补习班的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沈烈见气氛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提出告辞离开，今天晚上喝了酒，开车回汤河镇是不可能了，朱海峰、许兰邀请他留在家里过夜，家里有空房间，但被他拒绝了。 睡在别人家里不舒服，晚上还不一定睡得着。 这种花个一两百块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麻烦人家。 朱海峰和许兰要送沈烈下楼，被沈烈给拒绝了，但朱怡蔓和宋旭哲主动提出来要送送沈烈。 这一次沈烈没拒绝。 三人来到了楼下，一路走到小区外面，这小区的附近就有一家快捷酒店，沈烈正好去那开房。 来到小区大门口，宋旭哲突然对朱怡蔓说：“怡蔓，你先回去吧，我跟沈烈聊一聊。” 朱怡蔓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温柔地笑道：“那你早点回来，爸等你下棋呢……” 第273章 死了这条心 快捷酒店房间内。 沈烈烧热水准备给宋旭哲泡茶，宋旭哲阻止道：“沈兄弟不用客气，我只是来跟你随便聊两句。” 沈烈放下茶具，拿起两瓶房间自带的矿泉水，将其中一瓶抛给宋旭哲，然后坐在宋旭哲对面，笑着说：“宋兄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吧，我把你要去国外的事抖出来了。” 宋旭哲笑着摇头，“这件事，我应该感谢你，所以我才会跟你到这里来，跟你聊两句。” 见沈烈脸上疑惑，宋旭哲继续说：“我和怡蔓一直发愁，该怎么跟朱叔叔、许阿姨说这件事，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没想到今天让你给点破了，还帮我们说服了叔叔阿姨。” 沈烈愣了一下，笑着说：“宋兄要跟我聊什么？如果不是太紧要的事，还是先回去陪朱老哥下棋吧。” 宋旭哲一脸认真地道：“汤河镇不适合发展旅游业，无论从地理环境，再从周围的商业经济，还有地方特点来看，都没有一个能立得住的地方，也就是吸引游客的地方。 我国南部的乡镇发展旅游业的不少，那些成功的都离不开一个点，就是当地有传说，有一个可以吸引游客，让官方拿出来对外做出宣传的地方，另外还有周边的经济发达。 城里的那些有钱人和大老板，在平常闲着的时候，会喜欢去感受乡镇文化，一边放松一边享受，可再看你们汤河镇有什么？ 来的路上，我看了一眼汤河镇的介绍，这几年搞招商引资，看起来效果很不错，镇子上有大概二十家产业，解决了三千多名镇民的就业问题，镇子的规模也得到一定程度扩大。 可这些都是表面功夫，汤河镇该落后还是落后，换句话说，企业在汤河镇赚的钱，没有用在汤河镇上，缴税也是直接缴向县里，汤河镇政府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招商引资企业的时候，前提给企业签订的发展乡镇的扶贫资金，也叫企业救助地方资金。 这个钱一年到头其实也没多少，供你们镇政府吃吃喝喝还行，或者官员们再往兜里揣一点。 镇子上企业多，经济不好的另一个原因，很可能跟镇子的治安有关，就是治安不过关，这里面的详细原因，不用我多说，你应该能明白。 综合上面说的这些，我可以百分之百地告诉你，汤河镇不适合发展旅游业，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旭哲说完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人还有些瘦，鼻梁上架着一个与年纪不太相仿的银框眼镜，五官看起来缺少阳刚之气，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这副形象跟他擅长厨房很相关，跟他擅长商业规划等也相关，但唯独缺少了一股本该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 宋旭哲拿起沈烈刚才抛给他的矿泉水，笑着道：“这就当你给我的咨询费了。”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烈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送他，而是开口道：“你之所以去国外是在逃避吧。” 已经走到门口的宋旭哲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人变得阴冷起来，转过头看向沈烈，“你什么意思？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必要跟你解释吧。” 沈烈迎着宋旭哲的目光，笑着说：“可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朱老哥，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宋旭哲大步向沈烈走过来，脸上表情越发冰冷，弯下腰直接伸出手抓住沈烈的衣领，“你如果真这么做，我不介意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敢多说一个字，我都饶不了你！” 沈烈脸上表情僵住，充满诧异，同时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他不论身高还是体格子上来看，都比宋旭哲占了太多的优势，宋旭哲要用武力威胁他，他真觉得对方脑子有点发热了。 就算宋旭哲练过拳脚，可他沈烈可不是吃素的，多少次实战都过来了，会怵他？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算是看在朱老哥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动手打了朱老哥的这位准女婿。 宋旭哲见沈烈丝毫不紧张，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战力，对人家产生不了威胁，于是松开沈烈，重新坐到沈烈的对面，沈烈刚准备开口，却见宋旭哲突然低下头，双手抓着头，脸上表情痛苦地道：“其实我也不愿意的，但是没办法，这种想法是刻在骨子里的……” 沈烈道：“宋兄，你不用这么激动，其实你的事情我能够理解，换做谁都不会好过。” 宋旭哲抬起头，恨恨地瞪着沈烈，“你不懂，你是一个正常人，根本不懂我这种人的痛苦，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怡蔓其实根本不是即将结婚的小夫妻关系，我们是闺蜜……” 第274章 真不是故意的 嗡！ 沈烈脑瓜子嗡嗡叫，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宋旭哲。 宋旭哲低着头，脸上表情尴尬紧张，一双白净手指修长的手攥在一起，语气难堪地说：“我知道在你们这些正常人的眼中，像我这种取向很恶心，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声音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沈烈，“你能告诉我，我是哪里露出破绽被你发现了么？” 沈烈僵硬的嘴角扯动开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你，你好像误会了，我其实说的是你在国外并没有找到工作，我有同学在你要去的那个国家，正好是你在圈子里传的那个公司所在的城市，我就随便发信息问了一嘴，他告诉我说那个公司早就倒闭了。 而且没倒闭之前，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靠做中间人赚差价，也就是咱们这边的对缝。 你在圈子里传的公司名字应该是错的，你想传的应该是另外一家叫“康斯坦丁”的公司吧，而不是“康斯旦丁”，当然也可能你要去的就是“康斯坦丁”，你可能被我绕得有点迷糊，总而言之，我并没有发现你和朱怡蔓是闺蜜，只是觉得你们两个状态不太正常，有点举案齐眉的意思，跟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完全不一样。” 沈烈一口气说完，嘴角的笑容又扯动了两下，他想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具有亲和力一点。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是真没想到炸出这么一个大瓜来，唉，好像有点对不起人家宋旭哲啊。 但一切都晚了。 宋旭哲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三言两语形容不出，有点想愤怒的感觉，又有点好像便秘出不来的感觉。 总之，他现在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想扑过来掐住沈烈的脖子，就有多想。 “你……开玩笑？”宋旭哲语气艰难地问道。 沈烈苦着脸，“我真没开玩笑，宋兄……咳，我的立场向你表明一下，我并没有歧视你这种人的意思，不不不，就是我觉得取向这个东西，它是正常的，大家都有一个自由的灵魂嘛，又不是杀人放火…… 嗨，我怎么扯到杀人放火上了，宋兄，你千万不要误会，要不我喊你宋姐？” 完犊子了。 最后这一句“宋姐”说完，沈烈能明显感觉到，宋旭哲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估计他现在肯定有一种恨不得挖个坑立刻把他自己埋了，或者是把他埋了的冲动吧。 “要不，先喝口水？”沈烈很善解人意地帮宋旭哲拧开了矿泉水瓶子，递到他面前。 宋旭哲没有接，而是慢慢低下头。 空气中的氛围凝重到极点，沈烈感觉快要喘不过来气了，该安慰的话都说了，再也没什么能安慰的了，可不安慰的话，这么一个大活人坐在对面，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要干啥。 他现在真希望宋旭哲起身离开，他绝对一句挽留都没有。 就这么僵坐着能有两分钟，宋旭哲抬起头看着沈烈，“给我一支烟。” “啊？” 沈烈愣了一下，赶紧从兜里摸出烟盒，递过去的同时，又掏出打火机帮宋旭哲点着。 这一看就是要讲故事了。 不抽烟的人突然要抽烟，要么就是闲着没事耍浪烟，要么就是心中有一团事要倾诉。 “我和怡蔓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她一开始就发现我的取向跟正常男生不同，所以就主动提出来要做我的女朋友，我本来没当真，但随着接触慢慢发现，我跟她真的很投缘，我们一样都热爱美食，都喜欢出去做公益，还有都喜欢在图书馆里学习。 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身边的人都认为我们是情侣，再到后来读研、工作，我们之间的感情，在外人眼中绝对是一直被羡慕那一伙的。 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这种关系是畸形的，或者说是两个人合起伙，一起骗了所有人，包括我们身边最好的朋友、亲人、父母等等。” 宋旭哲抽了一口烟，可能是太久没抽烟，也可能是压根就不会，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沈烈好奇地问道：“宋兄，你的取向跟正常人不一样，可朱怡蔓她为什么还要跟你处对象？再说她明明知道你是不喜欢女生的，她到底是图什么，你家里很有钱？” 沈烈故意半开玩笑说，让气氛不至于尴尬至死。 宋旭哲将烟掐灭了，抬起头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沈烈，虽然还没开口，但沈烈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深深的鄙夷，好似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说他是沙雕…… 第275章 不速来客 宋旭哲说出了答案，其实答案很简单，朱怡蔓之所以发现宋旭哲的取向非正常人，那就证明他们的磁场是一样的，朱怡蔓也是一个取向非正常的人，两人属于磁场相吸了。 听完宋旭哲的话，沈烈无暇在心里骂自己是沙雕，而是被雷电震惊的无法形容。 宋旭哲看起来干干净净，身上少了一缕男人应该具备的阳刚之气，但不是很明显，可朱怡蔓在沈烈看来，那绝对是女人味十足，身上有一种让人很想靠近的气质，像邻家大姐姐。 沈烈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但这时好奇心真的被勾起来了，“那……怡蔓是扮演什么角色？” 沈烈刚问完就后悔了，这东西太涉及隐私了，但根据他了解的那些浅薄知识，从朱怡蔓的气质来看，她应该是扮演…… “不知道。” 宋旭哲一句话直接打断了沈烈所有的猜测，见沈烈脸上茫然不相信，他又说：“我没有骗你，再说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骗的，我和怡蔓虽然都是取向跟正常人不一样，但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迈出那一步。 我们之所以选择在一起，是因为上学的时候身边都有追求者，想要讨一个清净，现在决定结婚了，也是想着如果我们俩个不结，到时候家里人会催我们跟别人结婚，总之……” 宋旭哲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觉得沈烈应该听懂了。 沈烈不管是真懂还是假懂，这个时候都点头。 宋旭哲起身离开了，沈烈站了起来送他到门口，宋旭哲突然又转过身，直视着沈烈说：“你明天就要回汤河镇了吧，我和怡蔓是大下周的飞机去国外，在这之前可以去汤河镇转转。” 沈烈连忙道谢，“那多谢宋兄了。” 宋旭哲一脸严肃说：“你不用谢我，这是让你保守秘密的报酬，不许告诉任何人，我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想怡蔓伤心，不想朱叔叔和许阿姨伤心，走了，不用送。” 宋旭哲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拐角。 沈烈这时才关上门，然后苦笑着摇摇头，这都什么事跟什么事啊，这都让自己给诈出来了。 但他对天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天，已经黑了。 沈烈顶着有些朦胧的脑袋，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然后刚倒在床上准备睡觉，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他打着哈欠问了一句谁啊，就走到门口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丝短裙女人，上半身是一件露肚脐的衣服，颜值八十分左右。 “帅哥，我能借一下你的洗手间冲个凉么？”女人边说边往前凑，根本不给沈烈拒绝的机会，而且还故意用胸前往沈烈的胳膊上贴，夏天穿的本来就清凉，这一贴上来，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嗯，没垫东西。 “你谁啊？为什么来借我的卫生间冲凉？”沈烈脸色冷了下来，刚要推女人出去，这种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大半夜去别的男人房间冲凉啊，而且现在是夏天，还穿黑色，并且这黑丝的质量一看就比较差，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可女人就像一条滑腻的泥鳅一样，直接从沈烈的身边绕了过去，然后直接走进洗手间，就跟之前来探过路一样。 “大哥，你别着急，我很快的，么么哒。”女人染的一头红发，整个人已经站在卫生间里，从卫生间的玻璃门缝探出脑袋，冲沈烈但眼睛眨了一下，还贡献出一个飞吻。 “你赶紧给我出去，孤男寡女这叫什么事。”沈烈过来要拽女人出去，可女人提前关上门，并从里面将门反锁。 卫生间里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水汽弥漫，半透明磨砂玻璃后的女人，故意扭动着腰肢，凸显出那火辣的身材。 这场景只要是个男人看了，肯定都得血压升高，除非他是宋旭哲那一序列的。 但沈烈并没有任何心情，也不觉得这个女人美。 不夸张的说，他身边的熟人美女很多，先不说美的跟下凡一样的季雅琳，就是米朵、景思甜、余秋丽、夏小卉这些女人，叫出一个颜值都可以碾压这个一身风尘气的女人。 “我给你十秒钟，你如果再不从里面出来，我就打电话报警。”沈烈站在门口冷冷地道。 女人借着花洒流水的声音，夹着声音道：“帅哥，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你是想听我给你唱歌么？” “十、九、八……” 沈烈才刚倒数三个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声音很大，似乎要把门敲出一个洞。 沈烈转过头向门口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276章 巧合，真巧 卫生间里。 根本没脱衣服的女人，轻手轻脚走到卫生间的玻璃门口，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同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沈烈已经去开门。 门打开了。 沈烈刚扭动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拽开，然后涌进来五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根本不给沈烈任何辩解的机会，冲进屋里以后就到处翻，把桌子上的茶具、水壶都掀翻在地，还将床上的杯子给扯到地上。 幸亏沈烈没带什么行李，不然估计也得被现场给搞得稀巴烂。 沈烈站在门口，门口还有一个壮汉在堵着，防止他逃跑。 他开的房间，为什么要逃跑？ “玛德，你把我老婆藏哪了？”为首的一个寸头中年男人，直奔沈烈过来，一把薅住他的衣领。 中年男人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体重将近二百斤，是典型的北方人的大体格子。 被他这么一薅，沈烈没有丝毫慌张，皱起眉头低着目光看了一眼壮汉抓着他衣领的大手。 “大哥，卫生间里有动静，嫂子应该在里面！”另外一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指着卫生间大声道。 “臭婊子，你给我出来！”寸头壮汉冲着卫生间喊道。 其他几个男人来到卫生间门口，喊着：“嫂子，你快出来吧，大哥知道你在里面了。”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开了。 缓缓地打开。 身裹浴巾，头发湿漉漉，脸上唯唯诺诺的女人，踩着酒店卫生间里的拖鞋走出来。 “老公，你别生气，我……我就是出来见个朋友。”女人胆怯小心，像一只受惊吓的小母猫。 寸头装男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转过头就冲沈烈的脸上挥出一拳，“小子，我艹尼玛，敢偷老子的女人！” 砰！ 闷声响起，不过是拳头砸在脸上的声音，而是拳头被沈烈用手中挡住并接下来的声音。 壮汉愣了一下，他这一拳的力道可不轻，不等他反应过来，沈烈开口了，声音平静道：“你们现在把搞乱我的房间重新整理好，然后滚出去，我可以把你们当个屁给放了。” 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戳心窝子的话。 壮汉几人这能忍？ “哎哟我艹，小子你胆肥了啊，敢跟我们大哥叫板，你今天要是不拿五万块钱平这个事，我们大哥削不削你另说，打电话报警把你抓起来，判你个强奸罪分分钟的事。” 黄毛小青年凑过来大声道。 砰！ 他的话音刚落，沈烈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裤裆上，冷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仙人跳。” 这一脚踢得正着，黄毛小青年捂着裤裆，并且双腿夹紧，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发出嗷的一声惨叫。 这种断子绝孙脚，谁挨谁憋不住。 “我艹，你特么睡我女人，还敢动我兄弟，我……” 嘎嘣！ 不等寸头壮汉把话说完，沈烈抓着寸头壮汉的手猛地一发力，伴随一声脆响，壮汉的手腕直接被扭脱臼，疼得他顿时眼睛瞪大，嘴巴也长大，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就响起。 砰！ 沈烈又赏了这壮汉一记断子绝孙脚，这壮汉两个部位受挫，直接疼得倒在地上。 剩下的三个壮汉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回过神冲沈烈冲过来。 单打独斗不行，那就以多取胜。 轰！ 沈烈侧身躲过冲在最前面壮汉的拳头，然后趁机抓住对方的胳膊，来了一记过肩摔，紧跟着一拳砸向冲在第二个身位的壮汉的面门，最后又是一拳掏中最后壮汉的心窝。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个壮汉全部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可他们连沈烈的汗毛都没伤到。 沈烈收起拳头，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这段时间的军体拳练习，又有了明显的提升。 “大，大哥……这都是误会，我，我是被他们逼的。”女人退到门口想要溜走，结果被沈烈一个眼神瞪过来，顿时不敢动弹了，一双手死死护在胸前，担心裹在身上的浴巾突然掉了。 “打电话，报警。”沈烈冲女人道。 女人尴尬又讨好地笑着：“大哥，就是个误会，医药费让他们自己承担，这屋里我帮你打扫干净，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见沈烈依旧冷冷看着她，女人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向沈烈凑了过来，脸上笑容讨好又谄媚道：“要不，我今天晚上留下来，给大哥你唱歌怎么样，我会得可多……” “报警，就说这里有人仙人跳。”沈烈冷声打断，并且主动向女人逼近一步。 女人慌了神，似乎要被吓哭了。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两名身穿警服的民警闯入房间。 “都别动，我们是附近辖区派出所的，你们在干什么！”为首一个三十多岁的民警厉声道，手放在腰间的警棍上，摆出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另一位民警也是同样架势。 这边刚出动静，警察就赶到了。 沈烈嘴角冷地一笑，好巧啊…… 第277章 连环套路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再晚来一点，我就要被这个臭流氓强辱了……”女人立刻嘤嘤嘤起来，抬起手搓着眼眶，一副沈烈把她怎么样的模样，演技无死角切换。 “他们几个怎么回事？”为首警察看了一眼地地上的几个男人道。 “这是我男朋友和他的朋友们，我男朋友知道我被这个臭流氓掳走，就带人来救我，被这个臭流氓给打伤了，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人，我怀疑他是在逃犯。” 女人指着沈烈说，表面上看一副害怕的模样，眼底却闪过一抹阴险狠辣的目光。 两个民警一起看向沈烈，为首民警冷声道：“故意重伤他人罪，强行猥亵妇女罪，现在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里是我的房间，这女人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她进来之后又干了什么，你们一个字都不问我，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就把我给判刑了？ 我不管你们哪个派出所的，身为一名人民警察，以这种方式和态度办案，让我不得不想到，你们和这一伙人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玩仙人跳坑钱吧？ 还有啊，你这警号也不对啊，普山县的警号前面不是p，而是bp，所以你们是冒充警察喽？” 两个“民警”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沈烈边说话边来到门口，两个民警立刻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警棍就要上前阻拦，“小子，你还想跑……”结果话说到一半，却见沈烈关上了门，并将门给反锁了。 这一下，彻底把两个民警和女人以及地上的几个壮汉给整麻了，这小子是要干嘛？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他们的心头，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沈烈走过来，以刚才对付几个壮汉的方式，把这两个假民警全部放倒了，为了给他们多长点教训，扭断了他们的手腕。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隔着门传入到走廊里。 外面听到的人拿出手机开始报警：“喂，110么，我在和平路快捷酒店，有人在杀人……” 屋内。 沈烈再次看向女人，女人哆哆嗦嗦彻底被吓傻了，张口想要向沈烈求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沈烈轻易不打女人，也懒得动手打她。 拿出手机刚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房间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一阵严肃的声音，“把门打开！” 沈烈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警察，说来也巧了，刚才走廊里有人听到房间里的惨叫声打电话报警，恰好这一片辖区的警察，就在楼下巡逻，并且例行检查到了这家快捷酒店。 警务中心接到报警，转到这三位警察的通信设备上，用了最多也就半分钟。 沈烈看了一眼三人胸前的警号，全部都是bp开头，这次没有再怀疑，倒不是完全因为警号，而是这三人身上的一身正气，绝对不是这些玩仙人跳的社会流氓能学来的。 女人见到警察，顿时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还想将刚才那一番说辞，用在三位真警察的身上。 结果她才刚一开口，就被警察给打断，警察直接问向沈烈。 沈烈如实说了，可女人在旁边就像是一根搅屎棍一样，各种往他身上栽赃诬陷，最后导致三名警察只好将沈烈一起带到附近的辖区派出所。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可惜酒店的房间里没有监控，关于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不好说。 沈烈出手太重，具有恶意重伤他人的嫌疑，不过考虑到这是一场仙人跳诈骗案，警方还是决定放了沈烈，至于女人和他的同伙，查出来之前还有其他作案，专门挑选快捷酒店里的单身男人下手，被他们讹上的人至少得拿三万块，还得挨一顿毒打。 他们之所以每次都能精准找到单身的男房客，是因为他们与酒店的前台有勾连，这一下他们落网了，勾出了三名在不同快捷酒店工作的前台，按照涉案的金额， 这次不能轻判了。 沈烈破案有功，不过按照流程，还是需要有人过来保释带他出去的，不用交保释金，纯是走个流程。 沈烈拿出手机，本来是想打给朱海峰的，可考虑到朱海峰晚上没少喝酒，让他出来不方便，后来又想到谢红、余秋丽，但认真思考一下，都不太合适，最后只有打给谭雪。 半个小时后，谭雪过来了，按照流程签字领人。 谭雪这一来，在辖区派出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今天晚上给自己加班的所长认识谭雪，一顿向谭雪打招呼问好，至于沈烈的身份，这位所长心中虽然好奇，但一个字都没多说，只是在沈烈和谭雪驾车离开后，冷笑着摇头，“谭主任也不是安分的女人啊。” 车子刚驶出派出所大院，沈烈突然在道路地面看到了一个人影，掌心里顿时忍不住出了一层冷汗。 今天晚上幸亏是叫的谭雪来保释…… 第278章 一定更有意义 咔、咔、咔！ 辖区派出所对面马路边上的一棵大树下，临时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色轿车里，一个长筒的专业数码相机，对着从派出所里出来的谭雪、沈烈就是一顿拍摄，包括两人上了车。 如果沈烈看到这个人，就一定会认出，这个男人正是白天时候在咖啡厅外面的那个渔夫帽男人。 男人望着谭雪的红色轿车从面前开过去，又低头检查了一遍刚才拍摄的照片，接着按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汇报道：“老板，确认了，谭雪和姓沈的非正常男女关系。”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我知道了，把照片和视频发给候平贵吧。” “是，老板。” 男人挂断电话，拿出手机开始用匿名账户往候平贵的邮箱中传送，白天的时候本来老板已经让他这么干，但就在要点击发送键的时候，老板电话又打来给他叫停了。 老板性格多疑，一件事必须反复确认之后，才会做出下一步的决定，这种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性格，最要命的就是折腾他们这些办事的手下，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况且，只有确认了沈烈和谭雪勾搭在一起是男女之事，而不是沈烈手中有对老板不利的证据，才和谭雪勾搭在一起图谋什么，这样老板才安全，才会有人不断给他开工资。 这笔账，男人心里算得可清楚了。 旁边的女人抽出嘴里的棒棒糖，塞进男人的嘴里，慵懒地说：“反正已经弄死好几个人了，也不差沈烈这一个，老板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弄死他，也省得反复猜疑了。” 男人淡然道：“多杀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完全不可控的风险，江海波死了、秦剑也死了，如果再死一个沈烈，谁知道上面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老板如果被爆了，我们在国内也待不下去了。” 女人看了一眼派出所的方向，“你找的那一伙仙人跳的靠谱么，别再把我们卖了，国内我们同样待不下去。” 男人冷笑一声，“他们的家住在哪，家里都有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他们不敢卖我们的。” 女人收回目光道：“走吧，咱们继续跟上去，看那位水蜜桃一样的谭主任，和英俊乡镇书记去干嘛了。” 男人道：“老板没有吩咐这么做。” 女人撇嘴道：“我是女人，我喜欢八卦不行么？赶紧开车，晚了跟不上了……” 另一边。 红色轿车内。 谭雪开着车，目光平静地目视前方，脸上也是没有一丝波澜，沈烈将后背完全靠在座椅上，一脸慵懒疲惫的模样，左手的关节上贴着一块创可贴，在酒店房间和那些人动手的时候，不小心磕破了。 两人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压抑。 沈烈的平静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已经说了，解释的话也已经说了，可谭雪根本就没什么反应，此刻再看她眉头轻皱的模样，显然对自己大晚上把她叫出来很不满意。 两人之间是认识，可论起来都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就是今天在咖啡厅门口的时候，为了糊弄暗中观察他们的两个人，不得已抱在一起，还将嘴唇堵在一起的时候很尴尬。 别看沈烈平日里大大咧咧，处事有一股子霸道刚猛的劲儿，但在对女人上，经验实在欠缺。 再开口说点什么呢？ 反正，沈烈是受不了这种压抑，可就就在他要开口找话题的时候，谭雪却是先开口了。 “你在县城不是有一个女朋友么，为什么还叫我来保释你？”语气平静，但责怪的意味很明显，问出这话的时候，谭雪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向沈烈看过来。 沈烈苦笑，“谭主任，我知道大晚上让你来保释我不对，可你也不能揭我伤疤啊，我和女朋友，不，确切的说是未婚妻已经领离婚证了，我被贬到汤河镇，她就跟别人好上了。” 谭雪愣了一下，然后一副恍然的模样道：“对，我听说过，是被你们县政办的赵鹏飞……” “打住。” 沈烈撇嘴道：“你今天是帮了我，但也不能这样随便揭我伤疤吧，这又不是啥光荣的事。” 谭雪不说话了，车内的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但过了没两秒钟，谭雪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哈……”不过也仅仅是笑了一下，就憋住了。 沈烈斜了一眼，嘴角明显压不住的谭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道：“行了，你想笑就笑吧，本来挺水灵的年纪，找了个谢顶的糟老头子就够憋挺了，再把你给憋坏了。” “你！” 谭雪顿时气得瞪向沈烈，“你把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我立刻停车把你踹下去。” 沈烈只是很随意地开了句玩笑，没想到谭雪的反应这么大，就算这玩笑稍微有点过火，可在成年男女之间不很正常么，难道只许她揭自己的短，自己还不准反击了？ 沈烈没有道歉，而是恶趣味的一笑，“前面靠边停一下，不用你踹我下去，我自己下去。” 谭雪冷着脸将车靠边停下。 沈烈解开安全带，继续笑着说：“你说巧不巧了，你刚说要踹我下车，就到我住的酒店了。”边说，还抬手指了指外面酒店的牌子，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对，他就是要气炸这女人，反正已经得罪了，倒不如干脆得罪的彻底一点，至于以后怎么样，那以后再说呗。 “这个混蛋！” 看着沈烈下车，还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谭雪气得牙根痒痒，可就在她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发现，沈烈刚才坐过的副驾座上，沈烈那个屏幕被摔裂纹的手机躺在上面。 谭雪按下车窗，刚想要冲沈烈喊，沈烈已经走进了酒店的旋转门，她心里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将车在路边临时车位上停好，然后拿着手机追进了酒店。 就在她刚进去的一刹那，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轿车里的女人拿着长筒照相机咔咔咔就是三连拍。 “果然是来开房了。”女人嘴角扬起，将相机交到男人手里，“把这个再传给侯书记，一定更有意义……” 第279章 强行进入 沈烈刚一走进快捷酒店，就被酒店的总经理携员工一起拦住，所有人整齐站成一排，总经理和女店长站在最前面，沈烈以为这些人不让自己住了呢，结果却是被这些人一起鞠了一躬。 总经理携全体员工向沈烈道歉，并提出将沈烈的房间给更换成了酒店里最高规格的套房。 沈烈并没有跟酒店计较的意思，也懒得指指点点说什么员工要加强管理之类的话，这种话说了也没用，如果真的想维权的话，通过专业的相关部门更好，没必要自己动口舌。 酒店前台和仙人跳的犯罪团伙勾结这事，很快就会被曝光出来，等待这个酒店的马上就是停业整顿。 可能要不了多久，明天就会有相关部门戴着红袖章来贴封条。 沈烈什么都没多说，直接从总经理的手里接过房卡就上楼了，白睡一晚上套房，不是吃亏的事。 总经理和女店长以及员工们对沈烈的态度比较意外，还以为沈烈会趁机额外要点赔偿金呢。 就在沈烈刚坐电梯上楼，谭雪便拿着手机追了进来，只是立刻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 “女士，请问您是要住店么？”刚发生仙人跳的大事，现在酒店里的所有人都是草木皆兵。 “刚才进来的那个男的是我朋友，他手机落我车行了。”谭雪解释了一句，就想上楼，结果发现挡在她面前的工作人员没有让开的意思，其余人也都是一副眼神不善的模样看着她。 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贼。 “抱歉女士，您的话我们很愿意相信，但根据我们酒店的安全管理规定，您需要证明一下，您和那位沈先生是朋友。”酒店总经理走上前，一副微笑礼貌的模样道。 “怎么证明？”谭雪皱眉。 “这样，麻烦您跟沈先生打个电话，得到他的认可后，我立刻亲自带您上楼。” “他手机在我这。” “这就……” 谭雪直接从兜里掏出县纪委的证件，亮在酒店总经理面前，酒店总经理顿时愣了一下，立刻改口道：“这就好办了，谭主任，我带您上楼。”说着，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楼上。 沈烈回到房间，不都是说这间套房的规格比普通房间就是高了不少，快捷酒店一般都是三星标准，三这间套房应该是达到五星标准了，这并不奇怪，谁家还没点硬货呢。 折腾这么一通之后，他人是精神了，但也更疲惫想睡觉了，不过这身上也折腾的黏糊糊的，现在这个闷热的天气，人只要稍微一活动，就是一身的汗。 于是，他脱了衣服，打着哈欠走进了洗手间，感受一下这总统套房的淋浴系统。 其实没啥本质的区别，同样是打开开关往下放热水，就是装修用料的材质、灯光等各方面更精致了，还有排风系统的噪音很小，不像楼下标间里的排风系统，嗡嗡的像开拖拉机。 温热的水从头顶上浇下来，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很快沈烈就在旁边的置物架上发现了一个放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瞬间了然了。 这套房跟标间的本质区别，不是在装修上，而是这个东西上啊。 盒子里的是…… 叮咚！ 门铃这时突然响了，沈烈听了一下，确认是自己房间的，但也没搭理，可能又是酒店总经理上门来道歉了，又或者酒店又开始提供额外的服务，来补偿他今天晚上的遭遇。 酒店是正经酒店，就是发生了不正经的事。 沈烈继续冲凉没搭理。 可门铃却是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整的可聒噪了，于是沈烈便打开洗手间的门没好气地喊了一声，“等会儿。” 喊完后，他拽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又拿着一条浴巾围在了身上，不管门外按门铃的是谁，他都不打算给好脸色，这酒店到底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门打开了。 “我说，你们酒店……” 沈烈话不等说完，就愣在原地，看着脸色不自然的谭雪诧异地道：“谭主任，你怎么来了？” 酒店总经理很识时务，心中暗道：这些政治场上的人真能装，都登门上来找了，还装得一本正经。 “谭主任，您和沈先生慢慢聊，我先去忙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酒店服务的，随时打前台电话。” 酒店总经理转身离开。 “你手机落我车上了。”谭雪冷着脸，将手机递还给沈烈。 “谢谢啊。”沈烈笑着接过手机，“没什么你就先回去吧，我得继续洗澡了。” 谭雪目光始终低着，此刻忍不住向沈烈看了一眼，他腰上裹着浴巾，胸前、小腹上肌肉结实，并且小腹上还有八块腹肌，这种身材对于任何女人来说，都无异于是行走的荷尔蒙。 这一瞬间，她的呼吸突然不禁有些乱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家里候平贵松垮的腰部赘肉。 两相一对比，落差感瞬间让她心中不甘。 沈烈见谭雪不说话，就准备关上门，这女人今天晚上的状态很不对，别一会儿又冲他发脾气了。 可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一刹那，谭雪突然伸手挡住了门框，抬起头直视着他说：“我今天晚上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喝口水？” “这，恐怕……” 沈烈话不等说完，谭雪已经从他的身前挤进了屋里，他赶紧向后退去，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很容易贴到一起，并不是他矫情怕被碰到，而是身上的浴巾容易被蹭下来。 谭雪走进房间后，直接坐在沙发上。 沈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你还不赶紧去把澡洗完了？”谭雪语气平静地道。 沈烈苦笑一下，人都已经进来了，他再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关上门，然后走进洗手间。 打开水阀继续冲凉，他的思绪却是不能平静，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孤男寡女同在高级套房里，这怎么觉得都不太正常，如果对方是一个丑女，他或许可以坦荡荡，可谭雪显然不是。 在普山县县委、县政两套班子里，她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儿，论姿色她如果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也正因如此，别人在谈到她的时候，总对她嫁给了纪委书记候平贵在心中愤愤不平。 凭什么啊，候平贵那个眼看着就要退休，腰部以下都埋进黄土里的老东西，霸占如此娇妻。 沈烈将水流温度调低，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280章 舍命陪了 终于，沈烈冲完凉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身上还是裹着浴巾，没办法，衣服都在外面的沙发上，也没料到会有人来，进洗手间冲凉之前，肯定是要在外面就把自己脱光溜的。 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打开了一瓶酒，紫红色的酒水在醒酒器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光泽。 两个高脚杯，杯里都倒了红酒。 谭雪两只手分别端着两个红酒杯轻轻摇晃，这是在加速醒酒，此刻目光正向沈烈看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这房间里配的红酒不错，要不要尝一口？”谭雪语气淡然道。 “这……”沈烈尬笑了一下。 谭雪端起手里的杯子送到嘴边，涂了淡淡唇彩的嘴唇贴在杯沿上，仰起头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举着手里的另一个杯子隔空递向沈烈，同时眼神很平静地看着他。 人家女人都喝了，自己要是再婆婆妈妈就不像话了。 沈烈走了过来，坐在谭雪对面接过酒杯，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仰起头抿了一小口。 “嗯，这酒味道真可以。”沈烈称赞了一句，然后拿起红酒瓶子看了看，“难怪，这酒是正宗国外进口的牌子，而且还是有年份的，酒店真舍得下血本啊。” 叮！ 谭雪端着手里的杯子，和沈烈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来，一口喝掉杯子里剩下所有的酒。 红酒一般都是倒满杯底一点的，所以酒量并不算多。 谭雪喝得这么豪爽，沈烈也不能差事了，于是也仰起头一口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干了。 沈烈放下杯子，结果谭雪已经拿起茶几上的分酒器，给他的杯子里又倒了一些酒进去，这一次直接给他倒了半杯，沈烈刚想说多了，谭雪又给自己倒上了半杯。 这一通操作后，分酒器里的酒见了底，沈烈本以为喝完这些应该就可以了，结果就看谭雪拿起红酒瓶子，往分酒器里又倒了进去，一下子把剩下的半瓶酒全部倒出来了。 “怎么，我一个女人都不害怕，你怕了？”谭雪鄙夷地看了沈烈一眼。 沈烈眼中的谭雪，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酒精的作用已经开始发挥，这一抹红晕的出现，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更加有光泽，身上那股子妩媚的韵味也更加活灵活现起来。 他赶紧挪开目光，笑着说：“我喝白酒都不怕，会怕这种酒精度数低的洋酒？” 叮！ 沈烈主动拿起杯子，和谭雪碰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只是浅抿一下，结果却见谭雪喝了两大口，半杯的红酒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这哪里是在喝红酒，比喝冰红茶还随意呢。 情况不对，有心事，她绝对有心事。 谭雪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醉醺的迷离，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沈烈，沈烈只好端起酒杯继续喝，两口下去没掌握好分寸，竟然把杯子里剩下的酒水全部喝下去了，他笑着刚放下杯子，却见谭雪拿起杯子，也一口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全部喝下去了。 这短短不到半分钟的功夫，两人就喝了半瓶红酒。 沈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随老爹，酒量不是一般的好，白酒猛一点能干八两，对付这种度数最高不到20度的红酒，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别说两个人喝半瓶，就是他自己吹一瓶都没事。 当然，红酒这玩意儿后劲儿大，比白酒更容易上头。 早些年的时候，国外的酒商疯狂在国内铺天盖地做广告，想要让红酒占据酒水主要市场，从而将华夏传统的白酒打下去，结果打了这么多年，华夏的资深酒民们还是坚持白酒。 说到底，不论是酿造原料还是最后的工艺，还是白酒更胜一筹。 这次，沈烈没等谭雪倒酒，他主动拿起分酒器，在两人的杯子里匀了一下，将剩下的半瓶酒平分。 谭雪没有举杯，而是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问沈烈，“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 “谭主任，你这话说的……” “你敢对灯发誓你没有么？我知道，不光你瞧不起我，县委、县政两套班子的人，都瞧不起我，我当年刚毕业进入到体制内，我相貌出众，身材也出众，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主席，发表过十几篇曾刊登在国内红色杂志上的文章，别人都说我前途不可限量，可我才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就嫁给了比我大二十多岁的候平贵。 我身边不是没有追求者，体制内的青年才俊同事，体制外那些本地富的儿子，可最后我拒绝了所有人，偏偏选了一个除了有身份地位，连头发都剩得不多的候平贵。 一个年纪上可以做我父亲的人。” 谭雪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沈烈，眼眶里已经被雾气涨满，泪水在凝结，很快便溢出眼眶，划过白皙并有酒熏红晕后的脸颊，吧嗒一声落在地上，晶莹的泪花儿四分五裂。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你当时那么选，肯定有你的原因。”沈烈安慰道。 “我后悔了，可是后悔没有用，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嫁给候平贵，你刚才在车上说得没错，我嫁给候平贵之后的确很憋，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在身体上，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满足，我表面上看起来严肃，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春心乱动的不检点的女人……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我，我当时真的只是开句玩笑，真没有别的意思。” “我又没有怪你，你解释什么？” 谭雪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举起手里的杯子，“这段时间，我没少帮你的忙，当然也有自己的死心，我想在江海波的案子上做出一些成绩，可我帮你就是帮你了，所以你今天为了还我的人情，必须陪我痛痛快快的喝一顿，我不说停，你不许停。” 沈烈看着杯子里的酒，心中暗笑：什么停不停的，就这么一瓶酒已经喝了半瓶，剩下这两杯也马上就喝完了。 “行，我答应你，今天我就舍命陪你痛痛快快地醉一把。”沈烈举起酒杯和谭雪碰杯。 谭雪眼神迷离的看着沈烈，沈烈只是身上穿了一件t恤，下半身还是裹着浴巾，但t恤此刻贴在身上，也能倒映出他健壮的胸肌，笑着说：“认识你这么久，就刚才的那句话说得我最爱听。” 谭雪举起杯子，然后仰起头又是一口喝了下去，这就红酒的好处，不像白酒那样，白酒如果一口干了这么一大杯，非得把嗓子辣冒烟了不可，谭雪喝完放下杯子看着沈烈。 沈烈自然不能怂，也仰起头一饮而尽，他笑着放下杯子，刚要说酒已经喝完了，他的承诺兑现了，谭雪却是让着他站起来，然后说：“去里屋的酒橱里再拿两瓶过来。” 沈烈瞬间怔住。 酒橱？再拿两瓶？ “你是怕了，还是说出的话不兑现了？”谭雪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绯红之色也越来越妩媚迷人。 不等沈烈开口，她主动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径直来到沈烈面前，跨着坐在他的腿上…… 第281章 谭雪的变化 “谭主任，你……” “叫我小雪。” “你还是先下来，这样不……” 谭雪脸颊如同被染红，眼神迷离，白皙光滑的鼻尖顶在沈烈的鼻子上，然后是那灼热的红唇吻下。 唔！ 这一次是真吻。 酒精的麻痹变成一场浪漫的邂逅，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如同无处安放的呼吸，灯光成了这片空间最后的点缀。 “这不行。” 沈烈用力推开谭雪，但也没敢用太大的力气，谭雪此刻醉醺迷离的模样，他怕力气用得太大，再把她推得向后倒退，后面是茶几，万一磕到后脑勺就算不致命也会是重伤。 “你觉得我不美？”谭雪嘟着红唇，眼神迷离又生气地俯视着沈烈。 沈烈与谭雪对视，下一瞬他愣住了，不光此时的谭雪格外迷人，同时也是认识她以来最女人的之后，与过去那种总是板着一张脸的模样完全相反，将轻熟女人的韵味展现得格外撩人。 他不是圣人，面对近在咫尺又唾手可得的美色，做不到心无旁骛。 “还是觉得我不够性感？”谭雪扯断头上的皮筋，将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散开。 美色、酒熏、大波浪。 沈烈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不受控制的急促，他不断在心中警戒自己不能动心，要稳住，就差在心里直接念经了，可好不容易才稳下的心神，随着谭雪俯身而下瞬间被打破。 不过就在两人嘴唇即将近距离碰撞的瞬间，谭雪的嘴唇突然停在沈烈的鼻尖处，温热的呼吸打在沈烈的鼻尖上，她迷离的眼神格外认真道：“我很干净，因为我是……” 砰！ 伴随一声轻响，谭雪的脑袋直接搭在沈烈的肩膀上，沈烈的耳边传来一阵安静的呼吸声。 …… 夜，还在继续。 凌晨一点十五分。 普山县某高档住宅区，谭雪从出租车上下来，酒精的作用减轻了不少，但眼前还是有些昏沉，她走到小区门口，拿出通行卡刷开小区的人行门，门卫保安室里的夜班保安大叔，正在听收音机，看到是谭雪回来了，立即站起来笑着说：“谭主任，你回来了。” 谭雪点了下头，冲保安大爷微笑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抚着额头走进小区。 来到大院楼下，刷卡进单元楼门，然后乘坐电梯上楼，等走出电梯打开家门，把包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换上拖鞋打开客厅的灯，下一刻她突然啊的一声，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直接撞在门上了。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整个客厅里也是烟雾缭绕，身穿睡衣的候平贵正冷冷地看向她。 “你大半夜坐在这，想吓死人啊。”谭雪不高兴地说了一句，抬起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候平贵语气冰冷，“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谭雪走进屋里，直奔卫生间走去，淡然道：“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回来。” 哗啦！ 候平贵手里拿着一沓照片，向谭雪丢了过来，房子的客厅很大，两个人的距离大概在五米，照片没有打在谭雪身上，但在两人中间的半空中散乱落下，掉在了地上。 “你既然去跟野男人约会，就别回这个家，你给我戴了绿帽子，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候平贵压不住火气，大声怒道。 从结婚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的小娇妻发脾气。 谭雪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地上的照片，是她和沈烈在咖啡厅门口、在派出所门口、在酒店门口的照片，她脸上微微一愣，然后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裙子被屁股撑得紧绷绷。 “这拍得还挺不错的。”谭雪捡起几张照片，拿在手里一一欣赏。 “你这个不检点的女人，廉耻都让狗给吃了！”候平贵愤怒地走过来，抬起巴掌就要抽下来。 谭雪丝毫不躲，还主动用手迎向候平贵的巴掌。 候平贵的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来，脸上表情越发狰狞愤怒，声音几乎从齿缝间蹦出来，“你，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这是在践踏我的底线！” “你有什么底线？” 谭雪妩媚一笑，主动贴进候平贵的怀里，抬起手在他的胸前推了一下，候平贵本能地往后退，谭雪的手继续推过来，直到候平贵瘫坐在沙发上，她趁势跨着坐在他的腿上。 “在酒店，我就是这个姿势跟他坐在一起的，你要是有能力，现在也可以这么蹂躏我，可是你有么？” “我……” “你房间柜子里的那些药，西药、中药、进口药，有一样好用的么？还有你泡的那些酒，虎鞭酒、鹿茸酒、人参酒，你每天晚上都喝，可过去这么久了，你有动静么？” “你……” “我跟你结婚，不是奔着守活寡来的，你自己没能力，就不要怪我红杏出墙！” “你，你……” “姓候的，你当初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么？我现在还能跟你在一起过，没跟你离婚，是还顾忌我们彼此的面子，你如果非要喋喋不休，揪着这件事不放，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不要脸，我打死你！” 啪！ 一记响亮的大耳刮子响起，不过不是候平贵打在谭雪的脸上，而是谭雪打在候平贵的脸上。 候平贵被打懵了，谭雪从他的身上下来，语气冰冷地道：“今天晚上你想清楚，到底是离婚还是继续过下去，如果离婚，明天民政局一开门，我们第一个就去办，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以后我的事就不要过问，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管。” 谭雪向卧室走去。 候平贵脸上变得狰狞，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沈烈，我一定饶不了你……”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谭雪停下来，回过头看过来道：“你如果敢针对沈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砰！ 说完，谭雪重重关上卧室的门，留下候平贵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他身体突然哆嗦起来，赶紧从兜里翻出速效救心丸吞下去，缓了一分钟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第282章 实地考察 天亮了。 这快捷酒店套房的大床，睡着还是挺舒服的，比标间的床能软和一些，不过并没有让沈烈做个美梦，相反他一晚上都睁着眼睛没睡着，脑海里先是有谭雪挥之不去，接着又开始思考今天回汤河镇的计划。 昨天晚上宋旭哲睡觉前给他发来信息，确定了今天跟他一起回汤河镇，朱怡蔓也跟着一起。 早餐是在快捷酒店的自助餐厅吃的，吃的东西也就那么回事，不管几颗星的酒店都差不多。 等他吃完早餐，收拾妥当，下楼退了房，就看见几个工商的工作人员，一早上就坐在酒店的大厅里。 前台后面的服务员，一个个脸上十分紧张。 显然这几个工商的工作人员是来查处酒店违规的，目前酒店的房间里还有客人，他们暂时没有行动。 沈烈从酒店大门口走出来，宋旭哲和朱怡蔓分别开着他的车和朱怡蔓的白色轿车等在路边。 “你们起这么早？”沈烈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朱怡蔓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高挑，如邻家大姐姐般笑道：“在学校的时候，每天都要早起温习功课，习惯了。” “干嘛开两台车，我到时候给你们送回来就行了。”沈烈指着停在路边的两台车说。 朱怡蔓笑道：“我刚拿驾照，现在还在喜欢开车的阶段，正好趁着这次出远门，可以练习一下车技。” 沈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旭哲，“宋兄，那待会儿我在前面开，你们跟在我后面。” “嗯。” 宋旭哲点了一下头，将车钥匙抛给沈烈。 三人上车出发，出了县城之后直奔高速公路，照顾朱怡蔓是新手，沈烈故意将车速放慢，结果发现朱怡蔓虽然是新手，可开车贼猛，他只好将车速提高到正常水平。 由于早上出发得早，到达汤河镇的时候， 刚上午十点多钟。 沈烈本打算先带宋旭哲和朱怡蔓去镇政府参观一下，顺便介绍镇里的干部给他们认识一下，他也已经提前通知姚红，让镇政府准备一下，欢迎两位旅游业的专家莅临指导。 但被宋旭哲和朱怡蔓拒绝了。 两人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别看有一个当官的父亲，朱怡蔓是最不喜欢跟官员打交道，也最受不了体制内的条条框框，否则她也不会大学毕业后出去找工作，而非考公。 宋旭哲同样不喜欢体制内的条条框框。 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挺投缘。 到了汤河镇，宋旭哲和朱怡蔓直接让沈烈带着他们到处转转考察，沈烈想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可两人都说不累。 于是，沈烈便按照昨天晚上考虑好的，带宋旭哲和朱怡蔓来到一处叫梨树沟的地方。 梨树沟在汤河镇往西大概十里远的地方，四周都是大山，沿着大山的两边，种了许多梨树。 进山里这种地方，朱怡蔓的轿车不能开，三个人乘坐沈烈的suv一路来到梨树沟外。 沈烈正准备一口气开进去，宋旭哲让他停车。 三人从车上下来。 宋旭哲从包里拿出一张昨天晚上彩打出来的汤河镇地形山貌地图，在上面找到梨树沟的位置。 “宋兄，我们进去看看？”沈烈见宋旭哲盯着地图看了有一会儿，主动开口询问道。 宋旭哲道：“这地方虽然看起来山清水秀，但地理位置以及周边的环境，不适合搞开发，如果硬要搞开发的话，光凭那一片上个世纪还是集体经济时候留下的梨树，吸引不来旅客。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些目前还存活的大梨树，已经长得老高了，山上还保留着过去集体经济时候的住房，把那些房屋重新翻新建起来，给还原成过去时的模样，走回忆杀的路线。 可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对那个时代的回忆杀感兴趣？而山上的梨树，结出的果子市场上都看不见，品种已经被时代淘汰了，难不成让游客摘下来当做纪念品？” 沈烈被宋旭哲这番话，直接说得脸通红，梨树沟是他重点想要考察的地方，他之前做了很深的调研，结果他还不等介绍呢，就被宋旭哲一点不留情面的全给否定了。 脸虽然尬红了，但沈烈对宋旭哲也更佩服了，因为宋旭哲刚才说的几个点，都是他之前考虑的，这证明宋旭哲在旅游业开放这方面是真的大拿，另外也是真的下功夫了。 这个人情，欠的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沈烈苦笑道：“宋兄，你既然都知道这地方不适合开发，为什么来的路上没阻止我？” 宋旭哲看向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朱怡蔓，笑着说：“怡蔓说她想来这里看一看四十年的梨树长的什么样子。” 沈烈道：“得，那咱们还得进去，上车吧。” 三人重新上车，向梨树沟里面出发。 这地方属于半荒状态，因为附近没有什么村子，再加上梨树沟的梨确实没啥市场，自己家吃的话，家里有品种更好的梨，所以平常很少有人过来，久而久之路就荒废了。 一路坑坑洼洼，好在季雅琳送给沈烈的这辆二手suv是四驱的，而且越野性能说得过去，等开到前面完全没有路车子才停下，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看着周围的大山，以及大山上成片挺拔的梨树，朱怡蔓的心情很好，宋旭哲心情也不错。 朱怡蔓的心情好是因为看到喜欢的风景，相机不断咔咔咔地拍着，宋旭哲的心情好，完全是因为朱怡蔓的心情好，他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这山脚下有一条小溪，常年没有人畜过来，溪水非常干净，朱怡蔓喝了一口甘冽的溪水后，非要到山上看看，想要去摘一颗被时代和市场一起淘汰的梨尝一尝。 宋旭哲自然是愿意陪着登山的。 沈烈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一想到人家是为了帮他出谋划策才来的，总不能这点愿望都不满足，于是他找来了一根棍子在前面开路。 自从上头出了退耕还林的政策后，农村的大山是一年比一年茂密葱郁，谁敢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野兽。 沈烈用棍子分开过膝甚至快到腰部的杂草，硬生生在前面开辟出一条路，朱怡蔓跟在他身后，宋旭哲留在最后面垫后。 下车的时候，朱怡蔓和宋旭哲就换上了一身装备，是那种专门户外登山的装备，并且他们还给沈烈带了一套。 合辙，这两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野游来的？ 三人行进得很慢，来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宋旭哲和朱怡蔓饿不饿不知道，沈烈肚子是早就咕咕叫了，本来按照原计划，来梨树沟看一眼之后，去下一个地点，中间可以去附近的村子吃个饭，他已经让姚红提前和村委会联系了。 谁想到，这两人突然要野游。 梨树有四五十年的树龄，长高了之后，最低的果子也不太好勾得到，沈烈用手里的棍子打掉了一个，在果子落地前接住，然后用衣服擦了擦，就直接咬了一大口。 这一口下去，他明白这梨为啥被淘汰了，不过有一说一，这梨的水分是挺足的。 沈烈正嚼梨呢，好不好吃先垫一垫肚子，这时突然旁边传来朱怡蔓的惊叫声，“啊……” 第283章 蛇斗 沈烈在嚼梨，宋旭哲蹲在地上盯着落在草丛上的一只蝴蝶看，用手机小心翼翼地拍照。 “啊……” 朱怡蔓突然的一声惊叫，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向朱怡蔓的位置跑去。 彼此之间离得不远，大概二十几米的样子。 宋旭哲离朱怡蔓比沈烈离得近，率先跑到了近前，急声问：“怡蔓，怎么了？” 沈烈看着宋旭哲的模样，这也挺爷们的啊，怎么就那啥不正常了呢？宋旭哲已经跑到近前，沈烈也就不着急了，所以脑瓜子里才会冒出来这些无厘头的想法。 可能，人家宋兄扮演的是阳刚的角色。 “蛇，有蛇，好大的一条蛇！”朱怡蔓指着眼前的草丛中。 一条通身花色，头顶上有一块红色，类似于蛇冠子的蛇，正直立起将近半米的身子与朱怡蔓对峙，蛇的眼睛臻黑，蛇信子不断往外吐，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 “蛇……” 宋旭哲的声音都颤抖了，尤其看到眼前的蛇的瞬间，更是啊的一声尖叫，直接跳到了朱怡蔓的身上。 就是那种电影里面，女人遇到危险时跳到男人身上，用两只腿夹住男人腰的那种跳。 沈烈看懵了。 他刚才的判断是错的，宋兄扮演的可不一定是阳刚的角色啊。 朱怡蔓身材高挑，她一个女人哪里受得了宋旭哲这种冲击，两人扑腾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而眼前的那条蛇，明显受到惊吓，以为这两个人类摆什么奇葩造型，要发动进攻。 嘶！ 大蛇发出一声叫声，如同箭一般射向两人。 宋旭哲紧紧抱着朱怡蔓，大惊又绝望地道：“完了，这是一条毒蛇，我们死定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强行扭动着身体，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冲过来的毒蛇。 头顶有红，十蛇九毒。 然而，令宋旭哲感觉钻心的疼痛并没有发生，甚至他的后背上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又过了两秒钟，宋旭哲和朱怡蔓才看清楚怎么回事。 只见，沈烈用手中的棍子缠住大蛇，这条蛇将近三米长，刚才即将咬到宋旭哲后背的时候，突然被沈烈用棍子给挑起来了。 蛇这种东西一旦开启进攻模式，便不会善罢甘休，被沈烈挑飞之后，火气更大了，直奔沈烈冲过来。 沈烈丝毫不慌，继续用棍子挑过去，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这条蛇给缠在了棍子上。 大蛇到最后也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这人类给戏耍的，它一时间想要从棍子上挣脱，根本不可能，只能不断挣扎，并且继续用力拽着身子向沈烈攻击过来，结果就是越拽越紧。 宋旭哲和朱怡蔓长长地松了口气，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不出的狼狈。 宋旭哲不敢靠近，远远地问沈烈，“沈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条蛇，我听说越是剧毒的蛇，泡酒之后越是能治病，要不……” 沈烈直接把缠着蛇的木棍递向宋旭哲，笑着说：“宋兄，要不我把它送给你？” 宋旭哲顿时被吓得差点冒烟，一个闪身躲到朱怡蔓身后，“你，你快把它拿开。” 朱怡蔓也害怕，脸色煞白。 沈烈将木棍收回来，抬手在大蛇脑袋上弹了一下，动作十分麻溜迅速，大蛇被弹得一愣。 “老实点，否则我就地生火，把你给烤了。”沈烈语气冰冷又玩味地道。 直到这时，这条蛇终于感到害怕，不再冲沈烈吐蛇信子了。 万物有灵，蛇也一样。 它能感觉到危险，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类对他是不是真的有恶意。 “我现在把你放了，你要是再冲我呲牙吐信子，我今天肯定烤了你。”沈烈说着，伸手去抓蛇头。 宋旭哲和朱怡蔓见到这一幕，冷汗都被吓出来了，被这毒蛇咬一口，极有可能命都没了。 “别……” “小心！” 宋旭哲和朱怡蔓几乎同时开口，但已经晚了，沈烈的手已经捏在了毒蛇的脖子上。 打蛇打七寸，但要是想近距离制服一条蛇就得抓住它的脖子，因为这样蛇就没办法再用毒牙攻击了。 沈烈捏着蛇脖子，把它像盘麻花一样缠在棍子上的身体给解开了，然后丢进草丛里，整套动作无比娴熟。 蛇被丢到草丛里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过头看了沈烈一眼，然后才消失在草丛里。 宋旭哲和朱怡蔓这才敢慢慢靠近沈烈。 “沈兄弟，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你家里不会是养过蛇吧。”宋旭哲一脸诧异地问。 “那倒没有，我家是农村的，小时候跟小伙伴去山里玩，经常能看到蛇，那时候淘气，就算蛇不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一群半大小子也喜欢抓蛇玩，抓完之后再给放了。”沈烈笑着说。 “你被蛇咬过么？”朱怡蔓问。 “没有。”沈烈笑着回答，但很快他想到了前段时间回棚户区小院的时候，被那条小白蛇咬了一口，当时他没觉得怎么样，王大勇却是被吓到了，以为他要死了。 “那你真厉害。”朱怡蔓笑着道，她此刻笑容轻松了，看沈烈的目光也多了一抹不一样的意味。 这一抹不一样的意味，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宋旭哲仍心有余悸道：“沈兄弟，那条蛇不会再回来吧，会不会喊帮手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次回答的不是沈烈，而是朱怡蔓，她笑着说：“旭哲，你想什么呢，蛇又不是群聚动物，再说沈烈只是简单收拾了它一下，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还带小弟来打架的。” 沈烈笑着冲两人道：“咱们是继续在这，还是换个地方？” 朱怡蔓还想继续留下来拍照，但宋旭哲明显是不太想继续留下来，怕万一再蹿出一条毒蛇，不过他嘴上并没有说，只是说都听朱怡蔓的。 朱怡蔓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征询的目光看向沈烈。 沈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这都过了十二点了，肚子有点饿了，咱们下山去找吃的吧。” 宋旭哲从背包里拿出巧克力和面包，“要不先吃这个？” 沈烈笑着说：“走吧，我带你们去吃点好吃的，可能你们以前从没吃过的好吃的……” 第284章 不许往我怀里跳 来汤河镇之前，宋旭哲和朱怡蔓就商量好了，到时候要借着考察的机会，在汤河镇周围的山里到处走走。 朱怡蔓酷爱爬山徒步等户外运动，这些年爬过不少名山，现在比较喜欢来这种原汁原味的山里探索。 两人准备了许多吃的，都是那种即食的。 现在一听沈烈说有好吃的，还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好吃的，两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要知道，如果对别人说，有没吃过的美食或许没什么，可朱怡蔓和宋旭哲是什么人？ 那是专业的美食爱好者，人家可是专业学过做菜的，而且厨艺非常哇塞，会做的菜系也非常多。 这一点，沈烈是深信不疑的。 昨天晚上在朱海峰老哥家里吃的那顿，就是朱怡蔓和宋旭哲一起做的， 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在美食专家面前谈论吃的，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 三人一路下山。 沈烈在最前面带路，来到山下之后，沿着山下的那湾溪水一路往下，绕了一个圈后，来到了一处水潭边上。 水潭不大，潭水十分清澈。 “你们在这等着。” 沈烈冲两人说了一句，然后朝远处停车的位置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从旁边草丛中拽出了一根叶子呈椭圆形的草，冲两人说：“你们也别闲着，多找些这种草来。” 沈烈将草向两人抛了过去，然后继续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宋旭哲和朱怡蔓拿着这根草一脸疑惑，朱怡蔓放在鼻尖前嗅了一下，“这草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儿。” 宋旭哲也嗅了一下，“是挺奇怪的，但能干什么？这种味道，可不像能吃的样子。” 两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听话的照做。 “怡蔓，你说沈烈真能搞出来我们没吃过的美味？他该不会只让我们吃草吧？” “我相信他。” “这水潭里有鱼，可这种山里的鱼，总归是有土腥味的，咱们这没盐没调料的，就算抓鱼上来，也做不出啥美味。” “我信他。” “怡蔓，你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有么？”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摘草。 沈烈从停车的地方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网笼和一个装着东西的黑色塑料袋。 宋旭哲看着他疑惑地道：“沈兄弟，你不会是想现抓鱼吧，这等你抓到鱼了，天不得黑了。” 沈烈笑着说：“宋兄，放心好了，要不了多长时间。” 这网笼是他之前回县城时候买的，本来是打算去镇子上的水库里，没事的时候弄点淡水虾吃。 车上还有鱼竿等物件，不过在这水潭里用不上。 沈烈蹲在水潭边，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真空包装的扒鸡，这东西很便宜，一包二三十块钱，当然鸡的份量也很小，他每次出门都会在车上备一些这种东西，还有桶面之类的，留着在高速服务区的时候吃。 实际上，从汤河镇到县城也就那么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早上走中午就到了，很少能吃得上。 但这都是小时候出门，老妈总往他包里放干粮，养成的习惯。 沈烈在宋旭哲和朱怡蔓疑惑的目光下，打开了扒鸡的包装袋，然后用小溪里的水反复洗了几遍，确定扒鸡上的酱料味淡了之后，将扒鸡装进了网笼里，这网笼是长方形的，他拿起网笼直接往潭水里甩，整个网笼嗖的一下就飞到水潭中央的位置。 沈烈将网笼的牵绳拴在岸边的一个小树上，又找了块大石头压上，然后看了一眼宋旭哲和朱怡蔓摘的草，笑着说：“这些还不够，至少要这些三倍的量才行。” 说完，沈烈开始往不远处的小山坡走。 “你干嘛去？”宋旭哲冲沈烈喊道。 “找灵草。”沈烈背对着宋旭哲回了一声。 宋旭哲笑了笑，小声嘀咕道：“神神秘秘，还灵草，以为这是修仙世界啊。” 朱怡蔓笑着说：“你一直关注沈烈去哪，是不是怕他走远了，你面前再遇到毒蛇？” 宋旭哲立刻一脸尴尬，“怡蔓，刚才那可不是我遇到的毒蛇，明明是你遇到的。” 朱怡蔓道：“可你是跳到我身上了，不害羞么？” “你……” 宋旭哲连忙机智地岔开话题，“怡蔓，你说那么一个网笼，就这么丢进去，能钓上来鱼么？我是真好奇，就这里的鱼，没有调料能做出什么味儿来，我觉得沈烈八成在吹牛。” 朱怡蔓认真点点头，“可能还会钓上来毒蛇，到时候你不许再往我怀里跳。” 宋旭哲：“……” 第285章 古老的烹饪 “沈烈什么时候能回来？”宋旭哲坐在水潭边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说。 这水潭说大不大，说笑也不算小。 阳光照在上面，一片明亮。 几只蝴蝶在岸边的花草间嬉戏，两只蜻蜓在水面上点着水，俨然一幅惬意的场景。 朱怡蔓坐在岸边的一棵树下，屁股下面是宋旭哲给她找来的石板，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将白嫩的小脚丫浸在水里，望着水里绕着她脚丫游走的几只小鱼，一边用照相机拍摄，一边笑着说：“怎么，你想你的沈兄弟了？想被他保护了？” 宋旭哲：“……” 这天儿是没法聊了。 突然，宋旭哲眼睛眨了眨，“不对啊，怡蔓，以前我可从没听你这么频繁地念叨一个男人，你该不会是对沈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兴趣吧？” 朱怡蔓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用水泼向宋旭哲，宋旭哲连忙躲闪，一边躲还一边喊，“你轻一点，别惊了这水潭里的鱼，沈烈要是抓不到鱼，我们可没吃的了。” 朱怡蔓根本不管，继续用水泼宋旭哲。 宋旭哲也跑到了水潭的另一边，开始用水还击。 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沈烈回来了，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 “我回来了。”沈烈笑着道。 朱怡蔓和宋旭哲停了下来，好奇地看向沈烈手里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沈烈，你这里面装的什么？”宋旭哲走了过来。 朱怡蔓这时也站了起来。 “都是好东西，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我先收网笼。”沈烈来到岸边，解开了网笼的牵绳。 宋旭哲和朱怡蔓也来到沈烈身旁，帮着沈烈一起拽绳子。 沈烈眉头忽然微微一皱，感觉不太对劲儿。 宋旭哲和朱怡蔓倒没想太多，他们本来就对网笼的重量到底有多少没有概念。 网笼缓缓靠岸，也渐渐开始露出水面。 哗啦！ 笼子里忽然翻涌出一阵浪花，宋旭哲惊呼道：“有大鱼！这水潭里竟然有大鱼！” 从岸边往水里看去，这水潭的深度最多也就过腰，一般都是水越深才越会有大鱼的，水太浅的话，大鱼藏不住也活不久。 哗啦、哗啦！ 随着网笼不断被拉到岸边，网笼里的水花更加密集了，一条黑色的大鱼也渐渐浮现出来。 “是鲶鱼，大鲶鱼！”宋旭哲惊呼道。 沈烈和朱怡蔓也看到了鱼身，确实是一条鲶鱼，这鲶鱼的脑袋都能有普通碗口大了，推测之下这条大鲶鱼少说也有个七八斤，在这种水潭里有这么大的鲶鱼属实让人意外。 意外的可不止这条大鲶鱼。 当网笼完全被拉出来后，三人全都被网笼里的货给惊住了，除了大鲶鱼之外，还有好几条小一号的鲶鱼以及几条两三斤重的鲤鱼、鲫鱼，但重头戏不是这些，而是网笼里密密麻麻的蝲蛄。 这些蝲蛄的大小，普遍在小拇指长短，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圆润肥硕。 蝲蛄的外形与小龙虾差不多，样貌上基本就是表兄弟的关系，但习性却完全不同。 小龙虾吃腐烂性食物的物种，基本上是喜欢在烂泥里待着，而蝲蛄对水质的要求极高，往往生活在山涧的小溪当中，水质但凡被污染过，蝲蛄就难以生存。 二者的肉质也很不一样，蝲蛄的肉更细腻、更鲜美。 当然，价格差距更大。 看着活蹦乱跳的蝲蛄，朱怡蔓和宋旭哲这两个资深吃货，立刻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很快理智便告诉他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吃蝲蛄和吃其他的海鲜、河鲜一样，讲究一个鲜字，必须要在食材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开始烹饪，死掉的食材不论在肉质还是口感上，都会大打折扣。 问题是，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锅，怎么烹饪？ 宋旭哲和朱怡蔓在犯愁，沈烈却是已经动了起来，他将网笼留在水里半截，先把最大的鲶鱼给拿出来了，这大块头多放在里面一分钟，至少能干掉三只蝲蛄。 大鲶鱼挣扎得非常凶，也非常有劲儿，可当沈烈的手指头勾入它的鱼鳃以后，它就老实了。 沈烈摸了摸鱼肚子，笑着说：“算你运气好，是个带崽的。”说完，便将大鲶鱼丢回水潭里。 宋旭哲和朱怡蔓觉得可惜，但没有阻止，怀孕的大鱼是要留着繁殖的，不能轻易吃。 沈烈将其余的鱼逐个检查，但凡是母鱼带崽的，全部放回了水潭里，即便如此，到最后也还是剩下好几条大鱼。 水潭边的大树旁，就有块黄泥坑。 沈烈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走到黄泥坑旁开始用手挖土，挖了两下后，冲一脸疑惑的宋旭哲喊道：“宋兄，别看着啊，过来搭把手……怡蔓姐，你也别闲着，在这附近捡点干柴，不要往草深的地方走，当心有蛇。” 宋旭哲和朱怡蔓立刻开始动了起来。 到现在还不清楚沈烈到底要搞什么，但管他呢，反正今天出来就是休闲的，跟着折腾呗。 黄泥很快挖好了，朱怡蔓也捡了一些干柴过来，不过还不够，沈烈又和宋旭哲一起去捡了一些。 当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之后。 沈烈从水潭中取水，开始和泥，一边和泥一边将黑色塑料里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草放入黄泥中。 宋旭哲和朱怡蔓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只从其中认出了野生胡椒粒儿，其余都不认识。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和黄泥混合在一起后，沈烈开始将网笼全部拽出来，将里面的鱼、蝲蛄一个接一个的用黄泥包上，在包上黄泥之前，用宋旭哲和朱怡蔓之前采的那种草，先给包裹了一下。 鱼肯定是不老实，不过没关系，沈烈弹了几个脑啵之后，鱼就被弹晕了。 这一手操作，让宋旭哲和朱怡蔓忍不住对视一眼。 蝲蛄大概十只被包在一坨黄泥中，一共包了十个，大鱼一共是包了四条。 然后开始生火。 火堆的四周用石头给砌起来，在火堆上方先放一块比较平整的石板，黄泥球先放在石板上烘干，然后再直接放入火中。 火烧得噼里啪啦，黄泥很快就被烧得出现了裂缝。 黄泥球太多，一个火堆满足不了，沈烈又额外生了两堆，这样三个人一人负责一堆。 在黄泥球被烧的时候，沈烈将朱怡蔓和宋旭哲采的那种草放在了石板上烘烤，很快草中的水份流失干净，沈烈又找了两块石板，将烘干的草放在上面来回碾磨。 宋旭哲和朱怡蔓全程看着，似乎看懂了他在干啥，却一点也看不明白他为了啥…… 第286章 奇怪的草 “可以出火了。” 沈烈冲宋旭哲和朱怡蔓吩咐了一声，然后率先用棍子将火堆里的几个黄泥球给扒拉了出来。 黄泥球已经完全被烧干，上面布满裂纹，并且早已经失去黄泥本来的颜色，变得黑漆漆的。 宋旭哲和朱怡蔓有样学样，也将黄泥球给扒拉了出来。 沈烈用两根棍子做成叉子，将一个黄泥球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石板上，这石板不算大，一米见方的模样，是由几块小石板拼凑而成的。 砰！ 沈烈拿起一块大石头，在黄泥球上敲了一下，力道不是很大，黄泥球只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顿时，一股子形容不出的香味儿飘了出来，带着热乎乎的气息。 宋旭哲和朱怡蔓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立刻被这味道吸引了，而后迫不及待地学着沈烈的模样，将黄泥球叉到石板上，然后用石头轻轻敲开。 空气中的香气瞬间更加浓郁了。 沈烈又用石头在黄泥球上敲了两下，然后开始用木棍小心翼翼将黄泥壳剥下来。 之所以用棍子而不是用手，是因为这黄泥球还是滚烫的，手指头直接上去能给烫出个水泡。 这黄泥球里的是大鲶鱼，鲶鱼蜷缩在黄泥球里，此刻鲶鱼的皮已经被烧熟的黄泥壳黏掉了，露出白色的嫩肉，空气中顿时多出了一股香喷喷的鱼肉香味儿。 “尝一下。” 沈烈没有先吃，而是拿起一块鱼肉递到朱怡蔓的面前，这是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 由于鱼肉太烫了，沈烈两只手来回倒腾。 朱怡蔓看着递到面前的鱼肉，脸上明显有些犹豫。 宋旭哲笑着冲沈烈说：“沈兄弟，你的好意怡蔓心领了，但怡蔓有洁癖，从不吃别人用手……” “真香。” 宋旭哲的话不等说完，朱怡蔓已经低下头，将鼻尖凑到沈烈手中的鱼肉前嗅了一下，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接着在宋旭哲诧异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拿起这块鱼肉放进了嘴里，由于鱼肉的温度还有些烫，她吃的时候还不断往外哈着气。 “这，这味道……” 朱怡蔓嚼了两下后，脸上表情越发夸张起来，宋旭哲挑了挑眉，想要问沈烈到底搞的什么黑暗料理，可以他对朱怡蔓的了解，此刻她脸上的这副表情，绝对是惊艳、享受。 他认识朱怡蔓这么久，只在朱怡蔓的脸上看到过一次这样的表情。 那是朱怡蔓从美食班刚毕业，亲手为她自己做第一道菜的时候，当时她就是这副表情。 那道菜的味道说实话，只能用及格来形容，但因为是朱怡蔓第一次给自己正式烹饪，所以加了一大截的感情分。 “有那么好吃？我尝尝。”宋旭哲不相信是因为这鱼肉太好吃了，伸手就要拿朱怡蔓手里剩下的鱼肉。 “你要吃自己去拿。”朱怡蔓快速将鱼肉放进嘴里，也不顾鱼肉烫得舌尖刺痛。 “我还真就不信了，就这么一条没放任何调料，连盐都没放的叫花鱼，能有多好吃。”宋旭哲边说边从沈烈砸开的黄泥球里拿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下一秒钟。 沈烈听到了自认识宋旭哲这两天来，他说的第一句脏话，“卧槽，卧槽槽！” 宋旭哲更干脆，直接将沈烈砸开的黄泥球全抢过去了，放在他和朱怡蔓的中间。 两人这是要吃独食？ 没关系。 还有那么多的黄泥球呢。 于是宋旭哲和朱怡蔓吃，沈烈有条不紊地砸剩下的黄泥球，第二个黄泥球里的是蝲蛄。 蝲蛄的外壳已经被烧烤得酥脆，根本不用剥壳，直接放进嘴里就能吃，又脆又香。 朱怡蔓和宋旭哲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凑过来品尝。 然后，沈烈又听到了宋旭哲第二次说脏话，并且这家伙又将黄泥球抢了过去。 “试试这个。” 沈烈将刚才磨好的干草沫子递到两人面前，并且拿起一块鱼肉在上面裹了一下，打了个样。 朱怡蔓拒绝道：“这种纯天然的美味，添加任何佐料都是对食材的不尊重。” 宋旭哲这次倒是勇于尝试，拿起手中的酥脆蝲蛄，在草沫子上裹了一下，然后放进嘴里。 “咳咳咳……” 宋旭哲直接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旭哲，你怎么了？”朱怡蔓立刻关心问道，赶紧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宋旭哲吨吨地喝了两口水，然后红着眼睛冲朱怡蔓说：“怡蔓，这味道太刺激了，你快尝尝！” 朱怡蔓将信将疑，拿起一块鱼肉试了一下，然后跟宋旭哲一样，被呛得咳嗽起来，给自己灌了两口水后，情况才得到缓解，然后红着眼睛看向沈烈，迫不及待地问道：“这辛辣刺激，却又透着焦糊香味儿的草沫到底是什么？” 沈烈笑着说：“就是我让你们采的那种草啊。” 宋旭哲抓住沈烈的手，因为太激动，手上的力气不由的大了，“这草叫什么名字？” “鸭屎草。” 第287章 金钱坟墓 朱怡蔓和宋旭哲同时愣住，这吃起来倍儿香的草沫子，谁给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不都出什么鸭屎香瓜子了么，这草叫鸭屎草没毛病吧。” 沈烈笑着冲两人说。 “那你刚才去山坡上采的其他的草，都叫什么？”朱怡蔓一脸期待地问。 资深吃货，遇到了顶级的食材和配料，容不得她不激动。 也就沈烈在这，如果只有她和宋旭哲在这，两个人此时说不定已经激动得跳起来了。 “天茴草、猪肝草、辣花、山麻椒、久久草……”沈烈一口气说出了十几种草。 宋旭哲皱眉道：“你刚才采了这么多种草？” 沈烈笑着不说话。 朱怡蔓道：“可你才去了最多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你是怎么采齐的？” 沈烈笑着说：“爬山游玩，对于你们来说是业余爱好，可我小时候不一样，出生就在农村，农村没什么可玩的，只有上山下河，而且农村人都比较喜欢吃野菜，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村子里的一个老奶奶上山采野菜拿回家做佐料。 至于这黄泥球烧烤鱼的做法，是我们村子里以前有一个老爷爷，他教给我们。 据说，他祖上曾是专门给康熙皇帝做午膳的，他们家里的厨艺传承了好几百年，只是到了他父亲和他这两代的时候，因为成分不好落寞了，但基本的手艺还在。” 宋旭哲不解道：“有手艺干嘛还在村里待着，到大城市里随随便便就能赚大钱，就拿这黄泥烧鱼来说，在城里支个摊儿，一天不卖出一百斤鱼算我输。” 朱怡蔓道：“话不能这么说，老一辈人往往都有一个特点，扎实和朴实，他们并不把钱看得太重，只要吃饱穿暖就好，倒是我们现在的人欲望太多了。” 沈烈点头表示赞同，“这话，那位老爷爷之前跟我说过类似的，他无儿无女，除了希望能将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根本没有其他牵挂了，钱再多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朱怡蔓道：“你是那位老爷爷厨艺的传承者？” 沈烈摇了摇头，“我只是学到了一点皮毛，可不敢说是传承。” 沈烈和朱怡蔓在这聊天，两人忽然发现听不到宋旭哲的声音了，转头一看，这家伙在认真干饭。 这顿特殊的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宋旭哲和朱怡蔓彻底吃不动了，两人的肚子撑得圆圆的，沈烈留了两个黄泥球没打开，给两人装进袋子里打包。 这东西拿回去之后，打开了就能吃，如果嫌凉了口感不如热的好，可以用煤气灶给加热一下，但接地气的做法是到楼下，支起一堆篝火，重新放在里面烧一下。 沈烈看两人吃撑了不愿意动弹的模样，笑着说：“要不，咱们明天再出来实地考察？我先把你们送回镇招待所休息。” 宋旭哲摆了摆手，道：“今天的考察到此结束，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这地方适合搞开发，但沈烈你得把做这东西的配方说出来，就算做不出跟你这百分之百一样味道的叫花鱼和叫花蝲蛄，至少也得有七成功力，咱们就以美食主打这个地方。” 沈烈倒是慎重起来，“可这里交通并不方便，而且地理位置在汤河镇中都属于偏僻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担忧的并不是地理位置，而是这个美食主题到底能不能玩转。 毕竟，让游客大老远的过来，只图吃一顿饭，那得是多闲的人，才有这闲情雅致啊。 宋旭哲严肃地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在城里绝对吃不到的美味，会让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都深深记住的，记住，咱们要打造的是高端品牌，不是面向组团来的大批量游客，而是那些有钱又有闲，讲究生活品质的人。” 沈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等宋旭哲说完之后，总结了一句：“专坑有钱人的钱？” 他说完，只见宋旭哲和朱怡蔓脸上表情同时一怔，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就要再说点什么，正常的时候，他不是这种在乎小节的人，可现在不同，面对的宋旭哲和朱怡蔓，是有可能会改变汤河镇未来的两个人，必须要重视。 不等沈烈开口，宋旭哲和朱怡蔓同时笑了起来，宋旭哲打了响指道：“精辟，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有钱人的钱可不是那么好坑的，回头等我写一个详细的策划，这个风水宝地的好地方，必须成为那些富豪的金钱坟墓！” 第288章 玩真的 三人回到镇上。 沈烈是轻轻松松，那鱼和蝲蛄的确美味，但他之前在老家的时候吃过，所以不觉得新鲜。 但对于宋旭哲和朱怡蔓这两个资深吃货来说，妥妥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味蕾被打开，根本停不下来。 沈烈将车停在镇招待所楼下，朱怡蔓和宋旭哲跟着下了车，姚红已经提前等候在此。 夏小卉站在姚红的身后。 镇机关办公室里，一共也没几个人，除了夏小卉之外，剩余的都是只会用电脑斗地主的老战士。 名义上，汤河镇是划分党委办、党政办的，但镇政府就这么大，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几乎除了领导就是领导，手底下能干活的寥寥无几，索性直接给合并了。 姚红带着夏小卉迎上来，跟沈烈三人打了招呼，然后在前面带路，就准备上楼。 夏小卉跟在姚红身后，这丫头穿着职业装，还是一副害羞腼腆的模样，总是低着眉眼。 “等一下。” 朱怡蔓突然叫住几人，等沈烈几人疑惑地回过头，她手里的相机突然咔的一下按下快门，几人这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就留在了相机里，然后被哟朱怡蔓快照取出来，递给几个人看。 不得不说，朱怡蔓这张照片抓拍的时机非常完美，将几人脸上的表情细微变化，以及他们身后明显老旧的招待所小楼，相得益彰地衬托在一起，有一股现代与复古相结合的美感。 “姐姐，你拍得真好看。”夏小卉由衷地赞叹了一声，说完俏脸立即一红，连忙改口道：“朱专家，你照片拍得真好，比我见过的专业摄影师还要好。” 夏小卉这不是在拍马屁，而是事实。 朱怡蔓的拍照水平，确实非常棒，跟太专业的比不敢说，但办个小摄影展绝对没问题。 朱怡蔓毫不谦虚，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 几人上了楼，姚红按照沈烈的意思，将最好的两间房安排给朱怡蔓和宋旭哲。 沈烈已经知道宋旭哲和朱怡蔓的正确关系，所以他们也就不在乎被安排两间房。 别看他们俩是“闺蜜”关系，但还是喜欢有自己的空间，自己单独睡一张大床的。 之前在父母面前，做样子睡在一个屋里，但每次都是朱怡蔓睡床上，宋旭哲睡地上。 他宋旭哲也喜欢睡床啊。 沈烈安排好两人之后， 便和姚红、夏小卉一起回到镇政府，招待所这边有一个阿姨在照看，朱怡蔓和宋旭哲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这个阿姨来帮忙。 沈烈和姚红三人刚离开不久，宋旭哲便打开房门探出头，很快隔壁朱怡蔓的房门也开了。 “去你房间还是我来我房间？” “来我房间。” 两人很默契地完成对话，然后宋旭哲便屁颠屁颠钻进朱怡蔓的房间。 不大的小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朱怡蔓坐到桌前，宋旭哲则坐在她身后的床上。 “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也是！” 朱怡蔓在电脑上点了一下网页刷新，然后开始播放起视频，顿时一阵妖娆的声音传来。 哼哼哈嘿的那种…… 朱怡蔓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回过头瞪向宋旭哲，“宋旭哲，你是不是又用我的电脑偷看毛片了！” 宋旭哲赶紧扑上来，关闭了网页，一脸尴尬地挠头，“这是意外，我忘删浏览记录了。” 砰！ 一声闷响，宋旭哲捂着眼眶倒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道：“怡蔓，你变了。” 朱怡蔓揉了揉打得疼的手腕，“你皮真厚，像打在石头上一样。” 宋旭哲嘴角抽搐，“你真会夸人。” 两分钟后，电脑里重新打开一段视频，视频中播放的是江南某地乡镇的旅游风景介绍。 两人坐在电脑前认真地看着，宋旭哲手中拿着笔，不断在本子上唰唰唰地写着…… 镇政府大楼里。 沈烈让姚红通知镇上的几位重要领导过来开会，十分钟后，会议正常召开，沈烈在会上就以旅游业带动地方扶贫工作的方案，做了一份ppt跟大家先大概介绍了一番。 会议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他讲的过程中，几位领导不断提出疑问，等他讲完之后，开始让大家举手表决，让支持以旅游业带动扶贫工作方案的举手。 结果只有负责林业环保的副镇长刘欣月和姚红举手，负责扶贫的副镇长马继业和负责财政的副镇长邹天明没有举手，两人说要回去考虑一下，这件事牵扯太大。 早在之前，沈烈提出过以旅游业带动或者说是替换掉原来的扶贫办法，那时候马继业和邹天明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年轻的镇委书记临时脑袋一热，所以就跟着附和，发展旅游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结果今天一看这是要玩真的…… 第289章 利益瓜分 傍晚时分。 马继业将邹天明邀请到了家里，两人年纪都不大，马继业四十三岁，邹天明四五十岁。 马继业比较瘦，剃着个寸头，整个人看起来很精明，邹天明属于矮胖型的，戴着个眼镜，皮肤天然黑，看起来挺憨厚。 “邹大哥，我这做菜的手艺也就这样，好不好吃你别挑我。”马继业的妻子端上最后一道菜笑着说。 “弟妹太客气了，你这厨艺如果说一般，那我家你嫂子的厨艺，就是小学还没毕业。”邹天明笑哈哈地开着玩笑，然后邀请道：“弟妹别忙活了，快上来一起吃。” “不了，孩子今天上晚自习，我等他回来一起吃，这家里有个崽啊，一天到晚都当祖宗供了，邹大哥你和继业先吃，我去楼下跟街坊邻居们聊聊天。” 马继业妻子笑着离开。 邹天明笑着夸赞道：“弟妹真懂事，你是找了个好媳妇啊，不像我家那口子，不管我和人聊点什么，她都喜欢往跟前凑，我要是稍微说两句，还跟我甩脸子。” 马继业没有接这个话，而是端起酒杯敬了邹天明一杯。 两人一口酒喝下去，话匣子正式打开。 马继业往嘴里丢了一颗油炸花生米，道：“沈烈他这么搞，镇上怕是不会太平了。” 邹天明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说：“兄弟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镇目前在沈书记的带领下，不是一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么，要不是沈书记带头打掉了之前的那几位，也轮不到咱们哥俩坐到现在这位置上。” 马继业冷冷地瞥了邹天明一眼，“邹大哥，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就是我把你当亲哥，你拿我当表弟，咱们就只是喝酒。” 邹天明看似老实憨厚的脸上，立刻赔了个笑，“马老弟，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当然知道，可你也不能说我刚才说的这些不对吧？” 马继业语气缓和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沈烈他的确算是我们的贵人，可一码事归一码，我念他的恩，大不了什么时候请他喝一顿酒，但扶贫这事……” 邹天明主动接过话，“镇政府一直没什么钱，扶贫金是最大头，而且是各个村都能沾到油水的钱，今年才拨一次，钱还不等进到咱们镇政府账上的时候，提前一个星期就有下面的村干部打电话问我，在所有人眼里，这都是一块大肥肉啊。” 马继业道：“可沈烈不知道，还异想天开搞什么旅游经济，这种没有基层经验的干部，根本不适合当地方的一把手，这钱如果真投到狗屁的旅游经济上，他可就是闯大祸了。” 邹天明略微沉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这事咱们得找沈书记私下谈一下，我负责镇上的财政，你主抓扶贫，我们两个从多角度向他阐述问题利害的关键。” 马继业道：“在会上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 邹天明呵呵一笑，“你不也没说到点子上？” 两人哈哈一笑。 另一边，公寓宿舍里。 沈烈下班后回来，先去洗手间里冲了个凉，正打算给朱怡蔓和宋旭哲打电话，问他们晚上吃什么，两人中午吃得那么撑，估计是吃不下去晚饭，但该问还是得问。 手机响了。 朱怡蔓提前将电话打过来。 “喂，怡蔓姐，我正要给你和宋兄打电话呢……好，我是现在过去么？好，等我两分钟。” 沈烈挂断电话，穿上衣服出门，下楼之后直奔对面的招待所楼，来到朱怡蔓的房间外。 敲门，进入。 门刚一打开，迎面扑面而来一股饭菜香味儿，就见房间内的一个折叠小方桌上，摆着精致的四菜一汤。 宋旭哲正站在桌边拧开一瓶红酒，笑着冲沈烈招呼，“沈书记，快里面请坐。” 这一声“沈书记”是开玩笑的口吻，能开这种玩笑，也证明双方间的关系开始拉近。 人和人之间交往其实很简单，要么是互有所图，要么是彼此欣赏，宋旭哲和沈烈之间暂时还不清楚属于哪一种。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沈烈走进来笑着问。 “帮忙把门关上。”宋旭哲开玩笑道。 朱怡蔓从电脑前起来，走向餐桌，笑着说：“今天中午，你已经尽了地主之谊，这一顿是我们回请，饭菜都是旭哲借楼下的厨房做的，快坐下来尝尝。” 嗡！ 沈烈的手机突然振动一下，拿出来一看是朱怡蔓发来的一份电子文件。 朱怡蔓笑着说：“先吃饱饭再谈工作，天大地大，吃饭睡觉都是一等大事……是不是觉得很有道理？这话其实不是我说的，而是一次爬山的时候，碰到的一个老和尚说的。” 沈烈笑着说：“行，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现在就抓紧时间办这一等大事。” 三人坐下来开吃，由朱怡蔓先提了一杯酒。 菜肴色香味俱全，宋旭哲的厨艺真的很可以，找条商业街开饭店都不在话下。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沈烈跟朱怡蔓和宋旭哲没有客气，完全是放开了吃，倒是朱怡蔓和宋旭哲吃得不多，中午吃了太多的鱼和蝲蛄，到现在还没怎么消化。 招待所的阿姨主动过来帮忙收拾桌子，等餐桌被收拾干净后，三人就地开起了小会。 朱怡蔓让沈烈打开她刚才发的那份电子文件，题目：汤河镇美食旅游项目策划书。 与此同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邹天明打来的…… 第290章 不是那么讨厌 “沈书记，您现在方便么，我和马副镇长想和你谈一下咱们镇旅游扶贫项目。”邹天明客客气气道。 “老邹，今天太晚了，这件事咱们明天上午去我办公室谈可以么？正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沈烈笑着说，今天下午的会上，邹天明和马继业虽然投的反对票，但他依旧很看好这两人。 大家观点不同不要紧，用道理说服对方才是最关键的。 官场中站对立面，拉帮结派的情况有很多，过去在县政府工作的时候，沈烈见过太多了。 从最上面的县委书记、县长，再到下面的人大主席、常务副县长等等，能分出好几拨来。 但在汤河镇，正儿八经的领导班子，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再搞站队那一套就有点太扯了。 关键是，作为一方的最大领导，如果想干出成绩，就必须团结好下面的干部，大家拧成一股绳。 电话对面的邹天明略微沉吟了一下，郑重道：“沈书记，这件事很急，我和老马的意思越快谈越好。” 沈烈正好回复，却是被宋旭哲一把抢过去手机，宋旭哲对着手机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你们沈书记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并将手机给关机了。 “宋兄，你这……” “你小子尊重点我和怡蔓的劳动成果好不好，这也就是看在你和朱叔叔的关系上，否则我们才不会做这么详细的策划书，你知道这份策划书放在市场上值多少钱么？” “多谢宋兄、怡蔓姐。”沈烈笑着道谢，然后接过宋旭哲递过来的平板电脑，用平板电脑看策划书。 朱怡蔓道：“沈烈，你别怪旭哲，他就是这种急性格，平常的时候看不出来，一到工作上就是这副疯狂模样，而且我们能留在汤河镇的时间不多，明天、后天两天时间，就得返回县城。” “妙啊！” 沈烈突然惊呼一声，抬起头却见朱怡蔓和宋旭哲都用一副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于是笑着问：“怎么了？” 朱怡蔓道：“你……” 沈烈兴奋地道：“宋兄、怡蔓姐，你们真是帮了我大忙，有了这份策划书，我更有信心搞好这次的旅游扶贫项目了，我有信心将汤河镇打造成普山县独一无二的旅游镇！” 朱怡蔓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刚刚……” “怡蔓姐，这个点子你们是怎么想到的？光是这一个点子，就价值连城，这次我欠你们的人情太大了！”沈烈指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策划文件道，他整个人完全陷入兴奋痴迷的状态。 宋旭哲冲朱怡蔓道：“行了怡蔓，这小子根本就没听你刚才说什么，他这个疯劲儿跟我差不多。” 沈烈疑惑道：“你们说什么？” 宋旭哲道：“没什么，怡蔓是想说，明后两天我们得抓紧时间，把汤河镇的所有特色都走一遍，这只是第一个策划方案，按照我们的计划，至少得再走出两个策划方案，光凭这一个方案的项目，是不足以吸引足够的游客，旅游讲究的就是一个产业链模块，只有模块做成熟了，将汤河镇打造成普山县独一档的旅游镇，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一夜，三人在朱怡蔓的房间聊到半夜，沈烈从宋旭哲和朱怡蔓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发展旅游业的经验。 不得不说，这两人除了取向不正常，在旅游业项目策划这方面，绝对拥有着极高的水平。 这水平远超沈烈的预期。 半夜后，三人又吃了一顿夜宵，镇子上的饭店这时候几乎都关门了，只有烧烤摊开门。 三人一起去了来福肉面馆，这面馆晚上也干烧烤，并且夫妻俩一直干到下半夜，第二天还要起早干早餐。 沈烈很不明白，这夫妻俩为什么这么拼，都说养儿子需要攒彩礼，可他们养的明明是女儿嘛。 吃过夜宵后，三人结伴回到了镇招待所，沈烈住的公寓宿舍和镇招待所是面对面的两栋楼。 沈烈回到家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如果说之前他打算发展旅游扶贫项目只是脑门一热， 或者说是因为县财政不给大齐村等三个村迁址拨款，他不得已想出的一个下下策，那现在这个下下策已经变成了上上策。 宋旭哲回到房间后，倒在床上就呼呼睡着了，这一天太累了， 他感觉自己都要被透支了。 朱怡蔓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她拿起手机点开了沈烈的微信，查看他的朋友圈，朋友圈里很简单，只有两条工作相关的动态，再就是一张他的自拍，看起来非常阳光，牙齿很白。 朱怡蔓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退出沈烈的朋友圈，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编辑了一条动态：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的嘛。 她随手点击发布键，但很快又点了删除，最终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编辑发布，只不过这次发布的是仅自己可见…… 第291章 失去闺蜜 第二天一早，沈烈早早的起床，和往常一样，先锻炼了一圈，然后买了早餐到招待所，敲开了朱怡蔓和宋旭哲的门，三个人坐在招待所楼下的石桌上，一起吃了顿早餐，然后便开始出发。 沈烈开车，宋旭哲坐在副驾座上，拿着汤河镇的地图，让沈烈前往一个个他标记好的地点。 朱怡蔓则坐在后排，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轻音乐，脸上是岁月静好、温柔如春风的惬意笑容。 这一天，三人将大半个汤河镇转了一遍，为了提高效率，中午三个人只简单地吃了一口，晚上回到住的地方，三人各自在房间里整理材料，然后半夜的时候又凑在一起吃夜宵，交换了彼此的意见，然后又写出了三份旅游扶贫项目的策划书。 又过了一天，三人还是和前一天一样，将汤河镇剩下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又整理出两份旅游扶贫项目策划书。 而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每天早上八点钟，马继业和邹天明都会准时来到沈烈办公室外等着，一直等到上午十点钟，给沈烈打电话，沈烈也没接，整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当第二天中午十一点的时候，还是不见沈烈来，马继业再也没有好脾气了，冲邹天明冷冷地道：“他喜欢怎么折腾，就随着他折腾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邹天明笑着解释：“听姚红说，沈书记这两天一直忙着到处考察，咱们别着急，再等等。” “还等个屁等，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他就是故意晾着我们，我们还在这热脸贴冷屁股呢，你要是喜欢贴你自己贴，我要自尊！”马继业说完，气呼呼地离开了。 姚红这时从走廊的另一边走过来，奇怪地问：“邹副镇长，马副镇长这是跟谁生气呢？” 邹天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小姚，你跟我说实话，沈书记现在已经推进到哪一步了？” 姚红道：“这个目前还不好说，根据我对沈书记的了解，他应该已经确定了项目方案。” 邹天明脸色凝重，“你跟没跟沈书记说，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这其中涉及了太多的利益关系。” 姚红笑着说：“沈书记说了，他只管汤河镇百姓的利益，其余那些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邹天明脸色越发阴沉，“你也是咱们镇政府的老人了，你就看着他这么瞎胡闹下去？” 姚红不以为意道：“邹副镇长，沈书记胡闹你应该高兴才是，咱们镇政府论资排辈，这空的镇长位置应该是你的，如果沈书记折腾出点什么大篓子，你会直接被任命临时镇委书记……” “无聊！” 邹天明恨恨地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姚红笑着摇摇头。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沈烈在招待所楼下的餐厅里摆了一桌，邀请了姚红、夏小卉、刘欣月、邹天明、马继业参加，想要一起替宋旭哲和朱怡蔓减刑，但只有姚红、夏小卉、刘欣月来了。 马继业和邹天明人没到场，沈烈给他们打电话都没接。 对此，沈烈没多说什么，招呼着让“大家动筷开吃，姚红坐在沈烈旁边，欲言又止，沈烈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笑着说：“同事之间遇到点矛盾分歧很正常，总会解决的。” 书记都这么说了，姚红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晚餐在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只是临别之际，朱怡蔓看着沈烈的眼神中，有一种奇异的不舍与失落。 第二天一早。 朱怡蔓和宋旭哲上车出发了，沈烈目送车子开出招待所大院离开，直到消失在远处的街道转角。 车里。 朱怡蔓坐在副驾座上，目光一直盯着后视镜里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看，直到再也看不到。 宋旭哲看了一眼朱怡蔓，笑着说：“别告诉我，你现在突然喜欢男人了。” 朱怡蔓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道：“跟你有关系么？好好开你的车吧，宋先生。” 宋旭哲半开玩笑道：“你可是我的未婚妻，你多看了别的男人两眼，我当然要吃醋了。” 朱怡蔓不说话了。 宋旭哲突然一脚急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一脸震惊地看着朱怡蔓，“怡蔓，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沈烈了吧，那小子是挺高、挺壮、挺帅气、挺爷们儿的，可你……” 咚！ 朱怡蔓抬手在宋旭哲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开你的车吧，咱们这种小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宋旭哲捂着额头长松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失去好闺蜜了，谢天谢地。” 朱怡蔓淡然一笑，“那可不好说。” 第292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早上八点钟。 沈烈准时到达镇政府大楼，让姚红通知下去，半个小时以后在会议室里召开全干部大会。 与会的人数不多，算上邹天明、马继业、刘欣月，额外还叫了几个镇里比较有份量的干部。 沈烈坐在主座的位置，将手里一共五份旅游扶贫项目的策划书，当众向大家详细介绍了一番。 众人全程认真地听，包括马继业和邹天明。 “各位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说出来。”沈烈演讲完之后，笑着冲在座的众人问道。 众人默不作声，过了几秒钟，负责镇上宣传工作的主任邓文忠开口道：“沈书记，你的这些方案，说实话我有些听不太懂，但感觉是蛮好的，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不好解决。” 沈烈笑着道：“邓主任，什么问题？” 邓文忠道：“老帽山上的娘娘庙，不在咱们镇政府的管辖范畴内，是由县里的宗教协会在管理，咱们要开发娘娘庙附近的土地，要借娘娘庙这个宣传点，恐怕陈狂彪不会同意。” 沈烈微微皱眉，笑着问：“陈狂彪是谁？是县里宗教协会的人，还是娘娘庙里的人。” 邓文忠尴尬地笑了一下，将目光看向姚红，“姚主任，陈狂彪的情况你了解，还是你来说吧。” 姚红脸上格外地尴尬，甚至不敢抬头迎上沈烈以及众人的目光，道：“陈狂彪是我弟弟，沈书记，这件事我能去您的办公室里单独谈谈么，陈狂彪的工作我可以去试着做一做。” 沈烈点了一下头，然后笑着问向几人道：“陈狂彪的问题，我和姚主任会去解决，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众人又是默不作声，但过了没几秒钟，马继业率先站了起来，脸上不冷不热地笑道：“沈书记，您的方案很完美，但能不能推动下去，还是等先把陈狂彪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说完，马继业径直走向会议室门口。 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沈烈，沈烈表情微微一变，倒是没因为马继业当众不给他面子有过多反应，笑着说：“大家散会，晚一点我会把具体的工作安排，让姚主任分发给大家，大家各司其职安排下去，让我们汤河镇上上下下齐心协力，打好这次旅游扶贫项目的仗。” 沈烈说完鼓起掌，想要鼓舞大家一下，可众人都没啥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还好姚红跟着鼓起掌，这才带动着其他人跟着一起鼓掌，但掌心寥寥且凌乱，一看人心就不齐。 副镇长办公室里。 马继业给邹天明、邓文忠分别倒了杯茶，然后坐在两人对面道：“该说的话，我们已经说了，该提的问题我们也提了，但我看沈烈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接下来跟我们可没关系。” 邹天明看向邓文忠，“老邓，你觉得姚红说服陈狂彪的可能性有多大？” 邓文忠苦笑，“这我哪知道，但我听说陈狂彪和家里的关系特别差，而且这次扶贫金，之前问得最积极的就是陈家村，扶贫金一发下去，可以说拿到最多的也是陈狂彪。 这种见到了血就疯狂冲上去吸的疯子，知道有人要动他的扶贫金，你说会是什么反应？” 邹天明点了点头，“我对陈狂彪这个人的了解不多，但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好像整个陈家村都以他为首，而且这个人手段很多，在镇子上有许多产业，是个鬼见愁。” 马继业给自己倒了杯茶，半嘲讽地笑道：“他沈烈不是很牛么，镇上那么多大拿，都被他给拿捏了，这个陈狂彪肯定也不在话下，咱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等着瞧好就行了。” 邹天明蹙了蹙眉，回过头瞪了马继业一眼。 邓文忠则依旧是尴尬地笑着，人家两位的级别比他高，领导斗气，他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另一边，镇委书记办公室里。 沈烈给姚红倒了一杯水，然后两人面对面坐下来。 “红姐，说说你弟弟陈狂彪吧。”沈烈笑着开口道，只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称呼姚红为红姐。 这样一个简单的称呼转换，就能拉近彼此的关系，姚红也确实比他大几岁，喊一声姐没毛病。 姚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才说起她这个弟弟，“陈狂彪不是我亲弟弟，我五岁的时候，跟我妈从外地改嫁过来，陈狂彪是我继父的儿子，我们俩虽然表面上是姐弟，但……” 姚红咬着嘴唇，有些难以启齿，但在做了一番心里挣扎后，还是说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293章 大院，陈狂彪 姚红在沈烈的办公室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并且她眼眶红红的。 她如今年纪已经不小，四十出头了，可提起那段往事，心中依旧非常难受。 那是她曾经的噩梦。 沈烈送走姚红后，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按照朱怡蔓和宋旭哲给他做出的五份策划方案，老帽山上的娘娘庙是核心，其余的旅游景点都要围绕着娘娘庙来。 一方面原因，老帽山的风景很美，各种植被出众，山涧还有一条从半山腰流淌下来的溪水。 那溪水每逢夏季雨季的时候，可用来漂流。 另一方面原因，如今老百姓的收入高了，人们追求一些精神上的安慰，比较喜欢进入寺庙古刹这些地方，烧上三支香，跪在神像前拜一拜，灵不灵且不说，心灵上会得到宁静。 再有，从历史上看，汤河镇的娘娘庙是整个北方最早的娘娘庙，其他地方的娘娘庙都是从这传过去。 这就是一个很强有力的宣传点。 优势是摆在这了，但目前最大的障碍就是陈狂彪，姚红答应去谈，但希望估计不大。 俗话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按照姚红的描述，这个陈狂彪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并且跟县城里的一些狠人关系不浅，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个陈狂彪明明是个恶棍，却跟县城的宗教协会的会长有很深的交情。 这就很匪夷所思，让人不解。 也就是说，如果对这个陈狂彪动强的不行，会得罪县城宗教协会的，可让姚红去谈判，肯定也不行。 很挠头啊。 可挠头就不干了？ 必须干！ 下午的时候，姚红离开镇政府，骑着电动车准备去找陈狂彪，沈烈从镇政府大楼里出来，把她叫到了车上，陈狂彪是个混蛋，沈烈不放心姚红一个人去。 姚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进了车里。 车子向着陈家村出发。 陈家村距离镇政府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在老帽山的山脚下，车开进村子，入眼的是一片中规中矩的民房，比上河村那种新式的砖瓦房差一些，但比下河村的土坯房子强上不少。 村子最里面，有一座十分显眼的大院，大院高墙高门，院子里的是一栋乡间的小二楼，院子面前地盘开阔，栽种着一棵大枣树和一棵大李子树，大门口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两辆车。 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和一辆白色的路虎suv。 沈烈将车停好，院子里这时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是那种大狗才发出的凶猛叫声，听着就让人害怕。 “红姐，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沈烈道。 “还是先别了，沈书记你进去的话，陈狂彪怕是会狮子大开口，开出咱们镇子上承受不起的条件。”姚红苦笑一下，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姚红来到大门前，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当她走进院子后，那大狗的叫声戛然而止。 沈烈坐在车里面色凝重，整个村子老百姓的日子都过得很一般，唯独陈家高门大户很有问题，并且他已经从姚红的口中了解到，每次扶贫金一下来，陈家村是要先过陈狂彪的手的，就连村里的老村长和村支书都没有这权力，这小子其实就是一个妥妥的地方恶霸。 沈烈给所里打去了电话，让杨涛仔细查一下这个陈狂彪的档案，好好扒一下他的老底。 沈烈这边刚挂了电话，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愤怒的尖叫声，“陈狂彪，你不是人！” 紧跟着响起啪的一声，是巴掌抽在脸上的声音，然后就又听到姚红被打得惨叫的声音。 沈烈赶紧从车上下来，奔着高门大院就跑过去。 而就在他下车的时候，不远处的两个村民，冲这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道：“陈家的大丫真可怜，每次回来都得被陈狂彪欺负，可惜当上了镇里的干部，也还是逃不过魔掌。” “唉，没办法啊，这大丫孝顺，只要她妈住在这院里一天，她就得被陈狂彪拿捏，真是做了孽。” “我其实挺纳闷，陈狂彪有的是钱，雇什么样的保姆雇不到，非要留大丫的妈在这里干什么？” “呵，还能干什么，变态呗。” 村民的议论沈烈没听到，他试着撞大门没撞开，然后向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攀上了将近三米高的高墙，接着又从墙上跳进院子里。 院子里很开阔，除了乡下常见的厢房，还有盖起了一个凉亭，从外面看这处院子气派，从里面看则是豪华。 姚红瘫坐在地上，手里扶着一个坐在地上的老太太，老太太衣着破烂，脸上满是饱受折磨后的惨状，地上有一个狗食盆，里面放着剩饭剩菜，但这东西不是给院子里的两条大黑狗吃的…… 第294章 动手 姚红满脸泪水，并不是因为脸上挨了一巴掌，而是眼前母亲的样子，让她彻底绷不住了。 汪汪！ 两条没有拴铁链的大黑狗，见有人从墙上跳下来，呼的一下就直奔刚落地的沈烈冲过来。 尖嘴獠牙，气势凶悍。 个头不高的陈狂彪，瞪了一眼沈烈，冲姚红骂道：“艹，你还敢带个姘头来这，真是找死！” 陈狂彪的身后站着两个小青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拿出手机对着沈烈和冲向他的两条大黑狗拍摄。 “嘿嘿，待会儿把这发到网上，一定很有意思。”其中一个小青年嘿嘿笑道。 “说不定能上热门呢，就是有点血腥残暴，不知道会不会被限流。”另一个小青年道。 眼看大黑狗就扑到沈烈的近前，姚红赶紧对着两条大狗喊：“大黑、二黑，快停下来！” 然而，这两条大黑狗根本不听她的命令，冲在最前面的大黑狗张开血盆大口就冲沈烈的喉咙咬下来。 如果被咬中，绝对分分钟毙命。 沈烈眉头一皱，心里倒是不慌，只见他向前迎了小半步，抬脚冲着大黑狗的胸口就踹了过去。 砰！ 这一脚，势大力沉。 这狗都奔着要他的命来了，他要是再留后手，那就是纯纯的傻缺。 挨了一脚的大黑狗可能没料到这个人类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在半空中惨嚎一声，直接向后倒飞出去，一直飞出去七八米，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后，爬起来已经是踉踉跄跄。 这一脚，要了半条狗命。 不过沈烈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他一脚踹飞冲在前面的大黑狗后，后面的大黑狗紧跟着扑过来，趁着他立足未稳，直接扎进了他的怀里，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经咬在他胸口上。 这一口真咬下来，绝对会少二两肉，说不定还能把他胸前的肋骨给咬断了。 沈烈赶紧用双手掰住大黑的上下嘴，伴随一声低吼，强行将大黑狗从他的怀里甩飞出去。 大黑狗被甩在地上后，爬起来又要扑向沈烈，但沈烈这时候已经提前来到它的近前，一脚踢在它的腰上。 大黑狗发出一声惨叫，贴着地面飞出去七八米远，等再爬起来的时候，用屁股夹着尾巴，一边发出丧家犬的叫声，一边跑开了 陈狂彪和身后的两个小青年全都愣住了，尤其陈狂彪，眉头皱得像是两条沟壑一样深。 这两条大黑狗，是他买来的品种狗，平日里经常训练，并且这两条狗的战斗力和凶残程度都是独一档。 当初卖狗给他的人说，这两条狗放在兴安岭的原始森林里，是敢跟狼厮杀，跟野猪干仗的存在。 那个狗贩子的确没骗他，他曾带着这两条狗去市里的狩猎场里转了一圈，比几乎所有的专业猎犬都要凶狂，在林子里发现了野狼，这两条狗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那时候，可把他陈狂彪给牛逼坏了。 “你敢打老子的狗！”陈狂彪直接怒了，额头下方的两条粗重浓眉狠狠地抖了抖，直奔沈烈就走过来。 身后的两个小青年紧随其后，也都是一脸阴鸷。 姚红急声道：“陈狂彪，这是我们汤河镇的沈书记，你跟谁犯浑也不能跟他……” “一个镇书记算个屁！” 陈狂彪亮起拳头，就砸向沈烈的面门，两个小青年这时也都出手了，一左一右围攻沈烈。 沈烈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可陈狂彪的拳头势如破竹，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就听砰的一声，拳头砸在了沈烈的鼻梁上，虽然没有完全砸中，被沈烈向后躲闪卸去了大半的力道，但还是一阵钻心的疼，同时鼻腔里一阵热浪翻滚，两行鼻血顺着鼻孔流下来，染红了身上的t恤。 砰、砰！ 左右两个小青年，又一人在沈烈的身上踹了一脚，沈烈向后倒退，身体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给姚红那贱货当姘头是吧，我让你姘！”陈狂彪怒骂一声，扬起拳头又冲沈烈砸过来。 另外的两个小青年，则去旁边捡起两根棍子，抡起来往沈烈的身上抽。 姚红见状被吓傻了，但她很快回过神，就要冲上来护住沈烈，但胳膊却是突然被母亲抓住。 母亲满脸泪水，摇头哀求，“红，别过去。” 姚红用力拽，但母亲就是不松手。 沈烈鼻梁上挨了一拳后，脑瓜子跟着嗡嗡的，但他很快恢复平静，身体贴着墙向旁边闪躲，躲过了陈狂彪这又一拳，以及两个小青年手里的棍子，他抹了一把鼻子上流出的鲜血，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下一刻抡起拳头，冲着陈狂彪又砸过来的一拳硬撞在一起。 轰！ 拳头交击，发出一声闷响，陈狂彪一脸震惊地向后退了两步，半条胳膊已经被震麻了，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再看他的两个跟班小弟，棍子冲沈烈劈下去之后，沈烈抬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棍子，猛地一拽，将这名小弟拽到身前，然后另一个小弟手里的棍子，结结实实地砸在这名小弟的后背上…… 第295章 敢赌么 砰！ 棍子狠狠抽下来，被砸的小青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后背上立刻渗出血迹，整个人捂着后背倒在地上。 不等抡棍子的小青年反应过来，沈烈突然弯腰蹲下来，手里刚夺过来的棍子，冲着这个小青年的小腿就抽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凛冽，这小青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嚎，捂着小腿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喊着：“断了，断了……” 沈烈拎着前端带血的棍子，向陈狂飙走过去。 陈狂飙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倒变得兴奋起来，冲着沈烈狞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但我和镇子上被你摆平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那两下子我看不上，你今天招惹到了我，别想站着从这间院子走出去。” 说着，他回过头冲屋里大声喊道：“都还在等什么，抄起家伙什出来干他！” 霎时间，二层楼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这些人各个手里拎着砍刀，直奔沈烈就冲了过来。 沈烈被围住。 姚红挣脱母亲冲过来，冲陈狂彪大声道：“陈狂彪，你疯了，他是镇委书记，跟镇委书记……” 啪、啪！ 陈狂彪抬手打了姚红两个耳光，姚红白皙的脸颊瞬间肿高起来，嘴角被打出鲜血。 陈狂彪抓住姚红的衣领，语气狰狞阴狠道：“姚红，你还真是长出息了，以为傍上个镇委书记的姘头，就敢来家里跟我叫板了？我说过这辈子吃定你们母女，谁来都不好使！” 姚红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沈烈怒喝道：“陈狂彪，你放开姚红，我今天来是跟你谈事的，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陈狂彪冷笑不屑，“怎么，现在看我兄弟多、刀多，就开始服软了？我告诉你，在我陈狂彪的地盘上，就没有这种便宜事，今天不让你横着出去，我陈狂彪以后跟你姓！” 沈烈冷笑，“好啊，不过我可不想多你这么一个畜生都不如的儿子，你还是省省吧。” 话音刚落，沈烈便出手了，拎着手里的棍子，冲着迎面的一个手持砍刀的小弟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砰！ 这小弟根本就没料到沈烈敢动手，也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手里只拿着一根棍子的沈烈，敢跟十几把砍刀硬杠，刚才他跟陈老大叫嚣的几句话，不过是嘴硬罢了。 伴随着一声闷响，这个小弟的脑瓜顶上顿时开了瓢，鲜血噗嗤一下就喷了出来，这小弟整个人身体一晃，下一刻翻了个白眼直接栽倒在地上，而在他栽倒的瞬间，沈烈已经冲上来，顺势夺过他手里的砍刀，然后红着眼睛，冲着旁边的一个小弟的肩膀就砍了过去。 动作又快又狠。 顿时就听噗嗤的一声，小弟的肩膀瞬间矮了下去，嘴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捂着肩膀就倒在地上。 沈烈趁势丢到手里的棍子，捡起小弟手中掉落的砍刀。 陈狂彪和周围的一群小弟这才反应过来，十几个小弟挥舞着砍刀，发了疯一样的直奔沈烈扑砍过来。 而就在双方即将火拼的一刹那，突然院墙外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两辆警车一边拉响警笛，一边快速冲过来，来到陈狂彪家的大门前的时候，前面的警车丝毫没有减速，轰的一声就撞了上来。 大门直接被撞开，警车冲进了院子，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打，冲着围着沈烈的一群小青年就撞了过来。 一群小青年被吓得赶紧跳开闪躲。 警车吱嘎的一声停下，车上冲下来四个手持警棍的民警，为首的正是雷兵，第二辆警车这时也开进来，车上同样冲下来四个人，为首的是郑元龙，而在郑元龙的身后，还站着夏小卉。 夏小卉满脸都是恐慌之色。 咣、咣！ 郑元龙举起手中的手枪，对着天空就开了两枪，大声吼道：“都踏马别动，跟镇委书记动手，我看你们都疯了！” 一群小弟被震慑住，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陈狂彪。 陈狂彪脸色变了变，紧接着冷笑起来，走向郑元龙道：“我当是谁呢，姓郑的你是不是忘了，两年前在镇上的大街上，你别老子打得跪地求饶的模样，当时你说什么来着，你说……” 咣！ 郑元龙枪口对准着陈狂彪就搂火，陈狂彪顿时被吓得向后跳去，而就在他刚跳开的一刹那，地面上的砖块被打得碎渣四溅，陈狂彪脸上又惊又怒，瞪着郑元龙怒吼：“郑元龙，你个小逼崽子疯了么，真踏马搂火啊，马勒戈壁的，你再搂啊，今天你要是有能耐就打死……” 不等陈狂彪说完，郑元龙向前走去，手里的枪口指着陈狂彪的脑门，“你看我敢不敢！” 郑元龙双眼血红，明显是动了杀心。 如果郑元龙只是单纯来救沈烈，陈狂彪不信他可以为了沈烈，真敢开枪打死人，但两人之前就有过节，而且还是很深的过节，郑元龙今天动了杀他的心思，的确很有可能。 在生与死面前，陈狂彪就算再是个疯子，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冷声道：“行，你牛逼，你撞坏了我家大门，我今天不跟你计较，赶紧带上你的狗屁书记给我滚出去！” 郑元龙眼神中的杀机，这才稍稍地缓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沈烈。 沈烈走向陈狂彪，陈狂彪梗着个脖子，一副狠辣不服气的架势，沈烈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 陈狂彪脸上挨了个结实，闷哼一声倒退，捂着鼻子瞪着沈烈怒吼道，“你踏马……” 沈烈接过郑元龙递过来的枪，顶在陈狂彪的脑门上，冷声道：“你再给我咋呼一个试试！” 陈狂彪冷声怒吼：“你踏马也拿枪威胁我，老子怕郑元龙开枪，但不信你敢真搂火！” 沈烈冷笑，“毙了你，我是为乡里除害，最多判个十几年，但你以后就是一堆骨头渣渣了，来，我给你机会赌一次，赌我是不是敢开枪。” 一群小弟纷纷想要上前，但被雷兵带人给拦住，可毕竟雷兵他们只有六个人，这群小弟挥舞着砍刀想要拼命。 咔哒！ 沈烈用拇指勾动了一下手枪保险，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紧了紧，同时眼神中的杀机如同实质化一般…… 第296章 走着瞧 “小子，你当我傻是吧，我死了你就最多是坐牢，可老子的命就没了，我要是真跟你赌，我就是大煞笔。”陈狂彪一脸气愤道：“立刻带上你的狗次，从我家滚出去，咱们以后走着瞧！” 话虽硬气，但明显是服软了。 沈烈看向一旁不远处的姚母，冲身旁的姚红道：“帮阿姨收拾一下，带她一起离开。” 姚红一脸纠结，站在原地没有动。 “快去啊！”沈烈催促道。 但姚红还是没有动。 姚母这时开口道：“沈书记是吧，我在这挺好的，就不跟你们走了，你和红红快离开吧。” 沈烈皱眉，他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等他开口，陈狂彪冷笑不屑道：“姓沈的，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别说你一个镇委书记，就是县委书记来了，这老东西也不敢走。” 啪！ 沈烈一耳光抽在陈狂彪脸上，“你屁话真多，今天是真想让我在你脑袋上打个窟窿？”边说， 手里的手枪狠狠地戳在陈狂彪的脑门上，同时他眼神中的冰冷杀机再次涌现。 陈狂彪嘴角僵硬地笑着，“行，你牛逼，咱们这十里八乡混社会的，谁也牛逼不过你们这些公务员。” 砰！ 沈烈直接用枪托砸在陈狂彪的嘴上，“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在汤河镇混社会，我就给他丧。” 陈狂彪捂着嘴痛得唔唔叫，他不敢再吱声了，只能双眼血红愤恨地瞪着沈烈，眼神似乎要吃人。 砰！ 沈烈又一枪托砸过来，“再给我瞪一个试试。” 陈狂彪被砸得后退，直起腰并拿开捂在嘴上的手，嘴里满是血糊糊地冲沈烈笑，“沈书记，我今天是真的见识到你了，你牛逼，你绝对是这个。”抬手竖起一根大拇指。 沈烈没有搭理他，冲姚红道：“快去帮阿姨收拾东西。” 姚红这次才下定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拉着母亲去院子里的一个小偏屋里收拾。 很快，姚红便带着姚母出来，姚红手里多了一个小包裹。 沈烈又冲雷兵、郑元龙几人道：“我们走。” 雷兵等人上了院里的两辆警车，沈烈则带着姚红和姚母往院子外面走，他刚走到大门口，陈狂彪突然冲他喊道：“沈书记，你想开发娘娘庙这一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戏！” 沈烈脚底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满嘴是血，但依旧嚣张的陈狂彪，然后转过身继续走向停车的地方。 沈烈替姚母打开车门，姚母和姚红坐进了车后排。 黑色suv和两辆警车依次离开，等三辆车开走以后，院子里的一群小弟这才回过神儿。 小弟们骂骂咧咧，其中一个寸头凑到陈狂彪跟前，叫嚷道：“老大，咱就让这小子这么威风的走了？” 陈狂彪一巴掌抽在小弟的头上，骂道：“你有本事，你踏马跟他杠啊，拿脑袋接他的枪子儿。” 小弟捂着脑袋嬉皮笑脸，“大哥，我这不是替您气不过么，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 陈狂彪的眼神陡然变冷，冲身旁的一个长毛小青年道：“老刀和小歪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长毛小青年低声道：“就这两天。” 陈狂彪眯着眼睛，看向沈烈等人离去的方向，阴冷笑道：“那就让他们再嘚瑟两天，到时候不光把这些杂碎都收拾了，姚红那贱货还得乖乖把她妈给送回来……走，回屋继续喝酒。” 长毛小青年提醒道：“老大，你的牙。” 陈狂彪抬手抹了一把血糊糊的嘴巴，骂了一句，“艹，不就是掉了两颗牙么，又不耽误喝酒。” 镇子上。 三辆车在十字路口分开，两辆警车返回所里，沈烈则开车送姚红和姚母去她们住的地方，夏小卉也在车上。 车子正在行驶，姚红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沈书记，我能不能申请一下咱们镇的单身公寓。” 沈烈疑惑道：“红姐，你不是在镇上买了房子么。”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是因为怕陈狂彪找过来？” 姚红语气带着恳求，“沈书记，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我的条件不符合申请单身公寓。” 沈烈打了个转向灯，就地将车掉头往单身公寓驶去，同时开口道：“红姐，这单身公寓的管理，本来就在你那，条件符不符合另说，咱们做事讲规矩的同时，更要讲人情。” ——大企业里讲规矩，小单位讲人情。 这是沈烈读书的时候，在一本工商管理的书籍上看到的，政府部门跟企业的核心其实差不多。 拿县政府来说，里面的公务员至少百十号人，如果不严格按照规矩执行，肯定乱成一锅粥，但汤河镇政府不同，总共加起来就那么十几个人，只一味讲规矩，容易没有人情味，不利于团结。 姚红没有说谢谢，但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沈烈的眼神中，却是说不出的感激。 这一刻的姚红，身上完全没了那股子办公室女主任的圆滑又飒爽的气质，变成了一个寻常的中年妇女。 她也会无助，她也会绝望与恐慌。 单身公寓的空房间有很多，但考虑到姚红接下来将要和姚母一起生活，所以就选了位于一楼的唯一一个两居室公寓，姚母的腿脚不好，这公寓是旧楼没有电梯，在一楼也正好不用爬楼了。 夏小卉留下来帮忙打扫，这屋里也没什么沈烈能干的活，沈烈便也没多留，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陈家村这一遭，算是彻底将和陈狂彪和谈这条路给堵死了，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从长计议。 镇上完全可以不管这个村霸二流子，该施工施工，该开发开发，但关键是陈狂彪和县里的宗教协会关系匪浅，一旦宗教协会参与进来横加阻拦，从法律上来说就麻烦了。 沈烈刚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手机就响了，是杨涛打过来的。 “喂，涛子，查清楚陈狂彪的底细了么？”沈烈率先问道。 “烈哥，出事了！”杨涛急声道：“就在刚刚，张斌那畜生冲进镇医院，把我表姑给打了……” 第297章 不要脸的张家人 张斌，是梁红霞的丈夫。 一个烂赌鬼。 喝醉酒打老婆、打女儿，还曾想把梁红霞输给债主过夜，简直就是一个离了大谱的人渣。 前段时间，这个烂赌鬼把梁红霞打得重伤住院，沈烈亲自带人去把这个畜生抓了。 但这段时间，镇子上各种事情需要忙活，沈烈就把这个张斌给忽略了，也没再去过问梁红霞的事。 谁曾想，这就又出事了。 沈烈挂断电话，第一时间就下楼开车，来到了镇医院。 此刻的梁红霞还在急诊室处理伤口，江芮和米朵一起在里面忙活，急诊室外的走廊里，杨涛、杨波、杨父、杨母都在，就连梁红霞的女儿朵朵也在。 小丫头靠在杨母的怀里，一副害怕又泪眼婆娑的模样，小脸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痕，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杨母的衣襟，显然是吓坏了。 “怎么样了？” 沈烈快步走过来，冲杨涛、杨波兄弟俩问道。 “表姑她……” 杨涛刚开口，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米朵从里面走出来，她手上的医用手套已经摘下，但身上的白大褂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 “小米，怎么样了？”沈烈快步迎上前。 杨家几人也都是一脸紧张凑上来，梁红霞的女儿朵朵，紧咬着嘴唇不敢吱声，小眼睛透过急诊室的门缝往里面看。 米朵看了一眼躲在杨母身后的朵朵，这才冲沈烈开口道：“情况暂时稳定了，身上的伤口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是……就是旧伤刚要愈合又崩开，这二次伤害十分大，红霞姐真的很坚强，不管有多疼，都咬牙忍着没吭声。” 说完，米朵走向朵朵，在朵朵面前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你叫朵朵对吧，姐姐的小名也叫朵朵，这根棒棒糖送给你好不好？” 朵朵抿着嘴唇没说话，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米朵剥开棒棒糖的包装纸，递到朵朵嘴边，“这个很好吃的，是姐姐从县城大超市里买的。” 朵朵声音奶声奶气，“真的么？” “尝一下就知道了。” 朵朵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杨母，得到杨母的点头允许，这才从米朵手里接过棒棒糖含进嘴里，然后一双清澈的小眼睛突然一亮，味道真的很不错，不过这种光彩只是一闪而逝，小丫头立刻又冲米朵问：“姐姐，我妈妈怎么样了，我想进去看妈妈。” 米朵疼爱地摸了摸朵朵的小脸，用拇指将小丫头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擦掉，温柔道：“妈妈还在治疗，但姐姐向你保证，妈妈一定没事的，还有啊，妈妈受了那么重的伤，她都勇敢地忍住没有哭，所以朵朵是不是应该向妈妈学习，做一个坚强的宝宝？” 朵朵重重地点头，“我会像妈妈一样勇敢的。” 了解到梁红霞已经没有大碍，沈烈将杨涛、杨波兄弟俩喊到走廊的尽头，三人站在窗边，杨涛、杨波忍不住激动地想要开口，但被沈烈抬手拦住，并掏出烟给他们一人递过去一根。 三人都点了一根烟，沈烈深吸一口，道：“张斌今天为什么冲到医院来，又在外面赌输了钱？还有，之前我说过的离婚手续，为什么拖到现在也没办好，你们俩是怎么盯着的？” 杨涛和杨波互相看了一眼，兄弟俩几乎同时开口，“我来说……” 沈烈道：“让涛子说。” 杨涛道：“张斌从咱们镇派出所出去，是他拘留的时间到了，而且他家里人也按法规交了保释金，咱们没有理由继续拘留，我表姑跟他的离婚手续，张家一直拖着，张家人说我表姑现在和张斌还是夫妻关系，张斌欠下的债是他们夫妻共有的，想要离婚，我表姑必须替张斌还清所有债务。” 杨波气愤骂道：“张家人太不要脸了，就算按照法律来说，表姑最多只还一半的债务，他们却要让表姑都给还了，张斌那个王八蛋，这些年在外面欠下的赌债将近三十万，让表姑怎么还？别说是表姑了，就是把我们家的所有财产加在一起，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沈烈冷冷地道：“这钱，红霞姐一分都不会出，凭什么出？他张斌两次殴打红霞姐致重伤，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他张家人真是吃了狗胆子，竟然还想让红霞姐替他背账！” 杨涛和杨波一起看向沈烈，“可是按照婚姻法……” 沈烈沉声道：“这件事你们两个不用管，作为红霞姐的家属，你们两个回避，一切由我来处理。” “烈哥，谢谢你！”兄弟俩异口同声道。 第298章 是我的学长 沈烈让杨涛和杨波这两天哪都不许去，就留在医院里照看梁红霞，梁红霞如果再被张斌那个畜生或者是张家人伤害，他拿这兄弟俩是问。 梁红霞的事，他要管。 而且必须得管。 抛开梁红霞是他的下属，之前帮过他许多忙不谈，梁红霞更是他到汤河镇来，遇到的第一个对他展现出善意的人。 沈烈的处世原则很简单，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如果遇到一个真心帮助自己的人，将自己视作朋友的人，但对方遇到困难或者身陷绝境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出来帮对方一把。 梁红霞对他而言是下属，但更是朋友。 天色完全放黑的时候，梁红霞才被从急诊室里推出来，镇医院的配置简陋，急诊室也是同样，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急诊到了镇医院，接待患者的永远是江芮和那个即将退休的老医生。 现在又多了一个米朵。 包扎伤口其实很快，就算是缝合伤口也不至于耗费这么长时间，主要是从县医院的美容科，今天下午的临时抽调来了一位整形专家，为梁红霞脸上、身上的伤口提前做了祛疤处理。 张斌这个狗曰的，下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梁红霞，脸上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杨父、杨母、杨涛、杨波忍不住的心痛。 小朵朵趴在病床前，握着妈妈的手，眼中明明含着泪花儿，但小丫头就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梁红霞已经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女儿，内心百感交集，但也同样忍住没让眼眶中的泪水流出来。 杨母看不下去了，把头转到一边，偷偷抹泪。 江芮和米朵这时站在病房外，看着一家人的这一幕，江芮脸上平静，但米朵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江芮轻轻拍了一下米朵的肩膀，“这种烂赌鬼家暴的事情，在汤河镇有许多，你见多就习以为常了。” 米朵不解地看着江芮，“那这些女人为什么不反抗？家暴可是犯法的，为什么就没人管管？” 江芮轻笑一下，转身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米朵站在原地不满道：“喂，江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芮驻足，回过头道：“我的小米医生，我这都累了一下午，你总得让我去办公室喝口水吧。” 米朵蹙了一下眉，然后一脸认真道：“谁的口水？” 江芮愣了一下，然后和米朵一起笑了起来。 镇医院的医生办公室也很简陋，不过办公室却被江芮收拾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很温馨。 江芮给自己和米朵冲了一杯速溶咖啡，两人面对面坐在办公桌前。 江芮一边搅动着咖啡匙，一边说：“汤河镇的民风就是这样，当一个地方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之后，大家也就习惯了，而且这地方的烂赌鬼确实多了一些，输光了钱就用老婆抵债的，张斌不是第一个，但下手这么狠恨不得打死老婆的，不多见。” “法律呢？管不了他们？” “小米，你要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有局限性的，这乡里人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的，派出所今天抓了一个人，明天可能一村子人都来派出所闹，甚至民警下班时候还会被敲闷棍。 大家的家又都是在这地方的，你要是把一个人得罪死了，那些人不敢冲你下手，可你家人呢？ 这镇子虽然看起来不大，而且地处偏远贫穷落后，可这镇子上有钱的人不缺钱，没钱的人恨不得卖儿卖女，我是真不理解你放着县城人民医院那么好的环境不带，偏要来我们镇。” 江芮目光注视着米朵，问出心中的疑问。 米朵来医院的时候，对江芮以及即将退休的老大夫说，她是为了历练自己才来汤河镇的。 但这明显不合逻辑。 普山县下属这么多乡镇，随便挑一个，都比汤河镇强，而且强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米朵脸颊突然微微一红，抿着嘴角轻轻一笑，反问道：“江姐，你的医术比我在县城大医院里见过的许多副主任医师都要好，为什么甘愿留在这个小地方，不觉得屈才么？” 江芮一下子被问住了，反应过来道：“你呀，可真是个小狐狸，不愿意说我大概也能猜到。” 米朵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一定是为了爱情，确切地说是因为一个男人。” “你，你怎么知道？” “当初我就这么来到汤河镇的。” ……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江芮和米朵目光对视，几秒钟后，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米朵道：“他叫沈烈，是我的学长。” 第299章 小王沟，玉矿山 “阿欠！” 正在开车的沈烈，突然打了个大喷嚏，坐在副驾座上的狗华嘿嘿笑道：“烈哥，有人在想你，我猜肯定是哪个小美妞。” 沈烈回过头白了狗华一眼，“记住我交待你的么？” 狗华嬉皮笑脸，“烈哥，就你这英俊孔武的样貌，俺们汤河镇十里八乡所有的小姑娘都得被你迷……” 咚！ 沈烈毫不客气，一记爆栗敲在狗华的脑袋上，“给我正经点。” 自从大家伙的关系熟络后，狗华在沈烈的面前是彻底放飞了，过去留着的很飘逸的长毛，如今在沈烈的要求下，也剃成了干练的小平头，但却是一点也没改变他那猥琐的气质。 狗华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都安排好了，事儿我也摸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他们在小王沟有一个局，坐庄的叫冯麻子，是小王沟的坐地炮子，也就是咱们常说的村霸。 这小子，本来是老王家的一个上门女婿，结果没过两年，就气死了老丈人、丈母娘，又打瘸了小舅子，霸占了老王家的房子和土地，还拉起了一群村里的上门女婿混社会。” “一群上门女婿？” “烈哥，你有所不知，小王沟这地方过去可是个宝地，那山里头有玉矿，大概十几年前吧，那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村里的小伙子娶媳妇，全都是挑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娶，家里头有闺女的，也从来不外嫁，全都是从外面招上门女婿，而且是变了花样的挑。” 沈烈被这话题勾起了兴趣，“小王沟有玉矿？这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现在那玉矿还在么。” 玉矿，这可是很宝贵的资源。 如果现在这玉矿还在，他现在就联系宋旭哲和朱怡蔓，高低也要把这一块拿下，做成旅游项目之一。 试想一下，如果将汤河镇打造成某某玉之乡，这可就不是只在周边这一亩三分地出名了，甚至是全省、全国，到那时候镇子的gdp将会恐怖地增长，达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早没了。” 狗华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沈烈的头顶，“要是玉矿还在，冯麻子那群人还用搞坐庄攒赌局这种事？我虽然没彻底摸清楚，但这冯麻子的后面肯定有更大的庄家。” 说着，狗华不解地道：“烈哥，咱们不是要办张斌么，干嘛整这么麻烦，直接去他家里堵不就完了？” 沈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八卦了一句，“一个麻子，是怎么当上小王沟的上门女婿的，小王沟招上门女婿不挑人？” 狗华嘿嘿笑道：“那还不是因为老王家这闺女不太正常，不然怎么会要了一个麻子当丈夫，待会儿要是有机会，烈哥你亲眼看一下就知道，我是不太好形容。” 两人说着话，车子就开进了小王沟。 如果说汤河镇在普山县的版块上是地处最偏远的，那小王沟就是汤河镇里地处最偏远的。 三面环山，村里的太阳比其他地方的太阳下山都早，为嘛？被高耸的大山给遮住了。 村口的小卖铺门口，坐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正在和几个村里的妇女在聊天打屁，仔细一听，撩的都是骚话。 看见有车过来，几个小青年同时警惕地看过来，其中有两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更是直接站起来，挡在了车前方。 “干什么的？” 两个小青年语气不善地问道，边说边磕着瓜子，还故意将瓜子皮，吐在车机关盖上。 狗华探出头，瞥了这两个小青年一眼，转过头又看向边上的另外两个小青年，骂骂咧咧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不是提前打了招呼，说今天晚上有老板要过来耍么。” 被训的两个小青年，连忙站起来走过来，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说：“哎哟，狗华哥，刚才没看到是你……”说着，两个小青年往车里的身上身上瞅了一眼，“这就是那位老板？” 狗华从后座上拽过来一个手提包，当着两个小青年的面打开，露出里面红花花的票子。 两个小青年立刻点头哈腰，冲挡在车前的两个黄毛小青年道：“都散开，狗华哥带财神爷过来了。” “哟，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狗华哥您和财神爷千万别跟我们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 两个黄毛小青年边说，边将机关盖上的瓜子皮擦掉，还很狗腿子的在上面哈气，仔细地擦。 滴！ 沈烈直接摁响车喇叭，吓得两个黄毛小青年赶紧跳开，然后车子继续往小王沟里面开。 “艹，牛什么牛，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用不到半夜，就剩输得他连裤衩子都不剩。” “哎，狗华那小子之前不是跟镇子上的那个沈什么玩意儿混，听说要进镇派出所，现在这是咋了，还跟咱们这帮人一起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狗华那操性，正经人谁看得上，没几天都被人家给踢出来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了，咱们镇新来的那个姓沈的小白脸，好像的确有两下子，现在都是镇委书记了。” “镇委书记顶个屁用，咱们小王沟向来是三不管地界，别说镇委书记，县委书记来了也白搭。” 一群人笑着议论，这时从小卖店里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一个小姑娘推着她。 见到女人出来，所有小青年全部闭嘴。 女人身材肥胖，半边脸被垂下的头发遮住，一只眼睛扫过去眼前的众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兄弟们辛苦了，这个月的奖金给大家算出来了，每人比上个月多领八百。” 一群小青年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嫂子！” 第300章 八大金刚 suv一直开进小王沟中间的位置，这地方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很像样，是多少年前玉矿还在的时候，攒下的家底，不管现在经济条件怎么样，光这房子看上去，绝对是标准化的新东村建设。 甚至，就连镇子周边的一些民房，也不如这里的有档次。 “这村子有点意思，村口的几间房子破破烂烂，越往里面走，这房子倒是越气派了。”沈烈开玩笑地说。 “村口那几栋房子，原本就不是这村子里的人，是当初玉矿红火的时候，外面的人来这盖的，小卖铺是留着做生意的，其他的那几栋联排的房子，是留给外来收玉的商人和工人住的。” 狗华解释道。 他对这一片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不仅仅因为他是汤河镇当地人，而是他打初中开始就混社会，汤河镇的这些地方，他几乎都转悠了一遍，不是偷鸡就是摸狗，反正没干啥好事。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院子门口，这院子大门外四周的空地上，零零散散地停了几辆车。 最便宜的是一辆奔驰e级，最高级的是一辆大号路虎，价值两百多万。 沈烈和狗华从车上下来，沈烈看了一眼停着的几辆车道：“这里的赌局看起来很豪华啊。” 狗华压低声音说：“汤河镇赌钱最好的三个地方，小王沟排在第二位，这里地处偏远，再加上冯麻子的确有些手段，来这里玩的安全性比较高，一些县城的大老板偶尔也都来这。” 沈烈道：“跟这些大老板玩，张斌那种一穷二白的毒虫，拿什么跟人家拼？” “当然是靠……” “喂，阿狗！” 院子里走出个人，冲狗华挥手打招呼，并向两人走了过来，“哟，这位就是大老板吧。” 说话这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头不高，剃着个光头，嘴里歪叼着根烟卷，边说话边上下打量沈烈，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他眉头轻轻一皱，“这么年轻，看着可不像大老板啊。” “废什么话，带路。”狗华拍了拍手里的包，十分硬气地道。 “艹，真是几天不见，你小子发达了，这是真傍上款爷了，跟款爷混可比你当初跟二黑子混要好得多。”男人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就要摸狗华拎着的袋子。 “别用你的衰手碰我老板的钱，待会儿输了算谁的？”狗华冷着脸，将钱袋子躲开对方的手。 “切，真没鸟劲儿，你们自己进去吧，老子去买包烟。”男人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向村口方向走去。 沈烈和狗华往院子里走，狗华凑近低声道：“这人叫六炮，是冯麻子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院子里除了主房，边上有两个偏房，偏房这时亮着灯光，窗户上的排风扇在呼呼往外抽，将屋里的烟气抽出来，窗台下面的空调外挂机，也在嗡嗡地工作着，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一群赌徒正叼着烟卷，手里攥着红票子，对着桌上的牌面大喊大叫，显得十分亢奋。 人一旦上了赌桌，理智几乎就不存在了。 主屋的门口，站着两个小青年，这会儿正一脸眉眼嘻笑地看着沈烈和狗华，微微弯腰提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烈突然停下脚步，将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帽檐稍稍往上抬了抬，看向东边的偏房里面。 他看到了张斌。 张斌此刻一副狂热的模样，相比于其他人大喊大叫，他倒显得比较低调，主要是因为手里的钱不多了。 偏屋内。 张斌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向窗外看去，紧跟着忽然暴怒起来，冲着窗外就骂道：“md，我说今天晚上怎么总输，外面有个傻逼在偷看我，把我运气都看没了！” 边上，一个和张斌年纪差不多的赌虫拉着张斌的胳膊劝道：“斌子，别大喊大叫了，你这是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这新的一局开始了，赶紧下注吧，说不定这把就回本了。” “我必须去找这小子算账，都怪他把我的运气偷看没了！”张斌咋咋呼呼就往外面冲。 劝他的中年男人嘴里暗骂了一声煞笔，也就不再管他了。 张斌来到偏屋的门口就要冲出来，沈烈转过头向主屋里走去，张斌站在门口就大骂：“小子，你给我站住，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 啪！ 突然一个耳刮子抽在张斌脸上，出手的是站在偏屋门口的一个嘴里叼着牙签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抓着张斌的衣领骂道：“张斌，你脑子里灌大粪了？敢在麻子哥的地盘上闹事！” 张斌恢复了理智，嘟囔道：“二炮，这小子把我的运气都给看没了，我得找他要个说法。” 咣！ 被称作二炮的中年男人，一把将张斌推得撞在门框上，冷嘲道：“就你这衰样，也配说是贵客把你的运气给看没了，人家贵客能瞅你一眼，都是你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贵，贵客？” “县城来得大老板，看到人家拎着的袋子了么，里面全是钱，够你赚一辈子的。”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大老板的背影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张斌眯着眼睛看着沈烈的背影。 “我警告你，别在这打马虎眼，你今天晚上可是又借了三万，我看你也输得差不多了，你在账上可已经欠了六十多万，一个月之内要是不还钱，就把你的两只手先剁了收利息！” 二炮指着张斌的鼻子警告道。 张斌浑身一哆嗦，脸上陪着笑，“二炮你放心，就算还不上钱，我还不有我媳妇呢么，那贱娘们儿最近跟咱们镇的新书记勾搭上了，新书记手里怎么也能拿出个十几二十万，先抵利息……” 说着，张斌脸上突然微微一愣，紧跟着瞪大着一双眼睛，指着刚走进屋的沈烈的背影喊道：“二炮，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是……他是……” 第301章 我喜欢玩快的 刚走进正屋门口的沈烈，听到张斌的喊声，眉头不由地轻轻一挑，回过头和狗华对视一眼。 狗华紧张，额头上渗出细汗，但触碰到沈烈眼神中的坚定与稳重，他这才稳住了心神。 啪、啪！ 张斌的话刚要说完，二炮又是两个大嘴巴子抽在他的脸上，他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血，“二炮，你干嘛打……” “再多说一个字，我废了你！”二炮抓住张斌的脖子，用力一掐，张斌顿时窒息地翻白眼。 二炮回过头，冲正屋门口的两个小青年递了个眼神，两个小青年连忙冲沈烈和狗华说：“两位贵客，里面请。” 等沈烈和狗华走进屋里，二炮才松开了张斌。 “咳咳……” 张斌一边捂着脖子弯腰咳嗽，一边还想说什么，可对上了二炮要杀人的眼神，又只能啥也不说。 重新回到屋里牌局上的张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刚才拦住他出去的中年男人，嘿笑道：“怎么样，吃瘪了吧，在麻子老大这玩，首先要讲规矩，和气才能生财嘛。” 张斌不屑地撇了撇嘴，紧跟着眼睛突然一亮，冲身旁的男人低声道：“我有一个来钱道，干不干？” 男人同样不屑地撇嘴，“你一个穷鬼烂赌鬼，能有什么来钱道，我这把可要收一个大的了。” “开！” 伴随着牌局庄家的一声开牌，这男人顿时傻了眼，刚才全部梭哈的钱，输得是分币不剩了。 “干！” 男人冲张斌重重地说，接着骂道：“杀人放火金腰带，只要你能让我赚到钱翻本！” 张斌透过窗户望向主屋的方向，阴冷笑道：“我要将那小子捏在掌心里，一点一点吸他的血。” 主屋内。 炕上摆着一个大号的桌子，上面放着牌九、麻将、骰子、扑克牌等东西，坐在正中间庄家的位置，是一个四十多岁，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正盘膝坐在那儿，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念珠是玉的，转动间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沈烈和狗华刚走进来，桌旁还围坐的四个人，一起冲他们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其中一个坐在炕沿外侧的麻子脸，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站起来，伸出手跟沈烈握了一下，然后将他的麻脸凑到沈烈的耳边，低声说：“费老板在念财神经，乞求财神爷今晚罩着他。” 这麻脸不是别人，正是小王沟的老大冯麻子。 冯麻子边说，边低头想要打量沈烈鸭舌帽下的脸，却是被沈烈低着头给躲开了，同时反问：“财神爷罩着这位费老板，那我们几个人岂不是没得玩了，不等上桌就得输个精光。” 冯麻子又凑近了一些，低声说：“放心，费老板每次都念经，但几乎次次都输光，不过财神爷也的确是罩着费老板的，费老板每次赌桌失意，生意上都会赚大钱。这叫平衡气运。” 冯麻子不断调整角度，但还是没能看清楚沈烈的全貌，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可再看到狗华手上拎着的袋子，上面的拉链开了一小块，露出里面成捆的红钞票后，心中的嘀咕便消失了。 费老板睁开了眼睛，笑哈哈地冲众人道：“不好意思几位老板，让你们久等了，财神爷刚才没在家，我好不容易念了三遍经文，才将他老人家叫了回来，今天晚上我一定能大杀四方。” 其余三名赌徒笑着附和道：“费老板，待会儿你可得给我们留点回去的路费钱啊。” “费老板，我出一千万，你把这怎么跟财神爷沟通的法门交给我吧，我以后去赢别人的钱。” “费老板，你能不能跟财神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罩我们几个，一起赢这位新来的小老板啊。” 几人嘻嘻哈哈，还不等开始赌，赌桌上的和谐氛围便被营造出来了。 费老板抬头看向沈烈，主动从炕上站起来，将他圆乎乎的胖手递过来，“鄙人姓费，单名一个果字，有幸认识新朋友。” 沈烈伸出手，费老板的手又向前了一下，打算握上去，结果沈烈的手却是和他的手擦肩而过，用手指在桌上的骰子前点了点，道：“太复杂的我玩不惯，咱们就玩大小点。” 费老板被晾了这么一下，但也不觉得尴尬， 冲其余三人说：“咱们听新朋友的，今天晚上就玩大小点。”说完，他又重新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骰子放进骰盅里，轻轻晃了晃。 骰子在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费老板一边晃，一边将耳朵贴在骰盅上，凝眉摆出一副认真听的模样，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我以财神爷的名义担保，这骰子绝对没问题，诸位如果不相信，尽可以来试。” 同桌的其余三人都摆了摆手，表示相信费老板。 费老板眯着眼睛一笑，有些得意地说：“看来我在咱们这赌博江湖上的名誉，还是很受几位兄弟赏识的，那接下来咱们就开……” “我来听听。” 沈烈打断了费老板的话，从费老板手里拿过骰盅。 费老板脸上明显一愣，其余三位老板直接冲沈烈瞪过来，开口质问，“小兄弟，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吧，费老板的名誉，在咱们圈子里是有目共睹的，你一点面子也不给？” 沈烈晃了晃骰盅，语气平淡地道：“赢输都是我自己的钱，我只对自己的钱负责。” 三人还想再开口，被费老板拦住。 冯麻子这时也打圆场，笑着道：“谨慎点好啊，赌局前小人，赌局后便是君子，咱们这位新朋友的做法没毛病。” “没问题。” 沈烈放下了骰盅，道：“赌局可以开始了，我这人性格比较直爽，喜欢玩快的，所以待会儿几位下注的时候，麻烦快一点，我就带了这么多钱，要么输光了走人，要么你们输光了散场。” 三人直接气得要炸，这小子太不会说话了。 费老板倒是哈哈一笑，“行，老弟是直爽的人，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必须陪好了。” 哗啦啦！ 费老板拿起骰盅就摇了三下，然后将骰盅放在桌上，“几位请下……” “三捆，小。” 沈烈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三捆红钞拍在桌上。 同桌的其余三人见状，心里对沈烈更加不满，但对这愣头青的玩法，倒是生出几分欣赏来。 出手果断，自信十足。 要么是真高手，要么就是只会输钱的傻憨。 “一捆，大。” “两捆，大。” “四捆，大。” 三人很默契地都押在大上。 这种玩法，大家输赢都是跟庄家斗，但很明显，他们都不愿意和沈烈站在一条线上。 费老板笑着掀开骰盅，桌旁的几个人目光同时看向骰盅下面，最先露出的是一个六点…… 第302章 通杀 赌桌旁的几人目光同时一凝，尤其是下注大的三个人，心中开始有些按捺不住的小兴奋。 骰盅里一共三个骰子。 大小点的规则其实很简单，三个骰子的点数加在一起11至17点就算大，否则就算小。 如果出现三个点数同样的，那被称作通杀。 出现三个六点的概率，那是极低的，后面的两个骰子只要点数稍微差不多，这一局必然是大。 第二个骰子，一点。 下注大的三位老板脸色再次一变，心中有一股子危机感，这股子危机感从他们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能看得出来。 第三个骰子…… “艹！” 距离骰盅最近的一个国字脸男人率先骂了一句，他刚才下注最多，扔了四捆在桌上。 另外两个一个扔了两捆，一个扔了一捆，除了皱了皱眉，显得倒还算淡定。 “六三一，小。” 费老板笑着宣布道，他是庄家，不管沈烈他们这四名赌徒押多少，最终他都是要一赔一的。 这一把，他赢了七捆，需要赔给沈烈三捆，还赚了四捆。 而冯麻子坐在一旁负责抽水，但只抽庄家的百分之五的水，不抽沈烈他们这四个闲家的水。 费老板赢了四捆，按照百分之五一算，就是两千块。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沈烈押的都是小。 结果全部赢了。 狗华站在一旁都看傻眼了，烈哥这运气也太炸裂了吧，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然。 在第五局即将开始的时候，费老板看了一眼沈烈面前堆起来，赢了将近小三十万的红票子，笑眯眯道：“刚才是我小看小兄弟了，我念经求的财神爷，不是罩着我，而是罩着小兄弟的啊。 他们三家加在一起，也没有我这个庄家输得多，我这屁股是坐不住了，烦请小兄弟坐过来吧。” 沈烈看了一眼费老板不吱声。 费老板尴尬地笑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三人，“三位老板，要不你们来坐这庄？” 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哼哼道：“这小子今天晚上的运气爆棚，谁坐庄都得被他吃死。” 另外一个瘦长脸的男人道：“我今天带的本钱不多，刚才又输了一些，没那资本实力坐庄。” 最后一个矮冬瓜身材的中年男人倒是有些心动，不过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当庄家有好处，也有弊端。 赢得话，赢得更多。 输了，裤衩子都保不住。 不过在那些正规的赌场里，庄家想来都是不会输的，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就不好说了。 就算在这样小的赌局上，庄家只要操作得当，运气不太差，不说稳赢不赔，但赢得面会更大一些。 这里其实也有小九九。 费老板面露难色道：“我今天带来的这钱，其实是工程款，手下将近两百号的工人要吃饭，这庄如果继续坐下去，等天亮以后，那两百号的工人，能堵到我家里把我给剁了，要不今天咱们到底为止？” 费老板征询地看向几人。 国字脸中年男人立即骂骂咧咧，“不行，老子这才刚输了钱，哪有就散局的道理。” 瘦长脸的男人依旧是哼哼着，不阴不阳道：“我说老费，你和这小子该不会是一伙的吧，赢了钱就想跑路，你们这么干可不地道啊，以后这十里八乡谁还敢跟你玩？” 矮冬瓜的男人不说话，低头数着手里的一捆钱。 狗华见状凑近沈烈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烈哥，有诈。” 沈烈脸上波澜不惊，鸭舌帽的帽檐稍微抬了抬，他其实多余戴这鸭舌帽，最近这段时间，他在镇上虽然折腾出挺大的动静，但来到镇子上的时间毕竟很短，费老板几人都是外地来的，冯麻子是本镇的，虽然听说过新来的沈书记的名号，却并没有见过沈烈本人。 沈烈的目光看向冯麻子。 冯麻子立即笑着说：“兄弟，要不这么着，你来坐庄，我抽水只抽你的百分之三，低两个点，运气好的话，你今天晚上通杀他们，他们带的钱加在一起，可有一百几十个。 也让我麻子哥跟着你赚点喜钱嘛。 你放心，如果你袋子里的这些钱不够，你麻子哥这有，一直陪到你将他们四个都杀了。” 这话一出口，费老板几人立即不干了，说冯麻子不念旧情，遇到一个手红的新朋友，就要提刀宰他们这些老朋友。 冯麻子笑哈哈，也不解释，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烈看。 费老板几人也一起看向沈烈。 与此同时，在窗户外面，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掏出手机对着屋内的沈烈就拍了起来…… 第303章 没信号 “干什么呢！” 主屋外，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瞪着眼睛冲着趴在窗根下的两个猥琐身影厉声道。 担心惊扰到屋里的大老板们，络腮胡子的声音还算克制。 “大炮哥，别动怒，是我啊。” 张斌连忙回过头一脸讨好，跟在他身旁的中年男人，也是点头哈腰，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我问你们干什么呢？”被称作大炮哥的男人，将张斌和中年男人一起拽到了边上。 “这不是今天晚上输了钱，过来偷窥一下大老板们的赌局，想要借点运气回去翻本。”张斌一脸嬉笑道。 “呵，张斌，你小子这脑子里成天都装着什么东西，就你那烂赌性，还想着翻本呢？我看你这辈子啊，就得死在赌桌上。”络腮胡子男人一脸鄙夷，抬手在张斌的脑袋上拍了一把，接着怒喝道：“滚，耽误了大老板们的雅兴，麻子哥今天非卸了你两只手不可。” 张斌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临走还被大炮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气得他在心里头骂大炮全家。 两人来到偏屋前，这一次他们没有继续进赌局。 中年男人低声问张斌，“拍那小子有什么用？斌哥，你可别耍我啊，我还指着这翻身呢。” 张斌低声骂了句，“艹，你输了那么多，哪有那么轻易翻身的，不过我会给你翻身的本金，至于能不能翻身，就得看你自己的运气了。”说着，他让男人拿出手机，随后又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中年男人皱眉，“这，这真行？” 主屋内。 沈烈坐在了庄家的位置上，狗华急得是摩拳擦掌，这其中肯定有诈，可烈哥怎么就不听劝呢？ 沈烈冲狗华递过来一个眼神，狗华心里立即冷静下来，揉了揉肚子，然后向门外走去。 冯麻子见状一脸关心地问：“华子，这是咋了？” 狗华咧嘴笑道：“麻哥，我今天晚上可能吃坏了东西，借你家卫生间解决一下。” 冯麻子哈哈笑道：“行，那你轻点折腾，别我把家卫生间的瓷砖给崩碎了。” 狗华离开后。 冯麻子不着痕迹地冲屋内的另外两个小年轻递了个眼色，两个小年轻悄无声息地离开。 赌局开始。 沈烈拿起骰盅摇了三下，然后放在桌上，费老板四人开始下注，不过下的注最多也就是三捆，看样子是被沈烈今天晚上“暴走的运气”给吓到了，但沈烈却是不肯开骰盅。 “都玩到现在了，还下这么小的注，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耗到天亮。”沈烈说着，顺手拍了拍放在旁边的钱袋子。 钱袋子鼓鼓囊囊，少说也有百八十捆，再加上桌上他赢的小二十捆，这可是一笔巨资。 费老板和另外三名赌徒互相看了一眼，费老板刚要开口，沈烈直接用话堵住他，道：“你们要是玩不起，那就趁早散局，出来玩这么抠抠搜搜，我可不愿意陪你们。” “小子，你……” “别别别，大家别动火气啊，和气生财，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大家也得给我个面子不是。”冯麻子立刻打圆场，提议道：“几位老板看这样行不，大家带的钱可能不够多，我家里有些现金，拿出来先给几位老板们用，几位老板如果赢了，我抽百分之一的利息，如果输了我只收本金，如何啊？” 费老板四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相当于是“无息贷款”，比银行都划算，于是用眼神短暂地交流后，接受了这个提议。 冯麻子让手下取钱过来，分给了费老板四人。 赌桌上的钱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沈烈这时揭开骰盅，这一局竟然是三个“一”点，豹子，通杀！ 费老板几人彻底红了眼，而沈烈脸上开始兴奋起来，之前那几局，他可都是平静无波的状态。 这一局，沈烈赢了十七万。 冯麻子接过抽水的钱，笑嘻嘻地凑近沈烈，在他耳边低声说：“兄弟，你的手气这么暴，连豹子都被你摇出来了，接下来你可以和他们对赌，这样玩起来更刺激，赢得更快。” 沈烈瞥了冯麻子一眼，这人其实长得挺恶心，刚才有点距离，他没仔细端量对方，现在距离近了一看，只见对方的脸上坑坑洼洼，皮肤还黑，看起来就像是遭了灾一样。 “好主意。”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将桌上赢来的钱全部推到了桌子中央，按照规矩，费老板四人至少要押相同的数额，要知道沈烈这一摊可是三十几万，对方也押相同的，那就是将近七十万。 一把赌局七十万。 在乡镇。 这绝对是大到天了。 唰唰唰！ 沈烈拿起骰盅开始摇晃起来，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卫生间里，狗华坐在马桶上脸都绿了，手机竟然没信号…… 第304章 我给你上课 赌桌上的这一局，沈烈输了。 费老板四人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而沈烈也不再是面色平静，反倒是双眼通红。 见此情景，冯麻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冲对面的费老板几人，又是稍稍地使了一下眼色。 费老板大咧咧地笑着开口道：“小兄弟，赌桌上输赢都是正常的，你今天晚上手风顺，杀了我们这么多把，现在偶尔让一把给我们，这是财神爷可怜我们，下一把我们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边上的国字脸中年男人道：“这一把我把赢得都押上，给小兄弟一次赢回去的机会。” 瘦长脸也是一脸的决然，“那我也跟了。” 矮冬瓜道：“就你们几个大方，好像我差事似的，我也跟了。” 费老板最后盖棺定论，“既然大家都不差事，那我老费也不能差事了，我跟，再额外加二十捆。” 方桌上，满满的都是钱。 沈烈没有立刻回应，似乎在思考，冯麻子迫不及待拿起沈烈放在旁边的钱袋子，拍在桌上。 “你干什么？”沈烈瞪眼问道。 冯麻子愣了一下，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别激动，我这是怕你耽误了赚大钱的机会，财神爷不可能每一次都照顾他们，相信你麻子哥的，接下来这一局你保证通杀他们。” 沈烈伸手想要将钱拿下去，“这钱不是我放在上面的，不算数。” 却是被冯麻子一把按住，冯麻子脸上依旧带着笑，不过这笑容里却是透出一股子阴冷。 “小兄弟，这可都是你麻子哥的一番美意，你不能就这么辜负了，再说了，这赌桌上的规矩，只要是钱上了桌，可就没有再下去的道理，谁都不能例外，你别让麻子哥难做啊。” “可这钱是你放上去的。” “谁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钱已经上桌，就没有再下去的道理……怕什么，就算这一把出师不利，麻子哥还给你留着钱呢，到时候利息就跟费老板他们几个算的一样，总能赢回来的。” 冯麻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烈的肩膀，“放心，有你麻子哥在，就一直有靠山在。” 沈烈无奈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拿起了骰盅开始摇。 这一次，他押得小，对面四人押得大。 唰唰唰！ 伴随骰盅摇了三下，沈烈将骰盅放在桌上，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骰盅的盖子揭开。 第一颗，三点。 第二颗，五点。 第三颗…… 第三颗如果大于两点，那这一局开得就是大，沈烈将输得干干净净，骰子一共有六个面，按照概率来看，大于两点的概率明显要比小于两点的概率高。 这一瞬间，沈烈的目光死死盯着骰盅下面的骰子，而冯麻子、费老板几人，则根本不去看，脸上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很快，第三颗骰子的点面显示出来了…… 另一边，卫生间里。 狗华彻底绝望了，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开始在卫生间里翻找，最终只有一个皮搋子还算趁手。 推开卫生间的门，狗华从里面出来，才刚绕到主屋的客厅里，就看见两个小青年站在沈烈他们正赌的房间门口，隔着门在鬼鬼祟祟，这两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蓝光。 狗华眉头一皱，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屋内。 第三个骰子开出来了，是三点。 这么一来，加在一起便是五五三，一共十一点，大。 沈烈一脸颓然地靠在窗台上，费老板几人则兴奋地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及输家沈烈的感受。 冯麻子拍了拍沈烈的肩膀，“兄弟，别气馁，麻子哥给你拿三十万，下一把一次性杀回来。” 沈烈红着眼睛看着冯麻子，“麻子哥，你人真好。” 冯麻子嘿嘿笑道：“出来玩么，既然是在我家里，那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入了江湖门，就是江湖人，谁还没个困难啥的，今天麻子哥帮了你，你也得帮帮麻子哥。” 沈烈感激地道：“一定！” 冯麻子笑着说：“那行，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借这三十万，日息按照百分之十算。” “麻子哥，可你刚才不是说和费老板他们一样么？” “哎呀兄弟，你先别着急嘛，刚才你手里还有钱，我当然那么说了，你现在手里头没钱，这利息当然就要另算了，要不这样吧，你现在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利息我还按照之前承诺的。”冯麻子摊了摊手道。 沈烈气得牙根痒痒，“你这是趁火打劫。” 冯麻子笑着说：“小兄弟，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要是借呢，咱们立刻签借款合同，要是不借呢，麻子哥也就不留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再宽裕了，麻子哥这随时欢迎你来玩。” 费老板笑着冲沈烈道：“小兄弟，百分之十的利息真不算高，赌场里借钱这是良心的了。” 国字脸男人道：“赶紧决定借还是不借，反正今天我是赢了不少，不玩的话，我待会儿要去县城里找两个大学生耍耍。” 瘦长脸男人道：“这赌桌上啊，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胆量和气量，最终能赢大钱的，都是有胆量和气量的加成，小兄弟你年纪这么轻，不会连这点胆量和气量都没有吧？” 矮冬瓜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你们要是不玩，那现在就散场，我要回去搂小老婆睡觉了。” 沈烈红着眼睛，就像是一个输红眼失去理智的赌徒，瞥了一眼费老板几人，又看向冯麻子，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几个是一伙的吧，凑起来就是为了赢我的钱，然后继续给我挖坑。” 冯麻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冷起来，“小兄弟，说话可是要过脑子的，刚才这骰子是你自己摇的，也是你自己开的，你自己运气不好，怪不得别人，敢说我的场子不干净，你这是在砸你麻子哥的饭碗，你麻子哥在汤河镇这一片还是比较有名声的，你坏我的名声，那就别怪你麻子哥心狠手辣……来人，给这位小兄弟上一上思想政治课！” 第305章 择日不如撞日 费老板几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今天晚上不光赢了钱，这还有节目要看了呢。 麻子哥的思想政治课，那可是很精彩的。 每次课程的核心都一样，但过程七拐八绕，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精彩，叫人百看不厌。 轰！ 突然一声巨响，屋门被人从外面撞开，狗华抱着两个小青年，摔倒在地上，不等屋内的几人反应过来，就见狗华抓着其中一个小青年的手，冲坐在炕上的沈烈大声喊道：“他们玩诈，这小子的手里有遥控器，桌子上的那个骰盅和骰子是遥控的，他们想几点就几点。” 这话一出口，屋里的众人都愣了。 狗华抓着身子下小青年的手，用力地往地上砸了两下，对方吃痛惨叫，松开了手，狗华抓着那个半个掌心大的小遥控器，就向沈烈抛了过来。 冯麻子几人见状，抬手想要拦截，但沈烈这时候已经提前站起来，一把将遥控器握在手里。 “都踏马别动！” 沈烈怒吼一声，这声势瞬间震慑住了冯麻子几人，包括闻声冲进来的大炮和几个小弟，也都暂时站在了门口。 沈烈冲地上的狗华看了一眼，狗华冲沈烈微微摇了摇头，沈烈心中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心中暗吸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冯麻子道：“麻子哥，这你就不讲究了吧。” “兄弟，这事儿……” 不等冯麻子说完，沈烈按下了遥控器，放在桌上的还在骰盅底座上的三颗骰子，立刻动了起来。 一一一，三点，豹子！ 再按一下。 二二二，六点，还是豹子！ 再按…… 沈烈一连按了六下，六下出的都是豹子。 “麻子哥，人赃俱获，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吧，你们开始让我赢，后来让我输，这是把我当猪杀啊，还说什么你麻子哥在汤河镇是最讲究的，你这是坑死人不偿命，所以就往死里坑是吧。” 冯麻子不以为意，脸上一副嘲讽的笑容，费老板几人以及站在门口的大炮和几个小弟，也都是这副模样。 被狗华压在身子下的两个小青年，这时踢开狗华爬了起来，他们刚才完全是全神贯注，所以没注意到突然从身后冲过来的狗华，所以才会被狗华从后面直接撞进了屋里。 两人爬起来后，对着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狗华就是一顿拳脚输出，“md，狗东西，打死你！” “给我住手！”沈烈喊了一声就要站起来，却是被冯麻子和费老板一边一个按住了肩膀。 冯麻子冲正在动手的两个小青年摆了摆手，两个小青年停了下来，一人往狗华身上啐了一口唾沫。 狗华趴在地上举起一只手，冲沈烈道：“烈哥，我没事，你继续谈事情。” 沈烈抖开了冯麻子和费老板的手，冷冷地说：“麻子哥，这件事得有个说法吧，你公然做局把我当猪杀，如果我没拿到证据，你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但现在证据就在我手上。” 冯麻子冷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兄弟，你脑子没病吧，这是在我的地盘上，今天我要是不发话，你能走出小王沟？后山上有许多过去留下来的玉石洞，这么多年下雨积水，最深的有三十几米，你说我把你们两个给绑了丢进去，身上再拴两块大石头，谁能找到？” 费老板捧哏道：“后山的玉矿洞少说有百八十个，人不小心掉进去，再先进的手段也难捞出来。” 国字脸继续捧哏，“人在水底下烂了，会先被泡得发涨，然后身体开始生出水蛆，别提多恶心了。” 瘦长脸嘿嘿笑着说：“死了之后生蛆不可怕，怕的是在水底下窒息而死，那种无力感、绝望感，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小兄弟，你试过被水呛进气管里的感觉么？” 矮冬瓜靠在身后的墙上，蔫头耷脑地竟然睡着了。 沈烈脸色阴晴不定，瞪着冯麻子。 冯麻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哂笑说：“小兄弟，你还年轻，来社会上玩是需要积累经验的，你的底细我没仔细挖，想必应该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这样，我今天放你离开，回去之后你可以尽可能找人过来讨说法，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到时候别再说我欺负你。” 冯麻子说完，冲堵在门口的大炮几人道：“让开一条路，让这位小兄弟离去，也喊弟兄们出来一起送送咱们这位小财神爷。” 大炮几人将门口让开一条路，一副冷笑的模样看着沈烈。 这套路冯麻子不是第一次用，待会儿大炮会喊出全村将近一百号的小弟送沈烈和狗华离开。 说是送，其实是威慑。 沈烈如果回头真像冯麻子说的那样，找人过来讨说法，那也得认真掂量掂量对方这一百多人。 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王沟过去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穷恶。 “呵！” 沈烈冷笑道：“讨说法为什么要等，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第306章 掀翻桌子，开干 沈烈的话刚说完，冯麻子几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而躺在地上的狗华心里头一咯噔，知道这是要坏了。 轰！ 沈烈根本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站起来将桌子掀翻，桌子上那一捆捆的红色钞票到处散落。 紧跟着，沈烈直接一拳砸在冯麻子的脸上，这货的脸不光坑坑洼洼，而且还油了吧唧，沈烈感觉拳头上十成的力道，结果一打滑之后，至少被卸掉了三成。 “啊！” 冯麻子一声痛叫，一脑门子栽倒在炕上，脑瓜子嗡嗡的， 一片空白。 费老板几个反应过来，指着沈烈大骂：“你怎么动手呢你！”本来这几个作势要冲沈烈扑过来，但被沈烈一个狠戾的眼神瞪过来，全部调转方向，冲着散落在炕上的钞票扑过去。 一捆就是一万。 还有什么比捡钱更重要？ “小子，你踏马找死！”大炮怒吼一声，直接就往炕上跳，结果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直挺挺向前面摔去，脑门直接磕在炕沿上，然后两只眼睛一翻白，直接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懵了。 躺在炕上正流鼻血的冯麻子，忍不住地骂了一句“艹”，这大炮是他手下八大金刚里的老大，身手也是最好的，这些年只要有大炮在身边，他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都不会慌。 就拿刚才挨了沈烈这一拳来说，他还巴巴地等着大炮干翻沈烈以后，他爬起来狠狠教训沈烈。 砰！ 狗华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踢在昏死过去的大炮的肚子上，“md，你再嚣张啊！” 其实，刚才是大炮准备往炕上跳的时候，突然被躺在地上的狗华，双手抱住了一条腿，大炮是全力向前冲，结果下盘被抱死，可想而知摔得有多惨，额头都磕出一道大血口子。 “兔崽子，你……”大炮被这一脚踹醒了，迷糊着一双眼睛瞪着狗华，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干狗华。 “我去你大爷吧！”狗华一脚踢在大炮的脖子上，大炮脖子一歪，又晕死了过去，这次是晕死得透透的。 “小逼崽子，你敢动我们炮哥！”本来跟在大炮身后的几个小青年，抄起手里的钢管，就冲狗华砸过来。 双方距离得太近，一下子四五根钢管一起砸下来，狗华只有回过头一脸惊恐看的份儿，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就在这些钢管，要集中在一起在狗华的脑袋上开瓢的时候，炕上的沈烈突然一声怒喝，“都给我滚开！”只见他抱起桌子，冲着手拎钢管的几个小青年劈头盖脸地就砸过去。 钢管劈下的速度快，但沈烈手里的桌子劈下的速度更快，几个小青年顿时感觉眼前的天黑了，等他们回过头的时候，桌子已经狠狠地砸在他们头顶，几人发出一声痛叫倒在地上。 重者被砸破了脑袋，轻者被砸得眼前一片小金星。 这几个小青年正要爬起来，沈烈捡起地上的钢管，冲着其中两人的小腿就砸了过去。 砰、砰！ 伴随两声闷响，隐隐中有骨头碎裂的声音，被砸的两个小青年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捂着小腿在地上打滚。 “我看谁敢站起来！”沈烈举着手中的钢管，指着地上的其余几个小青年道。 这几个小青年平时是挺猛，但那都是建立在己方有优势，以多欺少的前提下，这会儿眼前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一般的猛，他们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还是乖乖躺在地上比较好。 砰、砰、砰…… 只可惜，沈烈不砸他们，狗华抄起钢管就冲这几个小青年的膝盖敲了过去，力道不至于将膝盖骨给敲碎，但骨折是没跑的了。 屋子里的惨叫声，早就引起了院子里的二炮和几个小弟的注意，二炮带着四五个小弟就冲了进来。 “玛德，谁敢在麻哥的地盘闹事！”二炮冲在最前面，手里提着的是一把杀猪刀，刀尖被磨得雪亮，不管是谁挨上一刀，能直接被捅穿了。 砰！ 二炮刚冲进屋里，杀猪刀还没来得及发挥，迎面突然就是一钢管冲着他的额头削了过来。 钢管的速度太快，力道太刚猛。 二炮整个人本来是往前冲，但挨了一记之后，整个人直接向后倒退，撞翻了两个紧跟在他身后的小弟。 “二炮哥！” 几个小弟赶紧围上来，查看二炮的伤势，发现二炮双眼紧闭，额头上鲜血横流，生死未卜。 几个小弟先是一惊，紧跟着站起来就准备冲进屋里，给二炮哥报仇。 噗嗤！ 迎面突然一把杀猪刀刺过来，没错，就是二炮刚才手里拿的那把，不过现在握在狗华的手里，刀尖直接刺穿冲在最前面的小青年的大腿，鲜血喷溅出来，小青年捂着大腿惨叫…… 第307章 狗华，战神 “艹，他敢扎人，弄他！” 一群小弟也不是善茬，抡着手里的钢管棍棒，冲着狗华的脑袋就招呼过来。 砰！ 一记钢管迎面砸在狗华的脑袋上，狗华身体顿时一晃，只觉得眼前一花，有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 “华子！” 沈烈大喊一声，冲上来就要把狗华护在身后，可就在这一刹那，狗华用力地摇了一下头，那发红的眼眶重新变得炽热起来，手里的杀猪刀向着迎面给了他这一钢管的小青年就送了过去。 噗嗤！ 小青年的肚子上顿时被戳出个血窟窿，本来打算再抡起钢管劈向狗华，现在只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我干死你们！” 噗、噗、噗！ 狗华手里的刀子，不断凶狠地送出去，刺在迎面几个小青年的胳膊、肚子、大腿上。 霎时间惨叫声一片。 这些个小青年本来还想往前扑，结果身上全都挂了彩，再看狗华还像疯狗一样，继续冲他们扑过来，一个个的瞬间就被吓破了胆，丢掉手里的钢管就往屋外跑。 “杀人啦！” 几个小青年边跑边喊。 本来从屋外正往里冲的一群小青年，不知道情况，听到说杀人了，本来也没什么觉得可害怕的，他们这些人常年都是打架斗狠，失手打死人也不是没遇到过。 可屋里这人咋这么牛逼呢，一个人撵着这么多兄弟跑？ “干他！” 八大金刚的三炮、四炮两个冲身后的兄弟们吼了一声，继续带人往屋里冲。 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三炮，前脚刚迈过门槛，突然就看见迎面一个满脸是血，像是个血葫芦一样的人影直奔他冲过来，他抬手抡起钢管就要冲对方砸过去，但肚子上却先是一凉，感觉有什么东西先刺入进来，然后快速拔出去，然后再次直挺挺地刺进来。 三炮身体向旁边一歪，靠在了门框上，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这两次刺穿抽空，手里的钢管也握不住了，要不是四炮紧要关头横在他身前，用胳膊替他挡下第三刀，他今天极有可能提前去见列祖列宗了。 “狗华，你踏马疯……” 四炮认出了血葫芦一样的男人，正是今天晚上带大老板来这耍钱的狗华，以前在镇子上跟二黑子混，那二黑子不过是刘家兄弟养的一条狗，二黑子他们都瞧不上，更别说狗华了。 噗！ 回应四炮的是刺进大腿上的一刀，四炮嗷的一声痛叫，捂着大腿就倒在了地上，他回过头冲身后的小弟们大喊道：“快带我走！” 几个小弟赶紧搀扶起他往外跑，与此同时，也有两个小弟搀扶着三炮向外逃走。 但就是这种情况下，仍有几个小弟的屁股，被狗华手里的杀猪刀给戳出了血窟窿。 然后就发生了很戏剧性的一幕。 浑身是血的狗华，手里拎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杀猪刀，在院子里追着一群人砍。 不管是冯麻子手下的八大金刚，还是这一群普通小弟，遇见了狗华全都掉头就跑。 沈烈站在屋里都看懵了，这还是那个过去只会欺软怕硬，偶尔喜欢耍点小聪明的狗华？ 今夜后，汤河镇少了一个猥琐的狗华。 多了一个杀猪刀战神狗华。 狗华足够疯，可沈烈不能让他继续疯下去了，狗华脑袋上的伤口正往外飙血呢，继续飙下去会出人命的。 沈烈冲到院子里阻止狗华，好不容易才将狗华给制止。 而这时，屋内的冯麻子几人趁着沈烈不在，连忙卷起钱从后门跑了，冯麻子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今天晚上是栽在哪了，怎么就变成丧家之犬了。 另一边，村口小卖部。 在乡下。 小卖部除了满足村民的日常生活用品购买，还充当着“新闻中心”的职责，谁家有个大小事，只要几个村民往小卖铺门口一坐，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传遍整个村子。 小王沟的小卖铺还有另外一个作用，是冯麻子安插在村口的一只眼睛。 小王沟的三面都是山，只要守住了村口，不管冯麻子在村子里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事。 此时，两辆面包车开进村子，但到了村口的时候，被之前拦住沈烈车的几个小青年，用同样的方式给拦住了。 几个小青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扬着下巴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大晚上来我们村？” 小青年同样将瓜子皮吐在面包车的机关盖上。 面包车的副驾座车窗探出个脑袋，笑着说：“听说你们这里有局，咱们结伴过来耍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郑元龙…… 第308章 撞过去，分钱 今天晚上，沈烈来小王沟是经过计划的，他先冒充“肥羊”入局，趁机人赃俱获。 张斌的堕落，在汤河镇一定不是第一个，梁红霞的悲惨遭遇，也绝对不是第一个。 处理一个张斌不够，要将问题从根本上解决。 同时，沈烈心中还有另一番计划，趁着这个时机，拿小王沟开刀，拉开整治汤河镇治安的序幕。 郑元龙和雷兵提前带所里的弟兄，隐藏在小王沟村子外围，等待沈烈给他们发信号，带人冲进去。 可左等一个没收到信号，右等一个也没收到信号，而且距离他们约定好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郑元龙冒险地试着联系狗华，想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结果狗华的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这让郑元龙和雷兵的心里彻底慌了起来。 两人短暂地协商后，决定冲进去。 所谓不知者无畏。 小王沟这穷僻的地方，村民的法律意识薄弱，那冯麻子如果真的发了疯，弄死了沈烈和狗华，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没把两人给弄死，给弄残或者弄成重伤都无法收场。 面对拦路的小青年，郑元龙尽量让自己脸上表情正常，谎称自己是来这里找赌局的。 可他演技再好，对面的小青年也不傻子，哪有出来找赌局，带着满满两面包车人的。 这摆明了是来炸局的。 “撞过去！” 郑元龙眼见拦在车前的小青年脸上的表情变冷，冲身旁开车的手下大声喊道。 嗡！ 手下也不含糊，直接一脚油门深踩下去，面包车腾的一下蹿出去，挡在车头前的小青年见状赶紧躲闪，与此同时，小卖铺门前聚集的几个小青年，一起大喊道：“追上他们！” 几个小青年再加上从小卖铺里冲出来的几个小年轻，加在一起一共有十三人，拎着钢管砍刀就追向冲进村里的两辆面包车，他们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冲着面包车丢过去，砸在车身上，发出一阵叮铛的响声，车门、车顶上都被砸出大坑，后面面包车的后车窗玻璃也被砸碎了。 就在两辆面包车冲进村里的时候，冯麻子和费老板几人正顺着村子里的一条小路，往山上逃。 冯麻子远远的听到了村口的动静，回过头向村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两盏明亮的车灯冲进村里。 “咱们应该是中了套，狗华那个年轻的小老板怕是把条子引来了。”冯麻子没事喜欢90年代的黑道港片，也学着里面黑道大哥的口吻，称呼民警为条子。 费老板比较虚，这会儿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麻子哥，你不是说你的局是镇上最安全的么，咱们几个跟着你混，肯定不会出事，现在条子都来了，咱们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今天晚上捞了这么多钱，跑到外地躲几个月，咱们只是聚赌设局，又不是死刑。”冯麻子没所谓地道。 “可现在网络都是通的，万一我们被通缉了怎么办？”费老板不光虚，而且胆子格外小。 “嗯，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冯麻子点了点头，然后冲费老板招手道：“你过来。” 费老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近冯麻子，边走边说：“麻子哥，我觉得咱们还是主动投案……” 砰！ 冯麻子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冲着费老板的脑门就砸了下去，费老板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脑袋一脸诧异地看着冯麻子，“麻子哥，你，你……” 扑腾！ 费老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其余几个人全部被吓得一激灵。 “我平常给你们好脸色，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冯麻子是怎么起家的？”冯麻子目光冰冷地看向几人道。 “麻，麻子哥，你说啥就是啥，咱们听你的就是，至于这老费，他自己不识好歹，可跟我们没关系啊。”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一脸讨好地笑道。 “对对对，我们是我们，费胖子是费胖子，我们对麻子哥你是打心底里敬佩。”瘦长脸男人道。 “麻子哥，咱们还是快跑吧，晚了条子该追上了。”矮冬瓜提醒道。 冯麻子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两辆面包车，不急不缓地道：“咱们分头跑，这样就算条子想把我们全摁住也不可能。”说完，他简单地规划了一下几人各自的逃跑线路，然后拎着手里的钱袋子就要往山上跑 “麻子哥，等一下。”国字脸男人挡在冯麻子面前，不顾冯麻子恨恨看向他的眼神，笑着说：“咱们兄弟跟着你忙前忙后，现在开始跑路了，钱得分给我们一些吧。” 冯麻子不屑地白了国字脸男人一眼，张口准备开骂，“你脑袋吃屎了吧，这钱是我……”话不等说完，就见国字脸男人脸色变得阴沉，其余两人也都上前一步围住了他…… 第309章 打钱，一百万 眼看几个人围过来，冯麻子脸色骤冷，“你们想干什么，这钱是我的，你们还想硬抢不成？我可警告你们，这小王沟是我的地界，你们胆敢造次，我让你们走不出……” 砰！ 国字脸男人一拳砸在冯麻子的脸上，冯麻子向后踉跄了一步，怒道：“你踏马……” 砰！ 后面的瘦长脸男人，一脚踹在冯麻子的屁股上，冷笑道：“冯麻子，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之前跟着你混，设局坑那些烂赌鬼，是看在有钱拿的份儿上，没钱你是个屁啊。” “你们真敢造反，我……我说兄弟，咱们有话好说，别动刀子，不就是钱么，分就是了。” 一把匕首抵在冯麻子的喉咙上，冯麻子立刻开始服软，手持匕首的是向来憋不出个屁的矮冬瓜。 矮冬瓜冲冯麻子歪了下头，冯麻子看了一眼远处靠近的两盏面包车灯，道：“条子马上就过来了，咱们等……” 哧啦！ 匕首在冯麻子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子，猩红的鲜血当即往外流，冯麻子连忙改口道：“兄弟，别冲动，咱千万别冲动……”嘴上说着，同时蹲下身开始打开钱袋子分钱。 这钱袋子是沈烈带来的那一包，鼓鼓囊囊的，其中还混杂了刚才赌桌上冯麻子拿出来的一部分本钱。 费老板他们几个本金，其实也都是冯麻子提供的。 当然，此刻费老板已经晕死过去，分钱肯定是没有他的份儿。 冯麻子正准备抬头征询眼前这三人的意见，该怎么分这个钱，按道理说他是最大的股东，应该拿得最多，可现在的局势明显对他不利，早知道刚才跑的时候应该带两个小弟。 “咱这钱……” “拿来吧你。” 国字脸男人一把夺过钱袋子，快速将钱分成大概等量的三份，分别给瘦长脸和矮冬瓜。 啪嗒一声。 拿了钱刚准备撇下冯麻子跑路的三人，矮冬瓜手里的钱突然掉下来一捆，矮冬瓜弯腰捡钱，当钱重新捡起来拿在手里的那一刻，矮冬瓜脸上微微一愣，紧跟着突然一把将手中的钱，全部摔在了冯麻子的脸上，然后疯了一般扑向冯麻子，抡起拳头就砸。 冯麻子起初还击了两拳，直到矮冬瓜手里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肚子里，他才放弃反抗倒在地上。 国字脸皱眉道：“阿文，别打了，赶紧跑路，待会儿条子肯定会沿着这条路追来。” 矮冬瓜红着眼眶，回过头骂道：“你踏马瞎啊，看到这一堆是什么？这踏马的是冥币！” 国字脸男人和已经跑出去十多米远的瘦长脸同时一愣，赶紧检查手里的钱，基本上全都是首尾两张是真钱，夹在中间的全部都是天地银行的钱，天地银行可不是人民银行。 “卧槽！” 国字脸男人和瘦长脸男人也折返回来，加入了殴打冯麻子的队伍，对着地上的冯麻子就是一顿狠捶。 “干什么呢，都住手！”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紧跟着便是几道刺眼的战术手电的光照过来，国字脸男人三人骂了一句，开始分头跑，结果国字脸男人刚要迈出去一步，腿却是被倒在地上的冯麻子双手抱住。 “你撒手，快给老子撒手！”国字脸男人一边焦急大骂，一边用力狠踹冯麻子的脸。 “别动！” 一把手枪顶在了国字脸男人的脑门上，国字脸男人瞬间身体僵住，嘴角扯动出一抹难看的笑，“警察同志，这都是一个误会。” “有误会回局里说。” 郑元龙声音冰冷地道，娴熟地掏出手铐，将国字脸男人的双手铐在身后，国字脸男人趁机想要反抗，结果刚露出个苗头，就被郑元龙一脚踹趴在地上，后背被郑元龙用脚踩住。 “去追另外两个！”郑元龙命令道。 几名民警顺着矮冬瓜和瘦长脸逃跑的方向追去，郑元龙拿出对讲机道：“已经抓获犯罪嫌疑人两名，还有两名犯罪嫌疑人往山里逃跑。” 对讲机里传来雷兵的声音，“我已经带人堵住了上山的路，他们逃不掉。” 另一边，院子里。 沈烈用面包车上携带的急救箱，给狗华的脑袋缠上了一圈纱布，纱布的下面是止血绷带。 沈烈从兜里抽出根烟，塞进狗华的嘴里，又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着，狗华深吸一口烟，咧嘴笑道：“烈哥，今天晚上俺表现得还行吧，没给你丢人吧。” 沈烈拍了一下狗华的肩膀，狗华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但很快就强装镇定，“其实我一点都不疼！” 沈烈被他这模样逗得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你下次拼得再猛一点，我得提前给你选风水宝地了。” 狗华哈哈大笑，“还是烈哥对我最好了，以后我要跟烈哥你做邻居。” 两人正聊天打屁，一名民警跑过来汇报，“报告沈书记，找到了一台信号屏蔽器，目前已经关闭。” 几乎这名民警的话音刚落，沈烈的手机就响起叮咚的一声，狗华的手机则响起了一连串的叮咚音。 狗华手机的叮咚音，都是郑元龙和雷兵发来的短信，之前联系不上狗华，两人焦急之下乱了分寸。 沈烈收到的短信，却是一个陌生号码，短信的内容里贴了两张他刚才在屋内赌桌上的照片，后面附着一句话：沈书记，你不想你聚众赌博的照片，被纪委看到，立刻打钱到xx账户，一百万！ 第310章 铁锹，拍啊拍 一百万？ 这张口就要一百万，好大的口气。 沈烈疑惑地向四周看去，现场被控制的赌棍将近二十人，都是刚才在偏屋里赌博的。 而恰在此时，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远处墙角边上的一棵大树后溜出来，猫着腰往院子外面走。 两人脚步很轻，如同在走猫步。 “烈哥，这……” 狗华就要上前，但被沈烈抬手拦住。 “你在这歇着。” 沈烈说了一句，然后向这两人走过去。 张斌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姓沈的是故意来炸局的，他说什么也不能往枪口上撞。 现在好了，一大群人被抓赌了，冯麻子也往后山跑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离开这里，再落在这姓沈的手里，他指定没好下场。 突然，在张斌前面猫着腰的中年男人撅着屁股停下来了，张斌猝不及防，脑袋撞在对方的屁股上，张斌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气急地低声道：“你想屁吃呢，快走啊。” 话刚说完，张斌便看见了他不想见到的一张脸，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沈书记，这么巧啊。”张斌脸上挤出一个比菊花还难看的笑容，冲沈烈打招呼道。 砰！ 沈烈直接一脚踹过来，踹在张斌的胸口上，张斌嗷的一声痛叫，整个人向后倒飞摔在地上。 “沈书记，你听我解释……” 张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他的话不等说完，沈烈的大脚板子又踹了下来，直接将他踹趴在地上。 张斌火了，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大声道：“姓沈的，你仗着自己是当官的，就随便殴打老百姓，我要去县里告你！” 沈烈脚下不停，对着张斌的脸就踹下来，冷声道：“人渣，你给我记住了，我现在不是什么人民干部，不是汤河镇镇委书记，不是公务员，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打老婆的人渣！” 张斌被踹得嗷嗷叫，嘴上继续喊道：“来人啊，杀人了……这个姓沈的仗着自己是镇委书记，勾搭我老婆，现在为了彻底霸占我老婆，想要活活将我打死啊。” 周围的人全部冷眼旁观，今天参与行动的这些人，都是来自镇派出所的，梁红霞平日里对他们都挺照顾的，也就是现在沈烈打得太凶，他们没有插手机会，否则他们早冲过来一起围殴了。 沈烈踹了一顿之后，接过狗华递过来的铁锹，抡起来就往张斌的身上招呼。 张斌已经被打惨了，见状瞪大了眼睛，连忙哀求道：“沈书记，我错了，我以后绝对再不敢打老婆了。” 砰、砰、砰！ 沈烈一连三铁锹拍下，张斌整个人失去了知觉，趴在地上没动静了，狗华见状赶紧冲上来从后面抱住沈烈，其余几个民警也跑了过来，一起合力挡住了沈烈又抡起的铁锹。 狗华惊诧道：“烈哥，不能再打了，否则真能把这小子打死，我知道你恨不得打死这个人渣，可为了这种人渣把你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身边的几个民警也纷纷出声劝阻。 沈烈瞥了一眼地上的张斌，冷冷地道：“你要是再装死，我就铲下你一只脚。” 趴在地上的张斌突然睁开眼睛，痛苦地翻了个身，冲沈烈狞声说：“姓沈的，有本事你就干死我，今天你不干死我，回头我就是告，也要把你从现在的位置上告下来！嘶……” 沈烈挣脱狗华和几个民警，蹲下来俯视着张斌，冷声道：“我要是被你这种人渣给威胁到了，这个镇委书记干不干也没什么意义，记住，你接下来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承受十倍百倍的代价。” “你……” 张斌怒目圆睁，还想说两句狠话，结果触碰上沈烈冷冽的目光，他心中的一股子气势顿时散了，但还是依旧咬牙强撑道：“你，你少在这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这时，郑元龙和雷兵带人回来了，冯麻子、费老板、国字脸、瘦长脸四个人被抓回来了，逃了一个矮冬瓜。 郑元龙和雷兵一起向沈烈检讨，“烈哥，都是我们办事不力，我们现在继续带人进山里搜，就不信那小子能一直藏下去。” 沈烈看了一眼鼻青脸肿、胸口上还有血迹的冯麻子，目光又扫向其余三人，道：“通知弟兄们立刻返回，不许继续往山里追，那山上有许多早年挖出的玉洞，掉进去人就没了。” “可是……” “这是命令。” 沈烈说完便率先往车上走去，郑元龙和雷兵愣在原地，狗华凑近两人道：“烈哥都发话了，还愣着干什么，反正主要掀翻已经抓了，为了那么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人，再搭上弟兄们的命不值当。” 郑元龙和雷兵这才带人开始上车。 院子外。 沈烈刚拉开车门准备坐进车里，这时迎面突然一群人走过来，打头的几人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冲着他的眼睛就照射过来。 沈烈抬手挡在眼前，遮住了强光，眯着眼睛隐约间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被推在最前面…… 第311章 凶狠一刀 眼前浩浩荡荡，来了一大群人，这些人手持各种家伙什，一窝蜂将院子门口堵得死死的。 “烈哥， 后门也被堵了。”郑元龙急呼呼跑过来，凑在沈烈的耳边低声道，语气充满凝重。 狗华这时也被扶着来到沈烈身旁，看了一眼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女人，低声说：“烈哥，那是冯麻子的老婆。” “哈哈哈……” 院子里的面包车里，双手被铐在身后的冯麻子放声大笑，冲身旁的两个民警寒声道：“艹，在小王沟这地界上，就算你们抓了我又怎么样，今天谁也别想走出去！” 两个民警年纪都不大，看着大门口的人影绰绰，心里头一阵紧张，不光是大门外，院子左右两侧的墙上，这时也都有手持家伙什的小青年爬到墙头上，用手里的砍刀指着院子里。 他们今天晚上一共来了十五个人，可外面以及周围这一群人，少说也有一百个，再加上小王沟在镇里的凶名，这些小青年的中间，极有可能有身上背过人命案子的。 啪、啪！ 留在院子里镇守的雷兵弯腰钻进面包车里，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抽在冯麻子的脸上。 “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把你满嘴的牙都打掉。”雷兵虎着一张脸，瞪着冯麻子。 冯麻子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唾沫，他不说话了，但抬起头一副狞笑阴森的模样瞪着雷兵。 大门口处。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抬起那个被头发遮住半边脸的头，语气平静地冲沈烈说：“沈书记，你来我们小王沟炸局，打伤了我男人和他手下的弟兄，这事我不跟你计较。” 被强光照射，沈烈的手始终挡在眼前，看不清对面女人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出个大致轮廓，他笑着说：“聚众赌博、设局坑人，并且涉案金额巨大，还对外放高利贷……” 不等沈烈说完，轮椅上的女人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认，我就问你一句，你今天想带着你的人离开小王沟么？就算你抓了冯麻子，你能把他带走么？” “我如果说能呢。”沈烈沉声说。 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那只能说你不自量力，你这种脑子，是怎么当上镇委书记的？” 女人向前摆了一下手，身后的一群小青年，呼啦一下全部向沈烈这边涌过来，坐在墙头上的小青年们，也都开始呼呼往院子里跳，场面瞬间失控，恶战一触即发。 沈烈、郑元龙、狗华、雷兵以及镇派出所的诸位兄弟，全部拉开架势，郑元龙掏出腰间的手枪丢给沈烈，他自己手里也拿了一把，院子里的雷兵也掏出腰间的手枪。 而其余的民警们，则手持警棍。 没办法，镇派出所就这个条件，所里上上下下一共五把手枪，但有两把是年久坏了的。 上级认为一个镇级派出所，不要有那么多配枪，却没有实际考虑到汤河镇的治安混乱情况。 车内的民警们已经全部下来，三个人为一组将后背靠在一起，摆出战斗队形。 这时，轮椅上的女人抬起手。 前一秒钟还发狂躁动的一群小青年们，唰的一下全部停下来，最近的已经冲到沈烈他们这伙人面前不足一米处，甚至手里的钢管已经举过头顶，就要生猛地劈下来。 “沈书记，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留下我男人和被抓的弟兄们，你带着你的人离开。” 女人语气冰冷，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废话真多，干啊！”沈烈冷嘲一声，手里的手枪对着迎面一个小青年的大腿就扣动了扳机。 咣！ 枪响，这小弟顿时惨叫一声，捂着大腿趴在了地上。 在明显有袭警动机发生的情况下，警察是可以开枪的，沈烈是镇委书记，目前也还兼着镇派出所所长。 这一枪，合理合法。 “他们今天晚上必须留在小王沟！”女人怒喝一声，彻底不留余地了。 一群小青年疯了一样冲上来，沈烈冲在最前面，捡起刚才被他一枪打倒在地的小青年手里的钢管，冲着扑过来的两个小青年就砸了过去，顿时就听叮铛的一声响，两个小青年手中的钢管，和沈烈手里的钢管交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极其尖锐响亮。 沈烈虎口发麻，两个小青则是痛叫一声，手里的钢管直接弹飞出去，捂着手一边后退一边呲牙惨叫。 沈烈脚下没有丝毫停滞，继续往前冲，钢管接连又劈倒了三名小青年，直奔轮椅上的女人而去。 这时，他的身上也挨了好几下，但他顾不上任何疼痛，眼睛里只有轮椅上的那个女人。 郑元龙和狗华注意到了沈烈的动机，两人也跟着冲上去，郑元龙想要开枪，但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将枪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抽出胶皮警棍迎击，没办法，他以前根本没咋摸过枪，他真怕一不小心，再打死了人，虽说袭警的情况下可以击毙，但他心里还是有顾忌。 狗华手里则重新出现了那把被磨得锃亮的杀猪刀，身上之前的伤口被抻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凉气的同时，整个人越发的亢奋起来，杀猪刀冲着拦路的一群小青年就捅过去。 一时间，郑元龙手里的手枪，狗华手里的杀猪刀，成了周围小青年们畏惧的对象，有些小青年冲上来一看到这两样东西，下意识地就产生了胆怯心里，手上的动作就不那么利索了。 而狗华和郑元龙总能趁机抓住机会，将对方给击倒。 不过，这种上风只占了片刻，很快就有不要命的小青年冲上来，这两个是冯麻子手下八大金刚里排行老末的七炮、八炮，这两个的年纪不大，是两个超级生瓜蛋子。 狗华手里的杀猪刀，明明已经刺进八炮的小腹里，结果这家伙悍不畏死，徒手抓住杀猪刀，同时将手里的砍刀，冲着狗华的脖子就砍过来。 狗华红着眼眶，看起来是奔着要人命去的，但他心里有底线，不能真闹出人命给烈哥惹麻烦。 可这七炮、八炮两个不一样，他们是真奔着要命来的。 眼看砍刀就要劈在自己的脖子上，狗华想要松开手里的杀猪刀后退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刀真要剁下来，狗华这半边脖子得耷拉下来，今天晚上直接就去阎王爷那报道…… 第312章 火 狗华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心里头一时间冒出许多念头，但直接的是想起自己的父母。 人生在世，父母最亲。 他有些悔恨自己之前没好好听父母的话，总惹老两口生气，到现在父母都不愿意搭理他。 也悔恨自己没正经谈过恋爱，大好的青春全都用在混社会上了。 本以为跟了烈哥以后，自己以后可以混出个人样，至少不再是不入流的小混混，可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今天晚上就要交代在这了，也不知道烈哥说的风水宝地到底算不算数。 沈烈此刻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近在咫尺，他立刻就要冲到近前的轮椅上的女人。 只要冲上去，枪顶在这女人的额头上，不管身后、周围战斗场面再激烈，也可以提前停下了。 可真这样的话，狗华就完了。 砰！ 沈烈半秒钟都没有犹豫，掉头回来直接用身体撞向冲狗华劈刀的八炮，八炮被撞得一踉跄，手里的砍刀失去准头，擦着狗华的耳朵落下，然后划在沈烈的胸前。 沈烈的胸前顿时多出一道血口子，好在他向后闪躲，这道血口子并不深，不过这股子撕裂了皮肉的疼痛，却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趁着八炮立足维稳，他直接一记钢管抽在对方的脖子上，八炮顿时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而沈烈付出的代价，是身上又被身后冲上来的小青年砸了两记。 他的后背现在是麻的，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而且此时再想冲到轮椅上的女人跟前，根本不可能了，轮椅上的女人识破了他的预谋，这会儿正被两个小青年护送着往后退，与此同时更多的小青年发疯了一般的向他们扑过来。 一百多人，对上十几个人。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即便汤河镇的民警们这段时间，按照沈烈给出的方法，练习了三人成一队的作战队形，目前效果还不错，可对上多一倍的人数还能有胜算，对上数倍人数差距的敌人，他们个个又不是战神。 “烈哥，你刚才就不该来救我。”狗华后背贴在沈烈的背后，语气懊恼地道。 “别废话，快去帮元龙！”沈烈冲向郑元龙。 此刻的郑元龙腹背受敌，正面被七炮不要命的打法给缠住了，身后不断挨棍子，举起手里的枪想要扣动扳机，可已经失去最佳时机，被七炮一钢管砸在手腕上，手枪脱手了。 沈烈想要扣动扳机，可这种混乱的场面下，根本不适合再开枪，有可能打到自己人，而且稍不留神也有可能闹出人命，这些穷凶极恶的村民是可恨，整个小王沟怕都没有一户好人家了，可这从根本上来说，完全是村民的错？ 还不是之前镇政府的放任，以及镇政府对待这一方百姓的漠不关心，任由其发展。 沈烈心中这么想，并不是他圣母心。 而是作为一方的父母官，如果总是将治下的老百姓当成敌人，这是病态的心理。 沈烈接连又干翻了两个中年汉子，暂时解决了郑元龙的腹背受敌，可回首间，看见院子里的雷兵，已经被七八个小青年围着，堵在面包车上一顿狂殴。 冯麻子已经从车上下来，手铐还没有解开，但不耽误他用脚疯狂地踹雷兵的肚子。 他身后紧跟着冲过来的狗华，这时后背上突然被两记钢管狠狠砸中，扑倒在地上了。 郑元龙和面前的七炮，完全是一换一的惨烈打法。 还有院子里的其他民警弟兄们，倒下的倒下，后背靠在面包车上苦苦支撑的支撑。 这一仗的胜负已经定了。 归根到底，小王沟的疯狂程度，远超他的预料，重中之重，是他对这里情况的错误预估。 从狗华那里得到的消息，小王沟是冯麻子的天下，只要拿下冯麻子，一切就都摆平了。 不光狗华得到的消息如此，这么多年来，外界看小王沟这个地方，首先想到的也冯麻子。 可事实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正的主宰却是另有其人。 沈烈牙关咬紧，冲着人群里就要冲进去，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考虑其他也没意义了。 可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突然燃烧起了火焰，将周围百十米的范围，都照耀得明亮。 同时，一个怒气汹汹的声音喊道：“王佳丽，你给老子滚出来，今天必须给我们大刘村一个说法！” 听到这声音，本来已经后退到安全位置的轮椅女人，脸上表情立刻一变，倒不是被这声音给吓唬到了，而是燃起汹汹大火的小卖部，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脸上表情瞬间紧张又狰狞起来，冲正在和沈烈等人械斗的一群人大喊道：“快去救火，火……” 第313章 奇招制胜 大火烧得噼里啪啦，正常的火焰没有这么足的势头，是提前泼了汽油才烧得这么旺。 轮椅女人王佳丽眦目欲裂，喊着一群手下就去救火。 一群手下稍稍愣了一下，赶紧撇下沈烈等人，就往村口的方向跑，那小卖部对于小王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人心里头都清楚。 沈烈等人得到喘息的机会，不过这喘息的机会还没持续上五秒钟，冲向村口的一群人，又有一半返回，轮椅女人王佳丽让这些人回来彻底拿下沈烈等人。 不过就在双方又要交手之际，村口方向的一群人冲了进来，打头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手里拎着一根镐把，不过他并没有正面跟气势汹汹往外冲的一群村民对上，他身后其实也就不到二十人，都是十六七、十八九的半大小子。 呼啦！ 小青年手里突然亮起火光，原来是他手里拎着的一个燃烧瓶，瓶子点着了之后，冲着迎面一群气势汹汹的小王村村民们就丢了过去，瓶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啪的一声掉进人群里，瓶子摔碎的一瞬间，火苗向四周迸溅。 一下子，至少有五人身上被点着了，顿时响起了一阵惨叫，冲出来的队形立刻就乱了。 打群架，队形一乱，气势就乱了。 “扔他们！” 为首小青年一发话，身后的一群半大小子点着了手里的燃烧瓶就继续往前丢。 呼啦啦！ 一下子，漫天火光四射的燃烧瓶就丢向人群，小王沟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眼珠子差点被吓得掉出来，这一群小生瓜蛋子是真的生啊，这是要他们活活烧死。 啪啪啪…… 燃烧瓶掉在地上，整条街道都燃烧起大火，边上的柴火垛子被火星溅上，也燃烧起来。 小王沟的村民们后退逃跑，对面为首的小青年却是率先冲上来，根本不惧这熊熊大火。 说来也奇怪，这种只要沾到身上一点，就难扑灭的汽油火焰，竟然燃烧不到他分毫。 不光他是这样，身后跟着其余的生瓜蛋子小青年们，身上也是不沾染一点火星子。 关键是，这群小王八蛋，一边往前冲，手里又掏出燃烧瓶，点着了就冲他们丢。 彻底傻眼了。 彻底懵逼了。 彻底被整服了。 小王沟的村民们就算再猛的，比如冯麻子手下八大金刚里目前还能战斗的两个炮子，也是撒腿就跑，向着周围的地里就跑去，手里的家伙什丢了一地。 “快推我走！” 轮椅女人王佳丽也慌了，冲身后的两个小青年命令道，两个小青年刚要有动作，迎面一根镐把就砸在小青年的头上，这小青年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另外一个小青年看着同伴被砸倒，他也不反抗，掉头就往旁边的菜地里跑。 开什么玩笑。 都这种时候，肯定是保命最重要，今天晚上要是被烧死，都省了被推进火葬场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 王佳丽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冲为首的小青年问道：“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如果之前咱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也愿意拿出钱补偿给你。” “人命，你赔的起么？”为首小青年脸色极其冷冽，抡起手里的镐把就冲王佳丽的脑袋砸下来。 “刘子光？”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刘子光手里的镐把刚劈到一半，停在了半空。 沈烈带着浑身是伤的郑元龙和狗华走过来，刘子光抬头看见三人，脸上先是一愣，紧跟着大喜道：“哇去，烈哥你们也在啊！”不过很快，他脸色就变得紧张，“烈哥，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带人来闹事，而是……” “小光，你今天晚上救了我们。”沈烈走到近前，拍了拍刘子光的肩膀道。 沈烈手中有血，印在刘子光的肩上。 “烈哥，你受伤了！”刘子光大声惊道，紧跟着变得愤怒，“艹，小王沟这群混蛋，竟然敢伤我烈哥，王佳丽，咱们俩的仇又深了一分，我今天弄死你！” 刘子光瞬间上头，看到他心目中的偶像烈哥受伤，比他自己受伤更难受，抡起手里的镐把就要冲王佳丽的脑袋砸下来。 但王佳丽这时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来啊，砸死我啊，砸死我你也别想好过，老娘我享受了这么多年，死了也值得了，拖你这个小嫩茬子陪葬，还赚了呢。” “你还嘴硬！” 砰。 镐把即将砸在王佳丽脑袋上的刹那，被沈烈一把抓在手里…… 第314章 一毛都不用 “烈哥？” 刘子光红着眼眶看着沈烈，一脸的不解。 “接下来我来处理，你和你的这些小兄弟，也都跟我去镇派出所一趟。”沈烈道。 刘子光脸上明显紧张，跟在他身后的生瓜蛋子们，一个个也都往后躲了躲。 沈烈道：“放心，不关你们。” 刘子光和身后的小弟们这才松了口气。 回镇派出所的路上，沈烈给大刘村的村长，也是刘子光的老爹刘山奎打了个电话。 等车子驶入镇派出所大院的时候，刘山奎和几个村民已经骑着摩托车过来了，这会儿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镇派出所办公小楼的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等待着。 沈烈的车先驶进派出所院里，刘山奎连忙掐灭了手中的烟，率先迎了过来。 刘子光从副驾驶的位置下来，脚才刚落地，刘山奎的巴掌就拍了过来。 “你个小畜生，净给老子闯祸，我打死你！” “烈哥，救我。” 刘子光赶紧绕到车后，又绕到了沈烈身后。 “山奎叔，小光没有惹祸，今天晚上还救了我和派出所里的弟兄一命。”沈烈解释道。 “这小子，还干好事了？”刘山奎狐疑。 其余跟在刘山奎身后的几个大刘村的村民，听到这话，也都放弃了要削自家小子的念头。 “咱们去里面说吧。” 沈烈率先向办公楼的大门里走去，刘子光紧紧跟在他身后，时刻提防着老爹的巴掌。 郑元龙、雷兵几个人也先后开车进入镇派出所的院子，将王佳丽、冯麻子等人带了下来。 大家伙的身上几乎都有伤，伤得重的已经去镇医院里处理伤口，轻的都在坚持。 没办法，镇派出所现在就这个规模，能用的人太少。 之前沈烈提出扩招人员，目前虽然正在实施，可要招到合适的人并不容易。 不光是正规编制，还是临时协警，只要穿上了警服，代表的可就是汤河镇政府的脸面，如果不能秉公执法，或者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得不偿失。 沈烈先回到办公室，先给刘山奎点了一根烟，刘山奎一脸的惶恐，嘴里不断说着使不得，随后沈烈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双方才坐下来开始交谈。 大刘村的其余村民都在外面的走廊里，逮着自家的小子准备教训。 办公室里只有沈烈、刘山奎、刘子光三人。 刘子光今天晚上带着村里的半大小子们，折腾出了太大的动静，必须先处理好。 否则容易给他们留下案底。 村里本来也没那么多半大小子在家，这恰逢放暑假，在外面读书的半大小子们都回来了。 刘山奎的心里也慌，刘子光怎么折腾都行，这小子反正也不读书了，没闹出人命，最多也就是送进去劳改，长的话一年半载，短的话几个月就回来了。 至于说赔钱，那他也认赔了。 “沈书记、沈所长，小光他……”刘山奎率先开口，准备先替儿子求情。 沈烈打断刘山奎道：“山奎叔，你们村服毒的那个妇女，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来的路上，沈烈在车上已经向刘子光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起因是大刘村一个妇女服毒自杀未遂，被刘子光在她服毒前打碎了农药瓶子给救下来了，但那个妇女没有了活的念头，还想通过别的方式结束生命，因为欠了王佳丽的债。 这债并不是那个妇女亲自欠的，而是离家出走的老公欠下的，王佳丽派人给这妇女捎来话，如果不把这笔钱还上，给她两条路走，要么让她去县城的ktv上班还债，要么小心点她正在读小学的女儿。 可她老公欠的那些钱，她就算去县城里的ktv上班，出卖自己的身体，也根本不可能还上。 利滚利，滚死人。 刘山奎咂巴了一口嘴里的烟，有些恼怒地瞪了刘子光一眼，然后才对沈烈说：“人现在被看起来了，暂时不会有危险，就是她欠下的债确实有点多……” 话锋一转，又扯到刘子光身上，“小光他这回差点把小王沟的村子都烧了，是不是得赔一大笔钱，具体多少沈书记你说个数，我砸锅卖铁也给还上。” 沈烈摇了摇头，“其实也没烧多少东西，就是几个草垛子，再加上一个小卖部，山奎叔，我叫你来是两件事，一件是今天晚上小光他们去小王沟不是去寻仇的，而是……” 沈烈凑近刘山奎的耳边压低着声音，将两件事说完，然后抬起头道：“山奎叔，你千万要记住我刚才说的，回去之后统一口径，不然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太大，小光和那些半大小子肯定会背上污点，他们还年轻，不能有污点。” 刘山奎愣住了没反应过来，诧异道：“沈书记，真的不用赔钱？” 沈烈点头，“一毛都不用。” 第315章 给你半个小时 镇派出所。 二楼。 审讯室内。 冯麻子坐在审讯椅上，一副满不在乎并且很嚣张的模样，嘴里的牙被打掉了好几个，歪脖子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漏风，“你们审我也没用，我就是组织人耍点小钱，我知道你们的处罚标准，就算顶格处理，最多也就关我两三年。 呵，麻烦你们转告那姓沈的一声，等过个两三年老子出来了，有他倒霉的。” 呵~tui！ 冯麻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痰中带血丝。 “你给我放文明点！”坐在对面的两个民警气得拍桌子，但并没有什么用。 冯麻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好似吃定了这两个民警不敢把他怎么样。 为什么？ 他刚进来一坐下，就将两个民警叫什么名字，住哪个村子里，家里有几口人都说出来了。 两个民警怕了，害怕被冯麻子报复。 镇子上就是有那么一群无法无天的臭流氓，做人没道德，做事没下限，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冯麻子显然是这种人中的佼佼者。 两个民警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是拿冯麻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两个民警看向门口，然后立刻站起来，恭敬喊了一声，“沈所。” 在镇派出所里，大家还是习惯喊沈烈沈所，到镇政府里就习惯喊沈书记了。 镇委书记和镇派出所所长很少有兼任的，这是沈烈提职太快留下的问题，回头得抓紧物色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将镇派出所这部分的工作彻底移交过去。 “审的怎么样了？”沈烈冲两个民警点了一下头问道。 “他……” 两个民警刚开口，话就被冯麻子接过去了，冯麻子歪着脖子一副欠揍的嘚瑟模样道：“想审我，他们俩级别不够，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用让他们给你带话了。” “哦？” 沈烈示意两个民警坐下，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看着冯麻子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边说，沈烈边笑着走向冯麻子。 冯麻子继续歪着脑袋说：“我最多在里面关两三年，前提还得是你有证据，没有证据，你最多对我批评教育一番，关上十天半拉月，等我出去了，我就算摆弄不了你，你家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应该不难打听吧。” “威胁我？” “你就是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比你更大的领导，我也见过，你没啥可牛逼的，我把话给你说白了，这不是威胁，只要我出去了，今天这仇我必报！” 砰、砰！ 突然两拳砸在了冯麻子的脑袋上，冯麻子顿时被干懵了，脑瓜子上起了两个大包，他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才强行让自己恢复过来，怒目圆瞪地冲沈烈骂道：“小逼崽子，有本事你把我解开，咱们硬碰硬的打一架，我就不信……” “把他的铐子打开。”沈烈回头冲两个民警道。 两人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他们不是第一天认识沈所，对沈所的行事风格早就习以为常。 冯麻子是个危险人物，两个民警分别将他的手铐、脚铐都给打开了，并冲沈烈小心地提醒道：“沈所，这个人曾经犯过重伤他人罪，被关进过……” “我艹尼玛！” 两个民警的话不等说完，冯麻子就冲沈烈扑过来，抡起拳头砸向沈烈的面门。 在小王沟他的主场的时候，当时沈烈把他给干了，但他心里并不服气，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沈烈是出其不意偷袭了他，否则他一个能打沈烈两个。 两个民警正站在沈烈的身前，但冯麻子的这一拳速度极快，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砰！ 沈烈因为两个民警的阻碍，躲闪不及，右边脸挨了一拳，又擦到了点鼻子，瞬间鼻子里就流出一抹鲜血，两个民警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一左一右地夹住冯麻子。 “我艹尼们的玛！” 冯麻子抡起拳头就向两个民警招呼过来，两个民警心中虽然有顾忌，不敢和冯麻子真的硬碰硬，可冯麻子此刻的嚣张，彻底激起两人心底的火气，抡起拳头就一起砸向冯麻子。 可结果并不理想，两人一时间在冯麻子身上没讨到任何便宜，反倒各自挨了冯麻子一拳。 就在两人打算继续拼上一把的时候，身后的沈烈用拇指擦掉溢出的鼻血，淡淡道：“你们两个让开。” 两个民警听到命令，刚往旁边闪出小半步，冯麻子直接从两人中间的空档冲过去，同时从嘴里吐出半个刮胡刀片，夹在右手的拳头指缝间，向着沈烈的脖子就划过去。 “沈所，小心！” 两个民警急声大喊，这会儿冯麻子手中的刀片距离沈烈的喉咙已经近在咫尺，冯麻子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狰狞残忍地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沈烈血溅三尺的模样。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烈抬起一脚后发先至，狠地踹在了冯麻子的小肚子上。 冯麻子眼看自己手里的刀片，就要切开沈烈的喉咙，结果刀片距离沈烈的喉咙却是越来越远，并且他的身体弓成了虾米状，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退。 不等他脚下站稳，沈烈已经紧追过来，他慌乱地挥起手中的刀片，继续扫向面前的沈烈，结果胳膊才刚挥出去一半，手腕就被沈烈一把抓住，他刚要用力挣扎，结果就听嘎嘣的一声脆响，沈烈用力将他的手腕反方向一掰。 ——啊！ 冯麻子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这仅仅是刚开始，接下来是一连串杀猪般的惨嚎，直到最后他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身体时不时的哆嗦抽搐两下。 沈烈蹲下来，用手抓住冯麻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刚才这一顿打，是替那些因为还不上债，而被你关起来折磨的人打的，我也没指望能从你嘴里问出什么，你不过是你那轮椅老婆推在前面的傀儡罢了，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你是选择配合，还是等你那轮椅老婆把所有锅都甩到你身上。” 沈烈说前半句的时候，冯麻子还是一脸不屑，可当听说被轮椅老婆甩锅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脸色明显一沉，眼神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抹狰狞与纠结。 砰！ 沈烈将冯麻子的脸砸在地上，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审讯室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冲两位被惊住的民警道：“给他倒杯水，帮他冷静冷静。” 两个民警立即回过神，冲着沈烈的背影敬礼…… 第316章 狰狞，发狂 沈烈从关押冯麻子的审讯室里出来，走向走廊尽头最里面的一间审讯室。 镇派出所一共有三间审讯室。 这也就是在汤河镇，放在普通的乡镇，根本用不着配备这种专业的审讯场所。 乡镇里一般能有什么大案子？ 碰到邻里纠纷之类的矛盾，要么是民警去现场解决，要么叫到所里喝茶解决。 咚咚！ 沈烈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去，屋内负责审讯的是李丁香和一位年轻的民警。 所里的民警，并没有太专业的审讯经验。 李丁香在一群人当中，算是经验比较突出的，可即便如此，她磨了半天的嘴皮子，也没能从坐在对面轮椅上的王佳丽口中问出什么。 李丁香好言相劝不行，言辞犀利也不行，就差拍桌子恐吓了，对面的王佳丽始终低头不说话，只有偶尔抬起头，冲李丁香微笑一下，这笑容却又是极其瘆人。 “沈所。”李丁香和年轻民警站起来打招呼道。 沈烈冲两人点了一下头，然后来到审讯桌前，拿起年轻民警负责记录的本子看了看。 “沈所……”年轻民警顿时一脸紧张。 李丁香解释道：“抱歉沈所，问了半天除了基本信息，其余的什么都没问出来。” 沈烈道：“丁香姐，你们先出去。” 李丁香犹豫道：“可是……”她向轮椅上的王佳丽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沈烈，想要说什么，但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沈所，有事你随时喊我。” 李丁香和年轻民警走后，沈烈搬出一把椅子坐在王佳丽对面，看着低着头的王佳丽，笑着说：“王佳丽，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好好的聊一聊吧。” 王佳丽缓缓抬起头，用一只眼睛神色平静地看着沈烈，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钟，王佳丽突然冲沈烈笑了起来，语气阴森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拿我没办法的。” 沈烈笑着说：“我有说要办你么？” 王佳丽微微一愣，冷声道：“别玩这种文字游戏，你也关不了我多久的，等天亮以后，就会有人捞我出去，奉劝你一句，赚那点死工资，别把自己命搭进去。” “我赚这点死工资心安理得，不像你，总得想着什么时候被抓进来。” 王佳丽淡淡地道：“我身体不好，累了，现在需要休息，麻烦你不要再打扰我。” 沈烈道：“我们还没聊完呢，冯麻子可是什么都说了，你如果主动交待，还能争取宽带处理，可如果你拒不配合，那我只能按照冯麻子说的为调查方向。” 王佳丽眯着眼睛冷笑，“我一个农村残疾妇女，如果在镇派出所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还有，就算我没专业学过法律，也看过警匪电影，一个镇派出所，可没有侦查大案的权力和条件，倒是大刘村的那一群小子，烧了我的小卖部，还烧了我们小王沟不少东西，是赔钱还是把他们送进少管所，主要决定权在我手里，你现在立刻出去，我或许会网开一面。 对了，大刘村那一伙小子喊你老大，跟你是一伙的吧，你今天晚上带着镇派出所的这些虾兵蟹将暴力执法，还诱导未成年打砸放火，这罪名也不小吧。 当官不容易，当汤河镇的官更不容易，别脑门子一热，就觉得在这片地界上，没有你办不了的事，你其实算个啥啊，除了身材样貌还不错，其余屁都不是。” 王佳丽冷嘲热讽，根本不把沈烈放在眼里，她言语狂妄，偏偏脸上表情始终阴测测的。 沈烈脸上笑容收敛，变得冰冷起来，“果然，禽兽不分男女，跟禽兽沟通，就不能用人的方式。” 王佳丽仰起头，冷笑道：“我听说过你的手段，暴脾气，敢挑事敢动手，但今天你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 啪！ 沈烈将手插进兜里，下一秒直接一嘴巴子抽在王佳丽的脸上，不过不是用手，而是从兜里掏出的几张展开的a4纸，巴掌抽得响亮，将王佳丽头上的假发给抽掉了。 沈烈脸上顿时一愣，被眼前的场景……确切地说，是被眼前的王佳丽给惊到了。 王佳丽的脑袋光秃秃的，不应该说是光秃秃，而是疤疤癞癞的，上面坑洼不平，在一片如同融化过一般的头皮上，零星的渗出几根头发来，头发并不是黑色，而是呈灰黄色，还有她一直用假发遮住的半边脸，也是疤疤癞癞，并且眼窝处几乎是平的，仅眯出一道很小的缝隙，隐隐能看到黑色的眼珠子。 直觉告诉沈烈，那缝隙后的眼珠子根本看不到，是失明状态。 “我，我的假发！” 王佳丽变得癫狂，用力挣扎着被靠在轮椅上的双手，声音歇斯底里，“把我的假发还给我！”一边说，一边用充血的独眼恶狠狠地瞪着沈烈。 轮椅的扶手被她拽得嘎吱嘎吱响，她的手腕被手铐磨破渗出鲜血，但她却毫不在意，而且越挣扎越用力。 一直守在门外的李丁香听到声音，赶紧推门进来，当看到此时的王佳丽，她顿时被吓得啊的一声，险些直接瘫软在地。 沈烈此时回过神，连忙捡起地上的假发，扣在王佳丽的头上，可他以前没扣过这玩意儿，扣得有些歪了，王佳丽短暂平静了一下之后，整个人又开始癫狂起来。 她拼命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并且像狗一样，张开嘴呲着牙冲沈烈低吼。 饶是沈烈胆子再大，却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好在李丁香及时回过神，冲过来将王佳丽的假发扶正，然后又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让王佳丽当镜子照。 当看到自己发型恢复如常后，王佳丽的情绪这才逐渐平静，但这时她的手腕已经被磕破的不成样子，鲜血正顺着轮椅的扶手凝聚滴落，看起来极其瘆人。 “沈所，这？”李丁香冲沈烈征询地问道。 “先带她去处置室。”沈烈语气平静地道，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张a4纸，放在王佳丽的腿上。 王佳丽血红的眼睛低头看了一眼，当看清楚纸上印的内容，脸上表情再次变得狰狞…… 第317章 无形大手 李丁香推着王佳丽去医务处置室了，镇派出所里有一个简单医务处置室，用来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 沈烈回到办公室里，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欠条，这些欠条最老的是十年前签的，纸张已经发黄。 欠条上的内容很简单，某某某于某某日期借了王佳丽多少钱，并且还约定了利息。 欠条的末尾有借款人的签名和手印。 王佳丽刚才之所以理直气壮说沈烈办不了她，是因为她觉得沈烈没有任何证据办她。 很简单的道理，组织赌局的冯麻子，抓贼抓赃，就算最终判罚下来，也是判冯麻子。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得知丈夫要被警方的人强行带走，带领村民阻拦，而真正动手打架袭警的，是那些村民，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啥也没干。 沈烈在审讯室里抽在王佳丽脸上的a4纸，就是这些欠条的扫描件，王佳丽以为刘子光那些个愣头青烧了她的小卖部，也一把火将这欠条都给烧了，殊不知刘子光意外发现了这堆欠条，在点火小卖铺的时候，顺便给拿了出来。 有了这些欠条，治王佳丽的罪几乎是板上钉钉，少说也判她个十年八年。 但沈烈还是去当面审讯王佳丽和冯麻子，是他察觉到这些欠条当中有猫腻。 具体是什么猫腻说不出，但直觉告诉他，仅凭一个看似足智多谋，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太多脑子的冯麻子，和坐在轮椅上的王佳丽，两人搞出这么大的买卖不太可能。 这些欠条加在一起，表面上一共是三百多万，可算上利息恐怕千万不止，甚至更高。 换句话说，这种利滚利带有陷阱的欠条，是一个从未走出过小王沟的王佳丽能设计出来的？还是说，是看似有脑实则无脑的冯麻子能研究明白的？ 这些欠条，从被签订的那一刻起，基本就没有还上的可能，但那些赌红了眼的烂赌鬼根本不去想，也根本不在乎，只想着能立刻拿到钱翻身回本，到最后几乎都跟张斌一个样，被搞得妻离子散、家庭破碎，或者和刘子光的那位表嫂一样，选择服毒自尽。 黄赌毒。 是危害社会最大的毒瘤，汤河镇目前是没有发现“黄毒”的苗头，但赌这颗毒瘤必须拔掉。 沈烈搓了搓太阳穴，本来只是想去揪住张斌，拿到有利于让他和梁红霞离婚的证据，不至于再让张家人对梁红霞死缠烂打，顺便端掉一个小赌窝，结果事情完全不是按照他原本计划好的方向发展，好比他只是想要一颗芝麻，结果出现的却是一颗地雷。 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为汤河镇旅游扶贫项目思考，为该如何拔掉陈狂彪这颗阻碍项目发展的钉子而绞尽脑汁么，结果老天却硬塞给了他一颗大地雷。 嚯，真刺激。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雷兵走了进来，他身上受了伤，这会儿好几个地方都缠着纱布，好在都是皮肉伤，不算太严重。 雷兵向沈烈汇报了被抓来的那些小王沟的村民和赌徒的情况，都是很正常的进行，村民们不承认他们之前有别的暴力犯罪行为，今天晚上纯属是团结起来抵御“外敌”。 至于袭警，这些村民倒是聪明，全部都不承认，称没看到有穿警服的。 法不责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至少沈烈现在拿这些人没办法，只是先关押四十八小时。 那些赌徒称都是自愿去赌博的，至于签了高利贷的欠条，也是他们自愿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主动揽下了一切责任，一个字也没提坑他们的冯麻子。 雷兵道：“烈哥，要不给他们加点力道，这些人明显没说真话，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沈烈却好似没听见，在皱眉思考着什么，雷兵又小声喊了他一声，沈烈这才回过神道：“不用，他们现在是顾忌王佳丽和冯麻子，什么都不敢说，等王佳丽和冯麻子彻底倒了，不用问他们，他们都会主动找我们交代。” 雷兵道：“那能办得了王佳丽和冯麻子么？” 沈烈将装有欠条的铁盒推给雷兵，“小光烧小卖铺的时候，在墙后的隔层里发现的。” “竟然这么多钱。”雷兵一边看一边惊讶，紧跟着脸上大喜，“烈哥，有这些欠条，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王佳丽和冯麻子插翅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见沈烈没有表态，依旧皱眉沉思，雷兵又试探地问道：“烈哥，你是怀疑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沈烈又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同时散给雷兵一根，雷兵掏出打火机给沈烈点着，然后才给自己点着。 沈烈吸了一口烟，道：“兵子，你是汤河镇土生土长的人，跟我谈谈你对这里的感受。” 雷兵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直接说出来，“汤河镇给我的感觉，简单来说就一个字——乱，普山县下属十六个镇，汤河镇应该是最乱的，第二就是穷，汤河镇表面上看起来挺繁荣，镇子上招商引资来很多家企业，可老百姓兜里还是穷。 说白了，就是镇政府以前不作为，像烈哥你这次提出的旅游扶贫项目，我都能想象到实现以后，汤河镇立刻会是一番新的景象，大家伙的钱包能鼓起来。” 沈烈白了一眼雷兵，“让你说实话，不是拍马屁。” 雷兵咧嘴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寸头，道：“烈哥，我觉得有点悬疑。” “悬疑？” “就是……” “你是不是觉得，拿掉了郝良田、周达他们这些官商勾结的官员，再拿掉了有涉黑背景的金色年华刘文虎团伙，再有除掉了污染环境，不顾村民生死的东盛集团后，汤河镇应该迎来一番新的景象，可事实却是没什么改变，这个地方的黑暗好似一眼看不到头，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这里的一切。” 沈烈说完，磕了磕手里的烟灰。 雷兵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看着沈烈，沉默了两秒没说话，然后重重地点头，接着他又开口道：“烈哥，我今天去来福肉面馆的时候，车老板家好像出事了。” “嗯？怎么又出事了。”沈烈皱眉道，他现在是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件事一件事的处理完，要是所有事集中在一起爆发了，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用啊。 “不太确定，但好像是车老板闺女的事，还有老板娘旁敲侧击向我打听，说是不是这镇子里的事，咱们镇派出所都能管，我开玩笑说就算镇派出所管不了，沈书记也能管。 老板娘当时明显想要说什么，却是被车老板一把拉走了，老板娘明显不愿意，还在车老板面前摔了一个碗，而且还小声地吵吵说，日子没发过了……” 第318章 按摩大师 和雷兵在办公室里聊完，沈烈正好有些肚子饿了，于是就一个人去街上找吃的。 这时候刚晚上九点多钟，镇子的商业街正是热闹的时候，除了镇子上的居民，不少在周围工厂里上班的年轻人，也都喜欢在这时候出来消磨一下时间。 三五工友，一桌烧烤，一箱啤酒。 镇子本来就不大，镇派出所距离商业街走路也就五六分钟，沈烈看着两旁灯火通明又热闹的街道，还真有点在县城时候，晚上到夜市溜达的感觉。 可惜了，这繁华如果不是只浮于表面该多好。 短暂的念头闪过后，沈烈心里更加坚定要大力发展旅游扶贫项目，将汤河镇改头换面。 既然做官，那就要做好官。 可以不拘泥于形式，但一定要做对一方百姓有利的官，为了这一方的百姓，也为了自己。 只有做好这一方的官，他才有机会往上更进一步，只有位置足够高，才有机会替大哥的死，替秦剑的死，还有完成他们俩与许家兄弟一起谋划的大事件。 ——将u盘名单上的腐败分子统统绳之以法。 沈烈扪心自问，他并不是不怕牺牲，但如果能干成一件惊天动地，又能为社会伸张正义的大事，在这种大义的面前，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与死，不顾一切。 可他怕毫无意义的牺牲，他是这件大事最后的知情者，也是最后的火苗希望。 他，不能熄灭。 不知不觉间，沈烈就走到了来福肉面馆门口，往日每到晚上，都会格外忙碌的来福肉面馆门口空无一人，也没架上烧烤炉子和摆上临时营业的小方桌和小马扎。 店门关闭，上了锁。 这就有些奇怪不正常，车国平和满翠花这两口子，做生意可是很拼的，卖一晚上的拉面和烧烤，少说也能赚个二三百，他们两口子不可能轻易关店。 就在沈烈疑惑，打算找附近的店家问一问这两口子去哪了的时候，迎面突然走过来一个窈窕的身影，穿着一身运动装，头上戴着个粉色的鸭舌帽。 沈烈想起了季雅琳，眼神不禁恍惚了一下。 他第一次在这街上遇见季雅琳，当时的季雅琳就是这副打扮，不过帽子并不是粉色的，而是黑色的，但身上的运动装款式差不多，都是贴身塑形的款式。 “学长！”迎面走来的姑娘先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小惊喜，正是米朵。 “小米，你怎么在这？”沈烈回过神笑着说。 “这要问你了，还不是拜你所赐，本来人家正在外面夜跑，临时被叫去医院加班，说有一批从小王沟那送来的伤者，需要紧急处理外伤，我衣服没换就过去了，这不刚忙活完，肚子就有点饿了，所以就出来觅食，顺便买点夜宵给江姐和老前辈带过去。” 米朵嘟着红嘟嘟的小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道，一双大眼睛尤其清透明亮，像是夜空中最亮的两个星星一样闪烁，再配合上她可爱动人的模样，十分吸引眼球。 附近不少吃夜摊的男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既然撞上了，想吃什么我请你。”沈烈笑着说，知道米朵不是真的责怪他。 “吃饭再说，学长你没受伤吧？我听那个叫狗华的说，今天晚上的战况可激烈了，你们十几个被一百多号人围住。”米朵说起时脸上一阵后怕，绕着沈烈就开始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不检查还好，只看到沈烈胳膊露在外面的地方有几处擦伤，简单贴上创可贴就没事，她伸手在沈烈的后背上摸了摸，沈烈顿时疼得嘶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学长，你受伤了，还是很严重的伤！”米朵惊呼一声，拉着沈烈就要去镇医院。 “你感觉错了，我刚才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沈烈露出笑脸辩解道，到底伤得怎么样，他自己心里差不多有数，就是稍微严重的皮肉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这要是去了医院，免不得又要被一顿治疗，要是再建议他卧床休养几天，那就更闹心了。 “你骗人！”米朵不相信，小手又伸到沈烈的后背，要给他再检查一下。 街上人来人往，沈烈不能脱衣服，为了证明自己真不是“受伤严重”，他只能让米朵像刚才那样按压，然后咬了咬牙关，这次说什么也不嘶出声音了。 米朵柔软温暖的小手，按在了刚才放的位置上，沈烈已经做好忍的准备，但后背上传来的触感，却与刚才完全不同。 米朵并没有像刚才那般按压检查，而是用她那柔软的掌心，贴在那一块受伤的位置上轻轻揉搓，她掌心的温度隔着t恤传来，轻柔的感觉像是一团，那本来有些火辣辣疼痛的位置，在这一阵温软的抚摸之下，竟不疼了。 米朵的小手沿着手上的位置轻轻往上挪，另一只小手也放到了沈烈的后背上，两只小手上下轻轻按压，这让沈烈后背受伤的地方，瞬间说不出的舒服。 沈烈没去过那种商业街里的那种按摩店，也没去过那种专业松骨按摩的会所，但他心中却是无比坚定地相信，米朵的这手法绝对比那些所谓专业人士强百倍。 “这个姿势手腕都酸了，咱们换个地方吧。”米朵提议道。 “好，好啊。”沈烈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尴尬，刚才这接触也不知道算不算亲密。 从男女角度来说，肯定是亲密的。 但从米朵是医生的角度来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喂，美女，过来陪咱们哥几个喝一杯啊。”一个满嘴酒气的黄毛小青年走了过来，脸上笑容有些咸湿地冲米朵打招呼，一双醉眼直接将沈烈给忽略了。 黄毛身后还跟着两个染了头发的小青年，一个是紫色的，一个是绿色的。 一看就是附近工厂里的螺丝工小青年。 米朵皱了皱眉，但很快脸上便恢复笑容，客气地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说着，她拽着沈烈的手腕就要走。 “哎，美女，别不给面子啊。”三个小青年看似醉醺醺，但动作很麻利地挡住两人的去路…… 第319章 不真诚的道歉 现场除了这三个小青年，在旁边一家烧烤大排档的路边的桌前，还坐着其余几个小青年，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跟这三个小青年是一伙的，冲这边吹口哨说骚话。 米朵明显有些害怕了，想往沈烈的身后躲，可她下意识地又停住了，而是倔强地挡在沈烈身前，冲挡在面前的黄毛小青年说：“你们别乱来，前面不远就是镇派出所。” 话说得坚决，可语气明显发虚。 黄毛小青年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小妹妹，你挺单纯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镇派出所早就下班了，再说就算没下班能怎么着，哥几个只是请你喝杯酒，又没说要对你做什么，法律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啊。 哥几个说是不是？” “哈哈哈……” 另外的两个小青年和不远处的一桌小青年，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猖狂又猥琐。 “妹子，要我说你身边这个小白脸子……”黄毛小青年话音顿了一下，隐约感觉眼前的沈烈有些眼熟，但根本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继续嘲讽道：“到现在都一句话不敢说，你与其跟这种怂包，倒不如以后跟咱哥几个耍，一三五、二四六都给你排好了，保证每天都有人能保护你 。” “你，你无耻下流！”米朵顿时气红了眼，而就在她委屈地想要哭的时候。 啪！ 一声清脆的耳刮子声，让周围的世界都静止了，沈烈毫不客气地挥出一记大耳光。 黄毛小青年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烈，这小白脸居然敢冲他动手？ 简直天理不容。 其实，沈烈本来不想动手，他如今是镇委书记，跟这些个小痞子、小流氓动手，属实有点不好看，原本打算看一看这群小青年有多嚣张，然后让镇派出所来处理。 结果这黄毛小青年污言秽语越来越过分，米朵都要被气哭了。 “你，你敢打……” 啪！ 沈烈反手又是一记大嘴巴子，抽在黄毛小青年另外半边脸上，黄毛小青年被打得向后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嘴角溢出血丝，低头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痰。 血痰中间，竟还有一颗牙。 黄毛小青年顿时暴怒，冲上来就要薅住沈烈的衣领子，同时骂道：“我艹尼玛！”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小青年，以及不远处那一桌的小青年纷纷站起来，手里拎着酒瓶子、小马扎，直奔沈烈就要冲过来。 米朵被吓得呆住了，她从小生活在良好的环境中，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打群架的场景。 这不是打群架，这是单方面群殴。 她虽然害怕，可还是第一时间挡在沈烈的身前，正如上学时，沈烈第一次为她出头一样。 结果，米朵才刚稳脚步，就被沈烈拉到了身后，不过就在沈烈即将与这些小青年硬碰硬的时候，旁边烧烤大排档的老板带着两个男服务员，急匆匆地冲过来。 “旺哥，快住手！”大排档老板冷汗都吓出来了，大喊：“这位是沈书记！” 沈书记？ 拳头正挥到一半的黄毛小青年停下了，歪着脖子打量着沈烈，其余小青年也纷纷站住脚步，认真地看着沈烈，其实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认得沈烈。 之前网络上炒过一阵沸沸扬扬，是关于季镇长和沈所长的，但他们只关注容颜貌美、气质脱俗的季镇长，对沈所长只是捎带着扫一眼，根本没往心里记。 对他们这些个在工厂里打螺丝的底层工人来说，今天赚钱今天花，有酒有肉有兄弟就是生活，至于是谁当了镇委书记、镇长，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没影响，还关注个屁啊，是网络上的美颜美女不好看，还是硬盘里奔放的辣妹不好看？ 旺哥不是黄毛小青年，而是刚在坐在桌旁的一群小青年当中，为首的小平头。 小平头面色冷峻，黄毛小青年和其余小青年都向他看过来。 而这边，大排档老板已经来到沈烈面前，点头弯腰道：“沈书记，实在抱歉，旺哥他们这些人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没认出您的身份，否则的话……” 不等大排档老板把话说完，旺哥笑呵呵地走过来，冲沈烈伸出手道：“沈书记，幸会幸会，刚才哥几个确实眼拙，没认出您来，我在这向您道个歉。” 沈烈看都没看旺哥递过来的手，旺哥脸上尴尬了一下，转过头对身后的其他小弟们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我们的沈书记道歉？” “沈书记，对不起。”一群小青年嘴上道着歉，脸上却没有丝毫真诚，还吊儿郎当的…… 第320章 阴阳怪气，要挟 大排档老板来到沈烈面前，陪着笑脸道：“沈书记，您是出来吃东西的吧，来我们店里尝尝，我待会儿亲自上炉烤，露一手我的拿手烤串给您尝尝。” 沈烈目光冰冷地看了大排档老板一眼，“吃东西晚点说，先把眼前这事说了。” 老板脸色尴尬，“沈书记，这……” 黄毛小青年不愿意了，接过话道：“我说姓沈的，你怎么这么牛逼，不就是个镇委书记么，你难道没听说过不知者无罪，我们哥几个要早知道是你，何必来触这个霉头，差不多就行了，你难道还想让咱们给你磕一个？” 闻言，边上的其余几个小青年一副哂笑的模样看着沈烈。 旺哥故意板起脸，冲黄毛小青年训斥道：“怎么跟沈书记说话，说什么玩意儿呢，沈书记能让你们跪下来给他磕头？公务员是有组织纪律的知不知道，咱们今天要是给沈书记磕一个，被录下来发布到网上，明天纪委就得着他谈话。 再说，咱们沈书记当官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镇委书记，前途无量，你们是想断沈书记的前程么？我警告你们，今天谁敢断沈书记的前程，那就是我阿旺的敌人，以后别说是跟我阿旺混了，走路见到了，我都得揍他一顿。” 几个小青年连连点头称是，一副虚心认真的模样，但很快都把脖子歪到一旁憋不住笑。 旺哥笑着对沈烈说：“沈书记，歉我已经道了，这些小子我也替你教训了，你这么大个领导，不会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般见识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哥几个，都跟我走。”旺哥也不等沈烈回应，直接冲几个小青年招呼了一声。 几个小青年乖乖跟着离开，有几个还故意回过头很挑衅地看了沈烈一眼。 周围，不少路人和在大排档吃饭的人，正拿着手机冲这边拍摄。 米朵望着离去还回头挑衅的几个小青年，气愤地说：“学长，这些人太猖狂了。” 大排档老板低声道：“沈书记，他们这些人就这个样子，过去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就是氓流，下社会进了厂子里，三五成群的还跟过去一个德行，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跟这些人生气不值当。” 沈烈阴沉的脸色，很快就缓和了，笑着问：“他们刚才哪一桌给钱了么？” 大排档老板曲长发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旺哥等人，苦笑道：“这些小崽子，不来惹事已经不做了，吃一顿也没多少钱，他们喜欢给就给，不喜欢给我也从来不要。” 话说得虽豪气，但苦衷只有曲长发自己知道，他是从来不要么，他是不敢要。 沈烈略微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刚才你说要露一手拿手的烧烤，不是在吹牛吧？之前我吃车老板的烧烤，烤串的味道一绝，你比车老板的手艺如何？” 曲长发见沈烈不追究旺哥几人的事，心里头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沈烈在他的大排档里，和旺哥那一伙人起冲突，不管最终谁赢谁输，对他的生意都没好处。 “车老板的手艺自然是不错，但他的专业是玩拉面，我可是专业干烧烤的。”曲长发哈哈一笑，亲自给沈烈和米朵安排了座位，又亲自先上了一碟花生毛豆，然后就去烧烤炉旁忙活起来，说亲自上炉烤，就亲自上炉。 沈烈吃着花生毛豆，刚才的小插曲像是什么没发生过一样，可米朵吃不下去，小丫头刚才的确害怕，可心里也确实愤怒，见沈烈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嘟着小嘴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沈烈拿出一次性的透明小杯子，倒了一杯果汁递到米朵面前，笑着说：“生我气呢？” 米朵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没有。”嘴上说没有，可态度已经暴露了心声。 沈烈一边吃着毛豆，一边笑着说：“你学长我是肯吃亏的人么？就算我现在是镇委书记，什么事都要从大局考虑，可要是连这几个小流氓都摆弄不了，这镇委书记还当个什么劲儿？” 米朵眼睛顿时一亮，“学长，那你准备怎么办？那几个人实在太可恶了，别的我生气，包括他们调戏我那两句，我就是气不过他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样子，还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公务员怎么了，公务员就活该被他们要挟？” “嘘。” 沈烈冲米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这么激动，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 米朵向周围看了一眼，的确正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这里，也不知道是在她看的美貌，还是在看他们的沈书记，一边看还一边小声议论着，隐隐好像听到“女朋友”之类的词语，米朵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像颗熟了的水蜜桃。 米朵收回心思，看着一心吃着毛豆的沈烈，低声问：“学长，你不会是为了哄我才那么说吧，根据我对你性格的了解，有气当场就挥拳头砸过去了。” 沈烈抬头看着米朵，突然笑了起来…… 第321章 小逼崽子，倒大霉 米朵见沈烈笑，她更觉得莫名其妙，只是她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大排档老板曲长发端着托盘过来了，托盘里放着的是两条刚从烧烤炉上下来的大鱿鱼。 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在桌子周围弥漫，米朵肚子里的话，全被这香味所取代了。 “沈书记、这位女士，你们尝尝看，炉子上还有其他东西在烤，过一会儿送过来。” 曲长发笑着说。 米朵没有任何女神包袱，拿起香喷喷的烤鱿鱼吃了一口，小脸上的表情立刻精彩起来，冲曲长发竖起了大拇指，“老板，你这烤鱿鱼真正宗！” 米朵身材玲珑婀娜，凹凸性感，跟胖子不沾边，却是一个比大多数胖子都专业的小吃货，不论走到哪，几乎都要将当地的美食吃一遍，所以说能得到她的夸赞，证明曲长发这鱿鱼烤得不论是火候还是下料，都相当ok。 当然，如果换朱怡蔓和宋旭哲来评价，就不好说了，那两位是专业到变态级的吃货。 曲长发继续回烤炉前忙活，有了美味的加持，米朵似乎一下子忘了刚才所有的不快。 曲长发每隔三五分钟，都会送吃的上来，几乎囊括了他店里所有好吃的，每一份的量都不大，考虑到要让沈烈和米朵吃好，并且每一样美味都尝一遍。 最后一波上的是两串羊腰子，不是整颗羊腰子，而是经过处理的“小蛮腰”。 “沈书记、米医生，你们慢慢享用，有需要了随时喊我。”曲长发恭敬地笑道。 沈烈却是将要离开的曲长发叫住，笑着说：“曲老板，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这……”曲长发有些犹豫惶恐，镇委书记请他坐下来喝酒，有点不敢想。 镇委书记官职虽然不大，可在汤河镇，那就是汤河镇最大的官，极有权势和份量。 沈烈拿起一个新的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一杯啤酒放在桌旁，又拿出一个小马扎打开摆好。 见状，曲长发再犹豫也得乖乖坐下。 沈烈端起杯子，米朵也端起了装着果汁的杯子，一起递到曲长发的面前。 “两位领导，这怎么能让你们敬我，应该是我敬你们才对……我先干了。”曲长发仰起头，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了，整个人也放松不少，不再那么拘束。 沈烈笑着说：“曲老板，你别这么客气，已经是下班时间，没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再说我这领导还不是为大家服务，小米这个医生也是一样，要是没有大家伙，我们都得失业。” 说着，沈烈将话锋一转，“刚才那个叫旺哥的是咱们镇子哪个厂子的？” 沈烈看似很随意地提起，但曲长发明显表情一怔，他颇有意味地看了沈烈一眼，然后有些为难地笑道：“沈书记，那一伙人就是癞皮狗，您……” 沈烈笑着说：“你别多想，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就算你不告诉我，附近这么多人，我不信他们都不肯告诉我。”说着，又指了指大排档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你这监控是好用的吧？” 曲长发连连点头，“好用，监控录像能保存三十天……沈书记，旺哥那一伙人是美鹿服装厂的，在咱们镇子西边的产业园里。” 沈烈笑着点头，“曲老板，你店里的监控保存好了，待会儿我会让镇派出所的同志过来取。” 曲老板连连点头，“我一定全力配合沈书记工作。” 接着，沈烈又询问了一下车国平夫妇今天晚上为什么没开门营业，曲长发表示他也不清楚，往常车国平两口子早早就开门营业，这么多年来一直风雨无阻。 说到最后，曲长发有些欲言又止，但在沈烈的鼓励和要求下，他才说出了猜测。 车国平这人其实很务实，不管拉面还是炒菜、烧烤的手艺在镇子上都是出类拔萃，但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耍钱，欠的那些债也不知道最后都怎么样了。 沈烈道：“之前车国平不是欠刘文虎的钱么，就是金色年华的那位前老板，刘文虎被查出违法之后，在他家找出的那些欠条，警方已经全部销毁了。” 曲长发苦笑一下，“沈书记，这就不好说了，汤河镇能耍钱的地方多了去，根据我的了解，这镇子上的赌鬼只要是欠钱的，就没有只欠一家的。 他们在这个场子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然后又去下一个场子，总想着能在下一个场子里翻本，可十赌九输，我就从来没听说过哪个赌鬼靠赌钱能发家的。” 沈烈点了点头。 大排档里忙，沈烈没多留曲长发，让他去忙了。 过了没多久，沈烈和米朵吃饱喝足，临走前要结账，曲长发说什么也不肯收，沈烈就到大排档屋里的柜台前留下二百块钱，这些钱肯定够他和米朵今晚的消费。 等沈烈和米朵离开后，柜台后的老板娘，望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地对曲长发说：“这沈书记和米医生，看起来还真是般配呢，而且沈书记这人不错，比镇子上之前的那些当官的，还有那群不要脸的小混混强多了，人家吃饭给钱。” 曲长发道：“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 老板娘疑惑了一声，曲长发笑着说：“旺哥那群小逼崽子这次倒大霉了……” 第322章 夜袭厂区 晚上十点钟。 镇子西边的产业园，美鹿服装厂大门口。 一辆白色的镇派出所轿车，和两辆面包车悄然靠近，车门打开，上面下来一群身穿警服的民警。 保安老张是服装厂的资深保安，从服装厂一建成就蹲在这，这会儿正坐在保安室里刷视频软件，看里面那年龄都能做他孙女的漂亮小姐姐扭腰抖臀，时不时刷上一个两天不抽烟省下钱的小礼物，换来小姐姐在公屏上的一句“么么哒”。 老张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倍儿精神。 察觉到窗外有人影经过，老张头也不抬地道：“关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大晚上来服装厂的人太多了，有开豪车的大老板，也有附近村里的年轻小混混。 图啥？ 肯定是服装厂里那些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当然了，时而还有本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在这上班，但因为跟家里的老爷们儿或者男朋友闹矛盾，于是住在宿舍里不肯回家的，家里的老爷们儿或者男朋友大半夜找来的。 老张见怪不怪，所以连头都懒得抬了。 但这回不一样，对方也没跟老张多废话，直接将一个带有警徽的证件从窗户外递进来。 老张先是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紧跟着腾的一下站起来，话都说不利索地解释道：“警，警察同志，我就刷个直播，送个小礼物，这构不成流氓罪吧？” 外面带队的杨波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老张那还在扭屁股的长腿妹子，问道：“杜匀旺是不是在这厂子里？” “杜，杜……”老张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 “我警告你，要是敢隐瞒情况，抓你进去蹲拘留。”杨波一看这老家伙就是想不老实，出言恐吓道。 “在，在……”老张赶紧服软，他倒不是想包庇杜匀旺，而是担心事后被这小子报复。 从老张这得到杜匀旺的具体住址，杨波便带人走进了厂区，厂区里是养着大狼狗的，这大狼狗见有陌生人进来，本能地开始叫唤，但因为嗓子被毒哑了，哼哼唧唧发不出声。 杨波冲在前面带路的老张看了一眼，老张尴尬地解释道：“服装厂隔三差五，晚上就有陌生人来，这狗叫得太频我嫌吵，就弄了点药揉进馒头里给毒哑了。” 杨波带着众民警嘴上没说话，但都在心里鄙夷这老头子，真是一点爱心都没有。 人家是狗，任务职责就是遇见生人叫唤。 老张继续主动交代道：“我其实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我怕这狗抢了我的饭碗。” 杨波等人更是大大的无语了。 人优秀到一定程度，会遭到妒忌陷害，这狗太优秀了也不行，世界可真不单纯。 宿舍区在厂区的北边，有老张带路，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宿舍楼下。 和看管宿舍的老阿姨打了声招呼，老张带着杨波等人来到宿舍二楼，这一整层都是男生宿舍，往上还有三层，都是女工宿舍，服装厂的女工比例比男工高太多。 这会儿，中间位置最好的一间宿舍里，杜匀旺正和几个小青年围坐在一起打牌。 宿舍晚上九点钟就熄灯，但唯独这间宿舍特殊，不光没熄灯，而且一群人玩牌的声音贼大，吵吵吧火的，丝毫不管是否影响到别人休息。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为首的杜匀旺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厂妹，两个厂妹的年纪不大，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在农村，初中没读完或者刚读完就出来打工的现象很常见，很多家里如果老大是女儿，再有弟弟妹妹的，通常老大都会读完初中，就被家里派出来赚钱养弟弟妹妹。 其余几个小青年的身边也有厂妹，除了有那么两个厂妹看起来很喜欢被这氛围，其余的厂妹都是一脸紧张，不情愿但又不敢说出来，否则轻则会挨巴掌，重则会被烟头烫。 “旺哥今天真牛气，面对那个姓沈的逼养书记，一点都不惧他，外面传得再神，他再厉害又怎么样，在咱们旺哥面前，三言两语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 “就是，跟着旺哥混，我这心里老舒坦了，也感觉自己比以前牛逼太多倍了！” “哈哈哈……” 一人一边打牌，一边喝着桌上的啤酒，同时又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上来回摸索，小姑娘要是表现出不愿意，他们就站起来甩一耳刮子，打完了就乖乖配合了。 旺哥被前呼后拥、众星捧月，叼着烟卷眯着眼睛道：“跟这些当官的不能硬碰硬，得拿捏他们的软肋，那个姓沈的小逼崽子怕什么，肯定是怕影响仕途，所以我提到他这仕途来之不易、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你们都看到他那憋屈样了吧。” 众小弟连连点头称是，又是一圈马屁拍下来。 旺哥将烟头从嘴里拔出来，伸向旁边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刻伸出双手，两只手掌贴在一起，旺哥单手磕了磕烟灰，烟灰散落在这小姑娘白嫩的掌心里。 他继续说：“今天是让这小子憋屈一下，等下回的，我一定想办法把他身边的那小娘们儿弄到咱这来，好好陪咱们哥几个耍一耍，叫她见识见识咱哥几个的厉害。” “旺哥威武！” “旺哥牛逼！” “旺哥是我亲大哥！” 这时，团伙里的黄毛小青年低声说：“旺哥，打听到那小娘们儿什么来路了，是咱们镇医院新来的医生，叫米朵，家是县城的，是城里娘们儿，所以白白嫩嫩。” 众人安静下来，一起看向旺哥。 旺哥撇嘴一笑，“打听到是在什么地方，这就好办了，明天哥几个跟我一起去镇医院，咱们挨一个让那小娘们儿给咱们服务一下，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玩过镇委书记的女朋友，你们说那姓沈的小逼崽子，敢找我们拼命不？” 众人刚要嘻嘻哈哈，做着明天的春梦，宿舍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 “谁啊？”一个小青年不满地冲门口问道。 “是我，门卫老张。”门外传来老张客客气气的声音。 “这老瘠薄登大晚上来干什么？我去看看。”黄毛骂骂咧咧站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了。 黄毛爆着粗口骂骂咧咧：“老登，你大晚上跑我们这来，骨头痒痒了是吧？你爷爷我给你……” 话不等说完，一把冰冷的枪口顶在了黄毛的脑门上，黄毛顿时傻眼立住了…… 第323章 牙齿漏风，灵魂疑问 “警察了不起啊，大晚上私闯民宅，信不信我上网曝光你们！”一个光头小青年跳了起来，学着他大哥在镇里要挟沈烈的架势，直奔门口的杨波等人过来。 屋内的其他几个小青年，配合默契地举起手机。 砰！ 这小青年刚冲到门口，杨波直接抬起手中的手枪，用枪托砸在他的鼻梁上。 嘎嘣一声脆响，鲜血狂喷，鼻梁十有八九是骨折了。 不等光头小青年捂着鼻子惨叫，杨波冰冷的声音先响起，“敢袭警，给我打！” 身后的民警一拥而入，大家知道这些人今天晚上是得罪了烈哥，下手格外重。 这群人当中的定海神针旺哥站了起来，指着杨波的鼻子骂道：“你们公务员了不起啊，信不信我把你们曝光出去，让你们全部脱掉这一身的皮……” 砰、砰！ 杨波冲进来，手里的枪托冲着旺哥的嘴巴就砸了上去，冷声道：“就你话多是吧。” 旺哥被砸得满嘴流血，其余的几个小青年也不好受，全部被按在地上一顿收拾。 今天晚上在镇子上的时候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狼狈。 杨波抓住旺哥的脑袋，冷冷地问：“这厂子里，跟你混的还有谁？” 旺哥咧着血糊糊的嘴巴，冷笑道：“我警告你，你完了，你这身皮肯定得脱下来，我刚才已经把你们打人的视频发到网上了，你现在求我，我还能撤回来。” “你可真厉害啊。”杨波冷笑，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下冰冷，拳头对着旺哥的脸就是一顿招呼下来，来之前烈哥就交代了，要给这群社会渣滓点颜色瞧瞧，不能让他们以为有个破手机，拍个视频发个段子，就能挑战社会秩序。 杨波足足打了十分钟才停下，旺哥已经被打得像条死狗一样，暂时都开不了口了。 杨波转过头，将目光看向定住在门口，嘴巴也被砸得流血的黄毛，冷冷地问：“还有谁？” 黄毛的胆儿都被吓破了，连忙支支吾吾说：“还有……” 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把名单全部交代出来了，而这些人也都一个不落地被杨波带着走了。 深夜，十一点。 镇派出所的一间小黑屋里，浑身狼狈、血迹未干的旺哥，坐在一把铁椅上。 小黑屋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坐在他的对面。 旺哥抬起头，一脸愤恨地瞪着面前的沈烈，“你完了，你知道我是跟谁混的么？我大哥是小王沟的冯麻子，你今天收拾了我，我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认识冯麻子？”沈烈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样，怕了吧，我告诉你，我大哥手底下有将近百十号的兄弟，得罪了我大哥，你别想在汤河镇混，识相的话你现在就把我放了，再赔偿我十万块医药费，再让你的那个小女友陪我耍一耍，这件事或许还能过去，否则…… 你，你要干什么？” 旺哥的话不等说完，沈烈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抡起拳头就冲他的脑袋砸下来。 砰砰砰！ 又是一顿狠削。 在外面的时候，沈烈会碍于自己的身份，跟这种社会渣滓保持一定的克制，但他骨子里的性格，就不是一个有仇不报的人，能当晚就报的仇，从不隔夜。 以后随着他的年龄增长，或者身份地位逐渐拔高，他或许会变得成熟忍耐，但在当下，他就是这个脾气，尤其对这种对社会没有正面贡献，只有负面影响的渣滓。 能干他，凭啥要忍？ 十分钟后。 值夜班的民警见到惊骇的一幕，只见沈书记拖着一个死狗一样年轻人的脚踝，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这年轻人真是硬气，都这德行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说什么今天晚上沈书记不弄死他，明天他大哥就能带人杀沈书记全家。 听到这话，值班民警都恨不得冲上去给这小子两拳。 不过话说回来，沈书记和这个绰号旺哥的小子，两个是一个敢打，一个敢放狠话。 二楼一间审讯室的门打开了，铁门打开的吱呀声，听在正常人的耳朵里，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 不管在社会上怎么横，只要给带到这地方，打开这扇铁门往里头一塞，气焰都得自断三分。 审讯室里有两个值班的民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玩手机，之前沈烈说给冯麻子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结果现在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沈所也没重新回来。 可他们两个不敢走，得留下来盯着点冯麻子。 门突然打开，两个值班民警立刻站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就见沈烈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先出去。 两个民警看了一眼地上被拖着的狼狈旺哥，心里头有疑惑，但啥也不敢问，立刻乖乖出去。 沈烈直接将旺哥拖到坐在审讯椅上的冯麻子的身前，往地上一丢，淡淡地道：“你们慢慢谈。” 说完，沈烈转身离开。 杜匀旺还在骂骂咧咧，这家伙绝对是个犟种，“小子，你让我跟谁谈都没用，等我明天出去的，我麻子哥……” “阿旺？” 听到声音的杜匀旺停止了骂骂咧咧，耳边传来的声音是如此耳熟，就是有一点大舌头的感觉，不，应该是牙齿漏风后导致的声音失真，他缓缓的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鼻青脸肿，但模样却是无比熟悉的一张脸，他崇拜的一张脸。 “麻，麻子哥？”杜匀旺震惊地问了一声。 冯麻子在小王沟设赌局，他在外面也有一些下线小弟，负责介绍人过去玩，杜匀旺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靠着跟冯麻子一起“做生意”发了点小财，钱兵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在汤河镇上遇到事，提麻子哥好使，就连他们厂长都忌惮三分。 “阿旺，你怎么进来了？”冯麻子问道。 “麻子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就刚才那个姓沈的，他派人把我给……” 话不等说完，杜匀旺忍住了眼泪，擦掉了鼻涕，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冯麻子，来了一句灵魂疑问：“麻子哥，你怎么进来的？不会也是被那个姓沈的……” 五分钟后。 一名民警跑进沈烈的办公室，气喘吁吁道：“沈所，冯麻子喊您过去，他说他要主动交代问题！” 第324章 装逼失败，互殴 审讯室内。 冯麻子坐在铁椅上，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鼻青脸肿很狼狈，但态度依旧嚣张。 这是典型打不死的小强，俗称滚刀肉。 而杜匀旺则紧张地站在冯麻子的身旁，他现在心里是最苦的，本来以为自己是因为嘴欠得罪了沈烈这个芝麻粒儿大小的镇委书记，所以遭到报复。 结果进到审讯室看到麻子哥后，他心里开始暗暗盘算，自己是不是被麻子哥牵连了，本来心里还计划着让麻子哥给自己撑腰，给那沈烈一点颜色看看。 现在？ 他的麻子哥自身都难保。 沈烈推门进来，审讯室内的两名民警立刻站起来想要打招呼，被沈烈提前摆手示意不用。 “说吧，你想交代什么？”沈烈坐在冯麻子对面的审讯桌后，笑着问道。 “你们镇派出所这么抠么？没茶水我就不挑你们了，但得给我和我兄弟来根烟。”冯麻子歪着脖子道。 “你当这里是……” “给他。” 旁边的民警出声就要训斥，被沈烈打断了，这名民警不情愿地走向冯麻子，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支烟递过去，杜匀旺伸出双手就要接烟，脸上还陪着笑。 警察给他递烟，这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说，麻子哥是有两下子，比他这种只知道在服装厂里瞎混的就是厉害。 “站着别动。”冯麻子冷声喝道。 杜匀旺的手眼看就要摸到烟，立刻停下来了，并将双手收了回去，疑惑地看向麻子哥。 “这么次的烟，也配给我们兄弟抽？盒装的烟我只抽软中华。”冯麻子嚣张道。 砰！ 另外一个民警也看不过去了，拍着桌子怒喝道：“冯麻子，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沈烈侧过头看向这名民警，这名民警立刻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沈所，我……” 沈烈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将手里的手机揣回兜里，抬头看向冯麻子，笑着说：“冯麻子，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只要你不愿意开口，我就算把你打死，也别想从你嘴里问出一个字来，是这个意思吧？” 冯麻子撇嘴笑道：“你说得没错，别拿那个娘们儿吓唬我，那个娘们儿的性格脾性我太了解了，就凭你想要让她开口，根本不可能，她的性格才是真的变态。” 沈烈轻轻蹙眉，淡然笑道：“开门见山吧，你把我叫过来，说要向我交代问题，我对其他的没兴趣，就是想知道你和王佳丽的背后的那位大佬是谁？” 冯麻子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声说：“什么背后大佬，你在胡说什么，小王沟的产业这些年都是王佳丽和我在操持，我们俩就是小王沟最大的大佬。” 沈烈脸上笑容消失，“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汤河镇不止你一个地方放局，这些局看起来大小不一，玩的也是五花八门，但这背后都是一个老板。” 冯麻子冷笑，“姓沈的，不得不承认，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但你想多了，汤河镇就算再不大，各个村再加上镇子上的那些社会大哥，怎么可能服从于一个老板。” “那就是两个？” “什么两个，其实……”冯麻子就要脱口，但立刻收住道：“你就别枉费心思诈我了，我找你来是交代小王沟问题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想让我交代小王沟的问题，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三个条件少一个我都……” 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李丁香急匆匆走进来，脸上凝重又压着兴奋说：“沈所，王佳丽肯交代了，她让您现在就过去。”说着，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走！” 沈烈站了起来，率先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身后跟着的李丁香差点撞到他身上，沈烈冲屋内的两个民警道：“把那个小子和他铐在一起，你们两个不用在这守着了，找地方休息吧。” “是，沈所。” “姓沈的，你给我等等。”冯麻子突然冲沈烈开口喊道：“我们可以再谈谈……” 砰！ 回应他的，只有审讯室的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两个民警看着明显有些着急的冯麻子，冷笑道：“沈所给他机会，可他不中用啊。” “他那老婆知道的明显比他多，等人家那边交代完了，他可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两个民警旁若无人地聊着，拿起手铐走到杜匀旺身边，将杜匀旺的一只手腕铐上，另一边铐在冯麻子屁股下的铁椅上，这铁椅是固定在地上的，倒不怕杜匀旺会挣脱。 两个民警往外走，打了个哈欠准备找地方休息去了，冯麻子急了，喊道：“两位同志，你们先别走啊，你们替我把沈书记叫回来，条件可以再谈，不，你们跟沈书记说，不需要任何条件了，只求他看在我主动交代的份儿上，对我从轻处罚。” 两个民警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冯麻子，冷笑道：“你刚才不是一口一个姓沈的喊我们沈所么？现在晚了，王佳丽知道的肯定比你更多，比你更详细。” 两个民警说完，直接离开审讯室。 冯麻子坐在审讯椅上，整个人一下子失魂落魄，嘴里念叨着：“完了，这下完了。” 杜匀旺蹲坐在旁边，不冷不热地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偏要端着。” 冯麻子顿时如同被擦了尾巴，抬脚冲着杜匀旺踢过来，“你踏马反了，敢跟我叫板！” 杜匀旺往旁边躲了躲，站起来道：“冯麻子，你牛什么牛啊，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刚才那个逼让你装的，我差点以为镇派出所是你家开的。 你现在冲我耍什么狠？你不是跟我说，有办法把我和你弄出去么，办法呢？” 冯麻子不说话了，直接站起来就冲杜匀旺一巴掌拍过去，杜匀旺也是来了火气，过去他可从不敢反抗麻子哥，但现在就想狠狠地和这个麻子干一架。 两人都是一只手腕被铐在铁椅上，只能用一只手和两只脚对打，一时间也是打的有来有回。 审讯室外。 沈烈和李丁香还有刚从里面出来的两个民警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325章 都有难处 沈烈让两个民警在审讯室外等个十分八分，等里面两个人打得差不多了，再进去分别将两人铐起来，然后他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正式下班，找地方休息了。 沈烈往办公室走，身后跟着一脸懵逼的李丁香。 李丁香算不上顶级聪明，但心思足够活络，刚才接到沈烈发的短信，就急匆匆地赶过来，装作一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冲沈烈说王佳丽准备交代了。 实际上，她守了王佳丽大半夜，对方一个字都不说，哪怕沈烈拿出了那些借条也没用。 最初，李丁香倒没把事情往大了想，觉得这就是小王沟非法聚赌加非法放贷，但渐渐的她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王佳丽始终不肯开口，一定是在隐藏着什么。 沈烈的办公室里。 沈烈给李丁香倒了杯水，然后询问起王佳丽的情况，王佳丽那边的审讯以及后续，一直让李丁香盯着，女民警对上女犯人，一方面避嫌，另一方面也好沟通一些。 李丁香两只手握着水杯，有些坐立不安，“沈所，中间我回家了一趟，我女儿晚上睡不着觉，非要我回去给她讲故事，回来之后我跟王佳丽又聊了一会儿，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是不吱声，还时不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我。” 沈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道：“丁香姐，红霞姐现在在医院里，咱们所里本来就没有几个女同志，剩下的两个又都年轻没有你经验足，咱们这镇上的派出所，肯定是比不上县里、市里的警察局那么专业，可这事既然是发生在咱们汤河镇，人被抓回来了，就要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李丁香试探地问道：“沈所，冯麻子刚才是要交代的，你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沈烈笑着说：“放长线，钓大鱼，跟他耗着的时间越久，他心里会越崩溃……冯麻子那边，你不用操心，王佳丽这边，今天晚上还要辛苦你再想想办法。” 李丁香脸上为难，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丁香离开了办公室，带着心里头的一团疑问，她越来越觉得有些看不透沈烈，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小王沟非法聚赌加非法放贷，那些借条已经够处罚王佳丽和冯麻子了，可沈烈却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钓什么大鱼？ 不过，她也不多想了，沈烈现在让她干什么，她就乖乖地干好，就她之前在镇派出所里的所作所为，尤其是针对过沈烈、梁红霞以及杨涛他们那些人，现在她还能继续留在镇派出所里，捧着公务员这个铁饭碗，那是沈烈开恩了。 刚离开沈烈的办公室，还没走出几步远，李丁香的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本以为是女儿睡不着又用老公的手机打来的电话，结果看到那一串没有姓名的号码后，她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丁香，再给我拿点钱。”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语气却是带着毋庸置疑。 李丁香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与愤怒，来到走廊拐角，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我已经给你拿了不少钱，我再上哪给你弄钱去？” 手机里的男人冷笑一声，“你现在多牛啊，是那个姓沈的王八蛋身边的红人，弄出点钱还不是轻轻松松，你要是真没钱了，我给你出个主意，拿出你那股子骚劲儿，爬到姓沈的那小王八蛋的床上，他现在是镇委书记，想要搞钱太轻松了。” “你无耻！” “倒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决办法，你趁着跟他上床的时候，偷偷拍几张照片，到时候把照片发给我，后面的你就不用管了。” “你做梦，沈烈跟你这种人渣不同，别说我不会去勾引他，就算是我真的去做了，他也会把我推开的，沈烈是个好官，汤河镇在他的手中一定会改头换面，我警告你，不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否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还说你跟那小子没有一腿，这就护上了？我也警告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你要是没把钱乖乖转到我的卡上，我就把和你的那些照片抵押到赌桌上，到时候我就说你是沈烈的姘头，应该也能抵个三两万吧。” “你个混蛋，你……”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挂断忙音，李丁香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丧到了极点，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后背靠在墙上缓缓蹲下，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流出来，可在突然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又不得不强行立刻站了起来，擦掉眼泪，假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丁香姐，晚上好！”一位年轻的民警笑着打招呼道。 “忙呢。”李丁香笑着回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李丁香暗暗地深呼一口气，继续向走廊最深处的那间单独关押王佳丽的审讯室走去。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 沈烈从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不管晚上睡得多晚，到了早上四点半，他都会准时起床，然后去外面跑步晨练，打军体拳。 镇派出所的早上格外安静，折腾了大半夜的民警们还在睡觉，那些昨天晚上被抓进来的人，也都缩在拘留室里睡觉。 沈烈晚上本来可以回宿舍睡的，可弟兄们在一线忙碌，他这个领头的却回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事儿没这么办的。 和往常一样，在镇子里跑了一圈儿后，来到镇子外的河边打了三遍军体拳，身上大汗淋漓，然后又回 到镇子上吃早餐。 他习惯在来福肉面馆吃早餐，不得不说，车国平的厨艺是真不错，不管是做拉面、炒菜还是炸油条，味道都堪称一绝。 结果，来福肉面馆还是大门紧闭，找旁边紧挨着的两个商户打听，倒是打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是隔了一个门头，专门卖驴肉包子的大哥，这大哥说昨天下午，他去找车国平借点东西，结果车国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两口子就急匆匆地关了店门离开了，隐约间好像听到是跟他们的女儿有关…… 第326章 张家人堵门 沈烈从卖驴肉包子的大哥这订了两大屉的驴肉包子，外加二十份稀饭和小菜，让这大哥送到镇派出所去，包子正常收钱，但稀饭和小菜的钱，这大哥说什么都不肯收。 沈烈见这大哥执意，也就没再坚持，付完包子钱的就回镇派出所了。 他才刚到镇派出所大门口，远远地就看见有一群人堵在派出所大门口，保安大爷和几个民警正将这些人挡在外面，这群人就冲着民警和保安们骂骂咧咧。 其中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直接坐在地上撒泼，两只手一边拍打着地面，一边大声哀嚎：“哎哟，老天爷你睁开眼吧，警察打人了，还给不给老百姓一点活路啊。” 这老太太一哀嚎，周围便有人拿出手机开直播，一边直播还一边说：“各位网友朋友，这里是汤河镇派出所，他们派出所昨天晚上非法强行抓人，把我弟弟抓了进来，我们今天早上得知消息，一家人便前来探望，结果这群人仗着自己是公务员，就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妈已经被打得起来不来了……” 拿手机的这是一个女人，身材矮壮皮肤黑，正对着手机摄像头做出一副天大冤屈的模样。 其余的几人也凑过来，大声叫嚷着天理不公。 就在这几人正叫嚷得起劲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将手机夺了过去。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就要破口大骂，只是不等他开口，沈烈已经对着手机屏幕开始说：“我是汤河镇派出所所长，同时也是汤河镇镇委书记沈烈，各位网友朋友，想必大家都知道黄赌毒对社会的危害，我们汤河镇目前正在进行一场全镇扫赌的行动，于昨天晚上在本镇小王沟处共抓获聚赌人员三十二名，现场赌资将近三百万，下面请大家跟我一起进入到我们的证物室查看证据……” 直播间里的人气本来寥寥，但沈烈这一出现，将情况和赌资一说明，再加上广大网友对到底是警察打人了，还是警察依法办案遇到刁蛮家属好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直播间里就已经聚集了将近三百人，并且还在快速增加。 矮壮女人顿时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也不哭嚎了，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一闹，派出所迫于互联网的舆论压力，就会把人给放了。 而在他们愣神之际，沈烈已经让堵在大门口的民警和门卫大爷让开一条路，并回过头冲这群人说：“镇派出所是为广大百姓服务的，我们不会跟老百姓搞对抗，但诸位一大早上来硬闯闹事，追究起来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少在这诓我们不懂法，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把我弟弟张斌放出来？”另一个中年女人大声喊道，这女人身材和样貌都不错，穿着打扮也挺时髦，但说话的样子却是趾高气昂。 沈烈第一眼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认出了是张斌的家人，张斌第一次家暴梁红霞的时候，他去张斌家里抓过张斌，当时张斌没在家，就是跟这群人遇上了。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如果刁民有等级，张斌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等级绝对名列前茅。 沈烈小时候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可就没见过哪一户人家，能像他们这么胡搅蛮缠且无耻。 沈烈正要开口说话，那个矮壮女人已经扑过来抢手机，沈烈没有躲闪，任由对方将手机抢过去，矮壮女人抢回了手机，第一时间就将直播间关了。 她虽然是村妇，但是并不傻，自己的弟弟什么德行，她太了解，万一真的在直播间里曝出来点对弟弟不利的证据，那可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烈的目光扫了张家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选一个能说了算，跟我进去谈谈张斌的事，张斌不光聚赌，而且还有敲诈勒索的嫌疑，涉案金额一百万。” “敲诈勒索，一百万？” 张家人一听到这金额，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还是那句话，张斌是什么操性，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要说过去的张斌很不错，虽然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他却是一个踏实肯干过日子的人，自从沾了赌之后，整个人突然心性大变。 心性大变后，倒是更符合他张家人的身份了。 张家一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将目光看向穿着打扮挺时髦的中年女人。 这女人是张斌的二姐张翠，在县城里当初中老师。 “我跟你进去。”张翠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沈烈转身向派出所里走去，张斌的母亲这时冲他喊道：“喂，小伙子，我这么大年纪，在这喊了半天，嗓子都干了，你得请我进去喝口水，这叫尊老爱幼！” 沈烈理都懒得理。 这老太太却是不依不饶，骂道：“我呸，就这还老百姓的父母官呢，一点教养也没有。” 沈烈停下来脚步，但没有回过头。 张家其余人赶紧拉住老太太，小声劝道：“妈，你就先消停一点吧，张斌还在他手里呢，如果小弟真的涉嫌敲诈，人家想判他多少年，就能判多少年。” 老太太不服气，“他以为他是谁……”话不等说完，就被身旁的女儿赶紧捂住嘴…… 第327章 他，经历了什么 张翠跟着沈烈走进镇派出所的办公楼，两人上了二楼，张翠远远看到挂着所长牌子的办公室，径直就要走过去，但被沈烈给拦住了，张翠蹙眉看着沈烈。 “你去旁边的会议室等着，会有人跟你谈。”沈烈指了指一旁的会议室。 张翠看了一眼会议室，然后冷冷地冲沈烈说：“我警告你，我学过法律，你如果想糊弄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沈烈冲一个刚好路过的民警招呼了一下，让对方带张翠去会议室。 沈烈回到办公室后，拿起桌上的座机给李丁香打了个电话，李丁香昨天晚上没回家，在所里盯了王佳丽一晚上，可惜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接到沈烈的电话，以为沈烈要问王佳丽的审问情况，她虽然精神疲惫，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到办公室里，看见沈烈后，心里便有些紧张地道：“对不起，沈所……” 沈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李丁香面前，打断道：“丁香姐，辛苦一下，拿着这份文件跟会议室里的那个女人谈一下，那女人是红霞姐老公的家里人。” 李丁香愣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只见首页写着：离婚协议书。 梁红霞的不幸，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要不是沈烈警告大家不许乱来，不少人都要去找张斌，替梁红霞讨一个说法，梁红霞性格淳朴善良，平常帮了大家许多忙。 李丁香没有立刻拿着离婚协议书离开，而是仔细翻看起来，她得搞清楚这里面的条件，然后再决定怎么去跟张斌的家里人谈。 这份离婚协议书，比正常的离婚协议书厚了不少，厚说明里面要求的细节处多，李丁香快速将每一条约定都看一遍，然后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的复杂之色。 这份离婚协议书里的条条框框，全部针对张斌，比如净身出户，比如赔偿梁红霞十万块，其中更重要的一点，是让梁红霞的女儿以后跟着梁红霞姓。 让孩子改姓跟母姓这种事，在农村属于底线大忌，男方家庭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男女双方离婚，男人可以不要孩子，不给抚养费，但就是坚决不允许孩子跟女方姓。 “有困难？”沈烈笑着问李丁香。 李丁香脸上表情恢复正常，笑着说：“正常来说不好谈，但张斌现在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张家人没得选，还有我小姑子之前离婚的时候，就是我去跟男方家里谈的，我有经验。” 沈烈笑着说：“丁香姐，一会儿谈完后回家休息吧，王佳丽不肯开口，咱们得换个思路。” 李丁香点了点头，拿着离婚协议书离开。 从沈烈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李丁香是拿着一份离婚协议书，但她中间回了一趟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一共拿了三份文件，两份离婚协议书，一份张斌的把柄。 张翠在会议室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等来了李丁香，张翠顿时不高兴，又要摆出一副自己是教师的趾高气昂模样，结果直接被李丁香将张斌的把柄摔在她面前。 李丁香什么话都不说，静静地坐在张翠的对面，看着张翠一页一页翻看张斌的把柄。 这些把柄其实就是张斌犯罪的证据，其中有对梁红霞家暴的证据，也有张斌聚赌的证据，还有张斌借了高利贷，干过的一些龌龊事抵债，以及唆使同伙敲诈沈烈的证据。 李丁香面色始终平静，张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半个小时后。 李丁香在张翠的要求下，带着她来到派出所大楼后面关着张斌等人的临时拘留室里。 房子的面积将近五十平，门窗全部焊上铁栏杆，门口有两个民警把守。 张翠跟在李丁香的身后，还不等走到近前，就听到里面传来闹哄哄地打骂声，张斌的惨叫求饶声也从里面传出来，张翠脸色大变，让里李丁香赶紧带张斌出来。 李丁香冲两个民警示意了一下，两个民警打开门，里面的躁动瞬间安静下来了。 趁两个民警进去带张斌出来的功夫，李丁香笑着对张翠说：“这些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能天天一门心思用在赌桌上，回家打老婆孩子的，都不是啥好人。” 张翠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很快，张斌就被带了出来，此时的张斌鼻青脸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昨天晚上被抓后，赌鬼们的中间很快就流传开，镇派出所之所以突击小王沟，都是因为张斌打了梁红霞，才害得大家被连累，必须要好好教训这孙子。 可想而知，张斌这一晚上都经历了什么。 张翠连忙扑过去，围着张斌查看，一边查看一边关心地问：“小斌，你没事吧？”当看到张斌两只手紧紧抓着的断掉的腰带，她脸色更是大变，愤怒地道：“那群人昨天晚上都对你做了什么？他们怎么能下手这么狠，还是人么！” 第328章 一个神秘女人 张翠搀扶着张斌离开了，张斌一瘸一拐，每走一步嘴里都嘶了一声，疼得够呛。 沈烈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两人离去。 很快，张翠拿着离婚协议书走进来，交到沈烈手里，沈烈翻看了两页，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然后抬起头一脸惊诧地看着李丁香，“丁香姐，你是怎么办到的？” 离婚协议书里的内容变了，张斌不光带着所有债务净身出户，给梁红霞的赔偿也加倍了，其中还增加了好几条更利于梁红霞的条款。 本来，沈烈还想着，他和杨涛、杨波兄弟俩商议出的这份离婚协议，张家人不能同意，他抽屉里其实还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等李丁香谈不下去后，再拿出来。 结果，李丁香超额完成任务了。 还是超了个大额。 李丁香自信地一笑，“我小姑子离婚那次，情况比这差多了，但我还是谈下来了。” 言外之意，这种事她很在行。 沈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以后咱们镇上再有渣男家暴老婆闹离婚这种事，就交给你去调解，回头开会研究一下，在咱们镇派出所单独开一个婚姻调解部门，你是这部门的老大。” 李丁香笑着说好，心里其实没太当真，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相当于被变相提拔。 但沈烈却是认真的，如今这社会生活水平照三十年前有质的提高，老百姓不光能吃饱，而且还能吃好，人一吃饱了就喜欢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温饱思那啥…… 所以婚姻就容易出问题。 镇派出所单独开设这个部门之后，可以充分将执法和调解相结合，能解决镇子上不少婚姻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解决了梁红霞和张斌离婚的问题，接下来还有两个重要的事要办，一是从王佳丽和冯麻子口中揪出幕后黑手，这黑手极有可能操控着整个汤河镇的非法赌局。 另外一个就是娘娘庙山脚下陈家村的陈狂彪，不能让陈狂彪影响了扶贫旅游项目。 二者相比较，解决陈狂彪更关键。 沈烈让李丁香下班回家休息，等李丁香走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关于陈狂彪的档案看。 这份档案是他之前让雷兵调查的，里面记录着陈狂彪这几年是怎么混起来的。 陈狂彪最初只是个陈家村的一个二流子，根本上不得台面，后来到镇里给一个服装厂老板开车，这老板正是美鹿服装厂的老板，冯麻子手下的小弟杜匀旺，就是这个服装厂的。 沈烈停止翻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冯麻子和陈狂彪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还有这个美鹿服装厂的老板，在网上就能查到这个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简历上写着她毕业于国内一所着名的艺术大学，专业是跳芭蕾舞的，上学的时候就曾拿下过不少学校所在的市里、省里的奖项，还拿过一次国家级奖项。 创办美鹿服装厂，是因为这个叫羊雅丹的女老板，从小就有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梦，毕业后放弃了进省文艺团的工作，投简历到一家着名的服装品牌公司工作，从一个普通员工，跻身进入设计部，二十七岁的时候离开服装品牌公司，恰好汤河镇当时在招商引资，于是她就来到汤河镇创办了美鹿服装厂。 美鹿这两个字，其中有一个和她工作的老东家服装品牌公司有一个相同的字。 沈烈仔细将关于羊雅丹的介绍看完，往后都是她获得的一些荣誉，足足有十几项，其中有两项引起沈烈的注意，一是她热衷于慈善，多次向镇政府捐钱，用于扶贫镇上的贫困户，还给镇子上的几所村小学，捐了图书角。 再一个，她是一名虔诚的道家信徒，常年到娘娘家捐赠贡献香火钱，在所有香客中排第一。 这样一个事业优秀、有爱心，并且颜值担当很有女明星范儿的女人，实在难以跟陈狂彪、冯麻子、杜匀旺这些混子联想到一起，这其中一定有事。 说来也巧，这时沈烈的手机响了，是姚红打来的，说美鹿服装厂的羊总正在镇政府等他。 沈烈挂断电话，没有急着回镇政府，而是将陈狂彪的档案资料从头到尾看完，等他开车赶到镇政府，在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见到羊雅丹 ，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羊雅丹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看不出牌子，应该是她服装厂里自己生产的，沈烈见到这个女人第一眼，不是被她宛如明星一般的容貌吸引，而是气质。 那种贵气却又平易近人的温和气质。 “沈书记，您好，我是美鹿服装厂的负责人羊雅丹，早就听闻您的大名，但我最近一直在外地学习，就没来拜访您，这是我从杭城带回来的茶叶，希望您……” “羊总，你是咱们镇子上的优秀企业家，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让我犯错误。” 沈烈笑着打断道。 羊雅丹并未解释，而是当着沈烈和站在他身后的姚红的面，将茶叶礼盒打开…… 第329章 她要投资 羊雅丹只是轻轻这一笑，屋内的气氛就变得说不出的暧昧，她像是一道特殊的光，只要出现在面前，便会令坐在她面前的人，尤其是男人产生出一抹紧张。 这种紧张并非不安，而是过于享受这种美好。 天生丽质的容貌，社会上永远都不缺，但独一无二的气质，绝对是凤毛麟角。 她纤细如玉的手指，打开了茶叶礼盒，里面的包装很简单，只有两个茶叶罐。 茶叶罐的造型是有些古朴的瓷罐，但这东西只要不是古董，实际上并不值什么钱。 羊雅丹将两个茶叶罐都打开，展示给沈烈和姚红看，笑着说：“罐子只有这么大，里面除了茶叶，根本藏不了什么东西，沈书记要是不信，亲自检查一下？” 沈烈没说话，姚红像是唠家常一样笑着说：“羊总这茶叶看起来根根完整饱满，一定不便宜吧。” 羊雅丹笑着从礼盒里拿出发票，“还真不贵，托朋友找熟人买的，一共三百二十块，其中茶叶三百块，二十块是这包装盒子的，沈书记我这不算行贿吧？” 沈烈从羊雅丹手中接过两个茶叶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羊雅丹的左手小拇指，轻轻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是那种自下往上的磨蹭，好似在他手背上画了个月牙。 沈烈心底微微一怔，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羊雅丹也好似她什么都没做一般，笑着冲姚红说：“姚主任，辛苦你帮忙泡一壶茶，我这来镇政府拜访沈书记，喝不惯外面的茶叶，自己带点不犯毛病吧。” 姚红看向沈烈，见沈烈没有拒绝，笑着说：“我去泡茶，沈书记、羊总你们聊。” 姚红并没有因为羊雅丹的指使而心生不满，羊雅丹这女人她之前接触过，是汤河镇一个很有份量的企业家，人家是书记的座上宾，她泡壶茶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这只是泡茶么？ 姚红退出去，轻轻将小会议室的门关上。 镇政府虽然不大，但该官场上的东西一点也不少，其中的细节潜规则甚至更多。 沈烈将两个茶叶罐放到桌上，笑着对羊雅丹说：“羊总是为了杜匀旺那几个人来的？” 羊雅丹笑着说：“沈书记误会了，我如果真想捞那几个人，就不会来镇政府了，而是去镇派出所找您，换句话说，沈书记让人抓了他们，我应该感谢您。” “哦？” “杜匀旺那几个人的为人，沈书记您一定清楚，他们在镇子上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有许多商户都找到我们厂子里，希望我能让他们收敛一点。 可我就是个女人，打理将近五百人的服装厂已经分身乏术，没有精力管他们，说了也不怕沈书记您笑话，就算我去管，他们也不会听我的，这些人不光祸害镇子上的老百姓，损害镇子治安，我厂子里的那些小姑娘，也……” 羊雅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沈书记您一定会问，既然这些人这么不服管教，还劣迹斑斑，我为什么还要开工资养他们，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沈烈笑着说：“羊总，你就别太谦虚了，你能干这么大的买卖，还拿捏不住他们？再说了，你不跟陈家村的陈狂彪认识么，找陈狂彪把他们赶走就是了。” 羊雅丹苦笑，“不能赶走他们，镇子上的治安情况，沈书记您应该知道，虽然从您来到汤河镇之后，镇子上的治安改观了不少，可对于我们这些企业依旧不友好，如果没有杜匀旺他们这些人在，我的厂子可能一天也干不下去。” 沈烈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去你的服装厂闹事？为什么不报警。” 羊雅丹嫣然轻笑道：“警察能保护厂子一时，但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若急了那些人，他们一把火烧了我的厂房，我这些年的攒下的家底，可就都没了。” 沈烈笑着说：“照羊总这么说，治安问题是我们镇政府的责任，镇政府没办法保证服装厂的正常运行，所以我还得把杜匀旺等人放了，否则羊总的家底就……” 羊雅丹连忙打断道：“沈书记，我真不是这意思，我今天来见您，是为了投资。” “投资？” “这是我准备的资料，沈书记您看一下，方案还有不成熟的地方，我会继续改正。” 羊雅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起身双手递到沈烈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张不是很宽的会议桌，又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羊雅丹弯腰的时候，衣服领口张开，她穿的虽然不是低胸衣，可由于波涛规模汹涌，还是露出大片的白皙…… 第330章 为汤河镇的未来着想 羊雅丹双手将投资材料交给沈烈后，便告辞离开了，临走前又冲沈烈妩媚一笑。 这一笑，风情万种。 但对沈烈而言，风情的味道太浓了反倒没意思，如果他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镇委书记，或许在心里已经被这个女人给挑拨得心驰神往，毕竟这女人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胸前的那一对汹涌，生双胞胎都能轻松喂饱。 重点是她的气质，端庄的时候贵气且平易近人，一旦动起来，却是浓烈的风情荡漾。 好在他这两年跟在江海波身边，各种各样的女人见过不少，前段时间又一直和季雅琳在一起，有了季雅琳的衬托，这些妖精似乎也没那么太惹眼了。 羊雅丹刚推门离开会议室，姚红便端着泡好茶的茶壶和杯子走进会议室，两人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姚红这时机把握得很精准。 “红姐，把门关上。”沈烈没有抬头道。 姚红关好门，来到沈烈面前，看着沈烈手里拿着的投资材料，有些狐疑道：“这是？” “羊总给的投资方案。”沈烈将投资材料递给姚红，笑着说：“这女人好算计，镇政府牵头的扶贫旅游项目，让她嗅到了商机。”说着，起身来到窗边朝楼下看上去。 羊雅丹刚从镇政府大楼里出来，仿佛感觉到背后有人看自己，于是回过头向楼上望了过来。 沈烈迎着羊雅丹的目光，有一种偷窥被发现的感觉，不过他并不觉得尴尬，抬起手隔着窗户冲羊雅丹挥了挥，而羊雅丹大方地一笑，也冲沈烈挥了挥手。 羊雅丹上了一辆粉红色的路虎车离开。 沈烈转身重新回到会议桌前，姚红正坐在椅子上，认真翻看着手里的投资材料。 沈烈没有打扰她，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不得不说，这茶叶的味道的确不错。 十分钟后。 姚红脸色难看的抬起头看向沈烈，沈烈笑着问：“红姐，你觉得这份投资方案怎么样？” 姚红气愤地道：“她这是把镇政府当成怨种了，只出两百万，就想占三成股份，而且还要景区所有配套产业的经营权，大头钱的都被她赚了，我们还拿什么来扶贫？ 这些商人，粘上毛简直比猴都精，这女人长得是挺漂亮，但这心思简直坏透了。” 沈烈笑着说：“你先别激动，羊雅丹今天提出要占三成股份，很快就会有人提出占两成股份，然后还有占一成股份的，最终的局面是我们镇政府最多占四成。” 姚红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沈烈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脸上的表情更加愤怒了，“这些人怎么敢把主意打到镇政府的头上，不光要让我们当怨种，还是大怨种。” 沈烈笑着说：“为什么敢？当然是他们手里捏着我们镇政府的短处，陈狂彪 过去是给羊雅丹开车的，只要羊雅丹一句话，陈狂彪便不会再插手娘娘庙的开发问题，其余人的情况应该和羊雅丹差不多，手里都有关键筹码。” 听到“陈狂彪”这三个字，姚红的脸上不由得恐惧了一下。 沈烈起身回办公室，让姚红把羊雅丹带来的这两罐茶叶，分别拿去给副镇长马继业和副镇长邹天明。 姚红脸上不解，“沈书记，这茶叶品质不错，但不算是贵重物品，跟受贿行贿无关，我看你平时挺喜欢喝茶，为什么要送给马副镇长和邹副镇长？” 沈烈笑着说：“要不是老马和老邹，我今天哪有机会见到羊总，又收到这么好的茶叶。” 姚红愣了一下，然后秒懂。 “我这就去给两位副镇长送过去，这份投资材料？” “放你那。” 沈烈说完率先离开会议室，姚红则拿着投资方案和两罐茶叶分别去了马继业和邹天明的办公室。 马继业的办公室没人，姚红在邹天明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马继业，两人正嘻嘻哈哈聊着什么，见姚红走进来，他们停止了话题，邹天明笑着开口问：“小姚，你来有什么事么？沈书记那头的工作重，你可要多为沈书记分担一些。” “多谢邹副镇长关心，是沈书记让我过来的，他刚得了两罐茶叶，让我送给你们二位。” 姚红将两罐茶叶放到邹天明的办公桌上，然后说了一句有事要忙就告辞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 马继业和邹天明看了看桌上的茶叶，然后对视一眼，马继业冷笑道：“沈烈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们下马威？” 邹天明淡然地笑道：“沈书记不是白给的，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是我们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马继业不屑并且理直气壮道：“他知道就知道了，我们这是为汤河镇的未来着想！” 第331章 非黑非白 沈烈在镇政府待到快中午，签了几份日常文件后，就又回到了镇派出所。 杨波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全部都是关于冯麻子吵着嚷着要交代问题的。 从昨天晚上拖到现在，火候差不多了。 当沈烈走进铐着冯麻子的那间审讯室，坐在铁椅上一脸狼狈的冯麻子，立刻兴奋起来。 “沈书记、沈所、沈老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配合交代，其实这件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都是受那娘们儿的指使，小王沟她才是最大的主谋。” 冯麻子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别急，咱慢慢说。”沈烈挥退的其他民警，审讯室里只剩他跟杨波两个。 沈烈示意杨波，给冯麻子点了根烟。 冯麻子嘴里叼着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满足放松的表情。 啪！ 但下一刻，走到他跟前的沈烈，一耳刮子抽在他脸上，将他嘴里的烟给抽飞了。 冯麻子整个人顿时嗡嗡的，一脸懵逼地看着沈烈。 沈烈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冯麻子，都这时候了还跟我玩文字游戏？不是我想知道什么，而是你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老实交代，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被铐在墙角暖气片上的杜匀旺，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他往墙根处悄无声息地缩了缩，用后背对着沈烈，只希望沈烈不要注意到他，千万不要注意到。 “沈书记，我，我说……” 冯麻子被这一耳刮子彻底抽崩溃了，藏着的那点小心思也瞬间烟消云散。 接下来，冯麻子交代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间时而停顿，不是他想耍花样，而是事情太多他也记不太清楚。 随着冯麻子交代，杨波的拳头忍不住地握紧、松开，然后再握紧，恨不得活活打死这畜生。 沈烈全程神情冷漠，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也是愤怒不已。 小王沟非法聚赌只是犯罪的第一步，放高利贷是第二步，那些上头的烂赌鬼，在输光了钱之后，再借冯麻子的高利贷，然后继续在赌局上输得底儿朝天。 每一个走进小王沟的赌徒，都会被做一份详细的调查目录，估算出能承受的最大债务，然后会再设计出一套完整的赌局方案，让这些赌徒倾家荡产。 只是榨光了家产还不够。 一些赌徒最终被逼得卖妻卖女，张斌之前想要让梁红霞陪债主过夜，这种脏事并不是个例。 梁红霞是宁死不从，但还有很多女人没有她的勇气，最终只能默默承受这欺辱。 陪债主过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被送进城里。 长得好看的被安排到夜场里坐台，长得一般的被安排在镜头前开美颜跟榜一大哥谈恋爱。 冯麻子说到最后，开始有些吞吞吐吐，沈烈不惯着他毛病，咣咣两个大嘴巴子就抽下来了，冯麻子这才继续说，当听到他说完的后面的这些事，一旁的杨波彻底绷不住了，抡起拳头就冲冯麻子疯狂地招呼下来，差点把冯麻子现场送走。 “禽兽、畜生，老子今天就是把自己搭进去，也要把你们这群人渣全部送走！” 杨波彻底暴走，好在沈烈比较克制，拦住了他。 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太过黑暗，黑暗的程度已经远超汤河镇这个小镇所能承受的。 ——器官买卖、儿童买卖。 在当今社会中，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结果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身边。 很多年前，网上有过报道，一些个小年轻为了能买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宁愿去黑诊所里卖掉自己的一颗肾，那些人是年少无知、咎由自取，死了也不招人可怜。 可汤河镇里的这些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赌徒们，赌徒们不值得可怜，可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今天因为梁红霞的不幸，沈烈才开始注意到并调查这些人。 但在梁红霞之前呢？ 沈烈可以接受这世界非黑非白，而是一抹精致的灰，但他接受不了这种极致的黑暗，尤其是在他从政的地方。 冯麻子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事，就差把自己几岁时还尿床都给说出来了，但关于他们的上家到底是谁，他却是不知道，上家只跟王佳丽一个人单线联系。 冯麻子被杨波锤得只剩半条命，铐在墙角的杜匀旺则干脆提前给沈烈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悔恨说之前不应该招惹沈烈和米朵，还不断地往地上磕头。 这小子心里彻底崩溃了，但其实也没什么格外的意义，他就是冯麻子手下的一个小马仔，专门负责到处勾搭赌徒带进小王沟，后续的事他都不知道。 要说他有多大的罪说不上，但他是许多罪恶的开端。 沈烈一个人走出了审讯室，杨波气还没消，于是又去墙角狠k了杜匀旺一顿。 沈烈回到办公室后，坐在办公桌后拿笔写写画画，原本，他以为大哥日记本记录的汤河镇，已经够黑暗了，但现在看来，那日本里的黑暗只是冰山一角。 他相信，当时大哥在汤河镇任职的时候，这镇子还没这么黑暗，否则大哥的日记本里不会落下的，最初他被贬来汤河镇，是人生的最低谷，他也曾想过查出大哥的死因之后，就辞掉这一身官服，到社会上随便搞点别的营生。 但后来遇到季雅琳，一步步将他推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他对自己的官场之路重新有了希望，再到他找出了那一大堆“大哥死亡的真凶”，发现其中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现在能惹得起的，于是想着等自己尽快做出成绩，爬到高位之后复仇，同时心里也牵挂着季雅琳，渴望有朝一日能和她并肩站在她的家人面前。 他沈烈并非圣贤，当这个官心中一直藏私。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汤河镇一片清明，给这里带来阳光。 纸上写了三个名字：羊雅丹、陈狂彪、王佳丽，在这三个名字的最上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务之急，是撬开王佳丽的嘴，找到那个和她单线联系的人。 可这王佳丽不是一般的嘴硬，而且这个女人心中有着一股子狠劲儿，变态的狠劲儿。 就在沈烈绞尽脑汁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两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 “哎呀烈哥，好久不见啊，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沈所，现在都是沈书记了，俺这家里头有活忙不开，你也不知道去俺们村里看看，二勇都要娶媳妇了！” 一个爽朗地道的声音响起…… 第332章 小王沟往事(1) 王大勇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王胜利黑着脸跟在身后，在这不孝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父子俩出门，哪有儿子走在前头的道理。 王大勇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回头笑着冲王胜利说：“老王头，你年纪大了，踹我也不疼。” 王胜利手里握着一个旱烟袋，要不是考虑到是在沈烈的办公室里，直接就抽这小子了。 “胜利叔、大勇哥，你们怎么来了！”沈烈惊讶了一声，然后赶紧上前招呼。 亲自接水、泡茶。 王大勇嘿嘿一笑，抢了王胜利的话，“二勇准备结婚了，我来给你送喜帖。” 王大勇的弟弟王二勇，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只可惜几年前下河村和上河村械斗的时候，被打废了一条腿，平常都是坐在轮椅上，但也能靠拐杖行走。 下河村穷。 不过这次随着上河村的大坝被炸开，下游的农田有了足够的水源灌溉，往后可以不种产量低并且价格便宜的玉米，而是种产量更高收益更好的稻田。 这经济上一有改观，二勇娶媳妇也就有着落了，之前王胜利老两口，为了给二儿子娶媳妇，没少给十里八乡的媒婆送礼，结果一听他家的条件，媒婆礼都不收。 王大勇拿着一个红色的喜帖，放在沈烈的桌上，笑着道：“烈哥，到时候去喝喜酒啊。” 沈烈被这家伙一口一个烈哥叫得有些脸红，王大勇比他大了将近十岁，两人私下里开玩笑，各叫各的倒没什么，可现在胜利叔在这呢，多少有些尴尬。 王胜利又给了儿子一个愤怒的眼神，显然是气这小子不开眼，抢他的话了。 对王胜利而言，如今的沈烈可和过去不一样，沈烈过去是镇派出所所长，而且双方之间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是沈烈被革职了，成为了一个普通老百姓。 但现在人家是镇委书记，在县城里的人看来，镇委书记算不上什么大官，可在镇子上却是最有权力的人，不敢说做事说一不二，但他说一，别人也不敢反对。 “沈书记，犬子下个月结婚，到时候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希望……” “胜利叔，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不管当了什么领导，永远都是你的晚辈，二勇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去，这喜酒我必须喝，到时候你可得多备着点酒。” 沈烈赶紧笑着打断王胜利。 王胜利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都这个年纪了，见过了太多的人，普普通通的时候，大家互相称兄道弟，可一旦一方飞黄腾达，关系立刻就变味了，所以他刚才对儿子王大勇大大咧咧的表现才格外气愤。 万一就因为王大勇的大咧咧导致被沈书记记恨，回头给下河村穿小鞋可咋整。 现在看来，这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沈烈见王胜利突然变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问：“胜利叔，是二勇结婚遇到什么困难了么？家里钱要是不够的话，我银行卡里还有个几万块。” 不等王胜利开口，王大勇这个逆子又开始抢话了，“我家最好的三亩水田都给出去了，彩礼啥的不差了，我爸他不开口，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胜利叔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辞。”沈烈表态道。 王大勇又想要当嘴替，结果直接被王胜利一个愤怒的眼神给瞪回去了，撇撇嘴道：“我不说行了吧，让你说你又不说，跟烈哥有什么可客气的。” 沈烈笑着说：“是啊，胜利叔，咱们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王胜利这才开口道：“小沈，我听说你去小王沟抓人了，抓了大半个村子的人？” 沈烈点头道：“小王沟那边非法聚赌，还涉嫌高利贷等违法行为，我带人去给端了。” “王佳丽现在在派出所吧？” “在走廊最里头的那间审讯室里。”沈烈有些意外道：“胜利叔，你和她认识？” “她，她是我侄女……” 几分钟后。 沈烈带着王胜利来到走廊尽头的审讯室门外，沈烈带着王胜利走了进去，并将里面负责值守的两个民警带了出来，把单独的空间留给了王胜利和王佳丽。 走廊里。 王大勇站在窗边，笑着冲沈烈递过来一根烟，沈烈接过烟，然后掏出打火机替王大勇点着。 王大勇大大咧咧地笑着道：“我还以为烈哥成了沈书记，以后都不会给我点烟了呢。” 沈烈把烟从王大勇嘴里抽出来，脸色凝重道：“你跟我仔细说说，你们家和小王沟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原来是小王沟的，胜利叔年轻的时候，小王沟应该很富裕，怎么偏偏跑到了下河村，你们家在小王沟的山里应该也有玉矿吧。” 王大勇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把烟从沈烈手里夺过来，放进嘴里咂巴了一口，吐出一口烟之后，才缓缓地说：“我们家是被从小王沟里赶出来的，因为一些不光彩的事，主要是我爸年轻的时候，和……和他那大嫂……” 第333章 小王沟往事(2) 王大勇侃侃而谈，把刚才在办公室里，王胜利吞吞吐吐没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可见，王大勇是真的把沈烈当兄弟。 这事儿说起来不光彩，但实际上王胜利是受害者，还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 当时的小王沟刚开采玉矿不久，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分了一块玉矿，但是王大勇的爷爷，同时也是王佳丽的爷爷，是小王沟的村长，给自己家弄了一块最大的玉矿。 王大勇的爷爷一共就两个儿子，老大叫王胜贵，老二就是王胜利。 大儿子先成了家，小儿子还在没成家，但老爷子身体不好，就提前给王利贵和王胜利分了家。 王胜贵分到的那块玉矿本来比王胜利家的大，可结果没挖多久，玉矿就见底了。 这其实很正常，北边山里头的玉矿很浅，挖着挖着玉石没了，就只剩下石头。 可王胜利的玉矿虽然小，却是越挖越深，于是这王胜贵就动了歪心思，一天晚上找了借口，把王胜利叫到家里喝酒，说是要商议给父亲养老的问题。 那天晚上，王胜贵一改往日喜欢占小便宜并且尖酸刻薄，说的话都是王胜利爱听的，三下五除二就把王胜利给灌醉了，等王胜利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发现他正躺在大嫂的被窝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村子里的人就都来了。 大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村民们面前控诉着王胜利对她那啥了，村民们围着骂王胜利不要脸，骂不要脸都是轻的，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还有人动手打王胜利。 王老爷子知道家里发生了丑事，直接被气死了。 王胜利那时候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这都是大哥大嫂故意设计陷害他的，那天晚上他衣服都没脱，喝得跟死狗一样，怎么可能跟大嫂发生什么不光彩的事。 于是在给父亲送完终之后，一气之下离开了小王沟，他的玉矿也就因此落到大哥的手里。 王胜贵凭借着那个玉矿，富裕了很多，甚至很早的时候就成了当时的万元户。 离开小王沟之后，王胜利就到了下河村，跟王大勇的母亲结了婚，王大勇的母亲之前有过一次婚姻，但是丈夫很早就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所以才嫁给名声狼藉的王胜利。 王大勇侃侃谈完，脸上没有为自己老爹惋惜的神色，沈烈开玩笑说，原来他差一点就是个富二代了，王大勇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钱不一定是好东西，你看看我大伯这一家现在，还不都是欠闹得，比起钱，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沈烈点头表示同意，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当多大的官有什么用，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如果再给大哥一次选择的机会，大哥一定也希望自己平平淡淡。 两人聊着聊着就都沉默了，沈烈想起的是自己的大哥，王大勇想到离开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凝重的气氛下，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王胜利红着眼眶从里面走出来，开门的一刹那，还低着头用手擦了擦眼眶，然后对沈烈说：“小沈，佳丽有话要对你说。” 沈烈没有问太多，点了一下头就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里很安静。 王佳丽坐在椅子上，她已经连续坐了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但她却是习惯了，因为她的两条腿很早就失去了知觉，这些年一直坐着轮椅。 沈烈看了一眼王佳丽，没有直接坐在对方对面，而是拿起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 水杯递到面前，王佳丽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而是用她那只独眼看着沈烈，足足过了有五秒钟，她才笑着开口道：“你长得挺帅的，跟我老公很像。” 沈烈愣了一下，有些大无语，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谦虚道：“冯麻子比我帅。” 这是真谦虚，而且是谦虚得没边了，冯麻子之所以叫冯麻子，是因为一脸的坑坑洼洼，而且长得极其恶心，有的人就是这样，不一定说非要长得帅，但就是长得埋汰，这埋汰跟讲不讲卫生没为关系，而是天生就让人觉得埋汰。 冯麻子就是这种人。 王佳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之后被呛得咳嗽起来，沈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擦了擦嘴角后，笑着说：“我说的不是冯麻子，是我的老公。” 沈烈脑袋瓜子一时间没转过弯，随口问道：“除了冯麻子，你还有别的老公？” 王佳丽淡淡地道：“冯麻子是我法律和名义上的老公，但我的心不属于他。” 沈烈一时间彻底石化了，他看着眼前这张毫无美感，甚至有些令人恐惧的脸，默默地替冯麻子感到悲哀，娶了个这种模样的媳妇，竟然也会被戴绿帽子。 王佳丽轻轻一笑，“你想知道我的背后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334章 全镇最大的大事 听到王佳丽说要交代出她幕后的那个人，沈烈一时间还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条件？”沈烈开口问道，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模样，防止王佳丽狮子大开口，同时也疑惑，刚才胜利叔到底和王佳丽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主意。 “我要你保护我女儿的安全，只有她安全了，我才会告诉你我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你……女儿？” “不是和冯麻子生的，在跟冯麻子结婚前，我就有一个六岁大的女儿，今年十七岁，在市里读职高，我如果告诉了你我背后的人是谁，我女儿会受到威胁。” “是谁在威胁她？” “你的这个问题，不觉得很白痴么，我在小王沟干的那些事，都是为背后那个人服务的，普通人干得了那么大的买卖？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那个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汤河镇历来的领导，你以为真不知道镇子上的这些龌龊事？ 你不是在猜想，汤河镇的治安乱象，这些非法的黑色产业背后有一只无形大手么，我还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猜得没错，都跟我背后这个人有关。” 王佳丽脸上的表情变得揶揄又玩味儿，看着有些愣神的沈烈道：“小帅哥，你是不是怕了？怕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的那些前任领导们也和你一样，不过你比他们要强上一些，那些人连打听都不敢打听，你却敢跑到小王沟搅局。” 沈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怕不怕跟我没关系，但我既然搅了小王沟的局，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他敢在我管辖的地盘上闹事，我就必须办了他！” 王佳丽愣住了，紧接着笑得前仰后合，她的声音不好听，笑得声音也很难听，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眼前的头发散到一旁，露出那半边狰狞大疤的脸，更是瘆人。 “你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如何让我相信我女儿是真的安全了，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不光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还会把这些年跟他来往的证据一并给你。 三天后如果你办不到，就别指着从我嘴里多问出一个字，凭那些欠条证据，法院最多也就判我个十年八年，至于其他的事你没有证据，奈何不了我，但等我十年八年以后出来了……” 王佳丽的身体向前倾，眼神和语气同时变得阴冷，看着沈烈说：“我要你家破人亡！” 沈烈与王佳丽对视，眼神丝毫不落下风。 三秒钟后。 王佳丽突然又笑了起来，眼神中的阴冷转为欣赏，“不愧是才来汤河镇没多久，就能把这地方搅动的狠人，你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强多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沈烈笑了一下道：“我就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决定要背叛你背后的那个人？” “累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得准备一笔钱，至少三十万。” 王佳丽有些意外地看着沈烈，语气玩味道：“你这是在敲诈勒索我么？我就说么，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正派，就没一个不贪的。 三十万我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在这之前，不把我交给县里，更不能交给市里，否则我银行卡上的那些钱就会被冻结，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沈烈笑了笑没说话，拿起一张纸和笔递到王佳丽面前，让她写下她女儿的基本信息，另外，他不相信这个女人的钱会全部存在自己名下的账户里，这种能混江湖的女人，而且还玩得这么大，路子还野，不狡兔三窟绝对活不到今天。 两分钟后。 沈烈走出了审讯室，叫来了一个民警，让给王佳丽改善一下关押的条件，尽可能让她舒服一些，然后看向等在外面的王胜利和王大勇，带着两人回到办公室。 三个人坐下来。 沈烈没有隐瞒刚才和王佳丽的谈话，以及王佳丽提出的条件。 王胜利和王大勇听完之后，王大勇的脸上露出一抹明显意外的神色，王胜利倒是很平静。 这恰好验证了沈烈的猜测，王胜利知道侄女王佳丽有女儿这件事，王大勇好像并不知情，这很正常，王胜利一家和小王沟早就没什么往来，王大勇不了解堂姐的事在情理之中，而王胜利作为老一辈，了解一些侄女的事也在情理当中。 并且，王佳丽之所以开出这个条件，绝对说出背后的人，这里面少不了王胜利的功劳。 王胜利轻叹一声道：“佳丽这丫头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生下了女儿，却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养，女儿被送到了城里，她一直以为女儿过得挺好，但前段时间，我们村一个在市里打工的人看到了那孩子，简直变得不像样子了。 我刚才跟她说，她这一辈子就算不人不鬼，但孩子是无辜的，总得替孩子想想，我也跟她说，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选择相信小沈你，这闺女是真听进去了。 小沈啊，这件事我没事先跟你商量，希望你不要怪你胜利叔，如果有困难，也别去冒这个险了，你对汤河镇的意义，可不在这一件小事上，你是干大事的人。” 沈烈脸色认真地道：“不，这是一件大事，是接下来全镇最大的大事……” 第335章 烟熏妆，小短裙 一听说是大事，王胜利沉默下来，脸上似乎还有些不解，但王大勇不管那一套的，整个人直接就兴奋了，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烈哥，我陪你去市里！” 沈烈愣了一下，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目光看向王胜利，心里头想着知子莫若父，让王胜利劝一劝王大勇，把他留在家里。 倒不是沈烈对王大勇有什么偏见，王大勇身上的优点有很多，糙汉子一个，但讲义气有胆量，关键时候是一个敢放心将后背交给他的朋友，可缺点也明显，做事容易冲动。 王二勇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沈烈这次去市里办的事，肯定不是简单的事，万一王大勇这个时候出现个什么意外，还让不让王二勇结这个婚了，怎么结这个婚。 可结果出乎了沈烈的意料，王胜利没有阻拦王大勇，反而点了点头，“妞妞说到底身上流着的是我们老王家的血，我们家不出一份力说不过去。 小沈，就让大勇跟你去吧，我这儿子什么脾气我知道，你帮我看着点他，真要是碰到什么难事，你可以把他推出去，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这心里……” 沈烈打断道：“胜利叔，瞧你这话说的，我和大勇哥谁都不会出事，你放心。” 见王胜利的态度坚决，王大勇又这么积极，沈烈索性就不推脱了，带王大勇去市里也有好处，这一路上两人换着开车，有个说话的人，也不会太无聊。 事关紧急。 沈烈给姚红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下镇里的事情，又把郑元龙、雷兵、杨波三个叫到办公室，安排了一下所里的事情，镇政府那边的事情简单，让姚红遇到重要工作向他汇报，再做决定，一些常规的事务性工作就让姚红代办。 镇派出所这边只有一条，他不在的这几天，不管什么人来，都坚决不让接触王佳丽和冯麻子，至于抓进来的那些赌徒，家里有人来交赎金的，就暂时先放了。 安排好一切，沈烈便和王大勇出发了，开着他那辆suv。 两人刚上车，王大勇便迫不及待地问：“阿烈，你想到什么办法，保护妞妞了么？” 妞妞，王佳丽的女儿。 沈烈看了王大勇一眼没说话，王勇急得搓手，“你就快告诉我吧，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就想问，可怕说得太多，再让我爸着急担心，可快憋死我了。” 沈烈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孝子。” 王大勇撇嘴，“你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别卖关子了，我猜你一定有对策对吧，不然就以你的性格，没有把握的事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你小子就喜欢藏着。” 沈烈启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不一定行得通，你要是实在无聊，就跟我多讲一讲妞妞的事，知道的多一些，也方便接下来办事。” 王大勇摇了摇头，“关于那丫头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以前都没听我爸提起过，我爸这人也是够可以的，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去管我大伯这一家。 你到底说不说？你是真想憋死你哥我是吧。” 沈烈道：“没把握的事我先不说，等见到妞妞以后，要是能办成，你自然就知道了。” 王大勇搓了搓手掌，显然心里急得够呛，但沈烈不说，他又不能钻进沈烈的肚子里看个究竟，这时话锋一转问道：“刚才从办公室出来，我爸把你拉到一旁，你们俩小声说了些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我爸的亲儿子，我是捡的呢。” 沈烈脸上愣了一下，笑着说：“胜利叔让我带你去城里找个媳妇回来。” 王大勇撇嘴，“你啊，跟王胜利站在一伙，不认我这个兄弟了，行，你真可以！”说完，假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靠在座椅靠背上，并将头歪到一旁。 傍晚。 天边的一抹夕阳照进车窗，一路上沈烈和王大勇换着开，终于下了北港市的高速收费口。 车子一路驶入市内，来到了王佳丽写给沈烈那张纸条上的职高校门口，这会儿正是放学时间，学校大门口一片学生进进出出，到外面吃饭玩乐。 沈烈没有急着去找妞妞，而是坐在车里观察外面的学生。 一个学校的教学质量和风气怎么样，看学生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得出来，眼下这些从车窗外路过的学生，不是叼着烟卷，就是染着黄毛打耳洞，男生跟男生勾肩搭背，男生也跟女生勾肩搭背，有的甚至还边走边吻在一起。 场面一片混乱。 来读职高的孩子，都是没能考上高中的，出去工作太小，养在家里又容易养废，所以家长们就选择把孩子送到职高来，结果就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差生聚集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其实还不如把孩子养在家里，养废总比走上歪门邪道好。 校门口停了许多车，沈烈这辆车在一群车中是最不起眼的，其他的基本上都是豪车。 别以为这些豪车是来接孩子放学的，能看到，时不时就有打扮靓丽性感的小姑娘，主动拉开车门坐进去，极少但也能看到有帅气的小男生坐进车里。 去干啥？ 呵呵呵…… 王大勇看着外面的这片景象，忍不住诧异同时又气愤地道：“烈哥，原来网上传说的都是真的，城里的这群王八蛋有钱人可真会玩，这不是祸害祖国的花朵么！” 沈烈笑着宽慰了一句，“并不是哪个学校都是这样的，那些小姑娘自甘堕落，也怨不得别人。” 王大勇转过头，很认真地冲沈烈说：“我气愤的不是这个点，而是为啥我不是有钱人，这生活简直比皇帝还潇洒，我要是有一辆豪车，肯定也……” 王大勇慷慨激昂的幻想不等说完，副驾座的车门突然打开了，拉开车门的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却化着很浓的烟熏妆，上半身穿着一件露肚脐的t恤，平坦白皙的小腹十分性感惹眼，下半身穿着一条短裙。 裙摆短得都快到裤腰了…… 第336章 名字，对上了 小姑娘一拉开车门，一阵很浓的香水味儿就飘了进来，除了浓了点儿，还挺好闻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香水，要是那些劣质香水，能熏得人脑袋疼。 三双眼睛彼此相对，眼神中都闪过诧异，不过小姑娘经验更老道，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王大勇看着小姑娘有点眼前一亮的意思，他刚准备开口询问，小姑娘便是一副傲然的口气道：“你，你们变态啊，两个男人坐在一个车里，还让不让人活了？” 神态、语气看似傲然，但说话有些结巴。 王大勇回过头冲沈烈看过来，一脑门子的问号，“阿烈，这小丫头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烈蹙眉看着小姑娘，没有说话。 小姑娘理直气壮地道：“两个老变态，你……你们得加钱，双倍，不，三倍！”说着，直接关上车门，然后走到后排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来。 “不是，小妹妹，你是干啥……”王大勇顶着一脑门子的黑线，冲小姑娘问道。 “小妹妹，我们哥俩是第一次来，什么流程啊？”沈烈拉了王大勇的胳膊一把，回过头笑着冲小姑娘问。 “当然是先吃饭了，你们得先带我吃顿好的，然后我才能跟你们去睡觉的地方。”小姑娘依旧理直气壮，说话间两条腿交叠在一起，白花花的有些晃眼。 王大勇就是再木头脑袋，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沈烈，刚想要开口，却是被沈烈一个眼神瞪回来，他心里顿时打起了鼓，暗暗道：“阿烈他好这口？” 小姑娘报了一个饭店的名字，沈烈听到饭店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发动车子就向饭店驶去。 王大勇凑近到沈烈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烈哥，你可是公务员啊。” 沈烈笑着没说话。 王大勇更是急得抓耳挠腮，他平常说点荤段子在行，可让他花钱找女人，还是个职高学生妹，他心里头那道槛过不去，别的不说，就这小丫头的年龄，会不会是未成年违法啊？ 很快，车子开到饭店门口。 饭店的门面很大，而且是看上去是新开的，主打的是川味菜，招牌是剁椒鱼头。 沈烈和王大勇从车上下来，小姑娘却是坐在后座上犹豫了，最终还是沈烈帮忙打开的车门。 沈烈笑着冲小姑娘说：“小妹妹，不用紧张，咱们就是先吃顿饭，互相了解一下。” 小姑娘直接冲沈烈翻了个白眼，“谁紧张了，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太变态！” “小丫头，我说你……”王大勇一脸不满道。 “大勇哥，少说两句，我和小妹妹先进去点菜，你帮我去买包烟。”沈烈打断王大勇道。 王大勇一脸忿忿地去买烟了，沈烈则带着小姑娘走进饭店，来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 从这个位置往楼下看，刚好能将饭店门前的街道尽收眼底。 小姑娘从走进饭店，脸上就开始有些不安，这会儿坐下来后，更是紧张地东张西望。 沈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招呼服务员过来，然后将菜单递到小姑娘面前，“小妹妹，点菜吧。” “你才小呢，你全家都小。”小姑娘张嘴就冲沈烈怼了一句。 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见状，都替沈烈尴尬地笑了笑。 沈烈也不生气，笑着说：“咱们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服务员：“……” 小姑娘对着菜单一顿点，几乎都是挑最贵的，服务员好心劝她，说他们家的菜量挺大的，点这么多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点的这些菜就是六个人都吃不完。 小姑娘直接冲服务员怼道：“我浪费他的钱，关你什么事，悄悄赚你的提成吧。” 服务员尴尬地不说话了。 小姑娘将菜单丢给服务员，这才头也不抬地冲沈烈说：“你姐姐我叫姜雨馨，你可以叫我馨姐，你要是再喊我小姐姐，我就把你们家祖宗十八辈挖出来骂。” 沈烈也不闹，嘴上勾起一抹笑容，这名字也对上了。 另一边。 王大勇从饭店对面的便利店出来了，他本来已经买完烟了，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刚才他见沈烈的烟盒里还有好几支烟呢，于是脑袋瓜子顿时一亮，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又折返回便利店里，指了指收银台后面的小货架子，然后红着脸说：“给我拿……”一句话没说完，他立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说：“拿……” 收银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秒懂。 “大兄弟，你是需要运动防护品牌是吧，咱们店今天有活动，买二赠一……” 第337章 好兄弟，我替你上 王大勇揣着买二送一的防护品牌，颠颠地从便利店里出来，他想好了，烈哥的身份不允许他在外面胡来，否则会影响前途，所以今天晚上必须是他顶上去。 可那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这让他心里又有点过不去坎，但为了兄弟他冲了。 砰！ 来到饭店门口，王大勇突然和两个染着黄毛、紫毛的小青年撞在一起，两个小青年看起来不大，十七八岁的模样，冲着王大勇便是破口大骂：“老登，你瞎啊，这么宽的路你往我们身上撞，出门没带眼睛，你滚回家去啊。” 两个小青年边骂，边鬼鬼祟祟地冲饭店里张望。 王大勇被骂得一懵，回过神后，两只手分别按住两个小青年的肩膀，瞪着眼睛怒道：“你们两个小逼崽子，明明是你们撞在老子身上，还跟老子咋呼！” “老登，你给我撒手，信不信……” 两个小青年继续叫嚷，王大勇才不跟他们废话，抡起拳头就准备冲其中一个小青年的脸上砸去，但这时停在饭店门口的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里，下来了一个精神小伙，连忙挡在双方的中间，屁股冲着两个小青年，面朝王大勇客气地笑道：“大哥别动怒，我这两个弟弟不懂事，我在这替他们向你道歉。” 王大勇收起拳头，沉声说：“下次别再让我撞见，否则非得打掉他们满嘴牙。” “老登，你……” “都闭嘴!” 精神小伙厉斥一声，两个小青年立刻没动静了，等王大勇走进饭店，精神小伙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变得阴恻恻的，冲两个小青年道：“先上车。” 等三人坐进了那辆奔驰轿车，精神小伙阴冷地笑道：“你们两个急什么，待会儿让那老登跪在你们面前，你们想怎么打他就怎么打，他还得给咱们磕头求饶。” “虾哥威武！” 楼上。 菜陆续上来了，王大勇也回来了，看着一桌子色香俱全的菜，王大勇也不客气，直接动筷开吃，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姜雨馨，则一脸鄙夷地瞅了他一眼。 沈烈也开始动筷，冲王大勇随口问道：“买个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王大勇气呼呼地道：“别提了，刚才在楼下遇到两个小逼崽子，非要跟我叫号。” 铛啷！ 姜雨馨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到桌上，沈烈和王大勇向她看过来，她赶紧低下头，接着冲不远处的服务员招呼，让服务员重新给她拿双筷子，尽快她在极力掩饰，但还是流露出了一抹慌乱。 王大勇见状想要说什么，被沈烈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之间还是很默契的，虽然王大勇不清楚沈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该他闭嘴的时候，他绝不多说。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烈和王大勇其实早就吃饱了，但坐在对面的姜雨馨却是一直磨磨蹭蹭，中间还去了两趟卫生间。 到最后，她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才放下筷子，冲沈烈说她吃饱了。 沈烈问她接下来去哪，小姑娘想了一下，然后报出了一个酒店的名字，还好只是普通的三星酒店，不是什么五星大酒店，要是五星大酒店，这出戏的价格也太贵了点儿。 沈烈扫码付了钱，王大勇看着满桌子剩下的菜肴，一阵舍不得，最终要了打包盒。 本来就点得多了，剩的更多。 这桌上任何一道菜，在老家都吃不到，王大勇打算带回去给爹妈还有弟弟尝尝。 二十分钟后。 沈烈开车停在目标酒店楼下，下车的时候，姜雨馨又有些犹豫了，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消息后，才拿上自己的小书包，跟在沈烈和王大勇的身后走进酒店。 酒店前台听说三个人要开一间房，有些奇怪地打量三人，沈烈笑着解释说：“这是我妹妹。” 酒店前台也不再多问，登记了三人的信息后，便给拿了房卡，不过看着三人背影的眼神中，却是透着一股子对肮脏的嫌弃，在酒店干前台，啥样的没见过。 三人到了楼上。 是一个豪华的大床房。 走进房间，刚关上门，姜雨馨便一把将书包扔在沙发上，然后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王大勇看了一眼磨砂化的卫生间玻璃门，隐约能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站在里面。 从身影的轮廓来看，这小姑娘发育得很不错。 王大勇轻咳一声，回过头冲沈烈道：“烈哥，你前途一片大好，可千万别栽在这种事上，既然已经到了这，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把这事给办了，你……你走吧。” “你要办啥事？”沈烈笑着看着王大勇。 王大勇的脸尴尬得通红，“都是老爷们儿，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露骨？”说完，见沈烈一直笑着看着他，他抬手指了指卫生间的玻璃门后面，“办她！” 沈烈笑着说：“你真要办了她，等回了汤河镇，胜利叔非得扒了你的皮。” 王大勇懵了，“为啥？” 咚咚！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第338章 生猛二人组 “谁，这是谁啊？”王大勇刚才还一脸坚决，要替好兄弟阿烈往上冲呢，现在听到敲门声，心里头立刻打起了鼓，七上八下的，典型做贼心虚的表现。 “大勇哥，如果有人欺负你侄女，你干不干他？”沈烈笑着冲王大勇问。 王大勇愣了一下，接着一脸决然，“md，谁敢欺负我侄女，我一定……可我没有侄女啊。” 沈烈已经来到门口，冲门外问：“谁啊？” “先生你好，我是酒店客房服务的，麻烦您开一下门。”门外传来一个甜甜的女人声音。 沈烈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面看去，走廊里站着一个染着一头五颜六色头发的小姑娘，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服，根本不是啥客房服务。 但沈烈还是笑着打开了门，结果就在门刚打开的一刹那，门外突然冲进来五个小青年，之前在饭店楼下和王大勇发生口角的那两个黄毛、紫毛小青年赫然在列。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留着杀马特发型的小青年，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冲沈烈砸过来，边砸边大声骂道：“我艹尼玛，敢玩我的女人，我打死你们！” 门口站着的叼着棒棒糖的小姑娘，撇着嘴角，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但下一刻，她脸上表情变得复杂且震惊，一切好似跟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沈烈的拳头后发先至，砸在了杀马特小青年的脸上，后者嗷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后仰着倒退，撞在身后紧跟上来的两个小青年的身上。 这些个小青年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青涩，身材也很单薄，还处在正发育的阶段，但这个阶段的半大小子，只要是出来混的，几乎各个都是混不吝，打起架来能动刀子绝对不动拳头，属于那种脑袋一热，打架真不要命那一伙的。 沈烈没给这几个小青年反应的机会，紧跟着一记重脚踹在杀马特小青年的胸口，杀马特小青年和他身后的两个小青年直接被踹了个踉跄，三人一起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还站着的小青年见状，脸上先是一愣，紧跟着拔出腰间的匕首，就向沈烈刺过来。 眼看匕首就要刺到沈烈身上，沈烈眼角的余光明明已经，却是丝毫不躲，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刻…… 砰！ 一把椅子从沈烈的侧后方飞过来，迎面就砸在了两个小青年的身上，其中一个脑袋开瓢，当即鲜血喷溅，就算再愣头青，被砸这一下子，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另外一个小青年胸口被擦破了皮，疼得呲牙咧嘴，重新挥起匕首就要冲冲过来的王大勇刺过去。 王大勇手里椅子再次抡过来，直接横扫在这小青年的身上，这小青年被扫得嗷的一声痛叫，半边身子失去知觉，握着匕首的手也不由地松开，匕首掉在地上。 沈烈拦住要继续动手的王大勇，从王大勇的手里接过椅子，对着刚才被他踹倒在地的杀马特三个小青年，就是一顿抡下，杀马特小青年本来刚准备站起来，结果就被这粗暴的椅子抡翻了，椅子招呼在他们身上就像不要钱一样。 沈烈抡起第二下的时候，椅子就已经散架了，地上的杀马特小青年开始求饶。 “大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沈烈没有理会杀马特小青年，冲王大勇看了一眼，目光又瞥向傻愣在门口的棒棒糖小姑娘。 王大勇点了一下头，直奔门口的小姑娘就走过去。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救……”小姑娘一边惊慌，一边往后退。 啪、啪！ 王大勇直接两个大嘴巴子，抽在了小姑娘的脸上，然后拽着小姑娘的头发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上锁。 刚才这边折腾出的动静，惊动了楼下的前台，但动静很快就戛然而止，酒店前台也没在乎，继续刷手机短视频，住在隔壁本打算投诉的房客，也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放下了投诉电话，甚至还起了八卦的心思。 隔壁好像是被捉奸在床啊。 “都蹲好了。”沈烈语气冰冷地道。 杀马特小青年五个人，全都靠着墙根乖乖地蹲下来，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根本打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很猛了，而且是愣头青，可对面这两人根本不惯着他们，非但不惯着，他们感觉自己身上好几个地方都被砸骨折了。 挨了两耳光，脸颊肿得跟馒头一样的小姑娘，冲沈烈和王大勇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们今天到倒大霉了，虾哥就在楼下，我们几分钟不下去，他就会带人上来。” 啪、啪！ 王大勇抬手又是两个嘴巴子抽下来，此刻的他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 小姑娘被打得晕头转向，身体靠在墙上，冲着王大勇控诉道：“你打女生，算什么男人！” 王大勇看了一眼卫生间里那道朦胧的身影，语气重重地道：“敢欺负我侄女的，我才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再敢多逼逼一个字，我就让你换满嘴的烤瓷牙……” 第339章 不说，就扎 “谁，谁是你侄女啊？”小姑娘满眼的恐惧和委屈，还是忍不住地张口问道，说完话赶紧两只手捂住嘴巴，生怕对面这个红着眼睛的男人，真对她的牙下手。 沈烈拦住了又想动手的王大勇，冷眼看着小姑娘问：“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哆哆嗦嗦，捂着嘴不吱声。 沈烈冲王大勇递了个眼神，王大勇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冲着杀马特小青年的大腿就扎了下去，噗嗤的一声，杀马特小青年的大腿顿时喷出一股血箭。 “啊……” 杀马特小青年嘴里刚发出一声惨叫，带血的匕首就横在了他的喉结处，冰凉的刀刃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将剩余的惨叫声咽回了肚子里，冷汗顺着额头往外冒。 沈烈又开口问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依旧捂着嘴不说。 王大勇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捅在了黄毛小青年，也就是之前和他在饭店楼下有冲突的那个黄毛的屁股上，黄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但紧跟着另一边的屁股又挨了一刀。 “你之前不是挺牛逼的么，你再给我牛一个看看。”王大勇一巴掌拍在黄毛小青年的头上。 黄毛小青年痛苦求饶，“大，大哥我错了……”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王大勇咧嘴一笑，匕首又要冲黄毛小青年的屁股扎下去，黄毛小青年险些被吓尿，好在沈烈关键时候出声制止了王大勇。 王大勇看起来有些憨，但他骨子里却是带着下河村村民，和上河村在血里械斗了多年的悍民。 沈烈拦住王大勇不是看黄毛小青年可怜，而是不想他的问话节奏被打乱。 沈烈又冲小姑娘问了一遍，小姑娘依旧不回答，王大勇很快将目光转移到同样在饭店楼下，跟他起冲突的紫毛小青年，匕首刚准备冲对方的屁股扎去，紫毛小青年发狂一般跳了起来，冲到小姑娘面前就是一顿拳脚招呼，一边招呼一边骂道：“你个贱婢养的，你捂着嘴，害得老子们被匕首扎，老子打死你！” 发泄完后，紫毛小青年转向沈烈，哀求道：“大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别让这个疯子扎我。”边说，两只手便捂着屁股。 其余两个还没被扎的小青年，也一起哀求道：“大哥，都是虾哥指使我们……” 沈烈冷漠地打断道：“我只要她说，她不开口，他就会扎你们一刀，扎完了一遍还不说，那就扎第二遍。” 几个小青年脸上一怔，紧接着疯了一般地扑向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小姑娘被吓到了，连忙站起来躲到沈烈的身后，焦急又胆怯地说：“大哥我说，我都说。 这一切都是虾哥计划的，让姜雨馨勾引你们来酒店，然后再捉奸在床、敲诈勒索，真不是有意针对你们，是恰好你们赶上了，我们真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开始哭起来，“大哥，求你把我们给放了吧，我保证不会让虾哥来找你们的麻烦，躲在卫生间里的小贱货，你们今天晚上想怎么折腾都行，她绝对不会报警。” “你这么肯定？”沈烈一边说着，一边拦住要暴走的王大勇。 小姑娘用力点头，“她欠了虾哥的钱，这钱必须得还上，否则虾哥就拿她的父母开刀……大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是第一次出来做这个，还很干净，之前只处过一个男朋友，据说她男朋友那方面能力不行，她说不定还是个雏。” 沈烈用眼神指了指小姑娘的裤兜，“给虾哥打电话，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让他上来。” “大哥，我……”小姑娘犹豫，但看了一眼怒汹汹的王大勇，立刻道：“我现在就打。” 当着沈烈和王大勇的面，小姑娘拨出去了电话，“虾哥，是我，今天碰到的这两个是大鱼，你上来亲自谈……对，干成这一单子，我们接下来几个月都不用干。” 两分钟后。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伴随着一个哼着小调的声音，声音中透着轻松与得意。 一共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铅笔裤、豆豆鞋的精神小伙，耳朵里塞着耳机，他嘴里哼唧的小调，就是耳机里的歌曲，只不过两个是天差地别。 身后跟着的两个也是青年模样，同样是青涩的学生既视感，但身体明显要强壮不少，更像是职高里的体校生，职高其实没有专业的体育生，这两个是从小练体育，文化课都练进了铅球里，考不上高中，就只能到职高里来镀金。 虾哥来到房间门口，摇头晃脑刚准备敲门，门自己打开了，门口出现了一张微笑憨厚的脸…… 第340章 母女仇 看到眼前这张脸，精神小伙虾哥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笑着冲屋里说：“小倩，可以啊，这么快就把这两人调教成这么懂事的模样，回头给你们记一功。” “哎哎哎，你干什么，把手给我松开！” 王大勇突然抓住虾哥的脖领子，整个人就给拽了进来，跟在后面的两个体育生小青年见状，暴喝一声就冲了进来，等待他们的是沈烈一拳砸在其中一个的面门上，让这小子双手捂着脸瞬间失去了直觉，紧跟着另一只手抓住另一个小青年挥过来的拳头，然后一个背身过肩摔，将其结结实实地砸在地板上。 “两位大哥，咱们之间没有仇吧，你们这是弄什么？”虾哥挨了王大勇两个大逼兜子，认清了眼下的情况。 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么多人，竟然就被这么两个人给搞了，这发财的龌龊事，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次干，之前屡试不爽，今天这么意外地栽了个跟头。 而且这跟头肯定不小了， 但他并不慌，大不了就是赔钱了事，拿个几万块呗。 别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职高学生，但他又不普通，在学校里纠集了一群手下，专挑长得不错，还急用钱的女同学下手，每个月干上几单，活得十分滋润。 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王大勇对着这个虾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打，那两个体育生的小青年，和杀马特小青年、小姑娘几个人一起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眼睁睁看着虾哥被打趴下，像是一条死狗。 咚咚！ 沈烈抬手在卫生间的玻璃门上敲了两下，冲里面喊道：“姜雨馨，出来吧。” 卫生间的门缓缓打开，头发湿漉漉的姜雨馨走出来，但她没有感激沈烈和王大勇，而是冲着沈烈扑过来，红着眼睛愤怒地吼道：“你们为什么要来害我，为什么！” 要不是沈烈躲闪及时，这丫头发疯一样，张开嘴就咬在了他的胸前，看架势肯定是要被咬下来一块肉的。 沈烈单手按住姜雨馨的头，触摸之下感觉到，她的头上有刚结不久的痂，刚才洗澡头上沾了水，结的痂软化，渗出丝丝鲜血，但她不顾疼痛，以及发疯一般往前冲。 啪！ 沈烈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你给我冷静点，我们是来帮你的，你遇到的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 王大勇也开口道：“妞妞，我是你舅舅，以后谁再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王大勇的脑子一点都不笨，之前沈烈偏要带姜雨馨演戏，他还以为是沈烈动了色心，但后来随着沈烈提醒，尤其是问那句“有人欺负你侄女，你会怎么样？”，他彻底反应过来。 他和姜雨馨打小就没见过面，但亲情这东西，在他的心里是无法磨灭的，他老子王胜利是一个重亲情的人，尽管别人可能会觉得比较傻，但他们老王家这一脉，就是认这个理儿，在绝境中真正能拉你一把的，只可能是亲人。 朋友或许也会，但那种朋友太少了。 姜雨馨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痛哭起来，声音哽咽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帮我，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从哪来，姑奶奶不用你们管！” 说完，她突然站起来就往门外冲。 啪！ 沈烈又给了她一个嘴巴子，脸色阴沉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现在就说出来，能不能帮你解决是我们的事，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如果想烂在这个地方，就当我们没来过，我们是受你妈的嘱托，才过来保证你的安全的。” 姜雨馨脸颊红肿，冷声道：“我妈正在医院里躺着，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妈，她早死了！” 沈烈对姜雨馨的反应，没有感到意外，来市里的路上，王佳丽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超长的信息，里面说明了她和女儿之间的种种细节，女儿一出生，她和女儿就分开了，后来找到女儿的下落，也没有认回女儿，甚至这些年表面上一直都是不管不问，可当母亲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孩子。 哪怕她再恨那个曾经离她而去的男人，而女儿长得和那个男人极像，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不清楚这其中缘由的姜雨馨，对亲生母亲的恨，与日俱增，认为王佳丽不配当她的母亲，哪有母亲明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却不认领回去，让她一直在外面受苦。 沈烈沉默了两秒钟，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认为自己有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人家母女矛盾的本事，于是他将话题扯了回来，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几人，以及躺着地上的虾哥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没有机会再来要挟你。” 说完，沈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喂，嫂子……” 第341章 与时间赛跑 十分钟后。 三辆警车呼啸着停在了酒店门口，正在前台刷手机的前台妹子见状，紧张地站了起来。 妹子刚要上前询问，带头的警察先开口，直接要了电梯卡，然后带着一行人上楼。 全程妹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也没有被提问。 两分钟后。 这一群警察从楼上下来，押着七八个小年轻，队伍最后面跟着沈烈、王大勇、姜雨馨。 姜雨馨被一名女警照顾，小丫头情绪还算稳定。 可再看另外一个小姑娘，就是之前站在门口叼棒棒糖，自称是虾哥女朋友的那个，肿着两个腮帮子，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可周围的警察对其丝毫也不同情。 这跟她在职高里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在学校里她只要一委屈、一眼眶里含着泪光，再一瘪嘴，周围便会有一群人来关心她，那感觉简直就是众星捧月。 “你们这群坏人，我舅舅是第三职高的教导主任，他手上的人脉和权力大着呢，我要你们都倒霉！”小姑娘彻底绷不住了，扯开嗓门儿就冲一群警察大吼大叫。 所有警察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面无表情。 沈烈和王大勇也看过去。 小姑娘以为这些人怕了，可不要小瞧了第三职高教导主任这个身份，职高往往和政府、企业都有关联，教导主任的能量在学校里几乎可以说仅次于校长。 副校长的名头听起来比教导主任大，但实权不如教导主任。 “我再警告你们，不光我舅舅是教导主任，虾哥的叔叔是我们第三职高的……” “你踏马的给我闭嘴！”精神小伙虾哥瞪大了眼珠子，整个人如同活见鬼一般吼道。 “怕什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要是没有我舅舅和你叔叔，咱们能在学校里横着走么，今天就让这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权贵！” “你给我闭嘴！” 虾哥挣扎着要扑向小姑娘，但被两只大手死死按住，只能继续干嚎：“贱货，你想死别拉上我，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保证撕烂你的嘴！” 小姑娘李小倩怔住了，恍然间明白过来。 带队的中年男警察，笑着来到李小倩面前，“小妹妹，我们这些个底层的民警不容易，得罪不起你们这些权贵，你告诉我他叔叔是什么人，如果份量足够，我现在就放了你们。” 虾哥还想大吼大叫，但被押着他的民警强行捂住嘴巴，虾哥用力挣扎，张嘴就要冲民警的手掌咬下来。 “他，他叔叔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我刚才说的都是吹牛的！” 带队的中年民警微微皱眉，虾哥这时也不再挣扎，准备咬下的牙齿也停下了，整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队伍后面，姜雨馨不屑地瞥了沈烈和王大勇一眼，嘲讽道：“看到了吧，他们是有背景的，你们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就你们这种垃圾，也配说保护我。” 站在姜雨馨身旁的女警皱了皱眉，对这小姑娘嘴里说出这种不给留情面的话，感到抵触，但还是耐心地说：“你知道他们的背景，那你来告诉我们……” “小婊砸，你要是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李小倩大声威胁道，说完嘴就被身旁的民警捂住了。 带队的中年男警看了一眼女警，女警继续笑着对姜雨馨说：“放心地 说，我们会保护你的。” 姜雨馨不屑冷笑，“你们拿什么保护我？你们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像狗一样蹲在我家门口么，还是说你们能派两个又硬又帅的警草，贴在我身上保护我？” 女警被噎的脸色难看，“你……” “什么做不到，就别在这叽叽喳喳。”姜雨馨不屑冷笑，甩开女警搀扶她的胳膊，“我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又不是残废了，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照顾。” 姜雨馨径直向门外走去。 女警委屈地看了一眼带队的中年男警，在中年男警的暗示下，赶紧追上姜雨馨。 带队的中年男警冲其余人道：“先带回去再审吧，这次肯定能挖出点料来。” 一行民警刚准备继续出发，沈烈快步走到中年男警身边，靠近他耳边低声道：“栾队，如果就这么带他们回去，等你带他们到警察局，估计他们的后台已经做好了应对。” 被称作栾队的中年警察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沈烈低声说：“我们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校园霸凌再加上胁迫卖淫、敲诈勒索，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足够是轰动社会的大案，就算你和弟兄们不想被升职嘉奖，可穿上这身警服，你真就忍心看着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中年警察脸色明显不悦，冷笑一声道：“你说得容易，可你有办法抢在时间前面么？没有就把嘴闭上，像你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我见多了……” 第342章 非常手段 沈烈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胸口，笑着走向被按住的精神小伙虾哥，虾哥一脸鄙夷地看着沈烈，嘴里舌尖蠕动了两下，刚要张嘴冲沈烈吐过来，沈烈的拳头已经砸在他脸上，他这一口唾沫没吐出来不说，还连带着两颗刚被砸掉的牙一起吞进肚子里。 旁边两个押着虾哥的警察都看傻眼了，当着警察的面打人，这小子咋这么牛逼，他们两个刚准备动手，不远处的中年男警冲两个人微微摇了一下头。 砰、砰！ 沈烈又是两拳砸在虾哥的脸上，虾哥本来还算有几分清秀帅气，主打一个轻浮的脸上，瞬间就被打花了，一边惨叫一边倒退，踉踉跄跄就要摔倒。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姜雨馨是我妹，你欺负我妹，我今天就是要收拾你！” “我，我……” “有什么话，等我先废了你再说吧！” 沈烈抓住虾哥的衣领子，拳头呼呼落下，另一边，小太妹李小倩冲着中年男警察吼道：“你们瞎啊，他当着你们的面要把人打死，还不赶紧阻拦他！” 中年男警察等人不为所动。 李小倩冲着沈烈冲过来，结果沈烈一回头，她立刻被沈烈那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李小倩哆哆嗦嗦往后退，一边颤抖一边说：“你快住手，你知道他叔叔是谁么，他叔叔是……”明显犹豫了一下，而后毅然道：“是我们第三职高的校长！” 现场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沈烈很快便冷声反问道：“第三职高校长，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丧尽天良、为非作歹的侄子，再说，就算他叔叔是第三职高校长，也管不到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的身上，你们怕他但我不怕，今天我必须替我妹出这口恶气！” 李小倩懵了一下，接着继续嘶吼道：“我们校长超级厉害，不光是我们区的区代表，和区长称兄道弟，和许多大企业的老板来往密切，还认识道上的大哥，你敢动手打我们校长的侄子，我们校长黑白两道的实力都足够灭了你！” 沈烈眉头皱起，假装出有些紧张的模样，“你说他叔叔是校长，就是校长？” 李小倩举起手，态度坚决又得意地道：“我以全家祖宗的名义发誓，我说的没有半个字是假的……你们这些个底层蝼蚁，根本不知道招惹到了怎么样的庞然大……” 中年男警不合时宜地打断道：“李小倩，谢谢你提供的证据……立刻回警局！” 一行民警押着虾哥和一群小青年迅速离开，李小倩也被押走，虾哥路过李小倩的身边，刚才他是被打懵逼的状态，现在恢复了一半的血条，冲着李小倩呲牙咧嘴、满嘴都是鲜血的嘶吼道：“你这个大傻逼，我真是瞎了狗眼艹了你！” 李小倩慌忙解释，“虾哥，我是因为担心你才……”目光怨毒地转向沈烈，“你这个人渣，你竟然套路我，我……我今天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撕了你！” 李小倩想要扑向沈烈，但被两个警察给按住了。 栾队走到沈烈身旁，笑着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兄弟，你是真敢下手啊。” 沈烈笑着说：“栾队，你演得也不错，对付这种小孩子，讲道理是没用的，咱们别在这聊了，赶紧去警局把这件事给了了，记得通知媒体也赶过去。” 栾队笑着说：“放心吧，已经通知了，牵扯到上面有人这种情况，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媒体，现在是媒体时代，利用媒体来监督可以大大提高办案的效率。 我听说你是在汤河镇当镇委书记兼职镇派出所所长，有没有兴趣来市局，就凭你的能力再加上和我们闫局的关系，未来的前途发展，一定比在镇里强好几倍。” 强好几倍，是栾队比较谦虚的说法。 一个是镇上，一个是在市里，相同级别的职位，之间犹如隔着一道天堑。 正常来说，镇里想要调到市里，是先要经过县里的，不通过县里直接进市里，这种跨越了一大级，对底层的官场人员来说，用鲤鱼跳龙门来形容都不为过。 沈烈笑着婉拒，“多谢栾队的提议，我是从县里被贬到镇上，目前自身的工作能力方面还有许多不足，也没做好接受更重要工作的准备，就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 栾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了一把沈烈的肩膀，“兄弟，可以啊，办案有手段，说话够圆滑，你这种人才放在官场中，不管在镇上还是市里，都将是前途不可限量，等有朝一日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哥啊。”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然后坐上了警车…… 第343章 谢红，闫非，江海波 这一夜，北港市教育界掀起了一场不大但也不小的地震，市里职业高校排名前三的第三职高，连带着校长、教导主任等一系列干部、教师，被带走十几人。 直接由省教育部发令，北港市警方配合，之后再有相关的纪委人员介入。 凌晨三点钟。 北港市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街上的行人也不少，但几乎都是出来寻欢作乐的小年轻，和苦哈哈讨生活的中年社会牛马们，双方之间形成鲜明对比。 警察局斜对面不远，就有一条夜市商业街。 一个挂着“招牌羊杂面”的面摊前，沈烈、王大勇、栾庆军三个人正大快朵颐。 面碗很大，份量很足。 再加上几样小菜，几瓣大蒜，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脑门子上也都热出了汗。 这顿饭是栾庆军请的，没别的原因，第三职高校园霸凌以及学校内部涉嫌严重腐败问题，经过各方面大半夜的调查，已经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了。 栾庆军和他的几个手下，都将被论功行赏，栾庆军之前在一个案子中，因为看不惯犯罪嫌疑人嚣张的嘴脸，没忍住对方的调戏，出手打了对方被降职。 不出意外，等这案子有结果了，他立刻可以官复原职，甚至还能往前挪个一丢丢。 在栾庆军的眼里，沈烈绝对是他的贵人，要不是沈烈动手咣咣砸那个虾哥，让李小倩吐出了最直接的证据，给了警方和教育部立刻抓人的契机，案子绝对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中间肯定是要各方关系扯皮，最终啥结果就不一定了。 如今已经办成铁案，再大的领导也不敢插手。 另外，栾庆军请沈烈出来吃面，还有另外的目的，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摸着肚子打饱嗝，栾庆军就招呼老板算账结账，只不过埋单的时候被沈烈抢先一步。 栾庆军一边说这怎么好意思，在我的地盘上让你请客了，一边将话题岔开，旁敲侧击地试探问道：“沈兄弟，你到时跟我说句实话，你跟我们闫局……” 沈烈将桌子上剩下的半瓶小汽水一口气喝完，笑着说：“我嫂子的同学。” 栾庆军愣了一下。 沈烈笑着解释，“我之前领导的妻子，一直喊嫂子，跟你们闫局是同学。” 栾庆军脸上大惊，紧跟着恍然道：“我们闫局的白月光，谢红谢校长对不对？” 沈烈道：“我记得之前好像是教导主任吧。” 栾庆军笑着说：“一看你就不是真心关心你这嫂子，早就升副校长了，我有一个八卦，关于我们闫局和你嫂子的，你想不想听，可绝对不能外传啊。” 沈烈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谢红那是他亲嫂子，大哥虽然走了，可听到嫂子和别的男人之间有桃色绯闻，他这心里头依旧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如果听到的答案，是在大哥去世以后还好，可如果大哥在世的时候，嫂子就…… 他以后绝对不会再面对谢红了，甚至在心底也不会再将她当做嫂子。 “你知道么，我们闫局家里很有背景，人长得也很帅气，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就是北港市警察局副局长，老局长明年就退休，闫局上去是十有八九的事。 可我们闫局这么优秀，至今却一直单身着，开始我们还挺纳闷，后来我也是听一个年纪大的老同事提起的才知道，闫局的心里这些年一直住着一个人，因为这个人他一直不婚不娶，这件事传开以后，我们局里的小姑娘们都被感动了，一个个私下里都在传这么专一纯情的男人遇不到，他们都想嫁给闫局。 当然，这些话开玩笑的成份是多了点，不过我跟你说，我们闫局在警界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人送绰号警石王老五，邻居部门大把的女同志想跟他谈恋爱。” 栾庆军脸上又多出了一抹向往之色，“我要是有我们闫局的两下子就好了，可惜咱这模样长相、家庭背景、身份地位，都差了一个档次。” 沈烈一直没有回应，王大勇则找地方解决内急去了，栾庆军看过来道：“沈兄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呸呸呸，你看我这臭嘴，都说了些什么。” 沈烈脸上恢复笑容，“栾队，没关系，我前领导和嫂子在大学里的事我听说过，当时我前领导和你们闫局一起追求我嫂子，最终我嫂子选择了我前领导。” 栾庆军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抬手拍了一把沈烈的肩膀，“沈兄弟，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普山县前段时间的事，我听说过一些，你的前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好评判，但借助我们闫局长，让你的仕途快速提升这件事，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这种机会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 只要你现在点头，我立刻向我们闫局引荐你，我的话在闫局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 沈烈谢过了栾庆军的好意，正好王大勇这时候也回来了，栾庆军在附近给沈烈和王大勇找了间酒店，随后他也开车回家了，时间一晃就来到了第二天上午。 阳光明媚，好天气。 北港市本地的媒体频道，一早上就报道了关于第三职高由校园霸凌牵扯出的贪腐、权色交易等案件，一时间在老百姓们的中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少老百姓结伴去第三职高校门口抗议，因为他们家的孩子在学校里也遭到霸凌。 警察局门口。 沈烈和王大勇看见了被两名警察送出来的姜雨馨，在警察局待了一晚上，她脸上之前的浓妆不见了，衣服也换成了正常的款式，除了头发还是花花绿绿，其余都正常了，看起来终于像是一个学生了。 “沈兄弟，这位就是我们闫局。”栾庆军笑着替沈烈介绍，又冲一旁的中年男人笑着说：“闫局，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小沈，办案子非常有一套。” “沈烈同志，你好，我代表我们市局，感谢你和你的这位朋友为这次案子做出的贡献。”闫非笑着向沈烈伸出手，两人握了一下后，又将手递向王大勇。 王大勇赶紧惶恐的双手握住，长这么大，他还没和这么大的领导握过手呢，脸上憨笑道：“主要都是靠烈哥聪明，敢想敢干，我就是打个下手。” 沈烈这时也开口笑道：“事发紧急，我做事的方式过激了一些，没给市局惹来大的麻烦，我心里已经很庆幸了，闫局的这句“谢”我是不敢担的。” 第344章 重新选择的机会 沈烈没有谦虚，解决第三职高校园霸凌这件事，他做得的确过激了些，如果不是时间紧迫，这件事会有其他更好的迂回解决办法，而不是直接动拳头。 好在结果是好的。 这一切多亏了嫂子谢红的帮忙，他之前给谢红打电话，想的是让嫂子动用一下娘家的关系，嫂子的父亲和哥哥在市内相关部任职，而且都是重要位置。 结果没想到，直接炸出来一个闫非，还勾起了一段大哥、嫂子、闫非三人的年轻往事。 堪比校园青春爱情电影的加长版。 沈烈和闫非、栾庆军在警察局大门口闲聊了几句，然后向两人告辞离开。 分别之际，闫非又提了一嘴，省教育局那边这次之所以发力及时，是嫂子的娘家打了招呼，另外闫非还压低声音告诉沈烈，那件事他已经帮他办好了。 沈烈愣了一下，“那件事”是他昨天晚上托栾庆军办的，这老六竟然让闫非出手，他目光向一旁的栾庆军看去，栾庆军双手插兜，两眼看天。 呵！ 这是主打一个我不知道呗。 沈烈回到车上，王大勇坐在驾驶座上，他坐副驾座，姜雨馨坐在后排玩手机。 车子启动。 当行驶出一段距离后，沈烈让王大勇靠边停车，等车子停好后，沈烈回过头看向后排的姜雨馨，不等他开口，姜雨馨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声音冷漠地道：“要送我回家就赶紧的，否则我打电话报警，说你们两个性骚扰。” “妞妞，你……” 王大勇忍不住地开口，但被沈烈一个眼神然后摇了摇头制止，沈烈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递到姜雨馨面前，“我给你两个选择，拿上这钱自己打车回家……” 姜雨馨突然抓过一百块钱，推开车门就下车，然后就上了马路旁边的人行道往前走。 王大勇急了，“烈哥，咱们好不容易找到妞妞，你怎么把她往外推，我得把她拽回来……” 王大勇准备下车，但被沈烈一把拉住胳膊，沈烈道：“她心里有一根刺，如果这根刺拔不出来，就算我们今天强行把她带回汤河镇，她也还是会跑的。” “可也不能这么由着她，咱们今天放走她，再想抓住她可就不容易了。” “等着看看吧。” 王大勇急得火烧眉毛，沈烈一脸的淡定，王大勇想要下车，奈何胳膊被沈烈抓住。 这时，走在前面的姜雨馨突然停下来，原地站了两秒钟，然后转过身径直走回来，直奔沈烈的车窗外，沈烈适时降下车窗，姜雨馨冷着脸说：“麻烦你回去告诉那个女人一声，我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还有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姜雨馨直接将手里的红色钞票摔进车里，就在她转过身要离开的时候。 “我不是要带你回她身边，而是要送你出去，给你一个不一样的额人生。” 姜雨馨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走。 “好赌的父亲，生病的妈，你以为他们很爱你，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清真相。” 姜雨馨还在继续走。 “你其实知道这些都是骗局，可你还是愿意奋不顾身，是因为你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缺乏关爱，所以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你也不愿意承认。” 姜雨馨停下来。 沈烈依旧一脸淡然。 王大勇看看姜雨馨的背影，再回过头看看沈烈，脑门子上全都是问号。 沈烈冲王大勇递了个眼神，让王大勇把车开过去。 王大勇紧张又为难地道：“烈哥，这不好吧，她好歹是我表妹，不能撞啊。” 这下，沈烈的脑门子上一堆的黑线，“我让你开车跟过去，你撞毛线啊。” 车子停在姜雨馨身旁。 沈烈从副驾座的位置，伸手将后排车门打开，对还站在原地的姜雨馨说：“你现在有一个彻底改变人生的机会，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国外有一个非常着名的绘画学院，昨天晚上我把你的画发过去了，他们很喜欢。” 姜雨馨诧异，“你说的是爱拉堡艺术学院？” 沈烈挠挠头道：“什么艺术学院我记不清，但我知道你喜欢的那个网络上的漫画家，就是从那毕业的……是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发霉，还是离开这里去换一种生活，你自己选，这扇门我只开十秒钟，十秒钟后门关上，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沈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开始倒计时。 “你怎么可能跟爱拉堡艺术学院联系上，那所学校的招生很严格，而且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很有能耐的样子，你少在这里忽悠我，我不信！” “就算是那个女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也不可能和这么高雅的学校联系到一起的，你们想合伙骗我，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死了这条心吧！” “你们……” 砰！ 下一秒，车门关上…… 第345章 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市内，一家社区医院门口。 医院不大。 门口有两棵大梧桐树。 王大勇把车停在树下的一个空位上，沈烈从副驾座上下车，姜雨馨从后排下车。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前一秒，满口不相信、满口嘲讽的姜雨馨，选择了上车。 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人真的在绝望的时候，哪怕一丝希望都不愿意放手。 这也是人为什么在绝境中，更容易被欺骗的根本原因。 王大勇留在车上，沈烈率先走进医院，姜雨馨犹豫了一下，才跟在她的身后。 王大勇依旧是懵的。 他不晓得烈哥这是在搞啥，但直觉告诉他，烈哥一定是在搞一件大事，他也想跟着进去看看情况，但烈哥明令告诉他，让他留在车里待命。 待什么命？ 切，神神秘秘。 医院里。 沈烈走进大厅，社区医院的大厅不比甲级医院，无论从规模还是设施都差了好几个档次，但也无可厚非，社区医院本来就是甲级医院的补充，专治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分担一下社会老龄化不断给医疗行业不断增加的压力。 两个中年护士，正坐在导诊台后面刷手机，旁边零星几个老人，正在挂号。 保安在打瞌睡，保洁在扫地。 突然，两个中年护士中的一个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沈烈眼前一亮。 不是中年护士太花痴，而是这社区医院里一天到晚净接收一些年龄大的患者，偶尔看到既年轻又帅气，还身材挺拔的小伙子，实在是太难得。 但紧跟着，这位中年护士的脸色一变，她看见了跟在沈烈身后的姜雨馨。 中年护士赶紧拿起前台的座机就要打电话，结果被沈烈快步冲到近前，一把按住了话筒。 “你，你干嘛？”中年护士色厉内荏，旁边的另外一名中年护士反应过来，起身就要大喊。 “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让你丢工作。”沈烈眼神冰冷，语气更冰冷。 “你，你吓唬……” “伙同诈骗犯欺骗刚成年的小姑娘，这件事一旦曝光出去，你觉得会只是丢工作这么简单么？你要是不懂刑法，我可以给你普及一下，你要坐几年的牢。” 沈烈语气的压迫性更足。 其实他这是在懵人，他不是律师，大学又没选修过法律，但只要他比眼前这两个做贼心虚的中年护士专业词懂得多，就能把她们给震慑住。 “小子，我警告你别在这闹事，否则……”五十多岁的保安来势汹汹。 “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沈烈亮出了他在镇派出所的警员证。 只是在老保安面前闪了一下，不用看清楚里面的具体内容，上面的警徽就差点把老保安给吓瘫了，老保安连连摆手说：“警察同志，这件事跟我无关，真的无关啊，你不要抓我，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伴儿需要照顾。” 老保安这副反应，让两个中年护士彻底破防了，先后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嘘……” 沈烈冲两个女护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只要你们别再通风报信，我可以不追究，现在我问你们答，楼上病房里的刘桂香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她现在……” 三分钟后。 沈烈带着姜雨馨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里，本来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刘桂香不知去处，可昨天姜雨馨来看的时候，她的养母还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的模样，医院说必须再凑够五万块钱手术费，否则人就留不住了。 手术费？ 社区医院能做五万块钱的手术了？别的地方沈烈不知道，但在北港市，这就是笑话。 这边的社区医院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北港市最顶级的社区医院，也没这两下子。 更别说这个藏在城市犄角旮旯，排不上名号的小社区医院。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姜雨馨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不到一分钟，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有些杂乱，伴随着埋怨的声音。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在床上老实地躺着，这种躺着就能把钱赚了的好事，你没事去楼顶上放什么风，要是被那小丫头发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是一个男人气急的声音。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站在病房门口，直直地看着姜雨馨。 姜雨馨抬起头，目光正好与他们对视。 男的身材高瘦，颧骨高凸脸颊下凹，长得一副寡淡的模样，并不是因为瘦，而是天生的寡淡。 女的身高不高，体型略微发福，身上穿着蓝白条的住院服。 一男一女愣了片刻，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扶住女人的胳膊，笑着冲姜雨馨说：“女儿，你妈她觉得气闷，我就带着她去楼顶透了透气……” 第346章 撕破脸 高瘦男人说完，便扶着中年女人往病床上走，中年女人也很配合的扮出一副病重亦步亦趋的模样，与刚才在走廊里小步奔跑的自己，就地一刀两断。 姜雨馨脸上表情平静，短暂的愣神后，主动走过来帮中年男人扶着中年女人。 男人叫姜都，女的叫刘桂香。 他们身上的标签有很多，诸如下岗职工、贫困夫妻、烂赌鬼等等，除了这些还有一个标签——姜雨馨的养父母。 沈烈看着“这一家人”， 演得尽职尽责，尴尬的脚指头都快把鞋子底抠出一个洞了。 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以为这就完了？ 不不不…… 刘桂香被扶到床上后，小心翼翼地躺下，好似随便一个大点的动作，她就能嘎了一样。 姜都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冲姜雨馨道：“女儿，医院今天又催缴手术费了，爸实在没能耐，对不起你和你妈，可这钱如果凑不够，你妈她就……” “爸，我在想办法。”姜雨馨低着头，目光始终在养母刘桂香的脸上。 刘桂香却是不敢直视姜雨馨，还歪过头故意躲避姜雨馨的目光。 “女儿，可得抓紧了，不然你妈随时都有可能……她要是没了，咱们这个家就……” 姜都一脸悲伤的模样，低下头用手在眼眶上抹了一把，但是手背上鸡毛没有，紧接着目光看向沈烈，一副刚看到沈烈的诧异模样道：“呢人，这位一表人才的小伙子是……是你男朋友么？小伙子，你可得对我女儿好啊，否则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答应。” 姜雨馨没有说话，沈烈也没说话。 姜都换了一副态度，语气严肃得地冲沈烈说：“我女儿长得漂亮，追她的人很多，她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现在给你一个表现得机会，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女儿最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继续手术费五…… 不，是八万！” 姜都越说脸上越激动，也越入戏，可就在关键时候，一直低着头看着母亲的姜雨馨开口了。 “妈，我一直不把他当成爸，但是真把你当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没有声嘶力竭，但每一个字都充满绝望。 吧嗒。 一滴眼泪从姜雨馨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病床上刘桂香的额头上，泪水温度冰凉，刘桂香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抹痛苦，一直躲避的眼神终于看向姜雨馨。 “雨馨……” 刘桂香声音哽咽，脸上表情变得痛苦，“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太软弱了，他又赌又嫖，在外面欠下了许多钱，妈也是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刘桂香泪水溢出眼眶，悲伤与无奈涌现。 姜雨馨嘲笑一声，“你这不是博取同情心的眼泪，而是鳄鱼的眼泪，你知道为什么我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愿意陪你们演到今天么，都是因为你。” “女儿，妈……” “我知道他拿什么要挟你，他不光打你，还要挟你说，如果不让我去外面搞钱回来替他还债，他就要趁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进我的被窝里。” “你，你都知道？” “你为了保护我，骂他是禽兽，还拿剪刀警告他，如果敢对我做出禽兽之事，就把他给剪了，为此他还毒打了你一顿，但你都忍下来了。” “为了你，妈挨点打没什么，只要你好。” “为我好？” 姜雨馨冷笑得更大声，“那我报警说他猥亵女儿，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你为什么替他隐瞒，不光如此，你还求着邻居们给他做证，说他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我……” “你个小贱人，之前那次报警是你报的？害得老子在左邻右舍面前都抬不起头！” 姜都突然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大叫起来，脸突然被撕破，他干脆也不装了，冲着姜雨馨就走过来，抬手薅住姜雨馨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老子把你养了这么大，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你替老子还钱天经地义，就算老子哪天兽性大发钻进你的被窝，你也只有乖乖顺从的份儿！” 姜雨馨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她索性也不挣脱了，眼神冷冷地看着姜都。 沈烈笑着开口道：“老流氓，我得打断你一下，姜雨馨的生母王佳丽女士，每个月都会往你们夫妻账户上打钱，一个月有五千块，还有你们夫妻现在住的房子，以你们当时下岗的收入根本买不起，也是王佳丽通过某些渠道捐赠给你们的。 这些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也不用狡辩。 换句话说，要不是有这丫头，你们夫妻俩连住的地方都有，连饭都吃不上……” 第347章 断绝关系 沈烈这一番话，毫无遮掩地彻底扒下了姜都夫妻俩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病房内安静，陷入死寂。 姜雨馨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紧接着是动容，然后又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你踏马算哪根葱，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在这胡咧咧，赶紧给我滚出去！” 姜都松开了姜雨馨，瞪着双眼冲沈烈过来，把他往病房外推，但推了一下没推动，就他这上了年纪，又整天在外面吃喝嫖赌，早就把身体熬枯了，能推得动沈烈才怪了。 姜都还想动手，沈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折。 “哎哟，疼疼疼，小兔崽子，你快给我撒手！”姜都一边歪着身子，一边痛叫喊着。 沈烈看向姜雨馨，“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赶紧说，继续浪费时间没意义。” 姜都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是想撺掇我女儿离家出走么，我跟你拼了！” 姜都歪着身子冲沈烈挥拳头，沈烈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子上，姜都又是哎呦一声痛叫，整个身子跪了下来，他还想叫嚣，却是对上了沈烈俯视下来的双眼。 沈烈的双眼冰冷，带着十足的压迫性，姜都喉咙蠕动了两下，不敢吱声了。 姜雨馨看都懒得多看姜都一眼，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刘桂香，道：“以前，我总会替你找借口，我宁愿相信你是善良的，对我是真的爱，把我当成亲闺女的那种爱，自我麻痹得久了，我自己都差一点当真了，而他的出现将彻底拽回到现实中，让我重新思考你、认识你，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人，你以为是对我的好，只是你逆来顺受不敢反抗性格里的一部分罢了。 对你，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今天我就正式通知你，我们从此以后恩断义绝……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恩，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希望你早点被他家暴死。” 姜雨馨瞪了姜都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女儿……” 刘桂香如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般，伸手抓住姜雨馨的手腕，她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落在地上，声音充满哀求道：“能不能不要走，妈除了你真的再没有其他了，给妈一次机会，只要一次，妈愿意为你跟他划清界限。” 刘桂香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哀求。 姜雨馨回过头与她对视，脸上表情微微愣了一下，但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下一刻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话，从小到大你跟我说过多少次，每次真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时候，你又是怎么说的？你说夫妻一场，情分一场，你离开他之后担心他会寻短见，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做薄情寡义的人……” “够了！” 刘桂香突然狰狞起来，“我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也照顾你这么多年，你非要逼死我么，我们一家和和睦睦在一起不好么，他虽然爱赌了一点，也对你动过歪心思，可他毕竟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去尼玛的机会！” 姜雨馨暴走，抡起巴掌冲刘桂香就抽了下来，刘桂香不反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但姜雨馨的巴掌没有落下，在距离刘桂香的脸不足一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打你，我都怕你满身伪善的病菌传染到我。”姜雨馨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门外。 沈烈看着姜雨馨离开，松开了姜都也跟着往外走，事情虽然有波折，但整体还算顺利，可就在他以为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走出去的姜雨馨，突然退了回来。 “哟，雨馨妹妹，你是要往哪走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咱们就把事办了吧。” 一个油嘴滑舌又猥琐的声音传入病房，说话的是站在姜雨馨对面，正顶着她走进来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留着寸头，身材高大健壮，有些气势。 男人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也都是一副猥琐的模样。 “乌……乌鸦哥，我和姜都、刘桂花已经断绝关系了，哥们欠了你多少钱跟我无关，放我离开。”姜雨馨脚下站住，脸上表情坚决，但声音明显露怯。 “断绝关系？嚯，够新鲜啊，电视上我看过，但现实中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孩子跟父母断绝关系的，看在你今天让我大开眼界的份儿上，待会儿脱裤子之后，我会轻一点，一次就替你爸抵个一千块的利息怎么样？” 乌鸦哥嘻嘻哈哈，抬手捏向姜雨馨的下巴。 “滚开！” 姜雨馨抬手就冲乌鸦哥打过来…… 第348章 不讲武德，刀花真美 啪！ 姜雨馨的巴掌没能落下，而是被乌鸦哥抓住了手腕，紧跟着乌鸦哥脸上狞笑，抬手反的一巴掌抽在姜雨馨的脸上，姜雨馨的脸颊瞬间就肿高了起来。 “姜都，咱们是不是说好了，今天还不上钱，你女儿就得替你还利息，至于怎么还我说了算。”乌鸦哥撇嘴冲姜都笑道，目光在沈烈身上停留不到一秒钟，便根本不放在眼里地挪开了。 “乌鸦哥，只要能还你的钱，你想怎么着都行，就是怕这小伙子不同意啊。”姜都一脸谄媚，边说边向乌鸦哥靠近，然后将祸水引到沈烈身上。 乌鸦哥目光又向沈烈看过来，这次多停留了两秒钟，但还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架势，冷笑道：“小子，我不管你和这小娘皮什么关系，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立刻滚蛋，要么待会儿等我和兄弟们爽完了你排在后面。” 乌鸦哥冲旁边的小弟吹了个口哨，小弟立刻会意，转身关上病房的门并反锁。 “你，你们放开我女儿！”刘桂香从床上下来，冲着乌鸦哥扑过来，想要帮姜雨馨挣脱。 啪、啪！ 姜都直接两个大嘴巴子抽在刘桂香的脸上，刘桂香被打得一懵，然后便不再反抗，缓缓蹲在地上，嘴里小声念叨着：“女儿，对不起，妈尽力了。” 这看似“母爱”的一幕，把沈烈给恶心到了，刘桂香刚才挨的那两巴掌，表面上看是为了救姜雨馨挨的，实际上她是为自己挨的，图一个心安。 一个真正想要救女儿的母亲，是绝对不会在两巴掌的淫威下就屈服的。 “tui~孬种，就你这怂样还想学人家老牛吃嫩草泡学生妹？就算扒光了让你先上，估计也坚持不过三分钟，今天你乌鸦哥心情好，让你留下来玩，不过待会儿你玩完之后，如果没坚持上十分钟，你得跪下来喊我一声爷爷。” “哥，那他要是坚持到了呢？” “那就跪下来喊一声爹，让他升一下级。” “哈哈哈……” 乌鸦哥和两个手下猖狂大笑，是真一丁点都没把沈烈放在眼里，哪怕沈烈身高一米八多也不行，在乌鸦哥和两个小弟的眼里，沈烈最多算一个傻大个。 扑通！ 乌鸦哥直接将姜雨馨推到床上，两个小弟很熟练地上去一左一右按住姜雨馨的胳膊，乌鸦哥开始解裤腰带，可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沈烈的手。 “小子，你踏马找死……” “我是想提醒你不用解了。” “艹，老子不解裤腰带，你帮老子玩？赶紧滚后边排队去，否则弄残你！” 砰！ 几乎乌鸦哥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裤裆下受了雷霆一击，如同被一记大铁锤自下而上砸中一般。 病房内瞬间静止了，敞开的窗户吹进夏日的风，风中夹杂着碎裂的声音。 “小子，你，你踏马……” 乌鸦哥身体缓缓躬成了虾米状，两只手护住要害部位，缓缓向下蹲。 疼，是绝对的。 具体有多疼，三言两语难以形容，他这辈子都会忘记此时此刻的疼。 “你叫乌鸦哥，怎么着，你吃饭喜欢掀桌子？”沈烈鄙夷地一笑，说的这句话，是出自一个港片老电影，里面有一个混帮派的乌鸦哥，喜欢吃饭掀桌子。 “小逼崽子，你今天完……啊！” 不等乌鸦哥骂完，沈烈抬手两根手指冲着乌鸦哥的鼻子狠狠地一夹，乌鸦哥啊的一声痛叫的同时，捂着要害部位的两只手，变成捂着鼻子了。 而就在此时，空气中又响起了砰的一声闷响。 没错，沈烈的大脚板子再次重创了乌鸦哥，这一记大脚板子，比刚才的还要重。 如果说刚才只是裂缝，这一次是彻底崩碎。 “艹，敢动我们大哥，弄死你！”两个小弟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从腰间抽出折叠匕首，就向沈烈的身上刺过来，其中一个刺沈烈的脖子，另一个刺沈烈的腰。 沈烈歪过脖子躲闪，结果脖子上这一击躲过了，身体左侧肋下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大口子的后面隐隐有皮肉被剌开的血痕渗出，沈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两个小弟还想要继续刺，沈烈抓住其中一个小弟持刀的手腕，反方向一掰，就听嘎嘣一声响，这小弟的手腕顿时以诡异的弧度扭曲，嘴里发出惨叫的同时，折叠匕首掉落。 沈烈另一只手从下往上一捞，将匕首握在手中，然后匕首快速地在另外一个小弟的面前抖落出一片复杂又寒光闪闪的刀花儿，直接将这小弟给震慑住了…… 第349章 一刀入魂 唰唰唰！ 沈烈折叠匕首玩得贼溜，就是比那些黑道电影中喜欢用匕首耍帅的高手也不为过。 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分什么人用。 电影里用这东西只是用来吸引眼球，演员将这手艺练得再精湛，杀伤力也有限。 可沈烈玩折叠匕首这两下子，是在部队从军时候，闲来无事耍着玩的，任何事情都有天赋二字决定，沈烈耍匕首这两下子，比所有的战友都溜。 后来在实战训练比武当中，沈烈还将这一手花活儿和实战招式结合在一起了。 当时，部队里的领导们都夸他好天赋。 嗤啦！ 沈烈的匕首突然在被震慑住小弟左侧肋下的衣服上划了一道，这小弟刚才划开了沈烈的衣服，沈烈这是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只是一刀显然不够用，沈烈手中的匕首继续快速地在这小弟身前晃过，伴随一阵连续的嗤啦声响，这小弟身上的衣服在短短不到十秒钟内，已经变得破烂不堪，随时能够掉渣。 而在这破破烂烂的后面，是他身上那无数道鲜艳的血痕，以及后知后觉的剧痛。 “啊！” 这小弟彻底崩溃，吓得连连后退。 “刚才是哪只手打的她？”沈烈低头冲蹲在地上，此刻满脸恐惧的乌鸦哥问。 “小子，我是……啊！” 废话太多，沈烈直接动手，手中的刀子一扬，再向下一扎，将乌鸦哥的右手钉在地上。 鲜血顺着刀口流出，在手掌下的地面洇染开。 乌鸦哥惨叫了一声之后，直接疼得晕死了过去，两个小弟这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他们之所以跟在乌鸦哥的后边混，认乌鸦哥当大哥，那是因为乌鸦哥的战斗力比他们两个加在一起还要强，可现在看来，比他们强没有丝毫卵用，在眼前这个家伙的面前，完全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走吧。” 沈烈回过头，冲躺在床上，整个人完全被惊住的姜雨馨道。 “嗷。” 姜雨馨讷讷地应了一声，然后被沈烈拽着手腕拉了起来，两个人向外走去。 当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沈烈回过头冲傻在原地的姜都道：“以后再敢联系姜雨馨，哪怕只是打一个电话，发一条消息，你就跟他一样的下场。” 沈烈目光向晕死过去的乌鸦哥看了一眼。 姜都一个激灵回过神儿，嘴里连连说：“不，不敢……”他低着头不敢与沈烈对视，一直足足重复说了能有五分钟才停下来，这时沈烈和姜雨馨早就离开了。 沈烈和姜雨馨走出社区医院的大门，此时阳光正好，一片树荫将两人遮掩，树荫的缝隙间透出的几缕阳光恰好落在沈烈的肩上，散发着阳光独有的味道。 啵！ 姜雨馨突然踮起脚尖，在沈烈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沈烈整个人懵了一下，抬手摸了一下被亲过的地方，有一层湿热的感觉，这是真的被这小丫头给偷袭吻了。 “你什么意思？”沈烈蹙眉道，心里没有半点被小姑娘偷吻之后的暗暗欣喜，反倒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张力太大，一不小心把这小丫头给征服了。 这种年纪的叛逆小丫头，慕强的心里格外重，可他的本意根本不是这样的，而是那个乌鸦哥太招人烦，说的话太欠揍，跟那种无赖讲道理肯定不行，所以他只能暂时忘掉自己公务员的身份，捡起匕首自卫，这是合理合法的。 “不要臭美，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姜雨馨冲沈烈撇嘴说了一句，模样极其冷酷，转过身向王大勇停车的地方走过去，而在她完全背对着沈烈的时候，她的嘴角勾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有些甜蜜，还有些得意。 姜雨馨先上了车，王大勇看着表妹白皙的脸颊上有五个指印，当即眉头皱了起来，大声地问：“哪个王八蛋打的你，告诉表哥，表哥绝对饶不了他！” 王大勇义愤填膺、怒气汹汹，可姜雨馨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理都懒得理他。 一拳打在棉花上是什么感觉？ 王大勇过去只是听说过，但现在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沈烈坐进了车里，王大勇便要问沈烈发生了什么，这时就看见外面突然来了两辆面包车，停在社区医院大门口后，上面冲下来一群拎着家伙什的小青年。 这些小青年在周围张望了一下，然后一起冲进了医院里。 王大勇一脸诧异地看着外面，又将目光转向沈烈，无比认真地道：“烈哥，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们这么久的兄弟，白做了……” 第350章 乖一点 沈烈也用同样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王大勇，“你要是再不开车，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从里面出来，你觉得咱俩带着个她，会是那些人的对手么？” 王大勇短暂愣神半秒钟，启动车子，一脚深油门儿踩下去，suv噌的一下就蹿出去了。 而就在suv蹿出去的一刹那，留下一地黑色的尾气，以及从社区医院里追出来的一群小青年。 叮叮铛铛！ 小青年们追在后面，手里的钢管家伙什，冲着面包车就丢过来，好在他们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的，再加上王大勇油门儿踩得生猛，钢管全都落在了地上。 十分钟后。 suv停在了一条偏僻的马路边，王大勇转过头笑着冲沈烈说：“咋样，我车技还不错吧。” 沈烈没有搭理他，回过头看向姜雨馨，这小丫头从上车开始，就塞上了耳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而还会跟着耳机里的节奏，轻轻摇晃脑袋。 就算刚才后面被一群小混混追，她也一点都不紧张，跟之前胆小的模样判若两人。 仿佛从社区医院那扇大门走出来后，她就变了。 姜雨馨察觉到沈烈回过头，立刻摘掉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一副甜甜的模样笑道：“怎么了，大叔？” “大……叔？”沈烈多少有些不适应，不是不适应这个称呼，而是姜雨馨脸上那甜甜，甜得发腻的笑，说实话这小丫头高鼻梁、大眼睛，皮肤也挺白的，颜值不说是顶级，但绝对是远超及格线，在第三职高里也是排名前几的校花。 她如果跟之前一样，总是一副冷冷淡淡，时而叛逆说话呛人的模样还好。 但这温柔又甜得腻人的模样，确实让沈烈毛骨悚然。 拿不准这小丫头心里又憋着什么坏心思。 “大叔，你怎么了？我这样子吓到你了，不会吧，你连乌鸦哥都不害怕。” “咳……” 沈烈轻咳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正色道：“待会儿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她能带你去国外学习，去那个什么堡的艺术学校，你好好表现。” 姜雨馨眨巴着大眼睛，身体向前倾，两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的模样问：“那你说，人家要怎么样才算好好表现，要是太难，我可做不到。” 说着，还嘟起粉嘟嘟的小嘴唇，给沈烈来了个可爱杀。 王大勇神色不适，尴尬地咳嗽一声，用手背碰了碰沈烈的胳膊，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而且有心上人了，她可是我表妹，所以……” 沈烈瞪了一眼王大勇，作为回应。 “你读初中的时候，班上应该有三好学生吧，不光学习好，对老师特别有礼貌，你就按照那个标准来，你要是不按照也行，反正这涉及到你自己的未来。” 沈烈正色道。 “哦。” 姜雨馨应了一声，沈烈转过身去，往王大勇手机上发了个地址，让他继续开车，姜雨馨突然又开口道：“大叔，我要是表现不好，你是不是会生气？” 沈烈想了一下，道：“生气不至于，但我会失望。” 姜雨馨又哦了一声，然后又是甜甜的一笑，“放心，我不会让我真正在乎的人失望的。” 嘶！ 沈烈顿时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闭上眼睛假装小憩。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市中心的一处咖啡厅门口。 沈烈三人从车上下来，沈烈走在前面，姜雨馨故意落在后面，拉了一下王大勇的胳膊，一脸认真地小声问：“表……表哥，大叔有女朋友么？” 王大勇被这一声表哥喊得一愣，这小丫头突然不叛逆了，他倒真有点不适应，不过这句表哥听着确实得劲儿，就像是炎热的夏天吞下一口小雪糕。 痛快！ “他没女朋友。”王大勇一本正经地道。 “耶！”姜雨馨用力地握了下小拳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小窃喜。 “他结婚了。”王大勇适当地补充道。 唰！ 姜雨馨脸上的表情秒变，兴奋与小窃喜不见了，然后冲王大勇翻了个白眼，快步去追沈烈了。 王大勇一脑门子的小黑线，他就是开个玩笑，这小丫头至于这么对他么。 他是真表哥啊。 走进咖啡厅，沈烈就看见正在前台跟男收银员聊天的宋旭哲，宋旭哲一副斯文时尚地打扮，不知道跟那个描了眼影的男收银员聊了什么，把对方逗得脸色羞红。 男收银员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小女生害羞撒娇是美景，可小男生只会让沈烈觉得恶心，他轻咳了一声，宋旭哲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 “阿烈，你终于来了，等你好几分钟了。”宋旭哲笑着迎过来，临走前还冲男收银员抛了个眼神儿。 沈烈没看清楚这眼神儿具体有什么含义，只见那小男生收银员的脸更红了…… 第351章 世间，再无真爱 宋旭哲和沈烈并肩走在一起，两人顺着楼梯上楼，宋旭哲用胳膊勾住沈烈的肩膀，一副亲昵的模样，沈烈挣脱了一下，结果宋旭哲又贴上来了。 沈烈压低声音说：“宋兄，你是真看马上要出国了，所以放飞自我了是不是？” 宋旭哲笑嘻嘻地道：“此话怎讲？” 沈烈道：“刚走进咖啡厅，我就闻这店里的味道不对，原来是你在发骚。” 宋旭哲愣了一下，一副错愕的模样看着沈烈，“你，你这斯文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雅的话？” 沈烈撇嘴，“你赶紧离我远点，我怕你身上的骚气沾到我身上，我不好这口。” 宋旭哲的脸被彻底气得发黑，他刚要冲沈烈声讨，沈烈已经快走两步把他甩开，气得他差点当场捏兰花指，冷静下来后，感觉旁边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侧过头目光正好和站在他边上的姜雨馨对上，四目相对，小丫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宋旭哲笑着说：“小妹妹，你这双眼睛长得可真好……” “死变态。” 姜雨馨吐槽了一句，也不管宋旭哲脸上那如同吞了苍蝇一样难看的表情，快步跟上沈烈。 “这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跟在阿烈的身边，没一个好东西。”宋旭哲气愤地吼道，话刚说完，突然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又跟王大勇对视上了。 王大勇的眼神有点冷，梗着个脖子，冷凶冷凶的。 “大兄弟，你看你就是比较正直有担当的人，我刚才的话只针对阿烈，不针对你。” “tui~大变态。”王大勇丢下一句，也快步跟上沈烈。 宋旭哲：“……” 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多余来了，本来一片好心，结果是连番被暴击。 二楼拐角的包间里。 沈烈走进来，就看见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冲外面拍照的朱怡蔓。 “来了。” 朱怡蔓放下相机，笑着冲沈烈打招呼，“给你点了喜欢的美式不加糖，你的朋友喝什么，我没有擅作主张，还是你亲自招待他们。”说着，看向沈烈身后的姜雨馨和王大勇。 “我要卡布奇诺，双份糖。”姜雨馨很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眼神直勾勾盯着朱怡蔓看。 “我喝冰水。”王大勇显得有些拘谨，倒不是因为别的，见到美女他都这样。 打小就是。 喝的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朱怡蔓疑惑地冲姜雨馨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姜雨馨认真地摇摇头，反问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觉得我乖不乖？” 朱怡蔓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挺乖的。” 姜雨馨开心地笑了起来，“姐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叔不会对我失望了。” 朱怡蔓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沈烈，沈烈不打算解释，直入主题道：“怡蔓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姜雨馨，她的艺术天赋不错，你觉得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国外么。” 朱怡蔓笑着说：“国外又不是什么圣地，没什么不能去的，学校方面我有认识的人，打个招呼的话，进去学习应该比较容易，但前期只能是借读，具体能不能正式被录用，要看她在接下来三个月之内的表现，这是学校规定，没办法走后门，或者说可以走后门，但我目前的能力办不到。 不过……” 停顿一下，朱怡蔓继续说：“去国外留学，开销不是小数目，她父母那边……” 姜雨馨抢答道：“他们都死了。” 朱怡蔓有些意外，沈烈赶紧接过话道：“钱你不用担心，她妈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姜雨馨突然站起来，倔强地大声道：“我不花她的钱，她不配做我妈！” 沈烈不说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姜雨馨。 三秒钟后。 姜雨馨主动败下阵来，瘪着小嘴声音喏喏地道：“我听你的还不醒么，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出国留学这几年，你可以谈恋爱，但不许结婚，你得等我……” “你爱去不去。”沈烈打断道。 姜雨馨嘴唇瘪得更深，委屈的仿佛随时要落泪，朱怡蔓看不过去，道：“阿烈，你怎么跟小姑娘说话呢……小妹妹你放心，他哪有那么容易结婚，他就是个穷公务员，一没钱二没房，才不会有女生愿意嫁给他呢。” “就你好？”姜雨馨直接冲朱怡蔓开怼。 朱怡蔓：“……” 半个小时后。 沈烈、朱怡蔓几人从咖啡厅里走出来，朱怡蔓和宋旭哲上了他们的车离开，沈烈三人也上了车，关于姜雨馨出国学习这件事已经基本敲定，等回到汤河镇，沈烈就给朱怡蔓打钱，并且让朱怡蔓替姜雨馨把着生活费。 就现在的孩子，给一块能花两块，王佳丽给女儿准备的那三十万，这要全部落在姜雨馨手里，姜雨馨跟钱没仇，但是心里跟王佳丽有仇，一定会疯狂开销。 回汤河镇的路上，换沈烈开车了，沿着城市主干道向城外的高速收费口驶去。 此刻，另一边。 宋旭哲开车，朱怡蔓坐在副驾座上，宋旭哲侧过头说：“你为什么不告诉阿烈，你已经取消出国计划，等那小丫头出国，一切起居都得我来照顾。” 朱怡蔓笑着说：“我和你不管谁照顾，不都一个样，沈烈会一样的放心。” 宋旭哲挑眉不满道：“怡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对存在歧视对不对？” 朱怡蔓笑着从兜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宋旭哲面前，名片是朱怡蔓之前自己印的，但上面却多了一串手写的号码，宋旭哲只是稍稍一愣，然后秒懂。 恰好前面红绿灯停车。 宋旭哲直接凑过来，兴奋地就要在朱怡蔓脸上亲一口，但被朱怡蔓给挡住了。 “怡蔓，你真是太懂我了，刚才我问那小哥要号码，可他害羞不肯给我，没想到让你给搞定了，等着啊，我和那小哥要是有后续，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 宋旭哲兴奋得都要冒泡了。 朱怡蔓不冷不热地道：“你想什么呢，这是国外我那朋友的电话，你联系她，让她提前准备姜雨馨住的地方，姜雨馨交到你手上，你别给我出篓子。” 宋旭哲：“……” 脸上所有表情僵住，感觉世间再无真爱了…… 第352章 色眯眯，装什么装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出了市区，越往城郊的方向驶去，周围的繁华就如同褪色一样。 但有一说一，这些年的城市发展，辐射范围越来越广，哪怕临近市郊，比起十年前也是提升了不少，路面干净整洁，两旁有绿化带、有垃圾桶等。 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公交车亭。 沈烈开车。 王大勇上车后就昏昏欲睡，之前都是他一直在开，开车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这一不让他开换沈烈了，之前积攒下来的困倦之意，一股脑地涌来。 姜雨馨上车后只干两件事，一是靠在后座上听音乐，而是盯着车内后视镜看。 沈烈几次都注意到，这小丫头那直勾勾的眼神，在他看向车内后视镜的时候，小丫头还总会冲他抿起嘴角笑，那一双湿润润的大眼睛，更是充满深情。 是谁说的不怕少女十八岁，就怕阿姨三十岁？ 真要是被十八岁的少女像这般湿乎乎地盯上，换哪一个男人过来，都得毛骨悚然。 索性，沈烈再不往车内后视镜上看了，他看后视镜是为了观察后面的情况，怕这小丫头性子叛逆，再突然整出什么幺蛾子，现在看来是完全不需要了。 车子在驶入邻郊的一个镇子上的时候，王大勇突然坐直起来，疑惑地道：“烈哥，你是不是开错道了，这不是咱们来时候的路啊，高速口我记得是在东边那个方向。” “你好好坐你的车就行了，管这么多干什么。”沈烈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将车靠边停下。 王大勇一脸懵圈，“哎，我说烈哥，你这咋还把车停下了，要下去撒尿？正好我也有点尿意，就是这周围也没个遮挡，被人看了多臊得慌啊，而且……” 王大勇往后座上的姜雨馨看了一眼，只是他的话不等说完，就被沈烈打断了。 沈烈指着前面不远的一个民房超市道：“大勇哥，车上没吃的和水了，你去买点，咱们接下来还得再开将近四个小时才能回汤河镇，饿了先在车上对付一口。” “行，我去买，正好去借个厕所。”王大勇笑着下车了，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烈哥，你在车上干啥，咱们一起过去啊，你不想嘘嘘？” 沈烈用眼神向后排座椅扫了一眼，王大勇当即明白，笑着说：“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 王大勇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沈烈落下车窗，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刚要点着，后排的姜雨馨伸出小手到他面前，也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沈烈掏出打火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严肃地道：“小姑娘家家，别学人家抽烟。” 姜雨馨一脸好奇地问：“为什么？大叔，你该不会是那种思想守旧的老古董吧，可看你年纪也不大，最多比我大个六七岁，小姑娘抽烟你不觉得时髦么？” 沈烈冷声道：“抽烟是什么好事么，首先它对身体不好，其次它污染环境，最后……” 说不下去了，因为姜雨馨这小丫头从后座上将身体往前探，红嘟嘟的小嘴唇，奔着他的嘴就亲过来，毫无征兆、毫无底线可言，沈烈赶紧用手捂住这小丫头的嘴，并用力把她推开，身体往后躲了躲，一脸愤怒说：“你干什么！” 姜雨馨绝对不丑，而他沈烈也并非绝对的正人君子，但他的底线和原则是有的。 尤其在男女之事、感情之事上，尤其严格。 姜雨馨没有觉得尴尬或者羞耻，这或许就是新生代年轻人的强大之处，反倒是不屑地道：“你接连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救了我一命，我以身相许怎么了？大叔你放心，我有边界感，我只是单纯地想报答你，绝不会缠着你。” 沈烈彻底没了抽烟的心情，将烟重新插回烟盒里，看着姜雨馨道：“你到底是有多缺爱，才会这么不检点，你就没想过自己是个女生么？” 姜雨馨理直气壮，“你装什么装呀，不是你把我那傻不拉几的表哥支走的么，刚才你还故意往后排扫了个眼神，那意思不很明显就是你对我有意思么，让他别碍事。” “我……” “打架那么厉害，办事那么果断，可在色眯眯这件事却是有贼心没贼胆，鄙视你。” “……” 沈烈顿时无了个大语，论脑回路清奇，现在这年轻人是一点也不虚，他本来不想解释，可如果不解释，那他可真就成了有贼心没贼胆的臭流氓。 “我留下来是怕你突然跑了，接下来我要带你回汤河镇，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还有我对你这种女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别太自恋过头了。” 沈烈一通咆哮。 姜雨馨突然愣住，安静的模样如同突然卡机了一样，紧接着瘪起了嘴，一副要哭的模样，大眼睛里的泪光闪烁，好似在下一秒就要滚出泪花儿…… 第353章 教训土鳖 毫无疑问，沈烈是最见不得女生哭的，意识到刚才的话说重了，赶紧安慰道：“你别多想，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表达的是……” “你是不是嫌我脏？” “昂？” “你觉得我之前被他们逼着干仙人跳的事，肯定和很多男人发生关系，你觉得我身上肯定带着病毒，你不敢靠近我，是怕我把身上的病毒传染给你。” “我……” “我还是处女！” …… 另一边，民房超市里。 超市的门是开着的，门口挂着遮挡苍蝇蚊虫的纱网帘子，王大勇站在门口挥了挥手，把落在纱网上的苍蝇赶飞，然后掀开帘子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来一箱矿泉水，再来……” 王大勇开口说道，可话不等说完一半就戛然而止了，他盯着柜台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时间脸上表情恍惚，忍不住抬起手揉了一下眼睛。 看清楚了，没错，就是她！ “怎，怎，怎……” 王大勇语气结巴起来，终于还是女人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你怎么会来这？” 女人的声音不轻不重，有重逢的意外，也有藏在其中说不出的一抹酸涩。 “奥，我跟你朋友来这边办点事，正好路过这了。”王大勇总算稳住了情绪，回头再看自己刚才结结巴巴的模样，简直太丢人了，不就是看到前妻么，至于么。 “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柜台后说不上多漂亮，个子中等，但很耐看的中年女人继续开口道。 “还凑合，就在村里混日子呗，不过现在生活好了一些，上河村的大坝被新来的镇委书记给炸了，以前种不了的水稻，现在能种了，二勇也马上要娶媳妇了。” 王大勇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抹自豪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他想从柜台后的女人脸上看到认可，结果女人的眼神里却是闪过一抹失望，然后恢复正常笑着说：“挺好。” ——挺好。 这两个字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王大勇心里一阵尴尬，连忙就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村里现在真的……” 他的话不等说完，后屋里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一个藏在土疙瘩里的村子，就算再发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算你种水稻一年的收入是过去的二倍，不，直接给你算三倍，一年能剩下三万块钱？” 伴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个头不高，有些矮胖，但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很耀眼，手上还戴着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大金表。 “他谁啊？” 王大勇愣了一下，而后皱眉冲女人问道。 女人刚要开口，大金链子径直向王大勇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满脸鄙夷地道：“穷山沟里出来的，一看就是土掉渣，别在这碍眼了，赶紧滚吧。” “我艹你……” 王大勇的暴脾气上来了，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子，抡起拳头就要砸下来。 前妻虽然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怨恨，反倒是觉得亏欠对方，可现在一看到前妻的身边有别的男人，还是这么一副鸟德行，心里头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王大勇，你干什么，快放手！”女人急忙从柜台后冲出来，拉住王大勇要挥下的拳头。 “呵，我以为你带着儿子离开我，能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结果就是这种货色，你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是他的秃顶，还是他那比板凳还矮的小短腿？” 王大勇直接开启嘲讽模式。 村里人怎么了，村里人动手打架，也不是虎了吧唧上去就是干，该嘲讽就得嘲讽。 中年男人被薅住衣领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淡定嘲讽的模样，现在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如同生吞了一碗苍蝇一样难看，张口骂道：“你个土鳖，说谁……” 王大勇笑嘻嘻地打断道：“不好意思，刚才还落了一句，你这肚子比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还大，别人的肚子叫肚子，但你这肚子里装的都是下水啊。” “我艹尼玛！” 男人忍不了了，抬手冲着王大勇的脸上就是一拳。 砰！ 王大勇看到这一拳打过来，但他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任由这一拳打在脸上，整个人被打得向后一踉跄，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倒是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孙德运，你干什么你！”女人怒汹汹地推了中年男人一把。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一脸委屈说：“佳萍，我这是在帮你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土鳖啊。” “现在轮到我教训你了，煞笔！”王大勇抡起拳头，狞笑着冲中年男人砸过来…… 第354章 解脱 胡佳萍转过身想拦王大勇，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短暂地迟疑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下，给了王大勇拳头直入突破的机会，砰的一声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夺妻之恨，冷嘲热讽。 一拳怎么能够。 可就当王大勇再次挥起拳头的时候，后屋里传来一个略有稚嫩的声音。 “妈，发生什么事了？” 王大勇的拳头悬停在半空中，缓缓转过头看向走出来的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得干净利索，一双不是很大但是很有神的眼睛，正一副好奇又紧张的模样看着王大勇，那眼神中带着一抹狐疑，又好似想起了什么。 小男孩走过来，躲在了王大勇的身后。 看着这个眉眼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小男孩，王大勇鼻尖一酸，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他弯下腰蹲下身，想要拥小男孩到怀里，可小男孩却是紧紧躲在妈妈身后。 挨了一拳的孙德运，这时嘴角不屑一笑，道：“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这个乡下来的粗人一般见识见识，否则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 或者，孙德运来到小男孩旁边，伸手在小男孩的头上摸了摸，小男孩没有丝毫抗拒。 王大勇突然猛地站了起来，瞪大着一双眼睛，孙德运顿时被吓得也往胡佳萍身后躲了躲。 可王大勇这浑身的戾气，再次与小男孩清澈的眼神碰撞后，瞬间就消散了。 十分钟后。 超市的门口，王大勇走了出来，低着头一路回到了车上，脸色凝重复杂难明。 姜雨馨开口道：“吃的呢，我肚子都饿了，你怎么去了一趟超市，什么都没买回来。” 王大勇不吭声，低着头。 姜雨馨忿忿地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给我带回来一包干脆面也好啊。” “你……” 姜雨馨还要开口，王大勇却是突然猛地回过头瞪向她，吓得她赶紧闭嘴。 王大勇瓮声道：“超，超市里的东西卖光了。” 姜雨馨不相信，“你骗谁呢，哪有开超市的把东西卖光的，你这人真不靠谱。” 王大勇转过身，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烈知道王大勇经历了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那咱换一家买。” 沈烈发动了车子，开到了大概一公里外的另一家超市门口。 沈烈刚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王大勇已经推开车门，并回过头冲姜雨馨说：“我这会一定买回来吃的，至少给买回来干脆面，表哥说到做到。” 说完，还咧嘴露出一个微笑。 “他有病吧？” 姜雨馨愣了两秒钟，然后看着王大勇走进超市的背影，冲沈烈问道。 刚进超市不到五秒钟的王大勇，突然又出来了，来到了沈烈的车窗边，脸色尴尬地说：“烈哥，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这次出来的急，没带现金。” 不等沈烈开口，姜雨馨冷哼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谁出门还带现金啊， 你手机银行卡里没有么？” “没有。”王大勇回答得很干脆，但头却是低下来了。 嘀嗒！ 是短信到账的提示音。 “转过去了。”沈烈说。 王大勇看着手机上的到账，整个人愣了一下，沈烈直接给他转过来一万块。 “这是我借你的，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可要还我。”沈烈笑着说。 “谢了，烈哥！”王大勇说完，赶紧转过身去，他怕一个忍不住眼泪流下来了。 刚才在超市的时候，他把银行卡里所有的钱，都扫了超市柜台上的码，转给了胡佳萍母子。 但其实这钱他是有别的用处，答应爹妈要给二勇结婚准备东西的，这一转就都没了，但现在沈烈又给他转了一万，算是一下子就把这窟窿给堵上了。 十分钟后，王大勇去而复返，买了一大包子吃的，不过都是些麻花、面包、火腿肠，还有一提矿泉水，却是偏偏没有刚才答应姜雨馨的干脆面。 不是他忘了，是超市里真卖完了。 为此，他挨了姜雨馨一个大大的白眼，并且接下来这一路上，姜雨馨都没给他好脸色。 嗨，这表哥当的。 车子拐了个弯上高速，在路过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姜雨馨下车去卫生间了。 沈烈和王大勇也下车抽烟。 两人站在垃圾桶旁，点刚点着抽了一口，王大勇便先开口说：“咱们从镇子上走的时候，我家老爷子把你拉到旁边交代的，就是让我来看他们娘俩吧。” 沈烈道：“胜利叔是听你们村一个在外打工的人说，在那地方看见了那娘俩。” 王大勇道：“屋里还有一个男人，我儿子都快不认识我了，但跟那男的很亲，那男对我冷嘲热讽，我真想狠狠削他一顿，可看他们娘俩过得都挺好，尤其我儿子身上穿的衣服都很新很干净，她跟孩子也都白了、胖了，我的拳头是怎么也挥不出去了……他们娘俩过得好，比什么都强，比跟着我强。” 王大勇将头转向一旁，抬手抹了一把眼眶，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如同得到了解脱…… 第355章 她，会被枪毙么 回到汤河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烈带着姜雨馨和王大勇，直接来到镇派出所。 王大勇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没好意思吱声，他从超市里虽然买了不少东西，可他哪有心情去吃，一路上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胡佳萍母子的样貌。 自己的老婆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 就算老婆不要自己，背离自己而去，可孩子终归是自己的骨肉，留着自己的血。 姜雨馨在车上虽然吃了点小面包，但那东西也不顶什么饿，她虽然也感觉饿了，但跟在大叔的身后却是十分踏实，心里头像喝了蜜，哪里还管肚肚饿不饿。 最主要是，王大勇从那个城镇结合处的超市里买的东西，没啥她喜欢吃的。 三人直接来到沈烈的办公室，沈烈让人把王佳丽带过来，下属离开后，没过几分钟，门外走廊里就传来推动轮椅的声音，很快王佳丽就被推进来了。 王佳丽的精神状态不好也不坏，总是那么一副垂垂欲睡的模样，但这些只是表面，在被推过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猜到是沈烈回来了，沈烈不是去审讯室找她，而是让人把她推来办公室，就证明是有重要的人要见她。 她表面平静，内心实则澎湃。 当看到坐在沙发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正看着她的姜雨馨，王佳丽的瞳孔颤抖了。 这个窝在小王沟多年，干下无数心狠手辣之事的女人，瞬间泪如雨下。 “妞，妞妞……” 王佳丽用力推着轮椅，冲向沙发上前的姜雨馨。 姜雨馨始终如木头一般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王佳丽，如同陌生人一般。 王佳丽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轮椅的轮子，再往前一点，就要撞到姜雨馨的腿了。 “妞妞……” 王佳丽只是呼喊着，声音带着强烈的哽咽，多的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沈烈站起了身，冲王大勇递了个眼神，王大勇没反应过来，沈烈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肚子饿么，我带你出去找点吃的，来福肉面馆，去不去？” “起！” 王大勇收起了八卦心思，屁颠地跟在沈烈的身后走出办公室，一路下了楼。 办公室的门关上。 屋里只剩下王佳丽、姜雨馨母女，明明是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此时却是说不出的陌生，在王佳丽大方面满心炽热的面前，她与女儿的面前仿佛隔着一座冰山。 “妞妞，是妈妈对不起你。”王佳丽声音再度哽咽，低着头泪如雨下。 “真扫兴，我以为大叔带我回这镇子上是给你上坟，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居然还活着。”姜雨馨满脸嫌恶，一把拍开王佳丽向她伸过来的手。 王佳丽愣住了，泪水越发崩溃，但真正崩溃的是她的内心，如被千刀万剐一般的疼…… 镇子街上。 到了晚上比白天还热闹，小商小贩们沿街吆喝，各种小吃、水果等等应有尽有。 沈烈和王大勇来到了来福肉面馆门口，结果面馆的大门还是紧闭，车国平两口子依旧没回来，沈烈心里头一咯噔，该不会是这两口子出什么事了吧。 正要拿出手机，再给大门上留下的电话拨过去，边上卖驴肉包子的老板笑着跟沈烈打招呼，然后主动说出有关车国平夫妇的最新消息。 这两口子今天下午回来了，但不是来开门营业的，而是打算将这店给兑出去。 卖驴肉包子的老板，拿着手里印着“出兑”两个字的大白纸，就开始往面馆的玻璃门上贴。 今天下午，车国平夫妇贴了一个“出兑”，但被这驴肉包子老板的淘气儿子给撕下来了，所以这驴肉包子老板又重新打了一份出来，给人家张贴上。 沈烈和王大勇没有再去找别的吃的，就跟着驴肉包子老板，进了驴肉包子铺里。 包子是正宗驴肉的，就着稀饭和小咸菜，吃起来倒也舒坦。 两人吃完后，又打包了一份儿，这才往回走，走进镇派出所的大门，就看到了正坐在台阶上的姜雨馨。 她手下的身体蜷缩在那，两只手抱着膝盖，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好似刚刚哭过。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沈烈和王大勇，下一刻又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怎么坐在这了，跟我回屋里去。”沈烈走到近前，低着头说。 姜雨馨重新抬起头，看着沈烈有些凄凄艾艾地说：“你能陪我在这坐一会儿么？” 不等沈烈回答，王大勇笑哈哈地说：“表妹，有什么事都可以跟表哥说，表哥一定……” “滚！” 王大勇被骂得一阵尴尬，也不再留下来自讨没趣，反正事儿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于是跟沈烈道了个别，骑着他停在镇派出所的摩托车，就回家了。 姜雨馨不肯跟沈烈回办公室，沈烈只好陪她坐下，沈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小丫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应该是和王佳丽聊了不怎么开心。 职高等于高中，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感情是最纯粹也是最敏感的。 沈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到姜雨馨面前，姜雨馨没有接烟，而是转过头看着他，眼神中十二分认真地问：“大叔，她会被关多久，会被枪毙么……” 第356章 她的过往(1) 姜雨馨眼眶中泪光闪烁，在镇派出所楼下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 沈烈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这个还真说不好，需要看她接下来的表现，也需要统计因为她受到伤害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了，还需要……” 姜雨馨打断道：“如果她肯配合，全力配合呢？” 沈烈以不确定的眼光看着姜雨馨，王佳丽之前的确承诺过，只要他能保证她女儿的安全，就会交代出笼罩在汤河镇上空的那只无形巨手，可谁都不敢保证王佳丽会不会反悔，一个心里扭曲的女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包括戏耍他。 姜雨馨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让她全力配合你，但你得向我保证，让她活下去。” 沈烈点了一下头，“我会尽力。” 姜雨馨转身跑进楼里，过了十分钟才从楼里出来，也是用跑的，来到沈烈的面前，她胸口起伏、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她答应了，她什么都肯说。” 沈烈站起了身，在姜雨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手里打包的驴肉包子塞给她，然后大步走进了楼里。 楼上，办公室。 沈烈给坐在轮椅上的王佳丽倒了杯水，然后调试好了审讯问话专用的摄像机。 “妞妞把你在北港市做的事都跟我说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要向你说一声谢谢，你让我很意外，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搞定了。 去国外的艺术学校完成她喜欢的学业，你之前问我要的三十万，就是用在这上的吧。” “三十万不一定够，其他的钱，我打算让她勤工俭学，在国外打打零工，你不必急着反驳我，不给她足够的钱，让她适当的自食其力，对她将来有好处。” 沈烈摸出一根烟，准备塞进嘴里点着的时候，先将烟递到王佳丽的面前。 王佳丽接过烟，沈烈帮她点着。 王佳丽吸了一口烟之后，脸上突然露出笑容，“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在我向你交代事情之前，你有没有兴趣做一回听众，听一听我的故事。” 沈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小王沟是一个好地方，山里头有玉矿，能产玉的地方，都是集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风水宝地养出来的子孙后代，不说各个人中龙凤，至少都是男的帅气，女的漂亮。 他是我们村一个邻居家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从小跟着父母在我们村里挖矿，在他初中的那年，父亲在挖矿的时候矿塌了，一起下去的十一个人，只有他父亲没出来。 他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为了能吃饱饭，嫁给了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光棍，老光棍吃喝嫖赌，赌钱输了打他和他母亲还有妹妹，喝酒喝醉了也打。 那一段时间我记得，在村子里经常能听到从他家里传出来打骂和惨叫的声音，每次路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和村里的其他孩子都下意识加快脚步，生怕从那扇大门后面飞出菜刀、棍棒，很多时候我是用跑从那里经过。 而且每次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说了这么多小时候的事，我再跟你说说，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吧，那是我在镇子上读初中的时候，小王沟有钱，但在镇子上其他村子的眼里顶多是暴发户。 镇子上有几个混混，整天到晚无所事事，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有一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趁着我放学的时候，把我堵在旮旯，不给他们钱，他们就扬言要轮了我。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敢，但我真的很害怕，可那几个小畜生变本加厉，要得越来越多，我不给够了，他们就动手打我，那天更是扒我的衣服。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打在带头的那个人的脑袋上，然后就用瓶子冲另外的几个小畜生乱刺，吓得那些人全都跑了。 他当时满脸是血，那血不光是那几个小畜生身上溅出来的，有他自己的，他身上有许多伤，但不是那些小畜生打的，那一刻夕阳照在他的侧脸上，我真觉得他好帅气，我从来没用当时的那种眼神看过一个男人，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感谢他，可他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在读初中那会儿，大家都是很保守的，但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给他生一个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愿意，并且想法非常强烈……” 第357章 她的过往(2) 沈烈本来不太想听王佳丽叙述她的过去，比起来，他更想知道镇子当下黑暗的真相。 之所以肯坐在这听，是不想刺激到王佳丽，谁都不敢保证这个疯批女人会不会改变主意。 可听着听着，他竟进入到了这段往事里，王佳丽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心里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文，还忍不住地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我回到家，听我妈说的才知道，他是在家里用锄头砸了他的继父，他继父躺在血泊里，他当时以为自己杀人了，就逃出村子，我没有告诉我妈在镇子里看见过他，他当时应该是想去镇子上坐客车离开，恰好遇到我被欺负。 命运吧，有时候真挺眷顾那些恶人的，他那个禽兽不如的养父，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没死，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后就回家了，而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村子里，他继父每天打他妈、他妹妹的怒骂声惨叫声更刺耳了，几乎家家户户都能听到，最初村子里的狗听到了，还会吠叫，后来狗都习惯不叫了。 但就在那年春节的晚上，他突然回村了，我当时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在村里溜达，看见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手里拎着一大包东西，错你一个小轿车上下来，他身上的羽绒服还是当时的一个大牌子，在县城里都买不到。 他的性格好像变了，不再跟以前一样，见到人只是低着头，从来不主动跟人说话，就算你跟他说话，他也只是低着头点点头，很少会用声音回应。 那天晚上，他主动跟我们几个半大的小姑娘打招呼，还从兜里掏出在城里买的大品牌的糖分给我们，别的小姑娘只分到两块，而我比她们多出三块。 我们几个小姑娘，偷偷来到他家的院墙外，别的小姑娘都是想看热闹，看他那继父怎么打他，而我是担心他被打，甚至已经做好了冲上去阻拦的准备。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那畜生不如的继父，那天晚上非但没打他，还亲自下厨给他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就因为他带回来两条中华烟，还拿出两万块钱让他继父去翻本。 赌鬼见到了赌本，就跟见着了亲爹一样，当时的他在他继父眼里已经不是儿子，而是亲爹了。 但是第二天，大年初一，他那继续就被发现死在了村子里一个寡妇家门口的柴火垛子里，警察赶过来，最终给出的解刨结果是中毒，紧接着他母亲就被抓了。 那天晚上他回来，他母亲就感觉不对，在他给他继续拿出烟和钱的时候，看到了他藏在包里的一把手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他母亲怕他动手犯下死罪，于是提前在他继父常年吃的中药里掺了毒药。 他母亲被抓以后，他继续留在村里生活，照顾他妹妹，他妹妹当初读得是卫校，后俩是他帮着找到城里的关系，再加上那丫头肯努力，考上医学院。 我和他是他留在村子里的那段日子里在一起的，当时我在读高中，然后怀了妞妞，可我爸妈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表面上骂他是个杀人犯，其实我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是担心他性格刚强人也有能力，将来夺了我们家的家产。 家产是要留给我弟弟的，我是个女儿，迟早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为了让我死心，也为了让他断绝娶我的念头，我爸特意去了一趟市里，托了关系才搞清楚，他是在城里犯了事回来的，据说是为了帮他的大哥，把市里的一个江湖上的大哥砍成了半身不遂，无奈之下才回到老家躲起来。 我父亲把他在村里的事捅出去了，当天晚上村里就来了一伙人，把他给强行抓走了，半个月之后我接到消息，他的尸体在市郊附近的一片荒地的臭水沟里被发现，他的双手被砍断了，眼珠子也被挖了，死相非常惨。 我当时快要生了，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是家里一天晚上突然着火，父母和弟弟都逃出去了，却唯独没有人管我，我是从火堆里爬出来，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没看过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其实挺好看的。 我是在烧伤之后，去医院抢救的时候早产生下妞妞的，我还没来得及看见孩子一眼，妞妞就被我父亲找人送走了，而我变成这个鬼样子之后，他们又给我找了一个外村的穷麻子，就是你之前抓的那个渣货冯麻子。 冯麻子是丑，脑子也不够机灵，但她肯听我的话，我就设计让他先后气死我的父母，又打断我弟弟的腿，我跟你提到我家人对我的事不多，可以这么说，他们从小对弟弟的偏爱近乎达到发指的地步，我在他们眼中一直是多余的。 本来我是想着长大以后嫁出去后，就可以摆脱这种生活，但生活没给我机会，我不喜欢怨天尤人，给自己的失败与悲惨找机会，我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第358章 佛爷 沈烈当了一回听众，听王佳丽将她的过去一一道来，脑海中不禁想起一句话：有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而有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不管是王佳丽，还是王佳丽曾深爱过的那个男人，都有着一段令人咋舌的黑暗过去。 那黑暗的过去，导致了如今的他们。 人，真的是生下来就分善恶么？ 不排除有一些生下来就是恶种的，基因中流淌的血液都是黑色的，但更多的是后天原因导致的。 “你是不是被我的故事打动，觉得我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王佳丽嘴角挑衅地笑道。 “可怜？”沈烈脸上表情嘲弄，“可怜之人必可恨，你过去的不幸虽然值得同情，但那并不能成为你加害别人，害得别人家庭支离破碎的借口。” “我加害他们？”王佳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嘲弄起来，“那些烂赌徒，有哪一个是我逼着他们上赌桌的？又有哪一个是我求着让他们来找我借钱的？ 我承认，有一些个大肥羊，肯定是故意做局杀猪，可能被我做局杀猪的，有哪一个会是冤枉的，那些人不是黑心老板就是贪官，要么就是亡命徒。 谁家正经人过日子，不选择脚踏实地，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根本就不可能赢的赌局上？” 沈烈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无言反驳。 还是那句话，可怜之人，必可恨，不管是哪一条不归路，都没有冤死的鬼。 略微沉默片刻后，沈烈开口道：“你背后的那个人，以及笼罩在汤河镇上空的那只无形的黑手，到底是谁？你背后的人和这只无形黑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王佳丽静静地看着沈烈。 沈烈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但心里却是隐隐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即便王佳丽你答应了姜雨馨，要将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可这疯批的女人真的会说？ “我不知道。”王佳丽语气平静。 果然…… 沈烈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我们之间是有过约定的，我帮你保护好女儿，你就告诉我幕后这个人是谁，就算我们没有约定，你刚刚才答应过妞妞。” 王佳丽脸上格外认真，“不知道，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上家。” “上家是谁？” “你应该已经接触过了，陈狂彪，人称外号彪子，他是我的上家，我在小王沟开设赌局，他从中抽水，借的高利贷的本金，也都是他提供给我的，我只管维护住赌局，他会帮着从外面钓大鱼，另外我只管往外签借款合同，逾期还不上钱的，不用我出面，陈狂彪会让他手下的人找那些借钱的人收账。” “他是怎么收账的，你知道么？” “具体的不知道，但基本上都是那些老套软硬兼施的手段，这一点你想了解不难，随便找几个被催过账的一问就知道了，顺便还能取证。” “陈狂彪背后的人，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你最好不要隐瞒。” “我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你真能把他们都斩草除根，我女儿妞妞就更安全了。” 两人又都沉默了。 过了大概半分钟，王佳丽在沈烈的注视下，轻叹一声开口道：“我只知道他叫佛爷。” “佛爷？” 沈烈说完，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问道：“美鹿服装厂的老板羊雅丹，她和陈狂彪是什么关系？” 王佳丽愣了一下，带着几分嘲笑道：“你说那个女的啊，她一个女人跟陈狂彪还能是什么关系，应该是陈狂彪的情人吧，我知道她的服装厂一直是陈狂彪罩着的。” 沈烈道：“这么说，你认识羊雅丹？” 王佳丽呵呵一笑，“那女的那么骚，在汤河镇是出了名的，她一个女人能在汤河镇这种乱糟糟的地方做买卖，而且开的还是服装厂，其实就是一个老鸨。” “你跟她有过节？” “我跟她能有什么过节，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而已，自从我变成这个样子之后，我看好看的女人都不顺眼，除了我女儿，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句，你动陈狂彪或许可以，但是要动这个姓羊的骚货，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她背后的那些金主，别说是你了，就算比你更大的官儿，恐怕也惹不起。” 说完，王佳丽闭上眼睛，语气疲倦地道：“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别再送我回那个该死的审讯室。” 沈烈打开办公室的门，招呼了两名警员进来，将王佳丽推走了，镇派出所的后院有值班宿舍，把王佳丽先送去宿舍。 王佳丽被推走后，沈烈独自坐在办公桌后，嘴里轻哼呢喃，“佛爷……” 第359章 开办，陈狂彪 沈烈拿出纸和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名字，佛爷、羊雅丹、陈狂彪，然后将三个人的名字圈在一起，随后又沉思片刻， 在后面又写下“宗教协会”四个字。 接着，又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沈烈一抬头，突然看见办公室的玻璃门外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时已经是下班时间，所里的人该回家的已经回家，剩下的都是有工作要忙的。 但外面这个人影却是鬼鬼祟祟。 “谁？” 沈烈冲门口喊了一声，这人影没有慌乱逃走，而是慢慢吞吞推开了玻璃门。 “你在门口干什么？”沈烈冲走进来的姜雨馨问，不等姜雨馨回答，他抬手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儿，笑着说：“怪我，忘了让人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了，我现在打电话……” “她是不是还有问题没交代？”姜雨馨开口道，脸上的表情倔强中带着一丝冰冷。 沈烈拿起座机话筒的手停在半空，接着按下话筒，笑着对姜雨馨说：“基本上都交代了。” 姜雨馨平静地愣了两秒钟，突然转身就往门外走，气呼呼地道：“我去找她，明明已经答应我，她竟然还出尔反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回来。” 沈烈喊了一声没拦住，只好从座位上站起来，从走廊里把这小丫头给拽回来了。 “你干嘛拦我，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姜雨馨言辞犀利，双眼冰冷而又愤怒地瞪着沈烈。 沈烈一时间没想好该如何劝，他实在不想这小丫头继续掺和进来，再过两天朱怡蔓就要带她飞国外了，等她飞到国外之后，让王佳丽进一步吐露真相，会容易得多。 可如果这小丫头继续掺和，搞不定就整出什么幺蛾子。 时间紧迫，汤河镇上空的这只黑色大手要除，扶贫旅游项目也要继续推进。 “你给我让开，少给老娘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谁啊，不就是个破镇委书记，你管不着我……”姜雨馨用力挣脱沈烈的手腕，挣不开就低头咬了下来。 沈烈吃痛，用力甩开姜雨馨，可和小丫头依旧不依不饶地跟他撕扯，他情急之下抬起巴掌就挥下来，这种叛逆的青春期小太妹，不给你暴力是不能消停了。 可巴掌即将落在小丫头脸上的时候，这小丫头非但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反倒是抬起头主动迎上来。 但沈烈却是在最后关头止住了，巴掌悬停在姜雨馨脸颊的上方，接着他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一抹不同寻常且耐人寻味，她的眼神里竟然有那么一丝期待和紧张。 甚至，还掺杂着一抹兴奋。 喜欢被打？ “咳……” 沈烈干咳一声，收回了巴掌，语气严肃地道：“我这就安排让人带你去休息，王佳丽的事我会处理好，而且这是我们两个大人之间的事，你少掺和。 我向你保证，会尽量劝王佳丽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但就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宽大处理量刑也不会轻了，死刑应该可以免，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等你去了国外，这件事最终的结局定下来，我会通知你。” 姜雨馨很乖地点了点头，刚才的那股子叛逆少女小太妹的劲儿不见了，可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沈烈看，沈烈蹙了蹙眉，冷声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姜雨馨又是很乖地点了点头，模样极其反常，前一秒明明还是发疯的小京巴，这一秒变成温驯小猫咪，而且她眼神中的期待与兴奋还夹杂着的羞涩，为何越来越强烈。 沈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脚下刚退出去半步，手腕却是被姜雨馨抓住了。 “大叔……” 姜雨馨抿着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羞答答的模样如同要滴下水了，主动将沈烈的大手掌心贴在她脸上。 沈烈的胳膊顿时一僵，掌心触碰之下，是一片极其细腻的温软，他下意识将手往回抽，小丫头却是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同时抿着嘴唇，声音软糯又羞涩地道：“大叔，我不是乖小孩，你能不能打在我脸上呀？” 说的时候是微微低头，说完后将头抬起来，双眼中的期盼已经放出光来了。 沈烈懵了，嘴角用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用力将手抽回来，接着将小丫头推出门外。 “大叔，别，别推我……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大叔，你开门呀！” 沈烈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很快一男一女两名民警过来，将姜雨馨带走了。 带走的时候倒没出现什么茬子，这小丫头在他面前一副不正常的样子，但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正常，就比如两个民警都很奇怪，这么一个看起来漂亮可爱，只是稍微有一点叛逆的小丫头，是怎么把沈书记整的如临大敌一样。 不理解…… 沈烈重新回到办公桌后，几个呼吸后，将姜雨馨给抛之脑后，小丫头有这种思想不奇怪，应该是她不幸福童年导致的，这种嗜好他以前倒是听说过。 冷静后，他又思考了一番，然后拿起手机给刘子光打了过去，他要开办陈狂彪…… 第360章 高手 汤河镇下属一共有八个行政村，村子的大小不一样，上河村、下河村这种属于小村子，村子里加起来也就百十户人家，最多也不会超过二百户。 但陈家村不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村子，在过去乡级单位还存在的时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乡。 陈家村下一共分了十一个大队，每一个大队实际上就是一个屯，屯子规模有大有小。 陈狂彪是陈家村的霸主，从他上初中那会儿，为了偷邻居的大公鸡去集市上卖钱去赌，结果被邻居发现后拎着菜刀追出去二里地，最后被他夺过了菜刀，硬生生把那个邻居砍瘸了一条腿，落了个终身残疾开始，就一直是陈家村的霸主。 在陈家村，再赖叽的孩子，只要听到陈狂彪的名字，都会立刻立正站好，再混的混子听到陈狂彪的名字，都会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陈哥，就算是村子里最凶的狗，不管叫声多大，只要见到陈狂彪都会立刻夹紧尾巴钻进狗窝里。 哗啦啦…… 半夜。 陈狂彪刚从十队的一个小寡妇家里出来，站在大门口旁边的空地上撒尿。 他喝了酒，哼着小调儿，嘴里头得意地嘟囔着，“杨老三，跟老子嘚瑟，老子逼死了你，专玩你媳妇儿，你早踏马把媳妇儿送到老子床上，至于没命么？” 提着裤子抖了抖，继续说：“艹，什么样的女人最好玩，还得是这种风骚的小寡妇。” “谁？” 陈狂彪突然抬起头喊了一声，迎面一阵强光手电照过来，刺得他将头歪到一旁，抬起手挡在面前，模糊中看到两个人影快速走过来，他伸手就摸向腰间的手枪。 这手枪是他从黑市上搞来的，是民间的武器爱好者，用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配件拼凑成的，外壳与正常的警用手枪类似，但威力只有正常手枪的三分之一。 但三分之一，也足够威慑了。 “彪哥，是我啊。” 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影靠近过来，听声音熟悉，陈狂彪刚掏出一半的枪，又重新插了回去，冲着眼前这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下去，骂骂咧咧道：“让你在门口等着我，你跑那老远干什么，还踏马拿手电照我，想把我照瞎了？” 啪！ 说着，又是一巴掌拍在人影的脑袋上。 对方两只手捂着头，猫着腰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彪哥，您别生气，我这刚才突然尿急了，到旁边撒了一泡，听到您出来，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这小弟虽然嬉皮笑脸，可声音儿隐隐打着颤儿。 陈狂彪冲这小弟的身后看了一眼，继续骂骂咧咧地道：“这又踏马是谁啊？” “这……” 小弟略微犹豫一下，刚要回过头向身后看去，突然一把尖刀抵在他的腰上。 “这是小马啊，咱刚招收的小弟，我看他人挺机灵的就带在身边，一起伺候彪哥您。” “小马？” 陈狂彪往前走了一步，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小青年，看了能有两秒钟，小青年手里的刀格外攥紧了几分，冷汗忍不住地从脑门上渗了出来，但脸上却保持着恭敬的笑容。 “还愣着干什么，叫人啊。”陈狂彪的小弟一副生气的模样，在小青年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青年一边捂着屁股，一边讨好地笑道：“见到彪哥紧张了，彪……彪哥好。” “呵。” 陈狂彪冷嗤一声，“胆子这么小，可不像是能跟我混的，别娘们唧唧的，给我支棱起来。”说着，抬起手重重地在小青年的胳膊上拍了两下，然后向旁边停车的地方走去。 小弟连忙要跟上去，替陈狂彪开车门，可脚下刚要动，腰间的尖刀又顶了上来。 “彪哥，我来给您开车。”小青年猫着腰上前，替陈狂彪打开车门，并伸出手遮在车门上沿。 陈狂彪晃晃悠悠地上了车，小青年和陈狂彪的小弟也跟着上了车，小弟小马开车，小青年坐在副驾座的位子上，陈狂彪刚上车就靠在座椅上呼呼地睡了起来。 车子启动，向着三队的村外驶去。 村口几个小青年正坐在小卖铺外的路灯下打牌，看见陈狂彪的车过来了，一起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彪哥，并且全都是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副恭敬的模样。 这车人并非故意做作，而是打心底里敬畏他们的彪哥。 开玩笑。 就十里八乡的这片地方，只要是亮出彪哥的名号，吹牛逼腰杆都格外直。 车子从几个小青年的面前驶过，突然其中一个小青年开口道：“副驾座上那谁啊，怎么那么面生？最近世道不太平，不会是来找彪哥麻烦的吧？” 几个小青年同时神情一凛，旋即就要追上去，但却被一个年长一些的小青年拦住了。 “你们知道什么，就算那个小子对彪哥图谋不轨，可你们没看到开车的是谁？那是小马，过去在市武校里练过，别看在彪哥面前一副狗腿子相，但那是真正的高手！” 此话一出，众人安静，接着又恢复了嘻嘻哈哈，重新坐下来捡起桌上的牌。 二十分钟后。 车子路过一个颠簸的地方，陈狂彪被颠得醒了过来，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突然沉声问道：“小马，你踏马要带我去哪，这不是回一队的路……” 第361章 彪哥，你在里面么 开车的小马不说话，脚下的油门儿反倒踩得更狠了，车子也变得咆哮起来，村里的路本来就坑坑洼洼，车速一提起来，颠得也就格外厉害。 陈狂彪酒劲儿上涌，被颠得想吐。 “停车，快给老子停车！” 陈狂彪一边捂着嘴，一边大喊，可小马根本不鸟他，他只好强撑着向前挪动身体，伸手向小马的脖子抓过去，可就在他的手刚伸到前边，空气中突然寒光一闪，奔着他的手背就去了。 陈狂彪赶紧把手往回缩，结果还是慢了一分，手背被这道寒光划中，剌开一道大口子，鲜血顿时就流出来，皮肉被划开的疼痛，也顿时刺激得他清醒过来。 “狗艹的，老子今天弄死你们！”陈狂彪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拔出枪对准副驾座上的小青年就要扣动扳机，这小青年也是反应过来，伸手过来抓枪筒。 结果，手掌正好堵在枪口上。 陈狂彪一秒钟都没犹豫，直接扣动扳机，而这小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刘子光。 刘子光反应也是够快，赶紧撒开手，可手一撒开，枪口正对着的就是他的右半边肩膀，如此近的距离肩膀上要是挨一枪，肩膀当场就会被打断。 眼睁睁地看着陈狂彪面目狰狞开始扣动扳机，自己却无能为力躲避的感觉，真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心里头不后悔，今天晚上这一趟是替烈哥出来办事，老大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只要能办好老大交代的事，那就是他最大的成功。 好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 咣！ 枪响。 火药从枪口里喷出来，刺眼的光芒照亮了车内，映在了刘子光的瞳孔里。 而就在枪响的一刹那，车子突然猛地向右打轮，车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吱嘎声响，刘子光的身体也跟着向后倾斜，而正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本来应该射进刘子光肩膀里的子弹，竟然只是擦着肩头飞了过去，打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挡风玻璃咔嚓一声，上面龟裂开无数的小细纹。 陈狂彪被这么突然的一晃，整个人跌坐在座椅上，手里的枪也掉在了地上，他抬脚冲着开车的小马重重踹去，大声怒骂：“我艹你老母，你怎么开的车！” 边说，边弯下腰摸索手枪。 小马已经将车刹停，整个人也是被自己刚才的作为吓出了一头冷汗，可他是冤枉的，他刚才之所以急转弯，是想要帮彪哥解决刘子光，结果却是帮了倒忙。 快速回过神，小马从手扣里抽出一把匕首，冲着身体斜靠在车门上的刘子光就扎过来，但刀子眼看就要扎中刘子光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了 不是这小子突然良心发现，而是一把冷冰冰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兄，兄弟你别冲动，咱们有话好说。”小马举起手，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 砰！ 刘子光直接一枪托砸在小马的脑门上，小马顿时发出一声痛苦惨叫。 “跟你说，我说得着么？” 刘子光边说，又是因一枪托砸下来，小马的脑袋被开了瓢，整个人疼晕过去。 刘子光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小马，不禁愣了一下神，紧跟着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刚才这两下子快准狠，可算有老大打架时的那股子狠劲儿了。 陈狂彪踉踉跄跄从后座上爬起来，刚才这么一撞再加一晃，他是彻底绷不住了，哇的一下就吐出一大口乱七八糟的秽物，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股烂臭味儿。 等他一边擦着嘴角上残存的秽物，一边要冲刘子光扑过来的时候，身体却是突然一僵。 没错，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小，小兄弟，我看你脸生，咱俩没仇吧，你要是求财说个数，你彪哥我尽可能满足你，等你拿到钱直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外头生活去，你彪哥我就算有再大的本事想找你报仇，也找不到你人。” 陈狂彪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因为他发现这小子好像油盐不进，于是继续说：“小兄弟，道理我都跟你说明白了，看你也是混江湖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差不多到这就行了，你还真敢把我打死不成？” 咣！ 刘子光突然搂火，子弹擦着陈狂彪的耳朵就飞了过去，擦掉了一块肉。 “啊！” 陈狂彪捂着耳朵发出惨叫，鲜血很快染红了手心，他又惊又怒地看着刘子光，气喘吁吁道：“小兄弟，你到底想要什么，说个话行么？”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三辆摩托车由远及近开了过来，在路过停在路边的车子的时候，三辆摩托车依次停了下来。 “怎么像是彪哥的车啊？卧槽，不是像，这就是！” “彪哥，你在里面么？” “彪哥……” 第362章 别惹愣头青 车子是横停在路边的，一看就不是正常停下的，三辆摩托车上一共坐着五个小青年，五个小青年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集体从车上下来。 围着这辆停在路边的车，就开始打量起来。 陈狂彪想要叫喊，引起外面小弟的注意，可这时刘子光的枪口顶在他脑门上。 他突然笑了，笑得阴森狰狞。 而刘子光握枪的手颤抖了，额头上也渗出一层冷汗，按照他计划好的，这辆车需要再往前开个一公里左右，到地方会有人接应他。 一公里外也是彻底出了陈家村的地界。 他之前就听说过，陈狂彪是一个恶人，同时也是一个狠人，手上有过人命。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陈家村这些人很快就会破开车门，陈狂彪一定饶不了他。 打伤？打残？打死？ 刘子光眼底突然闪过一道狰狞寒意，与其让对方把自己打死打残，倒不如先动手了，就算是事后蹲进去吃牢饭，也比直接进icu、进棺材强。 咚！ 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轰了陈狂彪脑袋的一刹那，车窗玻璃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紧跟着一根钢管就从外面插了进来，直插他左边肋下。 钢管没有插进身体里，没那么锋利，但突然戳在肋骨上，也是说不出的疼。 刘子光踉跄地倒在坐在副驾座上的小马身上，手里的枪失去了准头。 这时，小马苏醒过来。 “彪哥，弄他！” 小马突然紧紧抱住倒在他身上的刘子光，冲着后排的陈狂彪大声喊道。 陈狂彪这时也已经扑过来，夺刘子光手里的枪。 刘子光就算再生猛，可毕竟只是一个十八岁还没彻底长成的半大小子，而且身材偏瘦，力量上不可能是膀大腰圆的陈狂彪，以及小马的对手。 “小逼崽子，我不管是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看我今天怎么玩死你！” 陈狂彪抓住刘子光的手腕，另一手攥住枪身开夺，可眼看这枪就要被他生硬地从刘子光手里夺下来的一刹那，车内忽然咣的一声枪响。 枪火照亮，转瞬即逝。 陈狂彪脸上的表情定格，小马脸上的表情吃惊，刘子光脸上的表情狠辣。 三人脸上的表情形成明显对比，而此刻正围着车子强行破门的几个小青年，都是一愣。 枪响。 不管是谁打的谁，结果都不会太好。 陈狂彪缓缓地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左手一片血肉模糊，翻开到掌心一看，就见掌心中间的位置，多出一个大血洞，手心手背都可以透过光了。 “啊！” 陈狂彪惨叫一声，并不是他后知后觉，而是这掌心突然被击穿，已经疼麻了。 这一声惨叫，是他被掌心的现状给吓得。 刘子光趁着小马愣神的功夫，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枪托对准小马的脑袋又是一顿砸。 疯狂输出了三下，小马歪倒在旁边彻底没动静了。 而就在刘子光要继续砸的时候，副驾座的车门被强行破开，两个人强行将他拽了出去。 扑通了一声。 刘子光重重地被摔在地上，周围的几个小青年，抡起手里的棍棒就冲他身上招呼下来。 这些个陈家村的小混混，外出不管干什么，摩托车上捆钢管都是基操。 “我去你们妈的！” 刘子光抬起手就扣动扳机，他完全红了眼，根本不管这一枪能不能打死人。 打死别人，和自己被打死，必须先打死别人！ 咔嗒…… 枪没响，子弹卡壳了。 几个正挥舞棍棒的小青年被吓得一愣，短暂的失神过后，手里的棍棒更是凶猛的挥下来，可就在这些棍棒即将集体招呼在刘子光身上的时候。 咣！ 枪响了。 几个小青年当中的一个，应着枪响捂着肚子倒了下去，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其余几个小青年傻眼了，彻底傻眼了。 “你们再动小爷一下试试……来啊！”刘子光从地上站起来，枪口对准着几个小青年吼道。 几个小青年紧张地后退，而这时在刘子光背对的车上，陈狂彪正悄然向下挪腾，他强忍着手上的疼，准备从后面扑倒刘子光。 他陈狂彪出来混到今天，从来没吃过这种亏，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给办了，咽不下这口气。 咣！ 可就在他即将从车上扑下来的一刹那，刘子光突然转过身，手枪对着他脚下就扣动了扳机，陈狂彪立即抱着自己的右脚，痛苦地倒在地上。 所有小青年彻底被吓傻，要知道这把枪之前在陈狂彪的手里，威慑的作用更大一些，迄今为止，他们是没见过彪哥用这把枪打人。 不因为别的，国家现在对枪的管控异常严格，普通老百姓只要是持枪就是犯法的，一旦开枪打了人，势必要送去医院，医院一查出来是枪伤就会报警。 混社会，不是深仇大恨，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但眼前这小子真不是，他绝对是一个愣头青，枪在他手里，他是真敢杀人…… 第363章 还是人么 陈狂彪捂着脚倒在地上哇哇痛叫，几个小青年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刘子光握着枪气喘吁吁。 这气喘吁吁不是说耗费了多少体力，而是此刻他的内心也是紧张的。 肾上腺素一飙升，老子管你们是谁呢。 可再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这是他活了十八年来，第一次见到的。 以前要说见到过，那也只是在电影屏幕上，跟自己实际参与进来的感觉完全相反。 不过内心紧张之余，反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这兴奋的火苗虽小，却真实存在。 双方短暂的僵持住了。 刘子光虽然表面上凭借着一把枪占据优势，震慑住所有人，可他想将陈狂彪带走，那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过了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异变再起。 远处的路上，突然传来一片轰隆隆的声音，几辆摩托车在这乡间不是很宽的小路上，冲在最前面，明晃晃的车灯照过来，令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而在摩托车的后面，跟着一辆皮卡车和一辆轿车，皮卡和轿车后面还有数辆摩托车。 这些人都是从陈家村的方向来的，气势汹汹，还不等到今天就开始大声嚷嚷怒骂着。 骂的什么，夹杂在摩托车那轰隆隆的声音中听不清。 但刘子光知道，这一下麻烦了，他手里就一把枪，这枪里最多还剩两发子弹。 可远处来了至少十几个人。 就在刘子光大脑飞速旋转，思考对策的刹那，身旁突然一根钢管冲他砸了过来，他感觉耳边劲风一扫，紧跟着就听砰的一声，肩膀和左边脑袋一阵剧痛，整个人猛地一个踉跄就撞在了车门上，不等他重新站稳，刚刚被震慑住的几个小青年，一起抡起钢管就冲他的身上招呼了下来。 刘子光被打得猝不及防，只能蹲在地上双手护头，可钢管的威力哪是护头就能护住的，眼看他就要坚持不住，而且远处的那群人就要赶到。 这时，在道路的另一个方向，突然也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比迎面那群摩托车、皮卡车、轿车的声音更大，是类似于农用车的突突声。 伴随着突突声，两道昏黄又带着刺眼的灯光照射过来，是一辆农用的四轮车，和另外一辆看起来像四轮车，但外表还有些特殊的车冲了过来。 前面的四轮车正常，但后面的那辆四轮车上，好像还拉着个长方形的什么东西。 远了，众人都没注意，等到了近前才发现，那拉着的是一口黑乎乎的大棺材。 大晚上的，灵车？ 咣！ 打头的那辆四轮子，毫无停下来的意思，将迎面冲过来的几辆摩托车给逼进沟里，然后直挺挺地跟皮卡车怼上了。 车头怼车头，皮卡车跟普通的轿车比是够硬，可这四轮子生下来就是干糙活的，浑身上下都是钢铁件，别说怼它一辆皮卡了，就是怼大石头上，大石头都能给干碎了。 伴随着这“咣”的一声响，皮卡车的车头直接给干凹进去了，这一撞也是巧了，好似把发动机给干坏了，皮卡车当即熄火了，车里的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再看四轮子上。 开车的是一个戴着老式鸭舌帽的小青年，四轮子肯定是没有安全带，更没有安全气囊，但在刚才撞车的一瞬间，这小青年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破枕头，垫在了方向盘上，而在这之前，他已经用绳子将自己捆在了那纯铁的座椅靠背上。 不过即便这样，这么猛地一撞，这小青年也是一阵天旋地转，但好在快速恢复过来了。 车的后斗里，躺着五个小青年，这些小青年身子下面都铺着一层软和的干草，目的就是为了撞车的时候，能够起到一定缓冲的作用。 这五个小青年也是被撞得七晕八素，主要是刚才那么猛地一震，但同样好在他们恢复得快，踉踉跄跄站起来，直接就从车斗里跳了下来。 跟陈家村的小青年们不同，这些个跳下来的小青年年纪普遍在十六七、十八九的样子，陈家村的这一伙混子，普遍年龄都在二十岁以上。 打架，尤其是打群架。 往往年纪越小下手越狠，就是俗称的生瓜蛋子，这几个半大小子冲向了陈家村的一群人，而陈家村的一群小青年反应过来后，也快速做出应对。 但只应对了不到一分钟，接着陈家村这群来势汹汹的小青年，就像是活见鬼一样，丢掉手里的家伙什，转头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就开跑。 边跑还边喊：“鬼啊！” 后面跟上来的那辆四轮子的车斗里，拉着的那个黑乎乎的长方形东西，是一口黑色的大棺材。 四轮子开过来之后，棺材盖开了，里面突然冲出来两个小青年，就这两个小青年，差点把陈家村胆子小的小青年们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夜深，灵车，黑棺材。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打群架的，更像是来发丧的，关键是棺材里还蹦出来活人…… 这还是人么？ 第364章 好像不行了 刘子光晃晃悠悠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两辆四轮子，再看一眼逃得七零八落的陈家村的混子们，最后目光落在捂着脚背躺在地上的陈狂彪身上，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大手一挥，几个小青年向他围拢过来。 不管年纪比他大还是比他小的，这些人统一喊他光哥，刘子光让这些人把陈狂彪抬起来，拽到四轮子的车斗里，然后塞进那口黑棺材里。 陈狂彪嗷嗷乱叫，可惜根本没人来救他了。 在越是偏远落后的地方，老百姓对鬼神的敬畏就越强烈，陈家村的这些混子也一样。 看到黑棺材里跳出来人，一个个都恨不得爹妈给少生了两条腿，有多快跑多快。 倒是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可那也没用，刘子光带来的这群大刘村的半大小子，拿出了生瓜蛋子不怕干死人的气势，没几个回合就都给干趴下了。 刘子光跳上了四轮子，坐在四轮子的副驾座上，这车的座椅架子是铁的，上面固定着一块木板，他就靠在这座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烟。 突突突…… 两辆四轮子发出一阵咆哮声，向着陈家村相反的方向驶去，晚风吹在刘子光的脸上，也吹在车斗里一群半大小子的脸上，黑暗中的一张张脸上充满兴奋。 一个小时后。 在镇派出所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的沈烈，终于接到了刘子光打来的电话，听着对面的刘子光汇报完情况后，沈烈来到办公室的门口，打开门向外面的走廊看了一眼，确认走廊里没人后，返身回来并关上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道：“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越快把事办完越好……” 电话里的刘子光答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沈烈看着挂断的电话，原地愣了两秒钟，紧接着脸上露出一阵欣慰的笑。 这小光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嘚嘚瑟瑟，真遇到了事，表现得却很沉稳。 他本以为这小子打电话过来，会先邀功，然后再兴高采烈地炫耀一通战绩，结果这小子却是表现得十分沉稳，简明扼要地将所有情况交代清楚。 沈烈这边刚准备离开办公室，回公寓宿舍好好睡一觉，楼下值班的民警急匆匆上楼，气喘吁吁地说：“沈书记，陈家村有人报案，说陈狂彪被人绑架了。” 沈烈的反应很平常，“按照正规流程出警。”说完，就要往楼下去。 值班民警挡在沈烈面前，惶恐又焦急地说：“陈家村那边听到了枪响，这事……” 沈烈脸色顿时不悦，“我说的难道不是普通话么，按照正规流程出警。” 值班民警被训得一愣，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沈烈走到楼梯口的位置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值班民警道：“枪响不是小事，这严重危害到一方治安和老百姓的安全，立刻通知镇派出所的全体人员前来加班，另外再召集一下各个村子里比较有正义感的青壮年……” “沈书记，咱们这是要？” 沈烈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大喷嚏，然后看着一脸懵圈的值班民警笑着说：“陈家村里既然传出来枪响，一方面怀疑村子里藏了悍匪，另外怀疑他们村子私藏枪支，这在现在可是严重违法事件，必须彻查。” “沈书记，可是……” 值班民警犹犹豫豫，沈烈的脸色瞬间更加冰冷，他最看不惯这种骨子里犹犹豫豫，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看似比领导想得多，实则没本事的下属。 职场里那么多人，并不需要每一个人都有本事，但你有本事多干点领导喜欢，你没本事听话一点领导也喜欢，没本事却又偏偏喜欢唱反调，就只能找撸了。 “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脱了这身衣服回家。”沈烈丢下一句话，转身下楼。 值班民警被吓得一脑门子汗，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开始打电话。 沈烈下了楼，就开车回住的地方，把手机一关机，把门一上锁，倒在床上便开始睡觉。 另一边。 汤河镇与邻镇交界的一个大山里，一辆四轮子突突突地开了进来。 大晚上的，山里没人。 四轮子一路爬过嶙峋的道路，来到了山里的一片空地上，空地的边上，竟是一座破庙。 庙门不高，并且有坍塌的迹象。 那些暴露在外的墙壁碎石，在夜色下显得有些狰狞，搭配四周的环境，又显得极其阴森。 四轮子车斗里的棺材盖被打开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出来，还夹杂着一股臭味儿。 “光哥，这小子好像不行了。” …… 第365章 刘子光的手段(1) 刘子光俯下身子，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眉头立刻挑了挑，然后冲一旁的两个明显惶恐不安的小青年道：“你们两个，把他从里面给我拖出来。” 两个小青年犹豫道：“这，这……” “怕什么。” “小光哥，这闹出人命，咱们是不是要坐牢？我看咱们要不还是赶紧报警吧。” “不能报警，得先送去医院，万一这人没死，咱们不就白白暴露了么。” “好像有道理……” 两个小青年，还有周围的几个小青年讨论起来，拼命干仗他们不怕，可真弄死了人，还是打心底里害怕的。 毕竟人命关天。 刘子光没有参与进去，而是弯下腰，将又肥又壮的陈狂彪给强行拽了出来，累得他满头大汗，不怪他太虚，而是陈狂彪这个家伙着实太沉了。 大体格子一百八十多斤。 哗啦啦！ 刘子光脱下裤子，就地一泡滚烫，淋在了陈狂彪的脸上，这声音顿时引起周围几个小青年的注意，几个小青年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刘子光。 “小光哥，你……” “都脱裤子，泚他。” 刘子光打断了小青年的话，其余几个小青年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很听话的脱下裤子。 大家又不傻，明白小光哥是啥意思。 一连串的滚烫淋在陈狂彪脸上，大概持续了半分多钟，陈狂彪醒了，这家伙其实根本就没晕死过去，而是装的，他想趁这些半大小子乱了阵脚，好趁机逃走。 “你们这群小畜生，都踏马给老子停下！”陈狂彪抓狂大吼，挣扎着爬起来就要扑向小青年们。 砰！ 刘子光直接一脚板子踩在陈狂彪的脸上，鄙夷道：“你都快成一条死狗了，还挣扎个屁。” 陈狂彪大声怒骂：“小逼崽子，你……” 砰、砰！ 刘子光抬脚冲着陈狂彪的嘴巴就是一顿狠踹，陈狂彪满嘴流血，感觉牙齿都被踹断了，捂着嘴巴唔唔地说不出话，但一双眼睛仍旧血红地瞪着刘子光，仿佛无声在说：小逼崽子，别犯在你彪爷手里，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刘子光察觉到了这冰冷嗜血的眼神，但他毫不在乎，让两个小青年拖着陈狂彪从车上下来，这荒地的旁边有一个水洼子，把陈狂彪丢进水洼子里涮了一下，然后又拖出来向破庙里走去。 此时，破庙的大殿里已经生起一堆篝火，干柴添加在上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陈狂彪被拖到篝火旁，双手被用一截麻绳捆着，被强行按着跪在地上。 “小崽子，你踏马到底想要干什么！”陈狂彪抬起头，不甘又愤怒地瞪着背对着他，站在庙内神像前的刘子光。 神像早已破败，五官依稀能看出轮廓，左边的手臂已经断裂掉了，上面布满了蜘蛛网。 刘子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佛像，背影被火光映照在地上拉得很长，面对陈狂彪的质问，他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右手竖起食指，比划出一个“1”的手势。 陈狂彪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像是骂人的手势，骂人竖起的应该是中指。 这时，两个小青年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里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你，你们要干什么？”陈狂彪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极其不好的预感。 “给你送惊喜。”其中一个小青年阴森笑道。 陈狂彪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逃跑，却是被四个小青年死死按住，根本无法动弹，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刚才说话的小青年，打开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黢黢一坨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他物，而是一只癞蛤蟆。 这癞蛤蟆通体黑黄，身上的疙瘩颗颗饱满，这会儿正睁开眼睛，和陈狂彪对视。 陈狂彪与这癞蛤蟆对视了一眼，语气充满不屑地道：“拿这种东西就想吓唬住老子，你们简直太幼稚……唔！”话没说完，癞蛤蟆就被强塞进了他嘴里。 一个小青年捏开陈狂彪的下巴，另一个小青年将整只癞蛤蟆塞进来。 陈狂彪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一股强烈不适的感觉在胃里翻腾，让他忍不住往外吐，可这东西刚吐出一半，就被塞进嘴里的癞蛤蟆给堵了回去。 陈狂彪拼命挣扎，脑袋往后缩，但身后两只大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头，同时嘴里的癞蛤蟆也在挣扎，不断地往外缩，却是被小青年用大力往里塞。 陈狂彪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嘴里的癞蛤蟆还在不断蠕动着，这种口感，就像是含了一块会蠕动的大肥肉，而且力气还不小的大肥肉，可如果真是大肥肉，估计也不会太恶心，但这是一个癞蛤蟆啊，浑身上下疤疤癞癞的癞蛤蟆，并且癞蛤蟆身上的疙瘩还在释放着又涩又苦的毒素。 “唔……” 第366章 刘子光的手段(2) 陈狂彪直接晕厥了过去，但刚晕过去不到一秒钟，就被眼前的小青年，一个大嘴巴子抽醒了过来，然后感受着嘴里的癞蛤蟆，被强行塞进喉咙里。 恶心、呕吐！ 可偏偏吐不出来，而癞蛤蟆的体型又肥又大，也根本无法吞下去，尤其癞蛤蟆感受到死亡威胁后，爪子不断在他的嘴里、喉管间挣扎。 这种感觉，让陈狂彪彻底崩溃了。 别管他平日里在陈家村多牛，在整个汤河镇多牛，也甭管他手段残忍，干过多少人神共愤的事儿，这一刻他都崩溃了，并且是崩溃得一塌糊涂。 这叫什么？ 他陈狂彪做人做事已经够没底线了，但眼前这群生瓜蛋子比他更没有底线。 就在陈狂彪翻着眼白，眼看又要昏死过去的时候，背对着这边的刘子光又抬起手，左右摆了摆手，几个正按着陈狂彪忙活的小青年，立刻住手。 陈狂彪嘴里被塞的那只癞蛤蟆，这时也被拔出来了。 癞蛤蟆翻了个白眼，陈狂彪几乎也同步地翻了个白眼，陈狂彪没挂，癞蛤蟆也算捡了一条命，毕竟如果真被塞进陈狂彪的肚子里，它肯定活不成。 “小子，不，你是我大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 陈狂彪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说，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背对着他的刘子光抬起手竖起两根手指，做出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也摆出了一个“2”。 陈狂彪心中顿时一股子恶寒，虽然不知道这手势到底什么意思，但他就是由心地害怕。 他的感觉没错，只见边上另一个小青年，提着鼓鼓囊囊、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的塑料袋过来，小青年什么话都没说，先给自己戴上了一个厚厚的手套，然后将手伸进袋子里，很快一个黑黢黢蠕动的东西就被拿出来了。 是蝎子！ 汤河镇周边的山里，包括附近几个镇的山里，本来是没有蝎子的，前些年有一个外地的药材商人，来到附近这一片的村子里给当地的老百姓投资养蝎子，提供技术和前期的投入资金，不少老百姓开始养了起来。 结果过了几个月，到了蝎子快长成的时候，那个来投资的商人却意外暴毙在酒店里，蝎子一下子没了销路，继续养下去也不是事儿，政府帮着联系了几个外地商人过来收购，但也仅仅收购了一小部分，老百姓实在没招儿了，这东西养起来是需要成本的，总不能一直赔钱养下去吧。 于是，就有人偷偷将蝎子全部放进了山里，等当地政府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庆幸的是，这种养殖出来的蝎子虽然有毒，但是毒性不大，起初当地政府担心蝎子会给当地生态造成失衡，再伤到人什么的，还派人进山里抓过，后来发现影响其实不算大，再加上当地政府财力有限，就不了了之了。 眼前这个小青年手里拿的蝎子，各个都有成年男人巴掌长短，甚至还要大上一圈，一个个的身体乌黑锃亮，在篝火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瘆人。 “别，别过来……” 陈狂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叫，可现在根本由不得他，他整个人已经崩溃了，两个小青年粗暴地捏开他的下巴，一个小青年拿着蝎子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蝎子可比癞蛤蟆好塞多了，三下五除二，直接就塞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用力的想要往外吐，可迎面的小青年拿出一根棍子，粗暴地将蝎子捅了下去。 “啊！” 陈狂彪倒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大声惨叫着，他能感觉到蝎子在胃里蠕动，此刻心里的恐惧远大于胃里的恐惧，他张大嘴巴想要强行将蝎子呕吐出来，可任凭怎么干呕，那蝎子好似就是不往上走，而是顺着胃往下走。 “小逼崽子，你们有本事就弄死我！”陈狂彪冲着刘子光大声地咆哮道。 刘子光终于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走向陈狂彪，然后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你想死，哪那么容易啊，听说你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跟我具体说说呗，只要你交代得够详细、够清楚，我立刻把你给放了。”刘子光笑着说。 “你当我是煞笔么，你们这么搞我，压根就没想给我留活路，我陈狂彪这辈子得罪人无数，却没想临死落在你们几个小逼崽子的手里，艹！” “不愧是陈老大，面对死亡还能这么豪气，看来刚才给你上的节目，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我的失误，我马上给你安排更刺激的。”刘子光边说，边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边上，立刻有一个小青年拎着个小水桶走过来，小水桶乌漆嘛黑的，外表不是一般的脏，不等走到跟前，隔着好几米远，都能嗅到它散发出的腥臭味儿。 刘子光捏着鼻子往水桶里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下头，“不错，这些蚂蟥的个头够大……”说着，抬起头看向陈狂彪，“待会儿顺着陈老大的血管钻进去，一路钻进他的心脏里，这些蚂蟥会慢慢吸干他身上的血。” 小青年嘿嘿一笑，显得有几分阴森，“小光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三舅姥爷就是在他设下的赌局上输光了身家，最后吊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上死了，我三舅姥爷的闺女，我那个可怜的小姨，就是被这个混蛋的手下逼良为娼，结果去年被发现死在了县城里，是被人活活给打死的。” “咱们今天过来的这些，哪个跟他没点丑，废话不说了，动手吧！” 小青年用木棍挑起一根小拇指粗细的蚂蟥，向陈狂彪脚上的伤口上放去，黑黄色的蚂蟥蠕动着身体，似乎因为嗅到血腥味儿，而变得兴奋起来…… 第367章 陈狂彪折了 当蚂蟥那带有吸盘触角的脑袋抬起来，主动向陈狂彪脚上的腐肉靠近的时候，陈狂彪再度彻底崩溃了，这次崩溃得一点底线与防备都没有了。 交代，所有的事统统交代。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后，失魂落魄、吐露干净自己犯罪事实的陈狂彪瘫软地倒在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有些抽搐，并不是因为吞了一半的癞蛤蟆或者被强行塞进胃里的蝎子。 那蝎子的毒尾提前被拿掉了，否则这会儿陈狂彪说已经内出血加中毒而亡了。 陈狂彪这是彻底崩溃后的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反应，不光抽搐，还大小便失禁了。 刘子光让小弟们将陈狂彪抬到车上，送到就近的医院，人不能死在他这。 安排好之后，刘子光拿出手机给沈烈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烈今天晚上静音了所有人的来电，唯独留刘子光的手机来电提醒。 接到刘子光的电话，听到陈狂彪已经全都撂了的消息，沈烈整个人愣了三秒钟。 以他的判断，刘子光能在48小时之内，从陈狂彪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就算是成功了，甚至他根本没抱希望，刘子光能问出东西，绑走了陈狂彪，目的是为了让陈狂彪幕后的人露出马脚，从而将案子进行推进。 沈烈这个做法违法了？ 从法律以及公职担当的角度来说，确实不妥，可就汤河镇这样的地方，对付陈狂彪这种无赖，还是要在短期之内拿下他，常规手段能办得到？ 话再说回来。 刘子光这不是给了沈烈一个大大的惊喜，而是没有预料到的大大的惊吓。 这小子这么好用呢？ “老大，我这次表现得还可以吧，你就答应以后让我跟你混吧，我就给当司机，或者跟在你身后打杂都行，反正我是不想在家跟我爸种地了。” 刘子光商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也将沈烈震惊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件事等我们见面谈……” “烈哥，你就答应我吧，我是真的想跟你混，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给你跪下。” “你小子这是变相拿功劳来要挟我是不是？我现在忙，没空跟你扯淡，陈狂彪现在不能死，也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你必须把他给我保住了。” 沈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给刘子光再开口的机会，他并非是故意拿把这位小兄弟，而是还没做好如何安排刘子光的准备，他又不是混江湖的，怎么让这小子跟着自己混？再说了，就算真把他带在身边，也不能让他当小跟班吧，这孩子是个有主意且有能力的人，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沈烈给雷兵打去了电话，雷兵这会儿正带队在陈家村进行全村大排查，排查是否有违法持枪的，沈烈在电话里没多说，就说他一会儿会亲自赶过去。 沈烈是半个小时后到的陈家村，此时的陈家村几乎完全被镇派出所给掌控了。 别看陈家村之前操蛋，如同铁板一块，别说是镇派出所，就算是县公安局派人过来，都不一定好使。 但现在不同了，陈狂彪被绑架消失以后，陈家村失去了主心骨，几个后补的主心骨还不等把村民们团结起来，去镇派出所给派出所施压，要求镇派出所尽快破案救人，就被郑元龙和雷兵带来的民警队伍给压制了。 有刺头想要带头炸刺，抵抗郑元龙和雷兵等人，结果被粗暴地拿下后，所有人都开始胆怯了，于是这局面也就容易控制了。 沈烈赶到之后，精准地来到了几户人家里，这几户人家有个特点，不是寡妇家，就是家里有漂亮小媳妇的，这些女人都是陈狂彪的姘头。 而在这些个姘头的家里，沈烈找出来了一大堆有用的证据材料，主要就是账本，另外还有一些u盘、光盘之类的电子材料，全部被收入进镇派出所。 沈烈这边红红火火的进行，在陈家村一队外的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路虎车。 车内，性感风韵的羊雅丹，远远望着被控制起来的村子，脸色说不出的冰冷难看，沉默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打了出去，语气平静地道：“陈狂彪折了。”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羊雅丹放下手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精致的女士香烟放进嘴里，可打火机不作美，她连续咔哒了好几下，就是点不着火，气得她想摔打火机。 可就在这时，车窗玻璃被敲响了，羊雅丹被吓了一跳，紧跟着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 第368章 去所里聊 羊雅丹落下车窗，脸上是那标志性的妩媚笑容，一双眼眸中仿佛藏着一波秋水，“沈书记，这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子，让您这么晚亲自来这边，又是这么巧……” 沈烈将胳膊靠在车窗上，另一只拿着打火机递到羊雅丹的面前，羊雅丹微微一愣，刚笑着想要接过打火机，打火机咔哒一下点燃，火苗险些烧到羊雅丹的手。 羊雅丹的眼中闪过一抹愠怒与惊讶，但这两种情绪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妩媚动人的模样，拿起刚刚放下的香烟，重新放进嘴里。 可她刚要将烟递到打火机上点燃的时候，打火机的火苗熄灭，羊雅丹眼神中的愠怒再也藏不住，冷冷地看着沈烈笑道：“沈书记，你好像很无趣啊。” 沈烈嘴角戏谑地一笑，“开个玩笑，找点乐子。”说罢，打火机再次点燃，替羊雅丹点着香烟。 羊雅丹脸上重新恢复笑容，她这种在商圈里摸爬滚打，和各路人鬼神仙打交道的女人，自然是八面玲珑，情绪与表情的收放，也是早就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看来沈书记是工作压力太大，想必是镇子上最新推动的一些政策，让沈书记很头疼吧，我提出的那个投资方案，对沈书记和我都有利，这种双赢局面的好事一旦促成了，沈书记和我都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沈书记何乐……” “你说的是，我取得了政绩调走，离开这个穷僻的地方，而你掌控了汤河镇的旅游经济，这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肯定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对了，还有你身后的那个人，他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沈烈说完，自顾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目光却是一直盯着羊雅丹看。 羊雅丹心里突然有一丝慌乱，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笑道：“沈书记，您要的是高官厚禄，而我作为商人，看中的是利益，这并不相矛盾，而且我们可以互相成就。 就算您想当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可也得考虑实际情况，如果没有我这个中间人，就算今天抓了陈狂彪，这娘娘庙的周边，也不会顺利开发的。” 羊雅丹的语气很轻，但却充斥着坚定，同时也在透露，陈狂彪就是一个小喽啰。 沈烈眯着眼睛看羊雅丹，没有立刻开口反驳。 羊雅丹轻笑一声，接着说：“当好官有什么好的，就算您今天把这旅游经济项目拉动起来了，让整个汤河镇老百姓的家庭，每年多收入个几千块，你觉得这些老百姓会记得多久？三年还是五年？您信不信，只要您调离了这个地方，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你，甚至等新的镇委书记上任，如果到那时候新的政委书记选择与我合作，让这些老百姓赚不到钱的时候……” 羊雅丹故意话音一顿，然后继续说：“那些老百姓会骂您骂得更凶，会说您只是做面子工程，他们不会考虑是新任的镇委书记将产业转卖，而是会想是您调离之前已经把相关的利益出卖。 新上任的镇委书记会出面安慰百姓，一面当了和事佬，另外对上面可以交代成是为了镇子的长远发展，用旅游经济的利益，搞其他的项目建设。 那些个身在高位的大领导们，会在乎一个汤河镇具体的发展如何？他们要看到的是表面上的欣欣向荣，至于老百姓的家庭收入是多少，普山县一共十六个镇，汤河镇是最偏远的一个，领导会有那个心思关心么？ 再换句话说……” 沈烈笑着打断羊雅丹，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笑着说：“羊总，你刚才说的我都录下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去所里聊吧。” 羊雅丹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微微愣神后，拿起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却是被沈烈一把夺过来，羊雅丹急得想要大喊大叫，又被沈烈捂住了嘴。 红色的路虎车后面，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里的人注意到情况不对，立刻推开车门下车，一共下来了四个壮汉，手里握着匕首直奔沈烈而来。 “小子，你给我松手！”为首的壮汉厉喝一声，手中的匕首直奔沈烈刺过来。 然而，就在他刚要冲到沈烈近前的时候，在路两边的玉米地里，突然蹿出来数道身影，为首一个身影抡起手中的胶皮警棍，直接砸在他的手腕上。 壮汉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不等他发出惨叫，又是一记警棍砸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壮汉下意识想要反抗，但紧跟着就听耳边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阵蓝色的电光，在警棍的前端闪烁…… 第369章 李冬平 几个壮汉很快就被制服了，不是被警棍砸趴下，就是被警棍电得浑身抽搐。 羊雅丹看着这一幕，脸彻底黑下来，但她不怒反笑，主动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微微扬起下巴与沈烈对视，“沈书记好手段，希望你别后悔。”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两个民警走过来，给她铐上了手铐，向停在远处的警车走去。 地上的几个黑衣保镖，也全都被拉了起来。 雷兵和郑元龙来到沈烈身边，郑元龙凑近沈烈跟前低声说了几句，沈烈满意地点了点头，刘子光从陈狂彪那得来的消息基本上全部属实，郑元龙和雷兵带人在陈狂彪交代出的地点里，找出了一系列相关的证据。 沈烈亲自带队离开了陈家村，等镇派出所的这些人离开后，陈家村里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本打算集体去镇派出所施加压力的，结果却被反将了一军不说，还被镇派出所的这些民警翻出了一系列不利于陈狂彪的证据。 陈狂彪恶是恶了点儿，但那是对其他村的，陈狂彪在陈家村的地盘上，向来还是比较克制的，基本上不太欺负村里的人，甚至偶尔还会给村里做点好事。 当然，他的口碑也好不到哪去，一天到晚带着村里的混混们横行无忌，他陈狂彪不对村子里的人干坏事，可他手下的那帮小崽子可没怎么闲着。 总体来说，陈狂彪在陈家村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人。 镇派出所出的车队离开后，陈家村十一个大队的负责人聚在了一起，说来也是够讽刺，这些个大队的负责人，基本上都是三十左右的中青年。 并不是陈家村的干部任命，走在其他村的前列，趋向于年轻化，而是这些大队长，全部是陈狂彪的小弟，当初大队选干部的时候，采取的是村民投票，但只要是陈狂彪推出来的小弟，谁家要是敢不投，那就是倒大霉了。 官面上，这些大队长是人民干部，实则他们是陈狂彪手下赫赫有名的十一太保。 十一太保聚集在陈狂彪那栋三层别墅的院里，周围簇拥了一圈小弟，至少有一百人，并且这些人手里都是拿着家伙什的，砍刀、钢管、匕首等。 一个个身上杀气腾腾，但大家都闷着头不说话，地上的烟头倒是散落了不少。 “一队，你什么意思，刚才镇派出所那群狗过来，你为什么压着大家，不让大家动手？” “六队，你还有脸质疑我？你不是彪爷手下最能打的么，你们六队不是最猛的么，你刚才一句屁都不敢放，现在人走了，你跳出来把锅甩给我？” “行了，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大家肚子里都装着什么小心思，还非要说出来不可？真要是心里有火，咱们陈家村是汤河镇最大的村子，现在就都回去喊人，喊出个二三百人一点问题也没有，去把镇派出所给平了！” 一个光头男人大声喊道，他是三大队的队长，名叫李冬平，本来就不是陈家村的人，而是陈狂彪当初蹲监狱时候的头铺，陈狂彪当时是二铺。 监狱里的规矩，头铺是大哥睡的，二铺是地位仅次于大哥的，也就是说，当初在监狱里，李冬平比陈狂彪狠，但出狱后李冬平两眼一抹黑，跟在陈家村根深蒂固的陈狂彪根本没法比，于是便投奔陈狂彪讨口饭吃。 在陈狂彪手下的这十一太保当中，李冬平打架斗狠的战斗力是最强的，说话也极具份量。 果然，他这一开口，明显有越吵越激烈的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一起看向李冬平。 “彪子进去了，你们都想单独站出来坐这个老大，可你们有这个能力么？就你们身上的那两把刷子，谁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坐下？真把大哥的位置给你们，信不信不出半个月，你们就得被砍死在家门口！”李冬平大声说着。 众人更是不敢吱声了，要是别人说出这话，肯定会有人当场站起来反驳，甚至大打出手，可李冬平的战力这些人是见过的，他们这其余十个大队长当中，别说是一对一，就是三对一、五对一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况且，李冬平身后站着的那群三队的小子们，打起架来也远比其他几个大队的小子猛。 这些人，就是他们陈家村里独一无二的狼崽子，谁跟他们杠上了，都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李冬平，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办？呵，当然是找到彪子，把他捞出来！”李冬平掷地有声地道…… 第370章 一往无前 李冬平这话一出口，现场众人又都陷入了安静，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 “说得轻巧，怎么捞？你不会以为那姓沈的是吃素的吧，汤河镇之前牛逼的人物还少么，连前任的镇委书记、镇长全都被他给拿下了，还有那金色年华的刘文虎，以及上河村的那群刁民，哪个不被他给制得服服帖帖？ 刚才我们这么多人，在我们的地盘上，你都不敢站出来喊着冲他动手，现在人家回去了，你难道想让我们这些人集体冲进镇派出所找死么？” “就是，知道你彪爷的关系好，你可以豁出去这条命，去拼一个兄弟情义，可我们过去跟在彪爷的屁股后面，不过是混口饭吃，彪爷倒了，那我们再想别的出路，硬闯镇派出所去救人，那姓沈的绝对不会饶了我们。” “李冬平，我敬你是条汉子，就不说你是在吹牛逼了，我把话撂在这，今天晚上你要是能从沈烈的手里，把彪爷给捞出来，你以后就是我的祖宗。” …… 众人七嘴八舌，讽刺的意味十足。 李冬平毫不在乎，等这些人说得差不多了，才冷笑着道：“等姓沈的拿了刚才的那些证据，将彪子给定了死案，你们觉得自己能从这件事中脱开干系？ 你们都扪心自问，这些年跟在彪子身后，都干了多少龌龊事，够不够被判刑的。 我如果是彪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都给供出来，反正都是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死刑变成死缓。” 众人瞬间又全都哑火了，脸上露出惊骇、紧张之色，面面相觑之后，有人提出来要连夜跑路，反正现在沈烈没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现在跑还来得及。 这个观点一出来，得到一致的赞同。 但李冬平这时又冷笑了起来，“跑？现在是信息社会，互联网社会，到时候一条通缉令发出去，举报奖金不用太多，发现你们了给警察局打报警电话就奖励一千块，你们觉得你们能逃到哪？还能一直躲在深山里？ 就算是深山里，只要你们身上的手机有信号，警察照样能锁定你们的位置，难道你们真能躲进山洞里，不用与现代化一切相关的东西，像野人一样活下去？ 这种活法，还不如死了。” 众人的心彻底凉了，而就在气氛陷入无比凝重的僵局时刻，外面突然跑进来两个小青年，凑近到一大队队长的耳边低语了两句，一大队队长脸色顿时大变。 其余人纷纷疑惑地看向一大队队长。 一大队队长抽了抽鼻子，道：“镇派出所在村口外边留下了一辆警车。” 此话一出，现场众人再次沉默，紧接着有人站出来大声吼道：“咱们去跟他们拼了，必须把彪爷救出来，就算真把事情闹大了，彪爷背后的大人物也会帮我们摆平了，彪爷如果倒了，我们所有人就都完了！” “对，救出彪爷，咱们不能不顾彪爷当初对咱们的恩情！” “救彪爷！” …… 一时间喊声震天。 李冬平望着众人亢奋又决然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隐讳阴森的笑，接着他一副刚正不阿、义薄云天的模样再次站出来，冲所有人沉声道：“口号喊得再响有个屁用，十分钟后我们重新在村口集合，叫上所有能叫的弟兄。 只要我们人数足够多，不用彪子背后的大人物出手，就凭法不责众也能保我们没事！” 众人答应了一声，然后鸟兽散，本来拥挤的院子，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李冬平回过头朝身后的小楼上看了一眼，只见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一个人影紧张地躲到窗帘后，李冬平冲身边的两个手下递了个眼色，眼底闪过一抹淫邪的光芒，走进了小楼里，顷刻后，二楼那扇窗户后的灯光熄灭了，李冬平的身影模糊地出现在窗户上，紧接着传来一阵少年的惨叫声。 守在楼下的几个小弟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此刻，村口的方向。 两个民警胆战心惊地坐在车里，当听到车窗外隐隐传来高喊的声音，两人迫不及待地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沈书记交代他们停留在这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两人的心里越发紧张。 刚才大部队离开的时候，沈书记突然找到他们两个，让他们留在这儿，两人心里紧张又害怕，可沈书记的命令他们必须遵守，于是就硬着头皮在这等。 沈书记让他们在这待上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随时撤，现在已经熬过去十八分钟了。 终于，时间到了。 隐隐看到村子里面有人影向这边聚拢过来，两个民警毫不犹豫，一脚油门离开。 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车尾灯，从村子里簇拥出来的一队、二队的众人更是士气高涨，扯开嗓子嗷嗷大喊，大概是觉得警察怕他们了，他们要一往无前了…… 第371章 不要他，我要你 路上，沈烈给王大勇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简单交代了两句，随后挂断电话。 开车的雷兵一脸不解地看着沈烈，“烈哥，你让大勇过去做什么？” 沈烈望着车窗外，淡淡笑道：“今天晚上，咱们要把该抓的都抓干净。” 雷兵一脸不解，坐在后面的郑元龙和另外一名民警也是一脸问问号，但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的羊雅丹却是眉头一皱，等她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更是厉声冲沈烈问道：“这不是去镇派出所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你只是一个镇派出所所长，就算你是镇委书记，也没有权力随便控制我，我要投诉你！” 沈烈透过车内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皱眉道：“郑警官，让她闭嘴。” “好嘞！” 郑元龙一脸兴奋地答应了一声，他兴奋是有原因的，虽然沈烈没把话说透，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沈烈是要玩一把大的。 一想到要跟沈烈玩一把大的，郑元龙就忍不住兴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嘿嘿嘿，好刺激。 啪！ 郑元龙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在了羊雅丹的脸上，羊雅丹本来还要喋喋不休，比如吵着要找律师之类的，结果这一耳刮子直接把她给打得静音了。 这一巴掌，不光让羊雅丹静音了，车内的几人同时静音了，除了正在开车的雷兵，全都是一副诧异的模样看向郑元龙，眼神中多少有些不解。 郑元龙明显感受到几人的眼神，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刚才这一嘴巴子的角度不太对，我换个角度重新教育她。” 众人：“……” 羊雅丹本来一脸愤怒，张口正要开骂，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可眼看着郑元龙又抬起巴掌，她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不等她改变口风求饶，空气中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她的另外半边脸颊又结实地挨了一记。 羊雅丹的脸肿了，嘴角沁出血了。 “烈哥，搞定！”郑元龙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似乎嫌弃羊雅丹脸上的粉底有点厚。 “大龙，你真是个人才！”沈烈瞥了一眼闭着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羊雅丹，然后冲郑元龙竖起手指头。 郑元龙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道：“烈哥，你这夸得我有点小激动，我知道男人不应该打女人，可我见到这个女人手就忍不住地痒痒……” 开车的雷兵瓮声瓮气地打断：“你小子就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你之前网恋，被人骗了八百块钱，当时那女的长得和这位羊总有些像？” 羊雅丹一听这话，整个人更不淡定了，但这不淡定只敢在心里表现，嘴上万万不敢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身旁这个家伙，脑袋瓜子怕是有什么大病。 一路上，羊雅丹再也没敢吱声，她并不是放弃了逃脱的念头，而是在苦苦思索。 沈烈和雷兵、郑元龙还有另外的那名民警，四个人倒是聊得很开心，主要围绕着郑元龙当年网恋是怎么被骗的，郑元龙也不扭捏，把自己年轻那会儿是怎么犯傻的全部说了出来，当时觉得气愤、悲伤的事，在这种环境下说出来，反倒觉得特别诙谐有趣，郑元龙也觉得释然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 车窗外的夜色已经深沉似海，周围早就看不见什么光亮，来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羊雅丹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不安，逐渐变得平静起来，当车子停在一片荒地上的时候，她慵懒地说：“我要下车方便。” 郑元龙斜眼瞪向她，挨了两巴掌后，羊雅丹本来很打怵和郑元龙眼神碰撞，但这时却是不避不让地道：“不让我下车可以，别怪我把车弄脏了。” 沈烈率先推开车门，下车后回头冲车里喊了一句，“到地方，都下来吧。” 郑元龙紧跟着从车上下来，道：“烈哥，这女的要方便，我看她是想耍花样。” 沈烈看了一眼车里的羊雅丹，笑着说：“这荒郊野外的，她逃不掉。” 郑元龙这才返回车上，将羊雅丹拉了下来。 羊雅丹挣脱了一下，不想被郑元龙触碰，看向沈烈道：“你不把手铐给我打开，我怎么方便？沈书记，你们四个大男人，不会怕我逃走吧？” 羊雅丹语气轻蔑，脸上充满挑衅与不屑。 沈烈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一根点燃，然后将烟盒递给雷兵，又冲郑元龙递了个眼色，示意郑元龙去把羊雅丹的手铐打开，郑元龙刚要上前，羊雅丹却是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要他，我要你。”羊雅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这底气不知道从何而来。 沈烈从郑元龙手里接过手铐钥匙，走到羊雅丹的身边，替她从背后打开手铐，而羊雅丹这时故意将身体往后靠，她高挑的身材以及丰满臀部刚好顶在沈烈的身上，伴随着她身上那股子好闻的香气，她轻柔又妩媚的声音在沈烈的耳边响起…… 第372章 树林里的黑影 “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不然过了今天晚上，甚至用不到天亮，你就要倒大霉了，我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手上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你说的是佛爷？” “既然你知道佛爷的名号，就更应该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作佛爷的，我再给你加一个条件，只要你同意我们之间的合作，我就是你的女人，别看姐姐我年纪比你大，但要论起床上的功夫，一定能让……” 啪！ 沈烈不等羊雅丹说完，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疼得羊雅丹向前跳了一步，“跟我发骚没用，那个佛爷不是喜欢藏么，我这次就要跟他硬碰，既然我是汤河镇的一把手，那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能说了算，那就是我。” “你不识抬举！”羊雅丹冷哼一声，转过身气呼呼地向旁边的黑暗处走去。 郑元龙和雷兵下意识地要跟过去，羊雅丹突然转过身，冲两人怒骂道：“你们跟什么跟，没见过女人撒尿啊！”说完，气呼呼地向前走去。 但当她的脸完全隐入黑暗的一刹那，眼神中闪过一抹狡猾，同时四处打量。 郑元龙和雷兵向沈烈看过来。 “不用管她。”沈烈道。 郑元龙和雷兵没再说什么，和跟着来的那名民警一起分了烟，然后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起初，还能听到羊雅丹的脚步声，但很快声音就消失了，郑元龙皱了皱眉头，冲着沈烈想要开口，沈烈提前冲他摇了摇头。 另一边。 羊雅丹彻底没入黑暗中之后，便开始转向一片矮树丛后面，她佯装掀起裙子蹲下来，同时向后观察，见沈烈四人没有跟上，并且靠在车旁一共有四个烟头在翕合闪烁，心中顿时大喜，还以为姓沈的有多缜密呢，结果真当这荒郊野外的，姑奶奶逃不掉？简直是天真得令人可笑。 给机会逃，不逃那是傻狗。 羊雅丹沿着眼前的小树林，便开始向前摸索，一直跑出去将近三十米，她便有些气喘吁吁了，不怪别的，实在是脚上的高跟鞋不得劲儿，再加上这路格外不好走。 她回过头向身后看去，沈烈四人并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按说这有些反常，可她现在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稍稍缓了一口气就打算继续跑。 刚才过来的路上，她大概是记得方向的，车子是绕着圈行驶到现在的位置，也就是说只要她能穿过眼前这片荒地树林，就能找到主干路。 为了躲避沈烈带人追上来，她是万万不敢走大路，但如果想回去，就必须沿着大陆的方向走。 有了计划，羊雅丹整个人仿佛都充满了干劲儿，脚下步子也跟着加快了。 可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并且有什么东西，好像躲在树后面。 羊雅丹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看着面前，声音有些颤抖并且低声地说：“谁，谁……” 根本没人回应她。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当是遇到什么夜行的小动物，附近这一片的山里，好像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大型野兽出没，最多也就是小兔子、山鸡之类的。 可就在她壮着胆子打算走过去的时候，那哗啦啦的声音又响起，紧跟着蹿出一个人形的黑影。 羊雅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没有人，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鬼啊！ “别，别过来，我求你别过来，我……我没干什么亏心事，你不要找我啊。” 羊雅丹声音颤抖，低声哀求，脚下往后退，可两条腿不知怎么的，仿佛不听使唤一样，她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往后稍稍挪腾了一点。 但眼前的黑影却是在靠近。 “我，我……我承认我这些年是干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厂子里的那些漂亮的女工，我对不起她们，可我也是给了她们钱的，一切都是天经……” “啊！” 黑影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羊雅丹的胳膊，羊雅丹发出惊叫，声音穿透夜色，惊动了蛰伏在林子里的鸟儿们，鸟儿们扑棱棱着翅膀飞走。 “你再多说一点，你到底干啥了？”一个略带憨憨的声音响起，正是抓着羊雅丹的这道身影。 “你，你是人？”羊雅丹从惊恐中回过神。 啪！ 不等这人影说话，背后一记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接着一个气呼呼的声音响起，“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聪明，你就不能再等会儿，让她都说出来，我眼看着就要在老大面前立大功了，全让你这大聪明给搅合了！” “小光哥，我……” 啪！ 又是一巴掌拍在憨憨的后脑勺上，气愤的声音越发强烈，“你还敢顶嘴！” 第373章 一辈子去记 山坳，破庙里。 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几个人影围坐在篝火旁，篝火上则架着一只烤兔子。 肉香味儿弥漫。 几个小年轻都忍不住地暗暗吞咽口水，眼神不自觉地盯向那被烤得肥肥金黄的大腿。 但他们都知道，这兔腿他们捞不到，是给烈哥吃的。 羊雅丹此刻也坐在篝火旁，沈烈没有给她重新戴手铐，就这地方，她根本逃不走。 正如刚才在树林里，才跑了没多远，就被过来接应沈烈的刘子光给截住了。 要不是被叫大聪的憨憨提前出来打断，保不准羊雅丹已经被吓尿，并且将她干过的龌龊事都交代出来了，现在倒好，不管刘子光再怎么追问，羊雅丹始终一言不发，最多就是瞥过来一个很不屑，寓意着“你们都要倒霉”的眼神儿。 兔子烤好了，因为没有盐，其实味道并不好吃，沈烈也就拒绝了刘子光递过来的兔腿。 这兔子是在刘子光带来的几个半大小子，在树林里的一个套子上发现的，套子应该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下的，倒是便宜了沈烈他们这些人。 沈烈拒绝兔腿，其他人却是说什么都不敢吃了，没办法，他只能撕下一块肉，象征性地吃了一口，山上兔肉本身的味道还是不错的，但没有盐就没了灵魂。 刘子光和其他几个半大小子，这才开心地吃了起来，郑元龙和雷兵以及那个跟来的叫曲松的民警，三人分到了一条兔腿，这会儿正吃得津津有味儿。 沈烈发现，刘子光手里分到的兔子肉最少，是边边角角的一小块带着点肉的骨头，他主动把大块的肉让给了其他的几个半大小子，但看他对着骨头啃得很仔细的模样，绝对不像是不喜欢吃兔肉，而是真的谦让。 刘子光察觉到沈烈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唆了唆手指头，有些尴尬地笑道：“老大，咱们等在这里干什么？”说着话，向一旁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陈狂彪看了一眼。 同样是被俘虏，陈狂彪的状况比羊雅丹差远了，羊雅丹除了挨郑元龙的两巴掌之外，再没有受到别的伤害，但陈狂彪却是鼻青脸肿，显然被揍得不轻。 羊雅丹和陈狂彪一共交流了三次眼神，两人的眼神中明显有内容，沈烈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阻止，也没说什么。 此时，面对刘子光的疑问，以及其他众人同样疑惑看过来的眼神，沈烈捡起地上的一根干柴丢进篝火里，回过头看向庙里那尊破败的神像，笑着说：“等着屠佛。”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怔，刘子光赶紧伸手过来捂住沈烈的嘴，脸上大惊失色地道：“烈哥，这里是庙，就算破败了也是庙，你敢跟我说，呸呸呸……刚才说的话都不算数！” 刘子光这家伙的手油乎乎的，上面都是烤兔肉的味道，再加上他刚才还唆过手指头。 沈烈是怎么想，都觉得恶心，于是一把拍开他的爪子，“你离我远点！” 刘子光赶紧转过身，来到神像前跪下来，一脸虔诚的一边磕头，一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乞求道：“神仙莫怪，我老大就是开个玩笑，您千万别怪罪他……” 刘子光嘴里念念有词，一直跪了能有三分钟，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站起来，转过身冲沈烈说：“老大，神仙大概是原谅你了，你以后千万不能再犯浑了，神仙就算是破败了，庙就算是塌了，那也是有灵神的地方，你……” 话音未落。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一道道刺眼的灯光，穿过了山间小路照射过来。 在这群摩托车后面，是一辆老款的吉普车，和一辆银灰色的老款皮卡车。 摩托车冲在最前面，眨眼的功夫就将这破庙团团围住，并且这群骑摩托车的人很装逼，原地一只手握着摩托车的离合器，另一只手不断拧动油门儿。 这些摩托车里只有几辆是山地摩托车，扭起来的声浪很有气势，其余的都是普通的家用摩托车，扭动起来的油门声突突突，像是放屁一样。 刘子光和几个半大小子立刻紧张地站起来，低下头寻找刚才放在脚边的棍棒家伙什，一时间显得有些狼狈，郑元龙、雷兵、曲松三个人，也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他们三个的动作整齐，比刘子光和半大小子们显得要专业。 但专业抵挡不了内心的紧张，对方来得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十个八个人，而是足有二三十，刺眼的灯光照着他们的眼睛，令他们看不清对方的具体情况。 倒在地上的陈狂彪，嘴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这时放声地唔唔大笑起来，并且嘴里还唔啦唔啦地叫喊着什么，大概的意思是在幸灾乐祸，说沈烈他们倒大霉了。 羊雅丹满是讥讽地看向沈烈，淡淡地开口道：“我说过，你斗不过佛爷的，今天晚上这个教训，足够你用一辈子去深刻记住，你、完、了！” 第374章 更吃惊的一幕 嗡嗡嗡！ 摩托车的气浪声还在不断地聒噪着，沈烈最后一个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低头看了一眼羊雅丹，笑着说：“你说得没错，今天晚上绝对值得用一辈子去铭记，不过不是我，而是你和那个佛爷。” 羊雅丹想嘲讽沈烈死到临头还在吹牛，可沈烈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径直向前方走去。 前方灯光刺眼，沈烈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灯光的后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好戏，正式开始！ 另一边。 镇派出所大院里。 门卫大爷正在保安亭里看报纸，桌子上有茶水、有收音机，收音机放着的是老评书。 评书说说唱唱，老大爷时不时地跟着哼哼两句，突然，在他准备拿起桌上茶杯的时候，白瓷缸的茶杯盖子“突突突”地震动起来，杯盖眼看就要掉下来。 老大爷吓坏了，抱起自己的收音机就要往外跑，边跑边大声地喊：“地震……” 只是，他才刚喊出来两个字，远处轰隆隆的声音已经来到近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咣的一声巨响，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就撞开了镇派出所的电动伸缩大门。 老大爷被惊吓在原地，出于自己的责任，他想上前制止并询问，但接下来一辆接着一辆摩托车从后面冲进镇派出所的院里，镇派出所的院子不大，很快就被这些鱼贯而入的摩托车给挤满了。 几乎每辆摩托车上都坐着两个人，有的甚至是三个人，这些手里拎着钢管、砍刀等器具，门卫老大爷见状，赶紧回到了门卫室里并锁上门，拿起桌上的座机就要打电话，可话筒才刚拿起来，就被外面的一个拎着钢管的小青年盯上。 小青年举着手里的钢管指着他，老大爷吓得往后退，小青年手里的钢管突然冲门卫室的玻璃窗猛地一砸，玻璃顿时碎了一地，老大爷手里的话筒瞬间被吓得掉到地上，整个人也两条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闯进镇派出所的这些人，全部都是陈家村各个大队的，这些人纠集在一起，组织了将近二百个彪悍村民，冲进镇派出所的大院，直奔镇派出所的小二楼就冲进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大有一股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轰！ 镇派出所办公楼的玻璃门被粗暴地撞开了，其中半扇门的玻璃碎了一地，这些人冲进楼内之后，一个个红着双眼寻找攻击目标，结果在一楼一连踹开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看到人影，于是开始往二楼冲去，到二楼去寻找了一圈儿，同样是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接着又上了三楼。 三楼的办公室很少，中间一间最大的办公室亮着灯，虽然在楼下的办公室里连只苍蝇都没看到，但此时看到这间亮着灯光的办公室，并且透过办公室的门，还隐隐有对话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但就在冲在最前面的陈家村的混子打算撞开门的时候，一大队的队长一把拽住他，这混子和周边的几个混子，一同疑惑地看过来，“队长，你这是？” 他们都是一大队的。 一大队队长沉声道：“那姓沈的十有八九就在这里面，但这个门不能是我们一大队的撞，就算是要撞，那也得陈家村十一个大队的人齐了才能撞。” 众人微微一愣，当即明白过来，回头再往身后一看，刚才往里冲的时候，脑瓜子一热没想太多，现在回过头一看，身后的几乎都是一大队的人。 这说明什么？ 其余那些大队的人，在把他们一大队当傻子耍呢，说好的法不责众，现在只有一大队的人在冲锋，到时候上面真的查处下来，只有他们一大队的遭殃。 一大队队长带着两个人下了楼，果然，其他几个大队的队长和各自的心腹都站在院子里，表面上一副戒备的模样，可实际上肚子里装着的都是小心思。 大家都是聪明人，见一大队队长带人走出来，其他人也都不装了，不等一大队队长张口开骂，便一个个的嬉皮笑脸带着人进去了，人群中没有发现李冬平，但大家伙也都没在意，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他们陈家村的人，出完了主意跑路也正常，接下来的事，是他们陈家村自己的事。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上楼，站在三楼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听了听，确定里面是有人的。 几个领头的队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开始耍起了小心思，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啊。 而就在这些人犹豫之际，楼下的门卫室里，坐在地上的老大爷刚颤颤巍巍站起来，脸上表情又是大变，因为他又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第375章 有一个，办一个 门卫大爷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看见镇派出所的外面悄然涌进来一群人，带头的那个人他认得，正是汤河镇派出所如今的实际负责人杨涛。 只是这杨涛为什么穿着便装，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是镇派出所里的骨干。 他们这个时候突然回来镇派出所，难道是得到消息，陈家村的人来闹事了？ 门卫大爷赶紧冲到窗边，就想提醒杨涛他们危险，别看杨涛是带着人来的，可跟刚才冲进去的那群人相比，人数上差了好几倍，动起手来肯定吃亏。 可就在门卫大爷刚要开口之际，杨涛却是提前向他递过来一个眼神儿，示意他不要出声。 阻止了大爷之后，杨涛带人快速进入到镇派出所的院里，在门口看到了两个守在外面的陈家村混子，对方见到他们这些人过来，明显一懵，不等这两个混子发出声音，杨涛率先冲过去，抡起手中的警棍砸在这两个混子的脖子上。 两个混子本来是想要反抗挣扎的，但被另外两名民警从身后锁住喉咙抱住。 两个混子被制服后，杨涛冲身后的其余人挥了挥手，这些人立刻搬来事先准备好的木板、锤子、铁锁链，迅速将镇派出所办公楼的大门封上了。 同时，也有人用这些东西，将一楼的各个窗户都给封死了。 办公楼一共有三层，一楼的窗户本来就有铁栅栏，二楼、三楼是今年刚安装的铁栅栏，只不过一楼窗户的铁栅栏年久失修，有些不够结实，但现在被用木板、铁链重新加固之后，不说固若金汤，想要轻易破开也是不可能的。 楼下一阵叮叮铛铛，伴随着铁链子哗啦的声音，此刻聚集在楼里的人有注意到的，于是赶紧往楼上跑，挤过了人群来到那十个大队队长的跟前。 “不，不好了，外面有人把楼给封住了！”这个小混子气喘吁吁地说着。 众人一听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人群立刻慌了，吵吵嚷嚷地就要下楼去硬闯，绝对不能被瓮中捉鳖。 但这时候一大队队长站出来了，冷声道：“都慌什么慌，只要姓沈的在这办公室里，我们想出去还不是随随便便？与其说是他们把我们瓮中捉鳖了，倒不如说是我们把姓沈的瓮中捉鳖了。” “对，这就好比咱们打牌，不管外面怎么折腾，咱们手里现在握着的可是王炸，咱们只要把姓沈的脑袋往窗户上一按，他们分分钟就得给我们开门！” “还等什么，抓姓沈的！” “姓沈，你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群情高涨，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踹开了，也不知道是门的质量不好，还是踹的人用力过猛，门框都被踹松动了，棚顶掉落下一大片的渣渣。 可当众人一窝蜂地冲进了会议室，却是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沈烈，屋内空空荡荡的，并且这个房间根本不是办公室，而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 大概能容纳十人的会议室，空无一人，此刻墙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很显然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声音，就是这段视频里的声音，而这段视频的内容，让现场这些暴力的村民们，瞬间冷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后怕。 视频上的内容，是省里公安部的一位大领导的讲话，关于接下来要严厉执行铲除乡镇黑恶势力的政策，其中提到的乡镇地区，就包括普山县汤河镇。 这一段视频的内容不长，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样子，是被设置了重复播放。 一遍、两遍…… 现场一片安静，不少簇拥在门口没进来的村混子们，也都看到了视频上的内容。 “……乡镇黑恶势力的危害，一点不比城市内的黑势力差，甚至有过之，对于危害乡镇地方社会安定的这批社会毒瘤，我省将采取最强硬有力的措施，势必要将每一个涉及到的黑恶分子，统统绳之以法，从重处罚！” 后面的话更严厉，这些村混子们越听越心凉，终于有人回过神儿，吵着嚷着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待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就说不清了。 硬闯镇派出所，这可不是普通的黑恶事件。 狗屁的法不责众，没听到人家那位大领导说了，要有一个办一个，绝对不姑息么？ 十个大队长快速拿出了方案，带人冲到楼下，想要强行破开被封住的大门，结果这一大群人轮流上，什么家伙什都用上了，大门却是完全被封死了。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两辆闪烁着蓝红色光芒的大卡车轰隆隆地开过来，卡车巨大的声浪，再加上轮胎碾压在地面上，让周围都跟着一阵颤动…… 第376章 糟糕，中计了 听到这地面颤抖的声音，陈家村的这一群氓流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可当看到那蓝红色闪烁的灯光的时候，有人率先认出开过来的两辆大卡车。 是消防车。 只是这晚上的也没有个火灾，消防车来凑什么热闹，镇子上虽然有消防车配备，但其实没配备几个专业的消防员，就算找这些消防员过来打架，也派不上啥用场。 “管它呢，不就是两辆破消防车么，大家跟我上楼砸窗跳下去，那铁护栏经不住砸，走！” “妈的，等待会儿老子跳下去了，一定要狠狠收拾这些混蛋，敢算计我们陈家村！” “哼，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陈家村的汉子，个个都是下山的猛虎！” 群情高涨，虎虎生风。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二楼，推开二楼的窗户，抡起手里的家伙设，就开始对着窗外的铁栏杆猛砸，众人拾柴火焰高，叮叮咣咣的一顿砸，还真就把铁栏杆给砸得有些松动，见状，这些人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卖力。 可就在他们觉得自己行了的时候，楼下消防车的水枪突然瞄准过来，顶在最前面的几个盲流子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突然高压水枪开始喷射了。 哗！ 一道高压水柱强喷过来，直接将顶在最前面的几个盲流子给冲了回去，连带着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也一并被冲倒在地，一时间想站都站不起来。 陈家村的盲流子们这才反应过来，消防车原来是干这个用的，接下来只要他们靠近窗边，高压水枪都会喷射过来，直接将靠近的盲流子冲飞。 消防车的高压水枪，和海警船上的高压水枪基本上一样，都具有大冲击力的，如果正面被高压水柱被击中，冲飞出去个十几米远，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现在只是隔着二层楼的高度，发射出来的水炮弹，那威力也是相当的大。 楼前楼后分别有两辆消防车镇压，楼的两侧则有杨涛带人守着，谁要是敢从窗户里冒头，立刻就用准备好的石头丢上去，被打中了轻则脑瓜子上一个包，重则头破血流。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楼上的一百好几十号人怂了，开始站在窗边求饶，吵嚷着大家都是汤河镇人，没必要伤了和气，帮沈烈那个外人。 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水炮加飞石招呼。 接着，楼上的这些人开始换策略，打算用利益和解，说得直白点就是愿意承担今天晚上所有被破坏的损失，还愿意主动交罚款，罚多少多行。 结果被杨涛无情地拆穿，冷嘲道：“陈家村是挺有钱，但那有钱的是陈狂彪，就你们这群给陈狂彪当狗的，兜里能有几个钱，赔得起么？交得起罚款么？” 楼上的众人闻言大怒，纷纷向楼下丢棍棒，但很快就被消防车的高压水枪招呼。 水枪射出的水柱，绝对堪比炮弹。 起初，楼上这些人还大聪明的以为，消防车就那么大，车上的水不可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等水耗尽了，就是他们反攻的时刻，结果折腾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几乎每个人都挨了一遍水炮，人家的水源还是源源不断。 为啥？ 派出所的院里就有一口地下井，不是用来饮用的，而是用来灌溉四周的花花草草的，今年的雨水比较旺，这水井里的水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一大队队长这时冒死来到三楼的一扇窗户前，冲着楼下的杨涛大声喊道：“杨涛，你小时候在学校里跟人干仗，还是我帮你拉得架，不然你早被人打残了，你给我一个痛快话，到底想把我们这些人怎么样！” 杨涛仰着头笑着说：“会议室里的宣传你们都看到了，严格遵从上级的指示，至于具体怎么办，等天亮了你们就知道了，先好好在里面享受一晚上吧。” 一大队队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杨涛，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么？” 杨涛摇了摇头。 一大队队长直接开骂：“姓杨的，我艹尼玛，你之前不就是个小逼样的协警么，现在跟在沈烈后面当条狗，你牛逼什么，嘚瑟什么，真当我们后面没人了？我告诉你，只要佛爷出手，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沈烈，整个汤河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排队跪下来，还得恭敬地磕头！” 杨涛身旁的手下，立刻就要水炮让一大队队长闭嘴，杨涛最初也是脸色难看，准备让手下给这货点颜色瞧瞧，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冲身旁的手下笑道：“通知弟兄们，把手机摄像头都打开，一定要全方位无死角地拍下来。” 手下愣了一下，紧接着开始让大家打开手机摄像头，一起瞄准楼上。 杨涛把一只手放在耳边，做出倾听状的姿势，然后大声地冲楼上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你是今天晚上没吃饭么，还是天生就是个娘们儿？” 此话一出，楼上的一大队队长，眼珠子立刻血红起来，张开嘴更是破口大骂…… 此刻，山坳里的破庙前。 沈烈目光平静的看着刺眼的车灯光后面，淡淡地笑道：“终于把你等来了，是佛爷派你来的吧，你来应该不是救陈狂彪和羊雅丹，而是杀了他们吧？” 车灯后面的车内，坐着的是李冬平，车窗玻璃落下来，李冬平一条胳膊搭在车门框上，指尖夹着一根烟，听到沈烈的话，他嘴角不屑地一笑，但很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当他将头探出车窗，大声地想要反驳，却是已经晚了…… 糟糕，中计了！ 第377章 燃烧的夜晚 李冬平意识到沈烈这话中的意味，那他就敢肯定，陈狂彪和羊雅丹也意识到了。 这话，看似是说给他听的。 实际上是说给羊雅丹和陈狂彪听的，羊雅丹是一个心思精明的人，可陈狂彪是个莽夫，一旦听说佛爷是派他李冬平来杀他们的，必然会起反心。 换句话说，就算羊雅丹心思精明又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不会想歪。 李冬平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解释，“姓沈的，你……” 沈烈却是声音更大的打断他：“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佛爷是下定决心，要让我这么些人今天，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果然是好算计啊！” 李冬平更是气急，大声地道：“小子，你……” 沈烈冷笑一声，反驳道：“能摸到这儿来，佛爷肯定是用了陈狂彪和羊雅丹身上的手机定位，羊雅丹的手机我早就扔了，所以是陈狂彪身上还藏着一个手机！” 沈烈说完，便让刘子光去摸陈狂彪身上，果然很快陈狂彪的手机就被摸了出来。 刘子光一脸紧张，愧疚地道：“对不起老大，我忘了把他这手机给扔了。” 躺在地上的陈狂彪这时更是瞪大了眼睛，嘴里头“唔唔唔”地叫喊着，声音中充满愤怒与不甘。 另一边的羊雅丹，始终一言不发，但脸色也是越发的煞白难看。 李冬平在心里劝自己要冷静，可面对沈烈这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查心底的一股子火气，说什么也压不住了，既然已经解释不明白，而且是越描越黑，那就…… “给我干他们！” 李冬平一声令下，摩托车上的一群村混子们，拧着油门儿就冲沈烈他们冲过来。 沈烈他们人数并不多，加在一起也就十二三个，面对突然冲过来的摩托车，他们不敢硬拼，纷纷跳开闪躲，但并不是每个人能躲开，其中就有两个半大小子被撞倒在地，一个捂着腿痛叫，另一个捂着胸口吐血。 刘子光见状，顿时红了眼，他大喊一声：“大军、小军！”就要冲向两个半大小子。 这时，斜的一辆摩托车又冲了过来，直奔刘子光的腰眼就撞了过来，眼看就要被撞上，沈烈赶紧一把抓住刘子光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轰！ 结果这辆摩托车撞了空，然后速度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前冲，和另一辆摩托车撞在一起。 与此同时，旁边另外一辆摩托车，也因为没掌控好油门儿，前轮从倒在地上的车况表的小腿上碾过去，顿时就听嘎嘣的一声响，陈狂彪的小腿传来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唔！” 陈狂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又是一辆摩托车，直奔雷兵冲过来，雷兵没有躲闪，而是手里握着黑色的胶皮警棍站立，在摩托车即将冲到他身前的时候，他才将身体向旁边闪去，同时挥起手里警棍冲跨在摩托车上小青年的后背狠狠地抽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胶皮警棍结实地砸在跨着摩托车小青年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小青年抽得一声惨叫，后背的皮肉都裂开了，洇出一层猩红色。 伴随着惨叫，小青年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而摩托车在失去掌控后，方向一转，冲着旁边坐在地上的羊雅丹就冲过去了。 羊雅丹一直坐在地上，她心中还存着一丝坚持，她不相信佛爷会对她出手，也不信会对陈狂彪出手，刚才沈烈的小把戏，骗得过陈狂彪，但骗不过她。 等她再一回过神儿，就看见摩托车直冲她撞了过来，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想要站起来躲闪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直奔她的脸上撞过来。 轰！ 就在她陷入绝望瞬间，突然一道身影从旁边冲过来，一脚踹在摩托车上，摩托车直接改变了方向，奔着旁边的篝火堆撞去，呼啦的一下，倒在了火堆上，溅起一大片的火星儿，篝火上的燃烧的木柴也跟着迸溅，其中一根烧得正红的粗木棍，在半空中旋转着，又奔着羊雅丹的面门飞过来。 这一滚烫的火棍下来，如果真劈在脸上，羊雅丹再精致姣好的面容，也得破了相。 女人，美最重要。 丑女尚且渴望颜值巅峰，更何况一个拥有了美貌的女人，更无法拒绝自己的容颜被毁。 所以这一刻，羊雅丹彻底绝望了，这绝望如同深渊巨口，一口将她彻底吞下。 而就在这根滚烫的火棍子即将抽中她鼻梁的一刹那，突然一道身影挡了过来…… 第378章 什么是真的狠 砰！ 一声闷响，火星四射的木棍，直接砸在了沈烈的肩上，顿时将他肩上的衣服烫出一个大洞，皮肉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额头也跟着深深地皱了一下。 羊雅丹一脸震惊地看着沈烈，一时间整个人完全呆住。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死赶紧躲远点！”沈烈大喝一声，抓着羊雅丹的肩膀，就把她往一边甩去。 羊雅丹被甩倒在地，但她心中没有任何生气与不满，而是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沈烈一眼。 沈烈脱下身上的衣服，缠在地上燃烧的火棍上，冲着其余冲过来的几个村痞子就劈去。 火棍劈在村痞子的身上发出闷响，火星四溅，村痞子捂着脸倒了下去。 另外的两个村痞子从左右包抄过来，沈烈将手中的火棍子猛地向前一送，戳在对方的心窝子上，这村痞子嗷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胸口倒下去。 另一个存在手里的钢管冲沈烈的后脑勺劈下来，沈烈抬起火棍子格挡，咔嚓的一声脆响，火棍子折了，钢管直直地落在沈烈的肩上，沈烈抓住钢管，用力向他这边一拽，对面的村痞子站稳不住，被硬生生地拉过来。 砰！ 沈烈直接用脑门重重地锤在对方的鼻梁上，这村痞子顿时鼻血喷溅，整个人天旋地转，沈烈松开了手中的钢管，这村痞子便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 周围其余几个村痞子要奔着沈烈冲过来，但一看他满脸是血，站在黑暗中的模样，顿时心生怯意。 而这一幕，又恰好全部被羊雅丹看在眼里。 “大勇，出来干他们！”沈烈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冲着附近的黑暗大喊一声。 这一声喊，几乎让所有人都是一懵。 李冬平手里拎着一把砍刀，正要冲沈烈过来，他手下的小弟接二连三被沈烈撂倒，他这个做大哥的这时候必须顶上去，只要放倒了沈烈，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只要解决掉这些人，他就不怕和羊雅丹、陈狂彪的误会解不开。 可他才刚冲出一半，就听到沈烈的这一声喝喊，然后整个人就懵在原地。 大勇？ 哪个大勇？出来干谁？ 这黑灯瞎火的，这姓沈的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对着周围喊一句，就能叫出天兵来？ 李冬平心中忍不住地嘲笑起来，这一抹笑容刚要爬上他的嘴角，突然就听周围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喊杀声：“干他们！” 声音雄厚，底气十足，不见其人光闻其声就能感觉到，这绝对是一个彪悍的角色。 “干！” 紧跟着一片喝喊声响起，周围的黑暗中冲出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手里拎着的并非钢管、砍刀之类的东西，而是镰刀、锄头、镐头之类的农具。 但别看这东西不像打架专业的模样，但这些人却是各个骁勇，不是一把的猛，趁着李冬平手下这群村痞子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武器已经招呼了下来。 李冬平最初还大喊着让大家稳住，心里头想着，这些人就算冲得再猛又怎么样，都是一群泥腿子，放眼整个汤河镇，能跟他们陈家村的村痞子叫板的战斗力屈指可数，上河村勉强算一个，再就是下河村的那群刁民。 上河村的刁民战斗力之所以强，是因为当初背后有人，如今那个姓黄的副市长已经完犊子了，上河村不足为虑，所以真正值得陈家村警惕的只有下河村。 下河村的那群刁民，打起架来是真不要命，在整个汤河镇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尤其村长的儿子王大勇，那是一头疯狼。 可这地方距离下河村几十里路，那群刁民这会儿应该都在家里睡凉席呢，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李冬平越想心里越有底儿，于是率先冲上去，抡起手里的砍刀就劈下来。 呼！ 砍刀带起一阵劲风，贴着王大勇的耳朵就扫了下来，王大勇吓了一跳，幸亏他躲得及时，可耳朵边却是一阵凉飕飕的，赶紧摸了一把耳朵，确定自己的耳朵还在后，这才松了口气，但紧跟着就火大起来。 “玛德，吓死老子了！”王大勇怒骂一声，抡起手里的扁担，猛地向前劈了下来。 黑暗中，李冬平察觉到劈下来的扁担，赶紧往后跳了一步躲开，扁担铛的一声劈在地上，激起地上的一片碎石泥土。 李冬平的怒火更是汹涌澎湃，迎面这小子完全是不给他活路，想要给他的脑袋彻底开了瓢，可他是什么人？那也是在号子里蹲过的狠茬，而且还是里面的头铺，怎么可能吃这亏，必须要让这小子明白明白，什么才是真的狠。 于是，他挥舞起自己的大砍刀，冲着对方的肩膀就砍下去，这一刀绝对能废了对方的膀子…… 第379章 村痞子的黑暗时刻 李冬平这一刀很快，快得在黑暗中化作一道虚影，但还有一样东西比他的刀更快，这刀才刚挥出去一半的时候，他感觉裤裆下一凉，紧跟着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听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自下而上重重砸在了上面。 力道很大，触感很硬…… “嗷！” 李冬平根本来不及多想，整个人直接捂着裤裆原地起飞，疼得眼珠子差点爆出来。 落地之后，虽然还是站着的姿势，但身体却是躬成虾米状，眼泪都疼得流下来了。 砰！ 接着，又是一扁担抡过来，完全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重重地抽在他的头上。 这一次，李冬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朦胧中他看见沈烈走到抡扁担这个牲口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勇哥，干得不错。” 被拍肩膀的这牲口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打群架是我的强项，收拾这种小喽啰不值一提，你说的那个带头的在哪呢，我去干那个带头的，今天就算你都不使，带头的那个王八犊子必须由我亲自解决。” 沈烈用下巴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李冬平，而此刻的李冬平除了震惊之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个抡扁担的牲口，就是下河村的王大勇。 这也太巧了吧。 “你们的老大已经被老子踩在脚下，谁要是想死，就继续给老子咋呼，就看老子今天干不干他就完了！”王大勇又抽了李冬平一扁担，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屈辱、愤怒、不甘…… 情绪再多也没什么用，李冬平现在已经不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而是想当场去世。 要知道，他可是号称陈家村除了陈狂彪之外的最强战力，结果就这？ 正在疯狂动手的双方，很快停了下来。 李冬平带来的一群村痞子，一个接一个地蹲了下去，两只手抱在头上。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孙子。 打群架凭的就是一股子气势，大家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凭的是一股子热血上头。 带头的大哥都被人踩在脚下，这些村痞子的热血瞬间就凉到了脚后跟儿。 “烈哥，这些人怎么处置？”雷兵来到沈烈的身前道。 由于人数太多，他们身上带着的手铐根本不够用，最多也就能铐个三五个。 “我准备了。”王大勇举手笑道，冲身后的一个同村的小兄弟示意了一下，这小兄弟转身从一旁的草丛里，抱出一大捆麻绳来。 郑元龙震惊，搂住王大勇的肩膀笑道：“大勇哥，你这考虑得也太周到了吧？” 王大勇憨憨的一笑，冲沈烈看了一眼，然后道：“是烈哥让我准备的，咱下河村的这些兄弟过来帮烈哥站场子，东西必须准备全套啊。” 郑元龙等人听到这话，都是哈哈一笑，可这话落在地上还被王大勇的大脚板子踩着的李冬平的耳朵里，却是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同时心里充满疑问。 而那些跟着李冬平过来的村痞子们，听到这话全部向李冬平投来怨恨的目光，带他们出来的时候说什么？说今天晚上要干成一件大事，之后他们三大队的地位，会在陈家村十一个大队中跃然直上，成为第一。 呵…… 结果却是全部被那姓沈的算计了，不光安排了伏兵，把他们打成了孙子，还连麻绳都准备好了，他们现在就像是猪崽一样，被串成一串。 这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陈家村的规模在汤河镇绝对算得上是首屈一指，这么多年里不说横行镇上，但也绝对是没人敢招惹的，他们的父辈牛逼轰轰了一辈子，到他们这被人搞成猪崽，以后每年清明节上坟，都不好意思面见列祖列宗。 “为什么！” 李冬平不甘地冲沈烈嘶吼了一声，双眼充血像是一头野兽。 刘子光站在沈烈身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冲沈烈道：“烈哥，我看他这要吃了你的样子很别扭，要不你给我两分钟，我好好调理一下他。” 砰！ 王大勇一脚跺在李冬平的脸上，李冬平嘴里哇哇吐血，脑瓜子一阵天旋地转。 “小光兄弟，这么简单的事，不用你掺和。”王大勇笑着冲刘子光道。 刘子光撇嘴，“大勇哥，你今天晚上风头已经出得够多了，也该让让我吧，尊老爱幼懂不懂？你也适当让我出一下风头啊，我回去好跟我爸吹牛。” 众人嘻嘻哈哈。 沈烈让他们都别闹了，然后走到李冬平的面前蹲下来，笑着说：“为什么？很简单啊……” 第380章 陈狂彪要逃 沈烈来到李冬平的身前蹲下，凑近李冬平的耳边低声笑道：“你不来，羊雅丹和陈狂彪怎么和佛爷反目？你能找到这儿来，是有人偷偷给你报信了，并非佛爷在陈狂彪手机里做了什么手脚，可陈狂彪会信么？” 李冬平脸上的表情越发震惊地看着沈烈，“这，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沈烈笑着摇头，“我没有设计什么，只是顺势而为，我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把羊雅丹也抓来，绑陈狂彪在计划中，遇见羊雅丹在计划外。 如果不是你急着想在佛爷的面前建功，提高自己的位置，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儿，给你发消息说发现陈狂彪踪迹的人，其实是……” 一直跟在刘子光身边的那个叫大聪的小青年走了过来，脸上是那标志性的憨笑。 李冬平咬牙切齿，“你，你就是刘家村的那个叛徒？” 大聪憨笑着说：“李老大，你答应给我的三千块钱，是现金还是转账啊？我妈跟我说了，这年头给现金的都是骗子，转账既方便还能保证收到的不是假币。” 李冬平咬牙切齿，要不是脸还被王大勇踩着，他都想跳起来撕了这个小子。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今天晚上，陈狂彪被绑架之后，李冬平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说是陈狂彪让联系他的，可以告诉他陈狂彪现在的位置，但需要给好处费。 李冬平谨慎起见，要先见到陈狂彪，对方很配合地发来一张陈狂彪在破庙里的照片。 李冬平当即开始和对方谈价钱，以为对方能狮子大开口，至少要个十万八万，结果听到对方只要三千块，他当即判断出对面的是一个憨货。 双方很愉快地达成了口头交易，对于对方没有事先要订金，也没让他全款转过去，李冬平是这么想的，对面这小子十有八九是不太聪明。 在偏远村子里，优生优育的政策还没有普及，所以生出来不太聪明的孩子也正常。 李冬平是打着占尽便宜的心思，带人你轰轰烈烈地赶来的，他也计划好了等顺利救出来陈狂彪之后，不光陈狂彪会格外感谢他，他也将有幸亲见佛爷。 要是能得到佛爷的赏识，以后他或许就不用继续留在陈家村，窝在陈狂彪的手底下办事，可以走出陈家村到镇子上，甚至可以去县城里发展。 为了美好的明天，他拼了！ 他也前所未有的这么有信心过，都说人生需要机遇，这就是他的机遇。 可结果却是这个损塞！ 沈烈没有继续和李冬平废话，一个失败者，他能跟他说了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破庙里。 一身狼狈、伤痕累累的陈狂彪，靠在墙角坐着，屁股下坐了什么东西，一股很难闻的气味儿，是一片黑了吧唧和米粒儿差不多大的老鼠屎。 另一边，羊雅丹的情况能好一些，她坐的地方比较干燥，也相对比较干净，她身上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看起来也十分狼狈，白皙的脸上沾染了不少黑灰，身上那套名贵的连衣裙，也被火星溅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洞。 陈狂彪冲羊雅丹哼哼了一声，他嘴巴被一块拦布塞住，说不出话。 羊雅丹回过神，向陈狂彪看过来。 陈狂彪挣扎着身体，意思是让羊雅丹过来帮忙解开绳子，羊雅丹没有动，陈狂彪不断挣扎扭动，又唔唔唔了好一会儿，羊雅丹才起身向他走过来。 陈狂彪松了口气，这女人总算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刚才经历的一切把她吓傻了。 女人，关键时候就是靠不住。 羊雅丹蹲了下来，伸手替陈狂彪解开捆住双手双脚的绳子，手被解开的第一时间，陈狂彪就将嘴里的烂布给揪了出来，大口地喘了两口气，站起来一脸警惕地向外面看了一眼，而后一边观察四周寻找逃跑的路线，一边对低声谨慎的羊雅丹说：“咱们得趁着外面那些人不注意，尽快离开这里。” 说着，陈狂彪就要向破庙的后边摸去。 “你今天晚上逃出去，还能去哪？”羊雅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道。 陈狂彪皱着眉头回过头，正好与羊雅丹平静的目光对视上，陈狂彪冷声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当务之急必须立刻离开，否则……” “去找佛爷？”羊雅丹冷笑着打断。 “当然去找佛爷，现在那个姓沈的拿到了不少证据，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只有佛爷能救得了我们，大不了让佛爷帮我们安排，逃到北边的境外去。” “陈狂彪，你什么时候能动一动脑子，你觉得这个时候佛爷是会保我和你，还是会一不做二不休？你跟在佛爷身边这么多年，还不清楚佛爷的为人么？” “你，你什么意思……” 第381章 去拿人 羊雅丹一副看白痴的模样看着陈狂彪，“你干的那些破事，已经都被挖出来了，我现在又落在沈烈的手里，我干的那些事他应该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换作你是佛爷，你觉得是把我们两个推出去当替罪羊好，还是……” “不可能！” 陈狂彪语气坚定，“我们都是在佛爷面前发过誓，要誓死效忠的，我不允许你这么猜测怀疑佛爷，而且佛爷一直把我们当成亲人来看待，不管任何时候，佛爷都不会把我们推出去当替罪羊的，而且对佛爷来说，稍微动用一下关系，送走我们很容易，根本没必要牺牲我们！” “你走吧。”羊雅丹语气淡然道。 陈狂彪冷哼一声，转身向破庙的后面走去，但才走出没几步，羊雅丹不屑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你见过佛爷的身边有亲人么？” 陈狂彪的脚步突然僵在原地。 十分钟后。 沈烈从破庙的门口走进来，身后跟着雷兵和郑元龙，当看到坐在地上，身上已经没有绳子束缚的陈狂彪，以及跪在破庙残败的神像闭目双手合十的羊雅丹，雷兵和郑元龙下意识地就护在沈烈身前，紧接着想要去控制住陈狂彪，但被沈烈抬手拦住了。 陈狂彪往地上啐了一口血唾沫，歪着下巴冲沈烈道：“姓沈的，你要真是个汉子，就单独跟我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可以告诉你点你不知道的。” 郑元龙怒喝，“陈狂彪，你脑子被门夹了吧，凭什么让沈书记跟你打！” 陈狂彪猛地站起来，指着郑元龙就开骂，“你踏马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这姓沈的，你就是一个最低档的协警，连个五险一金都没有，你跟我叫板？你够资格么！”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够不够资格！”郑元龙直奔着陈狂彪就要过去。 “都出去。”沈烈厉声道。 郑元龙只好强行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沈烈有些不甘道：“烈哥，让我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等沈烈开口，雷兵拉了一把郑元龙，“行了老郑，咱们出去等着。” 郑元龙一脸不解，雷兵冲他挤了挤眼色。 不得不说，论做事有冲劲儿上，雷兵不如郑元龙，但若论做事稳妥揣测上，雷兵胜过郑元龙。 雷兵拉着郑元龙离开，郑元龙大概也明白过来，冲雷兵低声问：“有把握？” 雷兵回过头瞥了一眼破庙里，道：“烈哥故意给机会让那两个跑，结果都没跑，他们心里应该是想通了，和烈哥单挑只是一个台阶罢了。” 郑元龙有些担忧道：“可万一那陈狂彪使诈，那孙子可不是什么好人，烈哥岂不是……” 说话间。 破庙里传来轰的一声，郑元龙和雷兵以及外面的刘子光等人，同时惊讶地向破庙里看去。 庙门早就坍塌，庙里点着两根蜡烛，但依稀能够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陈狂彪这会儿正躺在地上，当然不是正常躺下的，而是被沈烈一个过肩摔给摔趴下的。 “md，再来！”陈狂彪从地上爬起来，可他的小腿之前就被重创，连站都站不稳，刚才能冲沈烈扑过来，已经是咬牙切齿，凭着身体里的最后一股子狠劲儿。 扑通！ 沈烈什么都没干，陈狂彪便自己倒在了地上，捂着小腿嗷嗷痛叫起来。 沈烈走向陈狂彪，陈狂彪两只手支撑在地面上，让自己勉强坐了起来，额头上已经疼出一片汗珠子，语气不甘地道：“我认栽了，但我心里不服！” 说着，他又看向门外，道：“你让那些人都滚远点，我看见他们就烦。” 沈烈背对着雷兵等人挥了挥手，雷兵等人立刻散开，躲在了二十多米开外。 陈狂彪回过头看了一眼羊雅丹，然后又回过头看着沈烈道：“佛爷其实是……” 半个小时后。 沈烈才从破庙里走出来，郑元龙、雷兵等人立刻围了上来，关心地问：“烈哥，怎么样？” “那陈狂彪没耍什么歪心眼吧？” “他都说什么了？” …… 众人七嘴八舌，沈烈等他们说完了，笑着冲郑元龙和雷兵说：“走，去娘娘庙抓人。” 郑元龙和雷兵以及众人都愣住了，但沈烈也不解释，率先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今天晚上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个叫曲松的民警，率先回过神，走过去替沈烈开车门。 沈烈点头说了一声谢，然后笑着坐进车里。 这时，郑元龙几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上了车，刘子光赶紧跟上来，来到沈烈的车窗外趴着车窗一脸着急地道：“老大，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不管你去哪，带上我，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我……” 沈烈笑着说：“这次不用去太多人，你在这守好羊雅丹和陈狂彪。” “可是老大，我想……” “这个任务同样很艰巨，完成了任务，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与支持，能完成么？” “请老大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刘子光一听说是任务，立刻身体站着笔直道。 …… 陈家村附近的大山里，便是汤河镇很出名的娘娘庙所在的位置，娘娘庙所在的这座山，叫过许多名字，但最终最为流传的还是叫娘娘山。 娘娘山有许多传说，但大多是充满神话色彩的，最贴近现实的，是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王朝，当时宫中一位的娘娘，因为看破红尘，主动请辞离开皇宫，来到这片大山上修建了一座庙，从此在这里吃斋念佛，再往后的传说就有点神奇，说这娘娘最终修成正果，变成了护佑一方的女菩萨，保佑着这一方百姓风调雨顺，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此刻，娘娘庙的大殿里一片灯火通明。 没有电灯。 点的都是蜡烛。 一个五十多岁，身穿出家素布衫的女人，正盘膝坐在大殿中央供奉的那尊神像前。 神像慈眉善目，在烛光的照耀下，身上如同镶上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神圣庄严。 在神像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放音机，这时正在播放着一段颂唱的佛经。 一个年纪轻轻，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沙弥，快步跑进大殿里，来到女人面前，小沙弥额头上渗出细汗，气喘吁吁道：“居士，外面来了几个恶人……” 第382章 对话佛爷 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说完，但不等盘膝而坐的女人回答，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小沙弥脸上越发紧张，“居士，这些人刚才打伤了咱们庙里阻拦他们的两位师兄……”话不等说完，门外的几个人已经大步地走了进来。 一共三人，为首的是沈烈。 后面跟着的是雷兵和郑元龙，那个叫曲松的年轻民警，在车里随时待命。 “庙门清净，你们这些粗人不能随意硬闯，万一神仙娘娘怪罪，你们都得……” 不等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说完，沈烈已经来到神像前，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一下，然后走到旁边的香案旁，拿起上面的香点燃，插进香炉里。 小沙弥哆哆嗦嗦，站在盘膝坐在地上的女人身旁，并下意识地靠近女人。 沈烈插完香后，继续弯腰拜了拜，脸上十分虔诚。 雷兵走向小沙弥，掏出证件道：“你不用紧张，我们是镇派出所的。” 小沙弥哆哆嗦嗦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居士，可居士安静得如同睡着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一份定力，倒真有些修行高人的风范。 雷兵和郑元龙向后退了一步，便不再说话。 沈烈面朝佛像，背对着女居士道：“佛爷，你不用再装了，跟我去镇派出所走一趟吧，娘娘庙护佑了汤河镇几百年，本来这里风调雨顺，老百姓过得还不错，可自从你住进了这里，却是打着神仙娘娘的名号，把汤河镇搞得乌烟瘴气，多少人被你害得妻离子散、家庭破碎，你就不怕神仙娘娘找你清算么？ 神仙娘娘，你如果真的灵验，怎么会包容这么一个穷凶恶极的人这么久，你难道看不到她祸害一方，犯下的累累罪行么，我宁愿相信你是打了个盹儿。” 女居士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脸上表情平静，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烈，接着缓缓开口道：“我最近反复地做一个梦，是娘娘给我托梦，说汤河镇出了一个狰狞的魍魉，浑身长满獠牙，娘娘让我替她铲除这个魍魉。” 说着，女人双手合十，向神像作揖，并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 沈烈回过头，蹙眉看着女人，冷笑讥讽道：“贼喊捉贼的听过也见过，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你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好意思说我是魍魉？” 女居士目光与沈烈对视，脸上表情古井无波，且带着淡淡地笑，“我是以娘娘的神旨，在这个地方净化那些罪恶的人，那些赌虫有一个算一个，他们身上都背负着无法原谅的孽债，我只是让他提前偿还债务而已。 至于他们被逼死，或者家破人亡，那也是神给他们的惩罚，他们活该如此。” 沈烈被气笑了，“你倒是会强词夺理，你说那些赌虫罪有应得，我不跟你狡辩，可他们的家人呢？他们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吧，可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把他们送进了城里，逼迫她们从事违背道德、违背法律的职业，她们中有些人不堪其辱，有的选择自杀结束生命，有的患下了种种疾病。 她们难道都该死么？” 沈烈的语气越来越冷，他从陈狂彪和羊雅丹口中得知，这个所谓的“佛爷”诱惑人赌博只是第一步，更关键的在后面，只要被诱赌的人签下借款合同无法偿还的，除了剁手指这种警告外，再就是逼迫对方的妻女来还债。 而这些妻女最终的归宿，是被送入城里，满足各种大人物的兽欲。 汤河镇虽然偏远，但这里的农妇、农女身上的那股子乡下人的朴实与纯真，却是城里那些大人物口中的野味儿，这种刺激令许多人欲罢不能。 佛爷从中赚了多少钱，累积了多少人脉关系，陈狂彪和羊雅丹都无法估量，两人都是认了这位佛爷为干妈的，但却依旧触碰不到最核心的东西。 这后面到底牵扯着一张多么大的黑暗巨网，沈烈无法预料，同样也不敢想象，一旦拔出萝卜带出泥，被轰动的绝不止普山县这个小县城，更是会牵扯到北港市甚至周边的诸多城市，引起异常难以预料的大地震。 所以，沈烈此刻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内心里着实有些慌乱，这种慌乱是来自于未知的恐惧，他不敢说接下来爆出的巨雷，会不会也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面对凌厉的质问，女居士依旧一副平静的模样，不过这次语气却是有些发狠，并带着一股子怨毒，“那些赌鬼的妻女都是活该，摊上那么样的一个烂赌鬼，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会改过自新？赌桌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是她们自己愚昧，不管下场有多凄惨，都是她们自找的。 既然她们自己不醒悟，那我就用种种残酷的现实，让她们认清楚那些赌鬼的本质与可恶，让她们在绝望和痛苦中涅盘，至于那些熬不住死了的，或者是患了精神病等等的，那是她们自己的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们都应该感谢我，是我帮她们获得救赎，我是她们的救世主，哈哈哈……” 第383章 佛爷的意外 沈烈看着近乎狰狞癫狂的佛爷，多的话一个字也不想说了，对于这种心理病态扭曲的人，正常的观念根本没办法和她讲得通，于是掏出手铐，就准备将其带走。 不管她心里再怎么病态扭曲，带回去审出有用的东西最关键。 至于最后能爆出多大的雷，沈烈也想开了，能炸死几个是几个，管它引起多大的轰动呢，大不了这个官他不当了，也绝不让涉案的那群王八犊子好过。 “有什么话，到派出所里说吧。” 沈烈拿出手铐，可就在他刚要给佛爷铐上的时候，佛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沈烈，好似在看一个白痴，“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带走？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来审判我，你……不配！” “那你就看我能不能……” 沈烈冷笑一声，可就在这时，佛爷的脚下突然晃了一下，然后就见她左侧鼻孔溢出鲜血，猩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然后是她的眼睛、耳朵、嘴里都开始流血。 血量并不大，但起来却是极其骇人。 “你……” 沈烈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即将倒下的佛爷的肩膀，同时冲着雷兵和郑元龙大声喊：“快，送去医院！” 雷兵和郑元龙站的位置稍微远，一时间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但听到沈烈的喊声，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于是两个人一同上前，抬起佛爷往外走。 小沙弥被吓得脸色煞白，两条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冲佛爷磕头，一边嘴里念念叨叨。 沈烈向门外急匆匆地走出一段距离，然后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回来拽起了地上的小沙弥一同往外走。 半个小时后。 镇医院里。 沈烈坐在急诊处置室外走廊里的长椅上，手里捏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急诊处置室的门开了，米朵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冲沈烈摇了摇头。 “人没救过来？” 沈烈第一时间站起来问道。 “太晚了，她服的是剧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我和江姐已经尽力了。”米朵轻声道，见沈烈一副皱眉的模样，她又低下头歉意地说：“抱歉学长，我没能帮到你。” 沈烈脸上挤出笑容，“说什么呢，大晚上的把你和江姐喊来已经够过分了，我应该感谢你们。” 米朵向屋内躺在急诊小床上的尸体看了一眼，问道：“学长，她是一个很重要的证人吧。” 沈烈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长舒一口气道：“有很多人希望她死，那些人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米朵跟着坐了下来，她看着沈烈，犹豫一下说：“学长，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烈转过头看向米朵，两人目光平静地对视了，过了两秒钟，沈烈脸上的笑容变得轻松起来，“是啊，对于现在我的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江芮这时也从急诊处置室里出来了，所谓急诊处置室，其实就是镇医院单独隔出来的问诊室，平常的时候当问诊室用，有急诊了就临时挂上门牌变成急诊室。 没办法，乡镇医院硬件设施落后，就这条件。 江芮手里拿着一瓶葡萄糖，拧开后小口地喝着，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刚才几乎全程都是她在操作，米朵只是在一旁打下手。 江芮侧过头看向沈烈，语气不冷不淡地道：“我今天是看在小米的面子上，才过来加班的，以后这种已经确定死亡的，就不要往这运了。” 沈烈尴尬地笑了一下，“辛苦了，江医生。” 江芮伸出手向后指了指屋内，“你找人来负责搬走，放在医院里太瘆人了。” 沈烈点头，“没问题，要不咱们一起去吃个夜宵？” 江芮又喝了一小口葡萄糖，站起身道：“不用了，孩子还在家等我，你请小米吃吧，小米记得帮我吃双份，可不能便宜了他，大晚上叫我们来加班。” 江芮说完向走廊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沈烈说：“里面那位中的毒，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毒药，你如果想要查，可以从这上面试试。” 沈烈想了一下，刚要说话，米朵却是冲江芮气呼呼地皱眉撅嘴，“江姐，你答应过我的！” 江芮笑了笑，“没办法，职业习惯了，这话不说出来，我晚上睡不着……还有，他又不是笨蛋，就算我不说、你不说，他也会自己找线索的。” 江芮笑着离开了。 米朵却是在沈烈面前垂下头，声音喏喏地道：“学长，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查下去。” 沈烈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要责怪的意思，他刚要开口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谭雪打来的…… 第384章 学长，真会玩 谭雪打电话过来，是跟沈烈通一声气，告诉他县城那边今天晚上的行动情况。 在拿到陈狂彪掌握的证据后，沈烈第一时间就筛选出了与县城宗教协会有关的证据链，链条虽然不是很完整，但足够先抓起来几个主要人物了。 谭雪立刻以纪委人员的身份，联络普山县的警方对三位宗教协会的主要领导实施抓捕。 前期一切都很顺利，可当到了抓捕的最后阶段，宗教协会的会长直接从十八层高楼上跳下，当场摔成肉泥，宗教协会的女秘书长，在开车逃跑的过程中不慎从跨河高架桥上坠下，等消防队赶到，用吊车把她勾上来的时候，豪车里已经灌满水，她穿着一身高档并且价格不菲的真丝睡衣，整个人泡得发白，像是一个大号的馒头。 还有一个是宗教协会的理事长，这人五十出头，是谭雪亲自带人去抓捕的，当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警察强行破开这栋没有挂在他名下的豪宅大门，本以为看到的是金屋藏娇，结果却是一群毒虫在脱衣狂嗨。 毒虫们产生幻觉，兴奋得正嗨，看见警察冲进来也不知道害怕，从身边胡乱地抓起东西，嘴里头大喊着妖魔鬼怪，就跟警察们拼命。 这些毒虫很容易被制服了，但没在人群中看见理事长，当谭雪带人踹开里屋的一间豪华卧室的门，这位理事长已经端着一把短筒喷子站在门口，当即扣动了扳机。 当时谭雪距离老逼登的距离只有三米，谭雪的眼睛瞪得老大，恐惧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只要这枪口一喷火，她的家里人就可以去县政府领光荣勋章了。 或许是老天真的开了眼，不让这个打着宗教旗号在外面多行恶事的老逼登得逞，子弹卡壳了，他连续勾动两下扳机，都只是咔哒、咔哒。 跟在谭雪身后的两名纪委手下以及三名警察，反应过来后，全部跳着躲向一旁，唯独谭雪没有退缩，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往前扑，心里一点恐惧也没有。 理事长老逼登见谭雪扑过来，情急之下开始鼓捣手里卡壳的短筒喷子，好巧不巧，当枪口不经意地指向他眼窝的时候，喷子轰的一声响了。 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鼓发麻，谭雪当时都被震得有些轻微脑震荡了，并且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又黏糊糊的东西溅到了鼻子上，抬手抹了一把，掌心里一片猩红并且还带着一块拇指盖大小的碎肉。 再看理事长老逼登，左边眼窝子的半边脸都没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县城不大。 发生这么大的事，消息一时间不胫而走，那些其余的宗教协会管事们，一下子鸟兽散，离开县城向各个方向逃走，等警方想要在各个路口设卡时，已经晚了。 说起来可笑也可悲，堂堂普山县的宗教协会，会长以及各级管事的、会员在内，一共有将近两百人，这一晚上就跑了一百三十多人。 心里没鬼会跑？ 这些人对外都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道貌岸然的模样，喊着毕生追随修行的口号，结果却是打着宗教向善的旗帜，专门干一些禽兽事。 放眼近些年，社会上出现的假和尚、假道士事件层出不穷，佛家、道家等宗教的公信力正在快速下降，都是这群人渣给害的。 挂断谭雪的电话，沈烈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证据线索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就断了，不可能再继续向上挖掘了。 按照羊雅丹和陈狂彪交代的，陈狂彪负责放高利贷，从而逼良为娼，羊雅丹则负责在服装厂里挑选清纯的乡下姑娘，一起输送给佛爷，再通过佛爷的手送到县城或者其他地方，而负责跟佛爷对接的，自然就是宗教协会的这些大佬们。 现在主要人物都死了，剩下的小虾米也都鸟兽散，就算偶尔会有抓到的，这些个普通的小虾米也不可能知道核心利益的东西。 沈烈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了一个烟圈，把坐在对面吃泡面的米朵呛得咳嗽起来。 两人这会儿在医院的值班室里。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快三点钟，镇子上的餐馆都关门了，这泡面是米朵自己的存货。 沈烈反应过来，就准备掐灭烟头，米朵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他，然后另一只手从他的手里拿过烟卷，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烟只是被米朵含在嘴里，米朵微微抬起下巴，张开嘴唇学着沈烈刚才的模样吐烟圈，结果吐出来的根本不成型，气得小丫头瘪起嘴。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米朵嘟嘴生气道，委屈的小模样格外可爱。 沈烈笑着拿过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对着米朵一连串吐出三个烟圈。 烟圈被吐出来后逐渐变大，然后消失。 但米朵的眼神却是没有在这三个烟圈上，而是用小手托起下巴歪着头，一副小花痴的模样看着沈烈，轻轻赞叹：“学长，你可真会玩……” 第385章 吃货解百忧 正常的时候，米朵夸他这么一句，他非但不会觉得任何尴尬，还会反过来跟小丫头开玩笑，可被小丫头这么盯着，沈烈是真的有点麻。 有谁能拒绝一个乖宝宝一样的邻家小妹妹，尤其这小妹妹不光清纯可爱，五官更是漂亮精致，甚至就她这副偏萝莉相的纯天然模样，比荧屏上最火的萝莉风女明星，都要胜出一大截，这小丫头也就是选错了路子，如果也进入娱乐圈，估计得有无数导演和资方为了她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咳……” 沈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拿起边上的一双方便筷子，从面盒里捞了一筷子，低下头哧溜地吃了起来，等他吃了两大口之后，花痴模样的米朵才回过神，连忙道：“呀，学长，你都给我吃光啦！” 小丫头赶紧抢过面盒，做出一副护食的模样，结果再一看面盒里面，除了面汤之外，只剩下零星的几根面条了，小丫头顿时欲哭无泪。 沈烈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他多吃了两口面，就要把这小妮子给气哭了，仔细回想一下，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小妮子上学时候就是个出了名的小吃货。 吃货护食…… 嗯，就和小狗护食差不多。 只不过小狗护食，会冲抢它东西的人呲牙，这小丫头护食则是眼巴巴的会哭。 沈烈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打算逗一逗这小丫头，他用一秒钟的时间酝酿情绪，可就在他刚要实施的时候，小丫头却是突然笑出声，似乎是被他这一脸认真又带有一点纠结的模样给逗的，随后小丫头的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塑料真空包装的卤蛋递到他面前，然后又刻意板起脸道：“学长，你把这颗卤蛋吃了，我就原谅你吃光了我的面，否则我就……” 沈烈不等米朵说完，直接抢过卤蛋打开之后塞进嘴里，嚼了两下之后咽了下去，然后笑着说：“这样就可以了？” 米朵很认真地摇摇头，随即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根真空包装的香肠，大眼睛眨动了两下，用一种极其认真又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道：“吃了它。” 沈烈看了一眼香肠，然后用牙咬开包装袋，然后两口将大概有中指长的香肠给吃了。 虽然不清楚这小丫头在搞什么，但只要她不哭就行。 “还有……” “还？” 沈烈看着米朵边说边将身体向一旁侧去，这姿势不是她要倒了，而是脚尖在用力勾着什么东西，这东西就沈烈旁边的柜子下面，伴随着一阵沙沙声，一个看起来普通，但很有分量感的纸箱子被一点一点勾出来了。 沈烈低头看去，那是一条又直又长的大白腿，屋内光线不是很明亮，但落在这腿上仿佛能萦绕起一层光晕，仿佛有一种无形力量，狂抓人的眼球。 沈烈没敢多看，赶紧将目光收回来。 多看容易失态。 学长在学妹面前失态，这太尴尬了。 米朵没有在意沈烈脸上的这些细节，她整个人站起来，然后用力将箱子搬到了桌上。 砰！ 箱子放在桌上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响，可见这箱子的份量有多厚重。 “学长，帮我把它们都吃了！”米朵抬起头看向沈烈，眼神中充满着坚定。 沈烈正自顾自地尴尬呢，闻声回过神，朝箱子里看了一眼，满满的一箱子全是零食、各种零食。 “小米，这些都是你的宝贝，你拿它们来惩罚我，这其实也是在惩罚你自己。”沈烈一脸真诚地劝说，先不提这些东西他能不能吃得下，万一他真的全部给吃下去，或者吃了一半又或者三分之一，以这小丫头天生吃货以及护食的性格，还不得分分钟坐在他面前大哭？ 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米朵两只手按在桌上，身体向前倾，眼神无比坚定，表情无比认真地看着沈烈，同时小丫头身上那混合了消毒水与她自身的特殊香味混淆的气味，扑扑地往沈烈的鼻孔里钻。 另外，小丫头仿佛太过认真，以至于呼吸起伏，胸前的两只玉兔轻波荡漾。 “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东西么？” “因为……你馋？” “因为我经常不开心，可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吃吃吃就放空自己，让不好的情绪离开，让好的情绪住进来，整个人就变得开心啦！ 我能感觉到你现在不开心，给个面子，试试我的办法，真的很有效果。” “吃光它们，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哭……学长，我会为你加油的！” 米朵竖起小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第386章 会有人来接走 沈烈看着米朵这小妮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有眼神中清澈的坚定，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梗在心里头那种说不出的不快，也随之淡化许多。 他吃，他吃吃吃。 还真别说，在持续了几分钟，连续干掉了两包薯片，一包曲奇小饼干后，心情真的变好了。 只是米朵那清澈坚定的小眼神，好似开始松动了，看看摆在沈烈面前的零食在逐渐减少，再看着地上垃圾桶里的零食袋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零食是宝贝，可学长更重要。”小米眼泪巴沙的，在心里不断自我攻略。 “你也来一块？”沈烈剥开一根棒棒糖，递到米朵面前。 米朵眼睛一亮，心里的小馋虫明显被勾动，但很快便轻抿一下嘴唇，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美食不能移的态度说：“我说过这些都是给学长你的，我怎么能……” “草莓味，应该是你的最爱。”沈烈晃了晃棒棒糖，并向前更靠近米朵。 米朵眼神里的小纠结毫不掩饰，轻抿的红唇可爱又性感，可却还是不为所动，这意志绷紧的令沈烈看着都有些心疼，于是说：“我心情好了，这些都还给你。” “真的？” 米朵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这是开心的神色，紧接着才想起面前的棒棒糖，张开肉嘟嘟的可爱小嘴唇，一口将棒棒糖含进嘴里，舌尖上的味蕾瞬间被甜兮兮的味道打开，但仅享受了一秒钟，小丫头便反应过来，嘟着小嘴唇，一副生气的小模样说：“学长，你刚才的动作，好像是在投喂小狗哦！” 说着，米朵挥起拳头，做出一个抗议的手势。 也不知道是因为美食让心情变好，还是被小丫头可爱俏皮的小模样逗得，沈烈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的天逐渐亮了。 米朵打着哈欠去镇医院后面的临时宿舍休息了，她也邀请沈烈过去一起休息，熬了一晚上不睡觉，肯定受不了，邀请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容易被造成误解，那话听起来就好像是要沈烈和她去一个房间睡觉一样。 小丫头刚准备解释，沈烈笑着说：“今天就不睡了，我马上得去处理一件大事。” 说完，沈烈便率先离开了。 米朵呆立在原地，看着沈烈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儿来，最后才小声呢喃道：“学长的意思，改天就可以跟我一起去宿舍睡……”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米朵小脸突然通红起来，用两只白皙的小手捂住脸颊，然后快步向镇医院的后院走去，脸上虽然羞得通红，可心里头却是美得冒泡，像吃了蜜一样。 沈烈离开镇医院后，直接来到了镇派出所。 至于佛爷的尸体，昨天晚上已经让雷兵派人过来清理了，而随着佛爷的死，他也让刘子光把扣押在深山荒庙里的羊雅丹和陈狂彪带回了镇上。 沈烈刚走进镇派出所，就见派出所的院里，停着两辆消防车，在办公楼外面的空地上，以及两辆消防车的旁边，正三三两两的围坐着几个人，这会儿大家伙正在吃早餐，人数倒也不多，加在一起有十二三个。 “烈哥！” 正在啃包子的杨涛看见沈烈，连忙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起身迎了过来。 沈烈冲杨涛点了下头，而这时其余人看见沈烈之后，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沈烈笑着向大家打了声招呼，“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 “沈书记您吃了么，要不要一起吃点？” “沈书记，今天这油条很不错！” …… 大家伙纷纷回应，虽然每个人此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精神面貌都很不错。 沈烈也没跟大家伙客气，来到杨涛坐着的地方，从地上的方便袋里拿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边吃边和杨涛以及周围的这些人聊了起来。 “咱们只有这么多人，能守得住么？”沈烈边吃，边向办公楼看了一眼。 杨涛嘿嘿笑道：“烈哥，你真是料事如神，让咱们提前做了准备，这昨晚上……” 沈烈笑着打断杨涛，“别拍马屁。” 杨涛笑着说：“昨天晚上一开始，咱们这聚集了四十几号人，楼上的谁敢往外冒头，咱们就用高压水枪干谁，折腾到快天亮的时候，里面那些村痞子都被折腾怕了，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冒头，我就让大家轮流回去休息了。” 说到最后，杨涛向沈烈凑了凑，格外压低声音说：“烈哥，听说那个佛爷死了，接下来怎么办？里面关着的这些村痞子，要耗到什么时候？” 杨涛的声音虽然压低，但周围的几个人还是听到了，沈烈看了看杨涛，又看向大家，并没有刻意隐瞒，既然让兄弟们跟着他铤而走险、卖命，信任必须要给大家。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表上的表，“再过四个小时，会有人来接走里面的这些村痞子，大家今天上午再辛苦一下，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第387章 必须出成绩 按照沈烈原本的计划，陈家村的这些村民，包括那个李冬平在内，是指控陈狂彪、佛爷犯罪最有力的证据，这些村痞子别看平日里咋咋呼呼，真给送进了牢里，然后再轮番审上一圈，肯定能吐出许多东西。 可现在佛爷死了，这些人就显得鸡肋了。 但即便是鸡肋，沈烈也不打算放了这些人，这些人回到村里依旧会是祸害。 没了一个陈狂彪，这些人当中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成为新的陈狂彪，甚至是新的佛爷。 上午九点十三分的时候。 两辆挂着县公安局牌子的警车，开进了镇派出所大院，沈烈正坐在地上，和几个民警在打牌，看到车子开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牌迎上去。 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警察，沈烈和对方握了手，互相主动介绍了一番，中年警察是普山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的下属，前来汤河镇是奉卢世明的命令，来带走昨天晚上大闹镇派出所的这群陈家村的村民，以及陈狂彪、羊雅丹、李冬平等人。 佛爷的尸体，他们也会带走。 这些都是沈烈昨天晚上布置计划后，事先跟卢世明沟通好的，但说好的今天由卢世明亲自带队过来，却没见到卢世明的人，反倒只是派了一个手下过来。 沈烈和卢世明之间算不上有多大的交情，过去在江海波还活着的时候，倒是能扯上一些关系，到现在的关系维持，其实是季雅琳占了主要原因。 因为季雅琳的背景足够强大，卢世明将对季雅琳的忌惮、仰仗等等，转到沈烈身上，两人之间不敢说私交有多深，但遇到事了，卢世明绝对会帮沈烈一把。 这其实就够了。 跟中年男警察打过招呼，也简单介绍了一下汤河镇这边目前的情况后，沈烈看了看中年男警身后的四名县公安局的警察，以及那两辆警车。 来自县城的警察气质是挺不错，看起来都挺精神的，警车也挺新的，就是一路赶过来，貌似穿过了泥泞地，车身上被甩了一些泥巴点子。 不等沈烈开口说话，这位姓钟的中年男警察，便笑着说：“后面还有四辆大巴，我们卢局说了，既然沈书记您这量大管饱，我们饭盒必须能装得下。” 沈烈给中年男警察递过去一根烟，又给其他四个县公安局的警察各递过去一根，有两个不抽烟谢绝了，等大家伙各自将烟点燃，沈烈抽了一口后笑着问：“钟大哥，我这多问一句，把这些人拉回去之后，咱们县公安局消化得了么？别看这办公楼不大，里面可关了一百好几十号人。” 中年男警察可能是看沈烈比较对路子，再加上卢局长的特意交代，所以对沈烈格外客气，身上没有半点来自于县城对地方的藐视与不屑。 他轻轻拉了沈烈的胳膊一下，两人向旁边走了几步，靠在消防车旁，这才开口道：“昨天晚上，卢局长在接到你的电话后，立刻就向丁书记反映了情况，丁书记对汤河镇的这次案件十分重视，今天一早便带着卢局长去了市里汇报，这个时间估计已经汇报完毕，具体的处理办法……” 话说到这，中年男警察打住了，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而是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还真是不经念叨，刚提到卢局长没两分钟，电话就打来了。 “卢局，我和弟兄们已经到了汤河镇……对，已经见到小沈书记了，我们正聊着呢……大巴车稍微慢了点，再有个几分钟也该到了……” 中年男警说着，转手将手机递到沈烈面前，“小沈书记，卢局要跟你说话。” 沈烈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刚要开口，对面却先传来了声音，“沈烈，我和老卢刚在市里开完会，汤河镇的情况市里很重视，已经下达了明确指令，对待乡镇地方出现的黑恶势力，一定要铁腕执行，严格处罚。” 沈烈听出来声音是丁胜利的，连忙恭敬地说：“丁书记，您和卢局辛苦了。” 电话对面的丁胜利话锋突然一转，变得有些凝重，“官面上的客套话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跟你说一下比较严峻的实际情况，市里的领导班子这次虽然是表态了，但我们普山县这边连连爆出大案子，又集中发生在汤河镇。 上面就此事对我进行了批评，认为我这个普山县的大家长没有尽到责任，这一点对我个人而言是应该的，当干部管理不好地方，就该被批评甚至处罚。 但现在市里还有一个声音对是你不利的，认为你在普山县如此大搞特搞，表面上是为了镇子的发展，可到目前为止汤河镇的民生没有得到任何提升，镇子的风貌也没有任何改变，倒是关于你的投诉和非议不少。 如果接下来，汤河镇做不出任何成绩，大家就会说你在汤河镇胡乱折腾一顿之后，为己比为公要多，没有解决实际问题，反倒是给整个市泼脏水。 到那时候……” 第388章 狠k 丁胜利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其中更深一层的意思，沈烈自然体会了个七七八八，换句话说，现在丁胜利和他绑在一条船上了。 不管丁胜利是自愿还是在豪赌，接下来汤河镇的发展，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如果沈烈玩砸了，大不了日后不走仕途，只要不留下太大的把柄，也不会面对牢狱之灾，反正他还年轻，到了社会上就算出大力也不至于饿死。 但丁胜利不同，如果赌输了，所有前途就都没了，还会如流星一般快速坠落，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政敌再施加一些手段，极有可能直接把他送进去。 简单说，沈烈能输得起，但丁胜利输不起。 “不管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好好干，我相信你的能力。” 丁胜利语气颇为沉重地鼓励了一句。 沈烈不知道丁胜利说出这番话时候的心情，也没心思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到丁胜利的角色中，接下来汤河镇该如何发展，才是他精力的重点。 “多谢丁书记，我会努力的。”沈烈恭敬地了一句，而后就听对面挂断了电话。 沈烈开始和钟警官交接陈家村的这些村痞子们，按道理说他一个地方的父母官，是不应该称呼陈家村的这些人是村痞子，就好比一个孩子的家长，在家里怎么打孩子都行，可在外人的面前，还是要维护自己孩子的。 这是人之本性，也是家长的职责所在。 但对于陈家村的这些村痞子，沈烈并不这么认为，这群祸害将整个汤河镇搞得乌烟瘴气，让镇子上笼罩在一层黑暗的恐惧当中，就算是亲儿子也要断绝关系。 否则，对那些被坑害的无辜家庭来说，太不公平了。 沈烈让杨涛带人打开镇派出所办公楼的大门，当上面的木板被一点点拔开后，早已经簇拥在门口的陈家村众人并没有反抗，被折腾了一晚上，这些人一个个眼眶通红，心中还存着法不责众的念头，一窝蜂地就往外涌。 看到这么彪悍狰狞的村民冲出来，钟警官下意识就往后退，他带来的四名下属，纷纷将手摸向腰间的配枪，可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红着的眼刁民，他们手里的这几把枪根本就不够看，甚至还不如烧火棍好用。 刁民，并不是他们这些县城来的警察瞧不起地上老百姓的恶意贬低称呼，而是事实。 在县城里，他们办案的时候遇到过许多犯罪分子，其中不乏在街头生事火拼的古惑仔，那些古惑仔打起架来够凶吧，一个个手里的片刀，专往骨头上招呼。 可就算是那些让他们治安警察头疼的古惑仔，论凶神恶煞的气质，远不如这群红着眼眶，仿佛要吃人一样的村民。 而就在钟警官等人脸色煞白之际，突然一道水柱在他们身旁的消防车处喷射而出，化作一道白色且充满力量的水弹，直接击中冲在最前面的村民身上。 这冲在最前面的村民不是别人，正是陈家村一大队的队长，如今陈家村众人的主心骨。 提出冲出来拼一把的也是他，不拼的话都要被抓进去蹲铁窗，拼一把才有活路。 砰！ 水弹打在胸前的声音格外沉闷，双方距离最多也就五米远，这么近的距离，强悍力量所爆发出的冲击力可想而知，领头的一队长直接就被喷得倒飞出去，不光他一个人双脚离地倒飞出去，更是撞飞了身后三四个人。 陈家村的村痞子们，被这当头一炮给震懵了，不等他们再反应过来，沈烈手中端着的水管子，就如同机枪点射一般，嗖嗖嗖的接连打在这些村痞子的身上。 伴随着一记记水弹喷出的声音，以及打在身上的砰砰声，这些村痞子哀嚎一片。 但还是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人群后头大声地喊：“冲出去，否则我们就都完了！” “冲出去我们还有一线希望，被抓住了都得蹲号子！” “咱们陈家的弟兄们就是团结，谁来了都不好使，冲出去干他们的！” 一声接着一声的鼓舞大气，听起来还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可也就持续了不到半分钟，眼前的画风急转，本来往外冲的红眼村痞子们，开始调转方向往回冲，乍一看好似是在逃跑，可再仔细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 沈烈手里的水炮暂停发射，就看这群村痞子们冲回大门后之后，围住了几个人，对着那被围住的几个人，抡起拳头抬起脚，就是一顿咣咣狠k…… 第389章 小沈书记，讲究 别说钟警官和县公安局的四名民警没搞清楚状况，觉得这画风突变的有些不可思议。 就是此刻站在消防车上端着“水枪”的沈烈，以及杨涛和周围的一群镇派出所民警们，也都是一脑门子的问号，这些人难不成都疯了，开始反噬了？ 仔细一观察会发现，打人的都是村痞子们，而被打的是刚才在后面喊口号的队长们。 村痞子们边打边骂骂咧咧，大有一股恨不得生吞了这些个队长的架势。 也不怪村痞子们突然反目，这群王八犊子队长实在是太不把他们当人，他们缩头乌龟窝在后面，却在吵吵吧火地鼓动他们往前冲，去赌高压水枪。 老子们是莽，但不是彪！ 殴打足足持续了十分多钟才停下，几名队长躺在地上鼻青脸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救，救命啊……警察同志，他们要打死人，你们都不管管么？快来抓我！” “你们这群狗警察不作为，我要举报你们！” “老子是公民，警察就应该保护老子！” …… 队长们大声地哀嚎着，愤怒着。 沈烈丢掉手中的高压水枪，冲向他看过来的钟警官等人看去，然后从消防车上跳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给钟警官以及周围的杨涛几人散烟。 钟警官看向沈烈，而并非自作主张，一来是入乡随俗，别管自己在县城里是什么职位，级别是否比沈烈高，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来，就得听人家安排。 二来，就沈烈刚才跳上消防车的这一番操作，是真的让他开了眼，也确实是有些佩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年轻人。 沈烈这么掏烟一散，大家伙立刻就读明白其中的潜台词了，哥几个先抽一根。 换句话说，就是陈家村的村痞子们继续，再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 村痞子莽，但不傻。 大家都是乡下人，乡下人有乡下人的精明，这点眼力见必须有，立刻就领会了领导们的意思。 于是…… 陈家村的大队队长们，又承受了新的一顿拳打脚踢，牙被打掉了、下巴被打歪了、眼镜被打碎了……还有吵着喊着韧带被打撕裂的。 半个小时后。 停靠在镇派出所外马路边上的四辆大巴车上坐满了人，都是陈家村的这一群人，其中还穿插了县城里来的民警同志，来的四辆大巴车里，有半辆车的县城民警，对待这次押走任务，卢世明卢局还是做了谨慎安排的。 钟警官拒绝了沈烈留他们这一行人吃午饭的提议，说要第一时间赶回县公安局。 沈烈没有强留。 临别之际，钟警官欲言又止，“小沈书记，这有件事……” 沈烈轻轻蹙眉，看不出这老哥想要干什么，不过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反应了两秒钟后，恍然笑道：“钟老哥，我安排两台车，我在第一辆车里，走在你们车队的最前头，再安排一辆让杨涛同志带人跟在车队后面，等彻底出了我们汤河镇的地界，我和杨涛同志再带人回来。” 钟警官闻言大喜，但很快这一抹喜色就消失了，又变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烈简直快无语了，这老哥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吞吞吐吐的像个大闺女、小媳妇儿，可真要是哪家的大闺女或者小媳妇长成这副模样，那一脸的络腮胡子，也是真没法看了。 沈烈不说话了，只是笑着看着这位大哥，钟警官也是熬不住了，才主动开口道：“出了汤河镇的地界还不够，怎么也得再往前走个三十里，不是你老哥我的胆子小，而是这边的民风太彪悍，抓了这么多人，不说会不会有幕后的人出来捣乱，单说他们家里的亲戚就不好说啊。” 沈烈明白钟警官的苦衷，万一路上真出来劫路的，跟车里的这些村痞子们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县城来的这些个民警同志全部得撂在这儿。 倒不是说人没了，而是得被扒下来一层皮。 到那个时候，可能真的就是法不责众，而且钟警官这群人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再额外护送出去六十公里，你也打电话给县公安局那边，派人迎接一下。” 沈烈认真地道。 汤河镇普山县将近二百公里的路，出了汤河镇再往前送六十公里，已经快走一半的路程，这个距离已经完全脱离汤河镇地界，也越过了相邻的镇子地界。 再加上县公安局派人出来迎接，到时候那蓝红的警灯一打开，警车排成一列，看谁敢造次。 钟警官闻言大喜，重重地拍了一把沈烈的肩膀，“小沈书记，讲究！” 沈烈认为如此万无一失了，可在他们出发的时候，他的右眼皮却是莫名地跳了起来…… 第390章 拦路人 车队驶出汤河镇，而在车队的最后方，离开镇子盘山路的一个极其隐蔽的岔路口，一辆摩托车停在树荫后面，车上两双眼睛紧紧盯着车队离去的方向。 这两双眼睛的主人，分别是一个三十多岁蓬头垢面的女人，和一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 他们的目光透着一股锋利，一股与他们的年龄与身份极其不相符的锋利。 沈烈坐在他自己的suv里，开车的是雷兵。 昨天晚上回到镇子上之后，沈烈就让雷兵和郑元龙几个人先回家休息了。 人是需要休息的，不能一直熬下去，沈烈在汤河镇就这么几个靠得住的人，万一给都给熬倒下了，接下来他在汤河镇不管干什么，都是独木难支。 suv从盘山路上驶下，来到了大路上，雷兵趁机瞥了一眼副驾座上的沈烈，嘴里憋不住地笑出声，沈烈斜眼瞪过来，“你笑个屁啊你？” 雷兵稍稍正了正脸色，但还是有些憋不住想笑，“烈哥，你右眼皮上的红纸，这也太喜庆了，按说不应该啊，你这身份应该是极端的唯物主义者啊。” 沈烈瞪着雷兵道：“这么多年的网你都白上了，难道没听说过宇宙的尽头是玄学么？” 雷兵笑着调侃，“那我懂了，还有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呢，我们生活的这片空间是虚拟的，而且世界上还存在空间裂缝，有些人可以时空……” 沈烈见雷兵说得越来越离谱，就想要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一巴掌，让他赶紧打住，可巴掌还不等伸出来，就听突然的一声急刹车，沈烈整个人被晃的向前栽去，脑瓜子砰的一声，撞在身旁车窗上方的把手上面。 也幸亏是身上捆着安全带，否则这一下不光是脑袋撞出个包这么简单，有可能脑瓜子直接将车窗给撞碎了，沈烈抬手捂着脑袋，别说有多疼了。 沈烈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起头，就打算问雷兵搞毛线呢，让他开车不是让搞谋杀。 庆幸的是后面跟着的几辆车全都跟着刹停了，并且没有发生急刹车追尾事件。 “烈哥，你看。”雷兵抬起手向前指了指。 沈烈转过头看去，就看见路中间横着一辆摩托车，骑摩托车的是一个男孩，十五六岁大的样子，后座上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女人。 男孩和女人坐在车上，朝沈烈他们的车内看来，隔着玻璃与他们目光对视。 沉默了两秒钟，雷兵来了火气，推开车门下车，冲着男孩就大声地训斥道：“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就算你不想活，那她呢……” 雷兵的话不等说完，男孩和女人一起从摩托车上下来了，老旧破烂并且沾满了泥巴的摩托车，咣的一声倒在地上，车上摔掉了两个小零件。 男孩和女人的速度越来越快，雷兵的眉头皱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和女人已经来到他的近前，并且男孩从腰间抽出了什么东西，女人也从怀里往外抽什么东西。 “小心！” 沈烈从车上冲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以雷兵的身手躲开这男孩和女人的攻击应该问题不大，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万一抽出的是凶器，雷兵根本躲不过。 重点是，这男孩和女人就像是两头狼，他们目光锐利，杀气如同实质化一般。 后面警车、大巴车上的人，也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远远的也都替雷兵捏了一把冷汗。 雷兵的大意在于，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上破破烂烂的男孩和女人，竟然会行凶，他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什么样的村民没见过，关键是刚才第一眼，他从男孩和女人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质朴，根本没有一丝杀气。 这杀气是在他们来到近前的时候，他才发现的。 扑腾！ 而就在这时，男孩和女人突然一起给雷兵下跪起来，冲着雷兵开始磕头。 雷兵脸上一怔，下意识往后退的脚停下来了，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然后又回过头向沈烈看去。 沈烈的目光落在男孩和女人的手上，两人的手里分别拿着类似草稿纸一样的纸张，走得近了，隐约间能看到纸张上的一抹暗淡的红色，有些发黑的痕迹。 “还等什么，快把人扶起来。”沈烈冲雷兵说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去扶地上的女人，“大姐，你有什么话起来说，现在可不兴拦车告状的这一套，你有什么诉求，只要是合理的我都能帮你，你先从地上起来。” 女人定定地看着沈烈，发红的眼眶中满是泪光，杀气在这一刻消失了…… 第391章 界石与命 大巴车里。 一群脑袋争相着往外看，车上的警察人员极力维护秩序，可挡不住所有人的眼睛。 很快，有人认出了外面的男孩和女人。 “那不是我们村里的刘寡妇和她那小侄子么，他们两个来拦车干什么？” “这刘寡妇平常在村里不言不语，那小侄子住在她家，村子上都传……” “哈哈哈！” 车内发出一阵放肆淫荡的笑声，事情真假不说，这种带有伦理色情的话题，总会让他们很兴奋。 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依旧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中还抱有着“法不责众”的幻想。 “都安静！”车上县公安局的警察同志大声厉喝，但这群村痞子并不怎么在乎。 暂时没人注意到，就在大巴车靠近最后排的一处座位上，一个尖嘴猴腮、四十多岁的男人，兀自地缩了缩身体，看向女人和男孩的目光中，闪烁过一抹慌乱与怨毒。 “妈的，他们两个倒霉催的来干什么？”男人小声骂骂咧咧了一句。 这时，坐在男人身旁另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调侃道：“赵癞子，你平常不是和那刘寡妇走得挺近么，还经常去她家里吃饭，那小子不还给你洗过脚么。” 被称作赵癞子的尖嘴猴腮男，当即横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你少他妈胡说，传言不可信。” 男人不屑地嘲讽道：“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吹的牛哔，还说那小子是自己的干儿子……要我说，刘寡妇和那小崽子不会是来截车救你的吧？行，这干儿子没白认。” “你他妈给我住嘴！”赵癞子要发火。 “咋滴，你想干老子不成？”男人也不是白给的，梗着脖子斜眼瞪着赵癞子。 眼看两人就要动手，大巴车后面的一名警察走过来，抽出警棍让他们老实点。 大巴车外。 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将手里那沓透着暗红色的纸张递到沈烈面前，与此同时，旁边的男孩也将手里的一沓纸，双手递到了雷兵的面前。 沈烈和雷兵对视一眼，这时钟警官带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向这边走过来。 沈烈和雷兵接过纸，展开。 发黄纸张上的字，竟然是血写的，应该是写了很久，血迹已经干涸成红黑色。 沈烈低头向面前女人的手上看去，女人紧张地将手缩到身后，但眼神却十分坚定，她看着沈烈，用下巴指着沈烈手中的纸，催促沈烈快看。 雷兵直接抓起面前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下意识地想要往回缩，却是被雷兵紧紧抓住。 只见小男孩右手食指、中指的指尖红肿着，并且有一定程度的感染和溃烂，上面黑乎乎的，还隐隐透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烈哥，你看！”雷兵抓着小男孩的手给沈烈看。 沈烈脸色变得凝重，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看纸张上写的内容…… 「我丈夫名叫马元顺，是陈家村第二大队的人，三年前村里的无赖赵绍峰喝醉酒半夜带人闯进我家，活活把我的丈夫打死，我丈夫的弟弟马元宝过来想要救我丈夫，结果也被赵绍峰和他的同伙活活打死，赵绍峰打死我丈夫和小叔子后，拿出一张借条让我还钱，我没钱他们就把我……还把我小侄子给打成了哑巴，求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 沈烈将手里的血书交给钟警官，然后从雷兵的手里拿过那一沓用血写的纸。 其中的内容与女人递上来的这一份差不多，是从一个孩子的角度阐述，并且多了事情的原末经过，马元顺之所以欠那个叫赵绍峰的钱，是因为马家和赵家的田地在界石上有纠纷，双方发生争执之后，赵绍峰的父亲老赵头冲马元顺动手，马元顺躲闪的时候，老赵头失足撞在界石上。 好巧不巧，老赵头直接就给撞没了。 “这案子你知道么？”沈烈冲雷兵问，办案不能只听一方的证词，也不能因为对方表现出弱势群体的模样，就在心里倾斜公正的天秤。 雷兵摇了摇头，“我当时还没在镇派出所里工作，不知道这个案子，但听说过陈家村那边因为争界石打死了人，当时闹得好像还挺凶，但很快那件事就过去了。” 沈烈疑惑道：“为什么很快就过去了？” 雷兵苦笑道：“汤河镇这地方，三天两头就有人闹事，只是死了一个老头儿，大家谈论个几天就没兴趣了，其他哪个村发生械斗，哪两个村火拼，这种新闻更有谈资。” 沈烈又看向从车队后面走过来的杨涛，杨涛也摇了摇头，这也很正常，当时杨涛、杨波只是两名普通的协警，根本没机会参与到汤河镇派出所的核心工作当中，人家镇派出所内部有什么大案子，也不可能通知他们。 他们当时的作用就是充当炮灰，拿着最少的工资，干着最出力不讨好的工作，逢年过节还得往上司家里送礼。 “我表姑应该知道。”杨涛提醒沈烈道。 沈烈点了一下头，拿起手机给梁红霞打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沈烈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起三年前陈家的第二大队的这起案子…… 第392章 无权处置 梁红霞虽然也是临时编制，但之前一直在镇派出所办公室里工作，镇派出所里的大小事，尤其是人命案子，很多文件都经过她的手整理。 并不是说她当时有多受重用，而是那些正规编制的要么太老，不太会使用电脑，要么就是太懒不想干活，就把所有的活推到临时工的她身上。 这里面就有一个很拧巴的逻辑，这种事业编制的单位，工作明明临时工都可以做，甚至是基本上都被临时工干了，为什么还要雇佣那些正式工？ 梁红霞听完沈烈说的后，稍稍回忆了两秒钟，就把三年前的这桩案子给回忆出来了。 “镇派出所当时派人去陈家村第二大队的现场调查了，最初的认定结果，这件案子属于老赵头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马元顺没有关系，但后来赵家使了手段，让案子的结果变了，变成马元顺与老赵头互殴，所以马元顺对老赵头的死要承担责任，需要向老赵头的儿子赵绍峰赔偿三十万。 马元顺不服，连续上访，可因为案子的关键证据已经没了，不能证明他当时没有参与互殴，最终判定的结果没有改变，再往后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霞姐，那你听说过马元顺、马元宝兄弟俩被赵绍峰带人打死这件事么？” 电话对面的梁红霞又回忆了一下，“好像听说过，但最终也没闹起来，被打死只是传言，根据派出所里档案室记载的，这兄弟俩是开农用三轮车在山车干活的时候，农用三轮车翻了，而兄弟俩全部被压在车下面丢了命。” 听到这，沈烈大概了解了情况，挂断电话后，重新看向眼前的女人和男孩。 “你们还有其他的证据么？”沈烈冲女人问，接着目光又转向一旁的男孩。 他此刻表情冰冷严肃，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女人和男孩显然被沈烈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两人脸上出现了一抹慌乱。 但很快这抹慌乱消失了，继续变成愤恨、不甘、坚决。 “唔唔唔……” 女人张口了，但说出的并不是话，而是唔唔声，到这时大家才意识到，她是个哑巴。 女人一边“唔唔唔”，脸上的表情越发激动，手上不断比划着，指了指沈烈手中的“血书”，又向沈烈身后的大巴里比划着，见沈烈一时间没有反应，女人更是想要从他面前冲过去，冲着那辆大巴车过去。 钟警官赶紧上前挡住女人，女人却是如同疯了一般，张口就冲钟警官的胳膊咬下来，幸亏钟警官反应及时，将胳膊抽回来，但身体依旧挡在女人面前。 女人这边冲动起来，旁边的男孩也发疯一般，嘴里同样发出“唔唔唔”声，手里从腰间拔出一把被磨得锋亮的小刀，冲挡在他面前的雷兵就划过去。 雷兵本能地躲闪，同时精准地抓住男孩的手腕，男孩的手腕被握得疼得呲牙咧嘴，挥起另一只拳头向雷兵打过来，结果另一只手腕也被雷兵抓住。 男孩脸上表情扭曲，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咆哮怒吼声，十分凄厉。 沈烈看向男孩的嘴巴，本来就皱起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深了。 “都住手，把他们松开！”沈烈沉声道。 雷兵和钟警官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松开了疯狂挣扎的女人和男孩。 女人和男孩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又要向大巴车上冲过去，沈烈这时冷冷地开口道：“属于你们的公平，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你们如果硬闯过去，你们就是在犯罪，到时候把你们一起抓进去，那个人渣不是哑巴，能开口替自己辩论，可你们呢，不能开口说话就算了，就连这两张血书上的字，都错的一塌糊涂，你们到底是想报仇，还是想把自己陪进去？” 沈烈转过身看向女人和男孩，女人和男孩停了下来，然后慢慢转过身看向沈烈。 扑腾！ 两人再次冲沈烈跪下来，眼神中满是泪水与渴望地看着沈烈，将头深埋在地上。 两封血书上的内容，一共加起来也没多少字，但却控告着那个叫赵绍峰犯下的桩桩恶罪。 带人打死马元顺、马元宝兄弟只是其一，之后又强行霸占眼前这女人，这女人本来就是哑巴，后来事情被女人的侄子，也就是眼前的小男孩发现，赵绍峰担心小男孩将事情说出去，便用烧红的铁块烫哑了小男孩的舌头。 女人常年被赵绍峰欺辱，导致精神失常、蓬头垢面，而小男孩也被赵绍峰连番殴打，身上落下了残疾，比如他那只左手伸不开，右手的两根手指扭曲。 “把那个赵绍峰给我带下来！”沈烈沉声喝道。 雷兵想要动，但没有动。 现在的情况是，陈家村的这些人在县公安局派来的大巴上，归县公安局管，从沈烈和钟警官完成交接的那一刻起，汤河镇便无权处置这些人了…… 第393章 你们又行了 “烈哥，咱们……” 雷兵冲沈烈开口解释，不等他把话说完，沈烈便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钟警官。 钟警官全名叫钟涛，见沈烈看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为难。 “小沈书记，这两份血书的真实性先不说，咱们就算是办案，也要把人带到局里，现在这种情况……” 钟涛的话刚说一半，就被沈烈打断，“钟大哥，你能先听我说一句么？” 钟涛点了一下头。 沈烈用手指着地上跪着的女人和男孩，任凭周围的人怎么拉拽，他们就是不肯起来。 “他们在等一个公平，足足等了三年甚至更久，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汤河镇上闹出的动静足够大，让他们知道有人能治得了这些人，他们现在也不敢冒出来，我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等得够久了，不能再让他们继续等下去。 再说了，以他们两个目前的情况，如果让他们与车里的那个畜生对峙，他们说不出话，字也写不利索，拿什么和那个畜生对峙？” 钟警官听完沈烈说的，脸上表情纠结了一下，但很快便下定决心，“小沈书记，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可就凭他们手中的两张血书，恐怕也没办法就地取证论罪。” 钟涛说的是实话，只凭这两张血书，是根本没办法定那个叫赵绍峰的罪的。 沈烈刚才给梁红霞打电话，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另一方也是想找到证据。 但镇派出所里的档案记录，一点帮助也没有。 “这个不难。” 沈烈自信地一笑，转过身走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和男孩，开口道：“你们起来吧，今天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如果让我查出来，你们说的不属实，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女人和男孩抬起头，冲沈烈连连摇头，同时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钟涛冲手下递了个眼神，两名手下开始走向后面的四辆大巴车，挨一个车的吩咐。 四辆大巴车内，民警大声地问：“谁叫赵绍峰，站起来！” 最前面的大巴车后排靠窗的位置，尖嘴猴腮的男人向窗户边缩了缩，同时身体往下滑，想要躲避迎面走过来民警的目光，可这座位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他怎么躲都躲不开。 随着两名民警越走越近，周围的几个村痞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过来。 “谁叫赵绍峰，赶紧站起来！” 走在前面的民警，突然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这人紧靠在车窗边，并且弯腰低头，好似在捡什么东西，地上也的确有东西，掉了一个烟盒。 “你叫什么名字？”民警严肃地问道。 “我……我叫赵峰，不是你们要找的赵绍峰。”尖嘴猴腮男抬起头一脸嬉笑地道。 不等民警有反应，周围的几人顿时爆发出一片嗤笑声。 尖嘴猴腮男的额头上，肉眼可见渗出了一层浓密的细汗，脸上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跟我们下车一趟。”民警脸色更严肃了几分。 “警察同志，我真的叫赵峰，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尖嘴猴腮男抗拒地道。 但两名警察不跟他废话，强行把尖嘴猴腮男从座位上拽起来，往车下拖。 “你们警察讲不讲道理，就算我们犯了事，但我们也是公民，也有人权！” “对，我们也是有人权的，赶紧放人！” 周围突然站起来了几个村痞子，这几个村痞子看样子和尖嘴猴腮男的关系应该不错，周围其他几个村痞子在嗤笑，而这几个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干什么，都坐下！”两名民警喝喊，车内的另外几个民警也一起喝喊。 但对方并没有坐下，而是周围有更多的人站起来，这些人从座位上走出来，前后将民警们围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么？知不知道你们已经犯了事，现在如果还敢乱来，到时候罪加一等！”为首的民警大声厉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手铐不够，所以这些村痞子没有被铐起来，这时脑瓜子里的哪根神经受到刺激，又想开始咋呼了。 “警察同志，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偏要抓我找不自在，惹这事干啥呀，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呢？”尖嘴猴腮男一脸冷笑，随后冲周围的村痞子们道：“咱们现在不团结，就等着被他们随便捏把吧！” 这话一出口，车里更多的村痞子站起来，甚至刚刚冲尖嘴猴腮男嗤笑的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 车厢内的民警，加在一起一共八人，可这些个村痞子将近四十人。 “这还没完全离开汤河镇的地界，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大巴车中间的车门处传来…… 第394章 他，变异了 所有人纷纷向中间车门的位置看过来，沈烈迎着这些人的目光，一步步走上来。 “坐下。” 沈烈冲靠近车门位置的一个身材高结实的男人道，这男人身高比沈烈还能稍微高出一个额头，皮肤黧黑，此刻正瞪着一双眼睛，冷冷地俯视沈烈。 沈烈让他坐，他根本理都不理，并且撑着两个鼻孔，怒汹汹地像是头好斗的公牛。 沈烈突然笑了，紧跟着下一刻，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一拳挥出，就听砰的一声闷响，正中这个公牛男的胸口，这公牛男惨嚎一声，两只手捂住胸口，他下意识想要挥起拳头反击，但沈烈根本不给他机会，又一拳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顿时。 这公牛男的鼻梁歪了，鲜血喷溅出来，整个人翻了个白眼就倒了下去。 沈烈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一个，但他并没有停下，抓住身旁另一个光头村痞的衣领，直直的一拳凿在对方的面门上，这光头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一拳打晕了。 沈烈继续挥出拳头，向另一边的一个长毛村痞子砸过去，拳头刚要砸中长毛鼻子的时候，长毛反应够快，赶紧两只手交叉护在鼻子前面。 沈烈的拳头在最后一刻急刹车停下，长毛的身上则忍不住哆哆嗦嗦。 “滚回座位上去。”沈烈喝喊一声。 长毛立刻低着头，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始至终都不敢再抬一下头。 沈烈又看向其他村痞子，开始有村痞子承受不住他冰冷的目光，悻悻地回到座位上。 人的名，树的影。 沈烈如今在汤河镇老百姓们的心中，印象趋向于两极化，一边是老百姓们对他很尊敬，认定这是一个肯为弱势老百姓办事的好官，另一个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魑魅魍魉之辈而言的，就比如眼下这群村痞子。 最开始的时候，刘文虎厉不厉害？最终还不是折在了沈烈的手里。 上河村的黄家厉不厉害？一群刁民不说，人家更是上面有人，结果不一样折了。 前任镇长周达、前任镇委书记，还有镇派出所里的那几位，以及镇子上一些有名有号的人，只要是挡了这个魔鬼，这个活阎王的路，哪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远的不说了，就说他们陈家村的扛把子陈狂彪彪爷，以及彪爷背后的佛爷，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德行，彪爷被生擒，就在最后面那辆大巴车里，而呼风唤雨、神神秘秘的佛爷，最终比他们都惨，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他们不会去想佛爷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了，是死在沈阎王的手里。 “我们不是吓大的，就因为你能打……”一个个头不高的村痞子，歪着脑袋冲沈烈冷声道，在这个村痞子的周围，簇拥着另外几个村痞子。 隐隐的能看出来，这个村痞子是几个人的小头目。 砰！ 沈烈直接一拳砸在这个村痞子的嘴上，趁着这个村痞子捂着嘴的瞬间，他的大手抓住对方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其他几个村痞子的中间给硬拽出来。 小头目村痞子一边捂着嘴巴，一边想要反抗，但沈烈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他的脸上，给他打的天旋地转。 “你们敢嘚瑟一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沈烈拽着小头目村痞子，把他甩到车门口，不等他站稳，沈烈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后腰上。 “啊……” 小头目村痞子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的抓住门口两边的扶手，暂时稳住了身体，但下一刻，沈烈又抬脚冲他的后腰上踹过来，这一脚力道格外大，隐隐中好似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小头目村痞子整个人被踹下了车，脚底下绊在车门口的台阶上，轰的一声脑袋冲下栽在了地上，整个人当场昏死过去。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了，车上、车下同时安静。 沈烈目光再看向那几个想要炸刺的村痞子们，这几个村痞子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坐了下去。 沈烈又将目光看向其他的所有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乖乖坐回去了。 车上本来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一场恶战的八个县公安局的民警，这时看向沈烈的目光复杂，有敬佩也有诧异，还有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情绪。 沈烈如此霸道果断，这跟他的身份好像不太相符，可他要是不这么霸道果断，又根本震慑不住这一车的村痞子，或许这就是一个地方的官员，拥有一个地方的特色吧。 可他们又都知道，这位汤河镇的小沈书记，以前可是在县政办工作的，是前任副县长江海波的贴身秘书，秘书不应该都是握笔杆子的斯文人么。 他，这是变异了？ 第395章 诱惑太大 “沈书记，您轻点，我的耳朵快掉了……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哎哎哎！” 沈烈亲自拎着尖嘴猴腮男从大巴车上下来，拖拽着来到女人和男孩的面前。 扑通！ 沈烈拽着尖嘴猴腮男耳朵的大手用力地向前一甩，尖嘴猴腮男整个人被丢到女人和男孩面前。 女人和男孩早就看见尖嘴猴腮男正过，尖嘴猴腮男摔倒地上的一瞬间，他们两个就如同疯了一样，疯狂地向尖嘴猴腮男扑过来，嘴里发出愤怒的“唔唔”声。 钟涛和雷兵见状，刚准备上前阻拦，却是听见尖嘴猴腮男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女人和男孩大吼一声，“艹，你们两个想造反了，不要命了？” 边说，尖嘴猴腮男边抬手做出一个腰解裤腰带的动作。 几乎与此同时。 女人和男孩看见尖嘴猴腮男这个动作后，当即变得无比恐慌，下意识地就蹲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不安地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全部停下，看着这一幕。 赵绍峰解裤腰带的手突然停住了，抬头迎着众人的目光，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冲着看着他的沈烈、钟涛、雷兵以及所有民警们笑道：“不，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你们两个干什么，赶紧站起来，我又没要对你们怎么样。” 赵绍峰弯腰准备扶起女人和男孩，结果女人和男孩蹲在地上，一起往后躲，并且身上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绝对不是被打一两次，会造成的心理创伤的反应。 女人和男孩刚才看起来发疯很凶，恨不得杀了赵绍峰，可一旦看到他做出解裤腰带的动作，内心便立刻崩溃了。 “沈书记、几位警察同志，你们听我说，他们两个是装的，我跟他们真的没什么恩怨……再说，你们办案得讲究证据，光凭他们在这演戏污蔑我，我不服！” 赵绍峰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为自己据理力争，说完又低声地冲蹲在地上的女人和男孩道：“你们两个快别演了，我警告你们，害我对你们没好处。” 钟涛来到沈烈身旁，低声说：“小沈书记，我们别在这耽误太久，万一……” 钟涛的话没说完，沈烈知道其中含义。 沈烈靠近钟涛的耳边低声说：“钟大哥，你按照我说的做，咱们很快就能摆平。” 沈烈快速说完，钟涛眼睛顿时一亮，抬手招呼来周围的几名下属，低声吩咐下去。 几名下属听完后，立即走向四辆大巴车，登上大巴车之后，站在车里便大声喊道：“谁知道赵绍峰犯下的事下车作证，可以得到减刑！” 大巴车内一阵安静，甚至很多人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大概的意思是，让老子们下车给你们作证，坑害我们陈家村自己人，谁稀罕你那点减刑啊。 沉默片刻。 民警们并没有慌，而是继续大声地道：“能提供实际证据的，可以就地释放，我们还可以派车把你们送回村里。” 这话一出口，车内的氛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开始有人互相看彼此，短暂的眼神交流虽然没说话，但彼此的意思大家都感觉到了。 所谓的减刑不稀罕，他们大部分人干的事，最多也就在里面蹲个一年半载，接受一番劳教改造。 可当场释放，还派车送回村里，这诱惑可就大了。 “我是陈家村一大队的队长，赵绍峰是我们大队的，他跟马家那个小寡妇还有那个小子的事我知道。”最后排，一个病恹恹虚弱的声音响起。 民警第一眼看过去，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一只手举了起来。 没办法，包括一大队队长在内的一干队长们，在镇派出所的时候，被反水的手下们一顿暴打，偏偏这个一大队队长还是被打的最厉害的一个。 “我知道！” “我也知道！” “警察同志，算我一个！” …… 有人开了头，接着便是一群人争着喊着要举报赵绍峰，要为他犯下的罪恶作证。 等几名县公安局的民警从四辆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跟了至少二十几号人。 二十几号人来到沈烈和钟涛的面前，争先恐后说出赵绍峰犯下的罪恶。 赵绍峰彻底慌了，冲着被搀扶着的一大队队长大声怒吼道：“姐夫，你是我亲姐夫，你怎么能跟他们这群白眼狼一样，把我的事都抖出来！” 一大队队长没有丝毫的羞臊与尴尬，哼哼道：“他们冲我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拦着点，再说了，我跟你姐早就离婚了，你算个狗屁的小舅子。” 赵绍峰：“……” 他不傻，知道任何关系都抵不住筹码的诱惑，当场释放这个诱惑太大了。 整个指证的过程，沈烈和钟涛都让手下的人用手机拍摄下来，足够用来做人证。 血书上的内容，和众人指证的完全吻合，甚至比血书上的内容更惨烈，更令人气愤。 沈烈和钟涛扶起女人和男孩，钟涛向两人保证道：“我是县公安局的，有了这些证据，我保证会还你们清白，用不上三天时间，我会托小沈书记，把消息传给你们，你们如果对最终的判罚不满意，可以继续上诉！” 钟涛的声音格外坚定有力，女人和男孩泣不成声…… 第396章 没一个是可怜的 接下来的一切很顺利，沈烈等人重新上了车，车队向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在距离县城大概还剩七十公里的地方，县公安局派来接应的车队赶到了。 看着车窗外那整齐一排的警车，虽然没有拉响警笛，但都闪烁着蓝红色的警灯。 这一刻，车内的陈家村村痞子们，真正的感受到了紧张。 刚才那些站出来揭露赵绍峰罪行的，实际上一个都没逃得掉，又都被丢进了大巴车里。 他们当然吵着闹着说沈烈和钟涛不讲信用，钟涛轻飘飘的一句话怼回去，“你们有什么证据，刚才我们承诺过？既然拿不出证据，就都给我闭嘴！” 在这些人傻眼并且在心里痛骂之际，沈烈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句，“承诺是对人的，就你们之前窝在陈家村里干的那些龌龊事，配得上给你们承诺么？” 两句话顿时在这些村民的心中引起强烈的不满，他们很想爆发，这简直太欺负人了，可当他们的眼神儿跟沈烈对上之后，所有的脾气又都没有了。 耍无赖的事儿，他们平常没少干，这次总算尝到一回被耍无赖了。 沈烈和钟涛下车抽了根烟，两人简单地闲聊了几句，一根烟抽烟完，分别弹灭了烟头，就准备上车离开，可这时，前来负责接应的一名叫韩传山的中年警察走过来，冲沈烈道：“小沈书记，你是否认识一个叫车国平的？” “车国平？” 沈烈呢喃了一声，一时间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在旁边的雷兵说：“烈哥，这不就是咱们镇上肉面馆的车老板么。” 沈烈当即恍然，平常只知道车老板，但名字却没有格外去记，笑着冲韩传山道：“韩警官，他是我们镇子上拉面馆的老板，我经常去他家吃面，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韩传山表情严肃，“你恐怕要跟我去县里走一趟，车国平他犯了点事，跟我们指名道姓说了你。” 沈烈皱眉，脸色凝重地道：“他犯了什么事？” 韩传山道：“杀人，放火。” 沈烈眉头顿时挑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大声道：“啥？车国平他杀人放火！” 不光沈烈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一旁的雷兵也觉得无法接受，“车老板人很老实，做生意也是踏踏实实，再加上他腿上有残疾，怎么可能杀人。” 韩传山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冷冷地看着雷兵，“你的意思是，我们县公安局的同志抓错了人，还是说我们县公安局不具备侦查审讯的能力。” 韩传山这番话毫不留情面，可以说怼的不光是雷兵，也是变相给沈烈脸色看。 雷兵脸上尴尬，可想通这一层原因后，就要跟韩传山据理力争，但不等他开口，便被沈烈抬手拦住了，沈烈看着韩传山，笑着说：“韩警官说的对，我这就去县公安局看看……雷兵，你让其他人先回镇长，你跟我去。” 雷兵压下心中的不满，转过身去车队后面交代了一番，而后重新回来，跟沈烈开车继续前往县城。 接下来的路都是国道，车队行驶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进入了县城的地界。 雷兵开着车，始终闷闷不乐。 沈烈靠在车窗上，看着前方行驶的那辆韩传山乘坐的警车，开口道：“这都快到地方了，有什么不满就都说出来吧，别耽误了晚上吃饭。” 雷兵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费解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车老板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怎么会……” “不是这个。” “我……” 雷兵缓了一下情绪，脸上表情变得愤然道：“那个姓韩的牛逼什么啊，看他刚才说话的那个架势，好像多大的领导似的，至于把他牛逼成那样么？” 沈烈转过头看着雷兵，雷兵感觉到看过来的眼神，整个人有点发毛，但他正开着车，不能回过头看，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过来，他刚准备说点软话，就听沈烈说：“人家是县公安局的，牛气一点也正常，再说县里的关系，比我们汤河镇要复杂太多，以后见着这些人，有什么话尽量憋着。” 雷兵嘟囔道：“行，他们都是大爷，咱们来县城得找他们办事，忍一忍是对的。” 沈烈笑了，“你这什么都知道，还气什么气？以后多习惯着点，说不定以后镇子上有什么事，还需要你多到县里跑，就你现在这个状态，咱不说未来工作会干得怎么样，非得先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雷兵尴尬地笑了一下，“道理都懂，可真做起来了就很难，我以后好好改正……对了烈哥，咱们到了县公安局之后，是不是得打点关系，车老板他挺可怜的，就算是碰上再难的事，他也不至于杀人，咱们得帮他！” 沈烈轻叹一声道：“沾上赌的人，哪有一个是可怜的……” 第397章 车国平的托付 押运陈家村那二百多名村痞子的车队，没有直接驶入县公安局，县公安局的大楼虽然比汤河镇派出所大多了，但一下子也没那么大的地方，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除了陈狂彪、李冬平、羊雅丹之外，所有人都被移交到普山县边上的一个看守所里。 沈烈的车开进了县公安局，那个韩传山不好说话，沈烈就没去再打扰人家，钟涛主动过来帮着安排，仅用了几分钟，沈烈就在审讯室里见到了车国平。 车国平一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有不少的伤，有擦伤的，有被重物砸伤的，脑袋上缠着纱布，左边眼眶乌青肿高，只剩下一道小缝。 沈烈坐在车国平的对面，旁边有一个县公安局的警察陪同，车国平听到有人进来，可能也是感觉到沈烈来了，他有些疲惫地抬起头，当目光与沈烈对视的一刹那，他那双发红的眼眶里突然就湿润了，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沈，沈书记……”车国平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能单独跟他谈谈么？”沈烈看向身旁的民警，见民警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继续道：“我跟你们卢局认识，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亲自向他请示？” 身旁民警三十左右，闻言脸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张了一下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时间不会太久，不然不符合规定。”留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在普山县公安局的大本营，料想也没人敢冒充认识卢局长这层关系。 沈烈直接搬出来卢世明，的确有装逼的嫌疑，但他真不是为了装逼，而是节省时间。 审讯室里只剩下沈烈和车国平，车国平满眼希冀地看着沈烈，沈烈并没有急于跟他说话，而是将带进来的一瓶矿泉水递给车国平，“先润润嗓子。” 往审讯室里带任何东西，都是有很严格的规定，主要是防止审讯过程中发生意外，沈烈带进来的这瓶水是普山县公安局提供的，倒是免了这层麻烦。 毕竟，如果公安局内部有人往这水里额外加东西，那性质可就非同一般了。 车国平接过水，拧开后喝了一口，可一口水刚含进嘴里，就开始往外咳。 “咳咳咳……” “你怎么样，用不用叫医生？”沈烈看出来，车国平这是受了外力内伤。 “不用，这里的警察给我找医生看过了，死不了。”车国平脸上露出惨笑。 “因为什么事？”沈烈回到座位上。 “他们把我女儿抓走了，送到一个会所里，我跟老婆去救闺女，那些人打我打得太凶，还要把我老婆也给……我就跟他们拼了，拿刀捅了那帮畜生。” 车国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沈书记，能给我一根烟么，我活了快半辈子了，从来没这么轰轰烈烈过。” 沈烈掏出烟，走到车国平面前给他点了一根，但车国平只抽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烈没有管他，等他咳嗽了几声之后，后背往审讯椅上靠了靠，继续说：“他们都觉得我不敢真捅下去，但那群王八蛋也不想想，过去我活得再孬，可触及到了我的老婆孩子，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跟他们拼了。 我一共捅了六个人，当场捅死了三个，警察跟我说，剩下的三个都在icu，我心里有数，我肯定是逃不过吃枪子，但那三个肯定也活不成了。” “沈书记，把你从汤河镇叫过来，一定耽误你时间了，但我现在除了你，想不到还有别人能帮我，我不求你给我找律师，就我犯下的这事，花钱找律师也白搭，家里剩下的那点钱，我要都留给老婆和女儿。”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沈烈开口问道，接着自顾自地说：“是想让我帮你照顾老婆和女儿？” 车国平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认真起来，“沈书记，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这个赌棍，但我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我被关进去也好，枪毙了也好，我怕老婆和闺女在镇子上受欺负，希望你能多费点心，帮我多照看她们娘俩。 另外……” 车国平脸上表情变得为难，“主要是我欠的钱，其实已经还完了，就是放贷的那群人渣，总拿滚的利息说事，根本还不上，其实我知道，那些都是借口，他们就是想逼我走投无路，把闺女交给他们。 我最担心的是，那些人渣会找到汤河镇，再对我女儿不轨，也怪我没能耐，捅死了那群人渣，却始终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点名要我女儿。 沈书记，我……” 车国平脸上的情绪变得激动，他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当场给沈烈跪下，奈何他的身体完全被铐在椅子上，根本不是想站起来就能站起来的。 “我答应你。” 沈烈开口道。 离开审讯室，沈烈的心情变得复杂，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了卢世明的办公室…… 第398章 没有对错 卢世明一直在办公室里，他知道沈烈会过来，也提前吩咐好了让人在审讯室门口等沈烈。 沈烈在一名女警的带领下，来到了卢世明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 屋内茶香飘溢，混淆着烟草的气味儿。 卢世明站在办公室的窗外，手里夹着烟卷，脸上表情平静，眉头微微皱起。 咚！ 沈烈在办公室的玻璃门上敲了一下，卢世明收回思绪，回过头冲沈烈笑道：“小沈，快进来坐。” 沈烈笑着打了声招呼，走进来坐在会客的小沙发上。 “小沈，喝茶。” 卢世明亲自给沈烈倒了杯茶，并冲站在门口的女警递了个眼色，女警关上门离开。 “谢谢卢局。” “叫什么卢局，卢大哥。” 卢世明笑着道，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沈烈旁边，坐下后，两人一时间又没什么话说了，气氛变得有些冷清尴尬。 顿了一下，卢世明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车国平，我本来是想严格公事公办的，但一查他是来自汤河镇的，而且他又说认识你，我就……” 卢世明话音顿了一下，把手排在了沈烈的腿上，格外语重心长地道：“这件事发生在县城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车国平这个人我会尽量想办法保住，不管在里面蹲多少年，能留下一条命，总算是个有个盼头。” 沈烈语气平静地道：“卢大哥，既然你不把我当外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 卢世明点头，“小沈，你尽管说。” 沈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法律之内的事，我们任何人都不能干预，这是底线和原则，但我要说的就是法律之内的事，车国平捅死的那些人的身份背景，我希望卢大哥你能调查清楚，还有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通过我们汤河镇输送到县城会所里的那些良家妇女和姑娘，都是被谁给糟蹋的。” 沈烈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卢世明看。 卢世明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虚，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然后才开口说：“小沈，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彩虹会所那边反馈的是，被车国平捅死的几个小痞子不是会所的人，而是赖在会所里的一群地痞流氓，彩虹会所也是受害者。” “彩虹会所？” “就是车国平案子事发的地方，在咱们县城的北边，之前一直名不见传的。”卢世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好了，一下子全省都知道了。” 沈烈冷静地思考了两秒钟，问道：“这么大的案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应该是全国一夜间都知道了么？” 这一下，换卢世明沉默了，同样沉默了大概两秒钟，苦笑着开口道：“消息一出来就被封锁了，你不要这种眼神看我，我跟市里相关负责的同学打了招呼，希望案子的热点能够借助网络扩散一波出去，这样对我们接下来办案有利。 不用我这个老警察，就是我们局里今年刚入职的实习小同志，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彩虹会所的背后一定有猫腻，顺藤摸瓜一定能抓出大鱼来。 可……” 卢世明的话戛然而止，顿了一下接着道：“我那同学说帮不了忙，省里的相关部门一收到消息，就做出了指示，绝不允许这起案件在互联网上扩散出去，谁要是敢出现半点差池，直接脱身上的制服。” 沈烈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怒，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沉声问：“省里相关部门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卢世明呵呵一笑，“还能是什么，老生常谈的那一套，省内的丑闻，要捂在省内处理，闹得人尽皆知，等冬天的时候去京都述职，省里一把手、二把手的脸往哪搁？ 本来东宁省的政绩就差，这些年各方面都没有发展，呈现出后退的趋势，没有正面的成绩可报道就算了，结果再整出个大的负面的来，我是大领导也不愿意。” 沈烈此刻的心中要说不愤怒那是假的，可从官场立场的角度去考虑，省里的决策又不能说是完全错，在他初入官场的那天，大哥江海波就跟他说过一句话，凡事要想分对错，就不要进入官场，官场中没有对错。 当然，这句话在当时的他听起来，很不负责任、很消极，影响十分恶劣。 可换到今天这个立场来看，东宁省的一把手、二把手两位大领导，是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近些年来，东宁省的各方面发展停滞，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频频爆发出这种恶劣性质的凶杀案，未来谁还敢来东宁省投资？ 当一个地方的负面新闻太多，经商环境是不可能好，经商环境不好，地方的gdp就上不来，gdp上不来，地方的发展就会陷入停滞……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沈烈离开了卢世明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卢世明在屋内深深的叹息声，两人刚才简短的谈话，并非一点收获也没有。 虽然说了很多听起来很消极，令人无能为力的东西，但最终的结果算是好的。 卢世明表了态，一定会深挖车国平捅死的那几个人的背景。 深挖，这两个字的含义尤其深。 走廊里，沈烈看到了等候在那的钟涛，钟涛走过来，关心地询问了一些情况。 沈烈如实地说了，钟涛听完后面色凝重，沈烈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拍了一下钟涛的肩膀，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便一个人向楼下走去。 雷兵把车停在县公安局大楼的正门旁边，沈烈从大楼里走出来，就看见跟雷兵站在一起的满翠花和车玲玲，满翠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车玲玲则蹲在地上。 三人看见沈烈后，雷兵掐灭了手里的烟，满翠花和车玲玲则直奔沈烈走了过来。 “沈书记，我们家国平怎么样了！” “沈书记，我爸他……” 满翠花眼眶发红，压抑着眼眶里的泪水，但车玲玲泪水绷不住，如雨点般落下…… 第399章 按我说的做 沈烈和车国平夫妇绝对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和他们的女儿更没有什么来往。 回想当初，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那应该是一个傍晚，她趁着假期在拉面馆里帮忙，替他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面。 面很香，冒着热气。 她又拧开了一瓶冰镇汽水，摆在他的面前，大方地笑道：“请你喝的。” 有一种姑娘，美貌刻在她的脸上，微笑起来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但那天的姑娘，不管笑得再怎么好看，在当时沈烈的眼中都是一朵白色的花儿。 大哥江海波刚意外死亡，真相无人知晓，而他在经历了一番身心俱疲的审讯折磨后，被一纸调令从县政府权力核心的圈子里，下放到了汤河镇。 穷乡僻壤，又遭到当时镇派出所的上司刁难。 他当时的心情就是白色的。 再看现在…… 满翠花也好，车玲玲也罢，母女脸上的花儿如同被雨水打湿、揉碎，变成一地粉沫碎屑。 她们的无助如脸上的眼泪一样，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可周围的路人根本不会在乎。 在更多人的眼中，他们母女现在是一个大麻烦，必须离得远远的才好。 “去车上说吧。” 沈烈率先向车子走去，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进去，雷兵站在原地看了看，他看了看沈烈，然后又看了看满翠花、车玲玲母女俩，而后才上了车。 “烈哥，车国平的事……” 雷兵的话不等说完，满翠花和车玲玲就走了过来，母女俩坐进车里，脸上除了悲伤就是严重的心神不宁，满翠花几次想要张口，却都没说出口。 不是她觉得尴尬，亦或者是难为情，而是她担心一开口，得到的是被拒绝。 车玲玲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上车后因为太紧张，连哽咽声都强忍着。 沈烈让雷兵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停车后率先下车，然后带着雷兵三人走进饭店，才刚一进饭店，满翠花便率先冲到服务员面前。 “麻烦给我们一个包间，上这里最好的菜，招牌菜，有多少上多少。” 年纪大概三十上下的服务员，被眼前这个明显哭过的大姐给搞蒙了，她冲这位大姐挤了挤眼色，又冲沈烈和雷兵两个警惕地看了一眼。 潜台词是：如果你是被胁迫的，就眨眨眼，我来帮你报警。 但满翠花显然没有琢磨透这层意思的心思，继续催促服务员赶紧走菜。 但被沈烈拦住了。 沈烈指着墙上挂着的菜单点了几个菜，然后跟服务员打了声招呼，说跟他们老板认识，服务员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看着沈烈就要脱口而出，“沈……” 沈烈玩笑着打断，“敢给我吃预制菜，回头我就向有关部门举报。” 二楼，简易的小包间里。 菜很快上齐了。 但满翠花和车玲玲根本没有动筷的心思，是个人换到她们现在的境遇，都不会有食欲。 “吃饱了，有力气了，才能为车老板争取机会。”沈烈将筷子分别递给母女俩。 母女俩听到这话，也包括坐在沈烈旁边的雷兵，眼神中立刻闪过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车玲玲迫不及待地问：“沈书记，您的意思是，我爸他还有机会活下来？” 满翠花从椅子上站起来，要给沈烈下跪，“沈书记，只要你能保住老车他……” “坐下来说。”沈烈先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看着情绪激动就要下跪的满翠花。 雷兵开口道：“满大姐，听沈书记的，坐下来先吃饱肚子，事情一定有回旋的余地。” 满翠花犹犹豫豫地坐下来，和女儿车玲玲对视一眼，然后娘俩这才动筷子开吃。 起初，她们还是没有食欲。 但在沈烈又强调了一遍，必须先把饭吃了，才能谈接下来的问题后，母女俩开动了。 她们早就饿了，在县公安局里，报出沈烈的名号后，惊动了卢世明，虽然得到了格外的优待，给她们提供了吃的和喝的，但根本吃不下去也喝不下去。 这时动筷子吃东西才发觉，嘴巴里早就干了。 味蕾被打开之后，饥肠辘辘的肚子后知后觉，娘俩起初吃的还算克制，但到了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不管再怎么样，母女俩始终保持着吃相。 倒是雷兵有些没搂住，他早就饿了。 吃饱喝足。 沈烈将话题扯到正轨上，看着满翠花和车玲玲道：“你们必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得仔细清楚，尤其那些人是怎么抓走车姑娘，又想要对她实施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有什么羞耻心，觉得事情难以启齿。 然后利用网络上的一切平台，把事情的经过发布出去，我会帮你们争取到半天的时间，到时候事情在网上发酵的程度如何，决定车国平被判的结果。” 母女俩微微一愣，她们当然清楚沈烈说的是什么意图，其实她们之前也有想过。 就算满翠花没有想过，车玲玲是在读大学生，各种互联网社交都很清楚，不可能想不到去网上替父亲维权，父亲杀人不假，可他们一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但想过归想过，车玲玲之前就发了一个短视频，希望全国的网友能帮帮她，在网上声援她或者现实中出谋划策等等，但最终失败了，最初是短视频被限流，接着就被强行下架，她去后台申诉，结果账号也被禁了。 不得不说，东宁省在互联网舆论控制这一块，还真得给点个赞，这力度全国领先。 “沈书记，我之前……”车玲玲开口道。 “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做的，接下来一切按照我说的来，信我就照做，不信我也当我请你们吃了顿饭。”沈烈脸上表情无比认真严肃地道。 这是背水一战，绝对不能让满翠花和车玲玲有任何后退或者犹豫的心思。 他和卢世明谈话的时候，知道他接下来这么做的后果，甚至卢世明也提醒他，让他不要乱来，一切要以省里的意图为准，不要给省里上眼药。 但他不相信卢世明。 不是不相信卢世明的为人，而是不相信他有足够的能量，真的帮车国平开脱…… 第400章 当一回英雄 就在沈烈离开卢世明办公室的时候，过了不到十分钟，坐在办公桌后陷入思考的卢世明，拿起桌子上的座机给丁胜利打了过去。 “丁书记，我不相信沈烈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要不要你再提醒他一下，一旦搞出什么差池，不光是沈烈没办法收场，我、你甚至整个普山县都没办法收场。” 电话刚接通，卢世明就说出了他的担忧，语气之肯定，根本不留一丝余地。 沉默片刻。 电话对面的丁胜利才开口道：“江海波之前曾跟我说过一番话，他说当今普山县的现状，就是整个北港市以及东宁省的缩影，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如果都只想着阳光积极的一面，却不去直面阴暗的一面，这个地方将永远都没有希望，阳光不是在远方，而是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江海波死了，但他是英雄。 世明，你觉得我们是要继续当狗熊，还是学一把海波，当一回英雄。” 卢世明沉默了，过了足有五个呼吸，才开口道：“书记，我们其实比不上江海波那么伟大，我们也不如沈烈敢打敢拼，我们……” 丁胜利打断卢世明的话，“我们这次要做的，只是在一旁看着，看着沈烈是如何去折腾，也放任他去折腾，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保他。” 卢世明没有任何犹豫，“明白！” 夕阳洒落。 卢世明很忙，他一方面要顾及到车国平的案子那边，另一方面要带头审理汤河镇陈家村村痞子们的案子，村痞子打砸镇派出所，这罪名可不小。 再加上他们之前干过的龌龊事，罪加一等。 不少人认清了现实，希望能得到宽大处理，又将陈狂彪、羊雅丹、李冬平身上的事儿都交代了一遍，一个两个的意义不大，但几乎一半的人都交代，这些事儿就算有重复的，但整理归纳之后，也是又一项铁证。 陈狂彪、羊雅丹、李冬平三人最初的时候，陈狂彪和李冬平还有侥幸的心思想替自己辩解，只有羊雅丹有什么说什么，将自己交代得干干净净。 但不管怎么样，在如此多的铁证面前，他们三个必定逃脱不了法律的严厉制裁。 另一边。 普山县城一片旧城区的巷子里，一个不大并且简陋的门头房门口。 沈远坐在轮椅上，正逗弄着挂在门口栏杆上的鸟笼子里的鹦鹉。 鹦鹉学舌，守着啥人学啥话。 沈远的这只鹦鹉比较另类奇葩，买回来一个多月，学会了两句话。 两句话，真不少了。 放在鹦鹉界里不说是天才，但智商绝对在线，大多数鹦鹉只会学一句话。 “你要是再敢说……” “艹！” “你还来劲了是不，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我艹！” …… 沈远手里的专门用来捅咕鹦鹉的小藤条，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绝望了、放弃了，准备回屋里搞个二两地沟油，把这货给煎了吧，多放孜然，多放胡椒面，吃的时候应该可以抚平他内心的惆怅。 花了两百多块买的这玩意儿，不心疼是假的。 两百块，吃烧烤自己能吃两顿，就算沈烈那小子来了，也够他们好吃好喝一顿。 结果就换来这巴掌大小的一块肉，还是带毛的，烧开水脱了毛，还能有肉了么？ “沈远帅不帅？”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冲鹦鹉问道。 “艹！” 鹦鹉是个好孩子，直接给予回答。 “烈哥！”沈远看着沈烈，惊讶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跟在沈烈身后的满翠花、车玲玲、雷兵三人，挑了挑眉道：“这是带朋友来串门？我实话告诉你，我家里没米了，可管不了这么多人的饭。” “这是给你打包的，放心，菜都是新的，我们谁都没有动过筷的，有你最喜欢的尖椒肥肠。”沈烈从雷兵手里接过打包塑料袋，递给沈远。 沈远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高兴之色，不过很快他就又严肃起来，拉着沈烈进屋，而后拉下了卷帘门，将车玲玲、满翠花、雷兵三人隔在外面。 “三叔，你这是干啥？”沈烈一脸不解地道。 “说，你小子是不是惹啥事了？外面那三个人怎么回事，那两个女的看起来是母女，那男的是你哥们儿，还是那年轻姑娘的男朋友？” 沈远神秘兮兮，压低着声音说。 沈烈笑着说：“你至于这么警惕么，我又不是来找你干违法乱纪的事，就是请你帮……” “你小子哪次来找我，不是让我干违法乱纪的事？就打包了两个菜，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我跟你说，没门儿……” “艹！” 窗外，突然传来鹦鹉的声音…… 第401章 一辈子站不起来的累赘 鹦鹉的这一声“艹”格外的透亮，如果将鹦鹉界的声音按照高中低三种音色划分，沈远这只从市场上花二百块钱淘来的，被小贩唾沫星横飞吹出来的天才宝宝，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高音选手。 穿透力强、刺耳……也很欠揍！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沈远愣了两秒钟，然后就开始滑动轮椅去抽屉里翻剪刀，气呼呼地道：“今天谁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沈烈拽住沈远的轮椅，笑着说：“三叔，咱俩说话的声音，你那呆头鹦鹉都听到了，外面的三个人又不是聋子，你得给我面子。” 沈远回头，冲窗边看了一眼，然后一巴掌烀到自己脑门上，“哎呀，忘关窗了！”转过头顶着被拍红的脑门看着沈烈，无比认真地道：“必须得帮？” 沈烈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除非你觉得咱们这几十年的交情……” 沈远撇撇嘴，“狗屁的几十年，你小子今年才二十几，少在这跟我打马虎眼，帮你也不是不行，你得给我介绍个对象，我看外面那个……” “三叔，你也忒不要脸了吧，人家小姑娘刚二十出头，你都三十多岁的糙汉子，瞅瞅你那地中海的发型，你这真是长得丑想得美啊。” 沈烈和沈远的关系，说起这种话可以毫无顾忌，说着沈烈还瞥了一眼沈远屁股下的轮椅，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你这腿脚，别痴心妄想了。 “我，我……” 沈远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皮肤算是白的，这一红起来像是喝了二两烧刀子似的，“我其实不喜欢小姑娘，我喜欢的是小姑娘她……妈。” 后面这个“妈”字，几乎是被沈远含在喉咙里说出来的，听起来十分含糊。 沈烈：“……” 半个小时后。 车玲玲和满翠花从沈远这门头房后面的单独小隔间里出来了，那隔间是沈远睡觉的地方，别看沈远的腿脚不好使，屋子打扫得很干净。 车玲玲将手机交到沈远手里，沈远接过去的时候，车玲玲犹豫了一下，结果沈远一瞪眼，摆出一副要撒手不管的架势，车玲玲赶紧松开手。 “拜，拜托了。” 车玲玲低声道，和站在她身后的满翠花一起，向沈远弯腰致谢。 沈远态度冷漠，“你们去外面等着吧。” 车玲玲和满翠花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来到门头房的前厅里，沈烈正和雷兵坐在门口抽烟，两人时不时逗弄着一旁的鹦鹉一句。 这鹦鹉只会两句话“艹”、“我艹”，只要它说出来一句，沈烈和雷兵就用嘴里吐出来的烟去呛它，这鹦鹉起初还算是挺有风骨的，但被呛了几个来回以后，那点跟它身上羽毛重量差不多的风骨便没了。 “帅哥、靓仔！” 车玲玲和满翠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鹦鹉在喊这一句，母女俩都被惊住了，刚才这鹦鹉有多操蛋她们是见到的，现在这改的也太快了吧。 而且，她们也能够想象，在这之前里面那位性格古怪的“三叔”，肯定没少费力气，想要改掉这鹦鹉说脏话的毛病，结果被沈烈这么轻易就搞定了？ 母女俩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她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反应。 ——是信任。 一种莫名的信任，从母女俩的心底同时喷发而出，隐隐有着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这信任产生的原因很复杂，有绝境中对沈烈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依赖，也有沈烈从始至终都表现出的淡然，一切都分析得条理清晰等等。 而眼下这只被调教好的鹦鹉，更让母女俩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这个大男孩。 是的，大男孩。 在外人眼中，像沈烈这种在体制内的，肯定会老气横秋一些，包括言行举止，也包括穿衣打扮，可沈烈却是独树一帜，清清爽爽，依旧充满阳光。 “鹦仔，连起来说。”沈烈磕了磕手里的烟灰，笑着冲笼子里的鹦鹉说。 鹦鹉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些小倔强的模样，可当看到沈烈深吸一口烟之后，立刻乖乖地认怂了：“艹，帅哥……我艹，靓仔！” 这话一出口，雷兵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满翠花和车玲玲这模样也是忍俊不禁，店门口刚好有路过的老街坊，听到之后大为震惊。 “我艹，沈老三这只鹦鹉要成精了，乖乖的，卖钱得分我一半啊！” 说话这老街坊是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看他身上那邋遢埋汰的劲儿，还得加上一个前缀……光棍儿老汉，一听这老汉的口音，才根据鹦鹉的口音分辨，“我艹”这是找到正主了。 果然，紧接着就听门头房里传来怒骂声：“你个绝户的老光棍儿，你要是再敢带偏我的鹦鹉，我摇着轮椅也要追到你家楼上，干死你这老东西！” 沈远气呼呼地从里面出来，缺了门牙的老汉见状，撒丫子就跑，但就是这速度，也没敌得住沈远抛过来的一只拖鞋，直接砸老头儿的后脑勺上。 老汉捂着后脑勺痛叫着骂道：“沈三瘸子，不怪你是个瘸子，你这不尊老爱幼的缺德劲儿，活该你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讨不到婆娘……” 跑出一段距离，估摸着沈远追不上来，老汉一脸得意的嘿笑道：“你小子嘲笑我是个绝户，绝户咋了嘛，只要我花了钱，就有婆娘睡，可你咧，给洗头房的阿芳加钱，人家都不愿意伺候你，我tui~” “老绝户，有本事你给我站住别跑！今天不打死你，以后我喊你爸爸！你要是跑，你喊我爸爸！”沈远摇着轮椅就要继续追，但被沈烈给拦住了。 “三叔，跟一个老人家置什么气，真把他打坏了，你多个爹养活？”沈烈笑着说。 “也是……老绝户，今天看在我大侄子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赶紧滚回家窝着，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把你剩下的牙都打掉！” 沈远冲着老汉大声威胁道。 老汉毫不在意，嘿嘿笑道：“乖儿子，以后见到了要喊爸爸。”说完，这才得意满满的转过身往远处走，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儿。 主打的就是一个欠揍。 一边哼着小调儿，还一边哼哼着：“看看人家大侄子，再看看你自己，这差距也忒大了点儿，门口摆着两个美女也白费，你根本不好使。” 沈远：“……” 就连沈烈也觉得这老头儿太欠收拾了，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他当然看得出来，沈远虽然表面上一副想杀了这老头的模样，可心里根本不是。 三叔骂这老头儿是绝户，老头儿笑嘻嘻地应下，老头儿骂三叔是个不好使的瘸子，三叔其实在心里也应下了。 可以理解的是，不管是绝户还是腿部残疾，在这样一个旧城区里，面对那些比较传统的老头儿老太太们，都是比较另类被瞧不起的存在。 但只有他们两个不介意彼此，骂得酣畅淋漓，愤怒得酣畅淋漓，但实际上却是朋友。 等老汉彻底消失在巷口，坐在轮椅上的沈远突然笑了，“老绝户，你最好别死在我前头，不然这以后的日子也忒无趣了点儿，我tui！” 沈远这边是骂爽了，但满翠花和车玲玲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她们母女俩刚才是充满信心的，认定沈远是个隐藏在这种小地方的高人。 可高人哪有这么骂架的，而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累赘。 还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累赘…… 第402章 时间，没有差别 沈远似乎察觉到满翠花、车玲玲母女俩的目光，回过头看了母女俩一眼，气质不冷不淡，而后转过头冲沈烈说：“都搞定了，两个小时。” 说着，抬起手冲沈烈比划出一个捏钱的手势。 这是要工钱呢。 沈烈摸了摸兜，然后掏出烟盒，又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塞到沈远的两根手指头中间。 沈远：“……” 趁着沈远又要叫嚷，沈烈直接打火机递过来，咔嚓的一声点着火，沈远看看打火机上跳动的火苗，似乎犹豫了半秒钟，主动凑过来点着烟。 雷兵靠近沈烈，凑在耳边低声道：“烈哥，你这位三叔，是个高人啊！” 沈烈回过头瞥向雷兵。 雷兵继续神秘兮兮地道：“别的不说，光看这神经兮兮的气质，绝对是高人风范……咳，我的意思是，三叔这气质万中无一，另类、独特！” 沈烈被雷兵逗得想笑又笑不出来，主要是三叔正一边咂巴着烟，一边冲他和雷兵看过来，三叔的耳朵不聋，大概肯定听到了七七八八。 所以说，这种大家伙距离很近的情况，就别搞得神秘兮兮压低嗓门儿。 没用。 另一边，满翠花和车玲玲母女俩拿着手机，在沉静了半分钟后，母女俩同时忍不住爆发了。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点赞量两千了！” 母女俩的声音中充满震惊与兴奋，而后一副钦佩又感激的眼神看向沈远。 “谢……” 母女俩异口同声，就要冲沈远感谢，但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沈远打断了，“我冰箱里有二斤排骨、一包虾仁、鸡蛋、辣椒、香菜，往前走一直出了这个胡同，再往左一拐有一个小菜市场，这个时间卖的东西都打折了，光用嘴谢没诚意，怎么着也得八菜一汤。” 沈远说完，慢悠悠地吐出了个烟圈。 满翠花和车玲玲满口答应，现在就去买菜，买完菜回来立刻生火做饭。 沈烈认真地看着沈远，点了点头道：“是该给你找个媳妇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 热腾腾的八道菜摆在了餐桌上，在这门头房的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小院，被沈远架起了个遮阳棚，饭桌就摆在这遮阳棚的下面。 满翠花和车玲玲母女俩，从去菜市场再到做饭，然后是到现在，一直都在关注着手机上短视频的变化，目前点赞量已经突破十万了，留言比点赞的数量还要多，差不多有十八万了，除了个别说的是一些比较恶意的话，剩下的几乎都在呼喊着要严查这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母女俩绝望的内心里升起了希望，并且这希望的火苗越烧越大。 杀人偿命。 但也要分杀的是什么人，并且杀人的情况也分很多种，比如故意杀人和正当防卫。 从始至终，车国平案子中最不利的，是他疯狂捅人的那把刀是他自己带的。 如果没有互联网上的传播和发酵，引起轩然的舆论，这件案子是无法得到省里的重视。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省里是重视的，但重视的方向与满翠花、车玲玲所期盼的不一样。 省里大佬们希望将这件事压下来，避免有损东宁省的形象，不利于外地的商人来东宁省投资发展经济建设。 强压下案子，基本上有两个点，一个是尽快和受害者的家属达成和解，这个和解的过程很复杂，说白了就是安抚住这些人，哪怕死掉的那些人渣该死，是禽兽不如的畜生，但在自己家人的眼中也不能白死了。 最简单粗暴的诉求，就是让车国平执行死刑，如果不执行死刑也可以，需要遇害者的家属出谅解书，这谅解书是需要花钱去买的。 车国平两口子就一个肉面馆，还是开在镇子上的，根本赔不起这些条人命。 就算卢世明答应了会在法律合理的范围内，尽量帮车国平减轻处罚，可卢世明在普山县来看，是县公安局的一把手，但在北港市、在东宁省呢？ 卢世明想办这件事，就需要披荆斩棘，他是个英雄，但披荆斩棘需要尚方宝剑。 如今这全网的舆论风波就是这把剑。 八菜一汤，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人家满翠花是干啥的？饭馆的老板娘，煎炸烹炒的手艺自然在线，车玲玲从小耳濡目染，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沈远刚给沈烈倒上一杯他压箱底的酒，事情便出现了意外。 一直关注着视频点赞、留言、转发情况的车玲玲，忽然发现视频卡住了，再刷新一下，发现视频违规下架了，不光是这样，她的账号也被封了。 再看满翠花的账号，和车玲玲的问题一样。 母女俩顿时慌了。 “三叔，出问题了，视频全都……”车玲玲一脸惊慌焦急地冲沈远道。 “慌什么，我说过的两个小时，是最好的情况估计，最差的情况是十分钟，不，甚至五分钟也有可能。”沈远边说，边滋溜了一口酒，而后咂巴了一下接着道：“真当咱们省里那群负责网监的都是吃干饭的？我说姑娘，你多少也得给人家的专业知识一点尊重吧。” “可是你说……” 车玲玲情绪有些上头，但话只说到一半，便感觉身旁有一只手拉她，回过头一看是母亲，这轻轻的一拉，让车玲玲的情绪迅速恢复理智。 她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人家肯帮你，只让做了一桌子菜作为报酬，并且这桌上的原材料还有一半是人家的，她怎么能责怪人家。 “三，三叔……” 车玲玲吞吞吐吐，满脸的歉意与尴尬，“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都还没感谢你，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远笑着挥挥手，一脸嫌弃地道：“我帮你是看在烈哥的面子上，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你不用谢我，其实这在互联网上传播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差距并不大，现在被和谐了，证明上面有人注意到了。 按道理说，省里的网监具有这个实力，但如果是他们出手的话，半个小时应该可以搞定我在网上做的配置，现在过去这么久，就证明是更高一级的网监。” 车玲玲顿时沉默了，她不是一个笨姑娘，自然明白需要更高一级的网监出手是什么含义，反应过来后，她深深地向沈远鞠了一躬…… 第403章 都是她做的 不出意料，没过几分钟，沈烈的手机就响了，是卢世明打来的。 “小沈，你知不知道捅了多大的篓子？省公安厅的领导亲自打电话到我们普山县公安局，做出了严厉的工作指示与态度，限我们三天之内，务必将彩虹会所恶性凶杀案查清楚，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 卢世明态度冰冷，语气中翻涌着压不住的怒火，他尽力让自己冷静，没有彻底咆哮出来，顿了一下，接着态度更加严厉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起恶性案件传播出去，会给我们普山县、给北港市，乃至全省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要影响多少人的饭碗！” 沈烈本来将手机贴在耳边，听到卢世明的咆哮后，他立即将手机挪开，表面上态度严肃且凝重，心里却是在暗骂这卢局长真会演戏。 卢世明会演，他沈烈就不会了？ “卢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捅了大窟窿，我啥都没干啊，我正在我三叔这吃晚饭呢，我一个芝麻粒儿大小的镇委书记，跟一个瘫了二十多年的三叔，你觉得我们这对组合能搞出大动静的么？” “你……” “卢局，你先冷静一下，仔细分析一下我刚才说的，再决定是否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如果硬泼那我也受着，谁让你这县公安局局长，比我的等级高太多，咱惹不起，也只能咬着牙认下这冤枉了。” “最好别让我查出来，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你转告车国平的妻女一声，让她们立刻回县公安局配合调查，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暂时放了她们，如果她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嘟嘟嘟…… 不给沈烈说话的机会，卢世明直接挂断电话，沈烈看了看手机，随后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几人全都是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看着他。 接触到沈烈的目光，满翠花和车玲玲立刻紧张不安起来，满翠花低声惶恐地说：“沈、沈书记，我……我们家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车玲玲直接站起来低头认错，“对不起沈书记，我，我这就和我妈去自首，你和三叔都放心，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是我花钱找的黑客。” 沈烈一副淡然的模样笑道：“出门之后沿着胡同往右走，到了主路上叫辆出租车，快一点去警察局，晚了的话，就要错过机会了。” “嗯！” 车玲玲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满翠花就往外走，母女俩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雷兵和沈远都一副诧异的模样看着沈烈，停顿了能有半秒钟，沈远拿起酒瓶，将沈烈面前的空碗倒满酒，态度严厉地道：“干了它！” 雷兵在一旁道：“三叔，这一大碗酒至少三两，一口干了过分了吧？” 沈远冷声哼哼道：“我今天必须喝趴下他……你小子脑袋是不是有包，让我帮她们的是你，让她们现在去主动揽下所有责任的也是你。 我说你小子还是不是个男人，不就是担点事么，你是咱们沈家村走出来的么，咱们沈家村的男人，不说各个顶天立地，但绝不是孬种，你小子……” 沈烈夹起一粒儿花生米，丢进沈远的嘴里，也不说话，就冷笑着看着沈远。 沈远的话被这一粒儿花生米搪塞住，雷兵见这两人的架势，感觉要打架。 他不担心沈烈会吃亏，可眼前这个年纪比沈烈大不了几岁的男人，毕竟是沈烈的三叔，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绝不能让烈哥做那手足相残的事，如果非要有人来做那个恶人，那就让他来……可再定睛一看沈远瘫坐在轮椅上的模样，这也下不去手啊。 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去跟一个瘫子动手，这传出去了好说也不好听啊。 嘎嘣！ 就在雷兵纠结之际，沈远咬碎了嘴里的花生，然后突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雷兵的脑袋顿时就方了，看看傻笑得意的沈远，再看看冷笑着的沈烈。 笑啥咧？ 他甚至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脑袋不够聪明，怎么一时间get不到二位的爽点。 当天晚上，酒足饭饱。 沈烈让雷兵连夜开车返回汤河镇，雷兵本来是想喝酒的，他有点酒量，而且沈远拿出来的那瓶酒明显是陈年好酒，但沈烈却不让他喝。 看着沈烈和沈远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两人喝得高兴了还唱起了歌，人喝醉了嘴巴也跟着瓢了，唱出来的歌鬼哭狼嚎，惹得楼上住着的大爷大妈一顿冲他们飙国粹，雷兵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沈烈决定连夜返回汤河镇，并且让沈远跟着一起走，以前沈烈不是没提起过，让沈远跟他一起生活，不是住在一起那种生活，而是住着对门或者上下楼那种，趁着他现在是镇委书记，手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权力，给沈远在镇上的招待所里搞一套公寓不是难事。 主要是为了能方便照看着点沈远。 沈远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倒也习惯了，可沈烈却始终放心不下他。 今天沈远没有拒绝，指挥着沈烈和雷兵帮他收拾好了行李，东西不多，就一个小号拉杆箱，至于店里的其他东西，沈远说对他都不重要。 雷兵发动了车子，离开这片穷得掉渣，充满着底层生活腐味儿的旧城区。 车子驶入主干路，一路向北。 另一边。 普山县公安局，车玲玲和满翠花坐上了一辆车，开车的是普山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而坐在副驾座上的中年男人，母女俩觉得陌生，但这陌生中又有一丝眼熟，总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车子一路疾驰，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达临近城郊的一片荒芜地方。 这片荒芜的土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大威严的建筑，那四周高耸的围墙，给人一种强烈压抑的感觉，尤其接近尾声的夕阳落在墙头上，道出的全是沧桑。 满翠花、车玲玲母女俩一路上都没怎么敢说话，忐忑的心情难以言表。 趁着车子停在这座高大建筑的大门外，车玲玲抓住这个机会开口道：“卢局长，是我雇的黑客在网络上做了手脚，把我录制的视频发了出去，这件事跟我妈以及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卢世明和副驾座上的男人，一同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向后座上的车玲玲看了一眼。 面前的大铁门吱嘎吱嘎地打开，每一声都仿佛是深邃又疲惫的叹息。 卢世明嘴角微微一笑，踩动脚下的油门儿将车往里面开。 满翠花急声道：“卢局长，你们不能把我们关起来，我们没有犯法……” 第404章 天，终于要亮了 黑色的suv驶出了县城，一路向北，出了城区之后，周围的灯光逐渐变少，偶尔路过有村庄的位置，才能看到遥遥远处的星星灯火。 雷兵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地开口问：“烈哥，真不用给县公安局打个电话？” 沈烈整个人靠在座椅靠背上，正半眯着眼睛，不等他回答，坐在后排的沈远带着醉意哼哼道：“小雷子，你这么上心，是看上人家那姑娘了吧。” 雷兵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我，我没有……” 得亏车里的光线暗，否则沈烈和沈远都能看到他那红得像后屁股一样的脸。 怪尴尬的。 沈远点了一下脑袋，舌头有点大，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酒量差还喜欢装x给自己灌酒，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雷兵瞥了一眼依旧半眯着眼睛，好似没听到刚才对话的沈烈，再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排耷拉着脑袋的沈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可就在他心里这根弦刚松开，沈远突然抬起头，脸上表情十二分认真地道：“那你是看上那个中年妇女了，小雷子你原来喜欢这样的啊，这叫什么来着，有母爱，不过这你可没机会了，人家老公只蹲监狱，又不是死刑，我要是你平时就多烧香，求老天让你下辈子……” 吱嘎！ 雷兵猛地一脚急刹车，正在疾驰的车子停了下来，沈远被晃得脑袋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这靠背是挺软的，可突然这么一撞，他也是两眼冒金星。 沈烈也好不到哪去，脑门磕在了车窗上，这一下也是把脑袋磕了个大包。 沈烈皱着眉头冲雷兵看过来，雷兵顿时慌了，“烈哥，我，我……” 沈烈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道：“放心吧，她们不会有事的，这个电话我打与不打，都不会影响到后续的结果，车国平死不了。” 雷兵虽然心里还是很紧张，但听完沈烈说的，忽然就松了口气，甚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重新挂上车档踩下油门儿，继续疾驰在黑夜里。 沈远砰砰地拍打着座椅靠背，捂着嘴巴咕哝道：“靠，靠边停车，你小子把我开吐了！” 沈远推开车门，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哇哇吐，晚上吃的点东西，几乎都吐出来了。 雷兵理亏心虚，赶紧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包纸抽、一瓶矿泉水上前伺候着。 沈烈被这两个家伙整的挺无奈，但也没招儿，只能坐在这干等。 而就在沈远快要吐完的时候，沈烈的手机响了，是车玲玲打过来的。 “喂，沈书记。” 车玲玲的声音有些怯弱，但这怯弱中又带着一抹藏不住的高兴。 “事办成了？”沈烈语气平静地问，抬起手捏了鼻梁眉心。 “嗯，卢局长还有一位姓丁的领导让我跟你说，我爸不会被判死刑，剩下的也让你不用操心，对了，这是从你是汤河镇镇委书记的立场说的。” “好，不过你们既然是汤河镇的人，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情况，背后都有汤河镇支持，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公，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打电话。” “嗯。” “没事我先挂了，要是手上缺钱，就先找卢局长拿，回头镇上帮你们解决。” “谢谢沈书记。” 车玲玲的声音有些哽咽，沈烈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丁书记都出面了，有意思了。”沈烈嘴角微微一笑，将手机揣进兜里，两只手往后脑勺上一枕，就打算闭上眼睛先眯一觉。 结果发现，雷兵和保持趴着往车外吐的姿势的沈远，一起向他看过来。 雷兵有些按捺不住，“烈哥……” 沈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差不多行了，有什么事等回镇上再说，这地方荒郊野外的，就算现在治安好，可万一遇到拦路打劫的，也是个麻烦事。” 沈远慢吞吞爬回车里，冲已经回到驾驶位上的雷兵有气无力地骂道：“小子，你要是再敢把老子给开吐了，我，我就把你的脑袋……呕！” 沈远推开车门又开始吐了…… 黑色suv踏破夜色，回到汤河镇已经是下半夜了，沈烈已经提前让姚红准备了房间，就在他的对门，住得这么近，开门就能串门，方便沈远有事能喊他。 时间已经不早了，雷兵留下来帮忙搬完沈远带来的行李，以及将轮椅抱上楼后，就告辞离开了。 沈烈帮沈远洗了澡，正常这种事儿沈远自己能干，但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路上又吐了，整个人迷迷糊糊有些虚脱，甚至最后他怎么躺在床上的都不知道。 沈烈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了个凉，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床上睡觉，而是拿出笔记本电脑，重新翻看季雅琳留下的那份振兴汤河镇经济的计划书。 天，终于要亮了…… 第405章 门后人影 沈烈一直到下半夜才睡。 早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被一阵灵动的声音吵醒了。 “我艹，帅哥！” “我艹，美女！” …… 沈烈来回翻了几次身，才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仔细一听这声音，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打开门。 沈远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挂着的赫然是那只欠扁的鹦鹉。 “哎我去，三叔，你不会敲门么？大早上弄这么个玩意儿在这呱呱叫，扰民知不知道？”沈烈一脸的无奈。 “我艹，大帅哥！” 沈远没吱声，鹦鹉倒是喊了一声，然后就看沈远一脸得意，“卖我鹦鹉的那个老小子，要是知道这小东西这么开窍，非得后悔死。” 沈烈逗弄了一下小鹦鹉，也是觉得颇为诧异，这小东西自从昨天被他给调教之后，仿佛瞬间开悟一样，最初只会喊“我艹”，现在不光会喊“我艹，帅哥！”、“我艹，美女！”，还会喊“我艹，大帅哥”了。 可别小看多出来一个“大”字，鹦鹉虽然会学舌，但词汇量非常有限。 聪明的会多说一两个词，像这种拥有超强学习能力的，绝对是极品中的翘楚。 “你起床这么早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沈烈打着哈欠冲沈远问。 “换了新地方睡不着，还有就是肚子饿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也不知道给我准备点吃的，我昨晚上差点没忍住把它给拔毛烤了。” “那你为啥没烤？看这小东西胖乎乎、圆鼓鼓的，填饱肚子不敢说，但塞牙缝绝对够了。” “家里没有孜然面，没孜然面不好吃……你小子别废话，快给我整点吃的。” “等着。” 沈烈回到屋里穿衣服就要下楼，但又被沈远给挡住了，“不行，你得带上我，我得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以后不在，我不能把自己饿死。” 沈烈只好推着沈远下楼，可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脑瓜子嗡的一声，低下头看看沈远，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昨天光想着把沈远安排住在他对门，倒是忽略了沈远的腿不好用，这虽然住在三楼，但是没有电梯，就沈远这腿脚，真要是自己下楼，结果估计就一个。 ——医院icu走起。 “三叔，昨天我考虑不周，今天就安排给你换个房间，不，咱俩一起换。” “我无所谓，大不了你天天背我上下楼。”沈远一副坏笑的模样说。 想到沈烈以后每天背他上下楼，累的跟牲口似的气喘吁吁，他就觉得好玩。 五分钟后。 沈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沈远折腾到楼下，先是背沈远下楼，然后再上来搬轮椅，逐渐接近秋天，早上虽然清爽不少，但也折腾出一身的汗。 然后，沈烈推着沈远去附近的街上买早餐。 附近街上的商贩都认识沈烈，他这个镇委书记就算再低调，这周围的商贩距离镇政府也就隔着两条街，要是再不认识，以后这生意不用做了。 沈烈把沈远介绍给大家认识，一听说沈远是沈烈的三叔，大家伙都格外热情。 沈烈也是存了私心的，担心沈远以后自己出门被欺负，知道是他的三叔后，就算这镇子上的人再不开眼，也没谁再敢得罪沈远了。 倒是，沈远手里的那只皮毛一般，但嘴特别欠的鹦鹉，容易被人给拔毛了。 这货，不管看到多大年纪的女人，都是一句“我艹，美女……我艹，大美女！”，直接把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 埋汰谁呢。 两人吃过早餐，沈烈把沈远送回去了，另外也联系的了姚红让派人过来给换房间。 安排好一切后，沈烈则开车到了县政府。 车子刚停在县政府的办公楼下，沈烈就看见办公楼的大门后面有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一开始在探头探脑，看到他的车后，立刻缩了回去，然后过了两秒钟，又探出个半个头，接着又缩回去了。 沈烈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下车直奔办公楼走进去。 当他走进办公楼的一瞬间，门后的两个人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装作一副转身就要走的模样，之所以说他们是装的，是因为沈烈刚才下车的时候，故意加大力道关车门，弄出“砰”的一声的动静。 距离最多二十米，又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这两个人不可能没听到。 “马副镇长、邹副镇长，你们是在等我么？”沈烈笑着冲已经转过身的两个人喊道…… 第406章 翻脸争执 眼前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汤河镇的副镇长马继业和另一名副镇长邹天明。 两人闻声回过头，装作一副诧异的模样道：“沈书记，您回来了。” 说着，两人走上前，争先抢着从兜里掏出烟，就往沈烈的面前递。 两个人的烟同时递到跟前，沈烈拿谁的都不是。 马继业和邹天明都是这地方官场上的老油子，按说这时候，他们其中一个主动把烟收回去，就能化解这尴尬，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谁都不肯收。 不是他们有意要难为沈烈，而是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要说在之前，佛爷、陈狂彪这一伙人还没被端掉，他们或许存着敢难为沈烈的心思，但现在沈烈铲除了汤河镇上暗处最大的势力。 他们两个又不傻，再跟沈烈唱对台戏，下一个被搞的就是他们俩。 三个人就这么对峙了两秒钟，沈烈率先笑着打破僵局，抬手将两人的烟都推了回去。 “抽我的吧。” 沈烈从兜里掏出烟，拿出两根散给两人。 两人笑着接过烟，等沈烈拿出打火机，准备替他们点着的时候，两人争先拿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着，但不是去点他们叼在嘴里的烟，而是一起伸到沈烈的面前。 刚才一起递烟，争先恐后。 这会儿又一起递火，还是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似乎非要让沈烈表明一个态度。 沈烈瞥了两人一眼，脸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了，冷声道：“有事去我的办公室聊，没事的话等九点钟去五楼会议室开会。”说完，不顾两个人脸上的反应，径直向楼上走去。 马继业和邹天明愣在原地，一直看着沈烈上了楼梯，两人彼此对视。 在沈烈的车没进入到镇政府院子前，两人还一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模样，现在彼此的眼神中明显多出一抹芥蒂与警惕。 “老马，你什么意思啊？” “老邹，你什么意思啊？” 马继业和邹天明几乎同时开口道，接着又是几乎同时开口： “我是主管扶贫工作的，接下来的工作应该由我作为沈书记的第一副手主持工作。” “我是主管镇财政的，扶贫金在我管理的账户上，谁有钱谁说了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邹，当初可是你提出来，扶贫旅游项目的发展前景渺茫，就算硬要发展，也要打点好镇子上方方面面的关系，而你还断言，光凭沈书记初来乍到的一腔热血，根本没办法摆平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马继业，我看你这是还没等老，就患上了老年痴呆吧，用不用我好好替你复盘回忆一下，是谁最先跳出来反对沈书记的，是哪个王八蛋暗中联系了羊雅丹，想要让羊雅丹掺和进来分一杯羹？” “我，我那是为全镇考虑，联系羊雅丹，我一点也没藏私，只是用我自己的办法去支持沈书记的工作，我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你还是去找沈书记解释吧，我呢，最多算是跟在你身后摇旗呐喊，立场不够坚定，让沈书记来给咱们评评理，到底谁做的更过分？” 两人眼看要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好在都比较克制，远没到要大打出手的地步。 两个副镇长要是在镇政府里动手打起来，就算不上新闻，在这镇政府里也是铁定要出名了，往后别说向上提职更进一步，怕是就算不被撸了现在的职位，也会被安排去坐冷板凳，啥时候再提职就难说了。 恰好，这时姚红急匆匆地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男职员。 马继业和邹天明见到有人过来，当即停止了争吵，姚红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姚主任，你这么着急是干什么去？”邹天明开口问道。 姚红停下脚步，回过头笑道：“去帮沈书记调整一间宿舍。” “调整宿舍？”马继业疑惑道。 “沈书记老家来了个亲戚，腿脚不方便，昨天给安排在三楼，今天去调整到一楼去，沈书记为了照顾这位亲戚方便，也往一楼调整。” 姚红笑着解释完，就要赶紧离去。 她过去只是安排一下，动手的活由身后的两个男职员去干，她一会儿还得回来开会。 “等一下，我也过去看看！”邹天明连忙追上去。 马继业微微一愣，也不肯被落后，“算我一个，咱们人多好干活。” 这一下，姚红就比较尴尬了，她过去只是安排工作也没准备干活，带着这两个副镇长过去干什么？这两个人如果非要动手，她也不能只看着。 可待会儿还要回来开会的，会议是沈书记通知的，同样很重要…… 第407章 各自的小心思 上午九点钟。 汤河镇政府几位主要领导的会议，在三楼会议室准时召开，沈烈坐在主位上严阵以待，而姚红、马继业、邹天明三人则是满头大汗。 他们是刚从招待所宿舍那边急匆匆赶回来了，在这三位镇领导的亲力亲为下，沈烈和沈远的房间已经成功调整到一楼，这一点十分钟前，沈远就给沈烈发过来短信。 沈远在短信里是这么评价汤河镇的这三位领导的：拍的一手好马屁。 说他们拍马屁，马继业和邹天明不冤枉，可几乎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的姚红，却是一百个不愿意，她是硬被马继业和邹天明架上去的。 从楼上往下搬桌子的时候，她都差点闪了腰。 负责镇上环保护林工作的副镇长刘欣月，看着三人满头大汗的模样忍俊不禁。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会议的内容，围绕接下来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展开，沈烈打开ppt，将接下来的计划详细地从头说了一遍，这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里，他一口水没喝，就坐在椅子上，一口气说完。 姚红等四人听得聚精会神，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知道，至少态度是极其认真的，仿佛四名在高考冲刺班的尖子生，生怕落下一个字。 会议室这种小型的团体会议。 沈烈没有叫下面其他相关的人员，一个地方就应该有一个地方的特色。 像汤河镇这种小的地方政府，如果召开一次会议，就把算有人都喊齐了，传达会议精神的效果或许会好一些，但一把手真没精力在接下来的具体实施当中，去顾及到每一个人。 当然，有些工作能力极强，擅长抓细节的一把手或许有这两下子，但沈烈可不想这么干，整个项目设计到的地方方方面面，靠他一个人得累炸了。 他不想当那种大权独揽的领导，将手中的工作分发下去，他只管几个主要干部，这多轻松。 沈烈讲完了ppt，会议室里沉寂了两秒钟。 屋内的四人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消化其中的内容细节，同时平复一下震惊的心情。 因为，在刚才的ppt计划方案当中，沈烈将原本的扶贫旅游项目，又给拔高了一个档次，什么意思呢？就是规模搞得更大，摊子铺得更大。 好比之前计划的是一个三流的旅游项目，现在摇身一变，成为顶级的旅游项目。 本来，在端掉佛爷、陈狂彪、羊雅丹这群势力之后，马继业、邹天明、刘欣月觉得沈烈之前提出的旅游项目方案可行，能够建成。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展望汤河镇美好的明天了。 结果，沈烈立刻给了他们一个更大的愿景，可愿景这东西不是越大越好。 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沈书记还是太年轻，永远不安于现状，兜里明明只有一块钱，却想干十块钱的事，这种思想极度危险。 但经过之前发生的一系列的事，让他们虽然心中有想法，却是不敢说出口，更不敢跟沈烈唱对台戏，也不敢再动之前那种小心思。 尤其是马继业和邹天明，他们心里清楚，沈烈之所以现在没冲他们动手，是考虑他们还有点利用的价值，可如果再继续搞事，必是死路一条。 刘欣月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镇子上目前有三位副镇长，马继业和邹天明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在她之前，并且他们是男的，在工作中有先天优势，空出来的镇长位子，正常来说是怎么也落不到她的头上。 但之前马继业和邹天明作死了一回，现在看来，那位子自己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沈书记，扶贫旅游项目任务艰巨，对我们汤河镇政府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来说都是任重而道远，尤其是我们今天在场的几位领导，但这个项目一旦建成，可以预见汤河镇的未来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这个变化一定是向好的，镇子上的每一个老百姓都将得到实惠。” 率先开口的是刘欣月。 刘欣月接着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表态道：“沈书记，我愿意坚定地追随你，争取打好这一场硬仗，为汤河镇所有的老百姓谋福祉。” 刘欣月这一表态，马继业和邹天明坐不住了，他们哪能不知道刘欣月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心中鄙夷这个女人不自量力的同时，却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马继业和邹天明的说辞，跟刘欣月差不多，但力道比刘欣月更猛烈。 倒是姚红，始终平静地坐在座位上，摆出一副不争也不抢，一切服从领导安排的模样。 沈烈点头示意三人坐下，手里的鼠标点了一下，打开一页新的ppt。 这页ppt上，详细陈列着接下来的详细分工。 马继业、邹天明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一起看向沈烈欲言又止…… 第408章 目光压迫 会议室里一共五个人，除了沈烈和姚红外，其余三个人的脸色都很古怪。 马继业和邹天明是脸色难看，刘欣月则是一脸的不解，不解中还带着一丝意外之喜。 汤河镇扶贫旅游项目的重要性，就算汤河镇的其他人不知道，会议室里的几人绝对是门清儿。 项目的总负责人是沈烈，第二负责人不管是邹天明、马继业、刘欣月、姚红中的任何一个，接下来都最有可能坐在镇长的位置上。 严格来说，姚红目前的级别差了点意思，可镇政府这种小地方，只要一把手说可以，就没人敢跳出来反对，就算有反对的声音也没用。 尤其是目前汤河镇的局面，几乎被沈烈全方位地抓在了手里。 项目副组长：刘欣月。 剩下的就是具体分工，比如马继业负责大齐村等三个污染严重村子的迁址动员工作，邹天明负责财务方面的后勤保障工作，姚红负责各种协调工作。 这分工打眼一看有些粗糙，但下面还有具体很多细节，这就需要各个部分的负责人去安排，比如邹天明，他管的账目比较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拨款，沈烈不会去管他怎么组织分配工作，也不会管他用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但账目必须每一笔都记录清楚。 再比如姚红负责各个方面的协调工作，充当着此次项目润滑剂的角色，仅凭她一个人是根本无法完成的，凭借办公室里的寥寥几人，也不可能完成，这就需要招一些临时人员。 在汤河镇政府，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政府招收的临时工作人员，会给签一份临时合同，合同的期限一年起步，而这些临时人员在合同结束后，有非常大的可能留在镇政府任职，拿一份不错的收入。 收入可能也不多，就两千多块钱，但那是扣除了社保以后，并且在镇政府工作，忙的时候就那么几天，不忙的时候家里的农活啥的也不耽误。 所以说，这是一个肥差。 但现在，马继业和邹天明两个人想到的不是怎么往这支队伍里安插自己家的亲戚朋友，以壮大接下来在镇政府里的影响力与话语权，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播放的ppt，然后将目光挪到刘欣月脸上。 他们心中此刻有一百个不愿意，甚至话已经到了嘴边，就要冲沈烈质问出来。 可当他们的目光与沈烈触碰之后，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怨气，又全都压了下去。 “沈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完成您交代的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刘欣月这时站了起来，嘴角明明已经压不住，却还是硬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态度，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坚决，嘴角有多压不住，对马继业和邹天明的伤害就有多大。 邹天明的脾气还好，做事总是留有三分余地，马继业上头之后，绝对是一个愣头，此时此刻他再也忍不住，抬起巴掌就要冲桌子上拍，可就在他的巴掌举在半空，即将落下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道冰冷且有压迫性的目光投来…… 第409章 她是管啥的 感受到沈烈看过来的目光，马继业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明明是满腔怒火，可偏偏这时候就是发不出来，这火气发不出来没关系，举起的手就尴尬了，已经摆好了要拍桌子的手势，到底是拍还是不拍？ “我……” 马继业嘴唇张了一下，才只是说出一个字，他的头皮就唰的一下发麻了。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沈烈笑了。 “马副镇长，咱们汤河镇派出所不是一言堂，还有邹副镇长、刘副镇长、姚主任，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大家探讨着来。 我得表个态，只要是任何有利益咱们汤河镇接下来扶贫旅游项目的，我都会认真采纳，只要是我们五个人当中，半数以上举手表决同意的，我会无条件采纳。 汤河镇政府是国家和人民的，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很需要各位的意见。” 沈烈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亲近而又热切，绝对是一个组织里的好同志。 马继业的话更是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纠结难看。 “沈书记，我，我没啥意见。”马继业讪讪笑道。 “哦？”沈烈依旧笑得温和。 “真没有，我，我这是头皮有点痒痒，天气热头皮出油了。”马继业伸手挠了挠头，挠了两下打算放下来，可一看沈烈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于是咬着牙卖力地又挠了两下，硬抠下来一小块头皮屑。 得，这是直接把锅甩给了最近新买的洗发水，便宜果然没好货，都洗掉屑了。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现在散会，接下来我们都要跑起来。” 沈烈笑着站了起来，其余几人也都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目光集体恭敬地看过来。 这恭敬，显得极其小心翼翼。 沈烈目光又在几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儿，这才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姚红拿着会议记录，紧跟在沈烈身后离开。 刘欣月也准备离开，却是被脸色阴沉下来的马继业叫住，“刘副镇长，等一下。” 刘欣月回过头，见马继业黑脸的模样，嘴角轻松的一笑，带着几分揶揄道：“马副镇长，你如果不满意分工，去找沈书记谈去，跟我叫号什么用都没有。” 马继业脸更黑了，语气冰冷地道：“不就是个项目副组长，你牛气什么，信不信我……” “我不信。” 刘欣月笑眯眯地打断，“我为什么要相信？我不是媳妇儿，也不是你妈。”说完，根本不给愣在原地的马继业回击的机会，转身离开会议室。 “你……” 马继业要冲刘欣月追上去，一肚子的火气憋到了嗓子眼儿，邹天明赶紧拉住他，劝道：“老马，你跟一个女同志，犯得着这样么？” 马继业气喘吁吁，鼻孔都往外冒着不甘的火气，“我就是想问问，她刘欣月动用了什么手段，让沈书记选了她这个不相干的担任副组长。” “就是个副组长，看把你气的，咱们还是小组核心成员班子呢。” “我说邹天明，你真就一点也没不服气？论资历、论工作能力、论岗位的关键性，咱们俩谁不比他优势，而且这优势的差距还不是一星半点。” “差距的不是一星半点又能怎么样？沈书记就选中了刘欣月，刚才沈书记在的时候你不敢叫板，现在沈书记刚走你就开始找人家刘欣月质问，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臊不臊得慌？” “一定是刘欣月这女人冲沈书记使了……”马继业说到一半，强忍住没说出来。 邹天明愣了一下，然后走到会议室门口向外面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人后，他将门关上，脸上表情不似刚才那般有说有笑，而是冷冷地道：“马继业我警告你，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别胡说八道。” “我……” “你先闭嘴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说你的那些歪门斜说，首先我可以很严肃的告诉你，刘欣月和沈书记绝对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以为沈书记是之前咱们镇上的那几个老色批，碰到个有点姿色的女人，就会在私下里打起点小九九？ 刘欣月长得是过得去，可她多大了，沈书记才多大？再说，沈书记之前的女朋友是谁？那可是季雅琳季书记，十个刘欣月也比不过。” “可季书记都已经走了，你是天天守着媳妇儿孩子热炕头，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万一沈书记就好这一口的呢，不然怎么选刘欣月？” “你啊你。” 邹天明直接被一脸耿直的马继业给气笑了，“说你聪明的时候，你是真聪明，官场上老油子的那一套，你都是门儿清，可却连这点道理都没看出来。 合辙刚才会议的精神，你是一点没听出来沈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 “什么意思？” “刘欣月主抓的工作是什么？沈书记强调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邹天明拍了拍马继业的肩膀，笑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马继业一个人站在原地，眼神中时而明了，时而充满疑惑和费解，最终他轻叹了一声，大概是一副认命的模样，垂着脑袋走出了会议室。 邹天明的话已经说得很透彻，并不是马继业笨理解不出其中的含义，而是他严重怀疑沈书记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会面临多大的阻力。 “算了，天塌下来有官儿大和个高的顶着，谁让他不光官大，个子也是最高的，我只管干好我的一摊活儿，其他爱谁谁吧。” 心念通达，马继业感觉自己一下子又活过来了，甚至心情格外的好。 这不，才出了会议室，就拿出手机开始给老丈人拨打电话。 “喂，爸，晓峰大专马上要毕业了……我就是为他实习工作的事打这电话的，之前镇政府这边没有空闲的岗位，安排不了，现在有了……” 挂了电话后，不到两分钟。 他的手机便开始不停歇的响起来，一会是三姑打来的，一会儿是六姨打来的，还有十八年都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 不是给自己找工作，就是要给自己孩子安排工作的。 马继业表面对着手机，一副焦头烂额的口气，心里却是美得冒了泡。 他之前在汤河镇，就是一个普通的财务小头目，家里的亲戚朋友啥的，根本没几个在乎他，因为啥？手里没啥能让这些人捞到油水的实权呗…… 第410章 案子转机 沈烈回到办公室后，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然后就开始在网页上浏览全国各地发展旅游经济村镇的照片，以及关于这些村镇的报告。 北方在这方面走得比较缓慢，汤河镇接下来如果搞成功了，将会成为北方三省的典范，当然前提是除掉北边雪乡旅游项目的那个小镇。 人家那是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条件，放眼全国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独一份儿。 沈烈一边浏览，一边喝着茶水，看起来好不惬意。 的确，项目要开始了，肯定是会忙起来了，包括招商、施工、规划等等。 但他前期经过调查，又有朱怡蔓和宋旭哲这两位大拿给出谋划策，开会的ppt上也做好了分工，他该干的工作，已经完成大半了。 剩下的就要看马继业、邹天明、刘欣月、姚红四个了。 领导需要起带头模范作用不假，可凡事都需要领导冲在一线，那还要手下干什么？ 办公桌上的座机这时响了，是卢世明打过来的。 “小沈兄弟，打你手机怎么一直也不接，你是对我这个大哥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卢世明的声音有些不大高兴，他一连串打了三个电话，沈烈都不接，这是啥意思？是觉得你大哥官不够大，还是觉得你大哥差事了。 沈烈连忙解释，“卢大哥，看你说的，我刚才在开会，手机调成静音了，回到办公室后一直在网上搜集素材，就忘了把静音解开。 卢大哥，你这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肯定是公事吧，是那些村痞子被判了，还是车国平的案子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车国平的案子的确有了最新进展，目前的情况比你预计的要……” 沈烈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忽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缭绕到心头上。 车国平杀人犯法，这是不可争辩的，但杀人的动机却是绝对让人同情，当时车玲玲和满翠花上网发表视频，阐述事情前因后果的时候，网络上的网友们，几乎全部站在车国平这边，为他竖起大拇指，并夸道：“是个爷们儿……没给东北人丢脸……犯我妻女者死！” 的确，一个男人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和女儿，杀死了凶徒，这的确是一件值得肯定和敬佩的好事，可这其中还牵扯一个防卫过当的问题。 法律最终会怎么判，全凭律师的一张巧嘴，以及法官从法理以及情理上的考虑，还要关注一下社会上的反应，以及照顾整个社会的秩序影响等等。 车国平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多关个几年。 沈烈并不是信口开河，自己想当然，而是通过法律知识以及网上其他地方类似的案件推断出来的，再加上有丁胜利的出马，情况肯定会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卢世明话音这么一顿，就好似将他之前所有的预想统统都推翻了。 难道……要死刑？ 被车国平捅死的那几个渣滓的家人，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赔偿金，是不可能会出具谅解书的，没有谅解书对案子的最终宣判只会有坏的影响。 “卢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考虑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车国平是个老实人，老实人被欺负急眼了站起来反抗，如果车国平被判了死刑，那从今往后，这个社会上被欺负的老实人，谁还敢站起来反抗？” “阿嚏！” 沈烈刚严肃认真地把话说完，座机话筒里传来一声响亮的打喷嚏声。 “不好意思啊小沈兄弟，最近季节性鼻炎犯了，总想打喷嚏。” 沈烈：“……” “哈哈。” 卢世明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似乎能够体会到沈烈现在无语的心情，“长话短说，卢世明案子的结果，比你预想的要好，丁书记这边顶着上面的压力，亲自督促我们专案组，目前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事实证明，被车国平杀害的那几个人，包括目前还有正住在icu里的，这些人都案底不说，我们已经接到多起举报，他们有严重的涉黑嫌疑。 车国平为民除害这一说法得不到法律的保护，但正当防卫已经确定个七七八八了，至于是不是防卫过当，目前也有了新的说法。” “什么说法？” “你对上一个暴徒，疯狂捅对方刀子是防卫过当，可要是对上三个、五个，生命被严重威胁了呢？如果这时候还要计较防卫过当不过当，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那些暴徒把你摁在地上活活打死！” 第411章 不干了 挂断卢世明的电话，沈烈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不少，虽然常言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也不会缺席，可谁不希望正义早点到来？ 如果非要等被冤枉的人，坐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牢，身体垮了，脊背也弯了，更或者是老死在狱中，甚至直接被推到刑场上吃了枪子。 到那时候正义才来到的话，迟到的正义根本不配被称之为正义。 正义，是用来保护善良的人，而非助纣为虐。 至于车国平的案子，背后会牵扯出多少其他的人和势力，以及丁胜利和卢世明在这次案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是响应上面哪位领导的意图。 这些，沈烈统统不在乎。 他连大哥被害的主谋都无法深挖，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的。 他如今的目的只有一个，搞好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安置好被污染的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的村民，提高全镇老百姓的收入，从而将汤河镇打造成可以代表北方旅游小镇的一张名片。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 要借助汤河镇的成功政绩，在官场上走得更高、更远，只有更高更远，才有机会替大哥报仇。 卢世明在电话里除了提到车国平案子的最新情况，还提到了羊雅丹、陈狂彪、李冬平等人的初步审判情况，陈狂彪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的死刑，羊雅丹情节稍微轻一点，但十有八九逃不过无期徒刑。 李冬平的情节相对于两人而言轻了许多，但应该也有十几年到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参照他现在的年纪，等出来以后也是五十岁左右了。 这个年轻的人，出来后根本没办法融入社会，这一辈子也算到此为止了。 沈烈比较感兴趣的是赵绍峰的审判结果，刚才在电话里特意问了卢世明，卢世明听后冷笑一声，“那小子涉嫌凶杀案，干过的脏事也不少，目前正在进一步核实中，如果最终证据确凿，也得吃花生米。” 听到是这个结果，沈烈也就放心了。 另一边。 大齐村。 刘欣月和马继业带着几名随行的工作人员，来到了大齐村村委会。 村委会的大院里，刘欣月将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召集到一起，刘欣月没有站在大家伙的中间讲话，而是将机会留给了一路上都对她颇有微词的马继业。 马继业当仁不让，接过话筒之后，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先是从大道理讲起，说村子里的土地已经被污染，为了不影响到子孙后代，也不被影响到自己的健康，必须尽快搬离这里，接着又说梨树沟那地方多么好，是未来汤河镇扶贫旅游业的发展重点，镇政府记挂着大家，所以才会将那片极度潜力的地皮划给大家建新家。 举村动迁，当然要涉及到钱的问题，盖房子需要钱，雇人工也需要钱，如果没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村民们就算同意，最终这迁也动不成。 马继业大手一挥，向大家承诺保证，镇政府一定会给与相应的补助，不过最终还是要靠大家自己，除了村民们自己补一部分钱外，还得张罗着开房子。 这话一出口，一直沉默的村民们顿时不干了…… 第412章 一句话，定局面 不管村民们多么善良朴实，心里头的想法就一个，政府让他们举家迁走，那所有的费用都应该由政府承担，让他们自掏腰包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他们这些个守在村里，靠刨土疙瘩吃食的农民，哪有多余的钱掏出来？ “我们的土地被污染，是政府的责任，如果不是政府招商引资，那污染企业能建到我们村子附近么？”一个中年胖大嫂扯着嗓子喊道。 这一喊，喊出了村民们的共情，大家伙纷纷附和，场面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了。 “老乡，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政府招商引资是为了谁？你们村里的有没有在东盛造纸厂上班的？有没有赚了钱，给家里买彩电冰箱的？” 马继业冷着脸反问。 他当然知道，跟老百姓讲话不应该这么个态度，可看着闹哄哄要闹事的村民们，以及站在一旁全程冷眼旁观，似乎在看他笑话的刘欣月，心里这股子火气怎么也忍不住。 政府招商引资是为了发展镇子经济，不能你们这些老百姓落到了实惠，回过头却要指责镇政府，出现问题镇政府不是不解决，但你们得配合。 可村民们听了马继业的话后，只是短暂地沉默了片刻，仿佛是觉得理亏，但还不等马继业有些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只简单地摆出道理，就震慑住这些村民了，更加强烈的反对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 “你们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还不是想干出政绩发财，说什么为我们老百姓，真要是为我们老百姓，为什么不监督好东盛造纸厂？” “对，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喜欢满嘴跑火车，给我们老百姓制定规则的时候一套又一套的，你们自己该干的事，却是根本干不好。” “想让我们自己掏钱动迁，我明确的告诉你，没门儿，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们村子被污染的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决，我们就去县里上访！” “对，咱们一起上访，去县里上访没用，就去市里，去市里上访没用，就去省里，如果去省里也没用，那咱们就一起去京都，还真就不信了，这天底下就没有给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地方了。” …… 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会儿没有捡起地上的石头冲马继业丢过来，已经算是克制了。 马继业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大齐村是他今天过来动员迁村的第一站，这一站都处理不好政府和老百姓的矛盾，剩下两个村就更不好说了。 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这三个村子，默认是以大齐村为首的，只有大齐村起到带头作用，剩下两个村的动迁工作才好进行。 否则，大齐村动迁难，南河村和付家村动迁更难。 马继业不信邪，还想要继续跟村民们讲道理，可看到村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敲碎他骨头的模样，他下意识地将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局面，就在这轰轰烈烈的吵闹声中僵住了。 马继业回过头看向刘欣月，刘欣月始终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待会儿要是闹起来暴动，你一样逃脱不了责任。”马继业瞪着刘欣月恶狠狠地道。 刘欣月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话却是丝毫不客气，“马副镇长，你自己捅出的篓子，想要让我帮你解决，是不是应该说点软话？” 马继业冷哼道：“这也是你的工作，我们是一起来做动迁工作的。” 刘欣月摇着头微笑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们汤河镇的扶贫工作，在你手里这么久，却是丝毫进展也没有，哪怕你之前只是扶贫工作的副手，也是有很大的权力，本应该能做好，却偏偏没做好，这就是你个人的责任。 我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你能力缺失，根本不知道老百姓们想要什么。” “你……” 马继业气得瞪大眼睛，但就在要爆发的一刹那，他强行忍住了心中的火气，冷哼道：“说的好像你多有能力似的，你有能力，今天顺利开展完动迁工作，回头我保证再不执意你这个副组长，成不？” “其实，跟老百姓沟通的技巧很简单，不要站在对立面，而是把自己当成是他们自己人，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并解决问题。” “别说的这么好听，你把自己当成他们自己人给我看看，办不到就别在这吹牛皮！” 刘欣月浅然一笑，向前走了一步，超过马继业半个身位，微微侧过头，冲马继业道：“我只说一句话，就能化解眼前的局面……” 第413章 我比较专业 马继业愣了一下，紧跟着冲刘欣月翻了个白眼，他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将同志间的内部矛盾表现出来不好，但还是没忍住，“刘欣月，你当这个副组长，纯属沈书记一时间看错了人，还真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了呢？ 论在汤河镇的工作经验，以及办事能力等各方面，你哪一点比得上我和老邹？我劝你别在这吹牛了，赶紧主动去找沈书记，辞了这个副组长。 这么关键的岗位，还是让我和老邹这种有能力的人居之比较好。” 刘欣月笑了笑没说话，她来到了群情激奋的乡亲们面前，两只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正在喧闹的村民们短暂地安静下来，看着这位女领导。 刘欣月主管的是环保，这个部门不管是在镇上还是县里，甚至是市里，通常都不是一个被重视的部门，她也就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 大齐村的村民们都不怎么认识她，偶尔有去镇政府办事的倒是见过一两面，可要具体说出来刘欣月的底细，村民们一时间还真拿不准。 拿不准有拿不准的好处，如果这些村民都认识刘欣月，知道刘欣月的底细，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安静了，搞不好非得刘欣月掰扯掰扯。 刘欣月也知道，村民们的安静只是暂时的，甚至用不上五秒钟，村民们就又会恢复刚才的激愤。 “我只说一句话。”刘欣月字正腔圆，声音虽然不洪亮，但给人很自信的感觉，“我是咱们汤河镇镇委书记沈烈派来，动员大家拆迁的。” 本来已经有几个村民，打算打破安静，继续冲刘欣月声讨，一听到“沈书记”三个字，立刻偃旗息鼓，回过头去看周围的其他村民。 所有村民几乎都是面面相觑，而后由一个年长的老大爷站出来，狐疑地问道：“真是沈书记让我们自己贴钱搬家？小丫头，你可别骗大爷我。” “对，你别骗我们。” “你要是敢骗我们，我们绝对饶不了你，我们去找沈书记告你的状。” 村民们一边喊着，一边已经开始有人掏出手机，准备给沈烈打电话。 刚才他们只顾着激愤了，完全忘了他们是有沈书记撑腰的，沈书记是不会不管他们的。 “大家先不用急着给沈书记打电话，汤河镇就这么大，我今天以镇政府的名义，如果在这里撒了谎，用不到天黑沈书记就会知道。 当然，我不是怕大家伙给沈书记打电话，而是沈书记最近操劳的事情比较多，大家如果真的心系沈书记，就不要去打扰他。 让大家自己贴钱动迁，这件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沈书记也跟我提起过，他……” “只要是沈书记的意思，我们照办就是了！乡亲们，咱们不能没有良心，要不是沈书记，咱们都得死在这个地方，一分钱的赔偿也拿不到。” “对，咱们哭穷归哭穷，可不能跟谁都哭穷，之前拿到的赔偿金，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一点，咱们把这钱拿出来，去盖新房子也挺香的！” “刘……刘组长？你们不用再说别的了，接下来就告诉我们该怎么配合咱们政府就行了，看在沈书记的面子上，我们全都愿意配合。” “对，我们都愿意配合！” 群情又激愤了起来，不过这次激愤可不是要动手揍马继业和刘欣月，而是一片赞同。 刘欣月回过头看向马继业，马继业整个人是傻的，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从自己心中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重新看向眼前的刘欣月。 刘欣月的相貌中上等，身材倒是不错，过去马继业对这位女同志还是很熟悉的。 也算得上是美女么，肯定是会多关注一些。 但较之前相比，他从来没觉得刘欣月像此刻这般，她身上好像在发光。 刘欣月笑着低声冲马继业说：“你现在看出来什么端倪没有？” 马继业嘴角苦笑，“你还真是给我上了一门好课，我服了行了吧？”他这句话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发自肺腑，人家刘欣月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表现出足够的冷静与智谋，就这一点就比他强。 他刚才说了一大堆，其中夹杂着解决方案，可村民们根本不认，刘欣月则是抓住了事情矛盾的终结点，直接将沈烈搬出来，啥事都解决了。 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气不气先不说，反正他得服气。 刘欣月笑着说：“如果没有沈书记，咱们在老百姓们中间的影响力微乎其微，这不是我们自身的问题，而是历来镇政府给大家留下的固有印象。 如今，这些老百姓只认沈书记，我们能做的就是配合好沈书记，这个副组长我当不当都行，但既然沈书记选定我，我还是要认真努力地试一试的，而且环保问题是扶贫旅游项目的核心，这一点我比较专业……” 第414章 隐患 大齐村的动迁项目很顺利，镇政府临时组建的动迁办，当天就在村委会设置了工作点，老乡们不用排队，轮到哪一家就在村委会的大喇叭上喊。 大齐村的顺利，直接影响到付家村、南河村。 不等刘欣月和马继业赶过去，对方的村长和村里的几名骨干村民，就直接找了过来，主动邀请他们过去开展动迁工作，办公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面对邀请，刘欣月和马继业面面相觑，两人的心中都涌现出同样的想法，他们以为自己了解到了沈书记的影响力，结果发现还是低估了。 由于人手不够，马继业带着一名工作人员去了南河村，刘欣月则带着一名下属去了付家村。 一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三个村动迁工作的第一步——登记，彻底完成。 中间也遇到了一点小插曲，比如家里只有老人在，户口本找不到了，又比如子女在外地，经过大城市的熏陶之后，这些在外的子女都认为自己行了，打电话吵着不让家里的父母同意拆迁，想要坐地起价。 户口本找不到之类的，刘欣月在请示了沈烈之后，全部都可以特事特办。 只要村子里有十户以上的村民一起签字，证明丢失户口本的这一户是本村的，就可以进行登记，同时通知镇派出所的户籍科，走补办材料。 而那些子女想要坐地起价的，不用刘欣月和马继业以及镇政府在现场的工作人员出面，他们的爹妈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 一天到晚在大城市里忙忙碌碌，钱没挣到几个，钻钱眼子里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为了多要点拆迁款，让爹妈继续留在被污染的村子里，这是大不孝，房子啥的都是爹妈的，爹妈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基本上，碰到类似问题的村民，都是这一副态度，把镇政府留在村里的工作人都给看不会了。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性格是不一样的，能说出这种话，办出这种事的村民，性格都是属于刚正并且强势的，但那些性格软弱一些，天生是孩子奴的村民能说出这话，就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当然，那些被训了的在外的子女，有的选择偃旗息鼓，任凭父母去折腾，但有的则不是，从单位里请了假，买了火车票就往回赶，势必要一个说法。 马继业和刘欣月拒绝了村民们留他们吃完饭，一刻也不停歇地回到了镇上，来到了镇政府的办公室里，向沈烈汇报动迁工作的情况。 两人热情高涨地汇报完之后，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之色，并且眼神中明显多了一抹不一样的东西。 是对沈烈的崇拜。 马继业忍不住夸道：“沈书记，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以前镇子上有什么土地项目，需要老百姓动迁配合的，咱们镇干部都恨不得住进老百姓的家里，不光要付出体力干活，还要磨嘴皮子去商量。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啥用，那些村民该不配合就是不配合，要说有多么恋旧不想搬地方的，肯定是有，但少之又少，多数都是想趁火打政府的劫。 而且这些年吧，咱们镇还有周围的镇，为动迁这种事发生械斗矛盾的不在少数，甚至还发生过几次恶性流血事件，都上新闻报道了。 就拿在隔壁镇来说，前年发生的那次动迁械斗，当场死了一个人，结果镇委书记、镇长全部被撸下去了，其他的一些干部领导也受到牵连……” 沈烈本来想等马继业说完，结果这家伙越说越兴奋，丝毫看不出来有要停下的意思。 “老马，你先停停，你说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你们今天办事非常顺利，就真没有点小磕磕碰碰什么的？”沈烈打断了马继业，笑着问道。 “这，这还真有。” 马继业捎了捎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将他差点被村民们围殴的事说出来。 沈烈听完后，并没有感到意外，就马继业这种天生带有鲁莽的性格，不管在机关里历练多久，一碰到事儿最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出事。 这是性格问题，不是那么轻易能改掉的。 马继业一脸尴尬地说完，然后转过头就准备夸赞刘欣月的机警，结果沈烈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也将目光看向了刘欣月。 刘欣月微微一笑，“书记，倒是真有隐患，就是有些村民家里在外地工作的子女，他们对咱们的动迁颇有微词，有的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派出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跟这些子女沟通……” “姓沈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刘欣月的话还不等说完，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一个大嗓门儿的声音…… 第415章 谁给他的权利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时髦的女人，跟一个四十上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气汹汹地奔着沈烈的办公室就过来了。 在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保安，保安五十上下的年纪，腿脚有些不利索，一边奋力追堵两人，一边急声央求道：“二丫，你别在这闹，你这是要把三叔的工作给闹没了，沈书记已经下班了，真的不在啊。” 保安大叔脑门上出了一层汗珠，也不知道是努力追赶累的，还是着急急的。 “三叔，你这工作才值几个钱，我们家损失的可是几十万上百万！要不这样，等我家的拆迁款下来了，我给你两万块，你现在帮我把那姓沈的找出来，你在这看大门的活干不下去，我到我们厂里再给你找一个，保证比你在这赚得多。”女人趾高气昂地道。 她嘴上喊一声三叔，但态度上可是没有丝毫的尊敬。 保安大叔脸上的表情更为难了，但语气却是很坚决，“二丫，三叔真没骗你，你看这都几点了，沈书记早就下班了，你等明天再过来吧。” 老保安的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三叔，您在这呢。” 老保安脸上表情一愣，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同样差不多三十出头的女人走过来。 这女人一身的穿着，明显比先来这个女人要高档得多，先来这个女人的气质，最多也就是厂子里的车间小领导，而这个女人则是坐办公室的。 如果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镶钻腕表是真的，至少是个办公室主任的角色。 而这个中年女人才刚走过来，紧跟着后面又跟上来一个呼哧大喘的男人，这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额头、身上都出了一层油腻腻的汗，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小拇指粗下，看起来社会气息十足。 但严格来说，挺不上档次的。 这都啥年头了，谁家好人会把这么粗的大金链子往外露？还有一句老话，越是显摆什么东西，就证明越缺什么，大金链子外露的，没几个好鸟。 “哎，我说大姐二姐，你们干嘛跑这么快，就不能等我一会儿？你们跑得再快，老房子的拆迁款你们也不能独吞，急啥急啊。” …… 办公室里。 门是稍微敞开了一道小缝的，对方说话的声音不远，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的沈烈、马继业、刘欣月三人，也都将外面的对话听进耳朵里。 刘欣月率先反应过来，“沈书记，您待在这别出去，我去处理。” 刘欣月说完就往外走，但胳膊却是马继业拉住，刘欣月回过头皱眉，刚要开口冲马继业斥责，就听马继业笑道：“外面那几个肯定难缠，我在南河村有亲戚，早听说过他们村里有一户姓张的刺头人家，从老到少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今天在南河村动员拆迁工作的时候很顺利，那张老汉很配合地签了字，我就觉得有猫腻。 我的意思是，面对这种难缠的角色，而且还是一窝，你一个女同志出去不合适，交给我吧……我这可不是抢功劳，我这是发扬有困难男士优先的优良传统，副组长可以给你干，但这活儿得我来！” 马继业侃侃而谈地说了一通，然后也不给刘欣月同不同意的机会，奔着办公室门口就走去。 “对付这些人，你一个男人也不合适。”刘欣月回过神说了一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烈没有阻拦两人，也没有跟着一起出去，难得这两个手下现在开始团结了，他就不去跟着掺和了，回到办公桌后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沈烈刚对着茶杯哧溜了一口，就听外面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他一个镇书记，谁给他的权利，摆这么大的架子，当官就是给老百姓服务的，赶紧给我出来！” “哎呀，马副镇长、刘副镇长，实在对不住啊，我今天的确同意签拆迁协议，可我虽然同意了，但家里的四个孩子不同意，这三个是我的大女儿、二女儿、大儿子，我还有一个正在省城读法律专业的小儿子没回来，不过那臭小子打电话跟我说，他已经坐上回来的火车了，大概明天上午就能到家，那臭小子脾气更倔，仗着自己学了点法律知识，更是无法无天，我实在是劝不住啊。” “张大爷，今天签拆迁协议的时候，咱们可都是说得清清楚，你怎么还能反悔呢？” 看着眼前一副老实模样，但是句句都不离威胁人的张老汉，马继业强忍着怒火问…… 第416章 谁都不好使 这位张大爷全名张德海，是南河村里出了名的坏分子，据说当年胳膊上戴过红袖箍，在那个年代，张德海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大，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羸弱许多，可大家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蔫了吧唧，也没什么话的老张家的老幺，整起人来是附近十里八乡最狠的。 张德海到现在左腿都有些瘸，就是当年被摘下红袖箍后，被仇家给打的。 据说是在他老婆生大闺女的那个晚上，他用牛车送老婆去镇医院里接生，结果被两个蒙着脸的人拦住，那两人将他从牛车上拽下来，摁在路边的水沟里就是一顿毒打。 张德海的老婆也是个厉害角色，大着肚子都要生了，但为了救张德海，直接从车上挪腾下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砸了其中一个人的后脑勺。 男人被砸得一踉跄，差点一跟头栽到地上，抬手摸了一把后脑勺，一片血糊糊的。 但即便如此，那男人见张德海的老婆是个大肚婆，还是忍住了没还手。 可张德海的老婆却是不依不饶，用石头继续砸向两个男人，嘴里还污言秽语地问候对方的八辈祖宗，但就算是这样，那两个男人也还是没动手。 他们的目标是张德海，张德海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他们就准备赶紧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张德海的老婆发疯一般大喊大叫，同时用力抓着两个两人的胳膊不让走，还用她大着的肚子威胁对方，敢碰她就是一尸两命，铁定了要吃枪子。 再好脾气的男人，碰到这样死缠烂打的老娘们儿，火气也得压不住。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两脚踹在张德海老婆的肚子上，把这娘们儿踹的嗷嗷大叫，另一个男人冲着张德海老婆的脸就疯狂地踩下去。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这婆娘就没动静了，两人趁着夜色匆匆逃走，后来等张德海的老婆被送到镇医院，早就提前咽气了，真就落了个一尸两命。 张德海看起来五六十岁，实际上已经七十多了，现在走廊里的这两女一男，是他娶的第二个老婆生的，要说一个瘸子能娶第二个媳妇儿，而且还比其他乡下人活得年轻，这还要说起另外一件事。 长话短说…… 张德海当年仗着自己特殊身份到处打砸的时候，顺走了不少被他迫害人家的老物件，其中有一户是书香门第，被他顺走了两幅画。 后来社会进步，古玩市场火热，那两幅字画被张德海去城里卖了个好价钱。 所以，别看老张家平时不怎么种地，但要论起生活条件，一般家还真就比不了他家。 其实后来，当年被他顺了字画的那家的后人回来找了，想要要回字画，那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但被张德海一句当柴火烧了就给搪塞走了。 那家的后人都挺发达的，据说是在京都做大买卖，明知道这老东西在耍无赖，却又拿他没办法。 这不，当年卖字画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要说张德海还真是命好，又碰上村里要动迁了，这要是不狠狠地弄上一大笔拆迁费，都对不起他“张德海”这三个字。 德海…… 本应该是德高望重，浩瀚如海的意思，用在这老东西身上，真是脏了“德海”这两个字。 马继业有亲戚在南河村，虽然不是常走动那种，但都在一个镇上，逢年过节是要去串串门，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酒桌上，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亲戚一家控诉张德海一家，不光是亲戚一家，全村几乎都是如此。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有村民家的狗跑到张德海家的院子里，那这狗铁定是要倒霉的，张德海喜欢吃狗肉，杀了狗吃肉，等到丢狗的村民来到他家里找，张德海能一边啃着狗后腿，一边说这狗是他家养的。 如果村民据理力争，拿出点什么证据，张德海又会说，是村民的狗到他家院子里随地大小便，他要罚村民两百块钱，村民掏钱，他就赔狗。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老无赖，还是典型的坏人变老的老无赖，再看他养的这几个孩子，别管外表看起来怎么样，心里都随张德海黑着呢。 面对马继业的质问，张德海两只手搓在一起不吱声，而他的大女儿，就是那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冲马继业脖子一扬，满口不屑地道：“我们家反不反悔跟你说不着，你级别太低了不够，让姓沈的出来！” 胖女人旁边的是他老公，也是一个大体格的胖子，沉着嗓门儿道：“我今天把话摆这了，除了那个姓沈的出来当面谈，你们谁都不好使……” 第417章 狮子大开口 张德海大女儿两口子负责唱红脸，吵吵吧火的，仿佛要将镇政府给拆了似的。 光听这声音，还以为是闹土匪了呢。 马继业和刘欣月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有心想要处理好这件事，不想沈烈出面，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沈烈借着这次扶贫旅游项目你的机会，对他们几个进行考察，谁工作能力突出，接下来镇长的位子几乎就稳了。 抛开镇长的位子不谈，马继业和刘欣月是负责动迁工作的，才刚在办公室里冲沈烈报了功劳，这会儿就闹出这种笑话来，他们的脸都被打肿了。 “我大姐、大姐夫说话蛮横了点儿，两位领导别见怪，咱们就事论事来说，动迁这么大的事，现在碰到异议了，理应由沈书记亲自出面解决的。 领导干部再大，那也是给老百姓服务的不是，我这些年在北港市城里工作，大大小小的领导接触过不少，其中最大的是我们厂子所在辖区的区长，论级别我是不太清楚的，但我知道区长在我们厂子遇到问题的时候，都是亲自到现场指导工作的，特别平易近人。 所以麻烦两位领导，把沈书记请出来，沈书记做事坦坦荡荡，该不会连我们这样的小平头老百姓都不敢见吧，两位领导说是不是？” 张德海的二女儿唱白脸，一副和气又平易近人的模样，话说出来，让人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马继业和刘欣月如果不去请沈烈，那就是他们心虚有鬼，如果去请了沈烈，就正中这一家子人的下怀。 以为这就完了？ 不等马继业和刘欣月开口，张德海的大儿子，也就是那个肥头大耳大金链子的家伙，一本正经道：“俺们家条件差，你们政府不能欺负贫苦人。” 就这一句话，瞬间把马继业和刘欣月以及沈烈和汤河镇政府定性成站在人民老百姓对立面了。 马继业和刘欣月脸色憋得极其难看，抛开老张这一家子无赖不说，这一家子的口才以及分工简直天衣无缝，要说他们来之前没演练过，鬼都不信。 沈烈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开了一道小缝，外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眼下的情况，他必须出去了。 刘欣月刚准备开口，其实要说什么，她自己心里都没谱，甚至已经料到，不管她接下来说什么，这一家子红脸、白脸、老实人都有话怼她。 “进我办公室说吧。”沈烈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着冲走廊里的一行人道。 张德海一家子顿时兴高采烈，彼此对视了一眼，有一种同仇敌忾、达成目的成就感。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不用沈烈招呼，张德海一家子便主动找位置坐下来了。 刘欣月和马继业的脸色更难看了，虽说他们这些干部应该“与民同乐”，可他们也是人，也需要被尊重，这一家子人哪有半点尊重他们的迹象？ “沈书记，我爸年纪大了，气管不太好，你这儿的茶叶一定都很精贵，我们不要茶叶，麻烦帮倒杯水就行。”张德海的二女儿满脸微笑说。 态度和煦谦卑，懂事又大方。 “你……” 马继业忍不住了，他的莽撞暴脾气，看着这个女人蹬鼻子上脸，根本忍不住。 “马副镇长，我记得你办公室里有新买的茶叶，借点过来沏一壶茶。”沈烈笑着说。 马继业顿时一愣，他办公室有新茶叶？根本没有的事啊，都是一些陈茶叶，最近他都不打算喝了，打算拿回家给媳妇煮茶叶蛋用。 “书记，我……” “马副镇长，你不会舍不得那点茶叶吧，又不是什么高档货，喝完了再买呗。”刘欣月笑着说，边说边冲马继业递了个眼神。 马继业这才有些恍然，“我这就去拿。”说着，就向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向沈烈看了一眼，沈烈笑着冲他点了一下头。 “沈书记，你们闲谈。”马继业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沈烈笑着冲坐在沙发中间的张德海道：“张老伯，说说你的诉求吧。” 张德海一副老实人模样，可从他坐的位置就能看出，这老登装作好人一个，实际上是这件事的主谋，他这三个孩子，都是给他当枪使的。 当然，当枪使也是有好处拿的。 “沈书记，这话我怎么好开口呢，我……我们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可实在是拗不过孩子们，没办法，这人年纪大了，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了，得听着点他们的，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张德海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说，边说还一副紧张的模样，手上捏着裤子。 沈烈没有拆穿，点头道：“理解，将心比心，我们家里现在，我爸都不怎么管事，家里的大事小事，他和我妈都会打电话问我。” 张德海的二女儿张翠容温柔地笑道：“沈书记说话就是不一样，听着让人心里舒服，也能将心比心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着想，汤河镇能有沈书记这样的好干部，是我们汤河镇所有老百姓的福气。” 沈烈笑着说：“张女士，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这个镇委书记，就是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的，既然遇到问题了，咱们就把问题摆出来。” 张翠容不再说话，张德海的大女儿张翠红冷声开口道：“说得这么好听，刚才还不是躲着不肯见我们，问诉求是吧，我们家的诉求很简单，我爸妈年纪大了，不跟着折腾去新的地方盖房子，在镇子上给我们兄弟姐妹还有我爸妈一人一套不低于八十平的房子，再加上五十万的补偿款……” 第418章 狮子巨口 张翠红趾高气昂地把话说完，张家几人保持着沉默，显然是提前商量好的。 沈烈看着这一家人，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他也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老家那边也有不管干什么事，都喜欢唱反调的刁民，但和眼前张家的这几人比起来，段位差得不是一个等级，人家这摆明了是有预谋、有策略、有默契的配合，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 就问你迷糊不迷糊。 沈烈心里对这一家人，要多烦有多烦，但表面上却不露痕迹，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就这些条件了？咱们再认真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条件。 既然坐在这里是奔着解决问题的，我的观念是一次性把需求都说出来，镇政府这边能不能满足，到底要怎么满足，咱们再慢慢磋商。” 沈烈此话一出口，张德海一家人明显一愣，彼此快速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按照他们心里原本的想法，刚才这些条件一报出来，沈烈应该开始跟他们讨价还价了，毕竟他们自己家的宅基地有多大，方圆有几亩地，自己心里头门儿清楚，要那么多的东西，不能说是夸张了。 而是，很夸张。 可沈烈没有跟他们讨价还价，而且还让他们继续开条件，短暂的愣神后，张家人心里头大喜，几乎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沈书记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当官的经验都没有，不过这样是最好的。 他们狮子大开口，这张“口”还能张得更大一点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该发言的几乎都发言了，就剩下两个人没发言，一个是张德海的大儿子张广柱，另一个是张德海的大女婿秦勇。 张广柱刚准备开口，话被秦勇抢了先。 “沈书记，这动迁之后，我们家这么多口人得吃饭，以前有土地，每年都有收入，这突然一下子没了土地，我们总得找点事儿干吧。” “符合情理。”沈烈笑着说。 这都符合情理？ 秦勇微微一怔，心中更加笃定这个年轻的镇委书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子，他压住心头的鄙夷与兴奋，继续正色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安排我们家的人去咱们开发的景区上班。 我没有大的本事，但擅长管理人员，对安保工作有一定的了解，到时候随便找个景区，给我安排个安保科长就行；我媳妇呢文化水平不高，但做饭好吃，景区肯定有饭店，让我媳妇去当个店长；还有我这小姨子，她虽然在城里头当办公室领导，但如果沈书记能给安排一个，比她在城里更好的岗位，手下多管些人，她也能回来，还有我这大小舅子……” 秦勇看起来又胖又憨，但这嘴皮子功夫了得，很快就条理清晰地说完。 他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给他们这一家人全部安排进未来开发好的景区上班，而且还不是普通职工，必须手底下能管人的。 手下管人，就是领导，领导的薪水就会比普通员工高，他们一家这是前头要足了动迁补偿，回过头来还得要一个镇政府出面安排的金饭碗。 这真是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家给占了。 站在沈烈旁边的刘欣月，早就听不下去了，她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沈烈用眼神制止了。 她现在开始有些担心，万一沈烈为了大局着想，答应张德海一家的条件怎么办？ 如果真答应了，不光是纵容了坏人，还是对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三个村的村民不公平，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情况也都相差无几，凭什么好处都被张德海家占了，要说这张德海一家是德高望重的还行，关键是这一家在村子里头是典型的缺德冒烟。 “这一下都说完了吧？”沈烈笑着冲张德海几人问，目光尤其落在张德海的二女儿张翠容的脸上。 这张翠容是老张家的智囊，开出的这些条件什么的，有一半是她提出来的。 沈烈之前见都没见过这个张翠容，但从她的言行举止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果然，张翠容率先摇了一下头，其余的张家人立刻跟着附和说：“没有了，沈书记。” 沈烈笑着说：“首先，我对咱们提出的条件表示肯定，我们镇政府很愿意去争取，保证咱们老百姓的利益，从我个人的角度讲，我也愿意把这所有条件都满足给几位，可咱们的实际情况有些特殊。 张老伯，你是一家之主，我把我心里的想法，以及镇政府的实际情况跟你说一下，怎么解决，该如何解决，到时候全凭你拿主意……” 第419章 态度满分 张德海咂巴了一下嘴，嘬着牙花子笑道：“沈书记，您是大领导，您说的话一定在理儿，也肯定是站在我们老百姓的角度，替我们老百姓着想。” 瞧瞧，这老登装得多么善解人意，实际上这番话却是在提前道德绑架沈烈。 高帽戴了，好话说了。 你领导接下来如果说的话不上档次，那就是你领导的事儿，你领导自己觉得脸上挂得住？ 尤其，眼前这位领导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哪有不好面子的。 老登说完，冲子三人递过去一个胜利的眼神儿，这一家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都在心里头提前庆祝了，准备薅沈烈这匹肥羊的毛了。 沈烈点了点头，先给了张德海这老登一个肯定的眼神儿，然后又冲刘欣月递过去一个眼神，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让刘欣月不要说话。 刘欣月怕沈烈吃亏，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沈烈的眼神儿递过来了，她就没法说了。 “张老伯，咱们镇政府呢，这次动迁是有统一标准的，目的你们都知道，是为了让大家迁出被污染的地方，好统一治理环境污染问题。 这一系列的操作，也是为了咱们村民的健康着想，镇政府之前监督不利，这个事儿换任何一个领导来咱们汤河镇当这镇委书记都得认。 动迁是有统一标准的，大家伙按照标准拿钱，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当然希望大家拿得钱越多越好，大家拿的钱多了，可能不会太记住汤河镇政府，但一定会记住我沈烈。 可事实的情况是，镇政府这次动迁的资金有限，我也可以给你们交个底儿，镇政府后续是有安排的，新建的村落将在咱们汤河镇的旅游景点范围内，大家伙都会有工作安排，甚至可以开办自己的小产业，比如农家院，这政府在这方面，是会绝对支持大家伙的……” “沈书记，你到底什么意思就直说吧。”张翠红不耐烦地打断道。 与此同时，张家人看向沈烈的眼神都不善了，他们基本上看出来了，沈烈这是不打算答应他们的条件了，所以才在这扯皮呢。 沈烈被打断，脸上也丝毫的不恼，笑着说：“你们提出的要求，镇政府没办法满足，不是没办法满足其中的一个，而是没办法满足其中的所有。 标准，镇政府已经定下了，大家伙都按照这个标准执行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搞特殊，对你们家搞特殊了，也是对其他村民的不公平。” “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张翠红直接炸了毛，站起来大声道。 张德海黑着脸，其他的张家人这时也都脸色不善。 但老登终究是老登，短暂的不悦后，便开始笑呵呵地冲沈烈问：“沈书记，那你的意思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 沈烈点头，笑着说：“是。” 接下来，张德海这老登不说话了，他的大女婿舞舞喳喳地站起来，嚷着嗓门儿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家的房子你别想动，地也别想动！” 张翠红跟着附和，张翠容皱眉似乎在想什么，张德海的大儿子同样附和。 而沈烈，始终一副微笑的模样…… 第420章 不是当爹妈的 张家人还是分成两派，大女儿、大女婿、大儿子三个嚷嚷着房子和地都不动了，张德海和二女儿张翠容则摆出一副为难模样，说不能拖镇政府的后腿，表示还愿意在跟沈烈具体协商一下。 “沈书记，咱们家一直都是模范村民家庭，是绝对不愿意拖镇政府后腿的，你要是觉得条件很难达成，咱们家可以适当降低一些要求。” 张德海笑呵呵说。 别看这老登表面上笑呵呵，心里头早已经开始问候沈烈祖宗八辈。 “沈书记，咱们镇政府的动迁工作，我们家是绝对支持的，虽然这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分歧，但也都是可以协商的，再说咱们镇政府的动迁工作，也不能落下哪一家不是，这样宣传出去了也不好。” 张翠容微笑着说，说到“宣传出去了也不好”的时候，话语格外加重了几分。 沈烈眼睛微微眯了眯，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差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笑道：“镇子上的动迁标准，每一家每一户都是一样的，绝对不能有任何偏袒，所以……” 砰！ 张翠红突然拍桌子打断沈烈的话，桌子上的烟灰缸，就差点被震得掉地，“你少在这里打官腔，喊你一声书记，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就一个镇委书记，也就是个科级干部，你装什么装啊。 我还就告诉你，今天这赔偿条件没得商量，你必须答应，否则我们家绝对不搬迁，你让我们签任何的免责协议，我们也不会签，真要等我们家出事的那天，我们就去县里、去市里告你，你的政治生涯就彻底完了！” 张德海的大儿子张广柱憨着声音不屑道：“十里八村，都是我们家认识的人，我们家带头不动迁，要是把这事给挑大了，到时候你一户也别想动迁走。” 沈烈的眼睛再次眯了眯，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尤其被眼前这一窝子无赖威胁，也就是现的身份使然，这要是在外面，他早一耳刮子抽过去，逼逼赖赖跟谁俩呢，踏马威胁谁呢？ 刘欣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大齐村、南河村、付家村将近六百户的村民，没有哪一家跳出来说，要镇政府额外给好处，怎么偏偏你们家特殊？ 动迁是为你们以后的居住环境考虑，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镇政府给出的条件就算不是特别优厚，但至少说得过去，有你们这么威胁人的么？” “呵，将近六百户村民怎么了，那些人愿意在动迁协议上签字，那是他们的事，他们拿不到额外的补偿，那是因为他们不姓张，就算是姓张，也不是我们家这个张。”张翠容冷声不屑，和刘欣月针锋相对。 “你……” 刘欣月被气得一时间哑口无言，不是她无话可讲了，而是跟这种无要脸的赖皮，实在是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是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姓沈的，我警告你，你……”张翠容将矛头指向沈烈，抬手指着沈烈。 啪！ 不等张翠容趾高气昂地冲沈烈把话说完，沈烈就拍开了她指过来那只肥手，张翠容被拍的这一下，心里头火气更盛，可看着沈烈始终淡然微笑的模样，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她一时间就是爆发不出来。 趁着张翠容还愣神的功夫，沈烈继续笑着说：“动迁的条件已经确定了，每一家每一户都必须相同，我这个镇委书记别的本事没有，一碗水端平的原则还是能守住的，你们家搬的话，就按照之前签好的协议，如果不搬那我也只能尊重你们的意思，毕竟也是民愿么。” 沈烈对这一家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能忍这么久，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提升。 脾气么，除了先天之外，后天也可以慢慢磨炼。 张德海眉头皱起来，其余几个张家人都有些懵，沈烈用最和煦的态度，说出最坚硬的结论，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要说还得是在大城市里上班的张翠容，她率先回过神儿，这一次脸上不再有笑容，而是冷冷地道：“我们村的土地已经被污染，如果不动迁，我们家人的生命安危谁负责，你做为镇委书记一点责任也没有？” 沈烈并不想继续跟这一家人掰扯，但有些话又必须要说明白，“三个村的村民都同意拆迁，唯独你们家不同意，这责任在我？退一万步讲，东盛造纸公司是上一届班子招商引资到汤河镇的，我已经尽了我的本分，我是当镇委书记的，不是专门给你们张家人当爹妈的！” 第421章 你的事露了 张家人彻底懵了，脑袋中如同爆炸了一根雷管，还是装满炸药的雷管。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不送各位了。”沈烈轻飘飘地下了逐客令。 “小逼崽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今天我们家提出的条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让你走不出汤河镇！” 大女婿站起来了，仗着自己膀大腰圆，整个人像是个大水缸一样笼罩在沈烈面前，喊话的同时伸手向沈烈抓过来，但手刚要触碰到沈烈衣领的时候，就听啪的一声响，沈烈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腕上。 “啊！” 大女婿顿时疼得惨叫一声，沈烈这一巴掌拍得极重，对带着无赖耍横的货色，他没必要收着力道，换句话说，他如果只是拍开对方的手，而没有用劲儿让对方尝到苦头，对方一定还会变本加厉。 沈烈实在不愿意跟这一家人多纠缠，可他是这么想的，但张德海一家不是。 在十里八乡，耍横、耍无赖从来没失手过的张家人，不接受这个结果。 张翠容站了起来，指着沈烈的鼻子就开骂：“你个狗东西，敢动我老公，我跟你拼了！” 张广柱这时也站起来，奔着沈烈就过来，“你是镇委书记怎了，镇委书记我也照揍！” 张德海阴沉着脸，嘴里头小声地嘀咕：“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嫩茬子……” 一直保持克制冷静的张翠容，依旧是最冷静的那个，她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视频，并且还带解说的：“大家好，我汤河镇的一名村民，现在正在……” 张翠容一边拍，一边心中得意，这一下算是拿到实质的把柄了。 可她的这种小心思刚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刘欣月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为了防止办公过程中出现的不可控的因素，书记的办公室里故意装了监控，你们刚才的所作所谓都被拍摄进去了，你还想往书记身上泼脏水？” 闻言，张翠容尴尬了。 另一边，沈烈并没有真的跟张广柱、张翠红动手，而是左右闪躲了两下。 砰！ 办公室的门这时突然被撞开了，一群身穿警服的民警冲进来，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雷兵。 雷兵一声冷喝：“把这几个在书记办公室闹事的都抓起来！”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张翠红看着奔着她过来的两个民警，顿时慌了神儿，大声地质问道。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在书记的办公室里行凶。”雷兵冷冷地道。 多的话一个字也不说，但就这简单的一句话，绝对够张家人喝一壶的了。 “你，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我要去县城告你们！”张德海扯着嗓门儿喊道，但是喊也没用，两个民警一左一右把他给架住了。 张广柱整个人吓傻了，别看他刚才咋咋呼呼的，这会儿面对民警一动也不敢动。 雷兵不是经验丰富的民警，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眼看出来这个张广柱有问题，于是他趁机诈了一下道：“张广柱，你的事露了……” 第422章 诈出来了 对待协警这份工作，雷兵是认真的，他平常喜欢看一些警匪电影。 艺术源自于生活。 电影当中的情节，很多他都记得门儿清，就比如说怎么样判定遇到的人是不是有问题，从眼神、语气、神态等各个方面的小细节都能判定。 当然，这些小细节是需要有极强的洞察力和经验相结合，才能发现的。 雷兵只是想蒙一下，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张广柱扑腾一声坐地上了。 不是张广柱想坐，而是两条腿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我，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光沈烈、刘欣月，就连张家人自己都愣了。 “广柱，你这是干啥呢？”张德海连忙上前拽儿子起来，这老东西鬼精鬼精的，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必须把儿子拉起来。 “你吓唬谁呢！” 张翠容脸色大变，这会儿也顾不得刚才的从容劲儿了，指着雷兵就训斥道：“我弟弟从小胆子就小，最害怕穿警服的，你把他吓坏了，能负得了这个责么！” 这理由…… 太牵强了。 张翠红跟着附和道：“没错，我弟弟从小就怕警察，你们得负责！” 刘欣月和雷兵一起看向沈烈，沈烈笑着说：“这就有点意思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怕警察呢？咱们正常的老百姓肯定不怕，除非是有案底的。” “我，我……” 张广柱后知后觉，连忙给自己找补道：“我小时候偷过邻居家地里的玉米，所以害怕警察来抓我，你……你们把我吓坏了，得赔偿！” 雷兵脸色冰冷，他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威严，冷声道：“有什么话去所里说吧。” 张广柱立刻往张德海身后躲，张德海摆出一副要豁出去的架势，“你们今天想要把我儿子带走，除非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反正我也是一把年纪了。” 雷兵冷笑道：“你以为你逃得掉？你涉嫌聚众来镇政府闹事，一样得被拘留。” 张德海眼神一冷，其余的几个张家人也都护在张广柱身前，摆出拼命的架势。 张翠容这时又发挥出智囊的作用，看向沈烈冷冷地道：“别管什么原因，我们家人今天要是在这里出事了，你根本没办法向社会交代。” 沈烈懒得和这个女人墨迹，目光直接跳过他，看向缩在后面的张广柱，他先是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做出回忆思考状，然后恍然大悟般的大声说：“我想起来了，你们村十年前有一个小女孩被溺死在水库里，当时就疑点重重，可因为技术手段不行，一直是一桩悬案。 张广柱，你敢说那个小女孩的死跟你没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去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没藏住吧，杀人偿命，你必须死刑！” “啥？” 这话一出口，顿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丢进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尤其是张家人。 张德海和他的两个女儿、大女婿一起回过头看向张广柱，“你……” “爸、姐！你们别听他瞎胡说，我就是去年冬天和两个网上认识的朋友，在县城里抢劫了一家小金店，一共也没抢到多少东西，我根本没杀人！” 安静。 办公室里再次死一样的安静。 张家人这一次各个面如死灰，刚才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现在可是清清楚楚了。 可清楚也晚了，张德海只能将气撒到了儿子身上，一巴掌拍在张广柱的头顶。 “你个傻货，你没听出来他是在诈你么，咱们村什么时候淹死过小女孩，咱们村连个水库都没有啊！”张德海浑身颤抖，内心剧烈地恐惧。 “沈书记，这事……”张翠容笑盈盈地开口道，这又开始变脸了。 沈烈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看向雷兵左边胸口夹着的执法记录仪，“都录下来了吧？” 雷兵点了点头，“录下来了。” 沈烈道：“我一会儿会跟县公安局那边联系，你审完之后将人交上去，抢劫金店不是小案子，如果有人员伤亡更是大案子，集体三等功没跑了。” 雷兵对几等功没啥概念，但知道这肯定是一次露脸的机会，是好事，当即一脸兴奋地冲沈烈敬了个警礼，“保证完成任务！” 剩余的几个镇派出所的民警，也有样学样地冲沈烈打了个敬礼。 张德海一家被带走了，反抗是必须的，但最终全都被制服了。 坐在前往镇派出所的警察车上，张德海望着车窗外欲哭无泪，这本来是来谈条件的，结果条件没谈成，倒是把大儿子给搭进去了。 抢金店啊。 这混蛋玩意儿他怎么敢？ 张德海一家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处理完之后，沈烈将刘欣月和马继业重新喊进办公室，刚才给雷兵打过去电话的就是马继业，马副镇长上来一阵脾气是挺倔，但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就明白沈烈让他出去的意图。 沈烈在办公室里和张家的人对峙，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拿电话报警吧。 太跌份了。 沈烈让刘欣月和马继业将张德海一家来镇政府闹的事散布出去，张德海既然能来闹，其他人也可以来闹，总有一些村民，是看不清楚形势的，如果张德海来镇政府闹之后，不管最终得没得到好处，村民们的内心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想法，如果大家都来镇政府上闹，对后续的扶贫旅游项目势必会形成阻力。 整个项目是环环相扣的，一个位置出了问题，就会导致后面的一系列问题。 所以，必须要让三个村的村民们知道，动迁的条件定下来了，就不可能更改，镇政府也不会因为谁能过来闹，就会额外得到好处。 沈烈又冲刘欣月和马继业布置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后，就让两人先回去了，他则在办公室里待到后半夜，才从镇政府大楼里走出来，开车回公寓。 公寓已经从楼上搬到楼下，沈烈回屋之前，先是在走廊里听了听三叔房间的动静，屋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沈远的打呼噜声，沈烈这就放心了…… 第二天，镇派出所派出去两台车，押着张广柱去县城，与此同时，张德海和两个女儿、大女婿都被放出来了，灰头土脸地回家了。 才刚走进村子，就有村民迎了上来…… 第423章 修路困难 村民们迎向张德海和他女儿们的时候，全都是一副关切的模样，问东问西，问张广柱怎么还没回来，但实际上心里头都乐开了花。 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惜这么多年，村里就没出来过能磨张家人的人。 这下可太好了。 张德海这一家去镇政府找小沈书记的麻烦，结果踢到砧板上了。 等张德海和两个女儿还有女婿前脚刚走，后脚村民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 通过张德海一家的这次事件，沈烈在村民们的心中，威望更上一层，大家也算看明白了，小沈书记表面上和气，那是对待他们这些人守法良民，对待那些不法分子或者张德海家这样的无赖，一点也不手软。 三天后，大齐村、付家村、南河村的动迁工作，进入到了实施阶段。 村民们家家户户到了镇政府给他们选定的迁居地点，配合着镇政府统一请的施工队，开始在梨树沟一代开始施工，大铲车轰隆隆，配合着建筑工人们抡着大锤等工具，在工地上叮叮铛铛发出的声音，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大家确认了动迁之后，镇政府动迁的工作人员，组织大家抓了一次阄，确定最终分到的宅基地的位置，村民们看着自己家的宅基地，一点一点挖出来，有的年纪大的人情绪激动，当场流下了眼泪。 故土难离。 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都是被严重污染了，换到新的地方盖房子，这是在救他们的命。 动迁工作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除了张德海一家没有搬走之外，再有几乎张德海家的亲戚，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张德海忽悠的，明明已经签了动迁协议，却是将协议书撕毁，和张德海一起留在了村里。 对此，沈烈和镇政府的干部们，主动上门谈了一次，遭到对方必须要“加钱”的蛮横态度后，沈烈明令要求镇上所有的干部，都不许再去商谈。 就让这些人一条路走到黑，机会给过他们，但镇政府不是他们的爹妈，没必要像惯孩子一样一直惯着他们，好人该得好报，恶人同样该得恶报。 三个村的动迁工作到此暂时告一段落，可陈家村那边的开发区工作却是遇到了麻烦。 陈家村是守着娘娘庙的，既然是搞旅游开发，必须先修一条经过陈家村，再通往娘娘庙的路，现在的路是很多年前修过的板油马路，当时的施工质量是一方面，再就是经过这么多年，路早就坑坑洼洼，破烂不堪。 等汤河镇这旅游小镇的旗号一打出去，外地的人慕名而来旅游，结果却给人走这样的烂路，想都不想，人家肯定在各种平台上给差评，劝退所有想来这边看看的潜在游客。 “沈书记，这些村民们蛮横不讲理，说什么都不让咱们翻新这条路。” 负责前来陈家村沟通修路事宜的邹天明，一脑门子汗水地站在沈烈面前。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气的。 沈烈刚来到现场，就看见前面不远处，一群村民聚在一起，挡在中间，和郑元龙、雷兵带领的这派出所的民警对峙，这群人手里拿着镰刀、锄头等各种家伙什，摆出一副随时冲上来拼命地架势…… 第424章 从未食言 都说官员应该爱民如子，可沈烈打眼看过去，就见这些聚在一起的陈家村村民全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不是沈烈的态度不够端正，而是这些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场，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劲儿。 沈烈招了一下手，郑元龙和雷兵来到他面前，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郑元龙冲沈烈开口道：“烈哥，这些村民全都是前些天被送到县里的那些地痞的家人。” 前些天送去县里的，是陈家村跟着陈狂彪身后混的那些人，包括陈家村几个大队的队长，以及那百八十号的村民小弟，牵扯面极广。 所以，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村民，就不奇怪了。 郑元龙等人见沈烈皱着眉头不说话，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棘手。 要说这些村民都是青壮还好说，可这些人几乎都是老弱妇幼，你暴力镇压一个试试，你往镇派出所里抓试试，但凡有一个躺在地上了，今天所有相关的镇政府人员，一个都跑不掉。 这叫啥？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能讹人的。 “就是那个逼崽子，把我家二狗给抓走了！” “还有我家三娃！” “他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们跟他拼了！” 几个带头的老头子，指着沈烈便开始大声叫嚷，这一叫嚷，立刻将众人的情绪带起来了，一群人奔着沈烈就要冲过来。 沈烈在思考对策，可对策还没思考出来，村民们就一起冲过来了。 “烈哥，快走！”雷兵率先反应过来，拉着沈烈就往车上走。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了，沈烈这个时候离开，那现场雷兵、郑元龙、邹天明，以及镇派出所和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们，肯定是要遭殃的。 轻者头破血流，重者不一定是什么后果了。 眼前这群村民，分明就是打着法不责众，更不责他们这种老弱妇幼来的，再加上陈家村一贯的“匪气”，这群村民今天就是打死人都不稀奇。 “都踏马反了天是吧，别拦着，让他们冲过我来！”沈烈很想保持一个镇委书记该有的冷静，但面对此情此景，暴脾气是真的忍不了了。 是，当领导的就要有沉着的心性，哪怕是老百姓将唾沫吐到身上，最多黑一下脸，绝对不能还手，也不能骂回去，否则一旦被传播到互联网上，绝对会被各种网暴，从而引发一系列不可控的后果。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网民才不在乎这些村民到底是刁民，还是维护正常合法权益的村民，只要是老百姓站在当官的面前，还是这么一大群人，过错肯定在当官的这一方。 可就因为这样，沈烈就要忍？爱踏马谁忍谁忍，他压根就不是那性格。 沈烈脱掉衣服，直接摔到地上，露出一身小麦色的健硕肌肉。 现场众人全部愣住，包括气势汹汹冲过来的村民们，都听说过这位沈书记是个莽人，可只有在亲眼见识后，才能搞清楚他到底有莽。 “让开，都让开……你们不是要干我么，都来啊，谁不过来谁是孬种！” 沈烈连续推开两名镇派出所的民警，冲着迎面的两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吼道。 这两个老汉，别看年纪不小，也不是沈烈非要拿老年人开刀，而是这两个是刚才叫唤得最欢的，显然是这一群人当中带头的。 这两个老汉都是有来头的，一个是六大队队长的亲爹，另一个是七大队队长的亲爹。 什么样的老子养什么样的儿子，瞧他们这鸟德行，所以才养出了祸害乡里的狗儿子来。 “沈书记，我……我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堵在这儿，并非真要跟你拼命，而是咱们的儿子被关进了县拘留所，眼看着就要到了秋收的季节，儿子又都是挨家挨户的青壮劳动力，没了青壮劳动力，光指着我们这些老东西带着妇女孩子收地，根本不是事啊。” 姓曲的老汉语气强硬地道，只是这语气虽然强硬，却也透出了一丝心虚，强硬只是表面上硬装出来的罢了。 要说沈烈过去绝对没有这种威慑力，能震慑住这些个要发疯并且有预谋的村民，来到汤河镇这段时间，他先后经历了那么多事，身上自然而然磨练出一身戾气。 沈烈没有给其他人附和的机会，冷笑一声道：“你们说的这些情况，我会让人进行核实，如果你们是因为秋收而聚在这里闹事，都可以散了，镇政府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保证你们的粮食都收回家里。” 众村民一听，顿时都不高兴了，有人开始叫嚷：“你们这些当官的说得好听，你到底怎么个解决方案，就在这说明白了，别事后不认账！” “对，当官的都是一个嘴脸，客套话谁不会说，今天糊弄完我们，等你们把路修好了，立刻就翻脸了，我们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邹天明气恼地要说话：“你们……”才刚说出来两个字，就被沈烈用眼神制止了。 继续跟这些人磨磨唧唧，就算磨蹭到天黑，这事儿也说不出个结果。 这些人的目的很明显，现在不过是在故意绕弯子。 “你们登记之后，镇政府统一安排机械化的收割机来帮你们收地，从割庄稼到运回家，再到给你们放进谷仓里，甚至你们需要的话，镇政府还可以统一帮你们联系收粮的公司，把粮食都卖出去。” 沈烈淡淡地开口道。 一干村民顿时哑火了，沈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如果还以收地为由头要求放人，这就说不过去了，同时聚众寻衅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就算是法不责众，就算他们都是无赖地痞子的家属，可这师出无名总觉得别扭，待会儿真要动起来手，也会因为心里底气不足，而受到影响。 沈烈回过头向邹天明看了一眼，邹天明立刻会意，大声地道：“现场就能登记，大家有序排好队，到这边来登记，沈书记的话从来就没有食言过！” 一群村民面面相觑，没有人动，只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而很快，曲老汉身边的赵老汉冷冷地开口了…… 第425章 意外来援 “咱们别跟他找什么客观理由了，今天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放了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家人，如果他同意了，那我们就让开路，让他们搞什么旅游开发，如果他不同意，咱们就拼出个好歹来。” 赵老汉斜眼扫向众人，“你们如果想捞人，就拿出点血性来，不管你们姓什么，只要在我们陈家村的，就没有一个怂货！” 一众老百姓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了。 “没错，你必须给省里打招呼，把我们儿子、我们男人放了，不然……” “都别废话了，我都多余跟你们浪费时间，想怎么着的冲我来，我最后把话撂这儿，修通往娘娘庙的路，是利于整个汤河镇未来发展的，是造福每一位老百姓的，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是我沈烈的敌人，你们今天要么合起伙来把我给埋了，要么我就把你们都给办了！” 沈烈的脸彻底黑下来，奔着一群村民走过去，站在他正面的赵老汉和曲老汉见状，脸上闪过一抹恐惧，关于这个暴力镇委书记的传说，他们是听说过也算是见识过的，自己这一把老骨头经得起他一拳么？ “你，你今天要么打死我，要，要么把儿子还给我！”赵老汉上前一步，梗着脖子冲沈烈吼道。 “龟儿子的，咱们怕个卵，忘了之前怎么商议的？把他给干了，看他还怎么嘴硬！”曲老汉大喝一声，率先抡起拳头就冲沈烈过来。 相比之下，曲老汉比赵老汉有决心。 其余村民这会儿也都跟着上头，抡起手里的家伙什就冲沈烈冲过来。 邹天明、郑元龙、雷兵脸上同时一惊，大喊着：“保护沈……” 他们才只喊出三个字，沈烈已经一步向前迈去，抓住了曲老汉砸向他鼻梁的拳头，然后根本不管这老登多大年纪，也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曲老头直接凌空飞起来，从沈烈的后背上飞起，然后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这一个大号的过肩摔，差点让他去祖坟见他太奶，被摔得七晕八素，刚才满腔的戾气与怒火，全都被摔散了。 其余村民们愣了一下，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退缩，陈家村的无赖流氓的那股子劲儿，已经刻在这些刁民的骨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农具，冲着沈烈的脑袋就招呼过来。 沈烈感觉自己面前的天都黑了，但他没有任何退缩，反倒迎着这群人就上去了。 郑元龙、雷兵震惊，但这样的烈哥他们接受，他们早就适应了。 邹天明和几名镇政府办公室的人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换位思考，如果他们站在沈烈的位置，看到这么触头、镰刀抡下来，心理素质好一点的可能掉头就跑，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得当场被吓瘫了。 然而再看沈烈，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不说，反倒是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啥基操啊？ 甚至，邹天明等人隐隐有一种感觉，即便沈烈是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上一群百八十号的疯狂村民，最终倒霉的也一定是这些疯狂的村民。 这就是他们的沈书记。 “打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在众村民的身后传来一声喝喊，就见一个皮肤黧黑的中年汉子，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冲了过来。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数是眼前这群老弱妇孺们的三倍不止。 这些人各个手里拿着棍棒，冲上来之后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 砰砰砰！ 一通乱砸的声音响起，这些老弱妇孺的疯批村民，根本禁不住砸，很快就败下阵来，有几个老汉逞能誓死反抗，带头的曲老汉和赵老汉就是。 结果，没几个照面就直接被打断了手脚。 嘎嘣！ 骨头碎裂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赵老汉和曲老汉相继惨叫了一声，就晕死过去了。 沈烈全程站在原地，要不是觉得尴尬，甚至还摆着刚才动手出击的架势。 他不理解，这些正义的村民是怎么冒出来的。 不光沈烈不解，所有人都是懵的。 这周围的一大片都是陈家村的地界，来的这些村民肯定都是陈家村的村民。 陈家村这是闹内讧了？ 也没过多久，这场单方面的群殴就结束了，老弱妇孺们伤得不轻，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刚才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凄惨。 发生这种恶性群殴事件，沈烈这个镇委书记还在当场，是必须要问明情况的。 沈烈刚准备开口，刚才那个带头喊了一嗓子的黧黑汉子，就主动走过来，提前开口道：“沈书记您放心，今天这件事是我们村子里的内部矛盾，跟您没关系，您该抓我们就抓，我们保证配合您。”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表态。 沈烈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几乎完全陌生的面孔，心里头更疑惑了。 大家这是做好事不留名？还愿意主动将自己交到镇派出所手里，接受处罚。 沈烈刚准备问明白，眼前的人群突然分开，走出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小子。 女人和半大小子满脸感激地看着沈烈，两人眼眶都湿润了，齐齐给沈烈跪下来了，紧接着就开始向沈烈磕头，沈烈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来。 这哑巴女人和半大小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拦押送陈家村那群痞子去县里车队的两人，是陈家村马元顺、马元宝兄弟俩的遗孀、遗子。 马家兄弟被村里的恶霸赵绍峰打死，那赵绍峰之后还霸占了哑巴女人，长期的蹂躏与凌辱，使得哑巴女人精神崩溃，疯疯癫癫，而半大小子也因为被赵绍峰长期殴打，身体上落下了残疾，左手伸不开。 赵绍峰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是昨天刚传到陈家村的，鉴于赵绍峰的犯罪情节极其恶劣，已经被判了死刑，半个月后执行。 听到判决消息后，不光哑巴女人和半大小子兴奋，整个陈家村都跟着兴奋起来。 兴奋的这些人，都是过去被陈家村那些痞子欺压的，陈狂彪带领的那些痞子无赖，说是不祸害本家的村民，可陈家村里有一大部分是外姓人。 这些外姓人都是长期被欺压的，他们之前曾试着联合起来反抗，但根本没用，这片地界上，一直都被陈家人把控着，谁敢反抗谁遭殃…… 第426章 直播间混战 挨打的一群老弱妇孺，看起来挺可怜的，可刚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 也不光是刚才，在以前，他们仗着是陈家人，亦或者是陈家的女婿，再养出个混账儿子，就比如那赵老汉、曲老汉，得瑟得不行。 村里的外姓人，没少被他们欺负。 但换个角度想一下，他们这两个老东西，同样是外姓人，不过是娶了个姓陈的老婆。 “沈书记，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刚才你都看到了，这些人暴力行凶，他们都该被抓起来，哎哟……这要是不抓起来，可就没王法了。” “沈书记，你是咱们汤河镇的主人，不能放任这种黑恶势力啊，严惩，必须严惩，否则我们老百姓心里不服，我们要去县里上告。” “抓了他们……嘶，必须抓！” 画风急转，赵老汉、曲老汉这一伙人，立刻变成受害者，坐在地上开始叫嚷。 同时，他们这一方里，有几个半大小子，直接拿出手机在网上开了直播。 每一个直播间里的人数，都噌噌噌地往上涨。 「这个镇委书记好年轻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镇委书记呢，一定有内幕哦。」 「呵，这个镇委书记可真是人才，组织这么多村民群殴，而且还是对老弱妇孺下手……已经拨打纪委电话举报，这个镇委书记要遭殃喽。」 「同上！」 直播间里弹幕飞起，全都是声援曲老汉、赵老汉这些老弱妇孺的。 不过，不等这一群老弱妇孺们兴奋，直播间里话锋急转，有不同的声音站出来了。 「楼上不知道情况的不要瞎掰，沈书记是汤河镇历史上最有魄力的镇委书记，前段时间轰动北港市的反腐新闻查一下，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老家就是汤河镇的，我们镇子上黑恶势力遍地，老百姓没有安全感，是沈书记到了汤河镇以后，将黑恶势力逐步诉请了，以前我家里的长辈拿着农副产品去镇子的街上摆地摊，卖的钱至少有一半要交“管理费”，现在已经没人敢光明正大收管理费了。」 「呵，楼上可真逗，“不敢光明正大的收”不还是收了，你们镇委书记可真优秀。」 “楼上，你少那么阴阳怪气，沈书记到我们汤河镇才三个多月的时间，有本事你来治理试试，别说三个月，给你三年你都办不到！” “我对诸位外地人毫无恶意，但你们在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前提下，恶意中伤我们镇委书记，我一百个不同意，我爷爷奶奶、爸妈让我跟你们战斗！” “战斗+1！” “战斗+2！” …… 「你们同情这些老弱妇孺？我老家就是汤河镇陈家村的，我们家是外姓人，平常没少被他们欺负，我现在就发照片，让你们看看这些你们同情的弱者的真实嘴脸！ 图片1.jpg 图片2.jpg 图片3.jpg ……」 一系列赵老汉欺负人的丑恶嘴脸被曝光出来，这些照片都是赵老汉之前欺负人的时候被偷拍的，相片中的赵老汉面目狰狞，跟他的儿子站在一起，还有一个细节，之前祸害死马元顺、马元宝兄弟俩，又霸占哑巴妇女，以及马家那位半大小子打残疾的赵绍峰，就是这赵老汉的亲侄子。 一个人开始在直播间里发照片，紧跟着又有其他人跟着发照片，不光是赵老汉的，还有曲老汉、陈老汉等等的，当初老百姓们被欺负，偷拍下这些照片，是想着在报警的时候可以用来当做证据。 结果，之前的派出所民警别说处理这些刁民，就是连陈家村的地界都不敢靠近。 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想当初，挨欺负的村民们拍摄照片，正义也得不到伸张，久而久之，这些欺负人的刁横村民，就越来越变本加厉，并且也不害怕被拍照了。 可没想到今天，这些尘封已久的照片，竟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老弱妇孺们这边开直播的半大小子见直播间里的舆论倾向已经炸了，根本不受他们控制了，吓得赶紧关了直播，可他们想得太单纯了，以为就他们会开直播呢，那些个刚才在直播间里站台沈烈的人，陆续在短视频平台上开启了直播，直播间的人气噌噌地往上升。 怎么会这样？ 老弱妇孺一方的半大小子们彻底傻眼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受害者，那些人却站台那姓沈的。 邹天明把手机递到沈烈面前，看着直播间里热闹的弹幕画面，沈烈还不等有啥反应，邹天明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 “恶人有恶报，真是太爽了！” 邹天明、郑元龙、雷兵，还有那些镇政府相关的工作人员，全都兴奋起来。 他们这公差当的一直都很窝囊，过去镇政府的领导是挺威风的，但那得是领导，是那一批已经落了马的，他们过去就是普通干活的，天天被压着。 如今他们也算是镇上的权力核心圈子，可如今的镇委书记是沈烈，强调的是以人民利益为重，并不是唱空口号，是实打实的落实。 这就导致他们经常受那些刁民的气，然后还不能有过激的行为和反应。 他们心里的委屈谁知道？ 今天在互联网上的直播间里，终于彻彻底底畅快了一回，同时心中也狠狠地被感动了一把。 看吧，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就算其中有坏分子，但大部分都是善良的。 沈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坐在地上的赵老汉、曲老汉等一干老弱妇孺们的面前。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些人，随后又抬头向旁边的哑巴妇女等人看去，而后目光又跳过这些人，看向身后通往娘娘庙的那条村路。 “时代是向前发展的，我们汤河镇不能因为地理位置在整个县城，乃至整个北港市的最旮旯，就永远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过去不管是因为个人原因，还是这地理环境的影响，汤河镇被时代远远地甩开了。 但是现在，汤河镇要勇往向前，追逐时代的脚步，不管任何人，胆敢站在对面进行阻拦的，就是我沈烈的敌人，我就算是拼了自己，也绝对饶不了他！”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第427章 邹大聪明 邹天明是个大聪明，闲着没事就喜欢鼓捣短视频，他也是有抱负的人，比如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但他不像马继业那般莽撞，所以他走了一个自认为捷径的路子，也是符合当下潮流的路子。 ——注册振兴乡村短视频账号。 平常拍摄一些到乡镇基层落实工作的短视频，偶尔直播讲解一下最近的乡镇政策。 账号已经运营大半年了，粉丝数只有寥寥的一百多人，其中一大半还是亲戚，要么是亲戚的亲戚，换句话说，他在短视频平台上就是个小透明。 小的不能再小的那种。 但今天，他打开直播间，直播了沈烈刚才慷慨激昂的那段话，结合现场的环境，直播间里本来三三两两的人气，噌的一下就上去了。 几十、上百、上千…… 邹天明一开始没注意到，等他将目光从沈烈的身上抽回，落在直播间人数的那一栏，整个人都惊呆了，正在观看的人数居然达到了1w+。 邹天明搓了搓眼睛，短暂的震惊过后，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直播间里弹幕飞起，已经开始密密麻麻，其中有唱反调，说沈烈是在故意作秀，眼前的这些村民都是摆拍，但很快就被正义的声音给压过去了。 邹天明抓住机会，开始现场解说讲解，先是将事情原委说出来，然后开始介绍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是一项镇子发展的重大决策等等。 邹天明的口才不错，夹杂着地方土话味道的普通话，逗得直播间里的观众打出“哈哈哈”的字幕。 邹天明这边正直播呢，沈烈已经给面前村民们刚才互殴的行为进行了定性，曲老汉、赵老汉为首的这一群陈家村无赖流氓的家人，为恶意寻衅滋事，哑巴妇女和残疾侄子一伙村民为见义勇为，扞卫正义。 直播间里的观众连连拍手叫好，礼物刷得飞起。 「这个镇委书记我爱你了，简直他太有魄力了，对付坏人毫不留情，对待好人有功必赏，而且还提出了扶贫旅游项目，真是个人才啊！」 「我们镇子上要是有这种领导该多好啊，坐标xxx镇，跪求同款镇委书记！」 「镇委书记的身材好好啊，居然有八块腹肌，而且皮肤还是健康的小麦色，哇，看身高应该有一米八以上，那大长腿也太吸睛了！」 「哟吼，以后身高不足一米八，没有八块腹肌都不能当镇委书记了，hiahiahia！」 「楼上的两位，请收起你们的色相，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你们哈喇子的声音……哎呀，好期待汤河镇的旅游项目能落地，到时候一定要去参观一下。（我绝对不承认是想去看有八块腹肌的镇委书记）」 …… 邹天明挠了挠头，怎么感觉直播间的画风有点不对劲儿，他冲一旁的郑元龙使了个眼色，又用手往地上指了指，郑元龙开始是懵逼的，可当看到地上那件沈烈刚才脱下摔在地上的衣服后，立刻心领神会。 郑元龙捡起那件t恤，可问题又接踵而来，这是一件白色t恤，往地上这么一摔，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再给领导递过去显然不合适。 雷兵反应及时，快步走到警车旁，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件半袖的警服，来到沈烈面前递过去，并小声提醒：“邹副镇长正在开直播。” 沈烈看了一眼邹天明，邹天明冲他尬笑了一下。 这种没经过领导同意就现场开直播，而且还是靠领导的颜值和身材来吸量的行为，绝对是作死的行为，按道理他应该立刻下线关直播。 可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气，从刚才的1w+，已经变成了3w+，他是真舍不得。 沈烈可不是老顽固，并没有制止邹天明，接过雷兵递过来的警服就穿上了。 这警服正好是他的尺码，穿上警服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又是大变。 军装、警服是最能衬托男人阳刚气质的，就算是一些奶油小生穿上了，都会提高几分阳气，更别说沈烈这种本来就阳刚气十足的小伙子。 直播间沸腾了。 人数蹿到了5w+，弹幕、小礼物更是满屏，留言跳动的邹天明根本看不过来。 邹天明的脸上忽然露出担忧之色，这么搞下去，他感觉汤河镇要失去沈烈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直播间里竟然有人说自己是经纪公司的，邀请沈烈出道。 这是神马虎狼之词，挖墙角都挖到政府部门了？ 邹天明暗暗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悄悄地将说自己是经纪公司的这位拉入黑名单，操作流程很生疏，他过去还真没拉黑过谁。 以前直播间里进来那么三两个人，他都恨不得将对方给供起来，全挑好听的说，哪敢有拉黑人的心思，现在不同往日，他骄傲了。 另一边，北港市。 某处高档小区里，一名五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书房里用手机刷直播。 刚好看到了“汤河镇那些事”的直播间，高人气一下子吸引了他。 当他看到直播镜头下那个上半身赤果的年轻小伙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那是一种看不上的表情，现在的年轻人就会哗众取宠。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走进来，笑着说：“爸，你在看什么呢？” 男人抬起头笑着说：“一个网上的直播，现在的年轻人啊，太不踏实了，都想着走捷径，以为搞搞直播，拉拉人气，就有政绩了？” 男人说着刚要划走直播间，年轻人来到他的身旁，拦住道：“爸，等一下。”接着，年轻人看了看直播画面里的沈烈，突然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大学校友沈烈，怪不得这么眼熟。” 男人被儿子的话勾起了兴趣，笑着说：“校友？” 年轻人刘廷峰道：“爸，你忘了，之前在省城上学，我跟一个同学起了冲突，就是这个沈烈。” 男人刘召宣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就是你门牙被打掉的那次？” 刘廷峰戏笑道：“还行，你老还不是贵人多忘事，我以为刘部长你日理万机，早就忘了这一茬呢，之前我出国留学的时候，就听国内的同学提起过，说这个沈烈最终走了政途，为女朋友考了个县城的公务员，还挺受领导器重的，现在看来不怎么样嘛，都沦落到乡镇了。” 刘召宣冷笑一声，“让他去折腾吧，哗众取宠这种手段，是官场上的大忌，我会格外关注汤河镇这个所谓的扶贫旅游项目的，如果他搞不出任何政绩，我可得约谈一下普山县的县委书记丁胜利和组织部的同志了……” 第428章 摸谁的门 陈家村修路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些闹事的村民，沈烈倒没让镇派出所都给带走。 作为领导，尽可能不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那些陈家村之前地痞无赖的家属们，都是一群老弱妇孺，经历过今天这件事后，短时间内是绝对不敢再找事的，就算他们真的想再搅局使坏，不用镇政府方面出手，那些过去被他们欺负的村民，都能联合起来扒了他们的皮。 老实人被欺负得久了，一旦能站起来反抗，便会空前的团结。 沈烈离开陈家村后，前往了梨树沟那边，视察三个村子动迁后的施工情况。 这边有马继业和刘欣月盯着，建筑机器轰隆隆，工人们撸起袖子，也是干得热火朝天。 看过工地这边，沈烈心里踏实了不少，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就算他个人再有想法，做事再有魄力，可如果没有其他人的鼎力支持，这工作也推进不下去。 他现在满脑子里装着一件事，就是扶贫旅游项目必须快速推进，快速建成。 昨天晚上，县公安局局长卢世明在微信上跟他闲聊了一会儿，提到县委书记丁胜利目前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北港市那边还是有人想把他给调走。 由于之前经历过的几次事，再加上丁胜利在扶贫旅游项目上给他的政策支持，县里早就把他划到了丁胜利一派，如果丁胜利接下来被调走，那他毫无疑问会受到牵连，扶贫旅游项目的未来就成了未知。 毕竟，前任县委书记支持的扶贫旅游项目顺利完工，并且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和前任县委书记支持的扶贫旅游项目烂尾，对新的县委书记来说，是完全两个概念的事。 做出了成绩，大家都记得前任县委书记的好，说新的县委书记是捡漏了，要是做不出成绩，大家提起的时候都会将矛盾指向前任县委书记。 这里面的计较得失，每一步都有说法。 沈烈刚要从梨树沟离开的时候，接到了姚红的电话，说是有两个县城来的建筑材料供应商，主动找进镇政府，要和他当面谈谈。 最近这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有供应商主动联系他，想要跟他当面谈谈。 人为财死。 汤河镇政府扶贫旅游项目，在各行各业的老板眼中可是一块大肥肉。 前期的项目资金虽然不多，可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散出去的，说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是受县里丁书记的关照，有丁书记做背书，这些找上门的老板们，便不在乎前期是付给他们百分之五十的货款，还是百分之三十的，后期如果拿不回货款，就去县委找丁书记。 再说了，能有这内部消息的，并且敢找上门的，八成都是一些在县里有关系的关系户，这些商人从政府手里搞钱的手段牛的一批。 沈烈已经叮嘱过姚红，但凡是找他谈合作的供应商一律不见，他已经将权限放给马继业、邹天明、刘欣月三个人，供应商直接跟这三人联系。 可姚红这会儿还是打电话来了，说明今天县里来的这两个供应商背景不一般。 半个小时后，沈烈开着车进了镇政府的院子，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镇政府办公楼门口的姚红，姚红快步地迎上来，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里面的两个人什么来头？”沈烈朝镇政府办公楼里看了一眼，问道。 姚红压低着声音说：“没说背景，但是派头很大，我跟他们说你不在，他们直接就让我上茶水，然后让我给你打电话，不打的话后果自负。” 沈烈嗤笑一声，“这么牛掰呢。” 沈烈走进镇政府办公楼，姚红在前面带路，到了五楼的会议室。 “人在里面。” 姚红低声说了一句，替沈烈推开门，沈烈刚走进去，就嗅到了一股子很浓的烟味儿，他之前也是抽烟的，但这股子烟味儿还是把他呛到了。 会议室不大，可被这两人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抽出这么多的烟，绝对是老烟枪。 而且，会议室里还开着空调。 “哟，这位就是沈书记吧，幸会幸会，真没想到沈书记这么年轻。” 正在闲聊的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中年秃顶，身材矮粗，另外一个也是差不多的身材，但看上去要年轻很多，大概三十上下的模样。 两个男人起身后，赶紧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要挤满了，可见刚才这两人不是在抽烟，而是在吃烟。 这里有一个小细节，年轻男人捻灭烟头很迅速，然后就将手递到沈烈面前，而另外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捻灭烟之前还往嘴里塞了一下。 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才将烟头捻灭。 “你们二位是？”沈烈冲姚红递了个眼神，示意姚红将门窗打开，他则坐在了两个烟枪的对面。 门窗一打开，会议室里的空气立刻就好了不少，至少不那么辣眼睛了。 “沈书记，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兴东，跟沈书记您攀个本家的亲戚，是做土石方生意的，公司里一共养了五十多辆工程车。 这位是徐强，是咱们县城富强水泥厂的老板，年产水泥一百三十多万吨。 沈书记，这是我的名片，烦请您惠存。” “沈书记，这是我的名片，也烦您惠存一下。” 沈兴东和徐强先后站了起来，双手拿着名片递到沈烈的面前，态度极其恭敬客气。 沈烈接过两人的名片，又冲两人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给他的第一印象，与姚红描述的以及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按照姚红描述的，这两人说的那句“后果自负”是很盛气凌人的，难道是见人下菜碟？ 面对姚红这个办公室主任，又是个女人的时候很嚣张，面对他这个镇委书记就变脸了？ “二位，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你们二位是摸了哪扇门进来的？” 沈烈看着两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中年秃顶的沈兴东和年轻的徐强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料到沈烈会这么直接…… 第429章 谁的橄榄枝 沈兴东和徐强两个人，开办厂子已经很多年了，接触社会上大大小小的老板，乃至政府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在少数，不管是生意人，还是政府中当官的诸位领导，那说话办事都是弯弯绕绕。 这弯弯绕绕并不是讽刺，而是初次见面的双方，会通过交谈试探对方的底细。 沈烈上来就这么直接，让两人吃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下，毕竟沈烈年轻么，这么年轻的镇委书记，没有官场中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正常。 年轻人么，气盛并且直接。 年纪大的沈兴东笑着开口道：“住建局的李副局长是我本家的二舅，我也是前天去家里吃饭，才听二舅提起了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 对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我二舅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这是一个有未来、有魄力、有战略的项目，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实战项目。” 沈兴东说的话时候，脸上表情很自然，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注意沈烈脸上的表情变化，结果让他微微吃惊，面对他的吹捧，沈烈并无太多反应。 政府中年轻的官员，他接触过不少，几乎只要是夸上对方两句，将对方给夸高兴了，对方脸上不是露出开心的笑容，是连连摆手开始谦虚起来。 都是年轻人，这个沈烈难道是例外？还是说他的反应慢半拍？ “沈老板，客气的话咱们就不用说了，如果真能得到住建局李副局长的肯定，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沈烈笑着说，话锋一转反问道：“两位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只是坐在这闲聊吧。” 徐强笑着开口道：“沈书记快言快语，一看就是做事有魄力，能干大事的领导，我和沈老板是朋友，沈老板把汤河镇这个项目说给我听，我们俩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么好的造福一方百姓的项目，我们必须来支持一把，毕竟这也是造福积累功德的好事嘛。” 沈兴东也跟着笑着附和，“我和徐老板平常都修佛修心，积累造福百姓积累功德的项目，我们两个都非常有热情，希望沈书记能成全。” “这样啊。” 沈烈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心里却是在冷笑，想来粉蛋糕的人不少，扯上积累功德的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顿了一下之后，他直接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冲两人道：“两位老板这么有慈悲之心，我代表汤河镇政府、汤河镇的老百姓们，向两位表示敬意与谢意，感谢你们来支持我们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 沈兴东和徐强脸上的笑容一僵，两人一下子被沈烈这态度给整不会了。 “沈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两个……” “沈老板，你们千万别客气，就你们这种善心善举，我本人打心底里佩服，刚才说的那番感谢的话，也是由衷而发。” “沈书记，我们都是商人，能……” “不知道二位老板，打算通过什么方式来资助我们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都是积累功德，二位看着来就行。” 沈兴东和徐强两人再次愣住，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不是，他们两个是商人，商人是来谈项目的，谈项目是为了赚钱的。 怎么到现在为止，合作项目一个字不提，他们倒好像是要做慈善了。 聊天可不是这么聊的啊。 “沈书记，我们……” “这项目目前确实有许多地方需要土石方，也有许多地方要用水泥，二位老板是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资助？”沈烈继续一脸认真地道。 沈兴东和徐强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们刚才表现得客气，是想着和气生财，本来就是县里住建局的关系过来的，还是李副局长的关系，这小子这么不上道？ 他们不相信，这小子刚才听不出来那是客套话，这小子就是故意让他们难堪。 没错。 沈烈就是故意不让他们好受，跑他面前装大尾巴狼，还遮遮掩掩的，什么本家的二舅，想从汤河镇的项目里赚钱，就别把自己抬得那么高尚。 见两人一时间被憋得说不出话，沈烈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随即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二位，我刚才可能理解错了你们的意思，你们是想来拿项目的吧？” 沈兴东和徐强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沈兴东笑着说：“沈书记可真喜欢开玩笑……” “哦？那我是会错意了，两位老板真的是来行善积德的？” “不不不！” 徐强赶紧接过话头，尴尬笑道：“沈书记，我们就是奔着过来合作的，积德是一方面，可我们开厂子的手底下有那么多工人需要养活，也得赚点不是，沈书记你放心，我们两个不是吃独食的人，咱们……” 说着，徐强才突然想起来，姚红还在沈烈身后站着呢，于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后面的话忍住了。 “徐老板尽管说，姚主任不是外人。”沈烈笑着说。 沈兴东和徐强忍不住看向姚红，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沈烈能这么说，就代表姚红是沈烈的人，可刚才他们两个对姚红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 本以为只是一个镇政府里的小喽啰，没想到人家是镇委书记的心腹。 “咳……” 沈兴东接过话，尴尬地咳嗽一声后，笑着说：“有钱么，当然要大家一起赚，我二舅从小就叮嘱我，做人做事一定要想着朋友……” “不是什么本家二舅，是亲二舅的吧？”沈烈笑着打断了沈兴东的话。 “这……” “沈老板，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绕弯子，你还在这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如果李副局长不是你的亲二舅，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最近像你们这样找到镇政府来的，每天至少十个八个。” 言外之意，关系不够硬，免谈。 沈兴东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沈叔，你放心，这件事……” “李副局长，我记得是刘县长的人吧，可外面都在传我是丁书记的人，你们这时候找到我这来，这橄榄枝是李副局长的，还是刘县长的？” 沈烈丝毫不避讳，直接开问。 第430章 彪婶 沈烈如此的开门见山，让沈兴东和徐强同时愣住，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抹轻视与不屑，但这缕眼神很快就被他们给掩盖下去。 混官场的人，但凡有前途发展的，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角色。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沈兴东打了个哈哈，“沈书记，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人，李副局长也就是我本家二舅，也只是跟我提了一嘴，所以……” 沈烈抬手打断沈兴东，淡淡笑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招待二位了。”说罢，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姚红，“姚主任，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沈烈起身就往会议室外走。 “沈书记！” 沈兴东和徐强脸色大变，起身喊道。 沈烈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冷笑地看着两人说：“你们连大小王都没搞清楚，就跑来想要分一杯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说完，不理会两人更加难看的脸色，直接走出会议室，姚红落在后面，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她对这两人是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之前上来就摆出有身份背景的架子来压她，欺负她一个镇干部没背景呗。 最烦这种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了。 会议室里。 沈兴东和徐强彼此对视，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重新坐下来点上一根烟。 “这姓沈的不识抬举，他以为他……” 徐强皱着眉头开口道，可不等他把话说完，门口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这老妇皮肤黑，相貌有几分狠戾，一看就是乡下不好惹的那伙妇女，平常坐在村口传八卦，或者跟人打架骂街的那种。 “要死啊，抽这么多的烟，你们抽完烟我不得收拾么？赶紧出去。” 老妇进门后便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见两人不动弹，手里的扫把冲着沈兴东和徐强的脚底下就抡过去，啪啪啪地敲打在椅子腿上，十分嚣张。 “你这什么态度，我们是你们沈书记的贵客，信不信我立刻去找你们沈……”徐强压不住火气道。 “切！” 老妇不屑地冷笑一声，态度既嚣张又讥讽道：“跟谁在这装呢，以为我是聋了还是瞎了，我们沈书记的贵客？我们沈书记待贵客，可不是像对你们这样，沈书记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你们，就你们自己在这臭美呢。 你们走不走？不走的话，下把我这扫把就招呼到你们身上！” 老妇举起了扫把，这架势看起来绝对不像在开玩笑，而是真能劈下来。 “不可理喻，这汤河镇的人都不可理喻！”徐强愤愤地说了一句，起身向外走。 沈兴东也跟着往外走，但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回过头笑着看向老妇，“这位大姐，麻烦你替我给你们沈书记带一句话，就说……” 老妇直接伸出手。 “什么意思？” “有钱么？” “钱？” “没钱凭什么让我替你捎话，我认识你谁啊，你们把这会议室搞得乱七八糟，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抽你！” 老妇又举起了扫把。 沈兴东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冷哼一声道：“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事上梁不正下梁……” 砰！ 老妇手里的扫把丢过来，差一点就砸在沈兴东的身上，正中他身旁的门框。 沈兴东吓得一激灵，赶紧闪身出去躲开，然后跟在徐强的身后下楼。 老妇来到门口，捡起扫把，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形，嘴角笑容得意，嘲讽骂道：“装大尾巴狼，到了我们汤河镇，就得守汤河镇的规矩。” 汤河镇是啥规矩？ 别的老妇不知道，但在这政府大楼里，大家都心照不宣，沈书记的规矩就是规矩。 “彪婶，你又开始收拾狂徒了？”沈烈笑着从办公室里走过来道。 被称作彪婶的老妇，连忙变了变脸色，脸上挤出笑容，“沈书记，你就别笑话我这老太婆子了，我就是看那两个人不顺眼，刚才你没回来的时候，可是没看见，他们怎么在我们红红的面前摆架子。” 沈烈笑着点了一下头。 跟在沈烈身后的姚红假装斥责道：“彪婶，咱们这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尤其是最近，但不管怎么说，在我们镇政府的办公楼里，就都是我们的客人，对待客人不应该这样，否则有损镇政府的形象。” “啊？” 彪婶满脸惊愕，紧接着变得紧张起来，“沈书记，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在红红面前耀武扬威，你也知道，我和红红是本村，我能来这上班，每个月赚一千八的生活费，都是红红帮我争取来的，我没什么文化，也不懂大道理，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你也可以说我是泼妇，但求求你，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给开除了啊。 我家里的情况是……” 沈烈笑着打断道：“彪婶，你没坐错，相反我还得夸你，对待刚才那种人，就不应该给好脸色，有的人呢，你给他好脸色，他知道你的好，有的人你给他好脸色，只会让他蹬鼻子上脸，你说是这回事不？” “这……” 彪婶不敢说话，纠结了一会儿才问：“沈书记，那我丢了咱们镇政府的脸面，你开除我不？” “哈哈哈！” 沈烈笑着道：“我都说你做得对，干嘛要开除你，以后再有这种人来我们镇政府，你就拿出刚才的这架势，咱们汤河镇是小地方怎么了，小地方也不是他们那些城里来的能瞧不起的，咱们就做他们眼中的刁民，想要在我们汤河镇办事，就得守我们汤河镇的规矩。” “啊？” 彪婶彻底被整不会了，求救的目光看向姚红，别看她在村里挺横的，哪怕是陈家村那种地方，她在一干妇女中间都排得上号，可面对沈烈她是真的胆怯，毕竟自己的饭碗攥在人家的手里。 姚红眼神中闪过诧异，但她很快猜中了沈烈的想法，于是笑着对彪婶说：“婶子，沈书记说你没做错，就肯定没做错，你放心就好了。” 彪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冲沈烈拍马屁道：“沈书记，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领导，你放心，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再有刚才那种人来我们镇政府，我就像今天这么对付他们。” 沈烈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道：“动手可以，但不能真打在人家身上，万一这些人讹上我们镇政府，咱们可没有钱去赔偿他们医药费。” 彪婶立即笑道：“明白，沈书记！” 当然，沈烈这么做，是有他的打算的…… 第431章 推荐人才 彪婶是姚红的同村邻居，之前也是陈家村的，彪婶在陈家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陈大龙，一个陈小龙。 乡下人取名字，要么是取贱名的，比如狗蛋、屎蛋什么的，要么就喜欢带龙。 龙是瑞兽，皇帝都喜欢龙，老百姓更喜欢。 彪婶的两个儿子最早是跟着陈狂彪混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导致兄弟俩跟陈狂彪反目，但他们又斗不过陈狂彪，只好逃往外地。 但两个儿子的外逃，丝毫没影响彪婶在陈家村的地位，依旧是没人敢惹，就之前陈狂彪手下的那些喽啰，不是没想过去彪婶家找事儿，但结果都被彪婶给打出来了，这位老妇是真敢手上见血的那种狠角色。 在村里，骂街是第一，撒泼是第一，就连斗那些小痞子无赖啥的也都是第一。 姚红将彪婶安排到镇政府这边打扫卫生，事先是跟沈烈说过的，沈烈了解情况之后，什么都没问就点头答应了，但什么都没问题，比什么都问，在姚红心里造成的影响是绝对不同的，彪婶这样的人，别说是来镇政府打扫卫生了，就是外面普通的工厂人家都不可能要。 可她一提沈烈就答应了，这说明什么？ 姚红心中感激，之后又将她为什么推荐彪婶来镇政府打扫卫生的事讲出来了。 彪婶对她和她母亲有恩，在陈家村那会儿，全村人都排外，不待见她们母女，是彪婶那时候站出来，指着那些人的鼻子骂，而且彪婶别看表面上是个泼妇，实际上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两个儿子虽然混球，但非常孝顺，跟着陈狂彪混了之后，彪婶觉得陈狂彪人品不行，就让两个儿子跟陈狂彪撇清楚关系，所以才闹掰了。 关于陈大龙、陈小龙外逃这件事，其实是有隐情的，这哥俩当初是陈狂彪的左膀右臂，是陈狂彪手底下最能打的两位，他们逃走更多是给陈狂彪一个面子，同时又不想母亲为他们操心，所以一走了之。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陈狂彪，从来没有亲自出面难为彪婶的原因。 沈烈让彪婶以后在镇政府里可以“放肆”，这是考虑到最近从城里来的奸商太多，跟这些奸商讲道理太浪费时间，倒不如让彪婶给个下马威。 一个镇政府的保洁老妇都这么蛮横不讲道理，那这镇委书记得是啥样人？ 沈烈不怕那些主动登门的人，对汤河镇政府、对他的印象不好，越是觉得他难缠，在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才越会思前想后，小心谨慎着来。 不然，这些人都以为他现在没背景，又是个小年轻，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需要这些人将他放在眼里，但他要让这些人明白，想在汤河镇扶贫旅游项目中分一杯羹，对上他这个无赖也好，混不吝也罢，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烈叮嘱完了彪婶，就打算回办公室，这时彪婶却有些紧张地开口喊道：“沈书记……” 沈烈回过头。 彪婶微微有些低下头，不敢迎视沈烈的目光，“那个啥，有件事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姚红微微挑眉，“彪婶，书记挺忙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先别打扰他。” 彪婶抬起头，看向姚红的眼神中有些尴尬，同时又有着一丝哀求。 “沈书记，梨花沟那边的情况，我……”姚红笑着冲沈烈说，想要将沈烈引走。 沈烈没有理会姚红，而是笑着冲彪婶说：“彪婶，有什么话你直说。” 彪婶看了看姚红，姚红冲彪婶微微摇头，彪婶又看向沈烈，然后欲言又止。 “彪婶，我说能说就能说。”沈烈笑着说。 “那……” 彪婶要开口，可目光还是向姚红看去。 “姚主任，你先去我办公室，帮我整理一下桌上的文件。”沈烈冲姚红道。 “是，书记。”姚红被支开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冲彪婶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彪婶，咱们进会议室里说吧。”沈烈笑着说，还故意将路给彪婶让开。 “沈书记，我其实没啥事，我就是……” “有没有事，咱们都到会议室里坐下说，我不信你能说出让我震惊的事。” “这……” “震惊也没事，反正这段日子，我看起来挺忙碌，其实挺无聊，你知道点什么八卦，尤其是你们陈家村的，都说给我听听。” “啊？” 沈烈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彪婶就是想推辞也没办法推辞，走进了会议室。 沈烈没有和彪婶面对面坐着，而是挨着坐着，就像是同事之间唠家常那样。 但彪婶一开始，说什么都肯不坐，只是站在一旁。 从她这副表现来看，可怎么都不像传说中的农村不讲理泼妇。 最终，在沈烈强烈的要求下，彪婶才坐下来。 “沈书记，我……” “彪婶，目前咱们镇子上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大家伙都在忙碌扶贫旅游项目，这个项目的前景，我个人是非常看好的，我也相信未来汤河镇的前景会很好，但现在我有一个困扰，身边能用的人不多。 你也看到了，我让姚主任坐守镇政府，可总会碰到些难缠的人，我让马副镇长、邹副镇长、刘副镇长三个负责项目的具体实施，咱们整个镇政府都忙碌起来了，可我还是感觉人手严重不够用。” “沈书记，这……你跟我说这是啥意思？我，我就能扫个地，打扫个卫生，但你是放心，你刚才交给我的任务，我也保证能完成。” “彪婶，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才，给我推荐一下？” “我……” 彪婶的话迟疑了一下，然后尴尬地苦笑道：“沈书记，你这就是开玩笑了，谁都知道我是村里的一个泼妇，我能推荐什么人才，你高抬我了。” 沈烈笑了一下，然后话锋突然一转，严肃地说：“彪婶，你知道未来咱们这个扶贫旅游项目，将要面对的两方面问题是什么么？” “这，这我哪知道。” “一方面是来自于刚才你见到的那种商人，他们想着从我们这搂钱，商人搂钱没什么不对，可跟县里的领导沾上关系，那就严重有问题。 就比如你身后有领导撑腰，你在偷工减料上是不是就更有底气了？为什么，因为就算出了事，你也有办法摆平，所以你不怕出事。 另一方面，是来自于咱们镇上那些企业的，那些企业虽然没给汤河镇带来什么利润，但他们自己赚得可不少，扶贫旅游项目建成之后，我会统一让那些有污染环境的企业搬走，他们肯定不服从，而就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找一些社会上的人来搞事情。 而这个时候，我如果着力去处理这些人，我的精力就会被严重分散，所以我需要有人来帮专门对付这些人，让他们不敢乱来。 彪婶，你听懂了么？” 第432章 砖厂烤全羊 彪婶听完沈烈说的，整个人都愣住了，但沈烈并没有再给她多解释，沈烈相信她是一个聪明人，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起身笑着离开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彪婶一个人，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彪婶打个哆嗦回过神儿，抬头看一眼窗边，才发现是立在窗边的立式空调没有关。 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 彪婶也算是冷静下来了，额头上浮现出一脑门子的问号，沈书记刚才的话是啥意思？ 讲了那么多，通俗来说就是……他现在需要人来镇场子，镇扶贫旅游项目的场子。 可用派出所不就好了么，再说沈书记是镇领导，不是最痛恨黑恶势力么？ 彪婶越想越不得其解，这感觉比她当年死了赌鬼老伴儿，面对所有亲戚村民时，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还要憋挺，想了好几分钟也想不通，最终实在没招儿了，来到会议室门口，瞄了一眼外面的走廊，确认没人之后，又悄悄地关上会议室的门，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大龙小龙……” 沈烈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姚红站在他办公室窗户口的位置往下面看。 “看什么呢，红姐。” “又有客人来了。” 姚红回过头笑道。 沈烈闻言眉头一皱，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些人还真是锲而不舍，总共都没多少钱的项目，是个人都想来叨下一块肉，当汤河镇是大肥肉了。” 姚红笑着说：“这次来的是……” 沈烈摆手道：“不管来的是谁，你出去应付一下，就说我不在，看见我停在楼下的车，你就说我的车坏了，骑摩托车出去办事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可没时间跟这些人耗，他们如果想掺和进汤河镇的项目，必须拿出诚意来，走正规的招标流程，谁的价格低、质量好用谁的，而且前期的这些工作，让他们去找相应的负责人沟通。” 姚红见沈烈态度坚决，嘴里的话只好咽回去，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姚红刚离开没多久。 沈烈刚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这时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沈烈放下还没来得及喝到嘴里的杯子，抬起头便皱眉道：“不是说了……” “嘿嘿，烈哥别来无恙啊！” 王大勇的憨笑声打断了沈烈的话，他身后跟着的是他老爹王胜利，而王胜利的身旁还跟着一个人，是下河村的村会计王大庆。 沈烈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起身笑着迎上去，“叔、大庆哥、大勇哥，你们来了。” 对下河村，沈烈是极有感情的，之前在汤河镇经历了波折，下河村始终站在他这一边，并且之前还全村出动，护送他离开汤河镇。 汤河镇的爷们儿都是真汉子，讲义气。 虽说他这个镇政府的官员，提到“义气”两个字，会显得过于江湖，可要不是凭借“义气”两个字，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搅浑了汤河镇这湾黑水。 “叫什么叔，这里是镇政府，我就是一个村长，你可是镇委书记，我来是……”王胜利一脸憨笑道。 “叔，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不接待你了。”沈烈笑着打断了王胜利的话，引着三人到沙发上坐下，并亲自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王大庆手里捧着茶水，整个人局促不安，屁股也只挨着沙发的一小半。 “大庆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这么紧张。”沈烈坐在三人的对面笑着说。 “这，这还是我第一次进镇委书记的办公室，这屋子的装修真……” “真老气是吧？” 沈烈笑着接过话茬。 王大庆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说：“沈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装修挺好。” “大庆哥，我喊你哥，你喊我书记，这可有点不地道了，你喊我小沈或者阿烈都行，咱们都不是外人了，在我这拘束就没意思了，你就算当不成是你们自己家，当成是胜利叔家的热炕头总行了吧？” “这……” “大庆哥，烈哥都说话了，你还见外就不像话了，小心烈哥以后不让你进来了。”王大勇开着玩笑说道。 几人闲聊几句之后，王胜利正了正脸色，冲沈烈认真地道：“小沈，叔今天带他们两个过来，是向你汇报下河村重新启用老砖厂的情况，这是重启砖厂后的费用详单，砖厂荒废了将近二十年，里面的很多设施都老化了，不过好在我们都从别的地方给倒腾来了，费了点力气但没花多少钱，再稍微捯饬一下，立刻就能生产了。” 沈烈接过详单看了起来。 下河村有一个老砖厂，荒废了很多年，当年一天的产砖量在三千块左右，对于一个村办砖厂来说，规模属实不小了，这次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将用到许多建筑材料，砖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 下河村老砖厂的这点产能供应，肯定是不足以供应整个项目的用砖的，而且砖厂生产的污染很大，不管对空气还是对土地、水资源都有污染。 王胜利冲沈烈试探着问：“小沈，咱们镇的发展方向是旅游镇，可砖厂它污染环境啊，你突然让大勇搞这个砖厂，就算赚了眼下的钱，给村里带来了收入，可回过头等项目建成了，还是要停的。” 王大勇和王大庆没说话，但眼神都同样疑惑地看着沈烈。 王大勇两天前接到沈烈的电话，让他重新盘活砖厂之后，他啥也没想就开干了，等这一切干得差不多了，老爹王胜利才点出其中的利害。 砖厂重新开干，肯定是能给村里赚到钱的，可短期内赚一小波钱，并不能解决村里的实际经济问题，还会面临环境污染的问题，得不偿失。 可既然已经答应沈烈干了，那就干脆干完，然后今天就跑沈烈这求解了。 沈烈笑着说：“谁说砖厂支起来了，就一定要生产砖？” 王大勇疑惑道：“不生产砖，难不成还能蒸馒头？蒸包子？烤全羊？” 咚！ 王胜利一个脑波敲在儿子头上，“你这脑瓜子里，一天到晚就是吃吃吃……” 第433章 省城计划 王大勇捂着脑袋，憋红着脸就要冲王胜利急，“爸，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砰！ 王胜利直接站起来，拽起王大勇，就在王大勇的屁股上又踹了一脚。 “就你这吃货，还要面子？要面子干啥，给你挂饭盒子用啊！” “我……” 王大勇瞬间蔫吧了，看向沈烈然后据理力争道：“烈哥，你是这儿最大的官，像这种老头儿没事拿儿子撒气的，你是不是得管一管？” “你个臭小子，还敢告老子的状，我是小沈的叔，难不成他还能拘留我！” 沈烈眼看王胜利抬手又要打王大勇，赶紧笑着阻拦道：“叔，您消消气，咱们先谈正事，等谈完了正事，您把他拉回家，怎么打都行。” 王胜利稍稍一愣，然后笑着坐下来，脸上有些尴尬说：“小沈，我这是打了大半辈子打习惯了，刚才一个没忍住，让您见笑了。”说着，话锋一转道：“小沈，你就别卖关子了，这砖厂不烧砖，那要干什么？” 沈烈笑着说：“咱不说镇子上以后别的规划，就说三个村的迁址这一块，用到的砖瓦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量，正常来说，这些砖瓦都是要从别的地方采购的，这么一来，这其中的利润就流失到外面了。” 王大庆忍不住打断道：“可就算咱们自己生产，也供应不上啊，况且咱们还不能生产，总不能把砖厂恢复了，然后凭空就生出来土砖吧。” 沈烈笑着刚要说话，王胜利又打断他道：“小林，你先别说让我猜一下，砖厂只是一个资质，有了这个资质，我们就可以从别的地方弄来砖，然后包装成自己的品牌，像我们这么大批量拿砖，不管从任何一个厂子里订砖，都会是他们的大客户，能拿到最低价，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烈意外地看了王胜利一眼，没想到一辈子窝在汤河镇的胜利叔，居然有这种见解，冲王胜利竖起一根大拇指，“胜利叔，这你都猜到了！” 王胜利微微挺胸，脸上笑得谦和，却也透出几分骄傲，“不是叔跟你吹，叔过去那会儿，可是我们村办砖厂的副厂长，还当过几天的……” 王大勇向旁边挪了挪屁股，同时哼哼着打断道：“就当了三天的正厂长，三天后村砖厂就倒闭了。” 王胜利顿时被这亲儿子气得涨红了脸，“你这小兔崽子……” 沈烈赶紧拦住王胜利，“叔，咱们接下来得筹划正事，这不听话的儿子什么时候打，还不是你说了算，对不对？” 王胜利稍稍一愣，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王大勇则一副幽怨的目光看着沈烈，这还是他兄弟么，这完全是跟他家老爷子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联合老爷子，坑兄弟啊。 说归说，闹归闹。 开始研究正事了，王胜利、王大勇、王大庆三人便格外认真起来。 王胜利道：“小沈，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咱们接下来去找合适的砖厂，这需要时间，而且据我所知，这周围十里八乡的砖厂，早就所剩无几了，剩下的个别砖厂产能不错，可砖的质量并不是太高。” 王大庆道：“叔，我觉得咱们根本不应该考虑附近的砖厂，那些砖厂里的人什么德行，咱们都很清楚，看到咱们赚钱了，还不得眼红死，到时候指不定使什么坏呢，万一供给咱们得砖石残次品中的残次，那盖起的房子还不说塌就塌了，到时候这事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王大勇道：“那咱们去外头找？” 说完，三个人一起将目光看向沈烈。 沈烈回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好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卡片，递给王大勇。 王大勇刚准备伸手接，被旁边的王胜利一把拿过去，王胜利抬起头笑着冲沈烈说：“小沈，我是村长又是家长，这事理所应当我来办。” 沈烈笑着说：“叔，这事的确应该你来办，可你要是走了，下河村的男女老少谁来团结，再说这得去一趟省城，中间要倒好几趟车，而且到了地方，还得再找到对方位于城郊山里头的厂子，你能找得到？” “这，这……” 王胜利顿时哑火了，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汤河镇，最远也就是到周边的镇子转转，年轻那会儿本来有机会去县城，但最终错过了。 这一错过，就成了一辈子。 王大勇一脸得意的从老爹的手里接过纸条，嘿嘿笑道：“老王村长，别什么事都想着让你来，要学会能力不同，分工不同，这叫发展眼光。” 王胜利冲王大勇翻了个白眼，倒没出手打这小子，叹了口气道：“老了，跟不上形势了，可是小沈啊，我担心大勇他办事毛躁，万一……” “叔，这你放心，不是还有大庆哥么，如果你还不放心，我让夏小卉跟着一起，那丫头之前在省城读过书，对那边的情况很熟悉，至于电话上这个叫熊平的人，只见到面就一定不会出问题，他是我大学同学。” 沈烈话音刚落，王胜利便立刻答应道：“对，一定要夏姑娘跟着一起去，否则这两个毛猴子到了省城里头，不一定惹出什么花花事来。” “爸……” “胜利叔……” “你们两个都闭嘴，两个中年老光棍，要是没个靠得住的人跟着，你们俩进了省城，看到城里头的漂亮女人，还不得走不动路，要是再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场所，被警察给抓起来，我还得去捞你们。 到时候人家警察问你们是哪里的，你们说是汤河镇的，全镇的脸都被你们给丢了。” 王大庆苦笑道：“胜利叔，你也太瞧得上我们俩了，汤河镇这么大的地方，我们俩算哪根葱，能丢得了汤河镇的脸，你就别挖苦我们了。” “就这么说定了，夏姑娘如果不跟着去，那就我跟着你们去！” “算了吧您老，我们还是选夏姑娘。”王大勇撇撇嘴道：“让你跟着我们俩，这一路上不一定闹出什么笑话呢，万一你再走丢了，还得找你去。” 几人一番商定，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王胜利三人起身离开，沈烈亲自送他们下楼，王大勇和王大庆先上了三轮车，王胜利突然转回来，把沈烈拉到大楼门口的墙角，低声说：“……” 第434章 不能凉了骨血情 王胜利一副尴尬又难以开口的模样，还是在沈烈的鼓励下，这老头儿才笑着开口，“小卉那姑娘不错，而且还是在镇政府上班，二勇下个月就结婚了，可大勇现在还是一个人，大勇虽然结过婚……” 王胜利感觉到沈烈看的目光有些不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说：“小沈，你千万别误会，大勇比小卉大了快十岁，不合适，我的意思是，小卉这姑娘优秀，她又是本地人，身边认识的女同志肯定也都很优秀，而且她家村子里，就有几个年纪和大勇年龄相仿的。 我是想借小卉和大勇一起去省城这一趟，让小卉这丫头多了解一下大勇，回过头你再跟小卉提点一下，让小卉帮大勇介绍介绍对象。” 沈烈看了一眼不远处三轮车上的王大勇，同样压低声音说：“叔，大勇哥的前妻是叫胡佳萍对吧，上次我和大勇哥去市里找姜雨馨的时候，你让我带大勇哥去见一回，难道不是想着他们两个还有复合的可能？” 王胜利叹了口气苦笑，“人家是嫌咱家里穷走的，就算现在日子过好了，人家回来了，可万一哪天再穷了，不一样还是委屈了人家，人家还是得走。 再说，胡佳萍已经有了男人，那男的叫孙德运，说起来我也算认识，能选孙德运那么一个玩意儿，却不和大勇在一起，这回头草我们王家不能吃。 不管大人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让大勇去看看孩子，双方之间有了联系，以后可以经常去看看孩子，不能凉了这份骨血之情啊。” 沈烈点了点头，笑着说：“叔，你放心吧，回头我跟小卉说一声。” 王胜利得到沈烈的承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声音又格外压低了几分，道：“小卉有一个堂姐，前两年离婚回老家了，没生过孩子……” 沈烈笑道：“叔，你这是早就有计划了啊。” 王胜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是有打算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刚才在办公室里一听你说让小卉一起去省城，心里马上就有了打算。” 沈烈送走了王胜利三人，临走前约好了去省城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八点钟，坐镇子上通往县城的汽车，之后再在县城换乘火车。 回村的路上，王胜利、王大勇、王大庆三人心情都很好，王胜利是越来越觉得日子能看到奔头了，王大勇和王大庆则在为明天去省城感到兴奋。 他们俩这是出去公干，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去找接头人谈大买卖。 镇政府这边。 沈烈送走了三人，就给熊平打去了电话，熊平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但严格来说是大学时候入伍从军认识的，两人并非一个大学里的。 只是后来跟介绍的时候，如果说是自己的战友，别人就会好奇地刨根问问底，毕竟大学时候去当兵的不多，普通人听了都会好奇，所以跟别人提起的熊平和其他战友的时候，他都说是大学同学。 大学时候认识的战友，简称大学同学也没毛病。 “喂，烈子，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你那边的人安排好了吧？你放心，只要我接到他们人，保证替你照顾好，你让我办的事，也不会差的。” 电话里传来熊平颇为憨厚的声音。 “你们砖厂的供应肯定不够，另外还需要一些瓦片、大理石等等的基建材料，你利用的关系多找几个厂子，质量是第一位，价格是第二位。” 沈烈叮嘱道。 “哎哟，你这胃口还真不小啊，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其他几个厂子我也找好了，到时候让你安排的人过来实地看一看，顺便选选款式。 质量方面我亲自把关，你就更不用操心了，至于价钱么，这几个厂子的老板都老滑头，但我有办法对付他们，话说你什么时候来省城一趟，咱们可是好久没见面，找几个战友坐一起喝上一杯。” “等汤河镇这边的项目落地了，我第一批邀请你和咱们队里的几个战友过来，到时候我好好招待你们，让你们不虚此行。”沈烈笑着说。 “好，那咱们可说定了！”熊平爽快地答应。 另一边。 镇子商业街上的一间小饭馆里。 沈兴东和徐强两个人，要了个小包间，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还开了两瓶啤酒。 叮！ 沈兴东举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之后，先是一杯凉爽的冰镇啤酒下肚。 沈兴东夹菜，徐强却是没这心情，筷子都没拿就开始抱怨道：“那姓沈的算个什么东西……沈哥，你虽然姓沈，但我说的不是你，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都已经提了李副局长，可他还敢摆臭架子，他这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而是不把李副局长放在眼里。” 沈兴东嘴里嚼着肉，慢悠悠地笑道：“急什么急，那小子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不说他来汤河镇之后干的那些事，他之前可是江海波的秘书。” 徐强撇撇嘴，“说秘书那是好听的，不就是个联络员么，瞧他给牛的，以前江海波在的时候，我承认他可以不把李副局长放在眼里，可现在江海波早就没了，身上背负的案子一直是个疑点，他还牛个屁！ 沈哥，汤河镇扶贫项目的这个钱咱们得赚，不然李副局长那边也交代不过去，你给李副局长打个电话，把情况说明一下，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 沈兴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说：“你能想到的，李副局长早就想到了，咱们先好好吃完这顿饭，然后留在这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徐强一脸疑惑，“沈哥，你把话说明白一点，咱们等着看什么好戏？” 沈兴东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你以为咱们是第一波来找他合作的？之前来的几波，也全部被这小子给拒了，一点面子都不留，李副局长目前正是准备往前走一步的好时机，如果连一个小小的汤河镇都拿捏不了，未来在县住建局里谁还会把他当盘菜？这小子啊，这次是撞到枪眼上了。” 徐强阴测测地笑起来，“那到时候，这小子就得主动求我们给他供货了……” 第435章 自求多福 沈烈可以想象，汤河镇的旅游扶贫项目，在县城里已经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汤河镇过去的存在感很稀薄，县城下属的镇级地方，汤河镇是最贫穷的。 在县城里提起好的事，没有人会想到汤河镇，但如果提到贫穷、治安环境差等问题，县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第一个就会想到汤河镇。 汤河镇过去也招商引资过，当时搞得挺轰轰烈烈，还上过北港市电视台，也曾有市里的领导团队过来考察报道过，但那都是前任副市长黄果然的功劳。 当然，大家伙也心知肚明，汤河镇几乎一大半的招商引资产业，都跟黄果然有关系，企业真正创收的收益，留在汤河镇上的极少，都流进了个人口袋。 这也是为什么汤河镇明明有招商引资来的企业，却依旧贫困得掉渣的缘故。 傍晚的时候，两辆白色的普桑开进了汤河镇，在镇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在一家饭店门口，接上了沈兴东和徐强，向着梨树沟的方向驶去。 此时，沈烈刚开车回到了招待所的公寓院里，拎着水果和买的盒饭从车上下来。 沈远腿脚不利索，做饭比较费劲，再加上招待所公寓这，没有他之前在县城里住的房子里的那种特意改造好的厨房和灶台，所以就做不了饭。 沈烈是没时间做，干脆就买点现成的回来，可刚从车上下来，他就嗅到一股子饭香味儿。 招待所公寓的一楼，有一个公用的厨房，最初的时候，这厨房是有专职厨师的，供应招待所公寓这边的一日三餐，但后来因为招待所公寓的入住率低，镇政府单独花一份钱雇厨师，还得雇个打下手的不值当，就取消了餐饮供应。 这会儿的饭香味就是从这公共厨房里飘出来的，沈烈还在厨房的门口看见了沈远。 沈远坐在轮椅上，一只手里端着一盘菜，另一只手操控着轮椅向公用餐厅的位置驶去。 轮椅是电动的，相当于一个小电动车。 “烈哥，你回来了！”沈远看到沈烈，笑着招呼了一声。 沈烈刚准备回话，问沈远从哪找来的厨子，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朱海峰打来的。 朱海峰是县财政局的副局长，前任局长刘大年因为纪律问题被拿下后，朱海峰本来有机会向前走一步，成为正局长的，结果市里空降了个正局长下来。 为此，朱海峰还消极了很长时间。 “朱局，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沈烈开玩笑的口气道。 “叫什么朱局，是朱副局，也别朱副局了，叫老哥！”朱海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行，朱老哥，最近这段时间忙，就没去县城找你喝酒，你是不是快退休了，要不等我这汤河镇的扶贫旅游项目搞完了，给你申请个宅基地，盖个三间大瓦房怎么样？”沈烈边说边向招待所公寓一楼的公用餐厅走去。 沈远操控着轮椅过来，接过了沈烈手里的水果和打包的饭菜，然后进了厨房。 “呵，你小子还是先别计划得太早，你的扶贫旅游项目恐怕要命运多舛了。” “朱老哥，跟我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是县城里吹什么风，有人要对我的项目不利了？”沈烈笑着说，心里并没有太多负担，干这个项目之前，所有不利的因素他都考虑进去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阻力，往前干就是了。 身为地方的最大领导，做事如果瞻前顾后，东怕狼西怕虎，那就什么工作都不用干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一直熬到退休。 这种领导，表面上看起来无功也无过，实则是官场上最大的寄生虫。 “你这两天是不是拒绝了好几拨县城这边过去的建筑材料供应商？” “那些人不是商品不行，就是想要走后门，有的还直接跟我谈提成，我如果答应了他们，一方面项目的建筑成本下不来，而且建筑质量肯定堪忧。 目前动工的迁村项目，如果盖出来的房子不结实，万一遇到点天灾地震什么的，房子一旦塌了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我都给拒绝了。” “你啊你！” 朱海峰在电话里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理是这个道理，你懂我也懂，可你做事不讲究个变通，明知道那些人都是有背景来的，还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这是不给他们面子么？你这是不给他们背后那些县官的面子，惹毛了那些人，对你有好处？你挺机灵个小伙子，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开？” 沈烈在公共餐厅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笑着说：“朱老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一下问题，我如果给什么张局长的关系开了口子，那就得给宋局长的关系开口子，剩下的刘局长、马处长、朱科长的，哪一个不得照顾到了，可我们汤河镇扶贫旅游项目的总资金就那么一点儿，这么多大人物，我能供得起谁？ 就算咱们抛开项目的建筑质量不说，到最后结局只有一个，项目干到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就得因为没有资金叫停，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老百姓看着盖了一半的房子会找我拼命，供应商会拿着供应合同找我要钱，我到最后可能只剩一条出路了，就是找个蛇头偷渡到国外去打黑工。” 朱海峰哼哼了一声，“你小子别跟我胡扯，跟你掰扯这些我也掰扯不明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要跟你通个气，最近县城里各个部门的领导，对你们汤河镇扶贫旅游项目的微辞挺多，都是一些不好的言论。 丁书记目前是帮你压着，可刘县长不是白给的，具体能发展到哪一步，谁都不好说，而且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消防和住建两个部门的人已经去汤河镇了。 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朱海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沈烈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一时间并没有将手机从耳边挪开。 他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呢喃道：“这些苍蝇，飞来得还挺快……” 第436章 有人闹事 公用的餐厅不大，之前这里头几乎被当做仓房了，现在却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沈远端出来最后一道菜，然后沈烈看到跟在沈远身后的大厨，不是别人，正是姚红和姚母，还有夏小卉在今天下班之后也过来帮着打下手了。 满满的一桌子菜，规格颇高，而且每一道都是色香俱全，极其勾人食欲。 姚母之前被从陈家村解救出来，姚红担心把母亲安置在别的地方，会被陈狂彪报复，所以就暂时住在了招待所公寓，如今陈狂彪已经被抓起来了，还被判吃花生米，但姚母不打算回陈家村，准备去姚红家里住。 今天这顿饭是告别晚餐，顺便感谢沈烈除掉了陈狂彪那个祸害，还她们母女正常的生活。 几人坐了下来，桌子上没有酒，姚母用果汁代替酒向沈烈表示感谢。 大家互相客套一番之后，便开动了。 沈远跟谁都自来熟，再加上和姚母相处了大半个下午，也算是熟络了，一边往碗里扒拉菜，一边说：“婶子，你这厨艺顶呱呱，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姚母被夸得满面笑容，“小沈，好吃就多吃点。” 沈远一边嚼着嘴里的饭菜，又一边冲沈烈道：“烈哥，婶子今天晚上就搬走了，我不求你给我找一个像婶子做饭这么好吃的，但你得帮我物色一个做饭的，每个月的工资我来开，可以让你跟着免费蹭吃蹭喝。” “你有钱？”沈烈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我当然有钱了，就在刚刚，小卉在网上帮我找了一个接私活的平台，我可以帮人画图、帮人p照片、帮人写网站代码，我会的这么多，赚钱不难。”沈远一脸自豪地道。 “那之前怎么没见你赚钱，穷的都要掉渣了。”沈烈继续毫不客气地打击。 沈远刚要义愤填膺地开口，夏小卉轻声地说：“沈远哥之前接过活，不过不是通过正规大平台，而是通过一个和他单线联系的人，那个人是从大平台接单，然后再转给沈远哥，而且抽成的比例高得很离谱。” “有多离谱？”沈烈看了一眼自己的活宝三叔，在三叔的伤口上撒下一把盐。 沈远义愤填膺地道：“之前我接了一个写网站代码的项目，用了一晚上，对方给了我两百块，结果我看了一下那个平台上的价格表，基本都在三千块以上。 该死的王八蛋，这两年从我身上不知道剥削了多少钱，幸好小卉让我知道了大平台。” 夏小卉有些脸红地低头，“我也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这小丫头性格本来就有些腼腆，再加上和沈烈坐一桌，心里头格外紧张不安。 沈烈冲沈远翻了个白眼，“你一个电脑高手，黑客都玩得贼溜，这能被人给坑了？” 沈远嘟嘟囔囔道：“我这不是光有技术，没有商业头脑么，不过这次我的商业头脑打开了。” 沈烈点了下头，“以后从大平台接单，这样能多赚一些，我还能跟着蹭吃蹭喝。” 沈远嘴角邪气地一笑，“大平台接单那是不可能的，我决定做出一个新的平台，让别人都从我这里接单，到时候我就是幕后老板，赚钱赚到手抽筋儿。” 沈烈愣愣地看着沈远，本来想打击他一句，做平台哪有那么容易，写平台的程序代码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后期的宣发和推广，不在网上推广看，平台就没有流量，没有流量拿什么赚钱？ 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沈远的黑客水平远超他的想象，黑了网上几大热门社交平台，挖出平台的漏洞轻轻松松，稍微给他自己整一波宣传的流量，他的那个平台就能火起来。 忽然，沈烈看向沈远的眼神变了，不是在看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叔，而是一个未来的富豪啊。 饭刚吃到一半，沈烈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马继业打来的。 “沈书记，出事了！” 沈烈刚接听电话，对面就传来了马继业焦急并压低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吵吵闹闹的声音。 “怎么了，马副镇长？”沈烈皱眉问。 “梨树沟这边突然来了两伙人，说是县城住建局和消防科的，说咱们的工地存在严重违规行为，不光要立即停工贴封条，还要把现场的施工负责人抓起来。 村民和施工队的人正跟他们对峙，他们已经打了报警电话，从周边调集警察过来。 沈书记，你看这……” “先别慌，我马上过去。”沈烈挂断电话，起身就要离开，姚红和夏小卉这时跟着站了起来。 “沈书记，我和小卉跟你一起去吧。”姚红主动提出道。 刚才沈烈打电话的声音，他们都模糊听了个大概，知道是梨树沟工地那边出事了。 “不用，人多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们留下来吃饭，对了小卉，明天去省城，路上你多照看着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沈烈笑着冲夏小卉叮嘱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姚红和夏小卉脸上干着急，姚母也跟着担心起来，只有沈远继续大快朵颐，嘴里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道：“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世界就没什么能难得住我们烈哥的事。” 姚红忍不住问道：“远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沈远说出了一句让三个人都很无语的话，“直觉！” 沈烈开着车来到了梨树沟的工地上，路上他给雷兵、郑元龙、杨涛、杨波打去了电话，另外还通知了刘子光、王大勇，让刘子光、王大勇两个配合雷兵四人。 县城里来的官，敢跑到他的汤河镇上撒野，如果对方占理，他沈烈无话可说，可这摆明了就是住建局的李副局长那老登对他进行敲打，真给踏马脸了。 他不打怵县城里的那些官老爷们给他使绊子，要是一直没人冒出头，他就没人可立下马威，不能什么事都靠丁胜利给他顶着，他自己得闹出点动静。 动静闹出来了，那些心里头还惦记着他汤河镇扶贫旅游项目的人就得注意了，这里不是那么好吃的大肥肉，想要来这地方搞事情，得付出代价…… 第437章 清理不了 现场的确是一片混乱，一群施工的工人和赶过来的村民们站在一起，将县城来的住建局和消防部门的人围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只是这表面上看起来，施工人员和村民似乎占据上风，但实际上只是表象而已。 一直僵持到现在，施工人员和村民们还保持着克制，就证明大家心里挺畏惧这些县里来的政府人员。 沈烈下车后看了一眼对峙的双方，紧接着就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旁边就有一棵野梨树，梨树枝繁叶茂，上面结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果子。 沈兴东和徐强蹲在树下，周围围着几个跟他们气质差不多的中年男女，这些人的面前，堆了一小堆只啃了几口，便丢在地上的梨。 看见沈烈冲他们看过来，沈兴东笑着冲沈烈招了一下手，看似是在打招呼，实则挑衅意味十足。 徐强瞥了沈烈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周围的其他几个人，几乎都跟他的表情差不多。 这些人都是县城来的关系户供应商，之前都被沈烈直接或者间接拒绝过。 沈烈没有向正在对峙的双方走过去，而是向沈兴东这些人走了过来。 见沈烈走向沈兴东等人，正打算迎向他的马继业，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欣月快步走过来，冲马继业道：“老马，等什么呢，快去叫沈书记……”话不等说完，也看见沈烈走向沈兴东几人，她稍稍愣了一下，紧跟着脸上表情大变，一边推着马继业，一边快步冲沈烈走过去，“不好，沈书记要冲动！” 马继业也陡然惊醒，反过来拽着刘欣月冲向沈烈。 汤河镇谁不知道，沈书记是个暴脾气，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沈书记在选择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时候，能动手的从来不吵吵，不管结果如何，先打了再说。 当然，这都是大家的调侃，沈烈可不是只会动手的莽夫，但也能间接说明，他在汤河镇老百姓心目中的暴力印象。 “哟，沈书记亲自过来看我们，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沈兴东笑着站了起来，冲沈烈打招呼，但也只有他一个人站起来，其余人都摆出一副不鸟沈烈的样子。 大家的态度很明确，之前我好言好说地去跟你谈合作，你不是摆镇委书记的架子，装清高不肯松口么，现在县里来人了，看你还装鸡毛装。 “我不是来看你们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们，光明正大地跟汤河镇做生意，我举双手欢迎，但要搞一些歪门邪道的小心思，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没照样没机会。” 沈烈说完，又看了看几人面前地上的梨，冷笑道：“这果子目前不怎么值钱，你们糟蹋了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但待会儿走了都把垃圾给我清理走。” 沈兴东的脸色冷了下来。 徐强冷着脸刚准备站起来，蹲在他旁边的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咧着大嘴吼道：“姓沈的，你牛逼什么，在这镇子上你是镇委书记，可在这镇子外头，就你这点官，连个芝麻粒儿都比不上，我看你浑身上下，也就剩下嘴硬了，今天你要是不让路，你这项目就得黄！”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连远处正在对峙的双方，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也都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 蹲在地上的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咬一口手里的梨，嚼了两下之后，嘴里头嘟嘟囔囔地道：“穷山恶水出的这梨都跟着难吃，我呸……” 他用力往前一吐，嘴里嚼得梨肉碎渣，一下子全都吐到沈烈的面前，还有几块吐到沈烈的鞋尖上。 沈烈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等他开口，这个做瓷砖生意的尖嘴猴腮男，便抬起头一副挑衅的模样冷笑道：“这垃圾我们清理不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这是故意模仿沈烈刚才说话的口气，说完后，尖嘴猴腮男还嘚瑟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 此刻，跟老百姓和施工人员对峙的县城住建部和消防部门的几人，开始向沈烈走过来。 这些人各个面色不善，他们早就听说过汤河镇的这个镇委书记嚣张，可没想到他已经下车来到现场，却不是第一时间去跟他们这些执法者沟通，而是跑到这边扯皮，今天不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他自己还是过去给江副县长做秘书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牛掰，现在屁都不是。 “给我擦干净。”沈烈根本没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周围人在干什么，语气冰冷地冲尖嘴猴腮男道。 尖嘴猴腮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两旁的其他人看了看，几人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尖嘴猴腮男这才又抬起头，歪着脖子看着沈烈，“我说了，这垃圾我们清理不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待的地方，整个汤河镇就是一个大垃圾场。” 砰！ 尖嘴猴腮男的话音刚落，沈烈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嘴上，众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尖嘴猴腮男两只手捂着嘴巴，整个人仰躺在地上，同时嘴里不断发出哀嚎声，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溢出来。 “你怎么打人！”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怒吼一声，这尖嘴猴腮男是他的小舅子，小舅子挨欺负，他今天要是不站出来讨个说法，回家得跪搓衣板。 “再哔哔叨，连你一起收拾……还有你们。”沈烈目光冰冷地扫向其他人。 五大三粗男和沈兴东、徐强几人，全都被沈烈的气势震慑住了，这一刻的沈烈给他们的感觉，绝对不像是镇委书记，更像是一个江湖头子。 这种反差的太感觉太明显，以至于他们格外不适应。 “沈书记，有什么话不能跟人民群众好好说，搞得火药味这么浓，还把人打出血了，回头这件事被上面知道了，少不了要通报批评，还会有处罚。” 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从沈烈的身后传来，说话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上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工作装衬衫，左边胸口别着一个县住建局的工作徽章…… 第438章 糟糕，大意了 沈烈闻声回过头，看向走过来的一行人，为首的这个年轻男人，他有些印象，当初刚入职的时候，这男人是从普山县的下属乡镇考上去的公务员。 在考上编制之前，这个叫李子铭的男人是一个乡镇中学的体育老师。 和这个李子铭谈不上熟，但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打过两次照面。 见沈烈不说话，李子铭心中的得意更强烈了几分，以往两人打交道的时候，因为沈烈背后站着的是江海波，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这位县里的红人副县长身边的联络员不高兴，他表面上小心翼翼，实则心里头很不服气，凭什么这小子年龄比自己小，却能当常务副县长的联络员。 联络员，也就等同于大秘，这个职位只要发展顺利，将来的前景无限广阔。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李子铭今天是以县住建局的科长身份站在这，不管是级别还是你所处的岗位重要性，都要远高于沈烈，看着昔日里自己需要高攀的人，如今即将被自己踩在脚下，这种成就感谁能懂？ 沈烈此刻的不说话，在李子铭的眼里就是害怕了。 “沈烈，作为曾经在一个大院里工作过的同事，我好心地给你一个建议，现在立刻向几位群众道歉，如果能争取到他们的原谅，接下来还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争取不到，那我只能如实向上级汇报了。” 李子铭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嘴角那一抹隐讳的邪笑，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马继业和刘欣月已经来到沈烈身旁，刘欣月压低着声音，冲沈烈劝道：“沈书记，不管怎么样，你打人就是不对，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时候道歉大家不会笑话你的。” 马继业也压低声音道：“沈书记，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是被处罚了，咱们汤河镇的项目就无法进行下去了。” 沈烈冲马继业和刘欣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马继业和刘欣月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印象中，沈书记这是第一次听劝。 尖嘴猴腮男这时被五大三粗男和徐强从地上给扶起来了，尖嘴猴腮男一边捂着嘴，一边冲沈烈愤怒地吼道：“姓沈的，你今天必须跪下来给我道歉，我才会考虑原谅你，否则我立刻报警，我还要向县里举报你！” 沈烈闻言转过身，半笑不笑地看着尖嘴猴腮男，并向对方走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尖嘴猴腮男有些紧张。 五大三粗男冷哼一声，“怕什么，李科长和其他领导都在这，我不信他还敢动手……” “手”字话音未落。 砰！ 沈烈一脚踹在了尖嘴猴腮男的小肚子上，后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嗷的一声惨叫，连带着扶着他的徐强和五大三粗男一起向后倒在地上。 懵了，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李子铭和他身边的几个县里来的干部的脸色，全都变得无比难看与愤怒，这个沈烈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能一点也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烈，你……” 李子铭刚黑着脸开口，便被转过身的沈烈打断，“再哔哔，连你一起收拾。” 李子铭脸更黑了，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反驳，可对上沈烈那平静又冰冷的眼神后，一时间心里形容不出的发虚，甚至脚底下忍不住想要倒退。 “我是县消防局一大队队长，我姓邱……”李子铭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沉着嗓音道。 “你要替他出头？”沈烈冷冷地打断中年男人，目光冰冷地与之对视。 中年男人被噎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冷声道：“沈烈，我们都是体制内的干部，干部做事讲究的有理有据，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耍横犯浑，我不信今天我和李科长依法过来查处你们汤河镇的施工现场，你还真敢动手不成。” “依法过来查处？” “当然，我们是接到举报才过来的，工地现场存在安全隐患，容易发生火灾，临时搭建起来的棚户，也没有按照市里颁发的消防要求来规划，另外……” “你们为什么会到这来？终极目的是什么？心里不会不清楚吧，还不是为了这些人。”沈烈打断邱队长的话，转过身抬手指向沈兴东一行人。 邱队长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僵硬了两秒钟，然后冷声道：“沈烈，我不信你敢冲我们动手，今天你要是敢把你耍氓流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我保证明天早上……” 砰！ 沈烈突然冲到邱队长身前，抬起拳头砸在邱队长的胸口，邱队长躲闪不及，或者说根本没料到沈烈竟真的敢冲他出手，胸口被砸了个结实。 伴随闷响，邱队长向后倒退。 他个头也是一米八多，体重将近两百斤，属于典型的虎背熊腰身材，再加上他之前也是当过兵的，虽然退伍将近十年，但身体的底子还在。 “艹，不就是动拳头么，这是你自找的！”邱队长抡起拳头向沈烈砸过来。 拳风呼啸。 邱队长出拳的速度极快，军体拳的架势摆开之后，出拳便是大开大合的杀招。 “小心！” 眼看邱队长的拳头就要砸在沈烈的胸前，刘欣月紧张的双手捂在胸前，大叫了一声。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邱队长的拳头在即将砸中沈烈胸口的时候，沈烈出拳了，这一拳并非与邱队长的拳头硬碰硬，而是自下而上，砸在了邱队长的手腕上。 后者吃痛的闷哼一声，脚下向后倒退。 沈烈紧跟着向前逼近一步，抬起拳头冲着邱队长的胸前就是连续两拳轰下。 砰、砰！ 邱队长不敢有丝毫大意，抬起双臂护在胸前，可沈烈的拳头砸在他的手臂上，就好似铁锤凿在上面一样，他双臂麻木吃痛的同时，内心极为震惊。 从沈烈刚才出脚踢尖嘴猴腮男的那一刻，他便判定出沈烈是有些身手的，可从他与沈烈的身形对比来看，他相信自己只要出手，肯定可以轻松拿捏沈烈。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 他对自己的虎背熊腰的身材以及力量，有着绝对的信心。 可经过刚才这一个照面的交手，他悲催的发现了一个事实，沈烈的力量比他强横太多…… 糟糕，大意了！ 第439章 不喜欢你的眼神 力量，通常与身材成正比例，邱队长此刻捂着被锤麻的胸口，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沈烈看起来没有他一半壮，力量却是超出了他一倍不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骨肉往骨头里长？ 邱队长还在愣神之际，沈烈已经再次逼近过来，一套组合拳就冲他砸了过来。 说是组合拳，但落在周围人的眼中，就是简单的三连击直拳，再加上一记摆拳。 沈烈出拳的速度极快，邱队长稍微愣神之际，胸口就被砸了一拳，最后一记摆拳本来是冲着他太阳穴砸过来的，但在最后关头却是硬往下沉了几公分，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邱队长捂着下巴倒退，身体已经明显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摆拳砸在下巴上尚且如此，如果真的砸在太阳穴上可想而知，他得当场昏死过去。 “邱队！” 几名消防局的下属，赶紧过来扶住邱队长，同时一个个面色阴冷地瞪向沈烈。 这几人也都是退伍兵，骨子就是团结并且好战的，队长被打了，他们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准备一起围向沈烈。 “都给我站着。”邱队长冷声喝道。 “邱队……” 几名下属一脸不解地回头看向邱队长。 邱队长没有解释，只是目光冰冷地看向沈烈，冷冷地道：“沈烈，你这么张狂没好处的，不管我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过来，这工地上的确没有按照消防规定布置，所以……” 沈烈笑着打断，“哪里不符合规矩，我们整改就是了，上来就摆出一副要贴封条的架势，一点情面和余地都不讲，到底是谁的心里有鬼？” “你……” 邱队语塞，紧接着冷哼一声道：“整改的条件我稍后给你，三天之内，如果能够整改完成，符合我们消防验收的标准，我立刻带人离开。” “邱队，不可以啊！” 李子铭凑近邱队，压低着声音焦急地道：“来的路上咱们已经说好了，并且上面已经给我们下达了命令，你这时候临阵退缩，跟谁都不好交代啊。” 邱队斜睨了李子铭一眼，冷笑低声道：“李科长，你觉得现在我们还能掌控局面么？” 李子铭愣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在心里啐骂了一口怂货，然后他抬起头冲沈烈冷声道：“沈烈，你嚣张什么，我已经报警了，对付你和你管辖下的这些暴民，唯有法律的武器才能让你们清醒，你们既然不讲道理，那我就跟你们讲法律，你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向上级解释吧！” 李子铭眯起眼睛，眼神得意又冰冷。 呵，姓沈的你能打又如何，待会儿只要邻镇的警察来了，把你和你属下的这些人都抓起来，看你还怎么嚣张，你再牛掰也不敢跟警察动手吧。 马继业来到沈烈身旁，低声说：“沈书记，他的确报警了，联合了与咱们相邻的三个镇的派出所警力，预计能过来五六十人，要不你还是赶紧躲躲吧。” 刘欣月也跟着压低声音道：“沈书记，只要你在，汤河镇就不会乱，否则……”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如果沈烈真被抓走了，汤河镇未来不一定什么样，如今搞得热火朝天的扶贫旅游项目，怕是也要因此流产。 沈烈笑着看向脸上颇为得意的李子铭，“县公安局的人你搬不来，所以就动了汤河镇相邻三个镇的派出所的主意，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沈烈都开门见山了，李子铭也不装了，冷笑道：“怎么，你是打算找帮手么？你们汤河镇派出所是有人，我调查过，不过二十多人，周围三个镇一共能过来六七十号人，最晚半个小时就能全部到齐，你现在知错就改，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先向邱队长道歉，再向那几位供货的商人道歉，最后再向我道歉，我可以给你一个向上级解释的机会，如何？” 沈烈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李子铭，随后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我给你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如果你找的人不来，我再教教你汤河镇的规矩。” 说完，他不顾李子铭愤怒又难看的脸色，转过身向沈兴东一行人走过去。 沈兴东、徐强几个人，本来觉得有李子铭和邱队长撑腰，腰杆可以挺直起来，但现在看着沈烈走过来，心中忍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就要往后退。 突然，沈烈的手拍在了沈兴东的肩上，笑着说：“沈老板，我说过我这个人喜欢直接，你们既然喜欢拐弯抹角，那就不适合在汤河镇做生意，待会儿我就让你们看明白，你们手里拿的令箭，在我这连鸡毛都算不上。” 说完，沈烈完全不顾沈兴东等人如同吞了苍蝇一样的脸色，转身向不远处的施工人员和村民们的方向走去。 “小子，你……”徐强压不住怒火，冲着沈烈的背影大声喊道。 “嗯？” 沈烈停下来，回过头。 “我……” 徐强心底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要开口，只是他的话不等说完，沈烈已经折返回来，他立刻改变了语气，“你，你别乱来，打人可是……” 啪！ 沈烈一巴掌抽在徐强的脸上，伤害不算大，但此时此刻徐强的面子，在这一巴掌下碎得稀碎，他喊那一嗓子是为了提提士气，顺便装个逼，结果装成这鸟样。 “你……” 啪！ 沈烈又一耳刮子抽过来，冷着脸道：“别以为自己跟上面有点关系，就可以来汤河镇横着走，在别的地方，或许有人吃你这一套，但在汤河镇不好使。 你要是想跟我碰一碰，我随时欢迎，可你如果没那本事，就给我闭上你的嘴，从现在起你敢再说一个字，我保证你回县城第一件事是去牙科镶全口的牙。” 徐强的腮帮子肿了起来，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他目光不甘地瞪着沈烈，结果沈烈又一耳刮子抽过来，淡淡地道：“我不喜欢你这眼神。” 好了嘛，这一下徐强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不过徐强并没有就此气馁，在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李子铭后，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马上李科叫的增援就来了，等增援来了后，我要双倍将这耻辱还给姓沈的……” 第440章 极其嚣张 汤河镇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整个镇子从大的地图上来看，只有一条主路贯穿了镇子，从南向北，在两座大山的中间，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其中，镇子南边的是盘山路，北边的虽不是盘山路，但也高低蜿蜒的一段山路。 这地形放在兵家中是典型的易守难攻。 此时。 得到李子铭召唤的三个邻镇的派出所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山路前。 这三伙人走的都是南边这条盘山路，不是他们不想走镇子北边那边相对好走的山路，而是汤河镇再往北就是别的县城的地界了，不再是普山县的管辖。 李子铭无法从北边那个方向调动来警力，而和汤河镇相邻这三个镇子的警力，如果想要到北边去，从地理位置上看，也必须经过南边这条盘山路。 三个镇子派出所带头的分别叫陈大年、刘犇、周云龙，三人的年纪都在四十上下，典型的派出所里头的老油子，接到李子铭的出警电话，心里都藏了颗心眼子。 过去，他们是一百个瞧不上又穷又乱的汤河镇，一个全县治安环境最差的镇子，跟他们这三个治安标兵的镇子站在一起，妥妥地矮了半截。 但最近这段时间，汤河镇发生的变化陆续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知道汤河镇变了天，现在的镇委书记叫沈烈，汤河镇的派出所也变了天，所长也是这个沈烈。 镇委书记兼任派出所所长，正常来说没这么玩的，县里也不会允许，可汤河镇这地方就是特殊，不管搞出什么新花样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问题的关键在这个沈烈，据传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生猛，汤河镇那些黑恶势力啥的，还有镇政府里之前的领导、镇派出所里的那些蛀虫，全被他给干了。 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那个住建局的李子铭，绝对是脑袋被驴给踢了，惹谁不好，偏偏来碰这个沈烈。 碰就碰吧，还要拉上他们。 他们有心想要抗命，可这李子铭也是个够鸡贼，直接联系他们的镇委书记。 镇委书记在镇子里那可是一把手，镇委书记给他们下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三路人马磨磨蹭蹭，终于来到了汤河镇那边的盘山路下，一共来了十七辆车。 汤河镇派出所里只有两辆公车，跟这三个镇子派出所一比，实力高下立判。 都是没钱闹的。 买公车、警车得需要钱啊。 “刘所，好久不见，你的年纪最大，你带人走在前后，我们跟着你走。” 陈大年落下车窗，冲旁边车里的刘犇笑哈哈地道。 在两辆车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停着的是周云龙的车子，周云龙这时也落下车窗跟着附和，“我同意陈所说的，这第一把交椅的必须让给刘所。” 刘犇正坐在车里抽烟，闻言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冷笑着磕了磕烟灰，然后将烟又放进嘴里深吸一口，才开口道：“都是千年的王八，搁这装什么孙子呢。” 陈大年和周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住，变得尴尬。 不给他们两个说话的机会，刘犇继续说：“汤河镇的沈烈，是我这些年听过最硬的人，陈狂彪都被他给收拾了，还有背后的那个佛爷，谁能想到竟然是娘娘庙里的一个假尼姑，这样的狠茬，谁愿意硬碰，谁就是个大傻子。” 陈大年脸色恢复正常，打了个哈哈笑道：“刘所，咱们这也不是没办法么，本来住建局跟咱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人家找到咱们镇里的一把手啊。 咱们三个都是老相识，谁都没有那心思往上爬，可咱们镇里的一把手想爬啊，今天这一趟咱们是必须得走了，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既然刘所你不愿意打头阵，那我……我提议咱们三个石头剪刀布。” 这话一出，刘犇和周云龙都一脸诧异地看过来。 陈大年尴尬地笑了一下，“幼稚是幼稚了点儿，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咱们三个都不愿意打头阵，跟那姓沈的硬碰硬，石头剪刀布比抓阄啥的都方便。” 略微沉默后，刘犇和周云龙从车上下来，在一群下属的注目下，三人站在了一起。 一下子调动三个镇的派出所警力，这在之前几乎从来没有过，作为普通民警，下属们自然愿意凑这个热闹，反正决定由所长定，他们只需要跟着出力就好。 至于到时候可能会跟汤河镇这边硬碰硬，这些民警还是比较看得开，那个沈烈就算再厉害，汤河镇再牛，他们三个镇的联合警力，也足以将其压制。 不明白三位所长在这担心什么。 “手头剪刀布……” 陈大年、刘犇、周云龙三人一起出拳，结果第一局陈大年出石头，刘犇出剪刀，周云龙出的也是石头，这么一来刘犇就得带人打头阵了。 但刘犇不想。 “不行不行，哪有一把就定输赢的，三局两胜。”刘犇拉住了刚要散伙的陈大年和周云龙。 陈大年和周云龙心里刚窃喜了不到一秒钟就被拉住，心里肯定不愿意，可他们这时候如果不同意，刘犇直接耍赖皮撂挑子，还得想别的办法来分出胜负。 时间紧迫，不能继续浪费在这了。 于是，三人又开始石头剪刀布，三局结束后，刘犇哈哈大笑起来，陈大年傻眼了。 连输两局，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三人上车后，车队开始启动，陈大年坐在头车里，率先进入通往汤河镇的盘山路，只是刚行驶了整个盘山路三分之一的时候，车停下来了。 路中间横着一棵大树，那大树足有一人环抱粗下，几个痞里痞气的小青年，正坐在树上聊天打屁，听到车开过来的声音，几个小青年只是斜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视若无睹的该干啥干啥，把警车直接当空气处理。 陈大年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落下车窗，将脑袋探出来大声喊道：“你们几个在这堵着什么意思，这路是你们家的么，赶紧把这树挪开，耽误了我们出警办案，你们……” 陈大年的话不等说完，为首的一个寸头小青年，直接冲着他这边啐了一口，态度极其嚣张…… 第441章 斩钉截铁 小青年啐的这一口，瞬间就把陈大年的火气点着了，他好歹是一个镇子上的派出所所长，这官儿放在县里头不大，可在地方上绝对排得上号。 他们镇子上不是没有地痞流氓，可那些小子见了他，哪一个不是乖得像只猫一样。 “我还真就不信邪了！”陈大年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奔着几个小青年就走过去。 他乘坐的这辆车以及后面几辆车上的手下，见状也都纷纷下车跟了上去。 汤河镇的治安不好，在周边几个镇子上是出了名的，陈所可不能出现意外啊。 “小子，我让你们把这树挪开，你们耳朵……” “挪不了。” 刘子光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歪着脖子冷笑地看着陈大年，毫无畏惧也毫无尊敬。 “你爹妈没教你出门，好好说话么，信不信我今天……” “不信。” 陈大年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可他连续两次开口，没有一句话说完，全都被噎回来了。 他忍不了，一点都忍不了。 “那我就替你爹妈教……” “你想教育谁？” 刘子光站了起来，脚底下踩着大树，整个人比陈大年高出一大截，居高临下地道。 他身边其他几个小青年这时也都跟着站起来，同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 “小子，这是我们陈所，识相的话赶紧把树挪开，并为你刚才的无礼向我们沈所道歉！”陈大年身旁的一个年轻民警，指着刘大年大声训斥道。 “我们汤河镇的派出所所长姓沈，我不认识什么陈所，但如果你们想要仗着身上的制服来闹事，咱们汤河镇的爷们不怕事，大不了硬碰硬。” 刘子光硬气地道，他身旁的几个小弟这时也开口了。 “你们是民警了不起啊，这里是汤河镇的地界，不归你们管，叫我们道歉，凭什么！” “挪树？你们有本事自己挪啊，要是能帮我们把这棵树送回家更好呢。” “咋咋呼呼，你们算老几啊，在汤河镇我们只认沈所，其他的都是白扯。” …… 几个小青年你一句我一句，把嚣张与痞里痞气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们表演得爽了，陈大年等人的脸已经彻底黑成锅底色了，甚至颜色还要更深一些。 “把他们几个给我薅下来，我还就不信邪了，汤河镇的小痞子都这么牛，不把人民警察放在眼里，他们的爹妈不教育他们，我今天帮他们的爹妈教育教育。” 陈大年一声令下，并率先就奔着刘子光过去，伸手就向刘子光的腰部抓去。 “你们快看，警察打人了！”刘子光不反抗，任由陈大年粗暴地将他拽下来。 其他几个小青年也是同样，不反抗，但嘴里却是大声地喊着警察打人了。 陈大年这时冷静下来，他身边两个年纪稍大的民警，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儿。 “陈所，这……” “抓都抓了，几个小痞子而已，带回去一起处理。”陈大年冷着脸道。 然而，陈大年的话刚说完，旁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喝吼，“你们干什么呢！” 声音传来的方向，王大勇带着一群王家村的村民走出来，足有二十多人，直接将陈大年等人给围住了，这些村民手里都拿着镰刀，刀刃闪闪发亮。 陈大年一行人瞬间有些慌，伸手摸向腰间，可一个镇上的派出所里，根本没几把配枪，再者他们今天过来出任务，也没将所里的枪带出来。 不带枪有不带枪的好处，又不是对付犯罪分子，可以避免擦枪走火的情况。 腰上别的是警棍。 可这玩意儿对王大勇等人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真打起来，镰刀比警棍更有杀伤力。 “你们要干什么，是想袭警么？”陈大年指着带头的王大勇就厉声喝吼道。 这一声喝吼，极具气势。 这要是放在陈大年管辖的镇子上，他这么喝吼一声，不管对方是干啥的，都会被震慑住。 此刻，陈大勇身旁的几名下属，也拿出了冰冷严肃的劲儿，跟着喝吼了两声。 然而，结果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料，王大勇等人只是稍稍愣了一下，没有丝毫的紧张不说，反倒是一副戏谑冷笑的模样看着陈大年等人。 这感觉就好似陈大年等人是笑话一样。 “表哥，他们仗着自己是警察，欺负我们，冲我们动手。”刘子光冲王大勇道。 这表哥是故意喊的，他们之间并没啥亲戚。 王大勇往前走了一步，和陈大年正面相对，陈大年个子比王大勇稍微高一点，但气场上王大勇一点也不输，语气带着三分冷嘲道：“警官，你好威风啊，一看就不是我们汤河镇派出所的，我们汤河镇派出所的民警，跟老百姓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很清楚“人民公仆”这四个字的含义。 再看看你们，真够威风的，你们靠谁养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再说你们外头的派出所民警，跑到我们汤河镇来欺负人，是觉得我们汤河镇没人了？” 陈大年没有和王大勇争论，继续冷冷地道：“我说最后一次，把树给我挪开。” “挪不了，爱找谁挪找谁挪，我们……”刘子光大声回怼，但话说到一半，被王大勇拦下了，王大勇冷笑着冲陈大年道：“你算个吊毛啊，在这指使谁呢，这树不是我兄弟放倒的，凭什么让我兄弟挪，你有本事你自己挪啊。” “注意你的态度！”陈大年身后的一个年纪大的民警指着王大勇的鼻子厉喝道。 王大勇眼底寒光一闪，挥起手里的镰刀就向指着他鼻子的手指头劈下来，“装尼玛的装，敢指老子的鼻子，老子收了你的手指头！” 唰！ 镰刀劈了下来，幸亏伸手指头的这位反应够快，在镰刀即将砍中的刹那将手指头收回去，否则他今天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在路上就得搭上一根手指头。 “你……”这位民警大动肝火，冲着王大勇又要开始训斥。 “闭上你的嘴，我跟你们说最后一遍，这里是汤河镇，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平常你们仗着身上这层皮，跟你们管辖内的老百姓怎么咋咋呼呼是你们的事，在我们汤河镇这一套不好使，你们敢叫板，我就敢干你们！” 王大勇冷着脸，斩钉截铁地道…… 第442章 好大的威风 “我倒要看看，你们汤河镇的地痞流氓到底多牛逼，敢吵吵着冲我们民警动手……来，你小子不是厉害么，往我脸上打一拳试试。”陈大年伸着脸向王大勇凑过来。 王大勇原地站着不动，脸上变了副表情，冲着左右的村民们大声地道：“大家可看好了，我可没要动手打他，是他主动把脸凑过来的，这到底谁才是无赖啊？ 一个镇派出所的所长，跟我们普通老百姓玩这一套，是他妈小时候没教育好他，还是在学校里老师没教育好，又或者是除了社会领导没教育好。 真像个小丑啊，你们大家伙说说这种人是怎么坐在镇派出所所长的，是他们镇子上没人了吧？” 王大勇语气轻佻戏谑，周围的村民轰然大笑，其中还夹着各种嘲讽声。 譬如： “他好像条狗啊。” “这种货色也能当派出所所长，还不够丢人的。” “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想装逼跟你们镇子上的老百姓装去，俺们不吃你这一套。” …… 陈大年脸色越来越黑，他身后的一群手下同样脸色极其难看，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只见他突然抡起拳头，冲着王大勇那张欠揍的脸就砸了下来。 “我去尼玛的！” 陈大勇破防了，身后看见这边情况愈演愈烈的刘犇和周云龙两个疾步走过来，嘴里头刚喊出：“大年，别动手！”但是却已经来不及，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陈大勇的拳头结实地砸在了王大勇的脸上。 “哎我艹……” 王大勇嘴里闷哼一声，捂着脸向后倒退一步，同时脑瓜子被重创的嗡嗡响。 这一拳力道不轻。 时间仿佛短暂的平静了一秒钟，但一秒钟之后，站住脚后跟的王大勇，瞪大着眼睛怒吼一声：“兄弟们，给我干他，警察了不起啊，警察能随便打人啊！” 喊完话的时候，王大勇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冷笑，冷笑中带着一丝得意。 村民们暴怒了，一起冲着陈大年等人就扑过去，刘子光冲在最前面，当先冲到陈大年的身前，直接高高跃起，一脚踢向陈大年的胸口。 轰！ 伴随一声闷响，刘子光的脚没有踢中陈大年的胸口，倒是被陈大年伸手抓住脚踝向后一扯，整个人在半空中失去平衡，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 陈大年一脸冷然，双眸中充满怒火，“一群村痞子，也敢跟我叫板！” 他这个派出所所长不是靠走关系上来的，而是靠真本事考进编制，又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平常就很主动锻炼身体，又学过一段时间散打，不说赤手空拳能一个人打十个人，打两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没这两下子身手，仅凭身上这套制服，他也不可能震慑住镇子上的混混痞子们。 然而，就在陈大年心中刚升起一抹得意之际，想着自己出手果断，将这些村痞子全都震慑住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 低头一看。 只见刚刚后背摔在地上的刘子光，两条腿勾住了他的左脚，同时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右脚，整个人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一样，死死地将他箍住。 不等陈大年挣脱，刘家村的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冲他扑过来，他抡起拳头砸退了一个，但很快就被其他几个半大小子给围殴了。 “快救陈所！”一名民警下属喊了一声，只是这话音刚落罢，就被涌过来的村民们包围。 刘犇、周云龙两个脸色大变，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骂陈大年这个祸害绷不住事，眼前这群村痞子明显是在故意找茬，就是为了引起暴乱。 陈大年的驴脾气上来了，正中人家的下怀，就这猪脑子还当个屁镇派出所所长。 刘犇和周云龙的心里有怨气归有怨气，还是很仗义地带人冲上去想要平息暴乱。 可汤河镇这些村痞子的彪悍战斗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哪怕人数相对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凭借着手里的镰刀等农具，硬是逼得他们三镇派出所联军往后退。 这不能再退下去了，三个镇子派出所的联合行动，被一群村痞子逼退了，这事以后传出去，他们镇派出所上上下的脸都没地方搁了，镇领导能数落死他们。 咣！ 刘犇拔出手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他是今天这些人里头唯一配枪来的。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说什么都不会将枪亮出来，亮枪了事件的性质就变了。 “都住手！” 刘犇气喘吁吁，大喝一声，“我们依法出警办案，你们在这阻拦就是对抗法律，我们有权将你们都抓起来，带回去审问，再有敢反抗的，一律按照袭警处理。” 刘犇掷地有声，这一顶“对抗法律，袭警”的大帽子扣下来，现场暂时安静了下来。 让大家伙安静的不光是这顶大帽子，还有刘犇手里的那把手枪。 王大勇也好，刘子光也罢，也包括他们身后的那些村民，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对枪有着天然的畏惧，哪怕刘犇手里的枪一共就几发子弹，而他们有将近三十个人，可依旧没有人敢在手枪的面前放肆耍横。 “现在，你们赶紧把横在路中间的大树给挪开，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你们。” 刘犇阴沉着脸大声吼道。 王大勇和刘子光对视一眼，其余的村民们也都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大家一起冷笑起来。 周云龙怒喝，“刘所的话你们没听到么，真以为我们不敢抓你们么？” 众人冷笑，依旧不为所动。 刘犇又将手枪举起来，对着天空，但这次不等他扣动扳机，就听“咣”的一声枪响。 这枪声是从王大勇、刘子光等人的身后传来的，就见杨涛、杨波、郑元龙、雷兵四个人，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警服的民警，大步地向这边走过来。 “你们好大的威风，抓人抓到我们汤河镇的地界上了，还动了枪，以为我们汤河镇派出所是摆设么？”杨涛阴沉着脸，穿过村民们聚集的人群，来到刘犇、周云龙、陈大年三人的对面…… 第443章 他们真敢 刘犇等人不认识杨涛等人，但认识他们身上的警服，而且杨涛已经自报名号，是汤河镇派出所的。 刘犇、周云龙、陈大年三人对视一眼，刘犇刚要开口，就听杨涛冷声道：“派出所出警跨区域行动，是要有上级直管单位文件的，麻烦出示一下你们的证明文件。” 刘犇刚到嘴边的话被噎了回去，旁边的周云龙冷笑道：“我们是接到镇里领导的指示，来你们汤河镇执行任务，镇领导接到的是上级指示，你们要看证明文件，不好意思，我们没带在身上，你们可以找我们镇领导去要。 兄弟，咱们都是一个系统里的，办事彼此行个方便，今天这事如果闹大了，上面的领导一旦怪罪下来，就凭你们几个根本担不下这个事，所以……” “我去尼玛的，少在这跟老子扯皮，你们镇领导算个毛线，我们只听我们沈书记的，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证明文件，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跑到我们汤河镇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掂量掂量你们自己几斤几两。 不对，不能让你们就这么走了，跟我们的村民动手，你们必须道歉加赔偿！” 郑元龙大着嗓门儿吼道。 陈大年冷哼，“周所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是上级单位给我们镇领导下达的命令，你是听不懂人话么，有本事去找我们上级单位要证明文件去。” 郑元龙还要开口，但被身旁的雷兵拉了一把，雷兵冷笑着冲陈大年说：“是你出门忘带脑子了，还是你们镇领导没脑子，跨区域出警需要县公安局开的相关证明文件，就算没有纸质版的，电子扫描版的也要有，你们如果拿不出证明文件，就是跨区域寻衅闹事，而且还持枪穿警服。 县公安局方面如果知道你们这么无视法纪，打着县公安局的旗号跨区域寻衅闹事，你们身上的制服还能继续穿得下去么？最快明天就能出处罚公告。” 刘犇、周云龙、陈大年三人都被噎住了，身后的一群民警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乡镇民警，大家的想法几乎都很简单，听从领导的服从办事，每个月到日子了拿工资，生活过得比普通老百姓滋润。 他们在镇派出所里上班，听所长的话没错，所长听镇领导的话也没错。 镇领导让所长带着他们来汤河镇执行任务，他们服从命令，这也没毛病。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现在执行这任务，他们身上的制服搞不好要被脱掉。 能干民警的，自然不会是法盲。 穿着制服跨区域寻衅滋事，一旦被上级的公安部门严惩，脱制服的可能性极大。 别说什么法不责众，一个镇级派出所里的民警，就算一下子全部给开除了，镇里的治安也不会崩掉，就算从县公安局现调人过来暂驻都来得及。 “陈所，你要是拿不出行动证明文件，那我打算先回去了。” “刘所，我家里来亲戚了，先回去了。” “周所，我小姨子生孩子，我得去医院看看。” …… 几乎瞬间，刘犇、陈大年、周云龙三人的手下们集体撂挑子，也不等他们同不同意，直接转过身上车就往山下走去，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三个。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这时候拉不下面子，给三位所长机会，那就是跟自己的铁饭碗过不去，就算现在得罪了所长，回头大不了被穿小鞋，但身上这套制服不用脱。 成年人的觉悟就在于，分析完利弊之后，能够快速地做出选择。 这么多人，有一些性格比较犹豫、瞻前顾后的，可当有人第一个转过身上车离开，就会发生连锁效应，就算性格犹豫的也不再犹豫了。 “你们……” 陈大年大吼一声想要阻拦，可根本拦不住，刘犇和周云龙黑着脸杵在原地。 也就几分钟的功夫，三人身后本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剩下几个人了。 这几个人算是他们的死忠了，可留下来跟不留下来，已经完全没意义了。 杨涛走向刘犇三人，冷笑着道：“我们沈书记说了，汤河镇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今天你们带人来汤河镇搅局这件事，他记下了，回去之后跟你们的镇领导说一声，这笔账沈书记会找他们讨个说法的。” “切，他沈烈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陈大年冷笑讥讽道。 啪！ 王大勇抬手一耳刮子甩在陈大年的脸上，陈大年被打得一愣，紧跟着愤怒大吼，冲着王大勇就要抡拳头，“你个小痞子，敢打老子！” 王大勇丝毫不慌，也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而他身后的一群村民，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将陈大年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脸上怒目圆睁。 陈大年挥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他的拳头这时敢落下，村民们能立刻把他给吃了。 “对我们沈书记尊重点，尤其是在汤河镇的地界上，再逼逼叨，今天让你离不开汤河镇，你可以赌我不敢，大可以再犬吠一声试试。” 王大勇冲陈大年冷笑道。 陈大年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幻了几次，越变越难看，最终不甘地将拳头收了回来，他不敢挑战这些村痞子的底线，最近一段日子，他就曾听闻过，汤河镇有一伙沈烈的死士，关键时候是真敢拼命的那种。 之前他都是当做笑话来听，一个镇委书记养死士，怎么都让人觉得可笑，换句话说，镇委书记养死士，这是完全不把自己的仕途放在眼里，被上面的大领导知道了，肯定会把他当做反面教材教育的。 可现在真的遇到了，陈大年开始真的有些相信了。 刘犇和周云龙的想法和陈大年差不多，两人还算仗义，主动走向陈大年，刘犇笑着开口说：“陈所，咱们来得匆忙，这行动证明文件也没带上，确实不符合规矩，咱们还是先回到镇上拿到行动证明文件再说。” 周云龙怕陈大年的性格压不住火，跟着劝道：“咱们这一去一回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本来就是执法者，要是咱们都破了规矩，确实说不过去。” 两人边说，边拉着陈大年离开，陈大年心里是想再丢下两句狠话的，刚才挨的一耳刮子不能白挨了，可当他和王大勇的眼神碰撞上之后，心里的念头瞬间打消了，再丢两句狠话，可能自己嘴里的牙都保不住了。 不用怀疑，这些村痞子真敢…… 第444章 尬局 “慢着！” 刘犇和周云龙拉着陈大年刚要上车离开，王大勇又是大声喊道。 “你还想怎么样？”陈大年咬着牙冲王大勇问道，这也就是在汤河镇，如果在他管辖的地界上，有这么敢跟他叫板的村痞子，他一定扒了对方的皮。 “道歉！” 王大勇向前走去，身后的一群村民继续跟着围上来，沉声道：“向我们沈书记道歉。” 陈大年脸色难看至极，之前已经黑得像锅底，现在更是黑得发亮，连带着刘犇和周云龙以及剩下的其他几位民警，脸色也都跟着尴尬至极。 他们这身份，被一群村民围着，还被强按着低头。 不低头？ 这些村民的架势要吃人。 刘犇冷着脸开口道：“这位兄弟……” 王大勇抬手打断，“别兄弟不兄弟的，没人跟你称兄道弟，道歉！” 刘子光带着其余村民跟着大声附和，“道歉……立刻，马上！” 周云龙沉声道：“沈烈他根本就不在这，我们向他道歉不觉得太滑稽了么？” 刘子光撇嘴，“我们沈书记不在这，也不耽误你们刚才在背后说他坏话，在背后说坏话都不耽误，让你们在背后向他道歉有什么毛病么？” 说坏话？ 刘犇、周云龙、陈大年三人的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们刚才言语间的确透露出对沈烈的不敬，可这有什么？他们又不是没在背后说过自己的镇领导，甚至在私下里也骂过县里的领导干部。 这玩意儿就跟上班打工一个道理，谁敢说没在背后挑过领导的刺儿，说过领导的坏话？ 按照眼前这些村痞子的观念，背后说了领导的坏话，还要在背后向领导道歉？ 这踏马狗屁的逻辑啊。 刘犇三人意识到，跟这群文化水平不高的村民没道理可讲，于是看向一旁的杨涛等人，大家都是一个体制内的，总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实际上，这时候只要杨涛几人随便开口打个圆场，这事就过去了。 “道歉！”郑元龙率先开口。 杨涛几人没吱声，但脸上的态度很明确，必须道歉。 刘犇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一起咬着牙道：“沈书记，对不起！”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望着乘车离去的几人，村民们一起爆发出了欢呼声，这种事在今天之前，他们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敢对抗派出所民警的这一天。 杨涛走到王大勇跟前，笑着说：“大勇哥，这边还得麻烦你们在这盯着，我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再坏了烈哥的好事，我先带人去跟烈哥汇合，你这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带人赶过来。” 王大勇大咧咧地笑着说：“你见到烈哥替我说一声，有我下河村王大勇在这条路上守着，保证一只苍蝇都不让它飞过去。” 嗡！ 旁边的草丛里飞进来一只苍蝇，就贴着王大勇的耳边飞了过去。 “大勇哥，飞过去了！”刘子光指着苍蝇笑着道。 王大勇脸上一愣，周围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 梨树沟这边。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李子铭等待的“援军”却是迟迟没有动静。 邱队脸色不太好看地凑近李子铭耳边，低声问：“李科长，你说的人怎么还没到？” 李子铭轻咳一声，掩饰脸上的慌张，“可能是路上塞车什么的吧，邱队你放心，是李副局长亲自联系的那三个镇的镇领导，不会出差错。” 邱队沉着脸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今天……”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树下，跟一群村民打扑克的沈烈，“今天怕是很难收场。” 李子铭不屑了一声，“看他那一身泥腿子相，折腾不出什么风浪，等待会儿增援我们的人到了，强行把他带走，工地现场消防不合格，并且还涉嫌违规违建，我还没见过哪个镇委书记这么大胆子。” “我赢了，你们都往脸上贴纸条。”沈烈打完手里的牌，笑着对坐在身边的几个村民道。 村民们的脸上贴了好多道纸条，沈烈的脸上贴得也不少，大家伙嘻嘻哈哈，气氛别说有多融洽了，这一幕就连李子铭和邱铁都觉得诧异。 见过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的领导，但和老百姓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距离感。 沈烈可好，他脱了鞋盘腿坐在石头上，脸上沾满纸条的样子，可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沈书记，时间到了。”刘欣月站在沈烈的身后，弯下腰小声提醒道。 沈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放下拿在手里准备洗的扑克牌，笑着冲几个大齐村的村民说：“几位老哥你们先玩，我去办点事。” 村民们也不玩了，跟着沈烈站起来。 沈烈眉头轻轻一皱，笑着说：“都坐下，咱们又不是黑恶势力，咱们讲的是……” 话音未落，几个村民还有周围的一群村民们齐声道：“以德服人！” 沈烈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大齐村的村民觉悟就是高，在下河村的村民们还讲究以砖服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觉醒了以德服人。 当然，砖和德在现实中都需要。 譬如眼前的李子铭等人，还有本来坐在树下，这会儿被赶到大太阳下的沈兴东和徐强之流，不是没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谈过，而是根本没用。 “李科长，时间到了，你叫的增援呢？”沈烈笑着走到李子铭面前。 李子铭脸色变了变，一阵青一阵红，“可……可能路上塞车了，你急什么急。” “塞车？” 沈烈微微皱眉，不等他开口，身后的刘欣月冷笑道：“这里是乡镇，可不是城里，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塞车，也就偶尔路边有大集的时候，车能多一些，可从来也没达到过塞车的程度。” “你……” 李子铭被噎得脸色发黑，他刚才已经李副局长打去电话了，但李副局长在开会，是李副局长身边的一个人接的，这人吧跟他不太对付，呛了他两句，大概意思是一个镇子上的事情都处理不明白，还得麻烦李副局长，然后就直接挂断电话，他又找了局里另外的一名同事，费了一番周折才要到三个镇镇领导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 正常来说，刘欣月是不太敢跟李子铭这种县里来的干部叫板的，可站在沈烈的身后，在见识了沈烈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之后，她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县里来的科长，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而已。 还是长得不咋滴的绣花枕头…… 第445章 底气来了 不光刘欣月现在是这种心理，这周围的老百姓、施工队的工人，几乎都是这种心理。 一开始大家很怵这几个县里来的领导，他们这种小地方的老百姓，很少有机会见到县里来的官儿。 可沈烈过来之后，一连串丝毫不给对方面子的操作，让大家突然悟了。 这些县里来的官儿，也就那么回事，该怼怼，该动手动手，挨打了照样得立正。 沈烈笑呵呵地看着李子铭，“要不你打个电话，问一下那三个镇的镇领导，不管是镇长也好，镇委书记也罢，他们总得言而有信，得讲道理吧。” 李子铭终于逮到机会，拿着手机大声地道：“姓沈的你别嚣张，我现在就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出去了。 李子铭的脸上重新恢复底气，跟在他身旁的几个下属，以及邱铁等人，也都开始有了底气。 只要那三个镇的派出所民警能赶到，沈烈就嚣张不起来。 电话很快接通了。 李子铭语气桀骜地道：“是唐书记么，我是县住建局的李子铭，我们李副局长之前跟你通过电话，让你派镇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协助行动，我想问一下……” 李子铭的话不等说完，对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李科长，你们住建局让我们镇上配合行动，打击违法犯罪我们当然是义不容辞，可到现在我们镇子上都没收到上级单位的行动批准文件，这是怎么回事？” 李子铭顿时一愣，感觉哪里不太对，这个唐书记就算是镇委书记，可跟他说话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他可是县住建局的科长，县官啊。 “唐书记，你是不是理解有问题，我们李副局长亲自跟你打招呼，只是让你……” “我的人去不了了，他们本来已经去了，但现在又都回来了，没有上级单位的批准文件，没有上级单位的红色公章，跨区域出警是违规违法的。” “什么叫违规违法，唐书记你……”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忙音，唐书记的年纪不小，典型的官场老油子，他今天一开始接到住建局李副局长电话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之后他又跟另外两个镇的一把手通了电话，三个人一拍即合，决定给李副局长这个面子。 毕竟县住建局这个单位，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能影响到镇子上的。 可结果呢，自己派出去的人全部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捎回了沈烈的话——今天这件事，他沈烈记下了，等到未来有机会，一定当面讨教。 这是啥意思？ 啥叫当面讨教，摆明了是要说法的。 这个沈烈的背景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自从江海波副县长意外死亡之后，这个沈烈在县里没了根基，可要说他没根基，却能在汤河镇混得风生水起，再加上他们找县里认识的人打听，才后知后觉这沈烈竟是县委丁书记的人。 住建局的李副局长是刘县长的人，沈烈是丁书记的人，这明显是两个大佬在斗法，他们这些小虾米当炮灰，之前没反应过来，虎就虎了，现在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如果还一味地站在县住建局这边，那就是真的傻。 当然，他们也不是要跟李副局长搞对立，刚才这个电话如果是李副局长打过来的，唐书记的态度一定客客气气，可这电话根本不是李副局长打过来的，只是李副局长手底下一个同样姓李的科长，算个鸟毛啊。 被挂断电话的李子铭，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就像活吞了一百只绿豆蝇一样。 他不信邪，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小小的镇委书记，也敢跟他摆脸子之后，又拨出了第二个电话，结果对方的态度还不如唐书记呢，然后他拨了第三个。 第三个镇委书记姓常，常书记在电话里直接怼道：“你一个住建局的小科长，跟谁俩耍横呢，有本事拿下我这个镇委书记，没本事就闭上你的臭嘴，你爹妈要是没教育你怎么跟人说话，我不介意替他们教教你。” 说完，直接挂断话。 但电话里的火药味，却一直蔓延到了李子铭的胸腔里，如同在胸腔里炸开一般。 轰！ 也就是李子铭年轻，体格子还算不错，否则绝对能当场被气出血了。 “怎么样，还要多久能到，用不用我再给你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也行。” 沈烈笑眯眯地看着李子铭道。 他越是这副人畜无害、善解人意的模样，越是如同在李子铭的伤口上撒盐。 撒的不是精盐，而是大粒儿盐。 李子铭在心里问候沈烈八辈祖宗的心思都有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让自己不发作，并不是他不想发作，而是发作的成本太大，眼前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如果自己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他真能打掉自己的门牙。 现在的烤瓷牙多贵啊，尤其全瓷的，要是种植牙就更贵了。 “沈烈，你别太得意，这件事还没完呢，你违法施工并且目无法律……” 李子铭开始大放厥词，可在没有绝对支撑的面前，说这些话还不如放屁带点味儿，只见他说他的，周围的一群村民嘻嘻哈哈，明显把他当笑话看。 李子铭心里快气炸了，灰溜溜的离开是必然的，可他心里头不甘啊，当实际行动找补不回面子的时候，人们总会寄希望在放狠话上面，比如…… ——走着瞧、你给我等着、山不转水转、莫欺少年穷等等。 “李科。”身后的一个手下，突然戳了戳李子铭的后腰，李子铭正在火气上呢，回过头就想要训斥这不长眼的狗东西，结果这位下属用眼神向远处示意了一下，并且这名下属满脸的兴奋……这难道是有好事要发生？ 李子铭循着手下眼神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刻整个人突然兴奋起来。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不管那三个不讲究的镇委书记再怎么推诿，他们还是不敢不给李副局长面子的，呵呵呵，他李子铭的底气来了…… 第446章 李科，你辛苦了 什么是底气？ 有人就有底气，来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一群穿着警服的民警，这底气杠杠滴。 李子铭激动了。 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爽快，尤其在想到他接下来，可以当着这群汤河镇刁民的面，把他们的镇委书记给带走，更爽爆了。 哼，让你们这群刁民嘚瑟。 你们以为的图腾式的镇委书记，在我这个县里来的科长面前，连根毛都算不上。 李子铭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主动向着远处走来的一群民警迎了过去。 看样子不是太多人，大概也就二十多个的样子，不过二十多个也够用了。 刁民再刁，敢和警察硬杠？ 邱铁没有跟着李子铭迎上去，而是颇为担心地看向沈烈，只是在邱铁的眼中，此刻的沈烈明显情况不对劲儿，他瞪大着眼睛，微微张开嘴巴，这是被震惊到了？ 但好像不应该啊，他虽然不是很了解沈烈，但从跟沈烈的接触来看，这不是一个怕事的人。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民警，换成任何人心里都会发毛。 “早知如今，刚才何必呢。”邱铁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为沈烈感到不值，某种程度而言，他还是很欣赏沈烈的为人的，抛开眼下的立场不谈，如果两个人是换个场合认识，他很愿意结交这个年轻人。 人不错，就是太喜欢作死了。 沈烈的确瞪大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巴，但这可不是害怕，而是诧异。 “同志，总算把你们盼来了！”李子铭一路小跑来到了杨涛的面前，由于太激动，脚下绊了一下，险些一脑门子栽倒在地，磕掉宝贵的门牙。 但这些都是小细节不用在意，任何事情都挡不住他此刻欢喜的心情。 杨涛皱眉黑脸，显然被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响起一个声音：这孙子有病吧。 “同志，那个就是不法分子沈烈，他违法搞开发建筑，还不符合消防安全的规定要求，简直是置法律与老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并且还抗拒执法……” 李子铭口若悬河，慷慨激昂，但话不等说完，他自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哪不对？ 眼前这一伙本来应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民警们，居然直接从他身旁绕过去。 直奔沈烈走了过去。 雄赳赳、气昂昂，这就是人民警察的力量，与一切罪恶不共戴天，值得敬佩。 李子铭看着杨涛等人的背影，忽然间生出一股子壮志与豪情来，鼻尖都微微发酸。 “姓沈的，我看你还怎么牛！”李子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紧跟着走过去。 “沈书记，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杨涛来到沈烈面前，恭敬地汇报道。 私下里喊烈哥，在正规场合喊职称。 “同……” 刚要开口的李子铭，话到嘴边突然卡壳了，眼前杨涛的样子十分恭敬，眼前沈烈的样子十分随和，眼前其余民警看向沈烈的眼神中也都充满着恭敬。 他喊他沈书记，他喊他杨队长。 只要不是瞎子不是聋子，都能看得出来，人家这是多么的警民一家亲啊。 “你，你们……” 李子铭整个人傻了，感觉心脏被一只大锤击中，一口老血忍不住要喷出来。 “李科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汤河镇派出所的几位骨干，杨队长、郑队长、雷队长等等，他们刚才去执行了一个任务，有不法分子想要跨过我们汤河镇境内来执行任务，但由于没有上级单位的批准文件被劝回了。” 沈烈说着，突然做出一副恍然状，“李科长，被劝回的那些不法分子，该不会就是你叫来的帮手吧，真是遗憾啊，你今天等不到他们了。” “姓沈的，你少在这里含血喷人，那些不是不法分子，他们都是人民警察！” “知法犯法，不按规矩办事，不应该是罪加一等么？” “你……” “时间已经到了，我没功夫在这跟你瞎掰，你说的那些不符合规定的地方，我刚才已经通过县里的关系办好了，这是住建局的批准文件，已经消防部门的整改协商文件，我们这边会在三日内整改完毕，到时候……” 沈烈看向邱铁笑着说：“还要再麻烦邱队长过来，替我们的消防安全把把关。” 沈烈边说边将手机里刚收到的扫描文件展示在众人面前。 邱铁看完文件，确认无误后笑着说：“沈书记办事果然效率，难怪能拉起这么大的项目，我先带人回县里，三天后会过来验收咱们的消防部署情况。” 沈烈笑着说：“这一去一回也够折腾的，要不邱队长就带人住在我们汤河镇的招待所，我看了文件上面的这些东西，准备起来不是很难，我争取明天太阳下山前搞定，邱队长正好可以给我们一些指点，到时候验收合格了，邱队长再回县城。” 邱铁略微沉吟，然后笑着点头，“如此也好，省了回县城来回折腾了。” 李子铭赶紧插嘴道：“邱队长，你什么意思，咱们来的时候可是说好的，你不能忘了你的立场啊，再说我们才是一伙的，你怎么能……” 邱铁黑着脸说：“李科长，希望你注意言辞，我个人不会跟任何人一伙，我为的是工作，沈书记愿意配合整改，过程也符合我们消防部门的要求，难道我还要违背规定，继续跟你一起刁难沈书记么？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你，你……” 李子铭被噎得险些原地爆炸，他又愤恨地看向沈烈，“不可能，我不信你能这么快就拿到住建局的批准文件，李副局长是不可能给你签字的。” 沈烈淡笑着开口道：“你也太把你们李副局长当回事了吧，他只个副局长，上面的局长还没退呢，这么急着就上位了？再说我们镇政府也有对土地的批置权，你们住建局想要通过官方手段为难汤河镇，这根本就站不住理。” “你，你……” “不过我还是得感谢李科长大老远的跑到我们汤河镇来指导工作，大家跟我一起说一句：李科长，你辛苦了！”沈烈指挥着大家带头喊道。 “李科长，你辛苦了！”群民们高声附和，其中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笑声。 这笑声充满了讽刺与嘲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