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之六公主》 第1章 双生子 长夜漫漫,长秋宫中烛火摇曳,血水一盆盆的从宫殿中端出, 文帝在店门口来回踱步。 “陛下~,你别再走了,晃的我眼晕”越妃按着额角说道。“太子出生之时你尚未如此不安。” “阿恒,此时朕就不信你心中不焦急。”文帝还在踱步,“若是正常生产,朕也虽然心中不安,但也能安稳。” “唉,此次阿姊生产,妾心中确实也十分不安。”越妃拉着文帝坐下,顺便递了一杯水给文帝 “天下初定,阿姊便有身孕本是好事。谁知快足月之时才知是双胎,这第二个孩儿也太能藏了。”越妃哀叹一声,若早些知道是双胎,孕期也能多些准备。 月上中天之时,长秋宫中终于传出来孩儿的啼哭之声,“恭喜陛下,是一位公主。”一位小宫女跪在越妃与文帝面前回复。 “皇后可还安好。”文帝焦急的询问。 “皇后尚安,此间正在休息,等待下一波生产。”小宫女回复道。 “那就好,那就好”文帝心中松开了一些,皇后与自己虽然是因联姻结合,但也与自己风雨共渡多年,自己不希望这好日子刚刚开始,她因生产香消玉殒。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光大亮,杲杲日出。此时长秋宫中才传出第二个孩儿的啼哭声,只是这次哭声极为微弱,如同小猫一般。 “恭喜陛下,又是一位小公主,母女均安”小宫女再次跪在了越妃和文帝面前。 “怎的哭声如此微弱,是小公主不好吗?”这次是越妃抢先发问,她与皇后都曾先后失去过孩子,听见孩子的哭声微弱,心中有些忐忑。 “回越妃娘娘,小公主生的有些弱小。”小宫女颤颤巍巍的回道。 此话一出,双生孩儿平安降世的喜悦都减少了几分。 “医士如何说”文帝急忙询问,这双生孩儿本就好事,但孩儿出生孱弱却让人揪心。 “医士说,三岁前需精心调养,三岁后或可平安。”小宫女回复。 “能好就行,能好就行”越妃感慨着“现在天下初定,虽战乱尚未完全消弭,但精心调养一个孩儿总是能够的。” “也是,也是,皇后平安产子是喜事”,文帝点着头说到,“来人,全宫上下赏一个月的月钱为五公主,六公主庆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人被车撞到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王文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她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我399买的蛋糕。”第二反应是“我在斑马线上被撞应该会有更多赔偿吧。” 救护车的警铃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王文感觉有人在一下一下的压着自己的胸口,耳边的心电机滴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刺激着耳膜。就在这滴滴声中王文逐渐感觉自己意识模糊。 王文的意识逐渐恢复时,被人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接着口中就不受控制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文一下子清醒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车撞了,好像没有被救活,刚才的过程好像是出生。那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投胎转世吗?鬼门关呢?奈何桥呢?最关键的是孟婆汤呢?! 这算什么(???.???)????车祸福利?记忆留存? 想着想着王文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婴儿的身体抗不了太久,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王文还在想自己到底是投胎转世还是穿越,或者重生。 第2章 去病 日子就在王文纠结自己到底是穿越还是投胎转世中一天天过去,转眼六个月过去了。作为一个婴儿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随着逐渐长大,王文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渐渐对现在的身份有了一点认识。 首先自己没有重生,这一点是通过屋子的装饰和周围人的谈话得知的。虽然现代人有可能让人叫自己的孩子小公主,但再怎么讲古也不会让人叫自己越妃娘娘。 其次自己现在这个朝代好像离二十一世纪有点远,这一点主要是靠这些女仆的穿着和她们日常的饮食中知道的,女仆的衣物多数是麻布制成的,食物也多是炖煮和炙烤之物。 最后是自己的身份,自己有一个同胞姐姐,不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偶尔自己会和她躺在一起晒太阳。同时自己常见的女人--越妃娘娘并不是自己的现在这个小身体的母亲,自己现在的母亲是皇后。 对于自己不在自己母亲宫中这件事,王文最开始以为自己是后宫倾轧,作为牺牲品自己到了越妃手中,为此还担心了好几天。 在王文感叹一入宫门深似海之时,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被皇后主动送到越妃的手中的,并且越妃对皇后很亲厚。她又以为越妃是皇后安插在后宫,越妃作为美人为皇后争权夺利,却发现越妃似乎是个宠妃。 就在王文观察生活环境和亲属关系时,前朝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边关告急,霍将军死守边关,现已为国捐躯。”传令官跪在朝堂,满身风霜,口中之言让满朝震惊,更让皇位之上的文帝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霍将军家眷如何?”文帝连忙问道。 “边关城破之时,霍将军全家皆被屠戮,戾帝派人将其头颅悬挂在了城墙之上,霍氏全族无一人生还。”传令官继续回复,声音中满是悲痛。 文帝一下子跌坐在皇位上,左手扶额,掩住眉眼。哽咽着问:“霍家兄长,是朕之过,是朕之过!” 文帝二年,边关告急。乾安王与越侯因受瘴气所阻未能及时驰援,期间乾安王因忧心边关战事,执意穿越瘴气,身中瘴毒而亡,边关守将霍翀将军为抵抗戾帝,全族覆灭。 随后由越侯、万将军、乾安王部下彭坤等带领的几路军士合力之下,将戾帝王军彻底打败。自此戾帝再无大战之力,天下归文氏所有已成定局。 时间在一封封战报中悄然划过,转眼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年的夏初,宫中的桃花也在无人察觉之时悄悄凋落。 这天长秋宫中王文在和自己同胞的小姐姐一起玩耍,准确的来说是王文被一岁多的五公主追着跑,越妃和皇后看着她俩跑着,一起喝茶闲聊。 “看着小六在这里健康跑着,吾心中对阿恒妹妹的感激就无以复加”皇后满脸感慨的说着,“小六生来孱弱,吾生产后又体弱气虚,若不是阿恒妹妹精心照料,小六此时看着也不会如此康健。” “阿姊何出此言,你我姊妹不必如此”越妃一脸笑意,“小六也是要叫我一声母妃,更何况小六虽然体弱,但自小也是个会心疼人的,有事自己就会叫人。” “再怎么会心疼人,也是个出生就体弱的孩儿。”皇后一脸心疼的看着跑的有点微微出汗正在休息的王文,“希望她真如陛下取的名字那样,健康长大吧。” 正在喝水的王文听到这个话,突然竖起了耳朵。自己来这个世界一年多了,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 “陛下金口玉言,即赐六公主去病之名,六公主自会无病无灾,健康长大。”越妃安慰的握住了皇后的手。 越妃心中清楚,小六出生时孱弱,陛下虽心中不舍,但也做好了这个孩儿活不下去的准备。让自己照料一方面是因为小六需要精心照料,自己相较于皇后有更多时间关注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产后体弱的皇后因孩儿早殇而过度悲伤。 万幸六公主虽然时常生病,但无论是喝药还是扎针都非常配合。虽不能完全如名字一般无病无灾,但也平安长到了一岁5个月,眼看着身体越来越健康,虽不能和五公主相比,但也比之前好多了。 听着越妃和皇后的对话,王文震惊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去病”,自己一直以为每次生病,越妃娘娘抱着自己叫去病是在祈祷,谁知道竟然是在喊魂。(以后王文就叫文去病了) 就在文去病还没有从自己和少年将军霍去病同名的震惊中缓过来,就看见文帝手中牵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孩走进了长秋宫。 第3章 不疑 越妃和宣后看见文帝进来连忙起身,正要对文帝拱手行礼,就见文帝摆了摆手,让大家都不必多礼。 此时文帝眼中还有些湿润,看着越妃和宣后的目光中满是激动。“你们看这个孩子,看这个孩子,都猜猜他是谁。” 越妃和宣后都有些狐疑,文去病也疑惑的看着被文帝牵着的男孩。 这个孩子看着大概有四五岁的样子,身形瘦小,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衣服,头发被剃的精光,面色有些蜡黄,看着就不是特别健康的样子,但即便是这样,他眉目间刚毅之色却丝毫未减。 还没等越妃和宣后反应过来,听见文帝兴奋的声音传来:“这是凌不疑,城阳候凌益之子凌不疑。” “凌不疑!霍君华的孩子凌不疑吗?”越妃惊呼道。 文帝含着热泪点头,“对,就是霍君华的孩子凌不疑,是霍翀阿兄的的外甥,霍家最后的血脉。” 宣后惊的捂住了嘴巴,但又连忙询问,语气中带着些怜悯“他这是怎么找回来的,这近一年的时间又是怎么过来的。” 文帝摸了摸男孩的头,哀叹了一声,这世间的许多的人和事在不到最后一刻都无法说的准。 霍君华自身为霍氏嫡女,自小锦衣玉食,加之霍家又是当地名门望族,霍家兄长虽为人公正严明,但对这唯一的胞妹却宠爱有加,便养的霍君华有些骄纵跋扈,做事多随性而为。边关城破,霍君华带着孩子,步行千里从边关一路到帝都,是吃了大苦头的。要不是崔佑将军在灾民中看见她们母子,把她们带回帝都,霍君华母子还不知道要再吃多少苦才能回来。 只是这近一年时间,帝都也发许多事。和她们母子最相关的便是凌不疑的父亲--城阳侯凌益早在半年前便续娶了自己的表妹淳于氏为妻,现在霍君华回到城阳侯府实在是地位尴尬,以霍君华性子多半是不会忍耐的。 “神谙,这凌不疑以后留在你宫中教养吧!”文帝一句话便定下凌不疑此后数年生活的地方。 凌不疑,这个名字好熟呀。文去病疑惑看向凌不疑,这个所谓的霍氏遗孤,城阳侯之子。只是这疑惑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文帝的话打断了。 “小五,小六快来见过你们凌家阿狸兄长。”文帝对一旁的两人挥了挥手。两个人类幼崽一晃一晃的被侍女从旁边牵着走到文帝面前 “兄长好”,五公主叫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文帝,双手向上伸着,示意文帝抱自己,显然并不理解所谓的阿狸兄长到底是谁,只是想要自己的父亲抱一下自己。文帝也如她所愿将五公主抱了起来,但很快就又放下了她,和宣后与越妃继续说起了凌不疑的事。 文去病作为一个半成熟的灵魂自然知道文帝所言是何,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凌不疑,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叫了一声“阿狸兄长”。并且主动去拉凌不疑的手,试图以自己最大的善意与安抚这个即将远离父母亲人的男孩儿。 可凌不疑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文去病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连个一岁多的孩子都充满戒备。也许他戒备的并不是面前这个看着弱小的孩子,而是这个除了他之外的整个世界。 文帝在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关于凌不疑的事后,便连忙赶回书房继续处理公文去了,但他的离去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霍翀去世这大半年,文帝心中极为阴郁,霍文两家多年前便是通家之好,文帝与霍翀自幼一起长大,在文帝面前霍翀一直都是位极为宽厚的兄长。在文帝心中自己登基为帝也多是霍翀兄长想让。在得霍氏全族皆在边城战死之时,文帝当真是心痛如绞。 现在好了,霍君华活着回来了,带着凌不疑回来了,这如同一束光穿透了文帝心中的阴云。文帝心中想着,作为霍氏最后的血脉,虽然凌不疑的生父凌益还活着,不能直接让凌不疑改姓,但只要凌不疑长大娶妻,多生几个孩儿,给霍氏过继几个,延续霍氏香火,总能继承霍翀兄长遗志,传承霍氏血脉。 文帝脚步轻快的离开了长秋宫,宣后却开始安排起来。她先是嘱咐翟媪,让她领着几个宫人将长秋宫内的一座偏殿收拾出来给凌不疑做休憩之所,后是安排宫人找来绣娘,为凌不疑量体裁衣。 再稍稍安排了一下后,宣后蹲下身子,看着瘦弱的凌不疑,轻声说道:“以后你就和妹妹一起在余这里生活,有什么就与余说,余会为你做主。” 越妃看着凌不疑,心中也颇为感慨。于她而言霍君华人品虽不行,但对孩子确属实好。从边关一路乞讨至都城附近,不知道这个昔日贵女到底遭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委屈,才能带着一个孩子活下来。 凌不疑这个年纪的孩子,虽然一场简单的风寒不会要了他的命,但多来几次总是能成的,更何况作为嫡长子,凌不疑怎么可能不是淳于氏的眼中钉,这也是陛下将他送到长秋宫中教养的原因吧。 越妃看着宣后为凌不疑的来到开始忙前忙后,便主动行礼告辞,让人抱着文去病慢慢离开了长秋宫。 越妃走在宫中专门铺设的青石板上,阳光洒在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头上的朱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她与陛下是青梅竹马,与霍家阿兄也是相熟的。陛下将凌不疑送到宣后的长秋宫而不是自己的越妃宫,想必是不愿自己时时想起霍君华,想起那些年因霍君华遭过的罪。虽然自己不会因为霍君华而迁怒凌不疑,但陛下考虑着自己的心情,时时挂念自己的这份心,越妃是领情的。想到这些,越妃不由眯起了眼睛,弯起了嘴角。 凌不疑在长秋宫中由着宣后牵着慢慢走进了由翟媪收拾好的房间。 “你看这房中还缺什么,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宣后温柔的开口。 这是一个明亮的房间,正厅的一边是一张书案,书案上已经放好了一些书简,砚台和笔架,随时等待它的主人前来进行使用。书案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小弓,和一把木剑,不难看出来布置房间的人对男孩儿的期盼。正厅的另一边是一张已经铺好的被褥的床,帐幔拉起,让人觉得温暖而舒适。 “已经很好了,”凌不疑环顾四周,“皇后娘娘想的很周到了。”他郑重的对宣后行礼,宣后为他布置的房间已经非常周全了。 “那你先在此处修整一下,稍后晚宴吾在派人来找你。”宣后默默看了凌不疑一眼,示意所有人都离开,自己也在离开,为凌不疑留下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在所有人都退下,房间的门被缓缓关上。凌不疑悄声躺在了床上,腿缓缓的蜷缩起来,双手抱腿,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眼泪不争气的默默流了下来,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叫凌不疑,我叫凌不疑,我是阿狸,我是阿狸。” 第4章 成长二三事(1) 霍君华带着凌家长子凌不疑从边城乞讨至都城的消息只在如同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只在很少一部分人生活中引起了涟漪。如视霍翀为自家兄长的文帝,和霍君华青梅竹马的崔佑,还有已经另娶她人的城阳侯。 这件事让有的人解开了部分心结,让有的人有了新的机会,让有的人惴惴不安,也让有的人更加笃信神佛。 “女娲娘娘,请保佑我再获麟儿”淳于氏跪在神像前嘴中念念有词。前些日子霍君华的回归让她失去了尚未足月的孩儿,她心中对霍君华万分怨恨,但为了自己现在的地位,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她没有一个和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长呢!所以就算被霍君华打的流产,面对神佛也只能再求麟儿,却不能有丝毫怨怼。 时间在淳于氏的祈祷中悄然流走,转眼间文去病终于跨过了三岁的大关,成为了一个四岁的“大朋友”。 这三年文去病前世的记忆在脑海逐渐变得模糊,她也开始慢慢变得和真正的孩子一样,如果不是特意回想,前世似乎就像一个不太清楚的梦一般存储在她的脑海深处。 文去病出生时是一个体弱的孩子,这三年虽然靠着拥有前世记忆,努力让自己健康但碍于身体原因,她还是生了好几次病,幸好都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越妃为了照顾她对自己所生的孩子都有些轻忽。这件事虽然少年老成的三皇子并不是太在意,但从小被寄养在舅舅家的三公主就有些不忿了。 作为一个比文去病大了五岁的姑娘,她自认是一个“大人”,不屑直接武力制服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病孩子,但同样也不愿意给文去病一个好脸色,只是迫于自己母妃的压力,不与文去病太过计较。 为了让自己更健康,四岁的文去病下意识的努力让自己进行更多的运动。从越妃宫走到长秋宫就是她为自己选定的增加运动量的方式。 一开始这条路文去病也只能独自走完二分之一左右,剩下的路需要宫人将她抱着走。在她一遍遍的坚持下,独自走完全程已经不再是问题,于是她开始沿着去长秋宫的路向周边开拓。 这天阳光正好,文去病如同每个晴天一样沿着越妃宫到长秋宫的路上慢慢走着。今天她决定向池塘边开拓,虽然开春后池边还有些冷,但冰冻池水已经化开,池塘里可以隐约的看见有五彩斑斓的鱼在水中游动。 文去病看着水里的鱼时隐时现,心情极为愉悦,觉得自己今天选的路线相当好。突然文去病好像听见了附近有人在说话,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 就听见一个孩子带着颤抖的声音从池边的假山后传出,“子晟,你不会游水,以后在水边还是要小心些。” 文去病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奇的从假山的缝隙中看了过去。就见自己那个少年老成,一天到晚做着端方君子姿态的三兄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凌不疑的面前。 “嗯”凌不疑也是浑身湿漉漉的,脸冻的红扑扑的,打着哆嗦点头。 “那咱们各自回去吧,别再生病了。”三皇子连忙建议,然后就三皇子和凌不疑就一起离开了。 看清了假山后的两个人,文去病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应该是凌不疑,也就是被文帝寄予厚望的义子--子晟小朋友,在水边不知道什么原因掉进了池塘里,自己秉持君子之风的三兄将其从水中救了出来。 想清楚后,文去病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凌不疑养在长秋宫中后,文帝将他当成了自己儿子一般看顾,还按照给皇子取字的规则,早早为他取了字--子晟,此事导致一部分人对他产生了不满,时不时一些讨人厌的小手段就会用在他身上。今天的事情多半也和这脱不了关系,但事情已经解决,就与她无关了。 文去病继续沿着自己规划好的路线慢慢走着,直到快走到长秋宫时被太子一把抱起。 “小六今天又去哪里了?”太子温柔的问着文去病,眼中带着笑意。 一开始长秋宫中的人对文去病每天“瞎跑”还颇有微词,但文去病一直不停止她的行为。在这样运动一段时间后,文去病身体明显比原来好了许多,加上医士也赞同文去病的行为,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听之任之了。现在太子显然已经习惯了文去病每天不按规定的行为了。 “今天去了池塘边,我看见池塘里的冰化了,鱼鱼也开始冒头了。”文去病笑着的回复着,至于池塘边冒着水汽的两个人就不必提了,总不好大咧咧的表示自己听了墙角,毕竟非礼勿听嘛,自己还是很君子的。 太子听着文去病奶声奶气的回复,抱着她走进了长秋宫中。 现在的长秋宫如同一个女子学堂,许多高官或大族都非常乐意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和宣后生活一段时间。这件事儿是多方都极为乐意的事。 就文帝而言,让下属和可能成为下属的氏族将女儿送到宫中学习为他拉拢了人心;就氏族和高官而言,宣后德行学问都极好的,让自己的女儿耳濡目染下学上一两分是相当划算的事;就这些小女娘而言在宫中学习过,与宫中贵人相熟,在婚恋市场上是极为加分的项目,毕竟现在还是一个靠推荐提拔当官的时代。 太子放下文去病,极为规矩的向宣后行了一礼,抬头看见宣后身边的一个小女娘便露出极为灿烂的一个笑容。女娘也回了一个笑容,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文去病行礼后正好看见这个情景,心中暗自感叹,青梅竹马,多美好的初恋呀。 宣后显然也看到了,微笑着让两人退下,自己温柔和文去病轻声交谈起来,在问了文去病的日常情况后,她就让文去病也出去玩耍了,自己开始处理日常的宫中事务。 文去病走出宣后处理事务的宫殿中,就看见太子和刚才那个女娘--曲泠君面对面在廊下站着,太子不知道说过了什么,逗的曲泠君笑弯了眼。看见文去病出来后,曲泠君招了招手示意文去病也到他们身边来。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谁又能拒绝一个漂亮小姐姐呢。文去病坚决不会承认自己是想近距离观看两个人谈恋爱。 在围观了两人含蓄而热烈的恋爱后,文去病表示虽然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谈恋爱就是这样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低头笑。相互说说自己最近学了功课,做了的事就开心的不得了,关键他们结束时还约定下一次见面之前要看完的书册,想在下一次互相交流见解。 文去病在长秋宫用过午食,小憩了一会儿后,和自己同胞姐姐五公主一起聆听了先生的讲学后,愉快的回了越妃宫。 一回到越妃宫中,文去病就先将自己今天看见池塘化冰的场景详细的描述了一遍。然后就手舞足蹈的描述起自己围观太子和曲泠君谈恋爱的情景。 “母妃,大兄就这样这样”文去病努力学着太子看向曲泠君的样子表演着,“看着泠君阿姊说‘日前吾于书中得一文章觉得甚好,特来与你共赏’” 越妃看着文去病的表演心中觉得颇为好笑,并不打断文去病的表演。 “然后泠君阿姊就这样,这样看着大兄”文去病又学着曲泠君的样子表演给越妃看“听殿下言,我也觉得这文章写的极好。” 越妃看着一个眼前三头身的小孩努力装成着热恋男女样子,再也维持不住自己淑女的形象,大声的笑了出来。 正在越妃笑得前仰后合之时,文帝走进了殿中,语气轻快的问道:“阿恒今日遇见了什么好事,让你如此开怀?” 越妃听着文帝的声音,站起身来,还未行礼就被文帝一把扶住,一起走回了座位重新坐了下来,顺便把文去病揽入怀中。 越妃一指文去病“不就是这个小家伙,正在与我讲今日见闻呢!”说话间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是吗,小六说了什么,让你越母妃如此开怀呀。”文帝看向被自己抱着的文去病。 “我正在给越母妃表演大兄给泠君阿姊讲解文章的事。”文去病解释着。 “这有什么可乐的?”文帝不解的看向越妃。 第5章 成长二三事(2) 越妃听见文帝的询问,又想起刚才文去病小大人一般的表演,再次笑出来声,却也不好当着文去病的面前说自己是看见她的演绎太可笑了,于是只能用眼神示意文帝相关问题稍后等文去病走了再说。 文帝一下子看明白了越妃的眼神,知道这事不好当着文去病的面说,多半是因为文去病闹出了什么事,惹得越妃连连发笑,故而也就顺从的转移了话题。 文去病此时看着文帝与越妃眼神之间的交替,突然莫名的有些腹胀,心中暗暗有些奇怪,明明自己今日也没有多吃什么食物呀。 一会儿,文去病很有眼力的和越妃与文帝辞别,自行回了寝殿休息。但当她躺在床上,却听见文帝突如其来的笑声,有些狐疑,但很快她就因为生理原因,不受控制的和周公约会去了。 日子在文去病往返越妃宫和长秋宫的路途中一天天流走,文去病也慢慢将皇宫地图开发了出来。在此期间,她偶尔会遇见凌不疑在池塘中泅水,心中暗暗不禁赞叹,但也没让人靠近他周围。毕竟凌不疑躲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学习泅水,肯定是为了给自己留底牌,她可没有那么不识趣。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过去了。冬天的雪花落下如棉被一般盖住了整个世界,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大自然所震撼。所以这场大雪后各世家都拿着大雪名义开着不同的宴会,这些宴会有的名为赏雪宴,实则相亲宴;有的名为赏梅宴,实则相亲宴、、、 反正无论什么宴会,目的中总有希望撮合一两对男女的意味在其中。当然啦,这些都和文去病都没有关系,作为一个小朋友,她虽小心保护着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但依旧不幸的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所击败。 此时的她正极力的躲开面前桌几上黑乎乎的,散发着苦涩的气味药汁,无助的看向自己的养母越妃。 “母妃,我已经好了。”她张着无辜的大眼睛,试图以可爱卖萌的表情蒙混过关,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为了她的健康,越妃越是要让她喝药。而且她每次求人都会来着一次,越妃也早就免疫了。 “你快些喝,喝完了,我就让人给你吃些蜜饯。”越妃冷着脸,嘴里催促着,眼神却从那个正在装可怜的小朋友的脸上移开。 文去病见卖萌无用,眼一闭,心一横,用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在宫人的帮扶下端着药碗,一口气将药液倒进了喉咙。 她一喝完 ,身边的小丫头就果断的将盘中的蜜饯塞了一颗到文去病嘴中,看起来行云流水,应该是配合很多次了。 就在文去病耍赖喝药时,三公主喜气洋洋的走进了越妃宫。 三公主正准备开口就看见了含着蜜饯的文去病,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心中腹诽,“这个长秋宫的小病秧子怎么还赖在越妃宫中”,看见她自己的好心情都少了几分。但也转眼将这抛在了脑海,毕竟分享刚才自己看见的事情,才更加重要。 “母妃,你不知道今天我看见什么了。”三公主回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幕,心中分外开心,与越妃一样好看的眉眼都笑得眯了起来。不等越妃开口,她就自己解开了谜题,“太子和那个讨人厌的凌不疑都掉进水里了,我刚才看见他俩跟两只落汤鸡一样在水里扑腾!” “你就这样回来了,池塘周围有没有人。”越妃猛地坐直了身体起来,大冬天的落水可不是小事,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傻闺女怎么能笑得出来。 “母妃,我又不是个冷血的人,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岸了。”三公主不忿的说,自己虽然看不惯凌不疑,也讨厌太子,但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知道轻重的。 “我就是看他们受罪开心”三公主扁了扁嘴,“凌不疑那个家伙,父皇收他当义子,他就还真把自己当成父皇的儿子了,一天到晚抢我的风头。” 自从凌不疑入了长秋宫,自己就在和他不太对付,更何况父皇对他照顾有加。想到太子和凌不疑大冬天落水,爬上来时冻的瑟瑟发抖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开心。 “是是是,你不是傻子”。越妃听见太子与凌不疑已经上岸,心中一松。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还有在时不时偷乐的闺女,真不知道三公主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自己和文帝都不蠢笨之人,也不知怎么生出来的三公主如此这般性子的孩子。但这个闺女从小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心中对她总有几分亏欠,就稍微纵容了些,她舅母又对她过分宠爱,养成了她万事不思量的的性子。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没脑子就没脑子吧! 三公主在这边傻乐,文去病在一边也觉得奇怪。“凌不疑不是会泅水吗?怎么还会掉进水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泅者溺?” 越妃宫中故事暂且不提,这边东宫因为太子落水,整个宫殿都沸腾起来了,太子身边的小内侍忙前忙后,又是为太子殿下准备热水沐浴, 又是熬煮姜汤。 但即便这样,作为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大冬天在水中扑腾了一阵,又湿着头发在寒风中吹了近一刻钟,也就不幸的如文去病一般病倒了。 第二天,凌不疑结束当天的课业后,着急忙慌赶到了东宫。当他踏入太子寝殿时就听见楼太傅正语气严厉的劝诫太子的声音。 “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楼太傅的声音中满是疼惜,“凌不疑只是陛下的义子,而殿下是未来的君王,您怎能为他冬日入水。” “咳咳,先不说子晟养在我母后,又是余之义弟,余怎能是他落水而不为所动。”太子虚弱的声音透过殿门传了出来。 “就算如此,殿下也可以叫宫中侍从入水,何必自己亲自入水。”楼太傅又是急切的劝诫,这事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当时情景,怎容余思量再三后做决定”,楼太傅还想说什么,就被太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 凌不疑听见太子的咳嗽,敲门进入太子寝殿。心中虽觉得太子入水救自己有些多余,但也感动于太子对自己的兄弟之情,对太子生病有些愧疚。 楼太傅看见凌不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让开床榻边的位置,让太子更加容易看见来人。 “子晟来了”太子在床榻上凌不疑,“昨日你为何落水?今日身子可有不适?”太子有些担忧凌不疑,如果他是被人在冬日推下水的,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凌不疑本来想说自己是故意试试冬泳,来锻炼体魄,但刚才在门外听见太子与楼太傅的对话,自己若将此事说清楚,未免会让太子难堪。于是他恭敬的回答:“回太子,只是在池塘边滑了一跤而已。回到住所,也及时喝了姜汤,今早又喝了预防药物。现在并无特别症状。” 太子听闻此言,点着头心中略安。若凌不疑因宫中之人故意欺凌而导致殒命,自己如何都不能心安。 此事也就以“凌不疑冬日脚滑落水,太子舍身相救”在宫中流传。在太子生病期间,许多人都送来了慰问,其中宣后作为太子生母也指派曲泠君为太子送了几回慰问品,当然此事是不是曲泠君主动请缨,就没有人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暖的春风吹走了冬日的寒冷。越妃宫到长秋宫路上的池塘里,鸳鸯开始在水中嬉戏,这一天,文去病知道了一个令她倍感震惊的事。 第6章 储妃 “大兄有婚约!”文去病嘴中咬着的果子都吓得掉了出来。 凌不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这个刚满六岁六公主说起此事,也许是她在自己刚来宫中时表现出的善意,也许是她看见自己多次练习泅水而不让人打搅,也许是她多次不着痕迹的维护、、、综之,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个啃着果子小屁孩坐在一起了。 “太子与孙氏女有婚约,按规矩今年下半年太子就需要准备迎娶事宜了”凌不疑接着说。 “那泠君阿姊怎么办,太子与泠君阿姊感情那么好。”文去病有些沮丧的将放在嘴边的果子拿了下来。 “太子最近也在为此事发愁”凌不疑语气中带着些生气,太子是个好兄长,这些年自己多受他照料。所以此事自己初闻也是吓了一跳,为了太子的幸福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办法,自己甚至跑去和陛下进行了谏言,但陛下并没有什么表示。 “不能解除婚约吗?”文去病想到凌不疑的母亲,结了婚都能和离,那太子和孙氏女解除婚约,再给他们一些补偿应该就好了,这样做总比结了婚再离好吧! “此事我也向太子提议过,太子”,凌不疑叹了口气,“太子他有些犹豫,虽然现在民风开放,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太子担心若由他向孙氏提出解除婚约,恐让孙氏女难做,以后婚事怕也有些艰难。” 太子是个温柔而善良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都好。他的优点是为周围的人考虑,但他的缺点是太为周围的人考虑了。孙氏女在外的所作所为自己有所听闻,其德行和曲泠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太子一直在想着孙氏女的名声,迟迟不去提解除婚约之事。 “既然大兄去退婚让孙氏女难做,那就让孙氏女提出就好了”,文去病咔嚓咔嚓的继续咬着果子,显得对凌不疑特别没有礼貌。但凌不疑并没有在乎这些小事,心中盘算着,这样做的是否合适。 综合来说此事可行,太子殿下心有所属,并不愿意娶孙氏女,若能解除婚约当然是极好的,孙氏女提出解除婚约,将会对双方的不利影响都降到最低。太子会因为孙氏主动退婚,对孙家多有补偿,甚至孙氏嫁与他人后,太子也可能因此事对其夫家多有照拂。但现在剩下一个问题,孙氏女是否愿意退婚。 “大兄心有所属,婚事又是两方父母在他们幼时定下,孙氏女未曾见过大兄,应当对大兄无甚情谊,此事应当不难。”文去病认真的分析着,要是能自己选择,谁不愿嫁个一心只对自己好的男子呢? “那就如此,我去劝孙氏女主动提出退婚,让双方都好过一些。”凌不疑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 文去病抬头看着他,十三岁的凌不疑已经没有了初入宫时的病弱之色,这几年在长秋宫的学习让他变成了一个出色的男孩子。稚嫩的脸上婴儿肥尚完全消失,但已经能看的出一些棱角来了。 看着,看着,文去病越看越觉得凌不疑这张脸似有相识。不是那种孩子长大了脸上还有小时候的模样,而是他的脸似乎和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有些相似。但到底是谁呢?自己见过的成年男性并不多,其中并不包括城阳侯凌益。 凌不疑在文去病疑惑的眼神中慢慢走远,文去病的疑惑在自己想了一小会儿后就跟着手里吃完的果核一起被抛到了脑后。 像往常一样,文去病学完当天的功课后就从文秋宫慢慢走向越妃宫。她跨过长秋宫的门槛,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路过一个又一个宫殿门口。就在她路过一个充满香火气的殿门时,火烛的味道一下子激起了文去病沉默在脑中的记忆。这座宫殿似乎供奉着一个人,文去病直接拐进殿内。宫殿内有两个侍从负责打扫和供奉,看见文去病进入都马上躬身行礼问安,“六公主安”。 文去病只是对他们笑了一下,踏入了充满火烛气的大厅。大厅中供奉着许多牌位,这些都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大将,其中香火最旺盛的牌位后还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正是文帝最好的兄弟,凌不疑的舅父,孤城中死去的守城大将--霍翀。文去病看见这幅画终于想起来凌不疑到底到底像谁,正是这位霍翀将军。 凌不疑小时候的形象,现在在文去病的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她主要记住的是凌不疑近些年的形象。凌不疑和霍翀将军长相相似,而且这种相似不仅仅是眉眼,就连气质都很像,只是霍翀将军中多了些成熟稳重,而凌不疑因为年岁的原因还有些稚嫩。 “怎么会这么想呢?”文去病口中呢喃着。 “殿下有什么疑问么?”文去病身边的宫女阿麦问道。阿麦是宣后从宫中选出来专门照顾文去病的,从文去病三岁后就跟在她身边,所以比其他的侍从和文去病更加亲近。 “阿麦,你说子晟兄长和霍翀伯父像吗?”文去病看着霍翀将军的画像问道。 “嗯,”阿麦也认真看了一下画像“挺像的,可这也不奇怪,毕竟霍翀将军是凌公子的舅父,像一点也是正常的。” “正常吗?”文去病小声的自问着“咱们回去吧。”文去病也不再纠结。 几天过后,凌不疑又悄悄坐在了文去病的身边。 “我已经和孙氏女说了,她应该很快就会来取消婚约了。”凌不疑语气中都带着点兴奋。 “她就直接答应了?你和她都说了什么?”文去病好奇的问着。 “我前两天出宫,直接去了孙家,找到孙氏女,告诉她,太子已有心上人,希望她主动退婚。”文去病干脆的回答。 凌不疑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些轻松。“孙氏女没有反对,也对太子有了心上人表示理解,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了。” “我倒不觉得事情会这么顺利。”文去病没有凌不疑的乐观。 夏去秋来,太子的婚事已经快走进了最后的环节。太子还是没有主动去说解除婚约的事,为此曲泠君主动开始与太子保持了距离。有一次文去病还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争执。 “这些文章我最近并没有看。”曲泠君低着头,并不看太子。 “我并不是来与你讨论文章的,我就是有一个问题想…”太子语气中有些犹豫又有些期盼。 “太子不必问了,不日我将归家”曲泠君打断了太子的话,语气中的坚定胜于往日。“家母已经在为我寻觅良人了。” 这次争执文去病听到了这几句话,就不再听了,她主动远离了能听见太子与曲泠君对话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文去病不知道如何做。太子是她的兄长对她爱护有加,她本应该站在太子这边。可是曲泠君又有什么过错,就因为太子心悦于她,她一个世家贵女就该放弃自己,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妾室吗? 曲泠君在长秋宫众人不舍和祝福中归家了,太子也如期娶了孙氏女,一切似乎都变了,但又什么都没有变。 第7章 储妃(2) 秋风去卷起落叶,太子与储妃的婚礼在祭祀过祖先后顺利落下了帷幕。 一个月后,宫外传来曲泠君与河东梁氏定下婚约的消息。太子知道消息后,默默在长秋宫的廊下坐了一下午,那里是他与曲泠君定情的地方,也是分别的地方,这一次他彻底放下了。 文去病得知这件事后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越妃和宣后。越妃是文帝的原配妻子,可后来文帝又娶了宣后,这是宫中众所周知的秘密。 按照常理,文帝登基时作为原配,越妃应该是皇后,但迫于前朝压力,文帝最终立了宣皇后。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越妃并不是太喜欢参加各种宫廷宴会,而宣后对越妃也是多有愧疚。 现在的太子,曲泠君和储妃三人的感情关系就如同当年的文帝,越妃和宣后。太子的心上人是曲泠君,文帝的心上人是越妃,当年宣后嫁与文帝是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储妃嫁与太子是否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呢? 就像太子不是文帝,曲泠君不是越妃,储妃也不是宣后。但这件事是文去病在三个月后,曲泠君与河东梁氏完婚后才彻底想明白这个问题。 这三个月,储妃作为才嫁入皇家的新妇,做任何事都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五公主千娇万宠自然万分看不上她,就算看在太子哥哥的面子上对她也是淡淡的。文去病常年活跃在越妃宫和长秋宫,自认为有义务欢迎新的家庭成员,虽然心中更想曲泠君成为自己的嫂嫂,但也积极的帮助她融入,时常拉她加入自己和宣后的聊天活动。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冻的人瑟瑟发抖。凌不疑就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日子为文去病带了一个消息。 曲泠君成婚,作为被曲泠君照顾过的人,文去病也为曲泠君送出来一份礼物,希望为她在夫家生活多一分底气,凌不疑的消息就来源于此。 十四岁,是个很微妙的年纪。有人这个年纪依旧在父母羽翼下不知世事,而有的人却已经要顶门立户。十四岁的凌不疑准备要离开皇宫,独自生活了,在此之前有些话他不得不对文去病说。 凌不疑看着坐在火炉边的穿的毛茸茸文去病说道:“前些日子派去给曲泠君送贺礼的人回来了,他回来时说储妃以太子的名义也送了贺礼。” 文去病抬起头,有些疑惑的对凌不疑问道:“这挺好的不是吗?” “你可以再问问。”凌不疑的语气中带着些对太子妃的不屑。说完,凌不疑就离开了,毕竟他还要练功,和文去病说这些,也只是不忍她再像个小傻子似的对人好。 见凌不疑离开,文去病总觉得凌不疑话中有话。她招了招手,示意侍女靠近。“阿麦,你让人去问一下,储妃给曲泠君送了什么,派去的人又说了什么。” “诺”,阿麦听清要后就行礼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回来后低声在文去病耳边说了几句。 当天,文去病在储妃即将离开长秋宫时截住了她。“大嫂,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储妃莞尔一笑,语气愉悦的回复:“当然,六妹妹此处寒凉,不如我们到东宫慢聊。” “东宫有些远了,就在长秋宫我的房间中聊吧。”文去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文去病在长秋宫的房间,多数时候是被她当做书房或是工具房来使用的,凌不疑之前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她。 此时,储妃与文去病先后走进了房间。文去病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都下去。储妃见状,也示意随从退到了门外。 文去病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害储妃。“我想问是你派人送里衣给泠君阿姊的吗?”文去病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单刀直入。 储妃移开了原本看向文去病的眼睛,“六公主今天怎么想起问曲泠君的事了。” 储妃没有否认,便是承认了。文去病心中有些生气,但又有些不解,接着问:“这是为何呀?泠君阿姊与你并无仇怨,你何故如此羞辱她?” 储妃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无仇怨?” 她轻哼一声。 “曲泠君她不知廉耻勾引太子,我给的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储妃的语气中带着寒凉,如同屋外寒冷的北风。 “婚前你就知道太子心有所属,你若不满,大可退婚。现事事皆成定局你又何苦这般?”文去病愈发不理解储妃的想法了。 储妃转过头,看向文去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满?我当然不满!”储妃的声音突然尖锐“就因为我家氏弱,就活该让出自己期盼多年的夫君吗?” 储妃的面孔在文去病的眼中都有些扭曲。 “我循规蹈矩,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看着就要嫁给心心念念的太子。结果就因为曲泠君这个贱人,被人劝说主动退婚,凭什么!”储妃说完,没有继续和文去病聊下去,转身走出了房间,出门的瞬间,她脸上又挂起了常见的笑容。 文去病在房间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这件事哪里出来问题。现在曲泠君由于储妃的操作在夫家不会好过,储妃婚前受到被人要求退婚的侮辱,同时又嫁给了心有他人的太子,看起来也不太好过,太子娶了自己不爱的人,三个人都好像没有什么好结果。 曲泠君在这件事里看似受伤最深,最是无辜,但她真的不知道太子有婚约吗?储妃看似是加害者,婚前也似乎有选择,但她确实间接受到了曲泠君的伤害。难道伤害和伤害真的需要等价才公平,才是对的吗? 在这个有三个人的故事中,只有太子是最该受到惩罚的,但他现在看来却是受伤害最轻微的。太子是储妃和曲泠君所有苦难的源头,若太子不钟情曲泠君,而是一开始就对未来新妇好,不会有现在的结果;若太子钟情曲泠君后,果断拒绝婚约,也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爱上男人果然不祥!”文去病瘪了瘪嘴感叹。 “殿下说什么?”阿麦问道 “没事,我们回越妃宫吧!”但经过此事文去病多半会和储妃保持距离了。 确实,储妃受的伤害,对加害者予以反击无可厚非,若平等的对待太子和曲泠君,文去病多半还有些佩服她。但储妃只去伤害曲泠君,对太子却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其中原由不过是曲泠君无法反抗,储妃伤害她的代价最小罢了。这就像许多家暴男,在外唯唯诺诺,在家重拳出击一般。 对于文去病来说,虽然罪魁祸首是太子,但谁让他是文去病的兄长呢?太子做爱人不合格,但做兄长还是很不错的,更何况人心本就是偏的。她能为曲泠君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阻止储妃对她更进一步的伤害了。 冬去春来,四季又过了一个轮回,文帝为凌不疑选了一个有很大校场的宅子,凌不疑就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离开了皇宫。其中文帝为了避免凌不疑被人非议,还特意在赐宅的旨意中说,为承霍翀将军遗志,特许凌不疑在所赐宅邸中练兵,这样凌不疑回不回凌家都可以在明面上搪塞过去。 第8章 理想(1) 凌不疑出宫前朝和后宫都引起了一些涟漪。 前朝有人觉得文帝为凌不疑单独赐府邸是对凌益有所不满,毕竟边关城破后他就抛弃了霍君华;也有人认为这是文帝对凌益的安抚,毕竟之前凌不疑住在宫中,凌益与凌不疑联络感情没有现在方便。 而后宫有的人认为凌不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臣子的身份,不该住在后宫;有的人则认为是皇子皇女们将凌不疑排挤出宫的,毕竟这几年皇子皇女们对凌不疑的小手段虽然少了许多,但依旧非常恶心人。 但这些人都只是在心中瞎猜,事实的真相只有凌不疑知道,但凌不疑让文帝答应他出宫的理由,文去病却是知道的,这个理由就是为了继承霍翀将军遗志。答案就是在明面上,所以说有些人就是太过“聪明”。 “子晟兄长你出宫真的是为了继承霍翀将军遗志吗?在宫中住着不能吗?”文去病有些难过,凌不疑如果出宫了,自己想再见他就有些难了,自己以后的吃瓜小队就要解散了。 “这是我的理想。”凌不疑笑得很灿烂,伸手摸了摸文去病的头,她是宫中遇见的光明之一,她和宣后,文帝,越妃都让他流浪的心得到了片刻安宁,他不愿骗他,也不愿将全部的事实对她说明。 “理想?”文去病看了凌不疑一眼。 凌不疑还是笑着:“对,理想。我想像霍翀将军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可这很危险,父皇想让你安稳一生的。” “没关系,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凌不疑的语气平静,但还是笑着“我受陛下爱护良多,更应报效陛下,报效国家。” “理想”文去病轻声呢喃,凌不疑的理想是保家卫国,自己的呢? 和凌不疑聊完天的晚上文去病第一次失眠了,她八岁了。凌不疑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宫中开始学习弓马,为自己的理想努力,太子八岁时也已经开始学习经史典籍,为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努力,三皇子八岁时也开始学习律法,立志要成第二个商鞅(虽然商鞅结局不好)。 她要做什么呢?身边的女子都是为了嫁人而做努力,难道自己也要像其他女子一样吗?虽然可能有大逆不道,但她心中暗暗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对,你应该如同男孩子一样有自己的理想,而不是将做一个贤妻良母当做自己的最终目标。 第二天,文去病满脸倦意的出现在了越妃面前。 越妃正在用朝食,见文去病一脸的困倦,放下碗筷,有些调侃的问道:“我们家去病昨日是不是苦读了,今日如此困顿?” 文去病慢慢走近越妃,靠着越妃坐下,好奇的说:“母妃,你有理想吗?” “理想?”越妃刚刚端起的饭碗又缓慢的放下,她扭头看向文去病,“去病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文去病看着看向她的越妃,认真的回答:“昨天我和子晟兄长,为什么非要出宫,他说是为了理想。昨晚我想了一晚,也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啊~”越妃眼中似有泪光,笑着说:“我以前想当大将军。” “哇哦~大将军,母妃你和子晟兄长的理想好像哦!”文去病说道,“那后来呢?” 越妃笑了一下,笑的有些苦涩:“后来呀!”她揽住了文去病,“我嫁给了心爱的人,成为了你的母妃呀!” “那你的理想呢?”文去病接着追问。 “我的理想变了呀,而且已经实现了!”越妃语气坚定的说,似乎是说服文去病,更像是说服自己。 文去病看着她,心中不知为何更加堵塞了。她站前,向越妃行礼告退。 如同往常一样,她走去了长秋宫,文去病边走边打哈欠,心想:到了长秋宫,请了安一定要补一觉。 文去病走到长秋宫时,宣后正在看宫中账务,她突然想起刚才的事。向宣后行礼后,靠近宣后坐下,大眼睛呼扇呼扇的看着她。 “今日,你有何事?如此看着吾。”宣后放下手中的账册,温柔的看向文去病。 “母后,你的理想是什么?”文去病将脑袋放在书案上,歪着头看她。 宣后伸手摸摸她的头:“吾以前想和阿父一样教书育人。” “那您为什么放弃了?”文去病问道。 “吾并未放弃,虽时间不多,但吾认为自己教导这些世家贵女,不也是教书育人的一种吗?”宣后温柔的笑着。 “那我能和您一样吗?”文去病眼中一亮。 “你觉得,这个理想会让你努力向上吗?”宣后并没有直接回答。 文去病听见这个问题,眼中的光亮暗了下去,她并不喜欢。她将放在书案上的脑袋挪到了宣后身上,靠了一会儿,慢慢缩到了书案下,均匀的打起了小呼噜。 “翟媪,拿一条毯子来。”宣后招了招手,轻声吩咐。 不一会儿,一条柔软的兔毛毯子就盖在了文去病的身上。 文去病这一睡就到了中午,直到翟媪轻轻拍醒她,她还迷茫的看着周围。 翟媪温柔的笑着说:“六公主该醒了,再睡下去怕晚上会失了觉。” 文去病环顾四周,并未见到宣后的身影。 “皇后现正在后面的殿里教导贵女。”翟媪看见文去病的动作,主动说着皇后的行踪。 文去病让人帮忙整理好自己由于睡觉有些凌乱头发,抬脚向后殿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宣后在教导氏族谱,讲解各家历史。 文去病站在门外听了一小会儿,便转身离去,她觉的在宣后这里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理想。现在她想问问文帝怎么想的,作为一国之主,文帝的理想呢?是如同越妃一般改变了,还是像宣后折中了自己的理想,亦或是已经成功是实现了。还是所有理想都只属于年轻人,过了那个年纪理想就消散了。 第9章 理想(2) 当月上枝头,黑夜笼罩了整个皇宫,但越妃宫现在依旧灯火通明。文去病在越妃宫的院子里等到了文帝的到来。 文去病看见文帝前呼后拥的踏进越妃宫,她主动上前行礼。文帝上前牵起了文去病的手,轻声问道:“去病今天过的怎么样,为什么不在屋子里等?” “我昨天问子晟兄长为什么要出宫,”文去病牵着文帝,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脚下的石子路。“子晟兄长说他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文帝认真的听着她说的话,并没有打断文去病的话,牵着她慢慢向屋子里走去。 文去病依旧低着头,语气认真的说:“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想到自己的理想是什么,所以我想问问父皇的理想是什么?” 听到这话,文帝笑得灿烂,心中有些感慨,小六都已经到了会考虑前途未来年纪了。此时越妃也从屋子中迎了出来,浅行一礼后也被文帝牵起来手。文帝就一手越妃,一手文去病,一起进入了正殿。 越妃笑着问:“陛下,今日为何如此开怀。” “刚才,去病问朕理想,让朕想起来年轻时的一些事。”文帝语气中有些感慨。他走到书案,示意文去病和越妃坐下。 越妃和文去病先后坐在文帝的身边,文帝充满感慨的说道:“最开始朕还小,那时朕最想做的事就是保护好阿姊,接着戾帝暴虐让天下民不聊生,朕就想保护乡里,让乡里安居乐业,再后来朕被大家簇拥,当上了皇帝,朕就想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文去病听着文帝的回答,心中对自己的理想更加迷茫了,她的脸上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文帝见她这样哈哈笑出了声,接着说:“朕的去病贵为公主,一辈子只要康健快乐就好!理想什么的,没有也没什么!” 文去病听闻此言,心中并没有被开解,但自己的父亲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再追问了,只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中,她行礼退出正殿。 就在文去病刚走出去,宫中侍从关上正殿的房门时,文去病就听见越妃娇声问文帝:“陛下之前不是说年轻时的理想就是娶我吗?” 接下来就是文帝的各种辩解,文去病快走几步离正殿远了些,毕竟非礼勿听嘛! 文去病将理想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后面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的进行,只是她在生活中多了些观察。她第一个注意到的事就是学习时用的书简,竹子做的书简有些沉重,文去病以往读书都是将书简放在书案上,自己低着头看。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书应该更轻一点。按照文帝的说法,理想就是自己想要做的事,虽然这和有些人的定义有些区别,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文去病觉得她现在的理想就是把书变轻。 文去病把书变薄的第一个做法是将原本的竹简从中破开,然后打磨,再按照正常书简的做法穿起来。文去病手里拿着自己和阿麦做了大半个月才做好的书简,总感觉有点不对。 这一是新书简做起来极为繁琐,而且不能大批量制作,二是新书简虽然比旧书简轻,但依旧不轻便,并且由于竹片相对较薄,所以更加难装订,三是文去病总觉得这书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呢?”文去病看着眼前书简,双手托腮,口中呢喃。 阿麦好奇的看着文去病,说道:“殿下是觉得哪里不对?”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对。”文去病顺嘴回答。突然她一拍巴掌,出口问道:“阿麦你知道除了竹简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在上面写字的东西吗?” “回殿下,据阿麦所知,除了竹简,还有用兽皮,石板,布···”阿麦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着。 文去病越听越觉得满脸黑线,这都是什么呀?看来靠阿麦和自己这两个小脑袋瓜子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文去病不再思考这个问题,身子向后仰去,躺在地板上,双手枕在头下哦,眼睛看向房顶。她说道:“阿麦你刚才说写在布上,你知道布是怎么做的吗?” 阿麦跪坐在她身边,看着文去病回答:“奴婢进宫之前曾见阿姆织过布,需要将麻先搓成线,然后再在织机上制成布。” 文去病侧过头看着阿麦,好奇的问:“那做起来快吗?所有的麻都是一种吗?” 阿麦想了想回复到:“织布应该很慢,奴婢只记得小时候阿母一天到晚都在织,但也无法织够家中所需。但应该不止一种麻可以织布,奴婢隔壁村子就和我们村子用的不是同一种。” 文去病转回头,又看向屋顶,口中念叨着:“不同的麻都能制成布,这是什么原因呢?” 在文去病研究如何制作更加轻的书简时,边关又起战事,此次凌不疑专门跑进了宫中主动请战。 “不可能,你这个竖子想都不要想!”文帝咆哮道,他气的在殿内踱来踱去。 凌不疑跪在文帝面前,后背挺得笔直。口中请求:“请陛下许臣前往边城!” “别人都在躲着,恨不得永远不用到边城,就你这个竖子!”文帝拿手指着凌不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到。“你这个竖子!” “陛下,”凌不疑以头处地,“臣自幼学习弓马骑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像舅舅一般,执兵戈以卫天下。如今边关战事又起,臣自当主动前往,即是为了报答殿下养育之恩,更是为了实现自身理想。” 文帝站在凌不疑面前,手指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最后文帝还是允了凌不疑出征边关,毕竟凌不疑把霍翀将军都搬出来了,文帝也不得不答应。 大军出征的这天,文帝带着宣后,越妃以及宫中未成年的皇子女一同为凌不疑送行。这是文去病第一次离开皇宫,心中虽有对凌不疑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开拓新地图的兴奋。 文帝含热泪,满怀思念的看着大军前身披铠甲的少年将军,当年霍翀将军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站在大军前,此刻他们甥舅两人的形象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文帝拍了拍凌不疑的肩膀轻声说:“子晟,此战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好好保全自己。” 凌不疑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不坠霍翀将军之志,定当凯旋而归。” 文帝被被憋的气都差点没喘上来,当着大军的面又不好骂他,只能继续接下来的行程为大军送行。 边关守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文帝也转身准备带着众人回宫。 “父皇,我能到处逛逛再回宫吗?”文去病赶紧和文帝陛下申请。 文帝看了看众人,就见文去病和一众皇子皇女都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文帝笑了笑,离别的情绪消散了些许,对众人说到:“今日既然出宫,大家就在宫外逛逛吧,带足人,落锁之前回宫便好。” 第10章 前世(1) 众人听闻此言,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欣喜的表情,皆齐声道:“诺”。 文帝携宣后和越妃一同登上了回宫的马车,只余下几个未成年的皇子皇女在城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后,三公主率先开口:“我要去舅父家中,你们要去哪里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带着几个护卫转身离开了。 皇子女中最大的三公主独自离开后,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何处。五皇子主动说:“要不我们去东市吧,现在那里有杂耍艺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其他人都没有出过宫,听见三皇子的建议也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答应,于是这群人呼啦啦的都前往东市。 文去病从出生就没到过宫外,此时看什么都有些好奇。宫外的路面没有宫里的平稳,马车有些颠簸,但丝毫不影响文去病的好心情。马车一路缓慢的行驶,直到在一间酒楼门前停下,众人下了马车,跟着五皇子进入酒楼。 全木制的酒楼分为上下两层,一楼大厅中间有一个被增高了的台子,台子上有人正在表演,一楼两侧都有可以通往二楼的楼梯。 文去病跟着众人坐着看了一会儿表演就不想再看了,看见其他人正看的兴起,便悄然起身和五皇子请辞:“五皇兄,我想去街上逛逛,让护卫跟着,一会儿我自己回宫。” 五皇子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由于出身不好,平时说话也并没有什么份量。听见文去病的话,连忙起身,回道:“六公主带足护卫尽管去!” 就这样文去病带着护卫踏上了京都东市的街道,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街道看着不是特别长,但街上既有守着箩筐售卖蔬菜的农户,也有摆着推车售卖手工品的小贩,更有大开门户以期有更多阳光和顾客前来的商户。 文去病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走停停,时而好奇的拿起街边小贩售的商品,时而在街边表演的人前留。在她眼里一切都显得特别新鲜,可能这些商品并没有宫中物品精致、贵重,但胜在新奇,毕竟宫中许多东西都有规定。 她在一个卖的木雕小摊前停下,这里的木雕远没有宫中所用木料贵重,但做工细致,款式别出新意。文去病花钱买下了摊主大半的商品,只叫摊主笑得见眉不见眼,对文去病连声道吉祥。 买完木雕交给身后侍从,文去病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着,听见一条支路传来嘈杂的声音,正准备转进去看看,就被身边的护卫劝诫道:“公主,前面有些街市污糟,殿下还是不要前往的好。” “有什么不能看的?”文去病心中暗藏的叛逆突然冒了出来,伸头透过护卫的防护看去。而她还不知道这次偶发的叛逆,改变了她的一生,无法说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这条路不宽,路的尽头写着“人市”二字的牌坊。与其他支路不同,这条路上多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坐路边。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共同点是都头插稻草,瘦骨嶙峋,他们低着头,偶尔看见穿鞋的脚路过就不停的磕头,这一幕就这样突然闯进了文去病的眼中。 她看见一个女子正在努力往嘴里塞着不知名的野菜,一个男子正被人捏着查看牙口,一个女孩在转折圈向买主展示自己··· 文去病不知道为何心中开始发堵。这条路不像主街干净整洁,路上弥漫着汗液和尿液的蒸发后混合的臭味。站在街口的文去病像是被街道里散出的似有若无的臭味熏到了一般,一下子转过身,快速的沿着主街道继续往回走。 快步走着的文去病此时没有了刚才来时的兴致勃勃,她不再看街边卖力表演的杂耍艺人,也不再好奇的去触摸,去购买街边商品,她如同一个路人,匆匆的走过所有的商贩。 街上的人看见她身边的护卫纷纷让行,文去病就这样一路无阻的走到了酒楼前自己的马车。她踏上车,吩咐人启程回宫,在车里如同一个失了魂的人,呆呆的盯着晃动的车顶。 当文去病回到越妃宫中时,越妃正在剪着花枝,看见文去病回来还有些好奇。越妃张了张嘴,正准备询问,就见文去病匆匆行过一礼,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中的文去病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在锦被之下,文去病眼中默默流出泪水,她不知道这泪是从何而来,但在这泪水中文去病缓缓的睡着了。 越妃不知何时来到了文去病的床前,她伸手拉开了盖在文去病头上的被子,看着文去病满脸的泪痕的睡颜,心中满是心疼。越妃转身回了越妃宫的正殿,殿中几个跟着文去病逛街的护卫正跪在书案前。 “今天六公主都干了什么?”越妃走到众人面前,慢慢坐下,眼神凌厉的看着几个护卫。 领头的护卫颤颤巍巍回复道:“六公主和三皇子,五公主等人先是一起去了酒楼,六公主在酒楼待了一柱香左右的,然后带着我们几个离开了酒楼。” 护卫见越妃没有打断,继续说:“六公主从酒楼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在一个木雕摊子上,买了几个木雕。” 越妃听他一直没有说到关键,柳眉一竖,一拍桌子,厉声道:“说重点!” “娘娘赎罪,”护卫吓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说话有些结巴,“公主,公主路过人市的街口停了一下,就没有继续逛下去了。可,可,可能是被人市里的贱民吓到了。” 越妃看着面前被吓的直打哆嗦的众人,叹了一声,挥手让护卫下去,说道:“你们护卫公主不利,一人下去领十军棍吧。” 众护卫听闻,连忙磕头谢恩。他们护卫公主不利,让公主受惊,虽然有公主不听劝诫的问题,但依旧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现在越妃娘娘主动说要打他们军棍,只要公主的情况后续没有恶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一群护卫在庆幸逃过一劫的心情中挨着军棍,文去病正躺着床上做梦,梦中全是她已经模糊的前世。 第11章 前世(2) 前世,文去病的名字叫王文,是个孤儿。王文这个名字是从百家姓中随便挑出来的,前世她有许多不幸,但更多的幸运。 孤儿院的孩子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句话在有的家庭是父母敷衍孩子的话,但在孤儿院却是事实。 王文是被公安局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送到孤儿院时还不到两个月。按人贩子的话说,王文是他们捡来的,他们应该算是做了好事。王文没有被人领养,从小到大都在孤儿院和学校。 王文不幸得被人抛弃,但幸运的生活在了一个和平而强大的国家,所以她就算被人抛弃,也成功的活了下来。她一路无阻的从小学读到初中,又在好心人的帮助下读完高中,最后在国家助学金的帮助下读完了大学。她还记得自己大学里一直拖延缴纳却没有人催促的学费,高中按时打到食堂饭卡里的钱,初中时的营养餐,小学时老师给的零食…… 文去病突然想起了她作为王文去世的那一天,她工作三年后终于还完了助学贷款,专门买了一个平时不舍得吃的蛋糕回去庆祝,谁知道意外就发生了。 想到车祸,文去病从梦中惊醒,就见越妃满脸焦急的看着她。 越妃看她清醒,长出了一口气,满脸不认同的看着她,说:“无论何时,你都该看顾好自己,认清自己的能力,胆子如此小,就不要到处乱跑。” 文去病听到越妃的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她该如何告诉越妃,告诉这个看顾自己好几年的养母,自己是因为想起了前世,想起了那个美丽,而富有朝气的国家。 她只能笑笑,安慰性的答应越妃:“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越妃也看出来文去病的勉强,但文去病不说,她也没办法,只能伸手拍拍了文去病的脑袋:“起来用饭吧!” 文去病此时注意到外边天还是黑的,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睡很久,但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腹中空空。心中疑惑,脸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 阿麦不知道是看出了文去病的疑惑还是因为担心了一天,帮着文去病穿衣,嘴里还念念有词,“殿下,您下次出门就该带阿麦一起,这次吓坏阿麦了。” 帮文去病穿好衣服后,阿麦又将拧干的帕子递给文去病继续说:“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是医士说你没事,陛下说不定就要跟着你的护卫拖出去砍了!” 文去病听闻此言,连忙问道:“护卫们没事吧!”此次是自己非要看,并不是护卫的过错,若因为这件事,护卫失去了生命,自己罪过就大了。 阿麦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被皇后娘娘和越妃娘娘劝住了,但陛下对五皇子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 文去病低下头,心中微叹,自己等明天还是该去看看五兄,他这次是受自己的无妄之灾了。她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下意识的在院子里转起来圈,又想起自己在人市看到的一幕幕。 穿越到古代,这件事放在小说里好像特别酷。若穿越的人是主角,那穿越者会如同天地宠儿在古代事事顺遂,成就一番事业;若穿越者不是主角,多数时会被人利用,更多时是成为反派,衬托主角的光辉。但几乎没有穿越者是真正的底层人民,就算有,主角光环也会让他们快速跨越阶级。 但所谓的古代是儿童夭折率极高的年代,是和平时期人们的平均寿命都不到30岁年代,是粮食亩产不到100公斤的年代,是一场伤风都极有可能要人命的年代,是一场瘟疫灭一城的年代··· 文去病穿越成公主,她作为这个年代最顶层的阶级,享有最高级的医疗团队,最丰富的物质资源。可就算这样,她的生活在物质上很多时候依旧没有作为王文时丰富,那更多的人呢? 在她耍小性子不吃药时,多少人连自己有病都没法看;在她嫌弃饭菜不够美味时,多少人只能如牛马般啃食地上的野草;在她觉得书简厚重时,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识字··· 可是文去病该怎么办,难道去推翻自己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吗?她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而且也不知道推翻了这个江山后自己应该怎么做。她享受着统治阶级带来的一切好处,就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损自己,损亲友,利他人的事。 文去病在院子里走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出办法。在她没有见过人市之前,她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古代的生活就是她这样的生活,就算不是这样生活的人,也只是稍微辛苦一些,但依旧丰衣足食。可这个世界是许多的人连呼吸都很困难世界,是有的人活的还不如牛马的世界。 作为王文时,大学毕业前她在二十一世纪一线城市生活,见过繁华的都市。大学毕业后,她作为扶贫干部,到过最贫困的山村。她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文去病知道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有人活的还不如孤儿院的王文。可就算是最贫困的山区,在二十一世纪,在国家的帮助下也是能够吃饱。 文去病知道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她看见人市才会如此难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对禽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人呢? 古代的夜晚,没有二十一世纪五彩的灯光,也就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她抬头就能看见繁星满天。 文去病看着闪耀的银河,心在星星一闪一闪光芒中渐渐平静。 文去病突然想起了,明明前世有人教过她,有人告诉过她该如何去做。就算今生她不能像那些大无畏的前辈,去拒绝今生所得到的优待,但她也可以尽可能的去努力像他们学习,就算这善意带着一丝愧疚的高高在上,但只要百姓得到实惠就好了不是吗? 想通了这些,文去病的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巨石,但肩上似乎有了一些需要担起的责任。她回到书房,将自己想要做的事一一写下,又一一擦去,把这些事都放进脑海。 第12章 造纸(1) 做好目标的文去病,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她再一次为自己感到庆幸。在这庆幸中,她陷入了与周公的对局。 第二日,太阳初升之时,文去病就积极的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在匆匆用过朝食后,就走出了越妃宫。越妃看着这样的文去病,心中有些疑惑的想着“这孩子昨天还一副世界完蛋了的样子,今天怎么就兴致勃勃的出去了,想通了,还是有人给她说了什么?” 文去病带着阿麦直直的从越妃宫到了长秋宫,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左顾右看,花式绕行。因此文去病到长秋宫时,宣后还正在用朝食。 宣后身边的翟媪看见文去病匆匆进入长秋宫,连忙行礼,接着关心问询:“六公主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文去病笑着点头:“劳翟媪费心,今日已经大好了。” 就在文去病和翟媪寒暄时,宣后已经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了桌案上,她对文去病招了招手,示意文去病到她身边。 文去病顺从的走到宣后身边,将手放在了宣后伸出的手中,顺着宣后的力坐下。宣后不放心的用手摸了摸问去病的额头,没有感到发热,心中安定了许多。这个年代,多数人都认为小孩子只要不发热,许多时候就没有大问题。 “母后,昨天让您担心了。”文去病笑着撒娇道。 宣后叹了口气,说:“吾倒还好,就是越妃那边更加担心,你知道吾等担心,就更应该保护好自己,养好自己。” 文去病笑着并不反驳,转而说道:“母后,我想在后面的院子里做点事。” 宣后并没有问文去病到底要做什么,她对孩子向来宠溺,只要不涉及她的原则,她都无条件支持。这也就是文去病今天为什么要来长秋宫的主要原因。 “你呀!”宣后点了点文去病的鼻子,转头吩咐翟媪:“你去安排一下,将后面院子空出来,让六公主自己布置。” 文去病笑得更开心了,笑着说:“母后你最好了!”说完就站起来,走到翟媪身边,催促她快点出发。 长秋宫的后院并不是荒芜的院子,作为皇后,宣后虽然节俭,但该有的人员配置的是不会太少的。后院平时也就是偶尔有需要开宴会时使用,所以除了打扫的很干净之外,院子里并没有很多东西。 现在这个地方归文去病了,她在后院看了看,圈定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这个位置阳光很好,而且没有什么名贵的花,只有一些自然生长,但打理的比较整齐的杂草。 文去病吩咐阿麦:“你让人找几个大水缸,放在那个墙边。” “大水缸?”阿麦疑惑的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对,大水缸!”文去病肯定的点了点头,“快去!” 阿麦没有问为什么要大水缸,点头应诺后就去找长秋宫中的内官安排相关事情。 文去病作为公主,她最大的优势就是身份尊贵,除了少数几个人有资格质疑她的行为外,多数的人是没有资格左右她的决定的。 “你,对就是你”文去病指着一个脸熟的小宫女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低着头行礼,回道:“奴名阿石。” 文去病歪了歪头,说:“阿石你去宫匠坊拿一些碎竹子来,说是本殿下要的。” 不一会儿,就见阿麦指挥着几个强壮的汉子,推着几个巨大的水缸进来长秋宫的后院,放在了文去病指定的位置。 此时文去病派去取竹子的小宫女也回来了,她身后跟着几个扛麻袋的人,向文去病复命:“殿下,匠人们不知道您到底需要多长的竹子,就各个长度就都带了一些。” 这个小宫女很伶俐呀,文去病默默在心中点头,要是后面没什么,就把她要过来吧。 此时阿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做纸!”文去病坚定的说。 之前她想让书更加轻薄,想到的办法是将竹简从中间破开,然后打磨。其实这世上早就有了更加轻薄的书写材料--粗绢,纸这个字就是根据粗绢而造的,这个东西和后世的纸原理非常像,只是少而贵,文去病还不到使用这种书写材料的年纪,阿麦出生并不高贵,所以也不知道。 但现在不同了,文去病不是一年多前的文去病了,她是文.站在巨人肩膀上.去病,前世作为王文时刷的抖抖,可不是白刷的! 她仔细回想做纸需要的步骤。做纸的材料很多,但过程大多相似,一般可以归纳为四个步骤:第一是原料的分离,就是用沤浸或蒸煮的方法让原料在碱液中脱胶,并分散成纤维状;第二是打浆,就是用切割和捶捣的方法切断纤维,并使纤维帚化,而成为纸浆;第三是抄造,即把纸浆渗水制成浆液,然后用捞纸器捞浆,使纸浆在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片状的湿纸;第四是干燥,即把湿纸晒干或晾干,揭下就成为纸张。(这一段是抄的《汉字简史》) 文去病先是让人把不同大小的竹子放在不同的缸里,又让人在缸里倒入水,让水淹没竹子,并指挥人用石头压住竹子,不让竹子飘起来。 “公主殿下,这样行吗?”阿麦看着文去病指挥众人,有些好奇,竹子这样做就能成为纸?如果这事是别人做的,阿麦一定会说他是疯了,但这事是公主殿下做的,那就一定没错! 文去病肯定的点了点头,自己虽然没有亲手做过,但原理总是没错的。 接下来的日子,文去病每天都会找一些不同有纤维的植物,放入石灰水中,一是想看看其他植物能不能做纸,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防竹纸被自己做的太差,自己也能及时改正。 日月轮换,斗转星移。时间很快就过了三个月,皇宫有些时候秘密会被保护的很好,但有些时候比任何的地方都传播的快!显然,文去病造纸这件事属于后者。一开始只是宣后偶尔问了一下忙碌的宫人,六公主在后院做什么,接下来是越妃时不时的来看两眼,最后,连文帝都惊动了。 第13章 造纸(2) 文帝一脸黑线的看着快要摆满长秋宫后院的大缸,有些牙疼的问道:“小六啊,朕听说你要造纸,这些缸是干什么?” “造纸!”文去病一脸兴奋的说,她的眼中有闪耀的星星。 文帝看了看缸,又看了看文去病。咂吧了一下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对文去病说出来。但转过头,就在越妃宫中和越妃偷偷吐槽。 “阿恒,你说小六是不是之前生太多病,把脑子烧的有点不太好”文帝叉着腰在越妃面前踱着步,又想起自己在长秋宫后院看到的一院子大缸。 越妃正拿着果盘里的果子把玩,听见文帝的所言,立马反驳道:“小六聪明着呢,哪里脑子不好了!”自己养的崽崽,再怎么样都是好的! 文帝立马就求饶:“我就这么一说”,他转身坐到床边,看着玩果子的越妃。“你养的孩子,当然是好的,就是长秋宫那一院子就像做大酱似的。” 越妃听闻此言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之前没向这边像,听文帝这样一形容,也觉得十分形象。她突然觉得长秋宫都弥漫着一股大酱味了d(?д??)! “此话陛下可千万别当着小六的面说!”越妃笑着说道,这话要是让文去病知道了,也太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文去病刚好路过他们的房间。她满脸黑线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次造纸不成功,便成仁! 作为文去病的胞姐,五公主虽与文去病不常在一起,但还是在人前维护着文去病。这天她又听见在宫中学习的贵女讨论文去病行为。 贵女甲一脸好奇:“六公主一天到晚不知道做什么,奇奇怪怪。” “怕不是故意在引起皇后娘娘的注意吧!”贵女乙捂嘴偷笑。毕竟六公主从小养在越妃宫中是众所周知的事。 “我猜六公主是...” “你猜什么!”还没等贵女甲把话说完就听见他们身后就响起一个带着怒意的女声。 两名贵女连忙转头,就见五公主一脸怒意的站在她们身后,吓得两名贵女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六公主怎么了!”五公主怒气不减,文去病虽然又病弱,又没有长秋宫儿女的霸气,但她毕竟是自己妹妹,自己欺负她可以,别人不行。 两名贵女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非议公主之事可大可小,说大是对皇族不敬,对皇室不满,但说小也就是小女娘之间的玩闹。此时她们才意识到,六公主就算再不得长秋宫的皇后的青睐,她也是皇后亲女,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公主,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人。 五公主昂着头,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俩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好好想想,有些人不是你们可以随便非议的。” 说完,五公主就带着人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看守,但两名贵女都不敢随意起身,谁也不知道如果不自觉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这些事,五公主并没有告诉过文去病,毕竟说出来只能多让一个人生气。这天五公主路过后院,无意瞟了一眼忙前忙后的文去病,不由的心中感叹:自己这个妹妹以后可能只能靠自己了! 文去病就在众人的不解中度过了三个月,缸中的竹子纤维也在浸泡的作用下逐渐分开。 湛蓝的天空下,文去病指挥着一帮长秋宫的宫女内管们将竹子的清洗干净后,又让他们把可以分开的竹青尽可能的分开,最后将清洗干净后的竹丝又放回已经空无一物的缸里。文去病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工匠坊里要的石灰撒进缸中,加水后腌制竹丝。 长秋宫众人看着文去病所做的一切,并不知道六公主为何要用石灰,在他们看来,公主皇子们要做的事只要听令就好了。 阿麦忧心忡忡的看着文去病,这些日子宫里的小道消息她也听了不少,她知道之前制作竹简的事将文去病打击的不轻,万一这次又不成她不知道,她家看见个死人就被吓得生病的殿下会不会又生病。(文去病上一次出宫后生病,流言就是这样传播的,至少大家觉得这比公主看见百姓困苦心神振动,导致一病不起靠谱。) 文去病并不知道阿麦兴中想些什么,她正看着一堆堆的竹丝按照她的规划一点点放入水缸中,满心期待想象着在石灰碱性的作用下,竹丝里的果胶被一点点分解。自此造纸中最需要时间的事终于结束了。 三天后,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文去病演示了如何抄纸,然后她就示意身后的宫女内管们如法炮制。当晚,文去病从用来晾晒的木板上小心的揭下了第一张纸。 阿麦看着文去病迫不及待的捧着这张纸走进了前院,她心中有些好笑,但依旧坚持的履行了自己大宫女的职责:“你们几个将纸都小心揭下来,一会儿放到公主的小书房。” 再说捧着纸走进前院的文去病,刚好遇见了宣后。这几个月,宣后虽然将后院交给了文去病使用,但依旧每天都会来看看文去病,一方面是看文去病有什么需要,另一方面也是给文去病撑场子。 文去病对着宣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未等宣后就开口说:“母后,您看我做的纸。” 宣后看着文去病手里捧着的纸,这三个多月,她是看着文去病一点一点的将竹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此物真的是纸,能够书写,那对整个文坛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她伸手摸了摸,这东西的手感像布一样,真的很有可能真的是纸。宣后满脸惊喜的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看着宣后的样子,心中也十分开心。这些日子宣后虽不理解自己的做法,但一直都给自己不遗余力的支持,无论是谁说,她都没有质疑过文去病行为。 黄色的树叶打着旋从树上飘落,夕阳散发的光芒斜斜的射入长秋宫的书房,文去病和宣后此时正看着铺在书案上的纸。 “母后,您来写。”文去病将拿着的毛笔递给宣后。 宣后并没有推辞文去病递过来的毛笔,试着在纸上点了一个点,观察了一下墨水晕开的情况,然后毫不犹豫的在纸上写了一个“安”字。 “真好!真好!”宣后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写着字的纸。 “什么东西真好?”宣后还没说完,就听见文帝爽朗的声音传进书房。 第14章 纸,纸! 宣后听见文帝的声音连忙起身行礼,文去病也跟着行礼。 文帝进入书房,看见宣后和文去病行礼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多礼。 宣后笑着说道:“小六的纸造出来了。” 文帝走向宣后,有些诧异的说:“小六还真用酱缸做出纸了!”但刚说完文帝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移开了视线。他的视线落在书案上,宣后写下的“安”字就这样突然的闯入了他的眼睛。 文帝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轻忽,脸色变得郑重,伸手拿起了放在书案上的纸。 这纸微微泛着黄色,拿在手里的触感如柔软的布料,看上边写字的地方,有墨水轻微晕开,这些都告诉他,这“纸”是真的可以当做书写工具。 “这就是小六晒酱一般方法造的纸?”文帝问道,但这一次并没有他语气中并没有了刚才的玩笑之意。 文去病虽然有些气恼文帝说她造纸像是晒酱,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回答道:“是,这是儿用竹子做的纸。” 文帝连忙追问:“这纸造价几何,需要人手几何?” “造价几何儿不知道,儿用的都是宫中事物,并未付钱。”文去病挠了挠脑袋,前世她确实会计算成本,但这辈子她作为公主,在宫里要什么直接说就行了,谁也不会跟他要钱,她也就没计较过成本。 文帝见文去病确实不知道,觉得是她年幼,虽然弄出了竹纸这种东西,可能也没细想过。于是便将视线投向了宣后。 宣后听到文帝的问题,也开始默默盘算,见文帝看向她,便出口回答:“小六此次造纸,所用之物主要是竹子,石灰,水,再加上可以重复使用的水缸和小六在后院搭的灶等。” 宣后盘点了一下接着说:“此次造纸如果算起来最贵的应该是石灰和人力。”说道这里她笑了一下,“应当比现在所用粗绢边便宜的多,但到底低多少妾还是要和翟媪仔细算一算。” 文帝听见宣后的回答,大手一挥,说道:“如此就不必再核算了,想来也不会比现在所用竹简昂贵多少!” 说完文帝看向文去病,说:“小六你做出来了一个了不起的东西,这个东西的做法可以给父皇吗?” 虽然文去病造纸时用的都是宫中的侍从,也没有对造纸时所用的东西和流程进行保密,文帝根本不需要问文去病到底可不可以,就能得到,但他还是向文去病征求了意见。 文去病看着文帝,她的父皇,平时笑呵呵,温柔对待所有人的父皇,此刻展现出了他作为帝王高瞻远瞩的一面。她的脸上绽放一个无与伦比的笑容,说道:“当然可以!” 文帝听闻此言,看了看文去病,又看了看宣后,笑道:“神谙你真的是给朕生了个好女儿。” 宣后笑着回道:“这也亏阿恒妹妹教养的好。” 文帝笑了笑,并没有对这句话发表意见,转头对文去病说:“小六,你放心,父皇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提!”说完就又看着手中的纸,越看越开心。 “父皇!我想当王!”文去病兴奋说。 “行,就封你···”文帝正准备答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你说你想当什么?” “当王!”文去病又说了一遍。 文帝放下手中的纸,看着文去病认真的说:“你确定吗?” 文去病也认真的回答:“我确定,我就是想当王!” “那你知道,当王要做什么吗?”文帝问道,此时的王不像后世的王,只有身份地位,有没有实权全看帝王心思,现在的王是有分封的领地。 “知道,皇兄们就能成为王。”文去病故意说道,这是她的一次试探,前世她成为孤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她是女孩。如果重男轻女是自古流传下,那她何不在历史长河的上游就让这件事无法流传呢? 文帝说:“这样说也没错,可你不是皇子,想当王很难!”文帝此时的语气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似乎想要吓退文去病。“你是女孩子,不当王可以过的很好,甚至比当王过的还要好!即便这样,你也想当王吗?” 宣后感受到了文帝的严厉,连忙打岔:“陛下。” “深谙,你不要言,让去病说。”文帝打断了宣后的话。眼睛一直盯着文去病,这个文弱而大胆的女儿。 “我想!”文去病依旧语气坚定的说道。 文帝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感到时空有些凝重的时候,突然开口:“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我会等你,等到造纸的流程彻底完善,对外正式使用之前,你都可以反悔。若到那时,你还坚持现在的想法,那么我会给你想要的!” “诺!”文去病躬身行礼,为了文帝对她的爱,也为了 文帝没有直接拒绝,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应答,又变回了笑脸,笑呵呵的对宣后说:“帮小六造纸的宫人也通通有赏,让他们严守造纸之法!” 宣后也恢复了笑意,说道:“我替众宫人多谢陛下赏。”她挥手示意翟媪去办。 太阳悄悄落下,文去病带着些做好的纸,心情愉悦的回了越妃宫。 “母妃,母妃,你看我做出来的什么!”文去病一抬脚走进越妃宫就高声呼道。 三公主一脸不悦的从房间出来,她刚才正给母妃争取不嫁给宣氏子,结果就被文去病的呼喊声打断了。三公主看着文去病斥责道:“小六,你是公主,别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 文去病见三公主出来,连忙端正姿态,行礼问安。 三公主见文去病知情识趣也就没有追究,一甩袖子离开了越妃宫。今天她所求之事应该是没办法了,她可不想当着长秋宫子女在越妃面前低头撒娇。 文去病见三公主离开,又恢复了刚才跳跃的姿态,蹦蹦跳跳的走进了房间里。在越妃含笑的视线中来到了她面前。 “当当当当!”文去病给自己配了个乐,从阿麦手中接过自己造的纸递给越妃。“母妃你看我造的纸。” 越妃看着文去病递过来的东西,伸手摸了摸,触感柔软,就不知道书写出来是什么样子,她有些不可置信。文去病在长秋宫做的事,她也是去看过几次的,当时她也只是当文去病在玩闹,谁知道,文去病竟然真的做出纸了。就是不知道这纸能不能书写。 第15章 各自的路 越妃摸着文去病递过来的纸,叫身边的小宫女拿来笔墨。就像宣后一般,她也在这纸上写了一个字。这纸虽然会晕墨,但瑕不掩瑜。作为能让出后位的女娘,她是能看出这纸出现过的好处的。 越妃摸了摸文去病的头,笑着问:“这纸你都给谁看过了?” “父皇,母后,还有您!”文去病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 越妃对文去病郑重的嘱咐:“既然你已经和你父皇说了,就不要对其他人说了!这东西很重要!” 文去病没有说文帝已经做了安排,默默的点了点头,承了越妃对她的一片慈母心肠。 自从文去病将造纸之事交给了文帝,时间就像是进入了快车道,转眼间文去病已经过了十岁的生日。 边关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最开始凌不疑的小队还只是偶尔出现在捷报中,但渐渐的凌不疑在捷报中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在最后一份捷报里,报喜的兵士直接高喊着凌不疑的名字进了都城。 在此期间,文帝并没有问过文去病是否改了志向,他只是开始安排文去病加入了皇子们的学堂。 一开始越妃还有些惊奇不知道为何,但也没有阻止。宣后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每次文去病到宣后宫中问安,都满眼纠结的看着她,但也只是看着她,从不对她想要的发出任何质疑。 最开始五公主见文去病日日去学堂,也跟着去了几天,但慢慢的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五公主不再去学堂后的某一天下午,她找到了文去病。 五公主和文去病并排坐在院子的中廊亭里,她满眼不解的问着文去病:“去病,你为什么要和兄长们一起上学呀!兄长们学的东西好多我都觉得好难。” 文去病本来在看天,听闻五公主的话,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五公主。文去病和五公主是双生子,本来应该长的很像,但由于文去病从小容易生病,所以小时候就比五公主瘦弱,现在看起来虽能看出关系,但已不见双生子的模样。 “阿姊,你说是笼中的雀鸟更好,还是天空中的雄鹰更好?”文去病又看向了天空,轻声对五公主说。 “雀鸟?雄鹰?”五公主也看着天空,语气中有些好奇。 文去病解释似的说道:“笼中的雀鸟不愁吃穿,但看不到天地的广阔。天空中的雄鹰要接受风吹日晒,但却有广阔天地。所以你选什么?” 五公主若有所思的说:“去病,你是想当雄鹰对吗?” 文去病转头看了五公主一眼,回答道:“对,和兄长学一样的功课就是我成为雄鹰的第一步。” 五公主听了这些,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己默默的走了,再后来五公主虽然不是日日都去学堂,也会不时的去听上一两堂课。 在文去病日渐习惯了每日和兄长们的学习时,凌不疑随着轮换的军队回了都城。 这一日飘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下来了,阳光洒在都城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的主干道上,空气中带着丝丝湿润的冷气被人们呼入。 凌不疑就在这样的天气里,一身铠甲骑着乌黑发亮的骏马,身后跟着训练有素的卫队,慢慢走进了都城,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似乎就是这一天,都城的小女娘们突然的发现凌不疑的存在。 “臣,凌不疑见过陛下,愿陛下万福。”凌不疑翻身下马,行军礼,对着文帝问安。 文帝眼中含着热泪,激动万分的扶起凌不疑,口中念念有词:“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今天一定要留在宫中,皇后早已念叨你好长时间了。”其实哪里只有皇后长念凌不疑,文帝更是时常挂念,每一次有军报传回消息,文帝都要拉着问上好长一段时间。 凌不疑知道文帝对自己的爱护,所以笑着答应,顺从的让文帝拉着自己走向长秋宫,就像十年前那样。 宣后早已得到凌不疑今日回来的消息,早早的安排翟媪收拾了房间,准备了凌不疑爱吃的饭菜,通知了宫中所有的孩子。虽守着礼法没有站在门口,但也时不时的询问宫人凌不疑到了哪里。 就在宣后焦急的等待中,凌不疑逆着光走进了长秋宫。宣后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十年前那个光着头的,可怜兮兮的小男孩在一瞬间和眼前这个半束发的少年郎重叠在了一起。 宣后见凌不疑进来,站起身来,就见凌不疑一撩衣摆,双腿一弯,跪下,说道:“儿,子晟平安归来,问皇后娘娘安。” 宣后快走几步,伸手扶起凌不疑,眼中似有泪光。她双手扶着凌不疑的双臂,双目扫视着凌不疑的全身,想要透过衣衫看看凌不疑是否受过什么伤。 “皇后娘娘,今日可安好?”凌不疑温柔的看着皇后,这一刻,他不再是战场上杀伐果决,威风凛凛的凌将军,而是长秋宫中倍受皇后关怀的凌子晟。 “吾一切皆好,倒是你。战场上刀剑无眼可有受什么伤?”宣后拉着凌不疑,久久不肯松手。 凌不疑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说:“儿蒙圣恩,不曾受伤!” 宣后虽听闻此言,但眼中充满不信。见此情景,文去病从宣后身侧冒出来,对笑嘻嘻的对凌不疑说:“子晟兄长此次得胜归来,定要与我讲讲战场上的见闻。” 凌不疑听见文去病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若宣后追问,他还真不好回答,于是连忙回复文去病:“边关枯燥,若六公主想听,子晟定当知无不言。” 三公主此时站在越妃旁边,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凌不疑穿着铠甲的身形。十四五岁正是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此时的凌不疑在三公主的眼中像是被打上了光环,耀眼夺目。 “这是凌不疑?”三公主低声说道。那个瘦弱的,时常被自己挤兑的,沉默寡言的凌不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了。 夜晚,在用过暮食后,凌不疑端坐在长秋宫的桌几后,认真的和宣后一问一答的说着这一年边关生活。 而越妃宫中,三公主正在和越妃撒着娇,“母妃,我不想嫁给宣氏子,我想嫁给凌不疑。” “嫁给凌不疑,”越妃白了三公主一眼,“这日头才落下,你便与周公相会了?” 三公主一甩衣袖,一跺脚,嗔怪的说道:“母妃,我是你亲女,你为何如此说我。” “你若还清醒,怎会说出此等言论!”越妃不再看三公主,自顾自的整理起了衣衫。 三公主靠近越妃,带着些自以为是的聪慧,说道:“越氏公主嫁与宣氏子,是父皇定下的婚约。但父皇又没有说必须要嫁给谁,凌不疑是长秋宫的养子,也算是宣氏子。” 三公主一边说一边看向越妃,见越妃没有打断她,便继续说道:“我若嫁与凌不疑,即全了父皇所定婚约,更与城阳侯有了姻亲。” 越妃看着自说自话的三公主,不由气的笑出了声。三公主还以为越妃认同自己的做法,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第16章 婚约 越妃的笑容突然一收,脸色冷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三公主。 三公主本来还在笑着,但被越妃看着,笑容逐渐收敛。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三公主有些受不了这气氛,小心翼翼的打破了这安静,说:“母妃,你觉得到的主意怎么样?” 越妃柳眉一竖,冷声说道:“好,怎么不好。” 三公主没听出越妃语气里的讽刺,听见越妃认同她的主意,心中有些兴奋,凌不疑少年英雄,自是比那个样貌普通的宣氏子好的多。 紧接着三公主撒娇的说道:“那母妃,你帮我给父皇说说,让我嫁给凌不疑!” 越妃语气不变,平淡的说:“那你为何不去?” “母妃,你是知道父皇的脾气的,我若去了,父皇定不会听我说完,”三公主一脸讨好的看着越妃,“但母妃您就不一样,您是父皇的原配,您说的父皇一定会答应的。” 越妃心中一阵无语,自己这个女儿你说她聪明吧,她能想出嫁给凌不疑代替嫁给宣氏子的主意,你说她笨吧,她又知道让自己去提出去换婚约对象的事。 越妃看着三公主,越想越生气,但又不想再说什么。她扶着额头,摆着手平淡说道:“你给我出去,回你的房间去。” “母妃,您这是答应了!”三公主更加兴奋了,语气中的雀跃掩盖不住。 “你想换未婚夫,你自己去和你父皇说,我不管。”越妃扶着额头,心中再次升起了这个孩子是不是没有脑子的想法。她给自己顺着气,想着孩子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凭什么让自己一个人生气,这孩子没脑子一定是随她父皇,让他父皇生气去吧。 三公主这时才明白,越妃是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一甩袖子,生气的离开了。 此时的房屋,最大的特点就是不隔音,三公主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于是文去病就在不经意间,又吃了一个大瓜。(┐(  ̄?? ̄? )┌ 怪我咯!) 文去病听见三公主生气的向外走,连忙闪身躲到了一边,虽然三公主看不惯自己。但非礼勿听,自己不小心听了,就不要再让三公主觉得自己故意看她笑话,平白无故的惹上是否。 次日,化雪后的都城越发的冷了。文去病像往常一样去长秋宫请安,正巧遇见凌不疑在院中打拳。 在清晨微弱的光亮下,少年一身单衣,出拳时带动的周围的空气,响起一声清脆的破空声。乌黑的秀发被牢牢的束起,让其眉目更加突出,之前被铠甲遮挡住宽肩窄腰,引的长秋宫宫女频频侧目。 看着因天气寒冷而满身散发烟雾的凌不疑,文去病突然明白了三公主的行为。不由发出感叹:“都说红颜祸水,我看蓝颜也祸水。” 此时凌不疑正好打完了一套拳,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毛巾,边擦汗边向文去病走去。 “什么活水?”凌不疑擦着汗问道。 “我说子晟兄长长的愈发好了”文去病笑嘻嘻的说。 凌不疑伸手摸了摸文去病的脑袋,不好回答此话,只能转移话题,有些无奈的说道:“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文去病和皇子们学习的事是在凌不疑去边关后才开始的,现在交通不便,书信难得,所以大家写信时多挑重要的事说,像文去病这种孩子入学的小事,自然不会写在信里的。 “我给母后问安后要去上学,所以这些日子就来的早了些。”文去病把脑袋从凌不疑的手里挣脱,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文去病看了看周围,见宫女和宫侍都离自己和凌不疑都有一些距离,小手一摆,示意凌不疑脑袋靠近一些。她悄悄的在凌不疑的耳边说:“我昨听见三阿姊和母妃说要嫁给你。” 凌不疑听闻此言有些皱起了眉头,文去病又继续说道:“你别担心,母妃已经拒绝她了,和你说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凌不疑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文去病见凌不疑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就自顾自的去向宣后问安。开始了自己一天的生活。 在文去病继续一天的学习时,三公主不死心在宫中的拦住了凌不疑。 她挥手让周围的人都离远了一些 ,低着头,时不时的抬眼看一下凌不疑。 三公主这个样子看的凌不疑一阵纳闷,不知道三公主到底要干什么。此时,凌不疑电光火石中想起来早上文去病给他说的事--三公主想嫁给他。不会吧,三公主没被越妃劝住? “子晟,你···”三公主的语气有些犹豫,毕竟还是个未成婚的小女娘,直接对男人求婚还是有些害羞的。 “三公主,我今日需要出宫,越妃娘娘那里我就不单独告辞了”凌不疑连忙打断三公主的话,快速绕过三公主离开。三公主毕竟是皇女,若自己当着她的面拒绝他,弄不好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对越妃不满,所以不如让她没法说出来。 三公主看见凌不疑避她如避蛇蝎,气的直跺脚,口中暗骂:“不知好歹的东西。”看着凌不疑远去的身影,心中满是不甘。 其实说三公主有多喜欢凌不疑,未必。毕竟凌不疑在宫中生活了近十年,也没见她对凌不疑有多亲近,这次凌不疑从边关回来,她就突然喜欢上了凌不疑,多半是不可能的。 但凌不疑拒绝了她,反而引起了她的逆反心理。三公主之前还没有去文帝面前的想法,但现在被凌不疑的态度一激,抬腿就去找了文帝。 三公主发热的脑子在走到文帝书房的门口时终于冷却下来了,她在书房门口来回的踱了一阵步,正准备离开。文帝却发现她在门口走了半天也没进来,便让人招呼她进来。 “小三,今天你来找朕有何事?”文帝头都没有抬得问。 三公主想着来都来了,一咬牙痛快的说:“父皇我想嫁给凌不疑。” “胡闹!”文帝听完,抬起头,训斥道。 听见文帝的话,三公主心中的不甘一下子冒了起来,说道:“我怎么胡闹了?” “你喜欢子晟吗?子晟想要娶你吗?你的未婚夫怎么办?”文帝对着三公主来了一个三连问。 “父皇,我是您的女儿,贵为公主,我想嫁给谁,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三公主讨好的说道。 文帝看了三公主一眼:“你既然知道你是公主,你想嫁给谁是朕一句话的事,朕想让你嫁给宣氏子。” 三公主还想纠缠,就对上了文帝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再说,今天她才明白文帝不仅仅是她的父皇,更是一国的帝王。 虽然文帝没有答应三公主的要求,但也对凌不疑的婚事起了想法,霍翀兄长的衣钵还要凌不疑传承下去呢! 同样在宫里文帝考量凌不疑的婚事时,宫外也有一个人也在打着凌不疑婚事的主意。 第17章 婚事(1) 打凌不疑婚事主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霍君华抢男人的城阳侯夫人淳于氏。 淳于氏自十年前被霍君华和凌益的争执波及流产之后,这些年一直没有怀孕。开始时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让小妾怀孕,可这几年她有了去母留子的打算,但凌益的后院也一直没有人怀孕。 淳于氏也有些放弃这条路了,虽然她现在是城阳侯夫人,年轻时到不会怎么样,但她也会老,会死。人之大事,莫过于生死。她若死在凌益之前还好,虽没有人送终,但丧事还是能办的,若是死在凌益之后那就不一定了。 若凌益和她都没有孩子,他们大不了过继个孩子。可问题就是凌益有凌不疑,她没有可能去过继,所以她只能另辟蹊径,比如给凌不疑找个和她贴心的人,吹吹枕头风,至少让自己不会无人养老送终。 怀着这样的心思淳于氏给凌益吹起了枕头风。 在凌不疑回都城的第三天,淳于氏端着一碗汤敲响了凌益的房门。 “侯爷。”淳于氏的语气千娇百媚,像是十一年前他们背着霍君华偷情时那样,将头靠在凌益身上。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淳于氏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娇俏,凌益也不是当年需要在自己表妹身上找尊严的凌益了。 凌益一把推开靠着他的淳于氏,不耐烦的说道:“有事说事,别来这一套。”他的儿子凌不疑,十年前从孤城回来,说是回来了,但又没有完全回来。 回来的是和霍君华,和霍家一条心的凌不疑,不是他的儿子凌不疑。 当年文帝把他凌不疑带到宫中教养,自己是非常高兴的,一来凌不疑远离了霍君华,霍君华给他灌输的那些自然也就会慢慢遗忘。二来文帝不缺儿子,不会和自己抢凌不疑,顶多认个养子,占便宜的是他。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今天这个结果,是文帝确实如他所想就只是认了凌不疑当养子,这些年凌不疑也没有怎么见霍君华,更何况霍君华还疯了,但凌不疑对他的态度丝毫没变。本以为凌不疑去一趟边关,回来后会懂得自己当年的隐忍,懂得权衡利弊。 结果凌不疑已经回来三天了,别说回来看自己这个父亲,连个消息都没往城阳候府递。 淳于氏被凌益推开也不气恼,继续柔声说道:“侯爷,我知道您在愁什么。” 她转到凌益身后,手轻轻的揉捏着凌益的肩膀,继续说道:“侯爷,不就是子晟不回来吗?我给侯爷想了个好主意!” 听到淳于氏的话,凌益一下子来了兴趣,淳于氏当年能让自己不得不娶了她,说不定现在也能想到什么办法让凌不疑回家。他疑惑的问道:“你说说,是什么好主意。” 见凌益有了兴趣,淳于氏继续捏着凌益的肩膀,语气平缓的说道:“子晟现在不回家,主要还是霍君华这个女人捣的鬼。” 说完,淳于氏隐晦的看了一眼凌益,见凌益没什么反应继续说:“这也是子晟年岁小,心智还不成熟,子晟要是正真的长大了,还能不明白侯爷的苦心吗?” “长大,他还要怎么长大!”凌益语气中有些生气,“他都已经是领一路军士的将军了!” “男子成家立业方才算是长大,子晟虽然有了自己的事业,但毕竟一没有成年,二没成家,当然心智还不成熟,也就不明白侯爷的苦心!”淳于氏继续说道,她心里知道凌益和凌不疑是父子,此时凌益再生气,过后还是会念着凌不疑的。 凌益听闻此言,心中暗自点头。淳于氏见凌益的脸色好了许多,接着说:“侯爷您看,子晟现在已经立业了,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成个家”凌益念叨了一下。 淳于氏连忙说:“对,就是成个家,若是子晟娶个与我们亲近的新妇,有新妇在一旁劝诫,还怕子晟和侯爷不一心吗?” 凌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淳于氏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点头说:“那这几日你多与都城中的夫人们来往一下,看看都有哪些合适的小女娘。” 这边城阳侯府在盘算着多接触些女娘,好物色个儿媳妇,另一边文帝也盘算着怎么样才能给凌不疑找个好新妇。 文帝躺在越妃宫中的床上,抱着身边的越妃,有些兴奋的说:“阿恒,你说咱们给子晟找个什么样的新妇好?” “陛下怎的想起此事了。”越妃好奇的问。 文帝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还不是近日小三来给我,说要嫁给子晟。” 越妃抬起头,有些惊诧的说:“陛下不会是想把小三嫁给子晟吧!” 文帝看了看越妃,转过身子看向床顶,说:“怎的,你想让小三嫁给子晟。” 越妃瞪了文帝一眼,说道:“小三是我生的,子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俩要是合适,妾早就向陛下请旨赐婚了。” 越妃想着就算三公主没有婚约,她也不会让三公主嫁给凌不疑。先不提自己和霍君华的矛盾,就单说两个人的情况。 三公主是个没脑子的,又被养的骄纵跋扈,嫁给谁,都是嫁祸于人,她就适合嫁个没什么野望的,有陛下和自己的看顾,日子过得不会差。 再说凌不疑从小受了很多苦,心思深沉。一心想要承袭霍翀将军遗志。若是凌不疑喜欢三公主还好,若不是三公主可不会好过,现在凌不疑明显对三公主没兴趣。 “那你还说”文帝不悦的说,继续刚才的话题。“眼看着孩子们都大了,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陛下想好了吗?要给子晟找个什么样的新妇。”越妃好奇的问。 “朕这些年早就想过,子晟的新妇定是要温柔善良,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善解人意,上的厅堂,下得厨房,持家有道,四德兼备,身体强健···”文帝越说越兴奋,最后直接坐了起来。 越妃不再听文帝发癔症,转过身,闭上眼开始睡觉。 文帝见越妃没理他,摇着越妃:“阿恒,阿恒,你别睡呀!” “陛下你早些睡吧!”越妃拉了拉被子,不回应文帝。 文帝看着越妃确实不想理自己,也只能盖上被子睡觉,但给子晟找新妇的事却放在了文帝心中。 第18章 婚事(2) 回到凌府的凌不疑并不知道宫里宫外都有人惦记着给他找新妇的事,他正翻看着这些年的军报,想从这里找到些蛛丝马迹。 凌不疑此次去边关,遇见了一些霍翀将军的旧部,听闻他是霍翀将军的外甥,对他都十分照顾,更有些人直接认他为主,愿意跟从他。这也是凌不疑在边关屡获军功的原因之一。 这一年多的从军生活,让凌不疑对军事了解更多,他也明白了当年边城之事,不可能只有那人一人做下,他必定有同伙。自己当年年幼,对世局的错判,让现在的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另辟蹊径,找到当年那人迫害霍家的证据。 “少主公,夜已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梁邱启规劝道。 梁邱启和梁邱飞正是凌不疑此次边关之行的收获之一,这两兄弟是霍家军遗孤,此次凌不疑在边关征战,正是和这两兄弟相互配合,才多次虎口脱险。 “阿启,你说我真的能为霍翀将军报仇吗?”虽然凌不疑早已在生死之时向梁邱启兄弟坦白过自己的身份,但隔墙有耳,他还是要小心。 “会的。”梁邱启肯定说道,“少主公既然活着,就是天不亡我霍家军。” 凌不疑听闻此言,虽然知道梁邱启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的郁气也被压下了几分。 临近新年,都城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大户人家的各种宴会也多了起来,从赏梅,赏雪,到乔迁,嫁娶。这些宴会中总能见到城阳侯夫人淳于氏的身影,都城中的人也知道了城阳侯夫人在为当朝新贵凌不疑找新妇。 这种情况直到宫中举行大宴,城阳侯夫人才慢慢消停下来。 宫中的大宴多是开在年节前,由宫中皇后主持,招待都城中一定品级的大官,皇家亲眷和皇帝看中的官员,同时这些人都可以带上自己的亲眷。 今年宫中特意送出话来,希望各家女娘一并前来。众人结合前些日子城阳侯夫人的举动,大多都猜到了帝后的心思。 于是有些心思活络的早早就为自己女公子准备新衣、首饰,一时间都城里的布庄,首饰铺子赚的盆满钵满。 “大母,这凌不疑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让宫中特意要求各家女娘参加宫宴。”裕昌郡主一边试着新衣,一边说道。 “凌不疑倒没什么,不过是霍君华那个疯女人生的,这次又立了个不大的功劳罢了。”汝阳王妃帮着整理了一下裕昌郡主的衣服,站的稍远一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次宫中大宴,来往青年才俊必定不少,你也快到了要婚配的年纪,到时候也能多看看。” 说罢,汝阳王妃又从盘子里挑出一个金簪插到裕昌郡主的头上。看了看,说道:“我家裕昌果然好看,到时候必当艳压群芳。” “大母,那若是凌不疑那个武夫看上我了怎么办?”裕昌郡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烦恼的说。 汝阳王妃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你不愿意,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逼你嫁人。” 裕昌郡主抱着汝阳王妃撒娇的说道:“大母,你真好。” 汝阳王妃摸了摸裕昌郡主的脸,欣慰的笑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裕昌郡主正烦恼着万一凌不疑看上自己怎么办,这边凌不疑正被宫中两个尊贵的女人打理着。 凌不疑一脸生不可恋,任由宫中侍从上下其手,坐在一旁的越妃和宣后一脸笑意。“子晟现在是越来越英俊了”越妃对着宣后说了一句,接着又对宫中侍从说“换那个万字纹的发带。” 凌不疑此时开口,说道:“两位娘娘,今日宫中大宴,两位都不忙吗?” “不忙,近日新在宫中受教的小女娘里有一个洛家小娘子办事十分妥帖”,宣后一脸慈母笑的看着凌不疑,“她和太子妃一同帮吾,让吾轻松了许多。” “余就不同了,余日日空闲,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么一个大热闹。”越妃刚说完就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否真的说错了,只有越妃自己知道了。 凌不疑听到一脸黑线,但也无可奈何,这两个女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只能任由她们施为了。 在所有人的积极准备下,宫中一年一度的大宴终于要开始了。 这天午时尚未过,就有人陆续进入宫中,这些人的女眷多与宫中贵人相熟,所以早些来宫中与人联络感情,当然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独特的身份,可以在宫中行走。其中就有汝阳王妃和裕昌郡主,文修君和王玲等人。 汝阳王妃自视为皇帝叔母,又曾接济过幼时的皇帝,自是不愿意去宫中各处问安,只是在宫中到处游览,为了让裕昌郡主玩的痛快些,便让裕昌郡主与皇后问安,自行游玩,不必陪她。 文修君则是一脸倨傲的进了长秋宫,皇后是她表妹,又是被她父王嫁给文帝的,她自认对皇后是有一份恩情在的,所以虽到了长秋宫,也是一副居高临下,领导视察的样子。 此时王玲主动和五公主一起去玩耍了,虽然这次宴会,相亲意味浓重,但王玲还小,并不着急,若遇见合适的可以留意,若遇不见也不可惜。 其他来访的女眷们,也在向皇后问安后自行安排了,有已经成婚了的找自家丈夫上司家女眷做夫人社交的,有未成婚的,找闺中密友一起玩耍的,总而言之,长秋宫自午时后就没有消停。 文去病嫌弃长秋宫和越妃宫吵闹,宫中学堂今日又不开课,便自顾自的逃一样的躲到了宫中一处水榭中。如今天气寒冷,水榭甚少有人来往。恰好今日无风,文去病在此处点了炭火,又穿着大氅,感觉倒也还好。 就在文去病觉得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地方时,一个大瓜就直直的送进了她的嘴里。 到处闲逛的裕昌郡主不知怎么的走到了湖边,湖边的樟树因为冬天已经落光了叶子,在湖光的映照下有些冬日肃杀的美感。 在裕昌郡主在湖边欣赏美景时,一枝树枝可能因为前几日的雪压,已经摇摇欲坠。 同时为了躲避文帝催婚的凌不疑,正带着随从在宫中巡视,见此情景便吩咐随从去提示站在湖边的女公子。 谁知就在裕昌郡主刚刚离开之前站着的地方,一支树枝就直直的掉了下来。 裕昌郡主一脸庆幸的看着原地,又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提醒她。她顺着提醒她离开的随从的手看去,就见到一位翩翩少年郎带着一群随从在她不远处的主道走过。这少年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帅气儒雅。裕昌郡主在这一刻沦陷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应该是他未来的夫婿。 文去病远远的看见了这一幕,又看着裕昌郡主看凌不疑的背影久久未回神的样子就知道,又一位小女娘不可脱矣了。她再一次叹了一声:“祸水!” 第19章 奔赴战场(1) 裕昌郡主见领头的少年郎就要走远,连忙问身边的随从:“让你来的公子是谁?” 随从低头回复:“回郡主,是凌不疑,凌将军。” “凌不疑,他就是凌不疑呀!”裕昌郡主低声说道,今天这场宴席最大的一个目的就是与凌不疑相亲,而她是整个宴会最优秀的女娘。 怪不得凌不疑要专门派人提醒她,想必是早就关注到她了吧!想到这里裕昌郡主不由的捂嘴偷笑,看的身边的侍女一脸迷茫,这郡主不是被吓傻了吧! 转过来说凌不疑,他正吩咐身后的梁邱启去安排,这被雪压坏的树枝肯定不止这一处,要是因为这事情在年节期间见了血,可就不好了。至于刚才被他派人指挥躲避的女娘,他看都没看清楚,他的注意力都被要折断掉落的树枝吸引了。 凌不疑不知道的事,正是因为他为了宫中安定所做的事,让他提前开了一朵烂桃花。直到很多年后,文去病给他新妇聊八卦,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边裕昌郡主经过此事也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但又因为凌不疑心情不但没有变坏,反而更好了!开开心心的回了长秋宫,娇滴滴走近汝阳王妃,悄咪咪的对汝阳王妃撒娇的说道:“大母,我看上凌不疑了!” “凌不疑?你见到他了!”汝阳王妃惊诧的说。“他和你说什么了?” 裕昌郡主不好意思的说:“大母,你想哪去了?是我刚才游玩时被凌不疑救了!” 听见被救的话,汝阳王妃连忙拉着裕昌郡主看了看,担忧的说道:“被救,你遇到危险了!有没有受伤呀!” “没有,没有”裕昌郡主不耐烦的说道,“大母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听到了,听到了!”汝阳王妃连忙安抚的说道 ,“不就是看上凌不疑了嘛!只要凌不疑不是个浪子,大母一定让你得偿所愿!” “大母!”裕昌郡主有些生气,撒娇的叫了一声。 汝阳王妃拍拍裕昌郡主的手,继续安抚:“好好好,大母都依你!” 裕昌郡主靠在汝阳王妃的身上,撒娇:“大母,你最好了!” 裕昌郡主和汝阳王妃撒完娇,自觉大事已完,便去和常在一起玩耍的女娘们聊天了。 大宴即将开始,参加宴会的人也陆续入席。为了凌不疑,文帝这次宴会特意没让男女分席。 席间觥筹交错,除了凌不疑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从来不知道都城的女娘如此不矜持,这些女娘们一个个,或盯着他,或偷偷瞄向他,这些女娘自以为做的隐晦。但作为一个在沙场上厮杀一年多的将军,这些目光就像一把把利剑扫视着他,让他十分难受。可是文帝逼着他坐在这里,不让他离席。 文去病坐在皇子中,笑靥如花的看着凌不疑坐立不安,特别是文帝陛下三敬酒之后,让众人自行饮乐之时,凌不疑坐立不安的症状更加明显了。 凌不疑浑身冒着冷气,可也许因为他现在还太过稚嫩,也许女娘们的心思太过热烈,反正他的态度吓退了一些女娘,但也引起了更多女娘的侧目。 就像一只傲娇的狸奴,让喜欢的人更加想要看着他被揉的软成一滩模样。 宴会在大人们的觥筹交错中结束了。总结一下,这次宫中大宴办的既成功又失败。 成功的是在宴席上文帝和众大臣关系更拉近了一些,同时文帝勉励了今年有突出贡献的臣子,大臣们相互进行了友好的问候,女眷们交换了都城里信息情报,以及最近的流行趋势,也有几位年轻的公子女娘看对了眼准备进一步了解。 但文帝陛下没能从他心爱的义子--凌不疑口中套出任何一位女娘的名字,让他十分难办。 他为了凌不疑能在众多世家公子中脱颖而出,对他夸了又夸。这些夸奖的话让坐在他身边的越妃和一众皇家子女满脸黑线,甚至凌不疑都被夸的恨不得找个洞,也只有宣后在一旁连连点头。 可是女娘们对凌不疑青睐有加了,凌不疑却如磐石般岿然不动。气的文帝在越妃宫中连连骂:“竖子”。可越妃理都没有理他,若真的和他说凌不疑的坏话,文帝一定又会给凌不疑想各种开脱的借口。 大宴后的第二天,汝阳王妃招了城阳侯夫人淳于氏过府一聚。从汝阳王府出来,城阳侯夫人明显喜形于色,让人不由的好奇汝阳王妃到底给她说了什么好消息。 当晚,城阳侯夫人淳于氏又端着汤走进了城阳侯凌益的书房。 一进门淳于氏就笑着说:“侯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城阳侯凌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好消息?” 淳于氏并没有受凌益的语气所扰,继续说道:“今日我去汝阳王府,汝阳王妃对我说,裕昌郡主看上咱们家子晟了!” “裕昌郡主?汝阳王的孙女?”城阳侯问道。裕昌郡主是汝阳王的孙女,汝阳王是文帝的亲叔父,文帝小时候还受过汝阳王的照拂,是现在陛下现存唯一的长辈,若攀上这个亲戚,凌家必将再上一层。 淳于氏走近凌益,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城婆婆阳侯面前的书案上,说道:“就是那位裕昌郡主,这郡主不仅身份尊贵,长的还十分貌美,性格也好,子晟一定会喜欢的!” 虽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凌不疑毕竟是帝后养大的,若凌不疑实在不愿意,他们也无法逼迫他。 淳于氏见凌益似有动心,但又面露难色,连忙出起主意:“妾明白侯爷心中顾虑,怕子晟见裕昌郡主是我们选的就断然拒绝,但这次宫中大宴,侯爷还看不明白吗?” 凌益也若有所思,说道:“你是说让陛下…” “对,就是让陛下去说,裕昌郡主是陛下的侄女,她嫁给子晟也不算我们慢待了子晟。陛下也想子晟早日成婚,只要侯爷说动陛下赐婚,这事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凌益慢慢的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做法,想着找个时间去让文帝给凌不疑赐婚。 凌益这一找时间,年节就过去了,文帝天天看着凌不疑带着文去病操练,头痛不已。 文帝之前给文去病安排皇子课程,就是为了让文去病知难而退,没见五公主都被吓退了吗?结果文去病倒好,不仅在学堂越学越起劲,在课堂上还偶有惊人之语,甚至现在还让凌不疑教她对阵杀敌的功夫了。 文帝叹着气和越妃抱怨:“这两个孩子,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想啥呢!正事不干,就知道瞎胡闹!” 越妃不明所以的放下正在书写的笔,自从得了文去病的纸,她就越发爱写书法了。关切的问:“陛下,又怎么了?” “还不是子晟和小六!”文帝愤愤的说道,“一个不想着早些成家,一个光想和男孩子比!” “和男孩子比,去病吗?”越妃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但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不就是那个竖子,她造出了纸,我问她想要什么,她说她想当王!”文帝话虽然埋怨,但语气却有些兴奋。 这时越妃才明白为何前些日子文去病开始同皇子们一起学习了,她的心中突然的升起了一阵期待,想看看这个瘦弱的孩子最终能长成什么样子。 第20章 奔赴战场(2) 越妃也有些兴奋的问:“那陛下是要让去病当王吗?” 文帝有些尴尬,听见文去病说自己想当王时,他也很兴奋,其实刚才说起时他也是开心的,但说到是否真的要让文去病当王,他就有些不知如何说了。毕竟他虽然是皇帝,但有些事也是要看朝臣脸色的。 “这个嘛…”文帝支支吾吾的。 越妃立马变了脸色,语气不善的说:“陛下是不想让去病当王了?” “那也不是,朕之前以为小六是一时兴起”文帝不好意思的说,“朕虽然为她的志向开心,但也不认为她真能如男子般吃苦,毕竟小六惫懒是全宫上下都知道的,谁知道…” “谁知道陛下设了难题,去病不但没有退缩,还越来越坚定了!”越妃接了文帝不好说出口的话。 “可不就是这样的,现在朕还在发愁如何完成六的要求呢!”文帝摸了摸鼻子,赶忙转移话题的说,“昨日城阳侯凌益单独找了朕。” “他来找陛下干什么?与子晟有关?”越妃有些诧异的问,既然文帝和她说,凌益所说之事必定不是公事,既然是私事,能与自己说的私事就只有凌不疑了。 “是和子晟有关,他想让子晟娶裕昌。”文帝也不打谜语,一口气把事情都说了。 “这事他和子晟说了吗?”越妃又问。 文帝支吾半天没有说一个词出来。 “这就是没有了”,越妃也不知道怎么说文帝好了,公事还好,一遇到私事文帝就抓瞎了。“说起来裕昌和子晟身份上倒也相配,裕昌那孩子我见过,长相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怎么样?” 文帝见越没有直接提出反对意见,瞬间就来了兴致,说道:“听裕昌小时候我见过,小时候那是冰雪聪明,人见人爱,就是不知道这几年怎么样,要不你过两天让她来一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越妃立马摇头,不悦的说:“陛下是知道妾最不耐烦这些事的,此事呀,您还是找阿姊来办吧!” 文帝见越妃这样也只能就此作罢,转而欣赏起越妃刚才写的字。 至于为什么文去病跟着凌不疑学武,就要从宫宴后的几日说起了。 由于年节将至,宫中学堂已经停课,文帝筵请几位大家名师能回去的都回去了,不能回去的也去各处访友了,总之都没有在宫中。 所以在宫宴后的第二天,文去病去长秋宫时看见凌不疑练武就起了心思。 “子晟兄长,我有一事相求!”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凌不疑擦着汗,有些好奇,文去病能求他什么,所以张口说:“你先说说,为兄听听再看。” 文去病见凌不疑没有 直接拒绝,接着说:“子晟兄长应当知道我自幼体弱,现在虽身体好些了,但还是较常人体弱一些,听说练武能强身健体,所以…” 说到这里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下。但凌不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主动接话,说:“你想让我教你练武?” 文去病连连点头,但凌不疑却有些为难的说:“我学的都是战场的功夫,主要是杀人技,你要是想学,我倒可以教你。” 文去病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子晟兄长,我还是想学,多学点总没坏处。” 凌不疑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在外征战这一年多更加的明白了世事艰难,战争从不会因为敌人是女人而绕道,反而战争中的女人若无自保之力才更加可悲,所以边关将士家中女眷多是要习武的。 就这样文去病便开始向凌不疑的学起来了武,每天把自己累兮兮的回到越妃宫,洗漱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也是文帝给越妃吐槽的原因之一。 文帝吐槽完的第二天,汝阳王就来到了宫里,这位万事不管的老王爷,常年在三才观中修道,没什么事是不会到处溜达的。 文帝见到这位叔父时,汝阳王正拿着一根鸡腿啃的正香,见到文帝,伸手招呼他一起来吃。 文帝见汝阳王这样,笑着说:“叔父今日怎有空来了宫中。” 汝阳王此时也啃完了手中的鸡腿,同时还用手边的毛巾擦了擦,坐直身子,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样,但他这副样子也没维护多久,一开口就破了功,他看着文帝说道:“陛下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和离呀,我这些年在三才观实在待不住了!” “叔父,朝堂上什么情况您不是不知道,若真有办法,我之前也不会让您住到三才观里呀!”文帝无奈的说道:“您老先说您这次是想要做什么吧,总不会是来宫里吃鸡腿的吧!” 汝阳王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没门,只能将自己此次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不就是我家的小孙女裕昌郡主嘛,她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前些天来给我说她看上凌不疑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只能来找陛下了。” 文帝看了看自己这位年迈的叔父,想着他小时候的照拂,这些年的为了皇家尊严的委屈求全,只能把这事接了过来,说道:“朕明日就问问子晟,若子晟没有意见,就把这事定下来。” 见文帝答应了,汝阳王不再纠结此事,开始和文帝讨论起这回吃的烤鸡哪里好吃,哪里有些发柴,开心的手舞足蹈。 文帝和汝阳王稍微寒暄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公务了,同时让人找凌不疑到自己的书房。 知道文帝找自己,凌不疑放下手中的事就赶往了文帝的书房。 凌不疑才行完礼,就被文帝指向了桌几前的位置,示意凌不疑坐下说话。 文帝见凌不疑坐好笑了笑,说道:“子晟啊,你今年多大了。” 凌不疑有些疑惑,文帝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但既然文帝问了,自己也就只能诚实的回答:“臣今年已有十七。” 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那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呀!” 凌不疑更加疑惑了,但还是认真的回答:“臣愿为陛下刀剑,为陛下开万世太平出一份力。” 文帝很开心,但还是摆了摆手说:“朕不是说这个,朕指的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 凌不疑这时明白了,文帝是还没有放弃之前的想法,准备自己找个新妇,但自己确实还没有这个想法,只能回答道:“陛下,臣还未曾考虑过儿女情长之事。” 文帝脸色不变,继续笑呵呵的说:“现在可以开始考虑了嘛!你看汝阳王府的裕昌郡主怎么样呀!” 裕昌郡主?裕昌郡主是谁呀!凌不疑有些疑惑,他对都城的女娘并不熟悉,多数人他只知道名字,并没见过本人。 文帝见他这个样子,明白凌不疑可能不太知道裕昌郡主到是谁。他大手一摆,说道:“这不重要,等过两天朕安排你和她见上一面,要是没意见,立春前你俩就可以订婚了。” 第21章 奔赴战场(3) 订婚,什么情况就要订婚了。凌不疑有点懵,自己说了什么就要订婚了?凌不疑连忙说:“陛下此事,臣拒绝!” “拒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文帝说道,“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为你舅舅霍家全族考虑,此事就这么这么定了,明天裕昌郡主去长秋宫,你也去!” 本来凌不疑还想说什么,但见文帝已经低头看起来奏章,摆手让他离开,也只能躬身退出了书房。 文帝见凌不疑退出书房,连忙放下手中的奏章,晃了晃手腕,问身边的宫侍说:“纸造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大规模使用,现在的奏章也太重了。” 宫侍恭顺的回答:“根据六公主的方子,宫中织造坊已经造出了一批纸,也听从公主意见进行了一些改进,现在已经能实现大量生产,并且质量也比一开始好了一些。” “这么说的话,是可以建作坊了?”文帝说道。 侍从恭恭敬敬的说:“按六公主的意见,是可以建厂了。” “建厂,这是好事”,文帝摩挲着下巴,“这一开始大量生产,小六的奖赏就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先不说文帝这边的麻烦。 凌不疑出了书房,打定主意拒绝婚事,想着自己回都城已久,也是时候回边关了。 第二日,天气并不算太好,有些阴沉沉的,但接到汝阳王通知的裕昌郡主心情却十分愉悦,今日她又要进宫了。 在昨天汝阳王告诉她陛下让她今日到长秋宫,她就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成了,也不枉她从宫中大宴结束到现在和大母的不停的磨。 去往长秋宫的路上,她时不时摸摸身上的衣服,头上的发簪。虽然对自己的样子有信心,但一想到心上人还有些忐忑。 裕昌郡主婷婷袅袅的走进了长秋宫,毕恭毕敬的给宣后问了安,她刚站直身子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凌不疑,顿时心中的雀跃无法言语。 凌不疑见裕昌郡主已经和宣后问了安,没等裕昌郡主坐下就站起身,躬身说道:“娘娘,可否允臣与裕昌郡主私下聊两句。” 宣后听见凌不疑的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些年连年征战,男女大防并没有特别严格,所以未成婚的小儿女在长辈的允许下见面,也不算私相授受。但凌不疑要求单独和裕昌郡主说话,这事宣后还是要询问一下裕昌郡主的意见。 所以宣后用看向裕昌郡主,轻声问:“郡主你看。”她话未说完,就见裕昌郡主轻轻的点了点头。 宣后明白了,便招呼翟媪为凌不疑和裕昌郡主找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凌不疑见宣后同意,没等裕昌郡主就跨步走出了房间。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文去病得知今天凌不疑今天相亲,不想去看热闹,在例行给宣后问安后,就独自在长秋宫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开始写写画画。而凌不疑和裕昌郡主说话的地方就在文去病不远的地方,属于看不见,但能听见声音的地方。 文去病正想出声提醒,就听见裕昌郡主的羞涩的声音传了过来。 “凌将军,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凌不疑冷峻的声音传来:“臣现下并无成家之心,蒙郡主错爱,不胜感激,但为不耽误郡主花信,还请郡主另择他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裕昌郡主有些惊诧,又有些生气。 凌不疑语气不变说:“臣知道,臣请郡主原佑。” 可听凌不疑说着请求原谅的话,语气里可没有一丝祈求原谅情绪。 裕昌郡主听到凌不疑的话,气的一跺脚跑走了,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和精心打扮的妆容了。 听见裕昌郡主哒哒哒跑远的脚步声,文去病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见人拒婚也太尴尬了(>﹏<)。可还没等文去病气喘匀,就见自己刚才随手放置的书简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谁在哪里,出来!”凌不疑低吼了一声,他单独约裕昌郡主出来就是为了她的清誉,若被人听了去自己的苦心就白费了。 文去病满脸尴尬的走出来,抢先开口道:“这地方是我先来的,兄长你非要在这里说话,不是我非要听的。” 凌不疑见是文去病,心中放下了一点,又听见文去病的辩解,顿时觉得好笑。走近文去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开口说:“刚才的事你听见就听见了,不要外传,对裕昌郡主声誉不好。” 文去病推开凌不疑摸她头的手,说道:“你别摸我的头,都要长不高了。” 文去病理了理被凌不疑摸乱的头发,接着说:“这些我都明白,请兄长放心,今日之事就算被传出去,也绝对不会是从我嘴里传出的。” 凌不疑点了点头接着说:“你,我是放心的,明天我就要去边关了,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事就去宫外的凌府传信!” 文去病还在摸着头发,听见凌不疑的话,瞬间就停下手来。说道:“我没听父皇说你要出征呀!” “我没给陛下说,陛下现在的架势,怕是不会想让我再去战场了。”凌不疑无奈的说。 “你的意思是偷偷走啊!”文去病讶异的说。 凌不疑点了点头,文去病心情有些低沉,但也为凌不疑要去追求自己的未来而开心。 文去病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你记得给父皇留个信,也给母后留个信,别一声不响的就走。” “我明白,你也不要提前给陛下说,我怕给他说了我就走不了了。”凌不疑提醒着文去病。 文去病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那我不就不能送你了吗?” 凌不疑无奈的说:“不能,我教你招式你要记得天天练,我会在给陛下的信里说你的事,让陛下找个武师傅给你。” 文去病点了点头,凌不疑又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继续玩吧,我回去了,我再陪皇后娘娘一会儿再走。”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背影,又转回了刚才的呆着的地方,看着落在地上的书简。有些发呆。 凌不疑已经赶去了他的战场,而自己还在做战斗准备,但织造坊已经传来消息了,造纸厂的建设即将开始。只有造纸厂立住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才可能进行下去。 她看向远方,视线似乎穿过了高高的宫墙,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文去病不知道的是,为了能让她上“战场”,文帝已经在战场上了。 第22章 封赏 文帝自从答应了文去病要给她一个“王位”,就开始做两手准备。一是给文去病加压,让她学更多东西,耗费她的时间,让文去病知难而退。二是做好文去病不放弃,自己要和朝堂上的老狐狸对决的准备。 事实上他做的第二手准备是有用的,这不就用上了。 在凌不疑于后宫婉拒裕昌郡主时,文帝正在前朝为他的女儿做自己的努力。 朝会一开始,曹常侍就捧着一个托盘,走在文帝身后。托盘上摞着一沓雪白的东西,似布,但又不是布。大臣们或直接或隐晦的看着,但在整个朝会期间文帝都没有提及此物。 大朝会上多数时候说的都是一些大方向的事,而真正需要紧急处理的也不会等到大朝会,所以众人也在好奇文帝让曹常侍捧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重要到要让曹常侍捧着上殿,又不紧急到可以在大朝会上讨论。 就在楼太傅说完最后一句准备好的话,见文帝还没有提及曹常侍所捧之物,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开口:“陛下,不知道曹常侍所捧之物为何呀!” 这时文帝才似乎是想起了,一拍脑袋说道:“看朕这记性,曹成你把纸给诸君分下去。” 楼太傅将纸拿到手中,看了看,摸了摸,这东西柔软如布匹,但又没有布匹的韧劲,按照文帝的话这东西是纸,那就应该可以书写。 大司农作为掌管财政的主官,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问道:“陛下不知这纸造价几何?”竹简笨重,丝帛昂贵。这纸若是造价便宜,那文坛将会面临大的巨大的变化,知识的传播也会变得更加方便,这会让许多事都产生变化。 “朕就知道大司农你最明白此物能!”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说,“这纸造价比竹简造价还要低上几分。” 大司农听闻此言,立马行礼高呼:“陛下此纸乃国之利器,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人立马跟着行礼高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紧接着楼太傅就反应过来,紧接着问:“不知此物是何人所献?” 文帝大手一挥,避开了楼太傅的问题,说道:“不知献上此物之功绩朕应该如何嘉尚?” 大司农立马行礼回道:“臣以为献上此物之功绩可封侯。” 左御史也立马反应过来,跟着说:“臣以为此物利百姓,利千秋,臣以为应封公侯!” 其他大臣也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意见,但中心思想一句话,造纸术的贡献值得一个侯爵之位。 文帝坐在高位,看着群臣议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直到群臣议论渐熄,丞相作为代表,从队列中站出,说道:“陛下,臣等以为此功可配侯爵。” 文帝听闻丞相之言,哈哈大笑,笑完说道:“由此看来,朕之子女也很能干呀!” “此物竟是皇子所在,陛下有子如此,是陛下之福!是百姓之福!”丞相下意识的拍着马屁,显然已经熟练非常了。 楼太傅的脸色有些难看,太子能力不足,其他皇子逐渐长大,特别是越妃所生三皇子,这些年刚正不阿的性子为他赢得了不少名显,若此功绩是… 但事情不会由于楼太傅的担忧而不发生,所有人都在夸赞文帝陛下教子有方,他也不能逆势而为。 “朕有此子女亦是倍感欣慰,朕想封子安为郡王不知可否呀!”文帝似是询问道。 封子安为郡王,楼太傅听见不是三皇子,而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想来之前并不是受宠的皇子,他立马高声附和:“陛下之子女,又有此等功绩,封王自是理所应当!” 其他大臣也纷纷表示赞同。反正皇子出身只要不是太差等新帝登基都是会封王的,现在也不过是早些。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文帝听闻众臣的赞同之言时,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封赏谈完了,就该分蛋糕了,这天下有多少读书人,就有多少人要用纸。这蛋糕文帝会心甘情愿的分给大臣们吗?同时又能多久才能大规模使用,达到文帝作为统治者遏制世家目的。 其实纸张的普及对世家的重要性没有对皇帝的重要性高,毕竟他们有钱,有地,他们读书嫌书简厚重,可以用丝帛。但寒门不一样,读书识字本就艰难,能节省一分都有可能让一个学子多学一分,也有可能多让一个寒门进入朝堂。 只是现在天下安定不久,无论文臣武官还有一些济世救民的心,所以对此开民智的事还都十分积极。 第二日,册封文去病的圣旨送入了长秋宫,曹常侍亲自带着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幼女去病,兰心蕙质,心灵手巧,念百姓书写之不易,特创纸张以供书写,献造纸术与殿前,其功绩不可不尚,今特赐字子安,封皓安郡王,采邑蓝田,食邑千户。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瞎编乱造,勉强看吧!) “儿子安,谢陛下圣恩。”文去病接过曹常侍手中的圣旨,心中激荡。从自己下决心为这个世界的百姓做一点事开始,已经一年有余,直到今日,自己才真正有了能力。 直到圣旨下达,众大臣才知道自己被文帝耍了。文帝口中的“子安”根本不是皇子,而是六公主。并且“子安”是文帝才为六公主取得字,为的就是避免朝臣们提前知晓内情。 对于这件六公主封郡王的事,虽有些酸儒有些微词。但毕竟木已成舟,更多的大臣选择了默认,连年征战,文帝手下也是有几位女将军活跃在各地的。 听闻六公主获封郡王,楼太傅先是一愣,随后狂喜:“皓安郡王乃是长秋宫嫡女,太子殿下的嫡亲姊妹,有这样能干的姊妹,太子殿下的位置定会更加稳固。” 而越侯知道后却有些不安,文去病一个公主成了郡王,宣后的长秋宫就又添了一分助力,想扳倒太子又难了几分。想到这些,他匆匆进了宫,想借越妃在文帝心中的地位,再做一些努力。 第23章 郡王 长秋宫中,宣后满脸笑意的看着文去病呆呆拿着封赏其为郡王圣旨。文去病突然开口说:“母后,我好像真的成为王了。” 五公主激动的说:“去病,不,子安你现在是皓安郡王,你真的做到了!” 文去病点了点,又看了看圣旨上的内容,看着圣旨上“采邑蓝田”四个字,蓝田这是她的封地,这里税收,劳役都由她来使用,这里人的生活都由她决策,她能担得起这么多人吗? 她拿到圣旨的那一刻是开心的,但那一刻过后,心中便是浓浓的担忧。 “母后,你说我能当好一个王吗?”文去病有些不安的问。 五公主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不好当的,你要不想当,让我当好了” 宣后却明白了文去病的意思,她看着文去病,说:“予未当过王,不知道如何当王,但不是谁生来就会当王的,予未嫁时,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皇后。” 宣后知道王位虽然是文去病要的,但文帝真给了文去病王位,文去病还是有了些不知所措。 “如今你得封郡王,也应当与你母妃说上一说,今日你早些回永乐宫吧!”宣后语气温柔的提议道。 “诺!”宣后的话稍微安慰了文去病一些,文去病答了一声,便行礼离开了。 永乐宫中,越妃已经知道了文帝封赏了文去病为皓安郡王。本以为文去病会在长秋宫和宣后一起庆祝,谁知道文去病竟然带着圣旨回永乐宫了。 “母妃,你看我是父皇亲封的郡王。”文去病踏进永乐宫,就高声喊了一声。 “叫什么叫,你作为公主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即将出嫁的三公主今日竟不知为何也来了永乐宫。 “三姊,无恙。”文去病向三公主行了一礼,又向尾随三公主出来的三皇子行了一礼,“三兄安!” 三皇子见文去病,也笑着还了一礼:“皓安郡王安!” “三兄这是在打趣我吗?”文去病笑着和三皇子寒暄,并不去理睬对自己颇有微词的三公主。 三公主见文去病之是和自己问了安就不再理睬自己有些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发,只能一甩袖子回了永乐宫正殿,独自坐下生闷气。 文去病只和三皇子简单说了两句,就也走进了永乐宫正殿。 越妃刚好放下手中笔,拿起刚写好的字,见文去病对她行礼问安,也说道:“这不是咱们的皓安郡王嘛!来看看予刚写好的字。” “母妃,您也打趣我”文去病走近看了看越妃刚才写的字,“皓安,母妃原来是在写我的封号呀!” 越妃笑了笑,说:“喜欢这个称号吗?” “喜欢,磋磊皓皓以駮(bo)乐,修己以安百姓。”文去病说道,“这个称号寓意极好。我很喜欢!” 越妃放下纸,说道:“你若这样想也可以,我们只是希望你的未来光明平安。” 三公主看着和越妃亲亲热热的文去病,想到今日文去病得封郡王,而自己再过两个月就要嫁给宣氏那个穷酸货,越想越生气,满脸不满的看着看着越妃和文去病。 “母妃,我今天给你说的事行不行嘛!”三公主不满的插话。 三皇子也不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三妹,万事皆有法度,你做为公主,嫁妆中的食邑已是最高标准,今日还为此事劳烦母妃,更是不孝!” 三公主都要气炸了,自己这个三兄一点都不知道远近亲疏,和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不亲近,反而和长秋宫那个没人要的文去病亲近。 “三兄,我们还是不是一母同胞了”三公主气呼呼的说,“我要嫁之人本就是个不富裕的,现在让母妃帮我多要些食邑怎么了!” 三公主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接着说:“小六今年才多大,父皇就给了她食邑一千户。” 听到这话,越妃脸色变得难看,一拍桌几,说:“小六得食邑是因为她于国有功,你有什么!你不过是命好,投胎到我肚子里,你现在的食邑已是陛下宽厚。” 三公主见越妃生气,自己的气焰不由的小了许多,但还是有些不服气。 越妃见三公主还满脸不服气,又说道:“你若还有不满,我就让陛下将你现在的食邑削了,你爱嫁不嫁!” 三公主这下有些怕了,不敢再有异议,只能用眼神嗖嗖的射向文去病。文去病就当没看见,这么多年了,三公主这只纸老虎也只敢给她几个白眼,若真的过分,都不用越妃出手,三皇子都能把她说的抬不起头。 文去病满眼星星的看着越妃,越妃真是太帅了,就算文去病和越妃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但许多时候还是学不会越妃的直言不讳。 越妃见文去病的眼神,刚才生三公主的气,就像一个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一下子就气消了,越妃无奈的点了点文去病的脑袋。 三公主看见这一幕很生气,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能给越妃行了个礼,自顾自的走了。 而三皇子看见文去病和越妃互动,也很无奈,他一点也不明白女娘们的情绪怎么能变化的这么快,就算这个情绪变化的人是他母妃。 三皇子见此情况,也和三公主一样向越妃行礼离开,本来今日他来永乐宫的目的(日常打卡越妃)已经完成了,到现在才走只是因为遇见了文去病,要不他早就走了。 三公主和三皇子这两个越妃的亲子女都走了,只有文去病这个养女还赖在越妃身边。 “母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要给我封郡王的消息呀!”文去病靠在越妃身上撒着娇说。 越妃一把推开文去病说道:“别靠我这么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坏毛病,跟没骨头似的。” 文去病才被越妃推开又靠了上去。说道:“不嘛,我就要和母妃靠在一起。” 越妃无奈,文去病礼仪教养在外边哪里都好,但只要和自己待着的时候什么礼仪,什么规矩都没有了。她嘴里虽然是有些嫌弃,但自己养大的孩子和自己亲近,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是是是,我昨天就知道了,所以特特给你选了这么个封号。”越妃被缠的没办法了,只能实话实说。说起这事,她就想起昨天大朝会结束,文帝来她永乐宫后,站在自己面前足足笑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些无奈。 第24章 第一个计划(1) 文去病听闻此言,心中更加感慨了,父母之爱子从名字开始。如她的名字“去病”,这样直白的名字其实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越妃却喊了十几年,就是希望上天能听到她的祈祷。 “母妃,你怎么这么好呀”文去病撒着娇说道。 越妃有些受不住的说: “我是你母妃,对你怎么会不好。你呀,都是郡王了,还和我撒娇,想夸奖还是等圣上回来,你去夸圣上吧!” 文去病不理,继续撒娇:“父皇要夸,母妃也是要夸的。” 就在文去病和越妃撒娇耍赖时,有人进来通报,“娘娘,小越侯来了。” 听到小越侯来了,文去病坐直身子,不再靠着越妃。越妃也有些疑惑,小越侯今天进宫干什么。 小越侯并不喜欢文去病,为了越妃和小越侯不为文去病的事情争执,文去病主动起身向越妃告辞:“母妃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您和越家舅舅慢慢聊。” 越妃点头应诺,说:“你回去吧!” 文去病出门时,刚好和进入永乐宫的小越侯撞上,她点头和小越侯示意了一下,并不主动打招呼,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小越侯看着离开的文去病,越发不高兴了,走入永乐宫后,看着又拿起笔比划的越妃,抱怨道:“阿姊,你看看,你看看,六公主现在越发没有礼数了。” “郡王怎么就没有礼数了”,越妃连头都没有抬说。 小越侯并没有听出越妃话中的潜台词,说道:“今日她见我竟是连礼都不行了,果然是长秋宫的孩子。” 越妃听到小越侯这样说,顿时就不高兴了,将笔一放,语气不善的说:“行礼,行什么礼。她现在是郡王,你只是个侯爷,她不追究你未向他行礼就已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了,你还想怎样!” 越妃见小越侯不吭声,继续说道:“郡王的礼数向来是很好的,以前她没有封赏,就只是个公主,给你行礼也就罢了,现在她是圣上亲封的郡王,你还如何受的她的礼!她虽是皇后生的,却是我教养的,你是想说我没有好好教养她吗?” 小越侯脸色有些尴尬,悻悻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没习惯。” 接着他连忙说起自己的来意,说道:“阿姊,我来此也是为了此事。六公主怎么就封王了,阿姊之前可知道。” 越妃继续写起来字,不在意的说:“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阿姊既然知道,为何不提前阻止,现下六公主一个小女娘都被封了郡王,长秋宫势力想必更强,我们以后怎么办!阿姊可想过?”小越侯焦急的说。 越妃依旧写着字,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为何要阻止,六公主是我教养的孩子,她封了郡王,也有我一分功绩,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们怎么样,管我何事!” 小越侯越发焦急了,越妃的意思他明白,可是···,就在此时,他突然灵光一现的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一改刚才的焦急,有些讨好的说:“阿姊,当年我们越氏可是和长秋宫有婚约的呀! ” 越妃正好写完了一个字,听到小越侯的话,抬头看了小越侯一眼,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越侯继续讨好的说:“阿姊,当年可是说好了的,越氏的公主嫁宣氏子,宣氏的公主嫁越氏子。六公主可也是宣氏的公主呀!” 小越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满脸期盼的看着越妃。而越妃听他的话,气的有些想笑。 可小越侯并没有理解到越妃笑容中的讽刺,还以为越妃认可自己的想法,兴奋的接着说:“若六公主这个郡王能嫁到咱们越氏来,这运道可就是咱们越氏的了。阿姊,你莫不是早就想到了!” “那你觉得,现在越氏孩子中那个能配郡王呀!”越妃没好气的说。 但小越侯已经陷入了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并没接受到越妃的不悦,听见越妃的话,还以为越妃认同自己的看法,赶紧说:“阿姊觉得我家小二如何?老大以后可以继承我的爵位,小二以后的孩子可以继承六公主的爵位。” 越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小越侯看着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突然越妃脸色一变,不掩怒气的说:“阿弟你倒是想的好呀!皇家的公主任你挑挑拣拣。” 小越侯的兴奋消了下去,把有些不服气的说:“都是公主,为何我越氏的公主就嫁得宣氏子,六公主就不能嫁给我们越氏子了。” 越妃没好气的说:“你也不看看三公主被你们养成什么样子了,宣氏的孩子虽没有太大的本事,但读书还是不错的,若不是有婚约,你以为那个孩子娶其他贵女就娶不到了?” 看越侯的脸色有些不好,越妃并没有理睬,继续说:“你再看看你家二郎,小小年纪就和婢女纠缠不清,文治武功没有一样拿的出手的,你怎么好觍着脸求娶去病。” 越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犟着说:“六公主不是阿姊你养的嘛,再说男人年少时有些荒唐又如何,若圣上同意下嫁六公主,日后我定严加管教于他。” 越妃一放手中的笔,语气更加严厉,说道:“你既然知道去病如今被封为郡王,就也应该知道同圣旨一起下发的还有去病的字。” 越妃白了小越侯一眼,接着说:“去病字子安,这你还不明白圣上的意思吗?别说你家二郎不成器,就算是成器,圣上会不会同意都还要考量再三。” 小越侯又想说什么,但越妃直接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说道:“我累了,你先出宫回家吧!” 小越侯也无法只能行礼告辞,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他还在思索越妃刚在说的话。“六公主字子安,这是什么意思?”但小越侯能当上侯爷,也不是只靠姐姐是越妃,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不过是从未向这方面想,但现在越妃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小越侯到家后,看见自家正坐在学舍里东张西望的二郎,突然明白了。文帝给凌不疑取字“子晟”代表他和自己儿子一样,那他给六公主取字“子安”不就是说六公主和儿郎一样嘛! 他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还不学好的二儿子,怒从心中起,拿起门边的门挡,就走向了儿子。 第25章 第一个计划(2) 先不提小越侯家里的鸡飞狗跳,这边永乐宫的里的文去病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看着天空愣愣的出神。 今天她领了册封的圣旨,才得知时心中是极为开心的,虽有些担心,但后来宣后说的话稍微安慰了她些,她也就暂时放下了。此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结束,因为天色渐暗,早些时候被压下去的担忧又再次升起。 文帝兴高采烈的走进了永乐宫,本以为会从小女儿那里得到一堆甜言蜜语,谁知刚刚踏进院子就见自己才封赏的皓安郡王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她的婢女阿麦正领着一群小宫女远远的站着。 文帝也如文去病似的让跟着的人站的远一些,学着文去病的样子坐在台阶上看着天。 “这天上也没什么呀!”文帝突然笑着开口说道。 这时文去病才发现文帝来了,连忙准备起身向文帝行礼,文帝一把把她按住,笑着说:“怎么朕的皓安郡王不开心吗?” 文去病被文帝按着坐下,也不强行站起,听见文帝的话,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说:“儿在这里先谢谢父皇册封”,但说完这句话后,脸色又变得有些忧愁的说:“刚接到圣旨时我是极为开心的,但···” “但怎么了?”文帝见文去病说到一半就不再言语,连忙追问道。 文去病看着已经逐渐露出星星的天空,突然问到:“父皇,你说现在的世道是好世道吗?” 文帝听到文去病的话,也收敛了笑容,说道:“这要看怎么算。” 文去病听见文帝的话,收回看着天空的眼睛,转头看向文帝,文帝也看着文去病继续说:“若是和戾帝时期相比,现在的世道确算是个好世道。但毕竟天下才太平没几年,有些地方的战乱还未消弭,所以还不能算是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文去病口中念了一下,“父皇太平盛世就是好世道了吗?”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话,有些惊诧,问道:“太平盛世还不是好世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好世道呀?” 文去病想了一下说道:“百姓有衣有食,荒年无饿死之民,冬日无冻死之骨!” 说着说着,她突然站了起来,看向天空,继续说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劳者有其酬;幼有所扶,少有所学,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文去病转过头看向文帝接着说:“百姓有法可依,官吏执法严格,无论身份贵贱违法必究。学者有报国之门,武者有护国之路。” 文帝看着文去病,他重复着文去病的话:“荒年无饿死之民,冬日无冻死之骨。” “子安,你可知道每年都城里有多少饿死的百姓吗?”文帝突然问道,但不等文去病回答就自顾自的回答了:“不低于千人,这还是丰年,若遇到什么灾害,饿死的人会更多!” “儿以为,这不是百姓的错。”文去病看着文帝眼睛说道。 文帝无奈的点了点头,说:“这事确实不是百姓的错,这是朕的错。” “不,这也不是父皇的错,父皇励精图治,已经做的很好了。”文去病说道。 文帝摇了摇头,说:“不,做的很好,但还不够。朕自登基以来已经要求宫中上下崇尚节俭,遏制奢靡之风,但···” 文帝拉着文去病坐下,看着她说:“这些事情是父皇和你皇兄的责任,你呀就不要纠结了,我们会努力实现这些的。”说完他伸手摸了摸文去病的头。 文去病看着文帝,认真的说:“可父皇封我为郡王,赐我字‘子安’,不就是想让我同兄长一般为天下出力吗?” 文帝一时哑然,他是有一点,特别是文去病做出纸后,要求当王,他是生出一种自家女娘胜儿郎的兴奋。但他那时也没想到自家女儿有这样大的志向呀! 文去病的星星眼的看着文帝,以后她要做的事需要文帝的支持,刚才她发呆就是在想如何获得文帝支持。 文帝被文去病的眼神看的有些无措,只能点了点头,像是转移话题般的说:“你母妃好想等朕,朕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文去病看向文帝离开的方向,好奇的挠了挠头。那个方向一片漆黑,虽有灯笼映照,但也看不清人脸。“父皇是怎么看清母妃找他的?”文去病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语。 刚才见文帝离开后,靠近文去病的阿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去病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马止住笑,一张脸涨的通红。 文去病将话和文帝说开了,那之前所做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文去病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洗漱后自顾自的睡去了,梦中与周公下棋下的十分愉快。 同样事,在不同的人身上导致的后果也是不同的。 文帝和文去病聊了之后,虽逃离了,但文去病的话却进了文帝的心,所以他又开始在床上烙煎饼了。 越妃被文帝翻身的动静闹得睡不着,她坐起来,披上一件衣服准备下床。 文帝听见越妃的动静,转身看着她的动作说:“阿恒你要去哪里?” 越妃听见文帝的话,也不看他,回答道:“圣上与我谁的心烦,我自不能在此继续讨嫌,我现在当然要自行离去。我呀,和子安睡。” 文帝也坐了起来,用手按住穿衣服的越妃,说:“阿恒,我哪里会这样想,只是刚才和子安聊了聊,心中有些感慨。” 越妃也来了兴趣,好奇的问:“今日陛下给子安赐了字,又封赏了郡王,子安到底说了什么撒娇的好话给陛下,竟哄的陛下连觉也不睡了。” “要是给我说的是撒娇的好话就好了。”文帝叹了口气,接着说,“她给我描绘了一个盛世。可这盛世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越妃更加好奇了,追问道:“子安给殿下描绘了什么样的盛世,陛下竟想都不敢想?” 文帝见越妃有兴趣,也不藏着,转身看向越妃,说道:“荒年无饥民,冬日无冻骨,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劳者有其酬;幼有所扶,少有所学,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国家法治严明,吏政清明,学者有报国有门,武者护国有路。” “这是子安说的?”越妃听完文帝的话,诧异的说。她未曾想过自己教出来的女娘竟会如此想盛世。 她好奇的追问:“陛下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回他的?” “朕说这些事情是朕与她兄长的事,你可知她是如何回答的?”文帝说话还给越妃问起了问题。 越妃也很配合,好奇说道:“她如何说了?” 文帝很受用越妃的好奇,并不打哑迷,说道:“她说朕给他赐字,给她封王,就是想让她如儿郎。” “然后呢?”越妃追问道。 文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然后朕就来你这里了。” “陛下你逃了!”越妃惊讶的说,但也没有继续嘲讽文帝的意思,继续问道,“陛下现在如何想的?” 第26章 第一个计划(3) 文帝听见越妃的问题,有些沉默。见他这样越妃继续说:“陛下,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朕知道,可朕有些犹豫。”文帝有些迟疑。 “犹豫什么?”越妃追问。 文帝躺下看着床顶,说道:“她毕竟是个女娘,嫁个好人家,结婚生子才是最好的出路。若她…” 越妃知道他的意思,就算文去病是公主,但若文帝真的将她当成男孩子养,那么她所要面对的不仅是男人所要面对的困难,还要面对世人由于性别而给她的人为制造的困难。 越妃也有些感慨,但可能是她想到了自己,也许是想到了其他,她说道:“陛下为何不与子安聊聊,皇子成为郡王只需要好好生活就可以,她却还要加上造纸术。她也许已经想好了呢?” 文帝更加惆怅了,说道:“朕就是想到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才更加惆怅,她是朕的女儿,朕从她像个小鸡崽似的养成现在这样大,朕当年都做好要失去她的准备了,她好不容易长这样大,这样好。” 越妃听着文帝的话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满眼都是思念,她也躺下看着床顶,接着文帝的话说:“是呀,她才出生,我就从阿姊手中接过了她。她小时候生病,难受的直哼哼,还不停的安慰我。长大了,每天都想着让我高兴。” 文帝眼中似有泪光,接着说:“是啊!她这样孝顺,这样好,若她是选择嫁人生子,那朕无论如何都可以当她的靠山,让她一辈子顺风顺水。”文帝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现在她选的这条路太难了,连朕都不能保证自己能给她当靠山。” 越妃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陛下,她已经选了不是吗?咱们做父母的除了在她摔倒时接住她,还能做什么。陛下作为一个皇帝,这还做不到吗?” 文帝似乎突然释怀了,笑着说:“对,朕可以接住她!” 越妃也笑了,说道:“陛下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吗?” “好好好,睡觉!睡觉!”文帝笑着说。说完转身抱住越妃,闭上了眼睛。 天气寒冷而晴朗,凌不疑按计划离开了都城,只是这次送他的只有都城并不温暖的风。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解决了自己纠结的问题。 只是等文帝知道凌不疑离开都城奔赴战场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竖子!这个竖子!”文帝气的在书房直跺脚,他昨天好不容易想通了文去病的问题,今天凌不疑就给他闹幺蛾子。“有本事他一辈子不成婚,一辈子不回来!” 曹常侍笑着给文帝端了一杯茶,安抚着说:“圣上,凌将军这是也是为圣上分忧呀!” 文帝坐回座位,呷了一口茶,他也就是口头上生气,不会真的和凌不疑生气,这也是曹常侍为何敢开口说话的原因。 只是现在文帝有点头大,之前汝阳王来给他小孙女说亲,虽然自己没有立时答应,但按照自己的说法,汝阳王应该是觉得这件事稳了。可现在凌不疑一声不响的跑了,自己怎么给汝阳王交代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凌不疑直接拒绝了裕昌郡主,主要是裕昌郡主也没有明确的表现出来。 再说汝阳王府的裕昌郡主被凌不疑直接拒绝后,用着自己最后的倔强,坚强的回了家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哭了出来。 裕昌郡主虽然喜欢凌不疑,但自身的教养,和身为郡主的骄傲,并不允许她在被凌不疑这样拒绝后还死皮赖脸的追着凌不疑,世上儿郎千千万万,她又不是非凌不疑不可。 裕昌郡主准备放弃了,但城阳侯夫人淳于氏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她之前帮过汝阳王妃,汝阳王妃是她的靠山之一。现在汝阳王妃最疼爱的裕昌郡主喜欢上了凌不疑,若裕昌郡主不能嫁给凌不疑,那自己这个靠山随时可能倒掉。 但如果裕昌郡主能嫁给凌不疑,不仅仅她的靠山会更加牢靠,地位也会更加稳固,所以她必须要促成此事。 因此淳于氏对这件事比裕昌郡主更加上心,知道凌不疑直接离开了都城,她急匆匆赶到了汝阳王府,拿出当年哄凌益的手段,将原本因为凌不疑的话而有些放弃的裕昌郡主给硬生生的哄了回来。 先不说这边被城阳侯夫人哄的团团转的裕昌郡主和汝阳王妃,另一边,文去病正在考察皇宫中的土地。 文去病的第一个计划是粮食计划,这个计划包括几个方面,一是文去病自己种粮食,确定种植过程中需要什么,缺少什么。二是收集全国粮食种植方法和全国各地的植物种子。三是召集一批愿意种地的学生或是教一批农民识字,让这些人进行统计研究种植技术。 现在十一岁的文去病也只能实现自己第一个计划中的第一方面,第二方面则需要她去和文帝磨,看文帝能不能给她一个这方面的人才或者同意她去招纳一个。第三方面则需要人才和时间。 “这片地应该可以,阿麦找一下这片地管事的宫人。”文去病从地里抓了一把土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的布局。 这块地离长秋宫和永乐宫都有一段距离,是宫中园林的一个偏角,阳光下这片土地上的被雪覆盖的杂草露出一个微黄的尖尖,地里没有明显的巨石,周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观。 先不管这块土地是否肥沃,就单看这个地理位置就是极为合适的。现在种地只能靠农家肥,离长秋宫和永乐宫有一段距离,就不会影响越妃和宣后,没有特别的景观,也就不会有不知情况的人来此处游玩,没有巨石,开垦时也会少许多麻烦。 文去病正想着这块地的好处,就见阿麦领着一个老媪来到了她身边,见文去病看着土地,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此处偏僻,鲜少人来,她在安排宫人打理时也就有所疏忽,谁知道今日竟让宫中最炙手可热的皓安郡王知晓了。 “起来吧!”文去病并不去看跪着的老媪,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媪颤抖的站起身,低头回复:“奴家姓李,大家都叫奴李媪。” “你不必紧张”,文去病笑了笑,看向李媪,继续说:“今日我只是随便看看,这片地是你在打理?” 听见文去病这么问,李媪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处地,诚惶诚恐的说:“殿下恕罪,此处是老奴打理,只是···” 文去病示意阿麦扶她起来,说道:“我说了今日只是随便看看,并不是为寻你的错处。” 第27章 种地(1) 听见文去病明确的回复,李媪稍微心安了一些,顺着阿麦的手站了起来,向文去病行礼道谢:“谢殿下体谅。” “今日我找你来是想用这片地。”文去病并不回复李媪的话,虽然不追究,但李媪没有好好打理花园是事实。 李媪闻言,表情有些为难,开口解释:“殿下,虽然这地方是我在打理,但奴婢确实做不了主。” 文去病笑了笑,说道:“不,之后我会找皇后娘娘说此事,找你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后面这块地你就不用管了。”虽然这地现在她也没怎么管过,但还是明确一下职责好,不然后面不好处理。 “是是是,奴婢记下了。”李媪连连答是,点头如捣蒜。 文去病挥手让他离开,思考这一亩左右的地自己要种什么。种地不是说将种子种下,浇点水就能收获的。种地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其中最先考虑的是土壤,结构良好,肥力较高的土壤当然是首选,但这样的土壤全国又有多少?高产的土壤太少了。所以种地有两个方向,一是让土壤向高产土壤发展,二是选择对土地要求不高的种子。 无论自己想要种什么,第一要务就是先将这土地收拾出来,而且要尽快收拾出来,一来借冬日的冻死一些害虫,二来借阳光杀死一些土中的病菌。 想到这些,文去病转身走向长秋宫。宣后作为没啥原则的慈母,只要不是触及原则之事,想来不会拒绝的。所以文去病也习惯了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宣后。 文去病到长秋宫时,宣后正在抄书,自从宫中已经能批量制造纸张之后,宣后就常常誊抄书简,在她看来将自己的藏书由书简转到纸张上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而五公主也被宣后约束在一旁抄书。 听见守在殿门口的侍从传话说,皓安郡王到。在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只不过一个是兴奋,一个是疑惑。 兴奋的是五公主,她今天早上说错了话,被宣后罚写宫规,见文去病来连忙放下,想要逃过一劫。 疑惑的是宣后,今日文去病在早些时间已经来过了,不知道她为何又来了。 “母后毋恙。”文去病先向宣后行礼。 宣后放下手中的纸笔,笑着问:“子安今日怎么又来长秋宫了。” 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母后今日我有事相求。”说完她走进宣后,看了看宣后正在抄写的书卷。字迹工整,笔锋沉稳像极了宣后这个人。 宣后笑容不减,文去病是个省心的孩子,从来不向她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她并不为难的问:“子安有何事?” “母后,我想要后花园东南角的那一亩多的地。”文去病痛快地说。 “一块地”宣后还未曾说什么,五公主就跳了起来,“去病你要地干什么?”这句话也问出了宣后的心声。 文去病笑着说:“我想种地。” “种地,去病你疯了,去做那些泥腿子才去做的事。”五公主惊呼道。 宣后虽没有看不起种地之人,但心中的疑惑也更加重,虽然许多饱读诗书之人归隐山林后也需自给自足。但更多的氏族贵女也就是种种花花草草,哪有要一亩地这么多的。 文去病认真的回答:“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许多事情在书中都可以找到,我想栽种粮食应该也有规律可循,但我却没有找到相关的书卷,所以我想写一本农书,总结种植规律,改良现在不合适的种植方法。” 五公主更激动了,说道:“写农书大可让人去问种地之人,何须你亲自动手。” 文去病只是笑了笑,继续回答:“可是若我不知道田地如何开垦,种子如何种下,如何发芽,如何长大,粮食又如何收获,我怎么才知道收集到的经验那些是有用的,那些又是无用的?若不能分别,又如何才能让后人少走弯路呢?” “可是种田的人又不识字,你写了农书又有何用?”五公主继续强辩道。 文去病继续认真的回答:“没关系的,只要我们努力,总有一天,种地的农人也会识字,或者说识字的人也愿意种田。那时我的农书若能提供一丝丝的帮助,那我种的地就有价值。” 五公主似乎是被文去病的认真惊到了,她不再言语,低下头想着什么。 宣后却在听了文去病一番话后深感欣慰,她点着头说:“吾等皇室受万民供奉,在有余力之时自当为百姓计,此事很好,吾会着翟媪吩咐宫人,将后花园的地拨给你是使用,若需要什么,你自行去要就行。” 文去病郑重的向宣后行礼,说:“谢母后!” 但文去病也不能因为事情办完了就离开,于是她开始和宣后聊起了宣后刚才抄写的书卷。 宣后有些遗憾的说:“这纸虽然书写方便,携带也方便,但不知为何,吾总觉得写字时有些不顺。” 文去病有些疑惑问道:“不顺,哪里不顺呀?” “吾也不知如何与你说,可能是因为纸张比竹简更易洇墨的原因。”宣后有些惆怅的说道。 “那母后不如写几个字,让我看看。”文去病提议道。 宣后欣然同意,在五公主和文去病的注视下认认真真的写了起来。 文去病看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前世她见到的人写字,要么站着,要么坐着,但现在的书案较矮小,所有人写字时都是跪坐。坐姿不同,导致人在书写时的发力位置不同,之前用竹简,虽也能看出笔锋,但确实没有在纸上写更加明显。 文去病想清楚了,就笑着对宣后说:“母后,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等过几日我给母后重新送些东西来就行!” 五公主听见文去病的话,心中升起一阵疑惑,好奇的问:“到底问题在哪?我怎么没看出来。” “阿姊天赋并不在此,看不出来也实属正常,等我给母后送东西时,也给阿姊送一份。”文去病笑着说。 五公主听闻此言有些悻悻的。 此间事了,文去病便对宣后行礼离开了。五公主见文去病离开,赶紧趁机行礼离开。 第28章 种地(2) 宫廷的一角,靠近宫墙的地方,有一座结构简单,但占地不小的院落,这里远远的就能听见锯子一下一下锯木头的声音,夹杂着时不时敲击木头的声音显得这里十分噪杂。 文去病站在院门前,在宫中住了十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的匠造坊。 “皓安郡王到!”随着通传的人一声响亮的喊声,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呼呼啦啦的人跪了一院子,喊着“郡王毋恙”的声音此起彼伏。 文去病挥手示意大家起身,接着开口问道:“谁是负责人?” 就见一群人里走出一个健壮的男子,走到队列最前面后跪下,说道:“回郡王的话,小人周大,是匠造坊的管事。” 文去病一抬手,说道:“起来吧,我有些物件需要你们做,你们这里手艺最好的是谁?” 周大听言,连忙起身,半弯着腰,说道:“回殿下的话,咱们匠造坊现在手艺最好的是韩老三。”说完便冲人群中喊了一声,“韩老三”。 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跪在文去病的面前。 文去病看了他一眼,这个老头没有这里大部分人健壮,但也不会特别突出。让文去病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一双手,他的一双手粗糙但细长,一看就是一双干活的手。 周大见韩老三出来了,指着韩老三谄媚的对文去病说:“郡王,现在匠造坊手艺最好的匠人就是他。” 文去病挥手让韩老三起来,对着韩老三问:“会看图纸吗?” 韩老三站起来,还没开口,一旁的周大就赶忙回答说:“会的,会的!” 韩老三不在意自己被周大抢了话,在宫里多说多错,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贵人,都不用贵人开口就有谄媚之人让韩老三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去病也不在意是谁回答自己的话,点头示意阿麦将拿着的画卷递给韩老三。韩老三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双手向上,恭恭敬敬的接过阿麦手中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 这张纸上按比例尺画着一张桌几,只是这桌几的腿要比现在使用的要长许多,韩老三有些皱眉,这该不会是画错了吧?若真是画错了,而他又按照图纸造了出来,贵人是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自己。早死晚死都是死,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图···” 韩老三没敢说完,但文去病已经理解了他未完的话,笑着说:“图纸没有错,你先按图纸做一张出来,本王先看看,如果合适,后续再多做几张,行吗?” 韩老三连忙答应:“行行行,贵人的图纸很细致,今天下午奴就能做出来!”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行。”文去病转身离去,身后的阿麦交代周大:“做好后就送到永乐宫中。” 周大和韩老三连连点头,看着文去病离开,赶紧躬身行礼,听见阿麦的话连连保证一定会用最好的木料。听到这话,阿麦连忙打断说道:“手艺好就行,木料用榆木就好,宫中奉行节俭,郡王也不是好奢华之人。” 听见阿麦的话,周大和韩老三连忙感谢,这事看起来虽小,但是若是惹得贵人不喜,也是过错。 文去病走出匠造坊一段路后阿麦才从后面追上来,小声的在文去病耳边低语:“殿下,已经交代好了!” 文去病微微点头,继续向前走着。这一次她亲自去匠造坊是为了提高匠人们对自己要求的重视,后续她用到匠造坊的时候还多着,如果能有一两个可以固定对接的匠人,以后事情会简单的多。 冬日的阳光虽无法与夏日相比,但后花园的东南角的雪也消融了一些。文去病领着自己的一群侍女在地里挑拣石头,这盘荒地虽没有大石头但小石头还是不少的。 前世文去病在扶贫的村子是种过地的,所以也是见过整理好的土地是什么样子。贫困地区的土地大多数时候是无法连成片的,但由于农业机械的介入,土地也是被弄得疏松柔软。 这辈子文去病可能没法将土地弄成前世见过的样子,但是还是要尽力向这个方向靠拢,所以她从匠造坊出来就直奔此处,带着一帮宫女一点点的地里将石头捡出来。 文去病的这个样子弄得一群宫女诚惶诚恐,还以为自家郡王失心疯了,想着要不要回去禀告越妃,让越妃请个巫师来看一看。 就这样,文去病踩着冬日里冻的硬邦邦的土地捡了一天的石头,回到永乐宫,坐下后狂炫了一盘点心,吓得想开口问文去病怎么弄得脏兮兮的越妃,连自己的问题都忘了,只喊着“慢点吃,慢点吃。” 跟着文去病捡石头的小宫女们在宿舍里也开始抱怨。 宫女甲说道:“也不知道郡王到底怎么了,在地里捡石头玩,这一天累的我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宫女乙也说道:“就是,本以为六公主封了郡王咱们的日子会比其他人高一截,可现在···”她的话没敢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其他宫女都明白。 听见这些议论的宫女小石没好气的说:“你们要是不想干,去给管事说一声,郡王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想去哪都行!” 小石是上一次文去病造纸时在长秋宫时用的小宫女,她全程看着文去病一点点将竹子,稻草等变成了一张张可以书写的纸。同时在文去病造纸成功后,还按照贡献给他们发了银钱。她在拿到公主奖赏时,心中十分激动,当时就下定决心以后要跟着六公主好好干。 而当小石头知道文去病因造纸术被封为郡王时,心中的激动更是无以复加。她是因为家中有了弟弟,虽家中还未山穷水尽,但为了养弟弟她还是被卖了,以前小石一直觉得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应该被如此对待。所以小石发现六公主和皇子一样被封了郡王,她的心中就像燃起了一团火,在宫中待了好几年,她也知道只有皇子才能被封王。 小石想要跟着郡王,无论干什么都行,只要有一天她能和郡王一样如同男子一般在这天地间,不要再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而被最先舍弃。 听见小石的话,舍里的宫女都闭上了嘴,他们在宿舍里议论无非是仗着贵人们不会到她们的住所来,但真让他们去申请调换地方,他们还不敢。 第29章 种地(3) 先不提宫女宿舍的这些口角,文去病这边在越妃面前炫完一盘糕点后终于恢复了精神,越妃也能插上话问文去病发生了什么事了。 “ 今天到底做了什么?”越妃拿着手绢擦着文去病还未来得及清洗的小脸。 文去病接过越妃的手绢,自己擦拭,笑着说:“昨天和母后要了后花园的一块地,今天去地里捡石头了。” “捡石头?”越妃有些好奇,她幼时虽无今日显贵,但也是贵族之后,不愁吃穿,也从未自己下过地。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我准备种地,但这地是一片荒地,并不能直接耕种,所以我现在正在整理。” 越妃有一瞬间的惊诧,但马上恢复正常说道:“种地?倒也不是不行,要是有什么,你该也不必全都自己做,这么多下人,该用时还是要用的。” 文去病此时已经擦干净了脸,说道:“母妃我知道,只是觉得这些小事自己能做,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阿麦带着一群宫女和我一起做呢!” 越妃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你吃饱了吗?还要在吃点什么?” 文去病点了点说:“吃饱了,母妃我先回去休息了,母妃也早些休息吧!” 越妃点头说:“去吧,早些休息。” 文去病向越妃行礼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还没坐下,阿麦就来回禀道:“殿下,匠造坊将您要的桌几送来了。” “这就做好了!”文去病有些惊讶,果然专业的事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放哪里了?” 阿麦回复到:“其他人不敢善专,便将桌几先放在小仓库了,是否要抬过来给您看看?”小仓库是进入文去病所住的小院落门边的一间耳房,不大,平时用来放些杂物,倒也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叫人抬过来吧!” 阿麦一行礼,出去叫人将新做的桌几抬了进来。 这张桌子和现代的办公桌很像,但没有办公桌那么多抽屉,桌腿上雕着花纹,桌面被打磨的光滑平整。整体造型比自己画的还要精细美观几分。 文去病摸了摸桌子,由于赶工,桌子上只涂了一层清漆,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文去病站在桌子前,手腕悬空假装写字试了试,高度可以。但这个高度对她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合适,但对于皇后和越妃而言还是有些矮小。 “高度还要再高一些,大概两寸左右”, 文去病抬手比划着,“阿麦你记下来,告诉韩老三,顺便将我画的圈椅图也一并送过去,让韩老三将现在这个高度的桌椅再做一套,将调高后的桌椅做三套。” 阿麦点头,应道:“诺!” 文去病又摸了摸桌子,示意阿麦让人将桌子搬倒隔壁的书房,自己则准备洗漱安寝。 月亮悄悄爬上来树梢,无论是永乐宫还是长秋宫,亦或是宫女们所住的宫殿,都渐渐陷入了黑暗,只有护卫宫廷的兵士,不停的在宫中各处巡逻。 次日天光大亮,文去病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年节过去了,连上元节都过去了好几日。出去寻亲访友的老师都回来了,学堂也该重新开学了。 文去病按照往常规律,给越妃问安后,去给宣后问安。在路上她交代阿麦说:“昨日地里的石头已经被捡的差不多了,你安排一下,找几个常在花园里做活的人将地里的杂草拔了。然后让他们找犁地的工具,过两日先将田地翻一翻。” 开学第一课,考试总是不会过时的,夫子按年岁大小,教学进度一一进行考教。文去病看着前面被问的满脸通红的五皇子,暗暗庆幸,自己虽然在年节期间有些惫懒,但还是每日都看了些书,也认真做了功课,要不现在在众人中露怯的就是自己了。 “皓安郡王,前些日子在下收到了殿下造的竹纸,当真十分好用,在下在此多谢殿下了!”夫子躬身行礼。 文去病连忙伸手扶住夫子说:“夫子客气了,造纸术本王已交给父皇,夫子所用纸张也是父皇所赠,与本王关系并不大。” 夫子则笑了笑,说道:“在下并不是为自己能使用纸张而谢殿下,是为天下读书人谢殿下。” 文去病听到夫子的话,也笑道:“圣上已为了造纸术赏了本王郡王之位,夫子更是不必再谢。” “你们这推来推去的还要不要继续上课了!”五皇子有些不忿的说,他自知自己是宫婢所生,并不受人待见,但自己好歹是个皇子,六公主这个女娘在皇子们的学塾学习就算了,现在连夫子都偏向她了。 “都怪在下,只想着向殿下道谢,连正事都有些忘了”。夫子听见五皇子抱怨,赶忙转回正事,“节前殿下已经学到《春秋》,那就请殿下背诵‘四曰’的第一段吧!” 文去病听闻,按规矩开始背诵:“四曰: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鸿范》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偏无颇,遵王之义。无或作好,遵王之道。无或作恶,遵王之路。” “殿下何解?”夫子继续问。 文去病想了想回答:“以前圣王治理天下的时候,一定把公正放在首位。把公正放在首位就会天下太平。太平是公正得来的。曾经考察过古代典籍,得到过天下的人很多,得到的人都是把公正放在首位,失去的人都是把偏颇放在首位。君主的设立,是出于公正的目的。所以《尚书·鸿范》中说:“不要营私,不要结党,君主的统治平平坦坦。不要偏向,不要倾斜,遵守先王的法则。不要施加个人的喜好,遵循先王的路子。不要施加个人的憎恶,遵循先王的路子。” 夫子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解释的很好,希望殿下作为郡王,日后当谨记。” 文去病听闻此言,躬身向夫子行礼,说道:“子安多谢夫子,日后定当牢记此文,时时警醒自身!” 五皇子听见夫子与文去病一人一句的对话,有些目瞪口呆,他对学习热情不高,又不是聪慧之人,能在宫中活的好不过是因为宣后仁善但治下严格。现在他也不过才学《春秋》,但文去病短短几个月,也学到了《春秋》,而且学的比他还好,心中更添了几分郁闷。 夫子考教完文去病,转身回到最前面,坐下开始今天的授课。 文去病听得很仔细,这些夫子都是文帝从各处寻的名仕,他们或许没有现代信息大爆炸所获的理解多,但是他们书少,所以读的更细,每个夫子都有他们的讲解中加入了自己独特的想法,并能旁引佐证,引经据典,十分有趣。 下课后,文去病揉了揉自己由于长期跪坐而有些发麻双腿。阿麦过来给文去病揉腿,文去病想了想对阿麦吩咐:“你过一会儿再到匠造坊吩咐韩老三,做几套桌椅送到学堂来。” “诺!”阿麦应道。并不着急去,还是接着给文去病揉腿。 此时五皇子转身看向文去病说:“子安,你最近在干嘛?”他在刚才上课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日后能不能被封郡王还是个问题,既然文去病一个女娘能因为造纸术被封为郡王,那他要是跟文去病,说不定也能得些好处。 第30章 种地(4) “种地。”文去病头都没有抬,毫不犹豫的说。 “种地!”五皇子惊讶的叫出声。“子安,你是疯了吗?你是个郡王你,你去种地!” 文去病抬起头,看着五皇子,说道:“怎么了,郡王不能种地吗?” 五皇子想了想,以他的阅历确实没有想到那条规定说郡王不能种地。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说道:“那你图什么?你都是郡王了!” 文去病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话说:“我想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 五皇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着:“子安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你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吗?”文去病笑着说:“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有神仙帮忙,你有吗?”五皇子打趣的说道。 文去病笑着说:“我虽没有神仙帮助,但我有世上万千百姓期盼,我是郡王,而愚公只是庶民。他都能发宏愿让山移开,我为什么不能发宏愿让天下无饥呢!” “疯了,真疯了。”五皇子摇着头走了。 文去病此时腿也揉好了,站起来也走了出去。 只是她没有看见,在她离开后学塾后,她刚在位置边的窗户后走出一个人,他眼中有着深思,看着文去病离开的方向。 文去病从学塾里出来,直奔了自己的田地,此时田里的除草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旁边有人正套着两头牛,牛后有人正准备架犁。见文去病来,所有人又都跪了一地。 文去病让所有人都起来,然后自己围着牛和犁转了一圈,盯着犁看了半天。 阿麦看文去病半天不说话,就盯着犁看,大着胆子好奇的问:“殿下这有什么不对吗?” 文去病脸色不变的说着:“确实有些不对。” 听见文去病说不对,套牛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的浑身发抖。 文去病看着跪下来的人,心中叹了口气,你偷听就偷听吧,还把自己吓得不轻。她用眼神示意阿麦让跪下的人起来。 阿麦也有些没好气,宫中最大的规矩就是少听少看,按规矩做,连多做都不让你做。幸好遇见的是皓安郡王,如果是其他公主,说不定就被人给弄死了。阿麦没好气的说:“郡王不是说你们错了。” 文去病摸索着下巴,说道:“你们俩犁装好了吗?” 两个套牛的人赶忙点头说道:“套好了,套好了!” 文去病一指地,说道:“你们先犁一垄地让我看看。”这片地十分方正,一垄地也就是从田地的一头直直的到田地的另一头。 听见文去病的话,两人也不含糊,马上赶着牛开始犁地。但文去病越看越觉得有问题,所以还没等人犁完就叫了停。犁地的两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赶忙跪了下来。文去病无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站起来,阿麦心领会神的对着两个人说:“你们起来吧!” 文去病想了想,吩咐阿麦,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先让他们回去。” 阿麦点来点头应诺后就让这些人离开了,犁地的人扛起犁跟在牛后,拔草的人扛起锄头,并将拔出的草整理到了田地的最边上。 文去病看着已经被清理掉杂草的被弄得坑坑洼洼的田地,深感自己得天真,自己一个连历史都没学明白的人,怎么就这么自信能救天下饥民呢?她叹了口气,向永乐宫前进,阿麦跟在文去病身后并不言语。 就这样在沉默中所有人跟着文去病一起回到了永乐宫。 文去病进入永乐宫,没有走进正殿,而是直直的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在书房中她开始用笔认真的画着,现在的犁是直辕犁,虽然比直接用锄头打理地面简单,但还是有些麻烦,第一个问题是需要两头牛,现在耕牛是很多家庭最宝贵的资源,更多人连一头牛都没有,所以直辕犁局限性就大了。曲辕犁则不同,由于使用力的方向不同,曲辕犁如果实在没有牛,找个力气大的男人也是可以的。 文去病一笔一画的将曲辕犁画出来,这东西她前世是在扶贫对象的家里看见过,当时她好奇还专门摆弄了一下,这种传承了近千年直到机械工程出现才被替代的工具必然有其优越性。 太阳落下时,文去病才将将把图纸画完,文去病用嘴吹了吹图纸上的墨迹,然后就叫来了阿麦,将图纸递给阿麦并告诉她说:“你现在去一趟匠造坊,让韩老三按照我新画图纸造一架曲辕犁出来,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诺!”阿麦双手接过图纸,行礼后转身朝匠造坊快步走去,现在天色虽还没有完全黑,但也已经不早了。阿麦跟着文去病这些年,知道文去病不是刁钻刻薄之人,如果不是要紧的事,也不会让自己赶着去匠造坊。 天色渐暗,阿麦终于赶到了匠造坊,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匠造坊的门口,看门的人一眼看见她,连忙上前几步,嘴里说着:“阿姊这么晚了怎的亲自来匠造坊了?您有吩咐派个小内侍来通知一声不就好了。” 阿麦没有和他闲扯,直接说:“皓安郡王有些事要韩老三做,你且先去将他找来。” 看门人连忙点头应诺,说道:“阿姊现在此处少做休息,近日匠坊里有些杂乱,奴现在就去将韩老三叫来。” 阿麦刚刚将气息喘匀的功夫,韩老三就跟着看门人来到了她面前。 韩老三躬着身子,向阿麦问道:“前些日子郡王吩咐打造的桌椅已经造好,这正在等着油漆晾干,不知郡王今日又有何吩咐?” 阿麦笑了笑,将手中的纸张递给韩老三,说道:“今日殿下又画了一张图,急着要,所以让我赶紧送来,您给看看能不能做。” 韩老三擦了擦手,双手接过图纸,展开。他虽自幼学习工匠手艺,不曾下田耕种,但做的活多,自然也是做过犁的,看见图纸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张口问道:“敢问女公子,这可是犁?” 阿麦点头说道:“是的,殿下称其为曲辕犁。你可做的?” “做的,做的。只是之前未曾见过此样式的犁,所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调试。”韩老三老实的说。 阿麦点头说道:“可以,但请你尽快,殿下对这曲辕犁极为上心。” 韩老三连连到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见韩老三已然明白事情重要性,阿麦便又急急忙忙的向永乐宫走去。天色已晚,若是回去太晚,自己怕是无法及时向殿下复命。 第31章 曲辕犁(1) 阿麦赶回永乐宫时,文去病在书房中刚刚将今日的功课做完。文去病一边洗着毛笔,一边听阿麦回禀。 “殿下,韩老三说之前的桌椅这几日已经做好了,现下已然等待晾干就可使用。殿下新画的曲辕犁他说也是能做的,只是之前无什经验,需要一些时间来调试。”阿麦弯着腰恭敬的回复。 文去病听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但心里却想着日后还是要再找一人来分担阿麦的工作,不然什么事都要阿麦跑,确实辛苦了些。 文去病收拾好手中的笔,挂好后便去洗漱睡觉了。 这边文去病将曲辕犁的事情交由匠造坊,就安心的睡下了。但匠造坊这边就不一样了,一群老匠人围着韩老三放在桌几上的图纸叽叽喳喳的说着。 “老三,你这是被贵人看上了要飞黄腾达呀!”一个有些胖的匠人调侃道。 韩老三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这两次他给皓安郡王做东西都或多或少都得了些好处,虽然分了些给当日为他说话的周大,但自己终究得到更多。他笑着说:“这都多亏了周坊主照料,要不我也不会被贵人看上。” 周大听见韩老三的话,欣慰的点了点头,也不愧他在皓安郡王面前举荐他。但他还是点了点桌子上的图纸说:“你还是要好好给贵人做活才行!” 韩老三连忙点头,说:“周坊主,您是知道我,我一定好好干。” “不过你说这贵人也是奇怪,先前做的桌几高度就比正常的高,现在做的这犁也是怪模怪样的。”另一个年轻的匠人说道。但他才说完,脑袋上就被拍了一下,他正想骂人接过回头就看见他阿父韩老三正瞪着他。 韩老三生气的说:“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贵人自有贵人的道理,你老老实实的做就行了,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你就给我滚回去继续当小工!” 听韩老三这样说,刚才还有些嬉皮笑脸的韩森顿时哑然,摸了摸刚才被自己阿父打的头,不再做声。 韩老三见韩森的样子,心中也有些叹气,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天赋比他的兄长们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太跳脱,万一撞见贵人,怎么死都不知道,以后自己还是要继续盯着的点。他看着图纸说:“你也来看看郡王新给的图,看看怎么做,咱们得抓紧时间!” 韩森也就着烛火看了看图纸,和自己阿父商量了一会,又和其他老匠人说了一说,一会儿大家就吹了灯齐齐睡下了,毕竟烛火也是要花钱的。 冬日下的雪总是有数的,前些日子下了雪,这几日晴朗的日子就多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皇家子女虽不能样样精通,但也不能一窍不通,所以今天一众皇家子女都在皇宫中演武场候着,说是一众皇家子女,实质上也就是五皇子,五公主和文去病。 三皇子虽然文科还跟着在学塾上课,但也是偶尔才来,武课就干脆不来了。毕竟他比凌不疑还要大些,现在也开始在朝堂上行走了。 文去病摸着身边的母马,她和五公主都是第一次骑马,以前她们岁数还小,没人敢让他们上马,现在可不是后世,各种防护装置武装到牙齿。 所以这次的“御”课的主要角色是五公主和文去病,而五皇子虽然功课平平,但骑马这事还是学的不错的,毕竟在乱世,骑马可是最佳的逃命手段之一。 文去病这次使用的马是一匹漂亮的小母马,浑身的毛发乌黑发亮,只有四个蹄子上面一点有一圈白毛,属于乌云踏雪的类型。 上课前夫子先向五公主和文去病行礼,然后五公主和文去病行礼,夫子说道:“五公主,皓安郡王,你们身边的马就是近期才从各地进贡的好马,大马也是有的,但若想马儿更加顺手还是要从小马开始培养即训练。两位上马吧!” 五公主和文去病是双胞胎,之前因为文去病病弱,个子较五公主要小,但是现在这两年文去病加强锻炼,身高逐渐追了上来。所以她们俩现在个头差不多,马儿的高度也差不多。 上了马,夫子详细的一点点讲解了动作要点就放手让她俩自己骑着马转圈。周围许多侍卫都在盯着五公主和文去病,夫子本人根本不用关注,他的主要工作是教授,安全交给侍卫们,比他更管用。 文去病小心翼翼的骑在马上,小马噔噔的步伐不急不慢,让文去病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她终于明白什么就算到现代,马作为交通工具已经被基本淘汰,但还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去骑马场的原因了。 在骑着马转了几圈,文去病在阿麦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下了马,她用手摸着有些小喘气的马儿,决定以后有空就要来玩两圈,但这时候她才发现马脚上没有马蹄铁。对就是马蹄铁,虽然前世马儿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各种为马儿修剪蹄子,钉马蹄铁的减压小视频却不少。她看了一下马儿的蹄子,以为只是因为马儿较小所以还没到钉马蹄铁的年龄,也就暂时将此事放在脑后了。 五公主早已下马,独自坐在阴凉处看着文去病和五皇子骑着马转圈圈,见文去病不再骑马了,连忙招手示意文去病过来。 文去病走近五公主,伸手递给文去病一杯热水,嘴里抱怨道:“骑马有什么好学的,又累又不好玩!母后还非让我来!” “君子六艺,阿姊你就算不喜欢,也好歹要知道点,会一点吧,要不然那些世家贵女还不知道背后怎么说咱们呢!”文去病喝了口水,对五公主说道。 五公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些嘴硬的说:“我是公主,她们敢,我让人撕了他们的嘴。” “可她们当面不敢怎么说你,背后还不行吗?”文去病继续劝诫,“咱们虽不能为皇室增光添彩,但也不能成为皇室之耻不是吗?” 为了督促五公主,文去病又给她家加了个码,她说道:“你看你一天天看不上五皇兄,但是五皇兄君子六艺虽学的不怎么样,但也无法让人说嘴。” 五公主终于被文去病说的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不能比五皇兄还要差劲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骑上小马,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新手试骑,而是将军要上战场。 文去病好笑的看着她,就在她看着五公主时,五皇子骑着马跑的有点累了,就在文去病前慢慢停了下来。五皇子下马后,将缰绳递给侍卫,自己缓步走向文去病。 文去病见五皇子向她走来,主动伸手递了杯水给他,看着五皇子喝水,她无意中看见五皇子的马,刚才被抛到脑后的事情,又被想了起来。 第32章 曲辕犁(2) 马蹄铁,对就是马蹄铁,刚才五皇子使用的成年大马也没有使用马蹄铁。马蹄铁主要作用是保护马蹄,不仅可以减少马蹄磨损,还可以增加马蹄的抓地力,防止角质层生长过快。 文去病有些疑惑的问:“五皇兄,咱们现在骑的马为什么不安装马蹄铁呢?” 五皇子也很疑惑,回问道:“什么是马蹄铁?” 文去病这时才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是问错人了。作为皇子中不学无术的代表,五皇子到现在还没有开始在朝堂上行走一定是有原因的,自己问他还不如问阿麦呢! 于是文去病吩咐阿麦将马场的负责人找来,自己则又骑上自己的乌云踏雪的小马在校场上溜达起来。 马场负责人见到阿麦,还有些疑惑,当听见文去病找他,心中则变得有些忐忑。他心中想着:“这皓安郡王第一次来马场就来找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是自己给她留得马她特别满意,想给自己奖赏?” 在马场负责人胡思乱想中,终于在校场见到了骑着小马转圈圈的文去病,他恭敬的等候在一旁。 文去病转了几圈,见阿麦已经回来了,就停下了骑马的动作,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卫,走向阿麦所在的地方,阿麦也主动迎了上去。在文去病边身边低声说:“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文去病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她走向刚才休息的地方,马场负责人看见连忙跪下行礼。 文去病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马场负责人?这些马为何都没有钉马蹄铁?” 马场负责人头低垂触地,说道:“回郡王的话,奴是马场负责人,但确实不知道马蹄铁是何物。” “不知道啊,那你回去吧!”文去病挥了挥手,她历史不太好,难道现在马蹄铁还没有出现? 马场负责人连忙行礼退下,马蹄铁这东西一听就是给马用的,自己作为马场负责人不知道,没受到处罚已是万幸,就不要再想什么奖赏了。 课业结束后,文去病和五公主与五皇子告别,回到了永乐宫,她在房间里还没将骑马服换下,阿麦就在门口通传。 “殿下,匠造坊的人将曲辕犁送来了。”阿麦高声说道。 文去病换下骑马服,穿着深色的新衣推开房门。阿麦见文去病出来,行礼说道:“殿下,曲辕犁到了,现下送东西的匠人正在仓房边等候。” “走,咱们去看看。”文去病笑着说。 文帝不知今日为何早早的来到了永乐宫,正好撞见让人扛着曲辕犁去农田的文去病。 “子安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文帝有些好奇,文去病不是个喜欢讲究排场之人,往常出门也是带一两个人,这次呼呼啦啦带一群人必定是有事要做的。 文去病笑着向文帝行了一礼,说道:“回父皇的话,孩儿准备去试验新的农具。” “农具?”文帝前些日子从越妃处知道了文去病想要种地,想着文去病会有一些想法,但没想到这样快。 文帝向文去病身后看了看,说道:“就是你身后这个东西?这是什么农具?” 文去病说道:“这是曲辕犁,我新命人做的。” “曲辕犁~”文帝有些疑惑,他年少时虽也下过田,但时间已久,许多东西在多年征战厮杀中逐渐模糊,他已有些忘记犁的模样了。 文去病看出了文帝的疑惑,她笑着邀请:“要不父皇与我同去,看看这新犁是否要比旧的好用。” 文帝欣然答应,此时知道文帝来了的越妃也从殿中出来了,见文去病邀请文帝去看,也笑着说:“子安就让你父皇去,不让母妃我去吗?” “当然让,今日父皇母妃一起陪我去种地。”文去病笑得更开心了,说完便大步在前面开路,领着文帝和越妃跨过花园,直达东南角的田地。 前两日用犁耕种的两人,今日也早早的等在了田间地头,只是那日他们带着两头牛,今日却应要求带了三头。 文去病到了之后,便让人将守在地头的两位老农招呼过来,交代他们套上直辕犁,同时又让匠造坊的人将做好的曲辕犁套在另一头牛身上。 就这样两个犁刚刚被套上,文帝就瞬间就知道了曲辕犁的好处,不管这曲辕犁会不会比原来的直辕犁好用,就单单看着少用一头牛,就已经比原来的直辕犁好的多。 接着文去病大概给之前的两个农人说了一下曲辕犁的操作方法,让两人分别操作两架犁,同时开了两垄地。 看见开出的地,文帝不由自主的走下了路,踏上了田地,用手比划了一两个犁开出的沟壑高度。他转身看向文去病和越妃说:“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越妃笑着应答,接着又有些埋怨似的说道,“陛下你可上来吧!” 文帝顺从的走到路面上,高兴的说:“这犁不仅用的牛更少,连开的沟壑都要比原来的更深,果然是好物啊!” “这曲辕犁最大的缺点就是操作要比原来的直辕犁麻烦一些,但曲辕犁还可以调节开沟的深浅。”文去病介绍道。 文帝大喜过望,惊喜的说道:“这还可以调节开沟深浅呢!这和原来的直辕犁相比简直太好了!子安呀,你又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来为皓安郡王加食邑一千户。” 文去病并没有特别开心,但依旧躬身行礼向文帝道谢,并说道:“还请父皇奖赏匠造坊的工匠,他们为造曲辕犁也是下了苦工的。” “好好好,来人也给匠造坊的匠人加一个月月钱!”文帝大手一挥,豪气的说道。 刚才抬曲辕犁来的匠造坊匠人连忙跪下谢恩,文帝就在众人谢恩声中回自己的崇德殿。 文帝走后,文去病继续指挥农人用犁开地。越妃看了一会儿也回了永乐宫,今天来了这里一趟,她的好奇心和运动量都得到了满足,现在该回去继续写她的字。 回到崇德殿的文帝却因为一条消息,刚才因为曲辕犁而带来的喜悦被一扫而空,他强压怒火,将所有人都赶出崇德殿后,他摔了面前桌几上的杯子。 第33章 世族 摔了一个杯子后,他心中的郁气似乎消减了几分,文帝无奈的捂住了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虽然幼时贫苦,但也是世族,世族的秉性他早该想到。 纸是个好东西,但是氏族怎会如此轻易的让寒门崛起呀!他建造纸坊,销售低价纸张,本是想让寒门多一些学习能力。但现在他的造纸坊,纸张还没摆到货柜上就被世家贵族一扫而空,没有一张流入民间。 他想让寒门崛起怎么这么难呀! 此时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士大夫多出自世家贵族,就连寒门也并不是真正的底层,愿意关心百姓生计的官吏又有几人,就算想要关心百姓,但他们身后的家族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害国家的利益。 文帝无奈的在崇德殿内的台阶上,呆呆的看着屋顶。他是世族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当他成为皇帝时才发现有些世族就如在国家身上的附骨之蛆。他想打破现在的格局,难!寒门子弟想要出仕更是难上加难,许多官员就算举荐自家没什么才能的子侄,也不愿意推举有能力的寒门。 文帝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夕阳西落,曹常侍有些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殿门,于是小声吩咐身边的小黄们去永乐宫请越妃娘娘。 越妃走进崇德殿时,就看见渐黑的殿中,文帝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台阶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寂气息,似乎全世界都与他格格不入。越妃端着吃食,示意曹常侍关上殿门。她走近文帝,轻咳一声,将文帝从思绪中惊醒。 “阿姮何时来的!”文帝见到越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越妃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文帝面前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那个蠢人,为了别人的问题把自己气的半死,连暮食都不愿意用。” 文帝听见越妃的撒娇似的抱怨,连忙开始哄越妃:“是我是我,朕现在就吃,现在就吃。” 越妃见文帝气消,开始吃东西,心下安定了不少。看着文帝吃完饭,她才带着些好奇的问:“不知陛下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听见越妃的询问,文帝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有些沮丧,说道:“今日见子安为了她的梦想努力,甚至不惜亲自下田,描绘农具,朕心甚慰,但今日之消息却让朕害怕子安所做之事皆是徒劳。”说完他又将手扶在了额头上。 越妃伸手抓住了文帝扶额的手,跪坐在文帝面前,一双杏眼直直的看着文帝的眼睛,认真的说:“陛下,不会是徒劳无功的,你从乡野走到如今的位置,若二三十年前有人告诉陛下,以后你回成为天下之主,定会被斥责说是痴心妄想,但现在陛下已经成为了天下之主。子安还有许多人都已在努力了,终有一日陛下和子安的心愿会成为现实的。” 文帝听完越妃的话,一伸手将越妃揽在怀中,脸上挂上了笑,说道:“愿事事如阿姮所言,如子安所愿,天下承平,百姓安乐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文去病这边在看着花园的土地一点点的被翻起,看着被翻起的土地板结成一块块,这地还是要施肥的,但要怎么施肥还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她看着两个农人在阳光下赶着牛,拉着犁,一遍一遍的翻着土,可即便这样,这地还是没有前世的田地细腻。一亩多的地,两个农人不一会儿就翻好了,他们走上田埂,静静的等待文去病的吩咐。 文去病让阿麦叫两个农人过来,两个农人战战兢兢的走到文去病面前,以头处地,文去病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用带着口音话回复:“奴是名田大,这是奴的弟弟,名田二,是西郊皇庄的佃户。” “西郊皇庄”,文去病嘴里念了一下,有问道“那你们在地里施的都是什么肥?” 田大犹豫了一下,他入宫时,有人专门交代过不要将乡下的那些糟污话说给贵人听,但没人告诉他要是贵人问起怎么说呀!但若不回答,贵人会不会不高兴呀,他犹犹豫豫的开口,声音就像是蚊子叫一般,说道:“粪肥” 阿麦站在文去病身边,看见田大的最动了动,但是没听见声音,于是严声说道:“大点声!” 田大鼓足勇气,闭上眼睛大声的说:“粪肥!”说完连忙地下头,生怕因为自己的话惹恼了贵人。 文去病听见并不奇怪,中国使用肥料的历史很长,最常用的肥料就是粪便,所以他并未感到奇怪,她接着问道:“这粪肥如何使用?” 田大见文去病没有怪罪自己,还接着问,心中更加疑惑和忐忑,还是犹豫的开口说道:“就是将粪水直接浇到田地里,但也不能用太多,太多苗子也是长不好的。” 文去病听见田大的话,明白了现在的农家肥还是比较低级的,只是有施肥的意识,并没有使用发酵肥料的意识。没有现成的发酵粪肥,那就只能自己来做了。 “阿麦,你命人在不易踩踏的角落挖上一个坑,在坑里埋上之前造纸时用的那种大缸,将这些天拔下来的杂草放进去,在加点水,再让人往缸里倒上些粪肥,不要加满,盖上盖子。”文去病看着巡视着犁好的地,吩咐阿麦。 粮食增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朝一夕是无法完成的,文去病虽然有前世的经验可以少走一些弯路。她知道这样子做可以得到很好的肥料,但她毕竟前世用这些肥料时,还配合了化肥的使用,她不怕失败,但百姓农户不行,所以宫中的田地就是她的实验田,只有当这块试验田成功了,她才敢去要更大的实验田。 文去病吩咐完阿麦,转身离开,后续的事情阿麦会安排好的,她需要做的事是现在回去写一封奏章,奏请文帝全国推广曲辕犁。 田大和田二见文去病不再问肥料的事,心中松了口气,听见文去病吩咐阿麦的话还是有些疑惑,本来宫中贵人要种地就够奇怪的了,现在还要在缸子里放杂草放粪便,更是奇怪。但奇怪他们也是不会多问的,他们是皇庄的佃户,这大冬天每次来宫中都有一大碗麦饭不说,还有银钱可以拿,要不是他们和庄主有些亲戚关系,这样轻松的好活计可是轮不到他们的。 阿麦在交代完事情后,快步追上了文去病,跟在文去病身后走着,此时一个小黄们悄悄的在阿麦耳边说了两句话。阿麦又快步走到文去病身边小声的说:“殿下,前朝出事了,圣上大发雷霆,现下将自己关在了崇德殿中。” 文去病一听有些惊奇,文帝刚才从后花园离开时还十分高兴,怎么这一小会儿就被惹得生气了?她问阿麦说:“这消息是哪来的?可知父皇是为何生气?” 阿麦低声回复:“是曹常侍的义孙,近期跟着在殿前侍奉,是曹常侍派他来给越妃娘娘送信,娘娘又让他给殿下报信的。”- 第34章 马蹄铁 文去病明白了,文帝生气的原因必定和自己有关系。和自己有关系的,又和前朝有关系的,那就只有纸了。应是纸张推广不顺,甚至还有人故意阻挠纸张的推广。 她叹了口气,问道:“那母妃去崇德殿了吗?” “越妃娘娘已经去了。”阿麦低声回复。 “那就好,那就好,前几日说的桌椅弄好了吗?”文去病感慨了两声,又转向了其他的问题。只要越妃去了崇德殿,文帝的气想必很快就会消下去,只是自己要好好想想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了。 阿麦恭敬的说:“今日早些时候匠造坊的人已将桌椅送到小仓库了。” “那就好,咱们回去看看吧!”文去病将刚才的事先放在一边,兴高采烈的回去看自己的桌椅,也希望这桌椅也让文帝高兴一点。 小仓房不大,现在被几套座椅堆的满满当当的。文去病进去便看见几张高低不同的桌子摆在那里。文去病摸了摸桌子,这次的桌子比上一次的更加精细,大概是耗费时间更长,所以不仅在桌角雕刻了花纹,在桌面上也通过漆画了不同的花色,但摸上去依旧光滑平整。 文去病看的连连点头,说道:“这一套梅花的送给母后,她最喜欢梅花了。牡丹花色的这一套桌椅送给母妃,牡丹国色天香最衬母妃,这一套麒麟的送给大兄,这套獬豸的给三兄,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板着脸,这套桌椅他应该最喜欢!”、 按照文去病的说法,阿麦招呼着一批宫人从仓库中将对应的桌椅搬出永乐宫,文去病还没分完就听见越妃的声音传来:“子安这是在干什么 ?” “母妃,我说把这套雕着獬豸的桌椅给三兄 !”文去病指着仓库里的桌椅说道。 越妃看了看仓库说道:“你这弄这么多桌腿这么高的桌几干什么?” “母妃你来试试”,文去病拉着越妃在椅子上坐下,“前几日母后说用原来的矮桌抄写典籍有些不顺手,我就吩咐人做了这种高一点的桌几,顺便配了这个椅子。” 越妃顺着文去病的手坐了下来,手腕虚空试了试,说:“确实要比矮桌要舒适,这桌椅只有你三兄的没有母妃的吗?” “有有有,我专门选了牡丹花的给母妃,已经命人抬到母妃的书房了。”文去病笑着说。 越妃摸了摸文去病的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文去病知道越妃想说什么,她主动开口说道:“母妃,我知道纸的推广不顺利,父皇就是为此发火对吗?” “对!”越妃不是宠孩子的父母,她是讲道理的父母,孩子明事理时,她就是最好的父母,孩子耍赖时,她就是最严厉的父母。 文去病抬头用眼睛看着越妃的眼睛,说:“没关系的母妃,有些大趋势他们那些人是挡不住的,我知道母妃让人告诉我是让我理解父皇的不易,我都知道。” 越妃听见文去病的话,摸了摸文去病的脸,笑了笑说:“我得去试试你给我的桌椅,看看好不好用!”说完就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 文去病送走越妃,自己也回了书房,她今天最主要的事就是骑马和试曲辕犁。现在曲辕犁已经确定好了,接下来是看文帝想要如何推出,而自己现在需要解决马蹄铁的问题。 马蹄铁就是个u型的铁片,没什么技术含量,有技术含量的是如何安装马蹄铁。但她开始到农村时,马蹄铁安装已经基本没人做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装。 但事都是人做出来的,而她能做的第一步就是提出这想法,画出相关物品草图,然后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她出生皇家,现在更是郡王,只要她想,许多人都愿意为她效力! 又是一夜好眠,文去病第二日神采奕奕的给越妃请了安,脚步愉悦的走向了长秋宫。 长秋宫,太子妃一大早就在宣后面前坐着,笑得像是一朵花。文去病本来心情愉快的走进长秋宫,但看见太子妃笑脸就收敛了一些。为了宣后的心情,文去病还是扯起嘴角笑着向宣后行礼。宣后今天并没有在意文去病的态度,和文去病稍微说了两句就让她去做自己的事了。 文去病从长秋宫出来,就问阿麦:“今天太子妃怎么来这么早,心情还这样好?你知道吗?” 阿麦低头回复说:“太子妃身边的小宫女小玉告诉奴婢说太子妃怀孕了。” “怀孕了?”文去病说道,“这消息可靠吗?” 阿麦回复道:“可靠的,这个小玉是个孝女,之前她父亲去世没钱买棺材,想要提前支取月钱,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不但没答应,还找了个由头罚了她几个月的月钱,是咱们宫的小石将之前得的赏钱借给了她。” “小石,是之前造纸时跑腿的那个?”文去病问道。 阿麦点头,说道:“对,就是她,之前殿下让奴婢留意一些人,看有没有可用的,奴就注意到她了。她看着老实,但交友极广,打听消息是个好手,同时嘴巴极严,从来不对外说什么!” 文去病点了点头,阿麦现在提起小石的意思就是小石可用,以后有打听消息的事可以找小石。她说道:“以后给小石每月专门拨一笔钱,她打听消息用钱就从这里面出。小玉哪里不用特意给钱,若她有困难,咱们可以帮一把。同时让小玉这段时间离太子妃远点,怀孕前期太危险了,有消息当然好,没有也不要紧,不要让人主动打听。” 阿麦点头,她就知道殿下不是个视人命为无物的人。用小石也只是为了保护殿下,不是想害什么人,所以文去病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小玉的消息也只是让文去病早了几个时辰知道罢了,太子妃怀孕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毕竟她也没啥保护消息的意识和理由。 伴随着这个消息,文去病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并在课程结束后,回到永乐宫时收到了匠造坊打造的马蹄铁。 她拿着马蹄铁看了看,感觉和前世自己在小视频里看的差不多,便带着马蹄铁去了崇德殿。 第35章 马蹄铁(2) 曹常侍的义孙正守在崇德殿外,见文去病来,连忙进屋通传。 “子安来了,快让她进来。”文帝正在看奏章,听见通传,连忙让人将文去病进殿。 文去病带着马蹄铁笑着走进了崇德殿,这座宫殿是文帝平时处理政务和召见朝臣的地方,整个宫殿修葺的大气而庄严。文去病以前很少来这里,一来她是公主,平时没有什么事要来这里。二来她住在永乐宫,文帝经常去,要找文帝,可以直接在那里等。 今天不同,她来到了这里。这是因为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在后宫搞搞研究就可以了,只要利国利民的事,文帝会帮她搞定其他的一切。但前些日子纸张的推广不顺,让文去病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文帝虽然是皇帝,却也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子安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朕呀!”文帝见文去病走进崇德殿,规规矩矩的请安,便放下笔,调侃的问道。文去病给宫中所有人都送了桌椅,只有他没有,他还以为文去病是准备最后再送,结果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到,所以今天一见文去病就连忙问。 文去病有些疑惑,文帝怎么知道自己要送东西给他,但想想整个皇宫都是文帝的,他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奇怪。便也没有藏着掖着,将马蹄铁双手送到文帝面前,笑着说:“父皇神通广大,竟早早的知道了我要送东西给您。” 文帝见文去病将一块样子奇怪的铁片放在桌几上,拿起来看了看,随即又放下,语气不变的说:“朕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文去病有些狐疑,自己这几天让匠造坊就只做了这个,难道匠造坊还打着自己名义做了其他的东西?“父皇,您能给我点提示吗?” 见文去病不明白,他用手敲了敲桌面。文去病更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呀,不满意自己的。文帝似乎看明白了文去病的疑惑,他咳了一声,说道:“这坐垫怎么今天怎么这么不舒服,是不是没放好呀!” 曹常侍服侍文帝多年,自然知道文帝不是嫌弃坐垫的事,但其他人可不知道,文帝此言一出,吓得今天当值的小黄门直接就跪了下来。文帝见状,对曹常侍使眼色。曹常侍连忙去将跪着的小黄门拉起来,对小黄门说:“没你什么事,别在这里捣乱。” 文去病听见曹常侍的话满脸黑线,曹常侍能成为文帝身边第一人,平时做事无不周全,今日怎么会如此大声的训斥小黄门,这话当然是说给自己听得。这样说来,文帝说的应该是前几日自己给各宫送的桌椅了。 文去病想了想,故意不提此事,对文帝说道:“没有其他东西了,我要给父皇的就是这东西。” “你确定没有了?”文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全宫都有,就自己没有,是自己最近惹到文去病了。 “父皇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叫马蹄铁。”文去病看文帝变了脸色,依旧不去接文帝的话,反而继续说自己的事。 文帝听闻此言,突然来了兴趣,拿起刚在放在桌面上的铁片,说:“你说这是马蹄铁,是安装在马蹄上的吗?” 文去病点头如捣蒜,说道:“就是安在马蹄上的,现在马蹄没有保护,跑的时间长了马蹄就很容易受伤,有了这东西就像给马儿穿了一双鞋。” “给马穿鞋”,文帝拿着马蹄铁看了又看,想象着马儿奔跑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便不住的夸赞,“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子安不愧是朕之明月。” 看见文帝笑,文去病知道文帝想到了这小铁片的大用处,也跟着学。见文去病笑,文帝突然又想到了桌椅的事,一下子变了脸色,没好气的说:“马蹄铁的事先放一边,不要想转移朕的注意力,你给你母后和母妃都送了桌椅,为什么独独没有朕的呀!” “父皇您是天下表率,怎么能用儿造的那种不合规矩的桌椅呢!”文去病继续逗着文帝,能让一个帝王吃瘪的时候可不多。 文帝瞥了文去病一眼,叹了口气说:“唉,朕呀确实命苦,儿女不孝呀,连套桌椅都不舍得给朕。” 文去病见文帝这般,无奈的笑了笑说:“父皇的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父皇的书房乃是要地,不经过父皇的同意,儿怎敢将东西送进去,所以这几日辛苦父皇了!” 听见这话,文帝又露出了笑脸,终于可以好好的看一看文去病送来的马蹄铁了,这小小的铁片将会在未来为国家保护很多珍贵的马匹,节省很多军费开支。文帝越想越开心,余光无意间看见文去病还坐在自己面前笑,突然收敛笑容,对文去病说:“怎么还不去给朕搬桌椅呀!” 文去病睁大了眼睛,怎么这样呀!自己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就因为自己没早早送文帝桌椅,就被赶出崇德殿了! 文帝一瞪眼,文去病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来崇德殿。见文去病离开崇德殿,文帝开始大笑,对曹常侍说:“你看见子安刚才的样子了吗?” 曹常侍憋着笑点了点头,文帝继续说:“还想看朕的笑话,朕是她父亲,朕能让她看笑话!” “殿下说的是!郡王再能干也是陛下的孩子。”曹常侍笑着说。 当然这些文去病并不知道,她正在安排人将之前留到最后的桌椅给文帝送去。但就在此时,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走进来,在阿麦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阿麦犹犹豫豫的看着文去病,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她。但文去病刚好看见了阿麦的表情,笑着说:“怎么了?” 阿麦挥手让周围的人离远一点,然后低声在阿麦身边说:“刚才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流产了!” “流产!”文去病低呼一声,随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声询问:“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上次殿下说让小玉远着些太子妃,这次小玉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好像和太子有关。”阿麦回复道。 和太子有关,作为太子的同胞妹妹,文去病这么多年自认为也是了解他的,太子为人平和,不喜与人争执,性格说好听是柔和,说不好听就是软弱。更何况太子妃现在身怀六甲,太子怎么会和太子妃争吵,若没有争吵怎么会说太子妃流产和太子有关呢? 这疑惑并没有纠缠文去病多久,很快就有人将相关事情传到了文去病的耳朵里。 第36章 流产 得知太子妃流产,宣皇后是第一个赶到东宫的长辈。在她赶到时,医士已经在给太子妃熬药了。 未等到门口通传的小黄门将通传的话喊完,宣后就急匆匆的走进了东宫,太子此时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卧房的门口。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虽婚前与太子妃没什么情义,但好歹结婚后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刚才他看见血水从卧房里一盆一盆的端出来,他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太子见到宣后,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张口带着哭腔:“阿母~”这是文帝还未登基时他对宣后的称呼,是他幼年时的称呼,这一刻他似乎又成为了孩子。 宣后听见太子的叫,一只手伸出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脊背,站在太子的前面,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呀!”太子将头靠在宣后的身上,像小时候那样,哭的不能自已。 宣后就这样站着,不停的抚摸着太子的背脊,直到太子的哭声渐消,卧室中有人出来传话说太子妃醒了。 太子抬起头,看着宣后,眼眶湿润。宣后拍了拍他的手背,松开他的手,走进东宫的卧室。 卧室中燃着火盆,熏的整个屋子暖烘烘的,药味和血腥味在卧室里飘荡,太子妃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床顶。 宣后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自己坐到了床榻边,轻唤了一声:“太子妃。” 太子妃孙氏听见宣后唤她,头慢慢转向宣后,流着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母后我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 宣后轻拍着她,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还会有的。” “母后,太子,太子他”,太子妃哽咽的说。 宣后赶忙说:“别担心,太子不会怪你的,这只是个意外,只是个意外,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太子妃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太子走进了卧房,宣后看见太子进到房间,让开位子,让太过来。轻声说:“太子你好好的给太子妃说一说,你们还年轻。” 宣后走出房门,叹了口气,眼睛也有些湿润,她努力的将眼泪压了回去,吩咐东宫的宫女好好照顾太子妃,然后回了长秋宫。 宣后坐在文去病送来的椅子上,第一次毫无仪态的靠在椅背上,捂着眼睛,问道:“翟媪,知道太子妃到底是为什么流产的吗?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翟媪也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还是因为曲泠君。” “曲泠君?这事情和曲泠君又有何关系?” 翟媪无奈的开口说道:“今日太子妃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以前太子和曲泠君讨论诗词的时写的竹简,就找太子理论,结果” “她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与曲泠君的前缘,为何如今又”宣后没说完,不由的叹气。若太子妃无法接受太子之前的感情,为什么还要嫁过来,嫁过来后又弄成这个样子。 “此事到此为止,让东宫的人都闭上嘴巴,若是让前朝的人得知一点消息,予必定严惩不贷。”宣后按了按额角,对翟媪说道。若宫外的人知道太子妃因妒忌导致流产,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太子妃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宣后封锁了东宫的消息,但对于永乐宫中的越妃而言,这可不是什么秘密,进而对永乐宫常驻的主人之一文去病也不是什么秘密。 文去病惊讶的说:“因为泠君阿姊!按道理说长兄不是这样的人呀!他没将泠君阿姊的相关东西放起来吗?” “放起来了,藏的还挺深的。”阿麦面无表情的回答,和文去病不相关的事情,她不需要太多情感投入。 “那东西是怎么被看见的?”文去病好奇的问。 阿麦有些犹豫,半天没有开口。文去病抬头看向阿麦,问:“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妃嫁入皇家后,以太子的名义赐过东西给曲泠君这件事殿下是知道的吧!”阿麦不答反问。 “知道。”文去病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这次也是?” 阿麦点了点头回答道:“据东宫的小黄门说,太子妃自成婚以来就经常给曲泠君送东西,都是以太子名义,开始他们也没在意,不过自去年曲泠君产子后,太子妃送的东西就越来越···”阿麦不知道怎么说。 “越来越怎么了?”文去病冷脸问道。 阿麦并没有替太子妃遮掩的意思,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给文去病说,毕竟文去病还小。但文去病既然问了,她也就没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越来越亲密,如夏天的凉席,冬天的寝被,去年曲泠君产子时,还送了一身男子的寝衣,是太子殿下的尺寸。” 文去病突然不知道心为何被压的有些喘不上气,一个女人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有如此大的恶意,甚至是在明白的将相关事情摊开给太子妃,告诫她事情做了会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她依旧没有改变。 太子妃的自卑和自怨自艾已经将埋没了,她牢牢抓紧太子;她怨恨曲泠君与太子的前缘;她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报复曲泠君。 文去病长舒了一口气,将刚才压着的郁气吐出来,问道:“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按太子妃身边人的意思说,这次太子妃本来又想送些东西给曲泠君,不知道怎么就找到太子放在库房底箱子,”阿麦平和的叙述着东宫打听的事。“开箱后,太子妃当即脸色就变得不好看,拿着其中一卷书简,气冲冲的就冲进来太子的书房。过往的宫人都听见太子妃一声高过一声质问,和太子间歇的低声回复,虽没听清是什么内容,但东宫众人都猜测是太子妃因嫉妒责问太子。最后就听见太子妃一声痛呼和太子焦急的叫声,宫人们进去后就发现太子妃流产了。” 文去病听完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难道是报应吗?太子妃想折磨曲泠君,却让自己流了产。 太子妃现在看起来很可怜,但一国的储妃不能是这样的,就算不考虑国家,就考虑宣后,自己也要正式的警告她一下。不然就以宣后对太子的上心程度,以太子的性格,若太子妃继续这样,总有一天会伤害到宣后的。 但警告太子妃的事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派人看一下曲泠君的情况,将太子妃所做之事的后果降到最低。太子妃以为以太子名义送暧昧的东西给曲泠君,只会让曲泠君名誉受损,让曲泠君受伤。实质上这种事确实会伤害曲泠君,但若有人兴风作浪,太子将会面临的问题一点也不比曲泠君小。 第37章 曲泠君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这一天队打着宫廷禁卫军的旗帜的人敲响了河东梁氏大门。 门人打开旁边的角门,行礼后沉声问道:“不知贵客从何而来?” 敲门的人行礼回答道:“奴是奉皓安郡王之命,为梁氏主母送礼,此乃拜帖。”说完将拜帖双手递给了看门的人。 看门人双手接过,行礼回复:“请贵客在此处稍候,奴需先回禀女君后再向贵客回复。” “如此就麻烦小哥了!”敲门人行礼感谢,就等在门外。 不一会儿,看门人回来,打开侧门,跟着看门人一起出来的一位婢女向禁卫军等人行礼,说道:“各位贵客久等,我家女君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汤食,请诸位稍作休整。”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跟着婢女走进了百年传承的梁氏老宅,多数人都留在了外宅的客房中,只有之前敲门的婢女跟着开门的老媪一同进来内宅。 内宅里一个穿着淡雅,但衣料华贵的女子坐在主屋等候,这个坐着的女人正是河东梁氏目前的主母曲泠君。 敲门的婢女进屋后先向坐着的女人行了一礼:“奴阿粟问梁女君安,梁女君毋恙。” “女使请勿多礼,不知皓安郡王今日派你前来是?”曲泠君有些疑惑的问,毕竟她出嫁时文去病还小,加之现在路途遥远,通讯不便,所以她和文去病已经多年不联系了。 “回梁女君的话”,阿粟从袖中掏出了两封信,“这是郡王给您的两封信,郡王言明梁女君看后自会明白。” 曲泠君示意身边的婢女接过信,并不急着去看,笑着对阿粟说:“请女使在客房休息几日,稍作调整,后面还劳烦女使将回信带回给皓安郡王。” 女俾行礼回道:“多谢梁女君,奴婢等人也确需休整几日。” 曲泠君示意刚才的婢女带阿粟出去,待两人都出去后,曲泠君才看了一下刚刚接过来的信。 信用是最近才开始流行的纸写的,信封纸较厚,里面装着两张质量上乘的纸。信封上一封写着曲泠君亲启,一封写着梁家主母亲启,说明一封是私信,一封是公信。 曲泠君现打开了写着梁家主母亲启的信,信的内容很符合文去病的地位,就是写着最近得知梁家主母喜获麟儿,念起旧日宫中的关照,最近自己得了些好用的事物,特与她分享,希望过些年与她再相聚。 看完这封信,曲泠君更加疑惑,这封信所透露出来亲昵及事情已经符合自己和皓安郡王的关系了,为何还要专门给自己一封信呢? 曲泠君带着疑惑打开了单独写给自己的信,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泪突然从眼眶滑落。或许为自己这些年遭受的无端虐打,或许为自己少年时不可得之人并未变得面目全非,或许是其他什么,信中主要内容如下: “泠君阿姊毋恙: 一别多年,不知阿姊生活如何。然今日写信并不是为叙往日情分,而是近日我得知这些年常有宫中之人送你一些令人遐想之物,想必此事令你相当苦恼。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你,或如何补偿你,所以我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你,由你来做决断。 前两日太子妃与太子争执流产,我方知太子妃孙氏自你出嫁,便时常以东宫太子之名义送意义暧昧之物与你,然此事长兄并不知情,长兄年少时真心爱慕过你,他虽不能娶你,但也希望你过的幸福。 此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长兄,甚至为长兄遮掩,他作为男子,对你始乱终弃这是应该受到的惩罚,但你不该因为他的懦弱而遭此横祸。我将奏请父皇母后废去孙氏太子妃之位,但此事万难,为皇家颜面,父皇母后此时恐不会应允。万望见谅。 今后我将时时关注此时,不再让孙氏打扰阿姊生活。阿姊今后若有任何难处,都可与发信于我,我定倾尽一切为阿姊解决。 袛颂玉安 。” 信的最后还有皓安郡王印,同时信封中有一枚皓安郡王手御。 信并不长,但给曲泠君的信息却不少。她看着信久久没有回过神,手中摩挲着皓安郡王手御,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刚才安排人住宿的婢女回来,点燃了房中的油灯,轻轻唤着曲泠君,她才反应过来。 “幼桐,皓安郡王的信说了之前太子送礼的事。”曲泠君呆呆的说。 幼桐眼睛睁大,有些惊恐,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侍奉的人在曲泠君看信之前就被赶了出去,现在除了她和曲泠君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说:“我的女公子,你都因此事遭受了这么多折磨,不会还想着太子吧!” 曲泠君摇了摇头,也低声说:“在我同意嫁入梁氏时,我与太子缘分就尽了,只是这些年因为太子送的东西受了许多折磨,有时会怀疑自己年少时到底做错了多少事,才被这样对待,但今日我不再这么想了。” 幼桐有些疑惑,不知道曲泠君到底怎么了。曲泠君看出来幼桐的疑惑,笑了笑,说:“今日皓安郡王给我的信解决了我许多不解之事,也让我放下了心中一块压抑的巨石。” 曲泠君没有吊幼桐的胃口,接着说:“送东西来的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幼桐差点惊呼出声,连忙又压低声音说道,“不是太子是谁,谁这么大胆子敢冒用太子之名。” 曲泠君叹了口气说:“是太子妃。” “太子妃”,幼桐有些惊讶,“为什么呀,您虽然和太子之前有过情义,但太子已娶,您也嫁给了梁氏。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曲泠君目视远方,说:“也许就是因为我和太子婚前的情义,所以她有些不平吧!” “就因为她不平,女公子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凭什么呀!”幼桐有些愤愤不平。 “凭什么?凭现在她是君,我是臣。”曲泠君无奈的笑了笑。 幼桐还有些生气,但也知道此事无可奈何。突然她的眼睛看到了曲泠君手中的牌子,有些好奇的问:“女公子这是什么呀!” 曲泠君没好气的说:“记得叫我女君,这是皓安郡王给的手御。” “皓安郡王的手御,皓安郡王为什么要给您呀?”幼桐并没有理会曲泠君叫她改口的话,她也就会在只有自己人时才会叫女公子,平时她都十分规矩。 泠君摸了摸手中的手御说:“皓安郡王就是六公主,这手御是她给的补偿,可这件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幼桐你把这东西收起来吧,希望咱们一辈子都用不上吧。” 幼桐顺从的将皓安郡王手御放入盒子,连盒子一起放在了曲泠君的嫁妆里。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手御最后会救了她们主仆俩一命。 第38章 部曲(1) 故事回到太子妃流产后的第三天,虽然已经立春,但都城依旧寒冷。 文去病在阿麦口中得知了太子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和流产始末,气的在永乐宫自己的书房里只想骂娘,连续写了一下午道德经才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阿麦,你进来!”文去病揉着写字写的有些酸痛手腕,将守在书房门口的阿麦叫了进来。 “殿下”阿麦听见文去病的呼唤,连忙走进书房,见文去病正在揉手腕,行礼后连忙走近书桌,替文去病揉起手腕,口中有些抱怨。“太子妃做事龌龊,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何必如此气恼,还伤了自己。” 文去病心情已经没有之前气愤了,她平静的开口说道:“太子妃代表的是太子,太子是国之根本,若太子妃干的事被人捅出来,太子一个窥视臣妻是跑不掉了。太子就算说此事他不知道,太子妃善妒无德,太子失察无能也是无法避免的。无论如何都会影响朝堂稳固。” “这,这事情如此严重吗?”阿麦有些惊讶,她虽然跟着文去病读了不少书,但还是受到这个时代和自身地位的限制,所以她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此事的严重性,只觉得太子妃无德,小家子气。 文去病点了点头,无奈的说:“就是如此严重,若不是这么严重,我也不会如此气愤。你看好的人选里有可以长途奔袭的吗?”文去病肯定了阿麦的说法,又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阿麦没有追问,听见文去病的话,点了点头回复道:“有几个,多数都是逃荒到都城后被采买进宫的,这几年养了养,身体都不错,其中一个还会些家传的拳脚。” “会拳脚,会拳脚怎么会进宫?”文去病有些疑惑。 阿麦并不惊讶,自己这位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对世道艰难还认不清,于是开口说道:“她阿父生病了,她是自己卖的自己。” “那她阿父后来怎么样了?”文去病有些难过问道。 阿麦不想告诉文去病,但还是开了口,说道:“死了,在她进宫的前一天,她拿着最后剩的钱葬了她阿父后就进宫了。” 文去病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让她进来吧,她叫什么名字。” “没进宫前她阿父没给她起正经名字,进了宫后,她说她最大的愿望是以后不饿肚子,管事的老媪就给她起名叫阿粟。”阿麦笑着回答。 文去病也恢复了笑脸,说道:“这个名字倒是和你师承一脉。” “这不就说明她合该是殿下的人吗?”阿麦笑着回答,“奴婢一会儿就将她叫进来,殿下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她就好。” “此事不急,我要先去找了父皇再说。”文去病摆了摆手,“今天父皇来永乐宫了吗?” “回殿下,圣上已经来了,此时和越妃娘娘正在书房聊天呢。”阿麦笑着回答。 文去病点了点头,将手腕从阿麦手中抽出。阿麦收回手,站到稍远一点的地方。文去病站起身,准备去越妃的书房。 越妃的书房中,文帝叉着腰,站在越妃的书桌前,笑得像个傻子。一边笑还一边说:“阿姮,你知道吗?那匹马就那么到处跑呀跑的,要是以前蹄子早就坏了, 就那么一个小小的铁片,阿姮,你知道吗就那么一个小小的铁片。” 越妃叹了口气,绕过书桌,推着文帝坐到椅子上,说:“知道,知道,陛下您在我面前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这不是夸你养了个好女儿嘛!”文帝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又笑着说。 越妃无奈的说:“子安还是阿姊生的呢,陛下就不能去阿姊面前夸夸,在我这里车轱辘话的反复说。”越妃很懊恼,自己刚才干嘛那么捧场呀,害的自己被迫在这里听这么多遍文帝如何吓唬文去病,如何试验马蹄铁,朝臣们如何惊讶,文帝自己又是如何稳如泰山。要是时间能倒流,她绝对要捂死自己嘴,坚决不理文帝。 就在此时,书房的外的婢女通传说道:“陛下,娘娘,皓安郡王到了。” 越妃连忙叫文去病进来,她理了理衣服,终于受折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文去病进了书房,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越妃和文帝行礼,然后不怀好意问道:“父皇您又怎么惹母妃了,我刚才就听见母妃都生气了。” “你别胡说,朕没有”文帝连忙否认,若是认了,那不就是说自己故意惹恼越妃吗?自己今天还要不要睡了。 越妃点了点文去病的额头,笑着说:“你这个猴子,还敢调笑你父皇了。” “谁让父皇之前拿了我的东西连句好话都没有给我说!”文去病抱着越妃的胳膊撒着娇。 “你呀,”文帝笑着指文去病说,“惯会耍赖,是朕拿了你的东西不给你好话吗?明明是你到处送东西,独独没有朕的!还好意思要朕给你说好话!” “母妃,你看父皇!”文去病继续撒娇似的抱着越妃。 越妃无奈,想着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这两父女的,只能开口说:“陛下,您刚才还夸子安呢!这时候就不能再当着子安的面夸两句吗?” 文帝装作有些生气的说:“这个猴子如今已会将好东西藏起来不给朕了,要是再夸两句,说不定以后更没有朕的喽!” 文去病听见文帝略带抱怨的话,松开抱着越妃的手,讨好的笑着说:“哪里会,您一说我不就赶忙给您送过去了嘛!” 文帝脸色不变的继续抱怨:“你也知道是朕问你,你才给朕的哦!” 文去病继续仰着讨好的笑,说:“我不就只有这一个东西没有及时送给父皇吗,其他的像纸,马蹄铁,曲辕犁我不都是第一个给父皇嘛!” 文帝听到文去病数这些东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越妃看见文帝这样,连忙给文帝递梯子,说:“你父皇刚才还给我说你送的马蹄铁好用呢!子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都行?”文去病继续讨好的说。 “什么都行!”越妃笑着点头,“你害怕你父皇不给呀!” “那我可说了!”文去病又强调了一下。 文帝假装恼怒,说:“快说,再不说,朕可就不给了啊!” “我想要一支禁卫军。”文去病快速的说。 “什么?禁卫军?你要禁卫军干嘛?”文帝有些疑惑的问。 文去病从越妃身旁,走到文帝身旁,对着文帝讨好的说:“我想用人办点事嘛!” “其他人不行呀,就要用禁卫军。”文帝有些讶异的说。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就要禁卫军,别人不行,要不父皇给我点禁卫军的名额也行,我找人冒充也是可以的。” 第39章 部曲(2) 文帝这下明白了,文去病是想打着禁卫军的名义办事,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干什么。假装生气说:“冒充什么冒充,禁卫军是谁都能冒充吗?给你一曲够不够呀!” 部曲,部曲,五人为伍,二伍一什,五十人为队,二队为官,二官为曲,二曲为部,五部为校,二校为军。一曲也就是200人。 文去病连忙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父皇最好了!” “昨天你还说母妃最好呢!”越妃调侃道。 文去病有些被拆穿的尴尬,连忙说:“都是最好,都是最好,我就不打搅父皇和母妃了,我先回去做功课了。”说完后,赶紧行礼,不等文帝和越妃同意就逃也似的跑了。 文帝看着再次逃跑的文去病,有些含着笑意的和越妃对视了一下,齐齐笑出了声。 文去病听见背后房间里传出来的笑声,加快了脚步,只要听不见,他们嘲笑的就不是我! 阿麦见文去病匆匆忙忙的从越妃书房中出来,还以为文帝或是越妃斥责了她,也急忙忙跟了上去,直到她听见文帝和越妃如潮水般的笑声,看着文去病越来越快的步伐,就知道文去病肯定又在文帝和越妃面前闹了什么笑话。低头也笑了一下,紧跟文去病的步子回到了文去病所住的屋子。 文去病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阿麦说:“你让阿粟准备一下,过两天我需要她出一趟远门。” 阿麦行礼应诺,完了就离开了文去病的房间。 文去病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本来她想提一提太子妃对曲泠君做的事的,但入门前看见文帝和越妃愉快的气氛,就改了主意。文帝最近这些日子时常着急上火,上次如此愉快还是看见曲辕犁的时候,但很快又被纸张推广的不适应打破,虽然自己改变不了事实,但至少让文帝不要带着气休息吧。 想清楚一些事后,文去病铺了一张渗水性差一些的竹纸,拿笔沾墨开始写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先将事情给当事人说清楚,安抚住曲泠君,虽然很卑鄙,但这件事太恶劣了,被谁爆出来很有讲究,有些事不先定性,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 阿麦回来时,文去病已经快要写完了。阿麦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打扰文去病的行为。直到文去病放下笔,拿起纸稍微吹了吹,然后叫阿麦拿来她的印章。当文去病将印章从纸上抬起来的一瞬间,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文去病的脑子。 中国四大发明中自己怎么就忘了,其中关联性最强的两个--造纸术和印刷术,没有造纸术,印刷术无从谈起,但没有印刷术,造纸术也不会发展的如此迅速。两个发明相辅相成,互相成就,而印刷术的发明基础就是印章,和油墨,现在印章有了,只要调配出合适的油墨不就成了吗! 文去病手里拿着印章,半天没有动作,突然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声,让一旁的阿麦一脸懵圈,不知道自己家殿下到底怎么了。 “我看你们还怎么阻挡!”文去病突然说道。 阿麦被文去病这个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的有些奇怪,看了文去病一眼,但也没有发问。文去病没有解释,只是问了阿麦一句:“我的印章是是哪里做的?” 阿麦有些疑惑,为何现在又问这个问题了,但还是老实的回答:“这也是匠造坊做的。” “匠造坊!”文去病有些惊诧,这匠造坊当真是全能。从木工到瓦工再到铁匠,现在玉石雕刻都有人,还真是只有想不到就没有匠造坊做不到的。 “明天让周大找一个手艺好的来见我。”文去病将印章放好,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入之前准备好的信封中。 阿麦点头应诺,文去病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没有急着封口,而是叹了口气说:“你去拿一块是我的手御来。”自己利用一个女子的善良,还是要给她一些补偿,而且按照她的品行多半是不会来向自己提要求的。所以皓安郡王的手御,她就算不用,也可以警示一些人。 阿麦看着文去病将手御放入信封,封好后在封口处盖上永乐宫中平时使用的通用盖章。文去病将两封信都递给阿麦,阿麦双手接过。 “你在我的库房里挑几件东西,再将这几日送到我宫中的书本挑几本,明日再问问母后要不要给曲泠君些赏赐,同时让阿粟准备好,她需要和禁卫军一起去一趟河东梁家。” 阿麦点头,行礼后离开。 两日后,阿粟带着文去病的信,一车各色的礼物,由一什禁卫军护卫着走出了都城。阿粟离开皇宫后,文去病穿上了皓安郡王的礼服,拿上写信那日写好的奏本,走向了长秋宫。 永乐宫的越妃看着穿着正式的文去病,若有所思,但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书房。这是文去病第一次用皓安郡王的身份行事,虽然注定失败,但也要让文帝看见她的决心与品格,之后她在文帝的心中才能彻底站稳,以一个独立的身份。 文去病不知道越妃的心中的盘算,她只是看见了,知道了,想到了,所以决定去做。在这个时代她可以成为一个标杆,但绝对不会成为帝王,所以她没有越妃想的复杂。 宣后有些奇怪的看着文去病穿着一身正式礼服走进长秋宫,今天是文帝固定的到长秋宫的日子,一般在这天文去病早上请过安后,下午没事不会到长秋宫的,但今天文去病来了,还穿的极为正式的来了。宣后没有问什么,在她心中,文去病不是个乱来的人,但她还是有些心慌。 “父皇和长兄来了吗?”文去病走进长秋宫时,问起身边悄悄回来的小石,她刚才先走几步,已经和长秋宫的守门宫女聊了几句。 “回殿下,已经到了。”小石低声回答。 文去病长舒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抬脚走进长秋宫的正殿,此时文帝正在和太子喝茶,文帝饶有兴趣的与太子讨论着最近政务。抬眼一看发现文去病一身郡王礼服的走了进来。 女子成为郡王不是没有,但郡王还是男子更多,所以郡王礼服是以男子礼服为基准,做了一些小调整做成的,比平时的女装多了一丝硬朗。 文去病还未及笄,穿这身衣服时一张稚嫩的圆脸非常不搭,所以文去病不是必要时是不会穿的。 第40章 惊雷 “呦,今天是什么风呀!”文帝看了眼文去病笑着调侃,“咱们皓安郡王竟然穿礼服了,前些日子不还在说礼服不好看呢!” 文去病没有理文帝的调侃,先是恭恭敬敬向文帝和太子行礼,然后跪下将自己带着的奏折双手递上,高声说道:“臣,请圣上废除孙氏太子妃之位。” 这句话像一个惊雷一般炸的太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结巴的说:“子安,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文帝也收敛了笑容,有些奇怪的说:“子安你要干什么?” 文去病又将手上的奏折向前抵了抵,又说了一遍:“臣以郡王之名,请陛下废储妃孙氏!” 进入正殿的宣后刚好听见文去病后面说的话,快走几步到了文去病身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文去病。 文帝听见文去病这样说了,也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皓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皓安”两个字一出就代表着文帝现在将文去病当做了前朝的官员对待,而不再将她当做后宫儿女,她所说的话在此刻开始文帝都会认真思考。 文去病明白,太子也明白,他虽不知道为何文去病要提废黜太子妃,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太子妃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他出声阻止:“子安!” 文帝摇了摇手,阻止太子还未开口的话,拿过文去病手中的奏折,示意文去病说明白。 “长兄无需多言,你是我派人从东宫请来的,是因为孙氏是你的妻子,此事也应该让你知道。”文去病看着太子的眼睛,铿锵有力的说。 文帝此时也打开了文去病的奏本,入眼的便是文去病写的极为规整的字迹。文去病没有因为文帝再看奏本就不开口,她说道:“太子妃孙氏无才无德,嫉贤妒能,实在不堪为一国储妃。” 太子听见这些,马上开口说道:“子安,储妃毕竟是你长嫂,你怎能说出这般评语。” 宣后也连忙说:“太子妃刚刚流产,子安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些苛刻了!” 文帝已经大致扫了一眼奏本内容,合上奏本后,晃了晃,有些严肃的问:“你在奏本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孙氏嫁给长兄之前,子晟兄长曾找过孙氏,让孙氏主动退婚,孙氏当面应诺,但依旧嫁了进来,此事我与子晟兄长并未多言,只是想着女子在世间多艰难,甚至我在孙氏婚后还对她都有照顾。” 太子听见文去病的话,回想起与孙氏刚刚成婚时,文去病对孙氏的尊重及保护,点了点头,认可了文去病的话。 文去病换了口气,接着说:“半年后我从子晟兄长处得知孙氏以长兄名义给曲泠君送了些东西,我质问了孙氏,与其单方面绝交。本以为孙氏会因为我的质问而收敛,但直到孙氏流产,我才知道孙氏这些年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 宣后听清文去病的话后,不由的用手捂住了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她是一个温润如玉,以君子标准要求自己的女子。这些年她掌管宫务也曾雷厉风行,但都是按照宫规,依规矩处理,从来都是严以待己,宽以待人,她从来没想过有人能这样恶毒对待一个女子。 太子听闻,也有些惊愕,旋即跪了下来,以头处地。说道:“孙氏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此。” 文去病听见太子的话,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子。文帝听见太子的话也有些惊讶,对着太子说道:“太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太子姿势不变,说道:“太子妃虽有些嫉妒,但这些都是小事,吾以后会好好教育她的。” 文帝听闻此言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转头看向文去病说道:“子安,你来告诉太子你为什么要提废黜太子妃。” 文去病对着文帝扣了一下头,然后转头看向太子,说道:“孙氏答应子晟兄长,却不做,是言而无信。她在曲泠君结婚时送不合时宜之物,是不知礼与嫉妒。在我质问后还继续做,是不识大体,目光短视。”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分析,心情平复了一些,指着太子说:“现在你还觉得太子妃是个小错吗?” 太子跪着还是没有抬头,还是张口说道:“但此事起因是吾先前立身不正所致,吾有责任教导她,请父皇看在她才失去了孩子,原谅她这一次。” 宣后听见太子的话,有些担忧的看着太子,这件事现在还没有造成过大的后果,她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决策,所以也无法开口。 文帝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太子妃的做法他虽然有些生气,但他更生气是太子对此事的认识。此事虽然文去病提出废黜太子妃,但天下初定,若太子妃没有能说出口的过错,他也不会直接废黜,而文去病说的理由就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过错。 “太子妃孙氏冲撞皇后,禁足东宫一年,非昭不得出!”文帝到底还是给了太子面子,“太子,这一年你给朕好好的教教她,要是以后她还是这样,定不轻饶。” 太子认真的给文帝磕了个头,说道:“谢陛下圣恩!”说完就离开了长秋宫。 此时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看着文去病说道:“子安你早就知道太子妃不能废是吗?” 文去病跪的笔直,脸色不变的说:“是!” 文帝有些好奇的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提?” “我知道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太子妃现在还不能被废,但此事我已知晓,就不能视之不见。”文去病看着文帝的眼睛,语气认真且严肃,“虽然这件事在我们的角度上还未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但曲泠君所遭受的我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我依照本心提请废黜太子妃。太子妃是父皇定的,长兄娶的,到底她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处罚由你们最终决断,我并无异义,但此后她在我心中既不是长嫂,也不是储妃,因为她不配!” 文去病最后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听得宣后和文帝都是一愣,半晌儿,文帝才回过神来,转而又问:“你要的禁卫军今天出宫了,是为此事?” “对,我让他们带了一封信给曲泠君,将此事言明了。” 文帝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文去病挥了挥手说:“你也退下吧。” 文去病认真的冲着宣后和文帝行礼后,站起身子离开了长秋宫。 宣后看着文去病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文去病在她身边一直都是撒娇耍赖的样子,虽然被文帝封了郡王,她也一直觉得这是文帝偏疼小女儿,加上文去病确实做了于国有利的东西。直到今日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差点养不活的小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和坚持。 第41章 印刷 文去病从长秋宫出来,走在回永乐宫的路上,心中有些颓然,她不是觉得太子妃被罚轻了,因为这个处罚其实一点也不轻。世人重孝道,太子妃冲撞皇后这件事说严重一些就是不孝,接下来的关禁闭更是佐证了这一点。太子妃有如此明显的黑点,以后就算太子当上了皇帝,太子妃也不可能成为皇后,群臣可以容忍一个不孝的太子妃,可是却不会接受一个不孝的皇后。 以前文去病没有和太子一起处理过事情,主要原因是文去病还小,又是个女孩子,所以文去病一直觉得太子挺好的,但就今天的情况来看,文去病有了些不好的感觉,太子似乎并不适合当太子。 文去病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都先丢到一边,现在她有许多事要做,太子的事就先放一放吧!她开口询问身边的阿麦:“阿麦,实验田的肥料这两天施了吗?” 阿麦听见文去病的话,立马回复的:“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实验田分成了三份,一份不用,一份少一些,一份多一些的施上肥料了。” 文去病继续追问:“用量多少都记录了吗?” “奴婢已经让人记下,现在负责这些的是立春。”阿麦认真的回复,立春是从小就跟着文去病一起长大的小婢女之一,年岁比较小,但也跟着文去病一起学文识字,属于文去病以后的贴身婢女之一。 “那就好,以后每对实验田的每一次操作都需要认真的记录,遇见问题也要记录,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要记录。”文去病认真的嘱咐。 阿麦点头应诺,示意自己一会儿就去交代。 文去病接着又问:“之前交代雕刻的东西,弄好了吗?” “还差一些,雕刻的工匠之前没有一次性做过字数这么多的东西,所以雕的有些慢,但现在用的是木板雕刻,速度又稍微快了一点,大概明早应该就可以了。”阿麦回复道。 文去病点了点头,她让人雕的是论语,这个传了一千多年经久耐用的启蒙书,雕版印刷是最划算的,等识字人数多了,再用活字印刷才是正道。 就这样一路上文去病想到什么就问阿麦什么,就是一个纯纯的黑心老板刁难小秘书的画面。越妃看见文去病时,就是这个场面。 文去病躬身向越妃行礼,越妃突然开口说:“这个结果你满意吗?”她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的结果,但文去病却知道了,文去病摇摇头。 越妃摸了摸她的头说:“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是这样,就算是你父皇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妥协,所以不要为别人影响,做好你自己!” 文去病明白了越妃为何等在永乐宫门口了,因为她知道了文去病第一次上书的结果,害怕这个如此郑重其事的孩子被一个不上不下的结果伤了心。文去病笑了笑,就在门口抱住了越妃的腰。 “别在门口撒娇,你可是个郡王!其他人都在看你笑话呢!”越妃笑着说。 “让她们看,我还是个小孩子呢!”文去病的眼泪不知道为何不由自主流了下来,也许是为了自己不得不为太子妃收拾烂摊子,也许是为了自己心中因太子做法而隐约感受不安,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努力为这个时代添砖加瓦,而有些人不停的拉后腿··· 越妃摸着她的头,感受到文去病脑袋靠在自己腰上位置有些湿润,并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推开文去病,严肃的说:“郡王,礼不可废,规矩点。” 文去病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越妃笑了笑,说道:“母后我想到一个好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越妃有些好笑,刚才不知道谁在自己怀里哭的不能自已,这会儿又满血复活,还开始给自己打哑迷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文去病拉着越妃走到自己的书房,从书桌旁的柜子上抱来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木制印章。 越妃看了一眼文去病从盒子里拿出的印章,说:“我们家郡王就给我看个木头印章呀!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走了!”说着就假装要离去。 文去病连忙拉住越妃,说:“不是,不是,母妃你别急呀!”说着文去病就将几个印章按顺序排列,在纸上依次按下。 还未等文去病主动将纸递给越妃,越妃就主动伸手拿起了纸。只见纸上印着一首诗:“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赏花》宋·秦观) 这首诗一共只用了十四个印章就完成了。越妃感叹着诗句的精妙,更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文去病装印章的小盒子。说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你给你父皇看了吗?” 文去病摇了摇头,说:“母妃你觉得这东西能让之前的事推进下去吗?” 越妃此时才明白文去病之前嘴里说着没关系,但推广纸的事情一直没有忘记,若真能够将这次的东西和纸一起推广下去。她不敢往下想,所谓的世家强豪不过就是财富,权利和知识的垄断。 现在纸张和文去病刚刚演示的东西结合起来,知识垄断被打破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世家强豪还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吗?不知道为什么越妃有些拭目以待的感觉,似乎文去病将会给这个时代真的带来不一样的改变了。 是的之前她一直不觉得文去病能改变什么,造纸术不过是让以前读书的人现在读书更便宜罢了,许多人摸都摸不到读书的边,曲辕犁也只会让豪强们更加容易开荒罢了,穷人是买不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若文去病每次做事情被阻碍都像现在这般破局,说不定文去病的理想真的能够实现。 但事情真的会像文去病预想的方向前进吗?那些失去利益的人会不会像老虎一般撕碎文去病。 越妃想到这里有些担忧的看了文去病,但还是鼓励似的点了点头。而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忙的离开了文去病的书房。 第42章 雕板 文去病看懂了越妃的担忧,但刚才眼泪已经将这些时候的不忿全都洗掉了,她又开始满血复活了,在她目标实现的道路上她又能人当杀人,佛挡杀佛了。 这一夜,前朝多数人都得到了太子妃被罚禁足的消息,但他们都不相信太子妃冲撞了皇后,毕竟太子妃才流产,能如何冲撞宣后呢?加上宣后人尽皆知的和善名声,就算太子妃真的冲撞了宣后大概率也不会这样明旨处罚。 消息灵通已经知道此事与文去病有关,毕竟文去病穿着礼服从永乐宫到长秋宫并没有瞒着任何人,但具体情况谁也没法知道了,长秋宫再怎么说也是皇后寝宫,皇后又下了封口令。 就在众人的猜测中,文去病按照日常行程在永乐宫,长秋宫,学塾这几个地方转了一圈后兴高采烈的看着自己才收到的雕板。 “阿麦,去找个两个刷子来!”文去病摸了一会儿,就兴奋的吩咐阿麦,自己则饶有兴趣的开始磨墨。 没有磨一会儿,阿麦就拿着几个不同的材质的刷子回来了。文去病见阿麦回来了就用毛笔沾着墨水一点一点刷在雕板,然后将一张比较大的纸小心翼翼的铺在雕板上,然后从阿麦拿回来的刷子里选了一个面积大,软硬适中的刷子,一点点轻轻的将纸压紧。 压紧后文去病又小心翼翼的将纸掀起来,那紧张的小表情让在一旁的看着的阿麦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文去病将一张印上论语内容的纸平铺在桌子上。 文去病仔仔细细的看着印好的内容,发现现在的雕板还是有一些小问题,如个别字和整体不在一个平面,导致印的不是很清楚,还有可能是因为墨水的原因导致复杂的字印的有些模糊。文去病将问题一一指出,让阿麦记录下来,告诉工匠进行改进。 阿麦有些为难的看着文去病说:“殿下,这工匠不识字,改进雕版可能有些困难。” “不识字?不识字他是怎么刻出来的?”文去病有些好奇。 阿麦有些无奈的说:“这工匠一般都是家传的模仿,按照主家给的东西,按样子比划着来,字数少的时候还好,但字数多就····” “这确实是个问题。”文去病摸了摸自己的头,自己刚才还有些奇怪雕刻的同一个字还不一样,原来是工匠不识字,比着画出来的,但现在让工匠现学肯定是来不及了。想了想文去病拿笔写下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字,对阿麦说:“你来看看,若所有的字都是这个样子会不会好一点。” 文去病写下的就是印刷体的字,没有什么笔锋,但横竖撇捺都十分规整,阿麦伸头看了看,点了点头,说:“若所有字都这般,应该会好很多。” “那就这样,”文去病伸手画了个格子,又将横竖撇捺点等笔画都一一的写出来,“让人将字都写在格子里,并且都所有的笔画都是按照这个来,并让工匠按照新的样式,重新雕板。” 阿麦接过文去病递过来的纸,行礼应诺,然后离开了文去病的书房。 “立春,”文去病叫了一声,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进入书房向文去病行了一礼,“最近是不是该播种了?” 立春点了点头,说道:“根据田大的说法,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是要开始春耕了。” “春耕啊!田大说过他们现在来宫中劳作,家里怎么办吗?”文去病问道。 “回殿下的话,田大说家里人多地少,也佃不到更多的地,往年此时他们也是要去给其他人做工的,现在给殿下做工吃的更好,工钱也更多了。”立春笑着回答。 “不耽搁他们春耕就好!”文去病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无奈的是像田大这样的人还连佃地都不能佃够自家所需,庆幸的是没有因为自己耽搁一家人的农事。“现将常见的粮种给我找一种来,我们先选一选。” 立春有些无奈的看着文去病,说:“殿下,您要粮种怎么会有人给您不好的,必定是精挑细选过的。” 文去病一拍脑袋,自己虽然当了十几年的公主,但有些认知还是停留在前世,于是笑了笑说:“那就将种子分成两份,一份先泡上,等播种的时候分开种,记得到时候让我一去。” 立春应诺,然后出去准备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文去病看着人将种子种下的时候,阿粟从河东带回了曲泠君的消息。 阿粟跪在文去病的面前,将回信双手递给文去病。文去病拿过信,让阿粟站起来,拆信时随口问道:“泠君阿姊在梁家过的如何?” “不太好。”阿粟想了想认真的回复道。 文去病听见阿粟的话,拆信的手一顿,旋即问道:“你怎么觉得她过的不好?” “奴婢只是看到梁家女君的情况,觉得她过的不太好。”阿粟挠了挠头,说道。 文去病坐到椅子上,不着急看信,而是看着阿粟说:“你仔细说说看。” “奴婢看见梁家女君时,她身边跟着两个武婢,明显不是从小跟着她的,因为这两个武婢规矩都不是很好。”阿粟作为宫中的婢女,能被阿麦选中,礼仪规矩自然学的是极好的。 文去病听见这话,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阿麦,然后饶有兴趣的问:“看见武婢你怎么就觉得泠君阿姊过的不好呢?” “奴婢见到武婢后就留意了一下梁家女君和梁家家主相处,发现只要梁家家主出现,武婢就会站在梁家女君身边,若没有梁家家主出现,武婢就会远远的站在一旁。同时奴婢在梁家时也听见了一些风声。”阿粟认真的说道“梁家下人都在传梁家家主不喜爱梁家女君。” “我知道了,阿粟你辛苦了,先休息几天,再来伺候吧。”文去病对阿粟笑着说,阿粟行礼离开后,文去病挥手让阿麦也离开。 阿麦离开文去病书房后,文去病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阿麦站在书房门外有些叹气,自己家的殿下还是个孩子呀,怎么一天到晚都遇见这些恶心人的事呀! 第43章 入伙(1) 文去病在书房中摔了一个杯子,心中的闷气稍微舒展了一些,曲泠君过的不好她是有准备的。文去病以为毕竟是联姻,双方不看僧面看佛面,夫妻最多也就是相敬如冰,但她没想到梁家竟如此不要脸。 初听阿粟说曲泠君新招了两个武婢,文去病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阿粟观察细致。直到阿粟说梁家家主和武婢形成了联动,文去病才反应过来,梁家家主梁尚竟然动手了!一个百年世家的家主竟然会动手打自己的妻子,他的教养呢?礼仪呢?百年世家的骄傲呢? 文去病蹭的站起来,又缓缓的坐下。有武婢,说明曲泠君已经自救了一部分,现在应该已经不会再挨打了。自己现在也无需急着去救她,但梁家这件事自己记下了,早晚她会在告诉梁尚曲泠君在宫里住这么长时间不是白住的! 想通后,文去病伸手将刚才开了一半的信继续打开。看完后文去病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好的女子为何要遭受那么多磨难。只见曲泠君给文去病的信中写到: “皓安郡王安好: 初闻来信,我心中甚是疑惑,不知为何,私以为你我之情义不足以专程为我来信,殿下在信中将前因后果讲述都极为清楚,思考良久写下此回信,谢殿下揭开我心中疑惑。 此事对我影响不大,虽梁家人偶有蜚语,但我与梁家家主梁尚毕竟是结两姓之好,无人敢欺辱于我。梁尚此人虽无大才,但毕竟是百年世家之后,对我虽不热络,但也有君子之风,请殿下勿要担心。 收东宫所赠之物,其实我心中最是遗憾的是当年对人和善,温柔善良,品行端方的太子在我婚后变得面目可恶。在看完殿下之信之后,我方知这些东西都是太子妃假借太子之名所送,心中少安。庆幸我年少时所钟情之人并不是一无是处,这是我收到殿下的信所得到的最大慰藉。 太子妃罢黜一事,殿下请勿强求。我相信太子妃已经在送我东西之时便受到了惩罚,她虽嫁与太子,却终日忧心忡忡,不及我心境平和,日日舒畅。 听闻殿下得郡王封号,我未能恭贺,万望殿下谅解,殿下之手御我会收下,希望此物是你我情义之见证。 顺询新居安吉。” 看完信,文去病的眼泪不由的从湿润的眼眶中滑落到信纸上,将信上“影响不大”四个字晕开,变得模糊。若不是阿粟心思细腻,曲泠君的信确实能让文去病放下此事,但现在却让文去病更加难过,这样好的曲泠君,怎么嫁给了品行低劣至此的梁尚。 文去病擦掉自己的眼泪,曲泠君现在身边带着武婢,想必这已经是她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了,自己无法替她做决定,那就只能成为她的靠山。努力向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自己需要更加努力的向上了。文去病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信折好,找了个盒子将信放了进去,然后将盒子放在了书房的架子上。 “阿麦,帮我打盆水来!”文去病叫道。 日子在没有特别的情况下似乎过的特别快,文去病每天按照永乐宫,长秋宫,学塾,校场,实验田这几个地方不停的转悠。 这期间校场的马儿多数都安上了马蹄铁,文去病骑着自己的乌云踏雪也可以顺利的小跑起来了。 纸张的推广依旧不是很顺利,但那些世家贵族个个对造纸术个个都很有兴趣,这些日子造纸厂都不知道抓住多少探子了,关键是这些还只是抓住的,更多的是没有抓住的。就文去病知道就已经有好几家已经开始自己造纸了,更别提文去病不知道的了,但这也是文去病故意为之,毕竟直接给,这些世家可不会如现在这般卖力。等到更多人都来造纸,纸还会被卖断货吗?反正文帝又不指望纸能挣多少钱→_→。 唯一还没退出的是曲辕犁,但文去病总觉得文帝正在憋着什么大招,毕竟之前给她做出曲辕犁的韩老三已经不在匠造坊了,具体去哪里了只有极个别人知道了。 而文去病的实验田在她一天一圈的转悠中也慢慢的长了起来,只是由于前期施肥和后期泡种的不同,整片田被分成了六块。五皇子自从知道文去病因为田地里的东西被文帝夸奖后,也开始时不时的就在实验田里转悠。 “五皇兄,你到底想干什么?”在文去病查看小麦生长情况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文去病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一个人跟着你,你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你问他,他就笑,什么也不说。 “我没干什么呀!”五皇子一脸无辜的说。 文去病有些生气了,语气中带着些不高兴,说道:“没干什么,我比量麦苗高度,你也跟着比划,我抓土看熵情,你也抓土,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好玩!你都这么干好几天了!” 五皇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用刚才抓过泥土的手挠了挠头,看的文去病只皱眉头。半晌儿他才开口说:“我听说,你因为种地被圣上奖赏了。” 文去病想了想,虽然文帝奖赏她是因为曲辕犁,但也和自己种地分不开,五皇子这样说她因为种地被奖赏也没什么毛病,所以她诚恳的点了点头。 “所以,所以”五皇子此时说话有些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但文去病瞬间明白了五皇子的想法,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你是想和我一起种地?” 五皇子立马露出笑容,点头如捣蒜,都快点出残影了,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文去病却面露难色的说道:“可是我这里人都够了呀!没什么地方需要你的。” 五皇子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神情低落,面露恳求说道:“就不能带我一个吗?” 文去病正色道:“现在我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带你吧!” 五皇子眼神飘忽,看了看文去病身后跟着的阿麦和立春,有些犹豫。文去病明白了,对身边的阿麦和立春说道:“你们去六号地看看麦苗高度,记录一下。” 六号地是按照文去病施肥多寡,泡种与否的情况划分区域的最后一块,多施肥,种泡过的种子的地,之前文去病已经测过一些数据了,此时让阿麦和立春去,明显就是支开她们。但阿麦和立春没有说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就行礼离开了。 第44章 入伙(2) 五皇子见阿麦和立春两人离开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也是要面子的,在皇妹面前说自己的短处就算了,要是自己还要在奴婢面前说自己的短处他就实在不愿意了。 所以见阿麦和立春走远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六妹妹,你是知道的,我本来出身不太好。” 文去病想开口,却被五皇子挥手打断。他继续说:“你不必安慰我,宫里面谁不知道我的生母是个爬床的宫女,所以…” 五皇子有些说不下去,但他顿了顿接着开口说道:“母后大人有大量,所以我在宫里面也是吃穿不愁,可以读书识礼,和皇兄们比也差不了太多。虽然三妹妹和五妹妹有事刺我两句,但我也不在乎。” 文去病没有替五公主反驳什么,虽然她们是双生子,但五公主的一些行为她是无法阻止的,她也没办法替她去辩驳什么。 五皇子似乎也想到了五公主和文去病是双生子,有点尴尬的看了看文去病。但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话接着说:“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受人待见,书也读的不好,武功也平平无奇,有时候父皇练骂都懒得骂我。我也想有自己的一番做为,想要建功立业,但自己能力有限,文治武功都不行,直到我知道父皇因为你种地给了你奖赏,我就想…” 说到这里,五皇子似乎也明白自己有些不厚道,有些不好意思的住了口。文去病却接着他的话接着说了下去:“所以你就想和我一起种地,看能不能也得到父皇的夸奖。” 五皇子连连点头,文去病正了正脸色说:“五皇兄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自己为什么要种地吗?” “我记得”,五皇子有些犹豫的说,“你想让天下人都吃饱饭。”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是,我想让天下人都吃饱饭,所以我种地,我研究农具,尝试不同的东西对粮食生长的影响,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加你?就为了你可怜,就为了你想建功立业?” 五皇子感觉自己像是有些被雷劈了,他从没想过文去病说话会这么不客气,毕竟文去病之前一直对他十分尊重,之前还为他阻挡过五公主的不善,他有些讪讪的说:“是我想当然了。”说完就想离开。 文去病此时突然叫住他:“五皇兄,你知道种地要用农家肥吗?” 五皇子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说:“知道,之前他们施肥我来看过。” 文去病又说:“要是让你也施肥你愿意吗?” 听见此言,五皇子突然明白了文去病的意思,连忙答应道:“愿意的,只要你加上我,让父皇看见我,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文去病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保证父皇会看见你,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成果,但只要有成果,我保证在成果名单上一定有你的名字!”说完文去病就闭上嘴,直直看着五皇子。 沉默许久,五皇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的看向了文去病说:“行,我干了,如果不成功,就当你五兄我为妹妹的梦出一份力了。” 文去病听完就一直看着五皇子,直到看到五皇子脸色有些要变,才突然露出笑容,说道:“欢迎五皇兄加入我的梦!”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阿麦和立春看见文去病离开,也赶忙跟上,只有五皇子还停留在原地。 突然五皇子冲着文去病叫道:“你是不是答应了!”文去病转过头看了一眼五皇子,露出笑脸点了点头。然后逐渐消失在五皇子的视野外。 文去病知道五皇子动机不纯,但只要不是来搞破坏的,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种地的道路上多个伙伴总是好的。 然后文去病在实验田的日子变成了测量麦苗高度,观察麦苗状态,测试土地墒情,指挥五皇子拔草和捉虫。文去病觉得自己简直是业界良心,一个蹭功劳的人自己都没让他去挑大粪(≧?≦)\/。 文去病的肤色在强烈阳光的下一天天变成健康的小麦色,她的小麦也一天天长大,在文去病再一次指挥五皇子看着田大田二对田地实施追肥后,三公主迎来了她的人生大事。 三天前整个皇宫的婢女们都动了起来,洒扫除尘,布置宫殿。红色的布幔装满了整个永乐宫,三公主提前从宫外的公主府住进了越妃给她布置好的出嫁的闺房。 “这个簪子也太简单了。”三公主有些不开心的看着铜镜中自己头上的簪子。 越妃也没好气的回道:“你是公主,不是商贾夫人,要靠着贵重的首饰才能体现撑起面子!” 三公主转过头,看向越妃,说道:“母妃,我也不是非要满头珠翠,但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簪子宝石也小的很,也没几两金子,这也太寒酸了。”说着还将簪子从头上取下来向越妃面前递了递。 越妃侧眼看了一下簪子,说道:“那你觉得你出嫁时戴什么好?” 听见越妃问话,三公主一下来了兴致,起身坐到了越妃身边,兴奋的说道:“母妃,前些日子小舅母给我打了一套足斤足两,镶嵌着透光的红宝石的头饰,我出嫁时就戴那个怎么样!” 越妃语气平静的说:“不怎么样!这簪子是你父皇特意吩咐匠造坊做的,你要是觉得你小舅母给你的好,你就戴,我是不在意的,只不过出嫁那日,你父皇怎么想我就管不着了。” 三公主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簪子递给身边的小宫女示意她给自己戴上。小宫女重新将簪子插在三公主的头上后,三公主又举起铜镜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好看,但也没办法,只能将手中的铜镜丢在了桌子上。 婚礼这天,三公主难得的依照越妃的意思进行装扮,这个人显得高贵典雅不失皇家气度。文帝和宣后都一起来到了永乐宫,三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了闺房,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越妃和文帝身前。 越妃难得的有些难过,语气有些悲伤的说:“日后你不可再多加任性,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一举一动都要记得你是皇家公主,不要坠了皇家体统。” 三公主想要辩白什么,但想到今日是她结婚的日子,又将话咽了回去,只能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回道:“孩儿知道了。” 文帝也有些伤心,听过越妃的话后,还是拍了拍三公主的身子,说道:“日后若是过日子时有什么不如意,你就回来,若宣氏驸马有什么不妥,告诉父皇,父皇会为你做主。” 三公主听完文帝的话,心中感动,也认认真真的给文帝磕了个头。 文去病和众皇子一起穿着礼服站在一旁,看着文帝和越妃交代三公主婚后事,然后三皇子走到三公主身边,代替文帝将三公主送入出宫的马车中。 看着渐渐远去的婚车,文去病有些感慨,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对自己翻白眼的姑娘也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第45章 抄书(1) 婚礼中女方的家人对新妇祝福中也总是带着些悲伤的,三公主的婚礼也是如此,只是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三公主实际上是娶驸马,而不是嫁人。直到婚礼后的第三天,三公主带着宣驸马花枝招展的进宫,众人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越妃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温润如玉,憨厚老实,像是多数世家公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另一个则红光满面,珠光宝气,穿金戴银活脱脱一个乡下土财主的样子。她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和蔼说道:“宣驸马,若无事就去侧殿与三皇子聊聊吧!” 宣驸马对着越妃行了一礼,回答:“是,母妃。”然后离开了越妃所在的宫殿。 见宣驸马离开,越妃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指着三公主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穿的像个什么样子!” 三公主有些不满的说:“母妃,我都成婚了,宣驸马都没说什么,您说这些干嘛呢?” 越妃拿手点了点三公主说道:“宣驸马没说什么,他敢说什么?你是公主!一天到晚穿的像个土财主似的,我有时都怀疑你是不是我生的。你要有子安一半省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子安,子安,您一天到晚就知道说子安,我哪里不如小六了!到底我是你亲女,还是小六是!” 这边先不提越妃和三公主母女俩的口角,另一边侧殿里三皇子和宣驸马正大眼瞪小眼。安静了半晌儿,宣驸马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三兄前些日子办的差事极好,我在这里先恭贺三兄了!” “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就说办的好有些夸大了。”三皇子面无表情的回复。 宣驸马有些尴尬,但还是强撑着接着开口:“但看现在的情况,接下来的事不过是小事,不影响大局,所以还是要恭贺三皇兄的。” “百姓之事无大小,宣驸马此话还是少说为妙!”三皇子脸色不变,语气有些严肃。 三皇子说完,宣驸马更加尴尬,整个偏殿又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沉默一会儿,三皇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打破沉默:“不知宣驸马最近在读什么书呀!” 宣驸马似乎感受到了三皇子的善意,连忙回话:“回三兄的话,我最近在读李斯的《谏逐客书》。” “不知道宣驸马对‘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强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这一段怎么看?”三皇子随意的从文章中随意挑了一段问,想要继续这个话题。 但此时宣驸马却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说什么文章不好,偏偏挑了这篇。《谏逐客书》是说秦王政驱逐李斯等从其他国家来的客卿,在被驱逐的途中李斯写下的。现在自己提这个是想说自己像是被驱逐的李斯吗? 还有三皇子挑的这一段,字面上的意思是:“昭王得到范雎,废掉穰侯,放逐华阳君,加强国家权力,杜绝权豪之门,蚕食诸侯国家,使秦国成就帝王之业。”难道是在点自己,告诉自己昭王因为好好对待范雎使秦国成就帝王之业,自己要好好对待三公主,才能使家族更加强盛。 胡思乱想了半天,宣驸马战战兢兢的回复道:“臣自知不可比拟昭王,但一定会好好对待三公主的。” 此话一出,说的三皇子一脸懵,三皇子只是想继续话题,考察功课当然是最好的话题,但现在宣驸马的话让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了,自己又不能直说:宣驸马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考察你的功课!于是三皇子只能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沉默,一直沉默,空气又恢复到了之前安静的情况,使的周围伺候的宫女,内侍大气都不敢出,生害怕由于自己的原因打搅了两位贵人。 “三兄,表兄”文去病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侧殿瘆人的安静,三皇子和宣驸马都下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两人同时的想:自己终于不用和三皇子(宣驸马)聊天了。 文去病踏入侧殿的时,就看到三皇子和宣驸马一脸见救星的表情,有些好奇的问:“三兄和表兄刚才再说什么?” 此话一出三皇子和宣驸马都是一脸便秘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三皇子见宣驸马不开口,便扯了扯嘴角对文去病说:“我刚才在和宣驸马说最近的的文章。”同时为了避免文去病追问,接着问文去病说:“子安来此所为何事?” 文去病这才一拍手说:“幸亏三兄提醒,这次来还真有事想求一求三兄和表兄。”说完就坐到了三皇子的身边。现在高椅虽已经在宫中流传开了,但多数时候还是用在书房里,侧殿用的还是原来的蒲团和矮桌几。刚才文去病进来时,三皇子和宣驸马各自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两边,同时偏头看向她。 随着文去病坐到三皇子的身边,宣驸马倒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了,三皇子身子却侧的更厉害了。于此同时三皇子一脸嫌弃的向一边坐坐,给文去病让出更多的位置。 文去病笑着往三皇子让出的位置挪了挪,坐好后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想法,需要三兄和表兄支持。” 三皇子语气中有些不耐说:“子安你有事快说,若我能办,必定会帮你的。” 听闻此言,文去病没有在乎三皇子语气中的不耐,说道:“我想将各种典籍都用纸重新多抄录几份,一来纸书更易储存,二来也是想多收集一些典籍。只是此事由我一人来办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想让三兄和表兄都帮我一二。”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你想着想要我们做什么?”三皇子点了点头说道。 文去病先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宣驸马说道:“宫中的典籍我都可以借阅出来,但现在我的手里抄书的人手不够。还有就是我希望将宣氏一些独有的藏书也借出来抄一遍。” 三皇子想了想说道:“我手下的门客抄一部分典籍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是让他们一直抄可能还是有问题的。” 宣驸马则说:“宣氏藏书一些我是可以答应,但还有一些我并没有权利答应,宣氏子弟中若皓安郡王看的上的我也可以回去询问其意愿一二。” 文去病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如此,我在这里就多谢两位兄长了,待我先整理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后再劳烦两位兄长。” 文去病话音未落,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就来传话说:“三皇子,郡王,宣驸马。越妃娘娘请各位去正殿用膳。” 第46章 抄书(2) 听见小宫女的通传,三皇子,宣驸马,文去病三人相视一笑,三皇子伸手示意大家一起走,并率先站起身,向殿外走去。文去病和宣驸马也紧跟三皇子走出了侧殿。 永乐宫的正殿已经按照家宴的规矩将桌几摆好了,越妃和三公主已经按规矩坐在了对应的位置。进门后三皇子先向越妃行礼,然后就按规矩坐在了三公主的对面,宣驸马同样行礼后坐到了三公主身边,文去病行礼后则坐在了三皇子的下手。 坐好后越妃客套的对宣驸马寒暄的说:“不知宣驸马刚才在侧殿与三皇子与皓安郡王聊了些什么?” 宣驸马听见越妃的话,立马正直身子,转向越妃,拱手说道:“回母妃的话,我与三皇兄谈了谈文章,又和皓安郡王说了说抄写藏书的事。” “哦,是吗?”越妃本来也就是对自己的新女婿客套一下,让他不要太过紧张,但他回答中的事情却引起了越妃的好奇心。越妃转过头看向文去病,笑着问:“子安是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文去病此时正在喝水,听见越妃的问话,连忙放下茶盏。转向越妃回复道:“是母妃,我想将宫中藏着的典籍都重新在纸上抄一遍,这样不仅阅读时更方便,运输和保存都会更方便。” 越妃点了点头,追问到:“现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接着说:“就是我一个人抄的太慢,自己又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到现在一个多月也就抄好了两卷,就算加上我手下字迹工整的人,也没抄多少。所以现在就想让三兄和表兄都帮帮我。”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小黄门的呼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太子驾到!” 三公主、三皇子、宣驸马和文去病都起身行礼,越妃也站起来绕过桌几向前迎了迎。 文帝笑得一脸灿烂,说:“大家都平身吧,这是家宴都坐下坐下。” 宣后一脸歉意的的说:“阿姮妹妹,实在抱歉小五昨日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今日实在来不了。” 越妃一脸理解的说道:“你我姐妹何须说这些,小孩子都是这样,我能理解。” “都不要说小五了,刚才我听见子安说让子端和宣驸马帮忙到底是什么事呀?”文帝出言打断,笑着一左一右拉着宣后和越妃到主位上坐下。 文去病笑着又将刚才给越妃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文帝听完后点了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子端,宣驸马你们俩要好好的帮子安将此事做好,遇到什么困难子安你也要及时和朕说,朕来给你想办法。” “谨遵父皇圣明。”三皇子和宣驸马同时坐直身子面向文帝说道。 文去病有些迟疑,但不知最后想到了什么,最终也只是说:“谢父皇。” 接着文帝举起酒杯,说道:“此为家宴,为贺三公主与宣驸马回门,大家满饮此杯。” 接着大家在刻意营造的喜庆氛围中开始了宴会,太子与宣驸马频频举杯,倒显得三皇子这个三公主的亲兄长有些格格不入。文去病作为未及笄的小朋友,在宴会中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当成了一个背景板。 宴会在文帝满意的笑容中结束了,文帝勉励了宣驸马后就离开永乐宫回崇德殿继续处理公务。宣后和越妃稍微寒暄几句后,也被文去病扶着走出了永乐宫。 看着宣氏和文去病的背影,三公主不由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也不知道小五是真病假病,我回门这么重要的事她都不来!” 越妃打断她,说道:“我累了,你也早些和宣驸马回公主府吧!”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小五多大。就算不考虑这些,就小五和她不对付的样子,如果不是真生病怎么会不来看她的笑话。 三公主听见越妃近似逐客令的说辞,一跺脚转头叫上宣驸马也离开了永乐宫。 至此永乐宫中贵人只有越妃和三皇子了,三皇子正准备也跟着离开,越妃叫住了他:“子端,子安说的事情你也多上点心,她一个女孩子许多事情不方便处理,作为兄长你多担待。” 三皇子闻言连忙躬身答到:“六妹妹这做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孩儿定当竭尽全力,请母妃放心。” 越妃见状也就摆了摆手,示意三皇子走吧,其实她知道三皇子是一个有原则的孩子,只要利国利民的事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但她还是想替文去病再多说几句,似乎这样就能让文去病的前路变得平整。 离开永乐宫宣后和文去病在阳光的照耀慢慢的走在路上,宣后温柔的开口说:“子安,你要收集纸质书,予那里已有几卷抄好的日后你可一并拿去。” “那孩儿现谢过母后了”,文去病笑着说道,“母后不必因此多费心思,三皇兄和表兄都已经答应我找一些字迹工整之人来帮我了。” 宣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你三皇兄手下有才能之人众,找他帮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你表哥就···”宣后不是个在人背后论人长短之人,宣驸马人才平平她也不好评价。 文去病笑了笑,她知道宣后未说完的话,于是解释到:“宣氏子弟众多,虽出彩者少,但抄书并不需要什么文采,只需要字迹工整即可。而且我找表兄不仅仅是想找人抄书,我还想同时将宣氏藏书也抄一份。” 宣后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当年我出嫁时,宣氏藏书已经抄录了一份做为嫁妆给了我,现在已经放入了皇室藏书中,想必宣氏藏书中特别的已寥寥无几了。” “那也没关系,书里的知识只有传播开才是好的,宣氏子弟若是在抄书中得到什么启发当然最好,若不能,也可以将丰富一下宣氏藏书的规模嘛!”文去病语气不变说道。 宣后似有感概的说:“若是说起将书中知识传播,白鹿山书院的藏书也许是最为丰富的了。” “白鹿山书院?”文去病有些好奇的重复了一遍。 第47章 白鹿山书院(1) 宣后笑着说:“对,就是白鹿山书院。” “一个书院能有多少藏书呀!”文去病有些不解的问道。 宣后似乎是在怀念的说:“白鹿山书院啊,予还是年少时随阿父一同前往的,那时的老山长还没去世,阿父应邀去白鹿山讲学,那时满山鲜花与学子朗朗书声相映成辉,现在想起来也是极好的画面。” 说话间,已经到了长秋宫,文去病追着宣后走进了长秋宫的书房。宣后从书架上小心翼翼的拿下了一卷磨的光滑的竹简,摸了摸说道:“这是当年老山长给予吾阿父的,阿父拿到后,整整欣喜一个月。” 文去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陷入回忆的宣后。宣后的脸上带着些怀念,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旋即又收敛了笑容,像是明白了事情中的人不会再回来似的。她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将手中的书简向文去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自己也走到桌子后的椅子上坐下。 宣后揉了揉中午由于宴会喝了些酒有些眩晕的额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白鹿山书院有一座藏书楼,凡是白鹿山书院的学子都可以进去阅读,浏览,除了一些珍贵的名人手书,多数书简是所有学子都可以随意借阅的。” “母后你还没说白鹿山书院的书为什么是最多的呢!”文去病有些好奇的追问。 宣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将话题扯开了,冲文去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白鹿山书院第一任山长是当时桑家的一位嫡次子,当时他开设白鹿山书院时,书院藏书也不过是桑家一家的藏书,但这位山长学问极好,交友也是极广的,当他说要开设书院,立藏书楼供学子学习时,他的好友纷纷将自己家中藏书抄录给他,这就是白鹿山书院藏书楼最开始藏书来源。” “然后呢?”文去病给自己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好奇的问道,“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宣后笑了笑,接着说:“这只是最开始的一部分,后来白鹿山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前往白鹿山学习一些世家公子也会将自家的藏书抄录一份给藏书楼,加上白鹿山书院也会刻意收录一些师生们所做的好文章,所以现在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说起来应该算是藏书最丰富的地方了。” 文去病睁大了眼睛,有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型。宣后看着有些发呆的文去病说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你的疑惑予也帮你解了,现在予要开始忙了,你也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此言一出,文去病从想象中回来,她从椅子上下来,向宣后恭恭敬敬的行礼:“母后慢慢忙,孩儿就先回去了!”说完就从长秋宫的书房中离开。 文去病走出长秋宫书房时,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宣后正满脸怀念的看着书简,不知是在想念她的父亲还是想念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亦或是两者都有。 回到永乐宫自己书房的中文去病在纸上写上了白鹿山书院五个字。从宣后的话中她知道了白鹿山书院中藏书最多,但让她盯上白鹿山书院的可不是因为这点。她伸手又在纸上写上了“学子”两个字,人才是她盯上白鹿山书院的最大原因。 后世许多时候形容大学生说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但事实上只是这些学生还没有意识到社会真正的黑暗,没有被希望和失望反复折磨,没有被一连串不可战胜的苦难重复打败。他们不是愚蠢,只是对这个社会抱有最大的善意,相信自己能够通过努力改变世界,也许多年后他们会被社会教训,失去眼中“清澈的愚蠢”,但任何人也不能去否认他们在此时积极向上,热爱生活的心。 白鹿山书院的学生许多都如同后世的大学生,虽然也接受过家族的阴谋教育,但更多数还有着书生意气的人,所以在实现文去病的理想的道路上,他们就是最好的同路人。加上文去病皇家公主的身份,若想在仕途上有所进益的年轻人也会成为文去病实现理想的基石。同时白鹿山源源不断的学子也是比宣氏子和三皇子幕僚更好的抄书人。 想通了这些,文去病面对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如何让白鹿山书院的学子加入自己的队伍。 不用宣后提示文去病都知道以白鹿山书院超然的地位,定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郡王说了什么就屁颠屁颠将自己的学生送上任由自己挑选,别说是自己就算是文帝可能也没有这个待遇。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让白鹿山书院的学生心甘情愿的跳进自己的坑里呢?文去病这一想就是一个下午,首先自己不能利诱,自己能拿出来的利实际上都是文帝给的,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自己要是最后不能实现,必将对自己的信誉造成难以容忍的损失。自己的想法是个长期工作,若此时就没了信誉,这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不是谁都像五皇子似的病急乱投医,像个傻兔子似的被自己抓住。 常言道: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断则伤。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 文去病能选择的就只有以情动人,让她的理想变成白鹿山书院学子们共同的理想,此时如何让白鹿山书院的学子认同自己的想法就成为了新的问题。 月上中稍时文去病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阿麦在文去病发呆时已经悄悄的将书房的灯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窗户洒在长长的走廊上。 吃完饭和越妃一起在院子里乘凉的文帝无意中看到了在窗户上文去病一动不动的倒影有些奇怪,下意识的敲了敲文去病的窗户。 文去病听见敲击声,从思考中惊醒,也没有让阿麦去看,自己起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 一开窗就见文帝一张笑脸出现在文去病的视线中,文去病连忙行礼,文帝却摆了摆手,示意文去病不用多礼。 文帝笑眯眯的说:“子安这是被功课难倒了,做不出来了,这个时候还没去休息呀?” 文去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一下把文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摇头又点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 第48章 白鹿山书院(2) “父皇,您能进来吗?或者您等一等我,我出去找您。”文去病咬了咬嘴唇说道。 文帝有些惊讶,说道:“这是什么问题隔着窗户还不能说了,你出来吧,朕在窗外等着你。”说完就在窗外的栏杆上坐了下来。 文去病快步从书房的门口走出,绕到窗子边,站在文帝面前,文帝拍了拍坐着的栏杆,示意文去病也坐下。文去病顺从的坐好,文帝便开口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文去病想了想说道:“我现在确实遇到一个问题”,文去病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最后还是说了,“我想让白鹿山书院帮我。” 文帝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后,才说:“你想让白鹿山书院帮你,这想法你父皇我都不敢想呀!” “我只是想让白鹿山书院的人帮我抄书,但我不知怎么办。”文去病解释似的说道。 文帝站起来,说道:“此事朕帮不了你,你就继续想吧!” “父皇,”文去病拉住文帝的袖子,“您能帮我的。” “朕真的帮不了你!”文帝用力抽出自己的袖子,准备离开。 文去病一脸恳求,说道:“父皇您真的能帮我,您不用给我出主意,只要和我说说父皇手下的人都是怎么来的就行!” “就这呀,要是就这些事,朕倒是可以好好给你说说。”说着文帝就顺着文去病的力道坐了下来。他摆好姿势,开始认认真真的讲起当年那些波澜壮阔的事情。 “想当年,朕开始时也不是一开头就想着要争夺天下,那时候跟着朕出谋划策的···”文帝废话很多,但总结下来他的以前的客卿主要有三个途径,一个是主动投奔的人,二是敌方军事客卿,最后一种是派人去请的。在文帝的故事中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他只要一开口,无论是什么人都会前来帮助他。 “那父皇帮我给白鹿山书院的山长说说,让他派学生来帮我呗!”文去病突然打断文帝的慷慨陈词。 说到兴头上的文帝被文去病打断,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马上不再说刚才的故事,假装好像听见什么似的说:“子安,你听见没,你母妃好像在找我。” 文去病也竖起耳朵听了听,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呀,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不,你听错了,就是阿姮在叫我。”文帝站起来,就往前院走,边走还便说,“阿姮,朕在这里,马上就回来!” “父皇!父皇!”文去病叫到,可文去病越叫,文帝走的越快,要不是为了保持皇帝的威仪,文去病相信文帝一定恨不得脚生双翼。 在离开文去病的院子见到越妃后,文帝长舒了一口气,让越妃看的一脸问号。于是越妃开口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这般急匆匆的。” “阿姮你可不知道,你养的这个闺女也想的太大胆了。”文帝拍着自己胸口说道。 越妃白了文帝一眼说:“是,这闺女就是我养的,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文帝上前揽住越妃,带着越妃向寝殿走去,说道:“是朕失言了,咱们闺女,咱们闺女,这不是一时被子安的话吓到了嘛。” “呦,子安还能吓到陛下,之前子安那样大的理想都没吓到陛下,现在子安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能吓到陛下。”越妃也有些好奇。 文帝带着越妃在床边说:“之前子安说的是个理想,有时候也可以说是个梦,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们都向这个地方努力就好了,可你知道今天她想让朕干嘛吗?” 越妃没好气的说:“陛下要想说就抓紧时间说,再不说,妾可要睡了!” “好好好,朕说,朕说!”文帝连忙哄着,“子安想让朕下旨给白鹿山书院,让白鹿山书院的人帮她抄书!” 越妃笑出了声,说道:“子安想法挺好的呀!陛下怎么说的?” “朕能怎么说”,文帝没好气的说,“难道要告诉子安说,朕说话白鹿山书院的人不听,那朕多没面子呀!” 越妃笑出了鹅叫,边笑还边说:“所以陛下就逃跑了!陛下逃跑就有面子了!” 文帝假装生气说道:“阿姮你还笑,看到朕的笑话,阿姮很高兴是吧!” 越妃强忍笑意,说道:“好了好了妾不笑了!” 先不提这边文帝两口子如何在这里互相打趣,另一边文去病看着文帝匆匆离开的脚步,有些在风中凌乱的感觉。 但文帝的话还是给了文去病一些提示的,那就是人格魅力,自己现在还小,要是派人去给山长说,这山长多半是不会同意的,而且这也似乎有些不太礼貌,毕竟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所以要想做成这件事,自己可能需要亲自去一趟白鹿山书院了,只是如何才能让文帝同意自己去呢? 带着这个问题文去病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天文去病照例给永乐宫,长秋宫,学塾中转了一圈,只是今天文去病没有像往常下学后先去看自己的实验田,然后回宫完成当天的课业。而是看完实验田就赖在了越妃的书房里。 “母妃你今日真漂亮!”文去病趴在越妃书桌上,谄媚的对越妃说。 越妃看了文去病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看书,说:“难道母妃只有今日漂亮,以前不漂亮?” “不是的,母妃一直都很好看,只是今天特别好看。”文去病继续说。 越妃又抬眼看了一眼文去病说道:“是吗?” “是的!是的!”文去病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接着扬起更加谄媚的笑容,“要是母妃能答应我个请求,母妃就更漂亮了!” “那我还是就现在这样就好了!”越妃低头回答,一点都不去看文去病。 “母妃~,你就不听听我说什么吗?”文去病脸色不变的说。 “不想听!”越妃果断的说。 “母妃你听一下嘛,就一下下!”文去病转身走到越妃身后给她按着肩膀说。 越妃被文去病闹得不行,只能说:“你先说说看,我再想能不能答应你!” 文去病一下一下的按着越妃的肩膀说:“母妃我想去一趟白鹿山书院。”文去病这话刚一说完就感觉手下越妃的肩膀明显一僵。 第49章 白鹿山书院(3) “去白鹿山书院!”越妃终于将头从书卷中抬了起来,“你去?” 文去病从越妃的背后绕到越妃的身侧,蹲下来像个小狗似的看向越妃,说道:“母妃,我想让白鹿山书院的学子帮我,所以我想去一趟白鹿山书院。” 越妃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知道白鹿山书院离都城有多远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怎么会觉得我会同意如此年幼的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呢?”越妃语气有些飘忽。 “因为我知道”,文去病抬起头说,“我知道母妃不是只知道宠溺孩子的母亲,您喜欢的孩子是自立自强,聪慧自持,有君子之风的孩子。所以无论有多困难,您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越妃伸手刮了刮文去病的鼻子说:“你呀!我答应了!” 文去病听越妃答应,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旋即文去病又蹲了下来,有些忸怩的说:“母妃还有一事,需要您来帮我。” “我就知道,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让你父皇也答应!”越妃没好气的说。 文去病点头如捣蒜,都快点出残影了,越妃点了点文去病的脑袋,叹了口气说:“好,既然我答应了,那一定会帮你办好的!” “谢谢母妃,我最爱你了!”文去病站起来抱住越妃。 越妃推开文去病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做你的功课吧!” 文去病放开越妃,恭敬的行礼,离开了越妃的书房。 第三天,越妃派了个小宫女来到了文去病的书房。 “殿下,娘娘说您的事已经办妥了!”小宫女这头说道。 正在做功课的文去病手一顿,抬头看着小宫女说:“好的,麻烦你给娘娘回禀一声我知道了。” 小宫女躬身行礼离开。见小宫女出门,文去病放下手中的笔,在原地蹦了几下,嘴里哼起来了不知名的小调。 阿麦有些好奇,不知道文去病为何开心,此时文去病已经恢复平静,吩咐道:“阿麦,最近我要出趟远门,你可以开始准备行李了!” “出远门?殿下要去哪里?要走多远?走多久?”阿麦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蹦了出来。 “我准备去一趟白鹿山书院,先按照半年的时间准备行李吧!”文去病想了想说道。 阿麦点头应诺,便准备开始收拾。文去病连忙拦住她说道:“阿麦先别急,我还没有和母后说,等我给母后说了之后你再收拾也不迟。” “诺!”阿麦笑着行礼说道。 天光大亮,杲杲日出,新的一天又来到,文去病低着头在长秋宫里徘徊,此时她的心情就像是背着母亲向父亲开口要了手机的高中生,虽然父亲已经答应给买了,但还是有些纠结如何向母亲开口。 “子安,今日为何迟迟不进来?”宣后早就听见了宫门口的人给文去病请安的声音,但久久不见文去病进入殿内,有些奇怪便走到殿门口,结果一到门口就看见文去病在哪里了转圈。 “母后毋恙!”文去病躬身行礼,“孩儿有件事想告诉您!”文去病定了定心神,准备一口气说完,“孩儿最近要去白鹿山书院一趟!” “去白鹿山书院!”五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惊呼道。 宣后依旧温柔的说道:“给你父皇和母妃说了吗?” “我给母妃说了,父皇也同意了!”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 五公主连忙也说道:“母后那我也要去!” 宣后有些无奈看了眼五公主,说道:“子安去是办正事,你去做什么?” 五公主说:“我也可以办正事,况且我去还可以陪着小六。” 宣后有些为难,看了眼文去病,又看了眼五公主,说:“这···” “若母后同意,阿姊同去也无妨!”文去病看宣后为难,开口说道。 五公主立马冲着宣后撒娇说道:“母后,你看子安也同意了,你就让我去吧!我长这么大,到现在还没出过都城呢!让我去吧!” 宣后叹了口气,点了点五公主的头说:“予答应了!但是你要记的这一路都要听子安的话!” “母后!小六才是妹妹!我才是大的,怎么也该是小六听我的! ”五公主不悦的说道。 “那你就不要去了!”宣后表情严肃了起来,然后又转头看向文去病,“子安,要是你五姊不听你的,那你就不要带她,自己去就好!” 五公主有些不忿,但左右想了想,还是决定答应。不情不愿的说:“听小六的就听小六的。” “这次去白鹿山书院子安你帮我也给桑山长带声好,我备些礼物你也一并带过去!”宣后看向文去病温柔的说。 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 “那子安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宣后依旧温柔的说。 文去病行礼告辞,离开了长秋宫。将自己要离开都城前往白鹿山书院的事情告诉宣后后,文去病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愉快的前往学塾,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 “先生,我近期将会离开都城,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前来聆听先生教诲,万望见谅!”文去病郑重的向学塾的夫子请假。 先生摸了摸胡子说:“不知郡王所为何事?需要几日?” “回先生,我准备前往白鹿山书院一趟,所需时间少则三月,长则半年。”文去病依旧恭敬的回答。 “白鹿山书院啊!”先生顿了一顿,接着说,“既然如此,我就不额外给你布置功课了,还请郡王在白鹿山书院也不要忘记学习,白鹿山书院的学风还是不错的!” “谢先生,劳烦先生了!”文去病认真的行礼。 先生也认真的回礼,然后离开了学塾。先生前脚刚走出学塾大门,五皇子后脚就凑到了文去病身边说:“子安,你要是去了白鹿山书院,我怎么办呀!” 文去病有些奇怪说:“五皇兄这话有些奇怪,你怎么办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就是,就是··”五皇子就是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文去病却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说:“五皇兄说的是实验田的事吧!” 五皇子连忙点头说:“对对对。” 文去病笑着从自己的书卷里拿出一打纸来,说:“其实五皇兄这些日子已经做的很好了,有些时候我都自愧不如,此次我能毫无顾忌去白鹿山书院也是因为五皇兄在。” 五皇子有些自傲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是这样说也是不错,我现在农活做的可好了!前些日子田大都说他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会干农活的贵人。” 听见这话,跟在文去病身后的阿麦和立春都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但文去病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五皇子说:“现在小麦马上就要抽穗了,但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就要离开了,之后的事情都要靠五皇兄了,这是我之前做的计划,后面就请五皇兄按照计划操作即可!” 第50章 白鹿山书院(4) 五皇子接过文去病递过来的纸,随手翻了翻,说:“那你走了,要是田里有什么问题,你可别怪我!” “我相信五皇兄!”文去病笑了笑,“这些日子就拜托五皇兄了!” “好说好说。”五皇子摇着手中的纸一步三晃的走出了学塾。 一切交代妥帖,很快到了文去病出发的日子,晴朗的天空下,宫门口越妃和宣后一人拉着一个孩子嘱咐。 文去病被越妃牵着手,说道:“此去白鹿山书院,无论成与不成你年前都要及时回来,莫要赖在书院不走,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知道不是谁都应该如我们做父母的这般包容你。但若是受了委屈,也不必忍着,你是皇家的公主,陛下亲封的郡王,谁要是真的惹到你头上,让侍卫打死也是无妨的!” “母妃,我哪有这般凶残,顶多就是让人打断他的腿!”文去病打趣道,想让这离别的气氛稍微不要如此凝重。 与此同时另一边宣后也在嘱咐五公主,说道:“这次出门,你一定要好好的听子安的话,不要任性,你是阿姊,要照顾好妹妹。到了白鹿山书院也不要一直摆你公主的架子,书院里许多老先生是吾与你父皇都要尊敬的人,你也要敬着,行为举止要有皇家公主的样子,不要失了皇家公主的气度!” “知道了!知道了!母后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五公主有些不耐烦的说。 宣后无奈,没有再对五公主说什么,只是转过来又嘱咐文去病说:“子安此去白鹿山书院你是办正事的,若你阿姊不听话,你就让禁卫军将她送回来,莫要因她耽误了你的正事。” “母后放心,阿姊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文去病笑了笑,安慰宣后道。 文帝此时也泪眼婆娑的挤到文去病面前说:“子安呀!你去了的话别逞强啊!到了要是他们不答应也早点回来,父皇给你想其他的办法啊!路上要是觉得辛苦,就早点回来,咱们就想其他的办法。要不子安你就别去了,白鹿山书院也太远了!” 此话一出包括宣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还是越妃先开口说:“陛下,您就不能盼着子安好吗?” “我这不是担心子安嘛!”文帝悻悻的说。 文去病笑了笑说:“父皇不必担心,跟着我的不是有一曲(200人)的禁卫军嘛!还有阿麦她们跟着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那你东西都带够了吗?出门在外,啥东西都不好弄,你带够了吗?”文帝又开始絮叨。 文去病连连点头说:“带够了!带够了!”文去病看着自己车子后面十几架装着行李的车马,有些无奈。这十几架车里有一多半都是自己和五公主的行李,只有几架装的是给白鹿山书院夫子的礼物,而几位侍从的行李满打满算装的不到两架车。 越妃此时赶忙打断文帝的抒情,对文去病说:“子安你快上车出发吧,要不赶不上第一个驿站了!”她要是再不打断,文帝说不定能让文去病今天都走不了! 文去病听见越妃的话,明白了越妃的意思,连忙和五公主一起冲着文帝,宣后和越妃等人行礼后登上了马车。 上车后文去病和无从窗户探出头来,越妃走到车窗前说:“我与你父皇母后不方便去城门口送你,就在宫门口送送你们,不要着急赶路,沿途看看风景也是极好的,别忘了按时写信回来!” “我知道了,会按时写信的!”文去病点头。 越妃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出发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见越妃走回到文帝和宣后身边,对着窗外禁卫军首领吩咐道:“出发吧!” “出发!”禁卫军首领骑上马走到队伍最前面喊道。 文去病回头看向文帝,宣后和越妃,说道:“父皇母后,你们回去吧!”可当文去病的马车走出一段路后,文去病伸头回望时,他们三人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长长的车队。 马车从宫门口慢慢的向城门进发,车架上皓安郡王的旗帜高高挂起,惹的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五公主时不时的从车窗向外张望两眼,嘟着嘴对文去病说:“小六,这马车也太慢了,刚才我看见一个小孩子都跑到咱们前面了,你让他们走快点呗!” 文去病的眼睛从展开手中的书卷中抬起,没好气的说:“城中非要事不得疾驰,阿姊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出了城就好了!”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是匠造坊特制的,不仅宽大舒适,而且减震效果也不错,在都城平整的道路上走,似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五公主听见文去病的话也没有反驳,继续看着窗外,她虽然身为公主吃穿不愁,但上一次出宫还是送凌不疑上战场,这也过去好长时间了,所以宫外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新鲜。 就在文去病努力补功课,五公主到处看新鲜的情况中,马车终于出了都城。当马车驶离城门没多久,文去病就感觉马车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五公主也主动将窗户关上了。 文去病将手中的书卷合上,放在一旁的盒子里,问五公主:“阿姊怎么不看了?” “前面侍卫骑马,马蹄踏的灰尘满天飞,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五公主有些不满的说。 文去病笑了笑说:“不看就不看吧,等一会儿中途休息,你再看也是可以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呀,这样太无聊了!”五公主有些无力的趴在马车里的桌子上。 “那我给你问问看吧!”文去病笑着对五公主说道。然后她拉开车门,对坐在车门口的阿粟说道:“阿粟,你去问问林将军,咱们什么时候休息。” “诺!”阿粟应了一声,就跳下马车跑到靠前一些的禁卫军首领的马旁。禁卫军首领见阿粟跑了过来,连忙翻身下马。 阿粟向禁卫军首领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林将军,郡王问咱们什么时候休息。” “烦劳姑娘回禀郡王,按计划咱们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到休息的村子。”禁卫军首领林将军回复道。 阿粟点头像林将军道谢,转身走向文去病所在的车架,跳上马车,在门口向文去病小声的回复。 听见还需要半个时辰,五公主有些泄气,开始在马车里翻找看有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第51章 程少商(1) t 第52章 程少商(2) t 第53章 路途 “回殿下,这个奴婢打听到了好几种说法,时间紧迫暂时无法确定。”小石顿了顿说道:“第一种是说程娘子不服管教,她叔母被逼无奈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上。第二种说法是程娘子久病不愈,她叔母为了程娘子能静心养病将她送到庄子上,第三种说法依旧是说程娘子生病了,她叔母是为了避免程娘子的病气过给了程老夫人,无奈将她送到乡下。” 五公主总结道:“一句话就是程娘子不好呗,要不就是品行不端,要不就是身体不好。小六就这样的人,你还要收到门下大力培养呀!” “阿姊,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说法里有一个问题。”文去病有些无奈。 “我当然知道,后两种说法明显不成立,那里的医士有都城的多,小孩子又不是老人,生病还要静养。”五公主不屑的说。 文去病笑了笑说:“同样的孩子的品行都是父母教的,一个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孩子,她的学习的榜样应该就是她身边的大人了,你说程少商若是品行不端,是跟谁学的呢?” 五公主看了文去病一眼,然后相视一笑。然后笑着说:“小六你说,这葛氏这算什么。” “自欺欺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文去病也笑着回答。 五公主讽刺的说:“要不怎么说是没有远见的小门小户呢!” “这也不能这样说,只能说葛氏目光短浅,是个井底之蛙吧,程氏其他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程少商,比如程家三郎的新妇。”文去病说道。 五公主想了半天谁是程家三郎的新妇,突然笑出了声说:“小六,你不会吧!现在桑山长又不在此处,你就这时就夸赞他家女娘,他也听不见呀!” “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嘛!”文去病笑着说。然后她看向小石,说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小石点头应诺,退出了马车,顺便将马车门关上。 而在马车内的五公主还在笑文去病,笑声传遍了整个车队,赶路也在这笑声中变得轻松了许多。 又是几日的赶路,不仅五公主变得有些蔫蔫的,就连文去病也感觉有些不适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多数古人的活动范围那么窄了。 而且就在这几日,程少商也在文去病所派遣的人的安排下走进了宣氏族学,跟着宣氏族人先进行基础学习。这样安排一是因为程少商虽有天赋,但基础太差,若不进行基础学习,日后成就有限。二是因为宣氏是宣后母族,而且家族以诗书传家,族人受宣后影响多温和守礼,同时现在宣后是宣氏最大的靠山,程少商作为文去病送去的孩子不会受到欺辱。 “女公子,这里也太好了吧!”莲房边收拾着宣氏给程少商安排的屋子边说道,“就是咱们到了这里没给二夫人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程少商研究着屋里的桌椅,毫不在意的说道。“二叔母要是没发现当然最好,要是发现了,咱们是被郡王安排到这里的,想来她也是不敢说什么的!莲房你看着屋子的桌椅就只是单纯的腿高了,用起来就舒服多了。” 此时的程少商还不知道,接下来她需要补的课即将如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 当然这一切都和在路上不停奔波的文去病没有关系,和她有关系的是她们的车队突然停了。 “车怎么停了,要休息了吗?”五公主疑惑的说,林将军今早明明说了这附近山路不好走,中间会减少休息尽可能赶到下一个落脚点,怎么现在车队突然停了。 文去病也拉开了马车的门,对坐在车辕上的阿粟吩咐道:“阿粟你去问问林将军怎么回事!” 阿粟应诺后,走向车队前方,没一会儿,阿粟带着林将军一起来到了文去病的车前。“殿下 ,林将军说前面遇见一个求救的人。”阿粟在车前高声说道。 “什么?”五公主从车门探出头来,不满的说道,“有人求救就停下,现在是谁都能拦本公主的车驾了吗?” 文去病也有些不解,这荒郊野岭的有人拦车求救也是很奇怪的,更奇怪的是林将军竟然会为此停下来。 “回五公主殿下,求救之人自称是弘农杨氏的人,他家公子前往白鹿山书院游学途经此处结果遭遇不测,行李车马都被洗劫一空。”林将军恭敬的回复。 “劫匪!他不会是骗子吧!我们这一路上也没有看见什么劫匪呀!”五公主嘴里嘟囔着。 文去病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阿姊,你也不看看咱们有多少兵马,就算是不认识字,看见这么多带着刀兵的人也会躲得远远的呀!” “是这样吗?”五公主有些好奇。 林将军点头回道:“殿下正是如此!此处多山匪,只是咱们人多势众,他们不敢招惹罢了。 ” “那将行李归拢一下,分他们一辆车,再赠些财帛给他们,让他们自行赶路吧!”文去病想了想对林将军说。 “诺!”林将军回复,然后过了一会儿马车就继续向前走了。 “小六,他们被截是他们的问题,你干嘛分车马给他们呀!”五公主有些不解。 “阿姊!母后让你背氏族谱,你是不是又偷懒了”文去病有些无奈的说。 五公主有些尴尬,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嘛!” “有关系!弘农杨氏乃是大族,族中入仕为官者众,要不然你以为林将军是什么人拦车都会告诉咱们嘛!”文去病无奈更重。 五公主耸了耸肩,一摊手,转移话题说:“那咱们要不要派人把匪徒缴了,这些贱民也太可恶了,竟然敢抢劫氏族。” “剿匪当然是要剿的,只是咱们这点人在大山里就像蚂蚁一样,怎么剿!”文去病有些无奈,“咱们也只能到了下个州府,上报州府衙门,让他们派兵围剿。” 当然这只是文去病在这路途中遇见的一个小插曲,这些赶路的日子里她感触最深的事,其实是自己一定要尽快将水泥弄出来,这路赶的也太痛苦了! 第54章 桑山长(1) 文去病他们在颠簸半个多月后,众人终于到了白鹿山脚下。 五公主走下马车,看着面前不高的山峰,感叹道:“终于到了,这一路也太不容易,就为了这么个不高的山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白鹿山也是一样的,有了白鹿山书院,这就是座仙山!”文去病看着眼前的山峰说道。 “管他有没有仙呢!关键是小六这都到了白鹿山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书院呀!”五公主用手搭在额头上向山上看了看,沿着路隐约可以看见书院的大门。 文去病拉下五公主搭在额头上的手,说道:“我已经让阿麦去送拜帖了,相信明天咱们就能进书院。”说着就拉着五公主向侍卫们搭好的营帐走去。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出来快一个月了,我有点想母后。”五公主有些颓废吧,没出来之前她特别想出来,出来这么久她就有点想回去。而且这一路上虽然准备的很充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要是能尽快回家好了。 文去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可能有点还要一段时间!” “要一段时间,这事有什么难吗?你都大老远从都城来白鹿山书院了,诚意这么足,还不行吗?”五公主有些没好气的说。 文去病转过头对五公主说:“我诚意足是我的事,别人可以因为我诚意足而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但没有任何人应该因为我诚意足就必须要帮助我。” “那你亲自来这里干嘛,派个人来不行吗?”五公主有些不解。 文去病认真的说:“我来是展示我的决心,宣示我的主义,吸引愿意与我同行之人,他们要是愿意帮助我,不会仅仅是因为我的诚意,更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做的事是正确的,是与他们的想法一致的。” “就像我跟着你来这样!”五公主想了想点头说道。 文去病一脸黑线,说:“不一样,你是为了游山玩水,不是为了我!” “那有,我就为了小六你来到!”五公主抱住了文去病的胳膊。 “好好好,我家阿姊最好了!现在咱们回去用膳吧!”文去病笑着说。但进入营帐的那一刻还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白鹿山书院的方向。 翌日,文去病和五公主带着几位侍女被几名禁卫军护卫着踏上了前往白鹿山书院山路。 到门口后,小石主动上前敲了敲书院大门,一个侍从拉开了门,他向小石行礼问道:“不知客从何来?” 小石回礼说道:“我家主人是皓安郡王,昨日已向山长递交过拜帖,劳烦小哥通传。” “原来是皓安郡王殿下,山长昨日已经交代过了,诸位请进。”侍从冲文去病等人行礼后,连忙打开了大门邀请文去病等人进入。 同时招手示意一个路过的侍从并对文去病说道:“郡王殿下,这是松新,他将为您引路去山长现在所在之处。” 文去病点点头,表示同意。小石上前一步对松新行了一礼说道:“那就劳烦小哥了!” 新松回礼说道:“贵客请随我来!”说完便在前面引路。 文去病等人跟着松新慢慢走进白鹿山书院,这个传承了快百年的书院也一点点向文去病等人露出它的全貌。 整个书院依山而建,文去病等人随着新竹的脚步先是拾级而上再是绕山而走,走路走的让五公主不满的抱怨道:“子安你一个郡王亲自登门,这白鹿山书院的山长不来接也就算了,还呆在这么远的地方,他架子也太大了吧!” “阿姊,这次我们是客人,说不一定对桑山长来说还是恶客,并且我有求于人,你就不要抱怨了。”文去病出声安慰五公主道。 就在这边文去病等人走在寻找山长的路上时,另一边桑山长坐在水榭也在讨论着文去病的来访的事。 “山长还在皓安郡王来访之事为难?”坐在桑山长对面的男子伸手给桑山长倒了一杯水。 桑山长伸手端起杯子,没放到嘴边的时候又放下,说道:“这个皓安郡王我总感觉来者不善。” 男子疑惑的说:“不知山长为何会这样想?” “这个皓安郡王以一女子身份被文帝册封为郡王,必定是极受文帝宠爱,虽然文帝一直对外宣称是由于她献了造纸术,但此事真假难辨。再加上她不知为何让文帝厌弃了太子妃,更说明文帝对她的宠幸,以及此女的骄纵,这次她竟然会亲自来白鹿山书院,不知道对书院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桑山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但是福是祸她已经来了,山长还是放宽心,好好听听她的说法吧!”男子宽慰道。 桑山长点点头说:“周先生所言有理,看时间皓安郡王也该到了,咱们还是去迎接一下吧!” 周先生也点了点头说:“咱们也确实该去迎接一下了,毕竟让一个郡王来找咱们已经表现出来书院对她到来的态度,但给皇室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于是文去病等人与桑山长,周先生就在水榭前的转角相遇了。 桑山长与周先生向文去病行礼道:“见过皓安郡王!见过五公主。” 文去病示意两人不用多礼,并说:“此次本王与阿姊冒昧来访,多有打扰还望桑山长海涵。”五公主也跟着文去病矜持的点头示意。 桑山长伸手示意文去病等人前往水榭,说道:“郡王,五公主这边请。” 文去病等人顺着桑山长的手向水榭走去,水榭处已经有仆从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文去病和桑山长等人分别落座后,桑山长想了想有些犹豫的主动开口说道:“不知皓安郡王和五公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文去病笑了笑说道:“山长不必如此紧张,此次本王与阿姊前来不是想让桑山长做什么为难的事。实际上这次来我是有事相求,若山长无法答应也可以直接拒绝,本王保证朝廷绝不会因此事追究白鹿山书院。” 桑山长并没有因为文去病的话就放下心中的担忧,依旧带着些犹豫问道:“那郡王是想?” 文去病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说道:“先生您知道纸吗?” “纸?郡王的功绩老夫还是略知一二的,而且现在书院中许多时候也会用到的!”桑山长不明就里的说道。 文去病笑了笑说道:“桑山长既然知道纸,您觉得用纸书写,阅读和用竹简书写阅读相比怎么样。” 第55章 桑山长(2) 是好,但桑山长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文去病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又不能说,小朋友我知道你做的东西很厉害,你想说啥就说吧!只能说:“这纸用起来确实比竹简用起来方便许多,就是质量不太好,使用时极容易损坏。” “山长说的极是,但我想问山长一个问题,若是让山长选,同样大小的箱子,山长是愿意装一箱子纸质的书籍,还是装一箱子竹简书写的书籍呢?”文去病继续问道。 桑山长心中疑惑更重,但又不能不回答,只能试探性的说:“这要看这书的内容了。” “若两者内容差不多呢?”文去病继续追问。 桑山长捋了捋胡子说:“若是如此当然是装纸质的书籍,毕竟纸质书比竹简要多太多了!” “既然如此,山长是否有意将藏书楼的书简都在纸上抄写一份呢?”文去病似乎是不经意的说了出来,顺便还呷了一口面前的茶水。 但听见文去病问话的桑山长就没有文去病的轻松了,他捋胡须的手不是很明显的顿了顿,旋即又继续。心想,来了,皓安郡王的目的竟然是冲着藏书楼来的,就是不知道这是文帝的意思还是她本人的想法。桑山长心思动了几动,最后开口说道:“此事确实是个好想法,书院这些日子也有此规划,只是还未在院中大规模实施。” 桑山长这话里的意思文去病自然是知道的,他以为文去病是准备假借抄书之名强取白鹿山书院藏书。虽然白鹿山书院很多时候地位超然,但若皇室要借白鹿山书院的藏书,白鹿山书院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白鹿山书院的许多藏书是所有学子都可借阅的,要是不让皇室借,岂不是说白鹿山书院不认可皇室的品格,一个藐视皇室的帽子压下来,任谁都保不住白鹿山书院。但问题要是借出去了,谁知道还回来的还是不是原来的,白鹿山书院又不能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你之前从我这里拿走的是真迹,现在还我的是仿品。 文去病没有揭穿桑山长的谎言,毕竟在桑山长说这话的时候周先生都低头看杯子了。所以文去病笑着说道:“既然书院已有相关计划,不知道能不能也抄几份给我。” “若郡王看的上,自然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郡王想要那些?”桑山长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但又觉得这点事虽然在其他人身上算是大事,但要是皓安郡王一个郡王要只有这一件事派个人来也是说的过去的。 文去病将喝水的杯子放下,看着桑山长的脸,认真的说:“全部!” 桑山长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而周先生则被自己刚刚喝的水呛的不停咳嗽,引得五公主都连连侧目。桑山长有些不确定的说:“全部?” 文去病表情不变的说:“对,全部!” 周先生神情有些古怪的开口说:“郡王可知这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有多少藏书吗?” “藏书到底有多少本王的确不知,但本王知道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是目前已知本朝最大的藏书楼,甚至皇家的藏书都没有白鹿山书院的丰富 。”文去病语气有些带着严肃与认真。 桑山长用眼神示意周先生不要开口,免得真的惹怒了文去病,然后自己转头看向文去病说道:“郡王既然已经知道,那您想要全部藏书的抄本是否?”桑山长没有说完,但他相信文去病已经能够明白他未完的意思。 文去病勾了勾唇角,认真且严肃的说道:“本王知道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有本朝最多的藏书,同样本王也知道白鹿山书院有本朝最多的学子,所以这就是为何本王要亲自来白鹿山书院的原因。” 图穷匕见,图穷匕见,桑山长脑海里不停的冒出这四个字,什么纸,什么藏书抄本,都是面前这个所谓的皓安郡王想出来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书院的学生。但知道了文去病的真实目的桑山长反而彻底的放下了心,只要朝廷还需要白鹿山书院的学子,就不会真的为难白鹿山书院,书院是安全的学子就是安全的,同样学子是安全的书院也就是安全的。 “所以殿下是想?”桑山长说道。 文去病又端起茶杯,低头看了眼茶杯后抬头看向桑山长,说道:“所以本王想让白鹿山学子为本王抄书。” “抄书!”桑山长有些惊讶,他一直认为皓安郡王抄书是借口,谁知道他都说的这般直接了,文去病还在说抄书。 “对!抄书!你桑氏先祖建了一座藏书楼供白鹿山书院学子借阅,而本王想建造能供天下人借阅的藏书楼!”文去病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桑山长却在文去病的此刻笑容中看见了这个女子的野心,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文帝为何如此宠爱这个小女儿,这个孩子有不输男子的豪情。桑山长敬佩文去病所说之言,但依旧有些无奈的说:“郡王想法我是赞成的,但郡王也该知道白鹿山书院多是世家子弟,仅凭我一句话,很难让所有学子都配合郡王之事,此事怕是所耗时间不少。” “当然,此事本王是知晓一些的。”文去病说道:“同样本王也知道白鹿山书院也是收了一些家境一般的学子的,所以本王愿意为抄书的学子提供一笔资金,助他们完成学业。” 桑山长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郡王的想法本山长可以代表书院答应,同时也可以在书院内部广发告示让学子知道,但学子方面就只能由郡王自己来决定了,还请郡王见谅。”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太简单,但山长愿意与我方便,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所以还是多谢山长,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让山长帮忙!” 桑山长有些郁闷的想到:还来,这第一件事我都没给你办成,你还有事,要是我还办不成怎么办。桑山长努力维持住刚才的表情,让自己的神色不至于太难看,开口说道:“请郡王吩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不遗余力为郡王完成。” 第56章 袁善见(1) “桑山长不必紧张,此事您能办到。”文去病笑容更甚,“我与阿姊从都城而来,在外奔波多日,不知山长可否准备间院落给我等,让我等暂时落脚。” 桑山长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说道:“这当然可以,只是书院中院落寒酸,不知道郡王和公主殿下能否住的习惯。” “无妨”文去病说道。“还请山长为我等安排。” 桑山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斗胆为郡王安排了!”说完便转过头叫来刚才为文去病等人引路的松新。说道:“松新,你先去打整一下文曲院,好方便郡王等人入住。” 松新行礼应诺,正准备转身离开,文去病就向小石示意让她跟上,同时笑着说:“那让我的这位婢女也跟着去吧,正好安排我的人一起打理,也能快些。” 正事谈完了,住宿也安排好了,那剩下的事情桑山长就暂时无法帮忙了,于是水榭的气氛变得轻松而愉快,文去病开口说道:“家母宣皇后幼年时曾与其父来过白鹿山书院学习,此次知道我要前来,还特意嘱咐我要问问老山长的近况。” “家父现在身体还算康健,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书院中闲逛,抓那些不好好听课的学生。”桑山长说起这些脸上的笑意蔓延到了眼底。 “那就好,家母没有桑山长的福气,但她若知道老山长现在依旧精神想必也会十分开心。”文去病点着头说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着闲篇,而另一边几个学子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来来往往进入文曲院的侍从,还有守在文曲院禁卫军打扮的人,都引起了周围院落学子的围观。 “看什么呢?”一个学子打扮的人用扇子拍了一下其中一个围观者。 围观的人没有转头只是发出啧啧声后说道:“这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连白鹿山书院的规矩都可以不守,看看那侍女,个顶个的美貌,不是说书院不让带侍女的吗?” “你今天的课好像要迟到了。”拿扇子的人冷冷的说。 “没关系的今天是皇甫先生的课,一会儿我随便编个理由,就没事了。”那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么多的美貌的侍女可不常见,我好长时间没下山了,书院里那几个早就看腻了。” “可是今天皇甫夫子不来上课了。”拿扇子的人继续说。 围观的人此时又伸了伸头,不在意的说:“那不更好,快看快看,最好看的那个出来了!” 拿扇子的人又用扇子拍了拍围观人的肩膀,围观者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身子,边转头还边说:“别打扰我,我赶不上课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但在看清身后人的一瞬间,他立马变了脸色同时连忙行礼说:“袁师兄好!” 袁师兄摇着扇子说:“皇甫夫子今天是不来上课了,所以今日授课的人是我,你还要在这里继续吗?” 只见围观者脸色更加难看,连忙说:“这就去,这就去”。也不再去看进进出出的侍女们了,提起衣摆就快速离开,随着他的离开,也有几个人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行礼后快速离开,试图遮掩自己刚才的在这里的事实。 这个所谓的袁师兄又环视一周,冲着还在原地的其他学子说:“你不走吗?是等着我找夫子来吗?”在他话音落下一瞬间,众学子纷纷行礼,快速离开。 袁师兄摇着扇子,看了眼文曲院忙碌的景象,摇了摇头,转身跟在一群快速奔走的学子后面显得十分悠闲。 而在文曲院内,小石正指挥着一群人将带来的东西摆好,从茶杯到寝具,从毛笔到书籍都一一归拢到位,若是文去病在里看着她就会明白当初给她送行时,文帝为何要问东西带齐全没有。就算是以前住过这里的学子,若是此刻在屋子里大概率也是认不出来这是原来的文曲院了。 水榭这边五公主已经无聊的开始玩桌上的茶具了,皇家公主的教育让她没办法在桑山长这个陌生老者的面前说出“太无聊了,我不想在这里了”之类的话,幸好文去病这边和桑山长也聊的差不多了,又互相寒暄了两句。文去病起身说道:“桑山长,周先生,今日多有打扰。我与阿姊也需要休整一下,今日就到这里吧!” “郡王客气了,郡王请自便,自便。”桑山长笑着说。 文去病和五公主走出水榭,跟着小石前往文曲院,踩在白鹿山书院用石头铺设的台阶上,五公主有些不满的说:“这桑山长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吧!你都这样说了他还拒绝你!” “他没有拒绝我!”文去病看向传来读书声的方向。 五公主有些奇怪说:“还没拒绝你,他都恨不得你说一句,他就反对一句了,就这还没没拒绝,我是听漏了什么吗?” 文去病将头转了回来,说道:“桑山长并没有拒绝我,他只是没有全力支持我罢了,你看他不是还愿意收拾院落让我们在书院落脚嘛!” “这算什么嘛!你是郡王,我是公主,就算他不愿意,咱们也是能住下来的。一个小小的书院罢了,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了!”五公主有些不满的说。 “唉,我就说让你平时多读书,世家谱你记不住就算了,可这朝堂员们的来处你稍微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文去病看了眼五公主,又转头看路,有些无奈。“我朝向来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说是与士大夫共治,实质上朝中能数的出来的大臣都是来自几个大家族和四大书院。白鹿山书院可以算得上这四大书院之首了!” 五公主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不在意的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这白鹿山书院是书院之首,再厉害还能大的天家。” “呃”,文去病有些说不出话,难道说阿姊呀,咱们父皇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可多人都看不上咱们皇家了!只好说:“这么说吧,就像母后身边的翟媪,我身边的阿麦,看起来似乎他们没有母后和我重要,但是若没有他们,许多事情都需要我们自己亲力亲为。” 五公主还是不满说道:“没了翟媪,还有其他人,你没了阿麦不还有小石呢,哪里到了亲力亲为的地步!” “当然母后与我事情都比较少,就算是亲力亲为也费不了多少,同样我们的事情相对简单所以换人也比较好换。”文去病没有直接回答五公主,而是继续自己的话,“但当这个事情换到父皇身上就不一样了!我的阿麦好换,但朝中许多大臣可不好换。” 第57章 袁善见(2) t 第58章 袁善见(3) “近日皇甫夫子出门访友,由我代师授课,还请郡王见谅。”袁善见嘴里说着让文去病见谅,但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讲课与皇甫夫子讲课有什么差别,文去病也不在意,冲袁善见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袁善见没有等文去病的反应,继续说道:“既然今日皓安郡王来了,咱们就讲讲屈原的《九歌·国殇》,昆言你先来为大家念念这篇文章吧!”袁善见点了点刚才准备为文去病让座的学子。 叫昆言学子明显有些紧张,慢慢的坐直身子,拿起自己面前的书简,小声的开始读:“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声音大一点,这么小声,你是在考验大家的耳力吗?”袁善见语气有些严肃的说。 昆言的声音大了起来:“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好了这么大声,吓唬谁呢?坐好吧!”袁善见点了点他,然后环视教室内的一众学子,“这篇《国殇》是屈原为祭祀神鬼所作的一组乐歌——《九歌》中的一首,内容是追悼和礼赞为国捐躯的楚国将士的亡灵。不过十句,已将一场殊死恶战,状写得栩栩如生,极富感染力。底下,则以饱含情感的笔触,讴歌死难将士。有感于他们自披上战甲一日起,便不再想全身而返,此一刻他们紧握兵器,安详地,心无怨悔地躺在那里,他简直不能抑止自己的情绪奔进。他对这些将士满怀敬爱,正如他常用美人香草指代美好的人事一样,在本篇中,他也同样用一切美好的事物,来修饰笔下的人物。这批神勇的将士,操的是吴地出产的以锋利闻名的戈、秦地出产的以强劲闻名的弓,披的是犀牛皮制的盔甲,拿的是有玉嵌饰的鼓槌,他们生是人杰,死为鬼雄,气贯长虹。英名永存。” 袁善见在前面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诗篇中屈原对国家的热爱,而坐在后面的文去病听见袁善见的课程讲述的内容,不由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这袁善见有点意思,给一个食邑蓝田的人讲解发生在蓝田的战争,是想说你不是傻乎乎的楚国军士,还是想说你像屈原一般爱国呢?” 文去病的自言自语声音十分轻,就连时刻关注她的首席大侍女阿麦也只是见文去病的嘴动了动,并没有听清文去病到底在说什么。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是文去病一瞬间的的想法,她很快就将注意力关注到了袁善见讲解的内容上。 前面的袁善见还在继续讲解,没有过多关注文去病这边的动静,他的讲解不仅仅是针对这一篇文章,还引经据典讲述了屈原当时所处的环境,周围其他国家的情况。若没有他时不时点人背文章,他的课可以说是非常有意义又非常有意思,作为不用被抽检的文去病,这节课听的是相当愉快,以至于她下课后走出很远还脸上带笑。 “殿下,袁公子的课就如此有意思吗?”阿麦有些不明白,虽然她也学了些诗书,但毕竟培养方向不同,袁善见的学识渊博她能感觉出来,但袁善见讲课的精彩之处她却无法完全明白,更不明白为何听了袁善见一堂课的文去病会如此开心。 文去病笑容不变的回答道:“很有意思,更有趣的是白鹿山书院竟然让袁善见这样骄傲的学子在“艮山谦”的教室教书。” “确实,不知道书院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袁公子不够谦虚还是觉得袁公子足够谦逊!”阿麦也笑了。阿粟跟在一旁有些不明就里,有些好奇的看向阿麦。 阿麦明白了阿粟的疑惑,笑了笑对阿粟说:“《道德经》中君子该当如何写了八段,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君子八德,其中最后一句是“艮山谦,君子以裒(pou)多益寡”,字面意思高山隐藏于地中,正是象征着高才隐藏于心中不外露,称之为谦。君子总是损多益少,衡量各种事物,使其平均。” “所以教室门口的“艮山谦”代表的这一句,是说君子应当谦虚意思,可奴婢见那袁公子可傲气的很呢!”阿粟有些明白了,但对袁善见刚才傲气的表现还记忆犹新。 “所以才有趣不是吗?”此时文去病插了一嘴,阿粟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也笑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文去病依旧保持着小时候喜欢开发地图的习惯,在白鹿山书院中闲逛。 白鹿山书院不愧是传承了上百年书院,虽然没有皇宫中的建筑精巧,但亭台楼阁的布置都别有一番韵味。甚至个别建筑里所用巧思是皇宫中都没有的,虽然皇宫能召集许多能工巧匠,但在皇宫中干活巧思固然能博夸奖,可是稳重不变却能保命。 文去病就这样走走看看,缓慢的向文曲院前进,直到文去病被一个抱怨声吸引。 “公子你之前就是因为一株花,让咱们被劫匪给劫了,主君也说了让你好好读书,不要再摆弄这些花草。公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个男生有些无奈的抱怨。 “什么一枝花,那是二月兰,在蜀地是可以当菜吃的,离开蜀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想着能不能弄回来种种看。”一位年轻公子的声音传来。 文去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堵墙,声音就是从院墙后传出来的。文去病顺着墙向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院门,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棂星院三个大字。 “要是院中公子真的如刚才听见的那样,这院名倒也合适,阿麦敲门!”文去病笑了笑,吩咐阿麦道。 第59章 棂星院 阿麦上前敲了敲敞开的院门,一个拿着扫帚的少年走了过来,阿麦向来人行礼说道:“我家主人是皓安郡王,这几日在书院逗留,今日想见一见你家公子,不知你家公子是否方便。” “贵客请在此稍微,容奴先问过公子。”少年向阿麦回礼后走进了院子的深处。 阿粟此时终于找到了机会,她悄悄靠近走回文去病身后的阿麦,小声的说:“阿姊,棂星到底是什么星宿呀,为何郡王说院名合适呀!” “棂星又叫灵星,天田星,代表农神。至于为什么合适,你一会儿就知道了!”阿麦也小声的回复阿粟。 就在阿麦与阿粟小声交流时,一个衣摆上沾着些泥土的贵公子匆匆赶到门口,冲门口站着的文去病行礼说:“弘农杨氏杨景越见过皓安郡王!” “杨公子免礼,这次是本王冒昧来访,打搅了。”文去病说道。 杨景越连忙摆手说:“不打搅,不打搅,之前我在途中被山匪劫掠还多亏了郡王出手相助,本打算这两日就去拜访郡王,谁知郡王竟先来了。” “原来当日是你呀,此事只是举手之劳,杨公子不必言谢。”文去病客气的说道。 杨景越愈发恭敬,说道:“郡王殿下认为是举手之劳,但对在下而言却是救命大恩,郡王这边请。”说着还用手示意文去病等人进院子。 “这般争论,到天黑你我也论不出来结果,不如今日你我都不再说此事,如何!”文去病笑着走进杨景越的院子。 杨景越的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植物,这些植物有些看着像是名贵的品种,而有些则和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花一样。 文去病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些植物,不由的开口问道:“这些花草?” 杨景越有些尴尬,笑着说:“这些都是下人们弄的,郡王这边请。” 文去病没有立刻拆穿杨景越的话,跟随着杨景越的脚步走进了杨景越待客的屋子,文去病不客气的坐到了主位上,杨景越则站在文去病面前。 “坐下吧,这毕竟是你的院子,你这个主人还是不要如此客气了。”文去病笑着说。 杨景越拱手应:“诺”,然后也坐了下来。 “杨公子刚才说你院中的花草是下人所植,不知道是否可以为本王引荐一二。”文去病有些语气中有些调侃的说道。 杨景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文去病见他这样也不再逗她,收敛起笑容带着些歉意说:“本王在墙外无意中听到了你与侍从的对话,实在抱歉。” “所以郡王知道···”杨景越更加尴尬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去病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本王应当先向你道歉,虽是无心听到的,但这确实不是君子所为。” “不是,不是,这与郡王无关,是我与侍从太大声了。”杨景越连忙摆手说道。 “但本王非常庆幸你们说话大声。”文去病神色愉悦的说。 杨景越有些迷糊了,不明就里的“啊”了出声。 文去病继续说:“杨公子你喜爱培育花草,不知你种过地吗?” “种地?”杨景越疑惑的说道。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对就是种地,种粮食那种!” 杨景越又些不好意思的说:“郡王有所不知,家父一直不喜在下侍弄这些东西,他期望在下能学有所成,然后谋个一官半职,在下种花养草已是极限,虽也想过亲自耕种收获,但···”杨景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文去病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若你父亲不反对,你愿意种粮食吗?”文去病追问道。 杨景越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虽种花养草,但我也知道耕种的艰难。若是不以此为生我或许愿意,但要是让我自己耕种养活自己,我怕是养不活我自己。”杨景越话未尽,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文去病笑容不减,点了点头说道:“杨公子的意思我明白,我想让杨公子做的并不是单纯的种地,而是想让杨公子培育更高产的粮种。”文去病将来意说明,眼睛直直的看向杨景越。 “更高产的粮种?”杨景越有些疑惑,接着眼中冒出来光亮,“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花既然可以培养出更亮的颜色,那粮食应该也可以往更高产的方向培养。”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杨公子有想法了?” 杨景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想,但是,”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只是弘农杨氏旁支的子弟,阿父将我送到白鹿山书院是对我有所期待,所以郡王之事我恐难答应。”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多扰,”文去病站了起来,说道,“本王就先离开了。” 杨景越也连忙站起来,同时躬身行礼说道:“此事是我无法应诺,望郡王海涵。” “杨公子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本王强人所难”,文去病收敛了笑容说道,“今日本王就先走了,若日后杨公子愿意帮本王了,本王随时欢迎。” 文去病边向外走边用杨景越可以听见的声音对阿麦感叹道:“若杨公子愿意帮我,说不定我荒年无饥愿望就能早几年实现了。” 阿麦立刻明白了文去病的意思,马上接上文去病的话,说道:“要是有杨公子的天赋,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活命。” “可惜了!”文去病说道。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院门,文去病转身对跟着的杨景越说道:“杨公子就送到此处吧!本王就先行离去了。” 杨景越对文去病躬身行礼,说道:“郡王请慢走。” 文去病从杨景越的棂星院走出来后就直接向文曲院走去,阿麦和阿粟安静的走在文去病身后。直到文去病跨进文曲院的大门,阿粟再也忍不住了,好奇的问文去病说道:“殿下,您想让杨公子帮您做事,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您可以给他一官半职,毕竟您郡王府的属官位置现在还空着呢!” 阿麦敲了一下阿粟的头说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琢磨,殿下做事还需要对你解释吗?” 第60章 想法 “无妨!”文去病挥了挥手说道:“属官并不什么大官,也没有太大的前途,而培育粮种又是件艰苦而枯燥的事情,若不是真心诚意的做这件事,只会是事倍功半,这杨家公子不但不能为此事加成反而还会拖后腿。”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阿粟想了想说。 “不是,是“以势交者,势倾则绝;以利交者,利穷则散。””文去病回道。 阿粟似有明白,但又疑惑的问:“那杨公子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但杨景越因二月兰被劫都毫无怨言,回到书院还一心想着栽种的事,他对种植是有热情的,就像程少商对工匠之事一般,现在就要看他心中孰轻孰重了。” 文去病这边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棂星院里也在说着刚刚文去病到来的事。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杨景越身边的侍从担忧的问道,自从文去病走后,杨景越就进了书房,抱着本书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冬至,你说天下无饥真的有可能实现吗?”杨景越抬起头,目光无神的看向前方,呆呆的问身边的侍从。 “公子您不会是真想听那个皓安郡王的话去种地吧!”冬至有些激动的说,“主君可指望你学成后被举荐当官呢!” “可是天下无饥呀!”杨景越闭上眼往后靠了靠双手撑着地面,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向房顶。 冬至蹲下来看着杨景越说:“公子你可不能犯傻呀!” “我知道!我知道!”杨景越说道,说完还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被皓安郡王的话所勾出的野望都吐出去一般。 夜晚的白鹿山星星格外明亮,文去病因为岁数还小,加上这几日虽然有些不顺,但整体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文去病睡的格外早,也格外香甜。但因为她,书院中有两人却无法睡着,其中一个是主动的,而另一个则是被动的。 主动的是杨景越,白日里他心中的念头虽然被冬至的提醒压了下去,但是当万物寂寥之时,文去病所说的荒年无饥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他出身世家大族,从小学的是世家公子处事之道,但他同时也是白鹿山的学子,学的是君子之道。他在家族中只是个小人物,也知道取舍,但他在前往白鹿山书院的路上他也见到了许多在家族中未曾看到的苦难,荒年无饥,现在有事连丰年无饥都做不到。皓安郡王却说想让荒年无饥,说他能为此出一份力,年轻人谁没想过成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呢。杨景越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的提醒自己,终于在天亮前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被动的则是袁善见,皇甫仪回到书院已经天黑了,但也听说了袁善见今日所讲之课,于是一回来就找人将袁善见叫了过来。 “夫子安好,不知此次访友是否如愿。”袁善见一入门就躬身向皇甫仪问安。 皇甫仪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又正色说道:“善见来了,就坐下吧。” 袁善见低头笑了一下,抬头后又恢复了往常高冷的模样,拱手后坐在了皇甫夫子的对面。 “今日听闻皓安郡王去了垦山谦。”皇甫仪装作无意的说了一句。 袁善见端起杯子,吹了吹,毫不在意的回答:“去了呀。还听我讲了一堂课呢!”说完喝了一口杯中水。 “不知道今日善见讲的是什么呀?”皇甫仪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袁善见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说道:“我讲了屈原的《九歌·国殇》。” 皇甫仪刚听清楚,就被自己还未喝下的水给呛到了,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后终于开口说:“怎么想起讲这篇了?” “您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袁善见放下手中的杯子,“一个女郡王,来这培育天下英才的地方,夫子你说她是想干什么?” “对呀!她想干什么,第一日去见了山长,第二日就去了你所在的课堂,你说她不会就是冲你来的吧!”皇甫仪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神色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袁善见听见皇甫仪的话,额头不由的冒起了黑线,对自己这个老师十分无语,但还是开口说道:“夫子,你是不是忘了皓安郡王今年才12岁。” “这倒是没想起来,但是这不影响,看上你又不需要马上成亲。”皇甫仪还是觉得这个想法靠谱。 袁善见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夫子什么都好,就是在男女之事上自作多情是没法改了,叹了口气说道:“放心,虽然你徒弟我姿容秀丽,又身世不凡,但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还不至于被我吸引。” “那这皓安郡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是替文帝来考察学子的?”皇甫仪思维转的很快,“这样的话,你所讲之文章会不会得罪人了,虽然你袁氏是大族,但你却是你们这一支的独苗,你应该明白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的道理。” “夫子,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我讲这篇文章也有我自己的用意。”袁善见又开始摇自己的扇子,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屋外的星空说道。“这皓安郡王是文帝的幼女,还能以一女子身份获郡王身份必定有文帝看中之处。明年我也将离开白鹿山前往都城,但这文帝到底如何,我总要了解一二,才知道应当如何呀!” 皇甫仪也站起来,走到袁善见身边,如袁善见一般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满天星光,而后转头看向袁善见说道:“之前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文帝此人如何,你为何还要如此,这万一要是断了你的仕途,可如何是好呀!” “可是夫子也教过我,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隐。何谓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为四隐?交友、故旧、邑里、门郭。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用八观六验,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袁善见收回看天的视线,也看向皇甫仪说道,“若我只听信夫子之言,岂不是愧对夫子这么多年的教导了。” 皇甫仪摸了摸胡子,说道:“话虽如此,但你此事也有些冒险。” 第61章 告示 “我讲屈原的《九歌·国殇》,若皓安郡王不知道此文乃是蓝田之战,我也只是讲了一篇爱国文章,说不上有什么错。”袁善见解释的说道,此事要是发生在皇甫仪自己身上,皇甫仪不会如此紧张,但关心则乱,所以袁善见还是要说清楚自己的想法的。 “但要是她知道此文背景呢?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去试探呀!”皇甫仪有些感叹。 袁善见语气不变的说,“那也没有什么关系,若她因此事记恨与我,文帝若因她所说便断我仕途,那这个仕途不要也罢。若她知道了,却不言不语,那我便可以透过她看到文帝的一二分情况,这笔买卖划算的很。” “你呀!”皇甫仪摇着头,慢悠悠的回到了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的喝了一口。 袁善见也回到座位上,说道:“夫子还未说访友如何?” “唉!那个程家子,粗鄙不堪,我虽未得见你桑师叔,但想来她过的也不是很好!”皇甫仪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袁善见很无语,多少年了,自己还以为这次下山夫子看到了桑师叔过的不错,能放下,谁知道,还是这个结果,没好气的说:“夫子,程止程县丞虽不是世家子,但他不仅姿容绝佳,对桑师叔也是一心一意,比夫子当年不知道要好多少,夫子您还是早些放下为妙!” “放下,放下”,皇甫仪叹着气,又喝了碗酒,“当年是我负了她,可她那么多年都等了就不能再等我一天吗?舜华~” 得,袁善见有些后悔,自己干嘛嘴贱提什么桑师叔,现在好了,夫子又要发疯了。 先不提这两个或直接或间接被文去病害的失眠的男人,文去病倒是一夜好梦到天亮。 “阿姊今日怎么这么早?”文去病一早起来就看见五公主已经收拾好了在饭厅吃早饭,有些好奇的问。 五公主吃着早点,冲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我昨日看见一处好玩的地方,今日准备早些去看。” “好玩的?什么好玩的竟然是我家阿姊都没有见过的?”文去病坐到桌几后,等待阿麦给自己准备好早点。 五公主放下手中的碗筷,矜持的用手绢擦了擦嘴说道:“是一个有很多好玩故事的地方,我先走了,等以后我慢慢给你说。” “那我等阿姊回来给我说。”文去病挥手告别五公主。见五公主走出院子,喝了口汤的文去病说道:“小石,你去打听一下,五公主都在做什么。” 五公主现在只有十二岁,正值青春期,虽然身边护卫众多,但也没法保证没有有心之人蓄意谋划。还是让小石打听一下,若是没什么就算了,要是真有什么,她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不伤害五公主还能惩罚有心之人。 小石去打听消息,而文去病又去白鹿山书院的教室里开始听课,今日她进的教室是“步泽履”,“步泽履”出自《道德经》中描述君子德行的第七段“步泽履,君子以辨民安志”,意思是:君子教诲世人,泽惠无穷,助民之生计,济世于众。 今日“步泽履”教室里讲课的并不是昨日文去病路过时看见的那一位,而是一位明显年龄大了很多的老者。 “冯德文见过皓安郡王。”老者走进教室时,看到文去病坐在教室后面,连忙行礼。昨日过后,许多人都知道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带着两个侍女就是皓安郡王,更何况教室门口还有两个侍卫站着。 文去病站起来说道:“先生不必多礼,请上课吧。” “郡王也请坐吧,今日我们讲《盐铁论》中力耕第二,请诸君先共读此篇吧!”冯德文说道。 众学子齐声开始诵读:“大夫曰:\"王者塞天财,禁关市,执准守时,以轻重御民。丰年岁登,则储积以备乏绝;凶年恶岁,则行币物;流有余而调不足也···” 文去病坐在最后也跟着开始诵读。 这白鹿山书院的果然不愧是四大书院之首,所聘用的夫子也都不是凡人,从粮食的调配讲到国家宏观调控的作用,讲的是鞭辟入里,环环相扣,深入浅出,让一众学子包括文去病都听得如痴如醉。 直到下课时,前面的先生说:“皓安郡王既然也在教室中听课,那此次请郡王与其他学子一起交一份功课上来。”文去病才从刚才夫子精彩的讲解中醒过神来。 文去病点头应诺说道:“本王一定准时上交功课。” 从这天起,文去病在白鹿山书院学习的日子算是正式开始了,同样除了第二天就遇见的袁善见和杨景越两位外,文去病暂时还没有遇见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而文去病的抄书计划也在这一天正式公布了,文去病结束冯德文的课程后,刚踏出教室大门就看见一群人停在教室前面的一块木板前。 “这都写的是什么呀!”有个站的比较靠后的学子问道,“这不年不节,又没有什么考试。怎么又贴什么出来了!” 一个靠前的学子说:“是书院说藏书楼中的所藏书简繁多,为了整理,也为了方便借阅现在邀学子一起抄书,不同的书籍抄写完后,学院愿意支付不同的报酬。” “不就是抄书嘛,还用的着专门贴个告示,那几个住在山脚杂院的小子不就是靠这个生活的嘛!”又有一个人不屑的说。 刚才讲解告示的学子回复道:“这次不一样,书院的意思是藏书楼里全部的书都要抄写一遍,而且不仅仅给钱还积分。” “积分?这又是什么东西呀!”又有学子问。 还是刚才讲解告示的学子说道:“按照告示上说这积分是个好东西,只要集够了一定的分数,学院就会给封举荐信。” 此话一出,有些人依旧对此不屑一顾的说:“谁稀罕呀!不就是封举荐信嘛!”而还有些人则默默的离开的告示牌,快步向藏书楼走去,毕竟来白鹿山书院的人可不是都能从其他地方得到举荐信的,更多人来书院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从书院得到举荐信。 用抄书的积分换举荐信,这就是文去病和桑山长共同商讨出来的办法。当然会有人说,这种办法会不会举荐一些德不配位的人,但实际上,举荐信上又不会只写抄书的情况,还会写其他情况。能攒够举荐信积分的人,至少抄写是没有问题的,在现在这种时局下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也是许多地方急需要的。 第62章 月旦评(1) 文去病看了一会儿,见有大半的人都前往了藏书楼,笑了笑往文曲院走去。 而文去病离去后,袁善见摇着扇子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文去病离开的背影,刚才看见教室门口的告示他就好奇这是谁的主意。毕竟这么久了书院对于藏书楼的藏书抄写的态度都是很松散的,这次怎么会这样积极,甚至还用推荐信来做奖赏。现在看来这主意是文去病这个女郡王出的,说不定这抄的书也是为了够这位郡王。 文去病此时并不知道书院中有人仅仅是看她站了站就猜到了大多数事情,此时她在回文曲院的路上听取小石的汇报。 “殿下,奴婢问了昨日跟在五公主身边的侍卫,知道了五公主的去向,又和其他几个院子里的人打听了消息,还到五公主目的地附近的人都问了”,小石先是交代了一下自己做了什么,然后继续说,“综合各方情况,似乎五公主在和人学一种叫‘戏’的东西。” “戏?是五公主表演给别人看吗?就像跳舞一样?”文去病有些疑惑,难道五公主喜欢表演?这平时也没看出来呀! “那倒不是,好像是五公主编一个故事,然后指挥一群人演出来。”小石想了想说。 文去病明白了,这五公主是去当导演了,这也确实符合五公主喜欢故事,又喜欢指挥人的性格。于是说道:“教五公主的人是什么人?知道吗?” “回殿下,似乎是曲泠君的兄长曲凌安。”小石不是很确定的说。 “曲凌安,之前倒是听泠君阿姊提过一两句,她兄长在白鹿山书院求学,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白鹿山书院。”文去病有些感叹。 小石语气平淡的说:“听周围的人说曲公子有些不务正业,每次上交的功课和夫子考核都是勉强通过,有时还要重做,只是曲家是大族,曲公子又不是家主继承人,所以他想在白鹿山书院呆着,也就没有人赶他离开。” “那就先这样吧,让五公主身边的人注意着,五公主排戏可以,但不要让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攀附上五公主,若是让本王知道,后果让他们自己想!”文去病语气平淡的说,但就是这平淡的话语中含着的意思却让她身后的人打了个寒颤。 文去病从来不会打骂下人,她只是立规矩,然后将犯错误到一定情况的人直接退回去。 退回去的人日子就不好过了,宫中负责处罚的人会先来核实你的问题,确定惩罚。这个惩罚也很弹性,如果是以后还会用的人,惩罚自然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但被退回的人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的。毕竟一个被一个因为犯错被退回的奴婢,谁又会再用呢? 就算能侥幸被处罚后依旧活着,也没有什么好差事了。分配给其他人,万一被知道会不会说是看不起宫中贵人,不分配给贵人,还能走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出宫,二是熬成掌事。但出宫是有名额的,都被处罚了,哪来的钱去走关系;而在宫里熬着,一个被处罚的人,那个人敢将她提成掌事。 所以要是被文去病退回,这些人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一辈子粗使宫人。然而能走到文去病和五公主面前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些本事和野心的,要是真被退回去,都不用人处罚,自己就会自行了断。 这就是为什么文去病待人和善,但没有人忽略她的命令的原因,因为其他人处罚的身体,而文去病直接让你社会性死亡。 文去病在书房里完成自己的功课时,五公主就开开心心的回来了,站在走廊透过窗户给文去病打了个招呼,还没等文去病说什么就脚步轻快的回自己的房间了。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继续写自己的功课。 常言道,来都来了,文去病总不能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在白鹿山书院待两天就又回去,总是要在白鹿山书院住一段时间的。所以日子就在文去病日常上课,五公主日常去排戏的过程中一天天流逝,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白鹿山书院每月一次的大事的就要来临了,这件事就是月旦评! 月旦评在白鹿山书院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才能展示会,书院学子众多,如何才能让自己凸现出来呢?如果你是一个能力超强的六边形战士,这当然很简单,但更多的人只是有一些小才华,还没到别人看你一眼就觉得你有才的地步,所以就要靠一些额外的小手段来展示才能了。 白鹿山书院的月旦评多数时候类似文科的月考,学院里的夫子们会根据这个月的学习,出一些题目让学子们自己上台说明自己的观点,一方面锻炼学子们的表现力,另一方面考察最近的学习情况。 但这次的月旦评却有些不一般,原因很简单,文去病和五公主来了。虽然她们两位是女子,但她们也是文帝的女儿,那些许多学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大人物,见到文去病和五公主都要行礼。所以只要在这次月旦评中给这两人留下了印象,哪怕文去病和五公主不举荐他们,他们在日后被举荐时也可以说出此次月旦评之事,大人物又不会去向文去病和五公主求证,就算求证只要文去病和五公主说对他们的名字有印象,拿到这些大人物还能追着文去病和五公主问细节不成。 因此就在此次月旦评开始前两天,文去病就感觉到了学院内浓浓的战意,所有人似乎都在摩拳擦掌,让文去病都忍不住有些奇怪,准备让小石去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谁知道打听情况的小石没回来,倒是五公主先找到了文去病。 “小六,小六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大事吗?”五公主一脸兴奋的说,满脸写着的都是“快问我,快问我”。 文去病也很照顾这个双胞胎姐姐,一脸好奇的说:“最近有什么事吗?” “月旦评,是月旦评!”五公主一刻都不耽搁,在文去病问出的一瞬间就,兴奋的说出来了。 文去病更好奇了,倒也不是因为月旦评的事,毕竟此事她上了快半个月的课也是知道一二的,但五公主如此兴奋到底是什么原因呀。幸好五公主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谜语人,在文去病投去好奇的目光时就自己先将原因说了出来。 第63章 月旦评(2) “我排的戏在月旦评的时候就要正式登场了!”五公主满脸兴奋的说,“小六你都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的有多辛苦,那些人怎么都说不明白,有时候还要我亲自示范,真是太笨了,等我回宫,一定要找一批合我心意的…” 五公主还没说完,文去病连忙打断说道:“月旦评不是学子上台发表自己的看法吗?怎么你排的戏还能上演呀?” “哦,是这样的,月旦评确实是学子上台发表自己看法和观点,但这学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上去的。”五公主将她得到的消息一一说来,“一般情况下,上台的学子有两种,一种是本来对这次的议题有兴趣的主动上台的,还有就是学子们轮流接受考察必须上的情况。学院里为了保证每位上台的学子都有足够的时间,每次能上台的人都不多,同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说够时间,但月旦评这一天又不能安排上课,所以学子们就自发的想了许多玩乐的活动。” 文去病点着头,明白了这个事情,说道:“所以你排的戏就可以在…” “在月旦评结束后上台。”文去病话还没说完,五公主就抢白道,“我还专门给这些参加表演的人裁了新衣,到了月旦评一定会大放异彩!”说完自己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文去病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她对月旦评的规则没有这么熟悉,还奇怪学院的学子怎么这么兴奋,通过五公主的介绍,她算是知道原因了,要是不出她所料,这次月旦评估计会有非常多人愿意上台。文去病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阿姊,你考不考虑换个时间上你的戏呀!” “换时间,为什么换时间”,五公主有些奇怪,“我准备了好长时间了,这些日子早上都没有好好睡觉。小六你是不是害怕我没准备好,你别担心,虽然那几个表演的蠢得可以,但是在我的教导下也勉强可以看了。” 文去病咽了咽口水,依旧小心翼翼的说:“阿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假如啊,假如这次月旦评上台的人特别多,你排的戏就····”文去病没敢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五公主变了的脸色。 “可是,可是曲凌安每次月旦评上午时就会结束,下午月旦评用的台子就会空出来,只要中午说好,下午就可以用了,他都用了好几次了。”五公主有些奇怪的说。 文去病没法子,只好问五公主:“曲凌安说每次月旦评,这个每次是他参加的每次,还是说从开始有月旦评的每次呀?” “这个他倒是没有说。”五公主摇了摇头说道。 文去病又问:“那他说过有重要人物看的月旦评是什么样子吗?” “重要人物?哪来的重要人物,谁要来?让他先别来,等下次月旦评再来不行吗?”五公主有些不悦的说。 文去病额角冒出黑线,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好指指自己又指指五公主,说道:“阿姊你没想过重要人物是你我二人吗?” “你我,你不就是想让书院学子为你抄书,抄书的告示贴的满书院都是,难道这事还没办成?没人去吗?”五公主有些不解,自己与文去病来白鹿山书院的主要目的就是利用书院学子抄书,现在山长发了告示,文去病这些日子也没有再想其他办法增加抄书人数,她还以为事情已经办好了呢。 文去病满脸黑线的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书院虽然不是全部学子都在抄书,但愿意抄书的都已经去了,剩下的人都是不可能抄书的人。” 五公主有些无法理解,她出身尊贵,从小到大想要攀附她的人不计其数,但她来白鹿山书院这些日子除了前两天有人在她面前献殷勤,剩下的这些日子书院学子对她的态度都是恭敬有余,殷勤不足的,怎么月旦评她又是重要人物了。 看着五公主满脸的不解,文去病只能直说:“学子都是书生,书生都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想让他们对你如宫中仆从一般殷勤,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单独展示有些显得谄媚,但整体展示就没什么了!单独展示时,你看不上他,可能会引起其他人对他嘲讽,但整体展示时就不同了,你看不上他,就不一定是他的问题了。所以月旦评是最好的时候,那些想要走进仕途的人,或多或少都展示一二,能力强的自然不怕,能力弱的试一试也不吃亏。” “那我怎么办!要不我去找山长,让他此次月旦评必须在上午结束!”五公主有些丧气,想了半天有些任性的说。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行,你觉得呢!” “可是我准备了好久”,五公主不开心的说。 文去病伸手摸了摸五公主的头,说“好了好了,不生气,我后面找个更好的机会让你好好展示!” “别摸我的头,我才是阿姊。”五公主甩掉文去病摸自己的头,“你可一定要早些找好机会,要是等太久,我会不高兴的!”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一定,一定!” 文曲院的各位作为月旦评的观众,除了五公主因为无法在月旦评后展示有些难过,文去病对给五公主找场地有些为难,其他人都很轻松,而书院中其他院子就不一样了,比如棂星院里冬至就在杨景越身边念念有词。 “公子这次月旦评你可要好好表现,让那个皓安郡王看看,公子不仅仅是花草种的好,就连文章也写的好。”冬至擦着桌子愤愤不平的对正在写字的杨景越说。 杨景越将手中的笔一放,看着冬至说道:“你家公子我有什么能力,我自己是有数的。白鹿山书院人才济济,上次月旦评我也不过是勉强维持在中位,这次人数更多,我恐怕是要在末尾了。” 当然这书院有如杨景越这般有自知之明之人,当然也有狂妄自大的觉得自己能够一鸣惊人,让文去病和五公主为拍手叫好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心态,月旦评终究还是来了。 第64章 月旦评(3) 月旦评当天,一大早教室前面的空地上就已经搭好了台子,台子的正前方摆放着几张桌几,桌几后面摆放的便都是蒲团。因为没有固定的位置,有些学子早早的就来到已在蒲团上坐定,连早饭都是在座位上吃的。 文去病收拾好后,静静的在房间中等待,今日不同往日。平时的时候她是以学生的身份可以先在教室里等待夫子的到来。但今天是月旦评,全书院所有的学子都会到来,她不管平时有没有郡王的架子,今日都必须将皇家威仪摆出来。 “殿下,可以出发了!”阿麦敲了敲门,在门外低声说。 文去病站起来,理了理衣襟,问道:“阿姊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五公主殿下已经在院中了。”阿麦恭敬的回复。 文去病走到院中,冲装扮妥帖的五公主笑了笑,五公主看了眼文去病说:“你怎么穿的如此素净,不是你说要庄重点的吗?” “不戴金银不代表不庄重,我这头饰,腰带,衣料都是郡王才可以穿的。”文去病伸手帮五公主理了理腰间的配饰,笑着说,“更何况我与阿姊双生,阿姊装扮的如此隆重,和我自己装扮不是一样的嘛!” “就你会说好听的,原谅你了,咱们走吧!”五公主傲娇的说道,转身走向院外,文去病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文去病一行人走到教室前的广场时,大部分学子已经在蒲团上坐好了。当人通传皓安郡王与五公主到时,所有人都站起来向文去病等人行礼。文去病和五公主一边向点头向行礼的学子示意,一边向搭好的台子走去。 “皓安郡王,五公主安!”桑山长带着一众夫子向文去病等人行礼。 “桑山长,众位夫子安”文去病连忙带着五公主向桑山长与一众夫子回礼。 桑山长和夫子们向文去病等人行礼是国礼,尊重的是整个文氏皇族,文去病等人的身份,文去病等人回礼是私礼,尊重的是这些人传道授业的精神。 双方礼毕,桑山长伸手示意文去病与五公主到主位,文去病也示意桑山长一起前往。当三人坐定后,一位夫子从侧面走上台,高声说道:“今日月旦评由桑山长出题,题目为“为何学?修己?修人?”(作者随便取的,保命)” “修己?修人?”文去病默默重复了一遍,“桑山长出的好题目!”文去病对身侧的桑山长夸赞道。 桑山长也笑了笑,说道:“这次题目也是见殿下来,所以才特意出的。” “特意出的,那我一定要好好听听各学子的大作了。”文去病有些惊讶,按照之前桑山长给她的印象是对自己恭敬却不谄媚,怎么着现在就变了。 桑山长倒是觉得应该如此,他对文去病的看法是变了几变的。最开始知道文去病是从书院外设在都城店铺得到的消息,文帝幼女由于发明造纸术获封郡王,此时他只觉得文帝对这个幼女宠爱太过,但也没什么;接下来就是知道文去病亲自来白鹿山书院,此时他以为是文帝这些年人才匮乏,所以派文去病等人投石问路,他也只是准备小心对待;然后就是文去病与他谈及天下皆可借阅的藏书楼,请他帮忙发布告示,此时他的才终于正眼看到了这个皓安郡王;最后就是文去病这半个月的学习,他以为文去病之前的藏书楼等事都是为了自己,甚至为太子游说学子,可据下人说这半个月,文去病除了主动招揽了善种花草的杨景越之外,没有再单独接触任何学子,他终于相信文去病只是想为世人做些事。所以桑山长这次安排了这个题目,就是因为他认为,文去病会成为举荐人才的伯乐,不是单纯的招揽党羽。 这次的题目说白了就是个辩论题,问学子们学习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变的更好,还是让世界变的更好。无论说什么,都无对错,只要言之有理就行,但重点是要能自圆其说。当然你可以只说一句我觉得是为了让自己变的更好就下台,但这样评价肯定不高。更何况今日还有文去病与五公主在场,要是真这样说,那丢人就丢到老家了。 “从现在开始必须上台的学子在看台右侧取号,剩余所有学子皆可在看台左侧取号,一柱香后按照左右侧号码交替上台,必须上台学子若放弃上台,本月评价将为下下,其他学子若放弃请提前将号码交回!点香!”台上的夫子简单将上台规则说完后就吩咐看台左下的一个侍从点香。 然后文去病就看见学子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分别走到看台左右两边,但这两边同样排队取号的学子,神情却完全不同。主动上台的取号处,排队的人明显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必须上台的取号处,排队的人就有众生百态的意味了,有些拿着书简念念有词,有些则昂着头志得意满··· 一柱香在所有人取完号后很快就烧完了,拿着一号的学子走上台,向下行礼说道:“范阳冯氏冯明贤,见过皓安郡王,五公主,山长及各位师长。为何学,我之观点先修己,再修人。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文去病在台下听着一个个学子或长或短,或引经据典,或以古喻今的说着自己的观点,越发觉得白鹿山书院不愧为百年书院,书院学子就算再才学不济也可引用一两个典故,不至于言之无物。 越听文去病越觉得有趣,听着台上学子发言不住的点头。而五公主却越听越觉得无聊,因为所有人虽然说的内容不一样,但说来说去就是学习好,好学习,让她越发期待快些结束。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未上台的学子还有一小半,桑山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殿下,公主现下已到午膳时分,不知殿下和公主是回文曲院用膳,还是在这里与我们将就用些?” 文去病看了眼五公主,五公主满眼渴求,文去病转过头看向桑山长说:“五公主有午歇的习惯,她需要回去,本王在此用膳即可,桑山长也不必过于麻烦。” “桑山长,本公主就先行回去了。”五公主听见文去病的话,立马站起来向桑山长告辞。 在五公主和桑山长寒暄时,文去病示意小石靠近,小声说:“告诉五公主,下午不必来了。” 第65章 月旦评(4) 小石轻轻的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就跟在五公主的人身后一起离开,直到跟着五公主走进了文曲院,小石才上前两步,对五公主行礼道:“公主殿下,我家殿下说下午的月旦评若是公主觉得无趣,可以不用去!” “小六终于说这话了,要是下午还去,我非的憋死不可,你回去复命吧,就说本公主知道了!”五公主一脸轻松的说。 小石行礼应诺,退出院子,向文去病所在处走去,在文去病看向她时,点头示意自己已将话带到。 文去病吃过午膳,稍微消了消食,下午场的月旦评也开始了,文去病看着这上台下台的学子来来往往,倒还真的发现了两个人才。一个是大族世家子,清河崔氏的崔明中,他的观点中不仅阐述了自己对修人,修己看法的阐述,更拓展到百姓的启蒙上。文去病觉得自己可以试着与沟通一下,要是沟通的好,说不定自己未来学校的校长就有着落了。还有一个是商户之子刘平原,应是捐了大笔钱财进来的,虽然讲述中没有其他人那样引经据典,但却夹杂了许多自己在各地所见所闻,引起了文去病的好奇。 文去病心满意足的离开月旦评的会场,在走下台阶时,文去病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殿下听了这么多学子的讲述,不知殿下为何学?” 文去病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穿着学子服,摇着扇子的人正站在学子中看着文去病,此人正是文去病在白鹿山书院第一堂课的夫子--袁善见。 “为何学?”文去病看着袁善见重复了一遍,然后弯起了嘴角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后转过头,继续踩着台阶向文曲院的方向走去。 袁善见看着文去病离去的背影,依旧摇着扇子,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为生民立命,为生民立命…”杨景站在人群中也听到了文去病说的话,默念文去病说的话,又想起了文去病所说的“荒年无饥”的事,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他书院的好友曲凌安拍了拍他,说道:“杨景越,你在看什么呢?” 杨景越醒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曲凌安顺着杨景越刚才的视线看过去,说:“你在看皓安郡王啊,我听我家妹妹说过,那是个品行不错的小女娘。” “在背后议论皇室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个声音突兀的从两人背后传出。 杨景越和曲凌安同时回头,才发现袁善见正摇着扇子站在他们两人身后,两人连忙行礼:“袁师兄好!” “两位师弟好!”袁善见回礼。“之前我听说皓安郡王拜访过杨师弟的院子,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呀!” 杨景越有些犹豫,但还是坚定说:“此事涉及郡王,而且还没定论,恕我现在暂时还不能讲予师兄。” “无妨,无妨”,袁善见依旧摇着扇子说,“在下也只是随口一问,杨师弟不愿意告知就罢了。”说完就摇着扇子离开了。 曲凌安看着袁善见离开,有些奇怪的说:“你说这袁师兄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杨景越还在想文去病给他说的事,并没有在意袁善见的态度,听见曲凌安的话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曲凌安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起另一件事:“我这些日子和五公主一起排了一出新戏,最近准备找个时间就可以上演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看!” “一定,一定”,杨景越敷衍的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定好了你只要说,我一定来,今天我先回去了。” 曲凌安看着杨景越的心不在焉,也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我去找你。” 杨景越向曲凌安行礼后就走向了自己的棂星院,到门口时,他看了一眼院子牌匾上的“棂星”二字,顿了一下,低下头走进了院子。 见杨景越进入院子,冬至立马上前,在杨景越身边问道:“公子,今日如何,现在回来,要不要用膳?” 杨景越低着头向书房走去,随口回复冬至说:“还行,你将晚膳送到书房就行。” 冬至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杨景越不高的兴致,应诺后就去学院的厨房端食物了。 杨景越走进书房后,随手拿了一本书开始抄写。是的,他也在藏书楼接了抄写的工作,虽然他不缺钱,但抄书带来的推荐信,他还是想要的。 冬至小心翼翼的将晚膳端到书房时,杨景越还在奋笔疾书,冬至也不敢打扰,只是轻声说了句:“公子,晚膳来了。”别看冬至经常唠叨杨景越,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太尊敬杨景越,实际上杨景越的这些仆从中,要说忠心冬至排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他不仅仅和杨景越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是杨景越奶妈的孩子,两个人属于吃一个母亲奶长的。 “好,你先放下吧,一会儿我就吃。”杨景越头都不抬的说,继续抄书。冬至看着杨景越,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走出书房,关上门后,默默的坐在了书房门前的台阶上。 书房里的杨景越不停的写着,直到毛笔蘸了又蘸,还是写不出来字,杨景越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砚台,原来刚才磨好的墨水已经用完了。此时杨景越揉了揉手腕,走向冬至刚才放下的晚膳,食物已经凉透了,杨景越尝了一口,就不再多吃。 刚才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已经抄了一个多时辰的书了,可是往常都有用的办法今日却没有用了。杨景越叹了口气,又端起已经冷掉的食物,一口一口的放进自己的嘴里。冷掉的菜并不好吃,有些油腻,可他就是这样不慌不忙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冰凉的食物划过他的食道,也让他发热的脑袋逐渐清醒。 冬至听见书房里有动静,推门进入书房,看见吃着食物的杨景越,连忙阻止说道:“我的公子呀,这晚膳都凉了,快别吃了,生了病就不好了!” 第66章 杨景越 杨景越没有理冬至的话,还是一口一口的吃着。冬至上前将晚膳挪到一边,边挪还便抱怨道:“公子,这冷掉的晚膳可不能再吃了,要是吃坏了脾胃那可怎么好!” 杨景越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说道:“浪费食物总归是不好的,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都吃不上饭呢!” “浪费食物不好,吃坏脾胃就好了!”冬至没好气的说,“他们吃不上饭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公子让他们吃不上饭的!”接着走出书房,从房外的炉子上倒了杯热水过来递给杨景越,说道:“虽然是天气还热,但是公子吃了这些冷食,还是喝点热水暖一暖。” 杨景越端着杯子,看着杯子的热水,悠悠的开口说道:“的确不是我让他们吃不上饭的,但我似乎可以让他们吃得上饭。” 冬至此时也将冷饭收拾好了,端着托盘,说道:“我也不知道公子说的什么,吃得上吃不上的,我就知道这会儿大厨房的厨娘大多都不在了,公子要是还想吃,可能只有汤饼了,公子要么?” “不用了,屋里有点心,一会儿,我吃点就可以了,不必再去麻烦厨娘了!”杨景越说道。 冬至想了想说:“那也行,奴就先去厨房将这些送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杨景越点头说道。 冬至行礼告退后,杨景越又回到了书桌前,他端端正正的坐好,手拿着墨条在砚台上轻轻的研磨。将墨磨好后,又将桌子上的书简和刚才抄好的纸张整理好都放在了一旁。拿出一张质量更好的纸铺在桌子上,用毛笔蘸了蘸墨水,定下心神,开始给自己的父亲写信,他在今日之前还有些犹豫,有些踌躇,但文去病离开广场前的话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可杨景越还是想给自己的父亲写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争取父亲的赞同。 “父亲大人膝下: 岁月蹉跎,儿在白鹿山书院学习已有四载,至今学业未成,思及此处儿愧疚难当。 儿深知阿父对儿寄予厚望,希望儿能出将入相,早日进入朝堂,光耀门楣,然今日儿恐辜负父亲厚望。前几日,皓安郡王来访,言儿于种植一道颇有天赋,望儿协助其培育良种。初时,儿虽有意,却依旧牢记阿父嘱托,婉拒了皓安郡王,但皓安郡王之言“荒年无饥”却萦绕在儿脑海,时时不忘。 今日月旦评,山长问“为何学,修己修人”,儿虽不才,却依旧有所思,蒙诸位夫子不弃,侥幸得评价中上。然月旦评结尾之时,袁慎师兄问皓安郡王:“为何学?”,皓安郡王回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听闻此言儿如醍醐灌顶,思量再三,写下此信。 儿于世间十六载,尚不知为何而来,父母之恩情重于泰山,儿私以为应回报父母之恩,听从父母之安排。然此时皓安郡王言儿有大才,可令天下无饥,儿虽觉其荒唐,但依旧心向往之。朝闻道,夕死足矣。儿今日已决意随皓安郡王培育良种,但此事辜负父母期望良多,儿不敢期望阿父能宽恕儿之肆意,只盼阿父阿母不至于因气伤身。 敬请福安! 不孝子杨景越。” 杨景越将写好的信看了几遍,封好,盖上了自己的私章。刚好此时冬至也回来,走进书房,杨景越将封好的信递给他说:“派人尽快将信送给我阿父。” 冬至还有些奇怪的说:“公子上个月才给家中送了信,怎的又写了信?”此时沟通不便,想要通信要么有人顺路,要么就必须派专人前往,所以杨景越写信并不频繁,如今日这般要求派人送信过的行为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在上一封送出去没多久。 “冬至啊!你家公子可能真的要跟着皓安郡王种地了!”杨景越看着冬至幽幽的开口。 “什么!”冬至吓得手一颤,手中的信差一点没掉在地上,冬至抬起头看向杨景越,“公子,你疯了!” 杨景越脸上却挂起了笑容说道:“对我疯了,我要是真的去种地,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公子说什么呢!不管公子做什么,冬至都会跟着公子的!”冬至正色说道,虽然不希望杨景越“自毁前途”,但只要杨景越决定了,无论是刀山火海冬至都愿意陪着杨景越走一走。 杨景越笑容愈发灿烂,虽然他给父亲的信中写的信誓旦旦,但实际上他也希望家里人能够支持他的决定,杨景越拍着冬至的肩膀说:“那后面的日子,你可能就没有月钱了!毕竟要是父亲接到我的信后,很有可能就断了我的银钱了!” “啊!”冬至此刻觉得自己手中的信有些烫手,迟疑的说道:“要不这信咱们不送了!” 杨景越一拍冬至的脑袋说道:“想什么呢!赶紧去送信!” 冬至给杨景越一行礼,走出书房,他要去给自己公子找一个送信的人,然后送出这份可能让自家公子从此穷困潦倒的信。 杨景越这边怎么样,文去病是不知道的,此时她正和五公主拿着毛笔排日子。 今日文去病一入文曲院,就被五公主拉住了,嘴中还念念有词的说:“你说的,月旦评后要给我找个日子让我排的戏上演的,你这几日都没有考虑这个事。现在月旦评都结束了,你要好好给我想想!” “好好好!”文去病答应道,牵起五公主的手走向书房,“咱们现在就回去好好看看,你拍的戏是什么内容,我还不知道呢?” 五公主想了想说:“本来是不想现告诉你的,但你既然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是是是!”文去病笑着说,“那我最善良的阿姊到底排了什么戏?” “我排了一场大戏!后羿射日!”五公主高昂着头,骄傲的说,“你不知我为了让演出效果好费了多少心思!” 文去病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之前还以为五公主喜欢看话本,应该排的是什么情情爱爱的戏,刚好七夕快到了。虽然现在七夕还不是情人节,但也是女孩子为主的节日,让桑山长提前下课也不是不行,现在怎么办!七夕让大家看后羿射日吗? 第67章 刘平原 正因为这样,文去病带着五公主开始在书房里盘算日子,一个可以让桑山长同意,同时又比较符合五公主演出主题的日子。 于是文去病从一号数到了三十号,又从三十号数到一号,还是没有看好,最终还是觉得七夕好!女儿节嘛,既然是祈求心灵手巧,五公主能排出后羿射日这种演出怎么能不算心灵手巧呢! “阿姊啊!”文去病试探着开口说道,“你看这日子咱们选择七月七怎么样!” “七月七好呀!咱们可以一边吃巧果,一边看表演!”五公主兴奋的说。 文去病默默给自己顺了顺,幸好五公主虽然有时候比较将就,但还不算是个难为人的甲方,但有些事文去病需要提前给五公主打个预防针,说道:“可是七夕不是大节日,学院里的学子可能没有特别多能来看演出!” 五公主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没关系,只要有人看就行,要不是曲凌安说人少了看着没意思,我就只让你去看就行,谁在乎其他人来不来呀!他们不是他们没眼光!” 文去病听见五公主的话,心中有些暖暖的,她知道五公主是个爱炫耀的,可为了不为难自己她还是这样说。于是文去病笑着说:“那好就这么决定了!我去和桑山长沟通,你好好排戏。” 五公主点头如捣蒜,然后如同刚才飘然来到文去病面前一样,又飘然离开了文去病的书房。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到了书桌前,拿起昨天还没看完的书继续看。阿麦看着文去病又坐在书桌前看书,悄悄的离开书房,走到厨房吩咐人给文去病准备些宵夜。 在窗外的鸟鸣声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文去病吃完早点,照常带着阿麦和阿粟前往学堂,但在此之前她吩咐小石道:“你今日先去打听一下刘平原的基本情况,然后派人通知他今日课业结束到文曲院来,就说是我找他。” 小石应诺之后就出了文曲院,找她这些日子交到的“好朋友”去了。 文去病下课时,小石已经等在教室门口了。文去病看了一眼小石,没有停下脚步,小石如小溪入河般悄无声息的跟在了文去病身后。见周围人都离得远了些的时候,悄悄靠近文去病低声说:“殿下,时间太短,只能勉强打听到一些表面的事。” 文去病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小石继续说。小石也不含糊接着说:“刘平原是开原刘家的嫡次子,他父亲是刘家现在的掌门人,兄长是下一任掌门人,刘家虽不是世家,但也算是大族,家族中的读书人不少,就是没什么读出大名堂的,但家族愿意出钱出力,所以出了很多县衙的文书。刘平原算是族中比较会读书的,所以他家里出了大笔钱财买了一卷书简送给了当地的一位大儒,换了白鹿山书院的荐书。刘平原到了白鹿山书院后读书也算用功,但成绩一直平平,文章什么的都不算太出众,只能说还过得去,但他交际能力不错,不管是大世家的公子,还是寒门出身的学子,他都有交好,甚至学院中的仆从都有他的朋友。” “这样说来,这个刘平原还真是个人物呀!”文去病笑了笑,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许多世家公子对商贾中人都是不屑一顾的,刘平原一个商贾之子,能够上至世家,下至寒门都有交好之人,情商必定是上上之人。 文去病说着时,已经走到文曲院,而刘平原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刘平原见到文去病远远的走近,连忙向文去病行礼:“开原刘氏刘平原见过皓安郡王。” “免礼吧”,文去病看了看他说道,这是一个五官普通的男子,但打理的十分干净,身上的衣服配饰明显都是专门搭配过的,显得十分精致。 文去病不再看他,跨进院门,走向书房。阿麦走在文去病后面,伸手示意刘平原进院。院子里被侍从们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在看见文去病进入的侍从都主动对文去病行礼,但并不多言,等文去病走过后,又自行进行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李平原跟着文去病走进书房,文去病坐到主位上,伸手示意刘平原说:“坐下吧!” 刘平原行了一礼后坐到了文去病示意的位置上,后背挺得笔直,他不知道文去病此次找他来是做什么,但是他已经决定好了,无论文去病说什么只要不是要他全族的命,他都会答应。 文去病看出了刘平原的紧张,低头喝了一口水,抬头看向刘平原笑着说:“不必紧张,此次本王招你前来只是想向你咨询一些事。” 刘平原连忙拱手说:“殿下请说,只要在下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文去病笑容不改,说道:“听说你家是商贾起家?” “是,本家确实是商贾起家,但一直老实本分,诚信为先。”刘平原连忙回答道,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还是要给自家辩解几句。 文去病没有和刘平原讨论其到底有没有虚假经营的事,而是继续说:“不知道你们现在的生意都做到那些地方了?关外有吗?” 刘平原听见文去病说话,吓的立马冒出了冷汗,也坐不住了,跪的笔直,颤颤巍巍的说:“小人家中确实有一些关外业务,但郡王放心,只要郡王一句话,这些小人都愿意让家里双手奉上。” 此时天下还没有完全太平,与关外交易都属于走私,文去病说的轻飘飘,但刘平原可不敢就这么认为。虽然此事属于他们家族的隐密,但他作为家中寄予厚望的嫡次子还是知道一些的。文去病此时将这些说出来,谁知道是怎么想的,走私说小是为了利润,也就是个贪财,但说大那就是资敌,是投敌叛国。而他们家当官的人不少,但能说上话的大官一个没有,要不然也不会一掷千金就为了个白鹿山书院的荐书,这东西完全可以拿来拜个世家大儒当老师了好不好! 文去病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挥了挥说:“坐好吧!本王说了,不必如此,本王今日不是来追究你这些问题的。” “那不知道郡王是想?”刘平原缓缓的坐好,小心翼翼的开口。 第68章 文去病见他坐好,开口说道:“本王就是想知道你们的商队走到哪了,想让你们帮着收些东西回来。” 刘平原一听此言,心下有些了然,这些世家大族的女娘或多或少都对关外的珠宝青睐有加,想必这皓安郡王也是想要这些吧,于是满口道:“我刘氏虽不如一些世家大族的商队那样门路广,见识多,但是若是郡王吩咐,无论是西域的玉石还是···” “不是这些”,文去病一听就明白刘平原想错了,还以为自己是在索贿,开口问道“你们的商队你有权力指挥吗?” 刘平原一时有些语塞,作为刘家的嫡次子,刘家读书走仕途的希望,他只要能为他的仕途铺路,无论是贵重的东西都可以从家中拿出来,但要他染指家中生意,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于是他犹豫的说:“不知殿下想要的是什么?” 文去病看出来他的踟蹰,想了想就明白了,笑了笑说:“本王要的东西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看着刘平原变了几变的脸色,也不卖关子,继续说:“本王想让你们的商队收集不同地区的粮食作物,最好是将种植方法和食用方法一起收集,带回来。” 刘平原此时才明白刚才自己想错了,顿时满脸尴尬,端正身子,向文去病拱手说道:“今日我便写信给家父,此事不难,只是这关外苦寒,怕是不一定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无妨”,文去病笑了笑说道,“这世间人千千万,想必各地的主食也不径相同,要是能够找到高产的粮种,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好事。若这粮种是刘家带回来的,你说刘家会如何?” 说完,文去病也不去看刘平原,自顾自的开始端起杯子喝水,话她已经说到位了,作为想努力提升自己地位的刘家,该怎么办就是刘平原自己需要考虑的事了。对于文去病而言,没有刘家还有王家、周家,甚至她还可以自己组织人或者让文帝组织人去。但这些可能都没有此时的刘家更方便,只能说在文去病这里,刘家是最优解,却不是唯一解。 阿麦见文去病只是喝水,不再理刘平原,主动走到刘平原面前,行礼说道:“刘公子请。” 刘平原此时思绪有些混乱,他来之前想过许多可能,想过皓安郡王会为了太子招揽他们家,甚至是为了自己招揽他们家,想过皓安郡王是看中了刘家中的某样书画····,但从来没有想过文去病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找他。 刘平原浑浑噩噩的顺着阿麦的指引走出院子,走了一段时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了文曲院,并且他出来时甚至都没有向皓安郡王行礼就离开了,但对此他只是懊恼了一瞬间,立马加快了脚步,他要快些回去给自家父亲写信告知此事,若真如皓安郡王所言,他刘家可能真的要从他这一代崛起了。 文曲院中的文去病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迷茫,刘家应该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样更多不同种的食物品种引进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可是自己培育良种的人还没有确定,五皇子会是个好的管理人员但不会是个好的研究人员,他的性格决定了他耐不住这般寂寞,但他有高贵的身份,将是在这个时代最好的通行证,无论是什么人到他手下都会听命。但是想要一个识文断字的研究人员,在这个时代却无比的艰难,而现在的立春勉强算是半个。杨景越是她至今为止遇见的最合适的研究员,但他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答复,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到最后杨景越还是不愿意,自己难道真的要用官职去利诱吗?若是这样,她宁可去自己培养,毕竟主动和被动对于培育种子这件事差别太大了。 “小石,桑山长在哪里你知道吗?”文去病看着天色还早,想起还没将五公主的事和桑山长说。 小石行礼回复道:“今日桑山长似乎在和昨日上台的学子交谈,所以一直都在他的书房。” “既然如此,你先帮我递张拜帖,就说我明日下课后想要拜访。”文去病想了想说道。 小石点头应诺,行礼后快速离开文曲院前往桑山长的书房。 而接到文去病拜帖的桑山长刚和一名学子聊完,接到文去病拜帖时还是有些奇怪,这月旦评刚结束,文去病不该积极联络自己看好的学子吗?毕竟昨日文去病说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他注意到许多学子都有感悟,若是此时文去病去招揽这些人,这些学子可能不多言就会跟着文去病走。 毕竟桑山长就是如此,昨天文去病说的那四句话,学院学子可能有些震撼,但实际上最受震撼的是他们这些夫子。一辈子教书育人,本来就带着些理想主义的浪漫,所以当文去病说出“为往圣继绝学”时,桑山长就彻底沦陷了,此时无论文去病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触犯桑山长的底线,桑山长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在这个大部分人还没有从昨日文去病振聋发聩的话中缓过来的时候,文去病为什么要来拜访自己呢?桑山长有些疑惑,但还是将问题放在一边了,毕竟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明天还有一整天他可以想这个问题,不用急于一时。 吩咐完小石的文去病,站起来走了走又回到了书桌前,自己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还是先做功课才是正道。 而回到自己院子的刘平原则正在奋笔疾书,另一边的袁善见则与皇甫仪讨论着文去病昨日的话和今日让刘平原前往文曲院的事。 “夫子,您觉得这皓安郡王的这四句话到底是在沽名钓誉还是真这样想的?”袁善见轻轻的摇着扇子坐在皇甫仪对面的桌几后。 皇甫仪则在桌子上不停的写着字,内容正是文去病在月旦评说的话。他头也没抬的说:“你不是说要自己观察,不认可我的看法吗?问我做什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袁善见不客气的说,“您是我的老师,学生现在有了疑惑,不正该向夫子您请教嘛!” 皇甫仪此时抬头看了一眼袁善见,又低下头继续写,说道:“你若如此说,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解惑。”他将这一个字写完,伸手将桌子上的书递给袁善见。 第69章 好像不起名字也可以吧 袁善见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皇甫仪递过来的书简,展开一看,瞬间满脸黑线。只见展开的竹简抬头赫然写着《吕氏春秋》-论人。“夫子这是在报复吗?”袁善见无奈的说。“今日皓安郡王召见了刘家的刘平原,刘平原从文曲院后面色虽然欣喜但依旧复杂,善见昨日听见皓安郡王的话,私以为其不应该是会招揽刘平原的人,但今日其所做所为,却让善见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甫仪此时终于将不停书写的笔放下了,抬头看着袁善见,说道:“你虽才学出众,但出身高,许多事情都没有观察到,你可知杨氏的杨景越虽读书平平,但侍弄花草却是一把好手,而刘家虽然不是高门世家,但其生意遍布天下。并且皓安郡王来到白鹿山书院后,在众多学子中只主动见了这两个人。” 袁善见默默将两个人在心中慢慢盘算了两遍,还是有些没弄明白,疑惑的看向皇甫仪。皇甫仪摸了摸胡子,觉得此时是自己这些年最开怀的时候,自从袁善见十六岁之后,他这个夫子就被压的死死地,一点夫子的面子都没有了,他笑着说:“你看看皓安郡王来书院后做的事,召集学子抄写书籍,主动拜访善于种植的杨景越,月旦评宣告自己的理想抱负,到现在召见生意遍天下的刘平原。” “夫子的意思是皓安郡王所图甚大,难不成她想当皇帝?”袁善见将这些事情综合了一下,召集学子抄书,是想积攒文化资本,拜访杨景越是想积攒农事资本,月旦评是想赢取文人好感,召见刘平原是想积攒资金。这些事情要是都能成功说不定文去病真的可以。 皇甫仪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终于又可以压袁善见一头的兴奋感中,自己抚摸着胡子的手就被袁善见吓的一顿,不多的胡子瞬间就被自己拽下来好几根。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皓安郡王是个女子,而且她上面还有好几个兄长!” 袁善见倒是没想过皇甫仪的说的这些,因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开口回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就是因为自己是独子,所以律法和《礼记》中相关的继承制度你都忘的干干净净了。”皇甫仪抚着额头无奈说道。 袁善见又开始摇着自己的自己的扇子,说道:“夫子此言差矣,自古以来立嫡立长立贤,这里面可没有说定要儿郎继承,这皓安郡王占着嫡,要是能将自己所说的事做到,贤也就占上了,还是有些希望的。” 皇甫仪自袁善见说出“此言差矣”时就站了起来,同时将拿起身边的砚台掂了掂旋即又放了下来,然后又拿起刚才递给袁善见的书简掂了掂,觉得比较合适。在袁善见的说话间就走到袁善见身边,在袁善见说完转身时,高高举起书简就向袁善见砸去。边砸还边说:“我让你没说,让你有些希望···” “夫子,夫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袁善见在皇甫仪砸自己的一瞬间就快步躲开,边躲还边说道。 皇甫仪则边砸边反驳说道:“孔圣人还说过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夫子我错了,我错了!”袁善见马上求饶,“那您说您觉得皓安郡王是想做什么!” 皇甫仪也收回了打人的手,君子六艺他虽然也是学了的,但是打人打不到也是很累的好不好!他喘着气说:“皓安郡王找人抄书是想建藏书楼你知道吗?”虽然这消息也是他这几天找周先生问出来的,但并不妨碍他拿出来点袁善见。 “建藏书楼,这皓安郡王还真的准备践行她的话了!”袁善见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要是真这样我反而更觉得她要是真有野望就好了!” 文去病倒是不知道袁善见对她有这样大的期望,她已经在烦恼着杨景越到底会不会来找她的情绪中进入了梦乡。 “什么?郡王,老夫最近年纪大了,听得不是太清楚。”桑山长有些诧异,自己想过文去病来找自己是想做些什么,但从来没想过文去病竟然只是要求给个舞台,让五公主排的戏上演。 文去病看着桑山长诧异的眼神,笑了笑说道:“山长没有听错,我就是想请山长同意在七夕台子好让五公主排的戏上演。” “不知道这戏?”桑山长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难道是这戏有什么特殊的,所以皓安郡王必须征取他的同意? 文去病笑容不改,说道:“就是一出后羿射日的戏,只是内容到底是什么,我也没有看到过。” 桑山长瞬间放下心来,笑着说:“若是这样,郡王请随意。” 文去病端起杯子敬向桑山长,说道:“多谢!” “郡王客气了,毕竟此等小事,郡王自便就可。”桑山长也端起杯子回敬。 文去病这边和桑山长相互寒暄着,另一边五公主则正冲着一个侍从发火。 “你演的是嫦娥!不是幺蛾,你能不能不要看见后羿就往上扑,他是后羿,不是火光!”五公主没好气的说,这出戏已经排了这么久,她之前关注力都放在后羿射日的主故事上了,这两天就想打磨一下,结果却发现嫦娥这里出了大问题! 嫦娥的在整个故事里只有一点戏份,所以五公主就从备选的人中选了个最好看的,谁知道这个最好看的却是个没脑子的,只想着众目睽睽下攀上这个扮演后羿的人。 五公主以为这位“嫦娥”是个没脑子的,但这个“嫦娥”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五公主随手点的一个小侍女,若不是这次出行太过遥远,这种事也轮不上她。扮演后羿的好歹是个读书人,她要是能攀上,日后说不定也能当个官太太,总比在宫中枯萎好多了。 “好了好了,你下去,嫦娥不用你演了!”五公主看着侍女一直都没有改,挥了挥手说,“咱们不要嫦娥了!再重新来一遍!” 侍女被换下去后,还有些恍惚,走到五公主身后。晚上,和她一个屋子里的侍女得知了她的遭遇,纷纷开始数落她。 第70章 表演 “你到底怎么想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公主好不容易选中你,要是你这次好好表现,以后公主会忘了你吗?” “嫦娥”有些不服气的说:“可是这个机会多难得呀!要是我能嫁给白鹿山学子,这辈子就不发愁了,也不用一辈子困在皇宫。” “你是谁呀!你是个奴婢,还想嫁给白鹿山的学子,莫不是疯了吧!”另一个坐在她旁边的宫女讽刺道。 “嫦娥”白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个奴婢,可是我也是公主的奴婢,而扮演“后羿”的学子也只不过是个带着寡母的穷学子罢了。” “还罢了,你以为你在公主身边待久了自己身份就高贵了!”刚才说话的年纪稍大的宫女说道,“就算是,咱们就按照你最好的预期来看,你真的如同嫦娥嫁给了后羿。这个“后羿”会来参演曲公子的戏,是不是说明他家里没什么钱,而且学业也不是太好!” “嫦娥”想了想,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既然家中没钱,你要是嫁过去是不是就要自己做活?他应该是养不起奴婢吧!”年纪大的宫女继续说。 “嫦娥”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若我嫁了他,自然是要操持家里,为他分忧的!” “你想过那种日子吗?”年纪大的宫女继续说,并没有等“嫦娥”回复,“你算计着嫁给了他,初始你年轻貌美,他不会觉得什么。接着你在家中照顾婆母,操持家务,期盼着他能回来,而他回来时,发现家中一切井井有条,会觉得你娶你也不错。然后慢慢的你们会发现生活是需要钱财的,他在书院挣的钱财只够自己用,而你需要自己挣钱养活你和婆母。你因为繁忙逐渐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他回来看你的眼神也逐渐变冷。就在此时你怀孕了,能挣钱的时间也慢慢变少,所以能挣的钱财也更少了,你开始向他伸手要钱,因为你怀孕开始时他还很高兴,所以更努力的挣钱,可努力挣钱他的学业也会更加差劲,所以只能省吃俭用。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为了这个孩子,你俩都要开始努力挣钱。你的颜色在岁月中逐渐消磨掉,他看你越来越不顺眼,你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嫁一个富裕的人,他也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找一个嫁妆丰厚的新妇。然后你们开始相互抱怨,相互不满,在相互磋磨中渡过一生。” “嫦娥”被年纪大的宫女说的一阵恶寒,但还是强硬的说:“你说这也只是一种可能,他是白鹿山的学子,再怎么样前途也会是不错的,怎么会如同你说的这般!” “姐姐说的这还是好的结果了,更多的她还没有说呢!”刚才讽刺她的宫女说道,“你是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所以见到的夫妻都是宫中的贵人的夫妻相处,这世上有的是将新妇不当人的夫妻,你现在伺候公主,只要将每日安排的活干完了就行,吃的虽然比不上宫中贵人,但好歹也是吃的饱的,冬日里也是穿的暖的。要是嫁了人,如你我这般的,你以为操持家务就是四个字,实际上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待命,365天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嫦娥”反驳道:“可是如同你们这般一辈子在宫中,贵人要是不高兴了,咱们不就惨了嘛!” “可是你也说了贵人要是不高兴,但你侍奉了这么长时间的五公主,你觉得这种时候有多少?”另一个一直听他们三人说话的宫女凑过来说道,“你要知道嫁了人,那处置你的人可就不是公主这样还要不高兴的了。” “嫦娥”还想说什么,但其他人已经不想在聊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已经被五公主退回来了,机会都已经错过了,再说也没有什么用。而且她们其实对婚姻也只是看到了一角,都是她们小时候的事了,所以真的要说出这件事的坏处,也说不出来太多。 这边不管侍女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五公主的后羿射日表演已经逐渐完美了,七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七夕这日,五公主一大早就起身开始折腾。文去病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就见五公主正指挥人打扫院子。 “对,就是那里,再擦一遍。”五公主伸手指着一个角落说道。 文去病带着些困倦看着五公主说:“阿姊,今日怎么这样早就起身了,为何不多睡些时候。” “小六,我睡不着!今日我排的戏就要开始了!”五公主兴奋的说。 文去病有些无奈,说道:“阿姊,你还是别折腾这些宫人了,来用早膳吧!”说完文去病牵着五公主的手走进了屋子。 五公主还在喋喋不休的说道:“小六,你说我排的戏今天会有人喜欢吗?那个扮演后羿的人不会出问题吧!嫦娥出问题就算了,但后羿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 文去病伸手将碗筷递到五公主手中说:“这时间还早,你现在还是先吃饭,一会儿我出门前就安排人给你搭台子,你就放心吧!” “那你上完课早点来,要是我的表演开始了,你还没回来我可不等你!”五公主接过碗筷,傲娇的说。 文去病笑着点头说道:“好好好!一定一定,我定然早些回来,不让阿姊等我!” 晚上的表演如期而至,五公主这么多年指挥人经验和在宣后身边的多年的文艺熏陶,这出后羿射日演的确实很好,看的一众学子都十分兴奋,在结束后回去的路上还都是讨论声。 “小六,你说今日的戏怎么样!”五公主兴奋的说。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确实不错,就是后羿射箭的水平差了些,要是真的后羿也是这个水平,太阳别说被射下来了,不射到人就不错了!” “这个后羿已经是我在所有人中找到最好的了,”五公主有些丧气的说,“要不是禁卫军的林将军太过古板,我从禁卫军中随便挑两个都应该比这个强,这些学子也太弱了!” 第71章 崔明中 “学子!”文去病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表演的人都是侍从,没想到还有学子的事。“怎么会有学子参演呢?” 五公主不在意的说:“学子怎么了。” “白鹿山的学子不应该是按时上课吗?虽然可以选择上哪个夫子课,但也不该如此清闲吧!”文去病有些疑惑的说。 五公主还沉浸在自己演出的成功中,听见文去病的问题,随口说道:“这学子既然可以选择上夫子的课,当然也可以不上呀。” “可不上课,他们不就白来白鹿山书院了吗?”文去病更加疑惑了。 五公主摆了摆手说道:“你就是太单纯了,他们这样的人,能攀上曲家,可比在白鹿山书院读那些所谓的圣贤典籍有用多了。” 文去病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默认似的点了点头。 五公主也不介意,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要再多看些话本,找一个可以排的新故事。 文去病则招手示意小石过来,说道:“那个演后羿的学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石行礼回答:“回殿下的话,之前五公主选中他的时候,奴婢已经查过了,这个学子是四年前上白鹿山的,初始还是十分用功的,但其资质确实一般。只是他寡母一直全力资助其读书,同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赖上了白鹿山书院的一个管事,将他塞进了白鹿山书院。这人说聪明也挺聪明的,自从连续两次月旦评评价为下后,他就混进了曲公子的表演人员候选中。曲公子不排戏时,他就听课,排戏了他就跟着,看样子混的还是可以的。” “那就先这样吧!”文去病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从小石的描述中这个“后羿”虽然是个会钻营的,但是目前看来伤害的都是自己人,所以文去病也没有理由去对他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鹿山书院的藏书也在这期间一点点的抄录完成。在此期间文去病召见了她在月旦评中看中的另一个人---崔明中。 文去病召见崔明中时,刚好是学院休沐日子,文去病一大早起身后就在院中练武,崔明中来时她刚好打完一套拳。文去病擦着汗看着跟着阿麦进到文曲院的崔明中。 崔明中一见文去病便主动行礼说道:“清河崔氏崔明中见过皓安郡王!” 文去病笑着伸手示意:“崔公子不必多礼,请在书房稍候,本王稍微打理一下就来。” 崔明中微微行礼,随着阿麦走进文去病的书房。文去病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走进自己的书房。 此时崔明中正站在文去病的书房中,看着房间里的布置,欣赏着文去病挂在墙上的画。 “这画怎么样?”文去病见他一直看着画,笑着问。 崔明中转身向文去病行礼,直起身子后说道:“这幅山水画立意不错,但手法还是稍显稚嫩。” “果然是不愧是百年世家清河崔氏的公子”,文去病笑着走到主位上说道,“这是来刚来白鹿山书院时我家阿姊画的,本王也觉得画的不错。崔公子请坐!” 崔明中点头应诺,顺从的坐下,也笑着说:“原来是五公主的大作,倒是在下眼拙!”实际上哪里是他眼拙,这间书房里的摆设样样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就算不是,样式也十分精巧。唯有这一幅画,笔法稚嫩,装裱粗糙,画中之景也是白鹿山附近的景色。能让文去病一个郡王堂而皇之的挂在书房,要不就是文去病自己画的,要不就是五公主画的,这也是他站在这幅画前面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世家公子的客套和傲慢,她并不拆穿崔明中,笑了笑后直捣黄龙,说:“前几日月旦评上有幸听到了崔公子的言论,有些问题想问一问崔公子。” “哪里哪里,殿下在月旦评时的所言才真是振聋发聩,让在下还有些念念不忘呢!殿下请问,只要在下知道,定当知无不言。”崔明中拱手回复道。 文去病端起阿麦刚刚给自己的水,喝了一小口,然后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崔中丞是崔公子的伯父吧!” 崔明中也喝了口水,说道:“殿下好记性,崔中丞确实是在下的嫡亲伯父。” “可我听你之前月旦评时的言论似乎并不想入仕途呀!”文去病笑着说。 崔明中不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看不上皇家,觉得当官没意思。迟疑的开口说道:“在下智薄才疏,入仕恐耽误江山社稷。” “本王不是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听你言论中的意思是想要教书育人,不知道你对学生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文去病笑着说。 崔明中有些犹豫,皓安郡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收什么学生吗?为了少些麻烦还是婉拒吧。于是他说道:“在下才学浅薄,尚未到出师之时,怕是还无法胜任他人师长之职。” “当然不是现在,本王只是想开一家学塾,若是可以,希望崔公子出师后能够到本王的学塾任职。”文去病直截了当的说。 “郡王这是想招揽崔氏?是为太子还是三皇子?”崔明中好奇的问道。 文去病摇了摇头,这些聪明人总是喜欢多思多想,说道:“我既不是为了长兄,也不是为了三兄,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殿下自己”,崔明中笑了,“殿下莫不是开玩笑呢!崔家是绝对不可能为殿下的前途赌上家族的前途的!”后半句说出的时候,崔明中的脸色已经变得分外严肃了。 “本王就说,像你们这样的聪明人就是喜欢多想。”文去病依旧笑着,丝毫没有受到崔明中话的影响。 文去病的话变得认真,说道:“本王只想招揽你而已,不是因为你是清河崔氏子弟,而是因为崔明中你自己!” “我自己”,崔明中默念了一下,“若殿下真的是这样想的,殿下的学塾开学之时,在下必定到场!” 文去病笑了,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崔明中认真的接话。 文去病站起来向崔明中说道:“那本王学塾开学时就恭候崔夫子了!” 崔明中也站起身说道:“在下也会静候郡王的消息!” 文去病看着阿麦带着崔明中走出文曲院,心中有些感慨,自己在白鹿山书院主动招揽了三个人,也只有崔明中这一个给了明确答复。 第72章 归途(1) 七月快要结束的时候,白鹿山书院藏书楼的藏书已经在学子们的努力下抄录了一遍。看着抄好的书卷,文去病随手拿起了一本稍微翻了翻,字迹工整,装订结实,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白鹿山书院藏书楼。若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这一张张纸从学子手中接过来,又在藏书楼中一点点被装订,自己一定不会想到这全部都是手工抄写的。 文去病,摸着一摞高高书,有些感慨的说道:“白鹿山书院不愧是百年书院,底蕴果然不是一般地方可以比拟的!” 送书的侍从向文去病行了一礼说道:“郡王,我家山长说这些书是白鹿山书院的藏书楼内所有藏书的抄本,郡王可以先拿着,学子们还在抄写,若还有需要白鹿山书院自会将东西送到殿下手中。” 文去病摸着书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麻烦告诉桑山长本王明日想要拜访。” 桑山长这份人情太大了,只让侍从转达感谢太过轻微了,还是要再亲自感谢一下,而且自己在白鹿山书院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侍从行礼应诺后就离开了文曲院,而文去病看着这一摞摞的书,指挥侍从将书本装箱, 封上油纸避免路上可能遭遇到的风雨侵袭。 第二日文去病从桑山长处回来时,文去病一直希望招揽,但一直没给她答复的人来找她了。 “杨公子请坐。”文去病看着这个明确拒绝自己的杨景越,不知道这次他来能不能带给自己好消息。 杨景越并没有顺从的坐下,而是认真的给文去病行了一礼,说道:“皓安郡王,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殿下之前说的是否还当真!”杨景越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事,但他相信文去病知道。 文去病当然也知道,她欣喜的站起来说:“当然,本王从来都是说真的。” “既然这样,不知殿下都已经做了什么可否让在下知道。”杨景越看着站起来的文去病,继续追问。 文去病看着杨景越的眼睛,认真的说:“本王对耕种之时了解不多,但也在宫中开了一亩左右地,种植的是春小麦,进行了对照实验。” “对照实验?”杨景越疑惑的念了一句。 文去病知道杨景越是听进去了,接着说:“对,对照实验,用常规方式和改变一种变量后查看影响情况。只是在宫中这些事情毕竟有些不便,若杨公子愿意加入,无论是在哪里本王都可以重新开辟田庄。” 杨景越点了点头,又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学生杨景越,见过皓安郡王,日后还请郡王不吝赐教!”杨景越此次来确实是表明自己追随的意愿,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要看一看文去病是不是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去努力,若文去病只是说着玩,但他当真的,那不是浪费表情嘛! 文去病虽然已经料想到了杨景越今日前来是想好了,但正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文去病还是觉得一种莫名的开心从脚底升到了头顶,文去病此时笑意终于到了眼底,说道:“欢迎加入,本王真的十分开心有你这样的俊才能够来帮本王!希望荒年无饥的愿望真的能在你我手中成为现实!” “愿这世间如殿下所愿!”杨景越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女郡王,真诚的说道。以后他就要将自己托付给这个尚未成年的女子了,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就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希望她能成功! 文去病看着杨景越说:“愿这世间如你我所愿!” 杨景越的投靠让文去病在白鹿山书院再无遗憾,也许白鹿山书院还有更多有才华的人,但那和文去病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找了现在最需要的两个人,研究粮食的研究院,培养人才的学校老师。 文去病等人在桑山长和周夫子的目送下离开了白鹿山书院,之前的装东西的箱子早已在阿麦等人的指挥下装进来山下的马车中,甚至杨景越主仆都早已在山下的马车上坐好了。 五公主和文去病先后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慢的向前行驶,白鹿山书院一点点的在文去病等人的视线中变小。 五公主放下自己撩起车帘的手,有些闷闷不乐意的说:“咱们就不能再多等些日子吗?我的第二场戏好不容易和曲凌安一起磨好了,正准备开始排呢!” 文去病笑着说:“这不是磨合好了嘛!阿姊你回去正好可以找一些符合你心意的人开始排,难道我家阿姊必须要曲凌安帮忙才能排好戏!” “那肯定不是,上一次的戏要不是本公主,肯定不会像这样好看!”五公主骄傲的说。 文去病含笑点头说:“那不就对了,我家阿姊若此优秀,哪里需要别人帮忙,更何况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想母后吗?” “也是,我之前就想母后和父皇了”,五公主将悲伤的情绪丢到一边,虽然这些日子她也常给宣后写信,但毕竟路途遥远,书信不便,能回家了她还是很高兴的! 旋即五公主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咱们车队里的那个学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弘农杨氏的杨景越”,文去病看向窗外随意的说道。 五公主有些不满的说:“我知道他是谁,我想问的是他们为什么在咱们的车队!” 文去病转过头看向五公主说:“他现在是我郡王府的官员,我需要他做些事。”是的,在杨景越明确表示了要跟随文去病的意愿后,文去病第二日就用郡王印给他发了一封聘书,相关奏章也在同一时间被文去病派快马送到了都城,虽然回复的旨意还没有到,但这些小事向来都是各个王府自行决定的,所以杨景越现在也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员了! 五公主想明白了文去病说的事,双手环抱着说:“还能这样做,早知道我也给曲凌安个公主府的官位,让他跟咱们一起去都城了!” 文去病听着这话有些满脸黑线,不知道该不该打破五公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曲凌安虽然是个不知进取的世家子,但他好歹是曲氏的嫡出子弟,怎么可能允许他去公主府当个小官!就算是郡王府的官员他家都不可能答应! 第73章 归途(2) 文去病无奈的开口说道:“阿姊你还记得之前你说桑山长对咱们不够恭敬时我说的事吗?” “当然记得,你还说让我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在回程的马车上说。”五公主像是突然想起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文去病有点想扶额,五公主虽然出生在皇宫,可是由于文帝重情,后宫中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三个女人,一个青梅竹马的越妃,一个患难与共的宣后,还有一个爬床意外的宫女子。前两位都是有大气量,目光高的,就这唯一一个阴谋中出来的宫女子还在生五皇子后不久就香消玉殒了,所以这五公主虽然从小和三公主闹别扭,可以依旧是个在宠爱中长的单纯孩子。 “你就一点都没想吗?”文去病无奈的说。 五公主则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你也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我会告诉你你就不想了吗?”文去病无奈中带着些生气说道。 五公主似乎察觉到了文去病语气中的不满,连忙低声哄道:“我这不是忙忘了吗!我现在就想,现在就想!” “开始想!想不明白不许吃午膳!”文去病不满的说道。 五公主低下头,看着马车地,思维开始活动。“小六说阿麦和翟媪可以换,父皇朝中的大臣不好换,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问题在五公主脑海中转了两圈,接着五公主的视线看到了马车地毯上的一个小花纹,这是个万字不断头的纹路。“这个地毯上这个花纹为啥叫万字纹呢?从哪里看出来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前走着,文去病拿着棋谱研究着自己最近开始喜欢上的游戏,五公主的思维已经飘散的不知在哪里去了。直到马车停下,林将军说暂时休息时,文去病才从游戏中醒过神来,五公主也从天马行空中想象中回到现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文去病,发现文去病没有看她,才悄悄的松了口气,跟着文去病走下马车。 “阿姊想好了吗?”文去病坐在下人们临时搭建好的草棚下悠悠的开口。 五公主拿起点心的手一顿,又赶紧将手中的点心塞进自己的嘴里。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的动作,满脸黑线,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不让她吃午膳呀!有必要这么急吗? 而另一边的杨景越主仆在一旁吃着侍从送过来的食物,说起了这次追随文去病的事。 “公子,你这跟着皓安郡王也不错呀!”立冬拿着一个点心说,“你看这点心多精致呀!” 杨景越看着他笑笑说:“就这一盘点心就把你收买了!不怕跟着种地了!” “种地还是怕的!”立冬挠了挠头说,“这不是皓安郡王给了公子郡王府长史的职位嘛!” 杨景越也笑了,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与仕途无缘的心里打算,但谁知道皓安郡王却在他安排好了下人,拜别了师长同学,收拾东西准备奔向理想的时候给了他一封任命书。杨景越拿到任命书的时候脑子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自己竟然鱼与熊掌兼得了。他说道:“就算是郡王府的长史,公子我也是要去种地的!你怕不怕?” 立冬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说道:“不怕,只要公子有了官位,家主就不会将公子赶出家了。只要公子不被赶出去,公子想做什么立冬都会跟着公子。” 杨景越感叹道:“是呀,有了官位,自己就算是去种地也不算是辱没了弘农杨氏的门楣,也算给父母一个交代了!” 杨景越主仆二人说完小话,文去病这边对五公主的“拷问”也告一段落了。此时恢复过来的五公主,趾高气昂的点评着午膳的口味。 吃完午膳,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行驶。坐在马车上的文去病开始慢慢给五公主分析世家与皇族的关系。 “阿姊,你想过这天下到底是怎么组成的吗?”文去病开口问,不等五公主回答就接着说道:“农人种植粮食,商人沟通物资,工匠负责建造,官员负责整合统一。” “各司其职不是很好吗?”五公主说道。 文去病摇了摇头说:“就像你排戏的时候希望有更好的人,父皇管理天下也希望用更好的人。但什么是更好的人?你排戏人少可以一个一个试,但世上那样多的人都想当官,又有那样多的地方需要管理,父皇可以一个一个试吗?” “好像是欧!”五公主挠了挠脑袋。 文去病接着说:“想要让人少一点,就要如同你设演员的门槛一样。” “我什么时候给演员设门槛了!”五公主打断文去病的话。 “你没有吗?你看你大家能看的见的,你先是找了个会射箭,那不会射箭的不就被你淘汰了,你找的学子还挺好看,是不是长的不好看的就被淘汰了。这还是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还有吐字是不是清楚,官话是不是流利,其实都是门槛。” 五公主挠了挠头,说道:“我好像没想过,我只是选最合适的人。” “父皇就是要选择最合适的人”,文去病顿了顿,接着说:“什么是合适的人,基本的条件是要认字吧,也要不怎么能看懂上令呢?” 五公主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 “可现在认识字的人八成以上都是世家培养的,剩下一成半则出自各大书院。”文去病继续说道。 五公主疑惑的说道:“那不是还有半成吗?” “剩下的这半成组成就复杂了,有咱们皇室自己养的人,有偶然识字天赋异禀的人,有靠军功起家后识字的人···”文去病稍微列举了些。 “那按小六你的话,这当官的多数都是世家的人呀!那这天下到底是咱们文氏的天下还是世家的天下!”五公主一伸手拍了一下身边的桌案。 “可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文去病端起旁边的杯子,轻轻吹了吹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小口。 五公主更惊讶了,说道:“这还不是最严重,那最严重的是什么呀!” 第74章 归途(3) “这一路上你也看了不少风景,你没看出有些地方的特别之处吗?”文去病郑重的说。 五公主摸着头想了想说:“有什么特别吗?” 文去病撩开帘子看向路边,刚好车队行驶到了一片平整的土地,官道边零星的有些开垦过的土地,稍远一些有一堵高高的围墙,文去病伸手示意五公主来看。说道:“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吗?” 五公主伸头凑过来,看了眼说:“那不就是墙吗?”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墙吗?”文去病继续问。 五公主不在意的说:“墙就是墙,有什么好特别的!” 文去病依旧撩着帘子语气平淡的说:“那你知道这墙里有什么吗?” “墙里有什么?墙里能有什么,不就是房子喽!”五公主无所谓的说道。 五公主坐了回去,文去病也放下了帘子,语气愈发的冷静说道:“这墙里确实有房子,但更有良田、隐户、工匠、甲士。”文去病最后一个“甲士”说的分外冷静。 “甲士,那不就是私兵吗?”五公主有些惊讶,“小六这不会是你自己猜的吧!”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说:“就你我这些东西,就带了一曲的禁卫军,更何况那些藏着许多东西的世家呢!他们怎么可能不让人护卫着呢!” 五公主有些气愤,说道:“那父皇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都拆了!” “拆不了也没法子拆”文去病语气没有似乎的波澜,“这墙围起来的地方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坞堡,能够抵御流民、强盗和外敌。若是强拆不仅对军事无益,还会引起众怒!这也是世家的依仗之一。” 五公主被堵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文去病看出了她的郁闷,心中莫名的开怀,勾起了嘴角接着说:“其实很多时候,咱们所谓的文氏皇族,也不过是更大些的世家罢了!” “小六你这比喻有些过分了!”五公主有些生气的瞪着着眼睛,旋即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就算咱们只是大点的世家,他们见到我还是要行礼的。” 文去病有些黑线,本以为自己给五公主讲的这么详细,五公主会有些感悟,结果她就郁闷了一小会儿,又恢复了。文去病还想说说世家之间的联姻关系,皇室的困境,但看了看五公主重新恢复傲娇小脸,决定还是不要说了。 悲凉的世家故事说完了,接下来的旅程就显得十分平淡了,去白鹿山书院时,文去病等人在路上还遇见了劫匪。回去的路上却风平浪静,别说劫匪了,连流民都没见几个,也许是因为粮食的收获季已经到了,也许是快到中秋节了,反正车马一路顺顺利利的走到了都城。 “本王尚未开府,若没有落脚的地方,你可以先住在宣氏在都城的院子中,我之前已经写过信告知他们此事了。”就在进入都城的最后一个休息点,文去病主动找到了杨景越。 杨景越躬身向文去病行礼说道:“郡王费心了,但我家在都城亦有宅邸,前些日子在下已收到家父的信,说是都城的杨府已经收拾好了!家父还让我拜访几位世交。” “那就好,在下半年播种前本王会将一切事情安排好,也请你在此之前将事情安排好!”文去病点了点头说。 杨景越点头应诺:“那在下就静候殿下佳音了!” 文去病点了点,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进入都城后,她的队伍会直直的前往宫中,而杨景越就算是她郡王府的长史,也无权随意出入宫门,所以需要在这之前安排妥当。 “阿姮,你看那是不是子安他们的马车?”宣后站在宫墙上远远眺望。 越妃也顺着宣后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应该是,上面的旗子应该就是子安的旗子。” 宣后和越妃携手走下了宫墙,站在宫门口,看着车队一点点靠近,五公主从车窗看出去,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宫门的宣后,便不顾礼节的大叫起来:“母后,母后我回来了!” 文去病也顺着车窗看去,宣后和越妃都站在宫门口。马车也随着文去病看向宫门的视线逐渐靠近,马车一停,文去病就带着五公主走下了马车。 宣后和越妃看着两个长相相似,气质却越来越不同的两姐妹向她们行礼,不由的伸出手一人拉住了一个看来看去。 “你有好好听子安的话吗?”宣后问道。 “想办的事办好了吗?”越妃问道。 五公主一脸不开心的说:“有有有,母妃你都不关心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知道问我听话不听话!” 文去病则笑着点了点头说:“办好了,而且还有额外的收获。只是我有又事想麻烦母妃了!” “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文帝状似无意的走过说道。 五公主惊喜的说道:“父皇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文帝脸一红,装作无意的说:“哪里,朕只是偶然路过,才不是特意过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 越妃捂嘴点头说道:“是是是,咱们日理万机的陛下只是走了大半个皇宫“偶尔”路过了宫门口!” “阿姮妹妹,咱们还是不要打搅“偶尔”路过宫门口的陛下了,长秋宫中已备好了酒菜,咱们先回去吧!”宣后也难得促狭一会,拉住五公主的手打趣的说道。 “见过父皇,父皇万福!”文去病向文帝行礼说。 文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子安听说你真的让白鹿山书院给你抄书啦!” “是啊!是啊!”未等文去病说话,五公主就插话道,“父皇你都不知道白鹿山书院那个桑山长有多傲气,小六给他说了半天,他才答应,答应的还勉勉强强的!” “是吗?你给父皇详细说说,小六是怎么说动白鹿山书院给小六抄书的。”文帝极为顺手的拉着五公主向宫中走去,似乎没有被刚才宣后和越妃影响。 宣后和越妃看着文帝装模作样的听着五公主话,都不由的捂嘴偷笑,而文去病看着文帝远去,也一手牵起宣后,一手牵起越妃跟在文帝身后。 第75章 开府(1) 无论是五公主还是文去病回到宫中都是舒适而愉快的,但是时间推移,有些事情也到了必须要说的时候了! “什么?你要开府!”文帝震惊的说,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去病,虽然他知道孩子大了总要飞出去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你才十二岁,你告诉朕你要出宫开府!” 跪在大殿中的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不仅想开府,我还想要都城北边的皇庄!”本来文去病还是想如同去白鹿山书院一般让先和越妃撒娇耍赖,然后让越妃帮自己从文帝这里得到许可,但是她想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说。因为出宫去白鹿山书院,虽然有些为难但毕竟还只是皇室的家事,影响范围还小。但文去病作为一个郡王出宫开府,涉及到方方面面,更何况她还想要皇庄作为实验基地,那就不能在用小儿女的办法了。 “你还想要城北的皇庄,你咋不上天呢!”文帝气鼓鼓的说。 文去病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想上天,就是想开府然后要城北的皇庄!” “笑笑笑,就知道笑,怎么这皇宫就这么装不下你,你就一定要去宫外住着,朕看就是出去一趟,把你的心都玩野了!”文帝点着文去病的脑袋说。 文去病看着文帝认真的说:“父皇不是一直都好奇我在白鹿山上都干了什么吗?” “朕现在不好奇了”,文帝一挥袖子说道,“朕要是好奇,大不了去问你母妃,朕就不信你不跟你母妃说。” 文去病看着他,微笑着说:“母妃也不知道,因为我和她聊天重点不是这些,她也不好奇!” “就朕好奇,行了吧!”文帝气鼓鼓的说,“你不说,后面朕问你的侍女也是一样的,你休要拿这种小事来说服朕!” 文去病不再卖关子说道:“我和阿姊去白鹿山书院的一路上的事想必阿姊与父皇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文帝叹了口气,无奈的想着文去病这是铁了心要开府,只好挥了挥手说:“你先坐下吧!跪久了了对膝盖不好,朕来听听你在白鹿山都干了什么你阿姊不知道的事,让你铁了心要出宫!” 文去病顺从的坐好,继续说:“我与阿姊上了白鹿山,最开始就是拜访了桑山长一起,我告诉他,我要建一座天下人都可借阅书籍的藏书楼,让桑山长答应我让白鹿山为我抄书!” “这事我知道!小五比你可讲的好,而且讲的跌宕起伏多了!你这讲的挺没意思的!”文帝说道。 文去病有些黑线,自己在说正事,结果文帝却这样,但旋即又想明白了,文帝这是故意的,本来他就不希望自己出宫,所以现在说什么他都想破坏。想明白了的文去病也不再纠结,继续刚才的话,说道:“经过桑山长的同意,我和阿姊在白鹿山书院住下了。一是为了继续促成学院学子抄书的事,二我也想看看这白鹿山书院到底怎么样。” “你看出什么来了!”文帝听见这话倒有些好奇起来了。 文去病语气不变的说:“白鹿山书院确实藏龙卧虎,学子们也各有特色,但这书院是只世家的书院,不是天下人的书院。” “此话怎讲?”文帝有些好奇了,怎么去一趟白鹿山书院还让文去病有了这样的感慨了呢? 文去病抬眼看向文帝说:“父皇一直想让朝堂上有更多寒门子弟,这我都知道,但父皇知道如何让寒门上位吗?” “这···”文帝有些思索,“朕已经限制了世家中当官的数量了,但这效果···” 文去病又跪下来,说道:“父皇现在有些话,是我在白鹿山书院的所思所想,还请父皇屏退左右。” 看着文去病又变得严肃的神情,听到文去病要求屏退左右,文帝也严肃了起来。若文去病说的事情不重要,文去病作为自己的女儿也不可能害自己,但要是文去病说的事情很严重,那屏退左右就很有必要了!想到这里,文帝对曹常侍说:“你让人都下去,然后你在门口守着!” 曹常侍行礼应诺,然后让带着一群侍从走出了崇德殿,一时间空空荡荡的大殿就只剩下文帝和文去病两个人。 “你还是坐好吧!别动不动就跪”,文帝说道,“我看到你跪就觉得你说的事情不太好,还是做到这里来,咱爷俩慢慢说。”文帝绕过桌几,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 文去病想了想,不算今天自己上一次跪在文帝面前好像是想废了孙氏,上上次好像是求王位···,于是听话的坐在了文帝的身边。 文帝见文去病坐好,说道:“好了说说吧!什么重要的事让你非要只有咱爷俩的时候才能说。” “这次我去白鹿山书院看到的学子多是世家子弟,寒门子弟少之又少。”文去病说道。 文帝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事实,白鹿山书院已经算好的了,虽然世家子居多,但也是收寒门子弟的,其他书院还不如这个呢!” “那父皇没想过改变这种现状吗?”文去病问道。 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怎么没想过,但是朕又不能逼着他们收寒门子弟。” “那咱们自己开学堂呢!”文去病说。 文帝还是摇了摇头说:“自己开学堂,说起来简单,要是没有名师,又有多少人愿意来呢!就连白鹿山书院也是第一代山长颇有名气加上交友广泛,才能开山办学的。” 文去病此时明白了,文帝虽然幼年时期困顿,但毕竟还是出身世家,属于富贵限制了他的眼界。于是说道:“咱们不开设需要名师的学堂,就开始启蒙的学堂!” “启蒙!多数人启蒙都是由家中长辈教授,哪里需要··”文帝下意识的回复,但还没说完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文去病看到文帝明白过来的说道:“白鹿山书院愿意接收寒门子弟,但寒门子弟依旧稀少是因为寒门子弟都是是笨蛋吗?不是的,是寒门子弟中接受过启蒙教育的就少,自然而然能学习更高知识的人就少。” “对呀!要是开办启蒙学堂,就算这些接受教育的人中有百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人能在启蒙后到白鹿山书院之类的地方读书,都是朕之大幸呀!”文帝有些兴奋的说。 第76章 开府(2) “不止如此,这些学子启蒙后也可以填补最基层的官吏缺口。”文去病认真的说道。 文帝有些犹豫的说:“只是开蒙就担任基层官员是不是不太好呀!” 文去病有些郁闷,现在人都不够用了,你还在纠结才识字的人担任基层官员不太好。无奈的说道:“现在这样就好了吗?” 文帝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文去病的话,现在担任基层的官员的人多数都是世家中的旁支子弟,还有各地的孝廉,族老,世家子还稍微好一点,但族老和孝廉就··· 文去病看着文帝的表情,就明白他是想明白了,而且还把自己想郁闷了。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转而继续说:“而且咱们也不是一直用这些仅仅启蒙的人,等开蒙的人多一些了之后咱们再开始考核也好,设门槛也好,总是比现在情况好吧!” “对呀!”文帝点着头说,但旋即又说道:“这和你要出宫开府有什么关系!” 文去病说道:“这是我出宫开府的原因之一,父皇你要是做这件事必定会引起世家警觉,就像推广纸张的事一样,但我不一样,我现在是郡王,有一定的权利,但我又是个小孩子,我怎么做都可以不用理由。” “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文帝点了点头说道,“但这件事你住在宫里也是可以做的!所以只为了这件事,说服不了朕!” 文去病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说了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原因之二呢!” “你接着说!朕就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文帝饶有兴趣的说道。 文去病又问道:“父皇还记得我在后宫花园里种的地吗?” “你种的地?我见那块地不都是你五皇兄在照看吗?”文帝反问的道。 文去病一脸黑线,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也扯不出笑容,说道:“好好好!那父皇记得五皇兄在后花园里种的地吗?” 文帝偷笑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记得!你想说什么?” “就是那块地就是一次尝试,但这没办法代表真实的种地环境!我需要更大的地方,更多的尝试!所以我需要城北皇庄的地!”文去病坚定的说。 “那你不是交给你五皇兄了吗?”文帝反问式的说道。 文去病看向文帝的眼睛说:“可是,五皇兄种地方法是我告诉他的,更何况这次我在白鹿山书院捡到了一个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文帝突然提高了警惕,自己的宝贝闺女不会是为了什么男人才要出宫开府吧! 文去病没有察觉到文帝的心思,继续说道:“是弘农杨氏的一个旁支子弟,但是他在种植上特别有天赋!” “种植上有天赋?”文帝有些不解的说道,“这世家子还有会种地的?”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我第一次知道他时,其实并不是在白鹿山书院,而是去白鹿山书院的路上。” 听闻此言,文帝的警惕心更重了,英雄救美,不美救英雄,这不就是常见的情爱开始吗?弘农杨氏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文去病还沉浸在自己兴奋的情绪中,没有察觉到文帝越来越奇怪的表情,继续说道:“在书院的第二日,我在书院中闲逛刚好就听到他的仆从说他被劫全是因为一株花。” “花?”文帝越来越觉得这个弘农杨氏的小子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刚好,文去病就听见他仆从的话了呢? 文去病没有想文帝话里的奇怪之处,继续说道:“其实那个植物说花,不太恰当,准确的来说是二月兰,是一种既可以看,更可以吃的植物!” “可以吃?”文帝有些疑惑的说道。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对,可以吃!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主动拜访了他所在的棂星院!” “棂星,农神啊?”文帝下意识的说道。 “对后面我也觉得很符合,特别是看见院子里面所种的植物之后,我拜访时,杨景越刚刚从侍弄花草的地方出来,衣角上还沾着泥土!对了,杨景越就是弘农杨氏子。”文去病回想当时的情景,觉得杨景越当时的欲盖弥彰确实有些意思,所以不由的笑了笑。 文帝看着文去病的笑容,心中越来越不好了,不会吧,不会吧,自己闺女才十二岁呀!要是真的,他一定会杀了这个叫杨景越的。文帝虽然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但作为皇帝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的基本素养,虽然平时他在家人面前都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必须要将这个功夫用出来了。 文去病转头看向文帝,看着文帝平静的面容说道:“所以我就邀请他跟我种地!” “他答应了?”文帝的语气越发平静,但他的眼神中的杀意却越发浓重。 文去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文帝有些奇怪了说:“你这又摇头又点头是个什么意思呀?” “最开始他没答应,说是家里希望他走仕途!”文去病说道。 文帝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旋即这口气又被提了起来,毕竟文去病刚才还点头了,他试探性的问道:“最后他没答应?” “最后他答应了!”文去病说道。 文帝眼中杀意又起,他现在敢肯定,这个弘农杨氏的杨景越就是不怀好意,故意勾引他纯真善良的女儿!他努力咬着牙说:“他最后答应了,为什么?你许给他官位了?” 文去病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没许给他官位,他是为了荒年无饥的梦想!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文帝惊讶道,旋即说道,“子安呀!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就明白的!” 文去病有些奇怪,看向文帝说:“父皇,什么我还小呀!不管了,后来我就给了他一个郡王府长史的身份,好歹让他对家里有个交代,所以这也是我必须要开府的理由。” 文帝此时有些乱,一方面他觉得文去病的两个理由都不错,另一方面他又有些纠结,觉得自己的女儿还小,怎么能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自己出去居住呢!特别是后一个理由,理性告诉他文去病是看上杨景越的能力了,但感性却让他觉得杨景越就是个想拐走他闺女的坏人! 文去病看着文帝变幻莫测的脸色,说道:“父皇,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文帝突然站起来,一甩袖子说道,现在他原则上是同意文去病开府的,但是这话他不能说,文去病要是出宫开府了,他现在还没办法向越妃她们交代,所以只能拒绝了!文去病看着甩袖起身,背对着自己站立的文帝,有些不解的说:“父皇,我说这么多就说不同意,到底是为什么呀!” “这个事吧,不是朕一个人同意就行的,你知道吧!”文帝故作高深的说。 文去病想了想,确实如此,毕竟比自己大的五皇子都没有开府自己先开府确实有些不好。想明白了这些,文去病没有再在开府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旋即开口说:“父皇既然暂时不能让我开府,那是不是可以将城北皇庄给我!” 见文去病不再纠缠自己说要开府的事情,连忙同意说道:“城北皇庄是吧!给你给你!” “谢父皇!我这就去问问五皇兄愿不愿意开府照看农庄!”文去病向文帝行礼转身就要走。 “你去问五皇子愿不愿意开府照顾农庄。”文帝念了一遍,感觉有哪里不对,连忙叫到即将要走出大殿的文去病说:“子安,你干嘛问五皇子开不开府呀!” 文去病摸了摸头说:“父皇不同意我开府不就是因为五皇兄还没开府吗?长幼有序,是我开始没想明白,有些难为父皇了!” “朕不同意不是因为你五皇兄。”文帝还以为文去病放弃了呢!结果就是在曲线救国! 文去病这就有些奇怪了,不是因为这个是为什么呀!她奇怪的歪着头看向文帝,文帝被她的眼神看的愈发的尴尬,但也不能明说,只能挥挥手说:“反正不行,你快走吧!你说的事情朕会想想看的!你先回去吧!” 回去想想?文去病挠着头走出崇德殿,有些不明所以。文帝看着文去病走出崇德殿的背影开始想文去病说开启蒙学堂的事,他拒绝了文去病出宫开府的事情,但开启蒙学堂的事他却要仔细思量了。 启蒙学堂是个好主意,但是必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身份,有号召力,让寒门愿意将孩子送到学堂,但这个身份不能引起世家的注意,最好还是文氏的人,不然就是又培养了另一个新的世家。 文帝在崇德殿独自开始思考,直到曹常侍敲响崇德殿的大门问道:“陛下,老奴可以进来吗?该点灯了!” “进来吧!”文帝此时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文氏之前落败的太厉害了,自己现在在世的长辈中也只有汝阳王了,平辈中也没有什么人了,晚辈中自己活着的儿子有太子,三皇子,五皇子。 汝阳王年纪大了,又有一个拎不清的王妃,交给他不行;太子开办学堂和自己开办学堂没什么区别,都会引起世家的注意;老三现在能力不错,但是现在宣越两家都已经开始互相敌视了,要是自己将这个事交给三皇子说不定会有人以为自己准备另选太子;五皇子更不行,这个孩子的出身不在自己期望之中,同样这个孩子的学业更让自己头疼,现在好不容易跟着子安干的不错,但也只是按部就班,现在他还担不起这个责任;更关键的是这个主意是子安出的,若不让小六做反而让五皇子做,这也不合适呀! 文氏皇族还是人太少呀!文帝心中盘算了一圈自己觉得可用的人,发现这个事情还真的必须让子安来办,但问题是子安出宫开府的事情怎么办呀!现在想来都是凌不疑那个臭小子的错,要是他听自己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都城成婚生子,这事现在不就能交给他了!哪里用的着自己在这里纠结人选,又哪里需要自己烦躁如何给子安开府,说来说去都是子晟那个臭小子的错! 文帝就这样一路骂着凌不疑一路走到了永乐宫,听见通传的越妃走到门口正好撞见门口骂骂咧咧的文帝,不由的好奇的问:“陛下今日怎么了?” “还不是凌不疑那个竖子!”文帝终于见到越妃了,可以将自己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了! 越妃更好奇了,最近边关也没传来什么消息呀!子晟怎么惹到陛下了,她小心的开口说道:“子晟来消息了?” “没来!”文帝生气的坐到了椅子上。 越妃转眼一想,难道是因为凌不疑没送信回来的原因吗?她又试探的开口说:“子晟也是忙,前两日边关的信才送到皇宫,这才过去几日还不到时候呢!” “别说边关的事!说起边关,说起凌不疑,朕就生气!”文帝气鼓鼓的说,说完还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越妃更奇怪了,但她也不想再猜了!于是自己也坐下,端起刚才的茶吹了吹,喝了一口。果然不等越妃再开口,文帝自己就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说凌不疑这个竖子,当年让他不要去边关,不要去边关就是不听!现在你看看,你看看!” “我看什么?”越妃这会儿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因为他去边关,朕现在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文帝气鼓鼓的说。 得,越妃明白了,文帝就是迁怒,觉得自己现在差人手所以对凌不疑之前执意去边关的事又想起来了,只能随口说道:“子晟这去了边关继承他舅父的遗志,干的不是也挺好的吗?” “朕没说子晟在边关干的不好,子晟在边关屡获战功,现在马上都可以独掌一军,镇守一方了!”文帝依旧生气的说,转而又变得有些无奈。“就是,就是要不是子晟去了边关,朕此时也不会如此为难!” 越妃不想再理文帝,自顾自的开始品尝文去病中午送来的点心,这点心确实好吃,好像是加入了牛乳但又没有牛乳自带的腥膻味,软糯香甜,不错改天让子安把点心方子也给自己小厨房里的厨娘一份。 第77章 藏书阁 文帝自己还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今天子安去崇德殿找朕,给朕说了一大堆事,说的朕心里痒痒的,但问题是什么你知道吗?” “问题是什么?”越妃毫不在意的说道,又拿起另一块点心,这块点心里似乎是加了山楂,尝起来酸甜可口,绵软细密。越妃心里想着:这点心也好吃,不知道去病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问题是没人去负责这些事!”文帝说完双手一摊,没好气的说。 越妃又拿起一块新的点心,随口说道:“去病就没说让谁去负责这些事吗?” “说了!她说她自己负责!”文帝郁闷的说。 这点心的馅料竟然是花瓣,每一口都是花朵的香气,甜甜的,香香的。越妃咬了一口才拿起来的点心,不在意和文帝搭话说道:“那就让去病负责好了!去病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孩子,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的!” “可是她想要出宫开府!”文帝脱口而出。 “出宫开府就开府呗!”越妃研究着手中的点心,下意识的回复,但旋即反应过来,手中的点心差点没有拿稳,蹭的一下站起来,瞪着文帝说:“陛下你说谁要出宫开府?” 文帝此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下意识的回答道:“子安呀!” “子安说她要出宫开府!”越妃高声说道! 文帝一瞬间反应过来了,自己本来打算让文去病那个竖子自己和阿姮说的,自己怎么说出来了!他连忙解释的说道:“虽然子安说要出宫开府,但朕可没有答应!朕不仅没答应还严厉的斥责了她!”话说完文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越妃,见越妃生气的程度稍微减轻了一些,于是又说道:“朕说她一点都不知道父母恩情!小小年纪就想着自己,说阿姮你从小养她养的是多么辛苦,把子安说的那是一个涕泪横流,后悔万分呀!” 越妃消了点气,施施然的说:“陛下真把去病说哭了!” “真的说哭了!”文帝拍着胸脯说,此刻就算没说哭也不能说出来呀! “你怎么能说把去病说哭呢!”越妃没好气的说,“孩子也是好心为陛下分忧呀!陛下怎么还说子安呢!” 文帝此时也顾不上再抱怨凌不疑那个不听话的竖子了,一心一意的安慰起了越妃,说道:“阿姮,没有,朕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不同意去病出宫开府,还是没有把去病说哭呀!”越妃傲娇的说,她也明白了什么说哭去病,都是文帝哄自己玩的,但去病说想出宫开府肯定是真的。 文帝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不停的陪着小心。 斗转星移,中秋过后日子逐渐转凉,虽然宣后和越妃都非常舍不得文去病,但文去病毕竟干的是正事,文帝一时也确实找不到比文去病更合适的人选,于是五皇子和文去病先后在都城中开设了自己的府邸。 当文去病带着五公主看见挂着“皓安郡王府”五个大字牌匾的大门时,五公主不由的感叹到:“小六,你这郡王府看着好像比二姊的的公主府要气派的多,比五皇兄的也大的多!” 说完五公主就牵着文去病走进了郡王府的大门,一进门,五公主不悦的指着斜前方的梁柱,皱起了眉头说:“外面看着还不错,这怎么进来看着这么旧呀!是侍从们没有好好打理吗?这柱子都掉漆了!我回宫一定要给父皇告他们一状!” “阿姊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你就不要给父皇告状了!”文去病笑着说。 “你自己要求的?子安你是不是傻!”五公主不解的说道,“父皇母后没有给你足够的开府银钱吗?我哪里还有之前母后给我的钱,我给你一些,至少把这漆都上一上。” 文去病笑得更开心了说道:“阿姊的银钱还是自己拿好吧!父皇母后给了我不少银钱,就是我用在别的地方了,郡王府这么大,我自己也住不了几间,就只让人打扫了一下,没有过度整修。但我也确实没想到这房子有的地方连漆都掉了,确实还是要花些钱的!” 五公主带着文去病继续往里面走,是看见院子里的树也摇头,看见山也皱眉,最后停在了院中的池塘边,看着水中游动的鱼连连咋舌。 “子安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池子里游的鱼花色都不是很好看!”五公主挑剔的说道,“你还是先别出宫了,在宫里住着不好吗?要是母妃对你不好,你就搬回长秋宫,大不了和我住在一起。” 文去病此时终于明白了,五公主是舍不得自己了,虽然之前自己和她不住在一起,但是自己每天都会去长秋宫请安,她想见自己也是随时都可以的。加上自己带着她去白鹿山书院,所以自己和她基本上也没怎么分开过。 文去病蹲下来,用手拨着池塘里的水,水纹从文去病的手边开始一圈圈的荡漾开来,引得池塘里的小鱼纷纷靠近。“阿姊你看着水纹荡的多远!” “你别光顾着玩水!你说说你要不要搬到长秋宫!”五公主双手叉腰说道。 文去病抬着头看着五公主说道:“我之前告诉过你我的理想的,不管是研究造纸术也好,让五皇兄帮着种地也好,亦或是上白鹿山书院,甚至现在出宫开府都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是一定要做的,不管是你还是母妃,母后甚至父皇都不能阻止我的脚步!你不是问我钱用到哪里吗?你跟我来!” 文去病站起身拉着五公主就往外走,她拉着五公主走过堆放的野趣十足的假山,走过自然生长的桂树,走过漆不全的梁柱,走过威风十足的门廊,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宅子,说道:“看见了吗?那座院子,那是我的藏书楼!” “藏书楼?你不是忽悠桑山长的吗?”五公主疑惑的说,顺着文去病的手向前看去。那应该是一座大小不输给郡王府的大小的宅子,门口的装饰都已经去掉了,大门敞开,牌匾上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阿姊,我从来不在梦想的问题上撒谎!”文去病认真的说。 五公主转过头,看向文去病说:“这藏书阁父皇就没出钱?” “父皇给钱了,这藏书阁的院子是父皇给的,里面的侍从也是父皇出钱,只是这藏书阁若不能自负盈亏,做到良性循环,可能也就只有我活着的时候能够运行下去。”文去病认真的说。 五公主摸了摸头说:“自负盈亏?良性循环?”她看着这藏书阁的院子有些奇怪。 “你跟我来!”文去病牵着五公主往藏书阁走,藏书阁的门口没有守卫,只有门口的一幅告示,说明进入藏书阁需要遵守的规则。 文去病牵着五公主的手往前走,藏书阁中房间建的明显比郡王府的房间要多的多,而且极少用木料,窗户也很大,从窗户看进去,可以看见一排排的书架。而左右侧的房子都摆放着桌椅,从门口看过去能看见一个个坐的端正的学子在认真的或看书,或抄写。文去病带着五公主一行人越过了两排这样的房子,到了最后一排房子。 最后一排房子明显是临街的铺面,文去病带着人进入了最后这一排房子。这一排屋子明显已经开成了商铺,商铺里主要销售的都是文人学子用的东西,小到纸张,大到书箱背囊,一应俱全。 “这就是我就是我自负盈亏的办法之一,这前面的书局可以赚取钱财来维持后面的修缮维护,销售后面学子抄写的书籍,同时后面的学子也可以靠抄写书籍来维持生计。”文去病认真的说。“只要这个书局还在,藏书阁就能一直运转下去,不管我是否活着!” 五公主听见这话,伸手拍打文去病,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做不管你是否活着!你会长命百岁!要是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回去给母妃说,让母妃收拾你!听见没!我说文去病你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文去病推开五公主不停拍打自己的手,揉着自己被拍打的地方,自己知道五公主对自己好,可是问题是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五公主就听见了“是否活着”四个字。 五公主想了想说:“可是就这样一个宅子,父皇给你的安家费应该用不完吧!”虽然五公主对金钱概念不是很清楚,但这些应该不足以用完文去病的安家费吧! “当然不止这些,可是我还用了一些在别的地方。”文去病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就在别的地方用了一点点!! 五公主叹了叹气也不知如何说文去病好,又牵着文去病的手走回了皓安郡王府,她现在还是继续看看皓安郡王府吧,看看都缺什么,自己好回宫撒娇问母后要。文去病也顺着五公主的手,跟着她的脚步走遍了整个皓安郡王府,看着五公主从上到下的嫌弃着皓安郡王府。 可是无论五公主如何嫌弃郡王府,文去病也依旧按照定好的日子出了宫,住进了皓安郡王府,但也不能说完全住进郡王府。毕竟她大半时间还是住在永乐宫中,而剩下的时间里,有一半时间是在皇庄的实验场度过的,而另一半才是在郡王府里住着。而郡王府更像是文去病一个办公场所,而杨景越在文去病开府后成为郡王府的第一位长史,也暂时是唯一个。但就这唯一一个,长史也是常年不在郡王府露面的,以至于不了解的人都好奇为何文帝不给这个特殊郡王配备班底,甚至有人恶意揣测是文去病得罪了文帝所以被赶出宫了。 对于这种猜测文帝和文去病都没有理会,一个是这些东西他不主动关注这些话传不到他的耳朵里,而另一个则是根本没时间关心这些事情。 但对于后宫中的某些人就不同了,比如被文去病告了一状,还在闭门思过的太子妃孙氏,比如对郡王府硬件极为不满的五公主,再比如虽然被文去病问过,但依旧毫无准备就出宫开府的五皇子… 东宫中昏黄的烛火照在孙氏的脸上映出斑驳的光,孙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听着侍女在耳边说着最近宫中的变动,不由的挂起了笑容:“这个六公主,以为自己被封了郡王就真以为自己如同儿郎一般了!还敢管我的事,被父皇厌弃也是早晚的事,怎么不连她的郡王称号也一起给罢黜了!还让我抄礼记。”孙氏将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摔。 自从文去病为曲泠君出头,让孙氏关了禁闭,至今已有大半年。孙氏从最开始的愤怒,不知所措,到现在已经能安静的抄完一本礼记而不生气了。她已经想明白了,文去病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公主,而且自己不仅是她的长嫂,更是未来的国母。自己能够再嫁到东宫,让勾引太子的曲泠君难堪许多年,也早晚能让这个文去病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孙氏不知道的是,从她关禁闭的这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已经开始默默重新开始选择新的国母了。若文帝去世,太子登基,孙氏的命运好一些是成为妃嫔,但有可能在此之前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太子妃之位。 长秋宫中五公主正纠缠着宣后想要如同文去病一般出宫开府,今日五公主在听见文去病被文帝厌弃的传闻时,气的摔了一个杯子。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就是自己也出宫开府,自己和文去病同岁,一同开了府就不会有那些乱嚼舌根的混蛋,再说文去病被文帝厌弃了,而且自己也能和文去病做个伴,不至于让小六一个人可可怜怜的住在宫外。 而已经在宫外的五皇子,端着酒碗坐在月光下,独自喝着闷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哪路神仙,自己在宫中种地种的好好的,特别是前些日子金黄的麦穗在自己的努力下入库。五皇子让文帝吃上了自己亲手种的粮食,而文帝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了五皇子,他正飘飘然呢,就被一张圣旨发配出宫了! 第78章 皇庄 五皇子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被送出了宫,从现在开始就要自己吃自己了!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文去病的郡王府差长史,都城多数人都有讨论文去病是不是被文帝厌弃了。可是自己呢?自己皇子府不仅差长史,连下人都只有宫中给那些一般的人,如同文去病身边阿麦那样的侍女中的佼佼者根本不会来自己身边。 月光洒在五皇子尚未成熟的面容上,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今天的月亮是下弦月,弯弯的挂在天上。五皇子又喝了一口酒,说起来他是一个皇子,可是不被人期待出生的皇子,有时也就比宫中的侍从强一点。文去病比自己小,还是个女的,但是现在已经成为郡王了,可自己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甚至自己这次出宫开府也只是为了文去病出宫开府铺路。 五皇子有些难过,特别是在他知道都城又说起文去病的时不是被文帝厌弃的时候,他呢?没有人在乎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急急忙忙的出宫开府,几乎如同被赶出来一般,但是没有人在乎,就像这偌大的都城根本没有他这样一个人一样! “我文子徐早晚有一天会成为顶天立地的人,成为整个都城都不会忽略的人物!”五皇子站起来,端着酒碗冲着天空大喊。 可是无论五皇子今日再如何的伤心、难过、不甘心,第二日他依旧挂上了如同往日一般油滑的笑容,敲响了皓安郡王府的大门,坐上了文去病安排好的前往城北皇庄的马车。 城北皇庄,文去病带着杨景越和五皇子走到了自己圈定好的田地里,这里田大已经安排好了佃户进行初步的打理,土地正在曲辕犁的帮助下仔细的犁了第三遍。 “五皇兄,杨长史日后你们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相对重复性的工作,都可以找佃户来完成,但更多细致的考量还是需要你们来把握的。”文去病指着面前的一大片土地说。 杨景越看了看眼前的一大片的土地,开口说道:“在下之前只是自己培育过花草,大面积的种植粮食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殿下有什么想法,又在哪里用的到在下?” “其实这个事情本王也是第一次,这样大面积的操作。”文去病看向杨景越,“本王看来想要获得更多的粮食无非是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扩大种植面积,第二种是增加单亩作物的产量。” 杨景越点了点头,并没有打断文去病的讲述。文去病继续说:“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想要扩大种植面积只能靠更加方便的农具,比如现在皇庄里用的曲辕犁就比之前用的直辕犁更加方便,耕种的效率也更加的高。但是土地是有限的,农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普及的,并且我已经在积极培养能做出更好农具的人了!” 正好此时一个佃户赶着牛拉着曲辕犁从他们面前的田地里走过,杨景越仔细看了看佃户的操作,不由的点头,“这曲辕犁确实比我家中佃户用的直辕犁更加好用,至少用的人更少了!殿下,这东西应该大面积推广呀!”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这东西父皇已经在做推广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在各个地方见到了,但是这东西还是要钱的,农户没有那么多钱换,国库钱粮也不宽裕,父皇现在也只能先给各个县城一架样品,等后续有钱了在追加。”说到这里,文去病突然灵光一闪,似乎现在许多商户都是没有缴税的,这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呢?她要回去好好翻一翻律法相关的书籍。 先将这些都放在一边,文去病继续说回自己关于种地的见解,“第二种方法提高单亩产量,又要通过两个方面来实现,一是照顾植物的方式,二是种子的好坏。天生天养的植物多数时候都没有人们种植的植物长得好,但同一种方法对不同的植物产生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杨景越听闻此言,连连点头,“这我也发现了,就如同有的花喜水,如莲花,但更多的花种在水里就活不了了!所以这植物应该也和人一样,有自己的喜好。” “正是如此,培育良种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本王的打算是通过控制变量的方法来测试植物的喜好!先找到最高产的方法。”文去病点了点头说道。 此时五皇子突然插话说:“这就是子安你为什么在实验田里种的粮食有的浓稠,有的稀疏的原因,我还以为是下人们没有上心,糊弄你呢?” 听闻此言,文去病满脸黑线,不知道该怎么说五皇子才好,幸好自己离开之前没有将实验田的事只托付给了五皇子,还有一个能干的立春在一旁帮自己记录,要不然这一春天一夏天就白干了。她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冲着五皇子勾了勾唇角,说道:“正是如此,只不过宫中的实验田总归是差了些,数据不是很准确。” “控制变量?”杨景越也在嘴中嘟囔了一句。“郡王的意思是如同水、肥这两样,在种植的时候一块地水按照常规的情况浇水,一块地多浇水,一块地少浇水,等到收获时来观察三者的不同是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就是这样,只不过种植的时候还不知这些,还有天气,温度,气候,种植植物间的间距等。都可以用这种方法一点点的试出来,同时咱们也可以反向思考。” “反向思考?”杨景越这下有些迷惑了。 文去病看着他迷糊的表情,也不绕弯子,开口道:“对就是反向思考,同样的小麦,一亩地里的小麦要是在少水的情况下都活不了,但若这里面有那么一辆株活了下来,你说它是为什么呢?就像咱们常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动,这能在干旱的情况下活着的小麦,是不是在作为种子后也可以在干旱的情况下长出来呢?” 杨景越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已经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了,殿下是想让在下通过控制变量的方法找到这些粮食作物最佳的种植方式,同时通过反向思考的方式找到在最佳种植条件以外还能高产的粮种!” 文去病点了点,“杨长史你对种植有经验又有天赋,本王相信你在这方面一定能有自己的建树,但实际上种植比本王讲的这些更难,因为天灾总是难免的。粮食作物的种植过程中总会遇见虫子,病害,将你辛苦好几个月的成果毁于一旦,本王希望你做好这个心里准备!” 杨景越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姑娘,用一脸担忧的表情看着自己,认真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请殿下放心,这些在我找到您说要跟着您一起种地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请殿下不必担忧,今日开始我就会向各田庄的老农询问种植时的经验,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在下会按照殿下所说来进行试验,在下相信,殿下想要的早晚都会实现!” 文去病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从白鹿山书院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的理想一定会实现!” 杨景越看着文去病认真的眼神,点了点头,“是,我们的想要的都会得到!” 五皇子站在一边,听着文去病和杨景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火热,感觉自己如同背景板一样有些多余,但是这是他翻身努力的起点,为了这一天他不仅在御花园种了半年地,还被文帝当做文去病垫脚石,如同废物利用一般弄出皇宫开府,这时候怎么能让文去病和杨景越将自己排在外面呢!于是他也跟着喊了一句:“我们,想要的都会得到!” 此话一出,文去病和杨景越都下意识的同时转头看向五皇子,五皇子在自己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后,看着文去病和杨景越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好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文去病看着五皇子的动作,不由的笑出声来,而五皇子看着文去病笑了起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杨景越看着五皇子和文去病都笑了起来,也跟着笑了起来,愉快的笑声从田边传向更远的地方。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将会是他们这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最后一次如此愉快了! 这一天文去病和五皇子,杨景越交待好了一切,新一年的播种就要开始了,人们总说春天是个播种繁忙的日子,其实种植麦子的地方,冬麦播种才是最关键的。同样农忙,可不是就真的只有播种和收获几天繁忙,而是从年头忙到年尾。 五皇子在皇庄安排佃户做着耕种前的准备工作,而杨景越则开始到各个庄子上开始了解佃户们种植方法和方式,皇族的庄子不少,种植的植物也是千奇百怪,杨景越就在此时遇见了他在理想道路上的第一个拦路虎,语言不通。 这个时候还可不是谁都能说一口流利的“雅言”(即官方认可的话),世家贵族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自己的骄傲,在先秦时期甚至每一个大世家都有自己的文字和语言,有些不对外交集的世家公子都不会说“雅言”,虽然自从秦始皇“书同文”后现在不至于此。但以前连世家贵族都不一定会的东西,更别说一个一辈子都不会踏出村子只会耕种的老人,别说说“雅言”了,可能连听都没听过。 加上许多大户为了更加方便管理自己的佃户,还会刻意加重这方面的引导,让自己的佃户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语言,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皇庄上的佃户虽然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长时间的的战乱,皇庄也是从各个地方收来的,所以多数能干的耕种者,也不会“雅言”。 没有人能想得到,立志要让天下无饥的杨景越遇到的第一个槛不是种子不是土地,甚至不是天气,而是语言不通。 杨景越拿着笔,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手舞足蹈的给自己比划着,耳边听着他叽里呱啦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公子,公子”,冬至气喘吁吁的拉着一个稍微年轻的汉子跑到杨景越的面前。“公子,这是庄子上庄头的儿子,他会雅言!” “公子好!”汉子摸着脑袋说。 杨景越瞬时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要不是为了保住自己世家公子,郡王府长史的身份,恨不得跳起来大叫出声,他努力保持自己的骄傲,躬手行礼说道:“有劳小哥帮在下翻译一下!” 汉子又挠了挠头说:“不有劳,不有劳。”说完就转头给之前的老人叽里呱啦说了两句,然后转头对杨景越说:“公子不知要问什么?”他可不能说自己这个三叔公从刚才就在骂杨景越是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傻子。 杨景越认真的说:“在下想知道这位长者种植时都有什么心得。”刚才庄头告诉杨景越,这位老者是全庄子里种地种的最好的,自己已经和这位老者鸡同鸭讲快半个时辰了。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公子这个心得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问他是怎么种地种的这么好的。”立冬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是这个呀!”汉子点了点头,汉子转头叽里呱啦的和老人说了一通,老人也指手画脚的说了一长串。汉子转过头看向杨景越,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景越说,想了半天说:“公子,不如和我一起来看看,有些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公子说。” 杨景越想了想,想必这个汉子的“雅言”也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需要带着自己看田地了,欣然点头,跟着汉子后面走到了地头。 汉子指着地头的一颗大树,说道:“我三叔公说,就是这颗大树保佑了他的田地高产。” 杨景越有些无语,这是什么情况呀!一棵树保佑了他的田地? 第79章 工作安排 似乎看出了杨景越不相信他说的话,汉子有些着急说道:“是真的,这是一棵神树!有一年夏天,这棵树被雷击的都燃起来了,可是第二年这树又活了过来!” 听闻此言杨景越有些震惊,虽然遭雷劈的树木不少,但是被雷劈了还是活的树可不多,难道这树真的是一棵神树。 见杨景越有些相信,汉子又洋洋得意的说着自己刚才得知的消息:“自从这棵树被雷神选中后,三叔公就每年都会在树下跪拜,只不过咱们这些小民家中没有什么可以祭祀的贵重物件,所以每年三叔公都会在树下燃些麦秆,然后将燃过的灰撒在地里,然后土地就会在神树的庇佑下少许多病害。” 听见这些杨景越更加惊讶,仔仔细细的将这些事情的写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面。这些事情文去病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明白这主要是草木灰的作用,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农神保护!但是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众人都爱用神学来解释。 “公子,神树哎,咱们要不要拜拜?”冬至听完汉子的讲述,小心的趴在杨景越的耳边嘀咕。 杨景越低着头,下笔如飞,随口应答:“子不语乱力怪神,这件事的原因大概是在那些燃过的灰上。”雷劈过还能散发新生的大树是他惊讶的重点,但是拜一棵树就能减少虫害他是不信的,若求神有用,这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人了! 这样的事情在杨景越走访各个庄子时,或多或少都有都有发生,有的地方开始耕种时要拜牛神,有的地方要求燕子神,有的地方要做法驱赶蝗虫,有的地方···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些五花八门的祭奠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特定的仪式,而这特定的仪式应该就是各个地方产粮的保障吧。比如拜牛神的地方,拜过后,会赶着牛在地里来回的走好几遍,应该就是将土地弄得更加松软了。 这些事情杨景越都一一记录在案准备回去如文去病说的那样做一些控制变量的实验,看看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想的一般。 杨景越这边的事情逐渐走向正轨,而文去病正在召见被自己送进宣氏学塾的程少商。 文去病看着自己面前认认真真行礼的程少商,虽然这礼行的还是有些粗糙,但比自己第一次见到时还是有些进步的,于是笑着说:“程娘子不必多礼,不知道这些日子过的如何?” “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好!”程少商回答道,似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追加了一句“回殿下。” 文去病不由的笑出了声,接着问:“在宣氏学塾中学的怎么样?” “这个”,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些日子在宣氏学塾学习,吃的饱,睡得好,就连自己的衣裙都有人为自己准备,可是就学习这事有些难,自己每次看着那大篇大篇的文章就只想打瞌睡。实在不是自己不想好好学习,而是这些之乎者也,噫吁哀哉与自己确实无缘,但郡王殿下对自己这般好,而自己却学成这个样子,有些太对不起郡王了,想到这些,她不由的低下了头。 文去病依旧笑着,并不在意程少商的不好意思,其实在召见程少商之前,她已经从小石的口中知道了程少商在学堂的表现。一句话总结就是除了学习文章,其他的都很不错,非常完美的和宣氏族中一堆启蒙的孩童玩在了一起,现在宣氏孩子无论辈分如何,都喜欢围着程少商叫“阿姊”。文去病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将程少商送到宣氏学塾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当初自己只是临时起意,但宣氏家风温和却不失风骨,程少商在宣氏学塾中生活的如鱼得水,也是应该的。文去病想了想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字学的如何了?” “现在我识得的字已经比以前多多了!”说起这些程少商骄傲的抬起了头,虽然她背文章诗赋没什么天赋,但是她是有认真识字的,为了自己能够向殿下口中所说的高人学习,她可是很努力的! 文去病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但是诗赋还是要继续背的,骑射你也最好学一学,日后本王可不仅仅想让你学习木工,还想让你成公输班一样的人物!能够在桥梁,水利都有建树,而教授这些的夫子确实不多,本王现在能为你找到教授你的人,多数只能教你初级的东西,你要是想更进一步必须要自己研究,而读书是一个非常好的开阔眼界的方法,学习骑射你能让你走的更远,看的更多。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万卷书!这要读到什么时候去呀!”程少商有些怯怯的,“殿下我要读了万卷书,才能学殿下所说的那些东西吗?” 文去病笑着摇了摇头,“万卷书就是一个比喻,今日本王来就是想告诉你,过些日子教授你其他东西的人就会前来,你日后的学习不会如现在这般轻快了!” “我能学其他的了!”程少商有些兴奋,这些日子学习确实有些无聊,要不是殿下之前对她说的话一直吊着她,她可能早就无法如现在一般认真学习了。虽然在宣氏学塾她也很快乐,但是学习诗赋确实有些困难。每次看见夫子冲着她摇头,她都有些难过,更重要的是夫子一直都很关照她。就连学塾中比她小好几岁,在下课后围着她“阿姊阿姊”叫的起劲的小童,为了她学习诗赋,也时常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文去病点了点头,“是的,本王的郡王府已经建好,现在也有自己的地方安排这些事了,以后你每隔三日就去郡王府一次,学习一日建造方面的事,但同样本王也要给你提一个要求。” 程少商连连点头:“殿下请说,不要说一个请求,就算十个百个我也愿意!” “没有十个百个,只有一个”,文去病笑着说道,“学习建造你要用心,同时这边诗赋学习也不能放松,本王想你在日后能成为本王府中能担起重任的人,有些东西你必须会,才能不落人口舌!” 程少商想了想,努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第80章 投靠 安排好了程少商和杨景越,文去病看好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两个。而刘平原这个富家子也在问去开府后没几日送上了自己的贺礼--西域特有的胡瓜和其种子。文去病看了看这一筐被快马加鞭送到自己面前的已经显得不太新鲜的胡瓜,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恭敬行礼的刘平原,此事她才知道原来黄瓜也不是中原腹地原有的植物,想想以前自己就连冬天都能吃到的小菜,此时被刘平原花费重金才送到自己面前,有种莫名的感慨。但这感慨也只在心中停留了一瞬,文去病就笑着对刘平原说道:“免礼吧!辛苦你了,还亲自送来!” “能为郡王办事是我刘家的荣幸”,刘平原恭敬的回复,“此事是郡王亲自交待的,我自当亲自前来。” 文去病因为刘平原话中的谄媚改变表情,依旧笑着说:“不知道这些东西,刘家花了多少钱。” “这只是小钱,殿下不必在意”,刘平原语气依旧恭敬,“都是商队在当地采购时顺手买的,不值得郡王惦记。” 文去病看了看刘平原的眼神,发现他说的并不是假话,心中了然,她接着说:“虽然在当地采购可能花费极少,但你这千里迢迢的送鲜果回来,这路上的花销也是不小的,日后还不要了!” “在下记住了,但只要殿下愿意,这些东西并不算什么!”刘平原认真的回答。 文去病看着刘平原的眼睛,认真的说:“有种子和种植方法,这些东西总能得到的!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本王相信你们刘家不会在这些方面忽悠本王!” 听见这些,刘平原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只要郡王愿意,我刘家钱财就是殿下的钱财,殿下不必这般小心。” 文去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平原,他这是带着整个家族投靠自己了。文去病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刘平原认真的神色,严肃的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刘平原点了点头说:“知道,这也是族中家主与族老们共同商议决定下来的。” “可为何是本王”,文去病目光关注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平原,“本王可没什么能力让你们刘氏发家!” 刘平原抬头看向文去病,认真的说:“不,殿下已经给我们刘氏一条发家之路了。” “可是这事情本王已经告诉你们办法了”,文去病嘴角扯起一丝弧度,“本王是一个女子,可能郡王身份就是本王能获得最大的爵位了。本王上面还有好几个兄长,你们刘氏家业不小,投靠他们,本王也不会有什么异义的。” 刘平原面色不变,看着文去病,语气依旧无比认真:“就如同殿下所言,殿下是女子,可殿下也是郡王。对于刘氏,这个殿下身份已经足够尊贵了!更何况殿下的所言所行,都让刘氏无比安心,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刘氏其他人都觉得殿下是投靠的最佳选择。” “但你可知道,投靠本王并不会得到什么特别的优待,若刘氏犯错本王不会包庇你们刘家,同样本王也不会因为你们的投靠而为你们谋求什么利益。”文去病面无表情的阐述这一个事实。 刘平原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刘家都知道,殿下的母族宣氏并没有因为殿下得到特别的优待,刘氏就知道殿下的为人处世的方法了,但这也是刘氏选择殿下原因之一。一个公正的主公,比一个会偏私的主公更加让刘氏安心。刘氏投靠殿下只是为了能够不被欺凌,并不是想要欺凌他人,所以殿下所言,对于刘氏而言不仅不是坏事,还是最好的安排。” 听完刘平原的话,文去病点了点头,嘴角扯出微笑,说道:“若刘氏只是希望如此,本王愿意庇护刘氏,但同样若刘氏不能谨言慎行,好好的规束自己的族人,本王也会是第一个处置刘氏之人!” “诺!刘平原代刘氏全族见过主公!今后刘氏全族愿时代为主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刘平原以头叩地,长拜下去。 文去病站起来走近刘平原,弯腰扶起刘平原,说道:“刘氏不必为本王肝脑涂地,只要将本王安排的事做好即可,同样刘氏若觉得本王的安排有什么不合理,也可以直言,但本王容不得背叛。” 刘平原顺着文去病的手站起身来,认真的回复:“殿下请放心,刘氏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殿下之事。”至于文去病所说直言她安排不合理的事情,刘平原就当没听见,傻子才会在自己主公面前直接说工作不合理。 刘平原携刘氏投靠文去病,对于文去病而言无疑是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让她日后的安排更加有方便了!同样之前因为钱财而耽搁下来的启蒙学塾也可以安排起来了。 送走刘平原后,文去病将一筐胡瓜(黄瓜)分了两根给城北皇庄的五皇子和杨景越,顺便将种子也送去了大半,然后带着剩下的小部分种子和胡瓜进了皇宫。 粮食的改良是一件大事,文去病自觉独自做不好。但是点些种子种黄瓜,文去病自认为自己还是可以试试的。所以将一筐黄瓜一分为二分别送到永乐宫和长秋宫后,文去病带着立春,屁颠颠的走进到了御花园的实验田。 实验田种过一季春小麦后,还没来的及种其他东西,但由于这地是文去病安排人开垦的,宫中侍从也不敢随意怠慢,现在已经又被细细的犁过一边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又长出了一些杂草。 文去病安排人将杂草都除干净了,将胡瓜的种子点了几颗在地里,又撒了些菘菜种子在地里。实在是文去病不知道应该种些什么了,但已经开垦好的土地也不能就这样让它重新荒芜,此时种胡瓜不一定还能存活,但是种菘菜绝对没有错。 第81章 流言 冬天总是让人不愿意出门,城北的皇庄已经在文去病,五皇子,杨景越三人的努力下种上了冬麦,而黄瓜的种子也在文去病的鼓动下开始了冬藏。文去病看着在寒风中依旧绿油油的冬麦苗露出了笑容,整个皇庄在文去病和杨景越的规划下和五皇子的实际执行中划分成了两大块,一部分是按照常规方法种植的冬麦,而另一部分则被划分为了不同的好几块,有的比正常情况多施肥,有的则比正常情况少施肥,有的比一般情况更早栽种,而有的则比正常情况更晚栽种··· 文去病和五皇子隔三差五前往皇庄的行为,在都城里到底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的,这些人中对此最开心的就是太子妃孙氏,之前她对文帝厌弃文去病的说法还有些疑惑,但是现在她彻底放心了。孙氏出身农户,虽然和太子订了婚,但她出生时,文氏还没有坐拥江山。孙氏自己也是过过几年穷苦日子的,虽然不像多数农户,连饭的吃不饱,但当年孙氏的父亲兄弟也是要下田耕种的,孙氏自然知道农户的辛苦,她可不相信文去病会自己愿意去种地。更何况和文去病一起种地的还有五皇子那个出身卑贱的皇子,说不是文帝处罚的谁会相信呀! 而小越侯知道文去病去种地了,心中有些庆幸,幸好当年自己想要文去病做自己儿子的新妇,越妃把自己撅回来了,要不然现在自己有一个被文帝厌弃到要去皇庄耕种的儿媳妇,自己非得气死不可,于是在某一次入宫看望越妃时,小越侯向越妃表达了自己最真挚的感谢。 “还是妹妹有远见”,小越侯一脸真诚的看向越妃,“若不是妹妹当年提点我不要想郡王当吾儿新妇,此时被陛下厌弃的人当中必定有我越氏一脉了!” 越妃听着小越侯的话越来越奇怪,放下手中作画的笔,看向小越侯,皱着眉头:“厌弃,你说陛下厌弃谁了?” “皓安郡王呀!不然还有谁?”小越侯不解的说,转而又觉得自己明白了,定然是因为文去病之前养在越妃处,文帝为了避免越妃伤心,故意将这个消息封锁了,不让人告诉越妃,自己此时说漏了嘴,真是罪过(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喜欢自做聪明!)。想到这些小越侯连忙宽慰到越妃:“妹妹可千万不要因为养育过皓安郡王就为了她去触陛下的霉头呀,皓安郡王不管再如何她也是宣后之女,宣后都不会为她得罪陛下,妹妹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此时越妃算是听明白小越侯的意思了,挑了挑眉头,拿起一只没用过的毛笔在手中把玩。语气中带着些不在意的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的来的消息,子安被陛下厌弃了?” 小越侯一脸骄傲的昂着头,“这还用别人告诉我,皓安郡王一个郡王,现在和五皇子那个爬床宫女生的,一起在皇庄上做些耕种的粗活,要不是被陛下厌弃了,怎么会这样!” 越妃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总算明白三公主没脑子是从哪里来的了!都说外甥像舅,此时看来确实不假,小越侯这个舅舅就喜欢自作聪明,三公主蠢笨没脑子也不算没有来由了,自己总算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抱错孩子了。越妃用这个理由安慰了自己半天,总算没有将手中的毛笔摔在小越侯脸上,语气平稳的说道:“三兄还是回去多读读《庄子》,仔细看看什么是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 小越侯在越妃话一说完就明白了,这是说自己见识浅薄了,可是此话从何说起呀,小越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越妃,试探性的说:“难道陛下对皓安郡王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不成?这皇庄里有…” 越妃额头上不由的冒出黑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小越侯的话了,自己出嫁这些年,小越侯到底经历了什么呀?怎么一遇见事就多想呢? 见越妃半晌儿不回答自己,小越侯似乎明白了什么,身子不由的靠近了越妃,小声的说道:“妹妹可是知道什么内幕?陛下到底安排了什么重要的事给郡王?为何不将此事交于三皇子殿下?难道是陛下对宣氏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越妃听见小越侯越来越离谱的问题,压根不想再打理他,用毛笔舔了舔砚台里的墨,重新在纸上画画,连头都不抬的开口:“兄长还是少想这些没用的,子安去皇庄是她自己想去的,和陛下没有关系,和宣氏也没有关系。兄长有空想这些,不如回去多看看你那个儿子,听说前些日子王氏设宴,他可是在宴会上出了好大的风头呢!” 出风头?小越侯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不知道,就自己学业平平儿子能在王氏的筵席上出什么风头呀!见越妃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小越侯只能躬身行礼离开,自己儿子到底干了什么事,自己回去总会知道的! 小越侯施施然的走出永乐宫,虽然不像自己猜想的一样皓安郡王被文帝厌弃,但自己也好歹知道文帝也没有想要抬举宣氏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在王氏的筵席干了什么,竟然都传到宫中了,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随从到自己身边来,小声的问道:“大公子前些日子去参加王氏筵席时发什么了?” “这···”随从有些支吾,不敢将话说明白。 小越侯看出来随从的也犹豫,恼怒的说道:“快说” 随从吓的立马跪了下来,口中直呼饶命,“主君饶命,此事是女君下了封口令,说是若谁告诉您就要了谁全家的命!” 小越侯眯了下眼睛,严厉的开口:“我才是你们的主君,若你不说,今后就都不必说了,你全家也都不用说了!” 随从连磕了好几个头,说道:“主君饶命,主君饶命,是大公子他在王氏筵席上乱用典故,还夸夸其谈的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女君怕您生气,就下了封口令!” “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小越侯咬着牙说了一句,一甩衣袖上了马车,怒气冲冲对车夫说道:“回府!” 没人知道小越侯回府后干了什么,人们只是听打更人说小越侯府附近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这天夜里他听见了极为凄厉的惨叫。同时小越侯家的大公子在天起就病了,病的还颇为严重,就连陛下的新年大宴都没能参加。 第82章 学塾 而文去病的学塾在第二年的燕子归来的时候终于准备好了。 看着眼前的如同前世村小的学塾,文去病一时有些恍惚,虽然这学校建设的方案和图纸都是文去病自己画的,为了早些开学,还让人在不适合建设的冬日开工。只是当这学塾建好后,文去病还是有些恍惚,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偶尔她都怀疑自己所谓的前世都是假的,可当自己脑海中建筑真真正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可以确定那个五彩缤纷的前世,不是自己的臆测。同样她也可以确定荒年无饥,幼有所学真的可以实现! “阿麦,崔明中崔公子到哪里了?”文去病看着眼前的的学塾,开口问道。白鹿山书院中唯一一个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肯定答复的人,现在自己已经将学塾开起来了,不知道自己的校长什么时候能够上任了。 阿麦认真的回复道:“按照之前去接崔公子的侍卫传回的消息,崔公子三日前就已经到了都城,现在正住在崔中丞府上。” “今日回去你就拿着我的帖子去崔中丞府上,告诉崔公子找个好日子,准备开学了!”文去病笑着说。 阿麦行礼应诺,又站在文去病的身后,静静的等待文去病下一次吩咐。 第二日,崔明中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前面无助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否正确,毕竟在白鹿山书院自己也就听了文去病几句话而已,自己是不是下决定下的太过草率了!更重要的事是文去病写信到白鹿,自己就包袱款款的来了,现在这个空荡荡的教室,似乎就是在嘲讽自己对未来的轻忽。 “殿下,您知道学塾里应该是学子的吧!”崔明中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试探的开口。 文去病被崔明中的话问的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问题点了点头,“这自然是知道的!” “那您也应该知道,学塾找夫子的目的是为了教授学生的吧!”崔明中见文去病没有明白自己的潜台词又问了一句。 文去病又点了点头。 崔明中见自己拐弯抹角的提醒确实没什么用,只能直白的问出口:“那请问殿下,您说学塾要开学了,学子呢?难道让在下对着桌椅讲课吗?” 此时文去病终于知道一直问问题的崔明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莞尔一笑说道:“学子还没有开始招收,今日请崔公子来只是想问问崔公子这教室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没有招收,崔明中面色有些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不知殿下除了在下,还找了那些人来做学塾的夫子呀!” “目前为止只有你!”文去病认真的说道。 崔明中此时扶额的冲动更加严重了,更加怀疑自己在白鹿山书院做出的决定是不是太过冲动,就这样一个不靠谱的郡王真的值得自己追随吗?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自己选择的主公,咬牙也得继续跟随!崔明中压下自己心中的后悔,再次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准备如何招收学子,又招收那些学子呀?” 文去病摸着教室里的桌子,随意的回复道:“本王准备在都城里打个广告,就是广而告之,只要有意愿读书的都招收,若来的人太多就先挑选有天赋的,若不多就都招进学塾。” 在刚听完文去病的话时,崔明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小会儿后,崔明中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文去病就是想给自己随意拉来一些人让自己教。孔子云:君子贞而不谅,选错了路还是早日改路更好,跪着太疼了,主公要是不靠谱还是早日改弦更张的好。 似乎感觉到了来崔明中的震惊和不解,文去病转过头看向他,笑着说:“崔公子追随本王不就是想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吗?若崔公子只想当一名普通夫子,崔氏族学的孩子难道不够崔公子教授吗?” 崔明中笑了笑躬身向文去病行礼:“果然能以女子身份成为郡王的人,不是只会说嘴的人!那崔某人就静候殿下佳音了,希望殿下招生顺利!” 文去病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本王招生顺利,是你招生顺利!” “什么?殿下您是在开玩笑吧!应该是在下听错了?”崔明中语气中带着些不可思议。 文去病又摇了摇头说:“本王没有开玩笑,你也没有听错,就是你崔明中公子,作为这座学塾的院长,招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殿下请不要再说笑了!在下只是一个刚刚出师的普通学子,当不起殿下如此重任!”崔明中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他快要维持不住自己世家公子的仪态了! 文去病看着崔明中笑得温和说道:“你可不是普通学子,你是白鹿山学成归来的人,是百年世家崔家的培养出来的世家公子,难道招收几个学生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吗?” 这简单到直白的激将法,崔明中一眼就看出来了,可就是这简单到一眼就能看出来激将法却该死的有用,崔明中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对这个学塾有什么要求,对招收的学子又有什么要求?” “本王想让此处成为一座启蒙学塾,主要培养一些能写会算之人,对诗词歌赋不要求。学子的话尽量不要招收年龄太大的,其他没有什么要求。”文去病想了想回复道。 这几句话中蕴含的意义让崔明中有些震惊,皓安郡王这是想要干什么?能写会算,却不需要精通诗词歌赋,年龄不要太大,这种人好用而且还不会引起世家的注意。自己真的要帮文去病培养这样的人吗?就在一瞬间,崔明中下定了决心,认真的向文去病行礼说道:“在下会认真执行殿下的命令,不负殿下所托!” 第83章 招揽(1) 虽然文去病将学塾的事情交给了崔明中,但也没有完全放手,自己这个学塾和一般的学塾除了面向的学生和教授的内容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学习收费也不同,自己的这个学塾更多的蕴含着许多公益性质。更何况崔明中是一个出了家门就进了白鹿山书院的世家公子,虽然有一定的社会阅历,但是真的让他去大街上摆摊招生也不太现实。同样一个学塾只有崔明中一个夫子也太可怜了吧! “阿麦,咱们可还有能够统筹管理之人?”文去病看着崔明中兴致勃勃的离开后,转头问阿麦。 阿麦有些疑惑,不解的询问:“殿下什么是统筹管理?殿下需要人做什么?” “统筹管理就是···”文去病一时也不知该怎样给阿麦解释,只能回答阿麦的另一个问题,“我虽然将学塾交给崔明中来主要负责,但是崔公子毕竟只有一个人,学塾的事情不可能只有上课的事,无论是招生还是日常的维护都需要人,我需要一个人来帮助崔公子做教学之外的杂事。” 阿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有些犹豫的说:“殿下,读书人毕竟是良家子,如奴婢手中可用之人都是宫中婢女,府上小厮,若让这些人来管理学塾中的杂事,恐怕不太妥帖。” 文去病有些头痛,之前自己都是小打小闹,关注重点都又多数都在耕种上,其他的事情都是想到就去做,以至于许多东西都没有很好的统筹规划。人到用时方恨少,自己不可能完全将心思放在学塾上,谁能为自己分担一些呢?文去病扒拉着自己的可用之人,宣氏,五皇子,杨景越,刘家,崔明中。 宣氏,说是自己的人,其实更应该说是宣后的人。宣氏是自己的母族,但是这宣氏又不只是自己的母族,更是长兄太子的母族,在自己和太子之间,他们更倾向于将人才给太子,毕竟在太子处,他们会有更好的前程。 五皇子,杨景越,崔明中说起来除了五皇子之外,其他两人身后都有家族,但是世家毕竟是世家,他们背后的世家可不像宣氏只能依靠宣后这一脉,现在只能靠文氏皇族活着。所以五皇子,杨景越,崔明中实质上在文去病这里都是一样的。 刘家投靠了自己,就目前刘家给自己的态度应该是可用的,但无论是找粮食作物,还是以后传递书籍物品,甚至以后自己赚取钱财都要靠他们,要是将学塾也交由刘家的人来打理,说不定日后会尾大不掉! 文去病深深的叹了口气,要不是五公主太过幼稚,又志不在此,作为一母同胞的姊妹,五公主应该是自己最好的帮手。 都城作为一个国家的心脏,是战乱最后燃起,又最先平息的地方,经过十几年的修生养息,虽然刚刚到冬天没有过去多久,但春天的气息已经在都城中蔓延开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文去病慢悠悠的走在热闹的都城大街,身边或明或暗的跟着十几个护卫。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变暗,街上的小商贩有的已经开始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但周围嘈杂的叫卖声还是会时不时的传进文去病的耳中。 “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小哥这边坐,我家的羊肉汤可是都城一绝!” ······ 文去病随意的环顾着街边的商贩还有店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误区。无论是街边的商贩还是顾客都有男有女,可是自己无论是上白鹿山书院还是出宫开府都似乎将一群人给忘记了,就像她们在自己的前往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可她们明明一直都在活跃在自己身边呀! 想到这些,文去病不再在街道上闲逛,招手示意阿麦将马车牵来,今天她要进宫,找宣后。 文去病坐在平稳的马车上,默默盘算自己该如何向宣后开口。她一直忽略了一个极有可能跟随自己的群体--世家贵女,这些女孩子或主动或被动的都学了一肚子学问,更重要的是无论她们愿不愿意,都会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女君,所以实质上这些女娘都是上过管理学和会计学课程的! 而宣后一直以来为了安抚朝臣,帮助文帝拉拢勋贵,长期在长秋宫中开设女子培养小课堂,自己要是能从这些贵女中找几个帮手,岂不是会轻松许多! 文去病调整好自己的性情,面带笑容的走进了长秋宫,此时五公主刚刚完成这段时间例行撒娇。自从五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都城中盛传的文帝厌弃文去病的消息后,经过漫长的冥思苦想,她想到了一个她自认为是现在最好的主意,那就是她也出宫开府!正是她想到了这个主要,所以从去年冬天,她就开始在宣后耳边念叨此事,虽然宣后已经明确拒绝她好几次了,但她想着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于是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每日都回将此事说上一说,不管宣后说什么,她都不在乎,今天被拒绝了,第二天再来。 听见外面的人通传文去病来了长秋宫的消息,五公主立刻坐好,虽然她这些日子有点在宣后面前没脸没皮,但是作为双胞胎中的阿姊,她虽然没有文去病厉害,但是作为阿姊的仪态不能丢,作为阿姊的威严不能失! 宣后有些好笑的看着瞬间坐的笔直的五公主,点头示意传话的侍从让文去病进来。 “母后毋恙,阿姊毋恙!”文去病进入屋子后向着坐在位子上的两人行礼。 宣后伸出手示意文去病走到自己身边,问道:“子安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来长秋宫了?吃晚膳了吗?要不要吃糕点?这两天在宫外的事情做的怎么样?”宣后一连问了好个问题。 文去病顺从的走到宣后身边坐下,回复道:“今日事情做的还算顺利,但是办事有点多,还没有吃晚膳,想吃糕点。” “怎么这个时辰还没用晚膳!”宣后抱怨了一句,又转过头对一直候在旁边的翟媪吩咐道:“翟媪,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的,让人 快些送些过来!” 翟媪笑着点头,然后匆匆走出屋子去为文去病安排吃食了。 见翟媪去为文去病准备吃食了,宣后又转过头看向文去病:“你还没有说今日为何此时来了长秋宫呢!”宣后可没有忘记文去病刚才少回答了自己一个问题的事情。 五公主此时坐的端正,但也竖起来耳朵,想要听听文去病有准备干什么,现在又大了一岁的自己虽然还是不能出宫开府,但文去病提什么要求,自己也可以帮忙一起求求母后! 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自己来长秋宫除了正常问安外,每次晚上来都是找宣后有事,虽然宣后是自己的生母,但自己似乎也确实有些太过功利了!文去病嘿嘿笑了两声,但还是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母后你知道有哪些能力不错的女娘吗?” 宣后有些奇怪文去病的问题,但还是认真的回答道:“予常年在宫中,见过的女娘多是大臣家眷和一些勋贵亲戚中的女眷,在就予看来,予所见过这些女娘都各有各优秀之处,若你想问我谁能力不错,予一时还无法回答你。” 文去病一听宣后的回答,明白自己的问题问的不对,所以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母后,我想招一批人作为自己王府里的长史,现在我有许多想法暂时都没办法执行,最重要的就是没有可用的人才。” “此事你为何不找陛下,之前你开府,陛下说要给你安排几位长史,你此时缺人正好让陛下将原本给你准备的长史安排上!”宣后笑得温和,想了想,觉得是文去病之前拒绝文帝安排长史时太过坚决,现在不好意思再找文帝,所以才来找自己。 可是文去病听到宣后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母后我想找一批女娘来当王府长史。” “女娘当长史!”宣后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坐在一旁的五公主就惊叫出声,宣后没被文去病的话惊到,倒是被五公主吓了一跳,她无奈的看了五公主一眼。 五公主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大了,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宣后,又看了看文去病,又放低音量问文去病:“小六你想找女娘当长史是怎么想的呀!” 宣后也有些疑惑,虽然说女官不是没有,就像自己长秋宫中也是有女官的,包括公主府也是有女官的,但这些女官只是帮忙协理后宅罢了,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高级管家。若是要找这样人,文去病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阿麦了,所以文去病到底想干什么?宣后半天没想明白,或者说她想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如此大胆,所以她也问了一句:“子安,是阿麦有什么不好吗?” “阿麦没什么不好,我想找的长史就是正常的长史,不是阿麦这样的宫中女官。”文去病明白了宣后可能是想错方向了。 宣后听到文去病的话,也明白了文去病话中的意思,她没有直接都否定文去病的话,而是接着问:“子安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文去病看着宣后笑容温和但神情认真的脸,将自己的考量说了出来,“母后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很大的梦想,但这个梦想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宣后点了点头,文去病想做什么她这些年也是知道的,并且看着文去病一步步坚定的向着目标走去,自己也是十分欣慰的。 文去病看见宣后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我在白鹿山书院招揽了三个人,一个杨景越现在正在和五皇兄一起在城北皇庄种麦子,一个刘平原家中有许多商队,现在主要负责在各地收集粮食作物和种植方法,还有一个崔明中被我安排在了即将开学的学塾。” 宣后认真的听着,她虽然从文帝和五公主口中知道了文去病招揽了几个人,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文去病口中知道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又具体做什么。 “可是人就都在这里了!无论是我开设的藏书阁还是准备继续研究农具和印刷的研究处都没有人负责,一直都是我和阿麦几个抽时间来安排,所以我现在特别需要人手。”文去病没有停顿,将自己的困境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五公主听着文去病的话,不由的张大了自己的嘴巴,自己虽然知道小六志向远大,但根本不知道小六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么多事。 “小六你不累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文去病的话,五公主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此话一出,文去病和宣后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五公主,笑意蔓延到了文去病的眼底,文去病看向五公主说:“累呀!阿姊要不要来帮我?” 听见文去病的问题,五公主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去,不去!我还有其他事,没时间给你帮忙!”开玩笑,五皇兄什么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施肥的那一段时间可以说是迎风臭三里了!就算是在宫里没给地里施肥的时候,五皇兄也被太阳晒掉了好几层皮,手上的茧子也是一个摞一个。就算不管五皇子这个被小六指挥的团团转家伙,就连小六自己这些日子也晒黑了好几个度,每天都累的惨兮兮的,自己才不要这样呢!自己要每天美美的,自己要吃好和好玩好! 文去病也没有指望五公主真的答应自己,要是她真的同意了,自己说不定还有些为难她的位置。听了五公主的回话,文去病又转头看向宣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可是我虽然需要人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想要收到手下的,我想要能够和我志同道合的人,想要有才有德的人,想要能够为我的事业添砖加瓦的人,想要不是单单只为了升官发财的人!” 第84章 招揽(2) “难道这些父皇为你找的王府长史做不到吗?”五公主有些不解,在她的思维里,王府长史就如同阿麦这样的下人一样,应该为主人生为主人死,主人前进的方向就是他们的方向。所以五公主不理解文去病为什么之前不要文帝安排的长史,现在又找宣后要人来做长史。 文去病听见五公主的问题,转头看向五公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我虽然已经是郡王,但我还是个女子,我不在朝堂上说话,就注定跟着我的人仕途也是有限的!除非特别优秀,优秀到在我手下工作也能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优秀,但这样的人多数时候一来不会投奔我,二来也担心我会阻碍他们的前途!更何况,现在朝堂上人才奇缺,若让父皇为我安排长史,若此人太过有才,父皇即便舍得,我也希望他能在朝堂上建功立业,若此人没什么才能,我又不想要,所以还是父皇的人还是给他自己留着用更好!” “这就是你拒绝朕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文帝也来了长秋宫,刚好听见文去病拒绝自己之前给他安排长史的原因。 屋子里的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都站了起来,齐齐的冲着走进来的文帝行礼。 “陛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宣后站直身子后有些疑惑的问文帝,一般情况下文帝要是来长秋宫都会提前让曹常侍来长秋宫说一声,今天也没有人来长秋宫,文帝怎么就来了呢? 文帝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听见文去病回宫了,屁颠颠的改变了自己前往永乐宫的计划,说文去病好几天都没回宫了,自己想念文去病,要是这样的话,自己的作为父亲的老脸放在哪里呀!文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宣后的问题,转而问文去病:“怎么今天说起你府中长史的事情了?” 宣后也不介意文帝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她看着文帝一进门就上下打量文去病的眼神,就知道文帝是来见文去病的,自己还是要给文帝留些作为脸面的。 “今日我是来找母后帮忙的。”文去病笑着回答文帝。 文帝有些好奇:“怎么,朕帮不了你的事情,你母后还能帮你了!” 说完文帝转头看向宣后说道:“神谙你还认识子安要的人才呢!朕要是早知道也来找你要人了!” 宣后笑着的摇了摇头说道:“莫说是陛下,予也是今日才知道予认识子安所需之人呢!” 说完宣后转头看向文去病,笑了笑:“子安你还是将刚才你所说的也给陛下说说!” 文去病也笑了,看向文帝:“父皇,我想让母后给我推荐一些女娘来担任我郡王府的长史。” “女娘?”文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文去病点了点头说:“建国不过十余年,百姓尚不能安居乐业,世家大族也未对我文氏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有才之士宁愿隐居深山也不愿出来为百姓做事。可是朝堂上的人永远不够,所以我也就不想从朝堂上要人了,但父皇我要的是能做事情的人,又不是要男人!” 文帝坐在宣后刚才坐的位置,强忍下翻白眼的,语气不太好的说:“小小年纪说什么呢!”但转念一想,文去病说的只是字面意思,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多少歧义。文帝也不能明说自己刚才想多了,只能装作一时口误,扬了扬下巴:“你继续说。” 文去病眨巴了一下,装作没有听出文帝之前话中的意思,继续自己的话题:“所以我就想起来母后,母后常年在宫中看顾各家女娘,找些愿意帮我的人应该不难。更重要的是我与父皇不同,我能给的没有父皇能给的多,但我想愿意为百姓做事的女娘们能有这个机会,她们应该也是愿意的!” 宣后听着文去病的言论心中有些激动,但她常年恪守礼仪,端庄自持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所以她只是加深了自己的笑容,同时没有刻意压下自己眼中的光亮。 文帝也若有所思,虽然朝中是有女将军的,但由于这些女将军多数都是跟着自己的父兄或是丈夫一起上的战场,所以战功并不显,也无法站到朝堂上。所以文帝即便是封了文去病做郡王也没有想到这些女娘可以当朝臣来用,自己这么缺人,这些女娘能不能··· 文去病看出来文帝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但是女子入朝若是当权者没有坚定的决心是很难实现的,所以自己要让父皇看见女娘们的实力,只有这样,在朝臣提出异义时,父皇才会坚定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开口说道:“父皇你不会是想和我抢人吧!” “你说什么呢!”文帝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五公主也开口说道:“小六你想什么呢!几个小女娘而已父皇怎么会跟你抢!” “其实我知道,父皇现在是不会跟我抢人的,毕竟这些女娘们的能力到底如何父皇也想要判断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如让母后推荐一些有才华的女娘给我,让这些女娘显给我帮忙,要是这些女娘没有什么本事,在郡王府做事也不会影响朝堂大局,若她们有能力,我再将她们推荐给父皇也不迟。”文去病想了想,认真且严肃的建议。 文帝连连点头,这是个好办法,封这些女娘们作为郡王府的长史虽然没有先例,但是子安作为一个女郡王,找一群女娘作为属官也不算出格,等这些女娘做出些成绩,一点点的将她们的官职提上来也是可以的! 文去病要是知道文帝想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让女官进入朝堂给自己打工,一定会给文帝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六还是你六呀!果然能当开国皇帝的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宣后看着文帝和文去病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起劲,甚至连自己还没说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女娘,就已经将女娘们的未来规划好了,连忙打断文帝和文去病两人的越来越发散的思维,“陛下,子安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这些女娘到底愿不愿意来还是两说呢!” 文帝和文去病此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说的火热,这件事情的中最关键人物宣后已经半天没说话了,同时一开口就点出来此事最关键的一点。 “这确实是个问题。”文帝点了点头,眼睛却看向了文去病,想看看她准备怎么办。 文去病也想了想,笑着看向了宣后,说道:“母后只需要给我一个名单即可,我在郡王府办场筵席邀请这些女娘,与她们一一聊过,看看她们都是什么想法。” “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式呀!”一直当背景板的五公主突然发声,“我看那些故事里招揽人才都十分郑重,小六你这开宴会来,是不是···”五公主的话没有说完,之前她见过文去病招揽杨景越和刘平原,行为举止都十分符合她读过的书,认真且严肃,但现在文去病准备招揽女娘为其做事,却是准备用开宴会的方式,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不太舒服。 文去病理解五公主的不适,但这是她想到最好的方法,若是文去病如同招揽杨景越和崔明中那样说不定许多女娘才下定决心就被人拦下来了。但她不知道如何向五公主解释,告诉她女子在现在如何不易,女子出来做事会受何非议。 五公主长年在宫中生活,见到干活的人多数都是女子,并且宫中许多活计都是太监和女子都可以做的,加上文去病作为一个女子,做出一些贡献后也封了王,甚至是文帝所有子女中第一个封王的。并且宣后因为自小受到的拘束颇多,对她也只讲仁义道德这些大道理,从不对她说女子该当如何的话,所以五公主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世道,女娘并不是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她震惊文去病想让女娘做王府长史,也只是因为她见过的王府长史都是男子。 虽然五公主不理解文去病为何要用这种看似不太尊重人才的方式召集女娘,但文帝和宣后作为见过许多风浪的人只是略想了一想就知道文去病这看似不太正式的宴会,其实是最好的方式。毕竟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做到视他人之言为无物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要是文去病在这些女娘家中招揽她们,可能文去病还没有走出她们的家门,她们心中的向上小火苗就被家中的人给扑灭了。不是所有人的身边的人都鼓励女娘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多的人都是拿着自己以为好的东西强行塞给女娘们。但要是在文去病的宴会上就不一样了,有坚定信念的女娘会像是其他女娘们在黑暗中的灯塔,帮助有意愿的女娘们坚定信念虽然这些女娘可能回家后依旧会后悔,依旧比只能看见自己周围的情况更能坚定向前! 宣后点了点头:“此事甚好,予这两日想一想,给你一个名单出来,你也找你母妃说一说此事,让她也为你盘算一二。你在郡王府开宴席可有什么需要予帮忙的吗?要不要予派翟媪帮你安排一二?” “那自然是最好的!”文去病点了点头,然后冲着五公主笑了笑说道:“让阿姊也来帮我的忙!” “让我帮忙?”五公主一只手指向自己,有些开心。虽然刚才她的说的话文去病没有回答她,但是文去病找她帮忙呀! “对呀!阿姊不是组织宫人排了一出新戏吗?正好可以在这次筵席上表演,让大家来看看!”文去病认真的说。 五公主更开心了,她的戏都排好好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场所来上演,本来她还以为要等到自己开府了才会有机会让这戏上演呢!现在好了,就算一时半会儿母后不同意自己出宫开府,自己的戏也可以上演了! “太好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戏还有一批道具没做好,我要去派人催催匠造坊!”五公主兴奋的开始念叨。没有看见文去病和文帝,宣后一样慈爱的目光,不然说不定就不会在意什么戏不戏的,先告诉文去病自己才是阿姊了! 半个月后,文去病在皓安郡王府办了一场筵席,邀请了大半个都城的女娘,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的女娘都因为这场筵席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男人们对文去病的态度各有不同,但是都城里女娘都对文去病十分好奇,毕竟文去病还小又不爱参加各种宴会,文去病必须参加的宴会她们多数人又没有资格参加,所以除了知道文去病是一个女郡王之外,她们文去病知之甚少。 “王娘子,你可知这皓安郡王到底是什么情况呀!”楼缡坐在马车上疑惑的问道王玲,她比王玲小些,父亲虽在东宫有些地位,但到底比不上王玲是宣后的外甥女,可以参加宫廷宴会,所以从未见过文去病。 王玲有些傲气的抬着头,神情有些倨傲:“这皓安郡王虽是宣皇后的女儿,但自幼就被越妃抱养,所以她在宫中位置十分尴尬,想来就是为此陛下才给了她一个郡王之位,并让她早早出宫开府吧!” 楼缡有些诧异,虽然王玲说皓安郡王在宫中为止尴尬,可是她听着却觉得这皓安郡王在文帝面前十分受宠,若不是如此,那么多皇子皇女怎么就单单就只有皓安郡王又是封王,又是单独开府的,但她现在还靠着王玲混贵女圈子,所以也只能用笑容附和王玲。 楼缡跟随王玲一同进入了皓安郡王府,但一进入郡王府她就有些诧异,不是因为郡王府精致,而是因为郡王府太过普通了,可以说是异常普通,甚至都不如一些传承久了的世家嫡系的府邸。 楼缡小声的在王玲耳边问道:“王娘子,咱们不会是走错了吧?这郡王府也···”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王玲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王玲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示意楼缡不要乱说话,虽然她在马车上说着好像看不上文去病,但是文去病毕竟是位郡王,她不过仗着自己母亲文修君与宣后是表姊妹,所以在外面表现的很傲气,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外人不了解,她自己还是有数的。 第85章 宴会(1) “这子安的府邸也太简朴了吧!”楼缡和王玲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将楼缡刚才没能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楼缡和王玲都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来人后连忙行礼道:“见过裕昌郡主!” 裕昌郡主此时才看到了前面走着的楼缡和王玲,有些倨傲的说:“原来是你们两个呀,你们也来了就跟着一起进去吧!”说完裕昌郡主就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楼缡和王玲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裕昌郡主向宴会场所走去。 宴会厅已经有不少女娘到了,她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早已准备好的位置上,见到裕昌郡主都连忙起身向她行礼,裕昌郡主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起身。 此时阿麦走向裕昌郡主,先是冲着裕昌郡主行了一礼,说道:“见郡主安,今日郡王有些事,不能亲自迎接实在抱歉!郡主这边请。”阿麦说罢就躬身示意裕昌郡主跟她前往早已安排好的位置。 而阿麦口中有事的文去病此时正在书房接见宣后给自己的名单上的女娘。 “刘娘子请坐吧!”文去病伸手示意刚刚被小石引入书房的刘雪春,说完自己便坐在了椅子上。 刘雪春顺从的坐在了椅子上,但因为这种椅子还没有流传开来,所以她很小心的只坐了不到二分之一,上身挺直,双手交叠的放在腿上,疑惑的看向文去病,“郡王此次单独唤小女前来不知道是有何吩咐?”刘春雪有些疑惑,她与文去病向来没有什么交往,若真的说起来唯一算的上交集的就是她和文去病都认识宣后,但这个关联也太扯了,所以她很奇怪为何文去病会单独找她。 “不知道刘娘子最近在做什么?”文去病笑眯眯的看向刘雪春。 刘雪春虽然不知道文去病为什么问这些,但还是回了母亲教授的一个标准答案:“小女最近一直在家中学习女红。” 文去病神色开始认真,语气严肃的说:“刘雪春,我想征召你当我府中的长史。” 刘雪春听闻此言愣了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是说征召我当王府长史吗?” “你没有听错我确实想要征召你当皓安郡王府的长史。”文去病点了点头,“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刘雪春有些惊喜,但是依旧不敢答应,她有些疑惑的开口:“殿下是想让我当什么样的长史?”长史是王府的属官,按照现在的官职属于前朝官员。 “和所有的王府长史一样”,文去病知道她的意思,刘雪春既希望自己是将她当做与男子一般的长史,但又害怕文去病不是这样想的,自己白白浪费表情。 刘雪春想要立马答应下来,但是又不知道文去病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又问了一句:“殿下为什么选我?” 此话一出,疑惑的变成文去病了,“为什么不是你?” “不,殿下我的意思是想要当王府长史的男儿定然不少,但殿下为什么会想征召我这个女娘?”刘雪春以为文去病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所以稍微解释了一下。 文去病笑眯眯的看向刘雪春,认真且严肃的回答:“上苍并不是只把智慧和才能给了男子,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要用的也是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在我看来比许多男子更为优秀,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因为性别就放弃你这样优秀的人呢?” 刘雪春的眼中有些湿润,她是家中长女,自幼跟随大父学习,前些年她大父去世才开始跟随自家阿母学习,她家阿母更看重她的弟弟,常对她说一些女子应当柔顺和扶持弟弟的话,还时常说她大父教授她的那些都是些出格的东西,她不应该学,要不是书籍珍贵,说不定大父给自己的藏书也会被她阿母丢弃。 文去病看着刘雪春的表情,笑着问道:“你,不愿意?” 刘雪春用力的点了点头,用带着鼻音的语气说道:“我,小女愿意!小女愿意!” 文去病微微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过些时候就写一封征召文书送到刘府,这些日子你就先准备一下,郡王府现在很缺人手,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我不怕!只要殿下愿意用我,我什么困难都不怕!”刘雪春连忙说道。 “那好,你先回筵席吧!今日好好的玩,过些时候可能就玩不上了!”文去病嘴角上翘,示意刘雪春可以离开了。 刘雪春连忙站起身向文去病行礼,此时小石已经打开了书房的大门,静静的等待刘雪春。小石带着刘雪春走向了前面的宴会厅,文去病在书房中看着侍女将桌子上的杯子都收拾好。 刚好此时阿粟也带着另外一位女娘敲响了文去病书房的大门。于是类似的对话又在文去病的书房里开始上演,只不过这一次文去病的运气没有刚才好了,这位女娘虽然没有直白的说出口,但也委婉的拒绝了文去病的征召。 “我明白周娘子的意思了,我能问问周娘子为什么吗?”文去病笑容温和的说。 周珊娴有些踌躇,自己刚才已经拒绝皓安郡王,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皓安郡王。但现在皓安郡王还在问自己,虽然自己不想当什么王府长史,但也不想再继续得罪皓安郡王了。她斟酌再三方才开口:“臣女蒙郡王错爱,但臣女现下已经订好了亲事,臣女此生惟愿与良人相辅相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实在无力为郡王效劳。” 文去病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了,人各有志,本王不会强求,也不会为难你,还请放心。”这周珊娴还是比较有勇气的,所以她也给了周珊娴一颗定心丸,免得周珊娴一会儿连五公主的戏都看不下去。 周珊娴站起身向文去病行礼,说道:“多谢殿下谅解,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去吧!”文去病点了点头。 阿粟向周珊娴行了一礼,躬身示意周珊娴跟随自己一起前往前面的宴会厅,看着周珊娴渐渐走远的身影,文去病有些无奈。其实拒绝一个郡王的征召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现在这个世道本就是这样的,稍微有点能力的甚至连文帝的征召拒绝的都有,所被拒绝是每一个发起征召的高位者早就做好的准备。周珊娴其实并不用这般紧张,但也许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虽然自己已经说不会追究,但自己还是能明显看出周珊娴的不安。 接下小石和阿粟轮流带着名单上的女娘走进文去病的书房,这些女娘或犹豫或拒绝,二三十位女娘中如同刘雪春那般直接答应的也不过区区三人。 而这三人中只有一位是结了婚的女娘赵妍,赵妍的君姑是自幼看着她长大的,而她的丈夫冯山杰只爱书画无心仕途,但冯家若这一代和下一代没有人出仕,说不定今后的世家谱就没有冯家了。今日之前冯山杰已经做好了违背自己的本心进入朝堂的准备了,只等一个机会找人引荐进入朝。 所以赵妍是唯一给没有问文去病为什么就点头答应文去病征召的人,因为若是她被征召,成为朝中官员,无论官位有多小,都能保住冯家的现在的地位,也能让自己的后代更加轻松一些。况且她也想试试,靠自己能不能成功撑起整个家族。 而另一位是女娘则是一个将军之女,她的父母兄长都曾镇守过边关,自己也在边关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在听闻文去病想要征召自己做王府长史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答应,接着才是问文去病问题。 “殿下!殿下!我愿意!我愿意!”钱月婵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自从她从边关回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兴奋过,她阿母总是告诉她都城不比边关,在都城女娘需要文静不能总是在外走动,若自己还像在边关那样肆无忌惮,说不定会让家族蒙羞。 但钱月婵到都城后知道了有文去病这样一个女郡王,她一直都想见见文去病,只是她的父亲官位太低,没办法带她见文去病。所以当她得到文去病的邀请时兴奋了好几天,今天甚至穿上了她母亲为她准备的并不舒适的衣裙,就是为了能以一个完美的状态来见文去病。 文去病看着这个心情激动的女娘,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钱月婵兴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开口说道:“殿下,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失礼了!”钱月婵看着面前坐着的郡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比皓安郡王还要大些,一时间有些尴尬。 文去病笑着摇了摇头。 钱月婵尴尬了一小会儿后就恢复了正常,当理智回到脑海,她开始对文去病征召自己的原因好奇,有些不解的问出了口:“殿下,您看上我什么了?” “你在边关事本王听说过,所以选择你很奇怪吗?”文去病笑容不变。 钱月婵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边关就是做做后勤工作,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远远比不上其他人。” “后勤也是另一个战场,你很厉害,在所有人都在前线厮杀的时候你能做到安抚人心,让前线无后顾之忧,真的很厉害!”文去病语气认真,神色肃穆。 钱月婵站定,认认真真的冲文去病行礼,低下去的眼眸有些湿润,原来就算不能上战场的自己也是有价值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还是有人能看到自己的! “今日就到这里吧!五公主的戏马上要开始了,你先去前厅吧!”文去病看着行礼的钱月婵,示意小石带她去前厅。 小石走到钱月婵身侧,行礼后示意钱月婵跟着自己离开。 文去病则低下头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这张纸上写许多人的名字,但多数人旁边已经写上了批注,这些批注都是文去病在和这些女娘聊过之后才写上的。 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待定,几率小】,这些都是没有直接拒绝文去病的女娘,但通过言谈,这些女娘并不看好文去病所做之事,所以后面这些女娘来帮文去病做事的概率也很小。 而和这密密麻麻待定相对应的是少得可怜的【拒绝,可用】【确定,可用】,因为无论是直接答应还是直接拒绝的女娘都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有勇气直接表达出来的人。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能是天赋,但是有勇气表达一定在家中比较受宠,就算现在不受宠,小时候也一定很受宠,不然是不敢如此这般表达自己的。 文去病将名单收拾起来,虽然这次只有三个人同意自己的征召,但这也是很好的结果,而且这次十分有效率一次性就召到了三个,还试探了很多有可能在以后被征召的,实在是太好了! 文去病心情愉悦的走出来书房,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缓步走向前厅。 而前厅随着陆续有人被小石和阿粟带走送回,坐在宴会厅的人也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虽然小石和阿粟虽然动作隐蔽,但也没有刻意隐瞒。若是只有一两个人可能还没有人注意到,但被两人轮流带走的人越来越多,就算不是特别细心的人也注意到了。 “昭君阿姊,你知道郡王到底是在干什么吗?”楼缡凑到何昭君身边小声的问道。 何昭君摇了摇头:“我没被带去,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楼缡又转头看向王玲,“王家阿姊可知道是为何?” 王玲也一样摇了摇头,她与皓安郡王并不相熟,此次宴会自己来也只是因为大半个都城的女娘都受到了邀请,自己要是不来会显得格格不入。 楼缡又看向坐在高位的裕昌郡主,不知道裕昌郡主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很快随着被带走又回来的女娘越来越多,前面的人也逐渐知道了文去病带走这些女娘到底是在做什么,皓安郡王是在征召长史!一时间宴会厅的里的女娘们都开始议论起来,被带走回来的人在一起讨论着自己的想法,而没有被带走的人则在忐忑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带走谈话的人。 她们一方面不希望自己被带去,这样就不用得罪皓安郡王,一方面又希望被带去,毕竟要是其他人都被皓安郡王问过就只有自己没被问过,不是说明自己根本就没被皓安郡王看上嘛! 第86章 宴会(2) 就在这种氛围中,文去病缓步走进了宴会厅,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齐起身向门口的文去病行礼,“郡王毋恙!” 文去病伸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从门口一步一走向宴会厅最高位的坐下,“大家都坐下吧!” “诺!”众人在文去病坐定后也纷纷落座,依旧安静的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环视了一周后脸上挂上了惯常的笑容:“想来大家已经知道本王开此次宴会的目的了,那本王也就不绕圈子了。本王开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府中属官还差的多,所以本王想在你们中招一些人来填补这些位置。” 此言一出,宴会厅如同平静的水面上被丢下来一颗惊雷,虽然大家从侧面都知道了文去病找人是为了当王府长史,但当文去病说出口时,大家还是有些震惊的,所以都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阿麦站在文去病身边,大声喊道:“请大家安静!”即便是这样,宴会厅里也过了一会儿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文去病看着宴会厅没有人再说话,才开口:“你们中有些人已经和本王聊过了,但有些人还没有,但这并不代表着你们不是优秀的女娘,只是本王可能暂时没有看见你们,所以本王欢迎大家自荐。” 话音落下在坐的女娘们神色各异,有兴奋的,有不屑的,也有不安和面色平静的,宴会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皓安郡王,本郡主没兴趣给你当什么王府属官,王府长史的,今日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一件小事就把我叫来吧!”裕昌郡主的话打破了宴会厅中有些严肃的安静。 文去病笑着看向裕昌郡主,虽然自己看见了凌不疑拒绝裕昌郡主,也听闻了裕昌郡主这些时日为了凌不疑所做的种种事情,但是有一说一,裕昌郡主在和凌不疑无关的事上还是挺不错的,这不就是在给自己递台阶了嘛! “当然不是,今天是本王第一次在郡王府宴客,要是只为了公事,不就是我在逼迫各位了嘛!”文去病笑容不变,“今日宴会既是为了邀请大家成为本王的属官,也是为了庆祝本王出宫开府,想认识一下大家,希望大家今天吃好喝好玩好!一会儿在前院的台子上会上演五公主新排的的戏,感兴趣的都可以去看一看!” 文去病举杯示意大家好好玩,众人也齐齐举杯,接下来众人就开始找自己相熟或是想要认识的开始聊了起来。而裕昌郡主端着杯子走到了文去病的面前,“皓安郡王”。 “堂姊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子安就好!”文去病连忙站起身。 “子安”,裕昌郡主有些不好意的看着文去病,“听说在宫里你和子晟关系最好。” 文去病知道了,虽然裕昌郡主已经快一年多没见到过凌不疑了,但是还是没有放下,“子晟兄长对堂姊无意,堂姊身份尊贵又样貌学识样样不差,何必在子晟兄长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子安你还小,你不懂”,裕昌郡主低着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甜蜜的事,脸颊上不由的泛起了红晕。 文去病看着裕昌郡主的样子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她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堂姊既然知道我与子晟兄长关系好,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子晟兄长的事。” “我不是想做什么,就是想知道子晟现在的情况!”裕昌郡主连忙解释道。 文去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女子一旦恋爱脑,真的是神仙都救不了!“子晟兄长现在很好,前些日子边关战报传回来还说子晟兄长又立战功了呢!” “我不是想知道这些,就是,就是···”裕昌郡主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下一句话。 文去病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但很多时候爱慕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很痛苦,同样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爱慕有时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所以文去病没有为裕昌郡主解答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似乎外面的戏台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堂姊与我一同出去看看吧!”说着就伸手牵着裕昌郡主向门外走去。 戏台上布置已经准备好了,五公主已经在了戏台的正前方的位置上坐好了,看见文去病招了招手,努力保持自己作为公主的仪态。 文去病看着冲自己招手的五公主,快走了几步,坐在了五公主的身边。 “小六你的事情做好了?”五公主小声的问了一声。 文去病点了点头,“办好了!” “那就好,我排的戏也可以开始表演了!”五公主其实并不关心文去病的事情办的怎么样,她只是在等文去病过来开始表演,毕竟事情没有办完,文去病一会儿还要离开,就没办法将她好不容易排的戏看完了。 “小六,小六我自从从白鹿山书院下来就开始排《诗经》里的故事了,这个故事是我听你说这次宴会专请女眷特意选的!”五公主有些兴奋的说。 文去病也被五公主引起了兴趣,《诗经》里的故事,能是什么呢?诗经里光成语故事就有一百五十多个,所以五公主到底选的是什么故事呢? 台上一个抱着布匹的年轻人踏着轻快的步伐,看着这个人上台文去病一瞬间就明白了五公主到底啊选了《诗经》中的哪一篇故事了。她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认真看戏的裕昌郡主,不知道裕昌郡主看了这个故事会不会有所感触,从而放弃对凌不疑的痴恋。 而裕昌郡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故事有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形式的表演,感觉十分有趣,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台上的人。 文去病环顾四周,觉得五公主是不是因为自己想要招揽女娘们做属官,所以故意选择这个故事,还将婚前的故事弄的如此美好,是为了婚后的悲剧吗?是告诉大家男人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吗? 因为这个诗经故事就是《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而就在文去病胡思乱想的时候,台上的两位主角已经走到举办婚礼的时候,看着台下女娘一个个兴奋的样子,文去病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她们都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讲的是什么,所以还在为故事中的人物开心而开心。 所以说悲剧的根本内核就是将幸福的事情毁灭给人看呀!问去病看着此时开心的女娘们,都不知道该为台上的故事悲伤还是替她们悲伤了。后世看见那些写悲剧,或是拍悲剧的作者或导演,读者还能还能说要给作者或编剧寄刀片,但现在戏是五公主排的,她们连当着编剧的面吐槽都不敢。 文去病满脸笑意的看了眼五公主,正好此时五公主也看向了她。文去病用口型说道“阿姊,你有点过分了!” 五公主有些不解的看着文去病,文去病转回头看向戏台,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要是五公主能想这么多,可能也不会将《氓》这种悲剧放在自己开府第一宴上了! 文去病送走了一群哭唧唧的女娘上车回家,又将满脸得意的五公主送上来回宫的马车后,才有功夫开始正式总结自己今天的收获,开始规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第87章 三年时间 当我们等候时间过去的时候,时间就像是蜗牛爬行,但当我们不再关注时间,时间则如同飞马,眨眼间就已经离我们而去。 自从文去病开办宴会招揽王府属官后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中杨景越和五皇子的种植小分队成功的摸索出了小小麦目前为止最适合的种植条件,专门写了一本名为【小麦的种植方法】的农书,从如何确定麦种的优良到何种情况可以收割,从土地开垦的程度到熵情的判断,从常规的小麦倒伏原因到病虫害的防治都有介绍,可以说只要是个识字的人,都可以通过学习这本书来种植小麦。 当然这三年中城北皇庄的成果不止这一本农书,在庄子上还成功的培育出了胡瓜,西红柿等西域作物,大大丰富了皇宫和都城百姓的菜篮子,为此文去病还专门开了几家杂货铺,专门售卖城北皇庄的蔬果和种子。 藏书阁的藏书现在已经比刚刚开办时多出了一倍,这全靠刘春雪这个受过世族族长教育的女娘,这些年她一边从各个世家大族中借阅抄写藏书,一边在藏书阁开办各种辩论会,并将辩论会的言论收集成册,着实是在都城中炒起来一股风潮,特别是她在第一次年中时让文去病提请文帝邀请世家大儒参与的辩经会更是让整个皇朝文人都为之雀跃。也就是在这次辩经会都城中知道了另一个惊艳这个皇朝的人物--胶东袁氏袁慎袁善见。 那日袁善见以十八岁登上辩经台,作为登台年龄最小的人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虽然他自称是代替自己的老师皇甫大夫前来,但实质上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袁善见的存在,除了白鹿山书院的学子们,其他人都是来听大儒讲解的。直到袁善见将大儒们一个个驳倒,同时发挥他百分之百的嘲讽技能后,整个会场彻底被他折服,最最关键的事,他在大会的最后拒绝了文帝的征召,虽然这个拒绝比较委婉,但确确实实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 胶东袁氏的出身,白鹿山书院的佼佼者,能够驳倒大儒的学识,拒绝皇帝的骄傲,加上不错的样貌和绝佳的气质,袁善见很快成为了都城里继凌不疑之后的又一位黄金单身汉。 在这三年里由崔明中负责教学,赵妍负责主持日常工作的学塾也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虽然这座学塾里的常驻学生只有十人,但周期性学习的人和扫盲班的学员还是不少的。而所谓的周期性学习的人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间歇性休学。 这些学习模式都是在赵妍和崔明中两人不断的极限拉扯后确定的结果,崔明中想要所有的人都长期学习,最好自己能够从中教授出一两个伟人。而赵妍听从文去病的想法,明白这个学塾是为了普及知识,所以只要想读书的人她都同意进入学塾,无论这个人是想学到哪一步。为了扩大教师队伍她先是发展了自己的亲眷,接着又在都城里公开招募。 教学理念的不同让赵妍和崔明中有了许多的矛盾,一开始这些矛盾都依靠文去病解决,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作为润滑剂调和了他们两人的矛盾,那个人就是赵妍青梅竹马的丈夫冯山杰! 冯山杰作为一个热爱书画,热爱生活的世家子,用自己的办法和崔明中成为了好友,又在赵妍面前说了许多崔明中的好话,终于让文去病从日常为两人断官司的生活中解脱了出来。为此文去病还专门从宫中找了好几卷古画酬谢冯山杰。 而钱月婵则统管着文去病专门设立的研究院,在这三年的研究中终于找到了合适印刷的墨水,还有文去病心心念念的水泥,也在众人的努力下成功研制出来了,只不过强度还没有达到要求的强度。 程少商真的很有天赋,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她就成功的从机关学,建筑学方面出师了,但她同样极其没有天赋,无论是什么样的文章,放在她面前,她一两个月都背不下来,让教授她的老师极其受打击。 在学塾夫子再一次告知文去病程少商的不可教之后,文去病决定放过自己,放过程少商,也放过夫子。认真的和程少商与教授其文学的夫子沟通一番后,定下了程少商在完成基本学习后,所有的文章只学含义的政策后,程少商的学习终于不再苦恼了,虽然她还是会时不时的在课堂上打瞌睡,但书里的道理好歹是记到心里了。 第88章 回家(1) “女公子,殿下早就说明日家主和女君要回来,你怎么还熬夜呀!”莲房半夜起来,看着程少商得书房还亮着灯,以为是程少商忘了灭灯,所以过来看看,结果却发现程少商还没有休息。“要是殿下知道你现在还在熬夜肯定会说你的!” 程少商低着头,用炭笔不停的在图纸上涂涂画画,随口回答道:“就是因为明日阿父阿母要回来了,今天我才要熬夜把这些图纸都画好。”说完她又在图纸上添了两笔,拿起纸张看了看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然后将图纸卷好放在一边。 “莲房,你不会是忘了咱们是怎么在皓安郡王这里开始生活的吧!”程少商有些疑惑的看向莲房。 莲房此时才突然想起这几年的事,皓安郡王一开始就给了程少商一道手令,后来又给程少商证明的书信,但这些东西程少商从来没给过程家。 每次程家来人带她们回都城,程少商就给皓安郡王说是自己想念大母。然后在都城里住上两天,程少商就故意犯些错,让二夫人将她们送回庄子上,等二夫人的人都走后,她们再从庄子上溜到皓安郡王的研究院。幸好家中还有个符登可以给她们通风报信,要不然早就露馅了!这几年她们就这样两头都瞒着,日子过得不要太过愉快。 都是怪这一次快有半年了,二夫人都没有说要带她们回都城的事,让莲房都忘记了自己和程少商是偷着出来的了。 “可是就算这样,女公子也不能损害自己的身子呀!有了家主和女君为女公子撑腰,这图等回去了也能画呀!”莲房帮着程少商收拾桌子,嘴中依旧没有停。 程少商叹了口气,看着莲房说道:“谁说爹娘回来就有人撑腰了,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 “家主和女君定是会护着女公子的,他们一直都记挂着你呢!”,莲房安慰道,“你看每次家主和女君写信回家都会提及女公子呢!” 程少商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低落,“记挂,就那几封信,几句话的记挂吗?” 莲房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安慰程少商了。 程少商看着莲房这样,突然笑了笑,“你也不必难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他们将我留在都城,若不是婶娘将我送到乡下,我怎么会遇上郡王,然后学了这一身本事,你可别忘了咱们回都城的路上就有一座你家女公子督建的水坊,那水坊上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莲房也笑了,说道:“即便这样,女公子还是要早些睡,明日一早咱们还要去庄子上呢!” “好好好”,程少商顺从的走向了自己的床榻,躺在床上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莲房,回家后你可别说漏了嘴,记住这些日子咱们一直住在庄子上呢!” “是是是”,莲房给程少商盖着被子说道,“奴婢都记着呢!女公子还是快些睡吧!” 第二日,程少商罕见的起了个大早,离开研究院宿舍时还专门去敲了敲钱月婵的房门,打着哈欠的钱月婵打开房间门,眼神迷离的看着眼前的收拾整齐的程少商。 钱月婵懵了好一会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程少商,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程少商,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没有眼花,月亮还挂在天上,太阳还没有升起,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程少商。她又打了个哈欠,“少商,你这是又熬夜了?殿下都说了熬夜熬多了容易长不高!” 程少商知道自己今天自己来的敲门时间确实有点早,但是接下来的好长时间她都不一定能够来研究院了,所以她还是要和钱月婵交待一下,“月婵姐,今日我要回家了!” “回就回吧,昨天你不是已经和我说过了吗?”钱月婵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程少商看着钱月婵,有些不好意思:“我阿父阿母从边关回来了,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来研究院了,我新画的图纸已经放在老地方了,在施工过程中有什么疑惑,你就派人给符登送信就行!” 钱月婵此时终于清醒了,“对哦,程始程校尉班师回府了,殿下放你回去休息到年后再回来,我差点都忘记了,怪不得你今日如此早,原来是急着回去见父母,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在家玩玩,也享受享受父母的疼爱!” 程少商给钱月婵行了一礼,说道:“那这些日子就辛苦月婵阿姊了,我先归家了!” 和钱月婵交待好了,程少商也能安心的回家了,她与父母十几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好。 这些年程少商在皓安郡王手下做事,不知道见过多少惊才绝艳的小女娘被自己的父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再也无法出来做事。现在藏书楼的雪春阿姊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年要不是郡王拿出来盖着朝廷大印的文书,拿雪春阿姊弟弟的性命做要挟,雪春阿姊早就被她父母嫁给世交家的傻儿子做新妇了! 钱月婵看着程少商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大清早被这个小丫头闹醒,现在自己也没什么睡意了。程少商两头瞒事可能别人不知道,但是自己作为研究院的主要负责人,猜也能猜出来。程少商每次回家都没有什么规划,而且每次都是一大早就离开,同时送程少商回家的马车从来都是将她送到程氏在乡下的庄子上,这里面要是没有问题,她就不叫钱月婵,也就是殿下事务繁忙,没空想这些小小事,不然程少商干的这事早就暴露了! 但这和钱月婵的本职工作没什么影响,有影响的是现在距离天亮还早,她又睡不着,她该干点什么来打发这黎明前的最后时光,都怪程少商,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离开吗!干嘛非要叫醒自己呀!!! 第89章 回家(2) “阿麦,今日是不是子晟兄长班师回朝的日子?”文去病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来。 阿麦点了点头,回道:“是的,皇后娘娘昨日就派了人来,说今天晚上有家宴。” “那行,你一会儿记得早点提醒我,免得误了进宫的时辰!”文去病想了想,现在时间还早,还可以再处理一会儿事情。 另一边凌不疑已经骑马到了都城大门口,就在昨日他接到线报,说都城中有人在私售军械,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边关奋力搏杀的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快些升官,只有官位到了一定的高度,他才有能力获取到当年边关城破时的内情,才能从其他方面找到那个人的背叛边关将士的证据! 本来凌不疑在接到线报的第一时间就想去追查此事,但是梁邱启劝住了他,大军班师回朝,陛下定会有封赏。若封赏当日大军主帅不在,就算陛下不怪罪,其他大臣也定会弹劾他,就算他不在乎,也不能因此将兄弟们辛辛苦苦在战场上搏杀才换来的功劳抹上黑点。 凌不疑强忍着急切,听着面前曹常侍一点点念着文帝给自己的封赏。 “···今封凌不疑光禄勋副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总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特赐带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凌不疑单膝跪地,严肃且认真的行礼,“臣,谢恩!” “凌将军请起”,曹常侍伸手扶起凌不疑,然后双手将圣旨递给凌不疑,“凌将军接诏吧!” 凌不疑双手接过圣旨,顺手将圣旨递给走到自己身边的梁邱启。 曹常侍笑呵呵的对凌不疑说道:“听说将军回来呀,圣上一宿未眠,他本欲亲自来迎,被御史左大人给劝住了。”说完他转身端过身后宫人端着的衣物,接着说道,“凌将军,赶紧换上圣上赐的车服,咱们先行回宫,圣上亲自设宴为您接风。” 可是此刻凌不疑的心早已飘到昨日线报所说之事上了,文帝没有来城门迎接他,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抓起车服往身上一披,就飞身上马,准备离开,此时大军算是已经回朝,若再有什么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骑在马上,对曹常侍说:“转告圣上,臣收到要案信报,待处理完之后便回宫陪圣上用膳。届时臣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说完凌不疑便对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句“出发!”便扬长而去。 曹常侍看着将士们的一声“是”后就飞马而去的凌不疑,喃喃道:“什么事呀,这么急。”他有些无奈,这凌将军走了,他该怎么回去跟陛下说呀!可是凌不疑骑马走都走了,自己也不能再将他们追回来,只能摇了摇头,带着自己早上带来的一群人又回了皇宫。 皇宫中,文帝一大早在崇德殿就有些坐立不安,看一会儿折子就往殿外看两眼,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曹常侍快步走进了殿中。 文帝有些疑惑的看向曹常侍身后,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子晟呢?是在殿外候着吗?别让他等了,快让他进来吧!” 曹常侍则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别看了,凌将军没跟着老奴回来。” “没回来!”文帝的脚步顿住了,有些惊讶,“你没告诉他朕在宫中等他吗?” “说了!奴婢怎么没说。”曹常侍无奈的解释道,“可是凌将军说他有一个要案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就回来陪陛下用膳!” 文帝听闻此言气鼓鼓的说:“什么要案要他去处理,廷尉府的官员是干什么的!还等处理完了就陪朕用膳,朕用的着他陪着用膳!等他回来,连菜叶子都不给他吃!” 曹常侍心中有些好笑,陛下总是这样,没见到凌将军时总是说着要如何处罚凌将军,但当真的看见凌将军了又是各种担心,但作为一个顶尖的侍从,他是不会将心中的事表现出来的。他面色不变站在一边,将文帝抱怨都当做没听见。 文帝又接着骂了好几句,心中的气终于顺了些,这些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理解父母心!他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用力的翻开新的奏章看了起来,结果拿起了的刚好是左御史弹劾另一个官员的奏章,文帝生气的将奏章用力的扔到地上,“这个左御史一天到晚是没有正事吗?人家娶个小妾也值得他上个折子!” 曹常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捡起奏章,心说【御史需要干的不就是纠错的事嘛,他不这么干,一天到晚哪里去找那么多事上奏呀!陛下这是因为左御史拦着陛下不让他去城门迎接凌将军,结果现在凌将军没有及时回来,所以迁怒了!】但这些话作为一个优秀的侍从他也是不会说出口的。曹常侍将捡起的奏章认认真真的放在文帝书桌的一角,没有说话。 文帝扔了本奏本,心中的郁闷终于舒缓了许多,开始认真的处理今日的奏本。之前没有确切的消息时,他还有些期待,有了确切消息后,他连期待都没有了,也就能安安心心的干自己的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程少商一大早起来坐上马车回了程家在乡下的宅子里,虽然这院子里的房子不太好,床上的被子也不太舒适,但是程少商昨天熬到大半夜,今天有一大早就起床赶路,早就困得不行了,所以她一进入房间,就躺在了床上开始补觉,直到她听见院子的门被人砸的砰砰作响。 程少商打着哈欠,眼神迷离的起床走出来房间门,就听见门外传来符登的声音:“都给你们说过了,四娘子就是被你们丢在庄子上才重病不起的,现在身子还没好呢!走不得!” 程少商一听就知道这是符登在给她们拖延时间,之前有一次她们消息得到的有些晚了,程家接人的马车都已经停到庄子的大门口了,程少商她们才赶到庄子,多亏符登在前面周旋,她们才有时间从后墙爬进的院子里。这次定是又有什么突发状况了,符登害怕她们还没进院子所以在前面拖延着呢! “走不得也得走”,一个老媪的声音响起,程少商一听就知道这个声音是她二叔母身边最得力的李管妇的声音。程少商又打了个哈欠,看着在房间里收拾了半天的莲房。此时那个老媪的声音传来,“还有半月,家主便要归来,现下别说她是病了,就是死了,也得跟我回去!” “女公子是我听错了吗?殿下不是说今天家主就回来了吗?怎么李管妇说还有半月呀!”莲房听见外面的声音小声的在程少商耳边问道。 第90章 回家(3) 听见李管妇的话,程少商突然觉得自己父母还挺有心机的,毕竟这件事皓安郡王没有什么必要骗自己,既然自己知道的消息是准确的,那么李管妇得到的消息必定是假的,自己父母是想打个突然袭击呀!就是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自己阿母出的还是自己阿父出的了! 程少商小声回复莲房,“我阿父阿母必定是今日回都城,家里的消息不准。” “四娘子,想必这些时日也没吃过什么热食了吧!我今天做了不少吃食带来,吃完了好上路!”李管妇的声音又从院外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几声不耐烦的敲门声。 莲房语气有些不屑,声音小小的吐槽,“没吃什么热食,你都不知道郡王殿下给女公子的膳食有多好!还以为我们是需要你接济的小可怜呀!一点规矩都没有!” 程少商听着莲房的话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要是再不开门,这食盒子老妇可全倒了!”李管妇又叫了一声。 “女公子,她还敢威胁咱们。”莲房有些生气,之前程家当家的是二夫人,李管妇跟着二夫人耀武扬威就算了,现在家主都要回来了,她还敢威胁女公子,这也太过分了。 程少商推了推生气莲房,说道:“去把食盒子拿进来,今天早上走的太早,现下我有些饿了!” 莲房虽然生气,但是听见程少商说自己饿了,还是走到院门口,拉开一道门缝,从门缝处一把抢过食盒,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口的李管妇都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食盒就已经不见了,像是为了挽回面子似的,在门口说道:“瞧这点出息!” 莲房从李管妇手中夺过食盒,拿进屋子,将食物一点点摆在桌子上。“女公子,咱们又不差这点吃食,你干嘛还受这李管妇的气呀!” 此时程少商已经洗干净了手坐在桌子前,“这李管妇面目可恶,但这吃食又没有什么错,农民种粮食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将这些吃食都到了多可惜呀!” “那女公子你也不必就为了这点吃食就受她的气呀!”莲房还是有些不开心。 程少商咬了口饼子又喝了口汤,“就算我不接这吃食,李管妇不要一样要说,还不如接了这吃食,好歹我能饱饱的!” 此时,门外又响起来几声砰砰的砸门声。程少商有些生气,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敲敲敲,于是她冲着屋外喊了一嗓子,“催命呢?” 可是这敲击声依旧没有停下,程少商只好又转过头开始吃了起来。 “这李管妇也太嚣张了!也不知这会儿又有什么事这么急!”莲房生气的说。 程少商继续吃饭,不在意的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事,但肯定不是因为我阿父阿母回来的事,不管如何这李管妇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毕竟现在李管妇是仗着自己二叔母管家才如此狗仗人势,不管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等到她回来,作为长媳,二叔母都不可能如同现在这样纵容李管妇了! “也是,等家主女君回来,这老媪定是会倒大霉的!”莲房被程少商的话一瞬间安慰到了,心情开始变好。 吃着东西的程少商看着神情变化的莲房,心情有些愉悦。此时李管妇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又传了进来,“吃完了没有,吃完了老妇带来的吃食就得跟我们走,程家没有饭菜白给你们吃!” 此时程少商再也忍不了,之前她对莲房说的话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这些年跟着皓安郡王和几位阿姊,她也学了些修身养性。但是这李管妇也太过分了,本来想着等见到父母了再收拾她,可是现在自己就想出了这口恶气! 向屋外看了一眼,程少商招手示意莲房靠近一些,在莲房耳边问道:“咱们之前烧过的草木灰还有吗?” 莲房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把草木灰装在簸箕里面,放在院门的斜对角,等会儿,你先不要开门。按现在的情况,李管妇见咱们不开门多半是回撞门的,等她为撞门蓄力后,你再将门栓取了!”莲房听着程少商的嘱咐,越听越兴奋,程少商一说完就连忙,动了起来。 程少商看着莲房忙前忙后,一口口的吃着桌子上的吃食,听着外面符登的声音传进屋子里,“四娘子好歹也是尔等的主子,你们这般做莫不是想要欺主!” “她不过就是个没人管的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李管妇嚣张的紧接着符登不大的声音就传进了屋子,莲房气的在草木灰里又浇了些水。 李管妇又敲了两声,呼喊道,“你开不开门呀!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闯进去了!” 听见此话,莲房和程少商对视了一眼,其中的含义不言而明,时机到了,莲房脚步轻轻的走到院门前,在李管妇要冲进门的一瞬间拉开了门栓。 于是大家就看见一个穿着不错的妇人在惯性下扑向了刚才莲房挪了地方的草木灰上。 李管妇抬起一张满脸都是泥灰的脸,无能的怒吼:“谁让你们把这糟粕摆在门口的!这是故意害我是不是!” 莲房躲在门后偷笑,眼神和站在门口的符登对上,笑得更加开怀了。 此时程少商披着被子,装作虚弱的走到门口。之前她和皓安郡王出去查看如何规划水渠,为了防止二叔母临时叫她们回去,特意让莲房报了自己生病,虽然莲房觉得不好,哪有人咒自己生病的,但是程少商却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不仅没人叨扰的完成了考察,现在还可以拿着这事搪塞李管妇。 “呦,李管妇”,程少商蹲下身子,语气虚弱,“前些日子我命莲房去告知二叔母,说这屋里虫蚁太多,住不得人,二叔母说我是来此处思过的又不是来享福的,就命我准备了这些草木灰,我方才听到李管妇敲门,正是怕草木灰熏到你,才让莲房赶紧把这些东西拿了出来,谁知道你不知礼数贸然的闯了进来,你这是让小辈难做呀!” 好了成功甩锅,虽然说程少商让莲房告知二叔母葛氏,屋子里有虫蚁是为了让葛氏更愿意将她留在庄子上,她又不住在庄子上,哪里用的着草木灰熏屋子。但这丝毫不妨碍她把锅甩到葛氏头上,这李管妇又不敢骂葛氏。 李管妇挣扎的站起来,指着程少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只能整了整衣冠,强撑起自己作为大府管事的派头说道:“四娘子,别拿那些没人信的话来打发老奴,夫人把你关在此处思过那是为了管教你,免得你日后不懂规矩做出祸害程家之事!” 莲房气的想要与李管妇争辩,她家女公子规矩好着呢!就连皓安郡王都时常夸奖自家女公子,一个不知所谓的老媪也敢说自家女公子没规矩! 可是还没等莲房怼回去,程少商就握了握莲房的手,示意她不要急,她还准备瞒着程家自己在皓安郡王处学习,为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老媪就暴露,可不值得! 莲房接受到了程少商的暗示,心不甘情不愿的缩了回来。 李管事见程少商两人没有反驳自己的话,洋洋得意的走近程少商,“夫人的一片苦心,四娘子理当心怀感恩!” 程少商笑了笑,说道:“自然是要感恩的!”要不是葛氏对自己的不管不顾,自己这些年怎么能如此愉快的在皓安郡王手下学习做事! 但她不能将这些表现出来,压下心中的愉悦,努力回想葛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愤怒的说道,“感谢你们没把我在这活活饿死!”这当然也是实话,虽然葛氏对她的嫌弃让她得到了自由,自己也不在庄子上住,但是葛氏想饿死她的心是真的!这一点不能因为自己过的不错就抹掉了! 李管妇被程少商堵的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也不得不为自己主子说话,“这些日子夫人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四娘子的病情,今天特命我来接你回去!” 听见这恬不知耻的话,莲房生气的怼向李管妇,程少商想拦都没拦住,但幸好莲房是个有分寸的,还记得之前程少商说自己生病的事,“我们家女公子身子未好全呢!受不了奔波折腾!” “四娘子又不是泥捏的!还能折腾散喽!你休在此处碍事!”李管妇也知道此事自己不占理,要是今天只是为了带四娘子回去,莲房这话说了,她转头就走,回去在二夫人面前告她一状,管她四娘子愿不愿意回去!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带四娘子回去是为了把庄子腾出来,所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带四娘子回去!” 就见李管妇带来的侍女中出来几个人就要拉着程少商上车,莲房连忙挡在了程少商面前,程少商语气平淡的开口,“不必拉我,我自己会走,但我的行李还没收拾,莲房你跟我一起进来,咱们把行李收拾了!” 说完程少商就披着被子走进了里屋,莲房也紧随其后。程少商坐在里屋的床上,有些无聊,她的行李从半年前带到这里就没打开过。在皓安郡王那里,她所有的一切下人都给安排的好好的,一季四身新衣发着,新样式首饰头花时不时的送来,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月例,她什么都不缺,干嘛还将程家这些旧的都要褪色的衣裙带去。 想到这里,程少商突然站起来开始脱衣服,莲房正在将半年前带来的行李上的灰擦去,有些奇怪的小声问:“女公子,你在干嘛呢?” 程少商手下不停,说道:“莲房你从行李里面找一套衣裙出来,这件衣服太新了!而且和咱们从程家带来的衣服的衣料相差太多,李管妇不负责这些,看不出来,要是被其他人看出来了,咱们就露馅了!” 莲房连连点头,从箱子里扒拉了半天找到了一件最好的,“女公子,这件,这件是咱们半年前出府时带的最新的一件!” 程少商接过衣服,套在身上,莲房将程少商换下的衣服拿过来开始折叠,“女公子这件衣服怎么办?” “没关系折好了放在箱子底下就行,这件衣服是我在皓安郡王府发的衣服里找到的最旧的衣服了,本来就是害怕下地时弄脏新衣服准备的,回去了无论怎么样,多半暂时都用不上了!”程少商随口答复道。 莲房摸了摸衣服,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咱们最旧的衣服呀!这最旧的都比二夫人给的好!二夫人也太过分了!” 此时程少商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系腰带,莲房将东西都放好,过来帮忙,上下打量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着,家里的东西都是家主和女君挣下的,二夫人自己还开着布庄,怎的连一身衣裙都不舍得给女公子,女公子你看着裙子都要盖不住脚了!” 程少商低头一看,确实是这样的哦,这半年自己在郡王手下吃的好,还到处查看水利,确实长高了不少,前两年做的衣服都已经不合身了。 “没关系!”程少商伸了伸胳膊,“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是时候让我阿父阿母知道一下二叔母是如何苛待我的了!走吧!咱们该回都城了!” 莲房不置可否的跟在了程少商的身后,见程少商出来,李管妇不悦的说:“四娘子可算是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程少商不搭理她言语中的挑衅,径直的向院外走去,院子外面停着辆简朴的马车,程少商低下头正准备踩着车凳上车,就看见从马车旁延生到院子旁的草垛处有一串脚印,看脚印大小应该是个男子。程少商看了两眼有些好奇,转身看向院子旁的草垛。就见原本整整齐齐的草垛,一角变得凌乱不堪。 程少商还想再看两眼,稍微洗了洗的李管妇见程少商迟迟不上车,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赶到程少商面前,“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赶紧上车,磨蹭什么呀!” 程少商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莲房也跟着上了马车,觉得众人手脚不够麻利的李管妇推了一把莲房,又推开挡在马车旁的符登,嫌弃的说道:“你躲开!碍事!” 莲房一进入,就觉得哪里有股怪味,不由的疑惑,“这车上怎的一股汗馊味?” 程少商还在想刚才的那个草垛,听见莲房的疑惑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莲房到处闻了闻,发现味道来自车座,指着味道最重的地方,“这里味道最重,莫不是李管妇身上的!她个下人倒是懂得享受!真不把女公子放在眼里!” 李管妇听到莲房的话,有些心虚,生怕程少商主仆二人发现什么,连忙招呼车夫,“快走,快走!” “这不是李管妇身上的”,程少商现在想明白了为什么李管妇和自己有信息差还是一大早就来接自己,多半是为了这个坐着马车来的男人!“这是多日未洗澡的男人味!” 莲房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男人!男人是什么味?” 程少商靠近莲房半真半假的说道:“臭味!” 外面李管妇还在催促着大家赶紧走,程少商则在车里猜测着躲在草垛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第91章 相遇(1) 程少商在马车里琢磨着草垛里的男人是谁,而一队人也在琢磨着自己追捕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时间拨到李管妇开始敲门时,凌不疑从自己安排追踪的人处得知,不知道哪里的走漏了消息,董仓管今日点卯时未到,监视的人查看了他家也没有人。自凌不疑知道这个消息就在想董仓管到底去哪了,在盘了一遍董仓管人事关系后,他认为董仓管应该是投奔了自己的阿姊,程校尉的母亲程老太,更有趣的是,今日一早就有一辆程府的马车出了都城。他确信董仓管要不就是坐这辆车出城躲藏,要不就是坐这辆车从现在的藏身处到 “那老媪准备上马车了,看来这董贼应该不在马车上!”梁邱飞在高处看着程家的庄子前有一群人准备上车猜测道。 梁邱起有些无奈,“你那眼神可要再练练,哪来的什么老媪,明明是个小女娘。” “这哪家府上的女公子穿的如此粗陋!”梁邱飞吐槽道,这也不怪他呀!谁能想到一个女公子穿成这样的。 凌不疑没有理会梁邱起,梁邱飞两兄弟的口舌,不管董仓管到底是有没有藏在这辆马车上,他们都得去看看,要是真的没有,他们就要再想办法找了! 他骑着马向程少商马车前往的方向赶去,他们要把这辆马车截下来。 此时马车上的莲房正在吐槽,“家主和女君回来了定要这个李管妇好看!女公子你说这家里又不知道家主和女君今日回了,这么急吼吼的,也不知是为了那般!” “还能是为哪般,自然是府上出来比置我于死地更大的事!”程少商神色有些严肃。 “女公子你说什么呢”,莲房有些不开心,但转而又有些疑惑,“那能是什么事呀!” 程少商耸了耸肩,虽然她猜到了一点,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没办法跟莲房说。 晃悠悠的马车继续往前走着,可是没走多久就突然停了下来,程少商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时,车外传来了李管妇谄媚的声音,“将军,拦住我们是何事?” 【将军?】程少商心下一惊。 “奉朝廷旨令,捉拿嫌犯!来人,搜马车!”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嫌犯!搜马车?】程少商心思转了两转,自家草垛里的人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吧!军队的人来抓嫌犯,此人和部队有关呀!不会和我们家有关系吧! 此时李管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慢!车上乃是程始程校尉家四娘子,再无旁人了,诸位将军我家女公子尚未婚配怎好轻易让男子搜车!” 李管妇的话音一出,程少商就明白了,自己还真没有猜错,李管妇来庄子上的时候,坐在车上浑身汗馊味的男人就是外面这些当兵的要找的人。她这些年在皓安郡王手下也不是白待的,自然知道亲亲相隐的道理,但是也知道国家律法森严的道理。而且若是一般的小错,不会派能被叫做将军的人来追查,所以这件事必定是件大事。现在自己家要是帮着藏了人,说不定自家都会被葬送! 所以程少商在李管妇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连忙开口,“住口,吾等既是武将家眷,更当听令行事,岂能耽误诸位将军公务。诸位将军,就念在她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份上,莫要见怪。” 程少商话音刚落,一个清亮的男声就在车外响起,“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 “既是朝廷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做事不亏心,自然敢,只是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程少商听见不是刚才的男子说话,心中少安,这后面说话的人定然是这些拦车军士的上司,问自己当真敢,就说明这个将军还是比较讲理的,不是蛮干的人。既然这样,只要程家牵涉不深,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程少商听见车外哒哒的马蹄声逐渐靠近自己的马车,在自己的车窗处停下,然后刚才清亮的男声吐出一个字,“说”。 “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程少商从车窗伸出手示意,我家旁边的草垛里,那才有趣的紧。天干物燥,若是那草垛不小心着起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到时候可就更加有趣了!” 程少商话音刚落,李管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将军,我家女公子高烧半月有余,整日胡言乱语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 这会儿程少商更加肯定了,那个男人必定藏着草垛里,而且一定是这群军士要找的人,不然李管妇不会如此紧张,于是她接着说:“真不真的,烧一下不就知道了!少将军,我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不过一个草垛还是烧得起的。” “哎呀,烧不得!烧不得!”李管妇大叫道。 此时程少商有些忐忑,自己已经指示的如此明白,给了一个简便的方法,希望这车外的少将军不要将这男人的过错加在程家身上! 此时马车外,骑着马的凌不疑觉得有些意思,看这老媪的态度,自己要找的人多半就在这程四娘子所说的地方,但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董仓管应该是程四娘子的嫡亲大母的弟弟吧!这程四娘子,还真是让自己有些意外呀! 梁邱飞小跑了两步,走到凌不疑身边,“少主公,我们还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还是请这位女公子,下车搜一搜吧!”说完就想伸手拉开马车的帘子。 凌不疑出手拦住了梁邱飞的手,然后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军士去烧草垛,要是草垛里搜不出来什么再搜车也来的及,要是真的大变活人了,自己也不介意给军中同僚一个面子。 很快火把点燃了草垛,没多大会儿,一个身着华服,浑身脏兮兮的人就从草垛里跑了出来,梁邱飞有些惊讶的看着被两个军士压着,口中求饶走向了他们。 凌不疑看了一眼马车,语气平淡的开口:“放行!” 听见外面清亮的男声说放行,程少商的心放了下来,还好这位少将军还是比较讲理的。马车又开始缓慢的向前,她开口说道:“李管妇,将军都说放行了,你怎么还不肯走!” 李管妇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四娘子,你··” “要想活命,就别废话!”程少商在车里语气平淡的说,“压着些。”自己说李管妇蠢真的一点都没错,这些人在李管妇说了自己的身份还要搜车,说明他们领头之人的职位定比自己阿父的职位高,并且不是高一点点,是高许多。 即便这样,李管妇还想做些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二叔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将这样一个没眼力见的人当做自己的心腹。 第92章 相遇(2) “这这这,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饶命!饶命!”被人从草垛里抓出来的男人,蓬头垢面口中不停求饶,被人拉到凌不疑的马前,“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是程始程校尉的亲舅父,念及你们都是军中同袍的份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梁邱飞看见面前不停求饶的男子,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马车上坐的当真是程家四娘子?你当真是她亲舅爷?”现在的法律亲亲相隐并不是什么大罪过,加上世家子弟多数都将家法看的比国法更重,所以藏匿犯罪的亲眷是正常,如程少商这般主动告发才是稀奇。 “千真万确!”地上的男子董仓管一拍自己的大腿,指着远去的马车,“程少商,就那死丫头,从小就缺爹少娘,是个,没人教的害人精!她懂什么亲长理短的”,说到这里,董仓管似乎想起来自己此时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抱怨程少商,而是让面前的人放了自己。“将军,看在程校尉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 凌不疑并没有搭理董仓管,只是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对车里的程四娘子产生了浓重的兴趣,默念了一下了程四娘子的名字,“程少商”。这女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告发的是自己的亲舅爷?要是知道,那可太有意思了! “夫人宽大,本已原宥了四娘子所犯的过错,可如今你又害的董舅老爷落难!就是夫人也护不了你”李管妇愤怒的话语又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果然是董舅爷,能让二叔母安排自己的亲信来藏人,在都城的男子只有自己大母的弟弟董舅爷,自己果然猜的没错。刚刚逃过一劫,程少商也不介意提点一下这个蠢得要命的老媪,“比起二叔母差点害得程家全家落难来讲,我出卖董舅爷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是李管妇丝毫没有察觉到程少商的提点之意,只以为程少商是知道家主女君就要回来,所以现在就开始抖起来了,下意识的威胁,“你阿父阿母还有半月才能归来,你当真现下就要强横起来了?” 听见李管妇的话,莲房忍不住笑出来声,刚才被李管妇的言行惹的愤怒不已的心情一下子就转好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少商。 李管妇在车外听见莲房的笑声,不由的吐槽,“怕是现在高兴还早了些,他们要是真的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又怎会自你生下就弃了你!” 程少商低下了眼眸,李管妇的话真的戳中了她的痛处,虽然在皓安郡王处的学习生活都很愉快,她也从各个方面都知道了自己父母当年从自己出生就赶往边关是不得已,但是他们真的在意自己吗?若是在意,为何要将自己放在家里,若是不在意,可是为何又时时来信问询。自己这次没有穿皓安郡王给的新衣就是想看看,自己在他们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若他们知道自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会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莲房看出来程少商的落寞,将手放在了程少商的手上,无声的安慰程少商。 此时准备出发前往皇宫的文去病得知了凌不疑接了圣旨就转身而去的消息。 阿麦帮文去病整理着衣裙,小石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低着头,“殿下事情就是这样,凌将军急着离开理由,奴婢还没有打听到,但是似乎和此次的后勤补给有关系。” 文去病抬着手让阿麦的动作更加方便,有些疑惑。“和后勤补给有关系?这朝中谁不知道子晟兄长是父皇的义子,前些日子他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到前朝,父皇当场兴奋的脱口而出自己的十一郎要回来了,谁敢动他的后勤补给,是不要命了吗?” “殿下,要奴婢再去打听打听具体原因吗?”小石恭敬的问道。 文去病此时已经被阿麦收拾好了,她摇了摇头,“算了,既然子晟兄长已经自己去追查了,咱们就不要去打听了!这事后面我亲自去问兄长。现在咱们要紧的事抓紧时间进宫,别让子晟兄长没第一时间进宫给父皇带来的郁闷扫到我!” 阿麦和小石都不由的笑了起来,旋即又将笑容收敛了起来,只是那弯弯的眉眼都说明着她们好心情。 文去病没有搭理这两个侍女之间的眉眼官司,快步走出来屋子,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同样坐在马车上的程少商在晃悠悠中终于回到了都城,马车还未停稳时,李管妇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跑进程宅,边跑边喊,“夫人!夫人!出大事了夫人!夫人!夫人!出大事了夫人!就是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四娘子害的咱们董舅爷···” 李管妇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着浅绿色裙裾的年轻夫人就从屋子里走出来,指着李管妇压着声音警告:“闭嘴,你胡诌什么呀!” “董舅爷,董舅爷怎么了?”紧随年轻夫人出来的老妇人紧张的问道。 李管妇正要回答,一个她很久都未听见过的女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你方才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呀!” 此时李管妇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气愤的回复:“就是那程少··”商字未出口,李管妇就见屋里走出一位气势凌人的妇人,身后还跟着同样气势凌人的男子,吓的自己一个机灵,吐出刚才未出口的“商”和确定来人身份似的“家主”二字就晕了过去。 先出屋子的年轻妇人和随后出来的老妇人都满脸尴尬的看着地上倒下的李管妇,对视一眼后,回头看向了才出屋子的男子和妇人。 此时莲房表现出了一个优秀婢女的品质,扶着程少商下了车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屋子,二夫人和老夫人的叫骂声没有传出来,定是家主和女君已经到家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告上一状,让家主和女君好好替自家女公子出出气! 程少商本想拉住莲房,但谁知道这莲房平日里跟着程少商东奔西走,锻炼的脚步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程少商还没走两步,莲房已经跪在了屋子前的男子面前。 “家主,女君”莲房声情并茂的呼喊着,“家主救命,女公子发热不退,她们不肯请医士,任由女公子自生自灭,险些送了性命,今日李管妇却忽然上门,嘴里说着即便是死,也要将女公子拖回来死!”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有问题了。 程少商前些日子确实感冒发烧了,不过是在皓安郡王的研究院里,皓安郡王专门请了宫中的医士来给程少商看病,连灌了程少商三天的苦药汁子,吓得程少商见到莲房端汤碗就只往后退,要不然程少商也想不到用报生病办法避免葛氏的突然召唤。 同样葛氏不愿意给程少商请医士也是真的,感冒发烧会死人同样是真的要不然莲房也不会狠下心灌程少商药。只是这三件事组合在一起却不是真的,但莲房此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表现出家女公子的可怜,想让家主和女君看到女公子这些年的不易。 第93章 相遇(3) 程少商踏入家门时,莲房已将事件全部说完了。“我的嫋嫋现在何处!”程家的家主程始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不合身衣裙的,没有什么头饰,面色苍白,眼下还泛着乌青的小女娘。 昨晚熬了夜,今天又没有好好的补觉,加上舟车劳顿,有些疲惫的程少商强打起自己的精神,按照自己之前学习的礼仪敷衍的向面前的父母行礼“阿父,阿母,少商见礼了!” 但是她这副样子在程始眼中就是自己的女儿还生着病就被李管妇一个下人硬拖了回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心疼的,和萧元漪一起快步走近程少商。 “嫋嫋!”萧元漪看着眼前这个简朴到有些失礼的小女娘,试探的喊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摸程少商的脸,但又有些害怕。 程始满脸心痛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娘,“这可是我的嫋嫋,怎的这般憔悴?” 程少商本想解释一二,但是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要是父母对自己的态度都是这样,那自己说要去跟着皓安郡王做事不就简单了嘛,于是将要解释的话吞进来肚子,只是说了一句:“阿父阿母嫋嫋终于见到你们了!” 程少商欲言又止的模样在程始眼中就是女儿有话不敢说,有委屈不敢诉。他有些伤心,“十五年来,我在镇守拼杀,以为我的嫋嫋能在家中有人照顾,定会衣食无忧,谁知竟然被养成这样!” 程始作为一个男人能看出程少商不合体的衣衫和有些苍白的脸色已是极限,萧元漪之前也觉得程少商受到了许多不公平的待遇,可是当她走近了之后才察觉出来有些不对。 程少商穿的确实衣服不合体,但是这衣服已经将程少商的手腕磨出来红印,细细闻来,这衣服上还有一阵轻微的霉味,是那种长期放在箱子里的味道,想来这衣服也不是程少商常穿的。同时自己现在靠近程少商,可以闻到程少商头发上传来的很轻微的桂花的香味,这是桂花头油的味道,在边关也有售卖,但明显程少商头发上的味道比边关售卖的更加好闻一些,说明程少商用的这款绝对不便宜。更何况程少商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肉嘟嘟的小脸却没办法让人说她伙食不好。 萧元漪心中下有了论断,自己这个女儿是故意的!故意穿一身不合体的衣服,故意装作受到了虐待! 听闻程始的话,葛氏和程老夫人一脸心虚,葛氏给程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程老夫人立马心领神会的开始倒苦水,说着自己这些年的难处,特别强调自己在程始年少时吃的苦。 萧元漪此时就有些疑惑了,若程少商都是装的,这葛氏和程老夫人为什么是这个表现? 在萧元漪疑惑当口,葛氏已经开始有些耍无赖了,“我们将她送去庄子上原也是想要好好的养一养她的性子,也没想到四娘子身子娇弱,如此不经教育呀!这十余年来,我对四娘子,那也是多有体恤招服,无不尽心的!” “尽心,便是连件像样的衣衫都不给女公子穿吗?连个被人使唤的蠢妇,都可以口无遮拦地羞辱女公子!”站在一旁看着众人的女子打断葛氏,突然开口。 萧元漪此时被提醒了,是呀,一个奴仆都可以随意说嫋嫋是有娘生没娘养,说明嫋嫋没有被善待是真的,那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葛氏只是给嫋嫋脸色看,并没有在物质上克扣她? 程老夫人酝酿起来自己劳苦功高的气氛突然被打断,这些年苛待程少商的事实被拆穿,有些不悦的开口,“你是谁呀!我们程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插嘴!”没说这个女子是下人,主要还是看着这个女子的衣着不凡的面子。 此时萧元漪连忙开口,“君姑,青苁并非外人,乃是我结拜的义妹!这些年一直在军中跟随我!”青苁为她女儿说话,她可不能让自己这个不知所谓的君姑欺负青苁。 “外人都比自家人会心疼人!”程始已经完全陷入了程少商营造的小可怜的氛围中了,此时他对自己二弟的这位新妇真是万分看不上,同时连带着自己的阿母都有些怨言了! 程少商在心中默念【对,就是这样,这些年他们对我可不好了!要不是皓安郡王,你们现在能不能见到现在的这个样子的我都不一定呢!请不要吝啬你们的宠爱,把我宠坏吧!!!】 程老夫人看出来程始的不悦,在葛氏的示意下开始装作自己不舒服。 【大母这是要晕倒呀!不行,你要是晕倒了我不就白被这件衣服磨这么久了!你装晕,我也装!】想明白的程少商马上摸了摸头,闭上眼睛倒下去,接受到暗示的莲房连忙喊道,“女公子,女公子晕倒了!” 先不说程少商回家后程家的鸡飞狗跳,也不提萧元漪看见程少商后心中各种疑惑,文去病在通过一道道宫门后终于进入了后宫。 文去病走在宫中长长的走廊上,想起来那些年自己每天从永乐宫走到长秋宫的日子,那些日子自己最苦恼的就是今天好像还没有走够步数。可是现在呢?现在自己似乎也是在苦恼走够步数,只是年少时是因为两个宫殿离得不远导致的,而现在则是因为有无数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拖着自己的腿,不想让自己往前走一步。 不想了,不想了!今天子晟兄长好不容易回来,自己不能因为早上看到的文书影响心情。文去病揉了揉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走进长秋宫。 长秋宫中,宣后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算算,在文去病走进屋子,向宣后行礼,“母后毋恙!” “子安来了”,宣后抬起脑袋,有些欣喜的看向文去病,“你来的正好,予在这里算了半天了,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来帮予看看!” 文去病走近书桌,接过宣后递过来的账册,“今日阿母怎么自己看起账册了,不是说这些都让我来吗!” “你也挺忙的,这些小事我做了这么多年也是做顺手了的,哪里需要你每个月都专门抽时间来做!”宣后满眼欣慰的看着文去病,文去病之前说要写农书,她其实没有抱什么希望的,不过现在天下谁不知道自己女儿主编的《小麦的种植方法》。 第94章 又是没有名字的1章 文去病看了看账册里列支的数据,又拿起毛笔算了两笔,指着其中一个数字,“母后,你看是这里错了!” 文去病自从前两年看见宣后列支宫中用度费力的样子后就主动接受了账册的审核一事,同时将阿拉伯数字强行加入了账册,虽然到现在宫中的许多年龄大一些的管事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简单方便的阿拉伯数字却在底层宫人中广泛流行开来。之前这些底层宫人数数都是口口相传,现在虽然有文去病不定期安排的识字课可以让他们学习文字,但复杂的中文数字还是没有阿拉伯数字来的简单。只不过他们可不知道哪里是阿拉伯,他们私下叫阿拉伯数字为简数,意思就是简单的数字。 一本账册上要求既有阿拉伯数字又有中文数字,目前看来虽然工作多了一些但比之前只有中文数字好看了许多,只不过宣后自从文去病要求账房用阿拉伯数字后就没怎么看过账,所以还不是很熟悉。文去病一指出来,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确实是这里错了”,宣后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翟媪你将这本账交还给账房,不必多说什么,就告诉他们最近三个月的账本都重新算一遍,三天后予要见到新的!”这些日子文去病没时间来看宫中的账本,这些账房就开始以为自己有机可乘了! 吩咐完翟媪,宣后对着文去病说起来其他的事情来,“子安,予听陛下说你在都城附近盖了一座水坊,还顺利吗?” 文去病坐到宣后的身边,伸手拿毛笔和纸,边画边介绍道:“其实水坊就是一个名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这条河边农田,我以这座水坊为起点,将这周围的三百亩田地都纳入了水利工程中,这样不仅在涨水时这些农田不会再被水淹,干旱时,农民也有水可以浇灌。” 宣后看了看文去病画的示意图,虽然文去病已经尽可能画的很详细了,但她还是没有看太明白,但她问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让文去病给她介绍,是这些日子前朝有人参文去病,说她搜刮民脂民膏。宣后慎重的开口,“这水坊建设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比如钱财方面?” 此时文去病终于明白了,是文去病建设水利的事妨碍了一些人的利益了,大概率是有人参奏了自己。 都城附近的田地虽然算不上十分肥沃,但是由于受到战争等其他人为因素少,所以几乎没有荒废超过两年的土地,属于还算是不错的耕地。现在刚刚开国不久,都城周围的土地在文帝占领都城时便将多数土地都分给了百姓。 然而许多世家大族都看上了这些耕地,但这些地离都城太近,他们没办法将偷偷将其扩成自己的隐户、隐田,就只能通过买卖的方式来得到这些土地。这些农民只是穷,并不是傻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销售自己赖以生存的田地的,所以都城附近的田地向来都是最贵的,而且还不好购买的。 若是文去病不修建水利,到了灾荒年,他们想点办法总能从这些泥腿子手里将这些熟田收到自己手里,但是文去病的做法无疑是增加了这些泥腿子抵抗灾害的能力,他们想要购买田地就会更加困难!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去砸了已经修好的水利,只能在朝中给文去病找些麻烦了! “没什么钱财问题,这次修建水道水坊都是都城中的商户出的钱,而且是他们自愿出的钱。”文去病笑着回答,“我说会将他们的名字都刻在了水坊的墙面上,他们就纷纷开始解囊相助了。加上我在水泥厂里出产的水泥,这次修建的水利应该能用个几十年不成问题,要是维护的好,可能上百年都还可以继续用。” 宣后点了点头,她能明白文去病话里的意思,她父亲还在世时也经常出钱捐赠修桥修路。 想到自己第一次大的水利工程,文去病有为自豪,“这次负责水坊部分建造的是我之前培养的一位小女娘,她在建造一途上颇有些天赋,这次她设计督建的水磨坊不仅比一般的水车磨坊更高大还更有效率,有时间我带她来见见您,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是吗?如此厉害的女娘,有时间予一定要亲自见上一见!”宣后满脸笑意。 此时与宣后谈笑风生的文去病并不知道,她的子晟兄长现在正在她心腹爱将的家中。 凌不疑从程始家的堂屋走出来,他来此处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确认程始到底有没有勾结董仓管一起倒卖军械,此时与程始一番沟通过后,他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虽然董仓管是程校尉推举才当上仓管的,但他确实对倒卖军械一事不知情,所以凌不疑准备离开了。 但就在他要离开程家时,凌不疑余光看见了在二楼围栏处偷看的程少商,【她虽心中有大义,定也是害怕自己因为出卖亲眷被教训吧!她帮了自己大忙,自己也安安她的心吧!】 于是凌不疑对送自己出门的程始夫妇开口说道:“忠义为先,孝礼为后,为扞正义不惧长辈,亦不惜灭亲。程四娘子这般心性,在下只在廷尉府那些掌用刑讯的同僚身上见过。程四娘子的将来大有可为!不容小觑!” 程少商藏着二楼上听见凌不疑的话,吐槽:“忠义为先,不就是说我不孝嘛!不惧长辈就是变着法子说我目无尊长,还说什么我与廷尉府那些掌用刑讯性子相似,不就是说我不似女娘!还将来大有可为,我大有可为要你说!凌不疑,好个凌不疑恩将仇报,不讲道义!” 想到这里程少商有些担心的转头看向莲房,“阿父阿母不会听了凌不疑的话,认定我是个目无尊长的不懂礼仪不孝子吧!要是这样我之前不都白演了嘛!不行,我要快些躺回床上,一定要把生病的事情夯实了!” 莲房看着没等自己回话就身手矫健的跑回屋子,躺在床上一副我要死了样子的程少商有些无奈。 第95章 庆功宴(1) 在程家确认完消息的凌不疑终于做完了现阶段所有可以做的事情,带着人匆匆赶往皇宫。 文帝为凌不疑准备的庆功宴,由于主角没有到场有些虎头蛇尾的潦草的收场,当时就有御史上奏参凌不疑居功自傲,拥兵自重,仗着是陛下义子连庆功宴这么重要的宴会都敢缺席! 文帝虽然自己说着连菜叶子都不给凌不疑吃的话,但是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大事不见,小事乱参的御史也是过分!凌不疑在边关征战多年,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因为有公务,没参加个不太重要的庆功宴就是居功自傲了?文帝看了眼在自己面前躬身站立的御史,“左大人觉得朕应该怎么罚十一郎呀!” 左御史是头铁但是不傻,文帝咬牙切齿的话语中的深意他是能听出来的,他是想给文帝一个刚正不阿的印象,但不想拿命给,所以文帝“十一郎”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点错题了,连忙给自己找台阶,“臣觉得的凌将军所谓的公务不参加陛下为他准备的庆功宴,此时必须要严惩,但如何决断还要陛下做定夺!” “既然这样,那十一郎此次公务无论如何都不论功,以抵此过!左御史觉得如何呀!”文帝语气不悦。 左御史见文帝顺着自己递的台阶下来了,连忙行礼,“陛下圣明!” 随着左御史的话,其他人也站起来对着文帝行礼,“陛下圣明!” 文帝看着朝堂上一群行礼的大臣,挥了挥衣袖,示意众人下去,“今日的宴会就到这里吧!”说完自己就带着曹常侍离开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左御史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自己还是这些年对凌不疑在陛下的心中的地位估计不足,要不然今天自己怎么都不会亲自出头的! 楼太傅见左御史的样子,不由的冷哼了一声,左御史见风使陀的本事还真是见长,然后也不再在宴会厅停留。他要去见一见太子,看现在样子,文帝是想要将凌不疑留在都城,那他要考虑一下凌不疑为太子能提供什么帮助。 左御史看着楼太傅不屑的眼神,并不在意,整了整衣衫,端起自己作为御史的风度,也跟着众人离开了宴会厅。 凌不疑虽然没有参加文帝为他摆下的庆功宴,但是晚上宫中家宴他不可能不参加。所有皇家子女在凌不疑早上回来时就收到了后宫里宣后或是越妃的召唤,今晚无论有何要事都必须参加宫宴! 五皇子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在这种场合向来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提前到,虽然现在因为文去病的提携,这些年也做出了一些成就,文帝也给了一些食邑。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无知越是一无所有,越是勇敢,越是无所畏惧,现在五皇子有家有业,有文帝偶尔的欣赏,要是因为偶尔一次自己不注意,在家宴上迟到,被文帝记住了可不值得。 五皇子带着自己的新妇坐在安排好的位置,小声的说聊着自己最近知道的事。 五皇子坐定没一会儿,三皇子,三公主,太子等人也都陆续到场了,等文去病从永乐宫出来走到地方时,三皇子正在抽查五皇子最近的功课。 “长兄,三兄,五皇兄,五皇嫂,三姊,我没有来晚吧!”文去病边和众人打着招呼边走向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太子见文去病和众人打招呼,笑着回应,“不晚,不晚,子晟还没到呢怎么能算晚呢?你这是才从母妃处过来吗?” “是的,有一段时间没进宫了,去和母妃说了会话!”文去病笑着回答。 五皇子见文去病坐好,本就没有背熟的功课更加生疏,一会儿看文去病一眼,一会儿看文去病一眼,就期盼着文去病能够看到自己的困境,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三皇子看见五皇子这样,也没有心情继续考教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五,你也是个当兄长的!骑射不好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功课都越学越回去了。” “三皇兄,我就不是这块料,现在连父皇都不太在意我这方面了,还请三皇兄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五皇子谄媚的笑着。说完又看向文去病,“子安,你也来帮我说说!” 文去病笑着摇了摇头,“五皇兄功课你还没我学的好,为了文氏皇族的颜面,你还是好好的将功课补一补吧!” 五皇子妃看见五皇子吃瘪,也捂嘴偷笑。准备回去找安慰的五皇子看见自家新妇也这样子,假装生气,“怎么我功课不好,你很有脸吗?” “殿下功课不好,又不是妾功课不好,妾当然有脸!殿下以后还是在功课上多些心吧!”五皇子妃调侃道,她与五皇子年纪相当,又是世家出身,五皇子母族出身不高,所以两人勉强算的上是家世相当,所以对五皇子说话也就比较自由,没有许多恭敬。 五皇子有些羞恼,“夫妻一体,你功课好又怎么样,你是我新妇!别一天到晚帮着子安说话!”五皇子夫妇开始说起小话,其他人也就打住了对五皇子功课调侃,转头说起其他事情来。 “子安,近日朝中大臣对你颇有微词,你还是要注意一些。”显然太子在朝堂上没少听到大臣们对文去病的诟病。 三皇子语气有些严厉,帮文去病反驳道:“注意什么注意!子安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为国为民之事,这些大臣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子安若是因为他们的三两句话就止步不前那才可惜!” “三弟也不必如此严厉。”太子妃孙氏似乎想要打圆场,“太子也是担心子安,所以才出言提醒一二。不过子安一个女娘有些事情也不必做到这般地步,要是所有的事情都抓着不放,总归是会惹来闲话的!” 文去病端起面前桌子上的杯子,吹了吹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并没有搭理太子妃。她放下杯子,对着太子展开笑容,“从古至今,做事情怎么会没有人议论,更何况现在我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有怨言也是应该的,可是即便他们有怨言,我想做的事,他们谁也拦不住!” 太子妃见文去病没有搭理自己,有些尴尬,掩饰性的也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第96章 庆功宴(2) 太子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文去病,也摇了摇头笑了,“其实予早就应该知道你的答案,从小你就是这个性子,无论是造纸还是种地,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文去病冲太子眨了眨眼,“那日后朝堂上还请长兄和三兄多帮衬着我些了!要是在朝堂上实在说不赢也没有关系,等下了朝我带着五皇兄去套他们麻袋!” “说什么胡话呢!”三皇子带着笑意反驳,“朝堂上的事情怎么能因为说不赢就对大臣下黑手呢!” 太子也跟着追加了一句:“朝中大臣都是父皇的肱骨,你可万万不可如此呀!” “就是,就是”,太子妃跟着插话,“子安你现在所做之事本就出格,最近这些事更是让太子都有些受人诟病,万不可再做出其他更令人注目之事了!” 三公主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储妃,你不会是听不出来小六在说笑吧!还太子受人诟病,太子受人诟病是因为小六做的事吗?” 虽然三公主不是很待见文去病,但是文去病无论如何都是养在她母妃身边的,怎么都是半个永乐宫的人,加上这些年文去病做的事情,虽然她做不到,想不到,但完全不妨碍她为此感到自豪。作为皇室污点的太子妃有什么资格说教文去病!要说也是她自己说! 文去病终于抬眼看了太子妃,完全没有了刚才和众人说笑的轻松,语气异常的平淡,“出格?本王做什么事出格了,你是之前礼记抄的不够多,所以连措辞都不会了吗?” 三公主听见文去病的话有些诧异,她从来都没见过文去病对人这般不客气,此时她的神情竟然和另一个人有了重合。三公主转头看了眼三皇子,又回过头看了眼文去病,难道这就是母妃养在身边的孩子吗?自己之前知道文去病是只笑面虎,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真的严肃起来,竟然和自己三兄不说一模一样吧,也是八九不离十的样子。 “我也是为了子安你好!”太子妃像是被文去病震住了一般,“子安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件不是该男子做的事。” 文去病面无表情,语调不变,“这桩桩件件事情都是该男子做,你觉得该让谁来做呢?” 见文去病追问,太子妃就像是忘记了刚才文去病对自己近乎羞辱式的问询,生害怕文去病将这话收回去似的,回答道:“自然是交给太子来做,太子即使你的长兄,又是一国储君,接手这些事情自然是再应该不过的了!” 太子妃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之前文去病问的话是一个反问句,偏偏只有太子妃利令智昏,竟然脱口而出让太子接管文去病所做之事,且不说太子的性子做不出抢自己妹妹功劳之事,就是文去病现在做的事也不适合太子插手。 “长兄也是这么想的吗?”文去病面色平静的看向太子。 太子连忙摇头,“予从未想过!”说完转过头看向太子妃,“你何事生出这些想法的!赶紧给子安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我相信长兄从未起过这些念头!”文去病胳膊压在桌子上,用手掌撑在下巴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孙氏你为什么起了这个心思呢?若是将这些事情都交个长兄,长兄无暇顾及此事,又不放心外人,自然只能交个内人。所以不是长兄想要这些东西,是你孙氏想这些东西!” 太子妃有些慌乱,下意识的说:“不是的,妾只是看太子殿下时常为你担心,所以想为殿下分忧罢了!” “为长兄分忧!”文去病坐直了身子,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你也配!你要是真想为长兄分忧,第一件事就是将你那些不成器的亲眷们从朝中的官位上撤下来!仗着你的太子妃之位,你孙家有多少德不配位之人忝居朝堂,难道你不知道吗?” 太子妃更加慌乱了,转头看向太子,见太子面露羞愧,“此事怪予,是予举荐孙家之人入朝为官的,但大家都是亲戚,子安你···” 太子的话没有说完,他心中也明白是自己放纵太子妃,所以才让太子妃今日如此,连文去病的事都想插手了。 其实太子想的原因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太子妃今日举动的根源其实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文去病。文去病在宫中向来是给人的印象都是十分温和的,在太子妃被关禁闭之前文去病虽然对她不是亲热了,但也十分尊重,直到文去病告状让她关了禁闭,但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自从太子妃解禁,文去病就出宫开府了,平时对除了必要场合,对她都是避而不见的。 前些日子太子妃的弟弟到东宫看她,说了这些年藏书阁如何如何的豪横,就想着要是自己家掌握了藏书阁,别的不说,在文人中的地位一定会提升一大截。更何况藏书阁的铺子,在都城也是顶赚钱买卖。 虽然一开始太子妃还想这文去病之前告状害她关禁闭的事,但是太子妃的弟弟却给太子妃分析了一下她与文去病的关系,“皓安郡王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娘,到最后还是要看阿姊你的脸色的。要不然皓安郡王连朝服都穿上了,告状不也就是让阿姊你关了一年禁闭嘛!她要是真有本事,直接让太子休了你或是让你病逝不行吗?说到底,皓安郡王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阿姊之前就是太将她当回事了!按照阿姊你的说法,这几年她都对你避而不见,不就是怕你报复嘛!” 太子妃将弟弟的话在心中盘算了几遍,发现确实如此,文去病不像是三公主有小越侯撑腰,也不像五公主从小在宣后身边长大,她虽然是宣后的孩子但自小跟着越妃生活。自己也听宫中的老人提起过,是因为文帝觉得她养不活怕宣后伤心,所以丢给了越妃。长秋宫和永乐宫本就有些不对付,文去病又怎么会受宠,皓安郡王的封号应该就是文帝给她的补偿。所以自己要是以太子的名义将文去病手中的东西要过来,谁也不会说什么! 太子妃算盘打得很好,但没想到一开始说话被文去病无视了,紧接着说话就被文去病羞辱了。 第97章 庆功宴(3) “亲戚?长兄你是忘了三年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父皇又是如何说的了,这些年你也该好好想想了!”文去病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子,眼神中透露着不赞成的光。 太子妃听到文去病的话,像是抓到了什么文去病什么把柄一般,“子安,你说我也就算了,殿下毕竟是你的长兄,你怎能对他如此说话!” “我是皓安郡王!不要装的和本王很熟的样子!”文去病语气越发的冷淡,让周围的皇子皇女们都噤了声。 文去病作为文帝最小的孩子,虽然早早的被封了王,但是在面对皇室子女从来的都是以大小来论,就算是三公主挤兑她,她都没有拿郡王的身份说过事。所以就算是才嫁给五皇子没两年五皇子妃也知道文去病生气了。 太子妃有些气愤,一晚上自己光被文去病说了,好不容易找到点能回嘴的地方了,结果还被文去病以身份压了回来。一个不受宠的女娘,这宫中其他人看不上自己就算了,这个告了自己一状,没多久就被赶出宫的六公主也敢不给自己面子。 太子妃在桌下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语气更加无辜,“郡王,好歹我也是你长兄的新妇。” “本王没说你不是我长兄的新妇,不用跟我强调!”文去病语气冷漠,“但是你也只是长兄新妇,你们孙家也配当本王的亲戚!你最好管好你的心思,也管好你们孙家那些不成器的东西!长兄愿意惯着你们,是他的事,但千万别将手伸到我面前。要是你觉得孙家无所事事的人太多,本王也不介意帮你减少几个!” 此话一出,太子妃莫名的感到一阵寒凉,她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发现太子虽然满脸尴尬,但是却没有愤怒。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神环顾一周,发现这些在场的这些人丝毫没有觉得文去病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三公主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太子妃在心中大喊,【文去病不就是个从小亲生母亲都不要的女娘吗!不是还没及笄就被赶出宫了吗!三公主不是最看不惯她吗!今天怎么!】 可是无论如何,太子妃都不可能将这些话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她尴尬的笑了笑,“郡王那里的话,孙家一直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样最好!”三公主插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文去病,“小六,从来没见过你生气,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呢!” 文去病转过头,笑容重新挂在脸上,“三姊说笑了,哪有人不会生气的,只是三姊从来不会踩着在我底线上,那我也就不会对三姊生气了!” “就是,就是”,五皇子插话,“三妹,你是没见到子安之前在田里见人放牛啃了麦苗的样子,那时候我都觉得子安要生吃了那头牛!” 这边屋子里众人扯着闲篇,另一边耽搁了大半天的凌不疑也终于赶进宫了! 一身铠甲的凌不疑单膝跪在文帝面前,“臣有罪,请陛下原宥!” “你是谁呀!”文帝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书,头都不抬的问道。 凌不疑满脸黑线,知道这是文帝生气了,只能配合的回复,“臣凌不疑,前来领罪!” “哦,原来是凌将军呀!”文帝还是没有抬头,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凌将军公务繁忙,怎么现在有时间进宫了?” “儿未能及时归来,是儿的错,还请陛下原宥!”凌不疑换了称呼,文帝明显是觉得自己没有及时来见他,所以生气了,他就当彩衣娱亲吧! 文帝此时终于从书上抬起了头,“呦,原来是子晟回来了!怎么还跪着呢!曹常侍是你让子晟跪着的!” 曹常侍心中憋笑,面色不显,轻轻的摇了摇头。 凌不疑看着文帝的表演,只好继续说:“不是曹常侍的问题,是儿未能及时归来,所以自愿在这里罚跪。” “哦,是子晟你自愿跪的呀!你不是为了公务嘛!哪里有错呀!”文帝阴阳怪气的说道。 凌不疑语气平静,“儿有错,在世为人忠孝为先,无论如何,儿都应该先回来见陛下!” “起来吧!”文帝似乎是终于消气了,“是什么事呀,这么着急,连进宫回复一声都来不及!” 凌不疑站起来,斟酌了一下,“臣收到线报,都城中有人倒卖军械,此次就是为了抓捕此事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文帝摸了摸下巴,问道,“抓到了吗?” “抓到了!”凌不疑点了点头。 文帝站起身,走到凌不疑身边,“抓住了就好,此功与你不及时进宫的事扯平了,功过相抵,不奖不罚!”说完,他抽了口气,“至于倒卖军械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慢慢来吧!走吧,今日宫中设有家宴,你同我一起去!” 凌不疑知道今日的事勉强算是过去了,应了一声诺后跟着文帝前往了宴会厅。 宴会厅此时已经恢复了热闹,众人三三两两的说着话,除了太子妃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人感觉都十分快活。 “陛下到!”随着一声通传,文帝带着凌不疑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看向出口的地方,“父皇金安!”众人都向着文帝行礼。 文帝伸手示意众人起来,“都不用多礼,大家都坐吧!子晟你坐到子安身边位置就好。” 简单安排一下后,文帝就径直走向最高位,“刚才进来之前听到大家说的热闹,大家都在说什么呢?” 越妃看了眼坐在另一边的宣后,笑了笑,“我正和阿姊说昨日陛下就念叨着子晟,今日子晟未及时归来,陛下定又要念叨了!” 文帝有些尴尬,强辩道:“这子晟多年未归,朕念叨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是!是!是!”越妃笑着点头,“陛下这都是人之常情!” 宣后笑得温柔,给文帝递了台阶,“子晟此次平安归来是件大好事,咱们理应为此庆贺。” 第98章 庆功宴(4) 文帝连忙顺着宣后递得台阶下来,端起酒杯,“今日子晟得胜归来,咱们为了子晟共饮!” “共饮!”所有人都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文去病放下喝了一口的酒碗,这酒就是简单的米酒,喝起来甜滋滋的,酒味很淡。 “子晟此次回到都城就不要着急边关了!”太子放下酒碗,看向凌不疑。 凌不疑也放下酒碗,认真的回复太子:“殿下说的是,此次陇佑大捷,短时间内边关暂时应无战事,我也可在阿母身边多尽尽孝。” “这是就对了!”太子妃似乎从开席前的幽怨中缓过来了,“太子常说在宫中子晟与他最是亲厚,子晟在都城,太子也能多个帮手!” 太子听见此话有些不悦,低声呵斥:“你这是什么话,子晟归来是为了给父皇效力的,哪里就是我多了帮手。” 太子妃被太子一句话给咽了回去,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子晟兄长,我现在已经在外面开府了,有时间可以去我府上,我府上的厨子做菜是不错的!”文去病看向凌不疑笑着邀请。 “就是,就是!”五皇子搭话道,“子安府上的厨子的菜哪里是做的不错,那是相当好的!子晟你一定要去好好尝尝!” 凌不疑笑着回道:“是吗?我只知道子安这些年种地种的不错,倒是没人告诉我子安府上的厨子手艺也不错呀!” “这宴会上的菜色就是子安府上厨子教授的,子晟你不知道,子安可从来都没有邀请过我去她府上。”五皇子略带抱怨的说道。 文去病没好气的看了五皇子一眼,“没有邀请五皇兄,五皇兄就在我府上吃的少了吗?这一年多,你在自家吃了几次!” 五皇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殿下,看看子安之前说了给咱们个厨娘你不要,现在被哑口无言了吧!” 五皇子看了五皇妃一眼,“这不是想着子安有钱,吃她的,咱们不就省下来嘛!” “哎呦呦!我还从来不知道五皇兄作为城北皇庄的主事人,竟然连饭钱都要节省!”五公主讥讽道。 文去病看了眼五公主,笑了笑,“城北皇庄可是我管着的,五皇兄不要月钱,饭给他吃两口就吃两口吧!” “听五皇子这般说,我当真应该要去尝尝子安府上厨子的手艺了!”凌不疑面带笑容。 就在这愉快的氛围里,庆功宴开到了了很晚的时候。文去病和五公主,三公主都住在了宫中,凌不疑则告辞离开了。 梁邱起和梁邱飞兄弟二人已经在等候了,见凌不疑出来,便及时得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在宫中长长的内墙中,梁邱起有些担心今天的事情,“少主公,圣上没怪罪你没进宫就直接去办案吧!” “怎会怪罪”梁邱飞在另一边接话道,“少主公是圣上的义子圣上怎么忍心呢!”说完他有些兴奋的问凌不疑,“少主公,圣上没磁个手谕令牌什么的,让咱们想查谁就抄了他的家,大杀四方!”说着他越来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 “噤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提示着众人这里不是可以高声喧哗的地方。 梁邱飞立刻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试探性的问凌不疑:“那到底给了没?” 梁邱起看着自己愚蠢的弟弟,提点他,“还当咱们在战场呢!就知道打打杀杀!” 凌不疑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前面,突然开口,“今日凯旋归来,圣上说功可抵过,但关于这军械案,圣上的旨意是再缓缓!” 梁邱起迟疑的开口,“那,咱们不再继续追查了?” 梁邱飞也看向凌不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凌不疑面色不变,“我何时说过不查了?偷换军械,乃是我心中多年芒刺,缓不了!”说完脚步更加快了几分。 梁邱飞不解的问自己的兄长:“不是说再缓缓吗?” 梁邱起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弟弟,只说了一句,“笨死你算了!” 第二日,文去病中午时才出了宫,此时都城中已经传遍了凌不疑不孝亲长的话。 “小石去打听打听,凌将军不孝的话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文去病坐在马车上,对身旁的小石吩咐道。 小石看向文去病,有些无奈,“殿下,此事奴婢不用打听都知道!” “哦,这么神奇吗?”文去病有些惊讶,自己的婢女什么时候练出了顺风耳,千里眼了。 小石从文去病的话中听出了文去病的惊讶,“殿下你平时不怎么关注都城里这些无用的消息,奴婢也就没有将这些事情告知殿下。” “那今天你就说来听听吧!”文去病来了兴趣,这都城里的八卦,自己最近确实没怎么关注。 “这事还得从圣上给凌将军开府说起,自从凌将军开了府,就再也没有回过城阳候府。准确的来说是自从霍夫人带着凌将军回了都城,凌将军就没回过城阳侯府!”小石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文去病听着小石的讲解,从马车的侧边拿出来一个点心匣子,边吃边听小石继续讲解。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霍夫人与城阳侯都和离了,当初和离时又闹得那么难看,凌将军心中有气,不愿意看城阳侯也是人之常情。”小石顿了顿,缓了口气。 “可是问题是城阳侯这些年再无子嗣!城阳侯大概是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只有凌将军这一个孩子了,所以一直在让凌将军回家。”小石继续说道。 文去病咬了一口绿豆糕,插嘴说道:“可是子晟兄长怎么会同意回去嘛!” “正是如此!”小石用力点了点头,“所以为了让凌将军回家,城阳侯府就慢慢开始传出凌将军不孝的话出来。比如父母在却独自开府,从来不看望城阳侯,在边关多年从不写信报平安之类的。这次都城中说凌将军回都城不拜见城阳侯,一听就是城阳侯府自己传出来的,不然凌将军昨日出宫都那么晚了,除了城阳侯府的人还有谁知道他去没去城阳侯府呀!” 第99章 年前(1) 这几日凌不疑有些烦躁,他抓到了董仓管,但是董仓管的罪证却丝毫没有线索。董仓管既然在事发后逃离,说明他一定有问题,但是他家中却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凌不疑明确自己的线报不会错,他都要以为自己抓错人了! 【陛下为何要慢慢来呢!】凌不疑坐在廷尉狱的正堂,董仓管已经被抓进来有一段时间了,要是他还找不到证据,说不定就会被人在朝堂上参奏,虽然他不怕人参,但是却不想让此事染上任何不肯定,他要人们对此事无话可说! 凌不疑突然开口:“命你派人监视程家,可曾照办了!” 梁邱飞有些郁闷的回答:“程家整日鸡飞狗跳,都是一些女眷之事,听说程老夫人生气程四娘子出卖自己胞弟,要整治她呢!” 梁邱起此时走进正堂,刚好听见梁邱飞说的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吓得梁邱飞一个激灵。他转过头向凌不疑行礼,“属下查了,这几日程府众人并无异样,除了程家二房夫人葛氏。属下核实过,当日阻拦吾等搜查的,便是二房仆妇李管妇。” 梁邱起的话音刚落,一个黑甲卫就提着一个包裹走进房间,“少主公,这是程府小厮送来的包袱。说是程家四娘子给少主公的!” 另一边,程少商躺在床上看着小心翼翼走进屋子的莲房,连忙冲她招手。“没有别人,快进来!” 莲房快走几步,走到程少商的床边,蹲下了说:“女公子,符登已经将东西给黑甲卫了。可是女公子你不是说凌将军不是什么好人吗?干嘛还要帮他找证据呀!” “我哪里是帮他呀!我是在帮我自己!”程少商转过身子,双手要在头下,“我在郡王殿下手下学了这么多年,很多文章殿下都不要我能背诵,甚至熟读都不需要。只有一本书,殿下说我必须记住,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呀!”莲房有些好奇,虽然她跟着程少商,但是她毕竟是婢女,书房里的要求有事她是没记住的。 程少商看着床顶,新换上的床幔颜色要比之前的看上去舒服了很多,“是律法,无论是萧何的《九章律》还是叔孙通的《傍章》,张汤的《越宫律》,赵禹的《朝律》都仔仔细细的让我读了,甚至有些章节还强行让我背诵。殿下说,人在世上想要活的自由,其实最先要做的就是知道规则,律法是一个朝代最大的规则,什么礼仪典范都没有这个规则重要。而我朝律法中就有一条,‘胆敢窝藏罪犯者,论罪当牵连同坐’。我们程家是靠阿父阿母在外搏杀才换来的今日,比不得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要不然大母也不会只想着将董舅爷藏在庄子上了!” “我也是这几日看到二叔母的样子才猜到葛氏布庄可能有问题,要不然二叔母一个无利不起早的,怎么这次会如此关心董舅爷的情况。”程少商转了下身子看向莲房。 莲房听了程少商的分析有些紧张,“女公子,此事不会牵连到咱们吧!” 程少商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阿父阿母近日才刚从边关立功回来,无论是为了什么,凌不疑应该都不会在此时对我程家下手,毕竟阿父阿母并未参与到董舅爷的事情中。” “那女公子干嘛还提醒凌不疑葛氏布庄有问题呀!”莲房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伸手点了点莲房的额头,“你是不是傻!二叔母早先那样对咱们,给凌不疑提示一下,既能表明咱们程家没有问题,又能给二叔母一个教训,一箭双雕多好呀!” 其实程少商还有一个重要理由她没有说,那就是她昨天听见了自己阿母与青苁姨的交谈,她才知道,家中一直都有阿母的人。自己阿母不是不知道自己受到不公的对待,可是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为了让自己阿父与大母离心。 程少商本来想让自己父母为自己做主的想法破灭了。她阿母连她是什么情况都不愿意了解,就说自己是朽木难雕,是歪树。本来她是想看看情况之后就给父母说自己在皓安郡王手下做事的,可现在她不想说了!既然阿母说自己是块朽木,她就是朽木吧! “那女公子干嘛不写信给凌将军呀!包袱送出去,可比信引人注目多了!”莲房还是有些疑惑。 程少商摇了摇头,“写信太容易暴露!有一句话叫做白纸黑字,证据确凿!这事咱们可以干,也可以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是咱们干的,但要是留下证据,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咱们可就完了!” “对了,女公子,符登今日出门还遇见研究院的钱大人,钱大人说郡王殿下年后准备出都城去各地调查,让咱们做好准备,到时候郡王说不定会带着女公子一起去!”莲房转了话题,想起来符登回来时给自己带回的消息。 程少商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才说呀!” “女公子刚才是你一直在说话,我才没机会说的呀!”莲房有些委屈。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程少商又躺下来,“殿下要带咱们出都城,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都城呢!不知道殿下这次要去哪里···” 莲房看着浮想联翩的程少商,无奈的打断她,“就是不知道家主和女君会不会同意咱们跟着郡王呀!” 程少商此时才想起自己还没给自己父母说自己的事,而且她还不想告诉自己阿母这件事,现在可怎么办呀。 时间回到今天白天。钱月婵今天给文去病报告了近日研究所的研究状况,出了皓安郡王府,想着时间还早就在街上走了走。在她等待摊主给自己装一个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烧饼时,就看见经常替程少商送信的侍从符登抱着一个包袱交给了黑甲卫。 在符登准备回程家的时候,钱月婵叫住了他,“程家小厮!” 符登下意识的转过来头,看着一个穿着利落的女娘正拿着一个烧饼看着他,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向女娘行了一礼,“女公子在叫小人?” “对就是叫你”,钱月婵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叫符登对吧!跟程少商的侍女莲房有关系的那个?” 符登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脸,“若是女公子说的是程家的符登,那正是小人。” “是就行!”钱月婵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回去告诉你家四娘子,就说殿下明年开春要视察地方准备带着她,让她准备好!” “是!”符登顺从的行礼,立马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知女公子您是?” “哦”,钱月婵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通报姓名,“我是皓安郡王府的长史,钱氏月婵。” “原来是钱大人,请钱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将话带到!”符登恭敬回复,“大人还有其他要嘱咐小人的吗?” 钱月婵摆了摆手,“没了,你走吧!”说完,她就带着烧饼走向了下一家铺子,本来她打算明天在给程少商传信告知此事的。但既然今日遇见程府小厮了,她就索性直接交待了,毕竟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按皓安郡王的说法,是想让程少商好好过完年,等年节后再说此事,但是程少商两头瞒,郡王并不知道。现在程始夫妇回来了,程少商要是还准备两头瞒怕是有些难,自己还是提前给她说说,让她早做准备吧! 第100章 年前(2) 皓安郡王府,书房内,文去病看着自己铺在桌子上的地图有些头痛,这古代的舆图也太简陋了些吧!自己都已经是从宫中找的,这些年最全面的舆图,但是这就只有几条线的标识,着实让人看着头大。 “殿下!”小石敲响了书房的门。 文去病抬起头,不让自己再看桌子上的糟心玩意。“进来!” 小石进门后向文去病行礼,“殿下您之前说要找的熟知地理,善画舆图的人找的了!” “找到了!”文去病有些惊喜,主要是现在这些人都不是怎么出门,加上又没有所谓的卫星导航,画地图纯粹靠人力测量和空间想象。而且详细的地图多数时候属于军事机密,所以文去病想要找的能画舆图的人真的是难上加难! 小石点了点头,“本来奴婢也没什么头绪的,但这几日在与其他人的交流中得到了灵感,就去找了凌将军。” “找子晟兄长?”文去病有些疑惑,旋即又明白过来,“对哦,详细的舆图是军事机密,子晟兄长手下定是有会画舆图之人!” 小石继续刚才的话,“这会画舆图之人并不是凌将军手下的人,而是楼家的大公子楼犇。” “楼家?”文去病想了想,“是楼太傅的楼家吗?我记得他家的大公子好像不是楼太傅的儿子吧!” 小石点头,“确实不是,楼犇乃是楼太傅过世的胞弟所出,是楼太傅的侄儿。”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楼犇有个弟弟是和何将军女儿何昭君定下婚约的是吧!”文去病问道。 小石面色如常,“正是如此,与何昭君订婚的正是楼犇的胞弟楼垚。” “我记得楼犇不小了,楼太傅就没举荐他入朝吗?”文去病有些疑惑,她虽然背了氏族谱,也知道朝中的多数大人的名字,但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小官她是不记得的,毕竟自己也用不上。 小石摇了摇头,“听说是楼太傅的夫人,大家常说楼大夫人想着自己的儿子,不愿楼太傅推举楼犇入朝。” 文去病听闻此言不由的面露讥讽,“楼大夫人不愿,楼太傅这也太会推脱了!要是他推举楼犇,楼大夫人还能将他从朝上拉回家中杀了不成!分明是他自己还想着自己儿子入朝为官吧!可是就连我都知道楼太傅家的两个儿子都是什么货色,楼太傅还指望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文去病抬头看向小石,“既然楼太傅装瞎,那正好让咱们捡个便宜,你去给楼犇送张帖子,就说我请他过府一叙!” 而此时楼府,楼犇正在书房中平复心情,今日他的好伯父又替他婉拒了一位大人的举荐,但是什么也做不了,自从他父亲过世,这偌大的楼府就再无他与家人的容身之处了。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母亲,弟弟能够过的好一些,他不得不忍辱负重,可是真的太辛苦了!他要坚持不住了! “大公子,有位自称来自皓安郡王府女官找您!”小厮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 【皓安郡王?她找自己干什么?因为叔父的要求,自己可是连藏书阁的月谈都没有登过台,可以说是与皓安郡王毫无交集,今日她为何要来找我呢?】楼犇心思转了几转,但还是站起来,整了整衣衫,走出了书房。 小石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了,虽然她只是个奴婢,但却是皓安郡王府的奴婢。俗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她还真的有官阶,虽然是后宫的官阶,但也是官不是。 “在下楼犇,见过大人!”楼犇对着小石行礼。 小石回礼,“见过楼大公子!” “不知今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楼犇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 小石双手奉上一份帖子,“我家殿下请楼大公子明日过府一叙!” “只有我吗?”楼犇接过帖子,打开看了看,确实是皓安郡王府的帖子。 “是的,楼公子既然已经收下帖子了,我今日就先回去了。”小石对楼犇行了一礼。 楼犇连忙回礼,“请大人带话,犇定准时前往!” 小石走后,楼犇拿着帖子又回到了书房。不知这次皓安郡王为何要找自己,若是皓安郡王招揽自己,自己要答应吗? 别人可能看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皓安郡王绝对算是文帝最宠爱的女儿,要不然也不会任由她如此作为,可是自己的叔父是太子太傅,有太子撑腰,皓安郡王能帮到自己吗? 无论楼犇如何想,文去病在确定有人能画舆图后就暂时将此事放下了。她现在盘算的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如何才能将人从世家手中抢回来。 所谓世家既要有多年传承的文化,又要有足够的人才,更要有足够的财富,缺少其中任何一个都算不上世家,同时这三样相辅相成。这个信息传播极慢的时代,多年传承的文化和足够多的财富才能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同样培养足够多的人才,也才能守护财富,传承文化。 而这个时代的财富中最大的一部分是田地,有了田地就要有人耕种,但若是老老实实的种地,收上来的粮食自己吃的同时还要缴纳不少的税负。可是自己的田,为何要交税呢?别人都按规矩交,自己少交些,自己不就占便宜了吗?所以所有的世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隐田隐户,来减少自己缴纳税款,加快积累家族财富。 第101章 年前(3) 若隐户只是损害了皇室的利益,文去病也不会急着解决此事,但隐户更重要是会损害整个国家的利益。从个体而言,若发生天灾,朝廷会免税赈灾,但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算上这些隐户的。而隐户给提供庇护的世家上交的是佃租,不是税费,若是遇见当家的家主心底好一些,说不定会稍微免些佃租,但是赈灾的寥寥无几。所以灾荒年是世家大肆收敛隐户,田地的最佳时机,也是世家隐户大面积死亡的时候。 而且现在的税收不是只有要交租子,还需要出人力,也就是所谓劳役和兵役。天下刚太平没几年,就算可以不在乎田赋,但是因为战争而废弃、毁坏的很多地方都需要重建,各地蠢蠢欲动的势力需要兵士镇压,这些都需要人,隐户不承担这些,这些就要摊派到那些老老实实的农民身上。 这些世家连正常的税费都不想交,要他们吐出隐户,怕是要有一番纠缠了! 文去病摸着自己手中的舆图,说是舆图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鱼鳞册,这是文去病动用了学院里大半的学员,和可以调动的所有禁卫军,耗时半年之久才勉强画出了的较为精准的都城周边的土地情况。 天下如此大,都城周边又没有什么大世家就已是如此这般艰难了 ,更何况离都城远一些的城市呢? 清理隐户势在必行!要不然无论五皇子和杨景越培育出再好的粮种也没有用,粮种只能解决一个方面的问题,更多的问题还要依靠农具,水利。其中水又是最迫切的,世家会自己修建水利,但是却不会给不依附他们的人用。普通百姓服了劳役,修了水利却被不出工出力的人用,也会心生不满,不患寡而患不均。 “希望楼太傅家的这位不受待见的大公子能给我一个惊喜吧!”文去病默念了一声。然后又开始看其他的文书。 第二日楼犇一大早便带着请帖敲响了皓安郡王府的大门,在小厮的引领下走到了文去病待客的书房。 长久以来画舆图,让楼犇养成下意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习惯,但是世家公子的教养又让他不能左顾右盼。所以楼犇虽然一路上记下了皓安郡王府的大致布局,但却没有仔细看郡王府的陈设,直到他走到了文去病待客的书房。 “楼公子请在此处稍候”,小厮对楼犇行了一礼,“此处书简,物品楼公子都可自行取用,等殿下忙完,便会过来!” 楼犇回礼,“多谢小哥。” 小厮对楼犇又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楼犇看了看这屋子,人喜欢的东西很多时候都能反应出来一个人的性情。这间会客的书房,虽然可能不是皓安郡王常用的,但是也能反映一些她做事的习惯。 这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满墙的书籍,多数都是现在都城流行的纸质书,只有少数几本竹简。楼犇随意的抽出几本,稍微翻了翻,发现这些书基本都不是同一个类型的,既有圣人典籍,又有神鬼故事,五花八门,虽每种类型都不多,但是却方方面面都有。 除了这满墙的书籍,这房间里放置的桌几也不是世家常用的矮桌,而是最近才开始流行的高桌,配着几把带有靠背的椅子。楼犇仔细看了看,确定这桌椅虽然是近年来的流行的,但是木料只是普通的杨树。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点心,楼犇不怎么吃点心,但他的新妇喜欢,所以他也时不时的会买上一些。这点心明显是都城万和坊的手艺,都城传言万和坊背后的势力是皓安郡王,应该不假。 楼犇随手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翻开书页,眼睛看着书上的字,思绪却开始飞舞。【这满墙不同品类的书籍和小厮熟练的话语,说明这书房里经常有不同的人等待,也说明皓安郡王事务繁忙。这桌椅手艺精良,但木料普通,说明皓安郡王手下工匠能力不俗,同样也说明皓安郡王是个务实的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只是间待客的屋子,用不上太好的木料,但是从满墙的书卷来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低了!】 楼犇想了半天,收回思绪后看向手中的书卷,他这随手拿的书,内容倒还是不错。听闻皓安郡王开的藏书阁,有藏书百万,他一直到处游历,还没亲自去看过。今日从这会客的书房里的藏书来看,这藏书阁就算没有百万藏书,藏书也不会太少。 文去病走进屋子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画面。头戴玉冠,身着广袖的少年一手拿着线装书,一手轻划过书页,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岁月静好。 文去病的脚步明显将看书之人惊醒了,他先是茫然的抬起头,似乎还没有从书里的内容中拔出来,但旋即眼神恢复清明,看清来人是文去病,立马站了起来行礼,“楼氏楼犇见过皓安郡王。” “楼公子不必多礼,坐下吧!”文去病伸手示意楼犇坐下,自己则走向了书房的主位。 文去病坐定后,看向有些拘束的楼犇,“若本王,没记错楼公子的伯父是太子太傅楼大人!” “殿下说的是,在下的伯父正是楼太傅。”其实按照规矩,他这样的世家子面见郡王是应该通报身家的,即说明自己家中当官的长辈,或是自己家中出名的长辈。但是楼犇不通报楼太傅的名字,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皓安郡王既然找到自己,她一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希望郡王不是因为叔父的原因来找的自己!】 文去病看着眼前听到楼太傅的名字,便下意识的提高戒备的楼犇,想了一想明白了他的顾虑,“楼公子今年快而立了吧!不知道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此话说的其实是有些冒昧,但文去病是郡王,她无论怎么说,楼犇一个未出世的世家子,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在下一介书生,能有什么规划呀。” 第102章 年前(4) “楼公子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文去病笑了笑,“你朋友遍天下,前些日子我才知道,对你的举荐,光在我这里就不止一人。” 楼公子尴尬更重了,“殿下说笑了,在下只是喜欢游历四方,结交朋友,也是大家抬爱才多方为我举荐。” “按照楼公子的情况出仕,应该不难吧!楼公子是不想出仕吗?”文去病问道。 楼犇到现在还在家中赋闲,一方面确实是楼太傅的阻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楼犇自己心高气傲,不愿从小吏做起。 楼犇不知道文去病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他看不上朝廷,这他要承认了,从此不仅仅是他自己仕途断了,可能连阿垚的仕途也没了!“殿下那里的话,在下前些年觉得自己还年轻,想要多走走多看看。” “那现在楼公子走够了看够了吗?”文去病脸上挂笑。 楼犇此时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冲着文去病一行礼,“郡王有话不妨直说!” “本王听闻两件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向楼公子求证一二。”文去病抬头看向楼犇。 楼犇也看向文去病,“殿下但说无妨!” “第一件事,本王从你的一个尺素相交的友人处得知你善画舆图。”文去病笑容不变,看着楼犇等待他的回答。 楼犇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但是文去病还是从他的眉眼间看出来得意。 “第二件事,本王是在太子兄长处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只要有人推荐你楼犇,楼太傅就说你不成器,再推荐你,楼太傅就说你只想着寄情山水。可是本王却不这样觉得,毕竟要是真的寄情山水的人,怎么会有那多人举荐呢?必定是在这些人面前或明或暗的说过自己想要出仕,无人举荐之事。”文去病目不转睛的看着楼犇的脸色。 楼犇忍了又忍,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忿,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殿下说的是!” “现在呢,我也有两条路可以给你”,文去病看着楼犇,楼犇不是白鹿山书院的那些未出世的学子,单靠梦想已经无法说动他了,“一条路你跟着本王干,楼太傅那边本王可以替你当着。另一条路你先帮我干两年,两年过后,本王直接向父皇举荐你,不让父皇问你伯父的意见。” 楼犇被文去病的话砸下来,瞬间有一种幸福从天而降的感觉,皓安郡王说的两条路,无论是哪一条都比现在他的情况好。正如皓安郡王说的,他伯父是不会让他顺利入仕。 楼犇长舒了口气,想了想两条路的后果,跟着皓安郡王干,不会被伯父刁难,但是前途有限,两年后被举荐入朝,坏处显而易见,伯父不会让自己顺遂的,但是只要自己能站住脚,甚至有可能超过自己伯父。 他躬身行礼,“多谢殿下抬爱,但是在下想选第二条路!” 文去病此时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她原本就没想过楼犇会选择跟着她长期干。良禽择木,在自己这里仕途有限,楼犇志向远大,不会跟着自己干的,但是自己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那好,你就先跟着本王干两年,两年后本王亲自给父皇举荐!” 楼犇躬身向文去病行礼,“谢殿下,以后还请殿下多多看顾!” “今日就到此处”,文去病站了起来,“楼公子请自便!”说完她就离开了屋子。 楼犇再次行礼,见文去病离开,又拿起了刚才看过的书籍,想继续看,但还是放下了。走出来屋子,此时一个小厮主动走到他面前,“楼公子是要离开了吗?” “正是,还请小哥带路!”楼犇礼貌的说。 小厮行礼后带着楼犇出了皓安郡王府,到门口时,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袱,躬身将东西递给楼犇,“楼公子这是殿下送予公子的,还请公子收下!” 楼犇有些疑惑的接过,表达感谢后上了马车。在马车上他打开了包袱,包袱里放着两本书,正是他刚才看的书和这本书的下半卷。楼犇轻笑一声,这皓安郡王还真是贴心呀,本来他还想等下次来的时候再接着看完后面的,现在不需要等下次了。 文去病和楼犇聊完出来,就吩咐阿麦:“你明天就去学堂看看,又没有有天赋愿意学堪舆的人,若有就明日开始就跟着楼公子学习!”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只要殿下说,无论有没有天赋,只要殿下要,奴婢都给殿下找来!”阿麦恭维道。 文去病有些惊讶的看向阿麦,什么时候阿麦口气竟然这么大了。 看着文去病惊讶的眼神,阿麦带着笑意,“殿下您这几年投到学塾的钱可不是白给的,虽然如白鹿山书院的学子那般优秀的人才没有,但是找到几个能学堪舆的人还是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文去病点着头,“那我要求学完所有常用字的人有多少?” 阿麦想了想,“要是符合殿下标准,学堂里可能只有不到十人。” “不到十人”,文去病砸吧了一下,“这些人有愿意跟着我干的吗?” 阿麦笑了一下,“殿下,您有时候就是将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这学堂里的学生,哪一个不想跟着您干呢!” “那这学生都是什么人呀!”文去病想着这些人的安排,要是可以这些人先安排在各个附近,就在城门附近搭个小棚子,循环教授常用文书,和几个常用的律法。 阿麦想了想,认真的数着,“殿下普及教育,并不收费,所以来学的都是些周边的百姓家的孩子,其中奴婢记得最清楚的一个孩子是个孤儿,但是十分有志气!每日都来学习,同学都嘲笑她,她也毫不在意。” “是吗?”文去病有些惊讶,“这个孩子学的如何?” 阿麦摇了摇头,“论起来这个孩子学习能力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她比其他的孩子都能坚持!” 第103章 年节 “这话怎么说?”文去病被阿麦引起了好奇。 阿麦明显对这个学生有非常好的印象,笑着给文去病介绍,“这女娘说起来也是可怜。” “女娘?”文去病有些惊讶。 阿麦点了点头,“就是个女娘,其实说这女娘可怜,但奴婢有时候也觉得她也是幸运的。” “这女娘多大了?”文去病突然问了个与阿麦所说似乎毫不不相关的问题。 阿麦脱口而出,“十岁了。” 文去病明白了,为什么阿麦说她既可怜又幸运了。现在的人用虚岁,说十岁也就是只有九岁。今年九岁,三年前也就只有六岁,属于一个勉强能照顾自己,但还没办法养活自己的年龄。一个六岁的女娘想要她的养不起,养的起的不想要她。不幸的她小小的年纪没有了亲人,但她幸运的生活在都城,更幸运的遇见了文去病开办扫盲班。 阿麦若有所思的说道,“就是这个女娘,从知道学塾开办不收钱的学习班,日日都来,字学了忘,忘了学。不管学堂里周围的变了几轮,她都在,就这样今年不知道是终于攒够了考试的笔墨钱,还是终于学会了,参加了结业考试,拿到了结业证书。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成为孤儿是不是一种幸运。” 文去病开的扫盲班是不收费的,所有人都可以来学,学习的时候一人一根树枝,在沙子上写字,无论是文去病还是学子花费都不多。但自从第一个拿着识字班结业证书的人在都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后,想要拿识字班结业证的人就多了。 因为识字班也没有签到什么的,所以考试时也没办法确定你上没上过识字班。最开始文去病没有收考试费,参加考试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毕竟总有人想要碰碰运气,万一自己通过了呢?反正试试又不要钱。 文去病不怕花钱,但是自己花钱给别人试着玩,她不是傻子,所以综合下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学习不要钱,报名考试要钱,考过了会发一套廉价的笔墨纸砚。就这样遏制住了随便试试的风潮,但也让一些明明都学会了全部必学字的人还是拿不到结业证书。但文去病开识字扫盲班的目的也不是要所有人必须有个证,需要证书的人自然会去攒钱参考的。 “怎么?她是孤儿还是好事了?”文去病有些不解。 阿麦叹了口气,她一般是不会如此多愁善感的,只是前几日赵妍过来述职,等待时就和她聊了聊,说道这些年学塾的发展,感慨这个世道女子的艰难。 “殿下,您虽怜爱百姓,所作所为都为百姓着想”,阿麦顿了顿,“可是您毕竟能看到的还少,许多事情都是潜移默化,大家默认的。” 文去病此时也反应过来,是呀,自己不是也忘掉了,那些默认的事。自己可能在家中倍受宠爱,所想所做之事都被人支持着,所以忘了现在贫苦人家的女娘,甚至不贫苦人家的女娘也是不得闲的。 就连《孔雀东南飞》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嫁人前都还有“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嫁人后,“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一个官吏的妻子都需要这般辛劳,更何况是普通人家的女娘呢! 这个女娘的幸运与不幸都可以算是没有亲人带来的,没有亲人,若不是她生活在都城,可能根本活不下来。同样没有亲人她也少了许多约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识字班一遍遍的学习如何写字,甚至能够攒钱去参加考试,拿到结业证书,被自己看到,从此改变可能在家中操劳一生但依旧被漠视的命运。 文去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事是我有些欠考虑了!” “殿下已经做的够多了,没有哪一个贵人比您做的更多了!”阿麦出言安慰。 文去病摇了摇头,“还是不够的,你明日派人给赵妍送信,就说从这次识字班结业考试开始,所有女娘的结业考试都不收考试费了,钱的来源就说是五公主给的,是为什么你随便想个理由就行。” “殿下这是为何呀?”这回换成阿麦疑惑了,文去病出钱为何要说是五公主呢? 文去病笑了笑,“阿麦有些事情不患寡而患不均,所有人都知道学塾是我开的,也都知道考试费是我让收的,要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定下条款说女娘考试不收费也好。学塾的有些规则我不能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假借五公主的名义,我也不能说女子考试不收费。今日我能为女子开女子不收考试费,以后就会有人借着这个由头断了女子考试的路。” 说到最后文去病有些落寞,阿麦完文去病的话瞬间就明白了文去病的担忧,她比文去病更接近底层,也更知道文去病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阿麦突发感慨,“只希望天下百姓能真的如殿下所愿,荒年无饥,那愿意养活女娘的人家也会更多些,上学塾的女娘也能更多些。” “先不想这些了!这十个人你先去给他们递个话,就说我要年后我要用他们!”文去病刚说完,又想了想,补上了一句,“算了,不要说年后了,就说从三日后就开始,若家中有事年后也可。明日我便进宫要个旨意,让父皇许我在城墙处架棚授学。” 后世许多人家的房子都是靠着城墙建的,但实际上许多朝代城墙处的是不能搭建任何东西的,就算是不打仗,万一有人挖了城墙,万一有人的房屋着了火,都是不得了的事。 但文去病只是想搭一个能遮挡雨雪的草棚,连风都不必挡,之所以要用到城墙,不过是为了将写好的字能够有地方贴,同时要不耽误正常人家营生,地方要大,人流量要多。 第二日文去病进了宫,阿麦则去学塾,先是告诉了李妍文去病的决定。李妍听完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黯淡了下来,“殿下的心是好的,可是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娘能够用上这个。” 阿麦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就算只有一个也是好的!” 李妍强扯出一个笑容,“道理我不是不知道,就是这几日常来学塾的几个小女娘不来了,所以我就是有些难过。” 听到这话阿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妍了,知道这消息她都如此难过,更何况日日与这些女娘们相处的李妍呢。她拉着李妍在椅子上坐下,一起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升高,“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早晚有一日殿下会让这些女娘们都能坐在学塾里。” 第104章 年节(2) “母后,你就让我去吧!” 文去病走入长秋宫时,五公主正在磨宣后。她有些奇怪,自从五公主去年出宫开府后,这样请求宣后就很少了。 “阿姊又想要什么?”文去病进入屋子给宣后和五公主行礼后,不由的开口。 五公主在文去病进屋的时候就已经端起了阿姊的架子,收敛了自己对着宣后不要脸的样子,但是既然文去病问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小六,你知道都城里的上元灯会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她又不是不食烟火的仙女,这都城上元节没有宵禁,开办灯会又不是一两年了,她当然知道。 “我出宫开府之后才知道,这上元灯会可热闹了,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去凑热闹,但是我在都城这么多年,要是连上元灯会都没去过,不是太可惜了吗!”五公主说出来自己的意图。 文去病有些无语,这正旦都没过呢!五公主就开始想上元节的灯会了,这也有些太早了吧! “阿姊,现在还没到正旦呢!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些!”文去病小心的提示。 五公主伸着手数着,“哪里早了,我要是去上元灯会,肯定不能如那些平民一般只是看吧!我早就听说了这上元灯节有实力的商户,世家都会架上的很多灯笼,供大家猜灯谜。我的先准备起来吧,要不然被人知道我只逛不出力,多没面子呀!还有我的灯一定要比其他人的都好看,要是被比下去了,就太没面子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按照五公主说的,确实不错,这上元灯节大家斗灯也是一景,若不是有这些斗灯的人,上元灯节的热闹要少一大半。 五公主接着数,“还有这上元灯节有许多表演杂耍的,跳舞的,这我不得排出戏呀!让那些没见识的好好看看。” 文去病有些无语,她现在觉得五公主参加上元灯节的主要目的就是上演自己排的戏,就像那些宝妈在朋友圈晒娃是同一个道理。她试探的开口:“要不阿姊你排了戏在上元节上演,咱们就在宫里过上元节呗。” “我才不要!”五公主有些生气,“我辛辛苦苦排的戏自己看不上,我才不干呢!” 文去病也没有办法了,上元节在宫中团圆是规矩,这天就连汝阳王都会和汝阳王妃合体出现在宫宴,五公主怎么可能可以不出现。文去病想了想,这几年可能只有凌不疑可以不在,这还是因为凌不疑只是文帝义子,没有上文家族谱的原因。 “子安今日来宫中是有事吗?”宣后转移了话题,她是经不住五公主闹的,还是抓紧时间转移话题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今日进宫是向父皇请旨同意我在城门附近开设识字讲棚。” “识字讲棚?”五公主成功被宣后转移,开始好奇文去病做的事情。 文去病点了点头,看向五公主解释:“我的学塾里有些学生勉强算是结业了,我想让他们在讲棚里教授一些常用字,和一些常用的文书。” 宣后温柔的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虽不能让百姓都成为学富五车之人,但也能让百姓多一些学识。” “小六,这不是在你的学塾里已经开始了吗?怎么还要开讲棚呀!”五公主有些不理解,在她看来,文去病开的学塾不怎么收钱,教百姓识字和这个讲棚没什么区别。 文去病被五公主一说,一时也觉得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地方自己开办的目的本就不同,怎么就能说一样呢!她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这两个地方的辐射面积,就是面对的学子不同。” 文去病顿了一下,接着说:“学塾是给那些有时间,但是没钱的学子,他们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学习,面对的人主要是学塾附近的人。” “而讲棚则是给那些没多少时间的人,他们可以在路上歇脚的功夫来认上一两个字,次数多了,认识的字也就多了!” 文去病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让这些已经结业的人去离都城远一些的地方开识字班,这个识字讲棚也是给他们锻炼的地方,要是他们能够吸引这些匆匆过路的人来学习,当他们去地方开识字班时,也会事半功倍。” 五公主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她还是有些不解,“都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阿姊,我倒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文去病看着五公主,认真的解释。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宣后念着这个句子,温柔的笑了笑,“子安这个说法倒是合了予的想法。” “小六你说这圣人为什么不把话标好呢!总是让咱们猜,这一句话断句不同,意思都完全不一样了!”五公主有些没力气似的瘫在椅子上,又突然坐直身子,“小六,你说是不是这圣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不想让百姓知道的时候就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等到了想让百姓知道的时候就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正话反话都让他说了!” 文去病也想到了些什么,笑着说,“你说的这话到让我想起之前学塾有一个学子的话,当时夫子说孔子周游列国都是以理服人,他就在下面念叨,夫子把他叫起来,你们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五公主好奇的问,宣后也看向文去病,明显她也有兴趣。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和宣后的表情,没有卖关子,“他说他大母就是从昌平乡嫁过来的,他大母说她母家的男子都是八尺大汉,而且孔圣人佩剑就叫理,所以孔圣人以理服人!”文去病说话时,特意将“理”字说的特别重,让宣后和五公主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五公主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宣后则憋着笑,批评文去病,“不可非议圣人!”但说完后她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在长秋宫蔓延开来,在门口守候的翟媪也笑了起来,她是没看过后世那些霸总文,要不然大概率也会说上一句,“老奴好久没看到皇后这样开心了。” 第105章 年节(3) 文去病在长秋宫没待多久就告辞前往永乐宫。 可她还没走出长秋宫的大门,就被五公主叫住了,“小六,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文去病顿住了前行的脚步,等待五公主,“阿姊我要去看看母妃,你也想跟着去吗?” 五公主瘪了瘪嘴,想说什么,但可能想的这里是长秋宫又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不是的,我准备出宫了。” 文去病有些疑惑了,【自己阿姊那次想要做什么不是要在长秋宫赖很久,今天这是真的被宣后转移话题成功,忘记自己想要干的事了?】 五公主走到了文去病身边,挽起了文去病的胳膊,一起向长秋宫外走去。边走边说:“小六,你配合着母后转移我的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当我傻!我可是你阿姊!” 文去病有些尴尬,这种事吧,你要是不说没有人会在意,毕竟转移话题就转移了。要不就当场拆穿,要不就当作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表明自己坚持,后面表示这事今天就算了,就算不说算了,你一会儿再提就行。可是哪有五公主这样的,被转移话题不吭不响,等到了文去病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 “阿姊,你当然是阿姊,我怎么会以为你傻呢!咱俩可是一起从母妃肚子里出来的,要是你傻,我不就也是个傻子嘛!”文去病连忙解释,虽然智商和是不是母亲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但是五公主又不知道,现在把这个说法拿出来,先哄住五公主在说。 五公主似乎是被文去病说的话哄住了,但也可能只是为了让文去病帮她,反正她不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了。 “小六,去病,子安~”五公主谄媚的叫着文去病。 文去病被五公主的话喊的一激灵,瞬间感觉不妙。可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逃跑时,就听见五公主的话又响了起来。 “我要去看上元节灯会,你帮我想办法!”五公主无赖似的话传了过来。 文去病脸都抽搐了,半晌儿才说出一句,“阿姊,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是什么事情给了你我能办成此事的错觉?” “小六,你别以为我真的傻!”五公主停下脚步,双手环在胸前,“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你!你去说一定可以的!” 文去病此时满脸黑线,不知道五公主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阿姊怎么会这样想?父皇最宠爱的不是你吗?这皇宫上下谁不知道!” “才不是呢!”五公主气鼓鼓的说,“我要做的事十次里面,父皇能同意七八次就不错了!可是你要做的事每次都做成了!” 文去病顿感无语,心中大喊【你也不看看你每次求父皇的都是什么事!单说这一段时间吧,十几天前你要父皇新收到的战马,接着不知道听谁撺掇又想换个封地,最过分的是前天看见一个好看的世家公子,非让父皇下旨让他给你当演员。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嘴还不甜,父皇能在你的要求里只驳回两三次已经算好的了,好吗!】 可是这些在心里喊了一百遍的话,文去病是一句都不敢说出来,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吗?” “是的!”五公主肯定的说,“所以文去病,今天你必须帮我,要不然从今天起我就,我就,我就不理你了!”五公主我就了半天,终于憋住了新世纪一个小学生都不愿意用的威胁出来。 文去病嘴角抽搐,【你连我大名都叫了,就威胁我这?】但文去病也知道,五公主是因为面对的是她,要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幼稚的威胁。“阿姊你当真想去上元节灯会?” “当真!”五公主用力的点头,头上的珠玉都随着她的点头大幅度的摆动起来。 “我可以给你想个办法,但是成与不成可不是我说了作数的!”文去病本来也是没办法的,但是她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后世各个政府开办活动的目的。 “不行,你必须把这事给我办成!”五公主蛮横的说道。 文去病两手一摊,装做准备离开,“既然如此我是没办法了,阿姊你不理我就不理我好了!” 五公主连忙拉着文去病,“好了!你先说你的办法,说完了我再看行不行!” “上元节家宴又不是要开一个晚上,只要你让父皇也参与到上元节灯会中,你不就也能去上元节灯会了吗!”文去病说完,也不等五公主的反应,带着小石快步走向了永乐宫。 五公主低头思考着文去病的建议,觉得文去病这个建议虽然有些难度,但是还是有可行性的,她抬头准备让文去病和她一起去找父皇,结果就只能看见文去病远去的背影了!她一跺脚,生气的哼了一声,“你不帮我,我自己去!” 文去病快走到永乐宫的时候终于放缓了自己的脚步,自己终于知道为什么母后和父皇会答应五公主那么多无理的要求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在你面前,撒娇卖萌,求你一个虽然有些违反原则,但是你能办到的事情,你忍心拒绝吗? “今日怎么了?如此匆忙?”三皇子刚好也来永乐宫,远远的看到文去病带着小石急匆匆的走向永乐宫。所以干脆在永乐宫门口停下来等她。 文去病向三皇子行了一礼,开口回答:“刚才和五姊说了些事,耽搁了些时间,怕来不及和母妃说话了。” “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进去吧!”三皇子说完,也不等文去病答应就转身走进了永乐宫。 文去病耸了耸肩,跟在三皇子的身后,走进了永乐宫。 屋子里越妃正在摆弄着香炉,这是她最近的新爱好,用不同的香料搭配起来,看那些香料混起来最好闻,所以最近屋子里总是香香的。 看见文去病和三皇子一起进来,越妃放下手中的小药勺,看向冲着自己行礼的两人,“今天是什么风,竟然将你们二人一起吹来了?” 第106章 年节(4) “当然是母妃这里的香风了!”文去病笑着,坐到了越妃身边。 “孩儿是特意等了一会儿子安,不是什么风吹过来的!”三皇子一板一眼的回答。 越妃本来被文去病哄的笑开了花,但三皇子的话一出口,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一个儿子是个老古板,一个女儿是个没脑子。】越妃转头看了眼在自己面前卖萌的文去病,【还好,还好,自己还有子安这个小可爱,和二公主这个又聪明又知趣的女儿。】 “近日府中事务繁忙,未能及时进宫向母妃问安,还请母妃见谅!”三皇子像是例行公事般说着话。 听得越妃直翻白眼,“见谅,见谅,子安你快闻闻今日这香味道如何?”其实越妃往常也没有觉得三皇子说话做事有何不妥,可是万事万物皆怕对比,今日文去病和三皇子前后脚的走进永乐宫,这对比不就出来了嘛! 文去病笑着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他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中笑意不减,将越妃递给自己闻的香炉也递给三皇子,“三兄你也闻闻,母妃这次调的香有些与众不同呢!” 三皇子伸手接过来,没注意被香气呛得差点打喷嚏,他努力压下打喷嚏的念头,憋的自己眼睛都有点红,但过了这一阵后,他轻轻挥手嗅了嗅,“母妃用了干茉莉和沉香对吗?但还有一些木香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刚才就闻出来了茉莉的味道,母妃你这到底还用了什么,让这味道如此好。”文去病将香炉从三皇子接过来,有些好奇的看着香炉,似乎想看透炉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越妃有些得意,“我还用了侧柏叶!这方子是用干茉莉花与鲜侧柏叶叠成圆饼。侧柏叶在下,茉莉花在上,紧压,将沉香颗粒压入茉莉花中。最后弄成片状的香饼。” 文去病插科打诨的和越妃说着话,三皇子就准备起身离开了,看见三皇子准备离开,文去病也连忙向越妃行礼告辞离开了永乐宫。 等文去病走出永乐宫时,三皇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她连忙加快了脚步,追上三皇子。 三皇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文去病,“子安还有事?”他就是为了让文去病继续和越妃聊天,不用顾忌自己才提前离开的,可是自己这还没走多远文去病就追出来了。 文去病伸手示意,“三兄咱们边走边说吧!” 三皇子也觉得没必要站在院子里聊天,点了点头转身向宫外走去,文去病也跟着他向宫外走。为了照顾文去病的脚步,三皇子不由的放缓了步频。 见文去病半天没有开口,三皇子主动递话,“有什么事子安就说吧!” 文去病犹豫了一下,说道:“三兄,我想推行度田令。” “度田令”,三皇子念了一下,度田令是重新测量田地,清查户口,年纪的总称。有些像是后世的人口普查加土地测量。“怎么想起这个事了?” 文去病有些低落,“三兄,我一直希望荒年无饥,可是现在别说荒年了,就连丰年都有人时时饿死。我之前一直觉得是粮种不好,种植方式不对,所以一直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这些年你和五弟做的不错,现在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三皇子肯定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不怎么关心朝堂的文去病怎么开始想着度田令了。 文去病语气依旧低落,“可是这我们一直努力了,种植方法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粮种也在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是三兄,想要让粮食高产必须要有水,想要不多不少的水,就要兴建水利工程。” “虽然种地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但我知道你说的确实事实。”三皇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此时也明白了为何文去病想着度田令了。 文去病侧头看向三皇子,“三兄,我想兴建水利,可是没人了!这些年虽然大战没有,但是小战不断,许多地方都已经没有可以征用的劳力了!” 三皇子的脚步一顿,叹了口气也转头看向文去病,“你是想让我上书说度田令一事吗?此事我答应了!” 听见三皇子话的文去病却摇了摇头,“不是的,今日我请示父皇搭建讲棚时,已经将度田令的事说给父皇了!” “已经说了?那父皇如何说?”三皇子有些不解,文去病既然已经给文帝说了此事,为何文去病又拉着自己说呢? 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父皇说天下太平不久,若此时推行度田令说不得会又起战事,他想先缓缓。可是我不想缓!” “我也不想缓”,三皇子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子安你今日来找我必定是有什么主意了吧!” 文去病更不好意思了,她的主意说出来其实有些耍无赖,同时也会让三皇子当出头鸟。“我想在年后向父皇再递一次推行度田令的奏章,同时由你偏向你的官员们附和,最好小越侯能作为代表率先支持度田令的推行!” 其实给三皇子说此事,最关键的就是让小越侯作表率,因为宣后的娘家人中只有王淳将军这个一表三千的表妹婿身居高位,其他宣氏族人都没有什么有出息的人,所以这些年也没敢去扩什么隐户,隐田的。而小越侯作为文帝起事时便跟着文帝打天下的老人就不一样了,什么圈地,隐户都有不少,若他能第一个响应度田令,这事情至少在朝堂上就会好办的多。 “好!我这边先做准备,做好后就联系你!”三皇子一口答应下来,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可以坐马车的地方。 三皇子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子安,此事我会当做最要紧的事情来做,你不要急,最好连奏章也让我来上,做兄长的这点担当还是有的!”说完后他头也不回的就骑马离开了。 文去病看着三皇子的背影,有些想要流泪,她真的很感谢三皇子,感谢他作为兄长的担当,感谢他没有问自己为何不找太子来做此事。 第107章 度田令 “什么?”小越侯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慢悠悠喝茶的三皇子。“你要推行度田令!” 三皇子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变的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舅父何必如此惊慌,难道越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这世间的豪门贵族那家那户没有些隐户隐田,更何况小越侯若不是为了这些,当初何必跟着文帝辛辛苦苦的打天下,难道真的为了那些所谓受戾帝迫害的百姓?所以当三皇子的话一出口,小越侯的刚刚升起的语调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越氏怎么会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呢?” 三皇子抬眼看了眼小越侯,“既然如此,舅父怕什么,越氏没有隐户隐田,这度田令就对越氏没影响。” 小越侯听见三皇子的话,有些踌躇的坐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三皇子。明明小越侯才是舅父,是长辈,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三皇子小的时候开始只要三皇子说正事,他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现在这种情况越发的严重,已经快要发展到三皇子一严肃,他就不敢造次的地步。 三皇子一看到小越侯的样子就明白,小越侯肯定没有如实交代,越氏定然圈了不少地不少人。三皇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看见三皇子不看自己,小越侯就明白三皇子知道了,但他也没指望越氏做的事情真的能够瞒住三皇子。小越侯试探的开口:“三殿下这个想法告诉越妃娘娘了吗?” 三皇子抬头,看向小越侯,“怎么?舅父还想让母妃包庇越氏吗?若是这样,舅父大可去永乐宫将此事说给母妃听听,让母妃看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三皇子一提越妃,小越侯就是打了个冷战,和他这个外甥相比,他的妹妹更加凶残,毕竟三皇子是个小辈,再凶残也就是从他现在做的事情着手。但是他的妹妹不仅比三皇子更加毒舌,而且对他的事情更加了解,要是惹怒了越妃,别说能不能给他留面子,说不定连一块遮羞布都不会给他留下。 “舅父不是这个意思”,小越侯走到三皇子旁边的椅子坐下,侧着身子看向三皇子,“三殿下,你要知道度田令可是个得罪人的事,自古以来那个帝王能没有世家贵族的支持就登上帝位的!就连你父皇也要依仗老乾安王的势力,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母亲,我的妹妹,现在的越妃娘娘才应该是皇后!你才应该是嫡子!现在的太子!” “舅父慎言!”三皇子的脸色本来还没有什么变化,但在小越侯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骤然变了脸色。非议父皇,非议太子,若是文帝真的追究,连越妃都保不住小越侯! 小越侯转过身子不再看三皇子,双手撑在腿上,叹了口气,“你也别怪舅父激动,任谁帮着妹婿半辈子,到最后自己的本来是原配的妹妹变成妾室,自己的嫡出的外甥变成庶出都会激动的!可是你父皇的例子就在哪里,连你父皇都要退避的世家贵族,你现在要动他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最后一句话,小越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三皇子又恢复了变无表情的样子,“舅父,父皇当初的权衡我无法去揣度,但我觉得父皇当初让母后做皇后并不是向您说的是因为世家势大而退让。就算是如同您所说,那也大概率是因为父皇刚登帝位,皇室不稳的原因,但是现在天下已尽归文氏,无论是父皇还是我都不会因为某个世家而妥协!” 小越侯在之前虽然面对三皇子有些怯弱,他也一直想让三皇子成为太子,登上帝位,但是之前他一直都看出来三皇子有什么野心。曾几何时,午夜梦回小越侯都会怀疑自己能不能让三皇子真的登上帝位,但是此时,小越侯觉得三皇子在某些方面还是继承了文帝的,而不是真的如同以前自己认为的那样,完全继承他那个没有野心只想着男人的妹妹性子。小越侯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肯定,自己一定能让三皇子成为下一任皇帝。 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能让三皇子成为推行度田令的推手,不能让三皇子成为世家贵族怨恨的对象,他要找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小越侯最先想到的人是太子,太子作为现在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是提出推行最好的人选之一,一旦他提出度田令必定会受到众人围攻,到时候被逼退位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让太子做此事也有弊端,就是万一度田令顺利推行,太子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以后想要三皇子取而代之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自己要不要让太子来当这个出头鸟呢?】小越侯陷入了沉思。 三皇子看着陷入思考的小越侯,出言打断了他,“年后我将上书父皇推行度田令,还请舅父从现在开始约束越氏族人,同时到时候在朝堂上做出表率,不然若到时候父皇让外甥去亲自查点越氏田产,无论是你还是母妃脸上都不好看!” 小越侯思绪还有些飘忽,听见三皇子的话下意识的点头,旋即又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三殿下还请三思!约束越氏族人我并无意见,但是此时明明对宣氏更有利,为何不让宣氏做表率,反而要让我越氏做表率!” “宣氏虽是皇后母族,但是族中并无朝中大员。据我所知宣氏也并无隐户隐田,你让宣氏如何做表率!”三皇子面无表情说出了一个事实。 小越侯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小乾安王和王淳不能做表率吗?” 三皇子又看了小越侯一眼,“舅父不是说越氏没问题吗!做表率怕什么!说不定父皇看见越氏功绩,表弟的爵位也就有了!” “可是,可是!”小越侯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自己不想成为出头鸟,比如越氏现在经不住任何人查,比如自己想让三皇子当太子,比如自己不想得罪其他世家,比如··· 可是纵容他有千般不愿,万般理由,在三皇子近乎冷漠的眼神下都给逼了回去。说到底,越氏现在能够拥有这些都是靠着文帝,他们虽有一些积累,但终归底蕴不足。加上文氏江山越发稳固,无论是国力还是军队都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和文氏站在同一边对现在的越氏没有坏处。 “既然舅父同意了,我就回去了!年节将至,外甥祝舅父舅母正旦安康!”三皇子站起来,向小越侯行礼。 小越侯连忙起身冲着三皇子回礼,“也祝殿下正旦安康!” 看着三皇子远去的背影,小越侯有些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府中。 第108章 灯会(1) 小越侯从府门往堂屋走时还在想如何将三皇子从度田令中摘出来,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脚步,有一个事情他刚才忘了问了,三皇子为何突然想着要推行度田令了? 三皇子之前多数时候都在廷尉府,主要的关注点也是在律法方面。虽然律法规定了隐户隐田的违法性,但是就如同大家都知道在城市中无证养狗是违规的,但是平时也不会有政府工作人员追着养狗人问你的狗有没有证。三皇子要开始推行度田令,定然是有人提醒了三皇子。 小越侯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心腹过来,小声的交待他看看到底是谁促成了此事,毕竟能影响一个皇子还是三皇子这样喜欢做实事的皇子的人,他不得不警惕! 看着心腹离开,小越侯又开始摩挲自己的下巴,考虑要如何将度田令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出去,最好让这个山芋不仅烫手而且还有毒! 当然这些事情文去病都不知道,此时她正站在永乐宫中听文帝训她。主要是五公主太不讲义气了,文去病给她出了主意,可是她拿着主意去找文帝的同时就把文去病给卖了出去。 “朕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沉稳的孩子!”文帝用手指着文去病,“可是你看看你给小五出的什么鬼主意!” 文去病低着头嘴里嘟囔了一句,“那里是什么鬼主意!” 文帝虽然这些年涨了些岁数,但是耳朵还是很好的,听见文去病不服气的嘟囔,更加生气,“还不是鬼主意,小五是个不靠谱的,她不靠谱就不靠谱,顶多也就是撒撒娇,我们不理她,过两天她也就放弃了!她想去上元节灯会,你就给她出主意,现在好了她更来劲了!”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坏主意呀!”文去病有些不服气。 “哪里不是坏主意,你知不知道现在宫中用度有多紧张,你母后一天到晚想着如何节俭,结果你还想着让朕跟着小五一起参与上元节灯会!”文帝虽然觉得因为文去病出主意让五公主缠着自己,但是还是觉得文去病是因为岁数小,所以有些事情不明白。 文去病扯出一个笑容,似有深意,“就是因为宫中用度紧张,所以才更要参加上元节灯会呀!” 文帝来了兴趣,文去病又有什么鬼主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文去病继续说。 文去病立马就坡下驴,坐到文帝的身边,“父皇你要知道钱这东西靠节俭是没用的,无论咱们在宫中如何节俭,百姓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那朕参加上元节灯会就对百姓有好处了?”文帝没好气的说。 文去病连忙点头,“那是当然,首先父皇你和母后母妃参加上元节灯会是不用花钱的!” “不用花钱?”文帝有些不信,一般的世家贵族参加上元节灯会最少都要架个灯山,自己要是参加至少也要花些钱架个灯吧!不然文氏的脸面放在哪里呀! “当然不用花钱,不仅不用花钱,要是父皇想,我还可以让父皇挣些银钱!”文去病信誓旦旦的保证。 “说说看!”文帝示意文去病继续说。 文去病伸出一根手指,“只要父皇说一句话就行!” “什么话?”文帝很给面子的问。 “今年谁家的灯最好!”文去病也不继续卖关子。 “就这?”文帝有些不理解。 “就这!”文去病肯定的说,“这些人家为什么要年年灯会架鳌山呀!还不是为了名利二字,要是父皇能夸一句,这名气可比他们自己辛辛苦苦的弄半天有用多了!” 文帝能当上皇帝当然不是白给的,文去病一说他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之所以文帝自己不出灯山,当然是为了公平,哪有人即当裁判,又参加比赛的,只要说这一句话,文氏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给百姓的好处呢?”文帝有些意动,毕竟文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小伙子,这些年当了皇帝,迫不得已关在宫里,要是真的可以凑一下上元节的热闹,也是不错的! 听见文帝继续问,文去病知道文帝已经有些想法了,“只要父皇你放出风声说今年要评比各家的花灯,这些人家会不会想尽办法做出各式各样的花灯?就算世家的人不屑,都城里的商贾总是会响应的吧!做花灯要不要人?要不要材料?会不会有人从其他地方赶到都城看花灯?这些人要不要吃喝?要不要住店?一个花灯会就会让许多人都动起来,有了人就会有需求,有了需求就会花钱,只要钱流通起来了,就像是水池里的水流通起来了,总会有百姓因此而获利的!” 听到这里文帝已经很心动了,既能满足自己玩乐的心还能让百姓受益,何乐而不为呢?但是他面上不显继续问:“那你说还能让朕挣钱,怎么挣?” “这个嘛”,文去病有些迟疑,“就是卖选票!大家卖了选票后再选择自己最喜欢的灯,但这个事,容易被御史说成借机敛财,而且也不太公平。” 文帝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那就放出风声说朕今年要评选上元节的灯王,先试试,要是办的好以后再看!” 文去病高兴的站起来,向文帝行礼,然后快步离开。文帝看着文去病离开的背影没有阻拦,文去病好不容易说服了他,这会儿肯定是要去五公主处表表功的。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畅想自己在上元节灯会能做什么,突然觉得五公主也不是每次都出幺蛾子嘛! 文去病离开永乐宫后,连忙快走了几步,此时她可没有去向五公主邀功的想法,只是心中强烈的期盼着文帝不要让她说活动细节。 此时文帝还没有意识到一些问题,毕竟到现在为止文帝还没举办过百姓可以参加的大型活动,但是最迟明天,文帝就会反应过来,但那时候许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文去病踏上自己的马车终于放下心来,看样子文帝还没反应过来,要是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个事情会引出许多问题,说不定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直接不参加了! 但五公主没参加过上元节的灯会,自己也没参加过,要不然文去病也不会给五公主出主意让她怂恿文帝一起参加上元节灯会了!所以坑了文帝就坑了吧!谁让他是五公主和自己的父亲呢?父亲不就是要给女儿支持的嘛! 第109章 灯节(2) 都说上级一句话,下级跑断腿。文帝不是个暴虐的皇帝,但是也不是谁都能给他说上话的。所以当文帝知道自己参加上元节灯会也只能在宫墙上站一站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天后了。 文帝拿着大臣们给出的最新的上元节方案时,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强压着这自己想骂人的冲动,“这方案是谁做的?” “回圣上的话,是下官。”京兆尹从队伍中走出,行礼回答。 文帝看出列的人是京兆尹,心中的不满已经去了三四分,毕竟作为能够协调好都城大小事务的官员,京兆尹可以说是十分有能力的了。 “你且说说,上元节为何这般安排呀!”文帝想听听京兆尹的说法。 京兆尹躬身行礼,朗声回道:“都城上元节灯会本就是都城中的每年的盛事,陛下能够参与今年的上元节灯会更是为此盛世增光添彩。” 京兆尹说完看了看坐在上面的文帝,见他似乎没有打断自己说话的意图,想到之前皓安郡王给自己带的话,定下心神,“只是都城治安虽好,但如上元节灯会这般盛世难免会有贼人趁机作乱,往年上元节京兆府都会为了此事联合北军共同守卫,甚至还会抽调轮休的南军将士一起巡逻。若陛下参加今年的上元节灯会,必定会引来更多百姓参与,为了陛下的安危,就算将凌将军的黑甲卫带上,陛下最好只在宫墙上站一站。这样陛下即能与民同乐,也能让都城百姓尽情在上元节玩乐!” 文帝听见京兆尹的回话,眯起了眼。京兆尹考虑到都城的治安情况所以不让文帝进入灯会现场,文帝是相信的,但是按照京兆尹的性子不应该是直接劝他不要掺和吗?怎么会出让文帝站在宫墙上看灯会的主意? “这主意是谁给你出的呀?”文帝面色温和,声音中却有些冷意。 京兆尹先是一愣,然后行礼,“回陛下,是皓安郡王!” 文帝装作刚知道的样子,“哦,原来是子安呀。她还给你出什么主意了?” “回陛下,郡王还提出了所有架灯超过一定数量,用火超过一定规模的商户,人家都要在灯架附近备上灭火的水,所有超过一定高度的灯架都需要测试稳定程度···”京兆尹越说越兴奋,虽然不是每次灯会都会出事故,但是只要出一点事情都会将一件好事变成坏事。 所以当京兆尹接到文帝要赏灯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能不能借此与文帝多接触,而是想着怎么才能不出事,毕竟一旦出事,说不定自己就没命了。在文去病给京兆尹递消息之前,京兆尹都已经在考虑自己到底是递辞呈还是递谏书了。 关键是这两样没什么区别,毕竟这是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要与民同乐,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你让文帝将说出去的话再咽回去,你有多大的脸呀!所以递谏书不过就是递缓慢离开的辞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因为当天进入崇德殿先迈了左脚而被赶回家吃自己了。 此时文去病的信就如雪中送炭般送到了京兆尹的手里,这封信里不仅给京兆尹出来一个既不用头疼灯会出事,又能给文帝一个台阶下的主意,还给京兆尹了一些加强上元节灯会安全性的建议。 而文帝一问,京兆尹就将文去病供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给文去病请功,而是为了让文去病挡枪!但京兆尹还是有些良心的,既然让文去病担了让文帝退而求其次的恶果,那么文去病出的好主意他也是要为文去病表一表功的。主打的就是谁的主意谁担着,坏处我不担,好处我也不要! 文帝温和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咬牙,他之前还以为文去病是小孩子只看到了好处,没看到潜在的风险,没想到呀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闺女给套路了! 文去病此时还不知道文帝已经理清楚了一切,此时她正坐在长秋宫中享受着五公主的殷勤,宣后看着文去病将五公主指挥的团团转,脸上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此时的程府,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做曲陵侯府,前几日文帝才新封了程始为曲陵侯。但不管这府邸叫什么名字,这府内的九锥堂中正在经历一场大风暴。 本来都城中现在许多人家书房中都开始用高桌高椅,但程家因为前两年主事的是程老夫人和葛氏,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的人,而喜欢读书的程承腿脚不便又不喜交集,所以知到程始夫妇回来,程家还是用的比较矮的书案。 程始夫妇回来后,虽然积极社交,但毕竟年关将至,他们又忙着搬家等各种杂事,加上期间还有董舅爷被发配,葛氏被休,程承去白鹿山书院等一系列杂事,换书案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结果就是因为这未及时调整高度的书案,将程家的孩子全都集中到了九锥堂。 起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程少宫在程少商的房间中看见了程少商现在用的书案,虽说都是矮书案,但是为了更舒服的使用,也是分了大小高矮的。程少商现在在程家的这一张别说和她在研究院用的一样了,就是连正常的书案高度都没有,属于给幼儿的使用的,程少商无论如何都已经十五岁快到十六岁了,这书案高度怎么说都不合适。 为此程少宫便决定将自己珍藏的一张书案贡献出来,让程少商在新书案没做好换上之前先用着,这本来是程少宫爱护妹妹的之举,可是就是这张书案,让莲房和程秧的婢女打起来了。 ·····手动分隔线,下面的内容基本和电视剧没区别,要是不喜欢的小伙伴可以跳过,我尽量让下一章的开头可以接上面的内容····· 程少商跪在九锥堂里,看着站在程秧面前安慰她的萧元漪,心中满是悲凉,不禁的冷笑出声。 萧元漪安慰了程秧又坐回到九锥堂的最高位,她刚刚坐定就听见了程少商的冷笑,不由的冷脸问道:“你笑什么?” 程少商低着头,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淡些,“嫋嫋笑今日之事,当真是可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哪来的底气问自己为何发笑。 “莲房,你可知你错哪了?”程少商神色不变,语气冷淡的问。 莲房此时因为刚才打架还没有来的及整理自己,显得有些邋遢,今日之事本不是她的错,但她是奴婢,程少商是她的主子,主子说她错了,她必然是错了。于是她想了想,说出了个理由,“是莲房自作主张。” 听见莲房的回答,程少商面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我就喜欢你的自作主张,自作主张,也要分自作了什么主张。” 程少商转过头看向莲房,“譬如,我让你去东市买豆酱,那些事情是可以自作主张的。” 她伸出手开始数,“走那个街道,去哪个铺子,选你觉得最好的豆酱。那些事情是你不能自作主张的,你不能将我买的豆酱分给旁人一半,也不能决定我需不需要豆酱。” 程少商转头看了眼坐在高位的萧元漪,然后又垂下眼,继续说:“明白了吗?我不曾罚过你,不知道如何罚人只管听阿母的便是。”说完后,程少商转过身子看向狼狈不堪的莲房,“回去收拾收拾,此处有我!”今日之错不在莲房,莲房即便有错,错的也只是她想要维护自己的心。程少商说着些不过就是告诉萧元漪,随便你如何说,你如何罚,她要为莲房正名,莲房无错。 见莲房退下,程少商又一指程秧的婢女菖蒲,“你过来!”既然自己阿母处事不公,只想着各打五十大板,不能将事情理顺给大家看,那自己就事情理出来让大家定夺。 “菖蒲,莲房可不是一人去搬书案的!她可是带着几个女婢一块去的!你一人自然是拦不住她们,所以你便叫上了你的小姊妹们跟你一块围住她!”说到此处程少商有些激动,她身子靠近了菖蒲,“那你又是如何跟这些小姊妹们说的,说‘快拦住她们,不要把三公子给四娘子的书案抬走’又或是‘这是我们女公子的书案,你们不准拿走!’” 菖蒲想要辩解,但程少商此时不想听她辩解,继续说:“你是可以装晕,可围着莲房,痛殴莲房的那群小姊妹们可没有装晕,抓一个回来问问不就能清楚了!我到要看看这些人倒真是不知底细被你蒙骗,还是明知故犯,被你以一张书案离间骨肉至亲!” “少咄咄逼人!你发落莲房,秧秧的婢女让她自己发落吧!”萧元漪眼看着事情已经不再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连忙打断程少商。 程秧听着程少商对两位婢女所说之话更加明白是自己没有管好手下婢女,加上大伯母明显带着偏袒的话,让她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程少商此刻彻底明白了萧元漪的态度,叹了口气,决定就此作罢,自己想让事情真相大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事情处理结果不能如她所愿,但秧秧堂姊向来对自己很好,“好,听阿母的。” “到此为止!婢女知错,不涉及女公子。书案只是小事,给谁都成!你们姊妹还需手足和睦,不要生了嫌隙!”程少商是自己的女儿,程秧是葛氏的女儿,她萧元漪可不是如葛氏那般欺负人家女娘母亲不在身边的人。 程秧慢慢转头看向了程少商,她自觉是自己对不住程少商,想要向程少商道歉。可程秧身后跪着的程秧的傅母却又开口了,“多谢女君为女公子说话,四娘子有三位同胞兄长撑腰,可怜我女公子势弱,咱们做奴婢的都日日担心女公子受人欺负。所以四娘子有的我们就觉着也要给女公子讨上一份,这才犯下过错!”说完就带着菖蒲一起下拜。 “秧秧哪里受欺负了!你是在指责什么?程家兄弟骨肉至亲,几十年来亲如一体从不分彼此,你说这话是要挑拨程家骨肉吗?是谁教你的?是葛家吗?”桑舜华看着下拜的傅母和菖蒲,这么明显的推脱和挑拨,她是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当傻子吗? 傅母连忙求饶,“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 程颂此时也忍不下去了!怒斥“竟敢议论主家是非,来人···” 程颂的话还未说完,萧元漪就连忙打断了他,这老媪无论如何都是程秧的傅母,要是因为挑拨主家是非被处罚了,以后众人将会如何看待程秧。“好了!此事到此为止!”萧元漪有些生气,既生气这个傅母油滑狡辩带累程秧,又生气程颂不知道给程秧这个妹妹留面子。 程少商此时再也忍不了了,刚才萧元漪说事情到此为止,她原也想算了,可是这事情都已经这般清楚了,这傅母还是强词夺理,挑拨离间。 傅母刚才说完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就是等着阿母来处罚傅母,可现在只等到这样一句,如此这般,只能靠她自己了!程少商深吸一口气,“阿母当真觉得这老媪说的对,若这老媪说得对,我与家兄们可就担上了一个欺负堂姊的罪名了!阿母不妨再好好想想!”她在郡王那里学了那么多东西,自然知道一个好的家风对家族何等重要,不然她也不会要将一些事情说清楚了。“若这老媪说的不对,就立刻发落她,以正视听!” “你敢忤逆!”萧元漪听着程少商的反驳,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都说了事情到此为止! 程少商被萧元漪的话怔住了,自己就要求处罚一个挑拨骨肉血脉的老媪就忤逆了? 程颂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元漪,“阿母,忤逆可是大罪!” 程少宫也不解的看着萧元漪,“这老媪适才说出如此悖逆之言都不惩治,你为何要对少商说这么重的话!” 萧元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将说出的忤逆二字糊弄过去。 程少商听着两位兄长的话,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公正但偏心异常的阿母,【忤逆之罪,这是何等大罪呀!既然阿母都说自己忤逆了,自己也就不必再压着自己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坐实这个忤逆之罪吗?可今日若是不豁出去,一辈子都要被压着打,永远畏畏缩缩翻不了身,自己以后还怎么跟着郡王出去做事,要是有人再感叹一句秧秧堂姊不能去,阿母是不是也不会让自己去了!】 程少商看向傅母,“你可知阿母为何不斥责你,你真当以为是为了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媪!那是为了堂姊的脸面,你们都说兄长偏心于我,那是因为程家主母偏心堂姊在先。” 既然阿母如此这般,她索性将所有事情都摊开了,程少商转过头看向萧元漪,“阿母刚才说,婢女之错不该归于女公子身上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为何莲房犯了错,阿母问都不问清楚就把我拘上来训上一训,笃定这就是我的错。可菖蒲错了呢,堂姊就一点过错都没有!” 程少商越说越难过,虽然她瞒着阿母自己在皓安郡王手下学习做事的事,但是阿母的做法也真的让她伤心,自己真的这般不堪吗? “你说是为何?因为连你都知道阿母喜欢堂姊,所以你大可不必为你家女公子忧心,只要有我阿母在这程家上下有谁敢欺负你家女公子?”程少商看着傅母赌气的说道。 萧元漪刚才还有些懊悔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会儿听见程少商的言语,却越听越生气,“你这是在怨我?” “阿母若是觉得真话不好听,嫋嫋也大可以说一些假话糊弄过去。”话已至此,程少商干脆破罐子破摔。 萧元漪更加生气了,自己是她的母亲,她怎么能这样公然指责自己,今日自己要不好好教训教训,她更不知道天高帝后了!“你这个孽障!来人!来人!” “阿母,阿母!阿母息怒,都是儿子的不是,都是儿子思虑不周才酿成了大错。嫋嫋年幼,又自小没人教,千万别怪她,阿母要罚便罚我吧!”程少宫平时常惹是生非,一看见萧元漪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萧元漪是真的动怒了,连忙求饶。 萧元漪见程少宫还敢出来求情,一拍桌子,“你以为我不敢罚你!正是你做事不公,若同时送出两张书案,会有此事。” 程少商红着眼睛看着眼前指责三兄的阿母,心中更觉悲凉,不由的为程少宫争辩,“为何又是阿兄的错?阿兄此事一点错都没有。阿兄为何要送我一人书案,是因为我粗鄙不堪。我现在所用的书案不过是几岁孩童所用,阿兄心疼我可怜我,才将自己心爱的书案送与我。阿兄又不曾去外面打一张新的书案漏了堂姊,阿兄做错了什么? 我现在看的,学的都是一些启蒙之物,堂姊能学的都学了,堂姊不曾学的阿母正在教,堂姊有书案,我不曾有书案。 那好,我问阿母,若是你现在怀里有一个无法分割的麦饼,你面前站着两人,一人即将饿死,一人却有七八分饱腹,你会给谁?难道你会对那个即将饿死的人说,你先忍一忍,等我有了两个麦饼之后,再分你一人一个。 阿母这样看似公平的公平,当正是公平吗?还是以公平之名行偏心之实?” 听完程少商的话,程颂心中的火气也升起来了,他站起来走到傅母面前,本想做些什么,但被自己生生压了下来,然后在程少商并排的地方跪下,只说了一句“阿母要罚嫋嫋就连我一起罚吧!” 程秧像是被程颂提醒了,连忙跪直看向萧元漪,“还有我!我也愿意受罚!”说着她也向后退了退,和程少商跪在了同一排 程少宫也跟着附和,“还有我”说着也跪在了程少商的附近。 萧元漪看着眼前如同逼宫般跪了一排的人,心中的火气愈发难以压制,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桑舜华看着萧元漪的模样,觉得有些大事不好,刚才是她没想到萧元漪会说出“忤逆”二字,此时可不能再犯第二次错了,连忙装作肚子痛,拉着萧元漪离开了这个剑拔弩张的大堂。 第110章 灯会(3) 程少商呆呆的跪在九锥堂的正堂之上,身边是刚才一起请求阿母处罚的兄弟姊妹。今日是她从父母回来后第一次正面反抗阿母的强势,现在的结果好像,应该是她赢了。 她拆穿了菖蒲漏洞百出的谎言,维护了与自己相守多年的莲房,让傅母阴暗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戳破了阿母以公平之名的偏心···,最后让九锥堂上除了阿母之外所有的人都想要维护她,可是为什么,她明明赢了可是心却那么难受呢?赢了不该是好事吗?为何现在她如此失落呢? 程姎看着神情落寞的程少商,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嫋嫋,阿姊当真是对不住你!让你受这般委屈了!还有次兄三弟也对不住。”说完她便羞愧的低下了头。 程少商看向羞愧的程秧,整件事看似是自己和程秧的争执,实质上就是几个不安分奴婢想要抬高自己的地位,一个当家女君想要表现自己的大公无私。 所以不安分的奴婢想要通过下女君亲女的面子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超脱的地位,当家女君想要通过惩罚自己的女儿让他人明白自己的公平公正。她只是倒霉,倒霉的成为了女君的女儿罢了,程秧也只是“幸运”的成为了奴婢的抬高自己地位的台阶,女君体现公正偏向的对象。程秧其实没有什么错,只是现在看似成为了最终受益者。 但程秧成为最终的“受益者”,不代表她就应该羞愧,程少商对程姎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堂姊此事你又不知道,我当真没有怪你!” “只是这世上本身就不是事事公平的”,程少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明明就明白这个道理为何刚才面对阿母还寸步不让呢? “堂姊处处无母,有似处处有母。我实则有母,却似无母。”像是抱怨,又像是解释,程少商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说,但这话说出来之后,她像是明白了自己心中失落和难受的原因,自己等了十五年的母亲,不像诗书里的母亲,也不像周围人的母亲,甚是不像是自己的母亲,真的是自己不够好,所以不配有一个爱护自己的母亲吗? “都别跪了,快些起来吧!”刚才还说着自己腹痛的桑舜华笑着走进九锥堂。 程少商努力收拾着自己的心情,就听见桑舜华温柔的叫自己,“嫋嫋,以后缺什么,告诉三叔母,三叔母想办法给你弄!” 【三叔母的意思是喜欢我的吗?三叔母是明白我的委屈想要补偿我吗?】程少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桑舜华,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位兄长,想要得到他们的肯定。 程颂似乎看懂了程少商意思,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看着程颂点头,程少商瞬间将刚才失落的心情藏在了角落,期盼的看向桑舜华,“三叔母,我想去灯会!阿母之前不让我去!”她在都城生活十五年了,都城里最热闹的灯会她从来没去过。 桑舜华温柔的看着言语试探,眼神中满是期盼的程少商,笑着答应:“好!三叔母替你做主,让你去!” 程少商此时失落的心被去灯会的兴奋填满,开心的站起来看着桑舜华,再一次确定,“当真!” 桑舜华点了点头。 “堂姊也一起去,”程少商下意识的说,“这样就不怕责罚了!”说完看着兄长们开心的笑着。 桑舜华也在笑,但听见程少商下意识的话,心中却有些难过,她也曾有这样事事小心的时候,在等候皇甫仪的那几年,在皇甫仪父母面前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可是少商明明是在自己家,在本该最无忧无虑的地方,却会下意识带上程姎避免自己亲生母亲对自己的责罚。 这场闹剧似乎通过桑舜华递出台阶顺利的落幕了。 可是程少商从九锥堂回道自己的房间,就将自己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这珠钗是青苁姨送来的,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青苁姨是如何说的。“女君心中记挂女公子,这么些年但凡是见着都想给女公子留着。” 虽然紧接着阿母就带着一堆启蒙的书简给自己,虽然当时她想着维护自己的小可怜人设没有说出自己都学过的事,但是她现在却有些庆幸自己维持了这个人设,不然她怎么能看清楚阿母。 其实在葛氏被休回家的时候,她就想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了,只是她才试探了一句,阿母就将她撅了回去,之后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后来搬了家,她拿着自己今年月钱请研究院的匠人专门为家里所有人都打了桌椅,想着桌椅送来的时候就告诉父母,他们的女儿是皓安郡王都夸赞的优秀女娘,想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将他们取的名字写着了她主持修建的水坊墙上,想要告诉他们··· 程少商拿着珠钗静静的的坐在梳妆镜前,让收拾好衣物走进屋间的莲房都有些好奇,“女公子,还没到休息的时间呢,你怎么就将珠钗取下来了?” “莲房,将这珠钗收进库房吧!”程少商将手中的珠钗递给莲房。 莲房双手接过,有些疑惑,“女公子这珠钗即贵重又不打眼,你不是最喜欢了吗?为什么要收的库房里呀!再过两年这样式说不定就流行了!” 程少商垂下眼眸,“就是不喜欢了,不想戴了,你去把它放好吧!等用完膳的时候再叫我,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莲房听见程少商的话点头应诺出去了,她不知道她离开九锥堂后,九锥堂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女公子现在的样子,想必是不太愉快的,所以她也就不再打扰程少商了。 听着莲房关门的声音,程少商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划过脸颊。她早该明白,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从阿母看见她满身狼狈却只有一瞬间的心疼,然后就是怀疑的打量中就该明白;从自己假装昏迷时听见家中一直有阿母的眼线就该明白;从阿母拿着尺子打了自己,关自己禁闭时就该明白;从董舅父当着众人面说出自己是故意被人苛待而阿母无动于衷时就该明白;从··· 她明明一开始就说着母慈子孝的故事不属于自己,为何还会想要,明明想着待自己好一些,对他人少些期待,为何还有期待? 自己喜欢那珠钗吗?当然是喜欢的,要不然当初那么多首饰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就一眼就看见了,可是喜欢到日日都戴,肯定也不至于。只不过是自己潜意识里将它当做自己被母亲爱着的证据罢了,可今天梦彻底的碎了,它也只是件普通的不起眼的珠钗罢了,就当自己是迁怒吧,自己现在看着它只觉得前几日的自己何其可笑。 第111章 灯会(4) 无论真假,程家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九锥堂的这出闹剧。时间一点点流逝,上元节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来到了。 宫中的上元节宴会因为今年文帝要参加上元节灯会改到了中午,同样是因为时间改到了中午,凌不疑也被强行的要求参加了这场原本只有皇室参与的宴会。 宴会结束后,文去病带着一脸兴奋的五公主走在出宫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同样出宫的凌不疑。 文去病冲凌不疑招了招手,“子晟兄长最近在忙什么?听说你正旦都没怎么休息。” 凌不疑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绕过文去病他们快些离开,这阖家团圆的欢乐是他现在还不配拥有的。但是文去病现在和他打招呼了,他又不能不去,只好无奈的放缓了脚步。 “我最近在查一桩军械失窃的案子。”凌不疑清冷的回复。虽然自己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这个,但是现在查的确实是军械失窃,没什么好隐瞒的。 文去病继续追问:“那查到什么了吗?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子安有话不妨直说。”凌不疑看出来了文去病这就是在没话找话。 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说道:“子晟兄长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出主意才让你和你的黑甲卫在上元节还不能休沐。” “若是此事,子安不必挂怀,职责所在,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然后凌不疑状似想起来什么,“五公主,子安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便快步从文去病和五公主身边走过。 看着凌不疑渐渐远去的背影,五公主常舒了一口气,“这凌子晟怎么这两年看着越来越冷漠了,是因为在边关待的时间长了,身上都是杀气吗?” 文去病看了眼离开的凌不疑,又看向五公主,“我觉得还好吧!” “他也就是对你和长兄还好些,对其他人就像是三兄的翻版,不过三兄好歹没怎么杀过人,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也不知道三姊和都城里的那些小女娘们都喜欢他什么!”五公主不屑的说,当初凌子晟在长秋宫的时候,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可还没忘呢! 文去病想了想,“喜欢他的脸?” “不会这么肤浅吧!”五公主有些诧异。 向来只看脸地五公主说别人肤浅,听得文去病满脸黑线,都有些不想搭理五公主了。 五公主挽着文去病的胳膊,将话题换了换,“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父皇说凌不疑是他的义子,是他第十二个孩子,却又叫他十一郎到底是为什么呀?我算了好几遍了,无论是从咱们兄弟姊妹几个里算,还是从他父亲城阳侯凌益那里算,亦或是从他母亲家霍翀将军那里算,他都是不该是十一郎呀!” 听见五公主的问题,文去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见文去病半天不开口,五公主停下来脚步,眯着眼睛看文去病,“你该不会知道什么内情吧!” 文去病尴尬的笑了笑,这事情说出来真的挺丢脸的,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提及呀。 看见文去病尴尬的笑容,五公主立马瞪大了眼睛,“你果然知道!快说!” 文去病连忙摇头,然后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五公主的怀里抽出来,快走几步。 见文去病如此做派,五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立马追了上去,“小六你就告诉我吧!告诉我!” 文去病咬紧牙关,越走越快,要不是顾忌着这里是皇宫没有要事不能奔跑的规矩,说不定文去病都能跑出去。 就这样文去病和五公主一路你追我赶的走到了马车的停放处,文去病上了马车,正准备吩咐车夫赶紧走,五公主就跟着上了马车。 “文去病!你要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要是今天不把事情交待了,我就天天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五公主喘着气,还不忘威胁文去病,这一路上让她追的,之前她只是对此事有些好奇,现在就是非知道不可了! 文去病听到五公主都开始喊自己全名了,知道今日这事是不能轻易过去了,纠结了半天,也只能无奈的开了口,“其实这事确实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五公主此时觉得自己刚才追文去病的这路不是白追了,按照文去病的态度,说不定这就是文去病的污点。 文去病无奈的点了点头,“当初子晟兄长在长秋宫住着,有一次父皇对母妃说起了子晟兄长,感慨‘自己已经有了十一个孩子,子晟就是自己的第十二个孩子,是自己的十二郎!’然后我就听到了。” “然后呢?你听到了然后怎么了?”五公主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文去病。 “然后我就问十二郎是不是就是十二个兄弟里面最小的?母妃说是,我就说不行,子晟兄长不能当十二郎,因为我才是最小的!”文去病将手盖在了眼睛上。 五公主看文去病不再往下说,追问道:“然后父皇就该叫凌不疑十一郎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不是”,文去病本来想将事情略过,可是五公主在正经事上没啥天赋,但却在这种事情上格外的敏锐,“然后父皇就解释说叫子晟兄长十二郎只是因为他最晚来,不是因为他小。” “然后呢?然后呢?”五公主预感到接下来就是事情的关键了。 文去病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句。“我不干,闹着自己才是最小的才是十二郎,父皇没办法了之后都叫子晟兄长是十一郎了!” 虽然文去病的语速很快,声音也不大,但是五公主还是听清了她说什么。五公主用手摸着下巴,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对,是哪里呢?“你说被你闹的父皇没办法了,你怎么闹他了?” 果然如此,文去病本想着略过细节,但显然这招是骗不过五公主的。文去病无奈只能用更快的语速说道:“我抱着父皇的腿哭了!” 五公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连点头,“哦~我知道了,就是原来你那次哭的都生病了就是为了这事呀!” 文去病,听名字就知道是父母希望孩子不要生病,结果为了一个称呼就哭的撅了过去,父母怎么可能不答应她的要求。 这件事是文去病不愿意提及的黑历史,毕竟为了和人争宠将自己哭晕过去太丢脸了,更何况还算不上争宠,只是为了一个名头。虽然晕过去的主要原因是她当时本就有些不舒服,但是所有人看到的就是她文去病,现在堂堂郡王为了要“十二郎”的名头将自己哭晕过去了! 五公主大笑着安慰文去病,“没关系,那不都是小时候吗!都过去了!” 文去病看着笑声止都止不住的五公主,心中腹诽,【你要不要先不笑了再来安慰我,太没诚意了!】 第112章 花灯(1) 都城的上元节灯会历来的都是都城最热闹的时候,今年因为文帝放话要看各家的鳌山,更让这灯会变得热闹无比。 文帝最终还是在越妃和宣后的劝诫下放弃了亲自前往灯会的主意,无奈的成为灯会的一个吉祥物,自己宫墙上发表对百姓的祝福。 本来按照文帝的想法,既然京兆尹规划让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既然这样他就暗地里去不就好了,玩一圈然后回来,只要不声张也没什么事。但文去病的话硬生生的让他不得不按照从京兆尹的规划书进行。 “父皇,今年陇佑大捷,天下初定,这些年各地的战乱不断,民心不定。上元节灯会若父皇能登城墙为百姓祈福,虽不能像泰山封禅般让天下归心,但总能让民心向我文氏皇族,增强百姓对我文氏能治理好天下的信心!” 正是文去病的这一番话,让文帝这个皇帝放弃了自己玩乐的心,灯会每年都有,但比今年灯会稳定民心的效果更好的时机却不多,所以他也就在越妃和宣后的劝诫中顺坡下驴了。只是各家的鳌山评比已经被放出话了,也不能不比,文去病的主意是所有的皇子女都推举一家,然后由越妃娘娘去看了回来确定到底选哪一个。这样既让大家都有参与感,又能让结果相对公平。 文帝知道这个主意的时候异常嫉妒越妃,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件事没有比越妃更合适的了。 第一越妃的娘家是有两位越侯的越家,先不说越妃为人公正,就是越家也无需灯会头名来彰显自己。 第二越妃虽然受到文帝的宠爱,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妃子,要是被刺杀,完全不会影响朝堂,还会惹怒文帝,三皇子,两位越侯等多位贵人,简单的讲就是性价比太低(当然,也不能排除有的人觉得文帝是个恋爱脑,只要越妃一死,文帝就无心天下。但这样脑子不行的人也不多)。 整体来说,越妃没有拖累,可以公正评定,出宫安全性高,没有文帝引人注目。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文去病和三皇子站在宫门口的马车前看着文帝满眼羡慕的将越妃送出宫门,而越妃则毫不留恋的登上马车。 主意是文去病出的,所以她负责陪同,三皇子则是越妃的亲子,他负责护卫越妃安全。 看着远去的马车,文帝收回了自己羡慕的眼光,转身走向皇宫的正门。 曹常侍跟着文帝,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安慰文帝,结果就听见了文帝畅快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文帝像是笑够了,挥手示意曹常侍靠近一些,“曹常侍,今日之事朕可太高兴了!” 此时曹常侍有些懵,他虽然对文帝开心的原因不感兴趣,但是既然文帝这么对他说,那就是想分享,所以他只要听着就行了! 文帝也不在意曹常侍的态度,他只是想将自己的开心分享出来。这些日子文去病因为套路了他,对他百般讨好。文帝本想和越妃分享自己的喜悦,但看着文去病讨好自己的样子,硬生生的忍住了,就害怕越妃偏爱文去病,将事情说出去后,文去病就不再讨好自己了,现在越妃跟着文去病出宫了,文去病在节后大概率也不会再有愧疚了,他终于可以炫耀了,这些日子可憋死他了! “你知道吗!朕以前只觉得子安太过天真,她有毅力有能力但朕依旧很担心她。但这次的事情一出,朕就放心了,以后无论谁当皇帝朕都能放心了。”文帝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曹常侍吓了一大跳。 “陛下尚在壮年,怎会生出如此想法!”曹常侍有些担忧。 文帝挥了挥手,“这天下哪有不死的皇帝呀!子安这孩子一心想着些荒年无饥,百姓识字的那些事,虽然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朕总是担心朕走了以后,下一任皇帝护不住她,她想要的也难以实现。但是经此一事,朕就放心了!而且朕虽然不能去看看这上元节都城热闹的灯会,但阿姮能去,朕也觉得十分畅快!” 文去病和五皇子的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街头,所有的马车都需要在这里停下,这也是文去病向京兆尹的提的建议,除了固定巡游的花车,所有车轿都不可以进入灯会的主会场,同时除了灯会的主会场所有的地方都不能点起鳌山,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面无表情的三皇子跟在兴奋的文去病和越妃身后,看着文去病拿着街边小贩制作的虽有巧思却不贵重的簪花戴给越妃看,眼角带出笑意。他并不喜欢这些热闹,但是看着越妃此刻笑容,他却觉得偶尔来凑凑这些热闹也是不错的。 “阿母你你戴这个更好看”,文去病随手将一个样式不错珠钗插在越妃头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表示肯定,示意阿麦给钱,然后拉着越妃继续往前走。 越妃笑着随文去病在街上闲逛,丝毫不在意今天她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去评比各家的鳌山,就这样时而和文去病停下来看看商贩们出售的各种小饰品,时而买些尝鲜的小食。 “看来今年年景确实不错”,越妃看着自面面前围着卖糖小商贩的孩子发出感慨。现在的糖都是麦芽糖,若不是年景不错,麦芽糖的价格不高,百姓是不会舍得给孩子们买糖的。 文去病和三皇子都听见越妃的感慨,都顺着越妃的视线看了过去,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阿母想要吃糖吗?三兄你去买些来!”文去病指挥着三皇子,三皇子看着围着小贩的一群孩子,有些为难。 此时文去病给越妃递了个眼色,越妃马上明白了,咳了一下,“我也确实好久都没吃到过了,就是让你三兄去会不会不太好呀!”越妃故意表现出失落,后面的话还拉起了长音。 三皇子此时也看出来越妃和文去病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向被一圈孩子围着的小贩。 围着商贩的小孩看着一个高大的大人随手递出了十个铜钱,买下了一大块麦芽糖,都有眼巴巴的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本来想着速战速决,但看着这么多孩子看着自己,本想快些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从荷包里又拿出些钱,递给小贩,又买了一块,递给跟着自己的一个侍从,示意他给小孩子们分一分。 文去病和越妃站在一旁等候,看着三皇子的做法相视一笑。 “阿母给您。”三皇子回来,恭敬的将手中的纸包递给越妃。 文去病顺手接过来,随手捏起一块塞到越妃嘴里,又捏起一块给自己。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三皇子,“三兄你吃吗?” 第113章 花灯(2) 三皇子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文去病看着三皇子的样子,耸了耸肩,将纸包包好,也不在意的递给身后的随从。越妃看着三皇子的样子却不由的发笑,然后悄悄在文去病耳边耳语,“你三皇兄最喜甜食,他是就嫌弃这街上的糖太粗糙了!” 说是耳语,但因为灯会的环境嘈杂,越妃的声音并不小,一旁的三皇子也毫不意外的将越妃的吐槽听了个完全,脸上黑线更重。 “阿母前面有猜灯谜的,咱们也去看看吧!”文去病带着越妃继续往前走,前面的店铺都是大店,门前都留有可以停放马车的场地,用来做猜灯谜的场地完全不会影响主路上的行走的游人。 越妃随着文去病走进了人群中,看着被高高挂起的灯笼,不由的感慨,“这里的灯笼样子还真是多呢!” 皇宫中的灯笼为了不出错,所以样式多是不出错的常规样式,除非宫中的贵人有特殊的要求才会做一些不同样式的,但文帝崇尚节俭,无论是宣后还是越妃都对灯笼没有特殊的喜好。 其实前几年的灯笼样式也是不多的,因为要有一定透光性的布料要不不便宜,要不就是织造的比较粗糙,所以想要做出更多的样式也不容易。但是随着这几年文去病不保密造纸方法,文帝又在各地开设了几个大型的造纸坊,比布料低廉的纸成为了灯笼的新的原材料。便宜的原材料和想要脱颖而出的心思,让灯会上的灯笼样式越来越多。 “阿母看上那个了,我猜给你呀!”文去病看着眼前的灯笼自信满满! “若是这样,我可就不客气啦!”越妃巡视一周,挑了一个兔子灯,她伸手指了指,“就那个吧!” 阿麦将钱递给店家,店家接过钱,高声念出了兔子灯下悬挂的谜题,“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搽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猜一物!请女公子作答!”之所以要高声念出来而不是让人自己看,也是因为现在的识字率着实不高,商家设灯谜既是为了挣银钱,更是为了凑热闹,所以让灯谜当然是越多人来猜,越有人注意的好。 文去病接过谜题,想了想,“是印章对吗?” “恭喜这位女公子您猜对了!”店家高声喊道,将兔子灯取下递给文去病。 文去病伸手接过来,然后递给了越妃,“阿母你可要拿好了,这可是我给你赢来的!” 越妃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兔子灯仔细的看了看。 突然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门前爆发了一阵欢呼,文去病好奇的向那边看过去,“阿母咱们也去看看吧!”说着就拉着越妃凑到了田家酒楼。 三皇子无奈的看着文去病带着越妃才从这边的人群中出来,又走进了另一个人群,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刚才我听见大家都在欢呼。”文去病丝毫客气的问着身边站着的陌生女娘。 这女娘连头都没有回,就顺嘴回道:“是善见公子在这里猜灯谜!” “这有何好稀奇的?”文去病有些不解。 此时楼上袁善见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秦字!” 女娘立马兴奋起来,“可这已经是善见公子连续猜对对的第十五个了!” 文去病听到这个答案想要离开,她可没心情听袁善见那个毒舌的家伙在这里显摆。 “善见公子,袁善见”,越妃小声的念了一下,“咱们在这里看一看吧,我想知道让你父亲这些年时常念叨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文去病顺从的站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等待。 此时一个声音引起了文去病的注意,“猜灯谜,有何意思。” 文去病顺着声音看去,那女娘身上穿着红色蜀锦做成的衣裙,显得明艳动人,可不正是程少商嘛! 程少商的这句话显然惹到了一个想猜灯谜的女娘,因为文去病已经听见这女娘毫不客气的话语了,“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得有趣便答得出,让开!” 文去病看着,这说话的女娘说完还毫不客气的撞了准备离开的程少商一下,程少商被撞的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是哪家的女娘,如此蛮横?】文去病正在回想。就看见一个文弱的书生对着这女娘说道:“何必推开别人呢,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去拿就是!” 这文弱书生文去病倒是认识,准确的说是文去病认识他兄长,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文去病前段时间才请到的能教授如何绘制舆图的楼犇的同胞弟弟--楼垚。如此说来刚才推人的女娘应该就是和楼垚有婚约的何昭君了!自己多年未其来往,现在她都长成这个样子了,关键是她小时候没有这般蛮横吧! 被何昭君推了一把的程少商也不急着走了,转过身看向灯架。 何昭君指着灯架上的灯笼,“我想要右上那只灯笼!”你去给我赢来! “那个灯谜我不会,你换一个!”楼垚看了看灯笼上的谜语说道。 何昭君有些生气,傲娇的说道:“你不去替我赢这盏灯笼我可换个人去!” 文去病也看向了何昭君所指的灯笼,若有所思。 此时看守灯谜的小厮又开始高声念起下一个灯谜,“横看是王,竖看是王,人口无他便会亡!” 几乎是在小厮们说完谜题的同一时间,楼上传来了袁善见的声音,“不就是田字吗!” “袁公子真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人群中更加热闹了,叽叽喳喳的说着袁善见的事情。 小厮喊了一声“胜”后又开始念下一个谜题,“客来东方,且歌且行,不从门入,逾我垣墙。游戏中庭,上入殿堂,击之拍拍,死者攘攘,格斗而死,主人不伤。猜一物!” “蚊虫”文去病说了一句,几乎是在同时楼上袁善见的声音也传了下来,“此物吾甚厌之,乃蚊虫也!” “胜!” 文去病看向下一道谜题,这是一道数算题,是程少商的长项,想到这里文去病看向程少商,她已经站到了人群的最前端,看着谜题。 “千人贷钱,月息三十,九日归,当利几何?请袁公子作答!”小厮念出题目后几乎没有考虑别人,直接点了袁善见。 “六钱七厘五毫。”袁善见也不客气,直接将数字说了出来。 “胜!”小厮高喊。 文去病看向越妃,“阿母我想去前面答题!” 此时三皇子已经站在了越妃身边,越妃点了点头示意文去病可以。 文去病绕过前面的人群,默默走到了程少商的身边,问看守灯架的小厮:“这是只有袁善见可以答题还是所有人都可以?” “回女公子的话,当然是所有人都可以,我们田家酒楼灯谜的规矩是先到先得!”小厮恭敬的回答。 程少商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是文去病,连忙准备行礼,却被文去病给拦住了。 “殿下你也来灯会呀!”程少商小声的问。 文去病点了点头,“对呀,想要哪一个,我一会儿猜了送给你!” 程少商先是看了眼文去病,有些开心的指了指刚才何昭君看上的灯笼。“那个!” 第114章 灯谜(1) 文去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玉之荣,石之精,表如日月,黑如垂星,两人相睹两知情。猜一物。” “镜子。”文去病说道,与此同时楼上的声音也传了下来“孪生兄弟对面坐,模样衣裳俱相同···” 可是还没等袁善见说完,小厮就喊了一声“女公子胜。”被打断的袁善见一时有些愣住了。其实别说是袁善见了,就连文去病身后的人群都有些惊讶。 念题目的小厮看了眼文去病,又开始高声念起下一个灯谜。因为袁善见说要解答全部灯谜,店家为了噱头所以挨个喊着灯谜,这个灯笼就是刚才何昭君想要的了。 “灯笼之上乃是一副春意图,草间雀影。猜一字。”小厮示意众人看去。 就在小厮说话的同时,何昭君也正催促着楼垚,“那个我要的,你快想想办法!” “日头的日字!”文去病直接回道,同时袁善见的声音也传了下来,“一条无头无尾无脊梁的鱼可解此题!” “虽然袁公子答案更有新意,但更快答出此题的乃是这位女公子!”小厮说道。“女公子胜!” 何昭君一脸不高兴,冲着楼垚发脾气,“都怪你,要不是你猜不出灯谜,我灯笼都被人拿走了!” 文去病冲程少商眨了眨眼睛,程少商又小声的问道:“殿下,你是专门来帮我的吗?” “不然呢?”文去病笑着从小厮手里接过两个灯笼,将有春意图的灯笼递给程少商。 程少商接过灯笼,有些好奇,“这袁公子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文去病正想说,她们身后一个女娘就抢先将话接了过来,“当然厉害了!他师从白鹿山书院皇甫先生,三年前朝中召选天下大儒辨经时,年方十八的袁公子,代师辨经,名满都城!你不会连他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吧!” “原来他就是袁慎呀!那个拒绝了圣上征召的袁慎!我第一次来上元节灯会,不知道袁善见就是袁慎。” “原来是个没见识的,怪不得不知道每年上元节灯会,就没有袁公子解不对的题,今日你们也不过是运气好,袁公子愿意多说两句话才能侥幸拿了两盏灯笼。”那女娘有些嫌弃。 “要是年年上元节都来猜谜,年年都能答得出来,这人得有多无聊!”程少商下意意识的反问道。 文去病听见程少商的说法不由的笑了一下,这袁善见可不是闲得发慌嘛! “楼垚,你好歹也在白鹿山书院就读过些时日,怎么跟善见公子差那么多!”何昭君听着别人的对话,又开始冲着楼垚发脾气。 这回何昭君的话不仅吸引文去病和程少商的目光了,连周围看花灯的人也被吸引了。 “看什么看!”何昭君不高兴的骂了一句。 楼垚像是解释似的说道:“袁师兄是绝世之才,我资质平庸自然是比不过他,别说是我,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赢过他!”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德行!”何昭君更不高兴了。 可是听完楼垚的话,文去病却对楼垚高看了一眼,之前她只知道楼垚是楼犇的弟弟,楼太傅的侄子,何昭君的未婚夫。可是今天楼垚在文去病这里有了属于自己的闪光灯,有自知之明,同时也不自怨自艾,性格现在看着有些软,但不知道做事的时候会不会强硬些。 说实话现在文去病有点想招揽楼垚,从开始到现在情绪如此稳定,要是用在和地方乡绅沟通中说不定会有奇效。更何况他哥还是楼犇,听说楼犇对他这个弟弟相当不错,要是楼垚在自己手里,就算两年后楼犇离开,自己想让楼犇干活,楼犇敢不干吗? 文去病这边琢磨着要不要将楼垚招揽到自己麾下的时候,楼上田氏酒家的掌柜正在楼上请示袁善见要不要将灯笼送到袁府。 “不必了,随便找个地方挂起来,瞧着亮堂!”袁善见端起水杯,不在意的说。 此话倒是将田家酒楼的掌柜难住了,往年袁善见这样说,安排起来很简单。但今年京兆尹早早的就发下话来,所有大规模灯笼活动都报备,他就报了个猜灯谜,到一定的时间,必须要将所有灯笼清空。 所以田家酒楼的掌柜有些尴尬的冲袁善见笑了笑,正准备解释,一个声音便从他身后传出来。 “袁善见,这便是你行事不够厚道了,不仅将咱们学院的人好不容易想出的谜面都给解开了不说,还为难掌柜,难道就因为嫌弃此处不够亮堂?” 袁善见亳不在意的说:“有什么问题吗?” “这京兆尹为了安全,今日不许随意多挂灯笼”,白鹿山书院的学子先是解释了一句,接着又说起来自己的目的,“你好歹给楼下的看客留几盏灯,现在灯谜都没有了还让人家猜什么!” 袁善见想了想,“既然这样,楼下的灯笼就随田掌柜处理,我再好心赠他们一道谜吧!” 田掌柜瞬间高兴了起来。 “田掌柜,不知这楼下井深几何?”袁善见勾起嘴角。 楼下何昭君不悦的准备离开,田掌柜拿着一个画着井沿的样式简单的灯笼开始叫嚷:“各位街坊!各位街坊!” 见所有人都被田掌柜的话吸引过来后,田掌柜向着人群行礼:“鄙人乃是田家酒楼的掌柜!适才袁公子说之前赢下多盏灯笼,实在扰了大家的雅兴,所以呢,特出道新的灯谜给大家助兴。如此,我们酒楼也愿意添些彩头,若是谁能答出谜题,我们酒楼愿意奉上一坛千里醉,以示奖赏!” “千里醉”程少商有些兴奋的看了眼文去病。 “袁善见,也不知道袁善见会出道怎样的题,是章还是赋。”何昭君猜测。 楼垚却否定了何昭君的猜测,“袁师兄出题定是别出心裁,岂是你我能猜到的。” 楼垚直白的话却又引起了何昭君的怒气,“你有没有点男人志气的样子!” 无论何昭君如何生气,田掌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继续高声说道:“鄙人的酒楼旁有一口水井,井径二尺八却不知其深!袁公子此谜题便是这井口至水面,深几何?” 何昭君听见题目,有些不屑,就这,开口接上了田掌柜的话,“这井深几何,你们量上一量不就知道了!” 田掌柜也不生气,举了举手中的尺子,“没错,鄙人手中呢,有一柄三尺木,这位女公子可否来量上一量?” “短尺,怎可测井深!这谁能答得出来呀!”何昭君虽然尴尬,却不服输的回答。 第115章 灯谜(2) 文去病轻笑一声,转头看了看程少商,程少商立马明白了过来,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文去病,喊了一声“我来!” 何昭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走出来的程少商,此时的程少商自信满满,路过何昭君时,还停了一下,“答不出便自认见识浅薄,自有博学广闻之人觉得有趣便答得出,让开。”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走向田掌柜,接过他手中的三尺木,然后走向酒楼侧面,人群也随着她走一起开始移动。 越妃带着三皇子走到了文去病身边,“子安,刚才接尺子的女娘就是你说的熟人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是的!这女娘是曲陵侯的独女程少商,是个在建造方面非常有天赋的女娘,年前竣工的水坊就有她的一份功劳!” “是吗?”越妃有些惊讶,“这倒真是个不错的女娘。短尺测深井,这程少商真的能测出来?” 文去病笑了笑,有些自豪,“当然!” 听见文去病肯定又骄傲的回答,三皇子瞬间来了兴趣,“这短尺既然能测井深,同样的方法能不能测别的?” 文去病看着三皇子严肃的脸,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们也去看看,这程少商是如何用短尺测深井的吧!”越妃提议,然后率先跟着人群走进了巷子。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围在程少商和田掌柜周围了,程少商此时正将手中的三尺木立在井沿上,看了看,然后又将一根树枝架在井口上,测量井沿到这个树枝的距离。 跟着人群先来的何昭君看着程少商的一系列操作,不屑的看了眼身边的楼垚,“她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竟也能让你看的像个傻子!真是可笑!” 然后又嘲弄的问着程少商:“让你测井深,你在这里瞎比划什么?” 听见何昭君不客气的话语越妃转头看向文去病,眼神中有些疑惑,似乎是在问文去病,【程少商真的能行吗?】 文去病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种简单的三角形相似三角形问题,要是程少商答不出来,明天她就让程少商回炉重造! “算出来了!”此时程少商站了起来,看向田掌柜,“井径二尺半,立三尺木于井上,从木末望水岸,入径一尺,所以井口至水的深度是四尺半。东家可找人核验!” “女公子说的”,田掌柜故意卖了个关子,“是一寸不差!” 听见“一寸不差”四个字,程少商下意识的看向了人群,人群中文去病笑着向她点头。 “田某佩服!”田掌柜赞叹。 楼垚也跟着感叹了一句,“女公子果然厉害!” “既然如此,千里醉我拿的拿不到?”程少商追问道。 “女公子即已答出这谜题,自然可得这坛千里醉。我这就给你去来!”田掌柜笑着说道。说完田掌柜转身向酒楼走去。 程少商又兴奋的快步走到了文去病身边,“殿下我答出来了!” “我看见了,你答的很好!”文去病笑着回应。 说完文去病拉着程少商向她介绍:“这是我母妃,你称呼越妃就好!这是我三兄。” 程少商收起了刚才有些不合礼数的表情和动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越妃安好!三皇子安好!” 越妃笑着应答:“不必如此多礼!我这次也是跟着子安出来的游玩的,你随意些便好!”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依旧有些拘束的样子,笑着接话,“今日我阿姊排的戏要上演,你若是得闲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程少商有些谨慎的回答:“今日小女是与父母一起前来的,不好擅自答应,还请殿下准许小女问一问阿父,再回复殿下!” 听着程少商分外符合规矩的回答,文去病知道她是有些紧张了,也不强求,“听说今天的戏很有意思,要是你父母同意就早些来吧!” “诺!”程少商躬身行礼。 说完文去病就和越妃,三皇子一起离开了。 程少商继续留在原地,等着田掌柜给自己拿酒。可是她酒还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绣球从天而降。 “这位女公子!”袁善见喊了一声,见程少商回头便顺手将一个绣球丢向了程少商。 程少商顺手接过来,抬头看着楼上的人,有些奇怪。 袁善见微微颔首,“在下失礼了!这绣球···” 还未等他说完,大街上便有人高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快快··” 程少商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用力的将绣球扔了回去,“还给你!”说完就冲着喊话的地方疾走而去。 楼上的众人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去的程少商,“谁能想到袁善见第一次抛出去的绣球竟然被换回来了!看来这个小女娘不一般呀!” 走出去没多远的程少商就看到了围在水边的一群人,落水之人此时正在水中挣扎,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娘,嘴里不停喊着“救我凌不疑!凌不疑,救我。” 身边的仆从拿着长长的竹竿,用力的递给水中的女娘,喊着:“抓住,郡主!抓住!”可这水中女娘却丝毫没有抓竹竿的意思。 本来程少商是想来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看见这水中因为女娘不停挣扎而泛起的泥沙,自言自语道:“这水也不深吧!” 程少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所以没有看真切,绕到了离落水女娘更近一些的地方。 此时人群中的人们都在焦急的想要救人,可站在岸边明显是水中贵女小厮的家伙却开始叫骂了,“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别在这里看我们郡主笑话!” 听闻此言,本已经打算离开的程少商直接一脚将骂人的小厮踢下了水。【你家郡主消费众人的好心,你还在这里叫骂,干脆还是下水里洗洗嘴吧!】 被踢下水的小厮直接站在了水里,看向岸边,开始叫骂,“谁!谁踹的我!” 看见站在水中的小厮,岸边焦急的人们瞬间明白了,说着“白担心了!”之类的话就四散而去。 水中的裕昌郡主见事情败露,也不再挣扎,也站了起来,可怜兮兮的看向岸边的凌不疑。 凌不疑一言不发,看了眼刚才小厮站的位置,转身离开。 程少商站在岸边看着骂人的小厮像个落汤鸡似的站在水里,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然后转身走向田家酒楼。 田家酒楼此刻正在派送灯笼,现在猜灯谜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各家各户的灯笼也所剩无几。而田家酒楼因为刚才袁善见猜下了所有灯谜,又不要灯笼,此刻灯笼还有不少,为符合官府的要求,就在门前送起了灯笼。 第116章 上元节故事(1) 田掌柜抱着酒坛子,站在门口,看着酒店的伙计将灯笼取下,眼神明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田掌柜,我的酒!”程少商蹦跳着到了田家酒楼门前,看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田掌柜,喊了一声。 田掌柜像是刚刚看到程少商一样,立马脸上堆起了笑容,将手中抱着的酒向前一递,“女公子,千里醉,您拿好!” 程少商接过酒,笑着行礼,“多谢店家了!”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也许是程少商之前来的有些急,也许是不习惯穿裙摆如此长的衣裙,也许是太过兴奋,她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向前扑去。 【完了!】程少商抱着酒坛子心中有些恐慌。 每一个狗血故事,都有一个跌倒的女主,同时也都有一个救人的男主。程少商这么多年从来都对这个情节嗤之以鼻,毕竟这种事从来都没发生过在她身上,她摔倒时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这千里醉保不住了,另一个是这坛子最好碎远一点,摔倒就算了,要是脸再被划了就太倒霉了! 程少商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即将来临的命运,就在此时她却感觉自己被人接住了,她睁开眼,看着接住自己的那个人,突然明白了为何那么多话本都喜欢写这个情节了。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将军坚毅的面庞近在咫尺,接住她的臂膀显得十分有力。 “程娘子走路还是小心些好。”凌不疑清冷的声音传到程少商的耳中。 程少商立马调整好自己的站姿,抱着酒坛子,低下头,行礼,“多谢凌将军!” “就用嘴谢呀!”梁邱飞在凌不疑身后嘟囔了一句。 凌不疑不悦的回头看了梁邱飞一眼。 梁邱飞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上了嘴。 程少商有些尴尬,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将手中的千里醉递了出来,“凌将军,这是都城里最有名的酒,千里醉,赠予将军。” “那就多谢程娘子了!”凌不疑毫不客气的接过程少商好不容易保住的酒。 程少商原本只是客气一下,结果看着凌不疑伸出的手,有些不情不愿的将酒放在了凌不疑的手里。 “嫋嫋!”程始终于看到了程少商,他一个不注意程少商就不在他身边了,刚才听见有人落水,吓得他心中一慌,害怕落水之人是程少商,所以也顾不得再游乐,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程少商也顾不得再心疼自己得而复失的千里醉了,快速给凌不疑行礼,然后转身快步向程始。 她行礼转身的太快,所以没有看见凌不疑随着她跑动的眼神,也没注意到看见他眼中的留恋。 “少主公,这程娘子也太欢脱了吧!”梁邱飞看着没有丝毫留恋的蹦跳着跑向程始的程少商。 凌不疑转过头看向田家酒楼,“阿飞。” “在。”梁邱飞应答。 “回去领十军棍。”凌不疑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诺!”梁邱飞下意识的回答,然后反应过来,“阿?为什么呀!” “管不好自己的嘴,十军棍,你还觉得亏了?”梁邱起没好气的解释。 凌不疑向田家酒楼走去,他需要将肖世子的事情夯实,才好去找文帝。 文去病此时正在和越妃一起看着路边杂耍,阿麦向前走了两步在文去病身边轻声说道:“殿下,落水的人是裕昌郡主,水不深,现在都已经上来了。” “裕昌郡主,水不深?”文去病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阿麦,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凌将军也去了”,阿麦点了点头,肯定文去病的猜测,又加了一句,“小石去的时候岸边有人踹了个汝阳王府的小厮下去。” 文去病脸有些抽搐,之前五公主的“氓”,这裕昌郡主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亏她当时看着裕昌郡主哭的稀里哗啦,还以为裕昌郡主会放弃呢!结果现在看来,裕昌郡主不仅没有放弃,还越陷越深了。 面前的皮影戏刚好告一段落,越妃注意到了文去病有些不太好的表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文去病重新挂起了笑容,“有些事,但是已经结束了。阿母,阿姊的戏要开始了,咱们现在去吧!” 越妃听见文去病的话,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头。她出宫游玩,不出宫考察的目的地之一就是五公主的戏台,今晚已经看了很多东西了,现在去看戏也是合适的。 文去病和越妃等人到戏台时,外围已经站了许多百姓了,在正式表演开始前,五公主府上的长史已经安排人进行了一些其他表演了。 见到文去病带着越妃前来,长史连忙过来行礼,然后带着她们前往早已准备好的位置。 五公主在座位上等的百无聊赖,看到文去病终于来了,瞬间眼睛都亮了,连文去病身边站着她有些害怕的三皇子都顾不得了,站起身就向文去病招手。 “母妃,三兄!”五公主潦草的行了个礼,还没等越妃和三皇子反应过来就拉着文去病说话。 文去病有些抱歉的看了眼越妃和三皇子,三皇子皱着眉头看向五公主,但是越妃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便坐下了,三皇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小六,这会儿我这个戏特别合适,就是说上元节的故事!”五公主骄傲的说,然后对着身后的婢女一招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文去病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算了今天是上元节,这会儿她又是主角,自己就不说她了。 戏台上锣鼓已经敲响,吸引了包括文去病等所有人的注意力,说实话五公主在舞台美学上是有天赋的,自从锣鼓开始敲响,舞台上的各种布置就开始往上堆,虽然在文去病看了还有些粗糙,但也基本上可以吸引住大家了。 上元节点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要点灯说法五花八门,但流传最广的就是说为了让天神以为人间已经受到了火灾,从而减少当年的灾害,五公主的排的戏就是在讲述这个传说。 文去病在不久前看过了五公主的基础脚本,故事大概的内容大概是下面这个样子的。(下面内容属于半凑字数的内容,大家不想看可以跳过。) 在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妖怪魔鬼很多,四处伤害人和牲畜,人们就组织起来去斩杀。天上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地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当成妖怪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间的人畜财产通通烧死。 天帝的女儿心地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的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说了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个老人家想出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这三天让所有人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间已经着火了。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帝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响声震天,连续三个夜晚都是如此,以为是大火已经燃烧起来了,心中大快,也就没在让天兵下界放火。人们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及财产。 第117章 上元节故事(2) 舞台上装作野兽的演员一步步逼迫着扮演百姓的演员,让周围看着的百姓都开始跟着揪心,接着一个个带着弓箭的猎人将一只只野兽射杀,百姓又开始欢呼。 此时一个明显和别的野兽不一样的女娘扇着翅膀在野兽群中舞蹈,被猎户一箭射杀。猎户被一群人围着庆祝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娘从天而降。从文去病的角度,她可以明显看到女娘身上拴着的绳子,但越妃和百姓的角度似乎看不到,所以当这个女娘从天而降时,人群中发出极大的惊叹,周围的声音也更加嘈杂了。 接着大家就知道了与众不同的扇翅膀的女娘是仙鹤,而且天上的大神仙准备降下火灾,后来的华丽女娘是为了报信而来。台上所有演员都开始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台下的百姓也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演员每说一个办法,台下都有百姓赞成,也有百姓反对,整个会场彻底因为这个问题被彻底点燃了。 就连越妃都开始问文去病到底应该怎么办了,足矣看出五公主这戏有多好了,毕竟这个故事的结局早已定好了,就是上元节办灯会呀!但是这时候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个结局,都焦急的看着台上的百姓想主意。 突然台下一个声音叫了出来,“多点些灯笼!”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台下的百姓们都开始叫多点些灯笼,台上的百姓像是听到了提示,也开始说要点灯笼骗天神。 接着就是一系列夸张的做灯笼,过灯笼,最后一个像是天神的家伙走了一圈,然后说着已经着了火,不需要再降下灾祸就走了。 此时无论是台上的百姓还是台下的百姓都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祈福仪式开始!”像是为了配合五公主的结局,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的说道。所有人都站在了街道的两边,看着一辆高高的花车从面前路过。 这也是文去病的主意之一,能看见文帝在城墙上祈福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若是大家都堆集到城墙前,非常容易引起踩踏事故,所以能见证文帝祈福的人也就是那些大臣及其家眷,最多加上一些经过审查的都城百姓。为了让更多的人都能有参与感,花车游行就成为了另一个宣传渠道。 在文去病和三皇子将越妃送回永乐宫,上元节的活动彻底结束了。这一夜有人丢了心而不自知,有人丢了脸明明白白,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担心了一夜,有人放松了一夜··· 凌不疑看着手中的灯笼早已换了的肖世子,心中的懊恼无以复加,这肖世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在进入田家酒楼后就将灯笼混在田家酒楼的灯笼中一起送了出去,盯梢的人只注意到了肖世子和他的小厮,却没注意什么时候他将灯笼随手递给田家酒楼的伙计,线索没断,可是证据却没了! 上元节过后,新的一年算是正式开始了,虽然许多地方还没有开始上工,但是农活却不等人,新的一年,无论是传统的小麦还是后面才传入的各种蔬果,都要开始准备了播种了,所有使用了一年的农具也需要检查。 文去病在上元节的第一次大朝会时穿上了她那套几乎没有穿过的朝服,在所有朝臣惊讶的眼光中走进了崇德殿。 左御史作为御史的领头人第一时间就对文去病的行为表示了反对,“今日乃是大朝会,是圣上召集朝臣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皓安郡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左御史,你叫本王什么?”文去病像是没有听清楚左御史的话,看着他问道。 左御史没有明白文去病为何这样问,真的以为文去病没有听清楚,又说了一遍,“皓安郡王,还请离开!” “哦~”文去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马上就收了起来,面色严肃的看着左御史,“你既然知道本王是郡王,还在这里大放什么厥词,你是想做什么?” “下官,只是为了维护朝会秩序,郡王何必如此!”左御史有些恼怒。 文去病看着他,她早知道自己上朝会引起一些人的反感,之前还准备想着找谁来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左御史就撞上来了。“左御史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王不应该站在大朝会的朝堂上,还是觉得文氏的郡王不应该站在此处?亦或是对文氏有所不满?” “殿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左御史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楼太傅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会儿站出来给帮着左御史说话。 文去病转过头看向楼太傅,“楼太傅的意思是左御史说的对?我朝那条律法说本郡王不能上大朝会了吗?” 三皇子似乎是为了给文去病旁捧场似的,随机便接了一句,“本皇子学了这么长时间的律法,确实没见过这一条,楼太傅你能说一说,让本皇子也学上一学!” “大家都不必如此”,此时太子开始打圆场,“子安大朝会是商议大事的地方,今天你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吗?” 文去病极其自然的走到了三皇子的身后,“长兄,今日我来当然是有大事要禀报。” 太子温和的笑了笑,“子安是又有了什么好主意了吗?” “算也不算。”文去病随口回复道。 见太子没有支持楼太傅,左御史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安定下来,两位站在朝堂上的皇子都不反对文去病一个女子站在朝堂,其他朝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像是文去病所说的她是个郡王,无论她是男是女,文帝已经封了她作为郡王,她就有权利站在大朝会上。 第118章 大朝会(1) “不是说我来吗!你怎么又来了!”三皇子低声说道。他之前已经给文去病写了信告知已经安排好了,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他是兄长,这种事没道理让文去病这个老幺来扛。 文去病笑得灿烂,也低声回复,“三皇兄说了让我不来,我又没有答应。” 三皇子皱起了眉头,“事关重大,你没必要搅和进来!一会儿你听着就好,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文去病没有答应,“三兄你做的安排不过是你来上奏,可这事是我起的头,让三兄率先响应已经是我不地道了,如此好事情怎么能都让三兄独享呢!” 三皇子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文去病,文去病笑容不变,眼神坚毅,三皇子看了半天,见文去病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放弃自己的想法。 小越侯站在三皇子和文去病的身后,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查明白三皇子为何突然想起来度田了!灯下黑,谁能想到文去病这个女郡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每一次都是出来都是要搞大事!还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呀!可是你鸣就鸣吧,干嘛把三皇子拉下水! 【文去病好歹在永乐宫中养了十几年,应该不会故意坑害三皇子吧!】小越侯眼神晦暗不明,心中开始纠结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毕竟是太子的同胞妹妹,为了太子坑三皇子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五公主长在长秋宫,而她长在永乐宫,为了帮三皇子也说不一定。哎呦,我的三皇子哟,这么这么个烫手山芋您干嘛急着凑上去呀!】 没有人能理解此时小越侯的想法,大朝会也不因为小越侯的纠结就延期,一切都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大朝会般正常的开展下去, 除了一直面无表情坐在正上方的文帝,似乎一切的事情都很正常。 大朝会一般情况下是解决不了什么具体事务的,这事情不仅仅是皇帝知道,所有的大臣也知道,所以大朝会上上报的事情多数都是名头听起来很大或是已经有了结果的事情。开年第一次大朝会,为了新一年的好兆头,几乎所有大臣上报的都是好事,比如何处出现祥瑞了,何地又打了个小胜仗等… 往常这个大朝会文帝的心情一般都是不错了,其实一年大部分的文帝心情都是不错的,可是今日所有朝臣都能感觉到文帝的不愉快。 文帝不愉快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文去病。之前文去病已经给他私下说过度田令的事情,当时他已经否定了她的提议,虽然他察觉到了文去病明显的不愿意,但经过上元节的事,文帝还以为文去病知道了度田令之事需要徐徐图之。可是当曹常侍告诉他文去病上了大朝会,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倔女儿,是没有到底还是没有放下。所以文帝从看见文去病开始就没有个笑脸,他在考虑怎么样才能将文去病从度田令中摘出去。 “儿臣有事要奏。”文去病见其他的事情已经说的不多了,立马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三皇子看见文去病站出来,立马也跟着站了出来,“儿臣也有事要奏!” 文去病从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三皇子还以为文去病想清楚了,本来下一位大臣所奏之事就是三皇子安排好的引子,他准备等大臣上奏了之后他就立马提出度田令,可这事情马上到了他的安排好的情节了,文去病却跳出来了。 文帝见三皇子也跳了出来,瞬间就明白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心中快速评判着今日这事情如何解决才能利益最大,对所有人最好。【若今日无论是他两个谁开口,都必定成为接下来世家豪族口诛笔伐的对象。这事情是小六起的头,她的理由合情合理,为的是百姓,老三此时站出来,既是百姓也是为了小六。无论让哪一个孩子来担这个担子,他都舍不得。】 “你们俩所奏之事还不到时候,今日到此为止!”文帝下定决心,今日将此事先堵住。 文去病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奏本高声说道:“父皇,陇佑大捷,天下初定,然连年战乱…” 文去病还没说完,文帝立马挥手“朕说了,此事今日不议!” “可是父皇!”文去病有些难过的喊了一声。 文帝看着文去病,这个自己最小的女儿,声音缓和了下来,柔声说道:“子安,不要急。” “可是父皇,我可以不急,但那么多百姓…”文去病看着文帝,语气中有些颤抖。 “父皇,不如让子安把话说完吧!”太子看着文去病的样子有些不忍,也对着文帝求情。 文帝看了太子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揉着自己的额头。 三皇子看了眼文帝,又看了眼文去病,也双手捧着自己的奏章,接着文去病的话继续向下说:“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至…” 三皇子也没有说完,文帝站起来就生气的打断:“朕说子安,没有说你是吧!朕说了,不要急!” 说完文帝就气呼呼的走出了崇德殿,只留下三皇子和文去病两人跪在崇德殿中。 朝中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楼太傅率先离开,大家才开始陆陆续续的跟着走出去。 左御史看着跪在前面的文去病,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小越侯看了看文去病,又看了看三皇子,叹了口气,摇着头也跟着走出去。 很快崇德殿就只剩下了崇德殿的侍从和太子,三皇子和文去病三人。太子叹了一声,走向三皇子和文去病,“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徐徐图之不行吗?非要在今日如此逼迫父皇!现在父皇都走了,你们起来吧!” “三兄,对不起”。文去病低着头,语气低落。 三皇子却罕见的笑了笑,“不用向我道歉,今日你我无错,错的是父皇,是天下不顾百姓死活的世家豪族。无论是父皇恼怒也好,接受也罢,今日此事乃是我的决定。” 太子弯腰一手拉起三皇子,一手拉起文去病,“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文去病顺着太子的手站起来,语气没有起伏,“我想推行度田令。” “度田令?”太子有些疑惑,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既然父皇说了不急,你们也就不要着急,度田嘛,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做,不急于一时。” 第119章 大朝会(2) 文去病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讶的看向太子,“长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在意,“你先不管吾说了什么。子安,以后不要再这样莽撞了,父皇宠爱你,给你封王,你也要对得起他这份宠爱才好!” “长兄!”文去病强压怒火,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不知道长兄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度田令的,但度田绝不会如你说如此简单。这些年连年征战,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世家豪族乘机快速扩展,你可知道,度田,度的可不止是田,更是国家的赋税和劳役!” 三皇子也面色冰冷的看着太子,“我不知道兄长是如何看子安被封为皓安郡王的,但我要说的是,子安可不是单单靠父皇的宠爱封王的!说起宠爱,五公主和子安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兄长可以试试给五公主封王会不会有人同意!” 太子被文去病和三皇子先后说了一通,神色有些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先是对文去病道歉,“子安说你是靠宠爱当王是吾想错,说错了,还请你原宥!但就算度田令度的是国家的税赋和劳役,也不值得你如此冲撞父皇呀!” “长兄!你是可是太子,你难道不知道国家的赋税和劳役对一个国家有多重要吗?”文去病压不住怒火,几乎是对着太子吼了出来。 “子安!”三皇子喊了一声,“长幼有序!” 文去病压下了怒气,恭恭敬敬动作标准的行了一个礼,“长兄我声音太大了,请长兄原宥!” 太子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此事不怪子安,是吾这个太子做的不合格,不然也不会让子安如此生气。今日回去吾会好好想想度田令的事情,等今天过后,吾和父皇再聊聊此事,看父皇到底是如何考虑的。不管你们现在再如何焦急,父皇不允,你们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被太子一说,三皇子不说话了,文去病的火气也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就熄灭了。是呀,此事若没有文帝的支持,她和三皇子再如何都是空的,她也就是欺负太子脾气好,将自己被父皇堵回来的火气都发在了太子身上。 想到此处,文去病冲着太子又行了一礼,“对不起,长兄,是我迁怒了!” 太子伸手拍了拍文去病的肩膀,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没关系,是吾太过迟钝了!子安生气也是应该的,今日该是吾来做此事!” 其实太子在文去病的吼过后也明白了这事事关重大,虽然他暂时还没有彻底算明白,为何一个度田令让文去病如此不理智,又为何让文帝宁愿甩手而去都不让文去病和三皇子在大朝会上说出来。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太子作为一个兄长知道自己的弟妹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好,为了这个国家努力。 崇德殿外去而复返的曹常侍在殿外听着殿内三位皇子女的对话,没有急着进入崇德殿,待听到三位殿下都平静下来后才缓步进入大殿,向众人行礼,“太子,三皇子,皓安郡王,三位殿下,圣上在偏厅等着三位!” 听见文帝在等着自己,文去病眼睛一亮,瞬间觉得自己想的事情可能有着落了,文帝只是不想在大朝会说度田令的事,实际上心中早就已经盘算好了,自己这个大朝会的举动让父皇白白做了坏人? 到了偏厅,文帝正坐着喝水,知到三人进来就连眼神都没有给三人一个。刚才三人在崇德殿的对话早已有小黄门跑动着告诉他了,所以现在他的心思很复杂。 太子无疑是个好兄长,但也无疑是个不合格的太子,他对世家豪族几乎没有什么警惕心,度田令这样大的事,他都没有察觉到里面的风险和机遇。 子安心是好的,但是还是太年轻,做事太毛躁,对人太过情绪化。 三个孩子里做的最好的就是三皇子,既对太子这个兄长尊重有加,对子安这个妹妹也十分爱护。从今天他看到子安出来上奏就跟着上奏,说明他早已想好了度田令中的风险,但还是愿意主动承担。可是··· 文去病三人都行礼站定,看着文帝慢悠悠的喝着水,吃着糕点,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文帝终于开口了,“都坐下吧!” 三人老老实实行礼后依次落座。 见三人都坐好后,文帝看向文去病,叹了口气,“子安你是不是觉得之前朕拒绝你推行度田令是想拖时间?不想做此事?” 文去病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父皇我知道你是想推行度田令,但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拖时间。” 文帝又看向了三皇子,“你也是这样想的?” 三皇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去年陇佑大捷,天下初定,百姓刚刚过上了太平日子,朕只是想着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文帝像是在发表自己的感慨。 文去病接着文帝的话说:“可父皇正是这样,才更应该推行度田令呀!这样那些被世家豪族乘战乱收拢的农田,民户才能尽早的划分清楚,也让百姓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文帝长长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年前子晟给朕带了一个消息,都城中有人贩卖军械,调查的结果可能指向蜀地的雍王。” 太子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父皇,子晟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文帝点了点头,“此事暂时还在子晟手中压着,没有公之于众,但按照子晟所说,事情可能八九不离十。” “雍王是拥立父皇的老人,现在天下太平他应该不会在此时反叛!”太子安慰着文帝。 三皇子却冷静的多,“子晟向来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既然他说了,那么这件事就基本上能够确定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文帝用手盖在眼睛上,“我也不希望此事是雍王所为,所以我打算过些日子就去蜀地巡视。”他将手放下,睁开眼睛看着文去病,“所以子安,朕明白你的焦急,知道你的恐慌,但缓一缓好吗!” 文去病眼睛有些湿润,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120章 会后 事情说完了,三皇子和文去病就被文帝赶出了崇德殿的偏殿,只留下了太子还在位置上坐着。 “父皇,孩儿以为雍王叔应该不会做出背叛之事,此事应当只是个误会,父皇还是不要如此忧心。”太子见文去病和三皇子离开后,文帝心情想比之前更加低了,所以主动开口安慰。 文帝听见太子的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想了半天只能长叹了一声,“太子,你觉得若雍王真的反叛呢?你该如何?” 太子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雍王世子还在都城,他应该不敢吧!” “肖世子”,文帝看着太子,“肖世子是雍王的儿子,可不是雍王唯一的儿子呀!” 太子听见文帝的话有些喃喃,文帝的这个话对他的价值观冲击很大,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家人是最重要的,其他许多事情都比不上家人,可现在文帝的意思是雍王若想造反,就极有可能放弃肖世子。 文帝看着太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太子良善本是好事,他的观念也不是自己这一两句话就能扭转过来的。他只能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子安说起度田令,太子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听见文帝的询问,站起来对文帝行了一礼,“度田令的事情孩儿之前想的太少,子安已经和孩儿说了,只是孩儿还是有些不明白,度田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大家都如此紧张?” 看着太子这个样子,文帝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一国太子,连这些事情背后可能的风险都想不到,到底是自己这么多年言传身教的不对,还是这些先生没请对?文帝按着额角,挥了挥手,“你回去好好想,仔细的想,翻翻史书,好好想想度田过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实在不行你就去找找五皇子,问问他这些年种地,种出了什么心得!” 见文帝没有直接回道,太子只能带着一肚子疑惑,行礼出去。 年后,都城里的大事就基本上都告一段落了,但是许多年前来不及处理的事情,许多来不及开办的宴会都可以开始了。 陇佑大捷,文帝新封了一大批军侯,这些人收到旨意的时已经离年节比较近了,什么升迁宴,乔迁宴,订婚宴…都没有来的及办,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各种请帖如雪花片一般在都城的各处飘着。 度田令一时半会儿不会推行,但文去病的想要做的事情却不能因为度田令暂时不推行而停下。正旦到上元节这些日子文去病安排的街上教学点,按照反馈来说有一点效果但是不多,能够学好并记下一些内容的百姓还是少数,反而是在周围巡逻的将士因为能够长期听到街头教师的讲解,有不少人在下职后反馈自己学会了不少字。 “殿下,今日曲陵侯府设宴,已经按照规矩将府上的贺礼送过去了!”阿麦见文去病从书房中出来溜达,主动走近回禀。 人情世故在那朝那代都是避免不了的,当然文去病作为上位者,许多事情她都不必去做,只需要阿麦按照规矩给一份礼物就好。但是像杨景越,崔明中这些她的事业规划中重要的人,家族中有什么事情,阿麦按照规矩送上礼物后还会给文去病回禀一声,以防文去病有什么特殊安排。 文去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程家升迁乔迁宴一起办,对于程始夫妇是重要的事情,但无论是他们的圈子还是级别,若不是有程少商,无论如何都是够不上自己的。 但程少商是文去病看好的未来工程师,送上一份礼物已经能让别人看到他对程少商的重视了,若文去病亲自去,就有些喧宾夺主了,到时候可能到场的许多宾客就不是与程始夫妇交流了,而是来讨好文去病这个郡王了。 “殿下,小石回来的时候说在程府时遇见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人。”阿麦接着刚才的话题接着向下说。 程家一个宴会,再怎么样其实与文去病都没有关系,但文去病出书房就是为了活动一下,她伸了个懒腰,并不是很在意的问道:“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袁慎,袁善见公子。”阿麦面无表情的回复。 文去病放下自己伸着懒腰的手,有些好奇的转头看向阿麦,“程家还和袁家有关系呢?若是我没记错,他们家不是靠曲陵侯才起的家吗?” 阿麦点了点头,“若是真的说起来有关系,程家与袁慎有关系的应该是程始的三弟程止的夫人桑舜华,她嫁给程止之前和袁慎的夫子皇甫仪定过婚。” 文去病有些无语,“袁善见那个自恋鬼不会用着个关系去的程家吧!” 阿麦看着有些不可置信的文去病,下意识的先提醒了一句“殿下,注意言辞!”但说完后她想到文去病的用语,还是笑了一下。 “好的好的,我错了。”文去病好奇的看着阿麦,“你快说,袁善见用到是什么关系去的?” “善见公子是这么说的”。阿麦顿了一顿,“他父亲和曲陵侯的大公子的夫子师出同门,他父亲经常说这个小师弟,他对曲陵侯的大儿子仰慕已久,所以听闻程府乔迁就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程始的大儿子没回都城吧!”文去病有些疑惑的说。 阿麦点了点头,“殿下好记性,曲陵侯的长子并没有回都城。曲陵侯也提了,可是善见公子说,子效其父,所以看见曲陵侯也是一样的。” “他真是这么说的?他到底图什么呀!”文去病笑得见眉不见眼。 阿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真实原因没人知道,但是按照小石得来的消息大概率是为了皇甫大夫给桑夫人传消息。” 阿麦这边将袁善见去程家当做一个给文去病打发时间的小故事,而程少商此时却被袁善见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给缠上了。 “怎么,女公子是不欢迎袁某?”袁善见看着眼前像是个小刺猬一样的女娘,有些好奇,自从他十四岁开始,所有女娘见到他有惊喜又羞涩,但如此警戒的程少商还是第一个。 【我欢不欢迎你,你还不知道吗?不就是抢了你两个灯谜,又破了你的谜题吗!要不要这么小气,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程少商心中极限吐槽,面上却不显,从秋千上站起来,不情愿的行了一礼,“袁公子大驾光临,小女怎敢不欢迎。家父阿兄全在九锥堂,袁公子大可前去一叙。” 袁善见低头一笑,然后抬头看向程少商,“可我是特意来寻女公子你的!” 【不要呀!你到底来找我干嘛呀!灯谜出了不就是给人猜的嘛!难道是…】程少商想到了一个可能,扯出一个勉强的假笑,“我不过是接了你的绣球都已经还你了,怎还追到我府上,至于吗?” 说完这句话,程少商就想要离开,她不想再与袁善见纠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她也没办法。 第121章 带话 袁善见伸手拦住了程少商,摇着扇子走到了程少商面前,“你转身就走,便是程家的待客之道吗?未免有些失礼吧!” 【失礼你个大头鬼!你不请自来就不失礼了!不速之客!】程少商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我素不相识,两家又无旧交,袁公子将我挡在此处,这才是失礼吧!”【还是白鹿山书院的学子呢!《礼记》都读歪了吧!】程少商看向袁善见,“公子不妨有话直说。”【快说吧!一点小事念念不忘的,你的胸襟呢!君子之风呢!】 “好!快人快语!”袁善见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善见只想求女公子给令三叔母带句话。” 【给三叔母带话?给三叔母带话找我干嘛!】程少商有些疑惑,“袁公子要带话,登门向三叔母说了便是,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袁善见有些无奈,“内里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是以只能请女公子烦劳了!” 袁善见冲程少商行了一礼,“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 “赶紧说!”程少商有些不耐烦。【带话就带话吧,啰里吧嗦说着一大堆!】 袁善见笑了,“你这般快就答应了。” 程少商抬起头,扯出笑容,“袁公子要想三叔母带何话,只管说来便是!” 袁善见看着程少商的笑容,知道她心中不悦,但还是开口说道:“女公子只消对桑夫人说,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故人所求不过风息水声,即可!” 程少商看着袁善见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这名仕都非要这样说话吗!平时见崔夫子也没说句话就要引经据典呀!还有这什么奉虚言而望诚兮,这是引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诗赋呀!我三叔母和三叔父感情好的很!要你一天到晚的惦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句中间的内容是什么铺床等临幸的内容!】 袁善见看着程少商不停变换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女公子是否有什么为难之处呀!” “都很为难!”程少商下意识的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记不住!” 袁善见反驳道:“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叫赋!” “那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赋都去掉,只说一句,一句我就能记下!”程少商说道。开玩笑,连皓安郡王都没能让她背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赋,这袁善见求她帮着带句话还想让她背书,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袁善见有些无奈,之前他听别人说着程四娘子是个不学无术的,便找了女娘们最常读的《长门赋》就是害怕说别的,这程四娘子不知道。可是他还是高估了程四娘子,这最常读的都不知道,果然传言不虚,就是不知道上元节的灯谜她到底是怎么解出来的了!难道是天赋? 就是一瞬,袁善见斟酌了一下词语,“成,女公子就传,故人牵挂,但求只言片语以···” “知道了!”程少商打断袁善见的话,绕过袁善见离开,她现在确定了,袁善见是来撬自己三叔的墙角的。 虽然自己三叔长的不错,但是和袁善见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袁善见还比自己三叔年轻,比自己三叔有才,更比自己三叔有家世背景,她疯了才会帮袁善见! 现在趁着袁善见还没将话说完她要赶紧走,一会儿要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她要怎么办才好哟! 程少商以为自己这边逃离就算完了,可是这袁善见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程少商和程秧要给裕昌郡主选礼物,直接在程家的货栈堵上了程少商。 “袁公子找我所为何事?”程少商有些不情愿的看向袁善见。 袁善见走近程少商,“在下等女公子几日,都不曾让人回话,是否忘记要代在下向你三叔母桑夫人传话?” 程少商毫无愧意的说:“我本就不想替你传话,哪有忘与不忘之事。” “你可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袁善见无奈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干脆的回复:“不知!没错,食言了,又能如何!我既没有马,更没有四匹!” “这世上之事,无非恳求,威逼,利诱这三样。既然女公子不愿好好说话。”袁善见又向程少商走了几步,降低了音调,“那在下也有别的法子。” 程少商有些惊讶的看着似乎是在吓唬自己的袁善见。 “怕了!”袁善见看着程少商,放松的说,“你放心,我不能拿你怎样。在下薄有微名,倘若女公子愿意替我传话,将来我愿为你办件事作为回报。” 此话一出,程少商瞬间有了主意,毕竟要不要回话应该是三叔母的决定而不是她的,“任何事都可以?” “除去谋反忤逆,背信弃义,不能娶你其余皆可!”袁善见认真的说。 程少商一听瞬间有些无语,“我何时何地说过要你娶我,我何时何地说我要嫁你!” “女公子既不曾想嫁我,那可真叫在下吃惊了,你迟迟不传话,不就是想吊着在下,好引来相见吗?”袁善见有些自傲。 程少商更加无语了,满脸黑线的想要解释。袁善见却没有给程少商解释的机会,接着说:“倘若,你真不想和在下有任何瓜葛,为何不痛痛快快向桑夫人传了话,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程少商都被袁善见的话给气笑了,现在她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如袁善见这般自恋的人是不可能去撬自家三叔府的墙角的! 见袁善见一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回答,程少商点了点头,“说的好!袁公子,是我的过错,方才袁公子一番教诲,令小女子恍然大悟。即受人之托,便得忠人之事。这样吧,今日我就回去,将话带给三叔母。”说完程少商还不忘接了一句,“你不必谢我!也请原谅我的怠慢,至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原本程少商想着要是袁善见想撬墙角,她就用袁善见自己的承诺堵住他。听完袁善见的话,她知道了袁善见根本不可能去撬三叔父的墙角,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自己是不想和袁善见再打交道了,袁善见的谢意就当是和自己在心中混乱猜测他的失礼相抵了吧! “如果我以后还需你传话,该当如何?”不知道为什么袁善见并不想和程少商就这样两不相欠。 程少商不在意的脱口而出,“若三叔母若不介怀的话,袁公子让我传话我自当不会推脱,但若三叔母不喜欢,我自当以长辈为尊。” 最后程少商认真的看向袁善见,“袁公子,江湖不见!”说完就皱着眉头走了回去,她都不知自己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让自己遇见这么个倒霉玩意。 第122章 都城宴会(1) 裕昌郡主的生辰宴办的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裕昌郡主是整个都城除了公主之外明面上身份最高的未婚女娘。 都城中许多有头有脸的女娘,郎君都接到了裕昌郡主的请帖,当然五公主和文去病也一样接到了。 阿麦将裕昌郡主生辰宴的请帖递给文去病,“殿下,裕昌郡主的生辰宴您去吗?” 文去病伸手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这几天正是农忙的时候,你将前些日子刘家送来的那副羊脂白玉的镯子给裕昌郡主送去,我就不去了。” “诺!”阿麦行礼后离开。她需要去准备裕昌郡主生辰宴的礼物,文去病说送羊脂白玉的镯子,但送去的礼物不能只有镯子。 阿麦离开后,文去病继续做自己之前的事情。文去病本想着年后就可以推行度田令,可是现在此事需要搁置一段时间了。 其实天下初定,立马就推行度田令有利有弊。坏的方面当然就是因为战乱刚止,现在不少世家豪族的还养着甲士。若立马推行度田,动了世家豪族的利益肯定会再次引起一些地方的动乱,进而导致朝堂不稳,产生连锁反应。 但是有弊就有利,好的方面也正是因为战乱刚止,文氏现在对军队的掌控力,对朝堂的掌控力都是最强的时候,这些世家豪族现在新收的隐户隐田还没有彻底消化。而且现在这些世家豪族的当家人多数都是从戾帝时期过来的,懂得取舍,所以只要不是利欲熏心的家族都会或多或少的吐出来一些人口田地。 文去病本来以为文帝的担心是觉得天下初定,不好在此时引起矛盾,引起朝堂动荡,但她以为无论何时,只要推行度田令都不可避免的与世家豪族产生矛盾,引起动荡,还不如在此时趁着文帝作为开国皇帝,有能力有手段,没有太多束缚的时候推动此事。 但现在雍王可能谋反,事情就不一样了,雍王是有封地的,而且手中有着名正言顺的军队,他自己也是曾经指挥过军队,是个名副其实的将领。他和一般的世家豪族不一样,他谋反和一般的世家豪族造成的破坏力也不一样。 文去病叹了口气,拿着笔在蜀地画了一个圈。蜀地天府之国,但道路崎岖,地势复杂。文去病前世学过的许多文章都在时间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但说道蜀地,有一篇文章可能早已印刻在了脑子了——《蜀地难》,“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路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文去病点着地图,就算是前世蜀地也有许多军事重地,要是没有详细的舆图,雍王要是反了,就只能靠人命来堆了。可是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皇家没有能收集到蜀地的舆图,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楼犇之前去过蜀地了。 打仗的事情文去病一点都不清楚,虽然历史知识让她知道炸药是划时代的战争武器,但她只知道炸药里面有硫磺,硝石,木炭,就这还是当初看小说知道的。具体配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如何提纯制备她也不知道,所以知道和不知道没啥区别。(注意小伙伴们可别随便搜索如何制备哦,说不定就会被请去喝茶哦。)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文去病现在要做的事应该如何提高粮食产量,如何将自己培养的扫盲老师推向更多的地方,如何开展医士的培养… 这么多事情一件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都有各种难处,就以种小麦来说,别看文去病他们弄出来了一本教授种植小麦的书,但这三年也就做出了这一个成果。不管是文去病希望的更加高产的小麦,还是抗旱性更强的小麦都没有影子。学校这边别说能够参加考试和世家学子一较高下的人,就连能够顺利毕业学通律法文书的都没几个,而她希望的医学院到现在连头都没有起。 所以对于蜀地的有可能发生的战乱,文去病在查找舆图无果后,让人询问了楼犇,知道他之前去过蜀地,有一些地方的舆图可以画出来后,文去病也顾不得自己之前和楼犇约定要让他效力两年的事情了。 直接派人找了凌不疑,问他需不需要人画蜀地舆图,虽然楼犇就是凌不疑推荐给自己的,但按照约定楼犇为自己效力两年之后,自己就会推荐他入朝为官,所以现在楼犇还愿不愿意单独花时间给凌不疑画舆图就是个问题了,但文去病安排楼犇做相关事情,就是正常的工作。这就像是一个律师,你在下班时间不给钱问他法律问题,无论这个问题再简单,他也可能不愿意回答,但若你掏钱在律所立案,你的问题越简单他越高兴。 裕昌郡主生辰宴后第二天,文去病按照日常计划练习射箭,阿麦就带着梁邱启走到了演武场。 阿麦两人站在演武场边上,看着文去病随手拿起一只羽箭,搭在弓弦上,用力拉开,盯着箭靶,然后放手,“砰”羽箭扎在了箭靶上,但显然没有钉在中心上。 文去病看着箭靶上的羽箭,有些沮丧,果然有些事情不是单单靠计算就能成功的,她的力量不够,若是想要将羽箭钉在箭靶上就中不了红心,要是想中红心就没办法将羽箭钉在箭靶上。 “梁邱将军今日来是子晟兄长有什么事吗?”文去病拿着弓箭,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梁邱启。 梁邱启先是向文去病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见过皓安郡王,我家少主公说楼公子之能正是现在所需的,过两日少主公就亲自与楼公子沟通此事。” 文去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若只是为此事,应该不必让梁邱将军来一趟吧!” “殿下说笑了!”梁邱启又行了一礼,“少主公前两日遇见了程四娘子,听闻程四娘子似乎是殿下的人。” 文去病又点了点头,笑着说:“少商平时有些跳脱,若是在什么地方惹了子晟兄长,一定请告诉我,我来教训她!” 听着文去病明显维护的话,梁邱启尴尬的笑了笑,“殿下手下的人自然是极好的,程娘子之前还帮了我家少主一个大忙。” “少商能帮上子晟兄长的忙,实在太好不过来!其实若不是兄长这些日子忙碌,又恰逢年节,我也是想将少商介绍给兄长认识的。毕竟少商虽不喜诗赋,但在百工之计上颇有天赋!”文去病有些骄傲,自己看着长的的小女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都能帮上子晟兄长的忙了! 第123章 都城宴会(2) “卑职想殿下可能有些误会”,梁邱启更加尴尬了,“少主公遣卑职来,是想让卑职告诉殿下,程娘子这几天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希望过两天的殿下能够参加万将军家的宴会。” “有麻烦?”文去病有些奇怪了,程少商休个假怎么还惹上麻烦了?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到时候回去的!” 梁邱启这下放心了,躬身行礼告辞。少主公说程娘子准备在万府寿宴做手脚,之前他还有些怀疑,程少商一个小女娘,不拘泥于所谓孝道,告发自己的亲舅爷就算了,在裕昌郡主府还打架,这些事情他都觉得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了。可是当少主公派他来给皓安郡王送信他还是有些震惊的,毕竟少主公就说了一句他看见程娘子在叠骨桥附近了,就推测程娘子要动桥,他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觉得少主公有些多虑。结果刚才文去病一说,他就明白了,果然还是不能小看天下女娘,就连程少商这样一个看着就是一个被人娇养的小女娘都是皓安郡王手下受器重的百工匠。 梁邱启离开后,文去病就找来了小石,让她打听一下这几天程少商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凌不疑看出程少商会有麻烦,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午文去病开始练字,小石就回来了,给文去病行礼后就开始说:“殿下,这次程娘子好像惹了不少事。” 文去病听见小石的话,没有抬头,继续写字,“从头开始一句一句说。” “诺!”小石回道,“程娘子在程家的乔迁宴上接到了王玲王娘子的邀请,前往了裕昌郡主的生辰宴,宴会上先是裕昌郡主以金丝蜜枣羞辱了程娘子的堂姊,接着凌将军到了生辰宴,程娘子说了句“十一郎倾慕我已久,而我对他不屑一顾”后离席,离席时正好撞上了凌将军。” 文去病手中毛笔一抖,笔画瞬间歪到了天际,她抬起头看向小石,“子晟兄长喜欢少商?” 小石摇了摇头,“据奴婢所知,凌将军和程娘子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但按照凌将军的性子,应该还没到这种地步。” 文去病瞬间明白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所以她在吹牛,而且刚好被当事人抓住了!哈哈哈!”文去病实在忍不住了,笑得都有些喘不上气,“兄长,兄长拆穿了她了吗?” “殿下,我不知道。”小石看着文去病,有些纠结,她其实也不知道凌不疑到底拆穿没有拆穿程少商。“据我所知,凌将军就对着程娘子说了一句“我就是倾慕你许久,而你对我不屑一顾的十一郎。”所以我也不知这算拆穿还是没拆穿。” 文去病收起笑容,有些惊讶,要是这样说来,子晟兄长似乎对少商有些不一样呀!但她没有将自己的推测说给小石,而是又拿起了毛笔,重新铺了张纸,继续写字,对小石说:“接着说。” 小石面色如常,接着上面的时间线继续描述。“接着程娘子在后院和善见公子说了话,看了肖世子、何昭君还有楼垚楼公子三人的纠缠,还被何昭君骂了一句,然后在汝阳王府的后花园与王娘子和楼缡楼娘子打了一架。” 文去病手中毛笔一抖,笔画又写歪了,她把笔放下,将没写几个字的纸放在一边,用手按了按额角,“我记得她之前和研究院的人都吵起来了好像也没有打架吧!怎么和人打架了,王玲和楼缡怎么惹她了,能逼得她动手?” 听着文去病带有明显偏向的问话,小石也不奇怪,“王娘子和楼娘子将程娘子的堂姊推下了水,然后准备让程娘子也落水里。但程娘子看出了她们的陷阱,就破了她们的局,然后就打起来了。” “这裕昌郡主的生辰宴就是王玲邀请的少商去的吧!难道她就是为了将少商推到汝阳王府的池子里?裕昌郡主就没发脾气?”文去病有些不解了。 小石摇了摇头,“这事的起因就是裕昌郡主,上元节灯会时,裕昌郡主作假落水,就是程娘子的拆穿的。” “这个裕昌郡主,她在上元节搅风搅雨,我都没有找她麻烦,她还先来找我的人的麻烦了!我看她就是被城阳侯夫人给遮了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男人转!”文去病有些生气,有空干点啥不好,非要追在凌不疑身后。追就追吧!拜菩萨都找不对庙门! 小石装作自己没有听见文去病说的话,继续说:“当晚程娘子就离家出走住进了万家,今日好像已经回家了!” “不对呀!少商到底帮子晟兄长什么了呀!”文去病疑惑的问道。 “奴婢没问到”,小石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万家是凌将军先去的,应该说道是蜀地堪舆图,但万将军一直说自己没有,凌将军都打算离开了,但遇见程娘子到万家就放弃了,第二天凌将军和程娘子在马场说了话,又在叠骨桥说了话,没一会儿凌将军就离开了!” 小石一说,文去病立马就知道了,按照凌不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既然知道了蜀地堪舆图在万家,怎么可能轻松的离开,蜀地堪舆图定是程少商帮他拿到了,而凌不疑说的程少商有麻烦,则多半是和叠骨桥有关。 【和叠骨桥有关,万家宴会,桥。有桥就代表有水,万家的池子是专门引的城外的活水,程少商的堂姊落了水,子晟兄长知道了】文去病知道了,程少商定是要拿着叠骨桥做文章,让王玲落水,就是不知道她准备怎么让王玲上桥了! 唉!文去病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小石离开,自己的手下人,要是没犯什么大错,还是要护一护的,更何况凌不疑还专门让副将来打招呼,更得去了!而现在自己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去万家的宴会了! 第124章 万家宴会(1) 万老夫人的寿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万将军作为随县大族万家现在的掌门人,又是文帝手下出名的将军,正处于一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同时万将军升官,万家乔迁,万老夫人寿辰,三重情况叠加,更让万家的宴会显得格外隆重。 文去病在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坐着马车来的了万家,阿麦将手中的请柬递给门口接待的侍从,“皓安郡王前来为万老夫人贺寿。” 接过请柬的侍从先是悄悄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小厮,然后躬身行礼,“贵客里面请。” 阿麦走回文去病身后,随着文去病的脚步走进万府。万家本来就是豪族,加上这些年万将军南征北战缴获不少,万府的装潢,布置都比文去病的皓安郡王府好的多,可以算的上五步一色,十步一景。 文去病还未走到正堂,万将军就带着夫人一起迎了出来,远远的便向文去病行礼,“皓安郡王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请郡王恕下官未能远迎。” “本王久闻万老夫人大名,但一直无缘相见,此次万老夫人寿宴,也是给了本王一个机会能够与万老夫人相识的机会,所以本王一听万府设宴就迫不及待的来了,还希望没有扰了万府的好事呀!”文去病笑着回道。 万将军满脸堆笑,伸手示意文去病等人前往正堂,“不会,不会家母得知殿下前来,也是十分欢喜的。堂上宾客众多,不好丢下,不然她也是想来迎接郡王的!殿下请!” 文去病笑着走向正堂,正堂上原本坐在上位的万老夫人已经站起来了,见文去病进来,便带着众人一起向文去病行礼,“皓安郡王安!” 文去病笑着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然后又向着万老夫人行了半礼,“万老夫人寿安,愿老夫人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德行文章,素驰日下声名。(宋.李清照)” 一番话说的万老夫人眉开眼笑,文去病也笑着走到了万老夫人身边坐下,文去病来万府虽然是凌不疑的提醒,但是说崇拜万老夫人却不是借口。 能撑起一个家的人有很多,但是如同万老夫人这般从普通农家,成为一个世家豪族的女君,在自己夫君去世候还能靠着狠决逼退吸血的族人,培养出能在战乱时能站住脚的孩子,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事。要知道万老夫人为了能保住家业是硬生生割了一只耳朵下来的,若作为独子万将军有什么不测,她努力保住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文去病笑着和万老夫人祝酒,眼神不经意的扫到在一群武将中谈笑风生的万将军。有些好奇的问万老夫人,“老夫人恕晚辈冒昧,万家是随县大族,家业应当不少···” “殿下不会是问为何老身一个普通农女能嫁入万家这样无聊的问题吧!”万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将酒碗放在桌上,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老夫人是巾帼豪杰,怎可以出身论长短,若说起来万将军的父亲也是个能人。人们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世间有能有才的女娘何其多,但能如万将军父亲慧眼识珠的可不多!” 万老夫人笑得更开怀了,“殿下缪赞了,老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宅妇人,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其实老夫人,晚辈好奇的是您是出于什么心态让万将军参军的,刀剑无眼,若万将军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老夫人您···”文去病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眼万老夫人只剩下一只的耳朵。 万老夫人瞬间就明白的,她依旧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仅剩的那只耳朵上挂着的耳饰,“常闻郡王殿下好读书,殿下应当知道《触龙说赵太后》。” “老夫人是想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吗?”文去病看着万老夫人的眼睛,“老夫人想过若万将军若遭遇不测,您该如何自处吗?难道这就是当父母的心吗,只为了孩子不为自己。” 万老夫人低下头,拿起酒具,舀起了一勺米酒倒在文去病和自己面前的酒碗中,“别人老身不知道,但老身如此做是为了自己。” 难道万老夫人也是那种为了自己过的好所以逼着孩子上进的父母吗?文去病有些惊讶,首先万家是大族应当不缺钱财,其次在她看来万老夫人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应该不至于如此做。 万老夫人也没有让文去病的惊讶持续太久,端起酒碗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殿下也许觉得惊讶,但这确实是老身让松柏举兵的原因。松柏的阿父是个好人,他不嫌弃我的出身,也不觉得我粗鄙,在所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还愿意以正妻之礼,三媒六聘来娶我,为了这份情谊我得好好对他,对他的家,对他的孩子。 让松柏举兵一方面是因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能够心安,我不能为了自己日子过的舒服,就将松柏圈在身边,若是日后我去了他不能将万家担起来,到了泰山府君哪里我也无颜再见他的阿父了!” “老夫人是个君子,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请到老夫人为学院的学子讲学!”文去病笑着说,她真的觉得万老夫人的精神值得许多人学习。 万老夫人也开始笑,“若殿下觉得合适,老身也是愿意效劳的,就是觉得老身一内宅夫人,没什么好教授学子的。” “老夫人自谦了!”文去病端起酒碗,向万老夫人敬酒,“就说老夫人这心态就值得子安学上许久!” 万老夫人回敬,“殿下的夸赞,老身真的是愧不敢当,殿下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只管招呼老身一声便可!” “多谢!”文去病笑了笑,“听说府上休憩花费许久,不知道我可否有幸在府中游览一番。” 这话说出来意思就是结束话题,万老夫人当然没有意见,“今日府中宾客众多,恕老身招待不周,殿下请随意。” 文去病站起身和周围的人点头示意,离开了正堂。 万府后院,万萋萋正惊讶的看着一群女娘,“哟,你们不会专程来我家看郎君的吧!” 一群女娘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万萋萋不可思议的看了一圈,“你们行行好!今日是我大母寿辰!你们能不能收敛一些!” “听万将军说,要领今日来的儿郎们去演武场耍耍,我只不过想去看看热闹!”王玲语气轻快的说道,要不是为了看看这些年轻的郎君,谁会愿意在这种花都没开的时候参加宴会呀!“这是你家,我们不好乱闯才来问你的!” 万萋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装作疑惑,“这新家吧,我也搬来不就,要说这演武场在哪?”她抬起头,又拉拉裙摆,装作到处寻找的样子,“在哪?在哪呢?” 看着万萋萋装模作样,周围的女娘都不由的捂嘴偷笑,就这样万萋萋还故意问王玲,“在哪呢?” 程少商看见万萋萋来了,主动打招呼,“萋萋阿姊!” 万萋萋听见程少商喊自己,转头看向程少商,“妹妹来了!”说着就走近程少商。 程少商此时已经做好了自己想要做的安排,害怕一会儿的事将万萋萋拉下水,拉起万萋萋就准备离开。 “程少商,你着急走,该不会是怕遇见十一郎吧!”楼缡突然开口,“也是,当日你吹牛被逮个正着,真是丢人现眼!”楼缡说完笑着得意的看了眼王玲。 楼缡的话说完,程少商还没什么反应,万萋萋就先忍不住了,想要去跟楼缡理论一番,程少商却一把拉住了她。 “阿缡!”正在楼缡得意洋洋的时候,楼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今日万家宴会属于大宴,家中长辈众多,所以也就没有特意男女分开,但毕竟男女有别,大家也会注意分寸,所以男女并不在一起玩乐。 楼垚前来虽然不失礼,但是也出乎了楼缡的意料,刚才她说的话其实是不合时宜的,楼垚一来她就有些害怕的往王玲身后藏。 “你在此做甚?”楼垚语气严肃的问着楼缡,眼神却不经意的看向了站着的身着红衣的程少商。 “坐会,坐会!”万萋萋才来,刚才被程少商拉着走时,她就有些不想走,被楼缡一挤兑就更不想走了,现在看着有热闹就主动拉着程少商坐了下来。 “伯母跟我说,让我照看你行事”,楼垚收回看向程少商的眼神,转回头看向楼缡,“你跟着我便是了!不要在此地非议他人!”说完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看向程少商。 “楼垚,你竟有工夫来管阿缡”,看着楼缡躲在自己身后,王玲自觉的挺身而出,“听闻昭君妹妹与楼家在商议退亲之事了!天晓得你是如何不堪!如何颟顸无能!昭君妹妹才如此迫不及待与你退亲的,要是我早没脸见人啦!”她说着还看了眼楼缡。 楼缡此时觉得自己分外的尴尬,第一楼垚毕竟是自己的堂兄,对自己也很好,第二昭君阿姊和楼家退亲丢人的可不止楼垚,是整个楼家! 楼垚想要争辩,但就说了一个“你”字就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萋萋阿姊,男女之间议亲,成与不成便都是常事,王家娘子如此说何昭君,说她因为退亲无脸见人,被何昭君听了去这事可不得大了!”程少商像是在和万萋萋闲聊,声音大的却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我说的又不是何昭君!”王玲反驳道。 楼垚看着程少商道谢:“多谢程娘子仗义执言!” “好你个楼垚!竟与她一唱一和!”王玲被程少商堵回来,有些羞恼,“难怪昭君妹妹要与你退掉婚约!我看呀,也就这粗鄙无文的程家丫头配你!” “都别吵了!” “粗鄙无文!王玲你说谁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别吵了的是裕昌郡主,问王玲的则是刚刚走到此处的文去病。 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见是文去病后,纷纷起身行礼。 “都坐下吧!”文去病扫视了一圈站在此处的女娘,然后看向王玲,“王玲,我问你呢!你说谁呢?” 王玲有些喃喃,但依旧不认输的嘟囔了句,“程少商。” 文去病看着低着头的王玲,“大声一点,刚才不是声音很大吗?” “王家妹妹心直口快,也不是有意的,子安你就别再···”裕昌郡主出来打圆场。 文去病转头看向裕昌郡主,“堂姊,我向来是不喜欢干涉其他人愿意的生活方式,但是你既然来参加万老夫人的寿辰,不妨多学学万老夫人的为人。上元节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就已经便宜你了,你还找上王玲欺负我的人,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上元节什么事!我哪里惹你了,还有欺负你的人!我什么时候欺负你的人了!”裕昌郡主不服气的质问。 文去病被气笑了,“上元节什么事!上元节你干了什么事,还需要我在这里给大家说说吗?作为皇族你知不知道,上元节那种时候是京兆尹最忙的!你不出力就算了,竟然还在添乱!” 听见文去病的话,周围的女娘都开始窃窃私语,其实她们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上元节裕昌郡主假装落水的事,但是因为裕昌郡主的身份,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裕昌郡主听见文去病的话,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窃窃私语的女娘,最后愤恨的目光落在了程少商身上,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拆穿,现在也不会被文去病当着众人训斥。 文去病看着裕昌郡主愤恨的目光,有些无奈,伸手指了指程少商,“这是我的人,怎么堂姊还想再做些什么吗?” “什么!就她!”裕昌郡主还没说什么呢,王玲就先叫了起来。 文去病被王玲的声音吸引,转过头看向她,“就是她,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第125章 万家宴会(2) “她凭什么呀!”王玲有些不服气,现在她已经忘记了刚才文去病质问她时害怕的心情了。毕竟无论怎么说,王玲她也是宣后的表侄女,小时候还在长秋宫中住过一段时间,文去病多少还是会给一些面子的,刚才害怕也不过是知道自己说话有些失礼,害怕文去病向父母告状罢了。 王玲之前看着文去病带着几位女娘热热闹闹干事业也是羡慕的,但是她阿母文修君是不允许她去,她阿父也不支持,所以她只能放弃。但文去病招的人都是圈子里出了名有才能的女娘,程少商这个缺少父母管教的粗鄙之人哪来的资格成为文去病的人,她都没有收到文去病的主动招揽呢! 文去病笑着叹了口气,“你问我她凭什么?” 王玲仰着头不服气的斜眼看着程少商,似乎在无声的说,【就这个只有美貌的草包?也配!】 看着王玲不服气的样子,文去病轻笑一声,“你不知道吗?她,程少商是本王安排在宣氏族中学了三年的人!你说她粗鄙无文,是想说宣氏的族学不好,还是想说本王看人的眼光不行,教养无方?” 文去病的话一出,瞬间周围的女娘都开始议论起来,王玲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低下了头。王玲的面部有些抽搐,这个程少商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这么多次她缺少管教,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提过此事! 看着有些震惊的王玲,文去病想到了什么,王玲这个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程少商在宣氏族学中读过书,但这是为什么呢? 但此时还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文去病接着上面的话继续,“程少商虽然诗赋不精,但于百工之技颇有建树,前些日子还主持修建了水坊。” “这有什么,不就是会些奇技淫巧罢了吗!”王玲小声的嘟囔着。 文去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王玲,我不知道你以后的人生会走到那一步,但人生在世想让后世记住,无非是两种途径一是于社稷有功,二是有后嗣传承。” “你所谓只是会些奇技淫巧的程少商已经将自己的名字写入了历史,而你若不能做到于社稷有功,就算是有后嗣传承,在族谱上未出嫁时你是王淳之女王玲,出嫁后你是王氏。而她!”文去病一指程少商,“无论何时,被人提起都是程少商,以后别叫她程家丫头,她有名字,她叫程少商!明白了吗!你的底气是你的父亲,而她的底气现在可能是我,但日后一定是她自己!” 王玲被文去病一通话堵的脸色通红,神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女娘们也不说话了,沉默不语,她们似乎才刚刚意识到这个悲伤的事情,她们是阿父的女儿,丈夫的新妇,孩儿们的阿母,大母,但似乎她们名字真的可能留不下。 文去病没有指望说两句话就改变一群即将成人的女娘的思想,她看了看眼前沉默的王玲和一言不发的裕昌郡主,然后转头看向还有些激动的程少商,“你跟我过来!”说完文去病就离开了凉亭。 万萋萋激动的看着文去病的背影,文去病的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里,她一直在边关生活,见惯了当家做主不输儿郎的边关女娘,回到都城一直觉得这些女娘有些叽歪,所以看到长的好看又特立独行的程少商就觉得十分亲切。之前程少商常和她说皓安郡王如何如何,她还以为程少商是夸张,但现在看到文去病一个人镇住全场的样子,她才知道程少商一点都不夸张,甚至还有些保守。 程少商如同一只斗胜的小公鸡,昂着头跟着文去病的脚步走出凉亭,走过王玲的身边还得意的哼了一下。 裕昌郡主有些生气的看着离开的文去病和程少商,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上元节的事情有些丢人,结果文去病就这样大咧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说自己给京兆尹添麻烦,虽然被文去病一说,她自己也知道文去病说的是实话,但文去病就不能悄悄给自己说吗!非要让自己丢人! 这边女娘们被文去病的话说的弄得有些低落,另一边儿郎们此时却玩的十分兴奋。 袁善见再一次将手中的箭羽投进壶里,周围的儿郎们瞬间爆发出了欢呼声,袁善见有些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从旁边的人手中拿过一只新的箭羽。 “凌将军来了!”周围有人喊了一声,瞬间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拉到了刚刚进入的凌不疑身上。大家纷纷躬身行礼,和走进来的凌不疑打着招呼。 袁善见转过头看向凌不疑,语气并不恭敬的开口:“原来是凌将军呀!素问将军久在沙场,难得,今日有此雅兴。”接着他将手中的箭羽举起,“将军可愿一试?” 凌不疑也不在意,单手接过箭羽,“在下平日出箭必要取人性命,如此孩童玩物”,说着他看着袁善见随手一抛,箭羽就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壶中,“难免胜之不武!” 众人见凌不疑随手的动作,俱是一惊,都不由的发出惊呼。 袁善见听着凌不疑的话一时有些怔住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努力的找着台阶,“凌将军,今日万家寿宴,不要扫···” 袁善见的“大家的兴致”还没出来,就被凌不疑打断,“投壶有甚意思”,他转身估摸了一些方位,“那边的风景更好!不知袁公子是否愿意同在下一同赏花?” 【赏花?这凌不疑到底想干什么,这时节有什么花呀!】袁善见心中腹诽,但也不能不给凌不疑面子,只好跟着一起走出了屋子。 这边凌不疑已经开始兑现给程少商的承诺了,甚至害怕王玲这些女娘只看见他不会都出来,将袁善见这个都城里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黄金单身汉弄了出来。 另一边,文去病找到一个没有多少人的角落就开始打量程少商,程少商刚开始还沉浸在文去病给她撑了腰的兴奋中,渐渐的被文去病看的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不少。 第126章 万家寿宴(3) 万家的这个小角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儿程少商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您有什么事就说吧,您这样看着我,我有些紧张!” 文去病轻勾嘴角,“你紧张,怎么可能呀!本王听说你都敢在汝阳王府打架了!你还紧张!” “这个,那个!”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她阿母面前敢胡搅蛮缠逃脱处罚,但是面对一直让人好好教养自己,还给自己舞台展示的皓安郡王她确实有些尴尬,毕竟此事她确实做的有些失礼。 看着她这个样子,文去病叹了口气,“算了先不说你打架的事了,咱们先说说,为什么王玲一直说你粗鄙无文的事吧!” “这不是我的错!”程少商立马争辩,“是她看不上我的!” 文去病挑了挑眉头,“是吗?王玲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不是没脑子,说实话,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个,我···”程少商试图靠拖延蒙混过关,但文去病不说话,就是看着她,程少商终于忍不住了,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我没告诉家里我在您这里做事!” 文去病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她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看着低着头的程少商,“你没告诉家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程家没人知道我在您这里学习!”程少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程家没人知道程少商在我这里学习,那这些年程少商到底是怎么出的家门!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三年呀!】文去病震惊的看着程少商,半天没有一句话。好一会文去病才找回了自己意识,“我这边好说,这都三年了,你家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不是给你了手令了吗?” 程少商抬头看了眼文去病,又飞快的低下头,“殿下的手令我没给家里看,我二叔母并不在意我,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我在庄子上受苦。” “那你阿父阿母回来,你也没和她们说,她们就没怀疑吗?”文去病追问。 程少商摇了摇头,“我阿母可能也不喜欢我,自从她回来,她就想着要如何把我这棵被二叔母养歪了的树苗给掰回来,根本没有问过我!我试探过,她一心就觉得我没有被教养好,所以我也不想说了!”她没说她阿母在家中放了人,一直知道葛氏如何待她;也没有说她阿母只知道叫她读书,却连书桌不合适都没察觉,更没有说为了一张桌几,她被无缘无故的带到九锥堂训话,更没说··· 文去病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萧元漪。作为郡王她本人是十分欣赏萧元漪的,毕竟作为一个女将军,虽然其功绩都算在了程始将军头上,但现在谁也不能抹杀她的功绩,要是换个时代,萧元漪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作为母亲,萧元漪就有些不合格了,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抛下,受尽叔母磋磨,一回家就想着如何整顿自己的孩子,这放谁都不会和她交心呀! “叠骨桥研究好了吗?”看着心情低落的程少商,文去病不再抓着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 程少商下意识的点头,“研究好了!” “知道是什么原理了?”文去病继续问。 程少商瞬间来了兴致,兴奋的说起叠骨桥,“这桥就是主要依靠桥梁自身的结构间的压力和摩擦来维持,通过将桥梁的各个部分用巧妙的方式叠合在一起,形成完整的桥梁,其自承能力很强,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外部支撑就能维持稳定。” “这么说来你是研究明白了?”文去病接着问。 程少商用力的点着头,心中十分骄傲。 “所以,现在这桥是一座彻底的危桥了!”文去病语气十分平淡。 程少商继续点头,旋即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看着尴尬的程少商,叹了口气,“你干这事想清楚后果了吗?我听说萧将军治军严明,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若让萧将军知道此事,她定不会轻饶你!” “殿下”,程少商眼神坚定的看向文去病,“我要做!虽然殿下已经在刚才替我教训了他们,但是这是我的事,我要让她们付出应该有的代价,即便此时将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也不在乎!”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少年意气,但若少年都不意气用事了,这世界还有什么人能意气用事呢!她勾起嘴角,“去吧!此时子晟兄长应该已经回报你了!去看看吧!你要是被关了禁闭,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去给萧将军谈谈,让你在家里画图!” “殿下!”程少商撒了个娇,自己都要受罚了,郡王还想着自己干活呢! 文去病低着头理了理衣袖,“别撒娇,你自己非要做,所有的事情就要自己担着,还有等回来之后你还要再抄十本《礼记》,作为这段时间的你所犯错误的惩罚!” 程少商被打击的瞬间有些愣住,旋即开口,“殿下今天的事情我不做了!这十本《礼记》能不能···” 文去病理好了衣服,看都不看程少商,抬脚就准备离开,“不行,就算今日之事不做了,你的《礼记》抄写也不能少一点!” 程少商沮丧的低下头,文去病说的十本《礼记》可不是一般的抄写,既然说是本,那么这些书就要成为成册的书。所以无论是字体还是抄写的干净程度都有一定的要求,别说她造的所谓一笔三字的抄写笔了,就连同一只毛笔写多了,都有可能让字写出来不够干净整洁,进而让整页纸都白费。所以抄写十本《礼记》,可不是只抄写十遍! 但很快程少商又打起了精神,兴奋的走到凉亭附近,毕竟郡王都说了不管今天的事情发不发生,自己都要挨罚了,干嘛不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快乐,等后面开始抄写《礼记》时,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凄惨!今天的事,就是自己以后很久都可以回味的乐事了! 第127章 万家宴会(4) 凌不疑带着袁善见等一群儿郎走到了一个就觉得合适的位置站定,袁善见有些不解今日凌不疑的举动,主动开口,“凌将军许是在外太久,见惯了风沙,我看着庭院之中也无花可赏呀!” 此时还是冬日,当然无花可赏,凌不疑也不是来赏花的,他转了转角度,在战场上引以为傲的眼神在此时提供了绝佳的助力,他能看到一身红衣分外显眼的程少商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是的,程少商已经看到了凌不疑一群人,之前她还在想着如何将这群女娘引到桥上,现在现成的借口就有了!难道这就是凌不疑说的会助自己达成所愿吗? 程少商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指着凌不疑等人所在的位置,故意喊道,“那不是凌将军吗?今天也来了宴会?” “凌将军”,众人纷纷开始议论。 程少商知道自己引人注意的目的已经达到,故作端详的看着凌不疑的方向,“十一郎,不就在那里站着吗!身边好像还有一个,袁··袁善见公子!” 本来听说凌不疑站在那里,女娘们顾忌着裕昌郡主还没有太过激动,当程少商说出袁善见公子时,所有女娘都兴奋起来了,纷纷站起来,挤到程少商身边向前看去。 “我看一下,我看一下”一群女娘都挤到程少商身边,兴奋的喊道,“是十一郎和善见公子!” 裕昌郡主原本因为刚才文去病的话还有些沮丧,程少商说凌不疑来了的时候,她也不算激动,但是当一堆女娘看向对面都说十一郎了了,她瞬间将就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只能说城阳侯夫人这些年的洗脑功不可没呀! 凌不疑看到程少商已经成功将女娘们都聚集在了一起看了过来,转身看向袁善见,“袁公子,你可会笑!” 袁善见看着凌不疑很是无语,不知道这个少年成名的凌将军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客气,“凌将军哪里话,你我究竟谁不会笑!” “那能否请袁公子随凌某一同笑一个!”,凌不疑也不客气,说完还主动露出一个漏牙的假笑。 袁善见更加无语了,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为人的要求,也只好跟着凌不疑一起笑了起来。 凌不疑笑着转向程少商的方向,程少商这边,女娘们兴奋的说着凌不疑和袁善见就在对面,王玲本坐着没动,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说对面站着袁善见和凌不疑,也坐不住了,站起来也向另一边看了看,紧接着就兴奋的转头对裕昌郡主说:“是十一郎和袁公子,正向着咱们这边看呢!” 眼神极佳的凌不疑看着对面又出来了一个女娘,伸出手示意袁善见面向女娘们所在的方向,“袁公子不如朝着这些花儿笑吧!” 凌不疑假笑更甚,袁善见看到凌不疑的样子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笑了起来,周围其他儿郎虽然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年轻一辈中两位领头人物开始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玲看着另一边的情况,突然激动的对裕昌郡主说道:“十一郎定是在冲你笑!” 一瞬间裕昌郡主的理智就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刚才文去病训斥的话都被忘的一干二净,装作矜持,“是吗?我怎么瞧不真切呀!” 王玲听到裕昌郡主的话,还以为裕昌郡主的看人的角度不太好,念着“看不真切”的话,在周围找了找。就看见正对着儿郎们所在位置的正对面有一座桥,伸手一指,“那有座桥,咱们上桥吧!那看的更清楚!” 裕昌郡主也不再装矜持了,立马在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跟着王玲向叠骨桥走去。一群女娘听着王玲的话,也跟着奔向了叠骨桥。 万萋萋看着一群女娘都跑去看凌不疑和袁善见,也站起来准备去看热闹,程少商却一把抓住万萋萋,“萋萋阿姊,方才我肚子不舒服,你留在这,陪我歇会!” 楼垚准备跟着楼缡一起离开,程少商却开口,“楼公子,她们是女子,你是男子,你也要看十一郎和袁善见呀!留下吧!”楼垚刚才可是看到程少商从桥下出来的,她可不能让自己计划毁在这个人手里! 楼垚被程少商的一句“留下吧!”晃花了眼,呆呆的点头。 凌不疑看着对面凉亭里的女娘都跑向了叠骨桥,眼神专注的看着留在原地的程少商,程少商似乎察觉到了凌不疑的视线,微微点头向凌不疑的表示感谢。 凌不疑优秀的眼神注意到了程少商微不可见的动作,不由的露出今天最真心的笑容。 袁善见看着一群女娘从自己看向的地方跑了出来,不经意的看了眼凌不疑,对凌不疑的做法更加疑惑了,平时这位少年将军不是对女娘们避之不及吗?怎么这会儿是在看这些女娘吗?他也不难为自己,开口怼向凌不疑,“凌将军,你带我们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些女娘们吧!” 凌不疑也不解释,只是伸手示意大家看向叠骨桥方向,“诸位公子可看好了!这风景可不多得!” 就在袁善见不解的时候,就看着一群女娘们已经跑到了和他们正对着的叠骨桥上,此时正冲着这边挥手。他顿感无聊,却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群激动的女娘。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叠骨桥突然坍塌,一群女娘瞬间都落入了桥下的水中。 “救人!”一瞬间所有人都向着水边跑去,袁善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凌将军!”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可此时他身边依旧没有了凌不疑的身影。 文去病坐在席间,也听到了后院传来的高声的“救人”二字,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慢慢的将自己手中的酒碗放在了桌几上。刚才她去凉亭可不是只为了给程少商出气的,还是想帮这些一把。毕竟程少商这个计划可不是什么完美的计划,虽然不易被人察觉,但也不易完成。 叠骨桥虽然已经被程少商拆了,但是在她看到时依旧表面依旧好好的,而且桥头两边都立了危桥的牌子,又有小厮看守。 第128章 万家宴会(5) 这个陷阱需要两个必须条件,一个是这些女娘无视叠骨桥边的警告,失礼的非要上桥,另一个就是必须有足够多的人站在桥上。 凌不疑作为帮凶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这些女娘上桥,而文去病前往凉亭说的一番话其中一个目的就是降低凌不疑的作用,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文去病摇着头,又拿酒勺舀了一碗酒,有句话说的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亏她还故意找了这场闹剧中身份最高的两个人说,结果··· 她端起酒碗,凑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文去病都不知道该说程少商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要是没有裕昌郡主和王玲,这场闹剧说不定程少商的惩罚会轻一点,但是有了这俩,程少商的惩罚到底是什么自己要说不好了!说不定自己出发的时候,还真的需要去救一下关禁闭的程少商了! 但另一方面,这个局程少商本来也是给裕昌郡主和王玲设的,可是说的上是求仁得仁了!所以这惩罚也是该让程少商挨着的! 是的,文去病此时已经确定程少商必定会受罚了!本来她只是吓唬程少商,但刚才她回来后看见万老夫人听见叠骨桥塌了时的表情就明白了,万老夫人这般聪慧的老人定是想到了是什么原因。 而且就文去病的了解,万老夫人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女娘,那么她虽然不会当众揭穿程少商的小把戏,但一定会告诉程始夫妇此事的始末。 文去病咂吧着嘴将碗中的酒水喝完,万家这米酒做的不错,酒味很淡,还带着些果香,甜滋滋的。她又伸手准备再舀一碗酒的时候,手却被按住了。文去病转头看去,发现是凌不疑按住了自己,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子晟兄长”,文去病眨着眼睛,“怎么了?” 凌不疑没好气看着文去病,“今日你喝的够多了!”他提前派人告诉文去病今日之事可不是让她来喝万家的米酒的。 “这万家的米酒做的不错!兄长不妨也尝上一尝!”文去病随口说道。 凌不疑更无奈了,“你可还记得今日你为何而来吗?” 文去病从凌不疑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淡定的拿起酒勺从壶中舀了一碗酒,递给凌不疑,“兄长,所有事情都有代价,就像这米酒虽然好喝,但喝多了也是会头晕的!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 凌不疑端着酒碗,明白了文去病的意思,她已经给程少商撑了腰,可是程少商还是要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裕昌郡主和王玲,所以文去病不管了。 凌不疑喝了口米酒,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本来他就欣赏程少商敢爱敢恨的性子,找文去病来也只是觉得文去病作为主公应该知道手下女娘受了欺负,既然文去病尊重了程少商的决定,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文去病见凌不疑不再说话,将酒碗中的酒喝光,于是又伸手拿起酒勺,给他舀了一碗,也给自己舀了一碗,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阿麦很是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来。本来凌不疑就是她找了阻止文去病喝酒的,谁知道凌不疑到了这里被文去病塞了一碗酒就将事情忘了,看了还是得自己来! “殿下!您今天喝的够多了!”阿麦伸手压住了文去病想要再舀酒的手,眼神看向凌不疑,示意他快点说些什么! 凌不疑今日心情颇好,丝毫没有收到阿麦的暗示,从自己桌边的酒壶中自顾自的舀了一碗,喝了起来。 阿麦看着凌不疑的动作顿感失望,她现在真的怀疑都城里那些女娘都是眼瞎了,看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袁善见和凌不疑除了好看点,有才点,还有什么!一点眼力劲的没有! “殿下,今日咱们还有要事,您真的不能再喝了!”阿麦诚恳的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阿麦,突然笑了起来,阿麦就是见识太少了,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度数的米酒怎么可能让她喝醉呢!比起喝醉阿麦其实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喝撑了才对! 但作为一个好的郡王,是应该下属的进言还是要听一听的。所以文去病笑着松开了拿着酒勺的手,“咱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现在后面乱糟糟的,若此时不走,说不定一会儿咱们会给万将军添麻烦!你替我去向万老夫人和万夫人告辞,就说我不胜酒力,先行回府!” 阿麦听着文去病的话,知道文去病没有喝多,也不会再喝了,松了口气,应诺后转身去向万老夫人告辞。 文去病转身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凌不疑,“兄长,一起?” 凌不疑端起酒碗,一口气喝光碗中的酒,站起身。意思很明显,一起走吧! 文去病笑着也站了起来,走到凌不疑的身边,“今天是蜀地堪舆图的报酬是吗?” “别胡说,今日我只是觉得万将军家的风景不错,就带着袁善见一起看了看罢了!”凌不疑面无表情的敷衍着。 文去病有些惊讶,这里面还有袁善见的事呢!“善见公子风光霁月,你是怎么说服他跟你一起的?”文去病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袁善见那个毒舌怪,万事都追求完美,会帮着凌不疑干这种事?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就是让袁善见跟着我一起在屋外看风景,然后一起笑一笑。”凌不疑语气平淡的说道。 文去病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就成了?” “你还想着怎么样?”凌不疑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文去病。 文去病怎么说,她还以为凌不疑是用了什么美男计,再不济也是表演了一下军体拳之类的,谁知道凌不疑就是带着袁善见站在屋外笑了笑,就引的一群女娘不顾礼仪的走上了一座危桥,让自己成为了落汤鸡。 她不由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该说这些女娘定力太差,还是该说凌不疑和袁善见是两个祸水。 两人沉默着走出来万府的大门,就在文去病刚刚在马车坐定的时候,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掀开车窗,看向凌不疑,“兄长日后还是少笑,儿郎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要是被敌国的什么公主女王看去了,我可没能力救你回来!” 文去病说完没等凌不疑回话,就放下车窗,吩咐车夫离开。 凌不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马车离开,梁邱飞有些不解的挠着头,看向梁邱起,“皓安郡王这是什么意思呀!这不都是说女娘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吗?少主公武艺这么高强,还需要怎么保护呀!” 第127章 后果(1) 梁邱启脸都黑了,觉得自己一定是得罪了女娲娘娘,不然怎么会让梁邱飞如此折磨自己,他用眼神示意梁邱飞闭嘴。 可是凌不疑已经听见了,此时他也反应过来文去病到底是什么意思,瞬间变了脸色,之前不由自主翘起的嘴角,也瞬间被拉平了。 凌不疑看着文去病远去的马车,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阿飞,一会儿回去围着演武场跑二十圈!” “诺!”梁邱飞下意识的回答,旋即反应过来凌不疑说的是什么,有些不解,“不是,少主公为···” 梁邱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邱启一眼瞪了回去,“少主公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以后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梁邱飞有些委屈,又不是自己说少主公要保护好自己,干嘛非要罚自己呀!但谁叫凌不疑是自己的少主公呢,他既然说要自己跑圈,自己也就只能去跑圈了! 当然文去病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又让可怜的梁邱飞围着演武场跑了二十圈,她高高兴兴的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想着什么时候让阿麦派人去万家学一学米酒的酿造方法。 夜晚,万家的众人送走了所有宾客,万松柏走到自己母亲的房间,叹着气说自己倒霉,看着好好的桥怎么就这么快就塌了呢? 万老夫人有些无奈的看着万松柏的蠢样子,“这件事情不是意外,是嫋嫋设计好的!” “这事是嫋嫋干的?绝无可能!”万松柏一脸不可思议,“阿母,桥塌之时程家四娘子正跟萋萋在一处,怎么可能呢!” 看着面前这个不学无术的蠢儿子,万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嫋嫋若是生就一副你这样的脑子,自然是不可能!” 万松柏还是不敢置信,“许是碰巧而已!嫋嫋怎会知那木桥何时会塌!” 万老夫人听着万松柏死鸭子嘴硬的话,只好将事情说明白,“那桥是当年公输班大夫为相助楚国的国君所制,学名叫作叠骨桥,其实只要抽出其中几块木头,再有人踩上去时整座桥瞬间即垮!” “阿母的意思是嫋嫋看破其中奥妙后,借机设陷诱那些小女娘!”万松柏像是恍然大悟般。 见万松柏终于明白了过来,万老夫人这才放松了,“如此一来她在与不在,照样可用此计策!” 万松柏听明白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试探着看向万老夫人,万老夫人看明白了万松柏的样子,叹了口气,“王家娘子一直寻嫋嫋的不痛快,嫋嫋如此报复也是情有可原。若换作是少年的我,更厉害的事也做得出来!” 万松柏瞬间放松了下来,“对对对!阿母没怪罪嫋嫋将此局设在咱们万府就好!” 万老夫人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怪的!她让阿福在桥头桥尾各立那两块木牌,不就已经将万家摘清楚了!” 万松柏点着头,“是!” “不过适才我已修书一封!将此事告诉了元漪夫妇,这也得让元漪知道知道!”万老夫人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随口说了出来。 万松柏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敢想象萧元漪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萧元漪会怎么做,此时曲陵侯府的九锥堂里,萧元漪正用力抓住自己的拳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养下了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孽障。之前程少商在汝阳王府和王玲打架她看在程秧的份上没有严惩,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拆了万家的桥,害的一群女娘落了水。 桑舜华看出了萧元漪不悦,给程止使了个眼色,程止瞬间明白了,“其实此事也无恶果,那些小女娘不过是形容狼狈了些。但我看诸家大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程始本来看到万老夫人的信还有些骄傲,觉得自己闺女还挺聪明,可是他斜眼看到了萧元漪不悦的表情,瞬间也将自己得表情调整了一下。 “也就是万老夫人见多识广,心思细密,那些小女娘那知晓其中原委!此事啊,从头到尾嫋嫋安排得毫无破绽,兄长和姒妇尽可放心!回头只需和万家诚意致歉就是!”桑舜华见萧元漪一直没有变好的脸色,笑着分析。 程始又看了一眼萧元漪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消气,假装生气,将信纸往桌子上一拍,“此事,不能这么简单算了,我要罚她!重重的罚她!”边说还边看向萧元漪。“今日好在被万老夫人看破,要是被其他人看破了。我看嫋嫋呀!并非不知自己做得不妥,而是明知做得不妥她还要做!她自恃聪明了得觉得什么都可以糊弄过去,如此张狂的确是要闯下大祸的!” 说完这些,程始又看了看萧元漪,见萧元漪丝毫没有消气的样子,伸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往外走,“我今日就要折折她偏激的性情!” 萧元漪看着程始像是要逃走,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开口阻断了程始准备离开的脚步,“将军,你究竟想怎样?” 此时程始被萧元漪架在那里进退不得,“我,我即许诺夫人,便信守承诺”,他想了想高喊了一声,“青苁,取邢杖来! 程止被程始的话吓了一大跳,也坐不住了,“兄长这是要对嫋嫋动家法吗?嫋嫋才几两肉,兄长一巴掌下去就能把嫋嫋给扇晕了!还用的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几个女兵拿着邢杖站在了门口,他看的声音都小了几度,“这么长的邢杖!” “你不知道,嫋嫋胆大心细寻常阵仗吓唬不住她!”程始解释道,“这次定要让她狠狠吃点苦头!出点血,才能让她长记性!” 程止不知道程始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打程少商的板子,但和程始朝夕相处的萧元漪可不相信程始会愿意打程少商,“将军,你就不怕嫋嫋就此恨上你吗?” 程始转过头对萧元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夫人说的没错,所以不要由我来打,由夫人来打!我可是用心良苦呀!” 程止瞬间无语,“什么人呢!”他摇着头走向桑舜华。 程始也不理程止,继续讨好萧元漪,解释似的说道:“收服嫋嫋这般桀骜的孩儿,得软硬兼施才行!你打完了,总得要哄的吧!咱夫妻二人总得一个软一个硬!” 萧元漪面色不愉的看向程始,讽刺的回道:“将军想得可真周到!” 程始嬉皮笑脸的向萧元漪行礼,“多谢夫人夸奖!”当他说完,却发现萧元漪脸色丝毫没有变换,也瞬间收敛了笑容。 他转身看向门口站着的青苁,“青苁,快去把女公子给我带过来!” 青苁应诺,前去找程少商。而程始继续他的安排,他招手示意程止夫妇过来,“我计如下,我先躲在庭外,免得自己心软,等嫋嫋过来了,夫人就大发雷霆,镇压于她!就在此时,夫人气急,三弟和娣妇就假作匆匆的赶过来,你俩呀得声泪俱下的替嫋嫋求情。夫人呢,一番无奈的勉强应下,要很不情愿的才留下她一条小命的模样。” 桑舜华没好气的讽刺,“婿伯倒是会唱好戏!” 程止也没好气的问道:“为何我们夫妇也要配合兄长演戏!” 程始很是无奈,这些人是不知道萧元漪的性子呀!自己是为了嫋嫋好,“你们当真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今日一役,定要让嫋嫋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要觉得有人兜底,就可以胆大妄为,就这么定了!” 这边程始在努力减轻着程少商的惩罚,而程少商呢? 第128章 后果(2) 程少商在静静的等待着她的今日后果的到来,拆桥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就像是文去病问她时,她回答的那样,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早就从程少宫那里知道了阿母最严苛的手段是什么。 她手里不停的揉着一块手帕,想着一会儿将会发生的事情。程少商没指望万家不会发现叠骨桥的秘密,也没指望万家会帮着隐瞒。只是不知道,阿父阿母会不会听她说一说原因,倒一倒苦水。 只要今天过后,她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出府,如同阿父阿母没有回来的时候那样,快快乐乐的在研究所画图纸,跟着皓安郡王去各处指挥建造水利工程了吧! “女君请女公子去九锥堂!”青苁带着两个女兵面无表情的敲开了程少商的大门。 “女公子这次要我去喊谁?”莲房有些担忧的问程少商。 程少商深吸一口气,“这次,谁也帮不了我了!”说完她便起身跟着青苁走向了九锥堂。 九锥堂的一切都如她所料但又出乎她所料,屋内的气氛如同她所料般庄严肃穆,她阿母也如她所料般生气。 但出乎她所料的是九锥堂内有几个拿着刑杖的军士站在两旁,行刑用的条凳已经放在了大堂的正中央,看来她阿母叫她来就是为了打她的。 “跪下!”女兵们齐声喊道。 程少商被女兵们突然的喊声吓了一大跳,有些呆愣,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坐着的萧元漪就开了口,“今日万家桥塌可是你做下的!为何屡教不改!”说着萧元漪还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终究还是我想多了!】程少商在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平淡,“没有为何!只是想出口恶气罢了!” “今日出门前我叮嘱过你!若在惹事,定不会轻饶!你为何还是要做!”萧元漪愤怒的站起来。 程少商也很光棍,“做,便就是做了!没有为什么!少商原也未指望阿母会放过我!要打要罚随便!” “随便”两个字,程少商说的分外没有底气,比她还要高的邢杖就杵在她身边,她想不到这样长的邢杖打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情况,但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坚强些,给自己留些脸面。 “好!”萧元漪对程少商的话堵的怒火烧心,“你敢做敢当,我也不必手下留情!青苁,军法伺候!” 青苁听到萧元漪的话有些震惊,她虽然也觉得程少商做的有些过分,需要惩治一番,但是军法也太过了,她转头看向程少商,“女公子,快些认错!” 程少商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没错!” 青苁看到程少商的话一出,萧元漪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有些着急,“女公子!”你再不认错,邢杖是真会打下来的! 可是后面的话青苁没出口,程少商的就又高声说了一句:“少商没错!阿母若要罚,尽管罚来!”说着就一撩头发爬在了行刑用的条凳上。 此时的萧元漪被气的火冒三丈,“你果真认罚!就算是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 程少商眼神坚定,“阿母只管打来!”说完还将手中的帕子塞进了嘴里。 “好!好个只管打来,今日我若不管教你如何服众!如何约束程氏全家!”萧元漪被程少商气的直喘粗气,“青苁!只管打!” 青苁想说些什么,但是萧元漪已经转过了身子,“不许寻思留情,打!” 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程始安排好的戏码此时一个都没有用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程始,整件事情他既高估了萧元漪的容忍度,又低估了程少商的气性。程少商和萧元漪就像是狭路相逢的两只狼,一个想着要维护自己家长的权威,另一个则想要争取自己的地位。所以一切事情发生都是有迹可循的。 当邢杖第一下打到程少商身上的时候,程少商就明白了为何说用军法时青苁这般紧张了,果然好疼呀,可是她此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幸好自己刚才堵住嘴,不然气势就弱了! 【打吧!打吧!我没有错,所以你只能用这种蛮横的手段逼迫我,让我屈服在你刑杖之下!可是我偏不,若我今日死在这里,我就什么都不欠你的了!就算我的肉体死了,我的灵魂也不会屈服!】程少商在一下又一下的刑杖下咬着牙。 不知过了多久,程始终于冲进来九锥堂,叫停了邢杖,“嫋嫋!” 程少商看着程始,虚弱的说了声“阿父,你终于来了!” 疼痛让程少商无法集中注意力听周围的人都说了什么,只能模糊的听到她三叔母好像叫了医士,三叔父和她阿父都在说她阿母。 直到她阿母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得很,挨打的不出声,出招的却来质问我!你们一家人小的有理,大的也有理!到头来没理的偏成了我!只我一个是恶人!三弟你即将去骅县赴任,将她一并带走吧!这孩子我萧元漪从此我不会再管!” 还是等到这句话了,“好!”程少商努力抬起头,看向萧元漪,“一言为定!”虽然过程不是她希望的,但这个结果一样也很好了。 第131章 准备 程少商晕了过去,被程始心疼的抱出了九锥堂,程家所有的人都跟随着程始的脚步走出了九锥堂,独留萧元漪呆呆的站在原地。 萧元漪后悔了,其实在刑杖打下来的第一下她就后悔了,可是程少商一直不说话,她也有些骑虎难下,程少商就不能喊一下吗!喊一下,程始就会进来,喊一下,她就能顺坡下驴,喊一下,求求饶,她就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程少商为什么要这么倔呢! 看着跟着程始出去的一群人,萧元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呢? 明明她已经想好了和程始计划的一样,自己就是吓唬吓唬嫋嫋,可是为什么刑杖就打下去了呢? 明明她已经后悔了,为什么最后说出不管要嫋嫋的话呢? 明明在边关时她那样期盼回都城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幻想着给她所有的好东西,弥补自己缺席的这么多年。 可是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呢?到底是自己做的不对,还是这孩子终究是被葛氏教坏了? 文去病知道程少商挨了打的消息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文帝决定好了出巡的时间和出巡的路径,虽然度田令暂时没有推行,但是文去病还是决定跟着文帝一起出巡,一是跟着文帝出巡安全比较有保障,另一方面跟着文帝出巡地方官会更加配合。 “楼犇和少商都通知到了?”文去病站在箭靶前,随手拿起了一只羽箭,问着回来复命的小石。 小石站在一旁,有些犹豫的看着文去病,半天没有说话。文去病拉开弓箭,放手,看着羽箭飞出去,扎在了箭靶上,虽然没有射在正中间,但也不错。 文去病看半天都没有听到小石的回答,转过头看向小石,有些好奇,“怎么了?没见到?还是他们有什么不愿意?” 小石摇了摇头,“楼公子和程娘子都没有什么不满意,楼公子听了殿下的安排,直接就答应了,不过说了若殿下想要培养人画堪舆图,最好这次一起跟着,他正好寓教于行。” 文去病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想要的,不然她没必要带上楼犇这个游历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的人一起,让他一直待在府上画舆图不是效率更高嘛!“那就是少商有问题?她阿父不想让她跟着出来?” “奴婢没见到曲陵侯”,这是实话,其实她的帖子才递到曲陵侯府的门房处,还未等通传,就被万家前来看望程少商的万萋萋给裹挟着走到了程少商的房间。她自然也是见多识广的了可是如同万萋萋这般热情的,不认生的女娘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就奇怪了,小石都没见到曲陵侯,为什么这份表情呀!“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文去病有些疑惑。“少商不想去?” “那倒不是!”小石又摇了摇头,犹犹豫豫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程娘子不是不想去,是暂时不能去,她被萧将军使了军法,此时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若按照殿下出行的计划,程娘子怕是赶不上了!” “你说什么?”文去病以为自己听错了。 “奴婢说,若按照殿下出行的计划,程娘子怕是赶不上了!”小石又认真的说了一遍。 “不是,上一句!”文去病瞪大了眼睛。 “程娘子被萧将军使了军法,此时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小石试探的重复。 【施军法!萧元漪她是疯了吗?】文去病将手中的弓往旁边的侍从身上一扔,就向府外走去,【这全都城的女娘哪一个不是千娇万宠的!这萧元漪是在边关待的太久呆糊涂了吗?】 女娘本就没有儿郎身体强健,却又要经受生育之苦,嫁人后更是要在后宅操劳,终日不得空闲。而世间对女娘又多苛责,所以只要稍微疼爱孩儿的人家,对女娘的教育都多是言语,再不就是罚些抄写或是禁闭,最严重也不过是打几下手板。毕竟要是一个在娘家都会挨打的女娘,你指望她在夫家不受欺负,不过是痴人说梦。 所以文去病在万家看到叠骨桥被动了手脚,又确认了水池的深度,知道这只会让那些小女娘们受些屈辱,甚至这些女娘受的屈辱,因为是许多人一同落水,而且其中还有裕昌郡主,这屈辱都只会是在她们落水的那一天时,才会确认程少商不想放弃复仇时,任由她作为,可是文去病当时想的后果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跪祠堂,哪成想萧元漪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殿下,您要去哪里?”小石跟上快步离开演武场的文去病。 文去病脚步不停的吩咐,“你去备车,然后拿着我的手令去请今天不当值的医官,请到了直接去曲陵侯府家!” 现在还没有抗生素之类的东西,医生的“医”字在繁体字中写做“医”,可是最早的“医”下面不是“酉”而是“巫”,很长时间巫医都是不分家的。程少商要是因为挨了板子高烧不退,烧成傻子都是比较好的结局,最有可能就是一病不起,直接去见泰山府君。 半个时辰后,文去病站在曲陵侯府程少商的床边,看着趴在床上满脸尴尬的程少商,被小石找来的医官正坐在程少商床边为她切脉。 半晌儿,医官起身,向文去病行礼,“郡王,程娘子虽伤重,但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起热,只要注意照料,按时服药并无大碍。” 文去病点头回礼,“多谢王医官了,休沐还将您请来,实在不好意思。” “郡王那里的话,下官这就给程娘子开方子。”王医官谦逊的回道,然后提笔写下了药方,递给等在一旁的小石。 “小石你送一送王医官,顺便将药抓回来交给莲房。”文去病见王医官开好药方,主动开口。 小石点头应诺,伸手示意王医官跟着自己离开,出门时刚好撞上了匆匆赶来的程始夫妇。小石冲程始夫妇行了一礼,未等程始夫妇开口就带着王医官继续朝曲陵侯府正门走去。 看着离开的王医官,程始夫妇面面相觑,之前他们还十分担心,万一文去病是为了追究程少商在万府之事可怎么好,毕竟落水的女娘中还有一个裕昌郡主呢!要是文去病觉得程少商让裕昌郡主落水丢了皇家的颜面,程家将可就完了! 现在看来,文去病应该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双双舒了口气。放心的跨过门槛,绕过屏风,来到程少商的床边,见到站在床边的文去病后连忙行礼,“皓安郡王安!有失远迎,还望郡王见谅!” 文去病是皇族,又是郡王,而程家只是刚刚崛起的寒门,所谓的侯爵也不过是比较低级的关内侯。所以程始夫妇在接到文去病前来的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赶来。 “是本王突然来访,不怪曲陵侯!”文去病语气淡漠,听不出一丝起伏。 萧元漪看了看程始,用眼神示意程始继续问清楚文去病的来意,他们之前与文去病素来没有什么来往,这不年不节的文去病为什么会来呀,更别提她还带着医官给程少商看诊,要知道按照他们的级别根本请不到王医官。 程始接到自己新妇的示意,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又行了一礼,“郡王,这里毕竟是小女的闺房,多有不便,殿下不如随下官到九锥堂一叙。” 文去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这里不是一个谈话的正式场合一般,“确实,确实,这怪本王对府上不熟,竟然直接找到了这里。” 程始听着文去病话心中不住的吐槽,“就你还不熟,不熟直直的带着人就进了后院,要是熟悉是不是就直接进仓库了!” 但心中不管怎样吐槽,他在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还是带着刚才那种和煦的笑容,“殿下请!” 文去病顺着程始的示意,走出来程少商的闺房,向九锥堂走去。她准备好好问一问程始夫妇,这事情在程少商房间不合适,无论如何程始夫妇都是程少商的父母,在程少商面前不合适。 走到九锥堂,文去病毫不客气的就坐到了九锥堂的主位,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然后看着紧随其后的程始夫妇,伸手示意,“曲陵侯,萧将军请坐,这里是你们家,本王这算是鸠占鹊巢了!” “哪里,哪里!”程始有些尴尬,“郡王能来,已让寒舍蓬荜生辉了!” 文去病看着程始夫妇坐好,随意的拨弄着桌几上的杯子,状似无意,“曲陵侯这些年挺辛苦吧,养着一大家子,朝廷的月俸都按时发了吧!?” 程始不知道文去病到底是什么意思,如同他们这种武将,要真的都靠俸禄,早就饿死了。只能随口应付着:“郡王说笑了,朝廷政治清明俸禄一向都是按时发放的。” “哦,这就好!”文去病点着头,“那家中的下人都还得用吧!” 文去病像是一个想要留下又找不到好理由的客人,随便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程始夫妇也是无奈,虽然很想直接开口问文去病所为何事,但碍于身份也只能勉力应付,“殿下说笑了,府中下人都是用了多年的,还是十分能干的!” “用了多年?”文去病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点一般,“曲陵侯,萧将军若是不介意,本王还是想给二位提一提意见的。” 程始夫妇更加摸不着头脑,但不好开口反驳,程始看向文去病拱了拱手,“殿下,但说无妨。” “那本王就直说了”,文去病状似尴尬,但又十分真诚,“若是家中银钱不足,如你们这样的新贵,家中少些奴仆,或是聘一些临时的也是不打紧的,都城中多是这样的人家,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 看着文去病真诚的样子,程始夫妇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文去病从哪里来看出来她们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只能冲着文去病尴尬的一笑,“殿下说的是。” 此时文去病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环视了九锥堂一圈,“本王看这曲陵侯府面积不小,听说是曲陵侯你们是刚刚搬进来的?” “是是是,前些日子才办了乔迁宴,下官还没来得及谢殿下送的礼呢!”程始脸上挂笑。 萧元漪也是满脸堆笑,自从她看见礼单上皓安郡王的名字就在想自己家到底是何时与文去病有了联系的,但直到今天她也没想明白。 文去病像是刚刚想起这会儿事,“对对对,你们家的乔迁宴好像是在上元节之后办的对吧!说起这个其实本王也想说说此事,曲陵侯你这宅子之前是万松柏万将军的宅子是吧!” 程始以为文去病觉得万将军将不住的宅邸转赠给自己是在羞辱自己,连忙开口为此事辩白,他可一点没觉得这件事是什么羞辱。“是呀!我们家与万家通家之好,在都城这样大的宅邸,这样好位置的宅邸,就算是有再多的银钱也是不好买的,多亏了松柏兄长愿意将此处让与小弟,还不非不要我银钱。殿下您说这般仗义的兄弟,这世间可不多见!” 文去病倒吸一口凉气,摇着头,似乎觉得程始说的话有很大的问题一般,“曲陵侯,你莫要怪本王说话不好听,之前我在万府参加寿宴还觉得万将军为人不错,但是看到你家的情况,我倒是觉得万将军这人待人实在是不够坦率。” 此话一出,程始当下就变了脸色,万松柏作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些年互相在战场上不知救了对方多少次,早已已经比亲兄弟还要亲。 若此时文去病说的是别人,甚至是说程始自己,程始都能忍上一忍,但是说万松柏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程始正准备开口怼向文去病,他的手就被萧元漪按住了,他回头看向萧元漪,眼神中透露着不满。毕竟这些年只要你说的对,就算是指着文帝的鼻子骂,文帝都要唾面自干的。 第132章 准备(2) 萧元漪轻轻的摇了摇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文帝虽然心胸宽广,但是谁知道这个皓安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这些年他们在边关呆着,都城里的大事能知道一二,但是像文去病这样王公贵族的到底是什么性子,谁也不会故意去打听。也是在到都城他们才从别人口中探听了一二,这也只是为了避免万一触谁的霉头而已。 萧元漪安抚好了程始,示意他让自己来,这也就是文去病是个女娘,要不她还真不好开口。“殿下此话从何说起呀!万将军与我家交好,才愿意将如此宽敞舒适的宅邸相赠,怎的在殿下口中万将军似乎是不怀好意了呢?” 文去病有些痛心疾首,“萧将军许是在边关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不曾想到更深层次的地方。唉,这也不怪你们,这样的手段,在都城都是不多见的,要不是本王曾见过一两次,也不会想明白此事,万将军他真是用心险恶呀!” 此时就连萧元漪也忍不了了,【这皓安郡王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自己夫妇二人虽然久在边关,但也不是真的什么乡野莽夫,若是没有一二盘算,怎么可能活着回到都城!】 再看看文去病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夫妻,实在是想不通文去病来自己家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挑拨自己夫妇二人与万松柏万将军的关系? 程始咬着牙,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还请皓安郡王指教,万兄到底是哪里用心险恶了!” 文去病像是不知道程始是对自己不满一般,表情中带着对程始夫妇的同情,长叹一口气,“唉,不知道曲陵侯,萧将军,你们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也不等程始夫妇有什么回答,文去病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相传在周朝,有一个农户,偶然得到了一个宝物,这宝物每月都能变出一石左右的粮食,这个农户宝贝的不得了,将这宝物藏的严严实实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商人偶然的知道了这个消息,为了得到这个宝物他主动接近农户,与这个农户称兄道弟,很快就得到了这个农户的信任。在得到农户信任后商人就主动开口,说农户住的太过简陋,而自己有一座豪华的大宅子还空着,愿意将宅子送予农户。曲陵侯,萧将军你们觉得这个故事熟悉吗?” 程始和萧元漪都有些面面相觑,知道文去病是在点他们,但是他们和农户,商人和万将军都是明显不同。 文去病也不是真的想得到程始夫妇的回答,所以也不在意他俩回不回答,继续刚才的故事,“这农户十分开心呀,觉得商人是自己的真朋友,于是带着全家开开心心的就搬入了大宅子。可是呀!这大宅子可不好住,这一点想必萧将军已经深有体会了吧!” 听到文去病点自己,萧元漪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这宽敞的大宅子怎么都比一家人住的紧紧巴巴的好吧!她只能尴尬的假笑了一下。 文去病一挥手,“萧将军不必说什么,这掌家的难处我开府三年也是知道一二的。今日我也主要是说给曲陵侯听的!” 说完文去病认真的看向程始,“曲陵侯,掌家之难想必你不知道多少,所以我就给你说说为何这大宅子不好住。” 程始被文去病说的十分郁闷,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文去病,只好露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容。 “单说这打扫卫生一件事,若是院子小,自己随便扫扫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院子一旦大了,自己可就扫不过来了,可不就要找些人来帮着打扫,但招人是不是要用钱,所以说住进了大宅子有些花销自然就多了起来。你说是也不是?”文去病笑着看向程始。 程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可这和万兄有何关系呀!”他还是没忘记文去病说故事是因为万将军送来自己屋子的事。 文去病却没有急着回答程始的问题,而是接着说起来刚才的故事,“这农户一开始也和曲陵侯一样十分开心住进大宅,可是没过几日,他家的阿母,新妇都直呼忙不过来,要让农户请些人来帮忙。农户一想也是,自己有固定的收入,每月一石粮食,请些人来也是可以的,所以就招了两个帮佣回来。” 这边文去病讲故事讲的声情并茂,另一边程少商正拽着莲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样,怎么样,郡王没有打人吧!”程少商趴在床上用力的仰着头看着莲房。 莲房蹲在床边,连连摇头,“没有,没有。郡王又不是女公子你,怎么会打人呢!” 程少商没好气的白了莲房一眼,接着问道:“那郡王骂人了?” 莲房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没有,没有,郡王脾气可好了!” 程少商这就奇怪了,文去病要是不打人也不骂人,难道是来跟自己阿父阿母交流感情的?这也不像呀,文去病离开的时候自己房间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 知道文去病来的时候程少商的内心其实是挺纠结的,一方面她希望文去病来是给自己撑腰的,另一方面又不想自己父母因为自己而太受责难。 当她听到文去病没有动手时还是挺开心的,觉得文去病是给了自己面子的,毕竟要是为了给自己撑腰,文去病就打了自己父母,虽然看着挺痛快,但是这明显就是将自己当做玩物,将自己父母当做奴仆的做法。 但听到文去病连骂都没有骂一句,程少商心中却起了担忧,毕竟文去病是沉着脸出去的,上位者若是心中有气,不当场发出来,日后可能会有更严重的后果,而对自己阿父阿母来说,最严重的后果莫不是丢官罢爵。 【他们当年丢下自己就是为了前途,若因为自己的缘故丢了,这个家就再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想的这里, 程少商赶忙又问莲房,“九锥堂到底发生什么了?郡王到做了什么?” 第133章 准备(3) “郡王在给家主和女君讲故事!”莲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文去病给自己家主和女君讲个故事都要将所有奴仆都赶出九锥堂。 “讲故事?”程少商也奇怪了,皓安郡王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癖好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喜欢故事的不是五公主吗?难道今天来的不是皓安郡王而是五公主? 莲房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呢!奴婢悄悄听了,好像是说什么大宅子的故事。” “大宅子的故事?这是什么故事呀?”程少商摸着下巴,有些疑惑,自己听过的故事也不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这边程少商疑惑着故事到底是什么,另一边文去病的故事也基本到了尾声。 “就这样,农户住进大宅子开始,就落入了商人的陷阱,从最开始找人帮忙打理家中事务开始,就不得不为了这个大宅子添置东西,装扮自己,花费钱财,接着入不敷出,求助商人,以至于不得不将自己能够传家的宝物交给商人。”文去病痛心疾首的看着程始夫妇,似乎是在说【你们明不明白!明白明白!】 程始夫妇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这个故事里除了都有一个宅子被送出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和自己与万将军有关。程始还是比较有胆大的,试探的开口,“不知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文去病皱着眉头摇着头,就像是一个用心良苦的夫子,看着两个不争气的学生,看的程始夫妇直抽抽。 半晌儿,文去病长叹了一口,终于开了口,“唉!你们现在就如同这个农夫,都入不敷出了!就不要再强撑了!本王是真不希望难得的寒门官员,就因为一座宅邸误入歧途呀!” 程始听着文去病的话,转过头面向萧元漪,用疑惑的眼神问【元漪?咱们家这么穷了?】 萧元漪轻轻的摇了摇头,也用眼神回复,【怎么可能,就算没有食邑,咱们这些年的缴获也是不少的!】 文去病看着这夫妇二人的不说话,但是眼神交流可不老少,她也不打断,伸手拿起桌子的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水,说了半天的话,她嗓子都要冒烟了。 好一会儿,程始夫妇终于沟通好了,由程始作为代表开口:“殿下想必是多虑了,圣上宽厚,不仅给了我程始一份差事,有一份俸禄,还封了我为曲陵侯,有二百户食邑。我程家虽然有不少的开销,但还没有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是吗?”文去病一脸不可置信,“本王看着不像呀!” 萧元漪也堆起笑容,生害怕文去病是想要找些程家的不满皇室的罪证,“当然,圣上待我等宽厚,养家糊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文去病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满脸疑惑,“是这样呀,本王明白了,曲陵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的不对?我哪里不对了?】程始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疑惑的程始,文去病摇着头,“曲陵侯,你有了萧将军如此好的新妇,怎么还要去找小妇呢?找小妇就算了,还要将小妇的孩子养在大妇名下,你这是欺负萧将军阿父阿母去世的早吗?” 说完文去病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对程始很是失望。 程始被文去病说的话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萧元漪,用力的摇头,十分委屈,“元漪,我没有,我冤枉!” 萧元漪刚听到文去病的话也是一惊,先是看向了程始,旋即又反应过来,程始这些年除了打仗,几乎和自己形影不离,哪有时间找什么小妇。 于是她主动为程始辩白,“殿下莫不是听了什么谗言,将军待我极好,哪有什么小妇。” 文去病真切的看向萧元漪,带着丝丝惋惜,“萧将军,你就不要再曲陵侯隐瞒了,程少商就躺在那里,那可是活生生的罪证。你放心,本王会给你做主的,程少商一个小妇之女还敢冒充嫡女,此时就算是抵到父皇面前,父皇也不会支持的!” “少商就是我和元漪的亲子呀!”程始委屈的站起来大叫道。 而文去病似乎没有在乎程始的话,只是一脸真诚的看着萧元漪,似乎只要萧元漪说一句,程少商不是我的孩子,文去病就能立马打上程始一顿一般。 萧元漪虽然没有程始激动,但也有些无奈的看着文去病,“殿下,少商确实是我与将军之女。” 文去病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将军你不要怕,此时到哪里都能说的过去,要是你将小妇之女记在自己名下是一回事,曲陵侯强迫你认下小妇女又是另一回事,身为女子,本王定会为你做主的!” “皓安郡王!”程始此时再也忍不了,“今日自你来到我家,我夫妇二人对你无有不敬,可你先是挑拨我与万家兄长的关系,接着又说我家少商是小妇之女,进而挑拨我夫妇二人。殿下!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文去病此事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冰冷冷的看着程始和萧元漪,“是本王在挑拨吗?若程少商不是小妇之女之前小小年纪为何就被送到庄子上,今日又为何被打的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若不是萧将军知道了程少商不是自己亲女,又缘何会如此待她!” “少商被送到庄子上是因为我夫妇二人征战在外,自以为家中有人照料,谁成想糟了葛氏那个毒妇的黑手呀!说起此事我夫妇二人也是十分痛心的!”程始听到文去病的话,没有多想就连忙解释。 萧元漪却察觉到了文去病话中的丝丝不同,但还未等她想明白,程始就已经开了口。听到程始的话,她也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因为葛氏而遭受的母女离别之苦。 “是这样吗?”文去病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那你夫妇二人这家主做的着实失败,这程家几十上百个奴仆竟然无一人效忠于你们。毕竟十几年了若这程家有一个忠于你夫妇二人的,你们也不至于直到班师回朝才得知亲女的遭遇。” 第134章 准备(4) 家无忠仆,治家不严,这不管是放在哪位臣子身上都是恶评。 若是程家现在身处高位,或程始已无前途,这评价倒不是什么特别严重。 但现在程始刚刚从边关归来,新受了关内侯的爵位,所以无论如何萧元漪都不能让程家背上这个评价。 “殿下说笑了”,萧元漪面露悲伤,“家中并不是没有忠仆,只是,只是边关战事吃紧,我虽从心腹处得知了小女的处境,但,但···” 萧元漪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一样,将头低了下去。不会装柔弱,多数时候是因为你不值得她装柔弱,更多时候是她知道自己柔弱没有用。 而此时萧元漪展现自己作为女性柔弱的一面,透露出自己的心酸与不得已,正是将所谓治家不严的问题大事化小的最佳方法。毕竟谁能看着一个心系家国,分外强势的女将军,在露出自己的无奈与愁苦时,还怪罪她为什么只顾大国亡小家呢! 文去病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萧元漪的说法,可说出来的话却让萧元漪心中一惊,“原来萧将军知道程少商在家中受人虐待呀!那此事曲陵侯你知道吗?” 程始本来看着萧元漪,有些心痛的宽慰着她,却被文去病的话问的一愣,不停轻拍萧元漪的手,也顿了顿。 此时萧元漪也似乎反应过来了,文去病以来程家就直奔程少商房间,还将宫中的医官带来给程少商看病,来到就九锥堂东拉西扯的说程家穷困,实质上都是在为此时替程少商打抱不平做铺垫。 看着程始夫妇二人的表现,文去病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曲陵侯不知道呀!那这样说来就是萧将军瞒着曲陵侯此事了?萧将军此事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记得之前程家在都城主事的是曲陵侯的二弟程承吧!他的新妇葛氏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毒妇,当家的夫人程老夫人是曲陵侯的阿母吧! 这曲陵侯的弟弟,曲陵侯的阿母,曲陵侯的娣妇拿着你与曲陵侯挣下的家业,欺辱你与曲陵侯的女儿,萧将军你怎么能不告诉曲陵侯呢?是曲陵侯不在意都城的家眷,还是萧将军你故意的呢?” 文去病话一出口,程始也开始扪心自问。此时程始也觉察出来文去病的来意,虽然不知道文去病为何如此做,但文去病位高,虽不权重,但也相去不远,而且从进门开始文去病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除了最开始为了引出话题故意说万将军的坏话。 萧元漪放在一旁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她承认她在边关就知道了程少商的处境,但是那时正是程始升职的关键时期,容不得半点闪失。 更何况就算程始知道了程少商的处境也是鞭长莫及,难不成程始知道了就能改变什么吗?程少商经受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提前说也不过是少受几天罪,而且山高皇帝远,就算是程始说了什么也可能只能有几天的用处,程老夫人和葛氏不久后又会固态萌生,程少商又会重新被虐待,反反复复的提也会将这点怜惜磨干净。 还不如等可以班师回朝的时候,让程始亲眼见证自己女儿所遭受的一切,更加直观,更有冲击力,也对她们母女更加有利! 萧元漪看着若有所思的程始,猛然起身,看向文去病,“殿下不妨直说,您来程家到底是来干什么了!” “我来程家做什么你们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曲陵侯夫人干嘛装作不知道呢!”文去病神色严肃,抬眼看向萧元漪,这是她来到曲陵侯府第一次不称呼萧元漪为萧将军,而是曲陵侯夫人。 “殿下不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宽了吗?我程家如何教养儿女似乎还轮不到郡王一个未出阁的女娘来说三道四!”萧元漪眼看的强势起来的,就算稍微远一些的亲戚跑的别人家评论其教育子女的方式都是比较失礼的行为,更何况文去病这种与程家几乎没有交集的人。 文去病笑出了声,并没有接萧元漪的话,反而说起来自己与程少商的初见,“记得本王第一次的见到少商的时候是在城外的一个村子里,哦,那个村子里少商住的宅子好像就是程老夫人年轻时住的宅子吧!不得不说盖房子时请的工匠手艺真好,这宅子这么多年了还没怎么修葺都还能住人。当时少商几岁来着?少商好像是边关出事的那一年生的对吧!那就是···” 萧元漪听着文去病意有所指的话,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怒火,这文去病一个才及笄的女娘就仗着自己是皇室的子女就不停讽刺自己。 这会儿就轮到程始安抚萧元漪了,他虽然也觉得文去病的冷嘲热讽有些不好听,但听到文去病的话他更多的是心疼,他不在都城的这些日子,少商到底遭了多少罪呀! “殿下,您说的这些我夫妇二人都知道了,回家后就第一时间处理了欺辱少商的仆妇,前些日子还让葛氏归家了!我们夫妇二人此次回都城也会加倍爱护少商的。但这些都是我程家的家事,郡王插手似乎有些逾矩了!”程始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文去病收敛了笑容,“好,咱们先不提以前的事,本王很好奇,程少商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在家中对她使用军法,本王虽见识浅薄,但是这满都城对女娘在家中用军法的,程家还是第一个。若今日程家没有一个好的解释,本王完全不介意为程家宣扬一二。” 萧元漪都气笑了,自己的家事,文去病一个年轻的小女娘,站在自己家里,让自己给个解释。 “殿下这是本侯的家事,郡王如此做是否有些不妥!”程始站起来,企图以气势来拒绝文去病无理的要求。 文去病看着站起来的程始,不屑的哼了一声,“所以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程少商以庶充嫡对吗?所以曲陵侯才无法解释是吗?” 萧元漪也站了起来走到程始身边,“殿下,少商是我亲女无疑,殿下也不必再以此事讥讽我夫妇二人。对少商用军法的是臣妇,臣妇也为了管教她,免得她因为不识礼数,胆大妄为而害了程氏全族!” “不识礼数,胆大妄为,不识礼数,胆大妄为!”文去病低着的念了两遍,不知道想什么,突然她抬起头看向程始夫妇,“程少商在本王门下受教四年,虽偶有顽皮之处,但和她相处之人无论是世家贵族的女娘夫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夸赞她容可观止,进退有度。怎么她在你们夫妇回都城不到四个月就成了不识礼数,胆大妄为的女娘了呢!” 听到程少商在文去病的话,程始夫妇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程始惊讶中带着欣喜,自己果然说的没错,嫋嫋是个聪明的女娘,这不就被皓安郡王看上了。要知道这些日子他也是听说了皓安郡王不少的事,皓安郡王手下有不少能干的女娘,就这样嫋嫋还能得皓安郡王看重,自然也是说明了嫋嫋的不凡。 萧元漪则有些不同的看法,她的惊讶中更多的是愤怒,若真如文去病所说,程少商在她手下受教四年,被人说礼仪规矩好,那这几个月程少商的所作所为就更有可能是故意的。就如同程少商故意穿一身不合体的衣物从庄子上归来一般,程少商是将程家上下都当成猴耍,特别是她。想必程少商看着自己给她找启蒙的书籍,替她出头赶走葛氏,她这是将当自己是个昏聩无能的老媪呀! “所以,曲陵侯,曲陵侯夫人,你们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文去病看着脸色各异的夫妇二人,面色严肃,语气平淡,带着些许不容置疑。 程始有些喃喃,半天说不出来话,“殿下,此事少商从未与我夫妇二人提起过,所以····” “所以你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好是吗?”文去病接上了程始未说完的话。 萧元漪此时站了出来,“殿下,并非如此,我夫妇二人归家后也是少商关爱有加的,只是少商有些事情做的着实过分,我夫妇二人也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郡王未曾为人父母,自然不知道我等父母对子女计深远之心。” 【现在还不是去质问嫋嫋的时候,先把皓安郡王糊弄离开才是正理!】萧元漪已经从惊怒中恢复过来,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文去病点着头,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曲陵侯夫人说的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那我想问一问夫人你是如何为少商计深远的?葛氏的性子应该不是你们离开都城才养成的吧!当时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决定将程少商这个刚出生的女娘留给葛氏的呢?” 程始此事有些不好意思,文去病的意思他明白了,就是觉得程家亏欠嫋嫋,这会儿是来替嫋嫋撑腰的,毕竟任谁养了三四年的女娘被打了,就算是亲生父母打的,也会有不满。 所以程始此时十分的愧疚,听到文去病的问话,更是觉得自己错了很多,“此事怪我,都是要不是我贪图葛氏的帮扶,也不会同意二弟将葛氏娶进家门,更不会让葛氏挑唆了我阿母非要将少商留下!” “我记得程少商还有个同胞的兄长吧!叫什么来着?”文去病状似思考一般,过了半晌儿,才像是想起来了一样,“好像是叫少宫吧!宫商角徵羽,应该是从这里面来的吧!我似乎没有以前在都城中听过程少宫的名字,所以他是被你们带走了对吗?” 程始愧疚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所以是葛氏点名要的程少商是吗?这葛氏也是奇怪哦,她自己就有一个女儿了,都送到葛家教养,又专门要你们夫妇二人的女儿”,文去病伸手指了指程始夫妇,意有所指,“所以你们是挖了葛氏的祖坟吗?她留下你们的女儿就为了虐待?” 萧元漪有些不满的看向文去病,“殿下也不必再试探了,当初留下少商的决定是臣妇下的,当时战事紧急,家中君姑又非要留下我刚诞下的孩儿,不得已臣妇才将少商留在了家中。” “那为什么不留下程少宫呢?或是将两个孩子都留下,不是对长途奔袭更有利吗?等战事稍微平息一些的时候,你们再遣人将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不好吗?” 文去病继续追问,她就想看看这两夫妻还要说什么出来,现在她是看明白了,程少商这个阿父可能还对她有几分怜惜,但这个阿母,在程少商一出生时就在利用她,而且利用的毫无悔意。 “那是因为儿郎若是教养不好会祸连全族,而女娘教养···”萧元漪辩白道,这也是她当初选择留下程少商的理由,作为一家主母,她不仅仅是程少商的母亲,要为程少商考虑,更要为程氏全族考虑,这件事无论如何说她都不理亏! 文去病看向萧元漪,轻笑一声,“儿郎教养不好会牵连全族,原来曲陵侯夫人知道葛氏不会好好教养少商,所以故意将少商留下的呀!” “这也是不得已为之!”萧元漪面色不善,但也不得不保持对文去病应有的礼仪。 文去病抿着嘴,点了点头,“不得已为之,曲陵侯夫人你是聪明人,本王也不笨,葛氏为什么非要出主意留下你的孩子,当真是为了泄愤吗?她之所以这般对少商,不过是少商不是她所期望的孩子罢了!” 程始此时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殿下此言何意呀?” 在今日之前,程始都觉得时葛氏恶毒,害怕自己和元漪不予家中钱财,所以才假托老神仙的意思,让自己阿母留下自己的孩儿,但现在听到皓安郡王的话,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 萧元漪心中突然有些忐忑,觉得文去病将要说出一些对她非常不利的话,可是她却没办法阻止,只能悄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低下了头。 第135章 准备(5) “你程家的程承是个自私自利,对外界毫不在乎的人”文去病话一出口程始脸色便明显有些难看,“曲陵侯你不必不高兴,本王不是为葛氏辩白,但葛氏的落到今日的地步,程承脱不了干系!葛氏能生下程秧这样康健的女娘就说明葛氏身体没有问题,可是她为何还想着过继娘家的幺哥?是因为程承不出头,让她一个人承担着,你家阿母从开始到最后都只说她一人,所以葛氏才动了过继孩子的念头!” 文去病低下头,开始摩挲其手边的杯子,语气中带着疑惑,“可是葛氏最开始不是想要幺哥的吧?那她想要的是谁呢?她想要的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孩子,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最好还是程家的孩子,这样她才能少受些责难,所以她最想要的明明是和程少商双生的程少宫!” 文去病看向萧元漪,一字一顿的说道:“曲陵侯夫人,不要说什么儿郎要好好教养的话,若你们要真的觉得只有儿郎要好好教育,那为何要程少商现在被打的连床都下不了!” “曲陵侯夫人!你不想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程承,所以才留下葛氏不想要的女娘,留下了程少商!”文去病声音越来越大,将手中的杯子猛地拍在了桌子上。 萧元漪听着文去病的话,不住的摇头,嘴中不停的否认,“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程家。” 可是萧元漪的否认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可是不管她再如何否认,她的内心深处知道文去病说的是对的,当初她果决的留下程少商是知道葛氏已经有了过继自己孩子的念头,也知道留下的女娘必定不受葛氏的待见,可是她还是留下了程少商。 “曲陵侯,曲陵侯夫人,你们说程少商没有说过她在本王府上受教的事,可是你们关心过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文去病眼中含怒,“你们要是真的关心一点程少商,就算不问程少商,问一问府上你们所谓的忠仆,这几年她都不在程府你们能不知道吗?只要稍微在你们乡下的庄子上打听一下就应该知道这些年她没有住在庄子上!” 文去病看着不说话的程始夫妇,继续说:“程少商去年开始是闯出了些名头的,本王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的姓名。要是久居深闺的女娘们打听不到,本王是相信的。但是你们夫妇二人但凡对程少商用心一点点,就一点点,也能知道程少商这几年在我府上受教!” 程始夫妇已经从最开始不解,愤怒到现在纷纷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事先不提,你们说想要好好教育程少商,可是动辄加以棍棒,不耐给予教诲,就是你们程家教养女娘的方式吗?这种方式不要说这都城,就是这天下也没有那个家族是这样的!”文去病站起身,看向程始夫妇二人,“曲陵侯,曲陵侯夫人,程少商是本王培养了好几年的人,若程家的教养方式是随意对女娘施加棍棒,本王不介意为程少商换个姓氏,换个祖宗!反正你们之前不就已经做好了将她送人的准备了吗!这次送远一点,想必你们也是能接受的!” 说完她也不等程始夫妇的反应,就对外喊了一声,“阿麦!咱们走!” 守在门口的阿麦顺手将九锥堂的门推开,等文去病走出九锥堂后,她向程始夫妇行了一礼,然后跟在文去病身后。 九锥堂内只留下了沉默的程始夫妇,半晌儿,萧元漪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程始的手臂,“将军,皓安郡王不会是真的想将嫋嫋过继给其他人吧!” 程始此时也转过头看向萧元漪,神色有些复杂,今日之前他虽知道萧元漪十分聪明,但他从未想过萧元漪早就知道葛氏不会好好待嫋嫋,将嫋嫋留在家中是为了舍车保帅。 “将军你说话呀!”萧元漪有些焦急的看着文去病离开的方向,此时她早已忘记自己学过的那些规矩,变成了一个无措的母亲,深害怕自己的孩子被人躲走,只想着找自己最亲近的人寻求安慰,“我们是嫋嫋的父母,皓安郡王没有这个权利对不对!” 萧元漪追问着,可是半天都没听见程始的回话,她转头看向程始,见他此时正面色异常的看着自己。 “将军,我在问你话呢?”萧元漪皱着眉头看向程始。 程始深深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你不是已经让三弟两口子在去骅县赴任的时候将嫋嫋一并带走吗?三弟和娣妇喜欢嫋嫋,断不会打骂于她。既然不会,皓安郡王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将嫋嫋过继给他人。” “对,对,过些日子,三弟和娣妇就会将嫋嫋带去骅县了!”萧元漪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喃喃自语。 程始也不再理会萧元漪,他需要静一静,虽然有些事情好像都是元漪的错,可是就像皓安郡王说程承与葛氏一般,这里面难道就没有自己的错吗?若自己真的像皓安郡王说的那样,稍微和嫋嫋聊一聊,或是问一问家中的下人,都能知道嫋嫋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是忙吗?可是自己想要做官的目的不就是让家里人能过上好日子吗? 萧元漪终于从文去病说要将程少商过继出去的巨大冲击中反应了过来,看着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程始,有些担心,“将军,怎么了?” “元漪,你说我们这些年都做什么呀!”程始一只手盖在了自己脸上,“前几日我还让你打了嫋嫋,我还让你打了嫋嫋!” 萧元漪也红了眼眶,站起来,伸手揽住了程始的肩头,“将军,是我,是我打的嫋嫋,我还说了不再管她的话。” 这边程始夫妇正互相安慰,另一边文去病又走进了程少商的闺房。 “我说了你的父母!”文去病站在程少商的床头,低着头看向了程少商。 程少商用力抬着头看向文去病,“殿下,我阿父阿母其实挺好的,只是我不是他们期望的样子罢了,殿下千万不要为少商生他们的气!” “我没有生他们的气!”文去病看着有些像一只海豹的程少商,心中的不愉都少几分。 程少商听见文去病话,“啊”了一声,父母儿女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孩子被父母欺负了,总希望有人替自己教训一下父母,可要是父母被教训的太狠,自己又会心疼。 文去病也看出来了程少商的纠结,“我告诉他们,要是再打你,我就将你过继给别人!” “殿下,您说笑的吧!”虽然她觉得阿母不喜欢她,但是要是过继给别人,她还是有些犹豫的。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脸色不变,语气淡然,“程少商,你要知道,我养了你快四年,是想要你干到七老八十的,你要是再这样被打几次,可能活不到七老八十。所以我没开玩笑,为了你的小命,给你换个祖宗也不是不可以。” “额,殿下他们应该不会了,我觉得姓程挺好的!还有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活到七老八十!”程少商举起一只手,竖起四根手指发誓。 文去病点了点头,“过几日我便要随父皇巡视的车驾离开都城,本来想着带你一起,但现在看来,有些不可能了。” 程少商瞬间就急了,她挨着一顿打的一个目的就是能跟上文去病,能和文去病一起出都城测看天下水利,现在文去病不带她了可还好。“殿下,我恢复可快了!一定能跟上殿下的!您不是要让我干活嘛!要是你不带我,这活我可不就干不了吗嘛!” “所有的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且我早遣人告诉过你,你不顾及自己的身子,这机会你抓不住也是活该!”文去病冷漠的说道,似乎今日来只是因为自己养的宠物在外被欺辱了,她来不是为了宠物撑腰而是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罢了。 文去病可怜巴巴的看向文去病,“殿下!” “你好好养伤吧!我先回去了!”文去病转身离开,不看程少商可怜兮兮的表情。 文去病坐上自己的马车时,阿麦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您真的不带程娘子一起吗?” “唉!”文去病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吓唬吓唬她,少商能哄的工匠坊的人对她倾囊相授,就连背不出文章都能让宣氏族学的夫子放过她,她要是想躲,这顿板子根本打不到她身上。她只不过是想用这种方法确认曲陵侯夫妇不爱她,然后逼自己放弃对他们的期望罢了!等她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再让派人来接她吧!这两天先让她后悔一段时间吧!” 文去病坐着马车离开了,曲陵侯府程少商的屋子里,莲房有些焦急的问着在文去病离开后就变得十分轻松的程少商。 “女公子,殿下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就不会重用你了?” 程少商悠闲的拿着刚才莲房拿进屋子里准备待客的点心,咬了一口,“放心,殿下刚才就是吓唬我的,等我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接我的,圣上出巡走的多慢呀!等我养好了,说不定圣上还没走出二百里呢!” “那就好,那就好!”莲房拍着自己的胸膛,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女公子,你说这次殿下来了,女君日后会不会对女公子你好些?” 程少商慢慢的将咬了一口的点心从嘴边拿开,“不会的,我和阿母是一种人,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程少商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因为文去病的一番话,说的心中愧疚程始,听到屋子中的谈话,准备敲门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转身离开,嫋嫋离开也好,现在的这种情况只会让元漪和嫋嫋之间相处更加尴尬,就如同嫋嫋说的那样,她与元漪都是倔强得人,还是让时间来填一填这母女俩之间的沟壑再说吧。 当皇庄的蔬菜开始发芽,文帝也开始了自己的巡视之路。 文去病将皇庄的种植基地交给了五皇子,同时带走了立春和杨景越,看着越来越有农民气质的五皇子,发表一番典型的资本家言。 “五皇兄,不是我不带着你,实在是种植基地少不了你,你要知道,虽然种植基地虽然是我提议修建的,但这全都城谁不知道,你才是这个基地的核心人物,要不是你这些年劳心劳力的操持,这种植基地早就黄了。”文去病一脸真诚的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了被脸衬得外白净的牙齿,“真的吗?” 文去病用力的点着头,这头都快点出残影了,生害怕五皇子不相信。“当然是真的!这眼看着又到了除虫除草的时候了,要是你不在种植基地,这些要是底下的人不好好干,咱们的种植基地,今年的麦子不就完了吗!” 听文去病这样说,五皇子也不纠结文去病带上了立春和杨景越的事,其实他知道文帝不会带上自己,只是看着文去病带上了杨景越就有些觉得不舒服了。 毕竟作为唯二的两个种地的皇家子女,文去病可以跟着文帝到处走看看各处,作为常驻种植基地的主要人员之一,杨景越和立春也能跟着文去病离开。只有自己,无论从哪边算,都是留守都城的人,心中就不免有些不忿。 可是文去病这一通马屁拍下来,他心中的不忿都瞬间就被理顺了。他也不是不知道文去病只是在忽悠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都要留下来,让文去病说说自己的好话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五皇子大手一挥,颇有这片土地被我承包了的霸总既视感,“你们放心去,这种植基地今年的收成就看我的!我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第136章 巡视 文去病安排好了种植园,又开始安排扫盲学校,她在皓安郡王府设下家宴,专门邀请了崔明中和赵妍夫妇二人。 “这些年崔校长,赵长史,冯公子都辛苦了。多亏诸位的努力,这些年我们这个学塾也算是有些成绩的,多谢几位!在此本王先干为敬!”文去病端着杯子环视一周以做示意,然后喝完了杯中的酒,这酒还是文去病之前从万家问的酿造方子。 赵妍冲着崔明中翻了个白眼喝完了杯中的酒,崔明中也不屑的看了眼赵妍,同样喝完了自己的酒。冯山杰看着两人的样子,有些无奈,也跟着喝了酒。 崔明中放下了酒杯看向文去病,“殿下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在下就想问问三年了,这学塾的名字您想好了吗?” 文去病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想好了!想好了!就叫复旦!”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不错的名字。”崔明中点了点头。 其实要不是崔明中说,文去病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出处,她只是怀念了一下当年那些渴望而不可及的学校罢了。 “过两天我要跟着父皇一起去一趟蜀地,所以这段时间学塾的事务就拜托给三位了!”文去病语气郑重的看向三人。 “殿下,说笑了,就算您在都城,也没有关心过几回学塾的事情呀!”崔明中毫不客气,一点都没有给文去病留面子。 文去病也有些尴尬,其实也真的是这样,学塾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时不时的关注一下,主要是调节崔明中和赵妍之间的教学理念问题,到后来冯山杰接手了这个事情,文去病就几乎不再关注学塾了,到现在学塾里到底有多少学生她都不知道了。 “殿下事务繁忙,对学塾关心少些也是正常的,请殿下放心,殿下出巡期间若有事,下官会及时向殿下禀报的!”赵妍站起来,向文去病行礼回复,非常顺嘴的给文去病递了梯子。 文去病连忙顺着赵妍递出的梯子下来了,其实她主要担心的不是学塾的正常运行,而是赵妍和崔明中教学理念的冲突,没见他们现在已经将冲突上升到了平时吗! 文去病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赵长史,本王其实···”文去病没有说完,主要是这事真的不好说呀!难道说我叫你们俩来不是为了说学塾的事情,而是为了你俩之间的矛盾! 冯山杰瞬间看懂了文去病的意思,他虽然不想出仕,但这几年文去病对学塾相关中最头疼的事是什么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主动举杯冲文去病说道:“殿下放心,学塾不会有什么事的!” 文去病一听冯山杰的话,瞬间就放心了,主要是冯山杰虽然会出头稍微调节一下崔明中和赵妍的关系,但是他也是有一定“身价”的,一般的小问题他是不会管的。所以他现在的这句话就是在和文去病保证,自己会出面调节赵妍和崔明中的关系的。 这边学塾的事情安排好了,其他事情就不需要文去病操心了,她只需要耐心的等到出巡的时间到了就行了。 文帝出巡是为了查看各地的官员是否合格,而文去病跟着出巡是为了查看各地的粮食作物和土地种植环境,两个人虽然事情不同,但最后的目的也算是殊途同归。 出巡的队伍从都城一路向西前行,每到一地,文帝主要的工作就是召见当地的官员,邀请当地的世家贵族的主事,慰问当地的乡老。主打一个安抚民心,精神慰问。 文去病主要的工作则是带着杨景越和立春,收集当地种植的优秀做法,查看当地的土壤和农作物生长情况,让楼犇带着五六个学生描绘当地的水纹图,和堪舆图。主打一个上山下乡,收集资料。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就有一匹快马打破了文帝和文去病忙碌而休闲的日子。 “报,蜀地樊昌将军叛乱!”背着战旗的士兵快步跑进了文帝临时居住的院落。 文帝震惊的站了起来,“樊昌叛乱?此事可靠吗?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回禀陛下,樊昌将军前些日子率麾下将士出城,先是杀了军中几个与其意见不合的属官,接着又攻占了临近的几个城镇,现在已经向骅县方向进发了!”报信的小兵回复道,声音中有些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话说了出来。 文去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文帝已经安排好了大军反击的路线,看着气势恢宏的守军快步离开,文去病心中五味杂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就是她在封建王朝的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在这场战争中,为了雍王的野心丧命。文去病的心在一瞬间有了一种刺痛感,这痛感短暂而真实,让她不知道是自己在为即将丧命的百姓悲伤还是因为自己生病了。 虽然樊昌将军的反水还是让早有准备的文帝有些措手不及,但还算是可以应付,毕竟此次出行文帝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凌不疑率领的黑家卫出都城时就是全员出动,所以并不显得慌乱。 蜀地此时反了,对于文帝来说其实还好消息更好些,毕竟天下刚刚安定,文帝作为上一次战争的胜利者,还处于天命所归的状态。 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现在正是春耕之时,万物萌发,各种野菜都开始冒头,对于雍王而言兵士刚刚休整了一个冬天,春天吃食想比冬夏两季更多一些,粮草压力也小一些,但相关条件文帝这边也有,所以天时勉强算两边都有。 地利,文帝这边据城而守,在没有热武器的年代,守城大多数时候都是比攻城更简单一些的。 人和,朝中对文帝不满的官员没有几个,能上阵杀敌的将领还未老去,虽然之前战争导致全国可以征召的兵丁不多,但现在军中经历过数场战争的老兵不少,这些年文帝也一直在休生养息,所以兵力还算充足。 虽然战争已经开始,但是文帝依旧带着文去病等人向西进发,文帝之前去西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探查雍王是否有异心,即便现在已经确认了(毕竟蜀地大将彭坤已经反了,铁定有异心呀!)。 但文帝依旧是要去的,毕竟战乱一起,许多地方都会变得荒芜而寂寥,同时让百姓心生不安。文帝前去巡视一二也能让这些地方尽快恢复生产。 文去病坐在摇晃的马车上,看着因为远处已经开始长出新苗的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说出自己此时内心的感叹。 立春见到文去病满眼悲伤看着农田,主动开口,“殿下,今年的蜀地春耕还能赶上吗?” 文去病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想了想,“今年的温度较往年更低一些,现在补种一些应该还是可以的,可是注定没有最开始就种好的产量高了。”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追上进度,那就是通过育种,让种子在温暖的屋子里先发芽,然后在外面的土地里直接栽种秧苗。 但这个办法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废劳力,毕竟种植种子只需要将种子埋进土里,而种秧苗则需要小心秧苗的根部不要受伤。 而现在文氏王朝最差的就是劳力,所以现在选着种植两亩地产粮百石,还是选着种植一亩产粮七十五石。在土地面积不多的时候肯定选择后者,但在现在人少地多,肯定是要选择前者。 虽说着雍王谋反注定战败,但现实中的战争并不是电脑中的战争游戏,说停就停的。 当文去病拿着楼犇刚刚画好的图纸规划着如何建造水利的时候,一个传讯兵腰带白布的奔进了文帝的军帐中。 “圣上,乱军攻击骅县,骅县县令全家为守护骅县具已身死!”传讯官口齿清晰,但说出来的话却分外骇人。 文帝震惊的看着传令官,然后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声,半晌儿他睁开眼睛,“他们是想伏击朕,这才累及骅县!现在骅县如何了?” “回圣上,凌将军现已率领黑家卫夺回了骅县!”传讯官低头回复。 “那凌将军可有受伤?”文帝追问。 凌不疑有没有受伤?当然有,他又不是什么神仙,这些年东征西战,受伤是难免的,只不过他的武功高强,受伤也只是受一些小伤,并不致命。 听见传讯兵说凌不疑受伤了,而且被箭羽射了个对穿,文帝立马急了,站起身就准备去医帐看看凌将军,毕竟不是谁都能治疗这种贯穿伤的。“快,带朕去看看子晟到底怎么样了!” “回圣上,凌将军为追击溃兵并未回来!”传讯兵的一句话打断了文帝的急匆匆的脚步。 此时文去病也知道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雍王的残兵好像正好在程少商前往此处的路上。 “殿下,程娘子似乎被雍王的残兵堵住了!”阿麦急匆匆的走进了文去病的帐篷。 文去病也被吓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她离开都城的时候程少商还没有恢复好,本来文去病准备等程少商好了之后派专人将程少商接过来的,但是在小石口中得知程少商的三叔程止就要前往骅县赴任,文去病就将程少商托付给了程止,同时传讯给程少商他们在骅县汇合。 并且让程少商在途中好好想想走过的地方如何规划水利,如何修建水坊,还有这些城池的规划是否合理,如果要修改,应该如何修改等··· 虽然因为程少商要做这些事情,文去病专门派了两个军士保护程少商,但兵士也只有两个呀! “殿下请放心,程娘子一行人中不仅有殿下派去的军士,曲陵侯夫人也派了一队武婢跟着。”阿麦安抚着文去病。 “可这也不行呀!只有一队武婢顶什么用呀!她们附近有什么军队吗?她们有求援吗?”文去病追问道。 阿麦想了想,“殿下刚才奴婢听其他的传讯官回复,似乎凌将军已经去了程娘子所在的方向。” “那现在咱们也只能希望子晟兄长能够赶上了!”文去病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文帝担心着凌不疑的伤势,文去病担心着程少商的安危。而被她们担心着的两人已经在一个废弃的山寨里顺利会合了。 凌不疑如同救世主一般在程少商即将被叛军打杀的一瞬间救下了程少商。 在凌不疑将敌军打败俘虏后,程少商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指挥着自己的家丁奴婢开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 屋子里,程少商看着自己带来的府医,拿着烙铁给一个伤员止血,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她强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告诉自己要坚强。 屋子外,梁邱飞带着自己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向凌不疑行礼,十分担忧的看着凌不疑,“少主公,咱们还是赶紧回别院吧!你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凌不疑收回看向屋子里的目光,眼睛不经意的扫过梁邱飞的伤口,“你的伤是何人为你包扎的?” 梁邱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立正认真的回复,“是程四娘子包的。” 接着他十分敬佩的感慨,“这小女娘不愧是皓安郡王的人,好生厉害,又是血痂又是残肉的,也不曾害怕!” 凌不疑没有听到梁邱飞后面的话,语气震惊。“是程四娘子为你包扎的!” 梁邱飞不知道自己的少主公到底为什么这样问,有些茫然,“是,是啊!” 听到梁邱飞的回答,慢慢的转身看向屋子,心中有了一个念头,然后快步走进程少商所在的屋子里。 梁邱飞有些不解的看着凌不疑的背影,“少主公是不是生气了!”接着他转身看向梁邱起,有些难过的皱着眉,“阿兄!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梁邱起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梁邱飞,语气平淡的说:“你这胳膊与其包扎,还不如断了呢!” 梁邱飞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屋子,语气复杂的“啊”了一声,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此时屋子里所有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哀嚎的伤员,另一种就是忙碌的医护。 第137章 救护 程少商作为医护的一份子,此时显得格外的忙碌且显眼,毕竟无论是颜值还是衣着,程少商和这个屋子都格格不入。 此时医士又开始喊,“不行,伤口太深,血止不住,得用烙铁才行,来人搭把手!” “我来!”程少商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走向医士。 医士没有看到底是谁来到帮忙,只是不停的对着伤员说道:“再撑一下,马上就好!”不知道是在安抚伤员,还是在安抚自己。 程少商走到医士身边,毫不犹豫的拿起烧红的烙铁,按在了伤员出血的地方。 伤员剧烈的抖动,却被医士狠狠地压住,同时医官还不停的说着,“撑住!” 程少商也用没有拿着烙铁的手用力的按住伤员,直到医士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血止住了”才放心的松开了手,转身将烙铁放下。 紧接着程少商就快步跑出了屋子,看别人用烙铁,终究是和自己用不同,那感受着浓烈的烧糊味,程少商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烤肉了! 程少商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突然一只手拿着一方手帕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程少商转头,顺着拿帕子的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凌不疑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帕子上有安神的药粉,若不习惯血腥气味,可用帕子捂住口鼻抵挡”凌不疑举着手帕,眉眼中有些温柔。 程少商小心翼翼的接过手帕,“多谢凌将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被攻破的寨门。 凌不疑一眼就看出来程少商的不安,他转身不再看向程少商,“程娘子不必再怕,已经不会再有危险了!” 程少商向凌不疑行了一礼,“若不是凌将军仗义相救,我们也不知能不能活到现在,小女力量微薄,见将军麾下也有伤者,未免耽误了行军,不妨将伤者将士全部留下。我定会细心照顾!” 听到程少商的话,凌不疑缓慢的转过头,重复了一遍,“是将我麾下的伤者全都留下吗?” 程少商微微点头,“是!”说完后,程少商见凌不疑神色有异,连忙补了一句,“若将军另有筹谋,我等也 不敢质疑!” “为何只能是他们?”凌不疑突然开口说了一个似乎和刚才的事情毫不相关的问题,问的程少商一脸懵。 但程少商没有懵很久,凌不疑就接下来的话让程少商更懵了,“难道我,就不可留下吗?” 程少商有些疑惑,“将军留下做什么?” “疗伤!”凌不疑语气平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将军受伤了?”程少商听见凌不疑的话,连忙带着凌不疑走进屋内,让医官先为凌不疑处理伤口。 此时梁邱起梁邱飞兄弟二人也跟着走进了屋子,看着凌不疑脱下上衣露出插着断箭的胸口,梁邱飞不满的抱怨,“少主公一天一夜未曾休整,为了救你们,连伤口都未及时处理。” “阿飞!不得无礼。”梁邱起在心中给自己的蠢弟弟点了个赞,却又很及时的打断了梁邱飞可能出口的蠢话同时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梁邱起。 医士看着凌不疑只露出一点的箭杆,有些为难,躬身行礼,“凌将军,你自行折断箭尾,如今箭头只露出肌肤不足半寸,想要拔出箭头,无处着力!怕是只能切开伤口!” 凌不疑冷静的似乎不是自己中箭一般,“那便切!” 医士依旧很为难,“可小的不懂缝合之术,如若强行割开,只怕将军会血流不止!小的只是粗通医术,实在是无法医治将军的伤口,请将军恕罪!”说着就不停的开始磕头。 “少主公再忍耐些,我去找军医!”梁邱飞听见医士的话不由的有些焦急,准备立刻离开。 梁邱起却一把拉住了他,“你便是再快的马,找来军医也需时日!少主公耽搁的起吗?”【这个蠢弟弟就不会用用脑子吗!要是少主公真的要用军医,此时还会在这里?】 程少商听着众人的话,心中有些纠结,按理来说她不是医士,不应该在此时胡乱出主意,但是凌不疑是自己一行人的救命恩人,此时他危在旦夕,要是自己有主意不说出来,实在有些对不起人。她摸着脖子上的珠串,犹豫的开口,“我有一个法子,但不知可行不可行。” “可行。”程少商话音刚落,凌不疑就毫不犹豫的接上了她的话。 程少商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向了凌不疑。凌不疑此时也正不错眼的看着程少商。 “少主公,这程娘子还没说是什么主意呢!”梁邱飞不明白凌不疑今日为何如此不对劲,事情好歹是要说清楚,再做决定吧! 梁邱起则斜眼看了下梁邱飞,粗暴的打断了梁邱飞的话,“少主公说行便是行!” 梁邱飞瞬间明白了什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程少商也不再犹豫,她放下心中的狐疑,摘下脖子上的珠串,将上面的珍珠宝石通通取下,只留下了串珠子的线,然后跪坐在凌不疑的面前,用手将线折叠后搅在一起。 “这绳子,可还牢固?”凌不疑在程少商拆下珠子之后就马上明白了程少商想要做什么。 程少商没有抬头,手依旧不停的搅动,“这不是普通的绳子,这是少商弦,我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凌不疑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神情明显变得愉悦,“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程娘子了!” 程少商抬头看了眼凌不疑,看着他肯定的表情,试探的将手中的少商弦顺着箭头插进了凌不疑的伤口,想要套住箭头。 可是当少商弦伸入凌不疑的肉中时,程少商就没办再继续了,她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医士。 凌不疑此时瞬间明白了程少商的犹豫,他一把按住了程少商的手,“无妨!” 程少商也不再犹豫,低下头,认真将少商弦套在了箭头上。 凌不疑像是想到的什么,试探着开口,“程娘子,这少商弦可是程娘子心上人所赠?” 程少商一路上都带着这个项链,就连逃命都未想过将项链摘下,而这项链所用的绳子又是程少商名字由来的少商弦,不由的不让凌不疑多想一些。 程少商此时正在专心套着箭头,随口答到,“算是喜欢的人吧!” 听到程少商的回答,凌不疑身子一惊,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今日这伤口格外的疼了起来。 可是程少商的下一句话,却瞬间治好了凌不疑的疼痛,“是萋萋阿姊送的,她眼光倒是还不错!”说完话的同时程少商系好了少商弦。她抬起头看向凌不疑。 “来吧!”凌不疑看着程少商认真的说道。 程少商被凌不疑看的有些慌乱,立马低下了头,双手用力拉扯着箭头向外,凌不疑也咬着牙,不吭一声的任由程少商施为。 很快,断箭就被程少商从凌不疑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见断箭拔出,程少商眼疾手快的拿了干净的布按住了伤口,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凌不疑,神使鬼差般问了句,“凌将军疼吗?” 凌不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反而开口问程少商:“你手疼吗?” 程少商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只能装作没听见一般,转头看向医士,“快来包扎!” 然后她就匆匆向屋子外走去,可是还没等她走出屋子,就听见梁邱起的声音。 “少主公可是觉得箭有什么不妥?” “此乃军中最新造的精铁兵械,一直存在董仓管所看管的仓库之中。”凌不疑的话清亮而认真。 听见“董仓管”三个字,程少商不由的停下来脚步。 “如今落入这些人手里,可见···”凌不疑话没有听继续说道。 程少商忍不住接了下面的话,“可见都被将军给料中了,蜀地生了二心,这些人偷买军械是想要谋反,外面那些不是贼匪,而是叛军!” 程少商的话一说完,惊的梁邱起和梁邱飞都转头看向了她,凌不疑也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满眼欣赏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半晌儿都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凌不疑,就见凌不疑正认真的看着自己,再转转头梁邱起和梁邱飞两人也惊讶的看着自己。 “我,我只是猜的!”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圣上西巡,闻骅县有变,命我先行剿匪,索幸祸乱刚起,就已经扑灭!”凌不疑看出来程少商的不安,出言安慰,现在交通不便,许多消息都要过许久才会传出来。 这边凌不疑已将暂时无性命之忧,另一边文去病和文帝也接到了关于战局的最新情况,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文帝等人此时的驻地已经离战场很近了,所以他们便在此处停留了下来。三天后,凌不疑因为伤口化脓被迫回到了这里。 “将军伤口已腐,得忍着点疼,下官得先祛除清淤,除去腐肉才行!”医官揭开了凌不疑的衣衫,有些头疼的看着凌不疑的伤口。 凌不疑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将军勿惊!”医官拿了工具,对着凌不疑嘱咐。 凌不疑镇静的说了句,“来吧!” 医官的小刀伸到了凌不疑的伤口,开始清腐。凌不疑疼得用手抓紧了旁边的扶手。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凌不疑注意到旁边的文帝已经进了自己的帐中,“陛下,臣的伤口有碍观瞻,您不若先行回避吧!” “回避个屁!朕什么没见过!”文帝完全将自己作为帝王的修为丢在了一边,之前自己派了这么多人让凌不疑回来,他都不回来,此时回来就拖着已经化脓的身体。 文帝看了眼凌不疑正在被处理的伤口,有些不忍直视的转过来头,叹了口气,转过身子背对凌不疑,一手拍在了床边的屏风上。“你现在知道自己伤重了,再晚个半日,别说你胳膊了!就连你的小命都不保!” 文帝越说越生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朕早就告诉你,早一些娶妻生子!整日打打杀杀的,到头来,死了都没人给你送葬!坟前连个打灵幡的人都没有!” 凌不疑不知道文帝又为何说出到这件事情了,他忍着疼痛,“陛下若再想像四年前那般,强压着臣娶裕昌郡主,那臣就再出征,即便是去胡人地界上找仗来打,也要将这条性命葬送在哪里!” 文帝听见凌不疑的话,有些惊怒的转身看向凌不疑,凌不疑丝毫不惧,继续说道:“如此,陛下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了!” “你呀!竖子!”文帝指着凌不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走近凌不疑,坐了下来,“还说这些蠢话!” 此时刚刚守在门外的梁邱起和梁邱飞,都有些失落的走进了屋子里。 文帝见两人进来,将话转向他俩,“还有你们俩!废物!将军这么重的伤,你们俩是瞎了还是残了!为什么不早些回来!早一些医治!” 凌不疑知道文帝是在迁怒,为了自己两个下属主动接话,“陛下要怪罪还是怪罪臣吧!战场上军令如山,他们二人也不好违抗。” 听见凌不疑为两个下属开脱,有些无奈,“你不要仗着朕舍不得怪罪你!你就肆意妄为!朕把你当亲生子一般的抚养长大,你如此不爱惜自身,你到底要做甚哪!” 此时医官已经祛除干净了腐肉,开始给伤口上药,带着药粉的纱布靠近伤口,药粉刺激的凌不疑一个激灵,让凌不疑因为有些分神,被激灵的“嘶”一下抽了口气。 “你能不能轻点!”文帝听见凌不疑的抽气声,有些着急。 医官连忙点头,凌不疑却不在意的随口说道:“继续!” 被这个事情一打岔,文帝骂凌不疑的话也说不下去了,说起来自己的心事,“朕与你舅父情同亲兄弟,自幼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长大,你舅父为了国家,牺牲了全家人的性命,真心痛,自责无法救他一命。这才把霍家全族荣耀都赏赐给你呀!就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第138章 救护(2) 文帝叹了口气,“可是你呢!一不娶妻,二不生子!整天打打杀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母族霍氏的血脉难道真的要断送在你的手里吗?” 凌不疑何尝不知道文帝的想法,只是自己藏着秘密怎么能娶妻祸害他人呢!“臣只想如舅父一般,娶一个知心相爱之人。与其像城阳侯那般,朝秦暮楚地弃我阿母,使得两人相恨半生。臣,宁可孑然一身!” 这话凌不疑从来都没有说过,可不只是遇见了程少商之后,他突然想说了。“陛下不必再劝了” 文帝看着凌不疑坚定的眼神,有些欣慰,文帝与霍翀能成为好朋友,当然是有些相同的地方,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梁邱起,梁邱飞兄弟二人,语气不悦,“看什么看,还不给朕滚出去!” 梁邱起,梁邱飞相视一眼,走出了出去。 见他们两人出去了,文帝又嘱咐了一下医官,“轻一点啊!” 医官手下不停,认真的回复。“是” 见凌不疑没有什么事了,文帝也就走出来里屋,见梁邱两兄弟站在外屋,他轻咳了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文去病也在外屋等着,毕竟她是个女娘,凌不疑受伤了她也不好进去看。文帝的轻咳引起了梁邱兄弟,也引起了文去病的注意。 “父皇,子晟兄长如何了?”文去病行礼后有些焦急的问。 文帝表情比进去的时候稍微好了一点,“医官已经处理了,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人说凌不疑一回来就传了医官,文去病就吓了一大跳,现在可没有现代的众多抗生素,要是凌不疑细菌感染严重了,说不定会要来他的命。 文帝稍微给文去病说了说就转身坐到了主位上,文去病也跟着坐在了旁边,梁邱起和梁邱飞在文帝从里屋出来时就跪了下来,一直没有起来。 “现在樊昌长工夫了!”文帝语气讽刺,“居然把你们少主公伤的这么重!” 梁邱飞经不住文帝的讽刺,连忙辩解,“陛下未免太抬举樊昌了!少主公不是被他伤的!是他自个拖的!” 梁邱起咳了两声,提示梁邱飞不要乱说。 梁邱飞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自己的兄长。 文帝有些不悦的看向梁邱起,“干什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邱 飞被自己兄长刚才提醒,此时也不敢乱说话。 文帝被这两个人都气笑了,转头看着曹常侍,手指对跪着的两人指指点点,“这俩,倒是仆随主样!子晟平日说十句话,你们俩呢,只说九句半,对吧!” 听见文帝的话,梁邱飞没心没肺的傻笑了起来。 “还笑!”文帝不悦的说。 梁邱飞的瞬间收敛了笑容。 文帝看着梁邱飞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梁邱起,指着他说:“你说!你要不说,我连你家少主公一并责罚!” 听到文帝的话,梁邱起有些不情不愿,“少主公,本是领命攻打在骅县的樊昌叛军,叛军甫定,有听闻新上任的县丞,未曾前来接任,恐其途中遇险,因此又折返相救,才耽误了肩伤。” “新上任的县丞,”文帝有些疑惑,“不是听说新上任的县丞去了清县吗?” 文帝想了想,更加疑惑了,“你们少主公既然要去救新县丞,那顺便在清县就可以疗伤!” 此时梁邱飞也忍不住了,“少主公压根就没去救清县的县丞!他是去救县丞家的女眷!” 听见县丞家的女眷,文帝和文去病都瞬间睁大了眼睛,文帝是惊讶凌不疑去救女眷,而文去病则是在惊讶程少商竟然真的遇险了。 “女眷!”文帝语气惊讶的说道。 梁邱飞兴致勃勃的回答:“对,就是那个被救的小女娘给少主公拔的箭,那小女娘手上又没轻没重的,少主公又忙着追拿樊昌,这才耽误了伤势。” 梁邱起从梁邱飞开始说话就看着他,可是梁邱飞说的正起劲,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梁邱起的眼色,直到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才看见自己兄长的眼色。 梁邱起面色不愉,哼了两声。 文帝此时也不在意梁邱飞两人的官司了,默默念着刚才梁邱起话中的关键词,“拔箭,疗伤,小女娘!” 接着连忙追问,“那小女娘是谁?” 梁邱飞被文帝问着,但又记住刚才兄长的警告,转头看了眼梁邱起,用眼神问自己能不能说。 “不许看他!”文帝严厉的喊了声,指着梁邱飞,“就你说!” 梁邱飞无奈,咽了咽口水,“曲陵侯程始的幼女,程少商。” “程少商?”文帝有些疑惑,他觉得自己之前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此时他也没有在乎,接着问梁邱飞,“长什么样?” 文去病刚才看见梁邱起梁邱飞两人的互动,都有些好笑,直到此时吃瓜吃到了自家身上。“父皇,你问他们,不如问儿臣!” “问你?”文帝转头看向文去病,“子安,你认识这程少商?” “父皇贵人多忘事,年前儿臣给父皇说过她的名字的!只是当时曲陵侯还未封侯,只是个校尉!”文去病笑着回复。 文帝更加疑惑了,文去病给自己提过,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文去病也没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将事情说了出来,“程少商就是主持建造水坊的女娘呀!” “原来是她呀!”文帝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 文去病感慨的说道:“说起来,要不是年前少商家中出来些事情,此时也应该跟着我一起的,假以时日,少商定能如鲁班,班输公一样成为一代大家!” “子安竟然对着程少商如此夸赞,就让朕更加好奇了!什么时候让她也来见见朕!”文帝有些高兴。突然转头又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梁邱兄弟,“你们俩也起来吧!” 梁邱起梁邱飞相视一眼,行礼谢恩后站了起来,同时站在了一边。 文帝又转头看向文去病,兴致勃勃接着刚才的话题,“子安,你觉得这个程少商要是和子晟在一起怎么样?” 文去病有些哭笑不得,“父皇,少商比我还小一岁呢!子晟兄长都二十好几了!” “没关系!我不嫌弃她年纪小!”文帝无所谓的一摆手。 文去病更加无奈,只能明说:“父皇又不是你娶新妇,你不嫌弃有什么用呀!要子晟兄长不嫌弃才行!更何况···” 没等文去病说完,文帝就打断了她,“子晟定然也是不嫌弃的,要不然也不会伤都不治跑去救她!” “儿臣没觉得子晟兄长会嫌弃她年纪小,儿臣是害怕少商嫌弃子晟兄长年纪大!”文去病无奈的将话说完。 “也是,这程家少商今年还未及笄吧!”文帝若有所思,紧接着就开始抱怨,“你说这曲陵侯也真是的,就不能早几年生吗!” 文去病满脸黑线,都不知该从何处吐槽起了,这凌不疑和程少商也没有说自己有什么吧!文帝就开始恼火程少商年纪太小的事情了。 “父皇你确认了吗?”文去病试探的开口,“子晟兄长喜爱程少商?” 文去病说完这句话还没等文帝回答,就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文帝就开了口。 “怎么会不喜爱!”文帝一副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不懂的样子。 听见文帝这样说,文去病还没怎么样呢,梁邱飞就露出了一种疑惑而又向往的样子。 文帝看着一脸求解答的梁邱飞,哼了一声,对着他们示意,“你们俩就先出去吧!” 梁邱起立马行礼,梁邱飞则恋恋不舍的行礼,想着等文帝解释一二。 梁邱起看着自己弟弟这个样子,立马拉着他离开,梁邱飞即便这样还是有些想要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见梁邱兄弟走了,文帝才继续给文去病八卦,“这子晟向来对人都是冷冷清清的,你何时见过他给哪家女娘过好脸色,而且轻重缓急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他没学会?就算朕相信他是为了救程县丞才出的骅县去的清县,又在清县的路上救了这程家娘子,但是这让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娘为他拔箭,啧啧啧!” 文帝刚啧完,凌不疑清冷的声音就从里屋传出,“陛下,子安还小,还请您不要胡说,有损您的威仪!臣是看在子安的面子上才顺路救了程四娘子的!” “是,看子安的面子?”文帝调侃道,“朕怎么不知道子安何时在你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了!还有这子安还小,那程家的小娘子小不小呀!” 屋子里一阵安静,半晌儿,凌不疑才像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陛下,骅县虽然事了,但樊昌依旧在逃,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早日回都城才好!” 听见凌不疑极不自然的话题转移,文去病和文帝都不由的笑出了声。 而另一边被文去病等人讨论的程少商一行人也顺利的进入了骅县,虽然战争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是战争带来的乌云依旧笼罩在骅县的上空。 看着满大街面色哀痛,没有一丝劫后重生庆幸的众人,医馆内满地哀嚎的伤员,程少商心乱如麻。 出都城之前,程少商觉得这世间许多凄惨的事情她都已经见过了,可是出了都城,从遇见叛军开始,她才知道这世间的苦难远比自己想像的多的多。 皓安郡王常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可是这里的人莫要说生活不容易了,就连活着有时候都是一种奢望。 看着医馆里躺在那里不知能否活过明日的程小妹,程少商强忍着泪水。 “何必救我,为何不让我死了算了!还免得给家里添累赘!”一个躺在一旁的伤员突然开始哀嚎。 跟了程少商一路的楼垚出言安慰伤员,“腿没了还能拄拐杖,千万不要放弃!” “放弃!你们这些世家子也知道说别放弃!我的父兄就是被贼匪砍去了四肢活活疼死的!是我放弃了他们!我才应该去死!”伤员痛苦的大叫着。 “父兄惨死,你一个大男人就活不了了!我若是你父兄定会从坟茔中爬出来把你骂醒!”程少商也不再悲伤,有些生气,那么多人死去才换回来的生命,这这些人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他们舍弃性命换你活着!你怎能轻易就说放弃!我若是你定会好好喝药,好好配合治疗,将来痊愈之后,娶妻生子将他们的人生也一并活下去!” “喝药吧!”程少商这边刚刚骂了一个躺着伤员,就听见一个女娘在不停的劝着另一个女娘,程少商转头看向她,有些奇怪。 一个受伤的大娘看出来程少商的疑惑,指着女娘解释,“这小女娘被贼匪欺辱了!醒过来就不吃不喝的,闹着寻死,生害怕被未婚夫抛弃。我看呀!她就是傻,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程少商蹲下了,拍了拍女娘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就当是被畜牲咬了一口,我知你心中难过,但寻死并不是你的出路!就像大娘说的,这世间没有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希望,有未来。这城池中有多少女娘在战争中死去,如果能换,就算是被欺辱,她们的家人也一定希望她们能活着。如今你活着,你的未来郎婿理应庆幸才是,若他不介意,为何要为了瞎了眼的老天爷,放弃有情人,若你这么做了,当真是傻!” 见这女娘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程少商换了口气,接着说:“但他若是介意,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去寻死,更是蠢不可及!这世间有许多比这样男人更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你去体会,你要为了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去放弃吗?” 程少商环顾四周,又庆幸自己能活着的人,也有为自己伤残而悲愤的人,长出了一口气,“骅县遭遇贼匪,我知道你们中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落下病根,经历了许许多多惨痛之事,可是你们知道吗?若不是程老县令以全家的性命来拖延,你们根本活不到今日。如今程老县令唯一的孙女还躺在哪里,适才告诉我说要好好活下去,因为那是她大父和父兄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连孩童都明白的道理,你们为何不明白!还有这些日以继夜照料你们的医士,他们为了让你们能活下去都拼尽了全力,你们又怎能轻言生死!” 第139章 骅县 “你们若是死了,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些拼命为你们争取生机的人,又有什么脸面面对你们已故的亲人!”程少商怒骂道。 医馆内也许是因为程少商骂醒了她们,也许是想到了已故之人,渐渐的都有了求生了欲望。 知道骅县已经平安,开始战争后的重建工作时,文去病向文帝提出请求,前往了骅县。 从驻跸大营出来前往骅县的路上,文去病之前想到的事情就都变成了现实,被毁坏的农田,烧毁的房屋和村落,沿路不知道能前往何处逃荒的百姓··· 可是当文去病进入骅县县城时,城中却是一副热火朝天已经开始重建的模样,弄得文去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骅县库房中竟然有这么多银钱吗? 程止在文去病的马车进入骅县时就收到了消息,毕竟此时带着大批人马前来骅县还是有些引人注目的,所以他带着夫人和程少商此时已经等候在了骅县的县衙的门口。 “三叔父,你说那个贵人如此无聊,这个时候还有闲工夫来骅县的?”文去病来马车停下之前,程少商还在给程止吐槽。 程止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传话之人没什么见识,只说是带着打着王旗,带着黑家卫来的。” 正在他们说话间,文去病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骅县县衙的门口。 见到这马车,程少商瞬间就兴奋了,她认识这马车,是皓安郡王的马车!很快下车的人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马车停下,阿麦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扶着下车的文去病。 程始也认出了马车上挂着的徽章,向前两步,行礼,“骅县县丞程止见过皓安郡王!” 文去病伸手扶住了他,“程县令不必如此,本王进城之后发现骅县已然恢复秩序,想必这都是县令的功劳,倒是本王冒昧前来,想必是打扰了县令正常的工作秩序的!” “郡王那里的话!”程止笑着回复,“郡王能来无疑是给战后骅县的百姓吃了颗定心丸,有殿下,想必百姓也会更有信心。殿下,这是下官的内人和侄女!” 说着程止就一指桑舜华和程少商,桑舜华立马对文去病行了一礼,程少商也跟着行礼,只是眼中的激动怎么都掩盖不住。 文去病点头向桑舜华示意,“桑夫人好!你家阿父阿母近日可好?” “劳殿下挂心,家父家母前些人传信,一切都好!”桑舜华回复道。 文去病与桑舜华和程止寒暄完后,终于有空来理程少商了。她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少商,“有受伤吗?” 程少商摇了摇头,“虽然路上遇见了叛军,但是家中仆从还有殿下送来的兵士都很认真的保护了我,加上凌将军来的很及时,就是被吓到了,没受什么伤!” “那就好!那就好!”文去病点着头,“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伤好了再上路,提前一些也不会遇见这些事情。” “劳殿下挂心了,殿下也没办法想到这贼人从哪里来呀,我没事的!”程少商笑着回答。 见文去病和程少商在门口就聊上了,程止和桑舜华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桑舜华见文去病和程少商的话似乎告一段落了,主动上前了一步,“少商还是别拉着郡王在门口说话了。郡王里面请!” 文去病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拖着一群人在县衙门口站着,连连道歉。“是本王的错,是本王的错,里面请!” 说着就抬脚走进了县衙,一行人刚刚走进县衙,文去病就听见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声,“少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文去病抬眼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楼犇的弟弟不由的有些好奇,“楼公子是何时来的骅县?” 楼垚此时也看见了程少商不是一个人,连忙行礼。“回殿下的话,在下是跟着程县令一起来的骅县!” 文去病微微点头,然后也不再在此事上纠缠,就跟着程止的脚步走进了县衙的后院。 众人坐定后,文去病开始一一询问骅县的情况,关于灾民的安置,农耕的恢复情况,房屋修复情况等··· 程止对相关事情一一回复。 正事说完后,文去病笑着看向程止,“程县令不要怪本王啰嗦,这些事情也是父皇想要知道的,所以本王难免多问了两句。” 程止点了点头,“请郡王放心,这些下官都知道。” “这日子少商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说完正事,文去病就开始扯一些闲篇了,就如同所有将孩子托付给亲戚的父母一般,文去病问着少商的近况。 程止和桑舜华相视看了一眼,从刚才开始他们就觉得程少商和皓安郡王有些太过亲近,此时皓安郡王的话一出口,他们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郁了。 “少商是我们的侄女,又十分乖巧懂事,哪里会给我们添麻烦,就是不知道殿下为何有此一问呀!”程止有些奇怪,最终还是将话说出来口。 文去病有些诧异,“曲陵侯没说过吗?少商之前是本王受教,现在也做了本王门下的长史。” 程止和桑舜华瞬间哑然,可能是之前文去病去程家骂人骂的太顺,以至于等文去病离开程家,程始夫妇都开始想着自己这些年,这些时日是怎么对程少商的了,所以在程少商离开都城之前只想着如何才能弥补,却忘了告诉他们程少商现在算是皓安郡王门下的人了。 程止点了点头,“许是我们出来的匆忙,长兄还未来的及将此事告知与我等,嫋嫋这些年多谢殿下照料了!” “嫋嫋?”文去病有些好奇的重复了一下。 桑舜华立马解释了一下,“嫋嫋就是少商,嫋嫋乃是她的乳名。” 文去病摇着头,“女弱为嫋,这个名字不好,一听就像是会被欺负的名字,还是叫少商好,商星主农事,少商弦是最有韧性的第七弦。” 听着文去病的评价,桑舜华和程止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说这个名字是跟着程姎叫的,显得程始夫妇对孩子不上心,说名字是盼着少商长的好看,但似乎皓安郡王在都城的风评就是喜欢见到自立自强的女娘,说不定会更不认同。 所以到最后,程止夫妇也只能尴尬的陪笑。 见到程止夫妇的样子,文去病也知道他们并不是程少商的父母,无权决定程少商的名字,“两位不必在意,本王也就是随口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并无他意!本王今日事情已了,若程县令无其他事,可否在府中找个清净的地方,本王想和少商单独聊聊,不知可否?” 程止连忙点头,“下官已无他事,还请殿下自便。” 程少商听见文去病要和自己单独说话,连忙起身,对着文去病行了后说道:“殿下请跟我来!” 然后就在前面引路带着文去病走出了屋子,去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看着程少商带着文去病离开,程止有些感慨。“我之前还好奇少商是哪里学来的如此多机关之术,现在看来找到源头了!” 桑舜华看着程少商的背影,也有些感叹,“你看此时进退有度的少商,哪里能想到前些日子她还被姒妇责打,又哪里有在姒妇说的那般不知礼!” “你说这少商到底是怎么回事?礼仪规矩什么的明明都好,何必在元漪阿姊面前表现的如此失礼,惹得元漪阿姊不快呀!” 程止有些疑惑,这些日子他带着程少商,就觉得奇怪,少商虽然偶有失礼的行为之举,但多数时候还是十分规矩的,而且在外人面前都表现的十分好,为何元漪阿姊就觉得少商朽木不可雕了呢? 桑舜华转头看向程止,“人总是越没有什么,越想证明自己拥有什么。少商不过是希望得到姒妇关注罢了,只不过她用错了方法,也用错了对象,最后让姒妇与少商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转头看向程少商离去的方向,少商之前就像她以前一样,对着一个错误的人,用着自己觉得最好的方法,付出的自己满腔热血。 然而自己幡然醒悟后,能够斩断孽缘,从此与那人两不相欠,两不相见。但少商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要是不想再受伤害难道也要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断绝关系吗?这样的话,少商不是太可怜了吗? 先不说桑舜华这边想着什么,另一边,程少商带着文去病走到了自己现在暂时的住处。 待二人坐定,文去病关切的看着程少商,“路上遇见叛军,有没有受伤?” 文去病又问了一遍刚才在门口问过的问题,刚才还有程止夫妇,她害怕程少商受到了什么伤害不敢说。 “殿下放心,我说的是真的,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许多保护我们的仆从兵士被叛军杀了。” 程少商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了刚才看见文去病时的兴奋,语气有些低落,“殿下,我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跟着殿下这么久,学了这么久的机关术,可是也就拖了不到一天,我们的营地就被攻破了,根本就没有殿下说过的那些名匠的手段。要是我再努力一点,再拖久一点,是不是那些保护我的仆从兵士就不会死了?” 说着说着,程少商的眼泪无声的一滴滴落下,这些日子她常能想起那些人,前一日他们还围在一起唱曲,玩乐,可是第二日,就只剩下了一个冰冷的身躯。 “你都在想什么!”文去病呵斥道。 其实程少商会这样想,也是文去病一天到晚讲的那些野史误导了程少商,让她以为战争会被一个有能力的工匠改变。 但这也不能怪文去病,毕竟就像所有破案类故事一样,明明是靠一个团队里所有人才能破案,但是主角是法医,那破案就全靠法医,要是主角是搜证,那破案就全靠搜证··· 所以文去病想鼓励程少商,给程少商一个努力的方向,当然就会将工匠作为故事的主角,这不是骗,是合理的美化故事人物。 谁能想到程少商真的会遇到战争,同时还将一部分错误归在了自己身上,“要不是你,可能你们这一群人根本就不会等到援军来救,就已经都去见泰山府君了!若都要是按照你这种说法,是不是这些人的死亡还要怪罪凌将军未及时救援,怪罪父皇未能早日看出樊昌的野心呀!”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殿下,殿下···”程少商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就哭出了声。 这是程少商这些日子第一次哭出声,之前她阿母冤枉她,无视她,甚至打她,她都没有哭出声,最多也就是在被窝里偷偷留些两滴泪,还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文去病看着哭的格外伤心的程少商,心情也有些低落。 君子远庖厨,见其生不忍闻其死,对畜牲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文去病就连听到程少商说都觉得这事情让人难过,更何况是亲历者的程少商。 能哭出来,说明程少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能够正确的将其抒发出来了,比一直压在她的心中要好的多。 文去病就这样看着不停抽泣的程少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用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抱着自己怀里,感受着程少商的眼泪一点点沁湿她的衣服。 半晌儿,程少商轻轻拍了拍文去病的胳膊,语气中有些哽咽,“殿下好了,您放开我吧!” 文去病放开程少商,看着她被泪水弄花的脸。叹了口气,“哭好了?心中舒服点了吗?” 程少商点了点头,哑着嗓子,“殿下对不起,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 文去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自己现在的衣服上有一团被沁湿的地方,显得格外不同。这点湿了地方,若是放在后世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放在现在若是不换一身衣服,被其他人看见了,就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那正好,你的妆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我也换身衣服!”文去病笑着说。 第140章 楼垚 文去病要换衣服,阿麦就找人出门从文去病的马车上拿衣服过来。等两人都收拾好了,文去病和程少商都坐在了刚才坐的位置。 “私事说完了,咱们就该说公事了。”文去病认真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殿下之前派人给我说的事情,这一路上我都有注意,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这些都先不急,我来骅县之后听说你发牌匾求捐献的事情,此事做的很好!”文去病先是夸赞了一下程少商。 程少商有些腼腆,有些自豪,“殿下,之前我帮着叔父算县中府库银钱,如何算都觉得不够用,直到阿垚来提醒了我,我就想起来殿下修水坊时的留名墙,觉得这里一样可以用,所以就给叔父提了提。” 文去病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那我之前说的《礼记》你抄了多少了?” “殿下您是知道的,这骅县重建事务繁忙···”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就没有抄!”文去病接下来程少商未完的话,叹了口气。 程少商看着文去病有些变了的脸色,试探的开口,“殿下,我这些日子忙的连觉都睡的不太好,更何况抄书呢,所以这书是不是···” “是不是不抄了!”文去病挂出了一个笑容又接上程少商的话。 程少商看着露出笑容的文去病,连连点头,脸上爆出惊喜的神色。 文去病瞬间收敛了笑容,“不行!” “啊~~”程少商有些失落。 “不过,骅县的事属于不可预见的事,许你拖些日子,但是还抄书还是要抄的!”文去病看着程少商的失落,笑着开口。 程少商依旧很失落,就算晚一点交,不是还是要交嘛!不过是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骅县的事情现在还要多久?”文去病问了一句,当然不是问骅县的事情还有多久能做完,而是问程少商还要多久时间能够将事情交出去。 程少商想了想,“回殿下,现在已经我将修复房屋的计划做好了,许多房子的修复图纸也画的差不多了,就是这骅县会看图纸的工匠不多,我这些日子一边帮着叔父算账,一边当着半个监理。要是现在放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人来接手。” “若没人接手你就还接着做,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文去病想了想,“嗯,这算账的事情还是还给你叔父吧!他也做了许多年地方官了,这算账应该还是能做的!这做账的时间,你和我一起去骅县周边走一走,看一看,跟楼公子学一学如何画堪舆图和水路图。” 听着文去病话,程少商还点着头,但是很快听到“楼公子”三个字,程少商就有些疑惑了,“阿垚还会画堪舆啊!” 文去病听着程少商的疑问,笑了一下,“这事我没说过吗?我之前招揽了楼垚的兄长楼犇。” “阿垚的兄长!殿下您确实没说过。”程少商恍然大悟。 想到楼犇,文去病无奈的笑了笑,“楼大公子是个有能力的,只不过他只愿意在我这里帮两年忙,所以你呀!”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伸手指了指她,“一定要努力,好好的学,争取把他的本事都学到手中,把他脑子里的知识都挖出来!” 程少商听到文去病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像是发誓一般,“殿下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除了这件事,看周边的时候,你还要和杨景越一起商议,看如何梳理一边水利,趁着周边的战火刚刚结束,许多人流离失所,此时正是以工代赈最好时候。”文去病接着说。 程少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文去病见程少商都知道了,自己今天来程家的事情也就做完了,“那你准备一下,两天后就开始吧!” 文去病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楼垚为什么跟着你们一起来的骅县,你又什么时候和他好的可是互承姓名了?” 说起这个,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阿垚,楼垚他说他欣赏我,所以特意从都城赶来追随。” “啊?”文去病听见程少商的话一时没有明白,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四十多年,但是爱情这东西也就只在二次元见过,三次元见的都很少。加上现代说话直接,所以程少商的话,她还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麦见文去病的样子,知道文去病没有明白,而她看程少商的样子,也是不好意思直说的,于是上前一步,靠在文去病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楼垚公子这是心悦少商!” 文去病被阿麦的话提示,瞬间不由的开口“啊”了一声。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降低了音量,靠近程少商,“楼垚喜欢你?” 程少商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那你喜欢他吗?”文去病追问,她有些头疼,自己前些日子才知道凌不疑喜欢程少商,还想试探一下程少商的口风。 可现在楼垚喜欢程少商,还追到家里了,而自己的这个兄长还到在驻跸大营养伤,这不就已经慢了楼垚一步了吗! 就算不说着慢了的这一步,这楼垚是都城中出了名的好性子,长相也不差,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可比自己兄长那个一天到晚冷着脸,像别人都欠他钱的样子可好多了! 再加上楼太傅是文官,想必子侄们应该也是想走文官的路子(虽然现在文官武将是通用的),而凌不疑是个武将,虽然武将能够封侯爵吧,但是这一天到晚不着家,还让人担惊受怕的,实在是没什么优势。 更何况凌不疑不仅比程少商年纪大上许多,他比楼垚年纪也大! 性格,职业,年龄,凌不疑样样都比不过楼垚,现在就连能够争取的先发优势都没有了,难道真的只能靠脸了? 【程少商可千万不要喜欢楼垚呀!要不然按照子晟兄长的性子说不定就真的一辈子不结婚了!额,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直接抢婚?应该不会吧!还是希望程少商不喜欢楼垚吧!】文去病默默祈祷。 “我不知道!”程少商不好意思的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难道是友情以上恋爱未满?】文去病有些疑惑,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文去病最终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程少商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就是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听成程少商这样说,文去病来了兴趣,站起来,走到程少商身边坐了下来,“仔细说说!为什么说不知道!”果然八卦是每个人喜欢做的事情。 程少商看着靠过来的文去病,挪了挪位置,想了想,“喜欢不就是想要一直在一起嘛!” 文去病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没毛病!所以就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我在骅县,阿垚就跟着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帮着我一起规划骅县重建,给我买各种好吃的,我觉得这种日子挺开心的,若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也挺好!”程少商掰着手指头的说道。 “然后呢?”文去病追问。 程少商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还有阿垚说若我能嫁给他,日后他就在外谋一地方官,然后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起规划地方发展,一起帮助百姓!我觉得挺好的!” 文去病瞬间黑线,这家伙是想拐走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人呀!她伸手点了点程少商的脑袋,“好什么好!你莫不是忘记了,你接下来的几十年都卖给我了!还想着跑到地方上,当地方官夫人,是不是想太多了!” “殿下!”程少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也没答应他呀!” “那你想答应吗?”文去病追问。【千万不要想答应呀!要不然子晟兄长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程少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跟着阿垚一直很舒服,但是我见了阿父阿母之间的相处,看了三叔和三叔母之间的互动,听了大母和大父之间的故事,也见证的二叔父和二叔母之间的决裂。” “所以,”程少商认真看着文去病的眼睛,“殿下,我现在清楚的知道,之所以我觉得很舒服,是因为阿垚一直在迁就我,也许就算我说我要跟着殿下一直工作,阿垚也会说好,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之间相处就像是我与莲房相处一般。” 听到程少商的话,文去病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世间的男女相处各有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程少商的话也表明了一个意思,现在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想过和楼垚订婚。 【那就好,那就好!子晟兄长还有机会!】文去病暗暗拍了拍胸口,“这世间男女相处各有不同,但你不仅能干而且长的好看,愿意娶你的公子可以从骅县排到都城。现在你的年岁还小,有些事情不用急,毕竟是你的,别人想拿也拿不走,不是你的,就算你抓的再紧也握不住!” 程少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文去病喜欢程少商,希望程少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虽然文去病更希望程少商最好是跟着自己干一辈子,但爱情作为生活的添加剂,没有无所谓,有了也不错。 现在楼垚正努力的追求程少商,而程少商似乎也没有反感,文去病不想左右程少商到底选谁,但是毕竟凌不疑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自己还是想让程少商能给他一个机会的! 文去病笑着站起来,“好了!八卦也听完了,我也该离开了,两天后见!” 程少商连忙站起来,躬身给文去病行礼,文去病随意的挥了挥手,就走出了程少商的住处。 现在文去病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回去尽快给凌不疑写封信,【女娲娘娘呀!这楼垚的优势本来就比子晟兄长多,而从刚才程少商的话中才发现,楼垚比子晟兄长还多了一个优点,就是听话贤惠,简直就是完美的贤内助呀!】 文去病越走越快,深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会忍不住劝程少商接纳楼垚。毕竟从她的角度来说,程少商作为她的私臣,她嫁给楼垚是对文去病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首先楼垚的父亲虽然是嫡系,但是现在楼家掌家的是楼太傅,而且楼垚的父亲早亡,楼犇又比较有能力,无论是从礼法,还是从能力上来说,楼垚都不可能成为楼家的家主。既然楼垚不是家主,那么作为世家子弟,他就自由许多,妻子也不会被日日困在家中。 其次,楼垚性格很好,虽然在有些人眼中显得有些懦弱,但是程少商是一个倔强的孩子,日后程少商要是嫁给楼垚,在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楼垚能很好的开解她。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从程少商的话语中,楼垚是事事都以她为主的人,这样的话,无论日后文去病要程少商去各地监督水利也好,在研究院设计机关也罢,楼垚都不会阻拦。 文去病回到自己现在的临时住所,先是提笔给文帝写了一封信,报告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还有骅县现在的生产生活回复情况。 然后文去病又重新展开一张新的信纸,提笔写下了“子晟兄长”四个字后,有些写不下去了,毕竟现在凌不疑喜欢程少商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凌不疑一直都没有承认,所以自己该如何将楼垚现在正努力的追求程少商的事情告诉他,而且还显得不是特别刻意呢? 想了半晌儿,最后文去病在信上写道:“余今日至骅县,见县丞程止及其夫人,侄女。按父皇之命于骅县县衙问政于程止,余知骅县乃是兄长于叛军手中夺回,特写信告知兄长骅县近况! 据程县令所言骅县城内现已恢复秩序,其侄女与楼太傅之侄楼垚在其中出力甚多。其侄女与楼公子多次出入医官安抚伤患,共同指挥修复受损屋舍。且谈论期间程县令多次提及,楼公子人品贵重,谦逊有力,是为人郎婿的好人选。” 第141章 骅县 拿起信纸,文去病看了看,觉得自己写下的内容虽然隐晦,但是若凌不疑有心思,那么一定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她落了款,将信折起来递给守在旁边的阿麦,“你派人将这封信交给凌将军,一定要找个嘴不严的去,知道了吗?” 文去病冲阿麦眨了眨眼,阿麦不由的笑了一下,“是,奴婢定会找一个能说会道的去给凌将军送信!” 阿麦说完就行礼出去了。 看着阿麦离开的背影,文去病不由的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子晟兄长你一定要努力呀!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文去病的信,很快就被人骑着快马送进了驻跸大营,给文帝的信被曹常侍送到了文帝的手中,而给凌不疑的信则被送信之人亲自送进了凌不疑的所住的屋子里。 “凌将军,我家郡王说一定要奴亲手交给凌将军。”送信之人跪在凌不疑身前,双手举着文去病写的信。 梁邱起伸手将信从送信人手中接过来,转身送给凌不疑。 送信之人看凌不疑开始看信,开口说道:“这信是我家殿下从骅县县衙出来后就写下了!” 凌不疑看着信,脸色有些难看,梁邱飞看到凌不疑脸色变了,有些好奇这信里写了什么,悄悄靠近凌不疑身边,向凌不疑手中拿着的信纸看去。 “若我没记错,这程止的侄女就是程四娘子吧!”梁邱飞看就看了,可是他还傻兮兮的将看到的内容中疑惑的事情脱口而出了。 梁邱起不由的瞪了梁邱飞一眼,梁邱飞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可是有些话一旦出口,就需要为其付出代价。 送信之人终于等到了有人问问题了,他来之前郡王的贴身侍女阿麦专门交待了他,一定要将程娘子被楼公子追求的事情,而且有些动摇的事情不经意的告诉凌将军。 “是的,正是程少商程娘子!”送信人朗声说道。“殿下在程娘子的住所召见了程娘子,期间谈起了楼垚公子,两人都说楼公子是个不错的郎婿人选!” 话音刚落,凌不疑的脸更黑了,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送信之人行礼后就离开了屋子,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所以现在离开也无碍。 梁邱飞看着离开的信使,有些疑惑的感叹,“这皓安郡王的人怎么这么多话呀!” 梁邱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给梁邱飞解释,“皓安郡王不是第一次给少主公送信,你什么时候见她的信使如此多话了!” “兄长的意思是这是郡王殿下故意安排的?她图什么呀!难道是看上楼垚公子了?想让咱们少主公帮着说话?”梁邱飞疑惑的看了眼梁邱起,然后又转头看向凌不疑。 梁邱起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脑子不用就给别人,蠢死你算了!” “阿飞!”凌不疑突然喊了一声。 梁邱飞连忙应是。 “出去领十军棍!”凌不疑面色不变,语气平淡的开口。 梁邱飞下意识的应诺,转身离开,旋即停下来脚步,转过身子,“少主公,为什么呀!” 梁邱起平淡的开口替凌不疑解释,“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该罚!” “啊!”梁邱飞瞬间沮丧了起来,低着头出去领军棍了。 梁邱飞出去了,梁邱起站在一旁,看着凌不疑拿着信,有些失神的坐到了椅子上。 凌不疑知道文去病这封信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告诉自己程少商现在有人在追求,若自己没有什么行动,说不定程少商就会嫁给楼垚! 【可是自己现在有什么权利去追求程少商?】凌不疑有些难过,他身怀大秘密,大仇恨。这些东西他一人背负就算了,要是去追求程少商,让程少商也陷入自己这个泥潭,他实在是不忍心。 楼垚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楼家楼太傅和楼大夫人太过强势,程少商嫁过去怕是会受欺负。但是程少商是文去病的私臣,想必文去病会给程少商撑腰的。 凌不疑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放手吧!放手吧!】凌不疑不停的在心中说道,可是他拿着信纸的手却越捏越紧。 这边凌不疑因为文去病的一封信而心思不稳,另一边文去病送完信后就彻底将此事放了下来,她带着楼犇,杨景越等人在骅县走边开始了不停的走访。 正如同她告诉程少商的那样,她来的目的就是依据骅县为基点向周围村落规划水利建设方案。 文去病在骅县忙碌的第二天,程少商就早早的来的了文去病的住处,可是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文去病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的人---楼垚! 楼犇跟在文去病身后,见到跟着程少商的程少商也是一惊,他知道自己弟弟喜欢程少商,也知道他跟着程少商来了骅县,但是没想到这程少商来出公差,他也跟着来了。 “阿垚,你来干什么?”楼犇语气有些严厉,这些日子他就知道了文去病就是个周扒皮(虽然他可能不知道这个词,但是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这一个多月他画的舆图,简直比他以前一年画的还多,就这样,文去病还有些不满意,动不动就是一幅“就这?你是不是偷懒了”的表情。 以前楼犇救不指望楼垚撑起什么门楣,只希望楼垚能够平安喜乐就好。要是性格温和的楼垚落在文去病手中,还不知道要被文去病压榨成什么样子呢! 楼垚看见自己兄长,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就被自己刚刚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兄长我是跟着少商君来的!” 看着自己弟弟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楼犇心中长叹一声,好了这个弟弟是别人的了! 文去病则是温和的笑了笑,“既然楼小公子来了,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文去病就率先登上了马车,她虽然想让程少商给凌不疑一个机会,但是她一点也不反感自己多一个能写会画的劳动力!所以楼垚跟着就跟着吧!要是程少商真的喜欢上了楼垚,那也是凌不疑和程少商没有缘分!对就是这样! 马车缓缓启动,车架上是文去病和程少商相对而坐,车外是几个儿郎骑着马匹跟在左右,周围还有几个护卫的军士也骑着马。这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迎着朝阳走出了骅县县城。 骅县外的农田,百姓们已经恢复了耕种,田野上一片繁忙的景象,城中医所的伤患有时间悲伤,有时间忧愁,可是他们没时间悲伤,没时间忧愁! 人活着就要吃要喝,一年里适合下种的日子没几天,要是这几天不赶着下种,再过几日就晚了。 文去病一行人在河道旁停下,有好奇的农民抬头看了眼这群衣着华贵的人,然后又急忙低下头继续干自己活。 马车停下后,程少商率先从马车中钻出来,见程少商出来,楼垚连忙上前,扶着踩着车凳下马的程少商,程少商站定后,转身又伸手扶着文去病下车。 文去病站定后,看着周围等候的人,“你们还是不用一直跟着我,按照你们需要的开始吧!” 众人行礼,四散开来,只有程少商还呆呆的站着没有动,“殿下,我呢?” “少商,你跟着楼犇,楼公子就好!”文去病看了眼程少商,伸手一指已经在侍从帮助下展开画纸的楼犇。 文去病冲楼犇笑了笑,“楼公子,你带一带程少商,她要设计水利修建,你帮着看一看她画图有什么问题!” 楼犇无所谓的行礼应诺,见众人都有了事情,文去病也开始走近田里,蹲下随手抓起一把泥土,看了看,熵情还可以。 然后她随手拔出了一根刚刚长出叶子的稻苗,观察稻苗的生根的情况,然后又伸手拿起一把尺子开始测量。 田中劳作的农民,注意到文去病的动作,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但是又不敢随便阻止。 这女娘一看就是世家贵族的女娘,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女娘为何又是抓土,又拔秧苗,但是这些人只要不高兴别说拔些秧苗,就算要了他的命,说不定也没有人说些什么? 文去病点了点头,这些秧苗虽然根茎没有更早些日子种下的长的深,但是也勉强合格了,应该能够长大,就是抓地力可能有些不够,可能以后抓地力不够。 她将手中的这个秧苗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准备好的盒子里面,盒子里铺着宣纸,不会让挖出来的苗子受伤。接着文去病挪了挪,又拔了一根秧苗,这样本当然是越多越准确,自己总不能只看一根就确定整体。 此时文去病的侍从从拉着的车上取下一斛粮食,然后招呼种田的农人过来,干活的农人连忙放下来手中的事情,点头哈腰的走近侍从。 侍从将粮食递给农人,然后指了指正细心看着秧苗的文去病,“我家女公子要看看现在的秧苗生长的情况,这些粮食算是拔你秧苗的赔偿!” 农人面色一喜,双手接过粮食,连忙冲着文去病下跪道谢。这些粮食可比那边贵人拔的秧苗长出来的粮食多多了,而且现在正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之前的那一批秧苗被叛军毁了,这些新种下的种子都是他们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文去病并没有在意这边农人的情况,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这样文去病一行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一点点将骅县周边的情况摸清楚。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偏科战神,比如说程少商,这诗词歌赋一点都记不住,怎么说都记不住,可是就这工匠技巧是一点就通,楼犇那点技巧在程少商跟了他四天之后,就学的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楼犇不藏私的用心教授,和程少商之前就学过画图纸的关系,但是程少商聪慧能干也是真的! 日子过得很快,骅县程老县令下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凌不疑在此时终于带着文帝给程老县令的祭文到了骅县。 这天文去病没有带着人出城,而是跟着众人一起送一送程老县令,看着跪在道路两边,为程老县令的披麻戴孝的百姓,有些感慨。 她作为文帝的女儿,虽然佩服程老县令的为人,但是上一柱清香已经是最高的礼仪了,要是如这些百姓一般,那就有些失礼了,说不定她这边才站起来,那边参奏她的奏章就能将文帝埋了! 凌不疑拿着文帝的祭文,在程老县令下葬的必经之路,站着高声朗读,说着文帝对程老县令的溢美,对骅县百姓的同情。 看着器宇轩昂凌不疑,文去病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跪在路边的程少商,她身边跪着楼垚,两人显得无比和谐。文去病叹了口气,凌不疑的优势太少了,除了一张脸和比楼垚更加健硕的身材,其他的简直一无是处! 【子晟兄长,真的不是小妹不帮你呀!你是真的没啥优点呀!所以努力发挥一下你的颜值优势吧!不色诱你是没有机会了!】文去病转头担心的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终于将文帝的祭文念完了,放下祭文后,他恭敬的向程老县令的棺椁行礼。站起身后,凌不疑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两边的百姓,在人群中找寻程少商的身影。 有些人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一盏明灯在黑暗中闪着光,就像是现在的程少商在凌不疑眼中一样。所以凌不疑一眼就看见了跪在百姓中的程少商,他看着程少商满脸哀伤,想要上前去安慰。 就在此时,程少商身边伸出了一个手,安抚着程少商。凌不疑此时才注意到程少商身边还跪着一个少年,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文去病信中写着很适合当做郎婿的楼垚,他瞬间就黑了脸。 凌不疑看文去病给他写的信时,他还觉得既然程少商遇见了合适的人结婚也是好的,自己愿意祝福她。但是文字有时候没有现实震撼,现在看着程少商和楼垚的相处,他之前给自己做的准备,在一瞬间坍塌。 第142章 没名字 文去病站在一边,看着凌不疑突然变了的脸色,有些奇怪,这祭文挺好的呀,看看这跪着的百姓,哪一个不是觉得文帝神明。 此时她注意到凌不疑的视线好像没有在送葬的人群中,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看的方向,文去病也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凌不疑视线的方向上有着两个互相安慰的人,正是程少商和楼垚两人。 文去病有些想笑,虽然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时候她不应该笑,但是她确实有些忍不住。她之前看送出的书信似乎没什么用处,还以为文帝猜错了。可是现在看来,文帝不愧是能够让越妃待在自己后宫的男人,眼光不是一般的锐利呀! 当然凌不疑此刻黑着的脸也许是因为所谓的占有欲作祟,就像是小孩子玩玩具,有时候丢的到处都是也不管,但只要有人去玩,他就会去抢回来。 但是凌不疑是一个成年人,这些年文去病和他相处也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加上文帝的分析,所以凌不疑应该是喜欢上程少商了! 程老县令的棺椁顺利下葬,凌不疑也找到了文去病所在的位置,坐下来,毫不客气的喝起了文去病沏好的茶。 “太少了!不解渴!”凌不疑咂着嘴说道。 文去病看着自己刚刚冲泡好的茶水被凌不疑一饮而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好刚刚弄好的!我自己都没喝呢!” 凌不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啥味道,不太好喝!” 文去病满脸黑线,报复,这一定是报复!这是凌不疑对自己给他写信说楼垚是个好郎婿人选的报复!不然向来守礼的凌不疑怎么可能毫不客气的喝自己的茶水呢! 文去病眯了眯眼睛想了想,旋即笑着看向凌不疑,“子晟兄长,你有心上人吗?” “你有吗?”凌不疑不答反问。 文去病笑着摇头,“我没有,但是好像我手下的人有!”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这个人不是程少商。 凌不疑坐下来,将水壶中的沸水缓缓的注入茶壶中,文去病手下的人,不就是程少商嘛!于是他状似不经意的追问,“是吗?她的心上人是谁?”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听她的语气像是个世家子弟,而且温柔良善!”文去病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睁大眼睛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低下了眼睑,有些落寞,世家子弟,温柔善良,难道程少商真的喜欢楼垚吗?凌不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那这个人对她好吗?” “这当然,要是对她不好,她怎么会喜欢呢!”文去病随口回答,“但似乎今日她与心上人是一同来送程老县令的!” 凌不疑拿杯子的手一顿,果然是程少商和楼垚,他缓缓的放下自己刚端起来的杯子,开口道:“楼垚是个不错的人,想必嫁给他,她也是幸福的!” “楼垚,这关楼垚什么事?他不是退婚了吗?谁要嫁给楼垚?”文去病嘴角勾起,装作惊讶的说道。 凌不疑瞬间抬起眼,看向文去病,此时要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文去病耍了,他就白在宫中待这么多年了! 他控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你不是写信说楼垚是个好郎婿吗?你是看上他了?” 听见凌不疑的问话,文去病脸颊有些抽动,这凌不疑是故意的吧!他从哪里能看出来自己喜欢楼垚的!“楼垚公子是个好郎婿,又不是我说的,是程止县令说的,自然是他家的人看上楼垚了,怎会是我!” “楼垚不是个好郎婿,程县令看走眼了!”凌不疑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文去病就来了兴趣了,这楼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暗藏小毛病吗?“楼垚是楼家二房的孩子,现在楼家掌家的是楼家大房,楼家大房是楼太傅,楼大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文去病玩味的看着凌不疑,“这楼大夫人又不是楼垚的母亲,只是楼垚的伯母,就算嫁给楼垚也可以不理楼大夫人呀!”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现在楼犇在你麾下,你应该知道楼犇是个有才华的,可是这些年你在圣上处听说过楼犇这个名字吗?从这里就可见楼太傅这一房对整个楼家的掌控力,所以楼垚的新妇必定会受到楼大夫人的钳制!”凌不疑面色平静的解释。 文去病似乎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这楼垚人年轻,性格好,又听话,贤惠能干,而且还是次子,只要是能谋个外放的差事,这楼大夫人根本不是问题,毕竟她也不能跟着楼垚去任上呀!所以楼垚还真的如程县令所说是个好郎婿的人选呀!” 说完,文去病还赞同点了点头。 性格不好,不喜欢听人命令,不贤惠能干,还不年轻的凌不疑像是被人插了一刀,语气有些冰冷,“这男子只是性格好有什么用!还是要努力建功立业,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才是正道!” “可是我觉得就很好呀!我手下的人也觉得男子性格好就很好呀!”文去病看着凌不疑变脸,依旧笑眯眯的,比如她手下的赵妍,就觉得自己的郎婿冯山杰就很好!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凌不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能站起来,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我从城外回来还没有更衣,我就先离开了!”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落荒而逃的样子,和阿麦相视一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文去病都笑出了鹅叫! 听见鹅叫,梁邱飞有些好奇的回头,“这皓安郡王好生奇怪,自己临时主动地方还养了大鹅吗?” 梁邱起看着不争气的弟弟,实在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弟弟的背上,“有些时候你少说些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凌不疑此时也听见了文去病的笑声,满脸黑线的带着黑甲卫离开了此处,他从接到文去病的信时就知道文去病想干什么,这些年他的婚事已经成为了文帝的心头大患。 从最开始文帝想要他找到全都城最优秀的女娘,逐渐降低要求,到现在文帝只要求他能成亲就好,至于女娘是谁,长什么样,女娘家中如何,文帝都不要求了。 所以凌不疑不敢让文帝知道自己喜欢程少商,毕竟现在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此时成婚不过是多拖一个人下水罢了! 现在文帝还是猜测自己看上了程少商,没有肯定,一旦确定自己喜欢程少商,说不定文帝会直接找到曲陵侯商议自己与程少商的婚事。 凌不疑准备离开,他还有事,来骅县传旨不过是顺路的行为。可是当他骑上马之后,却下意识的又看了眼程少商刚才所在之处,此时程少商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垂下眼帘,程少商应该是和楼垚一起回去了吧!也好,楼垚性情温和,对程少商这样的刚强的性子也好! 只是一眼过后,凌不疑便目视前方,拍马离开。 文去病笑够了,喘着气看向凌不疑离开的方向,此时她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凌不疑喜欢程少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凌不疑这样处事果决的人,不主动追求程少商,难道是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程少商? 当然这些疑问也就在文去病的脑子里存在了一天,之后文去病等人又开始陷入了忙碌中。 文去病虽然是所有人的“老板”,但她的思维属于资本家的思维,那就是你只要干完了活,创造了你的价值,你该去哪去哪,不比在所谓的工作岗位上空耗时间,于是在杨景越等人还在忙碌时,手脚麻利的程少商和楼犇等人已经理清楚了自己的工作。 趁着春意正好,这些人便丢下杨景越开始快乐的游山玩水了,可怜的杨景越,低头看看自己带着众人一起挖的堆肥池,抬头看看众人愉快离开的背影,无助的伸着手。 万物萌发总是令人感到愉快的,文去病在得知白鹿山书院的皇甫夫子就在骅县附近时,早早的就派人递去了拜帖,这日大家放假,她也就前往别院进行拜访。 可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巧,当文去病一行人敲响别院大门时,才知道今日一早,皇甫大夫一早就出去了。这也怪文去病,之前没有确定好拜访日期,就来了别院。 当文去病准备离开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将文去病一行人堵在了别院门口。 “殿下,看这雨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了”,阿麦看着屋外的雨势,“不如殿下委屈些在此处歇歇脚!” 文去病看着不停落下的雨滴,有些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正当阿麦去找人说要留宿的事情时,大门外凌不疑带着程少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让文去病很是惊讶。 【子晟兄长什么时候来的?他是和程少商表白了吗?程少商不是说和楼垚一起出来玩吗?楼垚呢?难道被子晟兄长给杀了?】一瞬间,文去病的思绪开始乱飞。 看见文去病的时候,程少商拘谨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她只是想听八卦,谁知道会遇见凌不疑呀!这家伙可是知道她不少黑历史的,而且还喜欢给自己阿父阿母告状,跟着他自己快要疯了! “殿下怎么在此处?”程少商惊喜的问道。 文去病面上带着疑问,“我来此处拜访皇甫夫子,可是被雨水困住了,子晟兄长你怎么在这里?” 随口回答了程少商的问题后,文去病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凌不疑,满脸都是【话筒给你,请说出你的故事的表情】。 凌不疑看着眼神快速在自己和程少商之间游走的文去病,有些无奈,“伤没好,圣上命我在此处养伤!” “那你们怎么一起···”文去病有些玩味的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耐着性子回复:“突逢大雨,来此处避雨的!” “哦~”文去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声。“看着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少商准备怎么回去呀!” “凌将军说让我今日就在此处休息,等明日再回去!”程少商看着文去病笑着回复。 【今天真是太好了,活干完了,又遇见了三叔母的故人皇甫大夫,本来觉得和凌不疑一起被大雨堵在别院不能回去挺倒霉的,但是谁知道皓安郡王也在别院,真是太好了!】 “殿下,听说这里是前朝建造的,您能陪我到处看看!”程少商突然想起凌不疑之前在门口对她说的话,祈求道。 文去病看着对自己撒娇的程少商,又看了看凌不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就在文去病犹豫之时,凌不疑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文去病立马说道:“好!咱们走!”说完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凌不疑留在原地,看着程少商跟着文去病的背影发呆。 而离开的程少商此时在文去病的耳边悄悄说道:“殿下,您要是早说您来找皇甫夫子我就跟您一起来了!” “为什么呀?”文去病有些好奇,程少商向来是不喜欢诗词歌赋的,怎么会对皇甫夫子感兴趣。 程少商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这才小声说道:“殿下,皇甫夫子是我三叔母的故人,我想知道他和三叔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叔母不肯告诉我,所以···” “所以你就想从皇甫夫子口中知道事情的原委!”文去病接过了程少商的话。 程少商连忙点头,一副殿下还是你最懂我的表情。 文去病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惊喜,毕竟八卦嘛,在这个手机和互联网的时代,谁不想看呢!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文去病带着程少商在院子里愉快的闲逛起来,毕竟是前朝建造的,许多工艺虽然是更新换代了,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不然这别院也不会留到现在!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文去病带着程少商一起走到了宴会厅,宴会厅里已经有人坐定了。 看见文去病进来,坐着的人便起身向文去病行礼。 文去病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早在屋子里的人竟然是袁善见和楼垚,此时文去病才想起来袁善见是皇甫夫子的关门弟子,所以他在此处也不奇怪。 第143章 皇甫仪和桑舜华 跟着袁善见一起行礼的楼垚,看见跟着文去病的程少商不由的兴奋挥手,程少商看着他,也笑着点了下头。 文去病觉得现在的程少商虽然嘴里还说着没有想好,但是已经开始偏向楼垚了,所以当她看着随后来到的凌不疑,不由的瞪了他一眼。 凌不疑被文去病瞪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样子有些无奈,这带不动,真的带不动,人家都要偷家了,他还在观望,没办法! 待众人坐定,凌不疑看了一眼文去病,这是在问由谁开席,毕竟按照身份文去病是郡王,而他只是将军,但是他年长,文去病年幼,所以他俩谁来开席都可以,但是要商量好。 文去病微微冲他点了下头,示意今天不是正式场合,还是按长幼最好。 凌不疑举起酒杯开始祝酒,“愿战乱消弭,风调雨顺!” 紧接着文去病也跟着举杯,“愿五谷丰登,天下无饥!” “愿岁月不悔,往事不哀!”皇甫仪环视一周,看向程少商,眼神中有着悲伤。 话说完后,众人齐齐饮酒,今日的宴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酒过三巡,皇甫仪突然开口感叹,“二十余年了!自我遭戾帝加害,不得已离家游历天下,已是二十余年了。” 众人被皇甫仪的感慨吸引,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文去病和程少商对视一眼,知道今日的大瓜就要来了,相互之间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微笑。 “程娘子!”皇甫仪突然点了一下程少商,可是皇甫仪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接着说道,“今日我倚老卖老,随你叔母叫你一声少商可好!” 此时程少商刚刚和文去病交换完眼神,一个人正在窃喜,就听见皇甫仪在叫自己,突然一惊。又听见皇甫仪的话,不甚在意,“大夫随意便可!”【名字只是个代号,只要今天说的故事够好,别说叫我少商了,就算叫我商少都行!】 见程少商没有反驳自己,皇甫仪继续说道:“我们相逢即是缘分,少商,今日,我同你讲一个小故事!可好!” 文去病和程少商的眼睛都是一亮,来了!来了!今天当真是来着了! 程少商连忙问:“可是讲夫子自己的故事!” 皇甫仪有些慌张,连忙摆手,“不过是个小故事而已,切勿攀测他人!” 程少商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文去病却知道这就是要讲皇甫仪自己的故事了,她眯了眯眼睛,我有一个朋友系列嘛,她懂,她都懂! 皇甫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开口,“多年以前,有位世家公子,虽父早亡,但才华出众,后名声斐然受尽了追捧。这位公子有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可惜,因未婚妻容貌平凡,公子觉得未婚妻配不上自己。” “那未婚妻家中亲长,也纷纷劝说她退婚避灾,可她,力排众议,不肯背信弃义。非但如此,她一个小女娘,还以一己之力,承担起照顾公子家眷的重责。更甚至,她还要备受未来君姑的刁难,所做一切只为盼公子早日归来成亲!而她这一等,就是七年!” 听到这里程少商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打断皇甫仪的回忆,“夫子恕我直言,那公子就不该让未婚妻痴等!” 文去病也觉得程少商说的在理,这皇甫仪的故事里,这女娘就是个恋爱脑,可是现在这个时代,一个被嫌弃的容貌平平的女娘,还能力排众议的女娘怎么可能是个恋爱脑!只不过是男的自作多情,女的放不下责任罢了! 她正准备开口支持程少商,结果她还没说话,对面凌不疑就开口了,“程娘子说得也不无道理!天若无道,人就该遵循天命。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凌不疑说话时还看了眼程少商,然后又快速的收回了眼神。可是这一切都被坐在程少商旁边的文去病看了个一清二楚。 文去病瞬间黑了脸,好家伙,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明明凌不疑看着就喜欢程少商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表示了,原来凌不疑还在这里想着老天爷给他安排呢! 关键是你不知另一句天道的名言吗!“天若有情天亦老!”还有“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丫的,等天道有工夫理会你给你送来你的有情人,还不如想着如何征服全世界来的快! 程少商听完凌不疑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看另一边坐着的楼垚,楼垚也看向了程少商。 文去病就觉得很是无语,用眼神示意凌不疑看看程少商和楼垚两人,【看看,看看,这两人都快走到一起了,你还在那里等天意,是不想要新妇了吗?】 而此时看着程少商和楼垚两人互动的袁善见突然开口,“程娘子一向待人刻薄,敢问程娘子,倘若遇见这事的是你的未婚夫,你等他还是不等!” “袁公子这问题问得当真是不刻薄!好袁公子说我是刻薄,那我就问一个刻薄的问题,倘若是你遇上这样的祸事,你是等还是不等!”程少商立马反驳道。 “我先问的!请程娘子先回答!”袁善见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不过是反问袁公子,请袁公子回答!”程少商也似乎不留情面。 “不等!” “若是我,我不会让少商等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说“不等”的是文去病,看着程少商和袁善见像是小学鸡一样的互啄,文去病干脆的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打断他们之间无意义的对话。 而说“不让少商等”的事楼垚,也许他也是觉得这个氛围不太对,所以为了给程少商解围,主动说道。 “阿垚!程娘子的未婚夫还不是你,现在说着些话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呀!”袁善见语气不悦。 楼垚却不在乎,看向程少商,“少商,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我是你的未婚夫,一定不会让你等的!” “楼垚,你还真是一个好郎婿的人选!” “是个正常人都不应该让一个自己本就嫌弃的女娘等自己吧!” 又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说“楼垚是好郎婿”的是凌不疑,他实在是忍不了楼垚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程少商必定嫁给自己的表情了! 而说“不该等”的是文去病,她有些疑惑为何袁善见今日如此针对程少商,但是这点疑惑,丝毫不影响文去病为程少商说话。 听见文去病的话,皇甫仪脸色都变了,看向文去病语气有些不好的开口,“殿下何出此言呀!” 文去病淡定开口,“女娘在这世间生存本就艰难,许多女娘前半生都在为了嫁入婆家做准备,而婚姻大事乃是两家乃至两族的大事。一个女娘在婆家生存最亲近的人就是她的郎婿,若这个郎婿都不喜爱她,不心疼她,不认可她,还能指望谁来体谅她的不易呢?难道是婆母吗? 这个公子本嫌弃这女娘,那就应该早早与女娘家中说清楚,好让女娘另寻良人,不说不过是舍不得女娘的家中利益罢了!” 此话一出,皇甫仪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连解释,“公子之前不退亲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是这公子受过女娘家中的恩情?还是害怕伤了女娘的名誉?亦或者是害怕这公子落下个薄情寡性的名声?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吧了!”文去病有些不屑的看着皇甫仪,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文去病还觉得皇甫仪学问不错,是个不错的老师人选,但是现在,‘呵呵’。 皇甫仪想要辩解,但文去病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接着往下说:“我说不等,自然是有我的原因,好我们就说着公子之前没退婚是情有可原,但是他既然已经惹下大祸,为何不主动退婚,还要女娘来退婚才可以?难道男子的名声是名声,女娘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只要这个男子是个思维稍微正常一些的,不用说问这女娘愿不愿意等,要么主动退婚不让女娘等,要么求婚,带着女娘一起走。惹了事一点担当都没有的遁地而走,不给未婚妻一个交待的儿郎,有那一点值得女娘等!” 文去病的话说完,在场的众人皆是沉默,只有程少商满脸敬佩的看着文去病。 此时凌不疑主动打破了沉默,“子安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故事刚才被程四娘子打断了,还请夫子继续说下去吧!” 皇甫仪深吸了一口气,舒缓了下自己刚才被文去病的话堵的有些发慌的胸口,缓缓的开口,“公子亡父有位十分了得的护卫,承公子亡父当年恩情,自告奋勇,愿护公子南下流亡。途中为保护公子,不幸殒命,护卫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孤女托付于公子。谁曾想,就是这段恩情,断送了前世情缘!” 说着话,皇甫仪有些怅然的看向了程少商,似乎是想通过程少商看到某人,“原本七年后,公子终于得以归家。公子本意在赶回家中,参加未婚妻阿父的寿宴,同时与未婚妻完婚,可是就在此时,跟随了公子两年多的孤女突然服毒自尽,为了照顾她,公子不得不延缓了归家的脚步,也因此没有赶上寿宴。 未婚妻在寿宴上苦苦等待一日一夜,谁知公子并未如而至。公子心知未婚妻心中悲不自胜,定要与其见面诉说各中缘由,苦苦哀求其数日,才得以相见。谁知!” 皇甫仪有些说不下去了,像是想起来之前自己与桑舜华最后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接着讲述,“未婚妻开口就是退婚,公子深知她此时正在气头,想假以时日,待到其平心静。谁知,等到却是她要嫁与旁人的音讯。” 说道此处,皇甫仪有些怅然,端起酒碗喝了口酒,想起当年自己与桑舜华的最后一面时桑舜华所说的话,“你既可为旁人拖住归家脚步,我为何不能嫁与旁人。我非要快刀轧乱麻,从此,斩断与你的前尘过往!” 文去病听到此处,暗自在心中叫了一声好,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面前酒碗中的酒。 皇甫仪喝光酒水,接着说:“公子百思不解,未婚妻苦等了他七年,为何眼看花期在望,最后却偏偏在这一件区区小事上泥古不化呀!” “敢问”,凌不疑若有所思的开口,“公子一直对未婚妻的相貌暗暗惋惜,这未婚妻可心知肚明?” 皇甫仪强行辩解道:“那是公子年少之想,后感动于未婚妻的情深义厚,便在无此等轻浮之想了!” “那未婚妻要的可是公子的感动?”程少商坐直了身子看向皇甫仪。“她不过是希望心上之人能将自己放于心上罢了!只不过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一个自负又薄情的混账!” 程少商的话一出口,皇甫仪的面色又开始不好看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可是今天连续被文去病和程少商两个人怼,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倒也不必如此说,这未婚妻这七年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文去病喝了口酒,淡淡的说道,“按皇甫夫子的话,这女娘自幼与这公子订婚,那么可能从小家中就不停的告诉她,公子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日后要如何如何对待他。 甚至可能在女娘读书,做事时,都会有人说,你这都学不好,日后如何配的上这公子!所以她可能一直将自己成为公子的新妇而做准备,她未必多喜欢这位公子,只是心中抱着嫁给公子的希望等着他罢了。 而等在寿宴的一日一夜斩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考虑自己与公子之间的关系,才发现她在公子面前还比不上一个孤女,所以她才如此果断的嫁与他人的!” 程少商听着文去病的分析,点了点头,这种女娘她也是见过的,所以也能理解。突然她看见皇甫仪一脸便秘的表情,于是有些兴奋的开口,“夫子我倒是有个问题,若你是那公子,未婚妻和孤女同时掉入河中,你当救谁?” 第144章 没名字(2) 来了,经典的“母亲和妻子掉进河里救谁”的问题,只不过程少商这个问题问得可不犀利呀!有些软了! 可是文去病看了一眼皇甫仪,发现这个问题就已经难住了皇甫仪,瞬间想要翻白眼。 “程娘子不如这么问”,凌不疑这会儿像是开窍了一般,主动为程少商补全问题,“若未婚妻会一点水,将将能在水面上浮得片刻,而孤女丝毫不会水,若夫子是公子,先救谁!” 程少商听着凌不疑的话,连忙应和,这样说起来更加符合刚才故事里孤女和未婚妻的情况。“没错!” 袁善见看着凌不疑和程少商两人一同为难自己的夫子,心中有些不痛快,所以对着凌不疑开口,“凌将军,若换做是你,你先救谁呀!” 听见袁善见的话,程少商看着袁善见咋了一下嘴巴,吐槽一声,“刻薄!谁最刻薄!你最刻薄!” 皇甫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凌不疑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看着袁善见认真且严肃的回答:“若换做是我。” 众人的目光都被凌不疑吸引了过来,都想知道凌不疑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凌不疑有些不经意的看了眼程少商,然后快速的低下了眼帘,“自然是先救未婚妻!若先救孤女,未婚妻可能被水草缠住,可能叫水流冲走。若未婚夫真把未婚妻放在心上,又怎会让心上人有半点不测!” 听到凌不疑的话,皇甫仪给自己倒酒的手一顿,觉得凌不疑的话有些凉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孤女死而不救?” “若是我,我也是要先救少商的!”楼垚连忙跟着表忠心。 程少商听到楼垚的话,像是听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我就知道阿垚你对我最好!” 听到程少商和楼垚的互动,袁善见有些表情有些不好的打断,“阿垚,君子持重!更何况那未婚妻并未掉入水中,此假设不成立!” “那孤女也未曾掉入河中,只是自行服毒罢了!”凌不疑也丝毫不客气,这问题是程少商提出来的,又没有什么特别的错,怎么能简单的一句话让袁善见怼程少商呢! 凌不疑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人死了就死了,只需给那名护卫过继子嗣,将来保他升官发财,让他的香火,得以延续足矣!” 皇甫仪有些惆怅的喝了口酒,看着皇甫仪的样子,楼垚有些同情的开口,“这样未免有些对不住那位惨死的护卫了!” “对不住便对不住了!人生在世,怎可能人人都对得住!”凌不疑毫不客气的回答道,说完还不经意的又看了眼程少商。 程少商点了点头,极为认可,“此话说得有道理!家父也是武将,战阵之上为护卫他这个主帅,死伤的将士不计其数,也没见所有的将士妹妹女儿,都要嫁于我阿父的!” “说到底,要是哪位公子早些打发了孤女,也就好了!”皇甫仪有些惆怅的说道。 程少商不屑的说:“说到底这孤女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若是这公子母亲即将受辱,和这孤女自行服毒,这公子选择谁?”文去病喝着酒,眼神都开始有些迷离了。 “当然是选择母亲!”在场所有人都毫不客气的回答。 文去病看着皇甫仪,“夫子你看,这事情不就解决了!为何公子在孤女和母亲之中会果断选择母亲,但是在孤女和未婚妻之中却会犹豫,只不过是未婚妻在他心中不重要罢了!” 程少商听着文去病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像刚才凌将军所说的那样,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这未婚妻既不能相信公子对自己表面冷淡,实在有心。又不能相信公子对那孤女确实毫无情谊!这两个互不信任的人,如何结为夫妻!”凌不疑淡定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未婚妻多是想清楚了这些才断然退了婚,就像子安说的那样,她用了七年的时间,来证明了自己对公子的情谊,又断然退了婚,就是为了告诉公子她虽相貌平凡,但心意绝不能轻辱!” “对!所以这女娘退婚才是正道!”文去病举着酒杯赞同的说。 听见文去病的都有些含糊的话,凌不疑才将眼神转向了文去病,此时的文去病已经醉眼眯了,明显只靠本能支撑了。 宴会就在两个女娘对故事中公子不屑的批判中结束了,凌不疑看着醉醺醺的文去病,无奈的抱起她,跟着程少商一起将她送回了屋子。 凌不疑从屋子里出来,看着程少商小心翼翼的将文去病住着的屋子的房间门关上。 凌不疑跟着程少商一起走到了院子中,带着些关切,“夜冷风寒,别在着凉了!”说着就想要将手中的披风递给程少商,“还是披一下吧!” “凌将军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身体好,不用!”程少商避嫌的说道。 凌不疑攥紧了下披风,收了回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复,只能说起刚才的话题,“子晟以为,那未婚妻实乃大智大慧之人!拿得起放得下,一旦想清楚,便毫无留恋。” 说着凌不疑认真的看着程少商,“她现在遇见了对的人,余生幸福平安,对吗?” 听着凌不疑的话,程少商想到了自己的三叔父与三叔母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如今的她再幸福不过了!” 程少商的话说完,凌不疑便不由自主的向前了两步,吓的程少商连连后退,看着程少商的样子,凌不疑无奈的站住了脚,一双眼睛充满了情谊的看着程少商,“人生百年,选对人走对路,方得大幸!程娘子当真觉得眼下你想选的是对的吗?” 听见凌不疑的问题,程少商有些不解的看着凌不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是说自己不该跟着文去病,还是说自己不该选择楼垚做自己未来的郎婿。 可是这凌将军管的不是太多了吗?人与人相处最忌讳交浅言深,程少商实在是不明白凌不疑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自己与他的交情没到这一步呢吧! 程少商不知道凌不疑是因为没话找话说,还是因为今天的皇甫仪说的话,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好意提醒自己。她顿了顿,脸上挂起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凌将军的话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凌不疑听出程少商只是在敷衍自己,还想在说什么,可是此时楼垚也走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件披风,看见程少商就喊了一下。 程少商听见楼垚的话,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楼垚,回头向凌不疑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走向楼垚。 看着程少商和楼垚有说有笑的样子,凌不疑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披风,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程少商和楼垚说笑时,眼角余光看到凌不疑,有些若有所思。 “少商!你在想什么呢?”楼垚看到程少商走神的样子,楼垚有些好奇。 程少商瞬间反应过来,冲楼垚笑了笑,“没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好几天就过去了,骅县的事情已经基本上都结束了,文去病准备带着程少商等人回都城了。 可是就在这几天,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发生了。程老县令的孙女,唯一的遗孤,也在医馆中不治身亡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程小妹活不长,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令人感到十分悲伤,文去病陪着程少商一起埋葬了程小妹,就将她埋在了自己父母身边。 “殿下,你说程小妹现在见到她父母了吗?”程少商看着程小妹小小的坟堆,有些悲伤。 文去病看着没有墓碑的坟墓,淡淡的开口,“这世道艰难,她又是一个孤女,说不定早些去了还是好事!” 程少商的眼泪有些要掉不掉,有些惊讶的看向文去病,“殿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活着总是好的吧!” “谁知道呢?”文去病有些怅然。 程少商被文去病说的有些沉默,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悲伤。 众人就这样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身准备回去。可是当她们转身时,却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文去病率先反应过来,“子晟兄长,你怎么来了?” “知道程小妹去了,顺路来看看。”凌不疑虽说是回复文去病,但是眼睛一直看着程少商。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让评价,她轻咳两声,吸引了凌不疑的注意,“兄长,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凌不疑将视线转向文去病,虽然不知道文去病到底要做什么,但也是点了点头。 见凌不疑同意,文去病转身向一边树林走去,凌不疑也跟着文去病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文去病估计了一下,觉得这里在这里说话应该不会被程少商等人听见了,方才停下脚步。 文去病转身面向凌不疑,语气严肃,“兄长,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看上程少商了!” “子安,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凌不疑语气有些生涩。 文去病见凌不疑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问自己为什么,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你对少商的态度不一般,但是若你不表明心意,你如何让少商选择你?” 文去病知道,程少商和自己不一样,她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所以对婚姻有着不一样的期待。 凌不疑的眼神暗了暗,半晌儿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声音低压的回答:“没关系的,只要她能过的好,嫁给谁都无妨。” 文去病看着面前嘴硬的凌不疑有些生气,“若是这样,兄长就不要再有事没事的出现在少商的身边了!若你不愿意表明心迹,那么如同今日这样的‘顺路’还是少些为好!若是惹的少商胡思乱想了就不好了!毕竟这世间对女娘要求颇多,若是让有心人察觉到,你倒是没什么,但是不知道少商要添多少麻烦!” 说完文去病就走向了程少商等人的方向,而留在原地的凌不疑却一时失了神。 当他回过神来后,转过身看向文去病走去的方向,就看见楼垚正一脸关切的和程少商说着话,程少商也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他一眼。 此刻凌不疑有些羡慕楼垚,虽然楼垚文治武功届不成器,但是他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向自己喜欢的女娘表达爱慕,如此理所当然的关心自己心系的女娘。可是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看着楼垚的一举一动,寸步不能向前。 “少主公,咱们该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梁邱起过来提醒凌不疑。 凌不疑回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最后再看了眼程少商等人离去的背影,走向自己的战马,一跃而上,向着都城的方向行去。 文去病在骅县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因为许多局限,比如没有钱,导致文去病等人规划好了水利工程等,都没有办法动工。 所以文去病等人也只能将所有关于骅县的舆图,和建设方案都给了程止一份后,就在程止复杂的眼神中带走了程少商和楼垚。 这些日子,文去病看得出来,楼垚是真的很喜欢程少商,几乎到了妻管严的地步,要不是凌不疑是自己的一起长大的兄长,她都要快忍不住帮着楼垚在程少商,面前说好话了! 虽然文去病已经给凌不疑放了狠话,但是在回都城的路上,文去病为了让程少商少想些情爱之事(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掏空楼犇的本事),一路上都逼迫着自己和程少商都跟着楼犇学习。 而楼垚看着都快卷成麻花的文去病和程少商,也不好意思自己在一旁闲着,也只好跟着一起学习。 作为楼垚和程少商中间最大的电灯泡,文去病没有一丝丝作为电灯泡该有的觉悟,坚定的发着光,惹得楼犇都有好几次欲言又止,就这样一行人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都城进发。 第145章 袁善见和程少商 文去病一行人到都城时,都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感觉车队停了下来,文去病有些奇怪,伸出头看了看,又派小石去问。 很快文去病就看见小石和守城的将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回来回禀。 “殿下,守城的将士说好像是有什么要犯从牢里逃出来了,所以此时才开始严查过往行人的!”小石站在文去病的马车前,认真的对着抬起一点车窗的文去病说道。 文去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胡闹!这从牢里跑出来的嫌犯,查入城的马车,这守城的人是傻子吗?你拿着我的手令,去问问···” 还没等文去病的话说完,一个低沉又熟悉的声音在文去病旁边响起,“设卡如此严格,可曾真的抓到疑犯?” 文去病伸头看了看,果然是凌不疑。 守城的侍卫躬身行礼,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回凌将军的话,未曾!” “我想也是,嫌犯连守卫森严的诏狱都能逃脱,更何况这关卡,你这不过是在扰民罢了!”凌不疑继续说道。 接着凌不疑就骑着马,停在了文去病的窗前,“你们今日回京,是否有给圣上传信?” “这是自然,兄长这是要出城?”文去病抬头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点了点头,“樊昌逃了!” “樊昌逃了?”文去病嘴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什么时候诏狱守备如此松懈了?” “所以你知道就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言了!”凌不疑说了一句,就打马向前,没走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凌不疑停在了伸着头看向他的程少商面前,“又见面了,程娘子!” “凌将军伤可好些了?今日可是又有军务要处理?”程少商下意识的问道。 凌不疑在心中暗笑一声,“小伤而已,早就无碍了!这些时日也碰不到伤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程少商左右环顾了一下,抬头看向凌不疑,“之前骅县遇险,还未向凌将军郑重道谢!” 此时凌不疑眼光落在了守在程少商车旁的楼垚,如同挑衅般,“程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毕竟你与我历经生死,又为曾为在下宽衣疗伤,自然不必如此见外!” 楼垚听见凌不疑的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程少商。 凌不疑认真的看了看程少商,“程娘子脸色如此苍白,是不是病了?” “不劳将军费心,路程颠簸,又连日读书,看着没力气罢了!”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复,眼神都不敢看向凌不疑。 同时程少商像是在寻求帮助似的问着楼垚,“是吧,阿垚!” 楼垚立马认可的点了点头,“是,是!”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少读些书,早些回府休息吧!”凌不疑没有给楼垚任何一个眼神,关切的说道。“都城严设关卡,在此排队不知要排多久,就让在下,护送你们进都城吧!” 文去病看着停在程少商面前的凌不疑说着要送他们进都城,不由的翻了个白眼,这个凌不疑为了和程少商多待一会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之前面对自己怎么没有说要送自己进城的事情呢? “子晟兄长!你现在不忙了吗?”文去病没好气的问道。 凌不疑看了眼文去病,“送你们几人进都城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就走吧!”文去病无所谓的放下车窗。 “前方开口!”跟着凌不疑的黑家卫高喊着,就见前面摆在城门前的拒马已经挪开了,凌不疑骑马走到前面引路。 入城后,凌不疑骑着马绕到文去病的身边,“子安,进城后莫走中直道,走榆阳里旁道即可!” “榆阳里旁道那我可就绕远了!”文去病调笑的说道。 凌不疑无奈的看着她,“让你走榆阳里旁道,你就走,别讲价!” “好好好!”文去病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你小心点,不要再受伤了!要是为了一个樊昌伤两次,别说你了,我出去了都抬不起头!” 凌不疑长舒了口气,“知道了!” 说完凌不疑就打马离开了,没有再停下脚步。 楼垚转头看着凌不疑的背影,不由的发出感叹,“难怪城中小女娘都为凌将军倾心,这般权势,这份气势,都是世家罕见的!” “楼大公子,楼小公子,既已入城,你们二位就先回家看望一下楼二夫人吧!”文去病侧脸看了下楼垚,开口说道。 楼犇和楼垚都坐在马上行礼示意,“殿下,今日我与家弟就先告辞了,殿下慢走!” 紧接着楼犇就带着楼垚打马而去。 文去病看着楼垚和楼犇离开,也吩咐人启动了马车,将程少商送回家中,然后自己才回到都城中的王府。 几日后,文去病进宫后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凌不疑将樊昌带到军营私自审讯了! 文去病在心中翻了无数个白眼,她都不知道这凌不疑到底得上了什么毛病,明明是一个好好的功绩,偏偏不按照规定流程走,现在被朝中百官弹劾,弄得到处尴尬无比! 可是当文去病和凌不疑谈论起此事时,凌不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意说出为什么要私自审问樊昌,甚至弄死了樊昌。 既然凌不疑不愿意说,文去病也不勉强,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日常。 这日文去病正在书房习字,就听见阿麦通传说程少商来了。 “少商来了?我不是放了她十日的假吗?怎的今日就来了?”文去病拿着笔有些疑惑,“既然她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程少商进到文去病的书房,行礼问安。 “怎么?书抄完了?来交功课了?”文去病头都不抬的问道。 程少商一时说不出来话,呆呆的站在那里。 文去病写了好几个字都没有听见程少商说一句话,抬起头看向她,“怎的,没有抄完?” 程少商尴尬的一笑,“殿下还是你懂我!” “书没抄完,假期也没完,怎的就今日就来了?遇见什么事情了?”文去病放下毛笔,有些无奈的看向程少商。 听见文去病的话,程少商依旧有些犹豫,还带着些不好意思,“就是那个···” 程少商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来就是为了逃课。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的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姿势更加舒适,然后随手端起一旁的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水,“要是不想说就回去吧!” 程少商立马不再犹豫,带着点小心问:“殿下,我能不休假,提前回研究院?” 嗯?这世上的打工人还有不想放假的?文去病有些好奇,之前自己放程少商回去休息的时候,她还兴奋的不要不要的,怎么这才过去几天呀,程少商就改变了态度。 文去病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少商,看程少商的样子,她应该没有再挨打呀!而且自己之前敲打了程始夫妇,他们两人又不是什么笨人,不应该在程少商刚刚放假就训斥她呀,要是这样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你阿母又骂你了?”文去病有些不确定的问,毕竟都说新厕所也有三天香,但也就三天香,谁知道萧元漪是不是鱼的记性。 程少商顿时脸色变得通红,“殿下,您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程少商的话一出口,文去病顿时放下了心,主要是之前自己去程府敲打程始夫妇的时候,发现程少商明显还是自己父母有留恋的。 这种情况就让文去病很为难了,毕竟常言道亲不间疏,自己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弄得里外不是人。还好,还好,程少商不是因为与父母之间的矛盾才来找自己的。 文去病放下手中的杯子,自己这杯子是一套的,可不能因为程少商给砸了!她缓缓的开口,“既然不是你阿母又骂你了,怎么现在就来了?” “就是,那个,我家阿母在家里开了家学!”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文去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开家学和程少商提前收假有什么关系呀!所以文去病睁大了眼睛,迟疑的开口,“所以?” “所以我家阿母让人给白鹿山书院送了信。”程少商没有直接说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文去病点了点头,桑舜华是白鹿山书院山长的女儿,程家属于白鹿山书院的亲家,找先生自然是该给白鹿山书院送信求助。 程少商低着头,用眼神偷偷看了看文去病,吞吞吐吐的接着说:“可是白鹿山书院派了袁善见来我家!” “什么?”文去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程少商抬起头,看向文去病一字一顿的说:“袁慎,袁善见,就是上元节连续包揽灯谜无聊男,皇甫仪的关门弟子袁善见!” 文去病脸都抽抽了,这个袁善见,朝廷多次征召他,他都拒绝了,虽然话说的委婉,“什么年轻还无法担事”,“什么自己学识浅薄”,但是这些说法都无法改变袁善见拒绝征召的事情。 她之前还以为袁善见就是不喜欢工作,可是现在袁善见竟然去程少商家里当先生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袁善见去你家,你就来我这里了?”文去病笑着看向程少商。 程少商看文去病笑了,向文去病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有些委屈的看着文去病,“殿下,你都不知道,本来我就不想去上课,可是我家大母说‘夫子请都请了,自然要全家的孩子都去才划算’,所以非让我也跟着去上课。” 文去病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想笑,这程老夫人怪节约的。她强忍笑意,一脸严肃,“所以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逃课?回去好好上课去!” “不是”,程少商有些着急,“殿下,你不知道这袁善见有多过份!我可不是故意要逃课的,我是实在受不了了!” 文去病歪了歪头,好奇的看向程少商,“能有多过分呀!袁善见的课我也是听过的,他还是挺有能力的,讲解的也好。” “殿下,那你可就太抬举他了!”程少商有些不屑的说,就袁善见在她家的表现,自己都怀疑袁善见的名声是自己传出来的! 文去病更加好奇了,扬了扬下巴示意,“坐下,仔细说说看!” “谢殿下!”程少商道了谢,左右看了看,选了一个离文去病最近的座位,坐下。 待程少商坐好后,看向文去病开口,“殿下您都不知道,这袁善见来我家上课之前装的可好了!让我阿父阿母都欣喜的不得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这也正常,就如同后世全省省状元,说要来你家免费做家教,你说家长高不高兴! “可是这袁善见说是来我家教书,可是上课的时候就盯着我为难,楼垚就是帮着我说了两句话,他就阴阳怪气,不是鼻子不是眼的说要教我一些夫妻相处之道!你知道他说要教我什么吗?”程少商故作疑云。 文去病也很捧场,“什么呀!”其实我也想知道,据她所知袁善见没比凌不疑小几岁,但也是没有定亲的,而且袁善见的父母关系也似乎不是太好,这袁善见能有什么夫妻相处之道可以交给程少商呀! “他说”,程少商一只手举起到胸前,装作扇扇子,“那我是先讲金屋藏娇和长门赋的故事,还是讲凤求凰与白头吟呢?殿下你知道嘛,说完之后他还笑。就这样!” 程少商扯出一个假笑,然后接着说,“笑完之后还说什么‘黄金屋今犹在,但长门宫里已无有情人。可见这世间夫妻,初见时个个情投意合,难舍难分才成就这段姻缘。但最终不过是情消爱迟!你以为形同陌路就是痴男怨女的最坏归宿吗?错!女公子是未曾见过反目成仇,不死不休的怨偶!这世上伤你最深之人,恰恰就是你以为可以相许终生的良人!’” 文去病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这话是袁善见说出口的,这有些不太可能吧!自己也是见过袁善见的,虽然这家伙确实有些毒舌,但是也没必要给程少商说这些吧! 第146章 何昭君 “殿下”,程少商转头看向文去病,神色认真的说,“还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袁善见来我家做夫子,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来的?怎么说,你之前得罪过他?”文去病有些好奇。 两个人都没有向情爱的方向去考虑,主要是一个理论基础丰富,但是从来没有实践过,没有这根筋。另一个虽然和人在暧昧阶段,想着要去订婚了,可是还是见识少,不知道有的男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负女孩。 程少商想了想,一拍手,有些愤愤不平的说:“可不是嘛!最开始上元节他丢了绣球给我,可是我还给他了。后来他让我给三叔母带话,我最开始没有答应,可是后来我也给他带了话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呀!” 文去病点了点头,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叹了口气,“那好,你回来吧!但是你的书该抄还是要抄的!” 程少商立马点头,“行行行,只要殿下不让我回去听袁善见的阴阳怪气,我就算再抄十本书都行!” “那就再多抄十本!”文去病随口接话。 程少商刚刚露出高兴的表情就被文去病的话弄得僵在了脸上,“殿下,能不能少抄点!” “行,少抄两本,抄八本!”文去病点了点头。 程少商一脸哀求,“殿下再少点,五本行不行!五本行不行~” 文去病故作沉思,半晌儿才点了点头,“行吧!五本就五本,但是你要好好抄,不合格是要重新抄的!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明天开始继续到研究院去!” “谢殿下,少商告辞了!”程少商一脸喜色的行礼离开了文去病的书房。 看着仆从带着程少商走远,阿麦才一脸笑意的说道:“殿下,这程娘子是不是被殿下忽悠了!” 文去病拿起毛笔,斜看阿麦一眼,“怎么说话呢!你家殿下我从来都是公平公正,向来是不偏不倚的!我哪里有忽悠少商!” 阿麦捂嘴轻笑一声,“是是是,我家殿下从来都公平公正,所以明明前两天还想着要程娘子早些回来干活,可是程娘子来了,殿下不仅仅听了程家的趣事,还让程娘子多抄了五卷书!” 程少商开心的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莲房带着笑意的问:“女公子,殿下答应了?” 程少商点了点头,“答应了,只是我要再多抄五卷书就行了!” 莲房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有些不解的看向程少商,“女公子,你不是还有四天假的吗!怎么提前结束休假,回去干活还要多抄五卷书呀!” 听见莲房的话,程少商如遭雷击,对呀!自己明明是要多干活的,怎么还被罚抄了书卷呢!更关键的是,自己怎么还答应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少商不再在程家家学学习,可是往返于曲陵侯府和研究院,每天忙忙碌碌的做着研究,抄着书。 而楼垚每天早上送,晚上接的和程少商的关系也越发亲密起来,甚至程少商都开始跟钱月婵讨论和楼垚成婚的可能性了。 可有时候世事无常,未来不可预测,在大家都越来越看好程少商和楼垚这一对小儿女的时候,一件事情彻底斩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 “冯翊郡的军报,想必众位都看到了,朕倒是想听一听你们的心里话呀!”文帝坐在崇德殿的主位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臣公们。 三皇子一脸冷漠,“雍王父子凭借联姻婚宴向何将军的亲眷发难,意图胁迫何将军携手谋反,这显然预谋已久,其心可诛!父皇,儿臣认为应当立即发兵冯翊郡平叛!以儆效尤!” 太子听到三皇子的话,有些不同意,“三弟,雍王乃是最先追随父皇大业的老臣,儿臣觉得当以诏安为首!以表父皇心怀仁德!未忘君臣情谊!” 小越侯有些不满的看着发言的太子,“万事只要一到太子殿下手上,总是显得那么一团和气呀~,可是那雍王竟然能做出辜恩负德的行径,那还讲什么君臣之义!” “小越侯所言甚是,若要朝堂稳固,就必须用重典杀一儆百!”三皇子赞同的说道。 楼太傅有些不满三皇子的话,虽然他也不一定觉得太子的话是对的,但是三皇子现在是太子位置最大的威胁,就算三皇子再有理,他也要找点理由反驳。 “雍王之悍勇绝不输戾帝,当初也唯有霍家军可以与之匹敌。三皇子,你轻易的一句平叛,谁去平?如今的朝中已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霍翀了!” “楼太傅!”小越侯见楼太傅阴阳怪气的话,有些不忿,准备反驳回去。 就在此时,凌不疑清冷的话语沉稳的打断了几人不停的争执,“诸位!何将军的长子昨晨已经战死了!” 这个消息瞬间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殿中瞬间沉默了。 “什么?”文帝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今天来的战报根本没有提过这个消息呀!“你怎么知道?” “臣认识一老友,多年来他与臣尺素相交,他眼识过人,好游历四方,结交天下游侠,这消息便是他所结交的游侠,昨日从冯翊郡冒死送出的!” 凌不疑将从袖子中抽出一份信纸,双手举起。 曹常侍很有眼力的将信纸从凌不疑手中拿过来,递到文帝面前的案桌上。 文帝打开看了看,叹了口气,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何将军与其子侄是如此的骁勇善战,何以沉沙折戟!” “何将军此番前往冯翊郡,本是为参加女儿婚宴,并未带足兵马。”凌不疑的认真的为何将军解释,“在得知雍王不臣之心之后,拼死将雍王的兵马堵死在冯翊郡内。否则诸位也无法在此镇定的商议,是战!还是和了!” 说到最后,凌不疑有些嫌弃的斜眼看了看小越侯和楼太傅二人。 文帝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些人之前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时候都是那样的鞠躬尽瘁,可是现在天下才平静了几年,这些老伙计,老朋友就要反叛自己来呢? 凌不疑跪下,高声说道:“陛下!臣请您立即发兵驰援!臣,愿带兵出征!”说完就冲着文帝行大礼跪拜下去。 文帝本来就有些头疼,听到凌不疑的话不由的气笑了,“子晟,你可知道,雍王十几岁就在马背上打天下了!打仗对于他来说比吃饭还容易!” 严厉的话说完,文帝又放缓了语气,“何将军一家那个不骁勇,遇见他也不一样身陷险境吗!此战凶险,看来呀,还是要派一些年岁大经验足的老将去才是!” 凌不疑却丝毫不退,“臣的年岁确实比不过那几位老将,但自认为沙场上的本事不输任何人!此次讨伐雍王,臣当仁不让!” 三皇子听到凌不疑的自告奋勇,主动站出来,“儿臣觉得凌将军所言甚是,这论起打仗的本事,朝堂之中有谁比得过凌将军!” 文帝有些无奈,看着凌不疑和三皇子,也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话,但是父母天性,怎么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呢!更何况凌不疑还是霍家兄长最后的血脉。 他长叹一口气,半天终于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往日朕甚信雍王,从未催他交出他的属地舆图。若是没有属地舆图的指引,那此战恐怕是更为凶险!” “陛下大可放心,臣的那位老友对冯翊郡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可以绘制舆图!”凌不疑淡定的将文帝堵了回去。 “什么?”文帝瞬间郁闷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出个理由,结果凌不疑瞬间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案。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些人才都不出仕呢!文去病身边有一个会画舆图的就算了,这凌不疑身边怎么还有个老友能背下地形画舆图的呀! “凌将军身边人才辈出,像此等人才应该举荐入朝才是 !为何要隐藏起来呢?”作为主和派的冲锋的楼太傅听着凌不疑和三皇子一唱一和,顿时觉得心中十分不舒服,于是语气中就有些夹枪带棒的感觉。 凌不疑语气不急不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该再藏了!” 他十分想在此时将楼太傅怼回去,但是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冯翊郡的战事,凌不疑郑重其事的面向文帝,“臣以为应当先派吴将军先行驰援!待臣取到冯翊郡舆图之后,与吴将军汇合,共同抗敌!” 凌不疑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文帝,想知道他到底如何决定的,毕竟凌不疑的计划听起来十分可靠。 文帝看了看凌不疑那张和霍翀越来越像的脸,长叹一声,“既是如此,这样吧,朕允你三万人马!” 说着文帝又看了眼凌不疑,强调似的喊了一声,“但是务必要凯旋而回!” 凌不疑认真的行礼,“遵旨!” “那老臣无能,帮不到什么忙,那就只能在此恭祝凌将军凯旋了!”见事情已定,毫无回旋余地,楼太傅有些不咸不淡的开口。 凌不疑嘴角微勾,“楼太傅此言差矣,我这位老友就在你楼家,还需要楼太傅高抬贵手!” “在我楼家?凌将军这位老友莫不是我楼家人?”楼太傅最开始还有些疑惑,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楼家有这个本事的不就是楼犇嘛!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什么时候跟凌不疑搭上关系了!楼太傅心中气恼,可是面上却不能现,只想着回去就好好敲打敲打楼犇,让他不要奢望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文帝有些头疼的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好了!今日暂议到此!诸位散了吧!” 接着文帝抬头看了一下凌不疑,“子晟!你留下!” 所有人都冲着文帝行礼后,缓缓的退出了崇德殿。 刚刚走出崇德殿没有多远,三皇子嘲讽的看着楼太傅,“还未恭喜楼太傅,你们楼家又要出一位能臣了!此人必定会被父皇所重用,你们楼氏一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实际上,文去病都随便找小石打听都能知道的事,这都城里也许就只有文帝和太子不太清楚了,甚至文帝可能都知道一些。 三皇子向来是看不上楼太傅这种只想着自己利益,不顾家族利益更不顾国家利益的人的,只不过这毕竟是楼太傅的家事,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不好插手。 “呵!”楼太傅本就因为刚才大殿上得知楼犇不知何时与凌不疑联系上了,心中不悦,此时三皇子的讽刺意味极重的话一出口,他心中更加不满。 楼太傅转过身看向三皇子,满脸不屑,“楼氏自多是平庸无能之辈,何来的飞黄腾达之途!” 楼犇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压自己一头,现在自己作为楼家在朝堂上支应门户的人,怎么可能还让楼犇再压自己孩子一头,只要他还活着,楼犇就不要想着有朝一日飞黄腾达! “楼太傅谦虚个什么”,小越侯听着楼太傅的话,也有些不屑,要是他家有楼犇这样出色的子侄早就到处炫耀了,谁会像楼太傅这样没有一点大家族长的风度,除了自己的那些利益看不到其他,还美其名曰,【家中夫人不许!】鬼都不相信这样的话。这世界上有几个国是真的因为女娘灭的,不过说说出来骗自己的罢了! 小越侯装作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又不是让你辞官给子侄们做,对吧!” 小越侯说完后也不看楼太傅的脸上想要吃人的脸色,躬身示意三皇子走到他前面,然后就跟着离开了。 太子看着小越侯跟着三皇子离开,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说的到底是谁,“太傅,子晟方才说的是哪位谋士?楼家子侄竟有这般才干,为何之前从未听太傅举荐过?” 楼太傅调整这自己的心情,连续被三皇子和小越侯讽刺,他还不能明说,心中实在是堵得慌,但是他现在身家性命都挂在了太子身上,太子问话自己不能不答,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楼犇出头! 第147章 何昭君(2) “不过是家中一位只爱游历,不愿入仕的侄子罢了!”楼太傅语气中带着些不屑的开口。 他决定好了,无论楼犇想不想出去游历,从明日开始楼犇就是只爱游历,不愿入仕的楼家子了! 太子有些惋惜又有些不解,“世家子弟,竟有不愿入仕之人!真是可惜了!” 楼太傅听着太子的话,知道自己又成功堵住了楼犇一次。但是楼犇,“这背后一刀,捅的还真准!” 崇德殿内文帝有些无奈,他生气的指了指凌不疑,“你这才回来几日!又赶着要去出征!” 说着他绕过自己面前的桌几,“来别跪着了!坐着跟朕说说话!刚才你也听见了,此仗九死一生!你要是有些好歹,怎么办!日后我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霍兄交待呀!” 凌不疑顺从的坐在了御案前的台阶上,“雍王之事,臣从军械案开始便留心在意,起始为为臣,终了也该是臣!”更重要的是雍王很有可能知道孤城案中的内情! “陛下放心,此役臣心中有数!”凌不疑安慰着文帝。 文帝心中更加无奈,“你叫朕如何放心!”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人家楼太傅那个侄子,岁数还比你小了几岁,听说都要第二次订婚了!可你呢,你要是真的想让朕放心,那就早日成婚!免得整天的在外面生死搏杀!” “订不了!”凌不疑突然冒出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让文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楼垚温柔善良,是个好的郎婿人选!”凌不疑随口说道。 文帝看着凌不疑的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刚才自己好像听着凌不疑说“订不了”吧,什么订不了?先不管这事了,“我记得之前在骅县的时候,你不是还专门去救了个姓程的小女娘,说说,这程家女娘怎么样!” 凌不疑斜着看了眼文帝,不知该如何回复,现在无奈的换成了他了。“陛下,臣不是专门去救程四娘子的!” 文帝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接着说:“前些日子,我听说你还专门去城门口接了这程四娘子!” 凌不疑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我是去城外办事,城门口遇见了回都城的子安,就护送了子安一路。” “子安?”文帝脸色不变,“这队伍里就只有子安?子安带着亲卫呢,哪里需要你护卫呀!” 凌不疑站起身,向文帝躬身行礼,“陛下,今日天色已晚,臣在军中还有事,所以今日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丝毫不理会文帝戏谑的眼神,面色不改的离开了崇德殿。 凌不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刚才的话就脱口而出了,明明之前自己已经默认了文去病不愿意明说,就远离程少商的事情。 这次要是能抓住雍王,自己应该就有了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吧!但是要是此次不幸,那么程少商应该有她自己的日子,而不是被自己困住,楼垚是个不错的人选。 翌日,皓安郡王府,凌不疑找到了正在此处当值的楼犇。 “凌将军!”楼犇见凌不疑来到自己这里,连忙起身行礼。 凌不疑笑了笑,“平日在书信里你都是叫我子晟的,如今见了面,为何还生分了!桙先生!” 楼犇心中大惊,面上不显,“你怎知,我就是桙先生?” “你以为我是谁人都敢信的吗?若非知根知底怎敢轻易听用!”凌不疑笑容不减。 楼犇也不由的扯出一抹笑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子晟!不知子晟今日是为我而来,还是为···” 凌不疑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我知先生对冯翊郡的底细了如指掌,如今圣上急需舆图平叛,你若能助一臂之力,往后定能雄途广阔!” 有时候聪明人是不用将话说明白的,朋友只有地位相当才是朋友,地位不平等的时候,或多或少交往都参杂着些利益,凌不疑的话无疑是给楼犇了一个承诺,一个日后会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的承诺。 “即是凌将军所求之物,今夜必送到你手上!”楼犇面色不变,语气平静的回答。 凌不疑行礼,“有劳了!告辞!”他十分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楼犇回礼,其实他之前就有一个疑惑,自己在都城名声主要是说自己字写的好。当文去病来找他时,他还一头雾水,毕竟知道自己身份,又知道自己善画舆图的人寥寥无几,文去病是从何处知道的。 但现在看来,此事多半还是凌不疑说给文去病的,要是皓安郡王能够兑现自己的承诺,那自己欠凌不疑的可就大了! 凌不疑从楼犇的值班房中走出,正准备离开就看见程少商拿着一卷图纸,兴冲冲的走向了文去病的书房,他下意识的站住了脚步,看着那个活力十足的小女娘从自己面前走过,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程娘子!” “唉!”兴高采烈的程少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她看见喊她的人是凌不疑时,瞬间笑容就收敛了几分。 程少商抱着图纸,下意识的恭敬行礼,“凌将军!” 凌不疑见她变换的神色,有些落寞,但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程娘子是不想见到在下吗?” “哪里!”程少商立马恭敬的回复,“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还多次相助,将军的热心仁厚,我自应该以诚相待,只是不知将军此时叫住小女是为何?” 其实程少商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见到凌不疑总是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之前在骅县时,看到了凌不疑马车上留着的箭头,少商弦和帕子,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自己不能决定自己能不能吃饱一样,太难受了! 凌不疑上前一步,看着程少商低着的头,“看来是不想见到我。” 程少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将军若实是无事,少商就先告辞了!” 程少商实在在是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程娘子,容在下与你多说几句好吗?”凌不疑语气温柔的问道。 程少商有些愣神,不知道这凌不疑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凌不疑没说她可以走,她要是走掉了,就太失礼了!她不能给郡王丢人。 “你将来想做什么?”凌不疑见程少商没有反驳,继续开口,“我是说除了嫁人!” 程少商想了想,“有好些想做的,想跟着郡王改造笨重农具,这样即能节省农力,还可造更多的粮食,想主持冶炼之处,画更多的器械,看看是否能造的出来,还想···” 凌不疑看着侃侃而谈的程少商,觉得文去病之前的话果然说的没错,理想会让人闪闪发光。 “凌将军今日叫住我,就是想问这些?”程少商似乎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 第148章 何昭君(3) 凌不疑听见程少商的话,笑容中有些苦涩,“你心在广阔天地,你我并非同路之人!” 凌不疑的话像是在告诉程少商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那是自然,你是你,我是我!”程少商没明白凌不疑话中的意思,随口说道。 凌不疑看着程少商,听着她的话,“对,你是你,我是我!今日应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程少商听着凌不疑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紧张,“将军此话怎讲?是前方战事要紧吗?要去何处?此行需要多久?” 听着程少商连环炮似的提问,凌不疑心中有些暖暖的,“今夜出发,此去便是马革裹尸,这也是我们从军之人的宿命。” “程少商,我知道你想要在子安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但是不要急,不要为了表现熬夜,也不要逞强去那些穷山恶水的地方,你身子孱弱,捱不住的!”凌不疑絮絮叨叨的叮嘱着。 听着凌不疑近乎遗言的话,程少商半晌儿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凌不疑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少商,抬头看四周,皓安郡王府里仆从不多,但都训练的十分有素,看着凌不疑和程少商在这里说话,都下意识的走远了。 此时阳光正好,带着微风吹拂在人脸上,让人感觉十分舒适,凌不疑看着阳光照耀着如同镀上了一层金光的程少商,有些感慨,“现想起来,自你我相识,我竟从未好好听过你的笛声!” “此去危险重重,凌将军多多保重,若将军想听,待你凯旋,我定吹笛给你听!”程少商听着凌不疑的话,有些难过。 凌不疑轻笑一声,语气幽怨,“还是不要了!你的笛声还是留给你的郎婿吧!待我归来,想必你与楼垚的好事已近,不要因为我给你惹上麻烦。话已至此,程娘子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凌不疑就转身走出了皓安郡王府,程少商呆呆的看着凌不疑离去的背影有些愣神,她现在心中有些乱,刚刚画出新器械的开心在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娘子?您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路过的阿麦看着程少商在廊下站着一动不动有些好奇,主动上前询问。 “阿姊好,没什么,就是一时愣神了!”程少商反应过来,立马挂上了笑容,“今日我画了新的器械,就想着现拿来给殿下看看!” 阿麦虽然有些不信,但是程少商自己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追问,“程娘子,殿下现在正在书房,您可以自行前往!” “好的,谢谢阿姊”程少商向阿麦道了谢,便转身向着文去病的书房走去。 其实凌不疑今日并没有想着见程少商,只是他突然看见程少商之后,就想和她说说话。 也就在这一瞬间凌不疑想明白了为何文帝一直说他就是心中没有牵挂之人的意义,因为他在看见程少商的那一刻,突然就对生死有了在意。 当夜楼犇刚刚将舆图送出,转身时就看到楼太傅正站在院子中,他快走几步冲楼太傅行礼,“大伯父!” “你还认得我是你的大伯父!”楼太傅满脸的不悦。 楼犇只是笑了笑,“大伯父这是哪里的话,我自然是认得大伯父的,毕竟您可是家主不是吗?” “既然知道我是家主,明日起你就继续去游历吧!”楼太傅语气平淡的开口,有着一种掌握人生死的霸气。 楼犇微勾唇角,依旧保持着自己风度,“大伯父,这恐怕不行,侄儿现在在皓安郡王麾下教书,若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离开都城,怕是不妥!” “这是何时的事情,为何你从未与我提过!”楼太傅有些震惊,什么时候楼犇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连楼犇和凌不疑还有皓安郡王联系上了自己都不知道! 楼犇看着楼太傅的神情,面色不变,心中却十分畅快,“大伯父贵人事忙,这些许小事,自然是不好麻烦你的!天色已晚,侄儿就先回去了!” 说完楼犇就转身走向自己的小院,独留楼太傅的目光再昏暗的灯光中明明灭灭。 凌不疑不愧是他霍翀后人的名号,战争很快就结束了,雍王被凌不疑活着带回了都城。 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凌不疑的胜利也是带着血的,何昭君一家就在此次战争中死的差不多了,独留下了何昭君和她的幼弟。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文去病拿着小石最新送来的战报,不由的叹了口气。 小石不知道文去病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些好奇的看向文去病,“殿下这何将军一家都死了,您怎么说这样的话!要是真的计深远,不应该好好的活着吗?” 也不怪小石有这样的疑问,毕竟何家成年的人就只剩下何昭君一个女娘了,何昭君的幼弟才三岁,不要以为这些世家是好说话的,等何昭君的弟弟成年,何家还剩下什么,谁都说不准。 “可是他活着,可没有现在的状况好呀!”文去病看了眼小石,笑着解释。 小石还是有些不明白,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看着小石一脸迷惑,继续说道:“咱们来打一个假设,假如现在活着的除了何家姐弟,还有何将军,你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小石默念了一下,“何将军是镇守一方的将军,此次雍王作乱,何家成年的男丁皆上战场,死的都差不多了,所以军功应该不少!” 文去病摇了摇头,否认了小石的说法,“不是这样的,何将军若是活着,这次顶多算是将功补过,若是这些朝臣追的紧,说不定还会清算何将军玩忽职守之罪!” “不会吧!”小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去病,这何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这些人还要追究何将军的罪过! 文去病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怎么不会呀!我就问你,这何将军是不是一方镇守?” “是!”小石点了点头。 文去病坐好后,又问,“那何将军的职责是什么?” “整备军队,防范各地反叛?”小石试探的说道。 文去病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那你说这何将军为了给何昭君送嫁,出了军营只带了亲兵前往是不是算是玩忽职守?” “殿下你说的这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呀!”小石想着皱起了眉头。 文去病点了点头,“为自己女儿送嫁离开军营是人之常情,大家也能理解,但是何将军错就错在几乎将所有何家儿郎都带走了!” 第149章 何昭君(4) “所以何家军在何昭君成婚期间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小石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积年老将会犯的错误。 文去病点了点头,“何将军就是太相信雍王了,他驻守的地方和雍王的封地临近,他以为雍王是他的助力,谁成想,雍王是插了他一刀的人呢!” 小石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是疑惑的开口,“可是殿下,这和何将军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圣上是一代明君,应该不会因为此事就责罚何将军吧!” “是呀!父皇是个念旧情的人,不会因为何将军的一次失误就责难何将军,可是何将军的伤重,他这般年纪日后应该也不能再上战场了,而且如他这般的伤情,就算是活着应该也是活不久了,但是你要知道一个道理!”文去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何将军现在死和两个月后再死,都是不一样的!” 小石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她就明白了。何将军现在死,他是抗击反贼的英雄,是全家就义,人人都要夸赞一声的豪杰,毕竟就算是觉得此事是何将军自作自受,但是人死为大,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大家都会下意识原谅死者生前的过错。 可是若他从冯翊郡活着回来,到了都城就算是文帝不追究他玩忽职守,为了平复民心,也只能是个功过相抵的下场。到那时候,他在众人心中就是玩忽职守导致何家近乎灭门的罪人,何家的名声也会因为他一落千丈。 “所以,所以何将军的死,是他自己想死的?”小石咽了口唾沫,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 文去病点了点头,“所以我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呀!你看看他的遗愿,想要何昭君嫁到楼家!” 小石倒抽一口凉气,“嫁到楼家的意思就是想要何昭君嫁给楼垚公子是吧!” “就是这样,这楼家是文臣,不会占据楼家的部曲,那这些部曲就只能是何小公子的,而且楼家也算是大族,一般人顾忌楼家,也不会太过逼迫何家姐弟,这样的话只要何娘子愿意放弃一些财物,应该就能平安的扶养大自己的幼弟。”文去病神情淡漠的分析。 此时朝中也正说着这件事。 吴将军感慨的回复着文帝的问题,“臣等去迟了一步,何家举家殉国,若不是何将军一家的舍身之功,我与子晟也不可能如此迅速擒获雍王,返回都城!” 文帝有些难过,他的老朋友,又去了一位,“实乃苍天折损朕一员忠臣良将!何将军为婚事与朕离别时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谁知道,再归来却是与朕生死两别!” 吴将军看着文帝悲伤的样子,接着开口,“何将军临终前还有嘱托!” “他还有何心愿?”文帝连忙追问。“只管一一道来!朕,一定成全他!” “何将军忧虑膝下只余一双儿女,其子年幼,其女昭君在与肖世子成婚前本与楼氏子定亲,现在肖逆或诛,或擒,肖家和何家前婚尽破,盼能与楼氏子再结姻缘!” 吴将军的话一出口,楼太傅低着的头就开始窃喜,之前楼垚和何昭君退婚,他就不想同意,但是何家势大,为了给何将军一个面子,他就同意了。 现在何昭君可比之前更好了,娘家弟弟还小,在他弟弟成年之前,何家的势力可不就是楼家的嘛!既然是楼家的,那就是自己的! 楼太傅的高兴都要跳起来了,要不是现在还是在朝会之上,何将军也才刚刚去世,他不好表现的太过兴奋,他非要高歌一曲不可! 至于楼垚是什么想法,那不重要,他们二房都要仰仗自己,楼垚一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小子,能娶到何昭君这样一个嫁妆丰厚的新妇真是便宜他了!要不是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娶了新妇,而且何昭君脾性不好,这种美事怎么会轮得到楼垚那个傻小子! “婚姻大事乃是结两姓之好,朕虽为帝王,但也不好越过其父母为其订婚,楼太傅!”文帝想了想喊了一声楼太傅。 楼太傅立马出列跪下。 “楼爱卿,此事你···”文帝满脸期盼的看向楼太傅。 楼太傅强压自己心中的兴奋,跪下叩谢,“何将军英勇,能娶到何家女乃是楼家的荣幸!” 楼家,楼家楼大夫人正端着杯子,毫不客气的对着坐在一旁拘束懦弱的楼二夫人说:“娣妇,阿垚的婚事定下了,这些日子你抓紧点时间!” 楼二夫人突然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楼大夫人,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阿垚的婚事怎么就定下来了呢?”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楼大夫人将杯子重重的放下。 楼二夫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就是不知道这新妇定的是哪家女娘?”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是之前就和阿垚定过婚的何昭君!”楼大夫人笑着说道,“这何家全家英烈,何将军临死就这一个遗愿,能完成何将军的遗愿,这可是咱们楼家的荣耀呀!” 就在此时,楼垚从外面跑了进来,“我不娶!” 楼大夫人瞬间变了脸,“阿垚!你的教养呢!” 楼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大伯母好!我不要娶何昭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的你说娶不娶的!”楼大夫人横眉冷竖,不屑的呵斥着楼垚。 说完她转头看向楼二夫人,“娣妇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儿子!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姒妇,你消消气,阿垚之前被昭君退过婚,所以心中有些不满,也是少年意气,今日我先回去和他好好聊聊!”楼二夫人紧张的站起来,将楼垚一把拉在自己身后,对着楼大夫赔笑。 楼大夫人舒了口气,“那今日就这样吧!明天你就去何家提亲吧!虽然这何将军去了,咱们也不能失礼,该有的礼数都要有!” 楼二夫人听到楼大夫人的话,连忙行礼拉着楼垚走出了正厅。 第150章 婚嫁 楼二夫人将不甘不愿的楼垚拉出正院后,看着满脸不悦的楼垚,叹了口气,“阿垚,有些事情是命,咱们要认!” 楼垚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楼二夫人。 看着楼垚的样子,楼二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从小就懂事听话,和自己性子相似的幼子,伸手抹去了自己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水,“都怪阿母,若是阿母早些替你去程家求亲,现在你也不必如此了!” “阿母,此事怎么能怪您呢!”楼垚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大伯母强势,不能怪您!” 此时楼垚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找程少商,只要少商愿意嫁给他,无论大伯父大伯母怎么说,他都是不会去娶何昭君的! 此时程少商也从文去病这里知道了何将军临死前为何昭君求嫁楼氏子。 程少商有些震惊的看着文去病,迟疑的开口,“楼家,未成婚的男子不止只有楼垚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但依旧很无奈的看着程少商,“楼家当然不止只有楼垚还未成婚,但是···” 剩下的话,文去病没有说出口,但程少商已经明白了,她有些低落的接上了文去病的话,“但是嫡系只有楼垚了,而何昭君不可能嫁给一个楼家这种门户的旁系,所以何将军的说是嫁给楼家子,其实就是要楼垚娶她!” “你喜欢楼垚吗?”文去病突然说道。 程少商声音低落,“自然是喜欢的,若不喜欢也不会让他在我身边这么久了!” “若是你想要嫁给楼垚,我可以为你想办法!”文去病面无表情的说着,人的心都是偏的,何昭君和她的关系并不好。 若是程少商想要嫁给楼垚,文去病可以出手破坏这装婚事。至于何将军的担心,她不介意在何家幼子成年以前为其提供庇护。 程少商轻轻的摇了摇头,“殿下,我不是傻子,何将军为何非要何昭君嫁给楼垚,我也是想到几分的。这些世家勋贵的族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楼垚不娶何昭君,不要说何家的家财,就连何家的部曲都不一定保得住!” “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嫁给楼垚!”文去病看着程少商的脸,认真且严肃的问。 程少商抬起头,看向文去病,语气低沉却很坚定,“不想!” “不想!”文去病还没有说什么,站在文去病身后的小石就惊呼出来声。 站在文去病另一旁的阿麦立马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小石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文去病却没有惊讶,勾起唇角,“不想就算了!只是楼垚公子可能要伤心了!” 听见文去病的话,程少商有低下了头,喃喃自语似的说道:“即便他再伤心,我也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小石听见程少商的话,不由自主的问出来口。 其实程少商并不需要回答小石什么,毕竟小石只是文去病的婢女,而且现在还是当着文去病的面。 但是程少商还是开口了,“我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只要我想嫁给楼垚,那殿下会替楼垚楼家成为何昭君,甚至何家的倚仗,但是我不愿意。殿下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给殿下惹上麻烦!” “你应该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是多大的麻烦!”文去病开口打断程少商的话。何家是有部曲的,若文去病代替楼垚成为何家的庇护,那么在何家幼子成年之前,这些部曲她都是可以使用的! 程少商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这对殿下不是太大的麻烦,可是这不应该是殿下的事,而且何昭君不一定信得过殿下。更重要的事是我并没有非嫁阿垚的想法。” “这话说出来,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楼垚他很好,无论我想要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支持,我想画图他就给我递纸笔,我想上房他就给我架梯子,我渴了他给我倒水,我饿了他给我买糕点,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程少商抬起头看向小石和文去病。 “而且我知道他可能必须娶何昭君的时候,我并不是为我不能嫁给他而惋惜,而是为他不得不去一个不喜欢的人而惋惜!” 听完程少商一番话,文去病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做什么了,你只要能想清楚就好!今日天气不太好,你就早些回去吧!” 程少商从位置上站起来,向文去病躬身行礼后就离开了皓安郡王府。 看着程少商离开的背影,文去病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凌不疑感到庆幸。毕竟楼垚现在要去娶何昭君了,这样一来凌不疑又有很多的时间,和很大的机会去追求程少商了。 可是就今天自己和程少商的谈话来看,程少商应该是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的,可是程少商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那么要是程少商有一点不喜欢凌不疑,她都可能拒绝凌不疑。 所以现在这程少商干脆的说不想嫁给楼垚,对凌不疑不一定是件好事,就凌不疑那闷葫芦,说起来,除了年少有为,其他的和楼垚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不要看大军去冯翊郡很快就回来的,可是冯翊郡离都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何昭君要在家中安葬亲人,又带着幼弟,所以暂时还没有到都城,这也就给了楼垚可以操作的机会。 一大早楼垚就在门口堵住了准备出门的楼犇,昨天楼犇因为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回来的很晚,到家时已是深夜,所以并不知道何将军想将何昭君嫁给楼垚的消息。 “阿垚,今日这般早,没有去送程娘子吗?”楼犇笑着打趣楼垚。 楼垚神色有些不好的看着楼犇,没有像以前一样害羞的低下头,“阿兄,大伯父要我娶何昭君!” 楼犇瞬间收敛了笑容,面色严肃,“那你是怎么想的?” “阿兄,你是知道弟弟的,弟弟喜欢的是程娘子,弟弟不想娶何昭君!”楼垚认真的回答。 第151章 婚嫁(2) 楼犇看着眼前满脸恳求的弟弟,瞬间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不愿意,就不娶!” “可是···”楼垚有些犹豫,自己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阿兄一直怀才不遇,这一年好不容易跟着皓安郡王,也是为了郡王能提携一二,“大伯父怕是不会同意吧!” 楼犇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犀利,“他不同意就不同意了,他是楼家的大房的家主,你是楼家二房的孩子。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大父大母为自己的孙儿订婚也要问问其父母的意愿,他一个大房管天管地,还管不到咱们二房的婚姻大事!” 楼垚还是有些犹豫,别看他昨日在楼大夫人面前信誓旦旦,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文帝亲自过问的婚事,弄不好说不定整个楼家都要遭殃!“那圣上那边···” “阿垚,何将军说的是与楼家再续前缘,希望何昭君嫁到楼家,可不是说要何昭君嫁给你,楼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郎!更何况现在二房当家的是我,我没同意,谁都逼不了你!”楼犇依旧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大伯父真当自己能够一手遮天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直接替楼垚答应了,之前自己还小,楼垚和何昭君的定亲他管不了,他是看着何昭君是如何欺负楼垚的。 是楼家是受过何家的恩情,但是受恩情的又不止只有二房,大房占便宜更多不是吗?甚是大伯父这个太傅要不是因为楼何两家是姻亲,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当。 可是自己把大伯父当做亲人,他把自己当做过亲人吗?见到好处就恨不得都吃到自己肚子里,要牺牲了,好了想起二房了,凭什么! 楼垚听着楼犇的话,瞬间喜笑颜开,向楼犇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兄长,那我就先出门了!” 说完,也不等楼犇回答就兴冲冲的出了门。楼犇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弟弟高兴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低下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 其实楼犇不是不知道何将军为什么想要何昭君嫁给楼垚,他也知道楼垚若是娶了何昭君会给自己和楼垚都带了不小的助力,可是人活一世,若是只考虑利益,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楼垚刚走出楼家,脚步就慢了下来,他知道他兄长说的很轻松,但要是事情这么轻松就能解决,他们二房也不会被大房打压这么久了。 今日他和楼犇说话,与其说是争取,更不如说是倾诉,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看看兄长的想法,就算自己到最后还是必须娶何昭君,他也知道自己兄长是向着自己的。 研究院,程少商拿着才做好的东西查看,图纸无论画的再好,做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不同,所以在正式测试前的第一步就是确定好图纸与实物的差距。 “程娘子,楼公子在门口等您!”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过后,一个杂役看着已经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的程少商,高声的说道。 程少商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你先带楼公子去偏厅,我马上就到!” 在骅县的时候,她画图纸不会避讳楼垚,是因为那时候她主要画的都是房屋的建造之类的图纸,没什么好藏着的,但是研究院不同,研究院不仅有建筑的图纸,更有武器弓弩的图纸,这些都是不能外传的东西。 程少商洗了手,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放在一边,这才走到进了待客的偏厅。 “少商!”见程少商进来,楼垚眼前一亮,连忙站起身来。 程少商也面带微笑的看着楼垚,“阿垚,今天怎么想着来研究院看我了!” “少商,我···”楼垚有些吞吞吐吐,“我,” 看着楼垚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程少商瞬间就明白了楼垚来的目的,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有些黯淡。 程少商之前对文去病说的时候十分果决,可是实际上若是没有何昭君这档子事,说不定自己在年节左右就会让楼垚去自己家中提亲。 楼垚这些日子对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辈子她是不愿意如普通女娘那般在家中相夫教子,过完一生的,这件事在她在水坊刻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天就已经她就已经决定好了。 她之前虽然也想过要嫁人,但那种念头多数时候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直到和楼垚相处这大半年,她才对婚姻有了真正的想像,对未来郎婿,有了自己的想法。 楼垚看着收敛了笑容的程少商,突然鼓足了勇气,就如同他毫不迟疑跟上程少商去骅县的马车一样,“少商你愿意让我阿母去程家提亲吗?” 程少商听见楼垚的话,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阿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少商,我不想娶何昭君!我只想娶你!”楼垚眼神坚定,语气诚恳,一把抓住了程少商的手。 程少商却低下了头,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阿垚是个好郎婿,这件事文去病知道,何将军知道,她自己何尝不知道。 楼垚想要娶自己,程少商自己何尝不想嫁给楼垚,自从知道了何将军的遗愿,她有时候都会想自己若是早一些和楼垚订婚,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可是这件事是不成的,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是楼家还是程家都承担不起惹怒圣上的后果,就算是有皓安郡王为他们做主,可是他们身后的家族不止只有他们! “少商,少商!你别哭呀!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我给你道歉,你别哭呀!”楼垚看见程少商的眼泪,连忙说道。 程少商眼中带泪,嘴角却是笑着的,“阿垚你想娶我,我是高兴的,但是这件事不成的!” “有什么不成的!”楼垚突然激动的说道,“我要娶的人是你,你要嫁的人是我,我们俩都愿意,我兄长和阿母也都是喜欢你的,有什么不成的!” 第152章 工作 程少商仰起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阿垚,楼垚,你来找我不就是知道这件事不成吗?” 一瞬间眼泪从楼垚的眼中滑落,他缓缓放开了程少商的手,“是呀,我知道这事情是不成的,我只是,只是不甘心呀!” 程少商长叹一声,“此事是上天注定的,你我有缘无份!” “可是你不是说过,若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吗!所以你我算是什么?算什么!”楼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程少商定了定心神,“阿垚你知道为什么何将军定要将何昭君嫁给你吗?” “我管他为什么!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楼垚闭着眼,身子不停的抖动。 程少商拉着楼垚的胳膊,“楼垚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 楼垚不情不愿得睁开了眼睛,眼中含泪。 “你说过,何将军以前对你很好,何家兄长对你也很好,所以他们算是对你有恩对吧!”程少商神色郑重的看向楼垚,“何家全家殉难是为了保住冯翊郡,所以冯翊郡的百姓没有事,有事的只有何家,只有看着你长大的何将军,教你骑射的何家兄长!何昭君要是不嫁给你,何昭君的弟弟就不一定能够平安长大,何家的部曲,财产,甚至何家的名声说不定都会消失,你忍心吗?” 楼垚含着泪,声音沙哑,“我明白了,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总是我。” “楼垚,以前我总觉得这世间都对不起我,可是后来我随着郡王走的地方多了。我就明白了这世间也许对不起许多人,但对得起我。”程少商语气叹了口气,“楼垚你也是一样的,你不想娶何昭君,何昭君又何尝想要嫁给你,但是我没得选,你也没得选,何昭君更没得选!” “我明白!我都明白!”楼垚认命似的看着程少商。 程少商不再看楼垚,“楼垚,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和你长相厮守的勇气,是我辜负了你,是我不好!但是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郎婿,所以请你不要辜负何昭君。以后你要立起来!要管束何昭君,要撑起何家,你会是她的郎婿,她的依靠!” 楼垚失神的闭上了眼睛,“这不是你的错,我都明白,我以后会好好的和何昭君一起的!” 说完楼垚睁开眼睛,就失神的走出了偏厅。 程少商站在原地,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可以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但是她不能嫁给楼垚是个事实,她一直在犹豫也是事实。 这些事情的发生对多数的都城百姓来说都没有影响,对他们有影响的是另一件事。 复旦学院今年扩招了,这几年复旦学院一直在都城里招收学生,但是由于师资力量有限,还有大家的不信任,所以一直以来长期学子都没有很多,但是现在随着第一批学子勉强毕业,学院也开始有了招收更多学生的力量。 “今年我们招收七岁以上的学子三百名左右,其中免费学子一百名左右,勤工俭学学子八十名左右。”赵妍站在文去病面前,恭敬的报告着今年招生的情况。 文去病点了点头,“才毕业的这些学子就先安排做启蒙课程,同时让崔明中不要忘记他们的继续教育工作,我虽然让他们在学校教书,但是并不是想着他们都在学院里教一辈子书,这一点你要给他们说明!” 赵妍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些事情我都会安排好的,只是殿下,咱们学院没有什么大儒终究是要比其他书院差上一些的,所以殿下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妍说的这件事实际上已经是长期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了,所谓的大儒都是有着自己的脾气的,就连文去病对起人品十分看不上的皇甫仪,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请来的! 一方面是复旦学院免费生太多,资金欠缺,导致文去病没办法以高薪聘请一些名师。另一方面是复旦学院生源太差,多是,不!基本上都是才启蒙的学子,所以没法吸引大儒前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学院明显会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能被称为大儒的人多是世家子弟,毕竟能所谓能成为大儒,不仅需要读许多书,更要有合适的场合为他们扬名。 不要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要知道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此事不急,我们学院的目的是为了普及教育,所以需要大儒教授的更进一步的知识,并不是重点!”文去病想了想,安慰似的说道。 赵妍有些无语,“殿下,您说是就是吧!” 其实她们俩都知道,名师大儒意味着什么,一个好的老师有时候说话都能比一般的人更加入耳,有时候这也算是一种气场吧。 “子安!子安!”正当文去病和赵妍相顾无言的时候,五公主兴冲冲的推开了文去病的书房门。 看见赵妍,五公主一下停住了脚步,“赵长史,你在呀!” 紧跟着五公主的一个侍从有些紧张的看向了文去病,“殿下恕罪,奴婢没能拦住五公主!”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有些无奈,挥挥手示意侍从离开,侍从连忙行礼就离开了书房。 同时文去病抬起头看了眼赵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教具的安排你是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按照惯例就行!” 赵妍看了眼五公主,先向文去病行礼,然后向五公主行了礼,告辞离开。 五公主见赵妍离开,才兴冲冲的走到了文去病的身边,“子安,你还要实验田吗?” 文去病抬眼看了下五公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实验田这种东西当然多多益善,“要,你要干什么?” 五公主左右看了看,有些神秘兮兮的小声对文去病说道:“前些日子有人给我送来一大片土地,我就想着你不是一直想着在不同的地方找实验田嘛!我就想到你了,所以这田地一确定下来,我就来找你了!” 第153章 土地 看着文去病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五公主昂着头,有些骄傲的看着文去病,“这地可是不错呢!要是你不要,我就想着弄成园林了,你都不知道那周边的风景也是很不错呢!” “不是!你再说一遍!”文去病有些惊讶的看向五公主,什么时候五公主还学会受贿了! 五公主看着文去病没有夸奖自己,就有些不开心,“怎么吗!我说有人给我送来些田地,我就来找你了!你要知道要不是你是我的胞妹,我才不会这么大方呢!” 文去病无奈的扶额,“你的意思就是你收了别人送的土地,然后来我这里献宝!” “你这是什么语气呀!”五公主有些不高兴,她有好东西就想到了文去病,所以连忙来给文去病,可是文去病现在是什么态度嘛! 文去病听出了五公主的不高兴,“你这是受贿你知道吗?” “这有什么呀!现在谁不收点下面人的孝敬呀!小越侯也收呀!他收的可比我厉害多了!”五公主毫不介意,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文去病长叹一口气,有些无语,“那知道这人送你土地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干嘛要知道为什么呀!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巴结我罢了!”五公主还是无所谓的回答。 文去病向后靠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五公主了,你说五公主不谨慎吧,她还知道去看看有没有别人收礼,特别是打听了小越侯收没收礼。可是你说她谨慎吧,她连送地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开心心的将地给收下了。 “那送地的人又说这地是怎么来的吗?”文去病无奈,这是自己的阿姊,还能怎么办呢! 五公主努力的想了想,“听说是他们自己开的!” 文去病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旋即又提了起来,“这地是哪里的!” 五公主说了一个地名,在她说完的瞬间文去病就立马黑了脸,“阿姊你不学无术也要有点度!这个地方的土地哪里还有可以开垦的荒地呀!” 五公主被文去病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嘴硬的说道,“就不能是他家的祖上留下来的呀!” 文去病看着强撑的五公主,有些生气,“你这蹩脚的理由,你自己说出来自己信不信!”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嘛!不就是一点田地嘛!大家谁不圈些地给自己的,我这也就是收了一点!”五公主还是有些不服气。 “大家都这么做就是对的吗!阿姊你也不小了,做事情能不能过些脑子!”文去病真是服了自己的这位姐妹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雍王和彭坤作乱,年初我们就想着要清理世家隐田,推行度田令的!” 五公主有些生气,“子安!我是你阿姊,你怎么能说我做事情不过脑子呢!” “这不是重点!”文去病生气的说道。 五公主也不甘示弱,“这就是重点!你快点向我道歉!” 文去病眼看着不给五公主道歉事情就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奈的开口,“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没脑子!” 五公主听见道歉也就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见五公主终于不再纠结这事了,文去病终于可以开口了,“这件事情的重点是有人巴结你,给你送地,可是他为什么要巴结你呢?为什么不是巴结我,巴结三兄,巴结长兄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这朝中人尽皆知,他们巴结我也是自然,至于你,你一天到晚往地里跑,他们想巴结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你呀!至于三皇兄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像是被人欠了钱似的,谁敢给他送礼呀!至于长兄嘛,长兄可是太子,一般人哪里能巴的上他呀!” 这就是文去病对五公主很无奈的原因之一,无论是什么事她都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然后顺利说服自己。最重要的是这些理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全符合逻辑! 文去病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这是你阿姊,一母同胞的!千万要忍住!】 “那他巴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五公主大手一挥,“他目的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乎!” 文去病气的直翻白眼,什么目的都不知道,就敢随便收别人这么重的礼,五公主也真是勇猛呀! 为什么文去病说这礼物贵重呢,毕竟五公主连具有有多大面积都没有说。可是要知道一亩地是不太贵也就十几两银子,但是一个人敢就送个一两百亩地给五公主吗? 送一个价值几百两的香粉说不定大家觉得这东西难得,是用了心的,看的上眼,但是送价值几百两的地真的就没眼看了。 但是田地又有它自己的特殊性,一个上万两的田庄和一个上万两的首饰又不可同日而言,上万两的首饰只是一件装饰,但上万两的田庄确实一种资源,还是可以持续产出的资源。 “这些人都是逐利的!若他们得不到好处为什么会给你一个只有宠爱,其他一无所有的公主送如此贵重的东西!”文去病扶着额角,皱着眉头,这个事情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单纯的想要通过五公主谋取利益,还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了! 五公主低下了头,有些呐呐,“你也不能这样说吧!我毕竟是也是文氏的嫡系公主,哪里一无所有了!”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哪里平复心情,这个五公主的关注点为什么永远不在重点上,她缓缓的将气吐出了,试图语气温和的将事情说出口,“阿姊,这些不重要,你一会儿回去,就找你府中的长史女官,让她替你写一道请罪折子,将此事说明清楚,同时将说明自己愿意将收受的土地全部充公!” 五公主有些不情不愿,大家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土地就代表着财富,而粮食是整个王朝最硬的通货。 第154章 土地(2) 五公主愿意将土地给文去病作为实验田,一方面是因为文去病是她妹妹,另一方面是她知道文去病不会亏待她。可是现在文去病要她将到手的肥肉送出去,五公主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的。 看着五公主的样子,文去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阿姊,平日里你收些财帛首饰,收也就收了,可是你要知道土地是百姓的命!” “那些贱民命算什么,他们死就死了!”五公主下意识的开口,可是她刚开口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些日子她和那些世家女来往多了,许久没有和文去病聊天,差点忘了文去病最不喜欢人说百姓是贱民了。 果然五公主的话刚出口,文去病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之前文去病虽然生气,但是还能勉强笑出来,可是现在,文去病连笑都不笑了。 五公主看着文去病阴沉的脸,慢慢的将手从嘴上放下来,不好意思的看着文去病,“子安,去病,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我之前给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文去病一拍桌子,瞬间没有了刚才循循善诱的样子,“《礼记·王制》篇,你是不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五公主有些低着头,小声的开口,“没有忘。” “没忘,没忘你说百姓是贱民,你要知道你是运气好,生在皇家!要是没有这些你口中的贱民,我们文氏算个什么皇室,你我都受着万民供奉,就不能一边端着百姓递给我们的碗,一边砸百姓的锅!”文去病语气严厉,丝毫没有刚才的温和。 五公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五公主的样子,文去病长叹了一口气,将心中的郁气输了出来,语气缓和了下来,“阿姊,明日抄写十遍《礼记·王制》篇!我会给母后说的,不要想着偷懒!” 五公主依旧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一颗颗落下,她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明明自己来有了好东西就给文去病来分享,可是文去病先是说自己没脑子,接着又说自己傻,现在还凶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说了句“贱民”嘛,干嘛这样对自己!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在那里无声的落泪,这气再也生不起来了,说到底五公主今天来也是想着自己,而且五公主从小娇生惯养,有许多事情不懂,不了解也是正常。 “阿姊,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觉得我不该说你,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文去病开口问道。 五公主听见文去病的问话,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些人那个不收些别人送的礼,那个没有圈上万亩的地,我就收了些地,又没有去圈地,你凭什么这样凶我!” “可是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坐在皇位上的是我们的父皇,被万民供奉的皇室是我们文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要是乱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文氏!但是换了我们文氏,你信不信,那些世家贵族该吃吃该喝喝,该当高官依旧是被新皇当做肱骨之臣!”文去病无奈的给五公主解释。 她抬眼看了下被自己话怔住的五公主,又叹了口气,自己三年前就对五公主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五公主似乎并没有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五公主强忍住眼泪,有些哽咽的开口。 文去病深出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五公主身边,将衣袖中放着的帕子递给了五公主,“别哭了,擦擦吧!今天要不要在我这里吃饭,我让阿麦给你安排做糖醋排骨!” 五公主接过文去病递来的帕子,粗糙的擦了两下,语气依旧哽咽,“要吃,我还要吃水蒸蛋!” 文去病看着已经恢复过来的五公主,点了点头,“好好好,都给你做,去洗洗吧!都是已经及笄的人了,就这点事情就哭,有些太难看了!” “还不是怪你!”五公主又用帕子擦了两下脸,将帕子随手丢在文去病手中,站起来,头都不回的就走出了文去病的书房。 文去病看着自己手中沾满鼻涕和眼泪的帕子也有些嫌弃,微微皱了皱眉头,就将帕子扔在了五公主刚才坐着的椅子上。 翌日,文帝就收到了五公主混在一堆奏章中的请罪折子。 文帝拿起折子,随手打开,才发现这是五公主的折子,他开始时还以为五公主又想要弄什么幺蛾子,可当他接着看下去的时候脸却越来越黑,直到最后看到五公主自愿将收受的田庄献给朝廷上才稍微好了一点。 “这些家伙,朕是不是给他们脸了!竟然敢算计到朕的女儿身上了!”文帝生气的一拍桌子。 曹常侍有些不明就里,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内总管,对于皇帝的情绪,他们比后宫的嫔妃还要关注。 曹常侍伸手将一杯热水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轻声开口,“陛下,这不是没有算计到吗!这说明陛下教导有方,就算是五公主殿下也能看出这些小人的诡计!” 文帝被曹常侍的话,不由的一笑。确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五公主在后宫对他说,说不定他也就骂两句就将事情过去了,可是五公主从前朝正正经经的递折子请罪,倒是让自己有了更多的借口以此事为由搞出些事情了! “这多半是子安给小五出的主意,就小五那个满是话本故事的脑子是想不到这些的!” 曹常侍赶紧做起捧哏,“那不就更说明了圣上教导有方吗!皓安郡王有想法,五公主愿意纳谏,五公主与皓安郡王姊妹情深,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呀!” 文帝听着曹常侍的话,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要是在朝堂上曹常侍这样说,文帝说不定不会高兴反而会想一想曹常侍是不是被谁收买了。可是现在曹常侍夸的是他几乎和朝堂没有关系的女儿,文帝就十分受用了。 第155章 土地 (3) 文帝在手中敲着五公主的折子,笑着看向曹常侍,“你这个家伙,倒是看的明白!” 曹常侍立马觍着脸笑道,“这不都是常年跟着陛下,所以奴才有了这番见识嘛!” 文帝又拿着奏折指了指曹常侍,“好了,你一会儿出宫给小五送些赏赐,同时传朕的口谕,此事朕知道了,此事五公主虽然有错,但贵在知错能改,所以就不罚了!还希望五公主的长史女官们,日后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用心辅佐五公主!” 曹常侍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躬身行礼,“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楼垚和何昭君的婚礼就完成了,毕竟何昭君全家刚死的差不多,要是不赶在热孝中成婚,之后何昭君要守孝三年就没办法成婚了!何将军临死时的想法也就没有办法完美的执行了! 于此同时,程少商在研究院终于弄出来了自己可能此生中最重要的发明,连发弩箭! 当程少商献宝一样将连发弩箭交到文去病的手中时,文去病的内心是复杂的,这就是学霸的力量吗?这种东西也能做出来,自己也只是之前和程少商闲扯时说过,要是弓弩能够连发就好了,程少商就做出来这东西。 程少商看着一脸复杂神色的文去病,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她试探着开口,“殿下,您不喜欢?” 文去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连忙摇头,“不是,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不知道这东西造价几何呀!能不能大规模生产?” 程少商听见文去病的话,立马来了兴致,拿出图纸,和实物一一做起对比,开始给文去病讲解,“殿下您看这里,这里是我设计的能够让弩箭连发的关键,这里需要精铁···” 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程少商,文去病听的是满脸发晕,但又不能打击程少商的积极性,只好堆起一脸的假笑,用捧哏常用的语气词,如“是吗?”“这么厉害?”“我从就没能想到之类的话”之类的话敷衍这程少商。 一会儿程少商将自己的发明讲解完了,文去病连忙示意阿麦给程少商递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蜂蜜水,“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快喝点蜂蜜水甜甜嘴!” 程少商腼腆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杯子咕咚就是一大口,她之前说的兴奋,结果自己的嘴巴都说干了! 看着喝水的程少商,文去病轻轻的开口,“少商,这东西你做出来就应该知道只能用在战争上了吧!” 听见文去病的话,程少商立马将杯子放在了自己一旁的小桌案上,转过头看向文去病,“殿下这是自然,我是军户家的女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文去病神色复杂,缓缓的开口向文去病说道:“这东西要是用的好了,就是战场上的利器,所以制作这东西的人必定会受到严密的监管!” “啊!”程少商瞬间惊讶的叫出了声,“殿下,我···” 文去病挥了挥手,示意程少商先不要开口,“这事情我这里有两个办法,就需要你自己决定。一种是我将这东西交上去,告诉父皇你的功劳,按父皇性子必定会嘉奖于你,只不过日后你可能就只能呆在都城了!” 程少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同时有些紧张的问,“殿下,那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办法就是我从后宫将东西给父皇,告诉父皇你的功劳,同时告诉父皇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做出来的,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父皇应该也会同意,只是这样的话,父皇可能就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奖赏你了!”文去病缓缓说出自己想的第二个办法。 程少商立马开口说道:“殿下,我选第二种!” “不要这么着急,你今天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诉我,要是真的想选第二种,我明晚进宫后悄悄给父皇说就行!你要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名声当然也不会是一般的!”文去病开口回绝了程少商快速出口的话,毕竟这东西真的很重要! 程少商点了点头,其实在文去病说了第二种办法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后面这种办法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程家不是传承多年的世家,就算从自己落寞的寒门大父开始算,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底蕴,要是真的被众人知道这东西是自己做的,说不定会给程家惹出大麻烦! 程少商做出东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太多,直到刚才她给文去病讲解原理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有多可怕,她只是自豪自己又完成了一件跨时代的机械。 可是当文去病一提醒,她瞬间吓的浑身汗毛直立,许许多多她曾经听到过的故事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所以当文去病给她第二个选择时,她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程少商,你是我的人,所以就算你选第一种也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有可能许多地方都无法再去了,可是请放心,在都城我向你保证,没有人能够动你和你背后的程家!更何况这世上许多人一辈子连村子都不会出,其实在都城一直呆着对你的影响并不大,但是一旦父皇明旨嘉奖你,那意义可就不同了!” 文去病见程少商刚听完自己的话,就立马想选择第二种,立刻就明白了程少商的担心。 虽然文去病很希望程少商选第二个解决方案,但是自己给了程少商选择,就应该同时给她选择的自由。 程少商听见文去病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殿下我会回去好好想想的!” “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咱们去演武场去试试这东西的威力怎么样!”文去病笑着看向程少商。 程少商脸上也一改刚才有些不安的表情,笑容重新爬上了脸,“好!” 文去病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放着弓弩,率先走出了书房。 程少商在文去病站起来的同时也站了起来,跟在文去病身后走出来书房。 第156章 连弩 “嘣!”一支短箭飞快的插入了箭靶上,但很快又有一支短箭插在了箭靶上! 文去病将抬起的手放下,走近箭靶,看了看箭靶上插着的短箭,短箭在箭靶上插的很深,说明其威力很强,短箭在箭靶上的地位也比较靠近中心位置,说明速度和准确度都很不错。 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她是十分满意的,“少商,你射箭练得怎么样?” “啊?”程少商还在想着这弓弩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加强一点,突然被文去病一问,自己还有些懵。 文去病没有对她的失礼表示什么,而是又重新问了一遍,“我说你射艺怎么样?” 程少商这次听清楚了文去病的问题,连忙摇了摇头,“殿下,您是知道的,我就对工匠技巧感兴趣。”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文去病在之前都给程少商安排了课程,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比如程少商的书和射,特别是射艺,程少商几乎是从来都没有怎么好好学过。 文去病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叹了口气,“正好,你射艺不好,你来试试,这弓弩的效果让我看看!” 程少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步走到文去病身边,接过文去病手中的弓弩,然后转身走向射击位置,边走边填充短箭。 待程少商站定后,文去病也走到了演武场的边上。程少商深吸一口气,抬起自己拿着弓弩的手,将弓弩对准箭靶,连续扣动扳机,“嗖嗖”两支短箭射向箭靶。 看着短箭扎在箭靶后,程少商和文去病都不约而同的走向了箭靶,看着箭靶上的两只短箭,程少商有些脸红,但是文去病却很开心。 “力度是有的,就是准确性有些低,少商你要好好练一练了,不然将这弓弩给你拿着也只是给别人添加助力!”文去病笑着转头看向程少商。 程少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弓弩我先收下了,刚才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文去病示意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阿麦接过程少商手中的弓弩。 程少商将弓弩递给阿麦,躬身向文去病行礼,然后离开了皓安郡王府。 当天晚上,程少商罕见的失眠了,文去病给她的两个选择看上去去是问她要不要扬名,但是实际上是在让她选择未来的方向。 若是程少商选第一种,那么日后应该就会朝武器研究方向发展了,毕竟许多农业工具,水利工程等在都城里是无法实验其用处的。 但若是程少商选第二种,那么这把连弩将会是程少商做的最后一个可以批量生产的武器,毕竟不能批量生产的武器就是一个工艺品,也不会有很多人关注。 程少商辗转反侧,但文去病却睡的十分香甜,她名下的各个机构都运行良好,程少商又研究出来连发的弓弩,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三天,程少商终于选好了未来的方向,最终她还是决定坚持自己最开始的选择,让文去病悄悄的送,让文帝给悄悄的奖励。 所以文去病带着连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进了皇宫,接下来她跟着宣后说了说最近自己读的书,又走到永乐宫中越妃一起坐在永乐宫中的院子里,吹着和煦的微风。 “母妃你都不知道,子晟兄长那个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让我笑了多少天!”文去病躺在摇椅里看着天空,同躺在旁边摇椅里一晃一晃的越妃笑着八卦。 越妃语气不屑,带着十二分的不相信,“子晟会对一个女娘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这些年多少小女娘往子晟身上扑,你见过他有什么动作吗?” 文去病坐直了身子,看向越妃,“母妃,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这些年这种事情我说过谎吗!你要还是这种态度,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说了!” 越妃转过头看向坐了起来的文去病,拿着扇子的手点了点,“好好好,你继续说,我不反驳了!” 文去病听见越妃这样的话,这才有躺了下来,摇晃着摇椅,“后来我们在别院又遇见了子晟兄长,在别院里听皇甫大夫讲了他和桑舜华的故事。对了,按皇甫大夫的说法,这只是一个故事,不要上升到真人。所谓我有一个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是什么意思?”越妃有些好奇的打断了文去病的话。 “就是自己不好说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就说自己有一个朋友,然后把故事中的自己,换成这个朋友!”文去病解释了一下。 越妃点了点头,这样一说,她就明白了,“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也这样说,我有一个朋友!不对,你是不是以前也对我这样说过?” 文去病有些羞恼,“母妃!你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你继续说!”越妃又开始摇起了躺椅。 文去病继续刚才未完成说完的八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皇甫大夫说自己和桑夫人的故事,这就是个痴情女幡然醒悟,怒摔渣男的故事。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说,咱们先说子晟兄长的事。 那时候,程少商和楼垚已经关系不错了,楼家这个小公子简直没眼看,时不时的就对着程少商表忠心,子晟兄长也跟着楼垚一样给程少商表忠心!” “子晟和楼小公子一样?”越妃有些不相信,这楼小公子她之前是见过一次的,那孩子说的好听是腼腆,温和,是个谦谦公子的代表,但是说的不好听就是懦弱,没有主见,没出息。凌不疑怎么会和楼垚一样呢! 文去病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又想起了越妃看不到,开口:“我的意思是子晟兄长的样子,态度和楼垚,楼公子都一样,只不过一个表现的明显,一个自以为自己表现的隐晦罢了!” 第157章 连弩(2) 越妃来了兴趣,就凌不疑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他要是讨好女娘是什么样子呀! 其实越妃不是特别喜欢八卦的人,只不过这深宫中的日子有时候太过无聊了,所以文去病今天拉着她在躺椅上八卦凌不疑的爱情故事时她欣然同意。 “仔细说说看!”越妃语气中带着好奇。 文去病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在别院的时候自己和凌不疑等人在别院的故事,“子晟兄长为了让程少商不和楼小公子呆在一起,特意告诉程少商···” 在文去病清脆的讲述中,越妃时不时的问上几句自己关心的细节,时间飞快的流逝了,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文去病说的口干舌燥,连喝了好几杯水后,还没见到文帝回来,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她之前在宣后哪里知道昨天文帝是在宣后处过的夜,按照常理,今天文帝必定是要在永乐宫过夜的。 “你怎么不讲了?”越妃见文去病半天没有说话,坐了起来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放下手中的杯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故事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但是要我说,子晟兄长和楼垚没法比,更何况他嘴还不甜,要不是这何昭君半路截胡,子晟兄长非要孤独终老不可!” 越妃想了想凌不疑的样子,又想了想他平时拒绝这些女娘们的样子,和文帝一天到晚对凌不疑婚事发愁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这样开心!”文去病的话音刚落,文帝的声音就传进了永乐宫的院子里。 越妃和文去病连忙起身,站起来面向文帝行礼。 文帝伸手扶起越妃,又对着文去病笑着说:“起来吧!你们娘俩刚才说什么呢?让朕老远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文去病眨着大眼,满脸无辜,“我们什么时候笑得很大声了,父皇你是听错了吧!” 文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越妃,“阿姮,你对朕最好了,说说看,这个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的小女娘对你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文去病立马对着越妃做出恳求状,凌不疑是文帝的心肝宝贝,要是让文帝知道他对程少商献殷勤到这种状态,程少商想不嫁给凌不疑都不行了!同时文帝要是知道自己说凌不疑会孤独终老说不定要和自己生好长时间的气! 越妃看着文去病祈求的动作,不由的弯起了嘴角,“不过我们女娘之间的小话罢了,陛下今日过的怎么样?” 说起今日过的怎么样,文帝瞬间就被越妃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对着越妃吐槽今天在朝堂上处理的事情,什么那个地方送上来一对白兔,就说是祥瑞呀!哪个地方的地方官又给自己送来了发了霉的果子,让自己品尝之类的事情。 看文帝被越妃拉着进屋子,文去病不由的冲着越妃竖起了大拇指,对付父皇,还是母妃有办法呀! 文去病就听着文帝的吐槽,跟在他们身后也走进了屋子里。 文帝被越妃拉着坐下,抬手端杯子的时候才发现文去病也跟着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子安,今日天色已晚,你不出宫回府吗?” 文去病脸上堆笑,“这不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进宫了吗!所以今天是专门来宫里蹭饭的!母妃永乐宫今日的晚膳有我的吗?” “没有!”文帝故作生气的回复,“你这连事情都只和你母妃说,还想着吃我后宫的晚膳,不要想!什么都没有!” 文去病无奈的笑了笑,“不是,这有的事情只能和母妃说,有的事情也只能给父皇你说,这我不是才和母妃说完,正准备给父皇您说,您不就回来了嘛!” “是吗?”文帝有些不相信的开口,“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你说吧!” 文去病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越妃,本来她准备吃过晚膳的时候找时间单独和文帝说的,可是现在话赶话,这该怎么办! 越妃看懂了文去病的表情,站起身来,“我去小厨房吩咐一声,多给子安做两个她喜欢的菜!” “一个蹭饭的还想着吃自己喜欢的,就冲她这两个月都没进宫,菜叶子都不给她吃一根!”文帝有些抱怨的开口。 越妃有些好笑的看了眼文帝,给文去病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施施然的走出的屋子,同时带走了在屋子里服侍的宫人。 文帝看着越妃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这才冲文去病开口,“好了,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文去病这时候才从阿麦手中拿出一个布包,同时挥手让阿麦离开,阿麦见文去病的动作,顺从的对着文去病和文帝行礼然后离开屋子,同时在离开后顺手将屋子的门关上了。 文去病走到文帝面前站定,将手中的布包放在文帝面前的桌几上,缓缓的打开。 文帝见打开布包后里面的东西,瞬间眼前一亮,伸手将东西拿出来,然后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 “这是连弩?”文帝有些迟疑的开口。 文去病冲文帝竖起了大拇指,“父皇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这确实是连弩!” “这谁做出来的?有图纸吗?可以批量制作吗?”文帝开启了致命三连问。 “程少商做出来的,有图纸,在这里,按照原理来说批量制作是有可能的!”文去病挨着回答了文帝的问题。 文帝笑着点了点头,不住的感叹,“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弩威力如何呀!” “威力还是不错的,我试过了,父皇有机会也可以试一试!”文去病笑着对文帝说道。 文帝点了点头,“如此神兵,是该好好试上一试,你刚才说是谁做出来的?” “程少商,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善于水利工程的那个!”文去病又重复了一遍。 文帝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就是那个子晟喜欢的,曲陵侯之女程少商?” 文去病很无语文帝的定语,但是文帝没有说错,所以也能笑着点了点头。 第158章 秋猎 “好呀,好呀!”文帝笑着点头,“这女娘真是不错,之前就听你说这女娘能干,没想到这么竟然这样能干!她婚配了吗?” 文去病不由的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就文帝关注凌不疑的程度,对于凌不疑这些日子时不时就会遇上的程少商,他怎么可能没有关注! “她婚配没有又不影响她设计器械,您能不能将重点放在这东西上面!”文去病指了指文帝拿在手中的连弩。 文帝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平时也不会这样,就像文去病手下其他的女娘,他就从来没有关注过其婚嫁情况,但是这不是凌不疑喜欢程少商们,所以他也就··· “对对对,是应该关注着东西!”文帝笑着将手中的连弩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连弩虽然是一件利器,但是暂时还不能让文帝时刻挂心,“这程少商立了大功,当赏,来···” “父皇!”文去病看文帝准备招呼人就要赐赏赐,连忙拦住了文帝,开玩笑,她从后宫递交连弩就是为了将自己和程少商隐藏在幕后,要是这样还暴露了,那可就坏了! 文帝的话被文去病打断,有些疑惑,不知道文去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轮到文去病不好意思了,“父皇,您能不能先不要对程少商奖赏?” “子安,你是想要做什么?”文帝有些不解,但他觉得自己女儿不是一个赏罚不明的人。 文去病便稍微解释了一下,“父皇,这东西对于程少商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这连弩没有发挥什么大作用还好,但是这东西要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这东西对少商而言就是个大麻烦。” 文帝无奈的看了眼文去病,心里明白了文去病的担心,那这些世家要是知道了这东西是程少商做出来的,程少商必定不得安生。毕竟程家现在虽然出了个曲陵侯,他们在那些世家大族眼中依旧算不上什么! “可是这有功不赏,不太好呀!要不,子安你说我把子晟赏给程家做郎婿好不好!”文帝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感觉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 文去病这次没有忍住直接对着文帝翻了个白眼,“父皇,子晟兄长是个人又不是个物件,赏给程家是个什么事嘛!更何况你想给,想过子晟兄长愿不愿意吗?想过程家想不想要吗?” “子晟多好呀!他程家为什么不要!”文帝不开心的抱怨。 文去病眼角又抽了抽,“是是是!子晟兄长最好了!可是你也不看看子晟兄长那张夏天都不用人打扇的脸,你觉得给人找个活祖宗算是奖励吗?” 文帝正准备说什么,但是听见文去病的形容,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子安,你呀!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吧!” 文去病眼睛一转,想了想,“父皇先留着吧,等以后要是程少商遇见什么事情了,父皇你就顺手搭个话呗,反正程少商一个小女娘也惹不得什么大麻烦!” 文帝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许多时候就算没有这种承诺,他也会拉一把跟着自己的老臣的,所以这要求并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于是文帝点了点头,“好!过些日子,你找个理由带着程少商一起进宫,我亲自问问她!” 文去病睁大了眼睛,“父皇你不会是还想着将子晟兄长赏给程少商吧!” 文帝没好气的看了眼文去病,“你都说了,子晟是个活祖宗,我还会吗?就是想见见你嘴里这个夸了又夸的小女娘,算了,也不要你找时间了,等这眼看就到又秋天了,等过两天秋猎的时候我将曲陵侯一家都叫上,也让曲陵侯沾一沾自己女儿的光!” 文去病笑着给文帝行了个礼,“父皇大气!” “好了,好了,别搞怪了,去找你母妃问问,这晚膳好没有,朕都饿了!”文帝笑着点了点文去病。 文去病应诺,然后伸手将连弩又装进来自己拿过来的盒子里,包上布包,将东西放在一边,然后才缓步走出来屋子。 越妃此时正站在小厨房的门口,看着宫人们忙碌,时不时的指挥一二。 “母妃,晚膳好了吗?父皇说他饿了!”文去病抱着越妃的胳膊。 越妃摇了摇头,点了点文去病的鼻子,“你父皇饿了,我看是你饿了吧!” 文去病不回答的笑了笑,然后就跟着越妃一起走进了屋子。 时间过得飞快,金秋时节,秋高气爽,文帝带着一群文臣武将和世家贵族去了离都城不远的山边游玩。 君子六艺,骑射都是很重要的技能,为了表现自己,这些世家子弟的少年郎还是很愿意在秋猎场上表现一二的。 文去病跟着一群皇家子女坐在搭建好的凉棚里,有些犯困,而在她身边的五公主则特别兴奋,之前她被文去病说了之后,就好长时间没有出来玩耍了,这回文帝下旨让所有皇室子女都来,她兴奋了好长时间。 “啊~”文去病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睁着眼睛。 三公主一身华服的坐在旁边,轻笑一声,“六妹妹这是觉得这些世家公子射箭太过平淡无味呀!” 然后又转头看了看五公主,“五妹妹,你倒看的起劲,觉得哪里好,你也不给六妹妹分享分享!” “三姊,我就是中午没有午睡,有些不习惯,并不是这些世家子不好,你就别到处拱火了!”文去病打着哈欠,慢条斯理的开口。 五公主伸长了脖子向靶场看了看,讽刺的话一点都不少,“三姊,你别说我呀,怎么今天你又没有带上驸马来呀!是又吵架了?” “你!”三公主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什么我,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其实要我说,三姊,我宣家表哥脾气够好的了,你还是收敛点吧!”五公主转过头看了眼三公主。 但很快三公主又将头转回了靶场上,正在此时,一个世家子骑着马飞快的射中了靶子的红心。 第159章 秋猎(2) “好!”见到这一幕五公主连忙拍手,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这次怼赢了三公主,另一方面也是这家伙确实射的好。 看见这一幕的三公主,眼睛一转,就对着五公主开口,“五妹妹,这样干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设个赌,就赌这里面那位世家公子能够赢得今日的骑射!” 五公主瞬间就明白了三公主想要干什么,不就是想找回面子,让自己亏钱吗!自己虽然钱财不多,但是也不怕她,“赌就赌!我出五百钱!” “五百钱,五妹妹你也拿的出手!”三公主有些不屑。 文去病有些看不下去,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三姊见好就收吧!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要是真的让五姊输的多了,你信不信她会去母妃面前告你的状!” 三公主听见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对着文去病瞪了一眼,“五百钱就五百钱吧!我也出五百钱!” “这就对了嘛!三妹这五百钱可不少了呢!”太子妃孙氏开口插话。 三公主冷哼一声,看向太子妃,“这五百钱多不多,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想和我们一起赌一赌?” 刚说完,三公主就拿帕子捂住了嘴,“看我这说什么呢!储妃出身微寒,又不得长兄的宠爱,每个月就只有自己的月俸,还要接济娘家的穷亲戚,想必是拿不出这五百钱与我们玩乐的!” 这话说的孙氏又羞又恼,但是她又没办法反驳什么,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也豪气的拿出五百钱出来,摔在三公主的脸上。 可是三公主说的事实,前两日孙氏的娘家人知道文帝要来秋猎,就到东宫对孙氏哭穷,说什么自己没有秋猎时可以穿的衣服,租不到合适的马车,硬生生的将孙氏这段时间抠出来的积蓄都搜刮一空了。 孙氏呐呐的说道:“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三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公道话,事情没发生和正在发生时说的叫公道话,等事情都结束了才说,那就是拱火和捡漏!”五公主不屑的看了眼孙氏,她虽然和三公主不对付,但也不是谁都能插手她和三公主之间的事情的。 文去病听见五公主的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三姊,五姊,我坐在这里只犯困,想要去周围转一转,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两个女声齐齐的响起,三公主和五公主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屑的转过了头。 “小六你自己去吧!我要在这里看着三姊是怎么输的!”五公主看着文去病开口说道。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我要在这里看着你是怎么输的!”三公主不甘示弱的瞪了五公主一眼。 看着三公主和五公主这个样子,文去病无奈的耸了耸肩,缓步走出了凉亭。 “程少商,那不是皓安郡王吗!这看着郡王是要离开呀!你去不去?”万萋萋看着文去病离席,用胳膊碰了碰程少商,示意程少商看去。 程少商吃着点心转过头向着文去病的方向看了看,肯定的点了点头,“是郡王,我就先不去了,萋萋阿姊你要去吗?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哎呦,这谁呀!不就是被郡王维护了一次嘛,还把自己真的当盘菜了,也不看看自己到底算什么,不过会点匠人手艺,还真拿自己当大家了!”王玲正好坐在两人不远处,听见万萋萋和程少商的话,有些不屑的开口。 万萋萋转头看向王玲,生气的替程少商开口,“就是了不起,你要是有能耐你也被郡王夸上一夸呀!可是你没这个本事,就连这点匠人手艺你都没有,比上不足,比下还不足的家伙!” “你!”王玲被万萋萋怼的说不出话来,直接站了起来。 万萋萋见王玲站了起来,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怎么还想打架呀!来呀谁怕谁呀!你当我万萋萋是被吓大的呀!” 王玲身边坐着的楼缡连忙拉了拉王玲的衣袖。 被楼缡这样一拉,王玲也反应过来了,虽然她和万萋萋都是将门之女,但是将门和将门也是有区别的,她父亲是靠着母亲与宣后有旧才面前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之前在战场上也是打打边鼓的人物,自己则一直在都城生活,根本没见过战场,怎么能和万萋萋这种能杀死豹子的人比! “我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呢!你见过哪家女娘打架的!”王玲戚戚然的坐了下来。 万萋萋不屑的一笑,“哟!这会儿装淑女了,不知道是谁年初的时候在裕昌郡主生日宴上把我们家少商打的鼻青脸肿的,这会儿会说女娘不打架了,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呀!” 楼缡此时也不能再看着王玲被怼不开口了,她看了眼程少商,转移了话题,“程娘子,你看昭君阿姊与我阿垚兄长多般配呀!之前你还百般拿乔,这果然如你这般的女娘是进不了我楼家的大门的!” 程少商顺着楼缡的话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何昭君和楼垚,有些落寞。但还是坚定的看向了楼缡,“是挺般配的,不然圣上也不会给他俩赐婚了!之前我拿乔是我有拿乔的资本,可怜你连拿乔的资本都没有!” “你!”楼缡咬牙吐出一个字,正想再说什么,就被带着楼垚一起过来的何昭君给打断了。 “阿缡!你又在说什么!”何昭君呵住了楼缡未出口的话,她是知道楼垚之前一直在积极的准备与程少商的婚事的,也知道在她与楼垚的婚事定下来后,也是程少商主动暗抚住了楼垚,对程少商,何昭君现在是心怀感激的。 楼缡见何昭君和楼垚来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下了头,不再看程少商等人。 万萋萋见楼缡和王玲两人已经偃旗息鼓了,也没有什么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转头又看向了前面演武场上的情景。 第160章 秋猎(3) 此时新的一个世家子上了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本来水平就不行,连射两箭都没有成功上榜。 “这是谁家的呀!这水平还敢上场,不就是来丢人的吗!”王玲不屑的吐槽了一句。 楼缡赶忙捧了一句,“那可不是,这人连阿姊你水平的一半都没有,也好意思上场丢人!” “那可不是!”王玲昂着头,有些自傲,“不是我吹的,我的骑射可是我阿父手把手教出来的,一般人可是比不了的!” 万萋萋听着王玲这话,有些不屑,“呦呦,少商你看这天怎么黑了!” “有吗?”程少商歪头看了看凉亭外的天空,天色正好,没有一片云彩。 见程少商没有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万萋萋也不在意,“怎么没有,你没看到这有人都把牛皮吹上了天嘛!” 这话一出,程少商也知道了万萋萋的意思,不由的捂住了嘴笑了起来。 另一边王玲也听到了万萋萋的话,她也懂了万萋萋话中的讽刺意味,立马不高兴了,“万萋萋,你什么意思呀!”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万萋萋不屑的开口,“还比一般人强,连都城都没出过的,你知道什么是好骑射嘛!就你这样的边官随便一个人都能打你十个!” 王玲再也忍不了了,“万萋萋,你以为就你能耐!有本事咱们比一比!” “比一比就比一比,谁怕你呀!但是咱们可说好了,输了可不能哭鼻子!”万萋萋头一昂,站起来应战。 程少商见万萋萋和王玲争锋相对,不由的拉了拉万萋萋,“萋萋阿姊!” 万萋萋低头看了眼程少商,见她眼中都是担心,伸手拍了拍她,“少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看我赢了王玲这个家伙,替你出口气!” 见万萋萋执意要去,程少商也不阻拦,毕竟万萋萋将门虎女可不是王玲那种半缸子水的家伙可以比的,连山林中的豹子都能手刃,在这种只是为了表演的靶场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阿姊你小心些!”程少商稍微嘱咐了一句。 万萋萋给程少商眨了眨眼就离开了座位,走到了停放马匹的地方。 程少商坐在位置上,看着万萋萋骑着自己的马驹哒哒的进了靶场。 此时小石悄悄走到了程少商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程少商转过头,发现来人是小石,有些奇怪。 小石躬身向程少商行了一礼,“程娘子,郡王找你!” 程少商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转头冲万萋萋摇了摇手,引起了万萋萋的注意力后,用手指了指小石,示意自己要和小石离开一会儿。 万萋萋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笑着冲程少商点了点头。 这时程少商才放心的跟着小石离开了。 “程娘子,一会儿郡王要带着你去见圣上,你要···”小石带着程少商走的远离了凉亭后,就开口和程少商嘱咐。 程少商顿了一顿,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的开口,“圣上要见我?” 小石见程少商停下来脚步,转头看向了她,“是呀!程娘子你不必紧张,圣上十分和善,而且郡王也在!” 程少商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此时她的魂都已经飞了吗,满脑子都是【我要见圣上了,我要见圣上了!】 “程娘子一会儿见到圣上,程娘子要记得先报你父亲曲陵侯的名字然后再通你的名字!”小石继续说着刚才的嘱咐。 程少商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跟着小石呆呆的走着,小石话说完,没有听见程少商回话,转头看向程少商。 “程娘子,程娘子?”小石喊了两声,“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程少商像是刚刚回过神一样,连忙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报父名,再通自己姓名!” 小石见程少商确实听见了自己的话,点了点头,继续带着程少商向前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文帝的营帐门前。 小石走向前跟在门口前守候的侍卫说了两句,然后指了指程少商,侍卫看了看程少商,点了点头,然后走进营长通报。 程少商看着小石跟着侍卫说了两句后就回来和自己一起站着守候,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心稍微平复一些。 很快,侍卫就从营帐中走出来,向程少商和小石行礼,“你们可以进去了!” 小石带着程少商缓步走进来营帐,一进门就对着坐着的文帝和文去病行了礼站在了一边。 程少商一进营帐,就低着头立马跪了下来,“小女曲陵侯程始之女程少商见过陛下,见过皓安郡王!” “你就是程少商?”文帝看着跪在面前,瘦瘦小小的人,迟疑的开口。 程少商不知道文帝为什么这样问,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因为紧张,声音有点小,没有让文帝听清楚自己说的话。所以程少商提高了一点声音,“小女正是曲陵侯程始之女程少商!” 文帝被程少商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笑着开口,“你这小女娘看着不大,嗓门还挺高!起来吧,今日本来就是出来玩乐的,你不必这样紧张!” 程少商小脸一红,低着头缓缓站起身来。 “连弩是你做的,你是怎么想到要做连弩的?”文帝看着程少商的样子,决定找一个轻松的话题来缓和一下现在略显紧张的气氛。 但显然这并没有什么作用,程少商依旧很紧张,“臣女就是那样想到了!” 这话说了和没有说没什么两样,文帝也不在意,毕竟他召程少商来,一来是为了体现自己的重视,毕竟文去病已经和他说了此时想要低调处理,文帝不能大张旗鼓的表彰程少商,那么小小的鼓励一下还是可以的。二来则是文帝想要看看自己义子凌不疑喜欢的女娘到底长什么样,以后也好照顾一二。 “程少商,你做出了连弩,算是有功,但是朕却无法光明正大的奖赏于你,其中缘由,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文帝温声开口。 程少商没想到文帝这样大的人物,竟然如此和善,果然自己听别人说文帝是一个和善的皇帝一点都没有错。 她努力镇定的下来,让自己的语气不再颤动,“回圣上的话,少商知道!殿下都与臣女说清楚其中的利弊了!” “那就好,但虽然不能再明面上赏赐于你,私底下朕还是应该赏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只要合适,朕都答应你!”文帝听见程少商的话,笑嘻嘻的继续问道。 程少商努力想了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自己还缺什么。 看着程少商半天不说话的样子,文帝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要是现在想不到,就回去慢慢想吧!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你再和朕说就是了!” 程少商确实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文帝给自己的这个承诺能干什么,要的太多,文帝多半不会给,要的太少,自己又有些不甘心,这个度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办法把握。 她认真的给文帝行了一个礼,感谢文帝的体贴。 “父皇,你只说让程少商想到要什么,来告诉你,可是程少商又不是我,想要见您就能见的!”文去病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见文帝给了程少商一个愿望,立马开口给程少商要权益。 文帝看了眼文去病,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给程少商要个信物嘛,他眼睛一转,对着站在一旁的曹常侍招了招手。 曹常侍顺从的弯下了腰,将耳朵靠近个文帝。 “你去将凌将军找来,说朕现在有要事要找他”,文帝用只有曹常侍能听见的声音嘱咐道,“还有不要告诉他程少商在这里!知道吗?不要告诉他!” 曹常侍笑着点了点头,文帝的意思他明白,要是凌将军一听文帝召见,就立马来,程娘子的事情就不说。要是凌将军不来,就暗示程娘子在这里被圣上为难了呗!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曹常侍躬身行礼,然后快步向营帐外走去。 文去病看着文帝和曹常侍的互动有些不明白,自己不就是问文帝要个信物吗?他随手给一个不就行了,这东西就算再珍贵,要是文帝自己不认,还不是没有用嘛! “父皇您要曹常侍?”文去病迟疑的开口。 文帝笑了笑,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文去病不要问。然后又转头看向了程少商,“程少商,你坐下吧!你是子安看好的女娘,我也就当你是自家子侄。” 文去病听着文帝的话,不由的心中翻了个白眼。虽然程少商是自己的人,但是自己的人还有很多,就说这些年看着成果最多的杨景越,文帝虽然夸了好几次,但是也没有说过自家子侄这种话。 要是真的论起来,杨景越这个弘农杨氏出生的世家子,往上数几辈与文氏还是有些亲属关系的,这可比程少商这个出身寒门的武将女娘与文氏关系近多了! 程少商这个子侄是从哪里来的,文去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和程少商那个曲陵侯父亲没有一点关系! 程少商听着文帝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她悄悄抬眼看了下文去病,眼神中满是询问。 文去病看见程少商这个样子,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位置,“少商,你坐下吧!今日有味道不错的点心,你可以尝一尝!” 文帝见文去病开口示意程少商,心中知道这是文去病在安抚程少商,也不说话,就笑着看两个姑娘互动。 程少商得到了文去病的示意,瞬间心情变得好了许多,知道文去病的意思了,她可以在文帝面前稍微放松一些,不需要这样紧张的绷着。 程少商按照规矩的轻轻坐在了文去病刚才给自己指的位置,然后抬头冲文去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今日的点心不错,你们小女娘应该是喜欢的!”文帝笑着接上了文去病的话,然后顺着她的话转向了自己想问的话题,“少商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回陛下,臣女不挑嘴的!”程少商不知道文帝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是还是说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回答。 文帝继续拉着家常,“不挑食是个好习惯!像我们家子晟也不挑食,所以你看现在长的又高又壮!对了,子晟就是凌不疑,之前你们好像是认识的吧!” “父皇,你夸程少商就夸,不要扯上子晟兄长好吗?还有这些问题你问程少商,还不如问我。”文去病忍不住开口。 文帝看着文去病的样子,有些无奈,自己什么意思文去病她是不知道吗?凌不疑的婚事都已经成了他的心病了! “是你知道!你来说说程少商喜欢吃什么呀!”文帝没好气的对文去病开口。 文去病根本不介意文帝语气中的不悦,“程少商喜欢甜食,还喜欢吃肉!就是之前吃饭不规律,脾胃不是很好,所以所有的吃食都要有克制的吃些!” 这几人说话间,曹常侍就带着凌不疑来了文帝的营帐,凌不疑就在营帐门口刚好听到了文去病说程少商,下意识的站在了门口。 曹常侍让凌不疑在门口等候,就自己进了营帐,躬身向文帝行礼,“陛下,凌将军求见!” “子晟来了!刚才咱们才说了他,他就来了,叫他进来吧!”文帝装作不是自己叫曹常侍召凌不疑来的,带着惊讶的语气。 文去病满脸黑线,这会儿她是明白了,文帝这是准备撮合程少商和凌不疑,但她有一点不明白了,文帝怎么这么喜欢给人做媒呀! 程少商听见凌不疑来了,下意识以为凌不疑是要给文帝汇报什么重要的事情,立马站了起来想要告退。 文帝见程少商站了起来,连忙伸手压了压,示意程少商坐下,“程少商,你坐下。今日就是来玩乐的,想来子晟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坐着吃你的点心就好!” 程少商听见文帝这话,只好又坐了下来。 第161章 秋猎(4) 凌不疑听着文帝的话走进来营帐,冲着文帝行礼,“陛下!” 文帝见凌不疑给自己行礼,连忙开口,“子晟,你来了!朕刚才正和子安,程少商聊起你呢!” 说完文帝指了指程少商,“程少商,曲陵侯程始之女,你认识吧!” 凌不疑看着文帝假装不知道程少商和自己认识,也不惯着文帝,直接就开口,“陛下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与程娘子相熟吗!” 文帝被凌不疑怼的一顿,【凌子晟这个竖子,也不看看朕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你这个竖子,朕至于在这里与一个小女娘在这里闲扯半天嘛!】 这话说的文帝一脸的尴尬,但文帝是谁呀,他可是能够从家族边缘人物一路成为帝王的人,他能被自己义子怼了就尴尬的掩面而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文帝很自然的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假装刚才自己什么都没说,凌不疑也根本没有怼过自己,“子晟你也坐下吧!” 凌不疑想要问文帝到底叫自己干什么,但是文帝不提,他也不想连怼文帝两次,加上自己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程少商了所以也就顺从的坐了下来。 “程少商,你今年多大了!”文帝见凌不疑坐好了,就不再理凌不疑,继续问程少商。 程少商立马放下了手中刚刚拿起的点心,这是文去病递给她的,“回陛下,臣女年中的时候办了及笄礼!” 及笄也就是十六岁,文帝听着程少商的话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凌不疑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这程少商是不是有点小了?【没关系,没关系,男人大三抱金砖!】 程少商见自己回答完后,室内一片寂寞,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偷偷的抬眼看了看文帝的脸色,然后飞快的又看向文去病刚才递给自己的那块点心。 “父皇,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着程少商先走了!”文去病见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生害怕文帝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文帝被文去病的话打断了自己的思考,向文去病和程少商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眼凌不疑,凌不疑此时一脸赞同看向文去病。 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都这样给他和程少商制造机会,凌不疑还抓不住,正是不争气,此时还是要靠自己!于是文帝又开口,“对了,刚才朕许了程少商一个愿望,虽然程少商你一时想不起,但这个愿望还是作数的!” 然后文帝转头冲凌不疑开口,“子晟呀!前些日子朕给你的无事牌你带着吗?” 无事牌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花纹的玉佩,取其谐音“无饰”即“无事”,算是平安符的一种。 像这种东西,凌不疑怎么会没带在身上嘛,毕竟这是文帝对他的期盼,他虽然不爱什么华贵的装饰,但是无事牌寓意又好,又不显得繁复。 凌不疑不知道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文帝既然问,他也就点了点头,还向文帝展示了一下。 “拿来吧!”文帝伸手示意凌不疑将无事牌给自己。 文去病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了,站在一边瘪了瘪嘴。 凌不疑将无事牌从自己的腰间取下,顺手递给了从文帝身旁走出来的曹常侍,文帝见曹常侍接过凌不疑的无事牌,也不要曹常侍给自己拿来,直接指了指程少商,“给程少商吧!” 程少商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抵到自己面前的无事牌,这东西没有装饰所以更加看重玉的品质,有些不敢拿。 “程少商,你拿着吧!这东西就当是给你的信物,要是以后你想到要什么了,再拿这东西给朕就行,要是你觉得没什么想要的,这无事牌玉质不错,当朕给的赏赐也行!”文帝笑着看向不敢接玉佩的程少商。 程少商踌躇了一下,站了起来向文帝行了一礼,“陛下,您一言九鼎,没有信物,臣女也相信陛下不会昧下臣女的赏赐。此物乃是凌将军心爱之物,臣女虽不敢自认君子,但不夺人所好也是能做到的!” 文帝听见程少商的话,展颜一笑,正想开口劝程少商接下,就听见从坐下后就没有开口的凌不疑说了话。 “这并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陛下既然给了你,你就安心收下就好!”凌不疑语气虽然清冷,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话中有多少雀跃,又有多少小心翼翼。 文帝点了点头,这凌不疑终于开窍了,赶紧助攻,“是是是!你看子晟都这样说了,程少商你就不要推辞了!” 程少商听见凌不疑和文帝的话,只好伸手接过了曹常侍手中捧着的无事牌,收好后向文帝和凌不疑行礼表示感谢。 文帝见程少商的样子,顿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文去病开口,“子安,朕才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子晟,你就替子安带程少商出去吧!顺便带她在周围转一转,她应该没怎么来过这里,附近你比较熟,带着她熟悉熟悉!” 文去病知道文帝是什么意思,不想要配合文帝,准备带着程少商离开。 程少商也想要拒绝,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凌不疑就起身向文帝行礼应诺了。 见凌不疑已经应下来文帝的话,程少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站起来也冲文帝行礼告退。 程少商准备一会儿出了营帐就和凌不疑分开,毕竟孤男寡女再一起传出什么,她可挡不住裕昌郡主的针对。 文去病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凌不疑眼中都是笑意的走出来营帐,程少商也跟在他身后快速走了出去,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旁边有意无意挡住自己路线的曹常侍。 文去病一屁股坐了下来,无奈的看了眼曹常侍,“好了,他们都走了,曹常侍你能不再挡着我的光了吗?” 曹常侍如同刚刚才发现自己的位置不合适一样,点头哈腰的给文去病道歉,“奴真是老了,竟然没注意到挡了郡王的光,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文去病听着曹常侍的话,不由的又翻了个白眼,这个老家伙虽然说着道歉的话,说着自己没注意,但是在营帐里的三个人谁都知道曹常侍是故意的。 “好了,你先出去吧!”文帝带着笑意嘱咐曹常侍。 曹常侍也没等文去病给自己说什么,就顺从的给文帝行了一礼,就退出了营帐。 “父皇!你这样有些过分了!”见曹常侍退出营帐,文去病转头看向了文帝,有些没好气的开口。 文帝假装不明白文去病的意思,“子安你不至于吧!曹成年纪也大了,偶有失误也是有可能的,你可是个郡王,这点度量还是要有的!” 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文帝生气,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说话有些冲,“父皇,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哎呀!”文帝感叹的冲文去病开口,“子晟二十多了,朕如他这般大的时候,你长兄都已经出生了!子晟连新妇都还没有呢!你真的忍心让你霍伯伯这一脉断绝吗?” 文去病丝毫不理会文帝感慨,这件事就像是祥林嫂的悲惨人生,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大家都很同情,慢慢的就会变得麻木,最后变得厌烦。 凌不疑没有成婚的这件事对文去病而言,也是这样,文去病虽然没有变的厌烦,但是也有些麻木了! “子晟兄长又不是没有人愿意嫁,不是他不愿意成婚嘛!”文去病开口回怼文帝,“父皇,程少商才给你做了贡献,你就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文帝听着这话觉得有些不开心,“子安,怎么说话呢!怎么就过分了!” “就不说子晟兄长自己的条件如何,就单单说他的那些烂桃花!特别是那个裕昌郡主,我都不惜的提,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有女娘这样呢!我看她都魔怔了!”文去病开口吐槽道。 文帝也想起来那些痴迷凌不疑的都城女娘,脸上有些抽搐,但旋即开口,“这也不是子晟的错吧!子晟不都拒绝她好几回了嘛!” “可是问题就是这个,子晟兄长明明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但是他对程少商就很不同!”文去病想着自己之前和凌不疑说起此事,他始终不明的态度,又长叹了一口。 “要是他明明白白的说自己喜欢程少商,要追求程少商,有些人可能会为难程少商,但是更多的人会为了子晟兄长也会去巴结程少商。 可是他一边暗戳戳的对程少商好,一边又不表明态度,这就让关注他的人都知道程少商对他不同,于是针对程少商的小动作不断,要是程少商反驳相关的事情,又会被说是自作多情!” 文去病有些愤愤不平,凌不疑到底是什么情况嘛!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分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种事情他年轻的时候好像也遇见过! 半晌儿,文帝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这个事情咱们先不说,朕见子晟还是很关心程少商的吧!子晟还没开口说明,可能是还没到时候吧!” 文去病耸了耸肩,“好好好!反正怎么说父皇你都有理,我就看看您的十一郎到底是什么觉得自己到时候了!但是,父皇,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要是还这样,我就直接给你挑明了!然后去找母妃说你逼迫别人家的女娘!” 文帝脸又抽了抽,假装生气。“你知不知道朕是你父皇!要是你敢随便给母妃说些什么,小心朕没收你的食邑!” 文去病无所谓的开口,“随便父皇你!你要是没收了我食邑,我就每天去长秋宫和永乐宫哭,看你怎么办!” 说完之后,文去病站起来冲着文帝行了一礼,也不看文帝的脸色,就转头走出了营帐。 她已经和文帝在这里闲扯半天了,程少商要是和凌不疑相处的好,这会儿也该走远了,要是程少商和凌不疑相处的不好,自己这会儿正好去救场! 时间往前面拨一拨,回到刚才程少商和凌不疑一同离开的时候。 凌不疑带着程少商走出来一段路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程少商觉得有些尴尬,所以就主动开口:“这里开始我已经认识路了,凌将军公务繁忙,不如咱们就此别过吧!” “圣上让我带你到处逛逛!”凌不疑半天才开口,吐出了这一句话。 程少商不知道凌不疑到底什么意思,在她心里文帝这话也就是客气客气,又不一定是真的想让凌不疑带着自己闲逛,说不定就是为了支开自己和凌不疑才专门说的。 “圣上说此话可能只是觉得我出来转比较少,怕我迷路,但是现在我已经认识路了,就不劳烦凌将军了!”程少商斟酌着语句开口。 凌不疑被程少商的话说的一愣,这话还真是不好反驳,但是他转了转心思,语气没有一点变化,“圣上让我带你到处逛逛,程娘子这是想让在下抗旨吗?” 这说的有些严重了,程少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好继续跟着凌不疑向前走,她是真的不想跟着凌不疑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在都城和凌不疑扯上关系,总会有些麻烦的! 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凌不疑突然开口,“程娘子在子安那里过的怎么样?” “啊?”程少商刚才心思放飞了,没有注意听凌不疑的问题。 凌不疑嘴角不明显的弯了一下,又重新开口说了一遍,“在下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哦,过的还好,吃的好,睡的好,想做的事情都很顺利!”程少商连忙开口,又顺嘴问了一句,“凌将军呢?” 凌不疑嘴角又弯了弯,眼中的笑意更甚了,“我也吃的好,睡得好,想做的事情虽然不是很顺利,但好歹有了些线索!” “是吗?”程少商有些尴尬,“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有一种叫做尴尬的氛围包裹着两人。 第162章 订婚(1) 半晌儿,程少商觉得这样还是不好,想了半天有开口打破了沉默,“凌将军之前出征冯翊郡,不知是否有受伤?” 程少商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合适,毕竟凌不疑已经回都城一两个月了,就算受伤了也早该好的七七八八了,这句关心确实有些晚了! “伤到了胳膊!”不知道凌不疑到底是在想什么,程少商一问,他就下意识的开口说了出来。 “啊?”程少商也没想到凌不疑会真的回答自己,但旋即开口继续问了一句,“疼吗?” 凌不疑这下真的笑了出来,重复了一遍程少商的问题,“疼吗?上次你也是这样问我的!” 程少商有些没明白凌不疑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迷惑的看了眼凌不疑。 凌不疑也没有卖关子,“之前在骅县你也是这样,先问我疼不疼!” “是这样吗?”程少商有些迷惑的开口。 凌不疑低着头笑了笑,他就是喜欢这样程少商呀,热爱生活,充满活力,关心的重点和别人都不一样! “习惯了!早就不疼了!”凌不疑这会儿终于回答了程少商之前的问题。 程少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接凌不疑的话,所以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文去病的来到打破了程少商与凌不疑之间的沉默。 见到文去病,程少商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来笑容。 “殿下!您来了!”程少商笑着和文去病打招呼。 可是凌不疑见到文去病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毕竟文去病虽然也不会阻拦程少商与自己,但是程少商每次只要见到了她就不会再看到自己了! “少商,你是不是回去了!”文去病见到程少商变换的脸色,就明白了之前程少商和凌不疑相处的不是很愉快,所以连忙给程少商解围。 程少商一听文去病的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点头,“是呀,我出来的时候忘了给阿父说了,这会儿确实该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文去病见程少商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程少商可以离开了。 程少商飞快的对着文去病和凌不疑行了一礼,也不等两人说话,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文去病和凌不疑看着程少商逃也似的离开这里,两人神色各异。 “子安,我也有事就先走了!”凌不疑站在原地,发现程少商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就转头看向了文去病。 文去病转过头看向凌不疑,开口叫住了他,“子晟兄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凌不疑被文去病的话问的一愣,半晌儿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你和程少商的关系的!”文去病认真的看向凌不疑。 半晌儿,凌不疑才开口,“霍家都是一辈子只愿意与一人共渡一生的,我,我也和舅父一样!” 凌不疑这话没有明说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表明了。 可是文去病却觉的凌不疑的话中有些奇怪,不知道凌不疑为什么又开始说起霍家的事了,但是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一旁。 “那你就要好好的对程少商了!毕竟少商长的好看,还有能力,可是很抢手的!”文去病将话直接挑明了。 凌不疑没有接文去病的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冲文去病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背影,摇了摇头,她才不会去提醒程少商,这凌不疑的小心思呢!有些事情就该是事情主角自己去做。 文去病伸了个懒腰,她之前就想睡觉,但是半路被文帝给拦住了说程少商的事,现在事情做完了,她也不想去山林中狩猎,或者是看那些世家公子开屏。所以就找了个能晒到太阳,但又不太刺眼的地方,让阿麦安排人支了个帷幔睡觉。 文去病在阳光即将落山的时候被阿麦叫醒,才知道大家准备离开了。 “殿下你实不该今日睡这样长的时间的,今夜说不定又会失了觉!”阿麦帮着文去病收拾着自己,但是嘴里不停的抱怨。 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阿麦之前来叫了她好几回了,可是阳光照在身上太舒服了,她是一点都不想动,所以才赖到这会儿。 “秋猎上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文去病见到阿麦满脸的不赞同,连忙转移话题,眼睛看向一旁的小石。 小石一下就接收到了文去病的暗示,冲着文去病行了一礼就开口说着这一天比较大,或是比较好玩的事情。 “今天殿下走后,王将军之女王玲和万将军之女万萋萋比了骑射,王娘子输了之后为出气惊了万娘子的马,但幸好没有遇见什么意外。但是程娘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回去之后又骑马出来游玩,遇见了意外,幸遇见凌将军救了她一命!”小石像是播报新闻一样,将事情简单的述说了一下。 前一个事情文去病不关心,毕竟她虽然看好万萋萋这个小女娘,但既然小石说没遇见什么意外,她也就不用特别关注了,只不过她将此事记下了,等合适的机会要敲打一下王玲,她家阿母是宣后的表亲,这个样子是给宣后抹黑。 文去病对后面的事情有些郁闷,她现在十分怀疑所谓的程少商遇险就是凌不疑搞得鬼,要不然怎么程少商每次有点什么事情都会被凌不疑救了呢! “少商没事,那子晟兄长呢?有没有受伤?”虽然文去病怀疑事情是凌不疑搞得鬼,但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义兄,还是要关心一下了。 小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一脸古怪的开口,“凌将军好像胳膊拉伤了!” 这也不怪小石奇怪,凌不疑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军二代,他现在的职位都是实实在在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虽然这里面不能说没有文帝的关注,但是凌不疑的努力任何人都不能否认!)所以凌不疑在这种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受伤了,小石就不理解了! 听见凌不疑胳膊被拉伤了,文去病不由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知道之前凌不疑和彭坤打仗的时候,箭头都贯穿胸口了,就这样要不是因为伤口化脓了,文帝和自己也不一定会知道。 而现在凌不疑只是拉伤了胳膊,马上就被小石打听到了,只能说这消息是凌不疑故意传出来的!文去病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凌不疑来,自己上午才说了他要好好的表现,结果下午凌不疑就弄出来这一出。 “回家!回家!”文去病不再纠结这些,站起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晚上文去病果然有些睡不着了,但是为了不再被阿麦数落,文去病乖乖躺在床上。 看着自己床顶上的一片空白,思绪开始乱飞。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凌不疑今天说的话,“霍家都是一辈子只愿意与一人共渡一生的。” 凌不疑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虽然城阳侯确实是个凤凰牌渣男,但是既然凌不疑一直都没有改姓,应该也是认可自己的是凌家人的身份的,当然这改不了姓也可能是因为城阳侯只有凌不疑这一个儿子。 想到城阳侯,文去病就又想到了一个事情,大家都说城阳侯是个渣男,但是城阳侯对现在这个城阳侯夫人确实是没话说呀!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要是凌益之前没有娶过霍君华,没有在孤城事发之后就马上娶了寡居在自己家中表妹,甚至要是没有霍君华千辛万苦带着凌不疑回来,凌益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大家吐槽。 这简直就是一个典型的狗血偶像剧的套路呀!穷小子为了钱娶了大户人家的女公子,靠着新妇的娘家飞黄腾达,走上了人生巅峰。 就在这个时候穷小子年少时喜欢的女娘由于一些原因又成为单身,现在已经不穷的小子看着带给自己名利的新妇,又看看现在还和年少时一样的白月光,心中那叫一个痛苦呀! 在小伙子一边想着白月光,一边又舍不得新妇娘家的权势,左右为难之际,新妇本人和新妇娘家都卡巴死的差不多了。这运气简直了,就是想啥来啥呀!这小伙子合理合法的成为了单身,可以和白月光在一起了。还在一瞬间成为了新妇娘家唯一的继承人了,新妇娘家的那些人脉呀,财产呀,都归了小伙子。 要不是后面霍君华带着凌不疑回来了,文去病都要怀疑城阳侯是不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要不然他怎么想要什么就来什么呀! “要我说这城阳侯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呀!”文去病笑着无意识的开口。 今天守在一旁的小石也没有睡着,听见文去病的话,不由的笑出了声,“殿下,你今天时睡的太多,都睡迷糊了吧!” 听见小石的话,文去病不由的来了精神,转过身子,用胳膊撑着自己的头,有些好奇的看向小石,“此话怎讲?” 小石见文去病来了精神,立马坐直的身子面向文去病,“殿下这种消息都是后宅消息,您平常的时候不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奴婢就没有专门向您说起过!” 文去病伸手挥了挥手,“这些事情先不要管了,你先说说城阳侯府的事情!” 小石点了点头,语气柔和的缓缓开口,“这城阳侯夫人自被回都城的霍夫人弄流产后,就一直无子,所以这些年城阳侯夫人笃行神佛之事,这是全都城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殿下,都城里不知道的是其实不能生的很有可能是城阳侯!” 文去病两手都捂住了嘴巴,这是合理的吗?要是凌益不能生,那这凌不疑是哪来的?难道是霍夫人给别人一起生的? 半晌儿,文去病将手从嘴巴上挪开,“那子晟兄长?” 小石一瞬间就明白了文去病的脑洞,笑着摇了摇头,“凌将军应该是城阳侯的亲子,若不是霍夫人回都城后就不会因为城阳侯的背叛气的发疯了,再加上城阳侯夫人也是怀过孕的,虽没生下来。这件事情就像,就像···” 小石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说法,“就像殿下您种地一样,好的种子才能种出好的粮食,要是种子不好,那长出粮食的可能性就小了!” 文去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自己小时候弱小容易生病,是因为自己是双生子的原因,就像是好种子但种的拥挤,所以长出来的自己不是很健康。 而凌不疑小时候弱小易生病是因为凌益这个人种子不行,所以能长出凌不疑已经是万幸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你继续说!” “这城阳侯在外面看着像是对城阳侯夫人一心一意似的,可是您不知道的是这城阳侯是不是的就会背着人辱骂城阳侯夫人!说城阳侯夫人想断了他家的香火!这也就是城阳侯夫人为什么明知道凌将军不待见自己,可还是锲而不舍的去贴凌将军,甚至不停的捧着裕昌郡主,就是想要让凌将军娶一个和自己亲近的新妇!”小石认真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文去病听完了小石说的话,不由的摇了摇头,“所以说白月光一旦娶回了家,那也就是胸前的米粒了!” “殿下您说什么呢?”小石没有听明白文去病的意思。 文去病转了个身,又重新看向了床顶,“你看看这城阳侯好不容易娶了年少时心心念念的人,可是没过几年就一样不珍惜了!所以呀,你们日后要是选郎婿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听男人说会对你好就忘乎所以!” 听见这话,小石瞬间就被文去病逗笑了,“殿下,这件事还请您放心,我们几个都看的很清楚呢!不过殿下您有件事情说错了!” “什么事?”文去病有些不可置信,回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这里面有那句话是有问题的呀!这城阳侯不就是已经不珍惜城阳侯夫人了嘛! 第163章 订婚(2) “殿下,这城阳侯年少时可没有心心念念城阳侯夫人!”小石笑着给文去病解释道。 没有心心念念城阳侯夫人,文去病有些不可置信坐起来转头看向小石。就城阳侯夫人的样子,若不是城阳侯年少时的白月光,城阳侯怎么会娶! 看着文去病满脸的不可置信,小石轻笑的将城阳侯和城阳侯夫人之间的事情说了出来,“霍夫人在还是城阳侯夫人的时候,现在的城阳侯夫人还只是投奔城阳侯的一个远房表亲罢了!在城阳侯发迹之前,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现在的城阳侯夫人,所以她怎么可能是城阳侯年少时的不可得!” 听到小石的话,文去病又重新躺了下来,可是脑子里对城阳侯娶城阳侯夫人的原因更感兴趣了!一个不是白月光的女人,城阳侯那样计较利益的人,怎么会愿意娶她,而且为了她还得罪了自己的靠山之一?(是的,霍君华按道理就是城阳侯凌益的最大靠山!) 文去病越想越觉得奇怪,要是城阳侯不是为了爱情,那为什么会娶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帮助的城阳侯夫人呢?不要说现在的城阳侯夫人对汝阳王妃有恩!这汝阳王自己都不上朝,更何况一个与汝阳王分居已久的汝阳王妃呢! 就在小石以为文去病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文去病突然开口了,“小石,接下来的日子你让人盯紧了城阳侯和城阳侯夫人,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古怪!” 小石听见文去病的话,没有任何迟疑就应了一声,“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实验田里的各种粮食也逐渐入库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来就能得到的。 文去病这个实验田主要的目的是研究粮种,可是一个好的粮种到底能不能用不是只靠这一个地方的实验田就行的,加上各种世家的阻拦,所以实际上这个地方只有新物种才勉强推广了一下。 可是就算是这样,无论是五皇子还是杨景越,文去病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放弃培育新的粮种,毕竟推广的事情可能一时无法解决,但是小规模的推开还是可以做到的! 更何况这件种地除了推广粮种,还有更多需要解决的事情,比如文去病想要的更加耐旱耐涝的种子,五皇子想要更加美味的粮食,杨景越则希望自己弄出更加抗病虫害的植物。 随着粮食的入库,文去病又开始到处推广自己的种子,希望各家种一些,这样也有利于自己及时发现种子存在的问题。 就在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又到了每年文帝最悲伤的日子,文去病早早的就穿着一身素衣进了宫,这是霍翀将军的忌日。 虽然文去病与这位将军素未谋面,但是每一年在文帝对霍翀将军的哀悼中,文去病对这位将军也渐渐有了大致的形象,这也许就是大家为什么要事死如事生了! 文去病等众人跟在文帝身后依次给霍翀将军上香。 作为最小的孩子,文去病是最后一个上香的人,在她将手中的清香递给旁边守候的宫人时,文去病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挂在墙上的画像,这画像是文帝亲手所绘,按照越妃的说法,这幅画无论是神态还是样子都极其像霍翀将军活着的时候。 文去病以前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这幅画,但是今天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画,又扭头看了看跪坐在自己身后的人,然后又看了看画。 “子安!快回来!”五公主见文去病送上香后,半晌儿都没有动,还以为她又发呆了,连忙轻呼。 文去病听见五公主的呼唤,连忙又磕了个头,退回原位。 文帝心情一直不高,见文去病也上完了香,就挥了挥手,“子晟留下,你们都先回去吧!朕想单独和霍兄聊聊!” 文去病等人都齐齐站起身,向文帝行礼后走了出去。 “你刚才怎么了?”五公主见文去病也走出了出来,连忙拉着她问,像这种祭拜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文去病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听见五公主的问题,也就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阿姊,你觉不觉得子晟兄长和霍翀将军长的很像!” 听见文去病的问题,走在文去病和五公主前面的三公主冷笑了一下,“这种问题,也就你想不明白!凌子晟是霍将军的外甥,当然和霍将军长的像了!” 越妃也听见了三公主阴阳怪气的回答,斜眼看了她一下,像是怀念般缓缓的开口,“子晟确实长的像霍家兄长,但实际上这副画像还是老了一些,要是年轻一些,子晟会更像,不过霍家兄长爱笑,子晟则一天到晚冷着脸!” “母妃,我听说霍伯父家中是有一个和子晟兄长差不多大的孩子的,那个孩子和霍伯父长的像吗?”文去病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 越妃用心的想了想,“应该是像的吧!毕竟无伤和子晟小时候长的就很像,若无伤长的了应该也和子晟一样很像霍家兄长吧!”. “就像我和子安一样!”五公主马上接上了话。 越妃看着一脸我最厉害的五公主,有些想笑,但是这个日子笑有些不合适。 文去病没有理会五公主,暗暗的琢磨着这件事情,都说外甥像舅,但子晟兄长这样像的有些太夸张了吧!文去病此时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想法,凌不疑会不会不是凌不疑,而是霍无伤呢?但是凌益不会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吧! 但是这也说不准呀!第一凌不疑和霍无伤小时候长的像。第二凌不疑小的时候凌益还不是侯爷,所以也是常年不在家中的,所以可能和凌不疑不熟也是正常。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凌不疑回都城的时候那个营养不良的样子,就算是熟悉的人,应该也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了。 这样的话,霍君华的疯魔是不是就有些问题了呢?要知道小孩子越长大变化越大,能够等比例长的孩子可太少了! “你又想什么呢?”五公主见文去病又半晌儿不说话,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她。 文去病下意识的开口,“我在想霍无伤。” “霍无伤?他都死了多少年了!你想他干什么?”五公主有些疑惑。 文去病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连忙岔开话题,“没什么,阿姊你最近有拍了什么新戏吗?” 一听文去病问她这个问题,五公主瞬间将刚才心中的疑问抛之脑后,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文去病说着自己最近的新作。 文去病听着五公主的话,不时的点头,但是心思依旧有一分放在了之前凌不疑和霍无伤的关系上。 另一边忠义堂中,留下来的文帝看着霍翀将军的画像不断的流着眼泪,其实按照当初的霍翀和他的势力来说,霍翀才应该是哪个当上帝王的人,但是霍翀却将皇位让给了文帝,一直说他只会打仗,而治理天下需要文帝这样心性的人。 “霍兄才是真正胸怀天下之人呀!”好一阵子,文帝才开口说道。 凌不疑跪在文帝身后,在文帝发出感叹后,也抬起了头看了眼前面的画像,“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呀!” 听着凌不疑的话,文帝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留下来凌不疑一样,转过头看向凌不疑,“你好好看看你舅父!霍家现在就只剩你一根独苗了,凌子晟!凌不疑!你能不能告诉朕一下,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才愿意成婚!你和程家的那个程少商到底是什么情况!” “陛下,这个时候不适合说此事!”凌不疑眼神中有些无奈。 听到这话,文帝心情开始从哀伤变成生气,凌不疑的话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这个时候最适合说此事!子晟,你今年都多大了,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舅舅的在天之灵正在看着你呢!你真的要让霍家的血脉断绝在你这里吗?” 凌不疑长叹了一口气,最后才开口,“此事我自有计较,陛下臣还要赶回去见一见家母,就不在这里多做停留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向文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文帝看着凌不疑离开的身影有些咬牙切齿,“兄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侄儿,我的好义子,一说婚事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避而不谈!竖子,这就是个竖子!” 可是半晌儿,文帝又开始沮丧,“霍兄,要是你还活着,这臭小子的婚事就不会是我的问题了吧!”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画像,“也许就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你追求女娘的手段可比我多了!” 文去病在和五公主聊了一小会儿之后也就准备离开皇宫了,但五公主还要去长秋宫一趟,今天她进宫的有些晚,还没怎么和宣后说过话。 文去病边走边想着自己之前的问题,一时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一时又觉得自己在思维太过跳跃。直到她快走到宫门口时,远远的看见了凌不疑正准备上马。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上了她的心头。 “霍无伤!”文去病突然大喊。 听到这个名字,凌不疑明显的动作一顿,本来行云流水的上马动作竟然没有成功,但是他没有慌乱,又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爬上了马。 “子晟兄长!”文去病又叫了一声,但是她此时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凌不疑应该就是霍无伤,不然子晟不可能听到霍无伤的名字如此反常。 凌不疑这时候才像听到了文去病的话一样,转头看向文去病的方向。 文去病微微一笑,看向凌不疑,“子晟兄长这是要去杏花别院看望霍夫人吗?” 凌不疑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文去病刚才喊霍无伤这个名字,却又在他面前丝毫不提此事,他眯了眯眼睛,“是呀,今日是舅父的忌日,想必母亲也是十分难过的,我要早些回去看顾一二!” “哦,”文去病点了点头,“霍夫人的病这些日子有好转了吗?还是认不出你来吗?” 凌不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情况很不好,医士说也只能将养着,暂时没有其他办法。” “那子晟兄长早些回去吧!我也回去了!”文去病向凌不疑行礼,有些惋惜的开口说道。 凌不疑向她示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骑着马向杏花别院的方向离去。 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背影,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无论凌不疑是不是霍无伤,其实和她都没有多大关系。 【只不过】,文去病看了看曲陵侯府的方向,【只不过,这件事情程少商到底知不知道呢?】 不管凌不疑是不是霍无伤,也不管程少商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又一年的正旦即将到来,文帝开始陆陆续续的召见这一年中他觉得重要的人进宫用膳。 同样不知道是文帝觉得程少商设计弓弩有功,还是觉得曲陵侯今年仗打得不错,今年年前的召见竟然也有了曲陵侯一家,同时传口谕的小太监还专门给曲陵侯传话,让他带着程少商一起赴宴。 为着这件事,程少商头一天就早早来和文去病告假。 “殿下,陛下宣我们全家入宫觐见,我是不是该准备什么呀!”程少商有些紧张的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笑了笑,头也没有抬起的问:“父皇让你们几时进宫呀!” “明日!”程少商玩弄着手指,小声的开口。 文去病一下子从书本上将头抬了起来,“明日?”明日是家宴,按照道理,文帝只会请一些和文氏有姻亲关系的人,怎么曲陵侯也被安排在了明日了呢? 听着文去病有些变调的声音,程少商有些奇怪的看向文去病,“明日有什么问题吗?” 文去病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正好明日我也是要进宫的,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护着你的!你只管去就好!” 第164章 订婚(3) “真的吗?太好了!”程少商瞬间开心起来,文帝虽然温和,但是她对于文帝还是有些怯怯的,毕竟谁不害怕一个随时都能诛杀你全家的人呢! 文去病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和子晟兄长怎么样?” 文去病没有把话说明白,毕竟她现在也不知道凌不疑到底有没有表白。 程少商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文去病,“什么怎么样?殿下秋猎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凌将军了。是凌将军对您说了什么吗?” 听见这个话,文去病心中顿时有了地,按照程始话里的意思,凌不疑并没有对程少商表明心意,那明天家宴邀请曲陵侯一家,就是文帝单方面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的话,明天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她不用担心程少商被文帝突然下旨赐婚给凌不疑,毕竟按照凌不疑的性子,再怎么样也是会得到程少商同意之后才会请旨赐婚的。 翌日,程少商一大早就被莲房给拉了起来,让程少商的起床气都被激发了。 “女公子你快起床,今日你还要进宫呢!”莲房摇晃着不愿起床程少商。 程少商伸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闭着眼睛嘟囔,“时间还早呢!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莲房强硬的拉起了程少商,“女公子,再不起来就晚了!” “莲房,现在天都还没有亮呢!”程少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那漆黑的空间昭示着现在时间还早,至少没有到程少商平时起床的时间。 “女公子,今天你要进宫了!咱们得做好准备,昨天女君就已经反复嘱咐我了!”莲房这边说着话,手中也不停的动着。 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程少商,眼睛半睁的坐去往皇宫的马车上,听着程始喋喋不休的嘱咐。 程少商的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听程始的话,但她的神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嫋嫋,你阿父给你说的你听见了吗?”萧元漪看着程少商的动作,意识到了什么。 程少商还有些迷糊的,转头看向萧元漪,“什么?” 萧元漪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指望你会挣什么光了!你只要记住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要是惹恼了那位贵人,就算是皓安郡王也不一定能护的住你!” 程少商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睁大自己的眼睛,看了眼萧元漪,旋即又转头看向了其他地方,随意的点了点头。 程始有些不满萧元漪语气中的不屑,斜眼看了看萧元漪,然后转头看向了程少商,“少商呀!你阿母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有些担心你第一次面见圣上,怕你紧张的说错了话!” 程少商低着头,自嘲似的笑了笑,“放心,我见过陛下的,陛下人很宽和,想必不会和我这种不知礼数的小女娘计较什么!”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大意,陛下是宽和···”萧元漪随口接上了程少商的话,但是旋即她意识到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圣上了!” 程少商抬起头,迷茫的转头看向萧元漪,“我没说过吗?就是之前在秋猎的时候呀!是皓安郡王带我去的,回来的时候圣上还赏了我一块无事牌呢!” 萧元漪听到这话,又深吸一口气,今天是进宫的大日子,不能出错,不能出错。 程少商见自己一句话,说的萧元漪不再开口,自己也不再说话,默默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来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马上就要进宫了!你还在吃什么!”萧元漪刚刚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就看见程少商像是一只老鼠一样不定的咀嚼着什么东西。 程少商将自己手中的油布包向萧元漪的方向递了递,“点心,阿母你吃吗?” 萧元漪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家中是没有给你吃饭吗?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你还在吃点心!” 程少商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油布包,小声的开口,“确实没有吃饭。” 萧元漪听见了程少商的嘟囔,还想着再说两句,但是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皇宫的大门口,所以也就咽下了自己未完的话。 程始下了马车,将自己的明贴递给守门的侍卫,小侍卫看了一眼名贴,转身向城墙边的小屋跑去。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明显感觉官职稍微大一些的侍卫跟着之前的小侍卫一起走到了程始的面前,恭敬的行礼,然后开口,“见过曲陵侯!圣上交待过,曲陵侯的妻女不必下马车,直接进后宫就好!” 程始笑着向侍卫回礼,“谢圣上恩德,也多谢小将军转告!” 两人又互相行了一礼,然后程始就转身走到了自家马车旁,对已经掀开车窗的萧元漪开口,“圣上许你与少商直接乘马车入后宫,我就在这里先与你们分开了!等宴会开始前咱们再见!” 萧元漪看着程始点了点头,放下了车窗。 程始示意车夫催动马车缓缓向后宫进发。 下了马车程少商就看见了眼前精致如画的宫殿,这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以前在老师傅那里学习到的技艺,一下子用一个组合的方式出现在在她的面前,让她不由的怔住了。 前面引路的小宫女示意着程少商与萧元漪跟着自己向前走,程少商则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左顾右盼起来,这些建筑的搭建方式,都像是在勾引她再靠近一些。 “嫋嫋!”萧元漪冷着脸,小声的喊了一声。 程少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宫了,连忙低下了头,但是眼神还是不由的向四周看去,企图看清楚这雕梁画栋都是如何制造和建造完成的。 萧元漪见程少商不再大幅度的打量周围的环境,也就松了口气,转头目视前方跟着引路的宫女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了一处分叉路口,宫女转身向萧元漪和程少商两人行礼,“曲陵侯夫人,皇后已经在这边给各位入宫的夫人准备好了茶点,请您跟着这位姐姐走!” 说完就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宫女,小宫女也跟着行礼示意是自己,然后转身引路。 第165章 订婚(4) 看着萧元漪跟着小宫女走了,宫女又伸手示意程少商跟自己走,“程娘子,这边请!” 程少商转头看了看萧元漪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这位姐姐,我阿母···” 宫女笑了笑,“程娘子请放心,曲陵侯夫人是去和各家夫人一起聊天了,您就跟我走吧!皇后想先见一见你,皓安郡王也在长秋宫等着您呢!” 听见皓安郡王在长秋宫等自己,程少商放心了一些,点了点头就跟在了宫女身后。 此时文去病已经在长秋宫跟着宣后坐在一起聊天了! “母后,你一定喜欢程少商的!”皓安郡王听侍女来回禀说程少商已经进宫了,面向宣后笑着说。 宣后弯着嘴角,有些好笑的看着文去病一脸骄傲,“是吗?既然这样吾今日到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个程少商到底是什么样子了,竟然让子安你这样夸赞!” “皇后,郡王,程娘子来了!”就在文去病和宣后说着程少商的时候,就听见人进来传话。 文去病点了点头,笑着对传话的人吩咐,“让她进来吧!” 传话的人行礼后就退出屋子,很快程少商就在一个宫女的带领下走进来殿内,她低着头向宣后和文去病行礼,“皇后毋恙,郡王安好!” “起来吧!不要老是跪着!”宣后温柔的开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小小的一团。 程少商顺从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见程少商一直低着头,宣后笑得更加温柔了,“子安常在我面前夸奖你,今日就是想见见你,不要紧张!” “皇后,我,我不紧张!”程少商结结巴巴的开口。 宣后低笑一声,“还说不紧张,你说话都结巴了!抬起头,让吾看一看你!” 程少商听着宣后的话,鼓起勇气,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坐在正座的宣后。 “子安常说你多么能干,倒是没告诉吾你还长了一副好模样呢!”宣后看见程少商抬起的头,笑靥如花。 程少商看向温柔笑着看着自己的宣后,有些呆呆的开口,“皇后比我好看多了!” 听见程少商的话,宣后又笑了,对着文去病有些无奈的说:“你常说这少商多能干,怎么没说过她嘴也这么甜呀!” “少商可不是嘴甜,母后本来就长的好看,要不然怎么会生下五姊这样好看的女娘呢!”文去病笑着回复宣后。 宣后最开始听见文去病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五公主和文去病是双生子,文去病说五公主长得好,其实是变相说自己长的好! “你呀!”宣后圣手点了点文去病的头,然后又转头看向程少商,“今日叫你来也就是子安在吾面前夸你夸的多了,吾就想提前看看,也没什么别的事,筵席还要一会儿才会开始,就让子安先带你随便逛逛吧!” 听见宣后的话,文去病站起来冲宣后行礼,“那行,母后,您先忙,我带少商到处看一看,她喜欢研究建造,咱们宫里有好几处地方建的很特别!” 程少商也跟着向宣后行礼,然后不着声色的跟在了文去病身后走出了长秋宫的院子。 一出门,程少商就又长出了口气。 看着程少商的样子,文去病不由的轻笑一声,“少商,我母后人很好的,你怎么还是这样紧张呀!” 程少商不由的想要挠头,但是手刚放在头上,就摸到了今天戴着的首饰,有些惺惺的将手放下,不好意思的开口,“可是皇后毕竟是皇后呀!我阿母在我进宫前就已经反复嘱咐我,让我老实点,我可害怕万一自己弄不好惹了皇后不开心了!” “你就是想太多了!我母后可好了!你应该常来,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娘!”文去病笑着揉了揉程少商的头,将不常见的端庄发型给揉的凌乱。 程少商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在自己头上乱揉一通的手,“殿下!你在做什么?我早上花了好长时间才弄好的头发!” 文去病又揉了几下,这才放开,“没关系,我母后这里有都城里最手巧的侍女,会给你梳一定会给你梳一个更好看的发型的!” 程少商有些无奈的嘟起了嘴,乖乖的跟在文去病的身后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三个宫女的全力运行,两刻钟后,重新梳妆后的程少商出现在文去病面前。 文去病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程少商则是有些不可置信的使劲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的发髻牢牢的在自己头顶之后,有些惊讶的看向文去病,“殿下,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发型看起来跟刚才的发型也没差多少,怎么这样牢固?之前我生害怕自己稍微动一动,发型就乱了!” 文去病笑了笑,然后耸了耸肩膀,“这件事情你得问她们。” 她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等候的宫女,“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发髻是怎么挽在头上的!” 程少商听见这话,其实心中也明白自己可能是学不会了,转身向刚才帮自己梳妆的宫女道谢。 “程娘子客气了!这是奴婢们的份内之事!”为首的一个宫女代表其他人还礼。 文去病就这样笑着看着程少商,等她向梳头宫女道谢后才开口,“这个发型就方便多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宫中的建筑是怎么样的吗?走吧,我找人带你到处看看!一会儿到开席的时候,你再回来就好!” “真的吗?可以吗?”程少商先是一喜,比刚才知道自己的发型不会乱了的时候还要开心,接着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文去病点了点头,“当然,我还需要去母妃那里一趟,就不再陪着你了,你自己去玩吧!” 说着文去病就找了长秋宫的一个大宫女,吩咐她带着程少商在各个地方转一转,等一会儿开席的时候将程少商带回到宴会的地方。 宫女行礼应诺,接着就站在程少商身边等着程少商的吩咐,程少商兴奋的冲文去病行一礼,就踏着欢快的步伐开始在长秋宫中四处看。 第166章 定不了婚(1) 看着程少商欢快的脚步,文去病不由的摇了摇头,向越妃的永乐宫走去。 虽然宣后让她带着程少商到处逛逛,可是文去病心中明了,宣后是见到程少商觉得她可能有些太过紧张,所以让自己这个熟人带着程少商出来,以免程少商胡思乱想。 所以,文去病将程少商带出屋子后,就让人改了程少商头上梳着的明显不方便的发型,然后让人替自己带着程少商去找属于她的快乐了。 在永乐宫中稍微和越妃寒暄了一下会儿后,文去病就老老实实的独自去了宴会厅,果然不出她所料,五皇子已经早早的在他的位置上坐好了。 “五皇兄好,你来的有些早呀!”文去病给五皇子打了声招呼。 五皇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宴会厅另一边被屏风挡着的地方,“今日我可来的不算早,那边有比我来的早的大有人在!” 文去病顺着五皇子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边应该是今日小女娘们坐的地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今天子晟兄长也来吗?” 五皇子轻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开口,“可不是十一郎要来嘛,不然怎么会惹得这么多女娘前来呀!” 五皇子说着有许多女娘,其实他与文去病心中都明白,这里面特指的就是裕昌郡主,毕竟没有召令也能进宫的人可不多,这次是个小型宴会,说起来算是文氏的家宴。 文去病叹了口气,走到了屏风后面看着坐在那里的几人,先是向着二公主和三公主行礼问好。 二公主笑着回应了一声,“子安今日来了可不早,去母妃那里了吗?” “谁不知道子安惯会讨母妃的,怎么可能不是从永乐宫出来的!”三公主不屑的开口。 五公主则是斜着眼睛看了下三公主,“是呀,谁不知道母妃最喜欢子安了,你这样的就连自己的阿母都不待见呢!” 三公主被五公主噎的一顿,但是还是不服输的开口,“是你就被自己阿母待见了,不知道是谁,都已经成年了还被自己阿母罚抄礼记!” 五公主又被三公主噎的一顿,但自己又没办法说自己不是被母后罚了,而是被文去病罚了,这岂不是更加丢人。 此时二公主无奈的开口,“你们两个少说两句天不会塌!” 三公主跟五公主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齐齐转过头。 文去病看着她们两个有些想笑,有时候文去病都觉得和五公主是双生的不是自己,而是三公主,要不是三公主比自己和五公主要大好几岁,不然自己都以为自己和三公主抱错了。 “多谢二姊为我出头!”文去病冲二公主笑了笑。 二公主也温柔的笑了笑,“这哪里是为你出头,我就是嫌弃她们两个太吵了!” “好好好,二姊不是为我出头!”文去病笑着回应。 然后文去病又转头看向了裕昌郡主,“郡主,今日你怎么也来了!” 裕昌郡主施施然的扶了扶自己的耳坠,“我原也是不想来的,不过这既然是文氏的家宴,我也不好不来。” 说着裕昌郡主低下了头,脸上不由的泛起了红晕,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文去病尴尬的笑了笑,“是吗?” 然后她又转身对二公主开口,“二姊,我要先回去坐着了!” 二公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文去病刚刚在这边的位置上坐定,程少商就被宫女带着走到了宴会厅。 程少商向带着自己来的宫女道谢,然后又冲着座位上的几人行礼,二公主作为席间最大的公主,笑着开口,“你是程娘子吧!快些坐下吧!” 程少商道谢,然后就在末尾坐了下来。 “程娘子来参加宫中的筵席还迟到,想必往日也是这般不知礼的人吧!就是不知道皓安郡王知不知道你背着他如此失礼!”坐在程少商一旁的王玲讽刺的开口。 程少商不理会王玲的讽刺,平淡的开口,“我迟到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圣上和皇后不是都没到吗?” “怎么陛下还没来,你就不算是迟到吗?”王玲有些生气,但是旋即又平静了下来,“要知道你可是坐末位的,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让贵人等你,你也敢!” 程少商轻笑一声,“二公主都没有说什么,王娘子你就在这里挑刺,你觉得你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呢?而且王娘子,你好像也没有坐的很靠前吧!要是我不来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吧!” 王玲这下被程少商堵的说不出话了,转头看向了裕昌郡主,她其实和程少商没有太多过节,主要就是之前程少商惹恼了裕昌郡主,为了讨好裕昌郡主,王玲这次百般刁难程少商的。 裕昌郡主见王玲的话没有打击到程少商,翻着白眼看了看程少商,她虽然也想出手对付程少商,但是这毕竟是宫里,不像之前在汝阳王府,她还可以动动手。 裕昌郡主虽然不方便在宫中动手,但是在宫中可以动手的人在这个屋子不少,而看不惯程少商的人,此时就有一个。 “程娘子,听说你之前说十一郎爱慕你?”三公主有些不忿的开口,之前她想让越妃将自己的婚约换成凌不疑,越妃当时讽刺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呢! “还请三公主见谅,是小女年少不知事,乱说的!”程少商立马面对三公主解释。 三公主听见程少商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凌不疑连自己都看不上,怎么会看得上程少商这个小鸡仔一样的小女娘。 她状似不在意的开口敲打程少商,“既然知道年少时不知事,开口乱说,日后就好好管住自己的嘴!要记住祸从口出!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攀得上的!” “是!小女记住了,日后定会谨言慎行!”程少商连忙答应。 三公主见程少商识趣,也不会追着程少商打,毕竟程少商身份太低,她要是和程少商太过计较,有些失身份!加上程少商是文去病的人,她还是要看一看文去病的面子的! 第167章 订不了婚(2) 程少商应付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刚才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一个错误,自己刚坐下就和这些女娘斗智斗勇,她有些累了,还不如自己多看一会儿房屋构造呢! 想着这些,她站起身,准备走出屋子。 “程娘子,你准备去哪!”王玲看见程少商站起来,立马开口询问。 其实正常的宴会都是这样,只要入席前对主家行礼后,之后就自行走动了,毕竟你行礼,主家就要搭话,没有谁想知道你上厕所去了,又上厕所回来的,毕竟又不是幼儿园老师! 只不过宫中要求会更严格一些,不会让你随意走动,毕竟宫中是有宫中的规矩的。 程少商呲牙冲王玲一笑,“我准备出去缓一缓,毕竟我刚刚才当众承认了自己胡说,这会儿正羞愤难当,王娘子要一起吗?” 王玲抬头有些嫌弃的看了眼程少商,“你说谎骗人,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羞愧呀!” “既然如此,王娘子,恕我失礼了!”程少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转身走出宴会厅。 走到廊下,程少商深吸了一口气,宴会厅的气氛真是太窒息了,她还以为会遇见皓安郡王,谁知道郡王竟然不和她们在一个地方,在满是对她恶意的宴会厅,她真的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今天阳光很好,暖暖的阳光斜斜的从天空招摇下来,洒在程少商的身上,程少商闭着眼睛感受着冬日暖阳带来的舒适感。 凌不疑就是这样看见了程少商,他脚步一顿,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断程少商享受阳光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端着不知道是水盆还是其他东西从程少商身边路过,就在离程少商还有一丈左右的地方,左右脚像是没有沟通好一样,绊了一下,手中的东西直直的冲着程少商飞了过去。 “小心!”凌不疑焦急的喊了一声,同时伸手将还未反应过来的程少商拉在了自己身后。 见程少商没事,凌不疑这才看向刚才闯祸的宫女,“你是哪个宫的,谁让你端着东西从这里过的!” 宫女自知自己闯了祸,吓得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瑟瑟发抖。 程少商见凌不疑这个样子,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服,“算了凌将军,此事她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受伤,不如就此作罢吧!” 凌不疑回头看了眼程少商,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单纯。宫中的各项事务都是有明确分工和确切的规定的,各处打扫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像是这种宴会,宫中定是会早早就收拾好,此时会端着水盆来本就是不正常的! 他又转过头看了眼跪着的宫女,“本将军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哪个宫的,谁叫你来的!” 宫女依旧瑟瑟发抖,颤抖着声音开口,“奴婢,奴婢是长秋宫的!奴婢只是路过,不是故意的!” 凌不疑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被程少商拉了拉,“将军,算了!” 见程少商这样,凌不疑此时也不好太过追究,也只好挥了挥手,示意宫女离开。 宫女连忙磕了几个头,便马不停蹄的快步退出了程少商和凌不疑的视线。 此时凌不疑才有时间给程少商说话,他转头看向程少商,眼神柔和,“你怎么在这里?” 程少商有些不好意思,“里面她们说话我不是很爱听,就出来透透气!” 凌不疑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虽然程少商说着是文去病手下的人,但是在公主皇子面前身份还是有些低的,就算程少商不被为难,和这些人说话,难免还是要小心翼翼的。 “宴会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凌不疑看了看面前的程少商,这些日子他知道了一个算是比较好的消息,自己的事情想必很快就会办好了!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程少商表白了! 程少商也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外面不太好,点了点头,跟在凌不疑身后,走进了宴会厅。 五皇子此时正和文去病说着新一年的种植计划,见凌不疑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漂亮的小女娘,瞬间注意力就转移了。 “子晟,你这是?”五皇子指了指程少商又指了指凌不疑,神色有些猥琐。 凌不疑没有理会五皇子,先是给程少商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你就坐在这里吧!” “不好吧!”程少商有些犹豫,她确实不想回去坐在王玲身边了,但是自己坐在这里合适吗? 凌不疑轻轻的点头,语气温柔,“合适的!坐吧!” 听到这话,程少商才稍微放下了心,顺从的坐了下来。 “子晟,我跟你说话呢!这漂亮的小美人是谁呀!”五皇子又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十分的轻浮,配上他黢黑的脸,看起来十分油腻。 “住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文去病和另一边的三皇子。 “五弟,有些事情,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三皇子紧接着又追加了一句。 文去病也面色不悦的看向五皇子,“五皇兄还需谨言慎行!” 五皇子连续被比自己大的和比自己小的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连平时都会笑着的脸上都拉直的嘴角。 文去病看了五皇子一眼,“我来介绍一下,程少商,就是那个你死都不愿意去的水坊监督建造者!” 五皇子瞬间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程少商,伸手指着程少商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嘴巴闭上!你的下巴都要掉在地板上了!”三皇子面不改色的冲五皇子吐槽。 五皇子显然没有想到三皇子还会开玩笑,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还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了程少商,又看了看文去病,结结巴巴的开口,“就她,就她!” “怎么了?五皇子觉得有什么问题吗?”程少商察觉到了五皇子语气中明显的不信和轻视。 第168章 订不了婚(3) “程娘子原谅我的失礼,只是这件事情太过震惊了!”五皇子连忙解释道,“要知道那地方我是去过的,可是连我这样的都在那里只坚持了一天!” “为什么不说是你太脆弱了,不就是些水蛭嘛!结果你叫了整个都城都以为你遇见鬼了!”文去病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 五皇子睁大了眼睛,看向文去病,“什么叫做不就是些水蛭!那些东西吸我的血,你知道吗!知道吗!” “程娘子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说实话见到你之前,我还以为是个那个女壮士接下来这个苦差事,可是你···”五皇子不由的上下打量程少商。 “怎么了?少商怎么了?”文去病有些不悦的开口。 五皇子转头看向文去病,“我不敢相信,子安你竟然舍得程娘子这样一个美人去做那样的事情!” “虽然五皇子你说我是美女,但是我依旧要说我不喜欢!我觉得我在郡王手下干的还挺好的,而且我为自己骄傲!”没等文去病说话,程少商冷着脸回应这五皇子的话。 五皇子有些尴尬,“程娘子,无意冒犯,但是我觉得都城里应该没有人会娶一个觉得腿上趴着水蛭也无所畏惧的女娘。” “这事就不劳五皇子操心了!程少商她已经有亲事了!”文去病正准备开口回击五皇子的话,程少商身边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瞬间吸引了宴会厅所有人的视线。 五皇子显然不信,“子晟欺我啊!这曲陵侯官职低微,但是程家什么时候办过订婚宴呀!” “是呀!所以我才可以和她订婚了呀!”凌不疑面不改色的说道。 正准备喝水的文去病被凌不疑的话,一下子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 程少商也有些无语看着她旁边坐着的凌不疑,半晌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笑容勉强的开口,“凌将军,你莫要冲动,不要为了帮我把自己终身大事给毁了!” “现在我都有些不知道是子安你的人太过胆大包天,还是子晟和皇兄待的太久了,气势不如以前凌厉了,就连一个小女娘都敢反抗子晟的命令了!”三皇子听见程少商的话,突然开口。 之前五皇子和程少商的交锋说到底是文去病管辖的人之间的交锋,三皇子并不介意,可是此时他能明显的看出凌不疑的势在必得。 “陛下到!” 文去病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门口站着的侍从高声传声。 文去病也只能随着咽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与众人一起站起身,向带着宣后一同进入大殿的文帝行礼。 “都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文帝一边走进殿中,一边开口。 “寻常家宴,不必如此拘束!”看着行礼的众人,文帝伸手示意,此时他的眼睛看见了坐在凌不疑旁边位置上的程少商,笑容越发的真诚。 然而紧跟在文帝与宣后身后的程始夫妇看见程少商坐的位置却有些惊恐。 “少商,你怎么坐这!”程始悄悄的问程少商。 而程少商也只能无助的看了眼自己的阿父,要是早知道坐在这里会遇见这么多事,她还不如坐之前的位置和王玲扯头花呢!总比现在受到的惊吓少! 还未等文帝坐下,凌不疑就突然站起身,冲着文帝跪下,“陛下!” “子晟你这是?”文帝被凌不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文去病也被凌不疑的动作弄的一惊,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凌不疑似乎要干什么大事,手中的杯子都要拿不稳了。 “臣请您代行长辈之职···”凌不疑的声音铿锵有力。 可就在此时,文去病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同时文去病的衣袖带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打断了凌不疑的话。 文去病顺势跪下,高声说道,“请父皇原谅儿臣与子晟兄长,刚才儿臣灌了兄长几杯酒,让他有些醉了!” 文帝收敛笑容看向文去病面前被推倒的桌子,有些无奈的开口,“就现在的情况,你喝醉了才是更合理的说法吧!” 凌不疑听见文去病的话转过头看向她,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帝摇了摇头,又看笑着向凌不疑,“子晟,你刚才说让朕代行长辈之职做什么?” “父皇!我说兄长喝醉了!”文去病语气严肃的又说了一遍! 文帝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凌不疑要干什么了,可是就是不知道文去病为什么不让凌不疑说完!他有些不悦的看向文去病,“子安,你先不要说话了!等子晟说完你再说!” “父皇,子晟兄长真的喝醉了!”文去病不理会文帝的警告,又说了一遍,同时她又对着凌不疑喊了一声,“子晟兄长,你喝醉了!对吗!” 在文去病的话吸引了凌不疑的话之后,文去病无声的念了三个字“霍无伤”。 凌不疑之前看向文去病的还是有些好奇,可是当他看清楚文去病的嘴型后,瞬间变了脸色。 文去病又重复了一遍,“子晟兄长,你刚才喝多了对吗?” 凌不疑收回自己刚才变换的神色,换成自己平时的样子,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平淡的开口,“是的,陛下,臣之前小酌了几杯有些醉了!” 文帝看着文去病和凌不疑之间的互动,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又好笑又好气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文去病就堵住了他的话。 “父皇,子晟兄长的酒是儿臣灌的,儿臣这就带兄长出去醒醒酒!”文去病冲着文帝又行了一礼,有些迫不及待出去。 文帝都要被气笑了,他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本来看见程少商坐在凌不疑身边觉得自己撮合成功了,接着凌不疑说要让自己代行长辈之责,自己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期盼终于要成真了,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文去病,非说凌不疑喝醉了,关键是凌不疑还承认了! 第169章 订不了婚(4) 文帝先是指了指跪的稍远一些的文去病,又指了指跪的近一些的凌不疑,“你们两个到底玩什么花样?子安推到桌子说子晟你喝醉了?你就承认了?子晟你十几岁就拿酒水当白水喝,你告诉朕你喝醉了?还醒酒,你们想干···” 文帝话还没说完,就被宣后拉了拉衣角,文帝转头看向宣后,就见宣后温柔的笑了笑,“陛下,既然孩儿们先要去醒醒酒,就让他们去吧!” 听见宣后都开口了,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冲文去病和凌不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文去病连忙冲着文帝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向殿外走去,路过凌不疑的时候,压低了嗓子说了句:“你跟我出来!” 凌不疑沉着脸向着文帝行了一礼也跟着文去病的脚步走出了大殿。 殿内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怎么回事,这文去病就带着凌不疑出去了?这凌不疑是想干什么? 有人疑惑,但是也有人在凌不疑说出让文帝代行长辈之职的时候就猜到了什么,比如说三皇子。只不过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文去病如此急切的阻止凌不疑,难道她和都城里的女娘一样也看上了凌不疑?不应该呀! 先不管屋子里的人是怎么想的,文去病压着怒火带着凌不疑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偏殿中,转身见凌不疑已经跟着进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侍从宫女都离开,同时自己动手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凌不疑看着文去病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文去病做好了一切,转身就看见凌不疑一脸深究样子。她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怒视凌不疑,“子晟兄长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我刚才不阻止你就要让父皇下旨赐婚了!” 凌不疑神色晦暗的看着文去病,没有开口说话。 “程少商答应你了吗!你就急不可耐的想让父皇赐婚!你到底拿程少商当什么了?你手里的玩具吗!你想要就必须叼到你的碗里!无论她愿不愿意!”文去病没有停顿的继续质问。 凌不疑垂下了眼眸,缓缓的开口,“她会愿意的。” 文去病都要被气笑了,“她会愿意的!你怎么这么自信呢!你是见到了,还是听到了,你就说她会愿意的,她是人!凌不疑,凌子晟!程少商她是人!不是小猫小狗!” “我知道,可是我会对她好的,所以以后她也会愿意的!”凌不疑努力为自己解释。 文去病嘴角抽了抽,“凌不疑你可以呀!我就想问问你,子晟兄长!裕昌郡主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娶她!她的深情全都城都知道!她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愿意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明白吗!” 凌不疑听着文去病的质问,眼神终于聚焦在了文去病的脸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之前不是希望我给程少商一个明确的意思吗!”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但是还是没忍住,声音一下子拔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你不是更应该娶裕昌郡主了吗!还有我是希望你给个明确的态度!”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抬高了,旋即又将音量压低,“我希望的是你告诉程少商你喜欢她,可是没让你逼婚她!父皇是皇帝,他提亲程少商要是不答应就是抗旨,父皇是可以下旨灭了她全族的!你这不是求娶,你这是逼她必须嫁给你!”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因为一个小女娘不想嫁给我就杀人全家的!”凌不疑语气不变的反驳了文去病的话。 文去病皮笑肉不笑的点着头,“你看父皇看的到是清楚,那你知不知道父皇多看重你!只要程少商敢拒婚你,从此程家就算是完了!父皇不追究,其他为了讨好父皇的人也会拼命的将程家踩下去,程家的女娘将在也不会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求娶,程家的儿郎也不会有合适的新妇愿意嫁入!所以只要你说出来,就像是三兄说的那样,没有人能违背你说的话!” 文去病气极,最后几个字甚至是吼出来的。 凌不疑此时的被文去病的话堵的不能再说一个字,这些日子他找到了新的证据,有些得意忘形了,就连这些他早都知道的事情也被忘的一干二净,也许不是忘了,而是这些年没有被人拒绝导致的自己认为只要开口,程少商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同意。 半晌儿凌不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此事是我鲁莽了,我会和少商说清楚之后再谈婚嫁之事的。” 听见这句话,文去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凌不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现在不用担心那天凌不疑脑子一抽就让文帝直接下旨赐婚了。 凌不疑将文去病的担忧解决了,文去病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做停留,今天毕竟是家宴,她和凌不疑在外面待太久终归是不好的。 就在文去病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凌不疑突然开口了,“刚才在殿中你是什么意思?” 文去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凌不疑问的是什么,她回头看向凌不疑,“什么什么意思?” 凌不疑咽了咽口水,声音极低的开口,“霍无伤。” 此时文去病明白了,刚才自己在殿中威胁凌不疑的话凌不疑是记在心里的,她之前见凌不疑一直都没有说什么,还以为自己还是猜错了呢,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的答案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叫叫你。”文去病有些玩味的笑着。 凌不疑脸色变得阴沉,目光也瞬间犀利起来,“谁给你说了什么?”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就在你叫住我之前,我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是你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是吗?”文去病笑着抬头看着凌不疑。 凌不疑攥紧了拳头,浑身紧绷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文去病摇了摇头,“我不想要什么,兄长你也算看着我长大的人,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第170章 订不了婚(5) 半晌儿,文去病都要走到门口了,凌不疑才又突然的开口,“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少商和我订婚的吗?” 听见凌不疑的话,文去病脚步一顿,转过头眼神冷漠的看向凌不疑,“凌不疑,或者我该叫你霍无伤,你真的喜欢程少商吗?” “子安,就像你说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喜不喜欢少商,应该除了我自己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凌不疑语气低沉的回答着文去病的话。 文去病神色不变,“谁知道呢,你说是就是吧,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今日回去我就让她改!” “子安到底想说什么!”凌不疑被文去病的话给激怒了,有些生气的开口。 文去病都要被凌不疑气笑,她快走几步到了凌不疑身前,伸手拉着凌不疑的衣领,逼着凌不疑弯下了腰,视线与她平视。 这样文去病才一字一顿,语气严肃的开口,“我才懒得管你到底是凌不疑还是霍无伤,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深仇大恨,有多少的情非得已!我只想告诉你,程少商是个人,就算她的父母没有你凌大将军战功赫赫,曲陵侯也比不上你凌将军位高权重,她依旧是个人,她是个人就应该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利。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甲之蜜糖彼之砒霜,这些道理你凌不疑应该比我更知道的清楚! 若是程少商她喜欢你,就算她像裕昌郡主那个傻子一样将自己的脸面都放在你脚下任你踩过,我也只是会在边上说两句警告的话,但是绝对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可是现在程少商不喜欢你,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像是放任太子娶了孙氏一样,让她背负着全族的前途性命,不情不愿的应下这门婚事! 凌不疑,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说着文去病松开的自己拉着的领角,用手一点一点的推着凌不疑,“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程少商在对我说,她与楼垚之事的时候,我劝她冷静一些。 确实楼垚在许多地方都不如你凌将军厉害,但是唯有一点,楼垚比你凌不疑更适合当程少商的郎婿。就是楼垚知道自己是想要找一个伴侣,而不是一个玩具,他尊重程少商,将程少商当做一个平等的人。而不是像你一样,觉得自己是有多了不起,问都不问一声,就打着喜欢的旗号,随意的决定一个女娘的下半生!” 说完文去病再也不看被自己骂的呆愣在原地的凌不疑,转身向敞开的大门走去。 直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文去病才顿住了脚步,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在我看来多半和城阳侯脱不了关系,要不然满朝文武你最仇视的就是他。若我是你,我就会盯紧了城阳侯夫人,毕竟若城阳侯夫人要是没点手段,怎么可能能够嫁给那样爱慕权势的城阳侯呢!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凌不疑先是被文去病的话骂的愣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是文去病说的那样自以为是。 接着听见文去病在门口说的话,瞬间又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以前他从未想过从城阳侯夫人这里下手,毕竟向凌益这样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的把柄落入一个女娘的手中。可是文去病的话提醒了自己,要是城阳侯夫人没有一定自己的手段,凌益这样的人,怎么会任由一个给自己带来污点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过的如此滋润呢! 凌不疑在这里想着,文去病骂完了凌不疑心中的气还是有些不顺,走出屋子好几米之后,阿麦就迎着她走了过来。 刚才文去病一让宫女侍从们下去,又打开了门窗,阿麦就知道文去病是有些不太方便让人听到的话要说给凌不疑听,所以她自己的履行了自己全职秘书的职能,将所有人都赶的离屋子远远的。 “殿下”,阿麦先是对文去病行了一礼,“您的话说完了吗?刚才曹常侍传话,让您和凌将军在筵席结束后去永乐宫。” 文去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今天她在众人面前驳了文帝的话,定是要给文帝一个交代的。 “看看我的妆容,有什么问题吗?”文去病伸开手让阿麦看,她刚才在屋子里有些太激动了,不知道自己衣服有没有那里失礼,毕竟她还要去参加宴会,作为一个郡王,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就在文去病蹑手蹑脚从众人身后走过,重新坐在自己被收拾好的桌案前的时候,曹常侍已经将自己刚才打听到的消息都一一告诉了文帝。 同时在文帝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文帝看了看刚刚坐下的文去病,又看了看刚才给自己传消息的曹常侍,吞吞吐吐的开口,“你真的听见子安这样说了?” 曹常侍点了点头,“千真万确,陛下奴婢虽然没听全,但是皓安郡王说自己后悔了的话,奴婢可是听的真真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奴婢愿意吞针而亡!” 听见曹常侍敢这样发毒誓,文帝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只不过,曹常侍这说的话也有些太过超出他的认知了,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文帝揉了揉额角,对筵席上的其他人开口解释,“今日的酒似乎是有些烈,朕也有些喝多了,你们随意,朕就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闻言,都齐齐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子,向文帝行礼。宣后见文帝揉额,有些担心,也连忙跟着文帝走出了大殿。 直到将文帝扶着走到了永乐宫,躺在了越妃的床榻上,宣后还是有些担心,“阿姮妹妹,陛下今日没喝多少似乎就犯了头疾,还是招医官来看一看吧!” 越妃却看出来文帝的把戏,轻笑一声然后拍了拍宣后的手,“阿姊不必担心,陛下许是不想在宴会上和众人寒暄了,这才借着醉酒逃离!” 宣后听见越妃这样说,瞬间就放下了心,但旋即又想起一件事,将越妃拉倒了一边,“阿姮妹妹,说起醉酒离席,今日还有一事需你知晓!刚刚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子晟就跪在陛下面前希望陛下代行长辈之职,可是紧接着子安也跪了,非说子晟喝醉了,强行将子晟带走,没让子晟把话说完。若是一会儿陛下怪罪,还请妹妹帮着缓和一下!” 越妃笑着点了点头,“阿姊放心,子安也是我的孩子,她的事,我也会看着的!” “有阿姮妹妹这句话,吾就放心了,吾就先回长秋宫了,陛下就劳妹妹多费心了。”宣后温柔的笑了笑,虽然她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越妃也会看着办的,但是既然陛下来了永乐宫,她就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始末告知越妃,免得越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不合适的话。 宣后走后,越妃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才对躺在床上揉额头的文帝开口,“好了,陛下,人都走完了,您就不要装了!” 文帝放下自己的手,看了看屋门的方向,这才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叹气。 越妃看了看文帝的神情,没有开口,就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起了自己的书。 文帝自己叹了一会儿气,发现越妃没有搭理自己,便加大了叹气声,试图吸引越妃的注意力。 在文帝的叹气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越妃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看向了文帝,“陛下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 文帝听见越妃这话,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姮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文帝有些迫不及待。没等越妃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将事情说了出来,“子安拉着子晟单独去了偏殿,还说什么她后悔了!你说她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的!” 越妃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她这会儿正在想刚才自己看的书里面故事的后面会发生,“然后呢?” “你说子安后悔什么了?”文帝没有注意到越妃的态度,“还有今天子晟到底想说什么,让子安这么着急,着急的连桌子都推倒了!” “陛下觉得是为什么?”越妃无意识的搭话。 文帝突然靠近越妃,“你说会不会是子安也喜欢子晟呀!毕竟全都城都没有几个女娘不喜欢子晟的!” 越妃终于在文帝的语出惊人中反应过来了,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文帝,“陛下你在想什么?子晟迟迟不愿成婚让陛下你疯了吗?” “不是的,之前朕就觉得子晟有喜欢的女娘,所以才不愿意朕给他赐婚,后来他处处帮着子安手下那个叫程少商的,朕就觉得子晟应该是喜欢这个程家小娘子了,可是现在想想要是说子晟喜欢的是子安也可以说的过去哦!”文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越妃非常失态的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陛下你一定是喝多了!妾还是给您招个医士看一看吧!” “唉···”文帝挥手打断了越妃想要出去的脚步,“阿姮,就朕喝的那一两杯白水,怎么可能会醉!朕也就是想一想嘛!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子晟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儿当自己的女婿!” 越妃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想过!” “那你想一想!”文帝试着说服越妃接受自己的脑洞。 越妃闭上眼睛陷入思考,半晌儿又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向文帝,然后再在文帝满眼期盼中又一次坚定的摇了摇头。 文帝瞬间沮丧了起来,“那阿姮你觉得,子安为什么会说自己后悔了?她有什么事情好后悔的!” 看着失落的文帝,越妃有些不忍心,她缓缓坐在了文帝身边,抓住了文帝的手,“陛下,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不如直接问一问子安,她从小都就有自己的想法,要是可以告诉你,她不会瞒着你的!” “唉!”文帝把玩着越妃的手,“朕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问她!你都不知道她今天的态度有多坚决,和之前她在我面前要求废太子妃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子晟到底想说什么让她这样紧张呀!” 越妃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抚文帝了,她一直都知道文帝是一个重情的人,他刚开始怀疑子安和子晟有情,也不过是害怕在自己面前养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反目成仇! “子安和子晟都是知道分寸的好孩子,陛下与其想他们为何要做这些事情,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惩罚他们的失礼!”越妃半天想了一个转移文帝注意力的办法。 文帝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越妃,“阿姮,不是吧!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要处罚他们!都要到正旦了!” 听见文帝的话,越妃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胡思乱想,你以为我怎么会说要处罚的事!】 但是有些事情在心中吐槽可以,但是越妃面上却愈发的严肃,“不行,今天这件事情必须要罚,无规矩不成方圆,子安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呀!陛下您说今天这事该怎么办!” 文帝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越妃,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了,是自己太落伍了?还是自己思维没有跟的上? 他试探着对越妃开口,“要不,咱们先听一听今天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 “不行,陛下和阿姊就是太过纵容子安和子晟了,宠的他们两人无法无天的,竟然敢在家宴上掀桌子!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在大朝会上掀桌子了!必须严惩!无论有什么理由,都必须严惩!”越妃一脸的义愤填膺。 看着越妃今天此事不能善了的样子,文帝也不好开口再说什么,旋即他有想的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对越妃开口,“子晟今天说要让朕代行长辈之职,你说他是不是确定要娶哪家的小女娘了?害怕朕不答应所以才在宴会上当众跪求?” 第171章 处理 越妃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又开始充满活力的文帝,自己最开始就不该搭理他! “陛下是怎么想的?”越妃开口回应着文帝,但是心思已经飘向了自己刚才放下的话本,不知道这是子安从哪里寻摸来的,看着真有意思! 文帝见越妃询问就更是来了兴趣,“之前子晟一直不想娶亲,朕都害怕他那一天就出家求道了,现在好了,只要他有看上的女娘,朕就不怕了。等子晟成了婚,然后三年抱俩,朕也对得起霍兄了!” 越妃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文帝更来劲了,“阿姮,你觉得我猜对没有,这子晟应该是喜欢那个叫程少商的小女娘吧!要不然之前也不会特意去救她!就是这子晟有些手段有些低,太不会讨女娘喜欢了!” 越妃眼睛飘向了自己刚才放下话本,【这事什么时候才能说完呀,我刚刚才看到精彩的部分呀!】 听见文帝话又停住了,越妃微笑着对文帝说道:“陛下,这些事情之前妾也不是很了解,要不然您去长秋宫和阿姊商讨一下,毕竟之前子晟养在长秋宫,若是子晟真的有心仪的女娘,若要求娶,还是要阿姊帮着忙活的!” 文帝听见越妃的话,不由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没有问题,自己是该给皇后说一说,毕竟子晟也是她的养子!想的这里,文帝不由的从床上下来,准备前往长秋宫。 就在他即将走出屋门的时候,文帝突然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太好,正准备和越妃再说两句之后再去长秋宫。可是他一回头,就发现越妃已经坐在了刚才的位置重新拿起了书。 “阿姮朕这就走了!”文帝喊了一声,试图引起越妃的关注。 越妃头也没抬,就冲着文帝挥了挥手,“陛下慢走!” 文帝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走出了永乐宫。 当你被惩罚一天到晚抄写《礼记》的时候日子都过的异常的漫长,文去病当初罚五公主抄写《礼记》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没过多久就过上了和五公主一样的日子,毕竟文去病从来都是那个踩在“礼”这个东西底线上跳舞的家伙。 所以当五公主知道文去病要抄好几十遍《礼记》的时候,就坐在文去病书桌前的椅子上笑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并且在之后的每一天都乐此不疲的来看文去病罚写。 这天文去病整了整自己手中的抄写完的最后一张纸,和之前抄写完的整理在一起,看着在自己书桌前的坐着看话本的五公主有些无奈。 “阿姊,我的书已经抄完了,你还要在我这里待着吗?”文去病叹了口气。 五公主的头从话本故事中抬起来,两眼有些无神,显然还没有从话本故事的想象中回到现实。她又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看着五公主的样子,文去病无奈至极,“我想说,我准备进宫去看看母后,今晚可能就住在宫中不回来了,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这下五公主一下清醒了,连连摇头,“不去!我的书还没抄完,我才不要进宫!” 文去病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看向五公主,“那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 五公主头也没抬得向文去病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文去病耸了耸肩膀,独自前往了皇宫。 长秋宫今天格外的奇怪,本该在长秋宫正厅中服侍的人都守在了门外。 文去病有些不解笑着询问翟媪:“怎么了?母后是休息了吗?” 可是还未等文去病说完,就听见房间中传出文修君尖锐的喊叫声,“什么不过问!你可记得当年我们乾安王一族对你的恩典吗?你阿父死了,是我家收养的你!” 听见这句话,文去病也顾不得听翟媪的回复了,快走两步,直接推开了房门。 “什么慎言,你才慎言!我以前不跟你计较,你以为身为一国之母就那么厉害吗?宣神谙!”伴随着文修君的话怒吼,文去病一脚跨进了屋子。 “一国之母那里有你文修君厉害呀!”文去病边走边讥讽着说道。 见文去病走进屋子,文修君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不咸不淡的开口,“郡王怎么今日也进宫了?” 文去病上前走了两步,扶着宣后向一边的椅子上坐去,眼睛看都不看文修君,“怎么本王入宫现在还要和你文修君报告了吗?” 文修君尴尬一笑,“郡王那里的话,只不过今日不年不节的,我只是没想到郡王也会入宫罢了!” 今日如果前,文修君是已经打听好了五公主和文去病都不在,她才来的,毕竟她又不傻,皇后会因为她们之间亲戚关系包容她一二,可是五公主和文去病可不会! “是吗?”文去病身边拍了拍自己被自己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宣后,在她担忧的眼神中笑了笑,然后才转身看向文修君,“文修君,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呀?” “没什么,就是来和皇后叙叙旧罢了!”文修君继续笑着,转身就想要离开。 文去病笑着在宣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别急着走呀!文修君是不想见到本王吗?还是本王身上有什么怪味,让文修君避之不及?” 文去病说话间,小石就带着几个侍女拦在了文修君的面前。 文修君只好转身看向文去病,“郡王这是哪里的话,只不过今日我出来的时间长了,所以就想着先回去了!” 就在这时原本被引到偏殿休息的王玲,也被人带到了正殿中。 文去病伸手将宫女刚刚端过来的红枣茶递到了宣后手边,“母后,喝些水!” 宣后有些担忧的看向文去病,“子安,文修君也就是来和予叙叙旧,没什么的!” “母后,别担心,我又不会怎么样文修君,只是她来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尝尝长秋宫的新茶。我只是留她喝会茶罢了!”文去病笑着看向宣后。 然后文去病转头看向被小石拦下的文修君,“文修君你说呢?毕竟要是连杯茶都不给文修君,长秋宫是不是太失礼了。” 王玲有些无措的站在文修君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做,虽然她知道今天自己的母亲到长秋宫有些失礼,但是有些事情她也阻止不了。 文修君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容,转头看向文去病,“郡王那里的话,长秋宫向来都是规矩礼仪的典范。只是今天家中还有事,不便在长秋宫久留!” 文去病收敛了笑容,没有理会文修君的话,直接吩咐小石,“小石,让文修君和王娘子坐下,给她们上一杯茶!” 小石带着两个侍女,一步步逼近文修君和王玲。 文修君不由的缓缓向后退,边退边说:“郡王今天是想要强行留下我与小女吗?我好歹也是皇后的从表姊妹!如此做,郡王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怎么会,本王不就是想要留一下表姨母喝杯茶罢了!文修君怎么会如此想呢?”文去病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文修君见自己确实走不出去了,一跺脚,转头带着王玲坐在了文去病对面的位置上。 “这就是了嘛”,文去病放下自己的杯子,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要是来长秋宫,文修君连茶都不喝,乾安王族的也太没有教养了吧!” 文修君听见文去病的话,本来端起杯子的手就是一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端起来喝了一口。 可是文去病却没有因为文修君的动作而停下说话,她神色认真的看向文修君,“说起乾安王族,文修君,不知道小乾安王最近还好吗?” 文修君顿时心下一紧。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挺直了腰背,“劳郡王挂心,家弟一切还好!” 文去病听见文修君的话,咂了一下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怎么听人说,好像小乾安王又给文修君写信要钱了呢?文修君是不是有这会事?” 文修君瞬间变了脸色,“殿下说这些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 文去病依旧带着笑容,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看向文修君,“天呢!听文修君你的意思,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乾安老王爷英雄盖世,结果竟然有如此不争气的后代,真是家门不幸呀!文修君现在本王明白了你今日为何没有提前递拜帖就入宫脸!毕竟被这样一个毫无乾安老王爷当年风采的幼弟继承爵位,想必你也是失望透顶,不知向谁倾诉,所以只能来找母后了!” 文修君被文去病的话气的都要背过气了,伸手指着文去病,半晌说不出来话。 文去病看着文修君的动作,没有生气,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文修君,不必感谢,毕竟这种事情你也是不想的!” 文修君长出了一口气,怒目而视着文去病,“谁要感谢你!”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了宣后,“你就是这样看着你的女儿侮辱我乾安王族吗!皇后,我乾安王族为了这文氏天下可是没少出人出力呀!” 听见文修君质问,宣后看向文去病,“子安。” 文去病则是被文修君的话直接逗笑了,旋即她就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看着文修君,“乾安王族出人出力,这满朝的武将勋贵哪一个没有出人出力!我怎么没见到他们的夫人儿女,动不动就在长秋宫耍威风呢!怎么就你文修君这样厉害,三天两头的来长秋宫呢!” 宣后文去病的话,伸手握了握文去病的手,“子安,别说了,予今日也乏了,不如你和文修君都走吧!” “走什么走!”文修君明显是被文去病说出来火气,“皇后你就不要装什么好人,刚才怎么不让我走!这会儿你女儿想骂的,想羞辱的都说完了,你让我走了!” 看着文修君明显生气的样子,宣后担心她又说出什么失礼的话,连忙推了推文去病,“子安,你今日进宫是不是还没去看越妃,现在就去吧!” 文去病看着宣后的样子,知道她想要保护文修君,长叹了一口气,冲小石和自己身边的侍女说道:“你们都先去门口守着!” 小石看向文去病,顺从的对着皇后和文去病行礼,然后就带着一众侍从又走了出去。 见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文去病站起身,揉了揉手腕,走到文修君面前,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了文修君一个耳光。 文修君睁大了眼睛,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其他人也被文去病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王玲连忙站起来关切的看向自己的阿母,宣后也睁大了眼睛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拿出手绢一点点的擦着自己刚才打人的手,听见文修君惊讶的声音,歪着头看向文修君,“我打你怎么了?今日你没有死都是因为母后想要护着你,要不然就你的做派,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文修君被文去病的话吓的长大了嘴巴,伸手指着文去病,半晌说不出来话,然后她转头看向宣后,“皇后,你的好女儿!” 文去病伸手拍下了文修君的手,“刚才都忘了说了,本王最讨厌被人用手指着!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失礼,要是再有下一次,本王不介意人你一辈子都记住!” 文修君被文去病打下了指着她的手指,听着文去病对她的威胁,愤怒的看向宣后,“皇后,当年你们母女姐弟依附在我家生活,我带你不薄呀!好吃的好穿的,我都分你一半,我阿父还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连选郎婿都给你挑最好的!这你都忘了吗?今日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你的女儿羞辱我!” 宣后被文修君的话说的有些羞愧,毕竟知恩图报,在哪个朝代都是被提倡的,而文修君无疑是在说她忘恩负义,这对从小就严格按照君子标准要求自己的宣后,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和最严厉的指责。 第172章 处理(2) 文去病听着文修君的话都要气笑了,她看向文修君,一字一顿的开口,“文修君,你是本王打的,也是本王骂的,怎么你老是找母后要说法呢?而且你要说起恩情,那我可得好好给你算一算这乾安王族给母后的恩情了!” 说着文去病还故意加重了“恩情”两个字。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慵懒的靠在椅子背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文修君,“正好今天王娘子也在,就让王娘子也听一听,省的日后被人也这样要挟!” “文修君,当年我母后去你家是空手吗?应该不是吧!当年我外大父虽然不在官场,但在还是颇有陶朱之能的,他活着的时候可是有着不少的财产的,那这些钱都去哪里了?”文去病故意装作好奇的看向文修君。 同时还不等文修君回道就自己回答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应该是跟着我外大母,母后还有舅父一起去了老乾安王家,也就是文修君你的娘家吧!到了你家后,这些钱财又去了哪里呢?文修君你别告诉我是给我阿母做了嫁妆,全天下都知道,我阿母的嫁妆中最多的就是书!” 文修君喘着气,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强压怒火,“难道皇后他们在我家吃喝用度都不花钱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文修君你说的也是,吃喝用度都要花钱,就算她们每天都吃山珍海味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那这些钱财都去哪里了呢?总不能是凭空消失了吧!既然不是凭空消失,那总应该有个去处,本王记得老乾安王最开始的军费并不充裕,直到我外大母带着我母后和舅父到了你家,老乾安王的军队才有了充足的军需用度。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是我外大父养活了你家!而你所谓的给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分给我母后一份,应该是说反了吧!”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否认我阿父视她如亲女,郎婿都挑最好的,让她嫁给了你父皇!”文修君似乎是用吼的说出来这句话。 “所以呢?你说的对她好就是给一个女娘找一个有夫之妇吗!”文去病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句话。 “那又如何!她嫁给了帝王,成为了一国之母!”文修君丝毫不能理解文去病的想法。 文去病都要被文修君气笑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老乾安王将你嫁给我父皇呢!” 不等文修君回答,文去病就接着说:“因为你与我文氏乃是同宗!而且当时天下纷乱,谁都不能保证最后的赢家是谁!所以老乾安王不仅仅用了我母后的娘家的钱财,还用我母后来拉拢文氏,正是利用的干干净净的呀!所以真的说起来,是我母后对乾安王族有恩!而不是你所谓的乾安王族对我母后有恩!这些年大家看着母后的面子,不将你的自傲戳破,假话说多了,你还当真了!” 文修君被文去病堵的说不出话,她生气的站起来,冲着宣后喊道:“宣神谙,你养的好女儿!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忘恩负义上屋抽梯之人!” 说着她看了看文去病,又笑了,“不,我都忘了,这可不是你养出来的,是你不要的!王玲,咱们走!” 说完文修君想走了,可是文去病动作更快站起来后,快步走到文修君身边,一只手拉住文修君的胳膊,将她整个身子拉转过来,另一只手又甩了文修君一耳光。 这一耳光让文修君都没有站稳,文去病松手后她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阿母,阿母!”王玲见文修君被打得躺在了地上连忙上前搀扶。 文修君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她转头看向站着的文去病,不相信自己会有一天被人打脸,甚至没有想过一天之内会被同一个人打两次。 “文修君,本王给了你面子,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母后顾念你的面子,可是本王不会!”文去病低头看着被王玲搀扶着站起来的文修君。 王玲满脸愤恨的看向文去病,“就算我阿母有再多不是,你也不应该打她!” “王玲,你应该庆幸我这会儿打了她,不然就她说的那些话,你,还有你的阿父,兄长都可以因为她进监牢!”文去病冷冷的看着刚刚站起来的王玲和文修君。 王玲被文去病说的话就是一颤,此时她才又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长秋宫,自己面对的是皓安郡王,自己阿母刚才喊的对象是皇后。 皇后为了顾着以前的情谊不追究,郡王顾忌皇后没有深究,可是自己在皇后面前可没有自己母亲那样大的面子。 “郡王说的是!”王玲低下了头,瞬间刚才被刺激的热血上头而产生的勇气,一瞬间被文去病的话浇了灭了,她不是文修君,她从懂事就已经生活在了文氏皇朝的统治下,她拥有的一切,她的衣食住行,她的身份,她的骄傲,甚至她的好友都是依托于自己是宣后的从侄女。 王玲为自己的母亲文修君是乾安王族的嫡女而骄傲,同样她比文修君更加清醒的知道乾安王族已经是过眼云烟,所谓的乾安王族的荣光只是文修君自己抱着不放的生了虱子的破旧的华服。 她以为众人的尊重,敬仰是因为自己是乾安王族的嫡女,实际上都是因为宣后对她的忍让。文修君实际上就是狐假虎威里面的那只狐狸,只不过森林里的狐狸知道自己倚仗的是什么,而文修君不知道。 见王玲低下了头,文去病笑了笑,“王玲,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也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王玲你说对吗?” 王玲连忙点头,“郡王说的是,郡王说的是!” 此时宣后也连忙走了过来,她也没有想到文去病在刚才打了文修君一耳光后,还会再打文修君第二次,所以刚才她在王玲扶文修君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文去病开始和王玲对话,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修君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你竟然打我!” “子安,你怎么能又动手了呢!”宣后也有些责怪看向文去病。 “不用你假好心!”文修君又向宣后喊了一声。 此时文去病向旁边跨了一步,将宣后挡在自己身后,看向王玲,“王玲你阿母得了癔症,以后就不要随意出府走动了!知道了吗?” “你难道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要将我禁足在府中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文帝随口封的一个没有权的郡王,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文修君朝着文去病吼道。 文去病又抬起了手,这种蠢人,她都懒得和她多费口舌,还是直接动手比较痛快。 可是这一次文去病的动作被宣后看了出来,她直接伸手拦住了文去病。 “她是文氏的皓安郡王,朕的女儿,怎么连处罚你一个后宅失礼的夫人都不行了吗!”就在争执间,文帝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 屋门打开,来人正是文帝,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文帝快走两步扶起宣后,小声的询问:“没事吧!” 宣后温柔的摇了摇头,“予没有事,就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今天文修君虽然说话过份,但是文去病打了她两个耳光也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宣后都不知道该替谁说话了。 文帝见宣后没事,又伸手将文去病扶了起来,然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王玲和文修君,语气平和的说道:“王娘子,你刚才也听到了,子安说你阿母癔症了。既然得了疯病,日后确实不该在外出走动了!今日回去后就将此事告诉你家阿父吧!让他在你们家找个僻静的地方,让文修君住进去,平日多读读经书,有助于恢复!” 文去病不由的在心中为文帝点了个赞,自己刚才的话是想让文修君日后不要再来宫中,最好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可文帝倒好,直接让王将军幽禁文修君,就连住的地方都选好了,既然是僻静的地方,那就是不能再住在现在的屋子里了,多读经书,更是不要让许多人去侍候的意思,毕竟读经要心诚才行呀! 文修君被文帝的话说的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就想站起来反抗,但她身边的王玲不是傻子,身后的侍从也不是摆设。 王玲死死地拉住了文修君胳膊,身后的侍从也用手按住了文修君的肩膀,让文修君一点都动不了。 文帝眼神冷漠,看向挣扎的文修君,“王娘子,快些带你阿母回去吧!就现在看来,你阿母的病确实不轻!” 王玲眼中含着泪连连点头,“谨遵陛下口谕!” 文帝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王玲和文修君带走,然后他就再也不理会她们两人拉着宣后就向里面走。 宣后有些担心的看向了文修君,又看了看文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替文修君求情。 文去病看出来宣后似乎想说什么,连忙对着文帝撒娇,“父皇,你看我的手!” 文去病伸手给文帝看,文帝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你手怎么了?朕看着挺好的呀!” 文去病又睁大了眼睛,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刚才打人的手,有些没好气的说:“父皇,你看不见吗!就这这都红了!” 文帝看着文去病手掌心都快要消退的红色有些无语,“这怎么弄的?幸亏朕来的早,要是朕再来晚一点,这都要好了吧!” 文去病有些不满,“父皇!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早知道我就找个家伙事了,用手打人,我手都疼了!” 文帝深吸一口气,“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看看哪家的女娘像你一样,直接扇人耳光的!刚才看见文修君的脸,朕都吓了一大跳。” 文去病低下了头,有些不服气,“我实在忍不了才打了她的,她太自以为是了,怎么说都说不明白,要不然你以为我会打她吗!我还没怪她脸皮太厚震得我手疼呢!” “是!是!是!都是文修君的错,要不要朕叫个医官来给你看一看呀!免得你的手因为打她,而弄得有什么暗伤!”文帝没好气的开口。 文去病听见文帝的话,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正好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找医正聊聊呢!” 文帝语调高了起来,“要找自己去找,朕可丢不起这人!” 听见文帝的话,文去病连忙站起来,向文帝行礼,“那我就自己去了!父皇我就先走了!” 文帝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走吧!走吧!” 看着文去病转身离开,摇了摇头,呐呐说道,“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了。” 这也就是越妃不在,要是越妃在,她一定会说是像了文帝小时候,可是这里的人是宣后,所以并没有人接文帝的话。 宣后看着文去病温柔的笑了笑,这孩子到底还是长大了,现在都能保护自己了。 文去病说的并不是假的,她其实最近就也是准备去宫中的医署的,毕竟人除了吃穿之外最重要的需求之一就是治病。之前时机不成熟,她没有去医署找人做事,但前些日子,研究所调配出来新的油墨,这新的油墨对图画的印刷有非常大的帮助,所以她现在也可以去医署找一找那些老前辈了。 文去病走到医署的时候,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毕竟无论如何防范,气味这东西,在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下还是无法阻挡的。 文去病走进医署,看着院子里整整齐齐晾晒的草药有些好奇,随手拿起一根不知名的草就看了起来。 此时医署里的医正也得到了文去病来到的消息,连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躬身向文去病行礼,然后笑着开口,“不知道今日皓安郡王怎么有空来医署了,郡王要是有需求,只要派个宫女知会一声,老夫定会立刻前往!” 第173章 医书 文去病连忙放下手中的植物,转头看向对自己说话的老人,“刘医正多礼了,本王今天有些私事想要找刘医正,所以来这里也是应当的。” “无论公事私事,郡王请说!”刘医正的态度很是端正,虽然说医官也是官,但到底不是正经的在朝堂上能够挥斥方遒的朝臣。 文去病笑了笑,“医正就不请本王进去坐坐吗?” “郡王请进。”刘医正立马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连忙伸手示意文去病进屋里说话。 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走进来医署的正堂,刘医正紧随在她的身边,向她解释到医署的结构。 医署由一个药材仓库,一个药堂,三间办公用房,三间休息室,一间熬药的小厨房和一个大的正厅,和前面文去病看到的院子组成,结构简单,功能齐全。 进屋后,文去病毫不客气的就坐在了主位上,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刘医正摆了摆手,“医正你也坐下!” 刘医正点头行礼后,就坐在了文去病左手的椅子上,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郡王想说的事情是···” 文去病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阿麦看了一眼,示意她将东西给刘医正。 阿麦立马明白,从随身带着的东西里拿出一本书,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刘医正。 文去病笑着看李医正一脸懵的接过阿麦递过去的书,“医正你先不要急,看看这边书怎么样!” 刘医正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打开书看了起来,只见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本只有图画的书,他翻开的第一页就是一个栩栩如生,去须全尾的小麦,从麦穗到叶子,再从叶子到根茎都是分毫具现,没有一丝错漏。 刘医正有些惊奇的看向手中的书,然后抬头看向文去病,“郡王这···” 他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文去病看着他的样子,笑容更加灿烂,“不知道医正觉得这画如何呀!” “叹为观止,简直叹为观止!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家所画,竟将植物画的如此生动细致!”刘医正由衷的赞叹道。 文去病没有回道李医正的话,反而是让他继续翻看,“医正不妨继续往后翻一翻!” 刘医正听了文去病的话,低下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往后又翻了几页,就发现这几页和第一页几乎是一模一样,至少在他肉眼中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他有些惊奇的开口,“郡王这位大家手确实很稳呀!这么多张竟然一模一样,堪称神技呀!” 画画和写字一样,但和写字又不一样,毕竟控制几笔甚至十几笔和之前所写的一模一样还是有可能呈现的,但是画画这件事可不是一两笔的事情,要向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就要注意每一次落笔的力道和起笔的地方,要不然很容易露出一两处破绽的。 听见李医正的夸赞,文去病却摇了摇头,“医正谬赞了,这可不是什么神技,这些图都是通过印刷批量生产的,所以才会一模一样。” 文去病在最开始想着要做医书就开始头痛,毕竟医书立马最基础的就是草药学,古代医士讲就传承时,多数都是学徒制,最开始几年就是跟着师傅一点点得从辨别草药开始学习,但这种学习方式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老师必须亲自将药草的样子拿给徒弟看,要是遇见一个有天赋的学生还好,教上即便也就学会了。 可是最害怕没有天赋的学生,药草的样子必须一遍遍的询问师傅,这导致医士教授徒弟,一次不能教授太多人,同时也不能教授太多的内容,毕竟许多草药长相都是十分相似,但是功效却不同! 比如三七属于人参科的一种,其性味甘苦,颇似人参之味,能起到降血脂、降血糖、消肿止痛和活血化瘀等作用。而土三七虽然和三七具有类似功效,土三七却具有一定的毒性,容易造成肝小静脉损伤、小静脉闭塞,在大量盲目服用的情况下,甚至是会导致急性肝功能衰竭。 所以学医是非常辛苦而且需要天赋的! 医正听闻此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看向文去病的眼神中冒起了精光,“郡王不知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学医的人就不要说那些混日子的人了,只要医术稍微好点的人,都会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而且都会带着些济世救人的天真,让他直接张口向一个他不是太熟悉的人要东西,刘医正有些开不了口。 见刘医正的样子,文去病笑了,“医正,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问医正,咱们医署有没有出医书的意愿,当然本王也知道,这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手段,若医正不愿意,本王也是能够理解的!” 刘医正大喜过望,语无伦次,“愿意,愿意的!” 半晌儿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没有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话也不是特别郑重,索性站了起来,向文去病弯下了腰,“下官等人都有出医书的意愿,望皓安郡王助我等一二!” 文去病见刘医正行礼连忙站起来,并示意阿麦扶他起身,“刘医正这是哪里的话,这些都是你们多经验,按道理来说,我来这里问都是有些失礼的,但是医药乃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不是一个汤水如何做更好和的小事,所以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来问了。” “郡王这是客气了,老夫虽然只是一个医官,但也愿为国为民出一份力的,更何况,殿下所说之事,这些年我等也是在做的,只不过有些东西并不好表述,治病这件事情不像君子道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一个弄不好就是要人命的,所以各家虽都有整理,但就算这两年各家也都有些想法去印一批,可是印出来的图画确实模糊的没有办法看,加上这医书的受众太少,许多书局都不愿意接,所以也就只能放弃了。” 刘医正坐好后有些感慨,医书不像其他书,抄错一两个字没有关系,虽然错了,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无所谓正确或是错误。医书一旦错了,可能是会要人命的,所以以前的手抄本,每一本抄写出来后都需要许多人反复校对,才可以在世间流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世上的好医生才会这样的少。 在印刷术被弄出来之后,医署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通过印刷来搞定这个事情,一方面是印刷水平有限,印刷的字体不能保证全部清晰,这样的话,抄写和印刷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别,还有另一方面就是图的问题,印刷的图形实在是太过模糊了。 文去病听完刘医正的话瞬间笑意入眼,“这样可是太好了,对这件事,不知道刘医正有没有什么想法?” “既然郡王问了,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说完刘医正向文去病行了一礼,“恕老夫失礼,容老夫去拿些东西来。” 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医正请!” 刘医正得到了文去病的允许,快步走出屋子,阿麦看着李医正有些匆忙的脚步,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而文去病此时终于端起了早已放在自己手边的茶水,悠闲的喝了一口,她觉得这件事将会是她这几年做的最顺利,最没有波折的一件事了,当然也不能说是没有波折,毕竟光一个油墨在研究院就研究了三四年之久。 就在文去病细细品味茶水的时候,刘医正就带着两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医者一同走进来文去病所在的屋子。 刘医正带着两人一起向文去病行礼,并介绍道:“皓安郡王,这位是徐医官,这位是张医官,这两位都是医署里经年的老医官,也都是有着几十年治病救人经验的医官。” 文去病不知道刘医正为什么向自己介绍这两位医者,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两位医官请坐!” 徐医官和张医官行礼后落座在文去病右侧的位置上。 而刘医正依旧站在原地,将手中的东西双手捧起,“殿下这是这些年我们三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希望殿下看一看!” 阿麦很有眼力见的将刘医正手中的书册拿了过来,然后递给了文去病。 文去病轻轻展开医册,发现这是一本很完成度很高的医书,甚至已经按照脉象的不同进行了分类。 文去病对行医问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同样,了解也不深刻,看到这卷医书,也无法从内容上评判起优劣,但是从这一本书的角度来看,这医册已经相当完整了。 文去病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刘医正,笑着开口:“医正请坐,我对医术并无研究,但是从书册中可以看出这本书已经相当成熟了,只是这书没有署名,不知···” 文去病的话没有说完,但刘医正已经知道了文去病未尽之话的意思,又是躬身行礼,“殿下现在所看到的医书,正是我与徐医官,张医官共同所着。这本书本来在两年前就已经成书了,只不过因为种种限制到现在也只有几本手抄本在医署中存放着。” 文去病手中轻扶着刚才刘医正给自己的医书,“所以刘医正的意思是?” 刘医正突然跪了下来,向着文去病说道:“郡王,老夫不求流芳百世,只愿天下无疾,此书那是我等多年的苦心,还望郡王能够将此书转印!帮扶更多病患!” 文去病见刘医正跪了下来,连忙站起来走到刘医正面前,一把扶起了他,“医正何必如此呀!本王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医书之事,更何况你们的这本如此精良,正是本王所需之物,本王还害怕你们想将此书珍藏,不愿我转印呢!” “既然如此,老夫就谢过郡王了!”刘医正随着文去病扶自己的手站了起来,满脸激动。 文去病顺手将刘医正扶到位置上坐下,这才再次开口:“刘医正,看了你的书之后,其实本王也有几个不成熟的小提议。” 她边说边走向自己之前坐的位置,坐定后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刘医正能不能帮忙。” 刘医正正襟危坐,看向文去病,“郡王但说无妨!” 文去病尴尬一笑,“其实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边说写的太过专业了,所以我看不明白,我想问一问你们写的这本应该是给专业的医士写的吧!” 李医正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郡王没有学习过医术,看不明白很正常,这本书确实是写给医士看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了,首先我想着医署里面能不能出一本基础教学的书,主要是全天下现在会医术的人就那么多,这里面还有许多就是只会一两个病症治疗之法的游医,所以本王想着是不是能出一本基础类的医书,一方面系统教授医术,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医者自己查漏补缺,不停进步嘛!” 刘医正听了文去病的话,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半天没有说话。 见此情况,文去病有些沮丧,她可能是太过异想天开了,就算在后世医学生本科四年很多时候都只能学个皮毛,现在自己想要一本书就囊括所有医学基础是不是梦做的太过了! 好一阵,刘医正终于开始说话了,“郡王,您想的确实很深远,只是我等能力有限,毕竟我等也不能确定所学内容已经足够全面了,所谓大医治未病,这些基础其实才是最难的!” 文去病听见刘医正所说,也不由的长长叹了口气,中医是一种靠经验积累的科学,一个医生擅长的往往就是他经常治疗的。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将这本基础医书,当做一个未完本发行。”文去病想了想郑重的开口。 “未完本?”刘医正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连载这种东西,那本书会在未完成之前就推向市场呢? 第174章 医书(2) 现在世面上所有的书无一不是经过反复思考,反复校对之后才在世间流传的,没有完成的书,怎么可能出现在世面上呢? 文去病点了点头,“就是未完本,先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基础性知识,整理收集后做成成书,然后再书籍的首页就写明这本书是未完本,欢迎所有医者提供思路,一经采纳我都愿意在注解中标明出处!然后在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新内容就再版一次,并将新内容单独出书。囊中羞涩的若之前已经购买过,可以只购买新内容的独行本!” 听见文去病的话,刘医正沉默了,此时进来坐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徐医官突然开口,“若郡王不嫌弃老夫学识浅薄,技艺不精,老夫愿为此事出一份力!” “老夫也愿意!”张医官也跟着徐医官的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医正听着自己的两位老友急匆匆的表态,笑着开口,“你们这两个老货如此急切,倒是显得老夫有些自傲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文去病,认真的开口:“殿下,此事我也愿意出一份力,只不过后续收集内容之真假还是要慎重的,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医正请直说!”文去病伸手示意刘医正。 刘医正站起身,郑重的向文去病行礼,“希望郡王在书本印刷之前,将所印内容在多名医士的查验过后,再行印刷!” 听着刘医正的话,文去病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刘医正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希望若是一些无法判断真伪的东西就算写的再好也不要被写进书里。 文去病此时收敛了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本王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医正来做这个审阅人之一,由医正推荐一些医者共同来完成这本书,当然这书的所有收益,将全部分给参与写作的医者,本王还会再单独出一笔钱,分给愿意提供内容的医者。” “郡王这···”刘医正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文去病却伸手打断了他,神色认真的看向刘医正,“医正不必多言,我知道医正是觉得此事是利国利民之事,但是出书毕竟会损害到一些医者安身立命的东西,即便愿意提供内容的医者都是大公无私的,但本王不能将他们的功劳视而不见,书本的利润和本王出的赏金可能不多,但这是本王尊重各位奉献的一点心意,还希望医正不要替他人推辞才好!” 刘医正听见文去病的话,深吸一口气,又是行了一礼,“那老夫在此就多谢郡王了!” 文去病的笑容重新挂在了脸上,伸手示意刘医正坐下,“这样就对了嘛,其实本王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提议,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殿下只管提出来,若是不可行,我等也不会溜须拍马赞同郡王的!”刘医正笑着回复道。 文去病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其实我还想着能不能将各位手中存着的医案集中起来出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医案有时候可以说是一个医者的立身处世的根本,为什么后世的协和医院如此厉害,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有着一个庞大的病历库,有些病症可能有些医院从开办到倒闭都不会遇到一例,但是协和就有可能有一间房子的类似病案。 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官家医署的医士,病案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病人的基本身体情况,要是一不小心透露了皇家辛密,被人察觉到了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会酿成改朝换代的大错的。 “殿下,此事不是我等不愿,只不过医案涉及患者隐私,我等恐难答应!”刘医正有些为难的开口拒绝。 此时文去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是本王唐突了,还望见谅,本王就觉得一些成功或失败的医案会给人启发,倒是忘了还有这一层了!既然不能就算了。” 文去病说完之后,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突然张医官,咬了咬牙站起来后向文去病行礼。 “郡王,之前老夫一直也觉得医案乃是一个医者进步非常有力的基石,只不过我等所治疗之人身体情况都涉及重大,若郡王不介意,老夫族中还有一些小辈,在各处为百姓看病,手中也是有不少医案的。” 张医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文人一生所求不过是流传千古,这医者虽然不能说是纯粹的文人,但是要是能够后世留名谁又不想呢? 文去病有些惊喜,她之前没有去找民间的大夫,一是因为医术再怎么说也是传承,自己冒冒然的去要,民间的大夫就算不愿意也会迫于自己的身份教出些什么东西,但就像之前一直强调的,医不同于其他技巧,这事情要是被留了一手,很可能就是要命的。 所以她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成功,但是之前的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她有些飘飘然,所以才得寸进尺,提出了要医案的事。 当文去病提出这件事情后,医官们的态度已经让她有些后悔了,可是谁能想到峰回路转,张医官竟然主动提出了替代方案,所以说有些时候争取一下,也不是坏事。 “若是这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了!医案编书,本王也愿意出一笔钱,不本王愿意提供五十户食邑来供此事的发展,一方面是给提供医案者的奖励,一方面也是为印刷医案做资金的储备!”文去病高兴的不由的站了起来,兴奋的看向张医官。 刘医正和徐医官见文去病的态度不似作假,也纷纷站起来向文去病行礼表明态度,“若郡王不弃,下官族中也可提供这些!” “那真是太好!”文去病看着三位医官,有些庆幸,“三位大人高风亮节,此事由你我做成,必定成为千古佳话!子安在这里替天下病患谢过三位大人的无私奉献!” 说罢,文去病就向着三位医官一一行礼。 “郡王客气了,此事也是我等的荣幸!”刘医正还礼后郑重其事的开口。 文去病视线环顾一周,“既然这样,之后的事情还需要多多仰着三位了,若有什么欠缺的,三位请不必客气,及时和本王说,本王定竭尽全力为各位完成!” “臣等愿为殿下驱使!”三位医官又是行礼。 文去病点头回礼,“今日本王还有事,就不在此处多留了,告辞!” 今天在医署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可是这件事到现在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但是在这件事正式开始进行之前,文去病需要先做一件事情。 “母妃!”文去病脚步轻快的走进了永乐宫。 越妃将头从话本中抬起来,看见来人是文去病就笑了起来,“怎么书抄完了?” 文去病眨着大眼睛看向越妃,“母妃怎么知道的?” 越妃施施然的将手中的话本合上,有些不屑的看了眼文去病,“这还用说,就你这孩子,从小不就是那样,要是罚抄没有弄完,你会来我这里会这样开心!” “是是是”,文去病快走两步挽住了越妃的胳膊,“要不怎么说您是我母妃呢!什么都瞒不过您!” 越妃伸手点了点文去病的额头,“别在我这里撒娇,我都还没说过你呢!怎么就动手了呢!” 文去病嘟起了嘴,有些不高兴,“这又不是我的错,文修君那人我从小就不喜欢,这次她还撞在了我的手上,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哪里说你做错了!”越妃瞥了文去病一眼,“就文修君那人要不是看在阿姊的面子上,我也早就打她了,我是想说,你怎么能直接甩她耳光呢!用手打,多疼呀!” 文去病听见越妃话,不由的一笑,“可是母妃当时我手边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而且用手直接打很痛快呀!” 越妃想了想,低头也是一笑,“确实挺痛快的!” 说完越妃不由的笑得更开心了,文去病打文修君的事情宫中她从自己的渠道已经知道了,虽然觉得文去病直接出手打人有些鲁莽,但更多的事情还是觉得欣慰。 可是笑了一小会,越妃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十分认真的看向文去病,“这话你再我这里说一说就好了,可千万不要在你母后面前说,知道了吗!” “母妃,我又不傻,母后那个温和的性子,亲眼看见我打人就已经够刺激了,要是我再在她面前说什么痛快之类的话,她肯定又觉得自己不好了!”文去病逗趣的说道。 “你呀!什么事情你心里都有数,那怎么就非要在阿姊面前做呢!让文修君出来后悄悄的做不行吗!”越妃没好气的说。 文去病耸了耸肩,“君子无不可对人言者!这件事情文修君都好意思在母后面前说,我怎么不能在母后面前打她。更重要的是,要是我背着母后做此事,要是文修君再在她面前说三道四,不是会让她更加为难。还不如就这样,直接在她面前将文修君解决了!” 越妃又伸手点了点文去病的额头,“你呀,就是常有理!刚才我都忘了,你不是早就从长秋宫出来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 听见越妃问话,文去病松开了越妃的胳膊,走到越妃对面坐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刚才去了医署。” “去医署!”越妃听见文去病的话,立马紧张了起来,文去病从小身子骨就不好,就算是这些年又是练武又是吃药的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要比一般人身子更弱一些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难道是文修君把你给气狠了!” 文去病轻轻摇了摇头,“母妃莫要担心,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没什么事情。我去医署其实是为了让医官们帮我一个忙!” 听见文去病说自己没事,又说明了自己去医署的目的,越妃一下就放下了心,“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大喘气呢!要是真的不舒服一定要记得早些找医官看一看,知道吗?千万不要学你那几个兄长,特别是子晟,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文去病笑了笑,应承越妃,“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的,不跟他们学!” “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嘴上应承,要记在心里!你刚才说让医官帮忙,是什么忙?需要我做什么吗?”越妃没好气的说了文去病两句,然后就关注起了文去病的话。 见越妃不再关注自己是否生病,文去病松了一口气,要是今天的事情说不清楚,说不定越妃会立马召见医署所有医官过来,这样就太过兴师动众了。 “就是之前我与您说过的事情,我想要医署的医官们共同出一本基础性的医书,作为医学教材。”文去病认真的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之前印刷的油墨一直调配的不是很好,就拖了下来,但最近这东西弄出来的,所以我就带着印的示例图册去了医署。” 越妃点着头倾听,“事情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文去病有些兴奋,“母妃之前我都没想过事情会如此的顺利,无论是刘医正还是徐医官,张医官这几位老医官,都对这件事情表示出来极大的支持,我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口舌,他们就答应了!” 越妃有些感叹,“无论是这刘医正还是徐医官,张医官,都是有着医者仁心之人,我记得你父皇曾经说过,刘医正这把年纪了,还经常带着族中子弟在城中施医赠药,是个心怀天下的君子!” 文去病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是我直接就去找了他的原因之一,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份!” “怎么这样说呢?”越妃有些不解。 文去病自嘲的笑了笑,“要不是知道这些医者心有大爱,我怎么会冒冒然的就去问他们的传承之术,不过就是欺负他们不好拒绝罢了!” 第175章 铸币权 越妃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就是想的太多!你说你是欺负他们,可是在他们看来,可能是他们在欺负你。毕竟要是没有你,他们的名字可能传承一两代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有了你,有了你的记录,他们的医术,他们的精神将会流传千古。所以只要你好好的做此事,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知道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的沮丧,只是这些医官太好了!所以映衬的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越妃白了文去病一眼,“那你就自惭形秽吧!毕竟这世上比你优秀又比你品格高尚的人多了,要是你见一个就羞愧一次,你就不用出门了!” “母妃!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文去病有些不满。 越妃摊了摊自己的手,有些无所谓的看向文去病,“那我还能怎么说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能抱着你哄哄吗!” 文去病听见越妃的话,一头扎进来越妃的怀里,“我不管,我就要母妃哄!” 越妃用力的推开文去病,“哄什么哄!都是能扇别人耳光的女娘了,就不要再在这里撒娇耍赖了好吧!” 一时间永乐宫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文去病用宫中医官的事情这样也算是过了明路,毕竟之后的日子,文去病必定会频频与医署中的医官接触,这种事情要是被小人拿来做文章,必定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风波。 更何况要是文去病总是找医官,无论是越妃还是宣后,亦或是文帝都会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要是那样就真的是文去病的不孝了! 翌日,文去病在永乐宫中用了早饭,然后又去长秋宫将昨日去医署的事情告诉了宣后,宣后的反应果然和越妃一样,第一时间就是害怕文去病生了什么病。 文去病笑着对宣后解释了一番,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什么问题,身体状况良好,去医署也不是为了看病,而是为了编撰医书之后,才在宣后稍微放心,但依旧有些谴责的目光中离开了皇宫。 文去病接下来的日子显得有些慌忙,毕竟有事情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文去病带着管理藏书阁的刘雪春一遍遍的和医蜀里的各位医官校对着书籍,可是她却不知道,因为她的之前让文帝关了文修君之后引出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文修君在侍从们的看守中和王玲一起被赶出了后宫,出门时正好撞见了从宫中出来的三公主,被三公主好一阵嘲讽。 让文修君更加火冒三丈,但是又无可奈何,她顶着被文去病扇肿了的脸,在三公主嘲讽的眼神中走上了自己的马车。 可是三公主在看着一群人将文修君压着离开,却又转头进了宫,在打听清楚文修君挨打的始末之后,不由的在心中暗骂文修君是个蠢货! 毕竟虽然文去病不知道文修君为何进宫,三公主可是一清二楚的,文修君想要宣后为她弟弟争取铸币权,可是连几句哄人的软话都不愿意说,可不就是个蠢货吗!这些年宣后的忍让,让文修君这个蠢货彻底看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 可是这样一来她怎么办呀!之前到还是没觉得,现在自己开府,说实话钱确实越来越不够用了,就这宣后还想着要缩减宫中用度,直接饿死她好了! 三公主知道事情的始末后,有些愤愤不平的看了眼长秋宫的方向,然后一甩衣袖上了马车后前往了都城小越侯府。 “舅父,舅父,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三公主有些沮丧,“文修君这下被关了,小乾安王应该不会再在属地铸币了,咱们的计划完了!” “文修君被关了?怎么回事?”小越侯有些疑惑,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毕竟三公主一到就在抱怨,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公主坐在座位上,有些生气,“文修君那个蠢货,居然蠢到在子安面前嘲讽了皇后,惹得子安连扇了她两个耳光,还将她禁足了!” “文去病将她禁足,她就愿意禁足了?”小越侯有些不相信。 三公主有些不屑,继续说道:“就文修君那个蠢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弃,子安都说了她是胡说八道,让她少出门之后,她又出口嘲讽了子安!结果刚巧被父皇听到了!父皇就下令彻底禁足她了!” 听到这里小越侯也是长叹一声,“这文修君确实是个蠢货!不过不用担心,小乾安王已经开始铸币了!” “什么?”这下子换成三公主疑惑了,“小乾安王没有得到文修君的回复就敢这样做了?” “我的三公主呀!你呀还是太年轻!”小越侯在三公主旁边坐了下来,有些感慨,“你以为小乾安王真的是什么没脑子一心只听文修君话的家伙吗?” 三公主睁大了眼睛,看向小越侯,“难道不是吗?” 小越侯伸出手指摇了摇,“当然不是,你呀说起来见过的事情多,但是小越侯这件事情上你还是看走了眼!” 说着小越侯将脑袋靠近了三公主,“三公主,你也不想想寿春可是有铜矿的,小乾安王守着铜矿随便报些损耗就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可是你看小乾安王干了什么,给文修君写信说自己没钱!” “舅父你的意思是?”三公主好像有些明白了。 小越侯压低了声音,“就是你想的那样!小乾安王根本不是没有钱,也不是突然想要铸币权,而是想着将文修君抵在前面。 这次之事,若是文修君成功拿到了铸币权,那他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要是文修君没有拿到,他也不亏,而且还小赚,毕竟要是没有这一出,他私自铸币就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有了这一出,他就能说是受文修君鼓动,他就是太听信阿姊话的一个乖弟弟。 毕竟看在老乾安王的面子上,圣上又不能真的将他怎么样,而且有了文修君顶替他成为圣上的出气筒,他就更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了!” “所以舅父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小乾安王都会铸币,所以咱们计计划依旧可行!”三公主彻底明白了过来,她说呢,怎么着小乾安王封地也不算贫瘠,为什么三天两天找文修君接济,原来小乾安王打的是这个主意呀! 小越侯端起面前的茶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已经买通了他的经手人,到时候这些东西会以低价到你我手中,届时你可以在封地使用它,到时你手头也就能宽裕点了!” 可这会儿,三公主开始有些犹豫了,虽然这件事是小乾安王做的,但是毕竟也是她和小越侯给的提示,她虽然常被越妃说是没脑子,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可私自铸币造钱同谋反之罪!舅父不怕!”三公主有些吞吞吐吐,之前她是被那些商贾女娘给刺激的有些上了头,可是今天听见文修君的遭遇,又听见小越侯的话,她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小越侯则毫不在意,三公主想的这些事情,之前他就想过,还以为三公主是知道,所以才没有具体说,既然现在三公主问了,他作为舅父,给三公主说一说,也是无妨的。 “如果这件事情追究起来,有矿山的是寿春,铸币的是小乾安王,这不服不忿的是文修君,咱们最多也就是误用伪币而已!”小越侯笑着喝了一口水,心情无比的畅快。 既能有钱拿,还能将自己的敌人套进去,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 三公主也笑了笑,“还是舅父想的周到!” 小越侯也笑了笑,突然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过你也得警醒一些,就你母妃和三兄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特别是你母妃,最不喜欢旁人弄些弯弯绕绕给她添啰嗦,可恰恰你又是一个爱显摆的,我可告诉你,如果这件事情在我们身上露出了马脚,而遭到陛下的处罚,那将会给越氏带来巨大的麻烦!” 听见小越侯的警告,三公主有些不忿,“我母妃那里是最不喜欢旁人啰嗦,那文去病一天到晚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没见她不喜!不过舅父你只管放心好了,若非长秋宫那位抠抠搜搜,非要节省宫中用度,我何苦要铤而走险,到处想法子挣钱!” 小越侯叹了口气,这三公主自小长在他的府中,要不是为了她,小越侯也不会想出这怂恿小乾安王铸币,然后将伪币弄到自己手中的办法,按他的想法其实这伪币最好是让太子妃,五公主或是文去病用,这样才能将此事闹大,重创长秋宫! “还是谨慎些好!”小越侯有些无奈的看着兴奋的三公主,“今日文去病打了文修君,又让圣上关了文修君禁闭,只要她们不主动使用伪币,长秋宫就和这件事情彻底脱离了关系,圣上要是不想放过小乾安王,那你要跑不了!” 三公主也端起了茶杯,有些不在意的开口,“舅父放心,这些我都晓得!” 接着的一段时间,三公主明显宽裕了许多,在都城的各个宴会中出现的次数不仅多了起来,风头一时无两,就连忙的焦头烂额的文去病时不时都能听见她的消息。 文去病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就算是有了许多人的帮忙,文去病也还是亲自出面,比如说她按照后世科举的样子,举办的第一届悦评。 这些年文去病藏书阁每月一次的辩论搞得是如火如荼,几乎吸引了全国读书人的目光,读书人在这个时代想要有一番作为必须要扬名。 在文去病藏书阁推出辩经会之前,许多小门小户的想要一展头角,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辩经会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几乎所有人都能够站在台子上说出自己的观点。 但是这个舞台毕竟是有限的,平时还好,要是遇见什么大的活动,或有什么大人物主持的时候,这些人依旧无法上台,在藏书阁辩经会越来越出名之后,也就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向藏书阁的主事,也就是聪慧能干的刘雪春提出抗议后,文去病知道,她准备多年的事情,现在终于可是开始推行了! 藏书阁外,刘雪春亲自将一张巨大的红纸贴在了用来公示栏里,这个公示栏还是刘雪春之前烦恼辩经会奖励时文去病提出来的。 毕竟自从辩经会开始有了名气之后,每个月大大小小的正式辩论不下十场,更不要说那些没有什么组织规划的辩论了。 大家来辩论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和别人吵一架说自己的观点更好吗?当然不是,大家有这功夫不如多在藏书阁中多看两本书好了!那大家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扬名呀!可是物以稀为贵,一个月的辩论会赢家多了,也就不会有人记得住了,这也就违背了文去病和刘春雪弄这个辩论会的初衷之一了! 所以文去病就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每一场正式的辩论会,赢家都会展示在公示栏中一年之久,采用层层递进的方式,这样只要赢一次的人,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都可以将此事作为谈资,同时也变相的增加了辩论会的知名度。 这些事情就扯远了,咱们再说回刘雪春贴红纸的事情。 刘雪春作为藏书阁的主事,虽然主要负责藏书阁和辩经会的事情,可是她也不是事事亲为的,要知道这些地方的事情可是不少的! 看见刘雪春亲自捧着一卷红纸走向公示栏的时候,在藏书阁门前排队的人中就有些好奇了。 “刘阁主亲自来张贴告示,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吧!之前他们都辩了什么呀?竟然让刘阁主亲自来张贴告示了!”队伍中一个有些微胖的男子不由的发出了感叹,前些日子他随父母去探亲了,所以并不知道前几日的辩题和参与的人。 第176章 悦评 排在他前面的高个子男子有力的挠了挠头,有些迟疑的开口,“好像没有吧,就是很普通的辩题呀,辩论的双方也没有很出名的人呀!”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别想了,本来就前两天的辩论的赢家是因为对家突然集体生病才赢得,根本没有什么本事的!”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这二人的身后传了出来。 无论是哪个微胖的男子还是高个子男生都不由的转头看向了说话人,微胖男子有些带着些教育的语气开口道:“这位小公子,即便是因为对家生病才赢了比赛,你也不该随意的说别人没有本事呀!” 被说教了的人看着只有十一二岁,低着头,有些十分沮丧的继续开口,“我猜你没有乱说!” “背后说人实非君子所为,小公子年岁虽小,可还是要慎言才好!”微胖的男子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就在此时低着头的小孩子声音不由的又暗了几分,“我才没有在背后说人,因为我就是前一场的赢家!” 果然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微胖男瞬间闭上了嘴。他之前听着自己后面的这位小公子声音暗哑,还以为他是哪个输比赛的学子的家人,在这里为其鸣不平,可是现在他说他就是赢家,微胖男一瞬间就想明白了缘由。 毕竟如面前这位小公子这般年纪能站上辩台的可不多,大型的辩论多半都是邀请已经有些名气的人,而小型的则要提前报名,但一般岁数比较小的人是不会被选上台的,毕竟对手也是要考虑影响的,赢了会被人说胜之不武,输了则会名声扫地。 所以能够走到辩台上的小孩子少之又少,多数人只能参加自发的娱乐性质的辩论。因此这孩子站上台后却因为对手生病而获胜,确实有些悲惨了! 所以无论是微胖男子还是高个子男子,都不由的慢慢转过来身子,继续等待藏书阁开门。 等刘春雪将红色的告示一点点的贴好,藏书阁也开始正式开门了,所有人鱼贯而入,快步走进藏书阁,开始寻找自己想要阅读的书籍,当然还有一部分人被之前贴好的告示所吸引,主动前往告示栏进行查看。 “这上边的意思是不是咱们所有人都有机会参加今年的年度辩经会了?”站在告示栏最前面的人,不由的问出了声。 站在他身后的人则是兴奋的开始放声大笑,声音传进了藏书阁,惹的里面已经开始看书的人都不由伸出头看向他的方向。 藏书阁里负责管理图书的老者也皱起了眉头,快走了两步,示意发出笑声的人小声一点。 大笑的人连忙闭上了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周围的人行礼道歉,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退出了被包围的告示栏前的人群。 之前排队时说自己没什么本事的小孩也被告示栏前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他放下书本,拦住了一个一脸喜庆刚从告示栏前回来的人。 “在下卢氏卢泽,敢问这位公子,这告示上写了些什么,引得大家如此呀!”卢泽躬身行礼后,开口问道。 显然卢泽的问题问到了众人的心上,卢泽周围许多学子也放下了书,等着对方的回答。 笑意莹莹的人认真的还礼,这才开口,“在下吴氏吴耀,告示上写着今年要办一次悦评,所有人皆可参与!” “所有人皆可参与,这不是要办好几天!”一旁坐着的一个学子不由的叹了一句。 吴耀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解释:“不用,告示上说了此次采用选拔制度,先进行笔试,然后再根据笔试成绩选出前几名在辩台辩经!” “笔试呀!这我们不还是没有机会吗!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的卷子一交上去,那就妥妥的会过了呀!”一个衣衫明显有些陈旧的学子有些沮丧,本来他刚才听见是这种方式,就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希望了! 吴耀伸出手摇了摇,有些激动又有些自傲,“不!不!不!告示上说了这次采用糊名的方式,到确认排名后才会打开看具体是谁,而且会将前二十名的答案都刊印出来,就放在藏书阁供大家阅览,并且还会将评判人的评语一并写出来!” 卢泽眼睛唰的一亮,有些激动,“吴公子,告示上可说了什么时候开考,何时报名?” “三天后开始报名,一个月后开考,报名时要将自己的名贴什么得都要附上,还要交十个钱的报名费!”吴耀快速的将自己刚才看到的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都是告示上写明了的,就算自己不说,之后的几天,这些人也会知道,反正也不会因此就将自己的名次提高多少,还不如将所有事情都摆明,然后在这些学子中赚一个人情,谁知道下一个第一名会不会从这些人里出呢? 要知道,藏书阁前几次办的年度辩经会可是相当出名的,辩经会上的才子无一不被征召,这些年在地方上一展头角。这里面固然有本来请来辩经的人本身就不错之外,何尝不是这辩经会在天子脚下更容易被大家看到的缘由呢! 听见吴耀的讲述,在场的学子们神色各异,有的觉得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有人觉得这是皓安郡王在哗众取宠,羞辱世家子弟,不屑参与这项活动。 但是随着文去病拜访在各个有名的大儒,广发邀请,并将朝中几位颇有治理之才的官员都请来做判卷人后,原来还有些不屑参加这次“悦评”的世家子也按耐不住自己,开始在藏书阁的报名处递交了自己的名帖。 这些世家子虽然自傲,但也不是傲气到目空一切的地步,毕竟有些人不是你想请就能请到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将自己的文章抵到大佬面前。 一时间从世家贵族到贩夫走卒,从前朝到后院,满都城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谈论此次的悦评。 “殿下,截至目前此次悦评会收到的报名人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七人,其中女娘二百六十一人,五十岁以上的八百六十三人,十六岁以下的四百二十五人,预计在接下来的两天应该还有三百到四百人报名。” 刘雪春的声音清脆利落,数据报送的十分简单明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这个数字在她预估的范围内,这些年举办辩经会的经验让她们已经对会参加的人数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也是此次文去病敢这么干的原因之一。 “使用的桌椅,和考试时的场地都准备好了吗?”文去病想了想,又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刘雪春胸有成竹,神色认真,“场地这边已经和复旦学塾沟通好了,他们的校舍将会借给我们一天,桌椅也可是使用他们的,同时加上藏书阁的应该就够用了,并且我已经将此事报备给了京兆尹,考试当天,京兆尹将会派遣差役帮助我们维护现场秩序。” “很好!”文去病有些欣喜,有这样一个职员真的太省心了,“现在咱们就可以等着悦评的开始了,我真的十分期待呢!” 刘雪春也笑了,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笑容,神色郑重了起来,“殿下,其他的都好说,只是有一样,到现在为止,您还没有出题目呢!” “题目?”文去病有些疑惑,旋即又假装自己没有忘记这件事情,装作早有准备的样子,“此次悦评我准备找父皇出题,也算是给咱们这第一次悦评个好头!” 虽然文去病的转折很快,但是刘雪春很明显的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心虚,但是作为一个有眼力的下属,她很贴心的没有将此事说出来,只是开口问了下一个问题。 “那题目是直接印在卷子上还是····” 文去病摇了摇头,“题目就不印了,要不然必定会泄题,就咱们那些工厂里的印刷师傅,哪一个是能守住秘密的!” 刘雪春想了想,不由的噗嗤一笑,毕竟为了推广印刷术,文去病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半推半就的招式比青楼楚馆的当红的姑娘还熟练。 文去病不由的看了刘雪春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是还是继续说道:“开考前一天,我就入宫求父皇出题,第二日一早从宫中出来,直接到考场打开试题,你需要在我到之前就将考生安排好,能做到吗?” 刘雪春神色郑重,用力的点了点头,“保证完成!” “那就去做吧!”文去病笑着将之前刘雪春拿来的折子递给了她。 一切安排妥当,悦评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都城里明显多了许多到处吟诗作对的人,就连街上的乞讨的乞丐都开始换了吉利话,从原来的“多福多寿”,变成了“才思敏捷”。 在悦评会开始的前一天,文去病坐着自己的小马车哒哒的进了宫。 “瞧瞧,瞧瞧这是谁呀!” 文去病下马车后没走多远就遇见了穿的花枝招展的三公主。 三公主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这不是我那在都城搅风搅雨的六妹妹吗!六妹妹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 文去病没有直接回答三公主的话,而是恭恭敬敬的对三公主行礼问安:“三姊安康!” 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文去病的直接回复,三公主的神色明显变了变,但旋即又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敷衍的对着文去病回礼,“六妹妹安康!” 得到回礼的文去病性情明显好了许多,开始回答三公主上一个问题,“最近事情比较多,许久没有进宫向母后和母妃问安了,现在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来宫中了!三姊今日怎么也来了?” 文去病的反问瞬间像是戳中了三公主似的,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毕竟和自己丈夫吵架后来找母亲吐槽,还被自己的亲娘给呲了一顿的事情怎么好给比自己小的妹妹说,更何况还是和自己不对付的妹妹。 三公主强行扯出一抹笑,“我也是许久没向母妃问安了,所以特意进宫来问安的。” “那阿姊现在是准备回去了吗?”文去病笑着开口,毕竟她是向着进宫的方向,而三公主是往出宫的方向,两人在此处撞上,三公主自然是要出宫了。 三公主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是的呢!我这就先回去了,六妹妹你快去吧!” 文去病听见三公主的这话,行礼后就朝着长秋宫的方向走去。 见着文去病渐行渐远的背影,三公主不由的呸了一声,“果然是长秋宫的种,怎么养都养不熟!” 然后就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可是越想越生气,干脆的向车外吩咐,“不回公主府了,去小越侯府!” 宫中,文去病告别了三公主后脚步更是轻快了几分,虽然她不喜欢给人添堵,但是看着想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不开心,她还是挺开心的。 长秋宫的宫人还没将文去病来了的消息通报完,文去病就脚步轻快的来到了宣后面前。 “正好,子安你来了,快来帮予算上一算,这一点,予怎么都算不明白了!”宣后见到走进来的文去病,连忙招手示意文去病来。 文去病笑着接过宣后递过来的笔和本,认真的看了看,圈出了两处错误,“母后,您看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宣后接过本子,温柔的一笑,“确实是这里,唉还是我们子安厉害,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文去病坐到宣后身边,笑着回应,“这哪里是我厉害呀!就是母后看账本看的时间太长了,所以看眼花了吧!” 宣后将手中的账本放在一边,笑着开口,“你就会一天到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你那悦评弄好了吗?” “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正式开考的日子,过了明日,这件事情最难得部分也就过去了!”文去病笑着回应了宣后的问题,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宣后虽不问前朝之事,但是这些年和文帝作为夫妻,一些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第177章 悦评(2) 宣后点了点头,“那就好,这是你第一次办这样大的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开好这次的头。予听说此次报名的还有女娘?” 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有的,就是不多,但是也不是很少了!” 宣后听见这话,有些感慨,“子安,你这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呀!要是予在宫外,定也是要去凑一凑这热闹的!” 听见宣后的感慨,文去病瞬间坐直了身子看向宣后,眼神中有着朵朵精光,“母后,你在宫里也是可以凑这个热闹的呀!” 宣后瞬间装作生气,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文去病,“你这孩子净胡说,予在宫中如何参与呀!” 文去病此刻却兴奋了起来,“母后,我没胡说,此次进宫我就是为了来找父皇出题目的,既然题目出自宫中,在我出宫的时候告诉您题目,您和其他考生一样答题,等您答完了,我将您的答卷混进其他考生的卷子里不就行了!” 宣后听见文去病的话,眼前先是一亮,然后又瞬间熄灭,笑着摇了摇头,“不妥,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文去病斩钉截铁的开口,“此次我考试本就是糊名的,谁也不知那一份卷子是您的,只要等到拆了封,我再将卷子拿回来就好了!母后您就不想看看这些大儒们是怎样评判你的文章的吗?” 宣后被文去病的话说的有些心痒,但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此时还是不要再提了!” “母后,难道你是怕了!害怕自己多年所学不如别人!”文去病决定使用激将法。 可谁知道宣后根本不吃这一套,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语气温柔的反驳,“予读书本就不是为了和其他人作比较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就像予善于诗文,你精通数术,小五排的戏很好看,咱们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所以并不需要和谁做比较。” 听见宣后的话,文去病一时语塞,前世她活的许多年都在不停的比较中度过,这一世比这世上多数人都过的自由,所以也就没有意识到比较的事情,但是即便宣后说的再好,文去病还是想让宣后参加此次悦评会。 “是是是!”文去病装作听进去了连连点头,“可是母后,这次我真的很用心的请来许多大家来评判考卷,您不参加真的就不觉得可惜吗?” “这···”宣后一时没有说话,其实她确实有些心动的,毕竟这么多大家一起评判,这么多学子一起竞技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甚至她终此一生也就只会遇见一次这样的机会,所以她真的很心动。 见宣后没有立马就拒绝,文去病连忙站起身,“那就这样说定了!明早我就派人将题目送来!” 说完文去病就匆忙的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来房间,不给宣后开口拒绝的机会。 宣后本来也是想要拒绝的,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哪还有文去病的身影呀!她只能无助的摇了摇头,旋即又展开直达眼底的笑容。 这边文去病从宣后屋子里匆匆出来,就遇见了正端着点心准备往屋里走的翟媪,见文去病快步从屋里出来,就有些好奇和担忧。 “殿下不再多留一会儿吗?这是皇后刚刚才吩咐奴婢准备的您爱吃的点心,您不吃点再走吗?”翟媪说着还将点心向文去病递了递。 文去病停下来脚步,笑着回应:“不了,我刚刚给母后说了点事情,母后正在考虑,我就不在这里打扰母后了!” 说着文去病就准备离开,旋即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突然开口问翟媪,“这几个月的账目是谁做的?” 听见文去病的问话,翟媪明显有些不自然,语气有些低沉,“是太子妃!” 听见是太子妃孙氏,文去病瞬间明白了,怪不得这账目看起来这么古怪呢,宣后明明是一个作风简朴的人,长秋宫又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她还奇怪这几个月长秋宫的怎么会突然花销多了这么多,已经到了需要宣后拿私房钱补贴的地步了。 既然是孙氏管账,那一切都说的通了,母后定是看出来账务的纰漏,为了帮孙氏,也是为了帮东宫遮掩,这才将漏洞都拦在了自己身上,用自己的私房来填补孙氏从账上漏的钱。 这个消息让文去病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原本因为悦评会即将开始,和宣后要参与评选的而高兴的心瞬间变得有些低沉,可是她又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此时宣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孙氏现在还在管宫中的账吗?”文去病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翟媪瞬间意会,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后前些日子看到了,就将账本又接了回来。” 文去病叹了口气,“那就好,我还要去永乐宫,就不在这里留着了,翟媪,你务必要帮我劝一劝母后,让她一定要参加!” 翟媪被文去病的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见翟媪答应,文去病也就不再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长秋宫,向永乐宫走去。 永乐宫中越妃正在回味自己刚刚读完的话本,手中不由的打起了节拍,将书中的某些片段小声的唱出来,刚才三公主来她面前抱怨,害的她连一些想好的调子都忘了,这会儿正好补上。 就在此时,有人通传说文去病来了,越妃不由的向上翻了个白眼,“这一天天的,不来就都不来,来了就都来,都想干什么呀!” “母妃您说什么呢?不会是说我吧!”问去并从外边脚步轻盈的走进屋子里,还没靠近越妃就听见了她的抱怨。 越妃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文去病,“知道说你就好!这些日子不是在忙吗?怎么有空来永乐宫了?” “母妃!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您,怕您想我了嘛!再说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陪着我如花似玉的母妃重要呀!”文去病说着走到了越妃的身后,轻轻的开始按揉越妃的肩膀。 越妃脸上挂上了笑容,可是还是没好气的开口,“你呀!一天天就知道哄我!我还不知道你,和你父皇一样,都是一遇见正事,谁都看不见的!” “母妃~,您这样说可就实在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时时都惦念着母妃的,不是这些日子有些忙吗!这不事情一理顺了,我就马不停蹄的来看母妃了!若母妃不相信,您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比之前黑眼圈都要重了?” 说着文去病将头凑近了越妃,试图让越妃看见她的脸。 越妃将头转到一边,用力的将文去病的脑袋推开,“你都多大了,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将头放在我肩膀上了,太重了!” 文去病的头顺着越妃的手的力道离开,接着就转身走到了越妃面前,装作生气的开口:“我就知道,母妃已经不爱我了,母妃您说吧!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将母妃的爱骗走了!” 越妃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文去病的脑袋,“还那个小妖精!我看呀,我这永乐宫中最想小妖精的就是你!明明是你不好就不来宫中,怎么这一会儿,到成了我移情别恋了呢!” “移情别恋!谁移情别恋了?”文帝就在此时走进了永乐宫,他在永乐宫不通报习惯了,所以就刚好听见越妃的话,于是顺嘴就问了出来。 文去病连忙跟着越妃一起站起来向文帝行礼。 文帝大咧咧的走到刚才越妃的位置,伸手拉起越妃,“你们还没说呢,谁又移情别恋了?” “既然被陛下听见了,当然说的呀就是陛下您呢!”越妃嗔怪的看了眼文帝,随口回答。 文帝却立马紧张了起来,“阿姮,你听谁说的,这纯粹就是污蔑!”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文去病,“子安是不是你在你母妃面前说什么了?” 文去病刚才还在看笑话呢!想着不知道文帝怎么去解释这个“莫须有”的问题,可是谁知道火一下子就烧到了自己这条“小池鱼”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用力的表现出自己的恐慌,“我冤枉呀!我这些日子忙的脚都不沾地,哪有什么机会打听父皇您的私事呀!”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母妃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女娘,随便什么人的话她都信!肯定是你!”文帝此时也反应过来,文去病和越妃刚才肯定是在闹着玩,但既然越妃说了,他也就陪着越妃演一演好了! 文去病努力的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可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演员,虽然说话带着委屈,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了,“父皇!咱们父女十几年,今日女儿才知道,在父皇心中女儿尽是这般挑拨离间的形象!” 说着她又转向越妃,“母妃,母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呀!父皇他要将这天大的冤案落在我的身上!” 说着文去病就扑在了越妃身上,抱着越妃不住的撒娇。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冤枉的!”越妃被文去病和文帝逗的只想发笑,强行压住笑意开始安慰文去病。 “子安是冤枉的,朕就不冤枉了吗?”文帝没好气的开口。 越妃伸手推开了自己身上当挂件的文去病,握住了文帝的手,“是,陛下也是冤枉的!这全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最是重情义,断然做不出来,那移情别恋之事!” 文帝这下才算消停,“这还差不多。” 说完,文帝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忘记了什么,转头看向文去病,“悦评会不是要开始了吗?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了?” “就是悦评会要开始了,我才来宫里的呀!”文去病笑着看向文帝。 文帝瞬间就来了兴趣,但表面上却是十分傲娇,“说说看!” “这是第一次悦评,女儿心中没底,所以特意来宫中想让父皇帮着想个题目!”文去病一脸讨好的看向文帝。 文帝倨傲的看了眼文去病,“就这事呀!好说,一会儿用过晚膳,朕就给你想一个!” 越妃看着文帝的表情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转头开口吩咐旁边守着的宫人,“去传膳!” 用过晚膳,越妃继续去看话本故事,文帝则带着文去病走进了永乐宫的书房。 坐下后,文帝先是喝了口茶,然后就笑着看向文去病,“子安,你这次悦评办的动静可不小呀!看样子是又会有几个有才之人能够脱颖而出了!” 听见文帝的称赞,文去病却收敛了笑容,看向文帝,“父皇,这些人现在是看在大儒的面子上,和扬名来参加悦评的,您就不想这些人都是为了成为朝廷的一员而来的吗?” “子安呀!你还真是敢想呀!”文帝听见文去病的话也收敛了笑容,发出来一声感叹。 “天下才子尽入彀中”这是多少皇帝心中的隐秘的梦想,可是就算是文帝这样雄才伟略的开国君王,他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文帝不敢想,文去病却敢,作为一个有着些许后世记忆的人,文去病知道日后的科举对读书人的吸引力,就算是都了新世纪,公考依旧是许多地方,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事情。 “父皇,你就说你想不想吧!”文去病又问了一遍文帝。 文帝没好气的看了眼文去病,“这还用你问!只要是君王,谁会不想!可是呀,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呢!你就说那个白鹿山第一才子,叫袁慎的,朕都征召他多少回了,你看他每次都能找到理由推脱!要不是可用之人太少,你以为朕愿意找他这样不知好歹的家伙!” 文去病听见文帝的话,不由的笑了笑,然后又开口看向文帝,“父皇,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咱们的目标就是一样了!事情虽然难,但是只要努力总会成功的!” 看着文去病胸有成竹的样子,文帝不由的脸上也挂上了笑意,“仔细说说你的计划!” 第178章 悦评(3) 文去病看了看文帝,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计划书递给了文帝。 “父皇,这是我的计划,虽然最终可能会和实际有些偏差,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文帝顺手接过文去病递过来的卷轴,将卷轴展开来看了起来。 而文去病则是喝了口水后开始讲解自己的规划,“父皇这个计划是最开始我就想好了的,只是之前咱们没有能力来号召这些人来参加,所以没有办法实施,同样我也害怕直接将计划说出来,会遭到大臣们的阻拦,所以才迂回的做了两手准备!” 文帝听着点了点头,示意文去病继续说下去。 “这第一手准备就是开办低价,甚至免费的学堂,自己培养人才,这件事之前咱们就已经讨论过来,我就不多做解释了。”文去病顿了一顿,又继续开口。 “只是这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自己的人手固然是一种办法,但是这种办法毕竟还是太慢了些,无法满足当前的需求。所以我就做了第二手打算,便是藏书阁的辩经活动。” 文帝此时已经大致看完了文去病的计划,抬头看向文去病,“继续说!” 文去病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说,“辩经活动的一开始我就请来大儒才子前来,一方面是提高知名度,另一方面也是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事情很顺利的就想着我预期的方向开始发展,第一次辩经会后,父皇你就向表现优异的几个人发了征召令!” “要是朕没有发会怎么样?”文帝突然好奇的问。 文去病笑了笑,“不怎么样!若父皇当时不发,我也会进宫求父皇发的。更何况像父皇这样雄才伟略的帝王,怎么会看见这样的人才还不心动呢!” 文去病小小的拍了一下文帝的马屁。 文帝听了文去病的话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示意文去病继续说。 “父皇发了征召令,就让我的辩经会名头更上了一步,毕竟一块石头的价值,取决于它里面有多少的金子,父皇您的征召,正是从一方面证明了我这个辩经会的权威性。所以这些年辩经会越办越大,也越来越吸引人,最终能够让我开起这次的悦评!” 文去病有些感慨,这里面若是有一次被人觉得含金量不够,说不定辩经会就早早的落下帷幕了,不会如现在这般受人追捧了! “这次悦评会,我想着就将它当做最开始的一次朝廷选拔!”文去病有些激动的开口。 文帝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朕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吗?比如去悦评会看一看?” 文去病则摇了摇头,“父皇不必,咱们要温水煮青蛙,您若是这次去了,这次悦评会性质就会立马发生变化,引起朝中大臣的警觉的!父皇,你不会不知道那些世家贵族们又多排外吧!” 文帝此时也吸了一口凉气,他是寒门出身,寒门也是要有门第的,不然就只能叫做庶民,甚至是“流”“氓”,正是因为他出生寒门,所以他才知道高门世家是什么样子,也知道百姓民生是什么情况。 “你说的对!”文帝点了点头,别看朝堂上的那群人互相都好像看不惯对方,但是只要他说以后靠着考试来取士,他们立马就会团结一致对付文氏皇族! 文去病见文帝已经想到了,接着说,“此次父皇只要出题就好,然后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看到好的人才就发征召令,当然最好是将此次悦评会的前二十人都征召了!再在二十名以外的人中挑选一些也进行征召!”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呀!”文帝有些犹豫,毕竟他也不想什么人都往朝廷里招。 文去病却摇了摇头,“这是千金买马骨,这些征召来的人最后做什么还不是父皇说了算,只要基数够大,里面总会有一两颗明珠吧!” “也是!”文帝点了点头。 见文帝同意了自己的计划,文去病继续往下说,“只要这次名声打开了,接下来就好办了,首先将悦评会弄成一个常设的比赛,朝中逐步将其他方式的取士的方法停掉,然后在大家都习惯了通过悦评会被取士后,就将悦评会改为官办,然后彻底让入朝为官的方式变成考试。这样一来愿意为官的人,又能力的人不会因为没有人举荐而失去入仕的机会,二来也是将那些无甚才能的人给踢出去!” “子安呀!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取士会有一个后果,就是只看才不看德是不是····”文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半晌儿,文帝才感慨的说道:“才能可以培养,德行才是一个人的根本呀!” 听见文帝的话,文去病有了一时的沉默,她收敛了笑容,语气有些低沉,“父皇,人性是复杂多变的,您觉得用考试的方式取士会忽略人的德性考核,可是在您看来,现在的官场上的大人就都是德性高尚之人吗?” 文去病的话将文帝的感慨直接堵在了心中,他笑着摇了摇头,“子安你呀!让朕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呀!要是这朝中大臣都是品德高尚,大公无私之人,你和朕还需要在这里绞尽脑汁想这些有的没的吗!朕看就是朕平时太惯着你了,竟然敢在这里揶揄你父皇了!” “父皇,这你是不是就有些不讲理了,是您说这考试取士不看德行不太好,我才顺着您的意思往下说的,怎么现在倒是我揶揄父皇了!我只是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呀!”文去病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文帝看着文去病的样子,只是长叹了一声,毕竟文去病说的没错。 现在说的朝堂说是推举制度,实质上就是这些世家贵族们的一言堂,那些不要说庶民了,就连寒门子弟在朝中都极少见到。 甚是为了限制世家的势力,文帝还出台一族子弟同一辈中为官者不能多于多少人的旨意(楼犇就是因为这道旨意被没有家族意识的楼太傅耽误到了现在,让文去病捡了半个漏!)。要知道现在的朝堂是极度缺少人才的,可是即便这样文帝也没有放开取士的口子。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话,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的应该也是世家子弟偏多吧!”文帝又说了一句。 文去病瞬间黑线,她此刻都不想在打理文帝了!什么叫做得寸进迟,得陇望蜀,她今天在文帝身上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父皇,我看您是忘了之前没人用,满朝都是世家子的情景了!寒门可以通过一个相对公平的渠道出头,您还不乐意了,您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管了!”文去病有些傲娇的看向文帝。 话虽这么说,可是无论是文去病还是文帝都知道,此事必定要做,而且还要尽最大的能力做好。 但为了安抚文去病,文帝还是假装自己被威胁到了,笑着开口,“你看看,你看看,朕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嘛!你急什么眼呀!你这脾气一看就是跟你母妃学的!” “好呀!父皇你说母妃脾气坏,我这就去告诉母妃!”说完文去病就作势要走。 文帝连忙拦住了她,“回来,你的试题不要了!” 文去病瞬间绽开一抹笑容,重新做好,“要要要!父皇你快写吧!” 文帝没好气的看了文去病一眼,伸手拿起自己面前桌子上的笔,琢磨了一会就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文去病走过去看了看,突然觉得文帝不亏是帝王,这题目出的不仅立意高,而且还非常有特点。 “父皇,你这题目···”文去病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说都不合适,最终干脆不评价了。 文帝看向文去病,“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相当可以!”文去病笑着将桌子上的纸拿了起来,将上面的墨水稍微吹了吹,然后将纸叠了叠,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里。 做完这一切,文去病才又看向文帝,“父皇,此次题目乃是临时题目,你可不要泄题了,要是让人知道了题目,提前做了准备,咱们想要的结果可就永远达不到了!” 文帝没好气的瞪了文去病一眼,“此事重大,朕怎么会泄露,你还是小心点自己吧!就你爱给你母妃告状的性子,泄题肯定也是你泄的!” 文去病此时也不计较文帝说自己爱告状了,躬身向文帝行礼,“父皇,天色已晚,儿臣明日一早就要出宫,就不再叨扰父皇了,父皇也早些休息,儿臣就先告退了!” 文去病要走,文帝也不拦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同意。 见文帝同意,文去病也就不再多耽搁了,退出书房后,径直的走向了长秋宫中越妃给自己准备的屋子里。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之时,文去病就揣着文帝昨日写好的题目离开的永乐宫,坐上马车后前往了复旦学院。 等文去病赶到复旦学院的时候,报名考试的人已经进入一大半了,门口的皓安郡王府的部曲维持着秩序,稍远一些还有京兆尹的差役们在来回的走动。 文去病下车后,朝着查验身份的几个学子点了点头,然后就走进了复旦学院内。 “那个是不是就是皓安郡王?”排队等待查验的人见文去病走进院子,一时有些嘈杂,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资格出现在文去病出现的宴会上的,此前也就从未见过文去病。 站在说话男子生后的学子有些不敢确定伸长了脖子看向院子,可惜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所以语气就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是吧,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对她那么客气,没见刚才进去的有几位大族的公子都要查验身份吗!”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郡王身边的长史呢?又不参加考试,也不必查验身份吧!”一开始说话的男子反驳道。 “那就是郡王殿下!”一个女娘的声音突然从两人旁边的另一只队伍中传了出来。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人都看向了这位女娘,女娘瞬间被看的脸都红了,快速的低下了头。 此时还是一开始就说话的男子站了出来,他向女娘微微行礼,然后开口问道:“不知女公子为何如此肯定,莫不是见过郡王?” 女娘小心的回礼,鼓起勇气,略带骄傲抬头看向问话的男子,“家妹乃是郡王手下的一名小官,故而我见过郡王一两次,领略过郡王的风采,刚才进去的正是皓安郡王殿下!” “多谢女公子解惑!”男子行礼表示感谢后就有转身看向了院门,有些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呀!这郡王看着身量不高,衣着也不华贵,竟然能用那么多钱去开藏书阁,果然高义!” 这个小插曲谁都没有在意,只是那之前回答他人问话的女娘不由的按住了自己碰碰乱跳的心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少商的堂姊程秧。 此时排队的程秧头还有些懵懵的,想来循规蹈矩的她自己这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事。程秧只记得前些日自己知道了悦评会的事,就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了。 程秧知道自己没有程少商那样巧言善辩,所以时常去藏书阁看书的她虽然也会关注台上的辩论,羡慕他们能自由而激烈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试一试,直到这次悦评会的出现,似乎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一般。 一开始程秧也没想着要报名,可是前些天程少商兴高采烈的又将悦评会给她说了一次,还不停的鼓动她参加,她被程少商的描述眯了眼,靠着一股冲动就报了名。 虽然报名过后她就有些后悔了,但是想到自己看到悦评会报名规则的限制后,害怕给家族丢脸的她没敢退赛,只能鼓起勇气将事情告诉了大伯母,谁知道大伯母不但没有生气,还十分高兴她能够站出来表现自己的才华,丝毫不介意她的先斩后奏。 第179章 悦评(4) 程秧之前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直到刚才有人问起进院子的人是不是皓安郡王,她才有了一种双脚落地的感觉,她真的来参加悦评会了,她的文章真的能被大儒们评品了! 但是激动过后,程秧心中是强烈的不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但时间不会因为程秧的紧张就停止,很快程秧就到了核验身份的桌子前。 “名帖!”核验的学子淡淡的开口。 程秧听见核验的学子说话,这才手忙脚乱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帖递上,同时开口通报,“曲陵侯府程秧!” 核验的人看了看名帖,又看了看程秧,点了点头,在名帖上写下了座位号,还给程程秧,“进去吧,好好考!” 听见核验人鼓励的话,程秧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了,毕竟自己来都来了,也不会有人将自己赶出去,只要能在卷子上写上内容,自己就不算白来! 想通了这些,程秧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她伸手接过名帖,轻声说了句谢谢,就走进了复旦学院。 时间很快就到了巳时(也就是九点到十一点),所有人都已入场,文去病开始认真的将自己的朝服里理了理,示意阿麦推开房间门。 外面一众人已旧开始在静静的等候了,这是一次接近四千人的大事,谁都作为组织者谁都不会在此时出来捣乱。 文去病一步一步走向早已搭建好的高台,领着一众入场的学子向孔子的画像鞠躬行礼,然后才从衣袖中拿出昨日文帝写好的卷轴,缓缓的展开。 用坚定而缓慢的声音开口:“此次悦评会,圣上御旨,题目:《论世之争与和》” 文去病说话的同时,就有人用大号的毛笔在布上写字,当文去病说完,字也写的差不多了。 文去病又将题目念了一遍,与此同时,侍从们将写着题目的布挂在了杆子上,开始在人群中穿梭,保证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题目。 “此次题目以日落为限,所有人不得交头接耳,不得互相传阅答卷,答完交卷后可以离开,但不可在学院附近逗留,一经发现成绩作废,并永久再藏书阁除名,同时通报其名于家族,挂其姓名于公示栏一月!” 在文去病说完题目后,刘春雪接替了她的位置,开始念早已准备好的考试规则,在刘春雪念完考试规则后,扛着考题在各处游走的侍从也开始念起了规则,以防止有人没有听清。 最开始这些人还没有特别在意刘春雪所说的规则,可是听到最后两句,所有人都变得郑重起来的,毕竟要不是这次悦评会请来了许多大儒,这里许多人都是不屑于参加文去病这种看似玩闹的考试的。可是既然他们来了若不按照规定参与,被文去病将名字公示给全都城,不要说他们,就连家族的脸都有可能被丢尽。 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情,不要说他们能不能拿名次了,可能回家都是个问题! 文去病可不管这些人现在的计较,她现在就在想小石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将题目给宣后,宣后又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答题呢? 视线从复旦学院转向长秋宫,此时小石正跪在宣后面前,恭恭敬敬的将自己手中的纸递给宣后,同时说着文去病昨日给她的交待,“殿下说请皇后务必将此题写完!给自己一个机会!” 宣后接过翟媪从小石手上拿过来的纸,有些纠结的看了一眼。可是就这一眼,原本不想去答应文去病的写一篇文章的她,突然有了想要写一写的冲动,她这一生都在主动求和,可是在此时她却想要“争一争”了。 文去病不知道宣后的心里变化,她在复旦学院看着一位又一位学子开始落笔,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豪情,【看,这些人都在跟着我的指挥向前!】 虽然这只是她的一时之想,这些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为这个活动本身而来,但是只要结果是一样的,文去病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到底想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人递交了自己的答卷,这些答卷或长或短,或辞藻华丽,或语言质朴。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文去病看到了这个时代学子们的意气风发。 就像是一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能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年轻的人!一个时代不可能所有人都朝气蓬勃,但总有人朝气蓬勃! 三千多接近四千的学子,有才华横溢的,也有过来凑数的,无论有没有才华,只要是按照规定前来考试,认真答题的,文去病都需要认真对待。同样要是不认真回答的,想要投机取巧的,文去病也不能放过。 所以当太阳落山,最后一个考生将交卷走出学院的大门后,文去病看着自己面前开始分装试卷的众人,他们需要将交上来的试卷简单的分类,主要是将那种明显就是为了见见世面,根本没有写几个字的试卷挑出来,然后将所有试卷顺序打乱。 文去病现在还没有将所有试卷重新抄写的能力,她能做到最大的地步就是将试卷上的名字遮挡住。 虽然这样有些人的字迹依旧能够对上某些人,但是这次“悦评”虽然是“科举”的前兆,但毕竟不是科举,那些能够被人认出来的字迹,其实多半不需要这个途径也能够入仕。 而悦评会更多的是为了那些被人认不出字迹的人,为了给那些人一个机会,一个扬名入仕的机会,一个让大儒认真评阅其文章的机会。 文去病看着众人将一沓沓试卷慢慢分好,眼神飘向皇宫的方向,不知道宣后到底写没有写呢?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小石从学院的侧门进入了学院,快步走到文去病的身边,躬身行礼后从自己提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木匣子,木匣打开里面正是一张写满字的答卷。 文去病冲监督众人工作的刘春雪招了招手,然后将答卷递给她,“不要问,直接混在考卷里面!” 刘春雪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文去病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听,接过考卷后就缓步走到了分装卷子的众人面前,找准时机,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将一张试卷放进了即将糊名的一叠试卷中。 试卷的批阅在都城中超不多弄了有十来天,整合了各位大儒们的意见后,优秀的答卷差不多有五六十份,为了这五六十份试卷的排名,文去病在不得不又让人抄写了好几份让大儒们相互评鉴,最终在极为艰难的推进中终于选出了前二十。 而此时已经是“悦评”考试后的半个月了! 文去病拿着刚刚出炉的排名,兴冲冲的就往宫里赶,这份名单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快速找了找宣后的排名,当看见排名的第一时间,其实文去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八名!”是的,宣后是第八名。 文去病虽然没有什么其他人一定比宣后强,或者宣后一定比其他人强的想法,但是宣后的名次还是着实吓了文去病一大跳。 要知道,宣后虽然也爱看书,但是这个时代还是更加看重儿郎们的教育的,除了文去病的这个有些公益性质的复旦书院,几乎没有什么书院愿意招收女娘做学生。 多数女娘都是靠着自己学,或是家中长辈教育,聘请老师的方式来进行学习的。同时由于考虑的发展方向不同,儿郎们多数二十多还跟随老师读书的大有人在,但女娘基本上过了十岁就要开始被各种杂事包围。 在这种情况下,文去病根本没有指望前十名会有女娘,甚至连前二十她都有些不抱希望。 但是宣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所以在拿到排名后的第一时间,文去病甚至都没有怎么看随同名次表一同送来的试卷评价,就急急忙忙的入了宫。 “母后!母后!”文去病有些兴奋,所以她刚刚走进长秋宫的大门就开始失礼的喊叫了起来。 宣后被文去病的喊叫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慌慌忙忙的就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一脸喜悦的文去病,这才放下了心来。 “你这孩子,平时也是稳重的,怎么今日这般急躁了?”宣后语气中有些责怪,但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 文去病躬身向宣后行礼,有些高兴的将手中的排名展开,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说道:“母后,你看,你是第八名!” 宣后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第八名?什么第八名?” 她顺手接过文去病手中的排名表,看了眼表头“第一届悦评会考试名次表”,瞬间她的眼睛睁大,带着些惊诧的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看懂了她的惊喜,用力的点了点头,“母后就是你想的那样!” 宣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低下头看着写着自己化名“宣安”的排名表,手有些颤抖,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当自己的名字真的在一众学子中位居前列的时候,她才发现之前自己不是不在意,只是想尽办法将这种在意给压了下去。 看着宣后的有些激动,但又极力克制的神情,文去病嘿嘿一笑,上前挽住了宣后的胳膊,“母后,你的卷子,和评语我也给你拿来了,要不咱们一起进屋里去看看!” 宣后从刚才的激动中抽出来,笑着看向文去病点了点头。 于此同时,藏书阁前的公示栏也将排名第一时间张贴了出来,一起被贴出来的还有前三名的试卷和试卷对应的评语。 看着公示栏里的名字,众人脸色各异,毕竟公示的虽然有五百多个名字,但要知道这次参加考试的可是有近四千人,这相当于考试的人中八个才会有一个上榜,这怎么不让那些人失意呢! “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一个小孩高兴的跳了起来,指着排名表大喊。 站在他身边的男子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之前他还以为这孩子是替别人来看,或者就是干脆来凑热闹的,没想到竟然也是考生,而且还上榜了! 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卢泽,虽然这次他的名字并没有进前二十,参加不了接下来的辩论,但是他一样很高兴,毕竟他是第四十九名,算起来已经进入前五十了,而且在他前面的人明显都是要比他大好几岁的人。 有卢泽这样不顾形象自己挤在人群中的,当然就有矜持的不愿意挤在人群里的。 程秧坐在家中有些期盼,但又有些紧张的等着家中的仆从给自己带回来消息。程少商看在今天明显不再状态的程秧,不由的开始宽慰她,“堂姊,你的学问在我看来已经是定好的了!放轻松,别这么紧张!” “少商,在你看来我是定好的,可是事实上这都城人才辈出,那里是我一个小女娘能够比得过的”,说着程秧不由的低下了头,“早知道我就不去了,要是考的不好,岂不是将咱们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程少商有些无奈,她总觉得程秧就是被教的有些傻了,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堂姊!你在考场上有认真答题吗?” “这是自然,既然我去了,定然是要按照规矩认真答的!”程秧抬起头,肯定的回答。 程少商又开口发出三连问:“堂姊你去考试是为了拿第一名的吗?家里的人指望你考第一名吗?你考试前觉得自己要拿第一吗?” “我怎么会这样想,自然不是!”程秧摇了摇头,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虽然看的书不少,但是和那些久负盛名的才子还是有差距的! 程少商两手一摊,“这不就好了,你去考试不是为了第一名,家里也不指望你拿第一名,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毕竟除了第一名,其他的都可以说是考的不好!” 程秧被程少商这套逻辑逗笑了,这都是哪跟哪嘛!但是被程少商这样一说,她倒是当真不再纠结了! 第180章 无题 程少商和程秧说话间,程始兴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不住的夸赞。 “秧秧!你可是给咱们程家长脸了!”程始一脸开心的看着程秧,不住的上下打量,“我虽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读书,跟着你舅父舅母也学了不少诗书,可是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般厉害呀!” “是嘛?堂姊得了第几名呀!”程秧还没说话,程少商就先忍不住开始发问。 程始先是看了看跳脱的程少商,又看了看虽然动作平和,但是也是满眼激动的程秧,笑着说道:“秧秧这次得了第五十六名!” “五十六名!”程少商瞬间蹦了起来,转头看向程秧“堂姊,你也太厉害了!五十六名唉!四千学子里你都能考五十六名,你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程秧也有些高兴,但还是被程少商夸的有些脸红,“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都是侥幸罢了!” “那里!”程少商一听程秧这自谦的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堂姊,你厉害就是厉害!那些世家公子那个不是名师教导,整日为学圣贤之言的,可是你又要学着针织女红,又要学着治家理事,就这你都能考五十六名,要是你如同那些世家公子一样还了得!” “就是!就是!”程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咱们今天晚上让你大伯母弄点好的,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程秧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必的,伯父,这也不是什么好的成绩!” “要的!要的!”程少商连忙说道,“堂姊考的这样好,怎么能不好好庆祝呢!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阿母说!” 说完程少商不等程秧回答,就蹦蹦跳跳的走出来屋子。 程始看着程少商出去,又转头看向程秧,“秧秧呀!这是件喜事,你就不要推脱了,大伯父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晚上回来咱们再说!” 程秧听见程始的话,恭敬的行了一礼。 程始也就跟着走出了屋子,只留下程秧独自在屋子里静静的回味着喜悦。 (有人高兴就有人忧愁,这里作者就不多描述了,毕竟大家从小到大,那种考了第三名都像是要死了的人也应该都见过了!) 文去病这边刚和宣后聊了聊文章的评判,太子妃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长秋宫。 文去病正和宣后说的开心,听见太子妃要来的事情瞬间就沉下了脸。 看着文去病脸色阴沉,宣后也只是拍了拍文去病的手,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太子妃自己行为不端,文去病看不惯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只是宣后有些奇怪,平日里太子妃都是躲着文去病的,怎么今天还撞上了呢?门口的宫人没有给她说文去病来了吗? 当然是说了的,毕竟文去病和太子妃不对付这件事是全都城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宫中的这些人精了!只是太子妃今日也有她不得不来的原因。 “母后毋恙!”太子妃进门后,就先恭敬的给宣后行了一礼,就算平时宣后好说话,不太为难她,但今天文去病在这里,她也一丝都不能有错! 宣后看向太子妃,勉强的笑了笑,“储妃今日怎么有空来长秋宫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母后,儿今日是有事要来请示的”,说着太子妃还时不时的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文去病,明白的在脸上写着文去病在这里不太好说。 可是文去病根本不搭理她,自顾自的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起来。 见文去病不理会自己的暗示,孙氏也没有办法,只好继续说下去,“母后这霍将军的忌日眼看就要到了,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安排的?” “霍将军的忌日每年都是有规程的,孙氏你不是最“循规蹈矩”了吗?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母后吗?”文去病看着孙氏的样子,有些讥讽的开口。 孙氏一说霍将军的忌日,文去病就知道孙氏想要说什么了,肯定是想要钱。 可是文去病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毕竟之前孙氏贪墨宫中用度,害的宣后拿自己的嫁妆补窟窿的事情,文去病可还没有忘呢!只不过看在宣后不想闹大的份上,文去病就只是给太子递了两句话而已!怎么现在孙氏又想要闹幺蛾子了? 宣后看了一眼文去病,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又转头看向孙氏,笑着开口,“子安虽然说话有些不好听,但事情就是这样的,按照往年的规程办就好!储妃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吗?” 听见宣后的问话,太子妃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心中早已将文去病骂了千百遍,“母后说的是,这霍将军每年的忌日都是有规程的,只不过今年祭祀用的香丸价格相较于往年有些增高,而宫中又要求节省开支,所以···” 太子妃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里面的意思很明确,按照往年规格办开销会增加,不要到时候又怪我! “虽然说宫中要求节省开支,但是这霍将军的忌日是大事,还是按照往年来办吧!”宣后看了眼孙氏,知道她的意思,也就直接开了口。 可是坐在一旁的文去病却有些不乐意了,之前孙氏捞钱的手法不太隐蔽,一下子就让人看出来了,这是想到新办法了呀! 她带着些许疑惑看向孙氏,“祭祀的香丸涨价了?本王怎么不知道呀?前些日子本王府上的采买还说今年路好,连着这原本贵重的香丸都比一起便宜了些,孙氏你莫不是被人哄骗了吧?” 孙氏听见这话,脸上有些抽搐,她就知道遇见文去病就没有好事,要不是自己阿母传话说家中缺钱让自己想办法,她也不会在文去病还在的时候就想来将事情敲定。 “是吗?那我要回去好好问问了!”孙氏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 宣后听见文去病的话,也看向了孙氏,她倒是没想过孙氏会直接在自己面前贪墨,也以为孙氏是被手下人给骗了。 “所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走吧!”文去病语气有些不善,她不想走,所以最好还是孙氏走好了! 听见文去病的话,孙氏有些讪讪的,但是见宣后没有想要挽留自己的意思,也只好向宣后行礼后离开了。 见孙氏离开,宣后这才有些没好气的看向文去病,“子安,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戾气太重了些!孙氏毕竟是你长兄的新妇,若你不喜欢,以后少和她来往些也就是了!你现在这样只会让不知情的人觉得你小气不容人,何必呢?” “所以这就是母后你放任孙氏贪墨宫中用度的理吗吗?”文去病有些不服气。 听见此话,宣后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文去病虽然不喜孙氏,但是也从来都没有如现在这般不给孙氏面子。“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不仅知道孙氏贪墨,还知道您拿私房给她填补窟窿的事情!”文去病生气的说道,这孙氏就是看着宣后好欺负,所以故意这样做的! 宣后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明白了,“是了,宫中的账务以前都是你帮着予一起做的,这些你怎么能看不明白呢!” “其实母妃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孙氏是什么样的人,赶忙帮她遮掩呀!”文去病实在有些不解,之前是文修君,现在是孙氏,宣后怎么老是想要护着这些不值得的人呢? 宣后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文去病的手,“子安予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人活一世不是只有自己的,你看着予是在帮储妃遮掩,可实际上予是在帮太子。太子本来就地位不稳,若再有一个贪墨宫中用度的储妃,想必东宫又会惹来不知道多少人的非议。” 听见宣后提起太子,文去病也长叹了一口气,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这个长兄不适合当太子,特别是这些年,几个兄长都慢慢长大后,有对比后长兄的缺点就越来越明显了。 先不说他作为太子,没有一点政治的长远眼光,一天到晚都和世家站在一边。就单说他对楼太傅的全然信任,就是很致命的!可他却浑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不仅如此,他还优柔寡断,对认为自己人极为维护,孙氏到现在还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现在是太子,这些事情有文帝兜着,有些事情总还是能抹的过去的,但太子不可能一辈子当太子吧!一想到万一文帝去了,自己的长兄当上了皇帝,文去病就觉得窒息。 “母后,你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文去病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向宣后开口,“有没有想过让长兄不要再当这个太子了?” 宣后听见文去病的话,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半晌儿自己才开口说道:“可太子毕竟是圣上的嫡长子,你学过的的史书不少,你见过那个嫡长子不当太子有好下场的,又有那个太子退下来能够平安的。” 听见宣后的话,文去病也沉默了,是呀,要是这个太子之位如此好换人,他们也不用如此纠结了。 “可是就兄长的性子,即便有一天真的能够荣登大宝,这对天下而言也不是什么福气吧!”半晌儿,文去病出口打断了沉默。 “子安,这件事说起来是予太过自私,可是予作为一个母亲,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兄长落入史书上那些废太子的境遇!”宣后眼中似乎有了泪光。 看着宣后这个样子,文去病又能怎么说呢!她只好连忙转移话题,“母后,咱们不说这些了,这次“悦评会”这些考生可有意思了,有些文章我都觉得这人应该去写话本!” “是吗?”宣后知道文去病是在生硬的转移话题,但是事情说到刚才的地步,已经无法在继续下去了,她也就顺坡下驴,接上了文去病的话。 半个时辰过后,文去病从长秋宫出来,转头走向了永乐宫。 又是半个时辰后,文去病从永乐宫出来,开始向宫外走去。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么好巧不巧,文去病又一个不想见的人,迎面撞上了她。文去病下意识的想要绕开,毕竟有时候眼不见心不烦嘛!可是还没等她拐弯,那人就叫住了她。 “郡王请留步!”凌不疑喊了一声。 文去病在心中暗暗咋舌,【这是不能再多看书了,眼神确实没有这种一天到晚射箭的人好!】 她装作没听见,又快走了两步。 “皓安郡王请留步!”可是文去病就算再快,又怎么会快的过一个比自己高半个头,又常年锻炼身体的男子呢! 凌不疑还是站到了文去病的面前,拦住了文去病的路。 文去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喊了一声,“凌将军!” “子安,你以前都是叫我兄长的,现在你我竟如此生疏了吗?”凌不疑语气中有些感伤。 文去病却不理会他的感伤,直接开口,“凌将军不是也叫我郡王嘛!怎么彼此彼此而已,更何况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兄长到底叫的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崇拜尊重的人,是不是一个真的值得自己崇拜和尊重的人!” “子安,之前我在处理自己与程少商的事时,确实有些急躁了,但请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时有些情急,那日你说完后,我就回去反省了自己。”凌不疑言辞恳切,十分认真的看向了文去病。 文去病脸色不变,“这些其实你都不必对我说,毕竟被当成物件,不被尊重的人不是我!” “是,子安,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是真的感谢你,感谢你那日拦住了我,让我没有做出什么真正的错事。同样更感谢你之前说的和淳于氏有关的事!”凌不疑神色认真的说道。 文去病此时却抬头看向了凌不疑,“什么淳于氏的事情,我可没有说过,你不要冤枉我!你和继母不对付,不要牵连我这个无关之人!” 第181章 无题(2) 凌不疑瞬间明白了文去病的意思,笑着看向文去病,“是!是!是!你和淳于氏无关,都是我自作多情,但无论如何谢谢你,子安!” “知道就好!”文去病斜眼看了下凌不疑,然后向他行礼,“兄长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你请自便吧!” 说完就绕过了凌不疑走向宫门。 见文去病毫不留恋的离开,凌不疑不由的弯起了嘴角,然后才转头又继续向前该走,他虽然是专门等在这里堵文去病的,可是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情需要做。 跟着凌不疑的梁邱飞看了看文去病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凌不疑,奇怪的挠了挠头,“这少主公不是喜欢程娘子吗?怎么这看着对皓安郡王也挺好的,还对她笑着陪小心,兄长咱们之前会不会猜错了呀!” 梁邱启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快走两步跟上了凌不疑,和梁邱飞拉开距离,他现在都害怕自己和梁邱飞待在一起时间久,被梁邱起传染的一样笨,那可就太可怕了! “兄长,你等等我呀!”梁邱飞自己在那里琢磨了半天,才发现凌不疑和梁邱飞都已经走远了,小跑着跟上了两人。 文去病在收到凌不疑的道歉和感谢后,心情确实变好了一些,毕竟这个人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兄妹之间的喜欢,你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德国骨科警告!),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崇拜尊敬的人,是自己讨厌的样子,那也让人难过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过的很快了,文去病的考试后续的辩论会,开的如火如荼,毕竟接近四千人考试,却只有二十人能够成为站在辩台上的人。 这二十人虽然不全是以前就名声显着之人,但是在此次悦评会考试上能拔的头筹的几人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这些被淘汰了的学子们也没有说看见成绩后就立马离开,反而是都兴致勃勃的参加观看了几天后的辩论会。 在紧张而激烈的辩论后,前二十名考生在缺席一人的情况下,在大儒们的连连追问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曙光。 最后的名次排序虽稍微和最开始的名次有些不同,但最后的结果大家都还是比较信服的,毕竟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有变化,大家也都能理解。 就在成绩出来的第二日,文帝就在崇德殿中接连写下了三十几道征召令,一时引得满朝震惊。 最先提出异议的便是御史台的左大人,作为世家出身,又能在朝堂说的上话的大人物,他对文帝一次性发出如此之多的征召令十分不满,毕竟这些人多一个,他能够左右的职位就少一个。 这些人可不是朝中任何一个人的推荐进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不会偏向任何一个派系,若文帝这样多弄机会,他们在朝中的拉拢同盟的事情不就变得复杂了吗? “陛下!”在其他的事情都讨论完后,左御史率先出列,跪在了文帝面前,“臣今日一早就听闻陛下连发三十七道征召令,是否有些草率了!” 文帝见左御史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虽然不悦,但是依旧笑呵呵的开口,“左御史这消息挺灵通的呀!今年有如此之多的才子,朕实在是高兴呀,就害怕诏书晚一步,这些人才都消失不见了!所以才连发征召令,让爱卿见笑了,见笑了!” 左御史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自己的问题,“陛下,不知道您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才能德性的,如此急切的发征召令是否与旧礼不和呀!” 听见左御史连礼法都搬出来了,文帝瞬间沉下了脸,“左御史如此说,是想说朕有违礼治了?那不知道朕招贤纳士违了什么朝代的礼治了呢?” “陛下!从古至今,都没有如此这样···”左御史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嘴。不是他觉得文帝说的对,而是他此时想起来文帝是开国的皇帝,之前的礼法都是前朝的旧事了,从来没有说拿前朝的剑杀当朝的官的,那肯定不能拿前朝的礼法要求当朝的皇帝的! 文帝见左御史不说话了,冷笑一声,眼神环视一周,“左御史怎么不说了?是觉得自己没有礼,还是觉得朕说的对呀!” 左御史连忙磕头行礼,“陛下说的对,臣恭喜陛下喜得良才!” 左御史之所以这么大胆敢上前直面文帝,说文帝不该发这么多到征召令,主要还是因为平日里,文帝对于一些不影响大局的事情都听了左御史的话。 于是就给了左御史一个假象,那就是只要左御史他说的事情,只要和礼法有关的,文帝就会听从。 所以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几斤几两的,要不然像左御史这样当惹怒领导的出头鸟能有什么好! 见左御史屈服了,文帝也没有什么痛打落水狗之类的想法,毕竟就像是文去病说的,这次要做的是温水煮青蛙。不能让这些世家察觉到自己很重视这件事,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要用这种取士的方式替换掉原有的方式。 事情就这样不咸不淡,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波的过去了,但左御史提了这个异议被文帝压下去后,其他人也不能再将此事提出来了,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次征召令中三十七人有两个女娘也被征召了。 但这被征召的女娘确实给文去病一个大大的惊喜,虽然前三十名中有好几个女娘,但是文去病没想过文帝会真的征召女娘入仕,虽然现在朝中也是有女将军的,但文官一直都是男子的私有领地。 所以听见这个征召令的时候,文去病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分玄幻的感觉中,她此时才真正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可能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征召令下发的几天后,陆续就有人或回应征召,或拒绝征召,最后被征召的三十七个人中有三十一个都同意了征召,走进了属于自己的仕途,庆幸又可惜的是这三十一个人中只有一位女娘。 而文帝将这唯一的一位女官直接安排到了御史台,文去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不知道文帝到底是看这个女娘不顺眼还是看左御史不顺眼了,竟然让他们互相折磨。 现在文去病只希望这个女娘能够坚持住,只要她能坚持一年,自己就能找理由,将这她调的她喜欢的岗位上去!为此文去病还专门派遣刘春雪前去和这个女娘谈了谈心,希望她能够成为那个被记入史册的人。 有事情忙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又到了霍将军的忌日。之前文去病看不过去孙氏贪墨宫中用度,直接在宣后面前拆穿了孙氏的小把戏,可就算是这样这件事情还是孙氏在操持,毕竟只要文帝一日没有废除孙氏太子妃的头衔,孙氏一日就还是东宫储妃,若这样小的祭祀都不让她主持,就有些太不合礼法了! 文去病穿着素服早早的就进了宫,这几日忙的她是晕头转向,还好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之后她只要好好的按照今年的规程再多弄几次悦评会就好了,但是也不能太频繁了,太频繁了一是自己的财力支撑不了,二来也是悦评会的含金量会降低。所以文去病这几日也算是偷的浮生半日闲了! 因为今天的宴会将会在长秋宫举行,所以文去病就先去了永乐宫拜见。 今日越妃难得的没有在看话本,也没有摆弄自己的那些小玩意,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东西。 “母妃安好!”文去病进来后就向越妃先行了一礼,然后才走进越妃的书桌,看越妃到底在写什么。 越妃听见文去病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写。 看了看,文去病突然开口,“母妃现在的字越来越好了!” 此时越妃也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了笔架上,静静的等待桌子上的纸张晾干。她没好气的看了眼文去病,“就你会说好听的话,和你父皇一模一样,就会哄人开心!可是我的字怎么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这都多少日没有好好练了,就连年初时写的字都比不上了!” “母妃这是哪里的话”,文去病伸手扶着越妃起来,“母妃的字好看是有目共睹的,我都字可比母妃的差远了!” 听见文去病这样的话,越妃上下打量了文去病一下,没好气的开口,“就你的字,宫中是个人就比你的好!比你字好难道是什么夸赞吗?” 文去病嘴角抽了抽,“母妃倒也不必这样说吧!至少五姊的字就不如我!” 说完文去病还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啧啧啧!”越妃发出了几声不屑的啧啧声,“看把你给骄傲的!你还是开着藏书阁的人呢!好意思和一个一天到晚不喜读书的小五比,她五本礼记,都抄了一年多都没抄完吧!你好意思和她比!” 文去病丝毫不在意的开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是阿姊,我是妹妹,我的字比她好看,我不该骄傲吗?” “我都懒得理你!”越妃又有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就在此时,一个红色的身影飘进了永乐宫,如同一个首饰架的三公主出现在了文去病和越妃面前。 见文去病挽着越妃的胳膊在屋子里晃荡,三公主瞬间就变了脸色,“你怎么今天也在呀!” “三姊安好!”文去病也不恼怒,松开越妃的胳膊后就对着三公主行了个礼。 见文去病给自己行礼,三公主也只好对着文去病行礼,这样子一下就将三公主刚才的不满给打断了。 越妃见文去病和三公主没有什么事了,也有慢慢的走回座位坐下,伸手整理起自己刚才写的东西,这是一篇祭文,她准备一会儿拿到霍将军的遗像前烧掉。 三公主见越妃没有理会她与文去病的交锋,冲着文去病冷哼了一声,然后撞开文去病走到越妃对面的位置坐下,招手示意跟着自己的侍女将自己带着的盒子拿来。 其实文去病之前见三公主穿着大红的衣裙就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越妃,脸色一下就变了。 今天可是霍将军的忌日,三公主穿的这样艳丽是想要招谁的眼呀!文去病轻咳了一声,吸引了越妃的注意力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越妃开始还以为文去病有什么事情,但是当文去病用手指向三公主时,她也瞬间变了脸色,三公主向来是喜欢华丽的,所以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子安,你就先去你母后那里吧!去看看阿姊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你帮忙!”越妃开口让文去病离开。 文去病明白越妃这是准备开始骂人了,所以恭敬的行礼后就退出了屋子。 见文去病离开,三公主看了眼她的背影,这才开口,“这个小六简直一点眼力都没有,我都来了,她还粘着您!” “是,你最有眼力,就是没什么脑子!”越妃没好气的吐槽。 三公主有些不高兴的看了越妃一眼,打开了刚才自己从侍女手中接过来的盒子,打开后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特意寻都城中最好首饰匠打造的,就想着这牡丹国色天香,最衬母妃容貌了!可是母妃却为了小六说我没脑子!” 越妃看了眼面前不开心的三公主,又看了眼盒子里的首饰,突然开口,“我呀!最后悔当初为了追随圣上,把你交给你三舅母照管,把你养的如同山野财主一般,就喜欢这些俗不可耐的首饰,我都不说子安,你若有你二姊和三兄一半的懂事便好了!” “你前些日子不还在怨皇后为了节约开支,令你公主府揭不开锅吗?怎么这会儿便富裕了?难道是你宣氏驸马贪墨了?”越妃本想要说三公主衣裙的事,但是看到三公主打开的首饰盒子,瞬间觉得衣裙都是小事了。 第182章 无题(3) “母妃可别调侃我!子安都有自己来钱的路子,我也不过是有样学样,与人同道做了些小生意,赚些小小银钱罢了!连宣家驸马也不知道的!”三公主见越妃疑惑自己的财源,也顾不上越妃之前贬低自己了,连忙对解释起来,疑邻盗斧大概就是三公主现在的心态吧! 越妃有些不相信,毕竟三公主什么样子她这个阿母还是知道几分的!“就你捡枣不识数的,你还懂得做生意了?” “都城中酒楼,我凑了些份子,日后经营好分红利。”三公主连忙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害怕越妃深问,连忙又开口说道,“母妃,我如今已经嫁出去了,在宫外有些自己产业也不为过吧!” 这话越妃当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她懒得拆穿,“我不管你所言真假!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莫为了些俗物,损我越氏颜面!” 说完,越妃又头疼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三公主,“还有,以后进宫别打扮成这样!好好的一只凤凰,非把自己捯饬成一只野鸡!若是你公主府有钱没处花,倒不如购得大些的铜镜照照自身!天天打扮成山猫走兽,出去惹人笑话!” 三公主更加不开心了,她有些不悦的开口,“母妃,又贬斥我!三舅母今晚邀我做客,说要介绍些旧识给我,我总不能穿的太寒酸,我总不能穿的太寒酸,落了皇家颜面吧!” “瞧你那点出息!身为公主,何须在群商户面前显摆穿戴,皇家威仪才是你此生最好的颜面!”越妃有些不开心的提点。 可是三公主可不觉的这是什么提点,越妃总说什么有皇家威仪就好,可是穿戴简朴的人被人在背后说的有多难听她又不是不知道!远的不说,太子妃孙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母妃可别骂了!”三公主有些不服气,“如今宫中处处削减用度,我过的还不如商户夫人们呢!我与这些夫人们来往,还不是因为长秋宫那位怂恿父皇抠抠搜搜的!” 听见三公主抱怨皇后,越妃顿时不开心了,这些年她和皇后在后方,两人的感情早已不是普通的皇后和嫔妃的关系了,两人更像是亲姐妹一般。 “我劝你说话谨慎些!”越妃语气严厉的开口,“圣上与皇后如此那是为了给天下做表率!凭你个俗不可耐之人也有资格嘲讽!” 说完,越妃又看了眼三公主红的扎眼的衣裙,有些无奈,“行了!今日是霍将军祭辰,中午长秋宫设午宴,下午你父皇亲临祭奠。你也去奉先殿上磕头吧!” 越妃以为自己提醒的如此明白了,三公主怎么也该明白自己着装不合时宜了吧。 可是就见三公主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说了一声“是”就准备离开。 “站住!”越妃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可是还是压住了怒火,又提醒了三公主一次,“你就穿这身衣裳过去!” 三公主站住了脚,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妥。 越妃看见三公主这样有些更加的无奈,“怪就怪我生你二姊时给她多生了个脑子,轮到你这里这脑子便不够使了!你穿这身衣衫去祭奠,莫不是要连累我们越氏全族跟你一块死!” 看着还有些不服气的三公主,越妃也了懒得再多提点她了,直接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呢!” “那身素色的衣衫给三公主换上!”越妃语气有些不好。 侍女应是,就行礼转身出去了。三公主虽心有不甘,但此时也意识到了点什么,没有再和越妃犟嘴,乖乖的跟在侍女后面去换衣服了。 看着三公主乖乖的走去换衣衫,越妃是越想越生气,可是碍于教养也没有办法去摔东西,最后只是将三公主带来的盒子用力的那盖子盖住,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因为今日文帝心情欠佳,所以中午的宴会大家吃的都很沉默,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午宴过后,太子妃带着皇后宫中的女官一起去做祭祀前的准备,文去病则和凌不疑一起在长秋宫等候。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所以很快偏厅很快就只剩下了文去病和凌不疑两人面面相觑。 很快文去病就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忍受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偏厅出去晒一晒太阳。 “子安,我好像还没有恭喜你成功举办“悦评会”呢!”突然凌不疑的话打断了文去病的离开的脚步。 文去病转头看了眼凌不疑,“子晟兄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不过是我在宫外的一场游戏罢了!” “子安,别人不了解你,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从来不会在游戏上花费这么多钱财。”凌不疑语气清冷中带着些许笑意。 文去病转头看向凌不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子晟兄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今日不想动脑子!” 凌不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是许久都没有笑过来,这笑容十分僵硬,“子安,看你说的,我就不能单纯的恭喜你一下吗?” 文去病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凌不疑长叹一口气,“好的!我确实不是单纯关心你的,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这悦评会背后的动作可能被人盯上了!” 瞬间文去病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凌不疑,“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你不用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像我不问你为什么觉得淳于氏那里有我要的东西一样。”凌不疑放下了强扯出来的笑容看向文去病,“你只要知道,这次悦评会确实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文去病听完这话,长出一口气,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小看了任何人,就像自己复旦学院的正规教育到现在还没有走出都城,自己派到各处考察水利的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最终交回来的说明里最好的水利建设点都在世家的田地附近··· 她以为这次的悦评会至少会藏的久一点,但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推测出来那一步,是所有还是部分了! 但很快,文去病就反应过来了,这些世家贵族应该就只是看上了悦评会这个扬名的平台,还没完全察觉到文去病和文帝准备进行取士改革的事,要不然他们应该拼死都要阻住文帝下发三十几道征召令,而不是只有一个没什么力量的左御史出来溜达! “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兄长还有事吗?若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文去病冷静下来后,看向凌不疑说道。 凌不疑迟疑了半天,终于开口向文去病问道,“她最近还好吗?” “你问的谁?”文去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凌不疑定了定心神,“程四娘子,程少商,她还好吗?有人和她提亲吗?” 文去病听见凌不疑的话,有些无语,“你之前不是安排人照看她了吗?怎么你的人没有给你汇报吗?你来问我!” 凌不疑看了看文去病,长出一口气,“你之前不是说我没有给女娘足够的尊重吗?在确认她在都城没有危险之后我就让我的人都回来了。” 文去病看了凌不疑一眼,觉得他还算是上道的,“没有,程少商好歹也是曲陵侯府的嫡女,要是被人求亲或是订婚了,曲陵侯定是会办喜事的!而且她现在一天到晚在研究院折腾不知道有多快乐!” “那就好,那就好!”凌不疑点了点头,似乎是放心了许多,“子安麻烦你再照看她两个月,过了这两个月,也是事情能成,我会像楼垚一样认认真真的去追求她!让她成为我的新妇,若是不成···” 凌不疑顿了顿,又才接着开口,“若是不成你就帮忙把个关,好好的帮着她选一选未来郎···” “停!”文去病不知为什么越听越觉得凌不疑像是在托孤一样,“你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在留遗言呀!还有程少商有自己的父母,婚事也用不着我操心吧!最重要的是我是你义妹,帮你照看个人是没有问题。可是程少商和你有关系吗?你就将她让我照看,她知道你让我照看她吗? 最重要的是照看“两个月”,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月让我看着她不要让她看上别的男子还是其他什么?若是前者,我凭什么帮你呀!要是后者她是我的人,不用你提醒我也会照看的!” 听见文去病的话,凌不疑尴尬一笑,“是我又说错话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文去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准备转身离开,“子安,我有没有说过谢谢你!” 文去病转过身看向凌不疑,准备回怼两句,就看见凌不疑脸上有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瞬间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脸色变得沉重,看向凌不疑。 “你找到淳于氏藏着的东西了?”文去病压低了声音。 凌不疑却丝毫不在意的开口,“找到了!” “所以你今天准备做什么?”文去病继续问道。 凌不疑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不做什么!” “什么叫不做什么?你是要揭开自己的身世了吗?”文去病继续问,“今天可是霍将军的祭辰!” 可是说完的瞬间,文去病就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是呀!今天是霍将军的祭辰,此时要是能有证据说凌不疑就是霍无伤,说不定文帝还会更加开心!】 “是该今天说!是该今天说!”文去病有些兴奋的点着头,来回走了走,然后看向凌不疑,“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凌不疑看着文去病的样子笑了笑,他知道文去病为什么这么兴奋,她以为自己今天是想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今天只是想要替霍家枉死的将士们找回一个公道! 文去病猜测自己是霍无伤,自己也认了自己就是霍无伤,可是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就是霍无伤!不能证明自己就是霍无伤的这种情况下,他就是会是凌不疑。自己去递交凌益的罪证,特别是在霍氏祭辰的这一天,在文帝对霍氏最为愧疚的这一天,就是为了将文帝的愤怒最大化,让文帝不对凌益全族手下留情。 但这样的话,他凌不疑,作为凌益的儿子,只会有两种下场,一,作为凌益的儿子,子告父,大不孝,凌益死,他也必须死,文帝才能服众!二,作为霍家唯一的血脉,文帝为了保住自己,将凌益的所做所为压下去,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但第二种情况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所以他专门选在了这个日子,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文帝最后对凌益心软的理由! 而两个月,是他个给这个案子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像是这样的案子,怎么着都要查两个月左右才能将凌益的党羽一网打尽! “那要是需要我做什么你一定要说呀!”文去病的心情好了许多,凌不疑之前的话,她也没有在意,只当凌不疑是在担心文帝不相信自己就是霍无伤。 文去病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偏厅朝着奉先殿走去,她要慢慢的走去,好好的想一想自己一会儿要如何安慰文帝,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提前就知道凌不疑身份的样子。 毕竟之前她都是猜测,虽然有了凌不疑自己的认可,但是也无法在文帝面前说清楚,要是因为这件事,让父皇母后母妃以为自己有事瞒着他们,自己也太冤枉了些! 就在文去病还没跨进奉先殿的殿门,就听见了三公主正在讽刺太子妃孙氏。 “今日在席上储妃不是与我母妃挺多话说的吗!怎么见到我就无话可说了?”三公主有些不忿的看向孙氏。 母妃贬斥自己也就算了,孙氏算什么,也敢在母妃说话的时候随意接话! 见孙氏还是不说话,三公主又继续开口,“储妃性子如此沉闷,还穿的如此寒酸,如何能令皇兄心仪,也不怪皇兄现在还惦记着故人了!” 第183章 无题(4) “三妹还是莫要取笑我了!”孙氏强撑着笑容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却没有就此停止,继续说道,“我忘了!母后要求缩减宫中开支,储妃母族不过是普通农户,缩减用度后恐怕捉襟见肘了吧!能支撑东宫这么久,确实为难你了!” 说着三公主偏头看了看孙氏身旁宫人端着的东西,有些调侃的说道,“这祝祷用的香丸价值不菲,之前我还怕储妃凑不齐银钱买,耽误霍将军祭祀。以我皇兄对储妃的厌恶,怕是不会为你辩解!” 打蛇打七寸,储妃嫁入皇家其实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太子的宠爱,可是太子婚前有爱人,婚后对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偏爱,这也就是孙氏惴惴不安的主要原因。 现在三公主不仅讽刺了她的家境,还戳破了她给自己营造的自己很好的假象,这怎么会不让孙氏生气呢! 三公主看着孙氏,就想看着孙氏怎么来回话,只要她敢在这里表现出什么不好的,三公主就有把握将事情闹到文帝面前。 既然文去病能够找由头让文帝关孙氏一年的禁闭,她作为文去病的姐姐,怎么不可以再让文帝关孙氏一次禁闭呢! 可是三公主还是低估了孙氏的忍耐度,作为能够悄悄送几年礼物给情敌的孙氏,怎么会简简单单的因为三公主的两句话,就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失礼呢! 所以直到文去病走进屋子,孙氏也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三公主先是看了文去病一眼,然后转头讥讽的看了眼孙氏,一甩衣袖朝屋外走去,出门前还不忘了又撞了一下文去病。 文去病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三公主了,只是伸手揉了揉自己被三公主撞的有些痛的肩膀,转头看了眼三公主离开的背影,可是瞬间文去病就沉下了脸。 这三公主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素服下面穿红衣,文去病就不相信这越妃没有告诉过她今天事情的重要性!现在文去病只能祈求除了自己没有人注意到三公主的衣服,而且自己还要尽快的去找越妃,或是三皇子,告诉他们这件事。 文去病转头看了眼站在那里开始假装忙碌的太子妃孙氏,不确定她是否也看见了三公主的红衣,转身跟在三公主的身后也走出来屋子。 三公主到了屋外,正准备到偏殿休息,就发现刚刚才进屋的文去病也跟着她走了出来。 “怎么你还不愿意和储妃呆在一个屋子吗?”三公主有些讥讽的开口,“只是可惜,皇兄就算在厌恶储妃还是不愿休弃她。就算你再怎么会哄人,还不是要捏着鼻子和她呆在一个屋檐下!”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三公主就是看不惯自己和越妃亲近,“三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或者说你不喜欢和长秋宫有关的所有人,但是···” 文去病扬了扬下巴,示意三公主衣服边露出的红色,“衣服还是不要这样穿的好!” 三公主顺着文去病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身上,瞬间发现自己里面穿着的衣裙露出了一丝红边,她连忙拉了拉自己外面穿着的素色衣裙遮住自己里面的衣服。 “要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三公主虽然自己的动作不停,但是嘴上还是十分强硬。 文去病扯了扯嘴角,“三姊,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世人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最开始就让越妃给了三公主提示,现在又专门向三公主进行了提示,她自己不愿意改,那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文去病摇了摇头,转身朝偏殿走去。 偏殿中此时三皇子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太子,五皇子和凌不疑三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 文去病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不着痕迹的坐在了三皇子身边,“三兄,近日可好?” 三皇子不知道文去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斜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又正襟危坐,“我近日还好,倒是子安你最近可是在都城里大出风头呀!” 文去病轻轻笑了笑,“兄长这是哪里的话,我就不相信兄长你看不出这里面的风险。” “知道有风险你还往前冲!”三皇子语气不善,但话中的关切却做不了假,“你要是真的把人都得罪了,日后还怎么选郎婿呀!” 文去病摸着自己手边的茶杯,有些无所谓,“三皇兄,郎婿嘛有没有都无所谓,可是有些机会却只有一次,要是抓不住,想要再找,可就难了!” “这倒也是!若你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要婚嫁的念头,最好还是自己小心点!”三皇子认可的点了点头。 三皇子倒也不是想着文去病一定要嫁给谁,只是这些日子无论是他舅父还是他身边的谋士都时不时的想要算计文去病的婚事。文去病最近风头太盛,难保不会有人动了歪心思,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逼文去病就范。三皇子他自己不屑用婚嫁将文去病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但是保不准就有其他人想要这么做!所以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文去病对这种事情提前防备。 “多谢三兄提醒了,既然三兄提点我了,我也告诉三兄一件事吧!”文去病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压低了声音,“三兄,三姊今日做了一件蠢事,似乎还不准备改,要是不小心惹怒了父皇,你要有心理准备!” 【三公主又做了什么?】三皇子心下一惊,【自己现在手中就有她做的一件蠢事,子安说的到底是这件事还是三公主又做了其他什么蠢事了?】 看着三皇子神色变换,文去病又轻轻的开口,“兄长今天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要是被发现母妃可能会生气,所以我就是想先告诉你一声,要是真的事情败露,三兄还是要看过好母妃才是!” 听见文去病的解释,三皇子更生气了,要是三公主干的事情就是自己想说的还好,那就只是一件事。可现在听文去病的意思,这三公主又做了件新的蠢事。 也是,要是文去病知道的事情和自己知道的事情是同一件,文去病应该也不会和自己在私下说了!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文去病,“此事你给母妃说了吗?” 文去病摇了摇头,“这会儿我没给母妃说,但是母妃应该知道些,就是没想到三姊会这么大胆罢了!” “我知道了,子安,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三皇子神色认真。 此时,三皇子真的就很是奇怪,明明三公主和自己才是一母同胞,怎么就和自己与二姊差这么多呢! 说话间,奉先殿里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准备完毕,有侍从来传话告诉众人这个消息。 太子率先站起来,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坐的皇子公主,“既然奉先殿已经做好准备了!咱们就一起走吧!” 在文帝带着大家念完了祭文后。文帝又感慨了起来,“霍兄,朕思你十五载,你却不得入梦,都怪朕当然没有及时救下孤城,当真是有愧于你!事到如今斯人已逝,也就不得为辩了!” 说完后,文去病又带着众人拜了一拜,“凡我文氏子孙,日后,要牢记今日之荣耀,是霍氏给予我们的!” “子晟,给你舅父磕个头,让他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文帝冲着凌不疑说了一声。 奉先殿的空气有些沉闷,文去病的思绪却开始发散起来。 有时候文去病就在想,【真的不知道霍将军当年到底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能够让文帝,越妃都记这么多年,最重要的是每一年文帝都会有新的对霍将军要说的感慨。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重复过!】 想的很多,但是事情有时候在脑子里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文去病就收回了神思,看向正在冲着霍将军磕头的凌不疑。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霍将军全家为国家而死,所以天道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没有传承,所以才会让霍无伤(凌不疑)活下来吧!希望一会儿子晟兄长说出自己的身世后,父皇能够稍微宽慰一些!】文去病这般想着。 见凌不疑已经磕完了头,文帝这才开口,“为霍氏家族,上香,祭奠!” 说完,文帝就率先上前两步,将祭祀用的香粉撒进了燃烧着的火盆里,然后紧接着宣后,越妃,太子···开始井然有序的上前。 文去病跪在地上等待着前面的兄长,阿姊们上完香,她不管怎么排都是最小的,所以也就是都是最后才能上前。 就在文去病准备站起来上前的时候,就听见“砰”的一声,又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文去病的注意力。 文去病抬眼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三公主竟然碰到了一旁的烛台,烛台上的火,竟引燃过来她的衣裙!果然是墨菲定理说的那样,一件事,你越是不想让它发生,就越容易发生! “灭火,快呀!”曹常侍焦急的招呼着一旁守候的宫人。 宣后也有些着急的喊道:“别愣着!快将三公主的外裳脱去!” 宣后的主意本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可是三公主却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按住了自己的衣裙,不再去拍打自己衣裳上的火焰。 文去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三公主根本没有理会自己忠告! “打滚!在地上打滚!”文去病也连忙出主意,今天是霍氏的祭辰,三公主的事情回去后越妃不会饶了他。要是三公主在这里真的被火烧到了,越妃也是会伤心的! 越妃和三公主都没有听文去病的话,一个是害怕到了极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而另一个则是愤怒到了极点! “别碰我!”三公主惊叫着推开身边的人。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身野鸡衣裙!我让你换也不换!是连小命都不想要了吗?给我脱了!”越妃的反应很快,这里面固然有生气,但更多的是害怕,她下意识的开口先将自己的关系撇清了。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变成越氏对霍氏的不满,毕竟越妃是在文帝登基之前是以正妻之礼迎娶进门的。而现在越妃这样说来,也就表明了自己和越氏的态度,三公主是文帝的女儿,她自己非要穿的招摇,只是她自己的问题! 所以越妃的话一出口,算是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保住了越氏。 此时三公主就算再不想,侍女们也压着她将她身上的外裳给脱去,露出了里面大红的衣衫。 “你脖子上带着的是什么玩意!”越妃有些不满的看向了三公主。 可是此时的三公主根本没有去解释的想法,她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替罪羊,来转移文帝的视线,她扫视一圈,看向了站在越妃身后的文去病。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文帝就率先发难了,“今日霍氏祭奠,谁允许你穿成这样!朕已经是三令五申,在宫中要杜绝奢靡之风以效天下!而你呢!吧朕的旨意当成了耳旁风,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父皇恕罪!我本是无心的!今日我去探望母妃后,才得知祭典一事。又着急去长秋宫赴午筵,衣裙已无法更换,所以才不得不用母妃外袍遮掩的!”三公主还是想要狡辩。 可是听完三公主的辩解,文帝却更加生气,“霍氏祭奠,每年一次,你若不记得,那更是可恨!你身为公主,食天下之俸禄,却不曾将建国的恩者铭记于心!着实该打!” 文去病听见文帝的话,之前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三公主挨打也好,多少让她长点记性!以后这种可能会牵连越妃的事情也少干些! 五公主在文去病的一旁暗自偷笑,文去病可以不和三公主计较,但是五公主却不能,从小到大,三公主总是仗着自己大欺负她,看见三公主挨罚她是相当愉快的! “父皇!三妹此事确实做错了!还请父皇重重责罚!只是此为家事,今日有为霍侯祭奠之日,不便当着霍侯的面惩罚三妹,令他灵下难安,不如回永乐宫中再做处置!”二公主的声音从文去病的一侧响起。 第184章 无题(5) 这一番话说的让文去病都在心中为二公主鼓起了掌,若是说越妃将越氏从泥潭中拉了出来,二公主就是彻底为此事定了性,只要文帝答应了,今日就是三公主一个人做了些不大的错事,不会再牵连任何人。 所以这话一说完,就连越妃都不由的侧目看向了二公主。 见此事就要这样被遮掩过去,五公主有些不服气,她眼珠一转,看到了三公主身上的首饰,“父皇!我表哥宣驸马一年俸禄不过三百贯,三姊此身绫罗珠宝,怕是不下百金吧!这几日孩儿常见三姊颇为阔绰,有时一日能换三套首饰,身为公主财源不明,可并非区区家事呀!” 就在五公主开口说话的时候,文去病就不停的拉扯着她的袖子,想让她少说两句,可是听着五公主调理清晰的分析,文去病也慢慢放开了五公主的袖子,看向了穿着华丽的三公主,她对衣裙没有特殊的爱好,平日里的衣裙多是宫中制作的,所以她也看不出来三公主的衣服到底值多少钱,现在听五公主的话,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五公主话音刚落,三皇子便从众人中走出,走到了文帝面前,跪下,手中举起了一枚钱币。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皇子,文帝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父皇,这是三妹领地流通的伪币!”三皇子低着头,声音不大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三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三皇子,之前她是担心过是不是会被人发现。也假设过许多次如果自己被人告了自己该如何辩解,但即便她想过许多次,但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揭露自己的会是三皇子。 “三皇兄,你我一母同胞,你竟告发我!”三公主着实是不能相信,毕竟这时代讲究的就是亲亲相隐。 可是三皇子却没有丝毫的客气,这件事情由他来揭露总比其他人来揭露要好的多,要是这件事情扩散开了,文帝被逼着杀女还是小事,要是严重了这可能是会让天下大乱的,假钱是对底层百姓伤害最深的! “我只知道律法有云,皇族子嗣私自铸币本该就与叛国同罪!”三皇子语气严厉的看向三公主。 被三皇子一说,三公主的脑子瞬间就清明了许多,她瞬间想明白了此刻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与三皇子争论他该不该告发自己,而是要让自己从这件事情中脱身。 三皇子见三公主不再说话,又继续开口:“你我先是父皇的臣子,然后再是兄妹!” 三皇子此话说得冷漠,但是文去病却在里面听出了告诫的意味。三公主的封地没有矿石,铸币这种事情她自己是没办法做的。三皇子其实是在保三公主,告诉三公主,此时就不要再想着什么自己是公主,不会受到处罚了!端正态度,抓紧认错,然后供出幕后主使,文帝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还能保你一命! 文去病是想的通透,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想的明白的,比如说跪在众人面前的三公主,和跪在文去病旁边的五公主。 “你竟敢自己私自铸伪币!”文帝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脸痛心的看向三公主怒斥道,“建国不过十几载!你!你这是要灭朝亡国吗!” 说着文帝生气的将三皇子递给他的伪币一下子摔在了三公主的面前,吓的三公主瑟瑟发抖。 三公主颤抖着摇头,然后一脸惊慌的看向文帝,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儿臣并不知情!” 说完她的余光看见了站在文帝身边的越妃,下意识的朝着越妃开口,“母妃救我,母妃救救儿臣!” 就像是灵光一现,又像是肌肉记忆,三公主求救的话刚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又说道:“儿臣封地并无矿山,父皇我冤枉呀!” 见到现在三公主还是死性不改,丝毫不知悔过,三皇子又拱手说道:“父皇,儿臣已经命人拿下了运送此币之人,审问之下已经确定,这些伪币都是寿春所制!” 听见三皇子说这伪币是寿春所制之后,三公主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连忙接上了三皇子的话,“寿春是小乾安王的封地,更是老乾安王属下彭坤统领!那可都是宣家人所为呀!儿臣是被他们连累的!父皇!” 听见这话的宣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是跪在众人身后的文去病却十分无语,这三公主是到底有多讨厌长秋宫的人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将长秋宫拖下水。可是她也不想想文去病之前在长秋宫都快把文修君的脸打烂了,若宣后不是皇后,说不定现在两家已经结仇了! 三皇子也是十分无语,他当着三公主的面揭露此事,还让三公主有说话的机会就是为了让三公主自己坦白,可是现在三公主丝毫不领情,她当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呀! “三妹!你莫着急要撇清关系!”既然三公主自己不说,那三皇子就只能自己说了!“这些伪币能够流进你的封地,那也是你监管不当,罚你也不冤!” 三皇子到底还是心软了,没有将自己查到的所有事情都吐露出来。 可是三公主却丝毫没有理解三皇子的苦心,她只看到了三皇子揭露了她做的事情,听到了三皇子拆穿了她的谎言。所以她愤恨的看向三皇子,责怪三皇子作为兄长对自己没有一丝怜悯! 越妃看着跪在地上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的三公主,想着刚才三皇子说得话,一瞬间就想通了关节。三公主自己蠢,以为这天下都是蠢人。要是三公主自己当真不知道这件事,近期怎么会如此阔绰!更何况就三公主不学无术的脑子怎么会还知道寿春有矿山! 此时她已经能将此事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看着跪在地上开始有些害怕的三公主,都气笑了!【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做这蠢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越妃转身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三公主,她害怕自己再多待一小会儿,就会忍不住亲自上手打死这个不孝女! 看着越妃离开,三公主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越妃本是三公主此时最大的依仗,文帝宠爱越妃,要是越妃在这里,文帝或许会看在越妃的面子上对三公主处罚轻一些,但是现在越妃走了,也就表明了她的态度,不要让文帝对三公主留情! 文去病长呼了一口气,她真害怕刚才越妃说出什么直接弄死三公主的话来!越妃在一些小事上都能包容孩子,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是丝毫不会退让的! 今天的事情文去病能看明白,越妃当然也能看明白。三公主身着华服参加祭奠本就惹怒了越妃,只是为了保住越氏,越妃将此事化小了!可是谁知道还有后面的事情,这简直就是踩着越妃的底线上蹦迪呀! 二公主领悟到了越妃不想管事的意思,有些担心的看向三公主,这回事她也没办法让三公主免除处罚了! 而五公主则十分得意,今天她也算是扳回了一次! “子晟呀!你就同纪遵一起去查吧!倘若此事真是小乾安王所为,那就此收回他的寿春矿山吧!”文帝平复了半天心情,转头看向凌不疑。 听见文帝的话,宣后有些面色有些难看,文帝话说得委婉但是其中已经认定了小乾安王做的此事。作为自己的亲眷做出如此丑事,宣后实在觉得实在是太过难堪了! 三公主听见文帝的话,也明白了文帝认可了是小乾安王铸币,可是文帝这样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样子让她实在是不满。 她抬头看向文帝,语气中满是质疑:“他们铸币,为何小乾安王只是收回矿山!为何不杀了他!就因为他们有恩于皇后宣氏吗!” “住口!”文帝一巴掌甩在了三公主的脸上,将三公主打的倒在了一边。 文去病也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蠢货!” 文帝为何这样对小乾安王,虽然里面有顾念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臣的成分,但更多的则是为了保住三公主这个女儿,可是谁知三公主不但不领情,还想着将事情闹大!文去病和越妃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文帝一个能成为开国君王,与各个世家周旋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事已至此,你还不知悔改!还妄图胡乱攀扯!”文帝的怒火实在是压不住了!他大叫着,“来人,来人!把她拖出去狠狠地打!” 听见自己要挨打了,三公主又开始害怕起来,“父皇,父皇,父皇····” 可是这次没有人给她求情了,就这样在三公主一路的求饶声中,这次祭奠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但也正是因为三皇子告发了三公主,凌不疑的想要说得事情一下子失去了机会,毕竟无论如何,现在的伪币案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淩不疑也不想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事情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马马虎虎的过去,更何况当年孤城城破凌益是罪魁祸首,但其他人也不是全然无辜! 【而且】,凌不疑看向了寿春的方向,【当年来驰援孤城的就有老乾安王和他手下的大将彭坤!】 永乐宫中,挨了打的三公主在永乐宫的偏殿中哀嚎,在这哀嚎声中越妃开始悠闲的谱起了话本里的曲子。 “妹妹还有心谱曲呢?”小越侯在得知三公主受罚后就急匆匆的进了宫,听着三公主的痛呼,小越侯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虽然三公主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从小就在他家生活,要是真的说起来,他抱着三公主的时候,比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多! 再加上当初使用伪币的法子就是小越侯想出了,他当时就想着此事最关键的地方都是长秋宫一派的小乾安王做的,就算是事发也不会太过牵连到三公主,可是三公主现在挨了打,而小乾安王只是丢了矿山!所以这件事不仅是三公主不服不忿,小越侯更是不甘心! “圣上这就是偏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小越侯气愤的说道。 越妃却丝毫没有理会小越侯这近似挑拨的话,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抬的开口:“三兄若觉得罚的不够,我可央求圣上再打一次,务必打断她的腿才好!” 小越侯听见越妃的话,半天只是说了一个“你”字就无法再往下说了。 可是躺在偏厅的三公主听见了越妃的话却是十分不服气,“私自铸币是乾安小王爷!女儿也不过被下属所骗!才会令伪币在封地流通!父皇为何就责打我一人,我不服!!!” 帮着三公主上药的二公主皱着眉头看向三公主,压着声音警告三公主“少说两句!” “此话,骗骗你自己也就罢了!”越妃实在是拿着个蠢闺女没办法了,只好将事情挑明了,“在封地使用伪币,明明是你有意为之。否则你哪来的钱财,买那一身富贵衣衫!哪来的钱财,买那些珠钗头饰!” 听见越妃将事情都挑明了,小越侯不由的想要替三公主辩解,“妹妹···” 可是他刚开口,越妃就打断了小越侯的话,“还有兄长你!” 越妃此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看向了小越侯,“三公主她没脑子,断然想不出这种文修君在前冒险,她暗中在后挣钱的法子!圣上没有责令严查,那是为了要给我们越氏留那么点脸面!” 此话一出,小越侯瞬间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还以为自己此事做的不错呢!谁知道这一个照面,无论是越妃还是文帝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公主听见越妃不高兴的话,也深知自己是无法瞒过越妃此事,也就不再挣扎,反而是说起了今天三皇子告发她的事情,“三皇兄如何知道我封地流通伪币,定是有人背后在对付我们越氏!” “要么是长秋宫那位,要么就是那凌不疑,还有那文小六!”三公主一下子激动的扯动了伤口,才说完就发出了“哎呀!”一声的痛呼。 第185章 无题(6) 痛过之后,三公主觉得更加委屈,“我今日衣袍着火定是那文小六安排人做的,要不是因为衣袍着火,我何以会被父皇发现!” 听见三公主的抱怨,越妃听着是越来越生气,她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放在了笔架上,“还不是你蠢!” 越妃站起身来,走到偏厅的门口,看着趴在床上的三公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般蠢笨又眼皮子浅的女娘!今日我到时要感谢这场火!要不是这火加上你三兄主动揭发,日后你还定要办出多少,有损我越氏颜面的事来!” “阿姮,阿姮····”小越侯追着越妃,不住的喊着,直到越妃停住了脚步,这才在越妃身后小声的嘀咕开,“你自小跟随圣上,你与圣上才是真真切切的原配夫妻,可是圣上也是这样想的吗?长秋宫为何处处能压你一头?” 小越侯说着还观察着越妃的样子,看见越妃神色难看没有说话,以为越妃是被自己说动了,他上前一步,压着嗓子,“这次,圣上就是看在长秋宫的颜面上,才饶过小乾安王!可是你呢!他可丝毫没顾忌与你的情分!若此重罚三公主!” 被迫分享自己的丈夫,从名正言顺的正妻到文帝后宫的妃,虽然现在越妃已经释然了许多,但依旧是她永远的痛。但越妃也知道,小越侯此时提及此事不过是想要挑拨她与宣后的关系,是想要自己去找文帝,给越氏谋求更多的利益,而不是真正的关心自己。 越妃在小越侯说话的时候,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待小越侯说完,这才开口:“我曾说过,若谁再提此事,必重罚!” 可饶是越妃平复了许久的心情,还是没能压住心中的火气,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越侯,然后转身回了自己书桌后的椅子上。 小越侯听见越妃的警告,知道自己是抓住了重点,自言自语道,“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阿姮啊!”小越侯一脸为越妃打抱不平的开口,“当年我们跟随圣上,他身无长物,那起事的兵马全部都是来自我们越氏!圣上对你一见钟情,更誓天下要娶你为妻!可是谁知道!” 小越侯越说越来劲了,“可是谁知道,这青梅竹马终究还是敌不过江山伟业,为了借宣氏钱财,用宣氏兵马,又纳入了宣氏!这其实都无所谓,可是于情于理,你在先她在后,怎么这黄业已定,她就可以母仪天下,你却成了妃嫔了呢!这不公平呀!” 听着小越侯的话,越妃回想起了当初文帝要娶宣后时自己的反抗,又想起了天下初定,册封皇后时文帝为难的和自己坐了一天一夜的场景,眼中有些黯然。 但是这些都不是小越侯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他想要做什么都不能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帜!要是他们真的这样为自己不平,早在文帝要迎娶宣后时就应该极力反对,既然当时他们不顾自己的感受为了宣家的兵马银钱,极力赞同文帝迎娶宣后,那就应该想到后来宣后很有可能会成为皇后! 而宣后之所以成为皇后,所有人心中都知道,不是因为文帝有多喜欢她,而是因为天下需要宣后成为皇后!从宣后嫁给文帝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宣后,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娘一点点的被耗干了精气。 文帝不喜欢宣后,对宣后更多愧疚,所以宣后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看着文帝充满爱意,再到最后的心灰意冷,越妃都看在眼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虽然不满自己被封妃嫔,但却对宣后升不起一丝丝的怨恨! 小越侯以为越妃不让提宣后成为皇后事是不满宣后,其实越妃不满的是自己,她这一辈子,做什么都是果断而理智的,只有和文帝的事情,她昏了头,就算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嫔妃,她也要和文帝在一起。她本可以抽身离去,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文帝对自己的偏爱,舍不得自己与文帝青梅竹马的情分! “宣氏为圣上谋天下,倾尽全部身家。曾经追随圣上的霍氏也已失去了全族的性命,可我们越氏,好歹还有你我兄妹二人。圣上为了安抚我特命两宫同位,这对母仪天下的皇后何曾公平,对疯癫痴傻的霍君华又何曾公平!”既然小越侯说不公平,那越妃就给她掰扯一下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 越妃抬眼看向站在那里满心不忿的小越侯,“三兄想要的我都知晓,今日我亦把话放在这,我想要的都已得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些我越姮一个都不稀罕!今后少打着我的旗号给我惹麻烦!若再有下次,就休怪我不顾念兄妹之情了!” 这些话越妃之前也是表露过的,但是从未像今天这般说得果决又坚定,小越侯吓的脸色都变了几分,虽然越妃是妹妹,但是这个妹妹从小就比他更聪慧,也更能看清这世事人心。 这边永乐宫越妃告诫着自己的孩儿和兄长,另一边长秋宫的众人对这件事却各有各的态度。 五公主喜气洋洋的在长秋宫中显摆,“今日要不是我,三姊这件事情就被永乐宫的给遮掩过去了!还好我当即立断拆穿了她的谎言!” “小五!”宣后有些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休要再提!” 五公主有些不高兴,“母后~,今天这事就连父皇都下定论打了三姊,怎么就不能说了!她能做,咱们怎么就不能说了!” “五姊!你的书抄完了吗?”听见五公主的话,文去病在一旁冷冷的开口提醒,瞬间就浇灭了五公主的兴奋。 “抄书,抄书,一天到晚就知道问我抄书!”五公主有些忿忿不平的嘟囔,但旋即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先是看了看宣后,又看了看太子。 “母后,皇兄,这伪币到底是不是小乾安王造的!这个文修君,平日里她在长秋宫耀武扬威就算了,现在还敢私自造币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想要造反呀!要我说,今天的这事就是母后和皇兄你们太过容忍他们了!要不是他们,今天三姊也不会只是挨了几下板子!”五公主有些抱怨的吐槽。 “幸好今日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没有太过追究,要不然太子在朝堂上必定又会被人被人弹劾了!”太子妃孙氏则是一脸的侥幸。 文去病斜眼看了一下孙氏,不想搭理她,然后转头看向五公主,“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三姊虽然不是母后所生,但是外人可是不会考虑她是母妃所生还是母后所生!有一个目无法度的姊妹,你很开心吗!” 然后文去病转头看向宣后,“母后今日五姊所为有失礼度,我建议给五姊的需要再抄一抄律法,以三姊所做为戒!” “又抄书!”五公主惊呼出声。 宣后听着文去病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就抄上个三遍?” 文去病摇了摇头,“抄五遍!按照藏书阁的要求来!” 见文去病和宣后都没有理自己,五公主有些急了,“我之前的都还没抄完呢!我不要!我今日又没有做错什么!” “对了,她之前的还没有抄完呢!干脆这次一起吧,让阿姊闭门谢客,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期限就到母后你的寿辰为止吧!”文去病没有回答五公主的话,继续说道。 宣后看了眼五公主,也觉得这样比较好,这些日子还是让五公主消停点,不要在都城中惹了谁的眼!在在朝堂上被弹劾,给文帝和太子添麻烦! 她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做吧!” “我不!我没做错什么,我才不要!”五公主强硬的抗议。 文去病看了五公主一眼,然后又看向宣后,“母后,若阿姊不愿意,您就直接下手谕吧!要不我就去父皇那里要圣旨!” “文去病!我才是阿姊!你···”五公主气的跳脚,刚才她还在嘲笑三公主受罚。可她怎么会想到风水轮流转,转的这么快!现在就轮到她了! 文去病站起来,冲着宣后行礼,“母后,今日事情比较多了,我就带着五姊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小乾安王私自铸币是他自己行为不检,请母后莫要为此过多思量!” 然后她又看向了翟媪,“翟媪,今日事情有些多,你注意让母后吃些安神的东西,早些休息!” 宣后听见文去病的话,觉得自己有些安慰,“予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你嘱咐这些,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又拉着五公主向着宣后行了一礼,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五公主离开了长秋宫。 五公主噘着嘴,目光有些怨恨的看着拉着自己的文去病。 文去病和五公主两人还没走出多久,太子妃孙氏就跟着出来了。 孙氏看着被文去病拉着的五公主,不由的嘴角扯出一抹笑,“郡王今日这事情做的好,五公主这性子要是这些日子再惹出什么事,说不定又会连累太子!” 五公主被孙氏嘲讽,立马收回了自己刚才耍无赖的样子,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我连累皇兄,要是皇兄能被我连累到,早就不知道被你和你的娘家连累了多少回了吧!要我说,你还是早些回东宫好好查查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亲戚,看看他们这些日子有没有干什么不得了的事!” “五公主干嘛这样说!我也是为了太子,才说这两句的,要是五公主不乐意听,我不说就是了!”孙氏面上有些委屈。 文去病看着孙氏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没有像五公主那样反讽孙氏,只是淡淡的说出了一个震惊五公主的事情,“三姊的衣裙是你烧的吧!” 听见文去病的话,孙氏微不可闻的顿了顿,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郡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说听不懂那就听不懂吧!”文去病斜眼看了看孙氏,然后又拉着五公主向前走去。 五公主转头看了眼还呆在原地的孙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文去病,“子安,你为什么说三姊的衣裙是孙氏烧的?我记得三姊衣裙烧起来的时候,孙氏离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呀!” 文去病头也不回的继续拉着五公主向前走,“你知道祭奠开始之前都是谁在奉先殿做安排吗?” “孙氏?”五公主有些不确定的说。 文去病点了点头,“就是孙氏!在祭奠开始之前我本想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有安排好的,可是我还没走进奉先殿就听见三姊在嘲讽孙氏,说她没钱没颜留不住兄长的心!” “可是三姊不会傻到让孙氏知道自己里面穿着红衣吧!”五公主又说了一个疑问。 文去病看了五公主一眼,五公主确实比三公主聪明些,“是我看到了!不过我专门去提醒了三公主。” “你干嘛提醒她呀!”三公主一下子就抓住了文去病刚才话中的重点。 文去病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刚才想的想早了,这五公主和三公主也就是半斤八两吧!“可是就算提醒了也没有什么用,她还是穿着那一身红衣去了祭奠!” “也是!所以说三公主就是活该!”五公主脸上的笑容又露了出来。但是她又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文去病问的问题,“你还没说孙氏是怎么让三公主的衣裙烧起来的呢!” 文去病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看见!” “没看见,没看见你怎么说是孙氏做的?”五公主有些惊讶。 文去病微微一笑,“我猜的,但是看到孙氏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着文去病和五公主离开的背影,孙氏眼中满是害怕,她自认为自己做事没有一丝纰漏,文去病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今天的事情将三公主的罪行暴露出来了,可是自己在暗地里下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第186章 寿辰(1) 孙氏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文去病还有谁知道,她脑子飞快地想着应对的办法,今天的事情若是三公主不追究,一切都好说!毕竟她虽然想办法点燃了三公主的衣袍,但这一切都是三公主自作孽!越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来为难她。但是要是被三公主知道了,她必定在劫难逃! 三公主虽然这次由于使用伪币被文帝狠狠地责罚了,但是文帝依旧是三公主的父皇,三公主依旧有着全皇宫最得宠的母妃,有着小越侯这样的有权势的舅父,三皇子这样能干得力的兄长! 孙氏的目光明明灭灭,她觉得自己就是和文去病犯冲,之前自己流产后就被禁闭就是她搞的鬼,而文去病是越妃宫中长大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越妃,将自己做的事情告诉三公主! 孙氏越想越害怕,在长秋宫外的走廊中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罪魁祸首文去病此时已经将自己吓唬孙氏的事情抛之脑后了,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三公主行为不端,怪不得任何人,就算三公主在奉先殿不会被揭穿,等回了永乐宫,文去病也会告上她一状的! 最重要的是当时在场的众人已经将事情的范围控制住了,要不是三公主还做了其他的事情,三公主今日的处罚和现在五公主的处罚也差不了太多!所以孙氏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虽然不应该以影响来确定事情是否恶劣,但是今日三公主连着撞了文去病两次,孙氏做的事情也算是给她出了口气,所以文去病不打算将事情告诉三公主。 等文去病将孙氏的事情说完,文去病和五公主两人也走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 此时五公主又想起了自己被文去病害得要抄书的事情,准备上车的脚步一顿,转身上了文去病的马车。 见五公主气鼓鼓地走进自己的马车,文去病先是一愣,旋即就吩咐马车直接启动。 “你就不说些什么吗?”五公主双手环在胸前,气鼓鼓地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有些不明白五公主为什么又生气了,她摇了摇头,有些疑惑,“你又怎么了?我需要说什么?” “子安!你怎么能这样!”五公主见文去病不理解自己生气的点,更加生气了。 文去病也是很无奈呀,五公主一句话都不说,黑着脸就给自己要说法,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见文去病还是不知道,五公主也没心情再和她玩猜猜乐的游戏了,直接质问:“今天你为什么又要罚我抄书!” 【原来是这回事呀!】文去病终于知道五公主为什么生气了,可是这件事刚才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五公主怎么又提起了? 见五公主还正等自己给她一个说法,文去病长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五公主是想明白了为什么挨罚,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她! “你觉得你为啥挨罚!”文去病有些无奈地看向五公主。 五公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见这个样子的五公主,文去病又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自己今天没有错是吧!” “对!我今天就是没有错!要不是我,三公主用伪币的事情不会被揭露出来,我今日没有错!”五公主十分不服气地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看着不服气的五公主,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以为今天你不说三姊的衣服首饰过于贵重,财源不明,三兄就不会将伪币的事情揭露出来吗?” 文去病的问题一出口,五公主就满脸的骄傲,“这是自然,要不是我说出了三公主财源不明,三皇兄怎么会这样当众揭露三公主!” 听见五公主的话,文去病摇了摇头,“不,今天无论有没有你,三皇兄都会揭露此事!要不然你觉得三兄一个皇子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几枚伪币呢!就是因为三兄想要将此事揭露,只不过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既能够让越氏从此事中脱离,又能够给三姊一点教训的机会!” 听着文去病的话,五公主有些愣愣的,这和她平时了解到的做事方式有些不一样呀!不都说一母同胞,要互相扶持,要亲亲相影吗?怎么这三兄还要主动告发呢? 看着五公主满脸的不解,文去病只好将这样做和不这样做给她分析了一下,最后总结地说道:“所以说,要是三兄不主动揭发,这件事可能会成为一件载入史册最恶劣的伪币案,而父皇想要将此事从轻处理都不可能,但是现在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已经有了。你觉得三公主挨这一顿打,小乾安王收回矿山和抄家灭族来说,哪一个更严重?” 听完文去病的话,五公主瞬间睁大了眼睛。 文去病看着五公主的惊讶,继续说道:“而且你以为,为什么父皇在听见三姊问为什么不杀了小乾安王的时候,那样用力地打了三姊一耳光?” 文去病又问了五公主一个问题,五公主用力地摇了摇头。 文去病也没有指望五公主能回答自己的问题,所以见五公主摇头,也丝毫没有意外,“因为杀了小乾安王,这件事情就闹大了,三姊作为伪币案中获利最多的人之一,你觉得她会没有事?而三姊挨打最关键的原因是她一边抱怨父皇的苦心,另一边还想着要将母后这个无辜之人也拉下水!” “而你”,文去病指了指五公主,“今日挨罚是因为你没有将三姊看作是我们自己的姊妹!在你不知道有伪币案的时候,你就贸贸然地站起来,对三姊落井下石。你以为为何二姊要说三姊穿衣是家事?因为这么多年来,父皇对霍将军的感念固然是真情实感,但为此也收拢了大批的军心,让许多驻守边城的将士对我文士有了归属感!要是此时爆出三姊穿红衣参加祭奠,父皇就必须严惩三姊,甚至会连累到越氏满门!不然父皇这些年对霍将军的感情,就会被有心人解读成作秀!” “再加上你只看见三公主受罚,却没有看到父皇,母后还有母妃的伤心。这要是没有人对付你还好,要是有人想要对付你,你这就是不孝!所以你觉得你挨罚该还是不该!”文去病严肃地问道。 五公主被文去病的话说得头低下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生气,“就算我要抄书,那也不用把我关起来吧!” 文去病听见五公主的话,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还好意思说!之前要你抄书,这都一年了吧!你抄了多少?” 五公主瞬间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自己就是觉得时间还多,谁知道这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再加上文去病要求是按照藏书阁的抄,那就抄得更加慢了! “我找时间抄就是了,干嘛非要把我关起来呀!”五公主还是有些不服气。 文去病长叹了一口气,“要是不关你,你能忍住不出门吗?要是出门有人惹你,你能忍住不发脾气吗?要是有人讨好你,捧着你,让你帮忙办事,你能忍住嘲讽拒绝吗?” 听见文去病的三连问,五公主顿时说不出话了。 看见五公主不再反驳,文去病又叹了口气,开口安抚,“这伪币案虽然父皇想要大事化小,但谁都不能保证这件事的后续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现在大家都心中清楚,这私自铸币是三姊或者说应该是小越侯背后撺掇,但···” “停,什么大家都清楚?你怎么说私自铸币是三姊是背后的主谋?”文去病话还没说完,五公主就打断了文去病的话。 听见五公主的话,文去病不由得扶额,自己还以为这五公主有长进了呢,谁知道··· 可是谁让五公主是文去病的阿姊呢,她也只好将这事又解释了一下,“私自铸币是抄家灭族的大事,要做这种事的人,哪一个不是将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在今日之前你知道小乾安王在私自铸币吗?” 五公主用力地摇了摇头。 文去病又继续说:“所以你觉得为什么三姊会知道这件事呢?而且就三姊对我们宣氏的仇视,你觉得此事要和她没有关系,她会帮着小乾安王隐瞒吗?” “不会!”五公主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但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她为了自己的利益说不定会呢!” 文去病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是,可是这小乾安王再如何无能,也应该会将此事瞒上一段时间吧!可是你还记得三姊是什么时候阔绰起来的吗?钱币流通是需要时间的,三兄能拿到伪币,说明这钱已经流通得比较广了!所以这样算起来,小乾安王开始铸币的时候,三姊就应该知道了!再加上你没见到奉先殿上三姊的态度吗?要是她只是使用了伪币,那就不需要三兄来说是小乾安王私自铸币了,她自己就会将事情吐出来,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过!” “这个家伙,也太可恶了吧!竟然敢这样坑害我宣氏!”五公主攥紧了自己的手,愤愤然地说道。 文去病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好生气的!这事说起来是三姊和小越侯设计,但是要不是小乾安王自己行为不端,怎么会被人撺掇两句就去铸币呢!就算是你要是我让你去铸币,你会去吗?” 文去病此话一出,五公主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但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那咱们就让越氏这样白白算计了?” “要不然你想要怎么做!三姊已经自作自受了!这次她算是将她在父皇那里的情分消耗得差不多了!以后她只要再敢有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情,那可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文去病有些无奈地给五公主解释。 有一句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这次三公主算是再一再二都做完了,简单地说就是猫的九条命已经用完了八条了! “最最重要的事情是这次三姊有错,但是小乾安王才是错处的源头!而小乾安王是我们母族的姻亲!要是说起来,直接说是我们的母族也不为过!所以说此次伪币案,三姊脱不了身!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这些日子你还是在家中闭门的好!免得有什么人要找你,你不好推脱!你要是觉得自己在府中待不住,在我府上也是一样的!只要不出门就行!”文去病又郑重地嘱咐了一遍! “也只能这样了!今日我就不回去了!我直接去你那里!一直待到母后寿辰再出来!”五公主有些沮丧地说。 看着五公主的沮丧,文去病有些不忍,“好了!也不是说你要一天到晚都去抄书,这些日子,我又收了一些好玩的话本,你可以从里面随便挑一挑,我掏钱让你排出新戏!” “那好吧!”五公主的心情好了一些。 日子过得很快,五公主一年多都没有抄完的书,在文去病这里一个半月就已经抄得差不多了! 而在一个半月里,凌不疑带着朝中的几位大臣前往了寿春,查清楚了小乾安王私自铸币的前后始末,回来后不仅上奏收回了小乾安王的矿山,还将小乾安王因私自铸币所获利益全部查抄,小乾安王这次可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同样在这次伪币案中获利的三公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仅在奉先殿那日挨了打,后面给小乾安王处罚的时候,还在三皇子和越妃请求下被收回了不少食役。 也因为这件事,朝中的大臣不自主的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小越侯为首,疯狂收集楼太傅等人的错处。 而另一边以楼太傅为首,则不断的参奏小越侯等人的问题。 一时间朝堂比边关的还要剑拔弩张! 而文去病每次收到相关的信息,都不由的看向在自己书房里挠着头,心不在焉的抄写律法的五公主,不由的感谢之前要求五公主闭门思过的自己! 第187章 寿辰(2) 与此同时五皇子也将今年的庄子上各项种植数据拿给了文去病。 这天五皇子一大早就来了皓安郡王府,当文去病从院子后面锻炼回来,看着五皇子和五公主两个无不理会的人在沉默地吃着早饭。 “五皇兄早呀!”文去病笑着给五皇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五皇子吃着包子随意冲着文去病招了招手就继续吃起了早点。 “这是没吃过早饭吗?”五公主有些不屑地看着吃得头都不抬的五皇子。 五皇子丝毫不在意,冲着五公主笑了笑,将桌子上最后一个小包子夹了起来,一口吃掉。 看着五皇子近乎挑衅的动作,五公主脸都黑了,冷哼一声,将自己的筷子一放,表示自己不想吃了! “阿姊怎么了?今天你就吃饱了?”文去病刚才没有注意到五皇子的动作,不知道五公主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公主这下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十分委屈地开口,“吃什么吃!小包子都没有了!” 文去病府上的早点都是经过文去病指挥着改造过的,特别是小包子,十分合五公主的口味,平日里文去病都会特别嘱咐厨房多做两个,而这多的两个就是五公主的! 但是今天五皇子来了,按道理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文去病虽然节省,但还不至于管不起五皇子一顿饭。可是这一盘小包子是有数的,五皇子一坐下就毫不客气地将小包子都吃了,这就让五公主很不满了! “没关系!我这就让厨房再拿些过来就好了!早上就生气不好,容易长皱纹!”文去病安慰着。 五公主依旧很生气,“可是一会儿拿来的和现在的就是不一样了!” “那阿姊想怎么样!让五皇兄吐出来吗?可是他吐出来你还要吗?”文去病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幼儿园的老师。 五公主也觉得自己这会儿有些无理取闹了,“算了,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对对对!我们阿姊最好了!那你还要不要吃小包子?”文去病笑着问。 五公主摇了摇头,“不吃了!我去抄书了!”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眼五皇子,然后转身离开了饭厅。 文去病耸耸肩,看向五皇子,“你今天惹她干什么呀!平时不都是绕着她走的吗?” 五皇子此时也将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这不是最近事情顺利,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嘛!” “事情顺利!”文去病有些惊喜,看向了五皇子,“是新的作物种出来了?” 五皇子点了点头,“种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但现在长得已经很像你描述的了!” 文去病听见五皇子的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庄子上看看吧!” 现在轮到五皇子无语了,“你有必要这样着急吗!东西就在哪里又不会跑,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说完,五皇子又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看那东西也就是个花,长得还不是特别好看,你怎么这么关注呀!” 文去病听见五皇子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坐了下来,“对,咱们先吃饭,但五皇兄这花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特别有用!我准备把这东西当做母后的寿礼!到时候我也算上你的一份!” “那就不必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你那没有品位的小花,还给母后当寿礼呢,也太过寒酸了吧!”五皇子并不感冒,婉拒了文去病的说法。 文去病喝了口熬得浓稠的米粥,听见五皇子说寒酸,差点没有将米粥给喷出来,在她努力咽下去后,她放下了碗,看向五皇子,“五皇兄,这些虽说是你跟着我一起种地,但是说到底庄子上的大小事情其实都是你在关注着。你说我这些年做过什么没有用的事情吗?” 五皇子认真地想了想,用力地点了点头,“做过!还不少呢!要不要我给你数一数!比如之前你觉得稻田里可以养鱼,所以让人在河里抓了鱼放进稻田,害得田里的稻子都被啃得差不多了!就这鱼还没有长成!还有···” 看着五皇子伸手开始数,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伸手制止,“停!停!停!我知道了!我做过很多不靠谱的事情,但是五皇兄你要知道我这次做的事情真的很有用!而且稻田里养鱼是真的可以的!” 五皇子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所以咱们现在不是还在按照你说的那样试着呢吗!” “你相信我行不行!”文去病有些生气,她前世真的见过稻田养鱼的事情,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换到这里就不行了! “先不说这个,咱们说回这个花!你知道这个花是什么花吗?”文去病有些神秘地说,“要是这花能种好,绝对是父皇最喜欢的花!所以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功劳吗?” 五皇子被文去病说得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了!这件事说是我做的,其实我也只是盯着人做罢了!种子,种植的方法都是你找的!我要是要了,我觉得烫手!” 文去病点了点头,“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勉强了!” 其实五皇子拒不拒绝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文去病将东西送上去也只是给宣后一个好消息罢了,真的献上去还是要写一份正式的奏章的! 等文去病吃完饭,她就和五皇子一起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去看她准备给宣后作为寿辰礼物的“花”了! 在文去病高兴自己又有了一个有用的植物后,朝中伪币案的最大的连锁反应爆发了! 第188章 外戚(3) “什么?王隆带人去剿匪竟然全军被困!”太子看了看凌不疑递给自己的消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子晟,这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向父皇禀明呀!” 听着太子的话,凌不疑低下了眼眸,语气有些平淡,“王隆擅自带兵出征,私自行动,圣上知道后定然会大怒,可令其父王淳辞官。陛下念及乾安王情分,也许会饶他一命!” 太子听到凌不疑的建议却皱起了眉头,“可我这外姑父王将军正值壮年,如何能致仕!” 接着他眼睛一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子晟要不然,悄然带兵出征,解救王隆后归来,这样父皇就不会知晓了!” “殿下!擅自带兵出征,乃是欺君之罪!”凌不疑听到太子的办法只想骂娘,但是这些年的教养还是让他咽下了骂人的话,用最平静的语气将后果说了出来。 这句话里有两层意思,一个是王隆擅自带兵出征是欺君之罪,太子让他悄然带兵出征,也是欺君之罪。要是按照太子的办法做,这就是两次欺君! 太子也听明白了凌不疑话中的意思,还是十分犹豫,“毕竟是我外姑父!” 听见太子还在犹豫,凌不疑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可是他依旧耐着性子开口,“殿下,你身为储君,圣上最不喜的便是你与外戚走动过近,身为天子,可驱群臣,不可为群臣所驱!再者那王淳本非将才,若非殿下为其谋得职位,他远不配领兵统将!殿下你将来继位,眼中所见,心中所想。不能只是一家一族!得是千家万户!为君者,不可任人唯亲!” 这也许是凌不疑能开口说话之后说得最严厉的话了,要不是看在宣后这么多年对凌不疑的看顾,太子这么多年的对他的兄弟情义,凌不疑是绝不会说出这样严厉又真切的话。 这边太子知道了王隆的事情,另一边文去病也在地头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事情从小石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文去病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相信这个朝代竟然还有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将军。所以文去病在小石说完之后,又连问了两遍,这才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果然事实永远比话本更加离奇!”文去病不由得喃喃自语。 小石站在文去病一旁,看见文去病说话,但是没有听清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开口询问,“殿下,您说什么?”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小石见文去病不想说,也没有追问,安静地跟在了文去病身后。 坐在马车上文去病越想越生气,但是在这没人打扰的情况下也越想越明白。 【首先可以确定,王隆不是第一天当将军了,可为什么之前没有做出这样的事,偏偏在伪币案之后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呢?那此事是不是小越侯设计的呢?但这也不应该,因为伪币案,虽然让王淳这些人受了些罚,但是小越侯也不是一点损失都没有,现在正处于两方人马都在休养生息好好表现的时期,小越侯应该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来陷害王隆。那会是什么原因呢?】文去病暗自琢磨,瞬间一个人,想到了这个人的同时所有的事情文去病都在一瞬间想通。 坐在马车上,文去病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名字“文修君!” 紧接着,文去病就抬头冲着车外说道:“咱们先不回府了,先去王淳将军府上!” 到了王淳将军府,文去病被门人领着走进王淳府上待客的大厅,没有坐下的时候,王淳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了文去病的面前。 “不知郡王前来,在下有失远···”王淳一边行礼,一边客气地说着。 可是还没等王淳将客套话说完,文去病就打断了他,“文修君人呢?” 王淳先是一愣,不知文去病找文修君有什么事,旋即又反应了过来,恭敬地说道:“之前圣上下旨让文修君闭门养病,她现在正在偏院修养呢!” 看着王淳的样子,文去病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王将军,你知道今日我来做什么吗?” 文去病的话题又换了,这问题让王淳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满脸的疑惑,看向文去病,“下官实在是不知道!还望郡王赐教!” “你知道你儿子擅自带兵出征了吗?”文去病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开口。 王淳被文去病的话吓了一跳,他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在儿子被派到外地的时候就已经反复叮嘱过。 “这怎么可能!”王淳有些不敢置信他儿子虽然没本事,但是有一条好,就是听父母的话。 看着王淳不似作假的态度,文去病深吸了一口气,“此事非同小可,现在我就问你,是要官位,还是要你儿子的命!” “要官位还是要命?”王淳重复了一遍,不明白文去病为什么这样问。 文去病看着王淳愣愣的样子,就不知道当初长兄为何会推举他做领兵的统帅!见王淳没有明白,文去病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擅自出兵是欺君的大罪,再加上现在王淳被困,若你辞官,父皇或许会派兵解救他出来,饶他一命,不然王淳必死无疑!” 其实按照文去病的想法,她是想让王淳直接去死的,这样一个无能还想着出风头的人,不为了被他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陪葬简直就是浪费,但是文去病还要考虑宣后和太子。 王淳怎么说都是宣后的亲族,而他当官是太子推荐的,所以文去病也只能忍了! 王淳还是有脑子的,在文去病稍微解释后,立马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辞官!明日朝会我就辞官请求圣上的原谅!” 见王淳表态,文去病点了点头,然后她又看向了王淳,“文修君既然是闭门养病,那就要有个养病的样子,外面的什么事情还是让她少知道些为好!” 此话一出,再结合文去病之前说得事情,王淳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文去病一来就问文修君了,他用力攥紧了拳头,话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请殿下放心!在下记住了!从今日起,我夫人的院子外面的一只苍蝇都不会再进去了!” 王淳上道的回答,让文去病那颗想要打死文修君的心稍微得到了些安慰,“那此事就看王将军的了!本王还要进宫去看望母后,就不在此多留了!” 第189章 外戚(4) 将王将军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文去病就马不停蹄坐着马车去了宫中。 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心人说给宣后听,宣后是个容易内耗的性子,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将事情处理的结果说给宣后,免得宣后不知内情又心中焦急! “缓兵之计!你也说得出来!为了维护王隆这个蠢货,你是要欺君吗!”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愤怒地大声怒骂。“你身为储君,当懂得国事家事孰轻孰重!任凭再亲近之人,若犯了国法也当从严处理,你看看你今日求情的唯亲模样,堪称得上一个储君吗!” 文去病还没跨过长秋宫的二门,文帝的咆哮声从长秋宫中传了出来。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文去病担心宣后知道王淳的事情会焦躁,结果太子就将消息带到了长秋宫,这下宣后是不会为王淳的事情烦恼了,该为太子担心了! 此时文去病也顾不得什么体统规矩了,转头随意叫住一个长秋宫的宫女,“我母后现下在何处?” 宫女先是一愣,但又马上行礼,“皇后在平日里处理事务的书房中!” 听见宫女的回答,文去病转头疾步向书房走去。 果然不出文去病所料,现在宣后正拿着册子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眺望着文帝声音传来的方向。 文去病见宣后这个样子,马上快走两步冲宣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文去病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宣后的注意力,她转头看着文去病,下意识地想要扯起一抹微笑,“子安来了,今天这么晚还进宫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文去病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宣后目光不由得向之前的方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母后是在担心长兄吗?我大概知道长兄为何挨骂,事情我在入宫前就已安排妥当,一会儿我去给父皇说,让父皇消气!” 宣后拉着文去病的手朝着桌案走去,语气平淡却难掩哀伤“其实你长兄也不是第一被你父皇训斥,你父皇发过火过几日也就算了!” 说着宣后又抬眼看了看文去病,文去病是越妃抚养着长大了,所以身上也就有了越妃的影子。 这样一看越妃教养的三个孩子,三皇子,二公主,还有文去病,都是知礼数懂进退,有原则的孩子。 而宣后自己教养的两个孩子,太子太过重情,五公主太过骄纵。特别是五公主,要不是文去病看着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情。 所以宣后不由得苦笑了,“这都是予的错,是予教子无方,这才让你兄长随了予的脾性,软弱,寡断,任人唯亲!” “母后,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说起来都是长兄自己的错,我和五姊怎么就不是这样的性子呢!不要事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长兄这样大的人了,他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而且他是太子,自幼就有名师教导,在您身边受教的日子才有几日,要是说此事要怪谁,那一定是要怪父皇的!” “你这孩子,怎么又怪到你父皇身上了!”宣后听着文去病的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见宣后不再自怨自艾,文去病连忙乘胜追击,“怎么不怪父皇,母后您虽然是后宫之主,但是也只能培养孩子的作为人的品德!长兄良善仁德便是您的功劳。至于作为储君的品德,本就应该由父皇来教授! 更何况长兄从开蒙起每日在您身边待多久,又在父皇挑选的夫子面前待多久,要是受什么影响也应该是受这些夫子大臣的影响多些! 所以长兄没有作为储君的果断,都是父皇没有挑选好先生导致的!母后你就不要自己怪自己了!你可是这全天下最好的母后,我之前给其他人说起您时,他们羡慕得都要流口水了!” 听见文去病这俏皮的话,宣后不由得伸手点了点文去病的鼻子,“就你会哄人!” “那母后被我哄好了吗?”文去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道。 宣后也知道自己的样子让文去病担心了,文去病也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因为文去病贴心,就不顾及文去病的感受,所以她微笑地点了点头,“哄好了!” “那就好!母后既然你被我哄好了,现在我要去哄一哄父皇了,毕竟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现在去看看他!”文去病笑着冲宣后说道。 “刚才还给予说此事都是陛下的错,此时你又要去哄陛下了!你呀!去吧!”宣后带着笑意地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冲宣后眨了眨眼睛就行礼退出了书房,在文去病退出书房后,宣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刚才也不过是安慰文去病的,作为母亲怎么可能被安慰两句就不再担忧自己的孩子呢!毕竟养儿百岁,常忧九十九。 “若他只是个寻常孩儿,而予只是个寻常阿母那该多好呀!”宣后不由的小声呢喃。 文去病走出书房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就在刚才她安慰宣后的同时,小石已经将文帝责骂太子的话都打听清楚了,纵使刚才进门时文去病没有听完全文帝的责骂,此时也都知道了! 打听太子到底说了什么小石或许做不到,但是这样众人都听着的话,小石还是不会打听错的。 听着小石转述文帝刚才是如何骂太子的,文去病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她光是保王隆一命都是在马车上做了半个时辰的心理建设。可太子倒好,直接想要让王淳一家全身而退,简直是荒谬! 文去病走到长秋宫的正殿,站定后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命身边的阿麦去敲门。 阿麦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了两下房门后,就恭顺的退到了一边。 “又是谁!”文帝满含怒气的喊了一句。 文去病此时接过之前阿粟一直端着的盘子,回了一声,“父皇!是儿臣!”说着就伸手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第190章 外戚(5) 正殿内,文帝站在正对着门的地方身体不由得起伏着,明显是被太子气得不轻,而太子则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跪在大殿的正中间。 文去病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一旁,恭敬地向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听见文去病的声音,文帝转身看向她,有些气笑了,“平日里三催四请你都不进宫,今日你皇兄受罚,你消息知道得还挺灵通,这么快就来长秋宫了!” 听见文帝明显带着怒气的话,文去病立马上前两步撒娇,“父皇怎么能这样想儿臣呢!儿臣不能是想父皇母后了进宫来看你们的吗!” “少来!”文帝不客气地说道,“朕还不知道你!没事你能进宫来!” 听见文帝不吃自己撒娇的那一套,文去病立马跪了下来,看向文帝,“还是父皇最懂儿臣,这母后的寿辰不是要到了嘛!儿臣进宫是想要打探消息的。您也知道儿臣没什么钱,所以就想着让各位兄长姊妹送礼时也悠着点,不要让儿臣的礼物显得太过寒酸!” 文去病说这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文帝这里还是长秋宫,虽然文帝这么多年对宣后不像是对越妃那样爱护有加,但是作为夫妻也是有些情谊的,他瞬间就想起了宣后寿辰将近,和万事都怪自己的性子,浑身的怒火也消散了一些。 可是文帝依旧没有让太子站起来,只是转身走到正殿的主位坐下,“子安你来得正好,想必在宫外你也应该知道了王隆擅自出兵剿匪但是全军被困的消息了!”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文去病故作夸张地惊呼。 文帝没好气地看了文去病一眼,“朕知道你是知晓的,不要再在朕面前装模作样了!今天你来长秋宫不就是害怕皇后为此事担忧吗!” 文去病瞬间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这都被父皇看穿了!那儿臣就不装了,儿臣确实是为了此事才来长秋宫的,只不过一进长秋宫就听见父皇骂人,所以我就不敢承认了!” “你不敢!你要是不敢,你今天也不会进来了!”文帝没好气地说道。 “父皇英明!”文去病笑嘻嘻地拍了文帝一记马屁。 文帝又瞪了文去病一眼,“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来说说王隆此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呀!” 文去病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看了文帝一眼,“父皇真的想我说吗?” “要你说你就说,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扭捏!”文帝没好气地怒斥。 文去病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看你敢骂完长兄,我害怕再挨骂嘛!” “你再废话,朕不仅会骂你!说不定还会打你!”文帝高声说道。 “父皇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文去病连忙安抚文帝,然后想了想开口,“父皇儿臣觉得朝廷应该尽快出兵将王淳及其下属救回来!” 文去病的话一出口,文帝的火气瞬间又生了起来,太子说这话也就算了,毕竟太子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但是一向聪慧果决的文去病也这样说,他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文帝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准备开口质问文去病。 文去病见文帝站了起来,连忙继续说道:“您先不要生气!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 文帝没有坐下,就这样站着看向文去病,“好好好!你来说说,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能说出解救王淳这样的话的!” 文去病跪着,挺直了腰背,看向文帝,神色郑重,“父皇我说的不是尽快解救王淳,而是解救王淳及他带出去的将士!这是有明显不同的!” 听见文去病的解释,文帝明显一愣,然后缓缓坐下,“你仔细说说!” 见文帝冷静了下来,文去病又拱手行礼,“父皇,儿臣这些年在庄子上种地,时不时地就会在路边遇见成群的野狼!不知道您之前遇见过没有!” 文去病问一个似乎跟之前毫无关系的问题,但她也不等文帝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最开始儿臣并没有多在意,但是后来儿臣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野狼有一个特点,就是当它们见道上人多的时候就会跑得远远的,避免过往的人抓它们。但是道上人少的时候就会靠近试探,要是这过路人比较厉害,它们又会跑得远远的,但若是确定这过路人没有它们厉害,轻微一点的时候,它们会抢夺行人的粮食,严重的时候它们甚至会围杀行人分食!”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话,已经想到文去病想要说什么了,但是他没有打断而是让文去病继续说。 见文帝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文去病继续说道:“这匪徒就如这饿狼一般,王淳那个蠢货的命没有什么贵重的,但是现在建国不过数十载,要是让其他人觉得我们朝廷的将军都是如王淳一般的废物那就不好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朝堂上不仅有万将军这样的正值壮年的将军,也有像子晟兄长这样的年轻将领,但难保没有人会心存侥幸,想着朝廷会有第一个王淳,就会有第二个!而且第一个没有救,第二个难道就会去救吗? 更何况王淳不是一个人去剿匪的,他还带着我们的将士,这些将士令行禁止,都是多年培养起来的,难道就要因为王淳这样一个无能的将军而白白地死于围困吗!” 听见文去病的几个问题,文帝沉默了。 文去病说完这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自己的表述,“所以父皇这次不仅要出兵,还要快速地出兵,派最好的将军去,迅速地将王淳等人救出来,然后剿灭匪徒,给四方一个震慑!” 文帝听完文去病的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着牙,“这王淳私自出兵,朕还要抓紧时间去救他!这都是什么事呀!” 见文帝的憋火的样子,文去病叹了口气,磕了个头,“父皇还请以大局为重!王淳回来你想怎么罚都行!就算是将他五马分尸朝中定然也不会有意见,但现在重要的是保住朝廷的面子!不让事态扩展!” 第191章 外戚(6) 文去病说的事文帝何尝不知道是对的呢!只不过王隆那个蠢货能干出这样的事,太子还毫无原则地包庇,让他实在是怒火中烧,可是更重要的是,自己还要给忍着恶心,将事情给他们解决了,文帝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文帝揉了揉眉心,又看了看跪在下面以头抢地的文去病,深吸了两口气,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 “你们起来吧!”文帝挥了挥手说道。 文去病恭敬地应是,然后站起身来,余光不由得瞥了眼跟着自己一起站起来,面色明显好了许多的太子。 文帝看着自己面前站起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了长秋宫的正殿。 文去病和太子躬身送走了文帝,直到文帝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后,文去病才直起了身子。 太子此时也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了个笑容,然后对文去病拱了拱手,“今日可是要多谢子安解围了!都是孤没有用,要是孤如子安这般能言会道,也不会屡屡惹得父皇生气了!” “长兄难道觉得我是为了救王隆,才对父皇说的那一番话吗!”文去病都要被太子气得心梗了! “当然不是!”太子听出了文去病话中的气愤,连忙摇头,“孤自然知道子安之心在于百姓的!只是子安今日之言也算是救了王隆一命,等他回来,孤一定会让他好好谢谢子安才是!” 文去病没好气地看了眼太子,“长兄不必如此,我可不指望他回来后能感谢我什么!只要不怪我挡了他的青云路就好!” “这怎么会!今日子安出言劝得父皇出兵相助于他,王隆只要有心,必定是要感念子安今日的恩情!”太子有些不明白文去病为何会这样说,以为是文去病不了解王隆,觉得王隆会记恨文去病之前折辱文修君之事。 文去病看了眼太子,发出一声讥笑,“长兄不会以为王隆犯下如此大错,被救回来后还能安稳地待在现在的位置上吧!还是你以为我刚才说的他死不足惜之事是为了安抚父皇的假话!” 太子听见文去病这样说,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了,“子安你怎么这样说!你刚才不是劝父皇去救王隆了吗?” “哼”文去病又发出一声冷笑,“我劝父皇救的是被王隆牵连的将士,可不是王隆那个蠢货!” “这又有何区别!”太子依旧十分不解,“去救将士不就是救了王隆吗?” 文去病实在是不想搭理太子,同样是成年的皇子,三皇子奉公守法,就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都可以狠心处罚,而太子则为了一个外八道的亲戚不惜做出欺君之事,这到底是什么导致的差距! 文去病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等她再睁眼的时候,眼中已经无比清明了,“兄长在你心里这天下是什么?一国之君又是什么?” 文去病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太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见太子不说话,文去病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太子,正殿中的空气一时竟有些凝固的感觉。 许久过后,太子才有些生涩地开口,“这天下自然是我文氏的天下,一国之君自然是父皇!” 听见太子的回答,文去病觉得十分失望,这就是王朝下一主人吗?这样一个掌舵人如何能带领这上万的百姓过得安康喜乐! 文去病摆了摆手,“长兄不必说了!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些!今日回去后我希望长兄还是好好地想一想我的问题,若你能想明白这些,日后也就不会再惹怒父皇了!” 太子刚才的回答已经让文去病知道了,自己的这位长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应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或许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成为君王应该怎样对这个国家的百姓好! “今日进宫我还没有去永乐宫向母妃请安,我就先告退了!”文去病说完后,也不去看太子到底是什么表情,就径直地离开了长秋宫的正殿。 翌日,朝会上早就知道昨天文帝生气从长秋宫离开的小越侯一马当先,率先开口。 “陛下,臣有话要说!”小越侯拱手向文帝示意,“这王淳纵容其子王隆,离驻地去剿匪!置大军于险境!” “陛下,他们这可是罔顾军令!”小越侯一字一顿地将最后的结论说出。 而作为太子一脉的楼太傅立马出言反驳,“小越此言差矣!王隆将军身为守军,自要护一方安宁,替民剿匪怎么能说成是罔顾军令!” 听见楼太傅的反驳,小越侯十分不屑,“我话还没说完,楼太傅着什么急!他那是去剿匪吗?据我所知,这个王隆如今已经落入贼匪的陷阱之中!生死,还不知道呢!” 虽然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文帝还是觉得自己的火不住地往上冒,但是他面上不显,也不开口,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陛下,王隆将军正因为是身先士卒才造此险境!臣不明白越侯为何如此的幸灾乐祸!”楼太傅也不惯着小越侯,虽然他不知道内里的详情到底如何,但丝毫不妨碍楼太傅维护太子的发挥。 小越侯听见楼太傅的话,当场就不高兴了起来,“什么叫幸灾乐祸!” “不过是当年来不及碾碎的草头王嘛!”听着这两位重臣的争论,万将军有些烦躁地开口打断两人的争执。“这个王隆也是无能!你们评判他的对错有何意义呀!依我看不如趁机出兵,荡平这些匪寇,也正好填补一下咱们国库的亏空!” “说得容易!”小越侯听见万将军的话,有些不满,“那到底派谁去剿匪!” 听见小越侯问谁去剿匪,万将军瞬间来了兴致,转身朝着文帝的方向跪下,“陛下,臣愿为陛下先锋!先杀了那帮王八羔子再说!” 万将军的这一番自荐着实是打了小越侯一个措手不及,他连忙招了招手示意万将军坐下,“咱们现在商量着给王淳定罪,你就别跟着搅和了!” “我这怎么就是搅和了!”万将军是十分不服气地嚷嚷。 第192章 外戚(7) 此时王淳从队伍中出来跪在了文帝面前,昨日文去病已经将事情和王淳分析得十分透彻了,所以刚才众人说话的时候王淳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直到众人都停下之后,王淳才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陛下,王隆出兵剿匪却让大军陷入险境,是他能力不足,又贪功冒进的过错!更是微臣教养无方的过错!微臣愿辞官还家以求陛下原谅!”王淳言辞恳切地说道。 王淳出来认罪明显是出乎了小越侯的意料的,但是既然王淳都自己出来了,小越侯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王淳既然说要辞官,那他就帮王淳将此事坐实了! 小越侯指着王淳说道:“王隆只是能力不足,贪功冒进吗!他明明就是···” 可是小越侯的话没说完,文帝就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说过了,也该让朕说两句了吧!” 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淳,又想起昨天文去病对此事的一番分析,也没有之前那样生气了,“山匪作乱,民不聊生,王隆出兵剿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也就如王淳所言,王隆实不堪为将!从即日起,王隆的兵马将由其他将军接管!其人,就地革职!至于剿匪一事,子晟呀!” 凌不疑被王淳跳出来认罪弄得有点蒙,毕竟昨日他与太子说起此事时,太子要保住王淳的心思昭然若揭。凌不疑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淳今日怎么会自己站出来了呢? 听见文帝叫自己,凌不疑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臣在!”然后将此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你就和几位将军商量一下,定个策略之后再出发!”文帝见引起了凌不疑的注意,就直接将事情定了下来。 朝会后,王淳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文帝没有在朝堂上同意自己的辞官,但是也没有说不同意,那就代表着自己的这官位必定是保不住了,只是文帝看在自己主动认错的份上给自己留了几分脸面,没有直接卸了自己的职位。 而东宫中,凌不疑带着些疑惑看向太子,“太子,昨日你对王淳说了什么,他今日竟主动出来认错了!” 太子也是一脸的不解,“孤昨日只是去找了父皇,并未找外姑父说过什么!孤也不知其今日为何辞官!” “是我去找的王淳!”文去病此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知道今日朝会王淳已经按照她的指示提出了辞官,心中稍感安慰。 但是王淳虽然辞官了,文帝却没有当场答应,文去病知道这是文帝给王淳面子,但她害怕太子觉得这是文帝不想王淳辞官,又去向文帝求情,在朝会一结束就急忙来了东宫。 “是你!子安,你为何要这样做呀!外姑父正值壮年,此时就辞官,如何能行!”果然不出文去病所料,太子是不同意王淳辞官的。 “如何不行!”文去病态度强硬地回答,“一个靠着裙带被你生拉硬拽上将军位置的废物,怎么就不能辞官了!” 太子听着文去病的话,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子安,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凉薄了!” “凉薄?”文去病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我要是真的凉薄,我就让他们都去死好了!现在只是丢了官,没有丢命已经是我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给了他们几分脸面了!若按照我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的想法,我是直接想弄死他们的!” “子安,王将军好歹也是你我的外姑父,你怎么能这样!”太子被文去病的话震惊到了,不由得又重申了一遍他们与王淳的关系。 “外姑父!”文去病不由得冷笑,“就连文修君那个外姑母我都不怎么想搭理,更何况搁着她的一个外姑父!长兄你只记得你与王淳的是亲人!他们把你当做亲人了吗!” 此话一出,太子瞬间就不高兴了起来,“子安,你这是哪里的话!外姑父怎么就没有把你我当做亲人了!” “别一口一个外姑父的!我听着就不高兴!”文去病冷着脸说道,然后伸手一指凌不疑,“子晟兄长是父皇的义子,正好今日他也在,咱们就让他来评判一下王淳到底有没有将你我当做亲人!” 凌不疑自从文去病进来就没有说上一句话,看着文去病一句又一句地怼太子,将自己对太子不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心中正暗自高兴,可谁知文去病一句话又将事情引到了他身上。 “此事臣不好说!”凌不疑不想加入这场兄妹之争中。 “有什么不好说的!”文去病知道凌不疑不想插手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文去病也顾不得他的意愿了。“看看子晟兄长是如何做的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亲人了!” 太子听着文去病的话,依旧觉得文去病说话有些过分,“子晟固然是我们的亲人,但是你也不能就因为他们没有子晟能干就说他们不是我们的亲人,这样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 文去病都要气笑了,“我不近人情!你我这十几年的兄妹,你竟以为我是那等踩低捧高之人!这样我就给你好好的算一算!” “从小的来说,你口中的外姑母文修君从我小的时候就对母后十分不敬!一天到晚觉得母后占了她们家天大的便宜!施恩不图报!是!母后幼时是在她家中呆过几年,但施恩的是她文修君吗!不是,是老乾安王!她文修君有什么资格在母后面前耀武扬威!”文去病语气中的气愤几乎要化为实质。 太子听着文去病的话不由的为王淳辩解,“吾何时说你是捧高踩低之人!文修君有错,但这也割不断我们之前的血脉情亲呀!更何况这又和王淳有何干系呀!你何苦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还非逼着王淳辞官回乡!他正值壮年,你让他日后如何是好!” 第193章 外戚(8) “长兄这话说倒是奇怪,王淳与我家的亲缘不就是因为文修君作为纽带吗!文修君犯错为何与他无关!”文去病现在渐渐冷静了下来,“更何况夫妻一体,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在长秋宫甩了文修君两个耳光,然后让父皇关了文修君的禁闭吗?我现在就在后悔,当时没有给父皇上奏让文修君全家都闭门思过!要是我当时那么做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太子听见文去病的话睁大了眼睛,毕竟文去病打文修君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在宣后和越妃的合理压制下,知道的没有几个。他们知道的版本顶多也就是文修君在长秋宫对宣后出言不逊,被文帝听见后,罚文修君闭门思过而已! 至于文修君挨了耳光,这事情谁看见了,就算是看见文修君脸上的伤,你就能确定不是文修君自己打的吗?毕竟宣后如此温柔知礼之人,文修君冒犯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何时见过她对文修君有什么处罚呀!若不是这次正好撞上文帝,说不定文修君依旧会我行我素! 凌不疑对于这件事倒没有太子的反应大,毕竟他负责皇宫守卫,那日也是见过文修君的,所以文修君是什么样子他也是知道一二的!猜也猜到多半是文去病动了手。 但是凌不疑一直觉得此事文去病做得对,虽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文修君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气恼,要不是他顾忌宣后的面子,文修君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看着太子的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文去病冷哼一声,“所以我来此只想告诉长兄,不要想着保住王淳,要不然咱们两兄妹也就做到头了!” 说完文去病就转身离开了东宫,本来她来这里也只是不想太子傻乎乎地去为王淳喊冤,但是听到太子的话,文去病不由得怒火从脚底窜到头顶,最后也只能拿太最在乎的亲情说事。 太子不是最在乎家人了吗!那她就来试一试,是自己这个与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在他的心中分量重,还是那个拐了八道弯才与他攀上亲戚的王淳,在他心中分量更重! 文去病气鼓鼓地从东宫走到了长秋宫,她的样子让长秋宫中的众人都有些奇怪,毕竟文去病虽说和五公主是双生子,但是自小脾气就与五公主不同,来长秋宫向来都是笑嘻嘻的。就算是那日她打了文修君,在文修君离开后也是一副笑模样的!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翟媪领着几个小宫女正在收拾院落,看见一脸不悦走进长秋宫的文去病,不由得有些好奇。 听见翟媪的问话,文去病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什么,翟媪,你继续忙吧!” 翟媪见自己问不出什么也不追问,只是笑着给文去病行了一礼,“殿下,这夏日天热,殿下还是要注意不要中了暑气的好。前些日子医署给了长秋宫几个可以解暑的汤饮方子,皇后和老奴喝着都觉得味道不错,殿下可要试试?” 文去病知道这是翟媪在变着法地安抚自己,虽然她并不想喝什么解暑的汤饮,但是翟媪的一番苦心她也不想辜负,所以也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好,你让小厨房准备一些吧!” “好的,老奴马上就去,皇后在书房里呢!殿下快些去吧!”翟媪见文去病答应,立马脸上露出了笑容,告诉文去病了宣后的位置后,就脚步轻快地去了小厨房。 长秋宫书房,宣后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旁边一个女官低着头向她汇报着事情。 文去病走进书房,冲着宣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宣后抬头了眼文去病,敏锐地察觉到了文去病今日心情不好,她放下手中的笔,对自己面前的站着的女官吩咐,“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去休息!” 女官恭敬地行礼应是,然后收拾了东西,路过文去病的时候还冲文去病也行了一礼,这才走出了书房。 见女官走出书房,宣后冲文去病招了招手,“子安你来!” 文去病听话地走到了宣后面前,在宣后的示意下,坐到了宣后的身边。 宣后见文去病坐好后,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文去病的眼睛问道:“子安你今日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听见宣后的问题,文去病轻轻摇了摇头,“母后没什么!” “你以为母后眼睛不好吗?这些年,你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 文去病强行扯出一抹笑,看向宣后,“那母后,这样呢!” “更难看了!”宣后说完,又长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吧!” 可是宣后说出这样的话,文去病却有了想要和宣后聊一聊的心情了,“母后,我说假如,假如你当年外大父没有死,你觉得你现在会在做什么?” 文去病这话虽然有些答非所问,但是宣后没有在意,她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开口,“若当年我阿父没有死,那予应当不会住进舅父家,也就不会嫁给你父皇。按照你外大父的性子,应当会将我许给一个门第相当的书生做新妇,此时也许也正在操持一家吃穿用度呢!” 听着宣后的回答,文去病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问题没有问对,所以她又换了一个问法,“那我说,如果外大父活着,你也没有嫁人呢?你此时正在做什么?” “什么假如,如果的,女娘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宣后有些好笑地看着文去病。 可是文去病却一脸的认真,“我都说了是如果,您就想一想,如果您没有嫁人,现在你想做什么!” “若子安这样问,那予就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宣后见文去病问得认真,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予自幼见阿父教书育人,若予没有嫁人,可能现在就在阿父所开书院里教书育人了!” 文去病点了点头,“那母后,要是有一天你可以出这皇城,你最想去哪里?” “最想去哪里?”宣后顿了顿,带着怀念地开口,“那应当是予年幼时你外大父带着予与弟弟隐居的山林了!” 文去病又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了!” 看着文去病点头,宣后不由得伸手点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明白什么呀明白!” 就在此时,刚才出去的女官,敲了敲门。身后跟着一个端着一个茶盘的婢女走进了书房,进来后,女官很顺手地就将婢女手中的茶盘接过,将上面的两只精致的汤碗放在了文去病和宣后的面前。 文去病抬眼看了看这个送汤的女官,不由得开口,“本王记得骆娘子就要嫁人了是吧!” 女官也就是文去病口中的洛娘子先是一怔,然后就低下了头,行礼应是,“郡王好记性。是的,臣女是要成婚了!” “骆娘子这些年照顾母后也辛苦了,等洛娘子出嫁本王定是要去送一份贺礼,喝杯喜酒!”文去病看向骆娘子神色认真。 骆济通这些年在长秋宫中侍奉宣后,虽说是为家族谋求了一些好处,但是她也算是尽心尽力,文去病作为宣后的女儿又是当朝的郡王,出席她的婚礼也算是为她撑腰的一种方式。 文去病说完这话,本以为骆济通会高兴,但是骆济通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见骆济通先是强扯出一抹笑容对文去病行了一礼,接着就开口婉拒了文去病,“郡王怕是喝不到臣女的喜酒了!” 文去病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我要嫁的人并不是都城的人家,而是西北,所以殿下怕是喝不到我的喜酒了!”骆济通神情有些落寞。 看着骆济通的样子,文去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语气中暗含的不甘。 文去病想了想开口说道:“骆娘子在长秋宫这么久了,有没有想过继续在长秋宫呀!” 此话一出,宣后先是不解地看向了文去病,但她虽然不明白文去病为何这样说,却也没有反驳文去病的话。 文去病说这话,并不是想阻止骆济通嫁人,但是看着她的样子,文去病想给骆济通一个选择的机会。毕竟她也在长秋宫待了这么多年,若她不愿意嫁去西北,文去病自问也是能护住她的,但是这一切都要在她不愿意嫁人,或者说不愿意这几年嫁人的前提下! 听见文去病的话,骆济通先是眼睛一亮,但很快眼中的光就消失了,她又低下了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殿下说笑了!女娘哪有不嫁人的,不过是我命不好,要嫁给那样一个缠绵病榻的郎婿罢了!” “骆娘子这是哪里的话!那贾家在西北也是世家大户,若是你不想嫁,也不会有谁逼迫于你!”骆济通说着话时,翟媪端着一盘点心走进了屋子里,刚好听见骆济通这番话,有些不悦地开口。 翟媪的话一出口,文去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骆济通这是舍不得那贾家的富贵,又不想嫁给一个病弱的郎婿这才这般样子。 顿时文去病也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文去病去维护的!更何况按照翟媪的话,骆济通是自愿嫁人的,那文去病更没有理由说什么了!文去病自己都没有成婚,难道还要给骆济通选个家世,人品,样貌都样样上品的郎婿吗? “翟媪说得是!我只是有些感叹罢了!”骆济通笑了笑解释道,然后就躬身向文去病和宣后行礼出去了。 看着骆济通出门,宣后这才开口,“子安,你这次说话有些莽撞了!” 文去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母后,这也是因为刚才说了您有些身不由己的婚事,见洛娘子谈论起自己的婚事时毫无喜色,所以就想要给她一个选择罢了!是我不知全貌胡乱评价了!” 听着文去病的话,宣后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选择!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选择呀!” “母后!”文去病听出了宣后语气中的伤感,抬起头看向宣后的眼睛,“母后,你愿意相信我吗?” 宣后看着一本正经的文去病,不由得想笑,“你是我的女儿,若我不相信你,那又能相信谁呢!” “那母后既然相信我,那就请相信我以后一定会让母后有选择的机会!”文去病语气慎重地开口。 听着文去病的话,宣后笑着点了点头,“好,那予就等着子安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宣后也知道这有多困难,毕竟即便宣后自己贵为皇后,多数时也是没有选择的机会的。甚至是文帝陛下,有时候自己也是没有选择。她这个皇后存在就是最好的例子,文帝若能够选,也许她现在也就不会被困在这长秋宫冰冷的宫殿中了! 宣后认为文去病是在说假话安慰自己,但文去病却在此时下定了决心,毕竟有些事情无论于公于私做了都比不做得强!营救王隆的大军去得很快,回来得更快,在文去病才刚刚对大军是否能够平安归来有一丝担忧的时候,万将军就已经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回来了。 文去病站在藏书阁旁边的茶楼上,看着万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俘虏,浩浩荡荡地走在大街上,文去病的头上满是黑线。 【就这!就这!就这些看着连饱饭都没有吃过多少的人,竟然将王隆困在山上了!这王隆到底是有多无能才能连这样的人】文去病不由得在心底咆哮。 虽然文去病也知道,有些时候不能只看表面现象,但是,就楼下那些俘虏的状态,文去病都觉得自己随便都能打趴下两个!可是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主力的山匪竟然将王隆给困在山上了! 当文帝站在宫墙上看见万松柏带着的一群俘虏时,他的心中也不由得暗喜,幸好自己听了文去病的话,派人去将王隆救了回来,要是这样素质的人打赢了朝廷的人,这文氏还有什么脸面呀! 第194章 外戚(9) 只看了一小会儿,文帝就从宫墙上下去了,虽然万松柏将人给带了回来,勉强保住了朝廷的颜面。 但是这件丢人的事情终归是发生了,文帝是越想越生气呀!特别是这几日,太子还在旁敲侧击地想要保住王淳的将军之位,他还有些动摇,想要给太子一个面子。 现在看来,给太子面子,那谁给这朝廷一个面子呀!王淳那个没用的家伙,养出这样丢人现眼的儿子,还是回家吃自己去吧!自己没让他全家流放就已经是给太子面子了! 翌日,朝会。 万松柏穿着一身铠甲兴冲冲地走进朝堂,这已经是惯例了,出征的将军,征战归来的第一次朝会是为了述职,所以都会穿着铠甲上朝以示自己的身份。 “臣万松柏,参见陛下!”万松柏单膝跪地拱手冲着文帝行礼! 此时文帝已经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了,看着单膝跪地穿着铠甲的将军,【这才应该是我文氏的大将呀!】文帝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万爱卿,快快请起入座!”文帝满脸笑意地看向万松柏,伸手示意万松柏入座。 万松柏并不推辞,“谢陛下!”然后就回到了自己惯常的位置上坐下。 “没想到呀!万爱卿如此迅速地凯旋,朕!”看着万松柏的身影,文帝不由得感叹,“甚是欣慰!” 万松柏却站起来,毫不在意地说道:“陛下那群宵小匪类不值一提!臣便是只用一只小指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将小将军王隆救回来!他现在就在臣军中!” “万将军慎言!王隆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左御史没好气地提醒着万松柏。 万松柏听到左御史的话,并没有在意他话里的不怀好意,冲着皇位上拱了拱手,“请陛下恕罪,是臣一时失言!” 这种小事,在这样高兴的时刻,文帝是不会在意的,甚至他还有些嫌弃左御史多这一嘴,打断了万松柏的发言。 文帝冷冷地看了左御史一眼,然后又挂起笑容看向万松柏,“无妨!万爱卿继续说!” 左御史被文帝看得一愣,瞬间低下头,他确实看不惯万松柏一副打了胜仗多了不起的样子,可是他不傻,什么时候该闭嘴,他比谁都清楚。 “谢陛下!”万松柏先是谢过了文帝的大度,然后又继续说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只是那王隆说他之所以擅离职守,是因为接到其父王淳的军令!” 万松柏说完这句话,大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隆是一个小将军,手下的军士不过千余人,而王淳则不同,要是王隆是接到王淳的军令出兵的,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陛下,王淳父子罔顾军令,理应严惩!”这世界上向来是不缺少落井下石之人的,而小越侯无疑就是在王淳父子落井后还想要丢几块大石的人! 听着小越侯的话,大殿之上又是一阵沉默,毕竟这个时代还是讲究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王淳父子都双双被撸去了职位,小越侯还不依不饶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文帝此时也是沉默的,王淳之前的意思是他根本不知道王隆出兵的事情,所以在王淳主动退让之后,他也就想着算了,毕竟王淳也算是宣后的亲戚,是太子的母族,弄得太难看不好!可是现在看来,这王淳似乎并不老实呀! “父皇此事蹊跷!还需再查清楚!”太子看着一片寂静的大殿,有些焦急地出声,王淳一直是他倚仗的大臣之一,这些日子他还在积极地想要父皇收回王淳免职的想法。要是事情真的如万松柏说得那样,王淳不要说官复原职了!就连小命可能都保不住了! 此时廷尉府的主事大臣突然开口,“陛下!此事可交由我们廷尉府来查办!老臣虽年事已高,但新得一才俊!” 接着他就向自己身后之人示意,“善见,来,见过陛下!” 原来此人正是都城中人人传颂的善见公子——袁善见。 袁善见起身出列,然后在文帝正对面前跪下行礼,“廷尉府侍郎袁慎,叩见陛下!” 文帝看着面前叩首的年轻人,有些蹙眉,之前他发过两次征召给这个年轻人,他都拒绝了,文帝还以为这个袁慎是个不想入仕的世家子,怎么现在跑到廷尉府当起了侍郎了! “朕记得你!皇甫大儒的闭门弟子,他致仕时还曾向朕举荐过你呢!夸你呀,是当世的奇才!”虽然不知道这个袁慎现在怎么想进入了朝堂,文帝依旧是欢迎的。 虽然文帝这话说得随意,但是袁善见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自高自傲的“才子”,只见他又冲文帝行了一礼,“臣愧不敢当,善见不才,无功无德,愿为陛下效犬马!” 袁善见此话说到的漂亮即妥善地接受了文帝的夸奖,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好!”文帝听见袁善见的话也是十分开心,“那王隆之案就···” “陛下!”文帝正想将此事交给廷尉府查办,凌不疑就出言打断了文帝的话。“自王隆出事后,臣便开始调查王家父子,昨夜万将军凯旋,臣连夜排查了王隆的来往信件。现已查清这军令,乃王淳之妻文修君仿造王淳所写!印章也系仿造!这一切皆因文修君急需钱财贴补给远在寿春的小乾安王,才令王隆铤而走险。” 接着凌不疑将手边的一个信封举了起来,“此乃证据!还请陛下检阅!” 当凌不疑说出此事是文修君所为的时候,文帝最初的反应是庆幸,毕竟建国不过十余年,要是如王淳这般和文氏沾亲带故的大将都想要反叛,无疑是在说文氏朝堂不稳。 接下来文帝就彻底黑脸了,之前文帝在文去病的引导下关了文修君的禁闭,他还以为文修君经过此事会收敛一下,可是现在看来文修君不仅没有反省自身,还变本加厉了! 文帝冷着脸接过侍从拿过来的信封,随意地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可是只看了两眼,他就将信纸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岂有此理!”文帝语气中充满了杀意,“这个文修君竟然怂恿小乾安王铸币!朕,是念及老乾安王的功绩,才只是罚她禁足而已!她可倒好,弄出这么多的是非出来!” 文帝长出一口气,“好啊!既然她求得一死,朕便成全她!传令,从即日起,收押文修君!革去她的封号,赐白绫!” 文帝的话一出口,太子顿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陛下!文修君毕竟身居内宅,不懂军情利害,但王淳放任妻儿糊涂行事,此番作为不当再居朝中!既然王淳有心辞官治家,还请陛下早作决断!”凌不疑冷声开口。 这王淳早就该回家吃自己了,可是就因为太子的求情,到现在文帝也没有明旨让其卸任。 “子晟,这王将军只是一时失察。”太子似乎根本不知道今天这些朝臣所言之事的利害关系,听见凌不疑一心要让王淳离开朝堂不由得出言为其辩驳。 “不能治家者何以治军,这军印藏枕头底下,估摸着王将军都守不住!也不知道他这般糊涂,将来又能如何守住城池!守住家国。”太子的话音刚落下,袁善见就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袁善见的话说完,三皇子便充满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鲜不及矣呀!父皇,儿臣认为应当严惩王淳父子!” 文帝点了点头,“王淳德不配位,那就不能再做这个车骑将军了!既然他之前也说要辞官治家,好吧!从即日起革去王淳父子的官位!收没家产,贬为庶人!” 文帝的话音落下,众人皆不说话了,可是此时左御史想了想却站了出来,“陛下,文修君肆无忌惮,王淳又如此放任不管!依据臣看来,外戚犯事多是有人监督不力!” 左御史这一句话说得众人都不言语了,虽然这句话明显是指向太子的,一般情况下,小越侯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但小越侯是这个朝中在座的最大的外戚,所以他也不好言语。 可是小越侯不好言语,不代表文帝也不好说,文帝面色冷淡,看向太子,“太子,此事你怎么说呀!” 太子有些紧张地环视了在场之人,发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似乎都认可这个说法,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认同王淳一家的错,说明自己日后会严加监督。可是一想到王淳年纪轻轻便要致仕,而文修君更是要被处死他就有些不忍心。 于是太子拱手行礼,吞吞吐吐地开口,“王淳对一切都不知情,文修君她,她只是护弟心切罢了!” 文帝简直是没眼看,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提示得如此明确了,为何太子还是一意孤行,“行了!此事不用再议!散了吧!” “是!”众人听见文帝的指示,纷纷行礼,然后缓缓地走出了崇德殿。 崇德殿外,楼太傅有些讽刺地朝着洋洋得意地说道:“万将军,你是大有作为呀!此番将文修君母子的罪行昭告天下,怕不是宣氏全族也要感你的忠勇!” 万松柏根本不理楼太傅的嘲讽,“楼太傅言重了,区区武将一个的我,圣上让我打何处我便打向何处,其他事与我无关!混口饭吃!” “混口饭吃!”说完万松柏就大摇大摆地走远。 看着离开的王松柏,楼太傅的眼神明灭,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储君在位,楼太傅大可不必担忧!”小越侯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几分好笑,他暗戳戳地讽刺,“倒是我们越氏,仰人鼻息,活得艰难呀!” 说完小越侯也不听楼太傅的回答就径直离开了,独留楼太傅一人在冷风中跳脚。 长秋宫中,文去病坐在宣后对面手中拿着一颗棋子慢慢地摩挲着。 就在此时长秋宫外传来一阵嘈杂,让宣后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吵?” 文去病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她听得不太真切,看见宣后好奇,她将手中的棋子随手扔在了棋盘上,站起来向宣后行礼后说道:“母后我先去看了看是谁在门口吵闹!” 说完文去病就快步走了出去,宣后见文去病出去了,也就不再关注门外的情况,她转过头看向了刚才的棋盘,不由得发笑,“这个子安!” 只见刚才还黑白分明的棋盘,现在已经早已乱成了一团。 “皇后,皇后!”王玲跪在长秋宫外不远处不住地哭喊着。 “王娘子,老身已经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皇后正在休养,你在长秋宫外吵吵闹闹是安心不想让皇后好好休养吗!”翟媪没好气地看着眼前跪着哭喊的王玲。 另一边站着的骆济通看着哭喊的王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但很快有变成了忧愁和焦虑,“王娘子!如若告知中黄门来拖你出去,岂不难堪?” “你们这些下作之人,往日一个个卑躬屈膝,如今看我家遭难,便要踩我一脚!”王玲语气中满是怨恨,看着劝着她的翟媪和骆济通,“好一群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 文去病就是这个时候从长秋宫中走出来,走到王玲的身前,“我母后乃是后宫之主,长秋宫的人还需要奉承谁!”文去病看向王玲有些不屑地开口。“我平日里在长秋宫也不敢耍什么威风,你到时跋扈得很呀!” 王玲见文去病出来,不住地磕头,“郡王,郡王!求你,求求你,让我见一见皇后!” “王玲,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你今天来的原因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文修君和王淳两人错得太过了,我也救不了他们了!” 第195章 外戚(10) 听见文去病这样说,王玲满含热泪,“郡王,郡王!以前是我和我母亲错了,可是她罪不至死呀!” 看着文去病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王玲又看向了长秋宫喊道:“皇后!皇后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家破人亡吗?姨母!姨母救命呀!姨母!念在我阿母与你是骨肉至亲的份上!” “什么骨肉至亲!我母后姓宣,你阿母姓文!我阿母与文修君不过是姑舅姊妹不同宗!莫要说得这般亲切!”文去病没好气地开口。 看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王玲,文去病长出一口气,“你说你阿母罪不至死,可是你可知道你阿母假传军令,害得多少将士死去,难道他们就该去死吗?我让你阿母闭门思过,你阿母倒好,先是让小乾安王铸币,后是让你阿兄私自出兵剿匪!你还想着怎么样!” 王玲被文去病的话问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她是我阿母呀!她可是我阿母呀!郡王!郡王,求求你,之前你愿意为我阿父出主意救我阿兄一命,定也有办法救我阿母是不是,求求你,救救她吧!救救她吧!” “五公主到!”正在文去病纠结的时候,就听见小黄门高声通报五公主来了的消息。 王玲如同听见了什么希望一样,眼睛一亮,看向缓缓走来的五公主。 “王玲,你阿母惹下多少烂摊子,平日里对母后多不敬,还有脸来寻母后求情,问子安要主意,真是厚颜无耻!”五公主却没有看王玲求救的眼神,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玲却依旧带着些希冀,“五公主素来与我亲厚,我也曾鞍前马后的效力,不如,今日再救救我家!” 说着王玲伸手抓住了五公主的裙摆,五公主却毫不留情地将王玲的手甩开,“我可不像子安和母后的好脾气,快走!不然我就让大长秋过来,以扰乱宫闱的罪名将你杖毙!看那个···” 文去病拉了五公主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虽然五公主的话没有什么错,但有些事情可以想,但是最好不要说出来。“阿姊,这么久你都没见过母后了,你先去陪母后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说着文去病深深地看了五公主一眼,五公主瞬间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被文去病盯着抄书的日子,瞬间打了个寒战,强装镇定地说道:“那我就先去看母后了,你可别随便答应什么事情呀!” 文去病点了点头,“是,这我自然知道,阿姊先去吧!” 见五公主离开,王玲似乎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眼中还是不住地流泪,突然她又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开始冲着长秋宫喊,“姨母!姨母救命呀!姨母!” “闭嘴吧!你是真的想让我在这里打死你吗?”文去病冷冷地看着王玲。“兹事体大,牵涉更大!想死你就在这里继续喊!” “郡王···”王玲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声。 看着这个算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女娘,文去病又长叹了一声,“你先回去吧!” 听着文去病松口的迹象,王玲脸上挂着眼泪地看向文去病,语气中带着疑惑“郡王的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和你说,所有事情都是你自己想的!”文去病连忙否认,这件事成与不成都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王玲立马点头,“是,我知道,郡王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我这就回去!” 说完王玲先是给文去病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才站起身离开。 文去病看着她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转身往长秋宫走去。 “殿下,你这怎么突然又答应了呢?”小石有些不解地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看了小石一眼,悠悠地开口,“文修君要是死了,母后又该多想了,更何况对文修君那样的人,有时候活着会比让她死了更加难受!” 当天晚上,文去病没有出宫,而是端着一盘夜宵走进了文帝处理公务的书房。 “皓安郡王到!”随着小黄门的通传,文去病缓缓走进了文帝的书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文去病才认真地给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文帝看着带着东西来的文去病放下了手中看着的奏章,笑着说道:“哟,这太阳从西边来了,子安今日竟然给朕送夜宵了!” 说着就端起文去病带来的汤喝了一小口,“哎别说,这个时候喝点热汤还是确实舒服呀!” 见文帝喝了汤,文去病神色黯淡地跪了下来。 文去病跪下来的动作吓了文帝一大跳,他连忙将汤碗放下,有些担忧地看向文去病,“子安这是怎么了,有事说事,你先站起来!” “父皇,”文去病语气有些不好,“我还是跪着吧!有些事情我该跪着才能对你说出来!” 听文去病这样说,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朕就知道这夜宵没有那么好吃!你说吧,朕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文去病先是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有罪!” 此话一出口,又吓了文帝一跳,他的这些儿女中,文去病虽然因为生病,不是最省心的,但是这也只是他作为父亲费心而已,其他事情从来都没有让文帝操过心。所以文去病这样自请有罪,文帝顿时有些害怕了,毕竟一般来说不常犯错的人一旦犯错多半都是大错呀! 文去病没有看文帝的表情,低着头继续说:“此次王淳的行动是儿臣为其谋划的!” “什么?”文帝瞬间震惊地站了起来,这王隆擅自出兵还和文去病有关系呢!可是旋即,文帝就反应了过来,文去病之前还打了文修君,王隆出兵怎么会和文去病有关呢! 想通了这一点,文帝瞬间就想到了文去病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你的意思是说,王淳辞官是你谋划的?” 文去病点了点头,“是,此事确实是儿臣谋划的!儿臣私自揣度父皇心思,儿臣有罪!” “这不算什么大事!”文帝摆了摆手,虽然都说不得擅自揣度帝心,但是这世上和皇帝相处的人,哪一个不揣度帝心呀!“不过,朕好奇,你不是之前还打了文修君吗?怎么还给王淳出主意呀!” 文去病低着头,声音清楚而低落,“我打文修君是因为她对母后不敬,我给王淳出主意也是因为他是文修君的郎婿,文修君是母后最亲近的人之一。” 说完,文去病又向文帝磕了一个头,“父皇,王隆出兵是受文修君指使,我在之前也是猜到了的,但是为了保住文修君的命,我没有直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说了呢?”文帝有些好笑地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语气有些低落,“在我看来,无论是王淳,王隆还是文修君,在这件事情中都不无辜。若是让我来审判,他们都该去死,但是···” 文去病长出一口气,这又才开口,“但是一则是若处死他们以现在的律法而言过于严苛了,二则···” 文去病又出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继续说出来,“二则他们是母后的亲族,是文氏开国时有大功的老乾安王的后代。我本想着王淳主动提出辞官,父皇看在他有自知之明的份上会留他们一命!” 听着文去病的话,文帝点了点头,若事情按照文去病的想法,他应该是不会再往下追究的! “可是!”文去病有些咬牙,“谁知道长兄这些日子锲而不舍地为王淳说好话,让父皇迟迟没有开口同意王淳的辞官,让他在车骑将军的位置上一直待到现在!” “所以这件事还怪朕了!”文帝有些好笑地看着文去病。 文去病却摇了摇头,“不怪父皇,我已经给王淳都讲明过利害关系了!可是王淳以为有皇兄护佑,在父皇出兵后又贪恋权位迟迟不主动退出,这才是他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最主要原因!” “那你今日来是做什么?”听着文去病这一长串的话,文帝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文去病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文去病又磕了一个头,“父皇,我想求您饶文修君一命!” “什么!”文帝瞬间破功,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文去病会给文修君求情。 “于公文修君她怂恿小乾安王铸币,假传军令,她该死!于私文修君嚣张跋扈,不敬母后,她也该死!”文去病边说边抬起了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文帝。 “那你都知道她该死,你为何还要为她求情呀!”文帝实在是想不明白呀! 文去病此时眼睛中却含了眼泪,“我不是在为她求一个活命的机会,我是不想让她影响母后。母后本就是多思多虑的人,文修君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父皇和我们这些儿女之外最后的亲人了!若文修君因为朝中之事被处死,我怕母后不仅会为了文修君之死而难过,更害怕母后会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错!所以父皇,儿臣也不想让文修君活着,可是儿臣想让母后活着!所以文修君怎么死都可以,但她不能是被父皇处死的!” 听着文去病的话,文帝也是十分无奈,这件事何尝不是他担心的,文帝沉默良久,方才开口,“子安,你站起来吧!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老乾安王是为了孤城而死的,而文修君和小乾安王是他在世上最后的血脉。罢了,虽然说她伪造军令论罪当诛,但幸好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和后果!朕就免她一死吧!” “谢父皇!”文去病语气没有兴奋,虽然似乎文去病的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可是事实上文去病这次来其实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是国家的律法,另一方面是自己想要保护母亲的心。 文帝看着这个样子的文去病,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朕就知道,你这孩子没事是不会来找朕的!” 接着他就便拿起来自己桌子上还未喝完的汤水,“这汤朕得好好地喝,慢慢地喝,毕竟这可是子安第一次给朕送汤水呀!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了!” “父皇!”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父皇这是哪里话,要是父皇喜欢,儿臣就经常来给你送!” 文帝顿了一顿,“那还是算了!你这一碗汤就值一条人命,朕可不想三天两头地放过谁!” “父皇你这是什么话!儿臣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吗?”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 文帝见文去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这才开口说:“好了!朕这汤也喝完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让你母妃等你等久了!朕一会儿去看看你母后,也将此事给你母后说一说,宽一宽她的心!” 文去病见文帝这样说,也不再在这里磨叽,站起身冲着文帝行礼后就转身走出了文帝的书房。 可是文去病还没有走出多远,就撞上了想要去书房,但又有些犹豫的太子。 太子见文去病出来,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又很快地黯淡了下去,他想到了文去病之前去东宫给他说的话。文去病是想要王淳等人死的,想必按照文去病的口才,自己再进来想必也保不住文修君的命了! 虽然太子知道文去病应该不会保文修君的命的,可是万一呢!更何况他也想知道文去病到底和文帝说了什么。 “子安!”太子突然喊了一声。 文去病抬眼看了一眼太子,面无表情地给太子行了一礼,“见过长兄!” 说完文去病就准备继续往前走,可是太子喊文去病就是想问一问她具体情况的,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放弃自己的想法! “子安,你刚才和父皇说了什么?”太子的语气有些踟蹰。 文去病又看了太子一眼,“我为文修君求了情,文修君不用死了!” “真的吗?”太子瞬间高兴了起来,“这真是太好了!子安是孤之前误会了你,你愿意保住文修君的命,简直太好了!” 第196章 外戚(11) 文去病看着兴高采烈的太子,讽刺地看了眼太子,“你高兴就好!” 说完了之后,文去病也不再理会太子直接往前走去。 可是太子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烦恼了,也不想再去文帝的书房了,所以他神态轻松地跟在了文去病身后。 “子安,还是你有办法,父皇今日发火,孤都以为文修君必死无疑了!”太子有些兴奋地说道。 文去病不想要理会太子,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 可是文去病的态度,丝毫没有让太子放弃自己的分享欲。 “要孤说,这件事最倒霉的就是王淳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文修君想要给小乾安王谋些钱财,伪造了他的印信,就害得他丢了官!”太子有些感慨。 听见太子这样说,文去病一下子顿住了脚。 太子刚开始还没有注意文去病停住的脚步,继续往前走,直到自己又走两步,见文去病没有跟上了,这才停住了脚步。“子安你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这件事里最无辜的是王淳吗?”文去病语气飘忽地问道。 太子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子安你说什么?” 文去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兄长,你真的觉得王淳无辜吗?” 太子扯了扯嘴角,心中有些不安,“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文去病的笑容古怪地看向太子,“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王淳这车骑将军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你心中不清楚吗?你怎么会觉得他无辜,若他无辜,这次被王隆带着出去剿匪,死在匪徒手中的将士又怎么算!” 文去病的问题问得太子一愣,旋即又笑着说道:“子安你这是什么话呀!这些将士的死谁都不想见到,战场上刀剑无眼,父皇也已经命人多多抚恤了!” “多多抚恤!”文去病冷笑一声,“你觉得多多抚恤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领军的王隆,和伪造了军令的文修君,这些人原本可能是不用死的!就因为他们,这些无辜的将士才窝囊地死在了匪寇手中!” 太子被文去病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强硬地为王淳做着狡辩,“可是就像子安你说的,这领军的是王隆,伪造军令的是文修君,和王淳没有关系呀!” “没关系”,文去病真是被太子给弄得无语了,“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呀!王隆难道不是王淳的儿子,他守军的位置难道不是王淳求来的?文修君难道不是王淳的新妇,她这般骄纵,还敢私拿军印,伪造军令,难道不是他惯出来的!一个儿子,一个新妇,你是哪里来的脸说王淳与此事无关的!” 顿时太子被文去病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还是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可是这也没有到要贬为庶人的地步吧!” 听见太子这样是,文去病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呀,本来是没有到贬为庶人的地步的,不是你这太子非要保住王淳的官位嘛,要是王淳能像我说得那样,早早地辞官。就算这次事情暴露,小越侯多半也不会落井下石,父皇念在他有自知之明的份上也不会深究,要是他能够将文修君的罪行也在求辞官的时候写明,父皇也不会震怒到要杀人的地步,所以说···” 文去病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慢慢将话说了出来,“所以说,王淳一家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这太子做的孽!” 说完文去病也不再看太子的表情,转身朝着永乐宫的方向走去。 “孤错了,是孤错了吗?”太子被文去病的话说得有些怔住了,半晌儿才无意识地开始自问起来。 皇宫外,王家,此刻即将被处死的文修君独自待在一个荒凉的院子里,这个院子是之前文去病来过王家后,王淳就将文修君迁入了这里。 就在文修君有些颓然地坐在屋子里时,屋子的门开了,进来的人是额头还有些红肿的王玲。 看着进来后跪在自己面前眼眶红红的王玲,文修君有气无力开口,“你来做什么?自幼你跟你阿父最为亲厚,今日来这是要来给我哭丧吗?” 王玲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宫中虽然传出了赦免死罪的旨意,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带着哭腔,“女儿是阿母十月怀胎生的,女儿怎能不来相送!况且,女儿有两句话想问问阿母!” 说着王玲就抬起头看向了文修君,此刻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中满是希冀,“阿母可是受了小舅父的欺骗,被他们利用而不自知!擅调军队,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文修君就像是丝毫没有看见王玲头上的伤,和眼中的希冀一般,语气依旧平淡,“什么欺骗,他们是我们乾安王族的根,没有乾安王族,哪来你这个孽障!” 听见文修君这样说,王玲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她低下了头,“阿母,我听说外祖父还在时,小舅父根本就没有把你看在眼里!平日里对你多有轻慢,你又何必为了他自毁前程!” “这不仅仅为了你小舅父,这是为了我们乾安王族的声名!”文修君似乎是向王玲解释,但又似乎是在安抚自己。“他日你也可以用乾安王族来当靠山。” “什么靠山不靠山!”王玲怒了,“便是外祖父还在时,你都没有沾上乾安王府的光!何况我个外孙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王玲的话似乎是触动了文修君,从王玲进来就一直无力靠在桌案上的文修君缓缓起身,走向了王玲,王玲看着文修君走了过来,语气哽咽地又喊了一声“阿母!”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文修君走近王玲后,没有应答,反而是直接甩了王玲一耳光,将王玲扇倒在地。 “啊!”王玲也没有想到文修君会打自己,她有些不敢相信,当场愣在了原地。 文修君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王玲,眼中满是失望,“你这个没有心气的孽障!果然是你蠢才父亲的种!” 王玲摸自己脸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她眼中含着热泪地转头看向文修君,“那我再问问阿母,一旦事发,阿父和阿兄都要受到牵连,你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孩儿吗?” “为了我们乾安王族的大业,我”文修君似乎是没有力气说话了一般,顿了一顿,“也顾不了这么多人了!” 王玲听完文修君的话,有些绝望地站起身,走向门口,在打开门时又转过身看向文修君语气中平静中带着些许报复,“阿母,你可知舅父修书圣上,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你头上,他说既不知道铸币一事,也从未有过调动军队之举。只是因为封地贫瘠,他才央告阿母索要些财帛,只是想要他的姬妾儿女们过得宽裕些,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 “你可知!圣上本是要取你性命,最后是看在皇后和皓安郡王的面子上才将你改为幽禁!你日日怨毒诅咒之人最终救了你,你拼却性命想要保护的人,却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王玲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自己的阿母。 文修君听着王玲的这些话,最开始有一些发怔,但当她一步步逼退王玲后,她突然开口如解释小乾安的做法一般,又如安慰自己般开始念叨,“小舅父他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顾全大局!” 王玲看着面前被看守挡住,状若疯癫的母亲,突然笑了,“到了寿春以后,我会日日拜求上苍,保佑圣上和皇后万寿无疆,安康无忧!至于你,便守着你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在这屋里过一辈子吧!” 文修君像是被王玲的话抽去了力气一般,被人推倒在地也不自知。 几日后,王玲坐在了前往寿春的马车上,之前她觉得自己要去寿春十分委屈,可是现在她倒觉得自己去了寿春也好,毕竟自己家现在已经是全都城的笑柄了!自己若不嫁去寿春,也在都城待不下了! 就在王玲有些哀怨地想着自己未来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王玲有些不解,“怎么了?” “女公子,前面皓安郡王的婢女挡住了咱们的路!”马车外的一个老媪低声地回复。 听见是文去病的婢女挡了自己的路,王玲更加不解了。 就在此时,阿麦上前了两步,冲着马车行了一礼,“王娘子,我家郡王在一旁的凉亭等你!还请王娘子下车一叙!” 王玲听到是文去病有请,也不再自怨自艾,深吸一口气就下了马车,跟在阿麦身后走向了文去病所在的凉亭。 凉亭里,文去病手中拿着一本书慢慢地翻阅着,身边有一个燃烧着炭火的水壶正咕嘟咕嘟地烧着热水。 “王玲见过郡王殿下!”王玲恭敬地冲着文去病行了一礼。 文去病听见王玲的话,伸手从一旁拿过一个书签放在了自己正在阅读的书页上,合上后递给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阿粟。然后冲着王玲笑了笑,“坐下吧!” 王玲恭敬地又行了一礼,缓缓坐在了文去病对面。 文去病倒了一杯水,将杯子推给了王玲,“喝点热水吧!” 王玲不知道文去病为什么会在这里等自己,但明确的知道文去病不是来为难自己的,毕竟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文去病要为难自己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她端起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又放在了桌子上,“郡王,我还没谢过您救我阿母一命的事,谢谢您!” 文去病却摇了摇头,“你先不要急着谢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救下你母亲!” 听到文去病的话,王玲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语气平淡,“可是至少她这次不用死了!日后她死不死我离得太远,怕是也管不到了!” “这样听来,你是想开了!”文去病抬眼看了看王玲还未完全好透的额头,不知道这文修君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她的亲生女儿都对她的生死毫不在意了。 王玲看着文去病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摸,这是那日她跪求文去病时留下来的,此刻只觉得讽刺意味极重。 但王玲的终究是没有摸到自己的额头就收了回来,她笑了笑看向文去病,“殿下今日不是单纯只想请我喝一杯茶水吧!” 文去病见王玲恢复过来也不废话,示意身边的阿麦将东西拿过来。 阿麦将之前放在一旁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文去病的面前,文去病也不打开就这样直接推到了王玲面前。 王玲顺手打开的盒子,只见盒子里放着几本书,再无其他东西,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文去病,“郡王这是何意?” “既然你说谢我,那就帮本王一个忙吧!”文去病笑着看向王玲。“这里面的书有我名下试验田这些年记录总结的植物病虫害的防治方法,还有前段时间才整理好的医典,还有一些农具水利方面的书。” 王玲听着文去病的话,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殿下,这些···” 文去病阻止了王玲想要继续说的话,她知道王玲想要说什么,在这个知识垄断的时代,这些书有时候就是一个家族立足的根本,可文去病就这样给了她。 “王玲,本王说了是帮本王一个忙!你既然要嫁去寿春,寿春又是你舅父小乾安王的封地,本王希望你将这些书中的知识运用到寿春去!而不是将书放在你的书架上吃灰!还有那些,那些都是我这些年培养的一些种子,也希望你在寿春试这种一种,将种植的结果告知于我!”文去病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堆满粮食和各色种子的马车。 王玲突然眼中有了泪水,她站起身,先是向文去病行了一礼,然后用力地点了点自己的头,“郡王请放心,到了寿春,我一定好好地将这些东西都弄起来,不辜负郡王对我的期待!” 第197章 寿辰(1) 文去病看着眼中开始有光的少女,微微笑了笑,“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时辰不早了,一路平安!” “民女先行告退了!”王玲又行了一礼,这才跟着阿麦又离开了凉亭,走到了自己的马车边上。 就在王玲准备上车的时候,阿麦突然开口,并送上一个盒子,“王娘子,这是郡王送您的嫁妆,愿您日后万事如意!” 王玲接过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只十分俗气但分量十足的金如意。她默默地将盒子关上,转头看向了又开始在凉亭里面看书的文去病,这才抱着箱子上了马车。 阿麦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走回了文去病身边,小石有些不解的看向文去病,“殿下,去寿春做这些事情咱们自己的人去不是更好吗?殿下何苦要让王娘子去做呢?说不定还会浪费咱们辛苦弄出来的种子!” “不会的!”文去病又翻了一页书,语气平淡的说。 小石有些不解的又问了一句,“什么不会的?” 阿麦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小石,“殿下的意思是王娘子不会浪费咱们的种子!” “哦”小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奴婢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王娘子去做这件事呀!咱们自己去做不是更加放心吗?” 见小石又问了一遍,文去病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了渐行渐远的马车队伍,“这段时间,我这位远房表亲经历的太多了,她一个小女娘在经历这么多之后又要独自一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给她一件事情就是想让她在异地也不会觉得太过难熬!” “殿下,您常说太子殿下太过重情,有些优柔寡断,你不是也一样吗?”阿麦笑着看了看文去病,又看向远去的马车。 文去病转头看向身边站着的阿麦,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看话本就应该知道,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 见文去病这样说,阿麦和小石,阿粟不由的都开始笑了起来。 马车上,王玲摸了摸装着金如意的盒子,又摸了摸装着书本的盒子,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女公子,这郡王怎么送你一个金如意呀,这也太俗气吧!”王玲身边的侍女有些不理解的说道。 王玲抬头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悦,“你懂什么!殿下,这是为我着想。” 王玲的语气有些低沉,“黄金有价玉无价,若殿下给我的是玉如意,可能会是比这金子的要贵重,也更好看!可是无价即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也可以说是没有价值,寿春不比都城,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我都不知道。若我真的有什么遇见什么难关了,这金的要比玉的更加有用!” 说完后她的目光不由的转向了都城的方向,又看向了寿春的方向,目光慢慢变得坚定。 今天文去病来了城外送王玲,这些日子都住在文去病家中的五公主也没有带走家中而是去了长秋宫,前些日子她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她想要试一试。 “母后,父皇说待你寿诞之时要为你好生操办,令你高兴!”五公主一脸讨好的看向宣后。 “前些日子出来那样多的事情,我心中也还有些不畅快,不想做寿了!”宣后喝着茶语气温柔且平淡。 五公主立马满脸堆笑,“母后,这寿诞之事又无需母后操劳,母后只需要将采买之事交由儿臣,儿臣来替母后分忧如何!” 宣后听见五公主的话,将手中的茶碗轻轻的放下,“此事你父皇自有安排,怕是用不上你!” 五公主立马表态,“母后,怎么用不上我!你去求求父皇,儿臣定能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你是要替我分忧吗?分明是惹我心烦,我看是之前子安让你抄的书还不够多,你才有这般想法!先不说你就要嫁出去了,哪有嫁出去的公主掌管后宫事务,就说你父皇现在查的紧了,你再想从后宫用度中捞些好处,可休要做梦了!”宣后一针见血的戳穿了五公主的企图。 “母后的话可真难听!我有偌大的公主府要养,怎能不想些门路。母后寿宴将至,父皇定会好生操办,我替母后分忧,手头又能宽裕些,有何不可!”五公主有些不悦的抱怨。 “抄书,抄书,就母后和子安将此事看的如此重,这些负责采买的哪一个不从里面捞些好处,这些好处让我得了又如何!就你们想着就算是便宜外人,也不愿意给我!” “若外人得了这些好处,我说不定会杖杀了她,你也想得这样的好处吗?”文去病从城外回来,没有回府,直接进了宫,王玲说到底是宣后的外甥女,是宣后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文修君被幽禁,她又好远嫁,宣后难免会有些感慨,文去病进宫就是为了来宽慰宣后的。 可是谁知道文去病还没有走进屋门,就听见了五公主的抱怨。这才有了刚刚的一番话。 文去病说完,也不看五公主的反应先是冲着坐在主位的宣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毋恙!” 五公主撅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宫中采买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也没有见你杖杀了谁呀!就知道在这里吓唬我!” 见五公主还是不安分,文去病在她的身边坐定后,斜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拿起了宣后面前放着的账册,翻了两页,“阿姊说的是之前负责采买的宫人吧!我记得是姓李还是姓王来着,反正不管姓什么吧!但现在想来已经见到泰山府君他老人家了!” “什么?”五公主被来端着茶水的手一震,“你是说他们死了?” 文去病放下手中的账册,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五公主,“是呀,你前些日子在关禁闭抄书,朝中又一直在处理王淳的事情,所以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稀奇!之前的采买不仅问商户索取回扣,而且还虚报账目,被发现后最开始还拒不承认,所以就被杖杀了!” 文去病的话越说越冷漠,语气中的冰冷直戳五公主的心。 五公主被这话怔住的时候,文去病又拿起了账本看了起来,这件事情是她发现的,最开始她也没有想过要杀死谁,只是例行的询问,可是越问疑点越多,越查贪墨越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负责采买的人就被杖杀了。 半晌儿五公主终于恢复了过来,虽然知道文去病说的不是假话,但是她还是嘴硬的说道:“子安你也不用吓唬我,我也只是想要为母后分忧罢了,拿好处也只是顺便的事情罢了!要是拿不到,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文去病又抬眼看了看五公主,“是这样的吗?” 五公主立马点了点头,“当然是这样的!我那么多的《孝经》又不是白抄的,母后做寿,我自然是想要为母后分忧的!” 文去病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你也不用让母后求父皇,我去求父皇,让你负责母后寿辰时的歌舞表演,但采买的事情,你就不用想了!” 五公主瞬间有些呆滞,但是她自己说的要为母后分忧,现在也不能说自己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只想要有好处的活。 “好吧!”五公主有些没好气的说,其实她倒是没有不愿意做这些事,只是这宣后的寿辰不是一般的宴会,她最近排演的那些戏都不能用!还要配合这寿辰来排演一些之前她不愿意排的,看不上的歌舞。 文去病看到五公主的样子,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从身后阿麦的手中接了过来,放在了宣后面前,“阿母这是儿臣府上的程少商拿甘蔗做的糖,相比宫中麦芽做的饴糖要便宜许多,但风味不差。我便想着拿来给母后,就着这饴糖,母后也好多进些膳食!” 宣后拿起盒子里一颗褐色的糖块看了看,旋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说的程少商可是之前子晟心仪的那位?” 文去病听见宣后的话,脸瞬间垮了下来,“母后,程少商在我麾下做出来许多贡献,你怎么光记住子晟兄长看上她了!” 见文去病变了脸色,瞬间也收回了笑容,“是母后失言了!也予对子晟的婚事过于关注了,所以才这样,若我没记错,她之前还建了水坊,改良了印刷书本所用的模具对吗?” 文去病听见宣后这样问,也没有抓住不放的意思,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母后记得没错!儿臣也不是故意给母后脸色看,只是儿臣觉得不能因为儿郎优秀,就将女娘的优秀给埋没了!” “先不说程少商现在和子晟兄长没什么,就算有一天程少商真的成为了子晟兄长的新妇,我也希望别人提起她说的是那是擅长水利的程少商,而不仅仅是凌夫人!”文去病语气郑重的说。 宣后听到文去病的这话,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照你说得,你父皇麾下的将士谋臣,就都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若是谋划好了打了胜仗,那是为你父皇开疆扩土,其他的皆与他们不相干?若谋错兵败,那便是你父皇的不是了?可自古以来,在这满天星空下那些从横捭阖天下的名将谋士,他们的姓名一样在皎皎银河中熠熠生辉呀!” “母后您说的不对!”文去病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我与程少商是父皇与将士谋臣的关系,所以您看那些为父皇开疆扩土的将士会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独有的光辉,可是这些将士谋臣家中操劳一生的新妇您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其他人不说,万将军从小失怙,是万老夫人辛苦将其养大,现在我们都知道万将军叫做万松柏,您知道万老夫人叫什么?万夫人又叫什么吗?” 宣后被文去病说的一愣,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夫妻一体,没有什么好分你的我的,但是现在这样说来,文去病说的似乎是有几分道理。 看宣后被自己说的愣住,文去病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话,“好,咱们就算万夫人与万老夫人没有为国做出自己直接的贡献,就说程少商的父母吧!曲陵侯夫人萧元漪以前也是一名沙场上难得的将领,她也曾出生入死为国守边,可是您看现在她只能在家中处理家宅之事,所有的功勋都归了曲陵侯程始!您觉得这件事情公平吗?儿臣觉得不公平,这萧元漪要是个男儿,父皇会这样处理吗?父皇不会这样处理,毕竟军中早有规定,不得贪墨下属功勋,可为何就单单变了一个性别,萧元漪就从萧将军变成了曲陵侯夫人!她的功勋就这样被埋没了!这不公平!” 文去病说完这些话,眼中都开始有了眼泪,她麾下有太多这样的女娘了,婚前她们是父亲的女儿,婚后她们是郎婿的新妇,年老后是儿子的母亲,她们从女公子到夫人,再到老夫人,没任何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文去病的话音落下,让长秋宫中坐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说的好!”文帝就在这个时候走了来,正好听见文去病的一番话,“此事是朕忽略了,日后朕会注意这一点!” “陛下!”宣后见文帝进来,连忙站起来对着文帝行礼,“陛下勿怪,子安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 文帝快走两步扶起了行礼的宣后,“神谙不必如此紧张,此事子安说的没错,是朕没有做好,不怪子安!” 听见文帝这样说,宣后总算放下了心,再怎么说文帝也是君王,文去病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说文帝错了,但是话中的意思就是文帝有错,还偏偏让正主听到了。若是文帝追究,一个非议陛下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你们也都起来吧!”文帝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文去病和五公主站起来,接着就他自己就坐在了刚才宣后坐着的位置上。 第198章 寿辰(2) 文帝看了眼文去病,不由得感叹,“这确实是朕的错,朕忽视了这个问题,光想着萧将军是程始的夫人,想着他们夫妻一体倒是忽略了她自己的功勋了!” “此事不是父皇的错,只不过是人的惯性使然,就像三姊的夫婿,我们只会说他是宣驸马一样。”文去病没有顺坡下驴,而是又说出了另一个事实。 文帝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以后朕会注意这一点的!” 文去病认真地看向文帝的眼睛,“父皇,我替天下的女娘,谢谢您!” “这有什么好谢朕的,朕是天下之主,就该为天下人做主,哪有委屈一批人来成全另一批人的道理!”文帝笑着回应文去病的话,“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文去病见文帝这样问,笑了笑,“父皇,我们刚才说五姊要为母后分忧呢!” “是吗?”文帝转头看向五公主,“你准备怎么样替你母后分忧呀!” 五公主见文去病已经将自己推到台前了,也没办法说自己不想干了,小声地开口,“我准备为母后的寿辰准备歌舞!” “小五,你说什么?”文帝没有听清楚五公主到底说什么,“这是件好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大声一点,拿出你平时的气势出来!” 五公主见文帝这样说,见也没办法糊弄过去了,只好恢复自己平时的音量,“儿臣说准备为母后的寿辰准备歌舞用来庆贺。” 听见五公主这样说,文帝不由得点了点头,“小五长大了,现在也知道为你母后分忧了,可是这就准备歌舞你是不是有些偷懒了!除了歌舞要不···” 文去病见有文帝是准备将整场宴会都交给五公主的架势,连忙接上了文帝的话,“父皇,儿臣也想为母后分忧,也想为母后尽孝!不如这次寿辰就交给儿臣与五姊共同操持?” “这样也好!”文帝点了点头,他之前犹豫要不要将寿宴交给五公主也是知道五公主的性子,害怕五公主将事情办砸了,现在有了文去病,他就不担心了。“那子安你就和小五一起来操办皇后寿宴,这寿宴你们可要好好地办!办不好朕可是要罚你的!” 文去病和五公主两人同时行礼,“儿臣领命!” 此时文帝看见了宣后桌子上摆着的东西,伸手指了指,“这是什么?” 文去病立马将东西捧起来递到文帝面前,“这是我府上长史程少商用甘蔗做出的饴糖,宫中饴糖珍贵,这甘蔗要便宜许多,做出来的饴糖和麦芽做出的饴糖味道相差无几。儿臣想着母后要是有这饴糖,早上也能多用些,就带来了!” 文帝看着面前的饴糖,笑了笑,“你确实是个有孝心的,只是这制糖的方法虽好,却不能推广开来大规模使用呀!” “为什么?”五公主不解地问道,“这东西好,怎么就不能用呢?” 文帝看了眼五公主,又看向了文去病,“子安,你五姊没有读过《盐铁论》吗?” “父皇!我读过什么书没有,你干吗问子安呀!你问我不就行了嘛!”见文帝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是问文去病自己有没有读过什么书,五公主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盐铁论》我自然是读过的,儿臣知道这制糖会让大家都想去种糖,但是子安也曾经告诉过儿臣,就算这些东西再如何,农民也是不会放弃种粮食而只是种这些填不饱肚子的东西的!” “是吗?子安你为什么会说农民也是不会放弃种粮食而只是种这些填不饱肚子的东西?”文帝听五公主这样说,倒是对文去病的说这些话的原因有了兴趣。 “回父皇!此事要从儿臣的试验田说起!”文去病恭敬地回答,“之前儿臣的实验田里试着种了许多番外的种植,有些长势较好的儿臣就让人在都城中售卖,算起来一亩地的收益比种粮食来得多多了,在儿臣开始售卖种子后,五姊就问了儿臣这个问题。儿臣告诉她,粮食才是一个农户活下去的根本,儿臣售卖的蔬果若是年景好市场上不多,自然是能赚到比单纯种粮食更多的钱财,但是若年景不好,蔬果在市场上比较多,就买不回来相应土地能够得到的粮食,所以为了活下去,农民也是不会放弃种粮食而只是种这些填不饱肚子的东西!” 文帝听了文去病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子安说得不无道理呀,那你觉得这制糖之法可以推广?” “不可以!”文去病坚定地摇了摇头。 五公主却有些错愕,“子安你都说了,这些不会影响大家正常种粮食,怎么还觉得不能推广呢?” “不一样的!”文去病摇了摇头。 “番外的蔬果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会有些昂贵,但随着大家都可以种植,价格会慢慢地降下来,到最后也就会比单纯种粮食高一点,大户人家不屑于这点蝇头小利,虽然会让庄子上多种一些,但绝对不会都种这些,更多的土地还是会种粮食。而小民害怕风险,也不敢种植太多,所以这些都不会影响正常的粮食,更何况这些东西虽不能完全替代粮食,但也是能果腹的。” “但饴糖不一样,制糖需要许多工序,就这些工序小民都是不能完成的,那就只会是大户人家来弄。这些大户人家最开始可能会谨慎一些,不种太多,一旦能够得到比单纯种粮食多十倍,百倍的利润,这些家伙说不定就会逼迫名下的佃户只种甘蔗!“鲁国不种粮”的教训应该被我们所有人记住。” “说得好!”文帝赞了一声,转头看向五公主,“现在知道了吗?别一天到晚跟着子安,结果什么都没学会!” 文帝这句话说了五公主,但是也让文去病十分尴尬,这世界上要说讨厌,那别人家的孩子属第二,这第一的就是比自己更讨父母欢心的兄弟姊妹了! 五公主黑着脸看向文帝,“父皇你夸子安就夸子安,干嘛说儿臣呀!” “就是,五姊这些日子进步可大了!父皇这话说得可没有道理!”文去病也跟着说道。 文帝不由得咂了一下嘴,“小五不开心也就算了!子安朕夸了你,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可是父皇说了阿姊呀!”文去病故作生气地说道,五公主也生气地看向文帝。这一瞬间,原本两个很好分辨的双生子竟然奇迹般地重合了。 文帝和宣后不由得相视一眼,然后一起笑出了声。 长秋宫久违地有了爽朗的笑声。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五公主有些兴奋地看向文去病,“子安,你说这次母后生辰该怎么办才好!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将去裁衣呀!我的首饰好像也有些旧了,趁着母后寿辰,我要不要做些新的来带呀!” 虽然五公主没有拿到寿辰的采买但是文帝将寿辰的准备工作给了她和文去病,那么这次寿辰的最耀眼的人除了宣后这个寿星就应该是五公主和文去病这两个主办。 “阿姊,你现在想的应该不是寿辰上穿什么,带什么,而是应该好好想想这次宴会有多少人,需要多少人手,流程又是什么,过程中又有什么矛盾!”文去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五公主自顾自的想象。 五公主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文去病,“想着些做什么?” “父皇说的是将寿辰的事情交给你我来办!重点是你!我只是捎带的,所以你不关注这些,谁来关注呢?”文去病两手一摊,表示这些都是五公主应该关心的。 五公主睁大了眼睛,“我知道呀!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文去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五公主除了采买之外就不知道宴会要准备什么!“这些都是宴会要做的事情呀!不然你觉得父皇为什么要让你我来准备什么?” 五公主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当然是把控大局呀!” “那大局是什么?”文去病耐心地引导着五公主继续向下想。 “所以你说···”五公主的语气有些颤抖,“你刚才说的这些就是大局?” 文去病点了点头,“对呀,不然你觉得宴会应该怎么办?” “宴会不应该就是我说要在什么时候办,然后将采买事情看一看,就好了吗?最多就是再确定一下请什么人,怎么这次这么麻烦呀!”五公主有些惊恐地说着自己往常举办宴会的经验。 文去病长叹了一声,“第一,你举办的那些宴会规模都不大,第二你能够如此轻松的原因是父皇和母后给你找了两个好长史。刚才我说的那些事情都由他们为你解决了,可是这次是你要表现自己的孝心,难道你还要找长史将这些事情都接过去吗?” “所以,子安”五公主讨好地看向了文去病,“这些事情你能做吗?” 文去病摇了摇头,“我能做,但是我不会帮你做!这是你居心不良的惩罚!” 五公主顿时沮丧地低下了头,像是一只被雨水淋得湿透了的大公鸡。 看着五公主沮丧的表情,文去病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只看着你做这些的,遇到问题我会帮你的!” 五公主的头瞬间抬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点了点头。 五公主此时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是想要通过这次宴会捞些好处,到现在她不仅没有拿到采买的事情,还将其他不好办的差事给揽在了自己身上! 五天后,五公主终于将自己开办宴会的具体流程,邀请人员,餐食规模等大方面的东西整理好了,她昂着傲娇的脑袋,拿着写好的条陈,一大清早就将文去病拉着一起进宫拜见宣后。 “母后,这是我拟的寿宴食单,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五公主将自己写好的条陈递给宣后,嘴上寻求着宣后的意见,但表情明显是想要宣后夸赞自己。 宣后接过单子,看了看,可是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小五,你这是不是有些过于铺张浪费了!” 宣后的话一出,五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母后,您这是哪里的话,这食单还铺张呢!都城中稍微有些身份的老夫人做寿都不止用这些食材呢!” 宣后看着嘟着嘴不高兴的五公主,笑了笑安抚道:“小五,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只是我还是觉得不妥,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这样大张旗鼓操办寿宴,你父皇之前的节俭之举,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母后”,文去病看着宣后的样子不由地握住了她的手,“您的千秋宴一年也就这一次,五姊也是费尽了心思想要为您操办,这食单我也看过的,虽然说有些番外的食材,但这些食材都已在城东的庄子上种成了,也就是现在看着贵重些,实际都是自己种的。就当是我的孝心好不好!” 宣后听着文去病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下。 看宣后不拒绝了,五公主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了光彩,继续给宣后说着自己的安排,从自己准备用什么样的餐具,到大臣们的安排,说得头头是道。 宣后认真地听着五公主的话,时而点头,时而出言提点两句,大半个时辰后,五公主才将寿宴的全部细节给处理好了。 “小五当真是长大了”,宣后不由得感慨,“这些事情也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了!” 文去病笑着看向宣后,“五姊向来是聪慧的,只是父皇和母后爱护,这才没有表现出来!” 五公主听着文去病和宣后的话,不由的又昂起了自己的脑袋,无不得意地说道:“母后,你不要看我做的这些事情,这些事情还不是我擅长的,为了母后寿辰我可是编排了一出特别的戏呢!您到时候可要好好看!” 宣后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可就要开始期待了!” “母后您就看好吧!”五公主无不认同地说道。 第199章 寿辰(3) 见宣后和五公主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文去病笑着看向宣后,“母后我想向您讨两个寿宴的席位。” 宣后和五公主有些不解地看向文去病,毕竟按照五公主的名单,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皇族外戚,基本上都已经请得比较齐全了,她们不知道文去病还有什么人要请。 见宣后和五公主都看向自己,文去病有些不好意思,“母后您知道的,您这寿辰用的蔬果都是我试验田种出来的,所以我想让试验田的负责人也参加,一来是让他看看自己辛苦的果实,二来也是想让父皇对其嘉奖一二。他做的这些于国有功,但若单独拿到朝堂上说,儿臣担心朝中大臣会觉得小题大做!所以母后的寿宴,儿臣想让他沾一粘您的喜气!” “民以食为天,这寿宴当有他一席之地!”宣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见宣后同意了这个提议,文去病又说起了另一个位置的安排,“这另一席,儿臣想给程少商!前些日子她做的饴糖被儿臣借花献佛了,儿臣想补偿她一二。更重要的是她前些日子做出了一个特别的水车,对水利十分有利。母后不能出宫去看,儿臣就让她做了一个小比例的拿来给母后玩赏,所以儿臣也想给她个位置!” 宣后又点了点头,“我也是想再见一见这位程娘子的,上一次她来宫中,我都没怎么和她说得上话,这次有机会我定要多和她聊一聊!” “母后想和她聊天是她的福气!儿臣就先谢过母后了!”文去病笑着回应宣后。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宣后寿宴的当天,随着文帝牵着宣后伴着越妃走上主位,宴会众人齐声高呼“祝皇后长寿安康”。 文帝等人走到位置上站定后看向躬身行礼的众人,大手一挥,“免礼!都坐吧!” 众人都按照安排好的座位依次坐下,宴会正式开始了。 接着悠扬的乐曲弹奏起来,会场的气氛欢乐而喜庆。 听着悠扬的乐曲,文去病不由的看向了主位上文帝不掩自己的开心,但还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会场上放置的作为背景的假山和水车,是不是的就和一旁的越妃对视一眼,指着假山和水车小声讨论两句。宣后神色温柔,眼中透着喜悦,偶尔转头看向文帝,眼中不由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宣后的失落刺的文去病心中一痛,也更加坚定了她那个有些疯狂的想法。 但这件事没有让文去病想太久,因为三皇子率先送上了自己的贺礼。 曹常侍从一旁走出,冲着文帝行礼,“禀陛下皇后,三皇子在封地觅得新矿脉,现已将全新堪舆图快马送来献上!” 文帝一脸惊喜地看向三皇子,“好呀!此乃大吉!” 三皇子也适时地从座位上走出来,跪在大殿正中间,向文帝拱手“父皇儿臣近年来一直命人勘寻新矿,终于在母后生辰前寻得了这新矿,此乃母后洪福,儿臣不敢居功!” 听见三皇子这样说,文帝不由得感慨,“有你们是朕的福分!好!” 听着三皇子的寿礼,孙氏不由得看了看太子。按道理太子应该第一个送礼,可是现在三皇子不仅抢先了一步,送的礼还这样的大,显得他们的礼物没有那么拿得出手了。 接下来就是太子带着孙氏一起送上他们的寿礼了。他们夫妇二人一同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了大殿中间跪下。 与此同时两个小黄门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上来,放在了他们身后。 太子和孙氏相视一眼,开口道:“母后这是玉麒麟一对,乃是我们从西域寻得,寓意着好事成双。孩儿祝母后福寿延年!” “是,可花了不少银钱!”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的礼物一点也不比三皇子的差,孙氏不由得在太子说完祝福之后脱口而出。“祝父皇和母后恩爱白头!” 听见孙氏的话,文去病瞬间黑了脸,文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有五公主没心没肺地“扑哧”笑出了声,惹得文去病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文帝和宣后都有些尴尬,一时间宴会场上竟然死一般的沉寂。 文去病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跪在了太子身侧,“父皇,母后,长兄的礼物不止只有这一对玉麒麟,你们可觉得今日这酒水又何不同?” “倒是甘于曲蘖,入口温和!你和小五是从哪里寻得这酒的?”宣后笑着问道。 五公主正想要站起来表功,文去病就回头又瞪了她一眼,让她坐下。 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不是我们寻得的,父皇和母后崇尚节俭,所以儿臣不敢用粮食酿酒,为此苦恼了许久,还是儿臣府上的长史程少商说,长兄从西域带回来的果蔬种子长了出来,这些果子甘而不饴,酸而不酢,最适合做果酒不过!这样一来既可以不铺张浪费,又能让大家喝个尽兴!” “好好好!”有了文去病的解围文帝马上顺梯子下,连声赞叹,他转头看向宣后,“皇后,那今日你可要多饮几杯!” 宣后笑着点了点头,回应文帝,“是”。 文帝又举起杯子朝众人说道:“众位爱卿多饮!多饮!” 在座的众人纷纷响应,毕竟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要是他们在这个好日子寻太子的不痛快,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文去病在给太子夫妇做面子。 见事情被遮掩过去了,太子夫妇双双行礼后就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文帝又喝了口酒“这酒真是不错,子安,你刚才说这酒是谁做的?” 文去病扬起笑脸:“是儿臣府上长史程少商。” 说着文去病就冲自己刚才座位后面一些招了招手,程少商突然被文去病点名,还有些懵,睁大了眼睛看向文去病。 五公主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催促,“子安叫你过去,你还不快去!” 程少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走到大殿中间跪下“臣女程少商见过陛下!” 文去病见程少商出来了,指了指当做屏风的假山和水车,继续说道:“父皇母后,这假山和水车也是程少商所做!” 文帝刚才就想问这假山和水车有什么意思了,这会儿见机会来了,直接就问出了口,“这山水布置是何用意呀!” 程少商转头看向了文去病,文去病点了点头。程少商这才又转过了头,拱手说道:“回陛下,此景名为高山流水,祝皇后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若东流之水,福禄绵延!” “说得好!有赏有赏!”文帝开心地笑着说道。 程少商里面叩首,“谢陛下!”然后就站起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还跪在大殿中间的文去病,文帝笑着说道:“子安呀,你这寿礼有心了!” 文去病却摇了摇头,“父皇母后,这是程少商的寿礼,却不是儿臣的!” “哦?这不是你的寿礼,那你的寿礼是什么?”文帝有些好奇了。 文去病摊开手掌,将自己手中之物展现给宣后和文帝看,“父皇,母后,我的寿礼是这朵花!” “这朵花?”文帝有些不解了,无论是刚才用果子酿酒,还是高山流水的造景似乎都要比这一朵花,要显得更加珍贵大气。不知道为什么文去病将那些功劳都推给了其他人,要说自己的贺礼是这一个小小的花朵,虽然这花朵看起来洁白如雪,十分可爱,但终归没有其他的好呀! “妾身倒是觉得这花十分可爱,子安你有心了!”宣后看出了文帝的不解,顺势帮着文去病解围。 文去病就知道自己说自己的寿礼是这一朵花,会让文帝和宣后疑惑,她笑着解释,“父皇母后此花名为棉花,可以用来纺线织布,还可以冬日御寒!” 听着文去病说这东西可以纺线织布,文帝就来了兴趣,听到这东西冬日还可以御寒,文帝就更为开心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 此时五公主也跟着站了出来,跪在了大殿中间,一个宫女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床厚厚的被子,站在了她们两人身后。 文去病一指身后的被子,“儿臣就与阿姊,用此物为母后缝制了一床棉被!” “父皇母后,孩儿不才,本想为母后做一身衣服,可是无奈儿臣守拙,也只能跟着子安缝制这棉被,希望母后不要嫌弃!”五公主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坐在主位上了宣后。 文帝见她们都这样说了,招手示意将被子抱上前来,曹常侍非常有眼力的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递到了文帝和宣后面前。 文帝伸手摸了摸这布料,就知道文去病所言非虚,不由的大笑着连连称赞,“好啊!好啊!” 文去病和五公主相视一眼,然后齐声说道:“儿臣祝母后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虽手艺不精,但孝心可嘉!有赏!统统有赏!”文帝感叹的笑着。 “谢父皇!”文去病和五公主双双叩首拜谢。文去病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五公主则冲着文帝和宣后盈盈一拜“父皇母后,儿臣有一舞献给母后,祝母后福寿双全!” “难得小五有心了!”文帝乐呵呵的说道。 “既五妹妹献舞,怎能无乐!”二公主带着驸马从位置上站了出来,走到五公主身侧跪下,“儿臣愿与驸马共奏一曲,共贺母后寿诞!” 文帝看着面前的孩子,不由的赞了一声,“好甚是热闹!” 只有越妃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二公主也是会找机会的! 五公主带着一群小女娘就这样在二公主和二驸马的唱和中翩翩起舞,看的文帝连连点头。 一舞毕,五公主带着一群贵女冲皇后和文帝行礼后退下,凌不疑站了起来,走到殿中跪下,“臣也要有贺礼要送与皇后!” “子晟呀,你又有带什么稀罕之物呀?”文帝有些好奇,自己这个义子从来都不是喜欢出头的性子,怎么今天还会当众送礼了? 凌不疑拱手说道:“回陛下,臣为皇后寻来了宣太公旧物,愿皇后得宣太公保佑,事事顺遂!” 随着凌不疑的话,侍从捧着一个托盘送上了一卷书简。宣后带着些颤抖的手轻轻的拿了起来,只打开看了一眼,眼中就似乎有了泪。 “阿父当年最喜诗文,常将所着之文赠与好友,而非敝帚自珍,是而家中反而未存多少文卷。予以为此生再难见父亲墨宝!”宣后语气有些沙哑。 看着宣后这个样子,文帝不由的感叹,“礼物不在于多贵重,在于有心!子晟,这会儿你有心了!” 凌不疑听见文帝这样说,不由的向文去病身后的那一个小小的身影看去,这次寿宴前,他去见程少商,本想着说自己可能会犯一个天大的错,以后再也不能来见她了,可是见到了程少商之后,他的话却变成了询问程少商自己应该给宣后准备什么礼物。 “妾就知道,子晟是真心记挂妾的!”宣后看向文帝,不由的感叹。 “今天是个好日子,这寿宴也办的不错!如此欢愉之日,我们君臣同乐,共饮!”说着文帝就站起身,向着在场的众人举杯。“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众人也都端起酒杯站起来。 到现在,宴会也算是开始自由。众人开始随意的和周边之人交际,端着酒杯到处走动。 文去病站起来走向杨景越的位置,杨景越此时正在美滋滋的品尝着自己面前的美食。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毕竟他谁也不认识。 文去病轻轻拍了拍杨景越的肩膀,让他不由的转过了头。 看见拍自己的是文去病,杨景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准备向文去病行礼。 文去病轻轻摇了摇头,“收拾一下,随我去拜见父皇!” “殿下,这就不必了吧!”杨景越有些不愿意,他又不准备当大官,去文帝面前刷什么存在感呀! 第200章 寿辰(4) 文去病笑容不变,“你以为我今日让你来参加宫宴就是为了带你改善伙食吗?快些起来,你明年的计划还想不想继续了!” 听见文去病说明年的计划,杨景越也不再矫情,立马站了起来,跟在了文去病身后。 文去病端着酒杯走向文帝,越妃率先发现了朝文帝走来的文去病,笑着向旁边的文帝说了些什么,文帝这才注意到文去病端着酒杯的身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父皇,母后,母妃!”文去病先是躬身向三位行礼,然后错了错身,露出自己身后站着的杨景越,“这位是弘农杨氏的杨景越,也是儿臣府上的长史,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试验田的工作。” 杨景越连忙跪下,冲着文帝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见过越妃!” 看着跪在地上的杨景越,文帝眯起了眼睛,半晌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朕记得你,之前子安刊印的农书,好像主要的编着者之一就是你吧?” “陛下好记性,正是下官!”杨景越恭敬地回答。 文去病见文帝已经知道了杨景越,连忙将杨景越的这些年的事情说了出来,“父皇,杨长史是儿臣从白鹿山书院请回来的,这些年一直在试验田负责良种的培育和病虫害的防治工作,十分认真负责,就连这棉花也是在他的照看下,才开始有了大规模的产量的!” “是吗?杨长史年纪轻轻又出身世家,能够沉下心来忙于农事,实在是难得呀!”文帝满脸笑意地夸赞道。 “这都是微臣的本分,不敢居功,还都赖郡王殿下不弃,许我这等微末之人效力!”杨景越作为世家子,又在白鹿山书院学习多年,这点奉承之言还是会说的。 宣后也绽开一抹微笑转头看向文帝,“陛下,朝廷有这样踏实肯干又不居功自傲贤臣实乃社稷之福呀!” 文帝肯定地点了点头,“神谙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呀!” 文去病听见文帝这样说,有拱手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杨长史日夜操劳不仅编着农书,还培育出了许多良种,于家于国都是不小的功勋,虽杨长史自己不愿表功,儿臣身为他的主官却不能视而不见,但儿臣权力有限!故今日特将其引荐给父皇,希望父皇能够嘉赏于他!让更多人知道我文氏对能臣干将的看重!” 文帝听着文去病的话,不由得收敛了笑容点着头,粮食是百姓心中重中之重的事情,杨景越在这方面有了建树理应嘉奖,但自古以来种植都是地方官员自行研究,像文去病这样专门找人研究粮食种植的还没有,该如何嘉奖就是一个问题了! 半晌儿,文帝开口了,“子安说得对,此事理应嘉奖!杨景越,你好好干!朕不会忘了你的!” 听见文帝这样说,杨景越连忙谢恩。 接着文帝又转头看向文去病,“子安,你说的这些事情也是你在主持的,这功劳也有你的一份,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呀!” 文去病连忙又冲着文帝躬身行礼,“父皇,儿臣身无长物,一丝一毫都是父皇母后所赐,不敢居功,但若父皇真的要赏赐儿臣,儿臣想要父皇之前征战之时所用的佩剑!” “佩剑?”文帝有些不解。“你要这做什么?” 文去病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佩剑,只是这佩剑儿臣不是给自己要的,是给杨长史要的。按照儿臣和杨长史的规划,从明年开始儿臣需要在各州府设试验田,来确定改良后的种子是否能够在其他地方存活。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儿臣担心在都城能够高产的良种到了其他地方便不能成了!但毕竟这些地方不比都城,儿臣可以庇护,恐有地方势力阻挠,所以想要父皇征战之佩剑震慑一方!还望父皇成全!” “好!我儿思虑周全!”文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曹常侍,“曹常侍,去拿朕的剑来!” 趁着曹常侍去拿剑的时候,文帝有些抱歉地看向宣后,“说好的是为神谙过寿,可现在看来,这些孩儿给神谙送的礼,多半还是朕得了好处!” 宣后温柔地一笑,眼中满是自豪,“陛下此言就有些见外了,你我夫妻一体,孩儿们能长大为陛下分忧,作为阿母吾也与有荣焉!” 文帝和宣后作为宴会的主办,当然是众人关注的重点,但文去病作为他们二人的孩子,去找文帝和宣后虽然惹人注目,但是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整个会场都专注于他们。 要说起来在场的众人中最关注文去病这边情况的要数小越侯,而要说最不关心文去病这边情况的就是裕昌郡主,因为此刻她正愤恨地看着端着酒杯找程少商说话的凌不疑。 “今日我的礼物皇后很喜欢,多谢少商君的主意了!”凌不疑端着酒碗冲程少商道谢。 程少商连忙端起碗回敬,“凌将军说笑了,少商只是稍微提了两句,找到宣太公遗物都是凌将军自己想的,少商不敢居功!” “少商君自谦了,在下虽年少便在长秋宫常住,可若不是少商君提醒,在下也是想不起来去为皇后找宣太公旧物的,多谢少商君了!”凌不疑一脸诚恳地看向程少商。 看着凌不疑的表情,程少商都有些怀疑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她记得凌不疑只是说他有一个亲近的长辈要过寿了,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寿礼,她也就是说了一句要是找长辈年少,怎么这功劳就归到自己身上了? 程少商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看着程少商的笑容,凌不疑的脸上也不由得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着凌不疑和程少商说笑,裕昌郡主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手,这程少商一年前就说凌不疑对她求而不得,这事情当时她只是觉得程少商为了面子在扯谎,可是现在看来,凌不疑确实对她与旁人不同。 而会场上,同样攥紧拳头的还有另一个人,一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贤良淑德的人--骆济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小官家的女娘,程少商不仅得到了皓安郡王的青睐,在皇后寿宴这种重要的时候都单独将她点出来,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凌将军都对她另眼相待,凭什么! 宴会很快结束了,文去病和五公主都在这次宴会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偏偏就有人想要找不痛快。 阿麦带着小脸喝得红扑扑的程少商向着宫外走去,程少商作为一个小女娘,官职又不高,在这遍地都是贵人的皇宫中万一走错了路,惹到了谁就不好了,所以文去病特意派了最为稳重的阿麦将程少商送出宫。 可是有时候,你越是不想要发生的事情越是会发生,你去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你。 裕昌郡主黑着脸,带着婢女就这样拦住了阿麦和程少商出宫的脚步。 “我当这是谁呢!不就是之前在我府上缺少管教的程少商程娘子吗?怎么靠着一手奇技淫巧讨了皓安郡王的欢心,就这么目中无人吗?”裕昌郡主一见到程少商就开始忍不住地讥讽。 虽然之前文去病当着众人的面维护过程少商,可是现在她又不在,只有一个小侍女在这里,就算她到时候知道了,难道还会因为自己给程少商难堪就专门过来找自己麻烦吗? “见过裕昌郡主!”阿麦倒是没有宠辱不惊,裕昌郡主是什么人这些年她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倒好,但只要一沾上凌不疑凌将军,就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 阿麦是知道凌不疑对程少商的另眼相看的,想必今日程少商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凌将军搭上话之类惹了裕昌郡主不快吧! 可是这件事也不是阿麦一个小小侍女能够解决的,毕竟文去病和五公主都明里暗里说了多少次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男人,果然是不幸的开始!】阿麦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但是面上依旧堆满了温和的笑容。 见阿麦领着程少商给自己行礼,裕昌郡主没有丝毫觉得满意,一看到程少商那张脸她就觉得心头怒火中烧。凌不疑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今日竟然对着程少商笑了! 【划花这张脸!】一个恶魔般的念头出现在了裕昌郡主脑海里,并随着裕昌郡主看着程少商的脸越来越深。 阿麦看着裕昌郡主有些狰狞的脸,心中暗叫不好,但是依旧堆笑,“郡主,奴婢送了程长史出宫后,还要回去复命,就不打扰郡主在宫中游玩的雅兴了!郡主请见谅!” 阿麦此话有两层含义,一程少商是文去病的人,二程少商不是可以随意辱骂的婢女,而是文去病有官位的长史。 裕昌郡主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阿麦话中的意思的,可是看着程少商的脸,她就不由的想起来宴会上凌不疑对她那温柔的样子,那是她几乎从未见过的样子,所以就算阿麦这样说来,裕昌郡主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就在阿麦带着程少商准备绕过裕昌郡主的时候,裕昌郡主突然出手了,快的就连程少商自己的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裕昌郡主的指甲终究是没有划到程少商的脸上,就在裕昌郡主的指甲即将要划到程少商的一瞬间,裕昌郡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般,“哎呦”一声卸了力道。 裕昌郡主抱着自己被打痛的手腕,转头看向东西打来的方向,就见文去病和凌不疑两人都阴沉着脸朝自己走来。 文去病走到程少商面前,将程少商挡在了自己身后,有些不悦的开口,“裕昌郡主,你是想要做什么?是本王那里得罪你了,还是我母后那里得罪你了?” 裕昌郡主有些哑然,扯了扯嘴角,“郡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郡王怎么会得罪我呢?” 文去病冷笑一声,“既然不是本王得罪了裕昌郡主,那就是母后得罪你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在今天这个日子公然对本王的长史出手!” “郡王说笑了!”裕昌郡主也冷下了脸,文去病这话说的有些太严重了,就算宣后再不受文帝宠爱,她也是中宫之主。“本郡主只是想和程娘子说说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既然是这样的话,郡主不如就和本王说说吧!毕竟程少商她今日吃了酒,走路都要走不稳了,郡主和这样一个酒鬼说话,想必也是说不上什么的!”文去病也没有抓着裕昌郡主刚才明显不对的动作说事,毕竟今天是宣后的寿辰,她不想在今天出任何会让宣后为难的事情。 见文去病不再抓着不放,裕昌郡主也松了口气,刚才她也是鬼迷心窍了,不知道怎么竟然想在皇宫动手,毕竟要动手也不用她自己动手呀! “既然郡王这样说,本郡主也不好多说什么,大父大母还在等着本郡主,本郡主就先走一步了!”说完裕昌郡主冲着凌不疑甜甜一笑,和文去病互相见礼后,就带着自己身后的侍女朝宫外走去。 见裕昌郡主离开,文去病这才有空看向了程少商,“你没事吧!” 此时程少商的酒已经醒了,脸上的红晕褪的一干二净,她知道裕昌郡主不喜欢自己,但从没想过裕昌郡主竟然会想着对她动手!幸好文去病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的脸可能真的保不住了! 程少商摇了摇头,冲文去病行了一礼,“没事的,殿下来的很及时,臣女并未受什么伤!” “那就好!那就好!”文去病庆幸的点了点头,旋即又转头瞪了凌不疑一眼,都是这个家伙惹的烂桃花!但是今天要是没有凌不疑,这程少商的脸保住还是保不住还真说不准!“既然你没事了,正好子晟兄长也要回府,那就让子晟兄长顺路送你回去吧!免得一会儿裕昌郡主又找你麻烦!” 程少商看了凌不疑一眼,又转头看向文去病,“殿下,这不好吧,凌将军日理万机,事务繁忙,送臣女怕是多有不便,还是不必了!” 第201章 寿宴(5) “无妨!顺路!”文去病还没有说什么,凌不疑就率先开口了。 程少商脑子瞬间糊涂了,她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凌不疑搬家了,【曲陵侯府和凌府顺路吗?】 可是还没等程少商想明白,文去病就满含深意地看了眼凌不疑,“那就有劳子晟兄长了,还请子晟兄长务必亲自将程少商送到曲陵侯府!” “那是自然!”凌不疑说完,就转身朝着宫外走去,走了两步发现程少商没有跟上来,就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程少商。 程少商见凌不疑停下来等自己,这才连忙向文去病行礼告辞,跟在了凌不疑身后。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这个矛盾的心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呢! 凌不疑和程少商沉默地走了一阵,凌不疑突然开口,“今日是在下连累程娘子了!” “啊?”凌不疑这没头没尾的话让程少商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程少商有些迷糊的样子,凌不疑扯了扯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你之前做的弩箭很好用!” “啊!”程少商又啊了一声,这次是因为她有些惊讶了,毕竟她做弩箭的事情可是连家中的兄长都瞒着的,凌不疑是怎么知道的? 程少商惊讶的表情瞬间取悦了凌不疑,他温柔地低下了头,压低的声音,“这第一批弓弩就是配发给了我麾下的黑甲卫,本将军自然就知道得多了一些,你放心此事陛下藏得很好,要不是我之前见过你的手稿,我也是不会想到的!” 听见凌不疑这样解释,程少商瞬间放下了心,毕竟武器这东西不比其他,自从文去病给她分析过后,她就不太想沾染了! “那就多谢凌将军了!”程少商诚恳地说道。 凌不疑收敛了笑意,“程娘子不必谢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我认识这般久了,你还叫我凌将军未免太过生分了,不如你是子安得力之人,不如你也随子安一样叫我表字!” “这有些不好吧!”程少商觉得凌不疑今日似乎有些太过热情了,先是在宴会上找自己道谢,又是帮着自己打了裕昌郡主,紧接着就要送自己回家,现在还要让自己叫他“子晟”,他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 程少商联系到凌不疑刚才说起的弓弩瞬间明白了凌不疑的意图,凌不疑想要挖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程少商瞬间正色了起来,她脸色变得郑重,“凌将军,你要知道,我不是会背叛郡王的!” 这回变成凌不疑疑惑了,程少商到底想什么呢?可是看着程少商的样子,凌不疑想起文去病之前说的话,又想起自己到现在还在找机会处理的事情,觉得程少商这样也挺好!若是自己后面死了,也不会影响程少商的正常生活。 见自己说完凌不疑就沉默的样子,程少商觉得自己想对了,毕竟自己也就这点价值值得凌不疑这样一个全都城最受欢迎的儿郎惦记的了!可是就像她说的,自己是不会背叛郡王的,所以现在面对凌不疑,程少商变得坦然了许多。 宣后寿辰过后没几日,文去病走进了三皇子的府邸。 看着自己面前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的文去病,三皇子有些奇怪,毕竟自己这个皇妹平日里似乎比自己还要忙,上一次两人单独交谈还是说度田令的事情,可就是那样重要的事情,文去病也是在宫中堵自己,没有单独来自己府上,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情,竟然让文去病来了自己府上呢? 看着文去病喝完一杯茶水,还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三皇子有些忍不住了,“子安,今日你不是专程来我府上喝茶的吧!毕竟我府上的煮茶的手艺可没有你府上的好!” 文去病放下了杯子,勉强地笑了笑,“三兄说笑了,但我确实不是来喝茶的!不知三兄这里有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 这个说话的地方当然不是说这里,而是说一个安全的,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见文去病不愿意直接说,三皇子也不勉强,站起身来,“子安跟我来吧!” 文去病跟着三皇子走出了屋子,走到了一个挂着布的水榭里。 三皇子转身看向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文去病,有些好奇,“子安,你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虽然文去病已经将这件事情想了很久了,可是当她真的要开始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嘴像是被涂满了胶水,想要张开十分艰难。 文去病不说话,三皇子也不打扰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一时间水榭中只有文去病和三皇子的呼吸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幸好文去病并没有让三皇子等太久,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三兄你想要当太子吗?” 什么?三皇子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文去病是太子的同胞妹妹,现在跑过来问自己想不想当太子,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子安,你想说什么?”三皇子很想说自己不想,但是他不愿意欺骗这个和自己理念十分相合的妹妹。 听见三皇子的话,文去病知道自己猜对了,毕竟她的长兄是一个非常好的兄长,但是无论从才能还是人品都算一个合格的太子,对就是合格不用说优秀,就连合格长兄都做不到,再加上他现在那个拖后腿的太子妃,更是让他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 文去病确定三皇子的志向后,不再犹豫,“三兄,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当太子吗?” 三皇子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向了文去病的眼睛,从文去病的眼中他看出了文去病的哀痛,更看出了文去病坚决。 “你今日为何要这样问?”三皇子依旧没有直接回答文去病的话,反而是问了文去病一个问题。 文去病收起了眼中的哀痛,眼神变得坚毅,“三兄,长兄当太子不是一两日了,以前我还小,有些事情都不知道,所以也无法评判。但现在的你我都知道,若长兄登基为帝,不是我文氏皇族之福,更不是天下百姓之福!他坐不稳那个九五之尊之位!” 说着文去病眼神变得犀利,“三兄,其他人不说,就单说小越侯一系的武将,有哪一个会对长兄服气的!” 听到文去病说小越侯,三皇子立马不自然了许多,脸色也变得难看,“子安,这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三兄,这话我也不想说第二次,但是你知道的,我说的是事实!所以“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说的不止王淳,还有现在的长兄!”文去病有些嘲讽地笑了笑。 “所以你今日来是想要···”三皇子有些猜到了文去病的想法,但是他依旧有些不想要相信。 文去病突然郑重地向三皇子行了一礼,“三兄今日我来,一是想要告诉你我支持你成为新的太子,二来则是希望若有一日三兄上位能够放长兄一命!” “太子也是我的长兄!”三皇子没有明着应承文去病,只是说了这样一句。 但这一句已经说明了三皇子的态度,他不会要了储君的命。 “多谢三兄,我明年将会去各处田庄巡视,若是事情顺利,我会请求父皇让长兄同去,也会请求父皇让长兄退位,待兄长离开都城,我会绊住长兄的脚步!此一生若无特别的情况,长兄都不会再回都城了!”文去病语气平淡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这是文去病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太子之位关乎社稷,若无大错,不可轻易废黜。 三皇子想要成为新的储君,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现任太子犯下大错,皇帝不得不废,二是现任太子死亡,皇帝必须册立新的太子。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文去病不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她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是太子没有什么大错,但是已经不再适合当储君了。 三皇子听了文去病的话,深深地看了文去病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既然子安这样说,那我就看着子安如何处置了!” “谢三兄成全!”文去病又躬身行了一礼,三皇子是一个不愿意使用什么阴谋诡计的人,他若是想要储君之位必定也会堂堂正正地去争取。 但实际上三皇子也根本不需要用什么阴谋诡计,毕竟现在的太子浑身上下都是破绽,要不是他现在占着嫡长的大义,有着一群遵从礼法的文臣支持,他说不定早就下台了。 可是越是这样,文去病就越是觉得太子危险,因为这些由于名分被压下去的事情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多,直到名分再也压不住的那一天,太子就会成为所有人口诛笔伐不可饶恕之人! 这边文去病想要太子好好地活着,另一边东宫的人却在不停地拖着太子的后腿。 皇后的寿宴已经过去几日了,一些为皇后庆贺的世家代表也陆陆续续开始离开都城。 作为以前受过宣后不少照拂的曲泠君也和她的夫君梁尚一起来长秋宫辞行。作为了解当年孙氏所作所为的宣后,对曲泠君是及心疼又愧疚,拉着曲泠君好一阵嘘寒问暖,又赏赐了许多钗环首饰,并着一些其他的东西,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曲泠君自然是知道宣后为何这般作态,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自身不顺便牵连他人之人,所以在和宣后聊了两句就匆匆地离开了。 “泠君阿姊!”就在梁尚和曲泠君走在出宫的路上时,五皇子妃远远地看见了他们,连忙招手。 曲泠君听着五皇子妃的呼唤,转头看去,见五皇子妃和孙氏都在连忙和梁尚一起快走两步到了二人面前。 “臣妇见过储妃,五皇子妃!”曲泠君恭敬地向二人行礼。 “泠君阿姊,我听闻你刚回都城就来与母后辞行,为何不多留几日?”五皇子妃一脸的不解,年幼时她也是和曲泠君相处过一段日子的,之前还想着过几日家中设宴邀请曲泠君一起玩耍呢! 曲泠君莞尔一笑,“妾与郎婿原本一直留在原籍,近日婿伯梁州牧大人来都城述职,又恰逢皇后寿诞便叫我们一同前来。如今寿诞已过,我们也该辞行归去了!” 看着曲泠君那张虽然长了些年纪但是依旧俏丽的脸,又想起寿诞那日太子看着曲泠君的眼神,孙氏牙根恨得痒痒的。但她面上不显,暗暗地看了眼梁尚,装作一副惋惜的样子,先是叹了一声,“这般匆忙!” 接着孙氏又扬起笑脸,“听闻妹妹有一双冰雪聪慧的孩儿,今日怎么不带来宫中,殿下可是总念叨着你的孩儿,想要见上一见呢!” 孙氏刚开始说话时,曲泠君还以为孙氏只是单纯找话聊,所以脸上也是挂着笑的,可是随着她的话,曲泠君便变了脸色,就连她身侧的梁尚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曲泠君此时十分想堵住孙氏的嘴,但是她也只能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孩儿贪玩哭闹,恐扰贵人,不便带入宫中!” 听见曲泠君带着退让意味的话,孙氏心中的从前几天便藏着的郁气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二,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放过曲泠君,所以她笑容更盛,“我可真羡慕妹妹,你能生!” 接着孙氏装作一脸落寞,“偏偏我的身子不争气,你说当初若是你嫁给储君,如今皇嗣倒也无忧了!”说完孙氏便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 梁尚脸色阴沉地和曲泠君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五皇子妃此时也明白过来了,孙氏和曲泠君说话是不安好心,她也暗暗地怪自己,干吗要招呼曲泠君过来呀!结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眼睛转了转,笑着朝曲泠君开口,“泠君阿姊,这些年都城也有了许多变化,过些日子五公主就要和越氏订婚了,泠君阿姊不如留下来也凑个热闹!” 第202章 废储(1) “五公主都要订婚了!”曲泠君立马顺梯子下,有些感慨,“想当年我入宫与你们一同玩耍的时候,五公主才五岁!” 见曲泠君顺着自己递的梯子下来了,五皇子妃也不由得感慨,“是呀,那时我也才几岁而已,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看着曲泠君和五皇子妃有说有笑,梁尚自觉无趣,冲着曲泠君说道:“要不你同贵人们先说话,我就先行一步!” 说完梁尚就准备离开,可是孙氏却叫住了他,她的气还没顺呢,怎么会这样简单就将这件事给揭过去呢! “梁大人,别急着走!”孙氏笑着看向梁尚,“既已到了都城,为何之前不去东宫坐坐!” 梁尚本就不高兴,听到孙氏的话脸色更黑了。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也重新变得尴尬起来。 “臣妇随郎婿即将辞别,就不叨扰东宫了!”曲泠君脸色也变了变,随意找了个借口拒绝。 听见曲泠君这样说,心中的郁气似乎给出了一些,“你与公主,郡主姊妹相称。我曾好生羡慕,如今却成为臣妇,真是物是人非呢!” “这世间物是人非的事多了去了,也非只有这一桩一件,东宫妾室不会去的!还望储妃,莫要再说这些无趣的话!”曲泠君再也忍不了孙氏阴阳怪气的话,脸上不再挂笑。“免得有心人听到了,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 “那也好!”见曲泠君终于变了脸,孙氏这才觉得今天也不枉她在这里遇见曲泠君了。“省得太子殿下牵挂!你们慢慢叙旧,我先回去了!” 孙氏说完就转身离开,但是这些烂摊子却留给了五皇子妃,五皇子妃上前两步拉住了曲泠君的手,“泠君阿姊,储妃走了,正好你我再说说体己话!” 听见五皇子妃的话,曲泠君下意识地用余光看了眼梁尚,梁尚不耐烦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曲泠君也就扯出来一个笑容,“不了,天色已晚,孩儿还在家中等着,妾与大人就先行回家了!” 说完,曲泠君就和梁尚行礼告辞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五皇子妃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可惜了,年幼时我们一起嬉戏玩耍,我还盼着能与泠君阿姊做妯娌,叹泠君阿姊满腹学识,竟嫁了这般郎婿!” 当天晚上文去病就知道了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事情。 “你说什么?孙氏将长兄的手帕在宫门口送给曲泠君!”文去病睁大了眼看向给自己通报消息的小石。 这孙氏是疯了吗?之前她就因为给曲泠君送东西丢了孩子,还被关了禁闭现在居然又故态萌发!这是想干什么!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想想自己的计划,将想要杀人的冲动压下去,“曲泠君没有事吧!” 小石摇了摇头,“不太好,听说梁尚在回去的马车上就对曲泠君动了手。” 文去病一拍桌子,“什么,他竟然还敢动手!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小石,给梁府递我的帖子,就说两日后我要拜访梁家主母!”文去病将拳头攥紧又放开,最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石应诺,然后走出了房门。 小石出去后,文去病这才将手边的茶盏用力地摔在了地上,【这个孙氏,自己是给她脸了是吧!本来想着长兄对她有情义,就让她和长兄一起离开都城算了,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两日后文去病如期前往了梁府,可是文去病原本的目的却再也无法实现了,又或者说达到了最佳的效果。 “你们走什么走呀!谁让你们带走。我的儿!你死得好惨!”文去病还没有靠近梁府就听见梁府里一阵鬼哭狼嚎传了出来。 “小石,怎么了?”这两日文去病都在盘点自己这些年的产业,对都城的大小事也就关注得少了些,所以并不知道梁府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 小石此时已经打探消息回来,她阴沉着脸,“殿下,梁尚死了!梁家的老夫人说是曲泠君杀夫,但廷尉府的袁大人正在调查!” 听见“曲泠君杀夫”文去病瞬间打开了车窗,看向梁府大门的方向。 就见梁府现在大门敞开,梁州牧正站在大门口挡住了袁善见的去路。 见此情景,文去病想也没想就对站在车边的小石吩咐,“去通报说我来了!” 小石也不劝阻,直接就走向梁府大门。 听见通传,梁州牧和袁善见俱是一愣,这时候梁州牧此时才想起来前两日府上确实收到了皓安郡王的帖子,但是这两天由于梁尚之死尚未查明原因,他们都没有注意给文去病回帖。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文去病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前,梁州牧和袁善见都连忙向文去病行礼,“微臣见过皓安郡王!” 文去病微微一笑,“梁大人,袁大人,两位大人好呀,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大家都来了梁府!” “殿下说笑了”,梁州牧冷着脸,他家里死了人,这皓安郡王还问是什么好日子吗,到底是什么意思。“微臣家中出了命案,不便接待郡王,还请郡王见谅!” 文去病听见梁州牧这样说,转头看向了袁善见,“原来是出了命案所以袁大人才带着廷尉府的人来的,本王还以为袁大人是来走亲戚的,礼数不足才被自己舅父拦在了府里。” “殿下,此事与殿下无关,是我梁家的家事,还请郡王莫要插手!”袁善见没有说话,梁州牧就先开了口。 文去病瞬间就不高兴了,她冷着脸转向梁州牧,“梁州牧是什么意思?廷尉府来也是为了家事吗?” “回殿下,不是,此案蹊跷,臣来此是为了带梁尚尸身前往廷尉府进一步调查!交廷尉府令行查验!”袁善见恭敬地回答。 “梁大人,你听见了,廷尉府说此事不是你们的家事呀!”文去病看向梁州牧冷冷地说道。 “今日谁都不能带走我儿!”梁老夫人哭喊道。 文去病回头看来眼哭闹不止妇人有些不耐烦。“她太吵了!给我堵住她的嘴!” “郡王!您这样做是否与礼不合呀!”梁州牧这下彻底变了脸,“我梁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您今日这样对我梁家的主母,就不怕臣到圣上那里告您一状吗!” 文去病冷笑一声,“怎么梁州牧,这梁尚难道是你杀的?或者说是你与这位妇人合谋杀的?” “殿下,您这血口喷人!”梁州牧气愤地看向文去病,但还是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 然后他就转头看向袁善见,“善见,你母亲是梁家嫡长女,你还叫我一声舅父,这事关乎你母族的百年声誉,今日不能将他带走!” “此事涉及人命官司,便不再是家事!查明真凶,以正国法,乃是廷尉府责任,还请大舅父不要为难外甥!”袁善见神色郑重地开口拒绝了梁州牧。“让善见带走尸体和嫌犯!” “所以梁州牧是不想要按国法行事,想要包庇凶手?百年世家,就是这样的百年吗?”文去病看了眼被围住的曲泠君。 梁母挣扎着骂道,“带什么带!这毒妇,我若不亲手将她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粟,你们现在连堵人的嘴都做不好了吗?”文去病没好气地看了眼梁母的方向。 阿粟刚才还在顾忌着梁家,并未动真格,这下听到文去病真的生气了,马上带着文去病的亲卫将梁母压住,并在梁母的嘴里塞了布。 见阿粟按住了梁母,文去病又转头看向了梁州牧,“梁州牧,家事?你们梁家现在不仅不想遵从国法,还想要私自行刑!” “千刀万剐,梁州牧你们梁家好大的排面呀!”文去病看着梁州牧一字一顿地说道。 梁州牧立马躬身行礼,“微臣不敢!只是今日死的是我梁家的家主,事关我梁家声誉!还请殿下谅解!” 看着梁州对自己躬身行礼的样子,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袁善见,“袁大人,我记得梁州牧大人说你母亲是梁家的嫡长女是吧!若我没记错,这被压着的是你母亲的继母。既然梁州牧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本王给梁州牧个面子,把你母亲找来吧!毕竟按规矩这梁家现在地位最高的就是你母亲了!” 然后文去病转头看向梁州牧。“梁州牧,这样本王算是给你面子了吗?” 说着文去病也不看众人的脸色,直直地走向了梁尚的尸体处,扬了扬下巴,示意人将盖在梁尚身上的布掀开。 看着文去病让人掀开白布,梁母瞬间又不安分了,挣扎地就想要站起来,可是阿粟又不是一般的女娘,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年龄不小,整日养尊处优的妇人给挣脱了呢?所以即便梁母挣扎地用力,依旧没有打扰到文去病一丝一毫。 “这家伙怎么死的?”文去病随口问道。 文去病问话,这些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虽然梁家的家丁不敢说什么,但是袁善见是带着廷尉府的人来的,“回殿下,是被人用刀捅在了心口上,一刀致命!” 文去病听到是被人一刀致命,文去病不由得啧啧两声,然后回头看了眼梁州牧,“梁大人,这死法你有没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呀!这梁老夫人没脑子,你这个这州牧也没有脑子吗?还将曲泠君当作凶手,你怎么不说是三岁奶娃杀了梁尚呢!” “殿下还请慎言!”梁州牧黑着脸冷冷地看向文去病。 文去病耸了耸肩,“本王既然说了要给梁州牧面子,当然会说到做到。只不过,梁州牧,这给你面子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查,但是可不代表你随便找个人顶罪本王就会认可!” 说完文去病就继续向着院子里面走去,梁州牧看着文去病继续向院子里面走,顿时黑了脸,“殿下,既然您都说了给本官一个面子,就还请殿下先离开,等本官料理清楚后再来!” 文去病顿住了脚,回头看向梁州牧,“梁州牧,本王说了给你面子,但是这毕竟是谋杀,若你们这个时候去处理了凶器血衣之类的,导致最后找不到真凶了,本王不是罪过大了吗!所以本王就在这里等一等,等一等这梁家的嫡长女,袁氏的当家主母来了之后再说!” 说完,文去病又朝着院子里面走去,只是没走两步文去病就停住了脚,“泠君阿姊,不如你帮忙带路吧!毕竟这是你家,我不太熟悉!” 曲泠君见文去病这样说,也不再自怨自艾,上前两步引着文去病向待客的正屋走去。 梁州牧深深地看了眼文去病离开的背影,然后又转头看向被压着堵住嘴的梁母深深叹了口气。拱手冲着压着梁母侍卫说道:“现在殿下已经离开,还请诸位将我母亲放开!” 压着梁母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阿粟,阿粟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松开了梁母。然后快步跟上了文去病一行人。 梁母自由之后,忙不迭地将口中的布拿掉,愤恨地看向梁州牧,“你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受辱!看着你弟弟受辱!” “不然母亲想要如何?”梁州牧语气平淡地说道,“那是皓安郡王殿下,是陛下最小最受宠爱的女儿,还是都城中名声最好的郡王,母亲想要儿子如何做?这件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不可能!”梁母愤恨地看着带着文去病离开的曲泠君,“她与太子私通害死我儿,我可怜的儿子竟会死在她们手里!” 梁遐也满脸气愤地看向离开的文去病,“就是,太子仗着位高权重谋臣子妻,皓安郡王在梁家横行霸道,欺辱我母,此事我一定会告到御史台去!” 梁州牧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气愤的梁遐,“你给我住口!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凭什么不追究!我儿就这么白白死了吗?太子与臣子妻害死人命,圣上也不管管吗?”梁母不甘心地说道。 第203章 梁尚之死(2) 之前事情一直没有断,梁州牧也没有好好地想,但是经过刚才文去病的提点,梁州牧也不是个傻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曲泠君干的。 他闭上了眼,不想再看梁母那自欺欺人的嘴脸,“我相信娣妇平日为人,我梁家多少贫寒子弟读书不起,多亏娣妇平日资助,我不相信娣妇与太子有私情!况且就算有私情又能如何!高门大院里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当年庶母上位也要一一查清楚吗?” 这边梁州牧正在想着如何将文去病糊弄走,另一边文去病坐在正堂的高位之上静静地喝着茶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曲泠君。 “阿姊不想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文去病有些无奈地放下了茶盏,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曲泠君就这样站了许久,一句话也不说。 曲泠君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文去病长出了一口气,“我不相信阿姊是个蠢人,几天前我就送了帖子要来拜访,阿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杀梁尚那个蠢货,毕竟要是梁尚那个家伙都能让阿姊动手杀人,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吧!” 可是即便文去病这样说,曲泠君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言不语。 此时小石快步走了进来,在文去病耳边说了两句,文去病这时候再看向曲泠君,心中满是无奈,自己怎么这样倒霉,一天到晚给东宫收拾烂摊子! “阿姊是还想着我家长兄吗?”半晌儿小石带着所有人都出去后,文去病这才悠悠地开口。 曲泠君本来还十分哀伤地低着头,听到文去病的问题瞬间抬起了头,有些震惊地看向了文去病,“郡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文去病看见曲泠君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瞬间心情好了许多,毕竟要是真的和自己想得那样,文去病就觉得自己就真的是个纯纯的怨种了! 不过还好,曲泠君没有让她失望,但是想到曲泠君从自己进来就一直一言不发的样子,文去病还是有些无语的,“那你为什么被人冤枉一言不发!你们曲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要是出了个谋杀亲夫的女娘,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还有你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要是你是凶手你想过他们该怎么办吗?” 听见文去病说起自己的孩子和家族,曲泠君一直没有光芒的眼睛突然落下了泪,她哽咽地说道:“殿下,我,那天确实是我的错,我没有去送饭,害的凶手杀了梁尚!” 文去病听着曲泠君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是我小看了阿姊,你这几年力气涨得挺多呀!” “啊!”曲泠君被文去病说得一愣,还挂着泪的眼睛睁得溜圆。 文去病又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力气涨了,阿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凶手能无声无息地杀了梁尚,就算再加一个你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你在不过多一具尸体罢了!” 曲泠君现在知道文去病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瞬间不再哭泣了。 看着曲泠君不再哭了,文去病长叹一声,“阿姊知道我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吗?我是来给你撑腰的!若梁尚今日不死,我也是不准备放过他的!” “殿下!”曲泠君有些感动,“此事原本就与殿下无关,殿下何必为了我做这些呢!” 文去病站起来走到了曲泠君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阿姊这是什么呢!先不说我幼时阿姊对我的照顾,就说阿姊这些年因为我长兄所受的苦,我也不可能看着阿姊受苦!” “殿下!”曲泠君又感动地喊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什么了。 文去病拉着曲泠君的手走到位置上坐下,“阿姊这些年都远离都城,我都不知道阿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阿姊不如给我说一说,也让我知道一下其他地方的样子!” 就在文去病和曲泠君说话的时候,皇宫中也在为了曲泠君的事情闹开了! 孙氏一脸吃惊又哀伤地看向太子,“原来是去见她!”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低哑,“既然殿下心中难忘曲泠君,干脆命她与梁尚绝婚,把她迎入东宫便是了!何必要偷偷摸摸地幽会!” “我们是相见,并非幽会!”太子语气严肃,没有给孙氏一个眼神。 孙氏语气中满是不信,“ 不是幽会是什么!妾与殿下成婚十余年,殿下为何就是忘不了她,妾早就规劝过殿下不要与曲泠君联络,可殿下从不肯听!” 孙氏满脸痛心看着太子,“现在倒好!私会臣妻!此事传扬出去东宫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妾就知道那曲泠君匆匆忙忙赶回都城给母后贺寿,无非就是想借着寿宴勾引殿下!可是在殿下心中她就那般好吗?好到只见了一面就做出此等丑事,如今还牵扯进命案!真是百口莫辩!” “东宫早就是笑话了!”太子有些自嘲地说道,“吾就是太过纵容你,你这才愈发的无理取闹!以前子安说你,孤还不停地为你求情,可是你看看你,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吾问你,吾的手帕为何会在她的手上!” 太子有些失魂落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吾已经审过帮你送东西的小黄门了,也就是你关禁闭之后的那两年消停了一点。你在吾与母后面前装作贤良淑德,可是在背后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几年前你关禁闭是吾求来的!可是吾想着你,你又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孙氏气极反笑,“我在将我承受的一切都还给她!” “她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不择手段地对她!吾对你还不够好吗?”太子怒吼道。 孙氏看着生气的太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接着就收敛了笑容,“这十余年,妾与殿下同床异梦。殿下对着我想着她,妾的心中难道就不恨不怨不痛吗?” 太子有些无语,“吾何时曾想过她了!吾早就和你说过,乾元已尽!你为何就是不信呢!自从你我二人成婚,吾就发誓与你携手共度余生,可你从来都不改变自身,你今时今日,莫说孤不待见你,你看看这阖宫上下有谁瞧得起你吗?” 听着太子的话,太子妃抬起头,眼中含泪,笑出声,“妾就知道,殿下瞧不起我,不如立刻休了妾,娶那曲泠君便是!” 说到最后太子妃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够了!就是因为你!曲泠君蒙受冤屈十余年,今日吾就要为她洗脱冤屈!你若是愿意的话,就与吾一同面圣为曲泠君求情,你若是不愿意,你就给我滚!” 太子妃眼泪不停地流下,态度渐渐有些无所谓了,“曲泠君是妾憎恨了十余年之人,她就像是我与殿下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又不能视而不见,我恨不能她离开被廷尉府抓去,死在牢狱中!妾,绝不会为她求情!” 说完孙氏便向坐在正位上的皇后行了一礼,然后转头就离开了长秋宫。 文去病和曲泠君说了一会话,见天色不早,就起身向曲泠君辞行,“阿姊,今日之事我虽拦下了。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郡王,梁尚之死必须有一个结果,袁善见此人虽然傲气,但还是有原则的。但我怕这梁家是不会轻易交出真凶的,所以我需要进宫向父皇求旨,让我名正言顺地来调查此事。阿姊,你放心,有我在我定不会让你背上杀夫的骂名!” “殿下,我信你!您放心,我不会再任由他们给我泼脏水了!”曲泠君认真且严肃地说道。 文去病点了点头,带着人朝梁府大门走去,就在文去病即将离开的时候,梁母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曲泠君拖住,“小贱人,你不准走,你害死我儿,你还想跑!” 梁母身后是急匆匆赶来的梁州牧和梁遐。 文去病看了梁州牧一眼,挥手示意阿粟将人拉开,“梁州牧,你这是已经找出证据证明曲泠君就是杀人凶手了吗?” 梁州牧躬身向文去病行礼,“回殿下,尚未!” 文去病立马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你这母亲是在做什么?想要杀人灭口吗?” “殿下,我阿母只是担心殿下将曲泠君带走,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现在曲泠君还是有嫌疑的!”梁州牧随口解释。 文去病冷笑一声,“梁州牧大可放心,本王是郡王,自然是比某些口口声声说谋杀案是家事的人更知道律法,曲泠君只是按礼数送本王出门,并不是想要被本王带出梁府逃走!” “殿下说笑了,下官并不怀疑殿下的人品!”梁州牧立马解释。 文去病却没有顺梯子下,“你不怀疑本王的人品,本王现在却担心你们梁家的底线了,所以···” 文去病转头看向阿粟,“阿粟,将本王的亲卫留下来些,帮助梁州牧保护案发现场!免得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迫害良善!” 说着文去病还有些不屑的看了眼被两个侍卫压着的梁母,“梁州牧应该没有意见吧!毕竟有些人梁州牧似乎也没有办法约束好呀!” “臣没有意见,殿下请自便吧!”梁州牧黑着脸说道。 梁州牧此刻恨不得将梁母打死,本来文去病要走了,只要文去病离开,他在家里随便找个仆定罪,此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就梁母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非要在文去病一行人面前闹! 梁尚的伤他也是看过的,说是家中干粗活的婆子弄得他还相信几分,曲泠君那个小身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说她能够一刀杀了梁尚,这种瞎话也只有梁母自己相信了! 文去病从梁家出来,一刻没有停留的就前往了皇宫。 曲泠君会嫁给梁尚这样不堪的人,不得不说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和太子有情。虽然这事不能说曲泠君没有错,但是更多的问题还是在太子,再加上曲泠君之前因为孙氏遭了那么多年的罪,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文去病都要帮曲泠君。 可是文去病到了皇宫之后,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根本不止只有曲泠君,还有太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文去病的脸烛火下晦暗不明,她确实想要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但是她想的是让他平稳的落地,而不是由于失德被迫退位! 太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文去病,其他人不理解自己也就算了,可这个之前还为曲泠君请求废除太子妃的妹妹怎么会不理解自己,“子安,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曲泠君是无辜的,吾难道不该为她作证吗?” “你作证!”文去病睁大眼睛瞪着他,“你作证曲泠君和你私通吗?” “子安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事实!”太子愤怒的看向了文去病。 文去病怒极反笑,“我知道这不是事实吗?我不知道!几年前我就说过要废除孙氏,是你,我的好兄长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非要保住她!你去见曲泠君做什么?去问问被你辜负的女娘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好吗?是想看看她当初那样决绝的离开嫁人有没有后悔吗?还是想要假惺惺的表示一下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文去病怒吼的逐渐走近太子,想要知道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文帝也听着文去病问题脸也是越来越黑,他也想知道,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吾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子安你怎么用这样恶毒的想法揣测吾!”太子有些难堪。 文去病不由的笑出了声,“我用恶毒的想法揣测你?你去给曲泠君做证后你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吾当然知道!”太子坚定的说道,然后他转身面向文帝跪下叩首,“父皇,还请您还曲泠君一个清白!” 听见太子的话,文帝一脚踹在了太子身上,“混账!私会臣妻,你居然还敢让朕过问廷尉府审案,替曲泠君申冤,还曲泠君一个清白!你怎么不找条河跳下去死了算了呢!” 第204章 梁尚之死(3) “儿臣也想,只是怕儿臣死了,曲泠君依旧蒙冤,岂不是救人不成,所以来请父皇秉公处置!”太子以头触地态度诚恳。 文帝被太子气的一梗一梗的,“你还将此事自做主张告诉廷尉府,你怎么不告到御史台,怎么不告到天上去!你信不信,明日一早朕就可以废储了!” 听见文帝说出“废储”二字,在场的人里只有宣后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而作为人物中心的太子却一瞬间放松了下来,“父皇,儿臣只是不愿再让曲泠君蒙受冤屈!私会臣妻儿臣认了,便是因此废储,儿臣也无怨尤!儿臣曾经是深爱过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早就放下了!儿臣只是不愿,不愿看她再受冤屈!儿臣与曲泠君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逾矩之事,儿臣只是心里,心里对她有愧!” “可是你们孤男寡女!私会···”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可是话才说了两句,文去病就笑了起来,笑声之大让文帝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准备说什么。 文帝有些不满的看向文去病,“子安,你又笑什么?” 文去病没有回答文帝,只是看向了太子,“你对她心里有愧!你竟然说你对她心里有愧!长兄之前我只是觉得你的毛病是重情而忘国,可是现在我发现了你最大的毛病是自私,是蠢!今日我去梁家,还奇怪为何梁家的那个老妇一口咬定是曲泠君杀夫,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你!是你导致的!曲泠君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更倒霉的事情就是和你有情!” “父皇,长兄之德行确实不堪为一国之储君,但是父皇请不要以曲泠君之事做废储的理由!曲泠君和长兄有情已经受到惩罚了,还请父皇高抬贵手不要让她因为年少无知所犯的错遗臭万年!”文去病跪在地上深深地叩首,眼泪不由的一点点的滴落在地上,曲泠君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遇见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人。 听着文去病的请求,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他不由的笑了起,“呵呵,子安,你这话说的,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了,曲泠君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样说太子!” 文去病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父皇此时不是曲泠君给我多少好处的问题,长兄本就对不起她!一开始在自己明知道有婚约的情况下与她纠缠,互定终生后又不敢反抗,若不是为了长兄,曲泠君那样好的女娘何至于要离开都城远嫁,以至于遇见了梁尚那样品行不堪的郎婿!再然后,长兄管不好孙氏,他不了解孙氏的品行,却又让孙氏掌管东宫内务,不好好的教导孙氏,却又用孙氏的亲眷。甚至在孙氏恶行暴露后还一味地袒护孙氏!甚至到现在了,他还是想着自己舍生取义,可是从未想过这些是不是曲泠君想要的!是长兄说明自己和曲泠君在梁尚死的时候相会,能够洗脱曲泠君杀夫的嫌疑,但是曲泠君人活着可是名誉却全没有了,可是长兄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救人于水火的英雄!父皇,您说儿臣该不该笑,该不该为曲泠君鸣不平!” 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太子,“子安说的,你听清楚了吗?问题都没想明白就急匆匆的将事情说到廷尉府,你以为你就是不负道义了!” “父皇,儿臣只想不于愧心罢了!至于别人怎么说,儿臣实在是没有想到!”太子被文去病一阵吐槽,也没有了之前觉得自己正义的不行的冲劲了。 文去病看着太子这个样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冲着文帝又叩首,“父皇,长兄到底有没有错,现在都不着急,目前最重要的是将曲泠君杀夫这件事解决,只要此事一天不解决,无论咱们怎么解释,皇兄私会臣妻的事情都不会消弭,而且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盛,但是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明确的证据,将此事解决,在有些大事发生,这件事情也就会过去了!” 文帝不是不知道文去病这样的解决办法是最好的,可是看着太子的样子,他实在是平静不了! “子晟,去,务必查明真相,给东宫乃至天下一个交代!”文帝无奈的说道。 “父皇,请儿臣也去吧!”文去病听见文帝将此事交给凌不疑,自己也马上请求。 文帝看了眼文去病,随手摆了摆,“你想去就去吧!” 文去病马上叩首行礼,“谢父皇!” 走出崇德殿,文去病快走两步赶上了凌不疑的脚步,“子晟兄长,你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凌不疑不经意的看了文去病一眼,“差不多了!” 文去病一问这个问题,凌不疑就知道文去病是想要做什么了,毕竟刚才她已经在大殿上说过来,要一个大事来转移注意力。 “那兄长能够帮助我吗?”文去病又问道。 凌不疑似乎是无意的说了一句,“是帮你还是帮太子?” “长兄不值得我这样做,只不过长兄虽然不适合当储君,但我文氏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废储!”文去病说的铿锵有力,又毫不留情。 凌不疑轻笑一声,“你这话说给我听,不怕我告诉太子吗?” 文去病斜眼看了一下凌不疑,又继续向前走,“君子无不不可对人言,就算是在长兄面前,我也敢这样说。我觉得我大概知道这凶手是怎么杀了梁尚了,明天会将少商一起带去!” 这并不是文去病想要将程少商当做诱饵,而是确实需要程少商来。密室杀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死者自杀,还有一种就是伪造密室。这一次不可能是梁尚自杀,那只能说这密室是伪造的,而梁尚死的地方到处都是梁家的小厮,这样说的话,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地方有密室! 虽然文去病可以命人拆屋子找密室,但是那可是密室呀!程少商一定会喜欢的!毕竟有密室的房子文去病自己都没见过几个! 文去病说出“少商”两个字之后,凌不疑明显一顿,从上次他送程少商回家之后,他也很长时间都没见过程少商了。这件事结束之后,他还能不能站在她面前都是个问题。 就在凌不疑怔住的时候,文去病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不再和凌不疑说话,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现在自己需要好好回去休息,明天自己可要好好看戏! 第二日文去病带着程少商一早就来到了梁家,虽然知道梁家死了人,但是程少商还是难掩自己的兴奋,毕竟这可是密室呀!她没见过密室呢! 文去病和程少商来的虽早,可是比她们来的还早的大有人在。文去病带着程少商下车的时候,凌不疑带的黑甲卫已经将梁家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住了。 凌不疑静静的站在梁家的门口,看见程少商下车眼中不由的一亮。 “子晟兄长!”文去病下车后立马向凌不疑的招呼。 程少商也向凌不疑行礼,“凌将军!” 凌不疑装作故作镇定,“皓安郡王,程长史!咱们进去吧!” 文去病点了点头,也没有客气,一马当先的走进梁家。 梁州牧也已经在梁家等候,文去病走进来之后梁州牧就上前两步引路,可是现在他的脸已经比昨天文去病来的时候更黑了。 “这就是梁尚遇害的时候所呆的屋子!”梁州牧面无表情的推开一间屋子。 程少商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可是兴奋和好奇却在眼中不经意的流露出来,【这可是有密室的屋子呀!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呀!竟然能在这样普通的屋子做出一个密室。】 文去病和凌不疑率先走进了屋子,屋子里为了保护现场并没有打扫,所以在梁尙死亡的地方还有大片的血迹,文去病不由的用袖子捂住了口鼻,这人血的味道真是太难闻了! “别看!”就在文去病觉得这现场没什么好看的时候,就听见凌不疑说了一声,文去病被声音吸引看向了凌不疑,只是一眼,她瞬间就想翻白眼了。 【这里就只有人血!又没有死尸,你这样做以为自己很帅吗?】文去病不由的在心中大喊,只见凌不疑面对着程少商,用身体挡住了程少商看向血迹的视线。 凌不疑不让程少商看,程少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了其他东西。 “这么多雕刻!”看着面前的满墙奇形怪状的面具,程少商不由的发出感叹。 “这些都是我二兄最为珍视的金石,平时碰也不让碰,若非由紧急之事,怎会掀翻书架!”梁遐表情愤恨的开口,“据两位看守书庐的家丁交代,午时姒妇为二兄送饭,之后听见二兄咆哮,要赶走姒妇!傍晚,那几位家丁去送书卷时发现二兄已死。这期间并无他人进出,所以断定姒妇就是杀害二兄的凶手,并且她已经承认了!” 梁遐的话音落下,文去病的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自己问了吗?这梁遐就这样迫不及待的给曲泠君定罪,自己明明之前就说过了这梁尙的死是一刀致命,怎么这梁遐还是一口咬定是曲泠君杀的呢?所以梁尙死了,曲泠君是凶手对梁遐有什么好处吗? 在文去病思考的时候,程少商就已经开始在地上偷偷敲敲打打了,之前程少商还对文去病说这里有密室持有怀疑,但是现在梁遐都说没有人看到人进出,那有密室的可能性可太大了! “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子安,程娘子,不如你们先去梁夫人那里吧!”凌不疑心中对凶手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这个现场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文去病看了一圈,觉得靠自己应该是没有办法短时间找了密室,那还不如去找曲泠君。袁善见那个家伙今天应该把他阿母叫来了吧!听说梁家这个嫡长女未出嫁时也是一个奇女子,自己这些年能打交道的多是年轻女娘,这样已经是夫人的还没怎么交往过,她现在特别想找两个这样的夫人来帮助自己,这样的人能将一个家族的事务处理的清清楚楚,妥妥的是后世五百强的总经理呀! “少商,你在这里找,我把阿粟留在这里帮你,一会儿要是找到密室了,你就派人给我说一声,我也来看看!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把这个屋子拆了,想来梁家一个屋子还是拆的起的!”文去病转头向程少商交代。 还没等程少商应诺,梁遐就立马开口反驳,“郡王这是说什么呢!这书庐怎么会有密室呢!” 梁遐这话说的奇怪呀,程少商还没找呢,这梁遐怎么就说这屋子没有密室呢? 梁遐的话说完,自己也马上发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补救,“这书庐是家中早年建造,若有密室家中人也不会不知道,你可以问我大哥,看他知不知道这里有密室的事情!” 梁州牧此时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可是为了梁家,他不能将此事捅出来,所以他也就只能躬身向文去病行礼,“回殿下,这下官确实不知道这书庐有密室!” 听着梁州牧的回答,文去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梁州牧只说自己不知道,可没说这里没有呀!怪不得梁家这么多人,却只有他能够得到家族全部的支持。 “这有没有,本王说了不算,你梁州牧说了也不算,只有找过了才能算呀!当然你们觉得梁家拆不起一个屋子,本王虽然不富裕,但是这一个屋子,本王还是可以为梁家赞助一个的!”文去病笑眯眯,依旧坚持要找密室。 梁遐的脸都黑了,可是现在他也没办法说不让文去病找密室,此时他说得越多,也就越对他不利。 文去病就当自己没有看见梁遐的黑脸,转身走出了屋子,见文去病离开,梁遐和梁州牧也想跟着离开,但是凌不疑却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第205章 梁尚之死(4) “梁三公子留步”,凌不疑的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起伏。 梁州牧黑着脸回头看向了凌不疑,“凌将军还什么要说与在下!” “此案牵扯梁家所有男丁,所有人,包括梁三公子!都要一同旁听!”凌不疑清冷的话说出口,梁州牧和梁遐的脸更黑了。 可是即便他们黑脸,在黑甲卫的注视下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去凌不疑指定的房间。 就如同曲泠君虽然有了文去病亲卫的保护,依旧不得不忍受梁母的谩骂一般。 “你个毒妇,与太子私会被尚儿得知,你就联合太子杀了我儿!你个不要脸的毒妇!”梁母一脸愤恨的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曲泠君此时一手捂着一个孩子的耳朵,眼中含泪,但神色依旧倔强,“此事与太子无关,我与太子合乎礼数,从不曾做任何对不起夫君之事!” “此事关乎梁家脸面,若你还有一丝礼义廉耻之心,就该为了我梁家自行了断!”梁母丝毫不理会曲泠君的解释,此时的她眼睛通红,恨不得生吞了曲泠君,也就是因为文去病的亲卫在这里,她不能掌控曲泠君,要是可以她非要活生生打死曲泠君不可! 看着被曲泠君抱在怀里的孩子,梁母的心中更是恼怒,要不是梁无忌那个竖子将这两个孩子给曲泠君送了过来,就靠着他们自己也可以逼曲泠君就范! “你这毒妇现在不就是仗着皓安郡王给你撑腰罢了,等这些侍卫走了,我就看你这私会太子,不守妇道的家伙如何在我梁家立足!”梁母恶狠狠盯着曲泠君,似乎想要看到她以后悲惨的人生。 “放心,梁家有你这样目无君长的老夫人,想必也没有多少时候再摆世家的谱了!”文去病在一旁悠悠的开口。 见文去病前来,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行礼,只有梁母还一脸不服气的站在原地,“我梁家乃是百年世家,圣上见了也是要给三分面子的,曲泠君杀我儿子,证据确凿!” 此时她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文去病,想起昨日梁无忌说的话,恍然大悟般开口,“我知道了,你是为了维护太子才来的吧!怪不得不让我杀了这毒妇!可是皇后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没有天理呀!你阻止我打杀曲泠君,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去滚铁钉,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和皇后是如何保护包庇太子,欺辱我们梁家百年世家!我要让天下的人给我评理!” 梁母越说越悲愤,仿佛她就是窦娥,马上六月就要飞雪了一般。 文去病实在是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小石,找个人为梁夫人带路,她说她要去告御状,那咱们也就不用再给梁州牧面子了!别忘了给梁夫人找个马车,本王怕她还没走到登闻鼓前就走不动了!” 文去病的话一出口,文去病身后的人就整整齐齐的站到了路的两边,静静的等着梁母离开,看着文去病这个样子,梁母瞬间愣住了,半晌儿都没回过神来。 “见过皓安郡王!”此时一个柔和的男声从文去病身后传来。 文去病转过头,发现是穿着常服,摇着羽扇的袁善见,“袁大人!” “谁要评理就先来找我评理!如若是官事就交由廷尉府,由善见负责,如若是家事既梁大人不在就由我这个梁家嫡女来定夺吧!”袁夫人人一身素衣,看着怒意不减的梁母不容置疑的说道,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文去病,行礼,“皓安郡王!” 文去病笑着看向袁夫人,“都城中都说袁善见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今日我见夫人才知道这袁大人这气度从何而来,袁夫人好!” “殿下谬赞了,近年来我虽闭府不出,但殿下的事迹也是略有耳闻的,殿下这般的女娘倒是少见!”袁夫人语气温和的回应着文去病。 “你个出嫁女,凭什么指手画脚!”还没等文去病和袁夫人寒暄完,梁母就又跳了出来。 袁夫人轻蔑的看了眼梁母,“就凭我是梁家嫡女的时候,你不过是我阿父身边的一个填房婢女!” “来人!将老夫人请入庭内!既然说的家事,那就叫上家中族老,按家族的规矩审上一审!”袁夫人怼完梁母又毫不客气的吩咐梁家的下人。 看着袁夫人怼梁母,文去病这下算是知道了袁善见那张嘴是跟谁学的了,她转头看向袁夫人,“袁夫人,这梁夫人口口声声说此事与本王的兄长有关,既然夫人要审曲泠君不知道能不能让本王也跟着听上一听?” “事无不可对人言,殿下想来便来吧!”袁夫人向文去病行礼然后转身走向了梁家的议事厅。 文去病和袁善见对视一眼便跟着袁夫人一同进了议事厅,文去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一会儿梁家的族老们也跟着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袁夫人坐在主位上,梁母和曲泠君跪坐在屋子中间,被众人注视。 “把她给我按住!”看着不服不芬的梁母,袁夫人头都没抬的说道。 没有理会众人,袁夫人直接开口,“从今日起,曲泠君主仆二人不再归你管!你若想动她半分,要先问我是否答应!” “我是你庶母,你敢对我无礼!”梁母不敢置信的看向袁夫人。 听到梁母的话,袁夫人直接了当怼了回去,“当初,我就不赞成我阿父扶正你!门第微寒是小事,你这人狭隘浅薄,私心用甚,从不顾全大局,只在乎自己利害!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闹腾,还将太子殿下拉下水。你问问族中的长老,可否再为你撑腰!” 听着袁夫人的话,文去病不由的开始搓起来手指,不愧是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嫡女呀,就这两三句话就将事情的重点点了出来。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儿惨死,这毒妇却能逍遥脱罪?”梁母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不停的怒吼。 袁夫人都要气笑了,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能够随便给人定罪,那自己给给她说明白,“事情尚无定论,不可草率行事!你若打杀曲泠君就是死无对证!如若圣上震怒,哪怕我们梁家是百年世家,圣上不会为难,但族中子弟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为了你儿子一人值吗?” 说着袁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坐在那里一直保持微笑的文去病。 梁母冷笑一声,“仕途关我什么事!” 袁夫人听见梁母的话,不由的深吸一口气,自己就知道是这样!周围的族老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梁母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神情,开始抱怨,“我想遐儿入朝为官,你们个个不肯举荐,我想遐儿当家主,你们非说什么长幼有序,不肯给他机会。你们个个自恃出身高贵,一直看不起我们母子!” “说你狭隘浅薄你还不服,当初你生下梁尚,阿父并未抬举你,直到你生下梁遐,才扶你为正妻。故而最初,梁尚只是庶出,你愿跟别人提及那段出身,便一直不喜长子,宠溺幼儿,所以才将梁尚培养成敏感多疑,不相信女子的个性!才闹出今天这般祸事!”袁夫人不屑的看向梁母。 可是梁母依旧觉得自己委屈,“遐儿孝顺,我这做人阿母的疼点又如何!”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也心疼尚儿呀!如今我拼了这老命,还不是替尚儿讨公道!” “人都死了,你就不要假惺惺的了!你无非是担心,曲泠君和梁尚之子继承家主之位!你偏袒幼儿,想把家主之位传给他,才这么着急给曲泠君定罪!所以我说我阿父不该扶正你!你需,先有梁家,才有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如若没了梁家,他们的性命又值几个钱!”袁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梁母的面具。 被袁夫人拆穿,梁母一瞬间都没有办法反驳,“你,你····”你了半晌儿,梁母才说出一句,“我好歹是你父亲的遗孀!” 可是袁夫人根本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跟你透个底吧!今天结局无论如何,你这个遗孀,都当做到头了!” “你敢!”梁母气急败坏的说道,但是她知道袁夫人说的话多半是会实现的。 文去病玩着手边的杯子,听着梁母的话不由的嗤笑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了她,文去病连忙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袁夫人看了文去病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跪坐在屋子中间的曲泠君,“曲泠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好好的一桩婚事,你弄成今天这般田地,梁尚打你,你口不能说,身子也不能动吗?你早闹出来,何必闹到今天这样!” 曲泠君有些委屈,“起初我要绝婚,梁尚要挟在外宣扬我和太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彼时我年纪小,一时被吓住了。有了孩儿之后,我发现梁尚不过是虚张声势,于是又想绝婚,他却阴毒恐吓我,说就算我能走,孩儿总是要留下的,小小孩儿,能受几日这般折磨,我便又犹豫了!” “因为你的优柔寡断,才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袁夫人有些哀叹,语气都柔和了许多。“那日中午,到书庐送饭的到底是谁!” “是我的婢女幼桐!”曲泠君低着头终于将实情说了出来。 事情到这里其实文去病已经没有了兴趣,虽然对之前见梁尚的是幼桐是文去病没有想到的,但是这其实是谁给梁尚送饭并不重要,毕竟从梁尚的死因上来看,凶手是个武力值不低的男人。要是一个男人穿着女装进入书庐,梁尚肯定会第一时间喊叫的。这样的话,大家也不会在这里审问曲泠君了。 文去病之所以要再听大家再问一问曲泠君,只不过是害怕自己先入为主罢了! 跪着的曲泠君依旧说着,“她披着我的荣氅去的,那日梁尚并未认出是幼桐,便像骂我一般将她撵了出去。后来家丁搬书进来,发现梁尚竟靠在书案上,身上插着一把刀。夫人,郡王,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你放心,有郡王,凌将军和我儿袁慎在,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袁夫人认真地安慰着曲泠君。 见大家都觉得曲泠君是无辜的,梁母眼睛一转,直直地扑向了曲泠君。 但袁夫人一直都在关注着梁母,见她想要扑向曲泠君,立马沉着脸吩咐一旁的侍女,“把她给我摁住!” 可是被人摁住的梁母丝毫没有放弃,冲着曲泠君怒吼,“人都死了,随你如何编都可!我三郎审过门口的守卫,只见你一人进出!难道杀我儿的不是你,是幼桐!你这个不守妇道和太子私通之人!谁会信你!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掌嘴!”文去病随口吩咐了一声,身后一个侍女便走出来冲着梁母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文去病。 文去病笑容不变,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看我做什么,我今天就是凑热闹的,你们随意!” 可是文去病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在梁母面前的侍女又一巴掌拍在了梁母脸上。 就在侍女准备打下第三掌的时候,袁夫人突然开口了,“殿下,她虽然不修口德,但现在毕竟还是梁家的夫人,请殿下看在梁家的面子上就先饶她这一次吧!”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文去病当着梁家族老的面让人打了梁母的脸,本身就是对梁家极大的羞辱,但是今天是梁母非议太子在先,作为太子的嫡亲妹妹文去病打梁母脸,他们也没有立场阻止文去病。 文去病看了眼袁夫人,冲看着自己的侍女挥了挥手,“本王喜欢袁夫人,既然袁夫人开口了,本王也就给袁夫人这个面子!” 第206章 梁尚之死(5) “梁夫人,本王叫你一声夫人,不是你有多厉害或是你儿子有多厉害,而是看在梁氏这个传承了百年的世家的面子上。本王也不怕告诉你,就梁尚那个家伙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就算现在他没死,本王也是准备收拾他的!还有你嘴里的遐儿,你就知道说梁家的人不肯推荐,可是这些年没有人推举走上朝堂的可不少,你为什么不让他参加辩经会,参加悦评会呢?是你这样的老媪也知道,你的遐儿无德无能从这样相对公平的渠道是走不上朝堂的!这些年本王一直看不上梁家,但是没人推举梁遐入仕倒是让本王高看了一眼梁家!” “你!”梁母不由得捂住自己刚刚被打肿了的脸。 文去病没有理会梁母的样子,转头看向袁夫人,“袁夫人,本王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查看书庐了,既然曲泠君说自己没有杀人,这梁夫人又口口声声说除了曲泠君没有人进入书庐,就当这两人都说的是真话,那问题定然是在书庐了!所以袁夫人,各位梁家的族老,若最后我们不能通过正常的办法找到密室,那说不定就要拆屋子了,还请各位见谅!” 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她们二人所说之言都是可以有人佐证的,所以作假的可能也不大,殿下的话不无道理,殿下放心,我梁家一两间屋子还是拆得起的!” 袁夫人的话音刚落,文去病之前留给程少商的一个侍女就小跑着走到文去病的身后,小声地告诉了文去病一个消息。 文去病听完这个消息,不由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转头看向袁夫人,“袁夫人,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巧,本王敢说完要找密室,这密室就被找到了!而且这密室里还找到了凶手的血衣,袁夫人有兴趣吗?若有兴趣不如一起去看看!” 袁夫人的表情没有变,可是跪在地上的梁母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但是很快她脸色又恢复了,强硬地狡辩,“血衣又能证明什么,这衣服谁都能穿,说不定就是曲泠君这个毒妇让人杀了我儿之后藏在密室的!” 可是即便她又找到了理由,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找到血衣其实已经再次证明了曲泠君的清白。 另一边凌不疑站在门口看着门外,梁家成年的男丁都被凌不疑带着黑甲卫赶到了这个房间里,而屋子里面已经沉默了好一阵时间了。 终于梁州牧率先忍不住开口,“凌将军,为何将我们梁家男丁集中于此?虽然凶案发生在我们梁家,但梁家无辜,不该受此屈辱。” “梁家无辜?难道梁尚不姓梁吗?若他为人正直,跟曲泠君做对恩爱夫妻,亲密无间。那有心人的筹谋就未必能成。可听非要做个畜生!之前便传他二人夫妻不睦。此案揭开,更知曲泠君受苦,梁尚下作卑劣。梁家当真脱得了关系!”凌不疑的语气越来越严肃。 梁州牧不可置信地看向凌不疑,“难道梁尚身死是我们梁家的错?凌子晟,你好辩才呀!” 凌不疑听着梁州牧的指控转头看向了他,“梁家的子弟,梁家的夫妇,梁家的宅邸!梁家的凶案!若梁家无错,难不成是我凌子晟的错!” “我不与你争辩,我就问你”,梁州牧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为何将我梁家的男丁集中于此!” 凌不疑看了眼梁州牧,也不介意给他解惑,“此事涉及储君,想瞒也瞒不住,若是梁家交不出凶手,必定祸连全族!” 凌不疑的话说完,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都低头不语的人瞬间都抬头看向了凌不疑,然后又齐齐低下了头。 梁无忌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想要将事情控制在家门之内可能不行了,可是他依旧想要挣扎一下,“为何凌将军会觉得凶手就在我们之中,难道你找不到凶手就让我们全族来抵罪吗?” 凌不疑看着梁州牧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谁说我查不到真凶!” 既然梁州牧想挣扎,凌不疑也不介意让他死个明白,“能有此等力量从背后一刀穿其胸膛,取其性命者必定是个男子。” 凌不疑说着坐在了梁州牧的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梁州牧,他倒想看看这梁州牧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梁尚不善交际,整日窝在家中沉迷于金石。跟他有仇,跟他有利益争夺者,必定不会是外人!只会是梁家人!”凌不疑一声比一声更坚定,更严肃,“此事涉及储君,短短一日之内就闹得都城人人尽知!凶手敢如此高调行事,必定是有人里应外合保他周全!” 看梁州牧听着自己的分析不说话,凌不疑趁势追击,“更何况,梁尚是梁家家主,家主被杀,其夫人被诬陷成凶手,那他的孩儿便无法继承家主之位!谁能取而代之,谁便有可能是凶手!” 凌不疑认真地看着梁州牧的眼睛,“梁无忌,此人可是你呀!” 见凌不疑怀疑自己,梁州牧丝毫不慌,“我梁无忌不过是梁家的养子,梁尚身死,我只不过是暂代家主之位!梁尚与梁遐乃是一母同胞,都是梁太公的血脉,等梁尚入土为安之后,我便将家主之位传给三弟梁遐!” 梁无忌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丝毫不见勉强和不满,凌不疑此时瞬间明白自己怀疑错人了,再联想之前梁尚阻拦文去病等人找密室的行为,凌不疑瞬间明白这杀人者多半就是梁遐。 但是凌不疑还是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他就又问了一句,“那这梁尚和梁遐平日里关系可好呀?” “他···”梁州牧瞬间没有刚才说话时的底气,转头看向了人群。 凌不疑也跟着转头看向梁家人待的地方寻找梁遐,可是就这一眼他瞬间就黑了脸,“梁三公子在哪里?” 梁遐在哪里?之前在哪里文去病不知道,可是现在他正被文去病的亲卫压在地上。 “殿下”,程少商兴奋地指着一面墙,“就是这里,之前我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还以为密室是在脚下,直到后来察觉到这屋子的长度和外面的不一样,对着墙壁一寸寸地找,这才找到了这个密室!殿下您看看这做工,这轴承,简直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样的手艺呀!”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指向的地方,愣是半天没看见那里有接缝,但是想到程少商应该不会骗自己,毕竟这梁遐都抓住了,怎么可能是程少商说假话。为了验证程少商的话,文去病靠近了墙面。 见文去病靠近墙面,程少商连忙开始推动刚才自己找到的密室门,就见那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整体的墙面缓缓地露出一个裂缝,随着程少商和其他人的推动,一个门洞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 “殿下”,程少商眼都不眨地看着密室门的边缘,“你看着门敲击的声音和一旁更加厚实的墙面敲击的声音几乎没有差别,要不是我之前在田地间测量长度测得多了,光靠敲击来确定有没有密室根本不可能!” 文去病看着程少商兴奋地显摆,又看向了这小小的密室,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不知道这个密室梁尚自己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那他这个家主也太失败了!要是知道,那他会不会想到这本来是为了保命的密室,最后成为了杀他的凶手藏匿的地方。】 “子安!程娘子!”文去病和程少商正感叹着这密室建造的奇妙时,凌不疑就匆匆地赶了过来。 文去病转头看向凌不疑,露出一个笑容,“子晟兄长,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你都将梁遐压在外面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凌不疑面上清冷,但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兄长带着这么多梁家男丁离开,我想着是不是会问出一点特别的事情呢!”文去病笑着说道。 梁州牧看着被压着的梁遐脸沉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他快走两步向文去病行礼,“殿下,不知道您的亲卫为何要压着我三弟?” 文去病转头看向梁州牧,“梁州牧,梁无忌,这件事情你还要问本王吗?” 梁州牧压住自己的脾气,又向着文去病弯腰行礼,“还请殿下解惑!” “解惑?”文去病看着弯腰低头的梁州牧,“梁州牧你是聪明人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本王不怕告诉你,我手下的长史在书庐里找到了密室,你猜这么着?” 文去病玩味地看着梁州牧,也没有要他回答,“密室门推开的时候,这口口声声说着书庐里面没有密室的梁三公子,正在里面收拾着血衣呢!现在就轮到梁州牧给本王解惑了,你说这凶手要不是梁遐,还能是谁呢?” 文去病的话问出来很简单,可是梁州牧却没办法回答,他现在怎么说都不合适了。 “你们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我儿子是无辜的!” 梁州牧还没回答文去病的问题,外面就传来了梁母撕心裂肺的哭喊。 文去病看向梁州牧,“无辜的?梁州牧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梁州牧回答,就率先走了出去,凌不疑也跟着文去病的脚步走了出去。 就见梁母被人拦着,正努力地想要向着梁遐的方向跑去。 文去病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咋舌,“这母子情深的样子,梁州牧你说这梁夫人知不知道这她的小儿子杀了自己的大儿子呀!要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我们为什么要抓梁遐吗?要是知道,那她之前还抓住曲泠君不放也太恶毒了吧!” 梁州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但幸好文去病也并不是想要梁州牧回答自己什么,她慢慢地走到梁遐面前,“梁遐,你和梁尚不是一母同胞吗?你为何要杀他呀!他哪里得罪你了?” 梁遐听见文去病的问话,睁着猩红的双眼看向文去病,“是二兄他逼我动手的!他承袭家主之位,却整日沉迷于金石!完全不顾梁家家业,他根本就不配做家主!明明我才是嫡子!明明我才更有胸襟抱负!凭什么我就什么都得不到!我已经碌碌无为二十几年了,他若不死,我岂不是要碌碌无为一辈子!” “你都忍了二十多年了,为何此时铤而走险?”程少商此时终于从密室精妙的涉及中回过神来,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梁遐最后的怒吼,不由得插话。 梁遐被程少商的话问住了,半晌儿没有说话,可是此时文去病已经从他脸上的表情猜到了几分,“少商,像这样只会怨天尤人的家伙你还见得少吗?若是有才,姜太公七十尚能出仕,他就是无才无能又不甘平庸,只能找了自己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他兄长对他的不防备!用这来证明自己还是可以办成一些事的!” 文去病话说得轻巧,可是却像是一记耳光甩在了梁遐的脸上。 梁遐不停地摇着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他无能!是他占着家主之位不做事,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你要是有能力怎么不参加辩经会呢?悦评会呢?其他人不举荐你,但要是你有能力参加这些也是可以出仕的呀!用自己的能力来打拼出一份产业也不是挺好的吗?”程少商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阿麦此时轻咳了两声,状似小声地替梁遐辩解,“梁三公子参加了悦评会的,就是名次不太理想!” 文去病却笑了起来,“原来他是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实际的能力,才想到杀了自己兄长来继承家产的办法呀!” 这些话彻底地将梁遐之前安抚自己的谎言给击碎了,他崩溃地大喊,“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没有眼光!是你们没有眼光!” 听着梁遐的供数,梁母哭得不能自已,口中不停地喊着梁遐的名字,“遐儿,我的遐儿!” 第207章 梁尚之死(6) 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梁母,梁遐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看向了梁母的方向,“阿母,你就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大兄是养子,被阿父举荐梁州牧。你说要让我当家主,可阿父却给了次兄。你!你却丝毫没有为我分辩!次兄,他资质平平,他就是个废物!可你和大兄,还有全族之人,你们个个当他是个宝!凭什么呀!凭什么!” 听着梁遐的怒吼,文去病和程少商还没有说什么,人群中就传出一声讥笑,袁夫人此刻已经到了,“真是可笑至极,明明是你自己不思进取,你阿母宠溺于你,才酿成今日大祸,慈母多败儿!” 袁夫人的话说完,似乎又刺激到了梁遐,让他的嘴唇不住地颤动,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能说出来。 “我的儿!”梁母依旧哭得伤心,“你怎么就鬼迷心窍!我的儿呀!” 可是梁母的痛呼丝毫没有得到梁遐的感动,此刻的梁遐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梁母,“我今日落到这个田地,都怪你!你一次一次把事情搞大,害得我根本就收不了场!” 凌不疑看着梁遐的样子丝毫没有触动,直直地向梁家大门的方向走去,路过梁遐的时候停下来脚步,斜着眼看向梁遐冷冷地开口,“梁遐,我劝你速招出是何人逼你杀兄诬陷太子!不然此事必祸连全族!” 说完就转身说道:“带走!” 文去病见凌不疑已经准备带走梁遐了,也没了继续在这里待着的兴趣,她抬头看向程少商,“少商你看好了吗?好了咱们也走吧!” 程少商连忙点头,“好了!好了!” 就在文去病和程少商走过梁遐跟在凌不疑身后准备离开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梁母的尖叫,众人皆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梁遐的方向。 就见压着梁遐的两位侍卫身上被溅上了血,梁遐用一只手死死地压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喉咙,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拿着刀的梁州牧。 此时梁州牧格外的冷静,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躬身向文去病和凌不疑行礼,“我与你们进宫面圣,当面请罪!” 看着梁州牧手中还在滴血的尖刀和脸上被溅上的血珠,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许久后,凌不疑转回了头,继续向着梁家大门走去,文去病也带着程少商等人跟着凌不疑一起走出了梁家。 “回家后记得喝碗安神汤!”文去病看着已经坐上马车的程少商嘱咐,“今日事情太多了,明日放你一天的假,密室中的机关什么的就先放一放,若后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再来梁家看就好!” 程少商从车窗伸出的脑袋用力地点了点,“殿下也要记得喝安神汤!我就先回去了,殿下保重!” 文去病和程少商告别后,这才跟上了凌不疑的马向着皇宫走去,凶手被杀了,这怎么着都要去给文帝一个交代的! “你好大的胆子!”崇德殿,文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梁州牧气就不打一处来,“子安都已经活捉梁遐了!你竟然一刀杀了他,你说,你是不是梁遐构陷太子案背后的主谋!你是不是怕子晟问出个事实真相来!” 梁州牧此时的表情格外的冷静,没有丝毫惹怒圣上的恐慌,“臣不是!” “那是什么!”文帝没好气地追问。 梁州牧的语气不疾不徐,异常的平静,“我河东梁氏原本枝繁叶茂,但戾帝暴虐残害梁氏,待微臣执掌家主之位时,已无可用的子弟了!” 听着梁州牧的诉说,文帝也不由得感慨,“河东梁氏,煌煌近百年,烜赫一时,如今却落到如此的田地,令朕也很心痛呀!” 文帝是真的心痛呀,百年世家是人才最多的地方,可是梁家现在却是这个样子。 虽然文帝这样说来,但是梁州牧并没有说什么求饶的话,依旧不疾不徐地按自己的节奏说着,“还记得那年,微臣投靠到陛下身边,略有薄绩,陛下与微臣打趣,问微臣为何不求封赏家中子侄,臣实在是有苦难言!因为家中实在没有可用的青壮子弟!臣的两个兄弟,虽是父亲亲生,可个个不成器!臣作为养子,被父亲举荐为州牧,已是愧对隆恩!现如今,更不知该如何报答陛下!” 梁州牧说着说着语气中竟然开始带上了哭腔。 文去病看着这样的梁州牧不由得感叹,要是自己的长兄有梁州牧这样的自觉,这样的口才,自己也就不用一天到晚想着该如何废储了!看看这梁州牧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可是文帝就已经明显地没有了刚才的愤怒,甚至还开始同情他了。 文帝也从梁州牧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无奈,不由得长叹一声,“唉!哭什么呀!有话就好好地说!” 见文帝已经消气,梁州牧继续乘胜追击,“陛下,难道臣不知梁尚梁遐,皆是庸碌无能之辈吗?若从前就算让他们照管庄园田产都不配!可臣有什么法子!臣已年近不惑,也只能熬着!盼着!下一代,能出几个有才干的子弟!” 听着梁州牧这样说,文帝皱起了眉头,用手点了点自己面前的卷宗,“朕也知道你们梁氏之苦!可是这与眼下的案子有何干系!太子无缘无故地受了牵连,惹得一身的污名!难道不该让子晟将梁遐问个究竟,审个清楚吗!?嘿!你可倒好,一刀将他杀死,一了百了!” 见文帝问到了今天的正题上,梁州牧也不再说梁氏的苦楚了,语气冷静而低沉,“陛下,此事如果继续追查下去,臣认为于大局不利!” 梁州牧的话一出,文帝瞬间就想到了之前文去病说过要速战速决的事情,他抬眼看了看文去病,又偷偷看了看凌不疑,装作早有决断的样子,冲着梁州牧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听见文帝的话,梁州牧知道此事算是从此过去了,也不拖沓,立刻行礼起身离开了崇德殿,只留下文帝,文去病和凌不疑三人在殿内。 看着一脸不悦的凌不疑,文帝笑着对凌不疑开口,“子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呀对朕说呀!” 凌不疑见文帝这样问,直接就跪了下来,“陛下,臣认为梁无忌确实不是主谋,臣观梁遐为人,也不是有这等心计的人。那么,还能是谁在背后筹谋此事?还能是谁有能力知道太子殿下跟曲泠君在紫桂别院见面!还能是谁,愿意大费周折地将此事栽赃给太子殿下,败其名声!” 凌不疑这几个“还能是谁”问得文帝和文去病心中皆是一跳,此刻文帝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可是他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惊讶,“也或许是太子妃的那个堂兄孙胜所为,毕竟他负责看管紫桂别院!” 凌不疑丝毫不为所动,“孙胜已被臣拿下了!” 听见凌不疑说这样的话,文帝不由得一惊。 “倘若放他出去,臣敢打赌他活不过两日!”凌不疑看着文帝的惊讶,稍微解释了一下。 听着凌不疑的解释,文帝也知道凌不疑说的事实,可是他依旧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猜想的那个人,手中不住地拨弄起了书案上的东西,“那你说这主谋会是谁呀!” “这背后主谋是谁,想必陛下已经心知肚明!”凌不疑见文帝还在想着逃避问题,丝毫都没有惯着他的意思,直接戳穿。“他的所作所为远远不止这一件事!” 听着凌不疑说出这句话,文去病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凌不疑又找到了小越侯的什么错处,竟然让凌不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陛下,您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孤城之战!”凌不疑语气低沉地问道。 文帝不知道为什么凌不疑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依旧有些感慨,“朕怎么会忘记,霍家····” 文帝有些说不下去,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凌不疑,“你还好意思提,朕让你早些成婚,早些成婚,你看看你,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霍兄!” 文去病听见文帝又将话题扯到了凌不疑结婚的事情,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己可不是没给凌不疑创造机会,可是凌不疑自己不给力可不是自己的错呀! 凌不疑也是满脸黑线,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并不理会文帝的催婚,而是继续说道:“当时孤城被困,陛下派遣小越侯和老乾安王前往支援,可是由于孤城之内武器被换,加上救援队伍被瘴气阻拦所以当支援队伍到达的时候,孤城已失!霍家全族被屠戮!” 凌不疑说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但文帝的眼眶已经开始慢慢地红了,“是朕的错,要是朕当时不····” 文帝有些说不下去,“子晟呀!你说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呀!孤城的事情和你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凌不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下拜,“陛下,臣要状告小越侯为私利拖延救援,致孤城被破!” “子晟,你,你在说什么!”文帝有些不可置信,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承认小越侯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凌不疑说小越侯竟然会因为私心害死霍翀,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凌不疑早就知道自己这样说文帝是不会简单地就这样相信的,他又是一拜,“陛下,臣看过当时的战报,小越侯是因为瘴气有毒所以不得不停下,等待瘴气散尽,可是在记录里去探查的士兵没有回来,但这些士兵所骑的战马却一匹都不少!” 文帝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不疑,想要为小越侯找到一两个借口,可是文去病却明白,无论文帝找什么借口,凌不疑都不会接受,她缓缓地跪下,对着文帝一拜,“父皇,小越侯是母妃的兄长,无论如何这次构陷长兄的事情是小越侯所做你我都很清楚。母妃不是会包庇他人的人,既然子晟兄长说小越侯故意延误救援,不如父皇就让母妃去问上一问!若小越侯真的做了这些事情,想必母妃也不会包庇!” 文帝摩挲着手下的书简,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文去病和凌不疑,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那就按照子安所说的做吧!一会儿朕就让越妃召小越侯进宫!” 两个时辰后,永乐宫中越妃一巴掌拍在了小越侯脸上,可是就算越妃打人的动作用尽了全力,声音响得文去病听着都觉得疼,可是越妃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疼吗!” 小越侯捂着自己的脸颊,有些不知道越妃为什么打自己,他有些委屈又不明所以地看向越妃,“疼!” “疼就对了!若不替过世的阿父阿母深感不值,我也不愿意打三兄这一巴掌,我自己都觉得手疼!”越妃的语气依旧平静,可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让小越侯心惊肉跳。 “阿姮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败露,三兄绝不会牵连你!”小越侯认真地说道。 越妃却十分不屑,她一辈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怎么就有了这样一个喜欢用阴谋诡计的兄长,用阴谋就算了,还做得如此粗糙! “就凭你,还有脸说不牵连我!你的脑子够牵连我吗!”天知道自己听到这两日都城的流言时的震惊,太子失德,这种话越妃不用脑子都知道是小越侯让人传的! “三兄若有故去大兄一半的智慧也不至于做出构陷太子,此等愚笨之事!”越妃终于失去了她保持的平静朝着小越侯怒吼。 小越侯有些尴尬,又有些哀伤,“我只是不服而已!我们越氏为圣上一直是舍生忘死,出人出钱,将全族老小的性命全部放在他手上。可是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下场!当初咱们兄妹七人,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这到底是为了谁!好好的饶县越氏,本来富足安乐,这吃饱了撑的非要跟着他们文氏一族去造反!” 第208章 霍无伤 此时越妃已经恢复了平静,小越侯的一番话不仅没有引起越妃的共鸣,反而越发对小越侯不屑,“说得你好像不曾从中获利一般!我,为一人之下,你,贵为外戚越侯!锦衣玉食,紫袍金带,怎就令你不服不忿了!你想想人霍氏!” 小越侯听到越妃说霍氏,瞬间像是又找到了委屈的地方,“就是因为霍翀,我才看清楚了圣上!如果圣上真的是一个烈性儿郎,他早就应该将凌益一族贬出城外!给霍君华出气,他倒好,他还劝凌子晟父子和好!” 在帘子后的文去病听着小越侯的抱怨,不由得看向文帝和凌不疑,可是文去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圣上一直都是如此!他只盼人人和乐,亲如一家!若非圣上如此仁厚,以三兄的所作所为,怕是不知道要死了多少回了!”越妃不由得替文帝辩解。 见越妃为文帝说话,小越侯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又回来自己心中一直不平,开始替自己辩解,“阿姮呀!如果不是圣上娶了宣氏,你才应该是当今的皇后!咱三皇子才应该是太子!如今太子虽然洗去了杀人的嫌疑,可是他私会臣妇的事情,人人皆知!那名声早就让他自己败完了!” 见越妃没有反驳自己小越侯一跺脚,“哎哟!我是越想越不服气!明明三皇子才是他日明君,可就是,” 说到这里小越侯不由得看了眼越妃,“可就是受母族拖累!不得不屈居一个废物之下!” 文去病眼睛晦暗不明,虽然自己知道母妃和母后之间关系不是外人可以评说的,可是被小越侯这样说,文去病不由得想起来母后寿宴时自己看到的母后一闪而过的落寞,若长兄不当太子了,不知道母后能不能离开这困住她大半生的宫墙。 “我呸!我可是明媒正娶的原配,不是小妇!休要将你的那些委屈强加到我头上!你想当国舅匡扶天子,我可对当太后没兴趣!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了三皇子,实则所有的不平,都为你自身!是!我越氏是对圣上有恩!可延迟救援的你没有!人人都可以替霍侯鸣不平,唯独你不行!三兄我问你,当初你为何援助孤城迟到!可是以瘴气为借口,故意拖死霍翀!”越妃一句句戳着越侯的心,最终说出来文帝等人想要问小越侯的事情。 本来小越侯的表情还很是不服气,直到越妃那句【故意拖死霍翀】小越侯瞬间变了脸色,连忙摆手,“没有的事!阿姮!你,你休要诈我!” 小越侯这样一说,越妃就知道凌不疑说得没错,所有的证据也不是他想要诬陷小越侯,她有些皱眉地看向小越侯,“我诈你!凌子晟这些年查你查了不少证据,文修君铸币案,可有你的手脚!那传令官韩武之死可是你下的毒手!他到现在还未与圣上说明,那是因为给我越氏颜面!和给你自首的机会!我且问你,当初说瘴气有毒,可为何探查的士兵中毒而亡,可马匹却安然归来,为何军报不见马匹中毒折损的消息!为何!” 越妃一句话更比一句话严肃,一句话更比一句话愤怒,步步紧逼,让小越侯心神震动,这是他隐藏多年的秘密,今日竟然就这样被越妃说出来。 小越侯直愣愣的看向越妃,沉默了下来,就在文去病以为就连越妃也不能让小越侯说实话的时候,小越侯突然的开口了,“是,当日我接到霍氏传令官的求援,出发的路上,我们得知前方有瘴气,我便派人去查看,探子回来说,这瘴气并无大碍,也就是那个时候老乾安王的军队也赶到了!你也知道,咱们与宣氏的关系素来不和,这老乾安王又是宣氏的舅父。我仔细一想,如果能拖延老乾安王去救援的时间,那到头来,圣上一定会责骂宣氏!所以,我便杀了那队探子!” 听着小越侯的话,文去病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看向了凌不疑和文帝,可是文去病虽然忍住了,凌不疑却没有忍住。 “可是宣越两家不睦已久,老乾安王,又怎会信了小越侯!”凌不疑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文帝和文去病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看着他们三人的出现,小越侯瞬间睁大了眼睛,吓的连连后退,最后竟然瘫坐在了地上,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越妃,他可是越妃的嫡亲兄长,越妃怎么会这样套自己的话呀! 小越侯声音有些颤抖指着越妃,“阿姮,你害我!” 听着小越侯的指责,越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这是害你吗?我分明是在帮你!” 是的,越妃确实是在帮小越侯,主动交代还是被人清查,在文帝这个帝王面前可是不一样的! 可是小越侯根本没有理解到越妃的用心良苦,“你,你好狠给的心!” “要说狠,也狠不过你小越侯!”文帝听见小越侯指责越妃,不由站出来替越妃撑腰。“你老是说,老乾安王到底为何而死呀!” 瘴气没有毒,那么因为瘴气而死的老乾安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很耐人寻味了!文去病在知道瘴气没有毒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彭坤,文修君一直将彭坤视为救助过老乾安王的恩人,现在看来,彭坤不是杀死老乾安的主谋,也和杀老乾安王脱不了关系! 听着文帝问老乾安王,小越侯有些恍惚,“老乾安王救孤城心切,于是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去查看瘴气。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听他手下的彭坤说,老乾安王因为瘴气中毒,死在了密林中。但是后来我又仔细的一想,这瘴气我查过,对人并无伤害。除非是····” 小越侯没有说剩下的话,凌不疑就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除非彭坤才是罪魁祸首!是彭坤杀了老乾安王!夺了宣氏兵权!” “即便如此,也不至孤城城灭!三日之后你们再去,为何这孤城无力回天!”文帝有些不解。 小越侯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连忙对文帝拱手,“此事臣也不知!” “因为雍王偷换了军械!”凌不疑悲伤说出了小越侯不知道的事情。“本可以支撑十日的孤城,到最后连两日都没撑到!” 此刻文帝终于明白为什么凌不疑一回到都城就到处查军械,又为什么非要雍王去死。 而凌不疑的话还没有停,“是你们!因为私心,因为贪念,害死了孤城众多将士!害死了我舅父!” 听见凌不疑的怒吼,文帝不由的开始哽咽,“难怪,难怪子晟···” “偷换军械”,见到文帝这个样子,小越侯知道此事已经不能简单了结了,毕竟孤城是文帝这十几年的心病,现在他知道孤城之事不是天意而是人为,任何人都能想到文帝会怎么做! “陛下,陛下,冤枉陛下!臣当时虽然是在盘算延迟救援,但是臣心里想过孤城只要再坚持几日,援军迟早会到的,臣虽然有私心,但是从未想过要害死老乾安王,更不可能去调换军械!陛下,孤城城灭一事,实在是与臣无关!” “若非你故意瞒骗,老乾安王怎么会死!如果你及时救援,孤城又如何会破!时至今日,你还觉得自己冤吗?”凌不疑激动的怒吼。 看着任然不知悔改的小越侯,文去病也冷冷的开口,“若小越侯真的觉得孤城之事与你无关,为何时至今日才将实情吐露出来,不就是觉得孤城之事与你有关吗!” 见自己没办法再辩解了,小越侯也就干脆放弃抵抗了,“律法在此,陛下在此,我小越侯做过的事情,我都认!敢问陛下,臣能定何罪!” “小越侯呀!你昔日所为纵有龌龊,是奈你不得!但是今日你联合梁遐构陷太子,还连累了梁尚身死,你,你又怎么解释呀!”文帝见小越侯直接不再抗辩,反而拿律法说事,有些不高兴的反问小越侯。 “臣只是不满要娶那不学无术五公主!所以才挑拨梁遐,促成太子与曲泠君私会,臣本来只是想诬陷宣氏名声而已!可谁知道这个梁遐,他竟然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兄长梁尚给杀了!陛下!臣没有杀梁尚!”小越侯见文帝应该不会再追究孤城之事了,连忙又开始为自己辩护。 文帝听着小越侯的话不由的闭上了眼睛,小越侯说的没错,虽然这里面有小越侯的撺掇,可是小越侯说的也是事实。 “你是没有杀梁尚,可梁尚也是因为你而死!”凌不疑开口将小越侯的过错指了出来。 小越侯看向了凌不疑,“这世上间接杀人者多了!难道都要定罪吗!” “闭嘴吧!”文帝冲着小越侯怒吼道,今天的事情发展的太快了,事情有些太多了,让他的脑子都有些乱,“朕念你越氏满门忠烈,仅剩你兄妹二人存活,朕不杀你,但是从今日起褫夺你的爵位,替朕去守皇陵!” 听见这个结果,越妃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凌不疑,知道这个结果并不能让苦主满意,于是抢在小越侯开口之前说道,“陛下,陛下如此优柔寡断的处决,真当让阿姮瞧不起你!” 见越妃这样说,小越侯立马明白这已经是自己最好的结果了,立马叩首,“谢陛下!不杀之恩!” 文帝知道这样的结果不一定是凌不疑想要的,但这已经是他能给凌不疑最好的了,所以见小越侯知情识趣,他立马对凌不疑开口,“子晟,彭坤一案,朕比会严查!” 说完又转移话题,“今日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长秋宫,好好休息吧!” “不行!”文去病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文帝的话。 文帝这会头都痛了,怎么这凌不疑自打发了,文去病又冒出来了呀!文帝看向文去病,“你又怎么了!” 文去病躬身说道,“父皇,儿臣并不是觉得你处置不当,只是彭坤现在乃是一城的守将,当年孤城一事中他以瘴气之名杀了老乾安王,想来父皇是不会放过他的!此事他一直瞒的很好,甚至到现在曲泠君还认为是他救了老乾安王。可这件事情中唯一的知情人便是小越侯,若现在父皇便处置小越侯,又调查彭坤,儿臣恐寿春守军会有变故!” 文去病的话让整个大殿陷入了沉默,越妃看着现在的场面,立马冲文帝躬身行礼,“陛下,既然如此,我三兄的处罚不变,但暂时不要明发旨意,等彭坤归案再发明旨!想必三兄也是愿意配合陛下将彭坤缉拿归案的!” 小越侯已经知道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现在越妃这样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马点头,“臣愿意配合!愿意配合!” 文帝不由的用手摸了一下下巴,看向了凌不疑,“子晟啊,你觉得呢?” 凌不疑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臣觉得郡王说的有理!” “那就这样,从明日起,你去守皇陵!”文帝一指跪着的小越侯,然后又看向凌不疑,“子晟,你亲自去将彭坤给朕从寿春带回来!” 凌不疑躬身行礼“是!” 现在这件事情似乎是落下了帷幕,可是文去病看着凌不疑的样子却突然跪了下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你又怎么呀!”文帝本来将事情都解决了觉得心情不错,看着突然跪下来的文去病不知道为什么,心开始有些突突的。 文去病没有回答文帝的问题而是直勾勾的看向了凌不疑,“子晟兄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有些事情你还不说,在我看来孤城案已经解决了,若你不说,那今日我可就替你说了!” 凌不疑看着文去病的样子,有些事情自己是不能瞒下去了,毕竟就像文去病说的,在所有人看来孤城案已经结束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人都只是间接害死自己父兄的人,那个真正的凶手还没有伏法! 第209章 霍无伤(1) 凌不疑此刻缓缓跪下,冲着文帝深深地叩首。 看着凌不疑的样子,文帝更是奇怪了,虽然不知道凌不疑要说什么,但是文帝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简单的结束了! 文帝深深看了眼文去病又看了眼凌不疑,表情变得郑重,“你们两个要和朕说什么?” 凌不疑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文帝会不会相信,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更不知道凌益会不会受到自己应该有的报应,毕竟文帝这么多年对大臣一向是宽容的,但是现在文去病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现在也是这么多年以来说出此事最好的机会了。 凌不疑下意识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文去病,又看了眼满脸疑惑的文帝,咬了咬牙,对着文帝就是一拜。 “陛下,臣要状告城阳侯凌益叛国通敌,杀害孤城主将霍翀及其家眷至孤城城灭!”凌不疑将东西捧在手上高高举起,语气中有些哽咽。 文帝有些震惊的看向凌不疑,有些结巴,“你,你说什么?” 然后文帝又看向文去病,“此事子安,你也知道?” 文去病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凌不疑,她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可是没有想到问题竟然这么大,怪不得,怪不得凌不疑对凌益有这样大的意见,她以为凌不疑是在为自己姑母抱不平,可是谁知道他竟然在看自己的仇人! 见文帝的吃惊到不敢相信的样子,凌不疑又躬身叩拜高声说道:“臣要状告城阳侯凌益叛敌通国!” 文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子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城阳侯虽然对不起你母亲,但是他毕竟是你父亲!” 听见文帝现在还想着家和万事兴,以为凌不疑是对凌益有意见所以才会这样做,文去病不由的开口插话,“城阳侯才不是子晟兄长的父亲!” “不是!”文帝被文去病说的话弄的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子安,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是知道什么吗?” 文去病毫不犹豫的说道:“子晟兄长姓霍,才不是凌益那个老家伙的孩子!”(从现在开始凌不疑都改为霍无伤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大家记得提醒我一下!) 文帝听完文去病的话,突然就红着眼,伸手要去扒拉霍无伤的衣服,“朕记得你后腰上有一个胎记的!霍兄给朕说过,你后腰上有一个胎记!” 霍无伤看着文帝通红的眼睛,瞬间也红了眼,但还是按住了文帝的手,“陛下这于理不合!但臣后腰处确实有一个胎记,是一个小小的六耳虎头!” 越妃在听到文去病说凌不疑姓霍的时候就已经愣在了原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此刻她看凌不疑的眼神中愧疚更加浓重了几分,之前她虽然觉得自己的兄长对不起霍家,但凌不疑毕竟只是霍翀的外甥。可现在霍翀竟然是凌不疑的父亲,那么自己三兄可就是害死凌不疑全族的间接凶手之一了! 文去病才不管霍无伤到底有没有胎记,现在她对霍无伤当年的事情十分好奇,能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记了十六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兄长你是霍家的孩子,那当年孤城城灭之时你也是在孤城的,那当时到底发生么了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假冒凌不疑呀!”文去病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大问题。 文去病问完,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了凌不疑,毕竟凌益通敌叛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差这点功夫,但是孤城城灭的真相到现在也没有人说过。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凌不疑渐渐陷入了回忆,他缓缓的开始将当年孤城的事情娓娓道来,“我还记得那正是杏树结果时,阿狸身子弱又爱吃杏果。我自幼好动,阿狸身子骨弱,又爱吃杏果,便让我去帮他采,可是我采了杏果下树时不慎划破了衣物,为了防止我被阿母责罚,阿狸便主动与我交换了衣物!” 说到这里霍无伤不由的闭了闭眼睛,自己这条命有一半是阿狸给的呀!凌不疑缓了好一阵,这才又接着说了下去,“姑母性子也十分火爆,阿狸便想着将杏果分些给我阿父,让我阿父在姑母责骂他的时候为他求情。我换上了阿狸的衣服,悄悄去阿父的军帐,想将杏果放下便走。” 霍无伤有些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就在我刚刚放下杏果的时候,我便听见军帐外凌益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说与我阿父有要事相商屏退了左右。害怕父亲知道了我与阿狸的谋划,我便藏在了军帐的屏风后面,想等他们走后,我再出来。谁知,正好撞见了那一幕!” 霍无伤闭上来眼,到现在他还时常会梦见父亲死时的那一幕,刻骨铭心! “凌益说,文氏援军迟迟未到想必是不会来了,戾帝又占了大半个江山,文氏撑不了太久,他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问我阿父为文氏卖命是否值得。又说文氏不顾他与阿父的死活,何必为了文氏死死守住孤城!接着说戾帝调遣了二十万援军,孤城将士抗不住的,希望我阿父撤军。我阿父说看在凌益是他妹夫的份上,当他没有说过这些,敢再提弃城的事情,他就要杀了凌益!可是,可是···” 霍无伤满脸的泪水,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是霍将军没有杀凌益,凌益先杀了霍将军是吗?”文去病帮霍无伤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霍无伤点了点头,“是,我藏在屏风后面,看着凌益趁我阿父对他没有防备,拿出匕首一刀捅在了我阿父的后心,就这他还说他原本是不想杀我阿父的,是我阿父逼迫于他,还不停的问我阿父,为何不弃城,为何不投降,说我阿父想要当英雄,还想要拉他们陪葬,戾帝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大家都会死,说宣氏越氏都不会来救孤城的,没有援军,一个都没有!” “混账!这个凌益,向来就是贪生怕死,是霍兄让他去看守仓库,他才免于上阵杀敌!若不是霍兄,就凭他!还想进入军中!”文帝气的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桌案。 霍无伤丝毫没有受到文帝的影响,不疾不徐的继续开口说道:“凌益早与人有所勾结,可我那时并不知是谁,直到前些日子我查到淳于氏的证据与瘴气之事,才知道与他一同害死孤城之人是彭坤!当时我在屏风后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乱动。直到凌益彻底将我阿父杀死,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将军,此人和凌益也是一伙的,他进门见到我阿父已经被凌益杀害,关上了军帐的大门,问凌益为何要杀了我阿父,凌益回答道,我阿父顽固,不肯投降,若不杀了我阿父,他日我阿父必定会杀了他!又问进来的将军我阿父死了,能不能放过他全家。可是那将军说,我阿父死了,正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孤城不能留!陛下兵败在此一战,让凌益随他去接戾帝进城。而且还说霍家留得一人,日后便会有人来替我阿父报仇,让凌益心狠一些。” “孤城城破,满城的妇孺都没逃脱!”文帝眼中含泪,难以自抑。“这帮混账!” “兄长!”文去病也开始流泪,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过的呀!怪不得他不喜欢笑呢,要是自己肯定会会比她更不喜欢笑! 凌不疑看着哭的眼泪汪汪的文去病,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又继续说了下去,“他们点燃了屋子,我被烟火熏晕了过去,也许是我命大,那日孤城大雨倾盆,待我醒来时,天色已晚,尸横遍野!我在遍地的尸骸中盲目的行走,直到姑母将我找到!” “我与阿狸换了衣服,他却代我而死!因怕周围还有叛军,我们藏在死人堆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才敢逃出城门。自那以后,我姑母时而疯癫,时而痴傻!然而口中却一直喊着阿狸,回都城!回都城!那一路以来我们当过乞丐,吃过潲水,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熬了两年,终于回到了都城,见到了陛下!”凌不疑低下了头,不敢看文帝。 “姑母将唤作我阿狸,便是要保我免遭凌益灭口,当年我们姑侄,一疯一幼,何来把握跟他斗!所以在陛下问我时,我也就只能说自己是凌不疑。” 文去病听着凌不疑的话,不由的又落下泪来,“兄长!你要是当初就说出来,凌益也不会逍遥这么多年!” “若不是我找到证据,即便是现在的我说这些,又有谁会信呢?更何况当初的我仍是一稚童,众人定会觉得是我姑母不满凌益再娶,所教唆我说的谎话!所以我若想报仇就只有与阿狸互换身份,认贼作父!隐姓埋名,只为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我要报仇!我要替我阿父报仇!我要替霍氏满门报仇!我要替孤城百姓报仇!我要所有跟孤城一案有牵连的人都付出代价!” “你可以报仇!只要你想,陛下定会让你手刃仇敌!”越妃含着泪看向霍无伤,然后又转头看向文帝,“陛下!你会的吧!” 此刻文帝像是没有听见越妃说话一般,他想起当初自己见到霍无伤时的场景,不由的又红了眼眶,身体也不由的开始颤抖,他蹲下来看着凌不疑的眼睛,“孩子,朕要你请亲口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凌不疑也直起了身子,眼睛直直的看向文帝,一字一顿的说出来那个自己多年没有说出来的名字,“我叫霍无伤!” 文帝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抱住了霍无伤,开始嚎哭“霍无伤!霍无伤!霍兄啊!是朕对不起你!朕来迟了!孩子!受苦了!受苦了!” “陛下!臣不苦!只是臣自知隐瞒身份这么多年,是实实在在的欺君,但请陛下治微臣一人之罪,不要牵连他人!”凌不疑眼睛也有些红。 “治罪,治你什么罪呀!”文帝扶着凌不疑的胳膊有些激动。“你先站起来,咱们慢慢说!子安你也站起来!” 说着文帝站直了身子,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文去病听见文帝叫自己起身,顺从的站了起来,可是凌不疑却没有站起身依旧跪在原地,只是现在将身子挺的笔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来一个东西高高举起,“陛下!此乃臣找到的凌益通敌的证据,还请陛下阅览!” 文帝收敛了自己情绪,看霍无伤高高举起的东西,接过来缓缓的打开。 在文帝看文书的时候,凌不疑语气平静的说道:“淳于氏曾让家中土窑塑造一尊女娲神像,臣在其中找到了彭坤副将与凌益的书信往来,更有他们密谋与戾帝里应外合阻拦救援,占领孤城的证据!” 小越侯之前还在为凌不疑的事情感到伤感,毕竟同为武将,虽然霍君华与越妃常有矛盾,但他从未想过要霍翀死,当初他也以为之戾帝大军太厉害了。 可是现在凌不疑说彭坤是内奸,小越侯瞬间觉得自己头晕,彭坤不止是为了占有老乾安王的军队,更是为了灭了孤城!也就是说若当时他说明瘴气无毒,孤城也许就不会灭!他惊悚的看向了凌不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是我越氏对不住你霍氏!”越妃不由的哭喊了出来,之前她虽然知道自己兄长有错,但心中最底层还是是觉得孤城城灭不能只怪自己兄长,所以还是想保住小越侯,可是此时凌不疑的话,直接让她破防了。 “陛下,陛下!此事臣当真不知!还请陛下明查!明查!”小越侯听见越妃的哭喊,立马连连叩首,之前越妃还会看着自己与她是一母同胞的份上留他一命,可是现在小越侯知道,越妃已经有了杀心。 文帝正看着自己手中的证据,手不停的颤动,“凌益贼子!害我兄长!!!” 第210章 霍无伤(2) “父皇,凌益勾结彭坤,通敌叛国,致孤城陷落,满城被屠,罪不可恕,儿臣恳请父皇严加惩处!以正朝纲!”文去病立马向文帝躬身行礼说道。 淳于氏好本事,怪不得凌益就算得罪文帝也要迎娶她,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竟然让她得到了!文去病虽然知道淳于氏必定是有证据所以才能威胁到凌益,可是这个证据被霍无伤拿出来的时候,文去病还是被震惊到了。 可是立马文去病就想到了什么,“兄长,你拿到这证据的时候没有惊动淳于氏吧!” 还没等凌不疑说话,文去病又立马反应了过来,“应该没有,这样严重的东西,要是丢了,淳于氏定然早就开始寻找了。但也不一定,这可是淳于氏保命的东西,就算丢了她大概率也是不会告诉凌益的,也就是说现在凌益还不知道此事!” 文去病面向文帝跪下,“父皇,儿臣请父皇许儿臣前往寿春传召彭坤!” “你去?”文帝顿时一惊,看向文去病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文去病一个小女娘能够做的,“不行!你去不行!彭坤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你一个小女娘,他要是反抗你什么也做不了!” “父皇,儿臣不是一时冲动,儿臣想过的!”文去病认真地看向文帝,“此时彭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儿臣去不会引起他的警惕,只要他不举兵,就算他反抗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要足够保密,儿臣就应该能在最小的伤亡情况下将彭坤带回都城!” “不成!”可是即便文去病说得有理有据,文帝还是一口酒回绝了她的提议,“你说得倒好,可是万一呢?万一彭坤知道了,你该怎么办!你不就成了现成的人质了吗?到时候朕该怎么办!你母后该怎么办!你母妃该怎么办!” “父皇!此事涉及霍氏全族,您不是常说霍氏是我们文氏的恩人吗!”文去病语气有些急躁! 顿时文帝被文去病的话噎住了,他求助的眼光看向一旁的越妃,越妃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文帝,“陛下,妾觉得子安说得不错,应该找一个不会引起彭坤警觉的人去寿春,但这个人不应该是子安,而是三皇子!” 文帝一脸郁闷,这边文去病的要求都还没解决呢!怎么越妃又提出要三皇子去了! “孤城城灭我越氏本就愧对霍氏,愧对孤城,霍氏又对文氏有恩,三皇子作为我越姮和陛下的儿子,理所应当地为此事出一份力!”越妃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心情也好了许多! 正当文帝考虑三皇子是否是合适的人选时,凌不疑却又冲着文帝磕了一个头,“陛下,此事是我霍氏的事,还请陛下让我前去!” “什么霍氏的事!你以为这就是你一家一户的事吗?凌益联合彭坤害得孤城城灭,此事是孤城的事!是天下的事!不是你霍无伤一个人的事!”文帝断然地拒绝了凌不疑,此刻他开始考虑让三皇子去的可能性了。 可是凌不疑又朝着文帝叩首,“陛下!此事三皇子尚不知情,就不要再让他来掺和了!” “那你也不能去!”文帝气呼呼地说道,“你还没娶亲呢!万一遇到个三长两短这该如何是好呀!” “所以说陛下还是让三皇子去更为合适!”越妃有些坚定地说道。 霍无伤则更加坚定地说,“此事与我霍氏最为相关,应该是我去!” 看着三人为去见彭坤争得不可开交,文去病突然弱弱地开口,“父皇,母妃,兄长,此时又不是什么特别凶险的事情,我想去也只是为了寿春安定而已,你们现在将寿春说的如龙潭虎穴一般,是不是太过了!” 文去病的话一说完,顿时全场都愣住了,对呀,寿春现在虽然是彭坤在管理,但是只要在朝廷的人到达寿春之前彭坤没有反叛,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危险呀! 文帝上下打量着文去病,想知道文去病因为想要去寿春才这样说,还是真的就是这样认为的。 越妃伸手握住文去病的手,“子安,你说得对,此时的寿春并不危险,但是你一个小女娘一个人去那样远的地方,我与陛下也是不放心的!” “可是我是有正事要去做的呀!”文去病眨着眼睛看了看越妃又看了看文帝,“父皇,文修君之女王玲就是嫁给了彭坤,在她离开都城的时候,儿臣曾给过她一些种子,希望她能在寿春耕种,前些日子她写信回来请儿臣派些人看一看种植的情况。现在彭坤涉嫌通敌叛国,儿臣正好以此为由前往寿春,一方面降低了彭坤的警惕,另一方面也可以查看作物的生长情况!” 文去病说的话,让文帝不由得开始思考让文去病去的可能性,见文帝真的有可能让文去病去,霍无伤开始有些着急了,“陛下!还是让微臣去吧!子安这么多年送出去那样多的种子,也没有见她去哪里看过,彭坤毕竟是武将,又能将杀害老乾安王的事情瞒上这样久,想必警惕性极高,子安前去并不安全!” 见霍无伤这样说,文去病只好拿出杀手锏,“兄长你就不想在都城亲手将凌益抓了,看他被绳之以法吗?你就不想亲自手刃凌益吗?你若是去了寿春,这边怎么办!” 可是霍无伤丝毫不为所动,“这些事情等臣从寿春回来一样可以做,毕竟殿下不是一直说都城要保密吗?既然要保密那凌益暂时就不会被抓,等臣带着彭坤归来,再去将凌益缉拿归案也不迟!” 最终文帝还是没有同意让文去病去寿春的想法,霍无伤的一句话打动了文帝,他想要亲手将当年害了孤城的人一一抓获。 见众人都没有理会自己,小越侯轻轻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文帝突然对他开口,“小越侯,今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小越侯点头如捣蒜,“微臣知道,知道!微臣一定保密,在霍将军将彭坤带回归案之前谁都不会说的!” “包括你的儿子!”文帝加了一句。 “包括我的儿子!”小越侯连忙答应,要知道彭坤背后的事情这样多,当初他也不会鬼迷心窍看见宣氏遭殃就装作没看见了,幸好文帝没有下狠手追究,这也算是让他保住了一命。 等小越侯和霍无伤一起离开了永乐宫,文去病伸手拉了文帝,“父皇,儿臣想和您单独说说话,行吗?” 文帝听见文去病的话,不由得看了眼越妃。 越妃看了看文帝和文去病的样子,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只留文去病和文帝在殿内。 等屋子里所有人都离开,文帝随性地坐在了旁边的一个椅子上,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文去病,“说吧!你什么时候知道子晟姓霍的!” “没比父皇知道多久,之前我也是猜测,他和霍将军长得太像了,又不停地找当年和孤城有关的人,特别是他之前有些行为让我非常不理解,我就诈了他一下。”文去病也随口说道。 文帝满脑子黑线,“就这样?” “就这样!还有我给他提示说淳于氏和凌益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让他去查一下淳于氏。”文去病继续说。 文帝点了点头,但马上就正色看向了文去病,“日后这样的大事你可不能这样再瞒着朕了!” 文去病闻言,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向文帝叩首。文帝瞬间就紧张了起来,毕竟每次文去病这样跪下事情都比较大,不知道这次文去病又要说什么。 文去病没有让文帝失望,只见她抬起头跪直了自己的身子,“父皇,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废储,长兄他担不起这个天下!” 文帝被文去病的话说得一惊,猛然站起,严厉地冲着文去病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文去病点了点头,眼睛看向文帝,“儿臣知道,可是长兄确实担不起这个天下!” 说完文去病深吸一口气,仿佛从空气中得到了勇气,“父皇,你知道儿臣封王后第一次去学塾,先生教的儿臣的是什么吗?” 文去病看着文帝,也不等文帝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是《春秋》‘四曰’的第一段!” 接着文去病就自顾自地开始背诵,“四曰: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尝试观於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鸿范》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偏无颇,遵王之义。无或作好,遵王之道。无或作恶,遵王之路。” 背完之后文去病又看向文帝,“父皇,您觉得长兄做到了吗?我觉得没有!” 文帝听完文去病说的话,颓然地摔在了椅子上,不由替太子辩解,“可是子安,你说的这也是圣王的要求,就算是朕也不能完全做到,就如同刚才,若小越侯不是越妃的兄长,说不定朕就会下令诛杀小越侯,可是一想到小越侯是越妃唯一的娘家人,想到小越侯那些年和朕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朕也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你又何必以圣王的准则来要求太子呢!” 文去病摇了摇头,“父皇不一样的,您虽然做事不能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但是您心中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公平,就如同刚才您说小越侯的事情一般,您在心中知道您未能做到公平公正,您会想着日后如何弥补,可是长兄不一样,只要他觉得亲近的人,他就会无条件地相信并维护着。最开始的孙氏,再后来的王淳,王隆···” 文去病顿了顿,“这些长兄信任的维护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让东宫陷入危机,让文氏皇族陷入危机,可是即便这样,长兄他依旧不知悔改,父皇您知道吗?就子晟兄长在都城的这短短的一年内,他就已经掌握了东宫大部分的权利了,更重要的是除了子晟兄长,楼太傅在东宫的权利也不小!长此以往若有朝一日长兄登上皇位,儿臣恐怕这皇权到底姓什么谁都不能保证!这天下还能不能安居乐业儿臣也不能保证!”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正是太子仁德的表现,他维护自己人,自然也会护着你,这样难道不好吗?”文帝语气有些哀伤,他哪里不知道文去病说的都是真话,也是实话,只是太子是国本,自古以来废储都是会引起朝堂动荡的大事。 文去病摇了摇头,“不好!若长兄只是长兄,他这样子儿臣会将他当做自己的骄傲到处炫耀,可是他现在在储君的位置上,那他就应该有储君应有的品格,将所有的百姓都平等地看待,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与自己亲近的便千般好万般好,就算是有错也要维护,与自己不熟悉的,就不管不顾,即便被杀了,也装作看不到!” “你既然想让朕废储,那又为何要出主意为太子洗刷污名,毕竟朕曾经说过,这一次的事情足够让朕废储了!”文帝有些不解地看向文去病。 听到文帝问这个问题,文去病又是深吸了一口气,“父皇儿臣是想要长兄不再当储君,不是想让他死!若父皇以私会臣妻,品行有失的名义废了长兄的储君之位,那长兄就算没有死也和死差不多了,虽然有时候儿臣觉得他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但是这里面的臣妻——曲泠君从此也就无法抬头做人了,曲氏会因为有曲泠君这样的女娘名声狼藉,曲氏未出阁的女娘将再也无法找到能匹配的儿郎,曲氏的儿郎也会因为曲泠君无法迎娶到合适的女娘,甚至有可能后世的书中还会将曲泠君描绘成一个惑乱太子之人····而这些都是儿臣不愿意看到的。”文去病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哀伤。 第211章 废储(1) 文帝突然冷笑一声,“子安没想到你对曲泠君还怪好的!太子名声被毁你担心,曲泠君名声有损你就着急了!太子这些年对你的好,你都不记得了!” 文去病知道文帝这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语气才这样的冲,她点了点头,“父皇,是!比起长兄的名声,我更在意曲泠君的名声!长兄若不是太子,若不是他的名声更多的时候代表着我们文氏的名声,我可能理都不会理会这些事情。长兄对我的好我当然记得,可是我不能因为长兄对我好,我就将他作为储君对百姓的不好视而不见。” “就是太子有些过错,你也不用这样说他吧!”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文去病了,毕竟文去病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要是今日文去病和他谈论的不是废储,而是其他的事情,文帝定会为有这样格局的女娘感到高兴,就如同之前文去病对他说要找良种,建藏书阁一样。 “儿臣也不想这样说自己的长兄,可是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个储君,无论是作为长兄还是作为其他的,他都很好,可是储君未来是要对一个国家负责的,他担不起这个责任!”文去病认真的说道。 文帝叹了口气,“那觉得谁能担当这个责任!你吗?” 文去病摇了摇头,“父皇,您是在开玩笑的吧!我从未想过!” “你从未想过,可是朕想过!”文帝长出了口气。 “父皇当皇帝太累,我不想当!”文去病一脸嫌弃。 文帝瞬间无语了,“朕就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文去病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有些怨念的看向文帝。 文去病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文帝的笑点,让文帝表情瞬间变好了许多,可是也就只有那一瞬间,很快,文帝的表情就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文去病,“你起来吧!一天到晚给朕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不是朕的女儿,你看朕会不会罚你!” 文去病也不想跪着,她之前就不习惯跪坐,自从有了椅子就基本不跪了,今天跪在地上的时间,比去年一年的量都多了,腿都有疼了,所以文帝让她站起来,她也就顺从的站了起来。 看着站起来后不停揉膝盖的文去病,文帝骂了一句“该!让你一天到晚想着给朕找事情!” “父皇!”文去病有些委屈,“儿臣又不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些的,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听见文去病这样说,文帝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唉!朕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你看你这三个兄长,太子无能,重情忘国。你三皇兄又太过刚正,眼中见不得一粒沙子,若他成为储君,朕都怕他没有朕的命长,而你五皇兄,一天到晚都跟着你种田,他什么德行不用朕和你说,你也应该知道!” “父皇,我知道三位皇兄都不完美。可是要是长兄继续在储君的位置上,早晚有一天他会犯下大错,到那个时候您再废储,他可能真的活不下去的!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找个理由让他从储君的位置上下来,这样也好过让他丢了性命!”文去病严肃的说道。 第212章 废储(2) “今日事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文帝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文去病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也确实让大家都感觉有些头大,加上她也并没有想让文帝今日离开就让文帝同意,所以文帝赶她走,她也就向文帝行礼“父皇您也早些休息,我就回去了!” 文帝点了点头,“去吧,朕知道!” 可是文去病不知,她走后,文帝却自己在殿中发呆。 废储呀!虽然文帝时常会有这个想法,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还是开始犹豫了。 太子是文帝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有了继承人,自己也能安心在前方厮杀! 太子小的时候仁孝,又喜欢读书无论是谁都会对这样的太子挑不出毛病。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太子失望了呢?是太子对楼太傅的话不加辩识的时候,还是太子一次又一次让没有什么无能之人进入朝堂的时候,亦或是太子不看事实的维护太子妃··· 殿中的蜡烛静静的燃烧,时不时的爆起一朵烛花,文帝的脸在烛火中晦暗不明。 太子也是他的孩子呀!还是他第一个孩子!太子孝顺父母,关心弟妹,行为规矩,待人宽和,任谁看都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公子。 可太子作为储君,只是这样是远远不够的呀!太子护短,却护的不明不白,孝顺,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孝顺···· 文帝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自己的这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综合一下呢!太子的仁善,三皇子的刚正,文去病眼光····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适合文氏皇族的太子呀!可是为什么这些品质不能在一个人身上呢! 文帝一直静静的坐在殿中,就连蜡烛渐渐的烧尽,守在外面的侍女悄悄的过来换上新的蜡烛,文帝也没有注意到。 半夜越妃从梦中醒来,发现文帝没有回来休息,便对旁边守夜的宫人问了一句,“圣上是去长秋宫了吗?” “回越妃,没有,圣上此时还在大殿!”宫人躬身行礼回复。 听宫人这样说,越妃不由的看向了外面,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越妃,现在已经寅时了!”宫人低头回了一声。 “寅时了”,越妃重复了一遍,又看了看大殿的方向,“郡王还在吗?” “郡王已经回去了,大殿里只有圣上!”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休息呀,是不是在大殿里睡着了?”越妃不由的说了一句,然后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裳,走向了大殿。 走到大殿,越妃就看见文帝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文帝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抬头看见披着衣服的越妃,扯出一个微笑,“阿姮怎么起来了!” “陛下一直都没有休息,妾有些担心!”越妃温柔的说道。 文帝握着越妃的手,“回去休息吧!你都手都有些冷了!” “陛下的手也冷,咱们一起回去吧!”越妃温柔的说道。 文帝点了点头,顺着越妃手的方向站了起来。 越妃带着文帝走向寝殿,她没有问文帝为什么在大殿里发呆,之前文去病和文帝说话时不想让她听,她也就不想去打听了,要是和她有关系早晚文帝会告诉她的。 翌日清晨,文去病按照平日的习惯早早的起床锻炼身体,在她打了两套拳后,文帝顶着两个黑眼圈也起床了。 文去病吃饭的时候不时的看两眼文帝,文帝时不时的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看的文去病一阵内疚,早知道就不在昨天晚上说了,害的自己父皇都没有睡好! 文去病快快的将自己的饭吃完,站起来向文帝和越妃行礼,“父皇,母妃,儿臣吃完了,就先告退了!” 文帝此时也不想看见文去病,随手挥了挥就让文去病退下。 文去病走出永乐宫,脚步沉重的走向了长秋宫。可是永乐宫到长秋宫就那么远,就算文去病走的再慢长秋宫也越来越近了。 就在文去病踌躇的时候,文帝此时已经回到了崇德殿旁边的书房。昨日事多,是否废储日后再说,但是孙氏这个太子妃是不能再当了! “世谓君子垂范,以教世人,方正己身,储妃孙氏,虺心豺行,妒乱家邦,伪言离亲,致宫闱失序,人臣不睦,故黜为庶人,谪居北宫。”曹常侍一脸冷漠的在东宫宣读了文帝刚刚拟订的圣旨。 “太子殿下,请接诏吧!”看着跪拜的太子和孙氏,曹常侍轻声说道。 太子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圣旨,曹常侍看着他这个样子,又看了眼孙氏,不由的叹了口气,躬身向太子行礼,“老奴告退了!”说完就走出了东宫。 太子拿着圣旨站起来,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孙氏,一句话都没有说,走出了东宫。 文去病终究还是走进个了长秋宫,昨天事情虽然已经明确了不是太子伙同曲泠君杀人,但是宣后应该还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她还是要给宣后说一说具体情况的。 听着文去病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袁夫人是如何将梁母骂的说不出话,自己又是如何打了梁母的脸,程少商是如何找到密室将梁遐抓住,自己和程少商又是如何一张一和的让梁遐认罪。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宣后不由的感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梁母溺爱幼子,又想要幼子成才,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完宣后有些出神,虽然梁尚之死是因为梁遐的嫉妒,可是她还是想起来自己的这几个孩子。她说梁母溺爱幼子,她何尝不是溺爱孩子的阿母呢!她的三个孩子,太子懦弱,五公主无知,稍微好一些的文去病也不是她带大的。 看着宣后出神的脸,文去病犹豫着该如何对宣后说昨天自己和文帝说的事情。 此时太子也从东宫来了长秋宫,孙氏今日被废黜,他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长秋宫,既然来了长秋宫,他也就顺势走了进来给宣后请安。 “儿臣见过母后!”太子躬身向宣后行礼。 “见过长兄!”文去病向太子行礼。 太子落座后,看向文去病扯出一个笑容,“子安,吾还未曾谢过你帮曲泠君脱罪,多谢了!” 看这太子的样子,文去病有些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要是太子知道自己一直在谋划着让他从储君之位退下来,他会怎么想,她勉强自己笑,可是却怎么也弯不起嘴角,只好面无表情的回应,“此时是我想为曲泠君做的事情,长兄不必谢我!” “要谢的,毕竟你不仅还了曲泠君清白,还还了吾一个清白”,接着太子像是在梦游一般,语气有些飘忽,“今日父皇下旨让孙氏谪居北宫了!” 看着太子的样子,文去病心中的愧疚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声音冷了下来,“长兄是觉得孙氏不该被废黜吗?” 听着文去病突然冷下来的声音,太子瞬间回过了神,冲文去病笑了笑,“自然不是,只是吾觉得十年夫妻,吾竟然没有看清枕边人着实有些可笑罢了!” “你不是看不清,你是不想看清罢了!”文去病有些嘲讽的看向太子,这些事情他不是应早就知道了嘛! “孙氏做这些事情那到是第一次吗?不是!之前她为何流产,不就要给曲泠君找不痛快的时候,看见了你与曲泠君的旧物嘛!”文去病有些生气的看向太子,“那一次我不就告诉过你,孙氏不堪为一国储妃,可是你做了什么?你非要保住她!所以说,今日之祸,都是你导致的!” “子安!”宣后有些生气的看向文去病,文去病作为妹妹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兄长呢! 听见宣后叫自己,文去病转过了头,不再看向太子。 太子有些呐呐道:“可是那时她刚刚失去了孩子,你叫吾如何忍心看她再失去储妃之位呀!她毕竟是吾枕边人!” 本来已经闭上嘴的文去病忍不住了,看向了太子,“好!就算你那一次保住她是有理由的,我就算你是正确的!可是后来呢!后来你又做了什么?既然知道她有错,你为什么不教导她,她没有安全感,你为什么不给她!入宫十年,对钱财的看重不仅没有减轻反而与日俱增,以至于在母后的寿宴上说出‘花了好些钱’这样的话!那天我若不上去圆场,你是想让整个文氏都和东宫一起丢人现眼吗?” “吾知道那日的事情吾该谢你!只是吾也不想,吾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样说!”太子有些羞愧的看向文去病,毕竟自己只是顺带带回来了些种子,那些种子许多都还是文去病已经种成功的,只是路途遥远,自己的商队不知道罢了! 第213章 废储(3) 文去病冷笑一声,“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母后的寿宴是我与五姊一起筹办,而不是孙氏筹办吗?按照道理这样的宴会怎么都不会是我与五姊来办理的!” “这不是你们的孝心吗?”太子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看着太子的样子文去病就来气,最讨厌这种干了坏事还一脸无辜的人了! “是!这里面固然有我和五姊的孝心,可是就算是这样孙氏也是可以来帮忙的,你知道为什么孙氏没有加入吗?”文去病愤恨的看着太子,“是因为我害怕孙氏通过母后的寿宴敛财!你知道之前孙氏帮母后管了半年的宫务,母后搭进去多少嫁妆吗?之前连年征战,母后嫁妆中的好东西本就不多了,为了孙氏又失了一部分!你好意思吗?” 太子有些震惊的看了看文去病,又转头看向了宣后,“母后,子安说的都是真的吗?” “都过去了!提这些做什么!”宣后有些尴尬,她都不知道这件事文去病竟然是知情人,她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宣后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是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文去病说的就是事实,太子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对着宣后叩首,眼睛不住的红了起来,“是儿臣不孝,竟然还要母后用嫁妆贴补孙氏!” “都过去了!”宣后连忙去扶太子,“予的这些东西到予百年后也都是你们的,这不过就是早给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就算宣后这样说,太子还是有些羞愧,他低着头,不敢再看宣后的脸。 看太子这个样子,宣后不由的看了眼文去病,“子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提它做什么!” “母后此事怪不得子安,是吾平日里对孙氏没有约束好,这才让她····让她····” 太子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孙氏竟然做了这么多坏事。 宣后轻抚这太子的背,“此事也不是你的错,孙氏品行不端,你也不是没有约束过她,更何况现在孙氏已经谪居北宫了,咱们就不要说这些了!” “怎么就不是他的错!他是孙氏的郎婿,是孙氏日夜相伴之人,宫中用度一切皆有规矩,长兄难道就不知道孙氏缺钱,又为什么缺钱吗?”文去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虽然这件事主要责任是孙氏的,但是太子并不是真的没有错。 太子通红着眼睛看向文去病,眼中有着些许迷茫,看着太子的眼神,文去病就知道,太子只是觉得让宣后补贴自己心中有愧,并不觉得孙氏的这样做有自己的原因。 文去病冷笑一声,“孙氏出身不显,嫁入东宫的时候并无太多嫁妆,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这自然是知道的,这孙氏的嫁妆不多,但吾也不是看重这些的人,并不在意的!”太子有些不在意的回答。 文去病看着太子的样子,轻哼了一声,“就是你的不在意,才让孙氏想尽办法敛财!她嫁妆不多,可宫中之人多是看人下菜。你与曲泠君之事宫中之人那个不知道,她嫁入东宫后你对她的态度又没有特别亲近,所以宫中的人对她也多有轻慢!”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我第一次知道她给曲泠君送东西也只是疏远了她,并没有想要惩处她的原因,更是我后来对曲泠君心中有愧的原因!要是最开始知道她给曲泠君的送东西的时候,我就强硬的请求父皇惩处她,也许后面的这许多事情就没有了!” 文去病的话让太子愣住了,他现在才想起来文去病对孙氏的态度不是一下子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孙氏刚刚嫁到东宫的时候,三公主五公主都不喜欢孙氏,可是文去病却经常去到东宫和孙氏说话,也常引着孙氏在世家贵女中活动,那时候文去病还叫孙氏长嫂,孙氏那时候的似乎要比后来笑容真诚的多。 【是什么时候子安开始叫孙氏储妃了呢?】太子不由的开始回想,【自己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发现子安开始叫孙氏储妃了,当时也就是奇怪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原来那样早子安就发现孙氏的不妥了,可是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自己以为子安长大了,对礼仪更加在乎,所以对孙氏的称呼才改成了储妃。】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太子喃喃自语有些失神。 看着太子的失神,文去病的语气也就软和了许多,“就是这样,我没有让父皇处罚她,可是我知道我疏远就是对她最大的处罚!没有我这个受宠的公主照看,又没有你这个郎婿的看重,她一个没有什么嫁妆的太子妃,怎么会不受苛待!” “宫中各处事务皆有规矩,她怎么会受苛待呢!”太子不由的反驳文去病的话。 听见太子对自己的反驳,文去病不由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退下!” 文去病觉得自己今天可能需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毕竟像今天这样好的机会,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文去病对着最后离开的翟媪说道:“劳烦翟媪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诺!”翟媪行礼应诺轻轻的关上了门。 宣后和太子有些奇怪的看向文去病行为,不知道文去病要说什么,毕竟刚才文去病说话那样不客气都没有屏退左右,现在到底要说什么文去病竟然屏退了左右。 看所有人都退下了,文去病这才叹了一口气,“长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之所以不知道这些看人下菜的事情不过是因为你从小便是储君,为了这个身份,所有人就算不想讨好你,也不会得罪你!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子晟兄长也是受过刁难的,毕竟他来的时候,三姊五姊并不喜欢他!所以总有想要讨好她们的人去为难子晟兄长!” “那宫中的规矩呢?”太子有些不解的看向文去病。 听见太子又问宫中规矩,文去病不由的冷笑了一声,“规矩只是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样的三斤豚肉,上好的五花是三斤,内脏也是三斤!” “当然这些只是让孙氏看重钱财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孙氏的娘家!在孙氏嫁入东宫之前,孙氏的娘家是什么样子,她嫁入东宫之后又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文去病语气有些冷漠。 “知道,可吾已经安排孙氏娘家的许多子弟进入了朝堂,她家中应该已经好了许多了!”太子不认同文去病的话。 文去病又冷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你将她家的子弟送入朝堂才会这样!你若根本不安排这些事情,她娘家自认知道孙氏在你面前不得脸,也就不会一次次逼着孙氏给娘家出人出力,可是你安排了这些人,这些地方你觉得不是特别重要,可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你看重孙氏的表现,所以他们一次次的找孙氏,有时候是想要钱财,有时候是想要官!孙氏就算实话实说,他们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相信呢!” “孙氏不知道自己嫁入东宫的这么多年,慢慢成为全宫上下的笑话吗?她这样敏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一个看不到自己辛苦的郎婿,一个指望她一人的娘家,她只能一次次的从各个地方克扣,好接济娘家,不让他们说东宫的闲话!”文去病又有些叹气。 她抬头看向陷入沉默的太子,“可是你!你只知道她小气,却从未问过她原由,你说要同她白首,可是却从未用心待她!人的心总是偏的,曲泠君出嫁之前与我交好,而我与孙氏之间若是没有你,便什么关系也没有,所以在知道她害曲泠君的时候我会站在一旁批判她,我也可以批判她,可是你!” 文去病指了指太子,“你没有资格!” “是,吾确实没有资格!”太子有些恍惚,文去病今天说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有些震惊,毕竟这些事情他似乎从未想过,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已经对孙氏够好了,将孙氏娘家的男丁只要有点能力的就安排了职位,东宫内宅事务自己也交给了她,自认为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孙氏不争气! 可是现在文去病的一番话彻底将他的自我良好给打散了,他开始回想自己对孙氏的自己的关注,可是想了许久,他也只想到自己为孙氏求情这一件事。他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似的呐呐开口,“爱屋及乌,爱屋及乌,吾这样还做错了吗?” 文去病此时可不惯着他,“爱屋及乌前提是爱屋!你光及屋有什么用呀!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说这事!朝廷的官职,权利是你的自己的东西吗?你拿朝廷的官职来讨好孙氏的娘家,你有什么脸面,你知道你推荐孙氏的那些人,仗着官职都做了什么吗?仗势欺人,圈地搂钱那一样他们没做过,为命为国的事那一样他们又做过!别的不说,就你在别院与人会面的事情你知道是谁说出去的吗?就是你推荐的孙胜!” “是吾的错!是吾的错!”太子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为自己这么多年的自以为是,为自己的识人不清。 看着太子这个样子,文去病叹了口气,悠悠的开口,“长兄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适不适合···” 文去病顿了顿“到底适不适合当储君?” 此话一出,太子和宣后的有些愣住了,太子直勾勾看向文去病,“吾··我···” 太子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来,宣后则满脸责备的看向文去病,“子安,你为何又说此话!” 文去病没有回应宣后,毫不示弱的回看太子,直到太子低下了头,“吾从未想过,也不知道!” 是的,太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不是太子,毕竟自从他懂事所有人都告诉他你会是继承人,自从文帝登基称帝,他就住进了东宫成为了太子,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适合当太子,虽然他说过就算不做太子又如何,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从储君位置上下来。 “那现在就想!”文去病语气严肃,既然话已经说出来的,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长秋宫的大殿中文去病和太子在互相对峙,宣后在一旁不知所措,大殿中陷入一片沉默,安静的让三个人都可以听见其他人的呼吸声。 半晌儿,太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吾···吾不合适!” 这个话太艰难了,人活一世,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坐了十几年的位置德不配位呢! 但是听到太子的回答,文去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要是太子没有这种意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会很难进行,毕竟没有太子自己的配合,自己就只能如那些想一些陷害人的招数了,但还好,太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长兄想过不再当储君吗?” “子安,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宣后有些惊讶的看向文去病。 太子敏锐的察觉到了宣后话中的意思,“又,子安你到底有多早就觉得吾不适合当储君了?” “很早了”,文去病没有丝毫的掩饰,“之前王淳出事的时候,三皇兄曾说王淳父子“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但是我从那时其我就觉得这句话说你更为何事!父皇说你“重情而忘国”,但是我不觉得,我觉得你是重小情,重自身,而忘国,忘公!长兄,你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文去病这样说,实在是不太客气,宣后不由的想要张嘴替太子辩解,可是文去病却伸手制止了她,“母后,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完!” 然后她又看向太子,“皇兄我只说三件事,要是这三件事说完,你觉得我对你的评判是错的,我向你道歉!” 第214章 废储(4) “王隆擅自出兵,你下意识的是想着让父皇尽早出兵救他于水火,但从未想过王隆出兵害死多少将士,也未想过王隆被围住对朝廷是多大的折辱;太子妃的堂兄想要出仕,你未想过他合不合适,就擅自将他安排成了守军;楼犇有大才,可是楼太傅一句话家中子侄只想寄情山水,你就不再思考了。” “楼犇?”太子听着文去病的话有些不解,其他两件事他都承认,可是楼犇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呀! 文去病看了太子,“子晟兄长曾在父皇面前公开表扬过他,就是之前平定雍王之乱的时候!” 太子瞬间想了起来,当初的堪舆图一部分是从万将军府上找到的,另一部分则是这位楼家的大公子提供的。 看着太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文去病没好气的给他分析,“楼太傅作为你最亲近的官员之一,就算你装样子关心下属也应该知道他的基本情况吧!就算不用心了解,在都城里随便问一问也应该知道,楼家楼大公子能力出众,同样也该知道楼大公子非楼家家主楼太傅所出!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为公之心,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家中子侄有出息是好事!你不要忘了父皇出台的关于世家子弟出仕的规定!” 太子眼珠震动,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有些坍塌了,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太子,有一个崇拜自己,虽有小瑕但无过的太子妃,有为自己着想的文官辅佐,有与自己亲近的武将护航,有给自己助力的嫡亲姊妹······· 可是今天,自己的太子妃被废,自己的嫡亲妹妹不看好自己,自己以为一心为公的太傅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伪君子。 太子的样子让文去病有些不忍心,“长兄这些事情其实在一般人眼中并不是什么大事。若你不是储君,你的做这些我都觉得情有可原,但是你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要执掌一个国家的人呀!怎么能将这些事情做的理所当然,就连我在你面前再三说王淳王隆理应被罢官,你还是替他们觉得委屈,从不肯反思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不合适,不肯睁眼看一看这些人做这些事情背后的意义。” 文去病深吸一口气,“只看去看人善的一面,相信人性的美好,本是一件好事,可你是太子,你担负的利益太多了!你去想人性的恶,确实过的很舒服,但是那些毫无抵抗力能力的百姓怎么办,想要依靠你的百姓怎么办!皇兄退位让贤吧!” “予早就不想让你长兄当这个储君了,可是从古至今哪一个储君退位后有好下场的!子安你想要你长兄退位,他以后该怎么办!”宣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太子。 “这件事我想过了,只是我想要长兄一个答复!”文去病目光炯炯的看向太子,文去病就是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兄了,要不是了解太子,今天这些话,她决计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太子抬起头看向文去病,“吾,吾愿意!子安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着过些日子找个理由,让长兄受些伤,然后对外说的严重些,最后让长兄上折子说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请求父皇另立储君,只要父皇能够配合,长兄不但能从储君之位上平安下来,还能得一个好名声!等个一两年之后,长兄再假装自己慢慢的好起来些,也就是了!”文去病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陛下会愿意吗?”宣后有些疑惑。 “父皇会配合吗?”太子也有些不确定。 文去病不敢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可能已经说通文帝了,她装作义无反顾的说着:“没关系,只要兄长同意,到时候我去请求父皇配合!” 太子攥紧了手,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好!就按子安说的办!” 说完后他瞬间就笑了起来,“子安,不知为何,吾决定放弃储君之位后,突然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因为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的位置呀!”文去病也笑了起来,但很快文去病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她站起身郑重其事的向太子行礼,“长兄,今日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欺负你了!请长兄原宥!” “储君之位确实不是个什么人都能坐的,子安能坦诚告知于吾,是吾之幸!只是吾自幼就是太子,还从未想过要是不当太子了,自己能做什么!”太子悠悠的开口,有些怅然。 听见太子这样说,文去病笑了起来,“等事情结束,长兄想做什么都可以,若兄长不嫌弃,我的学校还缺一个校长,等长兄闲了不如去帮妹妹管一管这学校的事情!” “到时候后再说吧!”太子笑着叹了口气。 正事说完了,其他的事情都比较轻松了,文去病和太子在宣后这里又说了会话,吃了午膳,就相继离开了长秋宫。 从这天开始文去病的日子变得轻松愉快了许多,霍无伤也在一个月后将彭坤从寿春押解进来都城,就在霍无伤成功抓住彭坤的当天,他的黑甲卫就将城阳侯凌益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这一围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左御史带着一群御史大夫从早将霍无伤参到了晚,可是文帝就全当自己没有听见一般,亳不理会这些奏章,气的左御史这些日子看谁都不顺眼。 “陛下!”这天左御史又跪在了崇德殿中,今天他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心中的兴奋就难以自抑。 文帝看着又是左御史出列,自己头都要痛了,“左御史,要是除了凌益的事情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你就不用说了!朕不想听!” 左御史叩首,“陛下!臣今日要参凌不疑仗势欺人,他竟然无缘无故将一城守将当罪犯看押!臣请陛下严惩凌不疑!” 初听见左御史不说凌不疑纵容黑甲卫围了城阳侯府的事情的时候,文帝还有些庆幸,可是旋即听他又是参子晟,文帝就黑了脸,“仗势欺人,无故关押一城守将?谁呀?” “凌不疑,凌将军!”左御史又说了一遍。 文帝皱着眉头,“关押的谁?” “寿春守将彭坤!”左御史恭敬的回答。 文帝瞬间反应过来了,因为他心中早就对彭坤下了判决,所以左御史说无辜之人的时候他还在想子晟到底关押了谁,原来是彭坤呀! “彭坤啊!他罪有应的!是朕下令将他关押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未明了,所以不便明旨下发罢了!”文帝冷了脸,“等子晟归来,此事自然就有结果了!退朝吧!” 说完文帝就甩袖离开了,独留左御史自己在崇德殿上跪着。但是谁也不能说文帝错了,毕竟左御史已经锲而不舍的参凌不疑十来日了,从一开始文帝好言解释他不听,到现在别说文帝了,就连和左御史同朝为官的这些大臣都不想听左御史再参奏凌不疑了! 但幸好霍无伤很快就押着彭坤回到了都城,文去病坐在酒楼上看着霍无伤神采奕奕的骑在马上,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看着霍无伤以前凯旋回城时为什么那样别扭,那是一种心中压着事情导致脸上带出来的阴郁。 而现在,那个之前阴郁的少年将军,一扫之前的黯淡,如同被打磨好的宝石露出了自己独有的风华。 “阿麦,咱们走吧!”文去病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 阿麦帮着文去病收拾了一下衣裙,可是文去病正准备出门,就在侍女拉开屋门的一瞬间,正好撞上了酒楼的老板笑嘻嘻的端着一个托盘。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麦在看见老板的一瞬间就冷了脸,毕竟文去病在茶水端来之后就嘱咐过,不要人来打扰,毕竟文去病自己带的人就够,要不是为了看霍无伤入城,她根本不需要来酒楼。 酒楼老板呵呵笑,“回贵客的话,这是小店新出的点心,小人特意来送给贵客尝尝!” “我们不需要!”阿麦依旧冷着脸。 文去病看了掌柜一眼,看着他一脸讨好,明白这掌柜不过也是想要多挣些银钱,毕竟如同这样的包房都是有最低消费的,一般愿意一个人占一个包房的,都是不差钱的人,所以掌柜会这么干,文去病也能理解。 “点心我收下了,阿麦一会儿结账的时候记得将点心钱也结了!”说完文去病就继续向前走。 掌柜连忙低下让开路嘴里不停的说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被酒楼掌柜这样一耽误,文去病下楼的时候霍无伤的队伍已经走远了,大街也恢复了正常的通行,文去病坐上自己的马车,准备回自己的郡王府。 文去病坐在马车上突然觉得刚才的掌柜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文去病有些没想明白,“阿麦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酒楼掌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文去病毕竟出来的时候少,对这些酒楼的习惯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酒楼老板刚才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可是文去病的问题同样问倒了阿麦,文去病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少,她就更少了,连一般的酒楼掌柜都没有见过几个,怎么会知道刚才的掌柜有什么不同。 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文去病其实在问题一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也就没指望阿麦会说什么,自己开始慢慢的琢磨起来。 【这个掌柜的应该见过不少人,所以对人接物时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所以自己刚才到底是哪里觉得这个掌柜的不对呢?】 想着想着文去病突然回头看向了酒楼的方向,【不对的是气味,这个掌柜身上怎么会有那样多的香料味!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香料十分昂贵,一个酒楼掌柜怎么会舍得在自己身上用那样多的香料?】 “阿麦!派人看着刚才酒楼的掌柜!”文去病冲着窗外说道。 阿麦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就应诺,转身去安排相关事情了。 文去病坐在马车上,手指不停的点着旁边的小案,要是自己没有猜错,这个掌柜应该有大问题。 都城不缺水,也不缺柴,甚至还有专门的汤浴,作为都城比较有名的酒楼的掌柜,肯定不会连澡都洗不起。 而且酒楼迎来送往,总有人是不喜欢香料的味道的客人,一个酒楼的掌柜怎么会在这自己身上用这样多的香料呢!除非他有必须使用香料的原因。 当然也许这酒楼掌柜就是喜欢用香料也说不定,但是这文去病作为一个郡王,说了不需要人来打扰,这掌柜还端着点心来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再说了就算文去病猜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监控一个人一段时间罢了!但要是猜对了,说不定自己就会抓住一个藏在都城许久的小老鼠了! 第二日,霍无伤就满脸喜气的参加了大朝会。 “臣霍无伤参见陛下”,霍无伤躬身向文帝行礼。 文帝笑嘻嘻的看向英气逼人的霍无伤,“子晟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吧!没有受伤吧!” “回陛下,臣幸不辱使命现已将罪将彭坤押回!”霍无伤认真的回复。 霍无伤话音刚落,左御史就站了出来,“陛下,既然凌将军已经回来,那不如请凌将军解释一下,为何无故围困城阳侯府,纵容手下兵士欺辱城阳侯!” 霍无伤冷冷的看了左御史一眼,“当然是城阳侯有罪,本将军未防止凌益畏罪私逃,本将军派人围住城阳侯府有什么不妥吗?” 听见霍无伤毫无诚意的解释,左御史气的有些颤抖,“城咽喉那是我朝的侯爷,就算有错也应该由陛下下旨,交廷尉府审理,你凌不疑有什么资格私自派兵围困城阳侯,还将让手下的兵士欺辱城阳侯,再怎么说城阳侯可是你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霍无伤面无表情的反驳。 左御史听见霍无伤这样说更生气了,“凌将军!虽然城阳侯对你母亲有愧,但你怎么能不认亲父呢?” 第215章 废储(5) 霍无伤斜着眼睛看了眼左御史,“我姓霍不姓凌,左御史是听不清吗?” 左御史更生气了,“凌将军,虽然凌氏没有霍氏显贵,但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太过谄媚了!” 接着左御史又转身向文帝行礼,“陛下,这凌不疑数典忘祖呀!” 左御史刚才不停的呱唧文帝就觉得烦躁,“子晟本来就姓霍,和凌益那贼子没什么关系,你就不要多言了!” 其实在霍无伤进来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只有左御史这个呆子一心就想着参奏霍无伤所以才没有注意,现在听见文帝亲口承认,在站的朝臣瞬间就不淡定了,可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可是左御史依旧有些不服气,“陛下,凌不疑乃是凌益独子,就算陛下再怎样宠幸凌不疑,也不该这样纵容凌将军!” 左御史一心想要抓凌不疑的错处,根本不往深处想,但是朝中之人并不都是左御史这样的没有脑子的人,在左御史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崔侯就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崔侯的话有些激动的说不出来,他看了看文帝又看了看霍无伤,看了看霍无伤,又看了看文帝,最后激动的有些落泪,声音中带着哽咽,“子晟是霍翀兄长···” 文帝看着崔侯的样子,想起来自己刚知道自己消息的样子,不由的点了点头,“是!子晟就是霍翀兄长的幼子霍无伤!” 文帝的话像是一个炸弹一下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震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看向了霍无伤,有的人眼中带着感慨,有的人则满脸不可置信··· 其中就数小越侯最淡定,毕竟这些事情他之前都知道了,今天也许就是他最后一天上朝了!但是能见证这样的大事,也不算亏了! 而崔侯则在得到文帝肯定回答之后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上前两步抱着霍无伤就开始哭,“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不少武将也开始悄悄的抹起来眼泪,不过如同崔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还比较少,但是在这里面有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出,那就是左御史。 “陛下!霍翀将军牺牲已久,凌不疑说自己是霍将军之后,他就是吗?难保不是他为了替霍君华出气,故意说自己姓霍,好来残害城阳侯!臣请陛下严查!”左御史严肃的说道。 文帝还没有说话,崔侯就冲着左御史怒吼道:“就凌益那家伙也值得子晟用自身去迫害,也就你竖子这家伙想出这样的办法!” “陛下!臣一心为公,崔侯这样说臣!臣请陛下主持公道!”左御史躬身向文帝告状。 就在此时三皇子站了出来,他也是比较平静的人之一,毕竟小越侯是他亲舅舅,这种事情瞒着谁,小越侯也不会瞒着三皇子。 所以三皇子早就知道了霍无伤的身份,加上他与霍无伤也算是好友,知道霍无伤做事向来是有的放矢,而且文帝之前也说了围住城阳侯府是有原因的,就对这些日子依旧不停参奏霍无伤的左御史产生了怀疑,也就因为这点怀疑,让他发现了左御史背叛的事情。 “左御史今日所为到底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私心,左御史应该心中自己有定数!”三皇子有些不屑的先怼了左御史一句。 接着三皇子就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将他的官袍给我扒了,拖下去!” “老三,你这?”文帝有些疑惑的看向三皇子,他不知道三皇子为什么突然冲着左御史发了火。 第216章 废储(6) 三皇子跪地冲文帝叩首,“启禀父皇,儿臣这些日子无意中发现左家已经被戾帝余孽收买,这些日子无数次参奏子晟就是想要将子晟拉下马!他们觉得,只要这朝中少了战神凌不疑便可以放心起事!再夺山河!” 左御史见三皇子参奏自己叛国,立马就不再抓着霍无伤的错处了,连忙跪下来为自己辩解,“陛下!臣不认识什么戾帝余孽!” “不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三皇子不屑的看了眼左御史,“你们左家,还藏着田家酒楼赏给你们的万贯钱呢!左大人,你的俸禄可没有这么多吧!” 其实这件事也有文去病的一份功劳,之前文去病觉得田家酒楼的掌柜田朔有些问题,就让人跟踪着,谁知道就是这一操作,文去病就刚好抓住了田朔给左御史送礼。 既然抓住了这个事情,加上文去病派去的人和三皇子调查左御史的人撞上,两方势力的人一对,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也就将田朔给抓了起来进行了审问。 “父皇!这田朔本是戾帝身边的内侍(这里的内侍默认为是太监)!对其忠心耿耿,戾帝身死后,他便隐姓埋名,他表面四处经商,实则伺机而动!这些年他靠着田家酒楼的掩护,与朝中不少官员都有来往!雍王和小越侯都与其有勾结!”三皇子他脸色铁青,怒目圆睁。 本来三皇子是准备今天下朝的时候再向文帝表明此事的,毕竟这里面有小越侯,而且小越侯已经告诉三皇子自己做了些什么,文帝又给了自己什么处罚。 可是这左御史实在是太对的起戾帝给的那一万钱了,在朝堂上一直不停的找霍无伤的错,几乎不让霍无伤说出凌益的罪行,他再也忍不住了,让这样通敌叛国的家伙在这里污蔑忠臣,让他无法忍受! 三皇子的话一出口,小越侯灵光一闪般,立马跪在了地上,“陛下,微臣那是被田朔蒙蔽,但臣就算在无意中为戾帝余孽提供便利,也是有罪!臣自请除爵,为陛下看守皇陵赎罪!” 小越侯这话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追着他打了。 作为廷尉府最年轻的廷尉袁善见顺势跪地,冲文帝躬身行礼,“陛下!臣等恳请陛下治罪左御史!” 其他人相互看了眼也冲着文帝躬身行礼,异口同声,“臣等恳请陛下治罪左御史!” 文帝气的不由的笑着摇头,“朕说平日也没见你这样维护凌益,原来你和凌益都一样,都是与戾帝串通之人!” 接着文帝收敛了笑容,怒目瞪向左御史,“来人,将此人拖下去,严刑审问,生死不论!” 接着左御史就被两个御林军将士给拖了下去,即便这样,他依旧嘴中不停的喊着,“陛下,陛下!臣冤枉陛下!陛下!陛下臣冤枉!” 等到左御史被拖下去后,文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子晟抓了彭坤又围了城阳侯府吗?朕现在就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是他们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与戾帝勾结!” 说着说着文帝就有些咬牙切齿,“彭坤为了自己的私欲与凌益串通在老乾安王带兵支援孤城之时偷袭了老乾安王!还在事后假借瘴气接管了老乾安王的军队,拖延救援时间!凌益那贼子更是可恶!在孤城被围之后,他···” 文帝有些说不下去了,每一次想到这件事他都无法自抑的难受,整个崇德殿都安静的可怕,一时间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彭坤可是老乾安王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老乾安王的家将,老乾安不仅仅是他的主将,更是他半个主人,嗜主呀!这是要遭天谴的大罪过呀! 这时候文帝也缓和了心情,“凌益这贼子在孤城被困后,联合戾帝,里应外合,不仅亲手杀了霍翀将军,还带领叛军屠杀了孤城!” 这件事太大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了,还是廷尉府的大人有经验,他率先回过神来,出列朝文帝行礼,“请问陛下兹事体大,不知陛下可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若是有,还请陛下将证据交由我们廷尉府,让我们廷尉府查办!” 文帝看见廷尉府高大人站出来,也知道这事情不止只有高大人一人有问题。 虽然文帝是帝王,但是这朝廷也不是文帝一言堂的地方,叛敌通国是大罪,皇帝甚至可以这个罪名判凌益抄家灭族! 若文帝没有什么证据就这样说凌益,不仅不能服众,还会让在场的朝臣心怀怨怼,毕竟今天是凌益,以后就可能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有!”霍无伤低沉着嗓子说道,“我是人证,我能证明凌益杀了我父!而物证之前我出发前已经交给了陛下!” 听见霍无伤这样说,高大人看向了文帝,文帝也点了点头,“是,子晟之前已经将物证交给朕了!曹常侍,将证物让诸位大臣都看一看!” 曹常侍听见文帝的话,顺从的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托盘,捧着托盘走到了高大人身前。 高大人从托盘里拿出东西看了看,震惊的无以复加,将东西又放回托盘,向文帝叩首,“臣等请陛下严惩凌益!” 高大人的话无疑是将事情说明了,文帝说的都是事实!在高大人的话音落下,其他人也就跟着向文帝行礼,“臣等请陛下严惩凌益!” 见朝臣得态度,文帝心中舒缓了不少,环视一周,缓缓开口,“贼子凌益,无才无德,幸得霍翀将军之妹霍君华垂青,受霍将军庇护于孤城守军中做一小小参将。然其心有不足,贪生怕死,在孤城守城之时,赫然叛变,刺霍将军于不备,致孤城失守! 然其不知反思不思悔改,添居城阳侯之位十六载!为臣不忠,为官不仁,为夫不义,为父不慈,为友不信! 此不忠不仁不义不慈不信之人,不当为人!今日为霍翀将军,为孤城百姓,诛凌益全族!以警世人! 霍翀之子霍无伤,苦心隐忍,特将凌益等人交由其处置!” “谢陛下!谢陛下!”霍无伤不停的叩首,眼中的泪水不由的流了下来,虽然之前文帝就已经答应了他会将凌益交给他来处置,但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十六年,霍无伤从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成长为了文氏皇朝最勇猛的将军,霍君华从天真烂漫的世家贵女变成了疯疯癫癫沉寂在回忆中的疯妇。 “陛下圣明!”见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所有人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触文帝霉头,纷纷向文帝表示忠心,而他们许多人心中都在暗自盘算着自己和凌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交往,如果有的话,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文去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向了远方,【霍无伤从今日起应该不会再有之前那样阴郁了,若他今后自己就变得阳光,还会不会继续喜欢阳光的程少商?】 当然这些都不是文去病最近关注的重点,她现在的重点是找什么机会去让太子受个伤,但太子受伤还是受重伤是件大事,发生之后必定会牵连甚广,要是为了让太子顺利退位就牵连无辜之人文去病实在有些不忍心,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好到底怎么做。 第217章 废储(7) 就在文去病头疼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想要进行度田的事情,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时机呀! 这些地主定然是不会老老实实让朝廷进行度田的,自己完全可以找一个反抗最厉害的家族来作为刺杀太子的凶手! 不仅可以顺利杀鸡儆猴,还可以将度田令顺利推行下去,更重要的是太子在最后退位的时候也算是给百姓们做了件好事! 文去病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就开始写写画画完善自己的计划,毕竟要让一国储君退位,还要让他在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污点下退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其实也是简单的,毕竟太子和文帝都已经同意了,现在的计划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借口,免得因为储君退位而导致天下之人心中不定。 这一写就是大半天,直到阿麦敲门,文去病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觉得自己已经写的很完整了,将文书整理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等找个时间和太子商议就算是差不多了! 文去病的计划在和太子商议后顺利的通过了。 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文帝后,文帝踌躇了许久,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文去病的计划,毕竟度田令也是文帝想了许久的事情,这样重要的事情派太子出宫视察也算是正常。 于是在第二年正旦过去没有多久,文帝就以之前战乱土地划分不明为由颁布度田令,要求天下各处按照法规测量土地,重新绘制鱼鳞册。 度田令一出,一片哗然,光是朝堂之上的大臣就有不少上奏希望文帝收回成命的,只不过都被文帝和三皇子一一驳回了,按照文去病和文帝共同的意见,在此期间太子一直扮演着一个老好人的形象。 毕竟一个一心想着度田的太子被刺杀,和一个站在世家官员角度拒绝度田的太子被刺杀,哪一个对度田令更有利毋庸置喙。 就这样争执了将近一个月,这天文帝终于生气了。 “既然太子觉得度田令无需实施,那太子就自己出都城各处看上一看吧!看看度田令是不是应该下!”文帝愤恨的说道。 见文帝安排自己出宫,太子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文去病所说的安排好的时机,立马跪下来叩首,“谨遵父皇之命!儿臣从明日起便从都城周围开始查看!” 在大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文帝和太子就将相关的事情一唱一和的给定了下来。 第二日,太子站在宫门口,看着来给自己送行的父母,笑了笑,“父皇,母后,儿臣此一去便许多年都不会再与父皇母后相见了,还望父皇,母后保重身体!” 宣后拉着太子的手,眼泪不住的往下流着,她知道这对太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想到此后多年自己都不会再与太子相见还是忍不住的感到悲伤。 “你要常写信,不要嫌麻烦,若遇到了心仪的女子,无论出身如何都可以娶回来,聘礼母后给你留着!若是遇见什么难题了,也要写信回来,不要报喜不报忧知道吗?”宣后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太子露出一个笑容,安慰着宣后,“母后,儿臣知道,还请您放心!” “你也长大了!储君之事,朕···”文帝有些说不下去,在他知道太子已经同意文去病的计划时几乎一夜没睡,太子纯良,这是他知道的事情,可是就如同文去病说的那样,太子不适合当一国储君。 太子冲文帝笑了笑,“父皇,此事是儿臣的决定,这么多年儿臣给父皇添了太多的麻烦了,此次退位能够助父皇顺利推行度田令也算是儿臣作为储君为天下百姓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父皇不比介怀!” 文去病也看着太子,“长兄!” 太子揉了揉文去病的头,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对文去病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了,储君职位给了他荣光,也困住了他,作为储君,他的礼仪不能出任何的错误。“多谢子安!” “愿兄长从此顺心!”文去病真诚的嘱咐。 三皇子看向太子眼神中满是复杂,从文去病找到他说要劝太子退位的时候,三皇子本来是不相信太子会主动退位的,毕竟储君是离皇位最近的地方。所以当他知道文去病已经说服了太子,让他帮着一起配合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谁知道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呢? 太子依旧面带微笑,看向三皇子的时候冲三皇子行了一礼,吓得三皇子连忙回礼,“三弟!是长兄无能!以后这东宫就交给你了!” 三皇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下来一句,“长兄保重!” 五公主呆呆的看着众人对太子说话,不知道众人在打什么谜语,她看了看文去病,想要说话,可是文去病捏了捏五公主的手,不让她说话。 太子说完话后,转身准备上车,可是就在即将踏上马车的时候,太子回过身跪在地上,冲文帝和宣后磕头,然后走上来马车,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文去病轻轻揽着宣后,不住的安慰着她,眼睛看向渐渐远离的马车,希望一切都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一点点过去,按照文去病的计划,太子在离开都城后一个月左右传来了被刺杀的消息,顿时朝堂一片哗然,文帝勃然大怒,要求严查刺杀太子的凶手。 当然结果早就定好了,便是世家不满文帝推行度田令,觉得此次太子出行就是为了将抓世家的把柄,为了避免自己因为错处被文帝下黑手,世家决定下手为强刺杀太子以阻住文帝推行度田令。 文帝气的在崇德殿砸了桌子,怒斥朝臣,“太子一直以来都觉得朕的度田令太过严苛,可就是这样,朕的太子还是被刺杀了!你们告诉朕,若是无问题,太子为何被刺!为何!” “臣,等有罪!”朝臣齐齐跪地请罪。 “度田令朕势在必行!霍无伤!”文帝大喊一声。 “臣在!”霍无伤出列行礼。 “从今日起,由你负责,所有胆敢阻拦度田令推行者杀无赦!”文帝毫不客气的吩咐,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就甩手离开。 朝臣被文帝的怒气吓的不敢说话,直到文帝离开才敢站起身子,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一边离开崇德殿。 楼太傅满脸阴郁,他是太子太傅,若太子有什么事的话,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文帝回到后宫,坐在长秋宫中不住的叹息,自己培养了那个太子,终究还是要退位了! “陛下!是太子的消息传回来了吗?”宣后看着在自己宫中不住叹气的文帝,轻声问道。 文帝看了眼宣后,面上有些愧疚,“神谙,此事是朕对不住你!” 宣后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什么对不住妾的,反倒是妾有些对不住陛下!妾这些日子就在想,太子懦弱无能不堪为储君,而这一切都是妾这个母亲教导无方!太子选择退位,其实妾也该退位的!” 文帝瞬间睁大了眼睛看向宣后,又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就只剩下字和宣后了! “神谙,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帝语气有愕然。 宣后顺势跪在了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代表皇后身份的印章,举起来递给文帝,“陛下,妾这一辈子都是被人推着走的,许多事明知不妥,可依旧随波逐流。当初明知陛下已娶妻,可是舅父要妾嫁,妾还是嫁了!后来,陛下要立妾为后,妾明知道后位上布满了荆棘,可妾还是受封!” 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后,文帝不知道该怎样安抚,“所以现在你是后悔了?” 宣后抬起头,依旧温柔,“不止妾后悔,陛下难道就不后悔吗?此次太子受伤退位,妾也可以趁此以为太子祈福的名义离开后宫,交出掌宫之权,自请退位,让陛下里阿姮妹妹为后!” “你在胡说什么?”文帝压着嗓子冲着宣后怒吼。 可是往常温顺的宣后没有退缩,她与文帝对视,“妾在后位之上,若陛下立三皇子为储君恐难以服众,所以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让妾离开吧!立阿姮妹妹为后,三皇子也能顺理成章入住东宫了!” 文帝避开宣后的眼睛,言辞肯定的说道:“神谙,朕是不会答应的!” “陛下,此事妾已下定了决心,无论陛下同意与否,妾都会离开!”宣后看向文帝,语气依旧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 “你!”文帝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你这是何苦呢?” 宣后此时露出一个向往的神情,似乎是在想像什么美好的事情,“太子同意退位之前,子安曾经问过妾,若妾不做皇后想要做什么?妾说若妾不是皇后,妾想教书育人!每日与读书声为伴!陛下!这是妾也能如子安一样自由的机会,还请陛下成全!” “子安!”文帝瞬间明白了宣后为何会想要出宫了,文去病向来是一个喜欢分享的孩子,之前她带着越妃出宫赏灯就已经让越妃念了许久,而宣后似乎从进入这座宫殿之后就没有怎么出去过,文去病说的那些怎么会不让宣后向往。 “此事日后再议,你先好好休息!”文帝逃也似的离开了长秋宫,此刻他的心也很乱,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宣后。 可是最后,文帝还是同意了宣后的提议,只不过没有废黜宣后的后位,只是说宣后为太子忧心想要为太子祈福,所以出宫清修,后宫不可无主,所以立越妃为西宫皇后。 文去病看着带着笑容和学校里学子一起放风筝的宣后,想起来之前文帝质问自己时的场景。 “子安,你到底在想什么?先是让你长兄退位,接着又让皇后退位,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让朕退位呀!”文帝生气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去病。 文去病则是认认真真的对着文帝磕了一个头,“父皇如此生气,想来是母后已经给您说过了,既然母后都已经说了,儿臣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得了!父皇您觉得您是一个好郎婿吗?” 文去病一句话将文帝给问倒了,顿时文帝愣在了当场。 文去病抬头看向了文帝,认真且严肃的说道:“儿臣觉得您不是!母妃是您珍爱之人,可是您为了江山还是迎娶了母后,甚至为了安抚人心了立了母后为皇后,长兄为太子。 是,母后和母妃能够和平共处,互相体谅,父皇的后宫比许多大臣的后院都要清净安稳。 可是这并不是父皇的功劳,是母妃将自己藏在永乐宫,日复一日的告诉自己不是小妇,是您明媒正娶的新妇! 是母后看着您与母妃相互爱慕时忍住的不甘,我每次听到别人叫母妃越妃时都能感受到母妃的隐忍,每一次看着你们三人出现时,都能看到母后的落寞。 父皇!您和母妃是一对,而母后多出来的那一支,现在天下已经安定,无需宣氏作为标杆,所以父皇,请您看在母后与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放她自由吧!” 文帝听着文去病的话,渐渐的有些站不稳,他重重的落在椅子上,看向文去病,“子安,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朕当真是个不合格的郎婿吗?” 文去病看着文帝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可是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是!于母妃而言,您背叛了与她白首之约,于母后而言,您对她没有夫妻之情!所以父皇!放手吧!” 文帝长长的出了口气,对着文去病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在文去病和文帝谈过的第三天,宣后便大张旗鼓的走出来后宫,前往都城附近的道馆为太子祈福,也就更进一步的证实了太子命不久矣的传闻。 一个月后,在满城风雨中,文帝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同意了重伤太子的退位申请,将太子封为了东海王。 接下来的几年里,度田令开展的如火如荼,各家各户因为有了东海王被刺杀后自请退位的事情,也不敢再怎么冒头,毕竟世家还是有聪明人的,文氏的这一场“刺杀太子”的戏码,在东海王逐渐恢复健康的时候,也有许多人琢磨出来味道。 但文氏既然演了这出戏,甚至还真的废储了,所以就算有人猜到了几分,也不敢去试。 伴随着度田令的推行,文去病的良种推行事情终于有了长足的长进,不再局限于与文氏交好的几个世家和都城周边了。 同时随着度田令的推广,文去病的的学校也开始向着都城周围扩散,毕竟多数时候人只有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后才会想要学习。 而这几年文去病的“悦评会”也越办越好,逐渐成为了众多想要入仕学子进入朝堂的最佳途径。楼犇也在第二次悦评会时拒绝了文去病,想要直接将他引荐给三皇子(后来的太子)反而是也参加了悦评会,并以头名的身份成为了第二次悦评会的主角,一时间就算楼太傅也没办法遮挡他的光芒。 番外一,程少商与霍无伤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连续响起,躺在床上的小女娘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耐烦的睁开了眼睛。 程少商揉着额头眯着眼走到门口,拉开门,“怎么了,我不是说过昨天我画图画的晚了,今天不要来打扰我!” “见女公子安,奴婢也不想来打扰女公子,只是霍将军已经在客厅等了女公子一个时辰了!”莲房有些无奈,毕竟她也知道昨晚程少商睡的有多晚,她一点都不想来打扰程少商。 程少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又来干什么,说了吗?这次郡王来了吗?” 莲房也是有些无语,这霍无伤已经来了研究院好几次,每次来的理由还都不一样她也没办法将他赶出去。 “这次就只有霍将军一个人来了”,莲房一边帮着程少商梳头,一边说道。 程少商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在莲房将自己的头发弄好之后,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才快步走向会客厅。 研究所的会客厅,霍无伤站在展示台前拿着一个模型看着,但余光不停的扫向门口,期望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不一会儿一抹倩影出现在了会客厅的前方,霍无伤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看向了程少商来的方向。 “霍将军,下官来迟了!让霍将军久等了!”程少商恭敬的向霍无伤行礼,心中不住的腹诽,不就是给你画张宅邸的建造图吗?至于三天两头来找我吗? “近日可好?”霍无伤笑着看向面前有些不耐烦的小女娘。 程少商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还好,不知霍将军是又遇见什么问题了吗?” 霍无伤微微的笑了笑,“这大的问题倒没什么,就是有一个小问题,想要程娘子帮个忙,不知道程娘子能不能帮在下想个办法!” 程少商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想想这些日子霍无伤让自己给他设计宅子时,自己偷偷实验的新工艺,还是点了点头,“霍将军请说,要是小官能帮一定帮!” 霍无伤看了看一脸神色郑重,又给自己留了余地的程少商,将头转向其他地方,“是这样的,陛下一直忧心我的婚事,特别是知道我重新翻修了宅邸,就一直想催着我找新妇,可是我实在是不认识什么女娘,所以就想到了你,不知道程娘子能不能给在下想个办法。” 程少商瞬间就尴尬了,这自己都没有找到郎婿呢,怎么就要给霍无伤找新妇了呢?她脸上堆着笑容看向霍无伤,“霍将军少年英才,是全都城未婚少女的心中最完美的未来郎婿,若霍将军想要找新妇,只要放出话,这合适的女娘必定能从都城排到寿春去,霍将军何必向我这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娘寻求什么办法呢!” “那你呢?”霍无伤突然转向程少商,声音暗了下来。 程少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呢?” “你说全都城的未婚女娘都满意我,那你呢?”霍无伤充满期盼的看向了程少商。 “我啊,我自然也是满意的!”程少商有些尴尬,随口附和了一下。 霍无伤似乎很满意程少商的回答,“那既然这样不如程娘子就做排队的第一个人吧!” “啊?”程少商有些惊疑。 “程娘子不是说,只要我说要放出话,合适的女娘能从都城排到寿春吗?我觉得程娘子就很合适,不如程娘子就做这排队的第一人吧!”霍无伤笑着说。 程少商有些黑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半晌儿,她才想到了合适的理由,“霍将军说笑了,在下,下官可能不太合适!” 霍无伤依旧微笑着看向程少商,“程娘子无需妄自菲薄,在下觉得程娘子十分合适!” “我真的不合适!”程少商努力的想着理由,“下官家世卑微,又学艺不精,实在配不上霍将军!” 霍无伤摇了摇头,“我不在乎这些!” 霍无伤的话一下子堵住了程少商,让程少商半晌儿都没有说出来话,她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霍将军是这样的,下官最近几年不打算成婚,就算成婚也不打算辞官,所以···” “我可以等,婚后你也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我什么都支持!”霍无伤认真的说。 果然熬夜熬多了,脑子不好使,这会儿竟然把自己框进去了!程少商有些懊悔,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霍无伤。 沉默良久,程少商咬了咬牙,“霍将军,合适不代表就要成婚,若成婚的话,还是找一个你心仪的,与你相处愉快的比较好!” “我心仪你,你呢?”霍无伤放弃了绕弯子。 程少商瞬间懵了,有些不可置信,“啊?霍将军···” “这些日子你也与我相处了不短的日子,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而且我心仪你,你呢?”霍无伤继续说道。 “这个···”程少商有些迟疑,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请霍将军原谅,我暂时还未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有心仪之人吗?”霍无伤也不因为程少商话失落,继续追问。 程少商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让我排个号吧!若你有一日有心仪之人了尽管去嫁,若没有,那就请让我追求你!”霍无伤认真的说,眼中的光闪的程少商都有些愣神,直到霍无伤告辞离开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霍无伤离开后,莲房从门外走进来,有些好奇的看向程少商,“女公子,女公子!你想什么呢?” 程少商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回复,“没什么事情,咱们回去吧!” “没事情就好,霍将军等了女公子一个时辰,奴婢都害怕霍将军万一生气了怎么办。不过奴婢见霍将军自从开始翻修宅邸后脸上的笑都比以前多了许多,之前每一次奴婢见到霍将军都觉得害怕,现在奴婢都敢让他等女公子一个时辰了!”莲房自言自语的说着。 莲房的话提醒了程少商,这时候她突然觉得霍无伤说他心仪自己似乎不是假的,毕竟每次他见到自己态度都十分好,似乎对自己与对他人的态度确实有所不同。 程少商看了眼霍无伤离开的方向,然后又快速回了自己的书房,昨天太晚了,蜡烛的光还是有些暗,不知道自己昨天的图有没有哪里画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霍无伤来研究所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程少商也不是每会出来见霍无伤,毕竟她也有许多自己的工作要做。 霍无伤也不介意,若程少商愿意见他,他就和程少商说些自己这些年四处征战时遇到过的好玩的事情,若程少商太忙,他就自己坐一会儿,然后离开。 与此同时全都城都知道了霍无伤在收集各种做工精巧的东西,就连文帝都问了一次,知道霍无伤在追求女娘,乐了一天,甚至还打开了私库让霍无伤随便挑选,同时还问了要不要自己帮忙。 但是霍无伤记得之前文去病骂自己的话,及时阻止了文帝激动的心,说程少商还看不上自己,让文帝在永乐宫叹了半天的气,最后还是越妃不耐烦了,“陛下年少时也不是这样讨好妾的,你又何苦这样想呢?” 此话一出,文帝瞬间不好意思了,也不再哀叹男大不中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霍无伤今天给程少商送些新糕点,明天给送些小玩意。 文去病就这样看着霍无伤给程少商献殷勤,去找程少商聊了一次,知道程少商并不觉得霍无伤给自己带来了困扰也就不再管了,任由他们发展。 三年后,霍无伤就要重新前往边关的时候,程少商找到了文去病,表达了自己想要去边关修建防御工事和水利工程的愿望,文去病看了程少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程少商去边关后的一年,霍无伤和程少商终于决定成婚了。 致此,程少商夫妇二人在边关携手前行三十载,不仅成功将敌人拒之边境之外,还十分努力的发展了边关的经济,甚至因为边关的世家少,文去病有些东西,比如学校,比其他地方办的还要好许多。 番外二,后世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文氏王朝传承千年,但还是无奈的死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文氏王朝统治的千年中百姓的识字率大大提升,同时科举考试也逐渐成型,各种粮食作物生长稳定,医学发展蓬勃··· 又几百年后,某市国立高中,高一某班。 “文弃疾,你来说一下我国科举考试制度的雏形是什么!”历史老师头也不抬的点着人名。 可是半天都没有人说话,他抬起头看向讲台下面,看见自己叫的人睡得正香,顿时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文弃疾的同桌不停的推搡着他,终于在历史老师即将咆哮之前将文弃疾弄醒了,“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呢!” 文弃疾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之后下意识的回答:“我选a!” 顿时教室里原本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开始大笑了起来。 文弃疾听见众人的笑声,一下子就清醒了,下意识的抬起来头看向了前面,就见到历史老师漆黑如墨的脸,瞬间文弃疾就呆住了,毕竟他睡着之前上的还是番语课,怎么这会儿就已经是历史了。 他拼命的给自己的同桌使眼色,同桌瞬时心领神会,小声念叨“悦评会!” 文弃疾秒懂,深吸一口气,自信的看向历史老师,“月饼会!” “哈哈哈!”瞬间所有同学又笑了起来。 “月饼会!还汤圆会呢!你,后面站着去!”历史老师黑着脸说道。 “你们都已经上高中了,距离高考就只有六百多天了!就你们现在这个态度,你们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吗?”历史老师有些痛心疾首。 看着下面低着头的学生,也不想再说了,叹了口气继续开始上课。 下课后,文弃疾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没好气的看向自己的同桌,“下回你知道就说,不知道不要乱提示行不行!” 同桌直接冲着文弃疾翻了个白眼,“你文家的老祖宗干的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我不知道!你看看,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悦评会,是你自己耳朵不好!” 说着他还翻开课本指着上面的内容。 文弃疾没好气的接过课本,“就咱们国家这历史的长度,谁祖上没点贵族求血统,我姓文就该知道呀!” “人家办悦评会的人是文去病,你叫文弃疾,名字一看就出自同一处,你连人家的功绩都不知道,你好意思吗?”同桌无奈的说道。 “哎呦!还真叫悦评会呀!这还好意思说是科举的前身呢!名字一点意境都没有,跟我妈一个水平!”文弃疾有些嫌弃。 “你就知足吧!人家一个郡王都叫去病,你跟郡王名字这么像你还好意思嫌弃!”同桌一把拿过自己的书,“你怎么回事,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喜欢在上课时睡觉呀!” “唉!还不是我妈!最近不是那个电视剧叫皓安传的开播了嘛!我妈看了之后觉得这故事纯粹就是胡编乱造,就气的每天在编剧和导演还有制片人的微客里吐槽,还在不停的刷弹幕吐槽剧情不合理!”文弃疾有些无奈的趴在桌子上。 “这和你睡觉有什么关系呀!”同桌不明白看向文弃疾。 文弃疾转过头看向同桌,“可是她不光自己发,还非要拉着我一起发!” 同桌点了点头,“也是我爸看了两集也觉得太离谱了,所以就不看了,还说都怪皓安郡王没让这些人得祖宗饿死,不然也不会让这些混蛋玩意胡编。” “可不是嘛!我妈要是跟你爸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好了!我也不会在上课的时候都会睡着了!”文弃疾打了个哈欠。 同桌耸了耸肩,“我倒觉得你妈挺好了,毕竟要是所有人都不发声,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是古人,说不定过两年活人的事情也会被魔改。其实我都想说,这编剧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干嘛非要叫皓安传呀!一边想着靠着名人吸引流量,一边按照自己的想法胡编乱造,能不让人烦嘛!” “我不和你说了,我要抓紧时间再睡会儿,晚上还要帮我妈继续对战呢!”说完文弃疾又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又开始睡了起来。 网上 【编剧,编剧,义务教育学完了吗?你知道你弄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吗?】 【楼上,应该是没有的,要是学完了,也不会编出这种东西,毕竟义务教育就是以皓安郡王的复旦学堂为基础开始的,要是他上过学也不会编出这糟心玩意!】 【就是!就是!还皓安郡王诬陷五公主,和程大匠是情敌,你知道皓安郡王和她们两个什么情况吗?知道前两年出土的皓安郡王墓里面有多少书信是写给五公主的吗?知道程大匠做了多少东西怀念皓安郡王吗?】 【导演在吗?你找的是什么人来演的皓安郡王呀!女主角是给你塞了多少好处呀!一张口就是脏话,你们拍戏都不知道学一学历史的吗?】 ········· 网上一片血雨腥风,可是片子的投资人却十分开心。 “我就说拍《皓安传》好吧!你看现在虽然网上骂的狠,但是咱们的点击量可是多的多呀!这点击量可都是钱呀!”投资甲十分兴奋的开口。 “您说的是!之前我还担心审核不过,现在好了,只要点击上去了,咱们的钱就来了!”投资乙十分高兴。 可是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进!”投资甲随口应了一声。 秘书进来冲着两位老板点了点头,“老板!《皓安传》被下架了!” “被下架了!”两个投资商瞬间站了起来,“为什么?” “医协会,农科院,科学院,还有教育部都发声了,说咱们的《皓安传》存在明显的历史错误,要求咱们尽早整改。还有主编剧也发声了,说他的剧本原女主根本就不是皓安郡王,是后来为了蹭皓安郡王墓被发掘的热度才被强行改成皓安郡王的!视频网站扛不住压力,就将《皓安传》下架了!”秘书认真的说道。 “以前那么多胡编的也没被下架,怎么咱们就这么倒霉呢?”投资人有些不解。 《皓安传》下架的消息让网上一片沸腾,支持的人奔走相告。 【这个胡编乱造的东西终于下架了,庆祝!】 【庆祝+1】 【+1】 【+1】 当然也有觉得不应该这样做的。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之前也有电视剧写其他的历史名人,怎么就只有皓安郡王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应该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写!你看看这个都写的是什么,造纸术是侵占宫中太监的功劳,改良粮食作物是因为被处罚了不得不种,不仅如此,还说郡王一天到晚就想着男人!只要看见好看的男人就举荐!就他自己是这样的吧!】 【就是,要不是皓安郡王一举将匠人的地位提高了那么多,咱们国家也不会成为世界专利中心,可是你看这故事里是怎么说的,是因为郡王看上了程大匠的老公,所以用工作困住她!我呸!】 【不过,其实我挺好奇的,皓安郡王麾下有那样多的世家公子,又举荐了那样多的人,你们觉得她最喜欢的是谁呀!】 【我觉得是楼犇!你看其他在她麾下的人都基本上没有被举荐到朝廷,只有楼犇先在郡王手下干,然后被推荐到朝廷!而且楼犇已经结婚了,郡王又终身未婚,你们品,你们细品!】 【品什么品呀!你们好好看看郡王给程大匠写的那些信!要是郡王不喜欢程大匠,我倒立洗头!】 【程大匠是和郡王是同姓你们知不知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性别还卡这么死吗?郡王不成婚说不定真的就是喜欢女的,所以才不成婚的!】 好了这下彻底歪楼了! 文弃疾看着这些评论,不由的想笑,这些日子被自己母亲押着在网上当喷子,他也学了不少关于文去病的事情,她的那些当年看起来有些做梦的想法,现在虽然没有全部实现,但是也实现了一部分,而且他相信在不就得将来,说不定真的会全部实现··· ps:谢谢大家一路一来的陪伴和支持,六公主的故事今天就彻底结束了。一个脑洞写到现在这么多字是我没有想到了,故事的过程中我收到了许许多多小伙伴的支持,谢谢大家!若是有缘就在我下一个脑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