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锦鲤闺女,炸翻整个京城》 第1章 历练 “噗……” 她正专心修炼仙法,突然胸口涌来一阵剧痛,然后喷出大口鲜血…… 瞬间把地上染得殷红。 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感觉身体像羽毛般轻盈,浑浑噩噩跌入一片混沌。 …… “徒儿,你此次飞升失败元气大伤,先去人间历练一场吧。” 师父的声音从飘渺虚空处隐约传来,同时伴着他深深的叹息声。 仙界小美女紫灵儿,在月照山修炼《玉钏经》第十八式时,就因为走了个神……导致顶级境界突破失败。 她记得自己当时遭到反噬受了重伤,吐一口老血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身处这片混沌。 听师父的意思,她这是要去……投胎?! 啊……不要。 众人都说人间酸甜苦辣俱全,偶尔玩下很不错,但若去活一世…… 要不还是免了吧……实在太苦! 哎,早知道就不急着练什么顶级境界,早知道就不走神,早知道就…… 月照山也不知从何时起定了个扯淡规矩:一旦弟子修炼失败,就必须遣去人间历练。 其实就是……受罚。 她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试图抓住点什么,但周围什么也没有。 作为师门唯一小女徒弟,月照山团宠紫灵儿最得师父宠爱。 就冲她比叛逆俊师兄听话一百倍的乖巧劲儿……师父能舍得她走?! 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还想最后挣扎下:“师父……徒儿还想陪您老人家…… 去上清境里看俊哥哥啊……” 紫灵儿扯着嗓子使劲呼喊,然而周围一片死寂,再大的音量吼出来也像撞在棉花上…… 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乖徒儿,到人间折腾去吧,我保你不后悔……” 师父的声音再次从悠远处响起,而紫灵儿正在漆黑混沌中极速坠落。 破老头,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哼! 姑奶奶再也不给你捏肩捶腿,唱曲逗乐,做桂花酿和莲子羹了…… “砰!” …… “哎呀!这啥破地方,呜呜?” 紫灵儿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周围乌压压的杂草一脸懵逼。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从一个人的肚子里被拽出来。 那时她意识不太清醒,只朦朦胧胧记得周围建筑雕梁画栋,看起来豪华气派之极,旁边还有很多人围着。 再后来……她就啥也不知道了,一睁眼就出现在这个扎人的破草堆子里。 短时间内她的境遇遭受如此遽变,让她心里感到一阵难过: “师父啊,你在哪? 俊师兄,你们在哪? 我咋这么倒霉……呜呜呜。” 紫灵儿呜咽几句,却发现嘴里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哎,她现在已经是个小婴儿了…… 从仙龄三千岁的妙龄仙女,摇身一变成了流落荒野的凡间小破孩。 呜呜呜,这冤情谁来管管。 紫灵儿越想越委屈,浑身上下铆足了劲,扯着嗓子使劲嚎起来。 …… “哇哇哇~~~” 京城郊外石沟子山旁边的一条小路旁,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 “六儿,你再去那块草皮子看看!” 桃花坞赵老头一脸焦急,他猛地擦把额头的汗,拉着儿子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赵老六有点不耐烦,他撇撇嘴,哼唧一声准备撂挑子: “爹,你听错了吧,荒郊野外的……咋可能有娃?!” 赵老头面色凝重,上来给老六脑门弹了个贼丝滑的脑瓜蹦: “闭上嘴,去找!” 赵老头和他家老六今天来山里割猪草,家里老母猪要生了……最近超能吃,有时一天恨不能出来割上三四次。 父子俩循着哭声一点点搜寻,一丁点儿地方都不敢落下。 “哎呦!找到了!” 终于……赵老头在巨石旁的杂草丛里,看到了用襁褓裹着的小婴孩。 她哭得小脸通红,正痴痴望着自己。 赵老六跟着跑过去,一脸难以置信,感觉自己有点懵逼。 他抬头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悬崖峭壁,除了茂密的杂草和树木,一点人气都没有…… 怎么凭空出现个小娃娃??? “哎呦!竟然是个女孩。”赵老头掀起来一看,立马激动地喊出来。 老赵家馋闺女,都快馋疯了。 他二话不说,俯身抱起婴儿,快速脱下身上破旧不堪的外衣,在襁褓外面胡乱一包,然后朝家疯狂跑去。 留下一摞捆好的猪草和在风中凌乱的赵老六。 …… 桃花坞赵家。 “老婆子,快开门!老婆子……” 赵老头嗓门压得很低,敲门声又很急促,感觉像被人追杀一样。 赵老太嫌弃地吐槽下,然后慢悠悠打开门,下一秒就愣住了。 那件破衣服下……隐约露出一双黑漆漆、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两只眼睛忽闪忽闪,把赵老太的心都给忽闪化了。 等抱进屋后,老两口才发现这女娃身份很不一般。 她身上的襁褓竟是飞云锦缎制成,身上小衣服也全都绣着纯金丝线。 婴儿手腕上戴着个精致玉镯,上面雕刻着祥云和飞鸟图案……手镯边缘处还有一个“嫣”字。 旁边紧跟着刻有“农历四月初八”,这一定是婴儿的生日无疑了。 更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她胸前竟有一枚鲜红色的竖琴形胎记。 看起来栩栩如生,仿佛将原件缩小后镶嵌在那里一样。 赵老太忍不住摸了一下…… 在她手接触到胎记的瞬间,紫灵儿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似有万道圣光闪过,眼前立即出现师父的幻像。 他被白光笼罩,手中拿着一缕仙草,一脸慈祥地望着她: “乖徒儿,我赐你灵琴空间,保你一世福乐。” 师父说完这些话后便消失不见,紫灵儿着急地一阵扑腾: “师父快带我回去……师父别走啊喂,呜呜。” 紫灵儿身子扭来扭去间,意识竟不自觉地进入灵琴空间。 里面被五颜六色的光影笼罩,凡间历朝历代的物品、工具应有尽有。 广袤无际的田野上遍布奇花异草和粮食。 此外她以前用过的法器也悉数在此陈列着。 “啊哦!” 紫灵儿刚准备拿起她最喜欢的紫玉剑,却发现根本拎不动…… 搞什么飞机,哎,所以自己现在的灵力只有之前一成? 竟然连紫玉剑都搬不动…… 啧啧!太惨了。 都怪自己好胜心强,非要急着突破那个什么最高境界……更怪自己马上要成功时,走神想了一会儿丰神俊逸的三师兄…… 哎,花痴害人啊。 现在好了,成了个啥也不是的“小废物”。 紫灵儿一脸黯然地从灵琴空间返回现实,仔细回想自己来凡间的整个过程,感觉有点断片…… 就比如出生后那段……以及怎么来到山坳子这段……完全没印象。 哎……怎么还失忆了呢。 正当她绞尽脑汁使劲回想时,突然耳边传来男人与女人的谈话声…… 第2章 宠爱 “哎呦呦,她笑起来真甜!” 女人轻柔地抚摸婴儿的小脸蛋,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一股浓浓的母爱从周身散发出来。 男人轻叹道:“当时见她如此柔软细嫩的小肉团子,就那么被潦草地扔在荒草乱石间…… 那心啊……瞬间揪得生疼。” 听罢他的话,女人的眼眶变得通红,眼泪在里面不停打转,声音也一下子颤抖起来: “咱们……收养她吧!”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立马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 “以后一定好好疼她,让她幸福快乐地长大,不受一丁点儿委屈。” 在吱呀作响的破木架子床上,小婴儿费力地抬起眼皮,睁着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凝视快要怼她脸上的那两张和善的脸。 虽然看东西很模糊,但她还是想努力看清他们的长相。 男人英俊硬朗,女人漂亮贤惠……让小姑娘心里不由为之一动~ 她既感动又开心,一双大眼睛里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 桃花坞老赵家有女儿啦。 众人乐得像花儿一样,不停摩挲着双手,围着小婴儿笑嘻嘻地看个不停。 “这睫毛又卷又翘……忽闪忽闪真招人喜欢!” “她眼睛像月亮……又圆又亮。” “她皮肤像剥皮的鸡蛋,感觉一捏就会碎。” “哎吆,她好漂亮!粉嘟嘟的脸蛋儿像是能掐出水。” “这小丫头……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儿,她亲娘长得也不赖吧?!” …… 小婴儿听着大伙的彩虹屁,心里美滋滋的,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哀伤瞬间被冲淡许多。 她在天上时本就无父无母,更没享受过亲情滋润。 此番下凡虽有很多坎坷,但能得到这家人的照顾和喜欢,突然发自内心的感激。 小姑娘咧着嘴,甜甜地笑了。 从他们口中大概能猜到她这辈子的长相……貌似还不错,嘻嘻。 其实她要求不高,只要不比在天上时丑……就行了。 想当年……她可是“月照山第一美少女”,臭师兄们哪个不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也就唯独三师兄冷淡了些。 不过他性格本就那样漠然,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可不单对她这样…… 哎。 …… “媳妇,再让我抱抱我闺女,嘿嘿。” “我也要抱我妹妹!” “起开!我在你前面,我先抱!” “娘,我来我来,她一直冲我乐呢。” “我抱下吧,沾沾喜气,将来也生个小闺女。” …… 赵老太轻轻抱起小姑娘,笑着把她抱到相公面前。 赵老头心情激动,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有点恍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软软糯糯的小粉团子,竟真成了他闺女?! 与在后山时一把拎起她不同,此刻男人变得愈发矜持起来。 他才伸手触碰到婴儿,便紧张地缩回来……再次伸手,又再次缩回…… 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不小心弄疼闺女。 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从媳妇怀中把小奶团子接了过来。 他一脸宠溺地望着她,眼神中全是化不开的偏爱。 小姑娘凝视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心中顿时涌来一阵暖意,随之朝他绽出花儿一样的笑。 哎呦!赵老头的心顿时化了一地,软得都能掐出水来。 几个便宜儿子们愈发不淡定,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抱下小美妞,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赵老头不知哪来的劲儿,抬起胳膊一把扒拉开来回推搡的儿子们: “滚远点,你们这些大老粗。” 小婴儿撑不了太久就困了,她卷翘的睫毛一张一合,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赵老太温柔地捏捏她的小手心,仔细观察着她的眉眼,半晌……突然开心地说: “小宝儿还真像咱们老赵家的闺女呢,你们看这眼睛……这鼻子……还有小嘴儿…… 和你们几兄弟一模一样。” 呃……这……哈哈。 赵老头看傻儿子们睁着巴巴的眼睛,一股子稀罕劲儿没处使,便笑着吩咐他们干点活。 “老大,你去东边河里抓几条鱼熬汤喝。” “老二 ,你去百货铺里买点红糖给你妹泡水喝。” “老三,你去冯疯子家借点羊奶。” “老四,你出去借点小米。” “老五,去看看后院的鸡有没有下蛋。” “老六,你留这儿听娘指挥。” 赵老太看着站在一旁的儿媳,温声说道: “老大和老二媳妇,麻烦你们帮忙做几件小衣服。” “老三媳妇,拜托你裁点尿布过来吧。” 小姑娘浅浅睡一觉又醒了,她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觉得这家的人口……貌似有点多。 她稍微用灵力试探下,心里大概有数了。 这户人家是妥妥的大家庭,竟有六个儿子,其中三位已经成亲了。 不包括她这个新来的,家里总共有十四口人。 赵老头叫赵栓子,媳妇唤做李小云,他们就是她今后的父母。 大儿子赵大福,媳妇张翠花,有两子,分别是赵玉山和赵玉川。 二儿子赵二福,媳妇王丽芬,有一子叫赵玉湖。 三儿子赵三福,媳妇程白雪,暂时无子。 四儿子赵四福。 五儿子赵五福。 六儿子赵六福。 小婴儿探出这些信息后差点笑出声,这家取名也太随意了,哈哈哈。 她刚在心里吐槽完大家的名字土,却不禁为自己担心起来: “看他们取名的水准,自己该不会叫“赵七福”……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趁儿子儿媳们去忙的空隙,老两口刚巧在商量给闺女起名的事儿。 赵栓子皱下眉,他是个没啥主意的人: “要不叫赵七福?不过听起来不太像女孩儿名……要不叫赵小七?” 呃……果然没什么创意。 李小云剜他一眼,骂他平时不多读点书,搞得现在连个正经名字都想不出来。 她想起女娃手镯上有个“嫣”字,再联想到她被捡回来时锦衣华服,一派绮丽。 “要不就叫“赵绮嫣”吧。” 李小云当即拍板。 赵栓子稍微想了下,赶紧拍手赞成,连夸这个名字取得妙。 得嘞!紫灵儿在凡间有名字了。 大号赵绮嫣,小名“小嫣儿”、“七宝”、“嫣宝”、“小团子”、“小奶包”…… 大名小名加起来都能凑个足球队。 …… “爹——娘—— 不得了啦,你们快出来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第3章 福报 “喊什么喊,吓着你妹妹算谁的?!” 听到老五快破音了的叫喊声,老两口心中一阵恼怒,恨不得下一秒胖揍他一顿。 但还是双双跑了出去。 老五脸上涨得通红,用手指着后面的鸡舍,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们……自己……看……去看。” 赵栓子抬起腿就踢他一脚,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道: “瞧你那没出息样儿,遇事一点都稳不住。” 老五唇角抽搐几下,摸摸头一脸委屈……呜呜,平白无故挨一脚,搁谁谁不冤。 老两口赶忙跑到鸡舍旁,只瞄一眼就愣住了,眼珠子就跟长了腿似的……直往外蹦。 鸡舍里原本只有两只鸡……可现在……里面竟然塞得满满的,鸡们连活动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咯咯哒……咯咯哒,砰!” 俩人发愣的间隙,又有一只鸡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下跌落到鸡舍里…… 简直目瞪口呆! 李小云使劲掐自己一把,然后又狠狠掐赵栓子一下。 “哎呦!”赵栓子疼得脸都变形了。 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袋里嗡嗡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再仔细一看,鸡舍地面上铺满光泽圆润的土鸡蛋,老母鸡甚至当他们面还在不停生蛋,也不嫌害臊。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除了卧槽还是卧槽)。 …… “爹,娘,你们看我领回了啥?” 大门口又传来老三兴奋的声音。 赵栓子又上头了:“冯疯子家没人?借羊奶咋来回这么快?! 熊孩子,办事太不靠谱!” 他和老婆正叨叨的功夫,老三牵着一头大肥羊进了院…… 那羊刚生产完,后面还跟着几头小羊。 至于羊奶……哼哼……别说供小奶团子,就算供全家喝也没问题,妥妥管个够。 老三一脸得意,正准备邀功取宠时,他娘上来就给他一巴掌: “娘平时怎么教你的?! 咱家是穷,但你也不能去偷啊! 赶紧还回去,否则我立马报官!” 呃……这可是亲儿子,有必要这么绝情吗……赵栓子撇撇嘴,一脸无奈。 老三眼睛一红,鼻子一酸,两滴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娘,你冤枉我了……我哪敢啊……这些羊……是自己非要跟我回家的。” 呃……这太扯淡了。 李小云不信,当即便装模作样地往外赶它们。 结果……那些羊就跟中邪似的死活不肯走,还主动往他家空置了许久的羊圈钻。 众人当即傻了眼。 …… 老四怀里揣着一袋米回来了,他是管村东头王寡妇借的。 据说王寡妇克夫,男的见了她都躲着走。 老四倒不怕,平时见到她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叫得王寡妇可受用了。 这不……看他来借小米,二话不说给了一大袋。 他爹娘赶紧接过小米,正准备往米缸倒时,又差点惊掉下巴。 那米缸……竟不知何时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全是色泽金黄、颗粒饱满的黄小米。 众人的下巴很显然已经不够掉了…… …… 老二买红糖回来,刚进门就看见大伙一个个瞪着眼,仿佛见鬼了一样。 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这时老大挽着裤腿和袖口,提着大篓子回家了,进门就开始喊: “我回来了~~ 哈哈哈,今天走了狗屎运。 大鱼小鱼整整捕了一篓子,够咱家吃好几顿了。” 他见众人呆呆愣愣,便一边拆开篓子往外拿大鲤鱼,一边开始念叨起来: “哎呀,今天也不知咋回事,那些鱼就跟吃错药似的,一条条主动往渔网里扑。 还没见过这么找死的鱼,哈哈哈。” …… 哎哟!出大事了。 老赵家紧急开了个会。 会议的主题是讨论今天发生的这些邪乎事和七宝有没有关系?” 老赵家一个个像开闸的洪水,说得停不下来。 “我嫣宝是个有福气的,她这才刚来家里……好运气就跟着来了。” “哎呦!小团子自带口粮,哈哈哈。” “以后咱家不愁吃了,俺妹妹真心疼人儿,缺啥就给补啥。” “这闺女不是个简单人儿,保不齐还是个仙女下凡呢!” “绝对是我妹保佑咱们,看咱家穷就使劲帮衬。” “这小丫头可得当宝贝一样供着,是个有大气运的。” …… 张氏和王氏本来还嫌赵绮嫣抢他们口粮,这下好了……让现实怼得心里直打鼓…… 难道……她真是个小神仙?! 老三媳妇抿嘴偷笑,这下她更喜欢这个小女娃了。 赵栓子和李小云更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们赶紧把小婴儿抱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端详个不停。 这小女娃除了比寻常娃漂亮,身上有胎记外,也看不出有啥特别的呀。 难道……真不是一般人儿?! 赵绮嫣睁着懵懂而又装傻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爹娘,上下扑腾着她的小胖腿,咧着嘴咯咯直笑。 “咿呀咿呀~~” 那群傻哥哥们也都围上来,捏脸、捏胳膊、捏腿……还有一个大色狼偷偷捏她的小肚肚,一个个喜欢得不行。 “呃……起开……起开……别摸我肚肚……” 赵绮嫣使劲挥舞着小胳膊,一脸嫌弃。 但就算她心里有再多话,从小嘴巴里出来后,也全变成了啊呀呀的婴言婴语。 愈发可爱了。 只会让那群大老粗的手脚更加“不干净”,呜呜呜。 赵绮嫣一脸生无可恋,在心里大声疾呼: “我俊俊的三师兄啊,说好为你守身如玉来着…… 哎,下辈子吧。 不过这事真不怨我,呜呜呜。” …… 啊噗~~ 聪明漂亮的小婴儿一时情急之下……竟然拉了…… 咳咳。 世界好像安静了哈。 这下应该没人再摸我了吧? 臭臭警告!都离我远点。 但是—— 呃……接下来的剧情好像和嫣宝想得不太一样…… “娘,我帮妹妹换尿布。” “我来我来,谁都别跟我抢!” “哎呀,一点都不臭,我妹拉的粑粑都是香的。” “这啥粑粑啊,一股奶香味……嘿嘿嘿。” …… 说话间,几个兄弟为了给嫣宝换尿布还差点打起来。 赵绮嫣一脸茫然,小嘴微张,脸上的表情就跟凝住了似的: “完蛋!自己彻底没隐私了……” 啊啊啊呜呜。 第4章 羡慕 屁大点的地方哪有秘密。 桃花坞老赵家得了个小女儿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传遍了。 简直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七大婶八大娘们,最近每天都在村头老槐树下叽叽歪歪嘀咕个不停。 说啥的都有。 “欸,那娃是赵栓子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女?” “李小云眼看就更年期了,还能生?!我不信。” “别不是哪个儿子在外面沾花惹草搞出来的拖油瓶吧……” “对,老两口帮忙收拾烂摊子呢。” “切!你们说得都不对,我怀疑那女娃是偷来的,我可记得他家馋闺女馋了有些年头了……” “哎呦呦,你们这些老婆娘,就是嫉妒人家李小云老蚌生珠。 有本事你们也生啊,看看还能生出来不,哈哈哈。”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离谱。 村里老木匠家的张大娘擤了把鼻涕,嘴唇往上一犟,闷闷地说了个极现实的问题: “哼,怎么来的不重要,关键是咋养活? 就他们家那条件,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 她这一说,更让一帮老娘们来了劲头,挨个吐槽起老赵家到底有多穷…… 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反正嘴长在她们身上。 比如老赵家洗碗水从来不倒,一般都是留着下次继续洗。 老赵家一年就吃两次肉,一次过年,一次还是过年。 老赵家衣服上打的补丁都够再做一件衣服。 老赵家三个孙子长期营养不良,比同龄人足足矮半个头。 老赵家为了少吃点饭省粮食,除了干活就是睡觉……节省体力。 呃……几个婆娘说得贼磕碜,仿佛把老赵家贬低地越厉害,就越显得她们高人一等。 不过虽然离谱,但也大概能看出老赵家平时过得都是啥日子。 哎,除了穷就是穷。 孙柱子媳妇叹了口气,看起来真的有些担心: “哎,家里都穷成这样了,再添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 不管咋样,总归是乡里乡亲的。 村里大家伙前脚嚼完舌头根,后脚还是拎着东西去老赵家看望小闺女去了。 赵栓子夫妻俩早早和孩子们打好招呼,对外咬死这婴儿是李小云生的,绝对不能透露从外面捡回来的事。 这么做,是怕别人嚼舌根。 是为了小嫣儿以后能过安生日子。 邻居们进门的时候,李小云头上包着防风巾,身上盖着小薄被,正装模作样地倚靠在有点摇晃的旧木架子床上。 旁边躺着的,正是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赵绮嫣。 她正在酣睡,远山芙蓉,眉目如画。 一下子把一帮大娘、婶婶们看傻了眼,轮番开始冒起酸水,恨不能立马也回去生一个出来。 否则真的意难平。 她实在漂亮,有一种祸国殃民的美。 那群婆娘们瞅瞅李小云,再瞅瞅小嫣儿,再瞅瞅赵栓子……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好看的小娃娃竟是他俩生出来的? 邻居何嫂开口说话了,半含着一点点试探: “哎呦,你啥时候怀孕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我前几天竟还让你帮我搬玉米,真是该死。” 李小云眉毛一挑,在心里不屑道: “小样儿,居然想套我话。” 她嘴唇一勾,随即贼拉自然地说: “搬个玉米有啥的,怀过这么多次了,没那么娇气。 咳咳,年纪大了,怀孕风险高,还是低调点好。 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提,毕竟孙子都仨了,嘿嘿。 我平时穿衣宽松,大家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天衣无缝,实在很难挑出破绽,大家一时半会儿也只能接受。 就是满屋子有股淡淡的酸味。 艾玛,真酸。 女人们围着小婴儿看个不停,看得心里直痒痒,一个个摩拳擦掌,大有跃跃欲试再生一个的紧迫感…… 呵!显然忘了之前是怎么嘲笑李小云的了。 可能是娘亲和村里这帮老娘们的聊天吵到了她,小嫣儿浅睡了一觉就又醒过来了。 她忽闪着漂亮精致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些看起来还算和善的长辈们。 不哭,也不闹。 她们爱不释手地捏捏小嫣儿的小脸蛋,捋捋她的小鼻尖,再揉揉她的小胳膊…… 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她。 赵绮嫣心中一阵温暖袭来,同时脑海中有一些不太愉快的画面一闪而过…… 好像是她刚出生时,被一个老嬷嬷抱着放到她亲娘身边,当时她大致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虽然视线模糊,但她隐约记得那些人明显不是开心的表情…… 失望?狰狞?凶狠? 她记不清了。 反正她隐约想起那个亲娘,貌似也哭丧着脸…… 小嫣儿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亲生父母遗弃的。 不喜欢女孩?还是不喜欢她?不得而知。 哎。 管他的呢! 毕竟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月照山上的最美小仙女,紫灵儿。 此番不过历个劫而已,也就是借她肚子降生一下,其他又有啥关系呢。 眼巴前这个,才是自己亲娘呢…… 小嫣儿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伸出小胖手一把握住了李小云的大拇指。 惹得一帮女人们嫉妒得不行。 “哎吆喂,还是自己亲娘香啊,我们这么逗她,她还不忘找你。” 李小云表面上笑嘻嘻地应着,心里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这小闺女……看来是个贴心的。 她一把搂起小嫣儿,在她小胖脸蛋上“啵啵”亲了两下,然后又端起她的小脚丫,在脚心上嘬了两口。 把小嫣儿逗得咯咯直笑。 赵栓子在一旁给客人们端水陪笑,时不时偷瞄几眼自己的乖闺女。 邻居们临走前,有个刚生完娃几个月的小媳妇小心翼翼地贴到李小云耳朵边上,问她有没有奶水…… 要是没有的话,她倒是可以帮忙喂,也就是捎带手的事…… 李小云不经意间皱了下眉。 咋滴?中老年妇女生个娃,就这么遭歧视?! 感觉有被冒犯到。 …… 好吧,怪自己入戏太深。 呃……奶水肯定是没有的,但家里羊奶管够。 她婉言谢绝了邻居的好意,表示自己可以…… 囧。 …… 邻居们走后,赵栓子清点了下大家带来的礼物,里面有米、面、红枣、鸡蛋、鹌鹑、小雏鸡、野兔子…… 全是清一色的吃食。 大伙生怕他们饿着肚子。 哎,说到底邻居们有心了。 第5章 哎哟!萌哒哒的牛角奶瓶 烈日灼灼,浮瓜沉李。 小嫣儿被清晨刺目的阳光照醒,她奋力地睁开眼,掰着小手指头来回数数。 半天才掰扯清楚她已经来赵家三天了。 自从变成小婴儿后,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大不如前,很多明明记得很清楚的事情,一觉醒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哎,惆怅。 而且她的表达能力也大打折扣…… 就算心里有再多的话,等从嘴巴里说出来,就全变成了“阿巴阿巴……咿呀啊啊”的爪哇国鸟语。 月照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只能收收心……浅浅地认个命。 赵绮嫣被打满补丁的襁褓裹着……之前那套行头已经被爹娘藏起来了……说是用着太扎眼。 她躺在家里咯吱乱响、稍微使点劲就能散架的硬板床上,一脸无奈地扫视了一圈这间家徒四壁的房子。 怎么会有这么穷的人家……小嫣儿默默叹了口气。 这几天从家人的聊天里,她大致对这世的处境有了基本的了解。 她现在所处的小村子叫“桃花坞”,属于长乐县的云溪镇,隶属于苍梧国。 它位于这个国家东南部,坐落于京城郊外很偏僻的一处山脚下。 桃花坞完全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它毗邻扶桑河,村子后山上有一片桃园,粉白色的桃花常年盛开,美不胜收。 村子里的人自成体系,自给自足,活得惬意而安稳。 村民们大部分家里日子还过得去,唯独……呃……老赵家差了点,而且是断崖式的差。 这是为啥呢? 赵绮嫣稍微动用灵力窥探了下,竟惊讶地发现原来老赵家还有第七个儿子…… 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走丢了。 老赵家为了寻找他花光了积蓄,甚至变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可惜……小儿子最终还是没找到,并且家里自此一落千丈,日子再也没好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人都对这事缄口不提,直到捡到了小嫣儿…… 赵栓子和李小云这才在无人的地方抹着泪感慨一句:这是老天可怜他们,又送他们一个闺女弥补下遗憾。 小嫣儿用灵力探到这些事情,不由得酸了眼眶……暗暗感叹这家人过得太不容易了。 老赵家世代务农,过着乡野田园的悠闲生活,到了赵栓子这辈依旧是老样子。 但到几个哥哥这儿,又有了一些变化。 大哥赵大福偶尔会去京城里打些零工,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二哥赵二福跟着村里的老木匠学了点手艺,平时帮师父的木匠铺干点杂活。 空的时候自己也会出去接点小单子,多少能有点收入。 ……虽然不多。 三哥赵三福对医术比较感兴趣,一直跟着山里的一位隐世老中医刻苦学习。 他在这方面还颇有天赋,学得很快,一直琢磨自己啥时候能张罗开个医馆。 可惜实在没本钱,也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四哥赵四福脑瓜子比较聪明,读书貌似是那块料子。 教书先生看老赵家困难,好心给免了学费,这才让他在学堂勉强留了下来。 五哥赵五福是个人精儿,猴精猴精的,反正和别人交手……他还几乎没吃过亏。 六哥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小屁孩,整天满脑子光想着怎么瞎折腾了。 对这世的处境了解清楚后,赵绮嫣感觉自己脑壳儿疼,活脱脱一手烂牌。 看来这个家……没自己还真不行。 小嫣儿使劲翻腾下身子,偷偷瞧了眼在一旁乐得呵呵傻笑的爹娘和哥哥,心里直犯嘀咕: “他们咋不知道愁呢?” “啊呀呀呀~~~哼哼哼。”小嫣儿哼唧几声表示抗议。 你们一个个嘻嘻哈哈,就我在这儿替你们发愁,这不公平呜呜。 李小云见闺女醒了,赶紧过去笑嘻嘻地把她抱在怀里。 搂着她来回摇晃几下后,赶紧吩咐赵栓子去接点羊奶过来。 这些羊奶都是经过煮沸消毒的,给闺女吃的东西必须要好好重视。 还没等赵栓子起身,老六就从后面噌地跳起来,抢先一步跑到奶锅旁盛起了羊奶。 “嘿!你个熊孩子,竟敢跟你妹妹抢食吃,看我不撕……” 赵栓子狠话还没说完,就啪啪打了脸。 老六这哪是抢食啊……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扇子给羊奶反复降温,然后轻轻倒在一个可爱的小奶瓶里。 这个“奶瓶”是二哥用牛角做的,也算是十分有创意了。 先把牛角里外打磨光滑,然后在牛角尖处打一个蚕豆大小的孔洞,然后套上一个软羊皮做成的小奶嘴。 从牛角大口那侧倒入奶汁,然后让小嫣儿从小口这侧慢慢喝进腹中。 小嫣儿第一次用这个喝奶的时候惊住了,不由地感叹他们真的好心灵手巧。 好萌啊嘿嘿,比自己还萌。 这玩意儿……和她之前跟着师父四处游历时,在一个叫华国的地方见到的那种奶瓶,有异曲同工之妙。 “啊呀~~” 小嫣儿很开心,可以喝到甜甜的奶水了。 老六拿着奶瓶送到妹妹嘴边时,赵绮嫣咧着樱桃小嘴,朝着他bling bling来了几个大大的wink。 这直接把老六萌化了一地,直呼以后喂奶的事他全承包了。 囧~~ 小嫣宝发觉自己现在非常地力不从心……力不从心在哪呢? 在于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卖萌、撒娇、发嗲…… 就比如刚刚朝六哥抛的那几个“大媚眼”。 啧啧啧,这完全不符合自己“月照山第一美女”……那种高冷傲娇的人设嘛! 她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的时候可以像个大人一样琢磨点事情。 至于糊涂时……那就是完全变回一个婴儿状态的时候了。 该说不说,赵绮嫣多少带点情绪…… 她万万没想到曾经艳绝月照山……呃不……横扫仙界五山十水的团宠紫灵儿,多少人都想方设法地巴结她、讨好她、跪舔她…… 如今竟靠卖萌苟活于世。 呜呜,忧桑。 小嫣儿一晃神的功夫,竟然呛奶了…… 一丢丢奶汁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同时伴随着小奶团子的咳嗽声。 “啪!” 一个结实的拳头顿时捶到了六哥背上。 “给妹妹喂奶能不能好好喂?!看你把她呛的!” 赵栓子扯着嗓子吼老六,把他吓得小脸通红。 李小云紧张地抱起闺女,仔细帮她拍打后背,然后用一块帕子巾轻轻擦拭她嘴角的奶水。 “别吼了!别六儿没吓着,反倒吓着我闺女!” 李小云低声训斥下赵栓子,他才慢慢安静下来。 赵绮嫣看着委屈巴巴的六哥,非常想替他解释一下,“哦哦啊~~” “哎呀,呛奶这事不怪他,是我刚刚走神啦……” 第6章 云雾山的大蘑菇 自从家里多了这个小奶团子,赵栓子干活明显比以前有劲头了。 天刚蒙蒙亮,他就扛着锄头去自家田里开始忙活。 五月份的太阳炙烤得厉害,就连吹过来的风也很不讲情面…… 烫得脸上生疼。 赵栓子要在地里种上一些豆角、丝瓜、菠菜、黄瓜等应季蔬菜。 到时候除了家里吃外,还可以把多余的拿到集市上去卖,挣了钱就能给乖闺女买小裙裙穿了。 想到这儿,赵栓子嘿嘿地傻笑起来。 他从布兜里掏出一块干净手帕,仔细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 他以前可没这么讲究,都是拿着脏袖子往脸上随便一抹,啧啧啧…… 可自从有了闺女,这个大糙汉倒是变得“精致”起来了…… 哎哟哟,邋遢了半辈子,竟硬生生让一个小女娃给转了性。 他现在不仅饭前饭后都会洗手,而且睡前也知道洗脚了,说是怕熏着闺女。 身上穿的脏衣服更是三天两头就换洗一次,特意用带着香味的皂角粉反复揉搓,穿在身上都是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李小云吐槽他当初追她的时候都没这么讲究过。 哈哈哈。 桃花坞农户家里的田地有一部分在扶桑河畔,还有一部分在附近的山上。 山上的这些田都是乡亲们费了好大力气开垦出来的。 就比如赵栓子种菜的这块地,就位于以险峻陡峭着称的云雾山上。 赵栓子把地里的活干完后,并没着急回家。 他见天色还早,打算在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在山上打几只野兔再回去。 云雾山层峦叠嶂、高耸入云,到处充满了神秘感。 除了乡亲们在海拔稍低一些地方开垦出的田块外,其他区域几乎都是无人踏足的存在。 地势稍高一点的地方,到处布满了茂密的树木和花草,一眼望去连它们的缝隙都是黑漆漆的。 吓人得很。 要按往常……赵栓子也不敢去,每次干完地里的活就麻利地回家。 但今天他不知吃了啥熊心豹子胆,就想去碰碰运气。 …… 赵栓子一边上山一边拿木棍拨弄着挡道的杂草,同时在心里反复默念闺女的名字…… 他觉得这样能给自己壮胆,额…… 有点幼稚,又有点搞笑。 夏季的密林里有你能想象到的一切可怕东西,比如那种长的……再比如那种像猫的…… 赵栓子皱着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前走。 正当他精神紧张,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猛地一低头,心脏差点跳出来。 艾玛!竟是一朵极品野生紫灵芝! 它通体深紫色,表面附着很多灵芝孢子粉,菌盖几乎是个圆形,足足有家里的水缸口那么大,层层叠叠摞得很高。 这简直……发横财了……赵栓子激动地一时语塞。 他小心翼翼地把灵芝采下来,用破衣服包好,又拿事先砍好的木柴和干草遮掩着,像做贼一样逃回了家。 赵栓子跑回家后,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他拿起桌子上的破陶碗,去水缸里胡乱舀了杯凉水,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半碗水下肚,他打了个饱嗝儿,直呼舒坦。 “你咋回事儿,我咋看你不太对劲?” 李小云见他缓过劲来,便赶紧好奇地询问。 “嘘!” “咱家……要发了!” 赵栓子憨憨地笑笑,一脸神秘。 李小云扒拉开包灵芝的衣服,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 “哎哟喂,一个大蘑菇就让你发了?!真是穷出样儿了。” 赵栓子眉毛一挑:“啥,蘑菇?你要不再仔细瞅瞅。” 李小云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整个人顿时傻掉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跪地磕起了头,连连感谢上天眷顾。 赵栓子趴在李小云耳朵边上,把今天找到野生大灵芝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遍。 李小云听完后激动地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有椅子挡了一下,铁定摔个大马趴。 不得了啦,老赵家出大事了,哈哈哈。 赵绮嫣在床上竖着耳朵把爹娘的对话听了个全程,心里嘚瑟得不行。 嘿嘿,帮老赵家致富是她当前的首要任务。 那个大灵芝……正是她进入灵琴空间后,从里面直接投送到云雾山上的。 啦啦啦啦。 如今看爹娘高兴成这样,自己也开心得不行。 哼哼,跟着闺女有肉吃。 老赵家又要紧急开会了,夫妻俩以最快的速度把大伙儿召集到一起。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让赵栓子、老大、老二、还有懂医术的老三,一起去京城把这个大灵芝卖掉。 第二天,天刚泛出鱼肚白。 父子几人趁着村子里还静悄悄的时候,就赶着牛车急匆匆地向京城赶去。 赵栓子用一块打满补丁的包袱把灵芝仔细包好,在怀里紧紧地搂着,生怕一撒手那灵芝就凭空消失了。 桃花坞位于京城边子上,去繁华的城里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 他们抵达城门的时候,太阳才比门楼高上那么一丢丢,大街上还没啥人。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京城最大最气派的医馆是“百草堂”。 药草全、医师多、排场大…… 咳咳,反正一看就不差钱。 父子四人二话不说,赶着车就径直奔百草堂而去。 他们抵达医馆时,医馆的小厮打着哈欠刚把大门打开,准备开始营业。 他看见风尘仆仆又面色不咋好的几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 “哎呦,你们这么早就来了,谁病了?我马上去找老医师。” 赵栓子扬手一把将他拉住,略带羞涩地问: “小哥……呃……麻烦问下,卖药应该找谁?” 卖药? 小厮从头到脚将他们几人打量了一番,心里不免一阵疑惑: “你们要卖啥药?” “我们医馆现在筛选货源很严,乡民在深山老林里采的那些草药根子,有很多我们掌柜的都不收…… 嫌他们散货品相太差……” 小厮一边说话,一边使劲瞄赵栓子怀里那坨东西。 赵栓子嘴角一勾,用手在包袱上轻轻一拍,神秘地笑道: “麻烦请你们掌柜的过来聊聊。” 没一会儿功夫,掌柜的堆着笑脸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打眼一瞧这几人的装扮,一身补丁不说,连鞋子都是破口的,寒碜得很…… 掌柜的脸上瞬间垮了下来。 别是一群骗子吧。 “咳咳,你们带了什么好货,拿出来掌掌眼啊?” 一看他们几人这副模样,掌柜的连说话的语气都冰了几度。 老大气性大,见他态度变化如此之快,一股火瞬间冲上脑门。 刚想理论几句,就被他爹一把拽住了。 第7章 就这么暴富了?! 赵栓子倒是不急不恼,直接开门见山: “要不,您先验验货?” 医馆掌柜的半好奇、半疑惑地接过那团包袱,稍微撩开布片,刚打眼扫了那么一下…… “哎呦!” 他脸色一紧,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掌柜的开医馆这么多年,在药材界……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但如此品相的极品野生大灵芝…… 他真是第一次见识。 内心无比震撼。 这得啥样的水土和灵气,才能滋养出这样一朵玉树芝兰的绝品。 恐怕连修炼长生不老药的太上老君见到都要狠狠惊叹一番。 掌柜的激动地立马出了一身虚汗。 “呃……你先去隔间打扫下卫生,我要跟几位大哥单独聊下。” 掌柜的瞥了眼在外间忙活的小厮,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了。 他这才转过身来,立马换上一副假面似的笑脸,赶紧请父子四人落座。 然后笑呵呵地说:“咳咳,咱商量商量,你们打算要什么价?” 赵老三学过医,而且对各种草药很有研究,他清清嗓子,把球抛回了掌柜: “那你打算给什么价?” 掌柜的瞄了眼老三,同行人之间的默契让他一下子警惕起来,在心里暗自捏了把汗。 看来这伙人不好骗啊…… 赵老三之前帮师父倒腾过药材,对这些东西的价格门清。 一般品相的野灵芝,少说也得至少三千两银子,中等偏上品相的至少五千两往上。 而这朵灵芝,显然已经是上上品相,世间罕见。 出价至少要一万五千两往上……才勉强说得过去。 众人沉默不语,等着掌柜的报价。 医馆掌柜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哭穷: “哎,最近医馆生意不怎么好,资金周转也有点困难,有几个大人物的儿子老是跑来我这儿……用最好的药养生,而且还总是赊账…… 我又不敢问他们要…… 哎,难啊。” 这老板贼精,想着先装装穷,或许价格能往下压一压。 啧啧,低端的伎俩。 赵栓子和几个儿子递了个眼神,赵老三直接斩钉截铁地报价: “一万五千两。” …… “啪!” 掌柜的刚抿完一口茶,听到报价后心里大惊,手里拿的杯盖也一下子掉落下来,正好砸到几案上。 脆生生的一声响,把所有人都震了个激灵。 接下来就是连呼吸声都能听见的安静…… 掌柜的没想到这群人竟是有备而来,对行情了解的也很精准。 本以为自己最多出个几千两就能把他们打发了,现在看来……哎。 其实赵家父子张口要一万五千两这个价,真的不高,这个掌柜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京城是啥地方,那可是皇亲国戚、权贵名流的聚集之地。 这些人日日享受着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份礼物。 他们最怕啥?怕死! 但凡有点条件,谁不想长生不老?! 这朵极品灵芝虽说不能让人万寿无疆,但其养生功效极佳,能让人延年益寿、恢复青春,甚至返老回童也绝对不在话下。 作为京城第一大医馆的“百草堂”,三天两头就要接待一波这些纨绔世子公子哥儿的家眷。 只要掌柜的稍微放出点风,隐约透漏下这朵灵芝的消息…… 到时候免不了引发一阵疯抢。 价格绝对水涨船高,就算炒到十万两白银也完全是小菜一碟。 哎呦呦,赚大发了…… 医馆掌柜的用右手不停摩挲左手大拇指,半晌后才低声说: “一万二千两怎么样?铺子里周转的银两实在不多了。” 切~~骗傻子呢?!百草堂三天流水也不止这个数吧…… 赵栓子嘴角抽动下,有点想答应的意思。 一万二千两……对他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他怕再犹犹豫豫,到时连这个数儿也没有。 但他的好儿子们,赵家三兄弟死活不同意,还是一口咬死一万五。 老三心里有数,就这种品相的野灵芝……掌柜的只是看一眼,就已经花光了所有运气。 他绝对不允许自个错过它。 再说一万五千两……这个数几乎是他们能要到的极限了…… 见好就收,并且争取拿到手的银两最多…… 再去换其他任何一家药铺或医馆,都不可能再开出这个价格。 老三见掌柜的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于是故意将桌子上的包袱收拢起来,装模作样地要拿走。 “那我们……咳咳……就再去找别家掌掌眼?” 掌柜的一把摁住包袱角儿,连带唾沫星子也急得喷了出来: “别——” 他一把将包袱抢过来,使劲皱了下眉,随之就像被人割肉似的做了个十分“痛苦”的表情。 然后转身进了里间。 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带锁的盒子。 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沓银票……然后一张张清点起来。 一张5000两的,四张2000两的,两张1000两的。 加起来正好是一万五千两。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赵栓子去取掌柜的手中银票时,他还紧紧攥着不肯撒手…… 可见有多肉疼。 哎呀……阳光明媚,嘿嘿嘿。 赵家父子四人从医馆出来时,一个个心情无比激动,感觉脚底下轻飘飘的。 赵栓子脚底一滑,还差点摔了个大跟头。 难以置信的感觉……就……这么……暴富了?! 众人揣着银票,一刻也不敢逗留,迫不及待地驾着牛车往家奔去。 太阳旺毒旺毒的,这几个老爷们后背都浸透了,但他们愣是没觉得热…… 几人都能互相听见对方心脏突突乱蹦的声音。 太开心了,太兴奋了,太难以置信了…… 穷了这么多年……哎……想想都是泪。 几人到家时,已经是大晌午。 李小云正抱着小嫣宝在堂屋坐着,这小丫头闹腾了一会儿才刚哄睡着。 她见几人脸色煞白,还以为出了啥岔子,赶紧询问灵芝出手了没,卖了多少钱…… 大儿媳张翠花正在厨房炒菜,她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正在忙活的二儿媳王丽芬和三儿媳程白雪也麻利地凑了过来。 赵栓子猛地灌了一大碗水,故作神秘地说:“你们猜猜,咱卖了多少?” 张翠花用手拂掉眼角的柴火灰,笑嘻嘻地说:“爹,得有五百两吧?” 在她的概念里,五百两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数了。 赵大福很鄙视地剜了她一眼,忍不住怼道: “娘们叽叽的啥也不懂……瞧你那点出息!” 第8章 连做梦都没这么美过 “一千两?” 老二媳妇儿瞪大眼睛尬猜了下。 啧啧。 见众人沉默不语,,老三媳妇程白雪温柔地笑了笑。 她跟着老三整天捣鼓那些草药,多多少少也懂一点。 据她推测这朵灵芝绝对便宜不了…… “哈哈,大嫂二嫂,没这么便宜,我猜肯定五千两往上,大概是……八千?” 赵栓子四人再也憋不住,老三一个箭步跑到李小云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肘子,一脸激动: “娘,媳妇儿,嫂嫂们,你们可要站稳扶好啦,哈哈哈。 咳咳,是……一万五千两……” “嘭!” 张翠花手里拎着的那把做饭用的破铁铲子吧嗒掉在地上,随之溅起一堆灰尘…… 李小云更是激动地差点把怀里的宝贝闺女甩出去,哈哈哈。 所有人沸腾起来。 众人闹的动静太大了,赵栓子一直紧张地“嘘,嘘,嘘”,让他们尽可能低调一点。 赵绮嫣刚让她娘哄睡着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又睡眼惺忪地被吵醒了。 “嗷嗷啊啊~~呀呀嘿嘿~~” 好开心啊,他们终于有钱啦。 小嫣儿心里明明很高兴,但不知咋回事,脸上却浮现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她使劲嘟着小嘴唇,两个小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的,嘴角略微抽动几下…… 然后“哇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宝宝困啊,宝宝被你们吵醒了很不开心。 哎,这拧巴的小婴儿生涯啊。 李小云朝她脸蛋上猛亲了一口,眼眶有点湿润。 老赵家众人也齐刷刷望向这个粉嘟嘟的小宝贝,心里纷纷感慨起来。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从小嫣宝来到这个家里后,家里的日子一天天支棱起来了。 就像是一棵已经枯死的树,突然活了…… 家里出了这么个大喜事,中午必须吃顿好的。 老两口吩咐儿子们去肉铺割了两斤牛肉,然后去附近酒坊打上一壶好酒。 再让婆媳几个整点小菜、炒点花生米…… 爷几个吃着、喝着,热火朝天地聊着天,觉得以后太有盼头了。 …… “看我,看我,快看我……哼……” 小嫣儿在她娘怀里使劲挥动着小胖胳膊,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关注。 哎,虽然已经转世,但她在仙界养成的“显眼包”性格好像没变。 就希望别人能一直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简单点说就是……自恋。 赵栓子大概接收到了闺女的召唤,他一脸慈爱地注视着她。 几杯酒下肚,脸上泛起了红晕,说话也有点大舌头起来。 “你们……都要……好好对待……妹妹…… 谁都不许……不许欺负她。 她就是……咱家的……大福星…… 活脱脱……一个福……气包。” 李小云捏捏闺女的小粉腮帮子,也赶紧附和道: “就是就是!谁欺负她,谁就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六个儿子连连表决心,发誓一定会保护妹妹,一辈子都对妹妹好。 就连之前对小团子颇有成见的大嫂、二嫂,看在这笔巨额银两的份上……也忍不住说了几句软乎话。 程白雪就更不用说了,她本来就很喜欢小奶团子。 哎,就是可惜没当成她娘…… ……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该谈点务实的事情了。 那就是这笔银子该怎么花。 老赵家前些年在邻里街坊间欠了不少饥荒,连本带利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十两了。 虽然乡亲们看他家过得惨,谁都不好意思开口提还钱的事儿。 但这笔账,他们老赵家得认。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虽然……呃……不好意思,以后都不用再借了,嘿嘿。 还有就是家人的生活要好好改善下…… 家里住的这几间破土坯房已经盖了十几年了,破旧不堪,很多地方还漏水。 一到阴天下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苦不堪言。 而且自从娶了仨儿媳后,老四、老五、老六一直都是挤在一间屋子里睡,又臭又脏。 嗯,新房肯定是要盖的。 赵家人吃穿用度也得改善,一家老小穿的破衣服……都快成整个桃花坞的笑话了。 全是补丁不说,洗洗涮涮多年,那些布片早就变得特别薄,稍微一扯就会碎。 还有那些摔得残缺不全的碗啊、碟啊、盆啊,破锅、烂铲铲啊…… 统统换掉,但凡破烂家什一律换掉。 另外还得给宝贝小嫣儿做几套软乎乎的棉料小衣服、小褥子、还有小被子。 小女娃贴身的衣物一定要软,要舒服。 她现在穿的那件小衣服,还是李小云用棉袄里布上扯下来的软棉料做的呢…… 哎,说多了都是泪。 有钱了给老二开个木匠铺,给老三张罗下他梦寐以求的小医馆。 老四读书还不错,有钱了就可以继续读下去,将来考举人、拼进士……说不定前途无量。 其他几个儿子要是有啥想干的营生,家里也绝对鼎力支持。 “呼——” 舒坦。 老赵家一大家子围坐在破木桌子旁,仔细盘算好钱的用处后,心里觉得特别舒服。 感觉还在梦中。 哎呦,连做梦都没这么美过。 天上砸了个金矿的感觉,就问问谁家能有这运气,嘿嘿。 “咿呀咿呀~~” 小嫣儿两只小胖手拍打在一起,看起来像在鼓掌,嘴巴里还不停碎碎念。 她也开心呀~~ 但小嫣宝转眼又陷入了沉思。 毕竟靠灵芝获得的财富是死的,想要一直富下去,就得学会开源…… 她傲娇地撇撇嘴:“哼,看来还得靠小姑奶奶我多想点门路,好让家里赚的比花的还多。” …… “快来啊!咱家的老母猪生了!” 老六喝了一肚子水,急吼吼地跑出去上茅房,刚走到猪圈旁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喊。 众人冲出去一看,好家伙,这老母猪还真是神了,竟然一连下了十八个小猪崽。 要搁以前,能下八九个就已经是极限了。 哎呀! 倒霉时,连喝口凉水都塞牙。 运气来了,这好事一件接着一件。 找谁说理去?!哈哈哈。 众人乐得合不拢嘴。 一件件奇事愈发让大家相信,这些好事儿都是小嫣宝带来的。 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 迫不及待地冲到小嫣儿旁边,托着她的小肉脸“啵啵啵”嘬个不停。 小奶团子咧着樱桃小嘴,尽情享受大家的热情,脑子里还不忘意个淫: “哎,要是把他们的脸都换成我三师兄就好了,嘿嘿。” 呸!花痴女。 第9章 桃花坞第一穷要易主啦 桃花坞又开始传闲话了…… 大致内容就是老赵家最近有点奇怪。 比如他家最近经常跑肉铺买肉,欠大伙儿的钱也陆续上门还掉了。 还有他家所有人穿的衣服也都不见了补丁…… 赵栓子常年套脚上的那双破靴子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崭新的凉鞋。 还有几个好事儿的大娘,说在他家门口的竹筐里翻到了被扔掉的破烂碗筷…… 哎呦!不得了啦,出大事啦。 “桃花坞第一穷”……看来要易主。 不过众人嘀咕完,心里更加好奇: “他们的钱,是哪来的?” 难不成那些东西,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这日有几个同村的老爷们儿,在菜田里找到正在忙活的赵栓子。 他们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他家是不是发财了。 赵栓子嘿嘿一笑,就把在云雾山上发现“大蘑菇”的事情全盘托出。 “敞亮人!” “老赵算你实诚!” “嗯嗯,平时没白给你家那几个臭小子送好吃的。” “哎呦!没想到云雾山上还有那多好东西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突然发现了啥重大秘密似的,一个个对赵栓子感激得不行。 之前早就提过,云雾山地势险峻,神秘幽深,海拔稍高的地方几乎无人涉足。 “好东西”多不多不清楚,但危险那是真的多,稍不留神可就丧了命。 云雾山有大宝贝的消息……随着呼呼吹来的热风,很快传到了每一家。 次日,桃花坞的乡亲们三五成群,结伴上了山。 老赵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团团转个不停。 李小云戳着赵栓子的脑门使劲埋怨: “谁让你说出去的,他们万一在山上出点啥事,算谁的?!” “真要出点啥事,那些家里的老娘们不得合起伙来撕了咱?!” 赵栓子也懊恼地直捶自己胸口,都怪自己太飘,嘴一瓢就全说出去了。 倒不是怕他们也赚着钱,而是那云雾山确实危险…… 像老虎、狮子那样的猛兽不在少数,毒长虫、毒蝎子更是遍地都是。 他那天捡到大灵芝纯属运气好,对,必须是运气。 两口子越想越发毛,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小嫣儿看着爹娘这个囧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在床上打了个鲤鱼挺,小手指头不自觉地伸到了自己嘴巴里…… 轻轻舔了舔,有点儿苦,又有点咸……囧。 “哦哦啊~~” 这时老两口才想起来,他们可以求助下家里这个福气包小闺女。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 赵栓子和李小云贴到小嫣儿旁边,笑嘻嘻地问闺女咋办,能不能保佑下村里的乡亲…… 小嫣儿咯咯一笑,睁着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小胖胳膊一摇一摇: “嗯哦~~咿呀呀~~” 没问题哒,爹爹、娘亲放心吧。 …… 无比煎熬的一天。 呃……但对赵绮嫣来说,这是累吐血的一天…… 她为了帮爹娘的忙,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遁入了灵琴空间。 艾玛,在里面好一顿翻找。 铁皮石斛、七星草、抱石莲、重楼、雷震子…… 小一点的野灵芝、八月瓜、还有一些罕见的奇珍异果…… 甚至还有一些散碎的银钱和小首饰…… 小嫣儿把这些东西收拢起来,四处投送到云雾山低海拔的各个区域。 又在海拔高处设置迷雾屏障,让他们看不清、也进不去。 啦啦啦。 …… 临近傍晚,桃花坞的村道上传来了乡亲们的欢声笑语。 他们一个个扛着大麻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赵栓子紧张地拉住其中一人,忐忑地问: “今天大家……都挺好的吧?” 那人上来就从麻袋里掏出一些果子,然后往赵栓子怀里拼命塞。 一边塞一边笑呵呵地说: “哈哈哈,都好着呢,都没空手,你瞅瞅一个个那肩膀上扛的…… 虽然没发现你说的那种野灵芝,但小的还是有一些的。 一些其他的名贵药材,我也采了不少呢! 嘿嘿,老赵,真是谢谢你啊。” 其他乡亲们也连连表示感谢。 “嘿!我闺女真神了!” 赵栓子用手摸摸后脑勺,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而小嫣儿从空间返回后,整个人都快累趴下,此刻正蜷在娘亲怀里呼呼大睡。 真是深藏功与名。 很快……桃花坞就炸了锅。 各家各户把在云雾山上淘到的奇珍异宝拉到城里去,找到药铺、医馆、餐馆、游商…… 就凭这些稀罕玩意的品相……和老板们随便那么一谈价,就轻松挣回一大笔银子。 老赵家一时之间成了大伙的恩人。 众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感谢,拍着胸脯表示如果老赵家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赵栓子和李小云也不客气,直说他们想盖一座新房,请大家都来搭把手。 不就帮忙盖房子吗,这还不简单。 第二天众人就开始忙活,上山砍树、搬石头、运土堆…… 赵家父子又去城里买回大量的青砖瓦块。 村里建房最有经验的五叔帮忙给他们设计图纸,是一套中规中矩的三进院房子。 老赵家人口多,再小就不够住了。 赵家几个儿子又去城里请了专业的营造队。 就这样桃花坞乡亲们和专业营造队一起上阵,老赵家的新家改造计划就这样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盖房的时候尘土飞扬,噪声很大。 为了小嫣儿健康成长,李小云带她暂时去了娘家。 打地基、上梁立柱、瓦作、木骨泥墙、格子高栏…… 大概过了俩月,经过一系列复杂流程,一座大宅子就建好了。 乡亲们瞅着眼前这座气派大院子,心里纷纷替老赵家高兴。 “赵家生的那个小闺女真是个福宝,从有她后,老赵家的日子一下子就火了!” “谁说不是?!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哎呦,俺也想生一个闺女转转运。” “那妞儿将来给我家当儿媳吧,嘿嘿。” “滚一边去,她是我家的。” …… 新房落成,赵栓子马不停蹄地把老婆闺女从老丈人家接回来。 好多天没见闺女,心里想得不行。 李小云搂着小嫣儿从牛车上下来时,一时之间竟恍惚了…… 第10章 哎哟!找到使命了?! “哇欧!眼前这座“豪宅”……是我家?!” 李小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艾玛真疼。 真好,看来不是做梦。 她只觉鼻尖一紧,瞬间眼角酸涩,两滴泪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她嫁给赵栓子二十几年,住了这么多年破烂屋子,但凡碰上阴天下雨、寒冬腊月…… 那妥妥都是老赵家的…… 劫数。 李小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温柔贤惠,特别能干。 惦记她的大汉比比皆是。 但李小云就看上赵栓子了。 当时老赵家条件一般,但赵栓子长得一表人才,靓仔得很。 也读过一点书……虽然不多。 两个人成亲算是郎才女貌,让人羡慕不已。 后来老赵家的日子越过越差,尤其小儿子丢后,更是一落千丈,惨不忍睹。 家里最穷的时候,大家都是轮流吃饭的…… 咳咳,就是这顿饭你吃,下顿饭我吃,再下顿饭他吃…… 总之大家都饿不死,但也都吃不饱。 哎。 之前还有人传李小云是个败家娘们、命格轻贱,一点都不旺家,就是她把赵家带衰的…… 搞得李小云委屈了好一阵子,甚至一度要离家出走。 幸亏赵栓子霸气护妻,一直维护着她,这才让她心里稍微舒坦些。 “啊呀呀~~哦哦~~” 嘿嘿,娘亲,要开心点哦,咱家要住大房子啦。 小嫣儿见娘亲在愣神儿,于是伸出小肉胳膊轻轻戳了戳她娘的脸蛋儿。 不得不说,这张脸是极美的。 即使稍微上了年纪,但依旧白皙光滑,脸上皱纹很少,颇有一种绰约多姿的风韵。 一看就不是受气的人儿。 只要稍微打扮一下,绝对美翻天。 经闺女这么一拨弄,李氏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又浮现出喜悦的神情,朝着闺女小手心啵了一口。 …… 终于入住新房啦。 可算和破屋烂瓦说再见啦。 老赵家人人脸上像开了花一样,一天到晚都乐得合不拢嘴。 新房布置简约大气。 老二和兄弟几个早前就去山里砍了一大堆好木材。 除了几套工艺复杂的家具找老木匠帮忙外…… 其余都是自己亲自上手,一件一件慢慢搞定。 院子种上了花花草草,还有几棵梧桐树和枣树。 赵栓子和李小云带着闺女住堂屋旁边的卧房。 其他人也都根据喜好挑选了各自入眼的房间。 …… 一切搞定! 接下来就剩好好生活了。 赵二福的木匠铺正式开张了。 赵三福的医馆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他早就为医馆想好了名字。 就叫“来福医馆”。 老赵家一家老小彻底改头换面,吃的、穿的、用的也都渐渐开始上起了档次。 气色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就说李小云,本身底子就好,心情变好后,脸色更是愈发红润有光泽。 再稍微一打扮……嚯!简直风情万种,比吃了回春丸还管用。 她随便在大街上一溜达,被不认识的人撞见,还真以为是个没出阁的大闺女呢。 啧啧啧。 …… 老赵家团宠小嫣儿,突然之间也多了一大堆好玩意儿。 哎哟哟,花样可多了。 有哥哥们送的婴儿摇篮、木头小鸟、小木蜻蜓…… 嫂嫂们送的小香包、小香穗、漂亮小衣服…… 还有爹爹亲自做的丑不拉叽的拨浪鼓…… 丑得没眼看的木质小皮影…… 还有丑上天的……咳咳,不提也罢。 以及小侄子们送的甜滋滋的小方糖…… 不过小嫣宝最喜欢的还是她娘亲送她的银饰三件套: 两只银镯子,还有一条挂脖子上的纯银长命牌。 嘿嘿,臭美的心不死呐! …… 秋高气爽,层林尽染。 当云雾山被成片红彤彤的枫叶覆盖时,秋天就悄悄来了。 小嫣宝转眼已四个多月。 她现在可以自己随意扭动小胖身子,顺便翻个漂亮的身了。 用她娘的话说,就是会在床上烙饼了,哈哈。 这日趁她娘忙活家务,她实在无聊得很,于是决定闪身进空间玩玩。 看看有啥好东西可以顺出来。 自从来这个世界后,她进入灵琴空间的次数极为有限,都没怎么好好看看它里面还有啥新鲜玩意儿。 之前在仙界,她就特别喜欢吃,喜欢玩,喜欢胭脂水粉,喜欢穿好看的仙子纱裙。 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些……呜呜。 除此之外……她发觉自己肩膀上貌似还多了个叫做“使命”的东西。 苍梧国是个军事力量很强悍的国度。 老百姓朴实能干、勤劳勇敢,整个国家富庶安稳、子民们安居乐业。 简单来说,就是大伙儿不缺吃、不缺穿,日子平淡安稳。 换个词,就是乏味……和……无趣。 在休闲吃食这方面缺少花样、几乎没啥创意,大多是一些米面糕点、油炸果子之类的东西。 像辣条、巧克力、橙汁qq糖、冰汽水诸如此类“古灵精怪”的小零食……那肯定是没有的。 赵绮嫣还是紫灵儿时,有次跟着师父去人间游历。 她在餐馆吃面时,无意中尝到一瓶叫做“老嫂子辣酱”的东西…… 那味道好吃到……她整个人当场就跪了…… 从此开启了疯狂的吃辣生涯。 哈哈哈。 还有一个叫……叫……对……叫“可乐鸡翅”的东西,也有点好吃,嘿嘿。 还有火腿肠、方便面、汉堡、炸鸡块、薯条…… 啧啧啧,口水流了一地,真的是…… 赵绮嫣耷拉着头,暗戳戳遗憾自己为啥没投胎到那个世界。 否则这些吃食岂不是手到擒来,满大街都是呀,哎。 如今身处这个“冒着傻气”的国度,她一整个无助住了。 小嫣宝二话不说,在空间里使劲找寻起来。 真是天助姑奶奶也…… 一通忙活后,小嫣宝在河畔发现了一座属于那个“吃货天堂世界”的大型购物超市。 里面应有尽有,她想吃的这些东西都在超市货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拿走一个,就会立马自动补充一个。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爽歪歪极了。 赵绮嫣拿起一根火腿肠,用力撕开包装纸就开始啃起来。 “嗯嗯,真好吃,尤其是这种烟熏味的……味道简直绝了。” 充满了烟火气。 她一边细嚼慢咽咂摸着味道,一边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吃完火腿肠,她又吃了一盘巧克力,最后拆开一瓶果汁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肚肚撑得溜溜圆。 哎呀,哎呀,吃甜食太多了会长肉肉,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这样不…… 这样…… 这…… 呃……小嫣儿自我洗脑失败。 临出空间前,她还是没忍住嘴馋,又呲溜呲溜吸了一颗苹果味的大果冻。 第11章 这群傻狍子们……啥也不懂 “撑死宝宝啦!” 赵绮嫣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在摇篮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娘刚擦完卧房的几案,听见闺女的动静就赶紧跑来瞧瞧。 只见这个小团子像麻花一样扭来扭去,两只小手放在肚子上来回摩挲。 李氏一脸疑惑,正准备把闺女抱起来安抚一下时…… 呃……就被一阵扑面而来的“芬芳”紧急劝退。 她忐忑地掀开闺女的小里裤,打眼一瞧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破孩,不是刚拉完一泡吗,咋又来了…… 真是能吃能睡,像小猪猪一样。 她捏捏闺女的小鼻尖,宠溺地笑道: “宝儿,你以后干脆别叫小嫣宝了,就叫小猪宝吧,哈哈哈。” 小嫣儿一脸不服气,嘟着嘴跟她娘使劲讲道理: “啊啊哦~~哼哼~~” 呜呜,人家是个直肠肠嘛,吃完就嘿嘿了。 赵绮嫣现在脸皮变厚了。 记得刚开始拉或者尿在小裤子里时,她还扭扭捏捏地不肯接受。 明明是个漂亮可爱的小仙女,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虽然没人笑话她,但她却总是拽着小薄被拼命捂住自己的小脸蛋。 然后默默地自我谴责一番。 可现在……呵呵! 每次干完“坏事”,都要弄出点阵仗来召唤她娘。 生怕大家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哎,吃喝拉撒睡都有人照顾的日子真的好爽~ 只需要搞点动静出来,别人就会尽可能地满足你,嘿嘿。 自从前的“紫灵儿”转世后,突然领悟到了“做婴儿”这种全新的摆烂方式。 并逐渐乐在其中。 嘻嘻。 哎,都怪她之前在天上时过得也不容易。 喏,你们以为当仙女就很逍遥吗? 切,当仙女可是需要每天练功的。 每日凌晨就要起床修习法术不说,还不能经常吃到人间的食物。 大部分时间都在喝清风、饮甘露。 那些破玩意儿吃到肚子里跟没吃一样。 哎呀呀,苦得很。 记得有次五师兄从人间顺来了一个烧烤架子…… 她和师兄们兴冲冲围在一起烤了几条鱼,可还没等下肚就被师父无情地没收了,呜呜。 那个恨啊。 夺饭之恨。 害她白白在旁边托着腮流了一地的口水。 …… 娘亲帮她处理好尿布后,小嫣儿枕着小胖胳膊躺在摇篮里,懒洋洋地发了会儿呆。 她在琢磨怎么才能让家里有点收入来源。 这样等她长大一些,就可以去城里铺子肆无忌惮地狂造漂亮小衣服和漂亮小首饰啦啦啦。 嘻嘻,论长远眼光,还得看我小嫣子。 金秋九月,又可以在田里种植一波粮食。 小嫣儿之前被娘亲带出去遛弯时,无意中听到大人们聊起土豆的事…… 听他们的意思,大家都不太愿意种这个…… 一是这玩意儿据说刚从洋国引进没几年,人们对它了解不多,很多人心存顾虑。 甚至有些人还到处宣传土豆有毒…… 所以……就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不太敢吃,或多或少地都避讳着。 谁让大家惜命呢。 二是就算有些胆大的人敢吃,他们也一般都是用清水煮着吃。 据说用开水煮沸土豆可以消毒杀菌……笑哭。 可是这样吃起来味道寡淡不说,有时候还特别噎人。 啧!至于其他吃法嘛…… 呃……由于国人并不热衷这玩意儿,因此更多新鲜的烹饪方法也就无从挖掘了。 总而言之,在苍梧国,土豆是一种被严重低估的食物。 它在市面上流通极为困难。 农户就算辛辛苦苦种出来,最后要么以超低价格打包处理掉,要么就任由它在自家菜地里随意腐烂。 久而久之,这个国家就几乎没人种土豆、吃土豆了。 “哎!这群傻憨憨,说他们啥好呢?!” 小嫣儿想到这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苍梧国的这群傻狍子们……是真不知道土豆的好啊。 当年游历人间时,在那个叫做华夏国的地方,小嫣儿可是见证了土豆的一万种吃法。 哎哟哟,那地方的人儿,一个个都绝顶聪明,那是相当会吃的啦。 相当有吃商。 一个个丑丑的黄土蛋子,到了他们的巧手里,立马就能变换出花样百出的美食。 可盐、可甜、可酸、可辣。 可菜、可饭、可汤、可羹。 可块、可条、可粉……… 口水警告!口水警告! 赵绮嫣狂咽口水,感慨着土豆的绝绝子味道,想着那些美食在超市随便一卖就是高价…… 谁承想到了这个世界……哎……土豆居然比野草还贱。 呜呜,这都是些啥事啊?! “我为土豆鸣不平,我为土豆扛大旗……” 小嫣儿小脑袋瓜子一转,突然想到了致富的好主意…… 就从土豆开始入手。 嘿嘿。 …… 赵绮嫣再次进入空间,从里面菜地挖出一个土豆,随之带了出来。 她先偷偷藏好。 赵栓子从外面干农活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来卧房瞧她闺女。 “咿咿呀呀~~” 爹爹,快过来。 听到闺女咿呀召唤,赵栓子脸上绽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擦擦手,正准备过去抱一下小嫣儿时,一眼瞥到她身下压着的那颗土豆。 他强忍怒气,声音低沉地对李小云说: “嗯?老婆子,你咋在闺女摇篮里塞个这?晦气!万一不小心砸到她咋办?” 啥?塞了啥? 李小云一溜烟儿跑过来,瞬间惊呆了。 那不是她放的,绝对没放。 她刚才给她换尿片的时候重新铺过褥子,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老两口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 “咯咯咯~~” 赵绮嫣咧着嘴笑个不停。 夫妻俩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东西怕不是闺女变出来的吧?! 哎哟喂!闺女还有这本事呢?! “宝儿,这个豆豆是不是你变出来的,如果是……就眨巴眨巴你的小眼睛。” 李小云想搞清楚真相。 “嗯嗯~~呀” 小嫣儿嘴里回应一句,然后果然眨巴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 天啦噜,这是何等的喔草! 两口子狂咽唾沫,有一种见鬼了的紧张感。 虽然以前他们老是念叨家里越来越好的日子是托了闺女的福气…… 但那说到底只是他们的一种猜测……及美好愿望。 可如今真发现闺女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神通在身上时,心里一整个被震撼住了…… 呜呜~~目瞪口呆。 第12章 要不就先种一亩? “啪啪!” 李小云突然扇了相公两巴掌。 “疯娘们……” 赵栓子哎哟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腮帮子。 但他不想和娘们一般见识,就索性蹲到地上,开始轻轻揉搓起来。 “是真的!哈哈,是真的!我闺女是个有灵气的!” 李小云原地大笑起来,笑得她男人在一旁呲牙咧嘴,感觉浑身上下嗖嗖发冷。 慎得慌。 过了一会儿,俩人才完全接受这件事,彻底相信了神力的存在。 “种……卓那个……冲冲……豆……” 四个月的娃娃还不会说话,小嫣儿憋着吃奶的劲儿,使出洪荒之力努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想让爹爹赶在秋播时,在自家田里种一茬土豆。 可惜她现在连颗小乳牙都木得,只能从喉咙里硬挤出一些充满玄学色彩的气泡音…… 哎,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听不听得懂。 但很显然,赵绮嫣低估了爹娘和她之间的默契。 赵栓子貌似领悟到了。 他微微皱下眉,轻声细语地问: “闺女,你是让我们种土豆吗?” “嗯嗯啊~~” 小嫣儿疯狂点头。 呃……夫妻俩陷入了沉默。 现在土豆根本就是“毒作物”,农户们都纷纷避而远之。 种出来自己不敢吃,卖又卖不出去,到头来不是白忙活吗…… 见爹娘犹豫,小嫣儿有点着急,她使劲挥舞着小拳头,小嘴巴又开始发声了: “种……呀呀” 李小云看闺女那么坚持,当即决定听她的。 就看她浑身上下带的那股古灵精怪劲儿,就能猜到她这个小丫头说的话绝对靠谱。 在媳妇劝说下,赵栓子也勉强答应下来。 老赵家总共有八亩地,其中三亩是在云雾山上开荒辟出的田。 这些田里种满了粮食和各式各样的蔬菜。 不过以前他家运气不行,田块经常发生意外,不是让水淹了,就是发生滑坡…… 最后导致田里的作物收成少得可怜,全家人连饭都吃不饱…… 不过今年还真是神奇,春季赵栓子种下的那些粮食和青菜……竟然全部获得了大丰收。 现在粮仓里塞得满满的。 这不……他打算秋季再种两亩蔬菜,其余的全部用来播粮食。 苍梧国气候宜人,农业生产条件优越,小麦和水稻完全可以凭喜好自由种植。 赵栓子决定种三亩水稻,再种三亩小麦。 但现在……突然又多了个种土豆的计划,真是猝不及防。 “要不就先种一亩?” 赵栓子嬉皮笑脸跟媳妇和闺女商量。 李小云没主意,只能静静看着小闺女。 小嫣儿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心里想着: “哼,一亩就一亩,等你们尝到甜头就知道要多种了。” “啊啊哦~~” 于是她哼哼唧唧地点头答应了。 秋播计划就这么被他仨一口敲定。 至于儿子们嘛,就是些随叫随到随干活的工具人,嘿嘿。 除了还在学堂读书的老四,老赵头拽着其余五个儿子下了地。 菜地里划分成几片不同的区域,分别撒上小白菜、萝卜、空心菜、花椰菜、芹菜、茄子等各种蔬菜种子…… 接下来就是种小麦了。 先把土地翻一遍,让土壤更加松软。 老赵还特意让儿子们收集植物秸秆回来,在田地上焚烧后就可以增加土壤肥力了。 然后就是把优质麦种与农家肥还有一些自制农药搅拌在一起……在种子上涂抹均匀可以杀菌。 最后播种到田里就完工啦。 前段时间水稻田刚收获一茬粒大饱满的稻米,现在趁热打铁再种一季。 大伙儿挽着裤腿插了两天秧,每天回来沾一身淤泥不说,还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哎,老农民不容易啊。 然后是种土豆…… 赵栓子根据之前的经验,将处理好的块茎一个个播种到田里。 几个儿子颇有微词, 不理解老爹为啥坚持种土豆。 费时费力不讨好。 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但听说是妹妹的主意时,一个个都闭了嘴,紧接着就是齐刷刷赞成。 瞬间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强烈抗议了…… 哎,没办法,谁让一个个的……都是妹控呢。 那些庄稼地和他家挨着的乡亲,看到后也无语地张大嘴巴。 一个个心里直纳闷: 老赵家都五六年没种这破玩意了,今年这是抽了啥风?! 哼,有了点钱,连种田都任性了,切~ 赵栓子才不管别人咋看,他只信闺女。 既然闺女发了话,那绝对另有玄机,先种一茬再说。 前前后后折腾了快半个月,这场秋播终于告一段落。 六个人,八亩田,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哎呀,干活完后真是满满的成就感…… 但老赵家的爷们儿也受老罪了,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这帮混蛋趁机偷懒撂挑子,家里平时该干的活都不咋积极了。 比如劈柴、烧火、挑水、搬桌椅板凳…… 一个个消极怠工,能推就推。 就连平时最懂事的老三,也时不时地偷个小懒。 仨儿媳被逼得多干了好多活,天天耷拉着脸,看着不太高兴。 李小云抱着闺女在堂屋里转来转去,看着这些臭小子就来气。 她瞅了眼在角落椅子上窝着的老三,忍不住问: “三儿,你药铺有啥管用的药不,拿出来……给你们爷几个治治这些累出来的腰腿毛病。” 赵三福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 “娘,这些劳损毛病没什么特效药,就得慢慢熬,平时靠自己按摩推拿下。 不过我铺子里倒是有一种按摩膏,抹在酸痛部位,再按摩几下,确实可以缓解。 但是吧……那个制作起来很麻烦,材料成本也很贵……而且存货也不多。 嘿嘿,就他们膀大腰圆那熊样儿……根本不够霍霍。” 呃……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来福医馆的按摩膏是老三最近新研制的,那些膏水状的东西被他盛放在细口小陶瓶里。 看爹和兄弟们那“触目惊心”的大体格子……恐怕一个人十瓶都不够擦。 尴尬。 小嫣儿在她娘怀里可是啥都听见了。 她扬了扬小眉毛,心里嘀咕: “呵呵,不就是劳损嘛,解决它们还不简单?!” 等着瞧好吧。 第13章 白玉舒筋膏 “呀呀咿呀~~” 赵绮嫣扯了扯她娘的大宽袖子,然后再不停看向卧房的方向。 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咱俩需要说悄悄话啊娘亲,快抱我进里屋去!” 小嫣儿在心里大声疾呼。 李小云秒懂,她宠溺地掐掐闺女的小胳膊,笑眯眯地说: “宝宝,你又有啥鬼主意了?” 边笑边抱着她往里间走。 “嗷嗷啦啦~” 赵绮嫣兴奋地手舞足蹈。 李小云把闺女轻轻放到摇篮里,然后等着这个小机灵鬼的下一步指示。 没想到闺女竟然呼呼睡着了。 秒睡。 其实这时的小嫣儿已经跑去了灵琴空间。 她在一家药店柜台随意翻找下,很容易就发现一沓舒筋活血的膏药贴。 “白玉舒筋膏”。 嘻嘻,当年她师兄们练习法术最累的时候,经常会下凡买这种膏药回来贴一贴。 贴上一身轻松,飘飘欲仙……咳咳,是飘飘胜仙。 据说比天上的仙草还管用。 这种膏药极为轻薄,半透明中略微透出一点白色,贴在身上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像吃了薄荷一样。 它质地极软,敷在皮肤上一点都不会产生皮肉被箍住的束缚感。 而且它不同于一般膏药,完全没有它们那种浓烈刺鼻的中药味。 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香气因人而异,不同人闻到的气味不同…… 总之谁用它,它就会随之匹配到这个人最为中意的气息,使用舒适度绝对百分之百。 可以说非常贴心啦。 最最神奇的是,它非常好撕,只要蘸点水上去,轻轻一扯就会掉下来,一点也不会把肉扯得生疼。 嘿嘿,这个最重要。 超级适合“怕疼星?人”。 苍梧国这个大沙壁文明,暂时还没发明出膏药贴这种东西。 如果把它们带回去……一定会给爹爹和哥哥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小嫣儿越想越开心,竟独自咯咯笑了起来。 她拿好膏药贴,稍一闪身便出了空间。 李小云感觉也就晃了下眼睛,闺女身边便出现了一堆长方块形状的东西。 看起来像纸。 但摸着又不像。 哎哦,原来闺女刚刚又变了宝贝出来。 闺女已经醒了,睁着萌萌的大葡萄眼睛,正笑嘻嘻地望着她。 李小云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帖,来回抚摸下,然后笑问闺女这是啥。 赵绮嫣咧嘴笑笑,然后伸出小肉手,一把将它从娘亲手中拽过来。 她用小指尖轻轻扒拉开上面那层滑溜溜的薄膜,然后朝自个胳膊上做了个敷上去的动作。 “呀呀~~贴” 小嫣儿动用脸上全部肌肉,以及嗓子里所有发声细胞,终于挤出了个“贴”字。 李小云似懂非懂: “宝儿,你的意思是……把它贴到身上?” 小嫣儿点头如捣蒜。 哎,啥时候自己才能说句囫囵话,这种交流方式实在太累了,呜呜。 不过她总算没白折腾,娘亲终于明白过来,眼眶顿时又热了。 全家真是没白疼这个小闺女,她竟然知道心疼爹爹和哥哥们了。 平时看她就知道在大人怀里咯咯傻笑,或者老是一脸单纯懵懂的乖巧样子…… 没想到……这丫头倒是细心,这么小就知道疼人了。 李小云收拾好情绪,拿起那摞膏药贴,抱着闺女就出去了。 她望着那群四仰八叉的懒散爷们,没好气地说: “欸,你们都过来,把这个贴到酸痛的地方试一试。” 啥?所有人的眼睛同时看过来,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膏药,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与好奇。 赵栓子刚想问,李小云立马朝他挤下眼睛,暗示这是闺女给的。 赵老头听后咧出一脸憨笑,很识趣地闭了嘴。 几个儿子可就稀里糊涂了,完全搞不清状况。 “娘,这是啥玩意儿?” “好香啊,看起来像个薄饼子,嘿嘿,能吃吗?” “贴身上?没开玩笑吧……” “贴张纸就能治腰酸背痛?!你别逗我娘。” “据我所知,在我苍梧国所有的医学典籍中,还从没出现过将纸片糊在身上的治疗手法……” “娘,你是不是让江湖郎中给骗了,快说……花多钱买的?” …… 呃……李小云无语。 她暂时不想让儿子儿媳知道闺女的神通,于是只能想办法藏着掖着: “咳咳,可管用了,这是多年前一个云游路过的世外高人送我的,我一直藏着没舍得用。” 几个儿子半信半疑,互相对望一眼,一副看穿了的戏谑表情。 不过赵三福认真了,他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夺过他娘手中的膏药贴,开始认真端详起来。 又摸、又闻、又用手指尖来回挤压。 他自小跟着那位隐世老中医学习医术,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往身上一贴就能治腰腿酸痛?! 扯淡吧。 但本着勤奋好学的精神,他决定还是要亲自验证下。 如果真有效果,或者效果很不错……那他一定也要研制一款这样的“贴纸”。 到时候还不知会造福多少吃苦受累的老农民呢。 “pia!” 老三大手一挥,一把将膏药贴在自己腰部,使劲捋平整。 然后笑呵呵地说: “哥几个,你们要不放心,我可以先帮大伙探探路,嘿嘿。” 谁怕谁,又死不了人。 当然大家一起贴啊……抢起来…… 父子几人掀起衣服就是一阵忙活…… “嘶!啪!” 很快每人身上都敷了两三片。 一沓膏药转眼就没剩几个了。 呃。 三个儿媳直接尴尬住……一个个捂着眼不知所措。 李小云也气得直骂他们缺心眼。 一个个脸皮比城墙还厚,只顾自己掀衣服,都忘了旁边还有仨年轻漂亮的美人了。 也不知道避个嫌。 倒是小嫣儿……倚在她娘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居然都有腹肌。 …… 还不到两天的功夫,爷几个又精神起来了。 他们一个个的……身上不酸也不疼了。 这款膏药就跟仙药似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腰板挺了,腿不打弯了,身子也不发软了,壮汉人设又回来了。 简直神奇。 如果是涂抹按摩膏之类的东西,少说半月以后才能出效果。 这个膏药……确实可以说是奇效了。 爷几个抱着李小云转圈圈,感谢她让大家又活了过来。 不然整天“哎哟,哎哟”地瞎哼唧,别说别人烦,自己听着都烦。 老三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打算亲自试着制作这种药贴。 赵三福翻看下剩余的几贴膏药……然后惊喜地笑出声来。 外面那层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上,竟赫然写着中药配方和配比。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也就花了半天,老三就麻利儿集齐了所有材料。 收集药材简单,难得是接下来的制作过程。 第14章 她可是个学渣啊 苍梧国还从没人制作过膏药贴呢…… 从0到1……简直难如登天。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赵三福把自己关在医馆炼药房里憋了整整七天……整日苦思冥想……人瘦了一大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眼见人愈发憔悴,程氏拉着他一起求助李小云。 程氏拉着婆婆的胳膊,眼里含泪,极为诚恳地问: “娘,当年谁送你的……还记得吗,三福想去拜访下。” 呃……这…… 李小云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孩子们还当真了。 说一个谎,就需要一百个谎来圆,古人诚不我欺。 但李小云选择装傻。 “呃……我……记不太清了……咳咳。” 她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把宝贝闺女供出来。 …… 看三哥托腮在一旁愁得不行,倚靠在摇篮里的小奶团子也不由自主跟着着急起来。 哎呀呀,这可咋整呢? 三哥平时对她那么好,经常给她熬甜甜的果粥喝,还总是捏她的小手手帮她按摩。 尤其在她闹肚子的时候,会贴心地帮她配一些婴儿专用的药汤。 咳咳,当然加过红糖或蜂蜜,一点都不苦……甜甜的,好喝极了。 反正三哥没少围着她转,就像个私人健康顾问。 三嫂就更不用说了,对她像亲闺女一样疼,做的丝毫不比爹娘差。 呃……所以……自己不能坐视不管吧…… 何况三哥不能再瘦了……啧啧……再瘦就不帅了。 呃…… 呸!赵绮嫣你个颜狗。 她用小胖手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一跃身去了空间。 她得帮三哥寻找膏药贴的具体制作方法。 哎,明明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宝宝,就要开始干体力活了。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赵绮嫣在一间藏书楼里找到满满一大摞医学典籍,历史跨度之大令人咋舌。 自己想要的答案很可能就在其中。 可惜她现在仙术有限,无法精准锁定目标,只能采用最朴素的法子……挨个翻阅了…… 呜呜呜,这可受老罪了。 她是个学渣啊,无可救药的那种。 除了小人书、插画书、还有她之前在凡间看过的漫画书外……只要带字的……她一概不喜欢。 一看就头疼。 月照山的修炼功法原本是写满文字的小册子,就因为赵绮嫣不愿意读,几个讨好她的同门就贴心地把它画成了小人书…… 你还别说……画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真挺像那么回事。 赵绮嫣就是凭借这本仙法小人书,从零开始修炼,一路升级,直到…… 噗~~ 顶级境界突破失败被迫转世。 哎,现在想想,以前就是太矫情了,一群人惯着她,搞得她肆无忌惮,都快忘了自己姓啥。 修炼失败纯属报应。 赵绮嫣叹了口气,从藏书楼二层角落里把那坨书使劲拖出来,然后把捆着的绳子用力剪断。 她从中午翻到日落,整整一大摞书都看完了,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麻蛋!太气人了。” 赵绮嫣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骂骂咧咧出了空间。 在家人眼里,她只是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从中午一直睡到下午。 这倒没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她睡觉时一直在喘粗气…… 就像她娘吐槽的那样:“感觉像干了一下午的体力活……囧。” 不过她娘说得对,她确实在干活呀,惨~~ 更惨的是……她晚上还要继续,呜呜。 晚饭时娘亲给她喂了满满一小壶羊奶,小嫣儿喝得有些撑,老是不自觉地打奶嗝。 饭后还不小心吐了好几次奶,可把爹娘好一阵折腾。 六哥那个老六,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 明明她吐奶吐成那个惨样,六哥竟然还非要让她侧着身子睡…… 说是为了方便给她拍打后背…… 真是无了个大语…… 侧睡只会吐得更厉害呀。 一通折腾下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赵绮嫣稍微伸展下疲惫的身子,再次去了灵琴空间。 这次除藏书楼外,她还搜寻了书店、旧书市场、甚至各时期医馆的小书房。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家不起眼的医馆内……找到一本蓝色封面的册子。 里面清清楚楚记载着膏药贴的做法。 哈哈哈,太开心啦。 赵绮嫣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为了奖励自己这一天的折腾和辛苦,她又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来到一家甜品店。 店名叫做:香橙仙。 这家连锁店她以前来过几次,被里面的“红丝绒草莓牛奶脆皮蛋糕”深深折服。 简直不要太好吃。 哎呀! 赵绮嫣迫不及待地在后厨一阵翻找……哈哈,正好被她碰到了新鲜出炉的成品。 她抄起汤匙挖了一大口,“艾玛,一如既往地好吃。” 呼呼吭哧。 那么大一块蛋糕没几下就让她炫完了。 连渣渣都不剩。 她又喝了一瓶可乐,然后拿着小册子快速返回了现实世界。 …… “三哥的黑眼圈又重了,一看昨晚又没睡好。” 次日众人聚在一起吃早饭,小嫣儿望着老三忍不住叹了口气。 “啊啊嗷嗷~~册~~册” 小嫣儿朝着老三一直嚷嚷……她又在cue进度了。 赵三福见妹妹一直盯着自己看,觉得有些疑惑,便放下碗筷,走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胖脸。 赵绮嫣趁机拉了下自己小衣服,那本小册子瞬间滑落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老三脚下。 他打眼一瞧,蓝色封皮上用黑色楷体清楚地写着: 《膏方制作秘术》。 “啊!” 他激动地一下子跳起来。 紧接着在妹妹的小肉脸上“啵啵”亲了几口,给小丫头呲了一脸的口水。 然后不顾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立马朝他的医馆冲去。 赵三福点着油灯把小册子看了不下十几遍,终于理出了头绪。 其实膏贴的制作过程思路很清晰,大致分为两个步骤: 熬制出自带黏性的药膏,然后涂在牛皮纸或布片上。 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如何把药膏炼制出来。 赵三福仔细梳理几遍后,心里慢慢有谱了。 先在大锅内放油加热,接着倒入药材不停搅拌,直至炼出药油。 然后继续熬炼药油,直至将其炼至“滴水成珠”状态。 这一步对火候要求很高,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接下来在炼成的药油内加入黄丹进行搅拌,直到变成粘度适中的膏体。 再然后就是把膏药放入冷水中浸泡去火毒,一般七日就可以完成。 等膏药完全准备妥当后,最后一步就是将其涂抹在纸或布子上了。 哎,真是无比繁琐的过程…… 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第15章 开医馆不是做生意哦 赵三福也是个有毅力的。 他把自己关在医馆里整整半个多月……日夜颠倒,黑白不分。 每天就知道对着一口锅……跟一堆药材较劲。 在经过反复的捯饬和实验后,终于搞出了点成果…… 他把粘稠的膏体均匀涂抹到事先准备好的棉布片上。 然后再糊一层牛皮纸保护膜…… 哈哈哈,大功告成,一片片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赵三福从来他医馆看病的乡亲里,专门挑腰腿酸痛的人,进行一个小范围的“临床实验”。 咳咳,但凡愿意贴膏药的,一人送两小筐鸡蛋。 这大家当然愿意啊,为了赚点便宜鸡蛋,不管真疼假疼,一律贴了再说。 嘿!还真神了。 那些干活搞出的腰酸腿疼,贴膏药后竟然很快痊愈了。 而那些本来不疼的……贴了之后更是神清气爽,感觉像吃了大补丸。 哎哟哟!这是什么神仙配药。 桃花坞再次沸腾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齐齐被这神奇的治疗方式惊呆了。 这……简直就是……辛苦种田老农民的大福音啊。 以后干活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时,再也不用费劲巴啦去找推拿老师傅,或是买昂贵的按摩膏了。 那按摩膏死贵不说,抹到身上黏黏糊糊,又没条件经常洗澡,那滋味简直…… 还不如生挨着。 现在好了,只要把这玩意儿往身上一贴……再一撕,嘿嘿,齐活。 省事、干净又卫生。 村里的人,但凡经常下地干活的,还有那些常年在外打零工的,谁或多或少都有些劳损毛病。 所以,自赵家老三搞出神奇药贴后,乡亲们一窝蜂跑去医馆,向他购买这款膏药。 把赵三福搞得措手不及。 这东西搞起来可不容易……费时、费力、还费手腕子。 再说成本也不便宜。 要是认真定起价来,那绝对比按摩膏贵多了…… 甚至一贴卖二两银子也丝毫不算讹人…… 啧啧。 赵三福这些天光忙着折腾这玩意儿,都没来得及和家人分享下自己的小开心。 顺便搞清楚那本做膏药的小册子是从哪来的。 老赵家的门槛都快让乡亲们踩烂了。 以至于老三回家时,李小云连门都没开,就在院子里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 “你们去找老三吧!我们啥也不懂!” 咯咯,差点让自己亲儿子吃了闭门羹。 这一通操作把赵三福搞得有点尴尬,哈哈哈。 他刚进门就开始追问小册子的来历。 李小云禁不住儿子软磨硬泡,只好说了实话…… 承认这些稀奇玩意儿、稀奇事儿……都是他们粉嘟嘟的小妹子搞出来的。 赵三福长舒一口气,他早就猜到了。 自小嫣儿来家后,就发生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要说她没点什么神通…… 切,鬼才信。 赵三福进到屋里,刚好看见妹妹躺在摇篮里,安安静静地睁着大眼睛。 赵绮嫣见三哥来了,便赶紧咧着小嘴笑起来。 “呀呀咿呀~~” 哥哥,听说你的膏药贴做出来了,恭喜恭喜咯! 赵三福的心顿时化了一地,他赶紧把妹妹抱起来,亲亲她的小额头,亲亲她的小脸蛋,再亲亲她的小胖手手…… 主打一个爱不释手。 “哎,这要是我闺女就好了……”老三忍不住惋惜了下。 刚巧这话被他娘听到,只见她嗤笑一声,狠狠掐了下儿子的胳膊: “喜欢闺女啊……喜欢自己生去。” 赵三福一脸黑线,呃……这还是亲娘吗?!呜呜。 …… 午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直呼老三出息了。 赵三福抿了口黄酒,笑着说这都是妹妹的功劳,然后略带忧虑地问起定价的事情。 都是一个村的乡亲邻居,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问他们要高价…… 但是吧……这东西成本实在贵,要是搞个便宜价……那不是赔本赔大发? 难啊。 一家子七嘴八舌地给老三出主意。 老六那个小损出净出馊点子,非说让邻居们比赛决斗,谁赢了谁免费用。 真是一点正形儿也没有。 其他人也都扬着脑袋使劲琢磨,怎样才能既不得罪乡亲,又能不白忙活一场。 “啊呀呀~~前……一百……便宜” 三哥,前一百单搞个便宜特价,抢完后恢复正常价格。 小嫣儿真急眼了,憋着脸蛋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 这问题她会啊。 她以前去华夏国历练时,经常看到一些店铺搞促销,用的就是这些大差不差的方法。 有的铺子第一笔订单给大家免费。 也有铺子规定前n名顾客享受免单,后面来的人统统按原价。 赵绮嫣也是这意思,不过她心疼三哥辛苦,给大伙免单是不可能的。 只能前100贴,给一个低价,当然每人只能限购一贴。 至于第101贴以后……就该要多少要多少…… “啥?嫌贵?” “那你早来啊,来晚了怨谁?!咯咯咯。” 哎哟,损不损! 这招一出,瞬间就可以把铺子和客人之间的矛盾,成功转化为买东西的人内部之间的矛盾…… 嘿嘿,你们自己撕巴去吧,反正我亏不了本。 咳咳,损是损了点,但也是屡试不爽。 小嫣儿手舞足蹈地解释了半天,她娘凭借和闺女养成的默契大概听懂了。 然后转述给其他人。 老三连连点头:“哈哈哈,我妹儿真聪明,脑回路果然清奇。” 赵栓子也对闺女赞不绝口: “嘿嘿,原来我闺女还有这本事呢,将来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 但医馆毕竟不是做生意。 总要讲一点人情和温暖。 老三学医多年,如今又自己开了间小医馆,他本意是要造福大家。 而不是狂赚大家的钱。 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后,赵三福决定把每张膏药贴的价格定成5钱,也就是半两银子。 哎,只比材料成本高一点点,人工费算是白搭上。 售出的前一百贴给大家让个利,每人限购两贴,五钱两贴搞定…… 其实老三这样做根本赚不了啥钱,甚至可能只够回本。 但他乐意。 程白雪很支持相公的做法,她第一个站出来挺他。 其他人也觉得造福大家是攒功德的好事,当然也没人反对。 小嫣儿在摇篮里摇晃着小胳膊小腿,心里可开心啦。 哎哟哟,又做了一件大善事。 第16章 弹棉花咯,弹棉花~~ 三哥火了。 一番操作下来,他做的膏药贴每售必空。 名声也很快打了出去:来福医馆出品,必属精品。 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找他买,甚至京城几家医馆也来和他商量供货的事。 价格嘛……当然好说,嘿嘿。 为此,赵三福每天忙得团团转,吃住都在医馆,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 老二两口子的木匠铺也接了不少活,最近也是忙并快乐着。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情忙。 老赵家难得迎来了安静的日子。 …… 十月秋高气爽,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李小云喜欢推着闺女到院子里晒太阳。 她在一旁做针线活,闺女在摇篮里摆弄各式各样的小玩具。 以及呲溜呲溜吸她的小嫩手指头…… 哎呀,脏死了。 每当这时,她都会拍打闺女的手,及时制止她。 天气渐渐转凉,这天李小云拉着程氏一起,打算给闺女做几床崭新的小被褥。 另外再给她做几套好看的小棉袄、小棉裤。 老三前些天去京城谈业务时,给家里捎回了一些高档柔软的锦缎和纯棉布料。 现在刚好用得上。 只要给闺女用,再好的东西她也舍得。 李小云把闺女的小摇篮挪到暖和的阳光下,然后婆媳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深秋的梧桐树极美……满树金黄色,就像挂了一树黄灿灿的金子。 风一吹,叶子便窸窸窣窣飘落下来,有两片还从小嫣儿的脸蛋旁轻轻划过。 然后慢慢落到地上,在地砖上铺出厚厚一层。 赵绮嫣抻了抻小胖胳膊,不自觉地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 好舒服呀~~ 这是啥神仙日子,真是安静而美好。 程氏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笑盈盈地看几眼小嫣儿,生怕她磕着、碰着…… 以前她一直想生个娃,可自从家里有了小团子后,她反倒不想生了。 就想好好宠着小嫣宝,像亲闺女那样宠。 程氏正在给嫣宝缝一件粉白色棉外套,干净的粉色缎面上绣着一朵朵怒放的牡丹花,特别好看。 她刚缝好其中一只袖子,软糯的布料塞满厚实的棉花,摸起来很暖和,手感也超好。 这个冬天小嫣儿绝对冻不着。 她锁好袖口收针后,稍微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开玩笑地问婆婆: “娘,我看您最近愈发年轻漂亮,是不是吃了啥仙丹灵药?” 李小云一愣,顿时停下手中的活计,竟然真的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她最近是吃过几颗小糖丸……不过那都是闺女变戏法拿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那就是一些普通小糖豆子……如今经儿媳这么一点拨,她倒有点好奇起来。 赵绮嫣正躺在摇篮里,费劲拨弄着眼前木质横杆上吊着的小木船。 哎哟,我抓! 哼,没抓住! 啊哦,又没抓住! 哈哈,握住了,啦啦! 小婴儿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一只小木船就能让她自嗨这么久。 李小云望了眼傻兮兮的小闺女,笑着问: “宝儿,你之前给娘吃的那些小糖丸丸,是啥呀?” “咯咯咯~~” 赵绮嫣就跟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咯咯傻笑。 她必须装听不见啊,因为这个还真不方便说…… 呜呜,那是她从空间里偷偷给娘亲带出来的“桃夭丸”,属于仙界圣物。 这是一种驻颜神丹,用多种草药炼制而成,吃完可以延年益寿,肤如凝脂,美若天仙…… 以前在月照山时,她隔三差五会吃上几颗。 味道酸酸甜甜,吃起来特别像糖豆。 嘿嘿,用这玩意儿撩汉杠杠的。 但现在她可不能一秃噜嘴就啥都给说出去,仙界的事还是得保密。 李小云等了半天,见闺女没搭理,便索性不再继续追问。 然后在心里暗暗吐槽自己一句: “哎呀,想啥呢?!肯定只是糖豆子……” …… 做被褥用的棉花是今秋刚从田里采摘下来的,朵朵洁白柔软、质地坚韧,质量堪称上乘。 正因为如此,李小云决定把这些棉花全部留下来自用,张罗着给全家重新做几床崭新的被褥。 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把闺女的那几套做出来。 弹棉花咯,弹棉花~~ 李小云是个巧手,一大堆松软的棉花经她手那么一弹……就摇身一变成了厚实保暖的大棉芯。 然后再缝上花纹别致的崭新被面,一床小褥子就做好了。 一下午时间,李小云给闺女做了三床出来。 程氏帮忙做的小棉斗篷也马上完工,粉白色衣身配上一个圆溜溜的毛边小帽子…… 真是可爱到犯规。 赵绮嫣嘟着小嘴,感觉眼眶里有些湿漉漉的。 原来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嫂嫂的日子竟然这般美好。 虽然以前在仙界时,自己作为月照山首席美女小徒弟,被师父和师兄们当宝贝一样宠着…… 但是……呃……偶尔自己会感觉到累。 ……那来源于一种歉疚感。 对师父付出心血的愧疚,对无法回报师兄付出的歉意…… 尤其对三师兄那个大冰块……她还有一种“明明他在照顾我,却感觉我被他刀了”的……拧巴感。 累。 心累。 心很累。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感觉自己可以很愉快地被家人照顾,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嘻嘻。 啦啦啦,毫无心理负担。 毫不要脸,嘿嘿。 …… 日子进入十一月底,寒风凛冽,每次说话时都会呼出一团若隐若现的白气。 爹爹最近经常去田里照看庄稼,除除虫啊、浇浇水啊…… 实在闲得没事时,他还会挑几块幸运的田块,给它们松松土。 但赵栓子这天回来后好像不太开心,经不住李小云反复询问,才垂头丧气地说出心情不爽的原因。 原来是田里的土豆长势不好,甚至感觉一棵棵马上就要扑街了。 哎!毕竟好些年没种过了。 当年别人传授的种植细节……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这直接导致在从种植到生长的整个过程中,他们忽略了许多关键的问题。 比如播种太浅、浇水时间不对、施肥也没搞对时机…… 总之,后果很严重。 赵栓子感觉有点对不住闺女,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在旁边唉声叹气。 “呀!土豆……我的土豆……” 赵绮嫣在心里连喊三个卧槽,但表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咿呀呀~~不……气……” 爹爹,咱不生气哈,我帮你。 小嫣儿已经七个多月,现在从口中能简单蹦出几个字来……再也不用和哑巴一样就知道嗯嗯啊啊了。 在爹娘的谈话中,小嫣儿大概了解到这茬土豆基本上算是废了。 就算能结出果实来,也应该大多都是些发育不良或干脆烂掉的。 哎,看来又得需要赵绮嫣大美女出面解决了。 第17章 哟!那是只花痴鸟 “嗲……田……豆……去……摘(带)我。” 爹爹,带我去土豆田。 小嫣儿新长出来的那几颗白色小米粒有点透风,所以蹦出来的字好多都破了音。 哈哈哈。 多少是有点可爱在里面的。 赵栓子倒是听懂了,闺女说让他带她去土豆田看看。 但……这温度是不是太扫兴了些。 小小婴儿浑身娇贵,哪经得住寒风刺骨,这要是带出去……还不妥妥冻个感冒? 哼,老实待在暖烘烘的家里才是正经事。 “不带不带!说破大天也不能去!” 赵栓子护女心切,坚决不肯同意。 这下赵绮嫣不干了,又哭又闹,呜呜哇哇,小鼻涕、小眼泪淌了一脸。 这小丫头向来会装可怜。 这直接触到了赵老头的软肋……他最见不得闺女难过了。 “哎哟别哭了,别哭了宝儿,爹爹带你去还不行吗?” 赵栓子用手使劲挠挠后脑勺,心里忐忑得不行,生怕闺女不喜欢他了。 赵绮嫣是个脸皮厚的,她一听爹爹同意后,立马噗嗤笑了出来。 鼻涕泡吹了一脸…… 李小云给闺女穿上厚厚的毛绒棉外套,脚上蹬一双夹绒小棉鞋,头上戴一顶貉子毛边包耳小圆帽。 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小肉包子。 然后抱着闺女,和老头子一起去了土豆田。 刚到地方,赵绮嫣一整个就呆住了…… 我勒个去!土豆田的实际情况比她爹描述的还要糟糕。 那些秧苗发黄发蔫,全部耷拉着脑袋,一副马上就要嗝屁的倒霉样儿。 植株叶片上还有很多被害虫啃咬过的痕迹,这缺一块儿、那也缺一块…… 惨不忍睹。 赵绮嫣叹了口气,心疼她的土豆兄弟们受罪了。 她让爹刨开其中一株,尴尬地发现土豆小得可怜,有些还发青发乌……完全成不了气候。 “啧啧,看来这茬彻底没救了。”赵绮嫣自言自语道。 心塞~~ 本想着年前收获一波,可以在除夕给大伙搞一顿土豆大餐。 现在……呵呵。 为了让土地缓个劲儿,赵绮嫣让他爹把这茬土豆秧清理干净…… 方便土壤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拨种植时机。 赵栓子在田里忙活的间隙,李小云抱着闺女坐在一个能抗风的土堆旁休息下。 有厚厚的黄土遮挡,娘俩瞬间感觉没那么冷了。 …… “嗨~~小美女,你小脸蛋和猴屁股一样红,哈哈哈。” 一个小而清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赵绮嫣愣了一下。 她仰脸看向娘亲,她紧搂自己,正望着在田里忙活的爹爹愣神,根本就没说话。 小嫣儿又费力扭动身子,侧头往两侧瞄了眼…… 奇怪,旁边也没人。 “小美女~~嘿!小美女~~” 那个尖尖细细的嗓音再次传来。 赵绮嫣瞪大眼睛,小耳朵竖起来一动一动……努力寻找声音来源。 最后……终于在一堆干枯杂草旁,发现了一只萌萌的小麻雀。 它睁着清澈的圆溜眼儿,笑嘻嘻地看着她。 喔趣! 赵绮嫣打了个激灵,小身板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难道自己的“灵语术”觉醒了?! 灵语术是仙界必修法术,有了这门手艺,就可以和飞禽走兽毫无障碍地沟通。 赵绮嫣特别喜欢小动物,所以在仙界时最喜欢学习这门功课。 在它上面花费精力最多,时间最久,功底最扎实。 边学边找各种机会和动物们聊天,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嘿嘿,所以这门仙术最先觉醒……她一点也不意外。 “是你在叫我吗?” 赵绮嫣用法力启动“意识传音”,试探着问了一句。 “哼,不是我是谁?叫你八百遍才答应,我这么没面子吗?!” 小麻雀貌似闹了点小情绪。 赵绮嫣又向它发出一个讨好的笑: “别生气嘛,咱俩玩玩。” 李小云发现闺女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还时不时傻笑几句,觉得有些好笑。 还以为她在自娱自乐呢。 小麻雀清清嗓子,得意地向小嫣儿炫耀: “你家这片田里的小虫虫实在太多,我都快吃腻了。” 赵绮嫣开心地笑道: “哎哟不错,这茬土豆总算没白种,能让你们吃顿饱饭也值了。” 小麻雀撇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叽叽喳喳抱怨道: “呜呜……我最近整只鸟肥了两圈,忧桑得很。 前几天不小心又吃了几只肥嘟嘟的大肉虫,能量超标了! 害我还要花几天时间减肥……哼! 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参加鸟届选美?! 咳咳,告诉你爹……别让田里生那么多虫虫。” 哟!这小破鸟还傲娇上了……有饭吃还不乐意?! 赵绮嫣瞪大眼睛,用调侃的眼神望着那只小麻雀,又咯叽咯叽地笑了起来。 那小破鸟确实胖,站在那儿看起来像个毛球。 哈哈哈。 “知道啦,下次见你时,希望你已经变回身材火辣的小美鸟啦,嘿嘿。” 赵绮嫣还没来得及邀请小麻雀去家里玩,它就扑腾下翅膀,着急地往旁边一棵树飞去。 边飞边扯着嗓子朝赵绮嫣吆喝:“唧唧喳喳~~咻咻~~” “小美女,我看见帅锅锅了,着急去打招呼……下次聊咯……” 切~~居然还是个花痴鸟。 赵绮嫣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 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个啥花痴德性了。 哼,要不是因为花痴……如今也不至于变成个婴儿,只能一脸乖巧(呆傻)地窝在别人怀里啊啊哦哦。 哎,赵绮嫣又不自觉地想起三师兄…… 那个帅冰凌子,也不知道最近过得咋样,有没有想起她,呜呜。 还有,他身上那八块腹肌还在不在……嘿嘿。 “哎哟哟,闺女你咋流口水了?” 李小云低头瞅了眼闺女,正好撞见她嘴角沾满口水。 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帮闺女擦擦,笑着吐槽她是不是又馋羊奶奶了。 呵!这小奶娃的脑瓜子里可不止吃这件事…… 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亩土豆田清理起来还算快,赵栓子紧赶慢赶,不到一个时辰就基本上拾掇得干干净净。 他身上热出一身汗,冷风一吹,立马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望了眼土堆旁等着他的母女俩,嘴上咧出憨憨的傻笑,大声吆喝道: “嫣儿她娘,我活干完了,咱和宝儿回家吧!” 第18章 她竟然搞了本种植攻略…… 听到老头子喊她们,李小云抱着闺女慢慢站起来,才发现腿竟然有些麻了。 每走一步就像有无数小银针扎在脚底板上……那感觉贼酸爽。 赵绮嫣的小脸儿冻得通红,鼻尖也凉凉的。 “阿嚏~~” 小奶团子竟然打了个喷嚏,小鼻涕在脸上吹了个大泡泡,然后又炸开。 囧哒哒。 李小云赶紧拿出手帕帮闺女擦掉,然后埋怨赵栓子刚才为啥不麻利点。 要是早点干完,估计这会儿都到家了。 呃……一亩地就一个人在那儿忙活,再快能有多快。 不过赵栓子懒得和媳妇计较,赶着牛车载着娘俩拼命往家赶。 李小云把闺女箍得紧紧的,整个把她围裹在自己怀里,生怕再被风吹着。 刚一到家,李小云就赶紧煮了碗热乎的姜汤水,打算喂给闺女喝。 喝完后浑身发发汗,再睡上一觉,应该就能满血复活了。 赵绮嫣犟着小鼻子,小脑袋叛逆地扭来扭去,捏着嗓子就是不肯往下咽。 她不喜欢散发着姜味的任何东西……那味道实在太上头,哪怕只是闻闻,她都有点犯恶心。 现在老母亲给她喂这破玩意儿,简直要她小命,呜呜呜。 “乖~~快喝几口,暖暖身子就好了……听话……” 李小云拿着小汤匙,一边往闺女嘴边送一边小声安抚,盼着她能喝几口进去。 小嫣儿哼哼唧唧一直反抗…… 她娘干脆也不惯着,一通雷厉风行的“暴力操作”后,竟真的给她灌进去小半碗。 “啊咻~~” 赵绮嫣被姜汤的味道冲得直翻白眼,那小模样儿特别滑稽,把她娘逗得忍不住哈哈大笑。 呜呜。 太难了。 折腾了半天,姜汤水喝了,小小人儿也困了,她连打几个奶呼呼的小哈欠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跑去了空间。 她得找一下土豆的正确种植方法。 根据她对这种作物的了解,早期人们的栽种非常简单粗暴…… 这导致它产量普遍不高不说,而且还长得歪瓜裂枣,口感极差,甚至引发多起中毒事件…… 就这德性……能被老百姓们广泛接受才见鬼了。 所以……咱就是说……需要科学种植是不啦。 …… 哎,她堂堂一个小仙女,如今竟跑来研究种菜这种俗事。 在凡间生活真不易啊。 赵绮嫣默默吐槽下,便又开始在空间找典籍了…… 啧啧,她一边走路一边骂骂咧咧,在心里琢磨自己以后真应该出本传记,连名字都想好了: 【我在灵琴空间找资料的日子】。 摊手笑~~ 空间里的书籍浩如烟海,如果挨个找下去……那得找到何年何月? 与上次寻找膏贴秘术不同,这次赵绮嫣有了干这种“苦力活”的新思路,嘿嘿。 只要找到土豆口感最好的那个世界,然后去那儿寻找种植方法就好了。 口感最好……的世界? 艾玛,这题赵绮嫣太会了! 以前她练习时空穿梭术时,曾在各个世界闲逛过一遍。 每到一处,土豆都是必吃项目。 她记得很清楚……华夏国的土豆,味道最绝。 哎哟哟,赵绮嫣使劲咽了下口水,一个意念投射,立马把自己定位到华夏国的地盘。 等等……工作量貌似还是有点大。 咦?!赵绮嫣突然想到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叫做什么脑的东西。 通过它,可以随意搜索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信息。 而且它还可以把海量信息都存储在一个叫做什么片的小东西上。 “心片”还是“芯片”来着,她记不清了。 反正堪比仙界法器,嘿嘿。 欸,什么脑来着…… 记得那东西需要一根长长的线,插到墙壁的洞洞里才可以启动。 她也是见别人用过几次,自己还从没接触过。 赵绮嫣根据定位来到一个农业研究中心,稍一侧身,便拐进一座高耸建筑里面。 随便推开一扇门进去,一眼就瞥见那个像方块似的“脑子”。 赵绮嫣有样学样,插好电源后打开了它。 然后一阵乱七八糟的点击之后,竟然碰巧调出一份关于土豆种植的资料。 一下子把她高兴坏了。 她仔仔细细把重要的知识点都记下来,比如如何切块,怎么切,留几个芽点,种植间距多少,播种深度多少…… 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除虫,什么时候松土…… 那份资料上记录得很精细,哎哟哟复杂得很,把嫣宝都看懵了。 不过她依旧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累得脑壳儿和手腕子直疼。 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她又跑去田里摘了一个大甜瓜,吭哧吭哧啃完后,一个闪身就离开了空间。 虽然空间里感觉过去了许久,但现实世界中才不过只消耗了一刻钟时间。 赵绮嫣喜欢这种自由穿梭的感觉,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没有悲催地堕入凡间…… 哎,都是泪。 李小云正打算过来给闺女掖下厚褥子,一眼就从她胳膊肘下发现一个小记录本。 里面用娟秀小楷记录了土豆种植需要注意的各个要点。 “老头子,你快过来看——”李小云激动地喊赵老头。 赵栓子急匆匆跑过来,视线一下子落在那个小本本上。 他从媳妇手中拿过来,仔仔细细阅读一遍,整个人惊讶地说不出话。 说实话,他没想到闺女对种土豆这事儿这么用心…… 更没想到她居然搞了本如此详细的种植攻略。 哎,真是惭愧啊…… 他一想到自己之前那种略带敷衍的态度,脸一下子臊得通红。 根据小本本的记录,赵栓子了解到苍梧国的气候特点,判断一到二月份大概又可以春播了。 算算日子,约莫还有两个月……哈哈,快了。 “呀呀哦~~” 赵绮嫣在摇篮里见她爹认真学习小本本,心里特别开心,想着自己总算没白忙活。 “宝儿,谢谢我闺女,下次爹爹一定好好种。” 赵栓子拽了拽赵绮嫣的小脸蛋,满心都是感动和幸福。 “哎哟,这大粗手手……” 小嫣宝皱下小眉头,小嘴巴委屈巴巴地往上撇了撇。 太扎人了…… 赵绮嫣直愣愣盯着她爹手一瞧,哎哟,原来是冻皴了。 粗糙干裂,还有点蜕皮……怪不得粗糙剌人得很。 最近天气干冷,他又经常外出干活,一来二去手就遭殃了。 第19章 颜狗的乐趣你们不懂 她爹这个大老粗又完全没有保养观念,仍旧不管不顾。 要是再这么下去,那双大糙手很快就要裂开大口子了。 哼哼,到时候有得他疼。 “呀咿~~” 赵绮嫣突然感到一阵难过,爹爹都是为了家人才这么辛苦。 如今他手搞成这样,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乎,她麻利地从空间取出一支护手霜。 哎呀呀,说到护手霜……这也是她去凡间时偶然发现的好东西。 别看只有这么小小一管,擦到手上可以滋养皮肤,防止干裂,还可以美白呢。 赵绮嫣叹了口气,讲真……凡间有些神器连仙界也没有。 哎,仙界是不是落伍了?! “手手……擦……油油” 爹爹,这个油油擦到手上,很不错哒。 赵绮嫣故意把护手霜推到摇篮显眼的位置,然后再咧着嘴提醒他。 赵栓子见闺女不停手舞足蹈,想去逗逗她时……顺势瞥见那筒奇怪的东西。 他拿起来仔细瞅瞅,然后一脸疑惑地拿给媳妇看。 李小云是个精明的,她借着光线,终于费劲看清外包装上的小字…… 然后一脸惊喜地把盖子拧开,直接把一大坨白色膏体挤到手背上。 一阵揉搓按摩后……呀~~手看起来瞬间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哈哈,感觉又打开了新世界。 “咱闺女真是贴心小棉袄,竟然这么细心。” 李小云红着眼睛给老赵的大糙手挤上一大坨。 赵老头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最近天气冷,他外出干活脏兮兮的,洗手次数也随之增加,冷风一吹,不皴才怪呢。 没想到这种小事都能被闺女放心上,真是……呜呜。 赵栓子本想去抱抱闺女,但一想到自己扎人的大手……瞬间又呆住。 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定把闺女刮疼了。 他犹豫了会儿,只好俯下身子,轻轻亲了口闺女的小额头,然后说道: “谢谢宝儿,嘿嘿。” 赵绮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笑嘻嘻地摇摇胳膊,“嘿嘿啊哦。” …… 转眼到了十二月。 腊月来了,过年还会远吗,嘻嘻。 赵绮嫣愈发活泼可爱,看起来白白嫩嫩、珠圆玉润,白胖胖的小胳膊和莲藕一样。 尽管从没喝过母乳,一直都是靠喝家里母羊的奶水长这么大,但她看起来比其他小娃娃还要水灵。 自那只母羊领着羊崽子来家里后,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地产奶。 奶水干净纯粹,完全就是只“报恩羊”。 老赵家也决定好好供养着它们,不卖、不杀、不吃。 而且以后会好好给它们养老送终,就当感谢了。 小嫣儿的眉眼越来越好看,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虽然还是小婴儿,但已经隐约可以看出不俗的底子,将来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老赵家不管老的小的,整天争着抢着抱她,揉揉、捏捏、亲亲……好不热情。 小嫣宝一脸生无可恋…… 要是长得好看也是错误的话,那她改还不行嘛。 就连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她的大嫂二嫂,如今也都疯狂打脸,一个个上赶着在小姑子面前疯狂刷好感。 恨不能抢过来当自己亲闺女。 谁让全桃花坞的小女娃,就属赵绮嫣最出众呢。 …… 这天阳光明媚,温度也不算太冷。 桃花坞的一帮老娘们和小媳妇,就跟约好了似的,三五成群地抱着木盆去了清水河边。 木盆里装着的都是一家老小的衣服。 马上要过年了,不管新衣服、旧衣服,统统拿出来洗洗晒晒,也去去一年的晦气。 老赵家的大儿媳张翠花和二儿媳王丽芬,自告奋勇承担起为全家洗衣服的任务,俩人抱着木盆有说有笑一起出发了。 清水河是穿过桃花坞的一条天然河流,河水清澈见底、甘甜可口。 这条河仿佛有啥魔力似的。 一到冬天,它的水流不仅没有刺骨的寒冷,反而跟加热了似的,触碰起来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冰手。 桃花坞位于清水河上游,所以每当喝腻家里井水时,乡亲们都会来清水河挑点干净的水回去喝。 天然无污染,还带着大自然的灵气。 哪怕来河边洗洗衣服、洗洗菜,杀只鸡、宰个鱼啥的……也丝毫不用担心会弄脏河水。 它净化能力极强,通体都透着活力。 这条河这么神奇,乡亲们都纷纷调侃……说不定它水底下……住着龙王呢。 张氏和王氏一人抱个大木盆,走起路来着实有些吃力。 好在老赵家离清水河不远…… 不过等她俩费劲巴啦到达河边时,已经有不少村里的大妈大嫂们在那儿了。 有人在揉搓衣服,有人在拿着棒槌敲打衣服,还有人在冲洗衣服…… 看起来热闹极了。 孙二梆子家那口子见她俩过来,赶紧阴阳怪气地开始打招呼: “哟!这不是老赵家的两位姑奶奶吗? 哎哟哟,平时矜贵得很,今天怎么肯受累来这儿洗衣服了?” 老赵家的这俩儿媳,呃……也别怨人家这样说,她们以前确实骄纵了些。 这两位的家境都不算差。 张氏家里是开油坊的,虽然是小本买卖,但日子还算殷实。 她家还有个弟弟,去年刚刚娶妻生子,据说结婚前给老丈人家送聘礼的豪横程度……那绝对是十里八乡头一份…… 王氏娘家也做点小生意……开豆腐坊,日子同样过得去。 反正想吃啥喝啥都不犯难。 这俩“大小姐”本来找个家境好点的婆家一点都不难,但最后愣是让赵大福和赵二福这俩穷小子给哄了来。 双双恋爱脑上身,心甘情愿嫁给这户穷得掉渣的人家。 据说当年张氏家里极力反对,她为了跟老大成亲,还拿上吊威胁过。 王氏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情况。 其实这俩人之所以这么一根筋……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主要是吧……老赵家的儿子们长得个顶个的帅…… 这方圆几十里……确实很少能碰到他们这么一家全是高颜值的了。 虽然一个个穿着破补丁衣服,脚上踏着破草鞋,但那张脸死帅死帅的,魅力愣是一点都藏不住……呃。 以前桃花坞的人没少笑话这妯娌俩,背地里埋汰她们又傻又笨……以为光看脸就能吃饱饭似的。 哎,反正颜狗的乐趣……这帮看热闹的……这辈子都理解不了啦。 第20章 哼!小嫣宝成了嫂子的心尖宠 不过嫁到老赵家,这妯娌俩也没吃亏。 以前老赵家穷得叮当响时,全家都对俩人百般忍让,生怕哪做得不好惹她们生气。 所以她们就算再有怨气,也不好直接发作出来。 只能暗戳戳摆点脸色、或者耍点无关痛痒的嘴上功夫。 后来老赵家得了小嫣儿,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如今更是一跃成为桃花坞首富。 这妯娌俩的脾气更是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如今每天光顾着咧嘴偷乐,至于在家里找茬儿? ……哼哼,不存在的。 听见孙二梆子媳妇的话,王氏也不恼,她笑眯眯地回击: “哎哟,嫂子今天怎么也出来洗衣服?要是不洗……我孙大哥会揍你?!” 得!一下子把孙家媳妇的家庭地位无情地捅了出来,哈哈。 搞得旁人好不尴尬。 孙二梆子是个酒鬼,平时看着人五人六,但每次喝醉酒就开始犯浑…… 尤其喜欢打老婆。 这事儿整个桃花坞都知道…… 众人对孙家嫂子深表同情、深感无力。 以前有几个老姐妹曾好心劝她和孙二梆子和离来着…… 结果被这熊男人喝醉酒后堵半道上,一个个摁墙上差点揍瘫痪…… 从那以后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管了。 说起来,这娘们也是个可怜人。 孙家婆娘听到王氏的话,顿时不吱声了。 哎,想想自己在家那是啥待遇,再想想人家妯娌俩在家啥待遇…… 她突然特么一阵心塞,只能闷头开始涮起衣服来。 老赵家人口多,脏衣服自然也多。 张氏用木盆接上水,然后再倒入小半瓶皂角粉,开始拿着小棒槌敲打起来。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她突然发现这堆衣服里……竟夹着嫣宝的小肚兜、还有一件贴身小夹袄。 她急忙挑出来,放到一旁石头上。 “弟妹,咱妹妹这两件小衣服……过会得麻烦你单独搓一下了,我这边有点腾不开手。” 王氏看了一眼,赶紧笑着应声。 为保证小嫣宝的健康,她的贴身小衣服向来都与其他人的分开洗。 旁边一帮娘们看到这幕,立马小声嘀咕起来。 “哼!真矫情!一起洗就穿不成了咋滴?!” “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臭丫头,至于这么上心?!” “人家自己生的,咱当时还确认过,怎么就来路不明?” “开始我也信,可后来俺家城里一个医师亲戚说,就李小云那岁数……怀孕没那么容易!” “哎哟哟!小点声……别让她那俩泼辣儿媳听见。” …… 可妯娌俩已经听见了。 这对卧龙凤雏寒碜人的本事一点都不输那帮老娘们。 “哟!五嫂子,你家儿子还打光棍呢吧?!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说不上媳妇呢?! 别是没人看得上吧……哈哈哈。” “三大娘,欸……听说你家闺女怀孕了……咳咳,谁的啊?” “柱子嫂,你家孙子三岁还不会说话…… 咳咳,该不是你话太多……给他挤兑没了吧?!” …… 妯娌俩叽里哇啦一顿反击,把那几个嚼舌头根的婆娘们气得老脸通红。 一个个血压飙升,捂着心脏呼呼直喘。 哈哈哈,太解气啦。 张氏和王氏现在一点都见不得别人说赵绮嫣的闲话。 虽然之前她俩也不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就是抢饭吃的累赘…… 但事实是,这是个能给他们带来滔天富贵的小福宝。 以前因为和赵家结亲,妯娌俩双双和家里闹翻了…… 可如今…… 哼!只要她们回娘家,他们就跟接财神一样……好言好语、好酒好菜地伺候着。 生怕一个怠慢把自家钱袋子得罪了。 不过自从老赵家有钱后,张氏和王氏确实没少接济过娘家。 平时牛羊猪肉、油盐酱醋没少往回搬…… 所以在娘家人面前,她俩的腰杆子日渐挺起来,再不是当年被家人疯狂嫌弃的狼狈样儿。 这些……可都是托了小妹的福。 不过,妯娌俩对小嫣儿改变态度也不单是因为她让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赵绮嫣真的和她们很亲。 哪怕她俩最嫌弃小嫣宝的那段时间,赵绮嫣看到她们也会立马乖乖傻笑。 还会时不时张开胳膊求抱抱。 把她抱怀里后,小嫣儿还会搂着她们的脖颈,趴她们肩膀上呼呼大睡。 酣睡声匀称柔软,呼吸间散发出阵阵奶香…… 看着这个比儿子还小的奶团子……对着她们疯狂发射“可爱多”…… 这……搁谁谁不迷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赵绮嫣现在已经把老赵家全部拿下了。 不管在谁心里,小肉团都变成了心尖尖。 啦啦啦,咱就是这么有本事。 …… 清水河边安静了许多。 大家见识了赵家儿媳的泼辣和怒怼,一个个心有余悸,再没心情聊闲话。 只好埋头干活了。 趁着张氏揉搓大人衣服的空隙,王氏准备开始洗小嫣儿的衣服。 她从随身带的布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滑溜溜的东西。 听婆婆说,这玩意儿叫“肥皂”。 据说这块是宝宝专用,可以彻底洗掉婴儿衣服上的污渍。 不管再难洗的奶渍、尿渍…… 只要拿它在衣服上使劲揉搓会儿,保证洗得干干净净,一点脏污痕迹都看不出来。 那效果……不知道比皂角粉好多少倍。 王氏拿在手里有些不习惯,心里奇怪这东西为啥要用来洗衣服?! 明明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它滑不拉几、粉嘟嘟的,一副肉质鲜美的品相。 更重要的是……它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呃,看着老想啃一口。 最近家里不知咋了,老是出现奇奇怪怪的物件。 什么炒菜用的黄浆呀,洗脸用的白色泡沫呀,刷碗用的橘子味清香液体呀…… 反正稀奇古怪一大堆。 每件都不认识,每件都匪夷所思。 除了公公和婆婆,其他人都理解不了…… 但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好用。 尤其洗碗……以前都用草木灰洗,看起来脏脏的。 可自从有那个橘子味的“药水”后,每次洗碗时只要挤点进去,然后一洗一冲…… 那碗立马变得干干净净,丝毫也不黏腻。 简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但这些事情也仅限家人知道,老赵家已经约定好不准对外乱说一个字。 哪怕半个字……也绝对不行。 第21章 逛年货大集咯 过了腊八就是年。 在外面打零工的乡亲们陆陆续续开始返乡。 大伙儿提着大包小包,用麻袋装着衣服、饭缸子、水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从外面风尘仆仆往家赶。 各大码头渡口、驿馆客栈、还有一些山野破草屋到处塞满了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钱缝衣服口袋,或者在兜里小心揣点散碎银两,一脸兴奋地盼着跟老婆和娃们团聚。 …… 这天桃花坞所在的云溪镇迎来年前第一次年货大集。 李小云打算和仨儿媳一起去集市转转,看看有啥可买。 最好先置办点简单的年货回来。 赵绮嫣特别想跟她们一起去。 她一冬天总共没出几次门,大部分时间都只在院子里撩撩落叶。 再远点就是让娘亲抱着去村口大槐树下和别人唠嗑。 唯一出村那次是和爹爹去了土豆田…… 哎,自己已经八个多月,竟连村外啥样儿都不知道,真是……太悲催了。 圣人曰过,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不会变成傻子。 “嗷嗷啊呀~~去……带我。” 赵绮嫣躺在摇篮里又开始撒娇了。 她嘟起小嘴,来回扭摆身子……厚着脸皮撒起泼来。 渐渐入戏…… 她小脸哭得通红,小鼻子难受得一直抽搭…… 哎哟,那是真伤心。 真不是装的。 没一会儿就哭抽了。 戏曲程式化、体验派、间离效果……一气呵成。 李小云坐在梳妆台前进行化妆的最后一步:擦口脂。 上好妆后容光焕发,浑身上下竟透出少女的娇羞。 连程氏也不禁赞叹起来。 她见闺女哭得伤心,便一直试着哄她: “宝儿,不是娘不带你……外面天太冷,你还记得上次吹鼻涕泡泡吗?” 赵绮嫣才不听劝:“哇哇哇~~” 程氏见小奶团子哭得伤心,赶紧过去抱起她,用手帕擦擦她湿漉漉的小脸蛋,心疼地说: “嫣儿,既然娘亲不同意,那嫂嫂带你去,好吗?” 啥?!嫂子带我去?那我还哭个屁。 赵绮嫣一听,就像踩了急刹车,立马不哭了…… 而且还厚着脸皮咯咯笑出来。 哎哟,这是个啥小疯砸,要不要这么喜欢出门。 赵绮嫣是个爱玩的性格,以前就经常到处游历玩耍。 正因为如此,才见识很多新鲜好玩的事儿。 这么一个跳脱性格,你让她长时间窝在一个地方,那不是要了她的亲命?! 哎,她也就去灵琴空间到处闲逛时才觉得心里稍微舒坦点。 李小云见闺女这副小憨样儿,也忍不住笑出来。 闺女以后绝对是个性格外向的“小人来疯”。 张氏和王氏因为有其他事情做,所以这次并不一起去,她们和婆婆客气地说声抱歉。 刚好村里还有其他人要去赶集,婆媳俩抱着裹成粽子的嫣宝儿……厚着脸皮搭了他们的顺风马车…… 然后慢悠悠来到云溪镇大集。 “哇!这个集市好热闹。” 赵绮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刚下马车就满眼震惊。 呃……虽然离过年还有半月,但集市上到处洋溢着喜庆劲儿…… 红色对联、贴纸、窗花还有大红灯笼,满满当当摆满了各个摊位。 还有一箱箱摆放整齐的大炮仗…… 更重要的是……集市上摩肩接踵,到处人挤人。 赵绮嫣使劲拽着娘亲的袖子,小脑袋转来转去,十分新奇。 她以前还从没正经逛过集市……尤其这些“远古时代”的集市。 “娘,你看——” 三嫂程氏来到一个卖衣服的摊子前,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棉布衣裙。 程氏来回翻腾几下,还真从里面淘到几件好看的。 这些衣服款式不错,适合她和婆婆的风格都能找到。 程氏挑起一件,笑着对婆婆说: “娘,我抱着小妹,你穿上试试吧?” 李小云打眼一瞧,是一件暗红色夹棉袄子,搭配一件同色系裙子。 袄子还带一圈白色毛边,看起来很别致。 怀里的小奶团子抬着眼皮扫了下,嘴角流露出一丝嫌弃……然后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都啥玩意儿……颜色这么暗……图案这么俗……做工这么糙…… 价格嘛……哦,才50文…… 好吧,当我没说。” 李小云把闺女递给儿媳,然后跑到一块掩布后试穿起来。 一盏茶功夫,她出来了。 “哎哟!真好看!娘,你穿上它更年轻了。” 程氏也是个会夸人的。 女摊主瞥了眼李小云,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诧,情不自禁夸起来: “哎哟,是呀是呀,你和旁边这位小娘子…… 是姐俩吧? 哈哈,你看起来气色真好……” 咳咳。 小嫣儿歪着头,很认真地上下打量娘亲。 尽管生过一大堆娃,但她身材依然纤细,脸上皱纹很少,气色又日渐变好…… 所以看起来白白嫩嫩,贼拉水灵…… 呃……其实女摊主也不算尬夸,娘亲真的是风姿绰约、风情万种。 三嫂长得也不赖,甚至可以说很漂亮。 她当年那是千人追、万人求…… 和大嫂二嫂一样,她也是个超级颜控来的,看上了三哥的盛世美颜。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程氏家境更凄惨。 她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婶勉强长大。 他们嫌弃她是个吃闲饭的,对她极为苛刻。 尽管程氏主动承担繁重家务,帮叔婶照顾三个娃,很努力去讨好他们。 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捂不热。 好在程氏长得漂亮,到该出嫁的年纪时,上门提亲的媒婆一茬接一茬。 那些说媒对象里,不乏有钱又年轻的土财主。 据说镇上某员外也看上程氏,三番五次托人求亲,但都被她拒绝了。 为此叔叔婶婶很有意见。 他们非常想让她嫁去富户,这样以后家里少不了能托点福,蹭点东西…… 但是……程氏注定是别人家的媳妇。 有次程氏上山采菌子,不小心扭伤了脚……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既崩溃又绝望,连后事都想好了。 但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那天碰巧赵三福上山采药,无意中看见倚在树边奄奄一息的程氏。 欸,月老的红线就这么轻轻一系……嘿嘿。 他救了她,她感激他…… 一来二去,俩人就对眼了。 第22章 嘻嘻!娘亲人美心善的人设立住了 再说俩人能不对眼吗?! 男俊女靓……一拍即合。 荒山野岭本就没啥人烟,程氏为了采菌子跑到林子深处,那里更是人迹罕至。 所以程氏本来都做好等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赵三福会误打误撞发现了她…… 简直有如神降。 看到老三时,程氏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立马在心中叩谢各路神仙。 她激动地哭出声,觉得眼前俊小伙已非嫁不可了。 后来程氏悄悄了解下对方家境,得知老赵家是桃花坞最穷的一家…… 穷到啥程度呢……就是小偷去了都得扔几文钱再走…… 但程氏不怕,赵三福一个俊秀大小伙儿,常年跟随隐世神医学医术,早就有一技之长傍身。 以后绝对饿不死就是了。 这种低估值、高收益,有基本面、有预期的蓝筹股……傻子才不要吧。 而赵三福……见程白雪贤惠温柔,人又白净漂亮,刚见到那会儿就已经挪不开眼。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后来因为家穷多少有点自卑,死活忍着不肯找人说媒。 呃……最后还是程氏主动的。 这妹子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挎着装衣服的小包袱,直接自己找上门了…… 开门一瞬间,把老赵家惊了个目瞪口呆。 接下来就是开心得飞起。 老赵家明明穷成这样……竟三番五次有姑娘倒贴……真是谢天谢地。 谢祖宗十八代。 赵三福更是激动地攥住程氏的手,连忙承诺次日就去她家提亲。 提亲当日,程氏的叔婶铁青着脸,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 后来赵三福东借西凑,含泪买两只羊牵去……这才让他们勉强松口。 就这样程氏如愿嫁过来,之后被赵三福宠上天,一跃成了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小媳妇。 …… “老三媳妇儿,这身衣服我相中了,你再选一套喜欢的,娘一起结账。” 李小云用手戳戳发呆的儿媳,笑着说道。 “哦哦,好嘞。” 程氏刚刚走神了,她想起以前跟着叔婶过的那些糟心日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 如今婆婆对她很好,不是亲娘胜似亲娘,有好吃好喝的都不忘给她留一份。 程氏刚才挑出一件浅青色旋袄,配一条褐色长裙。 现在刚好可以试试。 程氏小心翼翼地把小嫣儿抱给婆婆,然后去掩布下试起来。 嗯……尺码刚好合身,她换好后出来给婆婆瞧。 “娘,大小合适,就是颜色太素…… 哎哟!抓贼啊,快追上他!” 程氏一边从试衣间往外走,一边朝婆婆说话。 可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小贼从旁边飞奔而过,一把扯掉婆婆腰上挂着的荷包。 她大惊……立马尖叫起来。 李小云脸色大变,她刚才只顾伸头等老三媳妇换装,哪顾得上旁边贼不溜秋的人?! 这下也瞬间乱了阵脚。 “哎哟喂!有贼!抢我荷包啦!大家帮帮忙啊!” 此时小飞贼手里紧握那只绣着睡莲的荷包,正沿着一排摊位狂奔。 他衣衫单薄,天气虽冷,但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汗珠。 集市上过往行人很多,总有那么一两个行侠仗义的。 此外,热心小摊贩也不少。 婆媳俩扯着嗓子一喊,整条街立马兵荒马乱起来,好多人纷纷加入抓小偷队伍。 没一会儿功夫,那人就落网了,然后被一群人押着架到李小云面前。 一个彪形大汉夺过他手中的荷包,很有礼貌地递给主人。 “妹妹,你的荷包。” 李小云看着眼前这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壮汉,不由地噗嗤一笑: “兄弟,有没有可能,我是你大姐。 我都四十多了,哈哈。” 嗯?!赵绮嫣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娘: “啊啊哈~~” 哎哟哟,我娘亲啥时候这么骄傲了,哈哈哈。 看来比实际年龄小十五岁的人设……算是立起来了。 那大汉看着李小云不显老相,还以为她跟自己差不多大……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颇有些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旁边的人。 这是使了什么招……才能保养成这样。 咳咳。 周围的大娘大婶、小媳妇大闺女们,全都齐刷刷围过来。 刚才她们看热闹时,见李小云长相年轻,怀里又抱个粉雕玉琢的小宝宝,还都以为她是个年轻小媳妇。 如今……喔趣!敢情比自己还大。 这些老少娘们赶紧涌来问李小云平时咋护肤,用的什么粉,一天洗几遍脸…… 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把李小云轰炸得晕头转向。 甚至连那小贼都歪头认真听起来。 赵绮嫣用小胖手擦擦自己被风沙晃得痒兮兮的眼睛,在心里又琢磨起来。 “看来不管哪个时代、哪个世界,爱美这事儿……是统一的。 嘿嘿,哈哈,这方面商机巨大。” 等自己以后长大些,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 李小云经不住大伙儿的诚心请教,只得硬着头皮在那儿瞎扯。 什么平时多吃素啊,洗脸别使劲搓啊,擦的粉要及时洗呀,平时别在太阳下暴晒啊…… 反正全是些正确的废话。 她死活不提洗面奶的事,面膜的事,还有那个不知名小糖丸的事。 哈哈哈。 把身边的程氏也唬得一愣一愣的。 此时程氏还穿着衣服摊上的新衣……那老板娘还眼巴巴等她们回去结账呢。 于是程氏催促下婆婆。 那小贼被别人裹挟着,此时动弹不得,李小云临走前决定好好教育他一番。 可走近一瞧却又愣住了。 他分明年纪不大,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单薄得很,浑身瘦瘦的,脸上没什么肉,看着有点可怜。 李小云使劲压下怒气,问他为啥不学好,非要出来当飞贼。 那人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当场哭诉起来。 原来他老婆怀着孕,可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 大人营养跟不上……这娃以后能长好吗?! 哎,实在是逼急了…… 但凡有点钱或有点吃的,他也会选择做个好人。 听他哭诉完,婆媳俩嘴角抽动下,看他那样子……倒不像撒谎。 “哎……帮……他……”小嫣儿都听不下去了。 周围的人也顿时红了眼眶。 李小云一个不忍心,从荷包里取出二两碎银,一把塞到小伙手里: “拿着给你媳妇买点肉吃。” 说罢抱着闺女、拉着儿媳径直往衣服摊返去。 只留下小伙跪那儿一个劲儿磕头,直呼今天遇到善人啦。 第23章 干啥啥不行,争宠第一名 过了腊月二十,年味一下子浓起来。 赵家老四从书院放假回来了。 他们年假放得比较久,一直要等过完元宵,才会返回书院j继续上课。 赵四福平时一直在镇上的白鹭书院读书,最初入学时书院先生见他破衣烂衫,面黄肌瘦,一副马上要饿死的可怜样儿…… 但同时眼神又闪着光,饱含满满的求知欲。 于是心生怜悯,大笔一挥给他免了学费,只要定时交点生活费就可以。 咳咳,不过那位老先生要是知道老赵家如今成了桃花坞首富,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得要死。 哈哈。 好在赵四福没让先生失望。 他聪明好学,刻苦钻研,在书院一众门生里,课业一直都是拔尖的。 这不……去年刚刚中了秀才,一考即中。 之前家里穷得要死时,赵栓子本来打算让他中秀才后就别再读了,出来当个教书先生挣点微薄工钱,好歹能补贴下家用。 但李小云坚决反对。 她心气强,觉得身边这六个娃不能早早都下课,无论如何也得养一个有出息的…… 而老四正好脑子好使,看书看得进去,不像那几个货……一念书就吆喝自己头疼。 于是打定主意让他继续念下去,将来还要考举人、考进士…… 说不定真能一飞冲天,进士及第,然后登堂拜相呢。 ……不过赵栓子觉得她在做梦。 但架不住他疼媳妇,实在拗不过,也就依了…… 就这么着老四才没被退学。 后来赵家卖灵芝发了财,那就更不可能退学了。 所以现在……嘿嘿,赵老四每天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铆足了劲儿等着参加明年三年一度的秋闱。 “娘——我这次又考了书院第一!” 赵四福刚走到家门口,就举着书院发的奖状大声吆喝起来。 一张俊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李小云正在厨房忙活着炒辣椒鸡蛋,听见声音后激动地跑出来,笑呵呵地迎着儿子。 “娘,书院还奖励了我膏火钱呢,足足五两银子,嘿嘿。 我要留着给妹妹买漂亮小衣服。” 这时家里其他人也开心地迎出来。 半年多没见,老四看起来又长高了,得有一米八了吧…… 他本来就长得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生得极为好看。 此时头戴儒巾,身着白色褴衫,更是显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这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咳咳,说到小姑娘……最近他们书院确实有几个小姑娘黏他黏得很紧。 几乎是生扑……哈哈。 这里面不乏长相漂亮的小美女,家世不错的豪绅之女,还有在当地有点小权力的乡官之女。 但老四定力还不错……他愣是没动摇。 虽然这些妹子在别人眼中都是极品,可是赵四福……心大着咧。 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没那闲功夫搞对象。 咳咳。 赵四福一进屋门,就迫不及待地去看他那娇滴滴的小妹妹。 赵绮嫣正悠闲地躺在摇篮里,笑嘻嘻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咿呀呀~~锅……锅” 小嫣儿两只小腿开始上下扑腾,小胳膊也赶紧张开,手里拿着她爹做的丑不拉几的破拨浪鼓来回摇晃,一脸开心地等着她四哥。 赵四福手里拿着小彩色陀螺和五颜六色的大羽毛毽子过来了…… “小嫣儿,你看这是啥?嘿嘿。” 老四用一根细绳把大毽子在摇篮上方吊起来,然后用手拨弄细绳,让它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把小奶团子逗得咯咯大笑。 赵绮嫣眨巴眨巴眼睛,痴痴地凝视在她眼前“飞来飞去”的彩色团子,看起来就像一只好看的凤凰神鸟。 这是用真羽毛做的,绝对货真价实的“鸟羽毽”,天然健康无污染。 她一把扔掉老爹给他做的丑拨浪鼓,赶紧伸手去抓那只“彩色小鸟”。 “咯咯~~咯咯~~” 赵四福也被妹妹这搞笑的一幕逗乐了,心里就跟化开了水一样。 他俯下身把她抱起来,轻轻靠坐在自己大腿背上,然后蹲着身子开始在地上旋转那个彩色陀螺。 这个陀螺是他亲手做的,之前在书院后山砍了一截上好枣木,然后每天下课后自己偷偷打磨。 成型后再涂抹上用桑葚、红花、姜黄等多种植物做成的彩色颜料。 嘿嘿,搞了五天才把它弄出来。 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一点不比玩具铺子里卖的差。 他捏着陀螺的尖头轻轻一捏一转,它就立马丝滑地旋转起来,像一个穿着七彩蓬蓬裙的快乐小姑娘。 赵绮嫣一只小手手紧紧拽着四哥的胳膊,另一只小手手使劲指着那只小陀螺,眼睛睁得大大的,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这种古风陀螺真带劲儿。 它完全可以当成艺术品看,比她在华夏国看到的那种发光陀螺、电动陀螺、魔幻陀螺啥的好多了。 那些科技感和塑料感太强……哪有这种原始风味有意思。 “锅锅~~” 赵绮嫣心里一阵开心,她使劲往上仰起小脸,朝着赵四福的腮帮子上“啵”了一口。 哎哟喂! 这一幕刚好被给小嫣儿做摇篮的老二、做竹蜻蜓的老五、做丑玩具的老爹,还有就知道拿个破狗尾巴草在她鼻尖乱晃的老六撞见。 整个屋子立马酸了…… 哎呦,小妹偏心! 哼,闺女偏心! 呜呜,妹子偏心! &@$,小没良心的偏心! 然后几张大脸同时怼到赵绮嫣面前,一个个等着这个小闺女“临幸”。 赵老四一脸无语。 赵绮嫣嘟着小嘴,小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这几位莫名其妙吃闲醋的大老粗,脸上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哈哈哈。 “啵~” “啵~~” “啵~~~” “啵~~~~” 不过小团子还是不愿意让老爹和哥哥们失望,很懂事地贴在每人脸上香了一个。 哎呀呀,幸好她机智,知道一碗水端平…… 否则过会儿四哥还不一定怎么被他们“群殴”呢。 此时李小云端着一锅饭进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一帮大冒傻气的老少爷们儿,直接被他们气笑了。 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吼起来,和她温温柔柔的外貌一点也不相衬: “就没人来厨房帮我端个盘子吗?! 一个个的,再拿妹妹当借口给我偷懒,我拿铁镐撬你们的脑壳儿……” 艾玛,母老虎发威了…… 第24章 啥?菜也能住房子? “啊——马上去。” 听到老婆大人(娘亲大人)的“怒吼”,爷几个噌地一下站起来,一个个舔着脸去厨房卖笑去了。 赵绮嫣不乐意地嘟下嘴,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在心里吐槽: “哼,当我这儿是客栈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呜呜。” 她正发着小牢骚,那个不靠谱的六哥又折返回来,他捏着小七宝的脸蛋儿,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 哈哈哈。 那货勾嘴一笑:“妹啊,哥也不让你吃亏,喏,哥还你一个了……” 赵绮嫣:??? 草泥马! 卧槽! 真是隔着邻居院墙撒了把大花椒……麻了隔壁。 这个不靠谱的六哥,脑子里都装了些啥?哈哈。 不过他还回这一个啵,自己心里还暖烘烘的。 …… 趁着还没正式忙年,赵栓子又去地里转了转,顺便把蔬菜田里的杂草清清。 今年天气偏冷一些,好几个田块都有变成冻土的趋势,土块变得很硬…… 赵栓子捋着下巴,在这些地块旁边急得来回踱步。 再这么下去,这些蔬菜可就嗝屁了。 他一脸愁容地回到家,边进屋边抱怨今年为啥这么冷。 李小云抱着闺女在火炉旁取暖,见他嘴里唠唠叨叨个不停,便急忙问到底咋了。 赵栓子一阵叽里哇啦,娘俩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 “嗯嗯……热膜……” 天气冷?这好办啊。 赵绮嫣一阵手舞足蹈……天冷的时候种蔬菜……这事她懂。 专业对口了吗这不是?!哈哈哈。 要不说读万卷书(阿呸!没读),还要行万里路……确实见多识广,能多学好多东西。 喜欢到处疯到处玩的优势……咳咳……这不就出来了吗。 赵绮嫣以前游历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叫煎饼国的地方……吃到过“反季蔬菜”。 就是说可以在冬天种夏天的菜,在夏天种冬天的菜。 他们那地方的人发明了一种叫做控温房的玩意儿,温度和光照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意调节…… 想热就热,想冷就冷,反正特别牛掰。 当时赵绮嫣还惊艳了一把,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透明房子……真是神了。 有点像他们仙界的……玄晶石。 那个小法器一面火红,一面湛蓝,它可以随意控制所处空间的温度,是月照山的十大法宝之一。 不过……那个不能用来种菜。 据说“控温房”是他们世界稍微高级一些的配置,普通人家如果用不起这个的话,一般都是自己做—— 简易塑料大棚。 赵绮嫣有幸见他们搭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 “爹爹……帮你……我。” 小嫣儿小脑袋瓜一转,冲着爹爹嘿嘿笑笑。 然后她一个意识遁入,跑去了灵琴空间。 灵琴空间虽然内里庞大无比,但它时间和空间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隐形时空坐标。 只要赵绮嫣明确知道要去的时间和地点,就可以把自己精准定位到想去的位置。 这次她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煎饼国。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高级控温房还是稍微low一点的简易大棚,两者都极为风靡。 赵绮嫣来到农具市场,从里面仔细翻找,没一会儿就发现了用来做温室大棚的塑料布。 它们一捆一捆的,外表呈蓝色……是天空的那种蓝,也是海洋的那种蓝,在光线照射下泛着白晃晃的光。 啦啦啦,有点好看。 她估摸下家里的蔬菜地,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搬了四五捆…… 艾玛,齁沉。 她本来还想搞点支架回去……但眼下……呃……实在无能为力了。 “啪!啪!……啪!” 小甜妞儿拼了这条“三千年”的老命,终于把这坨东西从空间运了出来。 老两口瞅着它们直犯嘀咕: “啥呀这是?” “布料?” 赵栓子用手摸了摸,然后使劲拉扯了下,哟,还挺有弹力。 小嫣儿乌叽吧啦开始解释它的用途。 她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的蹦……解释得无比心累…… 过了大半天,两口子总算听明白了。 大致意思就是这个蓝色布子是用来做小房子的,这个房子要罩在田里的蔬菜上面。 而且还需要他们准备一批细点的竹竿,到时候用来搭房子骨架。 搭上小房子后,蔬菜就不冷了…… 最后还有一条,他们必须带小嫣儿去田里,到时候搭建的时候也好给他们指导一下…… 李小云紧皱着眉头,这么冷的天她实在不愿意再让闺女出门了,上次就差点冻感冒。 而且这会儿临近过年,万一闺女冻着了,大过年的抽着鼻涕……呃……那可咋整啊。 但赵绮嫣坚决要去。 家里那些菜是爹爹和哥哥们辛辛苦苦种的,总不能就这么噶了吧。 赵栓子考虑再三,决定就按闺女说的办。 他立马把这事告诉儿子们,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桃花坞后山的竹林砍点竹竿。 “啥?菜也能住房子?” “哎哟喂,这什么菜啊,待遇杠杠的,种出来不得卖个高价 ……” “爹,我妹那个小奶娃的话你也信?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什么棚……这个操作。” …… 几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反正就觉得……离谱。 但赵栓子绝对百分百相信闺女,他还是硬拉着儿子们去了竹林。 这片竹林很大,几乎遍布大半个山头。 冬天的竹子依然翠绿而挺拔,每一杆都翠生生的,看着就想让人砍一刀。 没一会儿功夫,父子几个就砍了一大捆。 接下来轮到小嫣儿出场了。 次日,李小云把这个小宝贝疙瘩捂得跟个大皮球似的,棉衣棉帽、棉裤棉靴,手上再带个棉手套。 小脸蛋子上再包一块软乎乎的小棉巾,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哈哈,这下要是再冻出鼻涕泡,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然后全家齐上阵,抱着过会用到的家伙事儿,男女老少齐齐去了菜地。 李小云抱着闺女,赵栓子用麻袋提着五捆塑料布,几个俊儿子则负责扛竹竿…… 引得村里人一阵好奇,一个个歪着头问他们准备干嘛去。 老赵头用手猛地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憨憨地笑笑: “嘿嘿,给庄稼盖房子去。” 呃……乡亲们听见他的“疯人疯语”,一个个吃惊地张大嘴巴,竟无言以对…… 随后开始小声嘀咕: “哎哟,老赵家到底阔气到啥程度了?他家的庄稼地也能住上房子?!” “保不齐是怕菜冻着?” “喔趣!这家子是群深井冰吧。” “害!绝对是蛇精病。” 第25章 活捉一个顶级专业狗仔 乡亲们的八卦声越来越大,直呼老赵家最近净出些稀奇事。 甚至还有几个好事儿的……踮着脚准备跟他们去田里瞧瞧。 看他们能整出啥新鲜活儿。 “爹,跟你跑这一趟真没面子,你看让人笑话了吧?!” 赵老六撇着嘴,用脚把几颗小石子踢得老远,嘴里不停埋怨。 赵绮嫣白了她六哥一眼,心里吐槽道: “老六,你是个真老六! 这老赵家……就凭你们这几块料……哼哼,没我真不行。” 众人抱孩子的抱孩子,搬东西的搬东西,走起来还真有点吃力。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伙人才慢吞吞到达菜地。 地里的菜大部分都冻蔫巴了,甚至有些叶片已经开始发黑。 赵绮嫣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心地笑笑……幸好发现得早,还有救。 李小云抱着闺女站在田埂上,小嫣儿开始叽里哇啦给爹爹讲述接下来要干的活。 赵老栓这次脑袋瓜子变聪明许多,一会儿就听得明明白白。 他让儿子们把竹竿绑一起,变成一杆杆很长的竹条子。 然后弯曲成拱形,插到田里形成一排排弧形框架。 再然后,在田块两端插好粗竹竿固定。 把这些事做完后,温室房子的骨架就搭好了。 接下来在竹架子表面罩上天蓝色的塑料布,并牢牢固定好。 哈哈哈……完工。 其实……整个过程也不算很难。 就是,稍微麻烦了些。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一个复古版的“蔬菜大棚”就正式完工了。 咳咳,从远处看,像个大号的豆虫。 这可是苍梧国独一份儿……就问问,谁家田里还有。 这个大棚修得足足有一米多高,身量长成的大人俯着身子完全可以很顺利地钻进去。 众人跃跃欲试。 赵栓子和傻儿子们弯着腰,争着抢着往里钻。 啧啧啧……谁知脑袋刚一伸进去,就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呃……这么离谱吗?” “哎哟我去!神了。” “我今晚想搁这儿睡。” “额滴神啊,这啥材料,我惊了!” …… 几个老少爷们在里面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兴奋地抒发着自己的震惊劲儿,说话呼出的气体……飘到塑料布上后立马变成一坨水汽…… 艾玛,出汗了…… 爷几个赶紧从棚里出来,经外面的冷风一吹后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方才李小云和闺女见他们在棚里面蹦蹦哒哒,心里一阵痒痒。 这娘俩也想进去感受下。 哎哟,必须满足。 由于刚刚密封得比较好,此时塑料棚里更热了。 李小云抱着闺女刚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就吓得赶紧出来了…… 可千万不能让闺女猛地一冷一热,会着凉的。 众人排排坐在田埂上,望着眼前的“小趴屋”一阵恍惚。 原来给庄稼盖房子不是闹笑话,它是真香啊……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那些本来冻得跟孙子一样的菜叶就慢慢支棱起来了…… 哎哟哟。 虽然不能自动控温,但可以人为操作。 要是嫌里面热的话,就把棚门布子的缝隙扯大一些。 要是觉得里面温度偏低了……就把门缝收紧一点。 哈哈,很方便的。 “嘿嘿……好……建的。”棒棒哒,爹爹哥哥们建得很给力。 小嫣儿在她娘怀里使劲扑腾,开心得咯咯直笑。 众人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肉团子,心里直琢磨: “这丫头,脑子里咋这么多鬼主意。” 接下来就是排队嘬脸时间了。 李小云带头啵了一个后,爹爹又啵了一个。 随后六个哥哥们轮番上阵,把奶娃娃的小脸蛋嘬得通红。 全是口水。 呕~~ 居然还抹上了某个邋遢鬼的鼻涕………呕…呕! 村里果然有好事儿的人,冒着寒气躲在旁边草堆后围观了全程。 看到老赵家盖的蔬菜小屋后,他整个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呃,好巧不巧,正好被耳朵尖的老五听见了。 “爹,那边有人……他还笑了。” 赵栓子一听赶紧跑草垛后把人拉出来……原来是村里的“百事通”胡二毛子。 为了弄个一手消息,他也真够不容易的,活活在草垛子后面冻了将近俩时辰。 要是搁现代,那必须是最敬业、值得最多年终奖的顶级狗仔。 由于怕发出声音不敢乱动,他这么长时间就在那小块地方紧紧窝着……此刻冻得浑身发抖,脸上还有身上感觉都是木的。 几乎没什么知觉。 真是妥妥不要命的好奇宝宝。 搞怪的老六憋笑道:“哎哟叔儿,你真受老罪了,快去棚里暖和暖和……” 还没等老胡反应过来,他就摁着胡二毛子的后背使劲往温室大棚推。 没几下,就把他推搡进去。 “哎呀!阿嚏!” 胡二毛子刚进去,就被一阵暖烘烘的热气流搞得浑身一紧,随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然后他嗖地跑出来,直往村子里奔去…… 咳咳,反正是啥速度呢…… 就是还没等老赵家回村口,村里人都已经知道他家盖的蔬菜房子是啥德性了。 绝对一百个佩服。 胡二毛子添油加醋,把这事儿宣传得特别邪乎,什么一进去就热一身汗啥的…… 搞得大伙跃跃欲试。 谁家的菜挨冻……谁家知道。 众人有样学样,没有专业的大棚布,就在家用一些粗布条子缝成一个大布块。 或者用包牲口的大毡布将就一下。 虽然保暖效果没有正经的保温塑料布好,但勉强还能凑合用,嘿嘿。 哎哟,这下全村子的蔬菜都被拯救了。 我是蔬菜,绿油油的蔬菜……风再冷,也不想逃……噢噢。 桃花坞村民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 往年蔬菜冻死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大伙都忍下来了。 毕竟庄稼人主要靠天吃饭,天气冷大不了减点产。 现在不同了……这伙木瓜突然发现其实也不用那么认命嘛。 既然蔬菜冷,那咱就让它们暖和点…… 搭个棚子又不用费多少劲,还可以保证产量不打折扣,哈哈。 稳赢。 众人纷纷感叹,老赵家真有主意,以后跟老赵家混……绝对错不了。 老赵家往东,他们就往东。 老赵家往西,他们就跟着往西。 开心吖~ 桃花坞百姓们总算了结个大心事,后面可以好好忙年了。 第26章 祭灶神咯 腊月二十三。 这日是苍梧国的小年。 虽不如过大年隆重,但老百姓们还是很有仪式感的。 这天同样又是个赶大集的日子,李小云一早就吩咐赵老头和大儿子、二儿子去集市上采点年货。 什么糖果点心啊,窗花贴纸啊,酱牛羊肉啊,纸钱香火啥的。 太阳刚抬头,老大就驾上牛车,拉着爹和弟弟不紧不慢地往大集赶去。 老三还在医馆坚守,毕竟人生病可不分过不过年,真要有点急病的话……没他还真不行。 上次半夜隔壁婶子突发脑病,要不是他正好在医馆熬夜研制新药,听到消息后火速赶去的话…… 那婶子估计这会儿都在排队投胎了。 所以,为了在年前给乡亲们的健康站好最后一班岗,他打算把医馆开到除夕那日再歇业。 老四是个乖乖学生,除了干一些零散的活外,大部分时间就在书房里拼命读书,积极备考后年的秋闱。 老五和老六……这两个不靠谱的货,约着村里的小伙伴,早就不见了人影。 婆媳四人则在家准备中午的饭菜,以及傍晚上供用的食材。 神仙不吃肉,还得单独给他们包一份素饺子。 李小云的仨小孙子在一旁开心地跑来跑去,拿着木质小弹弓互相打得不亦乐乎。 “嘭~嘭~嘭。” 所到之处……凳子是歪的,椅子也是歪的,就连包饺子的圆桌上……都让他们搞洒了半舀子面粉。 老大家的俩儿子分别五岁和三岁了,老二家的独苗小子今年才两岁半。 一个个正是淘气的年纪,每天就知道捣乱,就差上房揭瓦。 真是连狗子都嫌弃的年纪。 话说,孙子辈起名可比儿子辈上档次多了。 这仨小孙子按年龄排下来,分别叫赵玉山、赵玉川、赵玉湖。 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他们一个个长得贼拉俊秀,都专挑好的地方遗传,从娘胎起就带着一股聪明劲儿。 这几个小破孩对每天冲着一个小婴儿喊姑姑这件事很有意见。 整天嚷嚷着不公平。 “奶奶~~她为啥不是我妹妹。” “娘亲,我比她大这么多,为啥叫她姑姑?” “呜呜,饿……饿(我)……僧(生)气了。” 这几个小宝子们还不懂得啥是辈份,只知道自己明明比那个小女娃大,却还要时时处处把她当长辈一样尊敬着…… 呜呜,就是委屈。 这么好看的小菇凉,要是当个妹妹……该有多好,呲溜呲溜~~ 不过这事儿赵绮嫣倒是挺看得开,反正大小都是个称呼,只要不影响她吃吃喝喝就行。 但她对这几个熊孩子很恼火。 哼,尤其是那个大侄子,明明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居然还在尿床! 频率比自己这个小姑姑还高。 其实他也不是非尿床不可。 有次家里逼问之下,他才支支吾吾说出自己半夜不敢起来尿尿,又不敢吵醒爹娘,于是每天憋到满床洒水…… “以后尿尿前喊我!尿尿前喊我!” 虽然为这事儿张氏不知道吼过他多少次,但他就是不改。 呵呵,就这么怂并勇敢着,在他娘的爆发线上疯狂试探。 那个二侄子,每天半夜都会尖叫,就算他爹娘大声呵斥也无济于事。 问就是在打坏蛋,不搞出点动静显得自己很没气势。 呃……一个古代版中二小奶娃。 小侄子倒是很少尿床,也很少半夜闹腾…… 但是这个小破娃吧……不烦大人,专烦小嫣儿。 他每天最乐此不疲的一件事就是趴在赵绮嫣的耳朵边上,用两只小手手围住自己的小嘴,然后开始说悄悄话。 “你躺着叻(累)不叻(累)啊?” “饿(我)领你去看星星好不?” “妹妹,你脏(长)大了给饿(我)当媳妇吧?” …… 每当这时,赵绮嫣就会很嫌弃地在心里狂喊:“是姑姑,是姑姑!” 去你妹的媳妇。 …… 家里赶大集的回来了,提来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年画、门神、大红灯笼、蔬菜水果、牛羊肉、米糕、桂花糕…… 还有一大袋子花生瓜子,还有小孩子爱吃的方糖和饴糖。 很快到了傍晚。 赵家人把买来的大红灯笼在院子里全部挂起来,一棵树上挂一个,挂下来总共有五六个呢。 这些灯笼一亮,把院子映得亮堂堂的,新年的那股喜庆劲儿一下子就拉起来了。 从这日开始,就一直挂到元宵节过后再取下来。 家里的男人们帮忙把供桌抬到院子里摆好。 接下来就是李小云和儿媳们的主场了。 素饺子、豆腐、糯米糕、苹果、橘子、酒水……依次摆放好。 最最重要的是,千万别忘了摆糖瓜。 这种糖是麦芽糖做的,是为了哄灶王爷高兴。 好让他回天上汇报工作的时候能多替家里美言几句,别乱七八糟说些不好的话。 吃食酒水摆放妥当后,然后再摆上一个三脚香炉,插上三根高香,小火点燃…… 随之一缕缕淡雅清香的青烟袅袅升起。 妥了。 等灶王老爷吃饱喝足后,就要动身去天庭为赵家谋福祉了。 李小云比较虔诚,她拉着家人挨个跪下给神仙磕了仨头。 就算最不情愿的老四,也磕了。 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其实根本不信这些…… 但他又不想扫家里人的兴,毕竟见识过赵绮嫣的神通后,不免对自己之前的坚持产生了几分怀疑。 还是敬畏一些的好。 赵绮嫣听见众人在外面祭拜灶神,自己独自在摇篮里乐得哈哈大笑。 哎呦呦,原来老张在凡间这么吃香呢。 说起来灶君老爷和家里大嫂还是本家,都姓张。 她和灶王爷不咋熟,但在月照山时和灶王奶奶玩得倒挺不错。 灶王奶奶经常找她聊天,有时候还互相探讨一些护肤问题。 话说这个张sir也是个逆袭高手,他本来就是个烧锅炉的,家里穷得很。 但是长得不错。 后来被玉帝三闺女看上了,这才一步登天被封了灶神。 嘿嘿嘿。 他这可是个美差,每年带着老婆在凡间四处蹭吃蹭喝,年底去天上汇报下工作。 可嗨森了。 灶王奶奶被他养得白白胖胖,把其他女神仙羡慕得要命。 纷纷表示她嫁对了。 第27章 忙年那些事儿 腊月二十四,除尘日。 每年到了这天,就是家家户户大扫除的日子。 这天太阳刚冒头,老赵家就开始忙活了。 以前都是破屋子,打不打扫也看不出啥效果,反正除了灰尘就是泥土。 如今可不一样,家里盖了宽敞亮堂的三进院,到处都是新的。 崭新的地砖、家具、门窗、锅碗瓢盆…… 这种情况下,就算以前再埋汰的人也忍不了在它们上面沾一点脏污了。 现在房间和院落比较多,大扫除的工作量有点大。 除了小嫣儿,其余的人都得动起来。 老三早早起床,先是把他和程氏的卧房简单收拾下,然后又去把堂屋的家具全部擦一遍。 还顺带把房梁上的灰尘、蜘蛛网用掸子来回清扫干净。 干完这些后,才简单塞几口饭,匆匆赶去医馆。 吃过早饭后,就是其他人的干活时间了。 李小云是总指挥,她负责大伙的午饭,其他人都各自认领了负责打扫的片区。 赵栓子负责打扫倒座房那几间屋子。 几个儿子负责打扫东西厢房和几个院子。 三个儿媳负责打扫后罩房那几间屋子。 小破孩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调皮捣蛋,互相追逐打闹着玩弹弓。 不过也有个“懂事”的。 比如那个二岁半的小破孩,就用两只小嫩手使劲撸着比他还高一大截的竹叶大扫帚…… 把他六叔在院里刚刚聚拢起来的落叶,又重新划拉了一地…… 咳咳。 气得老六差点和他“掐起来”,哈哈哈。 虽说工作量看起来大,但毕竟入住时间不长,打扫起来并不费劲。 临近中午,大伙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窗明几净,井然有序。 李小云把摇篮车放在厨房内侧靠近灶台的地方,那块儿暖烘烘的,而且不用担心被火燎到。 小嫣儿就这样在厨房昏天暗地睡了一上午…… 娘亲切菜、跺菜,还有铲子在炒锅里来回翻腾的声音,无一例外都变成她的催眠曲。 哈哈,这场觉儿比她娘做的饭还要香喷喷。 终于在饭菜快要做好时,她也醒了……咧着小嘴傻笑个不停,嘴角还往外流了一大坨哈喇子。 哈哈哈。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看着焕然一新的亮堂屋子,心里别提多滋。 就连饭菜也变得比平时好吃了几分。 …… 腊月二十五,磨豆腐。 王氏娘家是开豆腐坊的,每到年底他们就忙得晕头转向,恨不能一天掰成十三个时辰用。 主要他家豆腐嫩滑爽口,味美鲜嫩,在本地口碑还不错。 要是搁以前,王氏每年这时都会去娘家拿豆腐。 不过每回都是厚着脸皮去,哭丧着脸子回。 娘家最多也就给她三块砖块大小的老豆腐,而且娘家嫂子那脸恨不能耷拉到地上来。 王氏那个委屈啊…… 她又不是空着手去,有时候会捎点小米,有时候送点面饼子,有好几次她还说付他们钱,就当老赵家找他们买…… ……可是娘家人非不要啊。 大概是看不上。 老赵家也是没办法,十里八乡就亲家这么一户手艺不错的豆腐坊。 但凡能将就,他们也不会让儿媳回去受这份气。 所以就算张氏以前飞扬跋扈些,老赵家也都能忍耐,毕竟心里对她有亏欠。 但今年风水变了。 老赵家现在根本不差钱,托小嫣儿的福……前段时间又卖了两根人参……不出意外得了一大笔银子。 再加上之前剩余的一万多两,一起存到银号里。 嘿嘿,这样一来,他们每年光利息都花不完。 所以今年老赵家一致决定:不再为了省钱让儿媳舔着脸回娘家受气了。 老两口直接派儿子们去镇上另一处做豆腐的人家买了些回来。 这家豆腐坊距离较远,但他家花样比较多。 有卤水豆腐、软趴趴容易碎的石膏豆腐、还有豆腐皮、豆腐脑儿等各式各样的豆腐制品。 只要甩上银子,就算是金豆腐他们也能给你做出来。 呃…王氏的哥嫂巴巴在家等一天,愣是没见她回来。 哎哟喂。 这不尴尬了吗?! 本来还想着今年多给她装几块,好好巴结下妹子的,没想到她竟然没来…… 自赵家有钱后,王氏经常给娘家送东西,哥嫂也想着法儿讨好她。 大家明明表面上都过得去啊…… 难不成……妹妹还记着仇?! 王氏的爹娘又在一旁埋怨他俩以前对自己闺女太刻薄。 哎呀!这可把哥嫂俩担心坏了,下午就麻利地往老赵家送了一大袋豆腐…… 直接把王氏惊呆了。 从她嫁过来,这还是哥嫂第一次登老赵家的门。 同样惊呆的还有哥哥和嫂子,以前妹妹住破房子时,他们不屑上门。 如今一来就被老赵家豪气的宅子给震住了。 太气派了! 老赵两口子乐呵呵地招呼他们,感谢他们亲自送一趟。 然后东拉西扯编了个理由,借口他们有事还没来得及去他家拿豆腐。 咳咳,才不会说他们早在别处买回来了…… 为表示感谢,老赵家给他们塞了两斤牛肉,还有一袋鸡蛋。 可把王氏哥嫂高兴坏了,抬着眼皮一直偷瞄自家妹子。 王氏撇着嘴,在一旁傲娇地不行。 哼,这些势利眼,爱搭不理变成高攀不起咯…… 哎,其实也不能怪王氏态度不好,要怪就怪他们以前确实太过分。 …… 外面买的加上亲家送的,这下老赵家的豆腐可够吃上几天了…… 豆腐容易坏,如何保存成了个大问题。 往年家里豆腐一顿就能吃完,根本不用操心存储的事儿。 如今这么多……还真得好好想一想。 万幸的是,王氏之前见过娘家人是如何长期保存豆腐的,多少学了一些。 方法很简单,李小云和儿媳们立马行动起来。 用大木盆接一些清水,然后再倒入几勺盐,搅拌均匀后把豆腐块依次放进去。 然后接下来每两三天换次水就可以了。 现在天气冷,把盆子放在室外效果更佳哦。 哼哼,这样操作的话……这些豆腐放一个月都没啥大问题。 不过……就看家里那几个吃货的德性,可能没几天就被他们造得干干净净了。 第28章 冲撞了大佬会被报复?no……不存在的 临近过年,连空气都变得心软起来。 尤其腊月二十八这天,太阳格外给面子,天气晴朗不说,小风还暖洋洋的,颇有点春天的味道。 老赵家仨儿媳约好一起出门逛街。 她们打算买点衣服首饰啊,胭脂水粉啊,绸缎面料啊…… 忙活一年了,也该趁着过年打扮打扮自己,毕竟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一个个爱美着呢。 张氏心野,她提议也别在附近镇子逛了,索性妯娌几人去趟京城得了。 那边更热闹,而且商品琳琅满目,想要啥样的东西买不到?! 王氏和程氏之前也去过几次京城,但每次都是有事情要办。 至于逛街……还真没好好逛过几次。 一是没钱,二是没时间。 听了张氏的话,她俩赶紧举双手赞成,心里一阵期待。 老大帮妯娌仨雇了辆舒适的大马车,只等她们吃完早饭后就出发。 赵绮嫣在饭桌上听大人们兴奋地聊起去京城逛街的事情,心里比她们还激动。 上次和娘亲嫂嫂一起去了个镇子大集,咳咳,其实她完全没过瘾。 这次既然嫂子们要去京城玩,那她可不能错过机会。 小奶团子靠她娘怀里,歪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盯着程氏: “呜呜……饿……饿……想去。” 上次赶集是程氏劝说她娘带她去的,所以这次赵绮嫣觉得自己还得靠三嫂。 李小云第一个否决。 上次带闺女赶集,自己好歹还能在身边守着……但这次可不一样。 今天她要去隔壁哑巴婶子家帮她蒸饼子,所以实在不能跟儿媳一起出去。 她原本打算带闺女一起去隔壁婶子家,闺女不在自己眼前的话她实在不放心。 李小云清清嗓子,讪笑道: “小嫣儿跟着我吧,天这么……虽然不冷,但你们抱孩子逛街总是不太方便。” 程氏看看小嫣儿,再瞅瞅婆婆,只能无奈地笑笑。 其实打心眼里来说,她很想带小奶团子去的…… 哎,可是谁让她不是自己娃呢,实在做不了主啊。 “娘,让嫣宝去吧……这不有我们的嘛。”张氏见场面尴尬,赶紧来打圆场。 王氏见状也立马附和:“我们会把她当自己娃看护的,娘你就放心吧。” 赵绮嫣用小手拽拽她娘的袖子,嘟着嘴又开始卖萌(惨): “嗷嗷~~克(去)。” 她小脸蛋红红的,眼眶里也噙满泪水…… 哎哟,那小可怜样儿……李小云心一软,捏捏她的小腮帮子,只能点头同意下来。 “咯咯~~”赵绮嫣立马厚着脸皮笑了。 好开森,终于可以去京城玩啦啦啦。 小嫣儿平时竖着耳朵听大人聊天,没少听他们提起过京城。 桃花坞位于京城郊外,离繁华的国都并不远。 但村里人没啥事还真不怎么去城里晃悠。 一是那边物价太贵,在乡下明明三文钱就可以买两斤的水蜜桃,到了京城五文钱一斤…… 乡下两钱就可以扯半米的棉布,在京城需要花上四钱,还美其名曰:外贸货。 哎,在京城买东西,宰人实在太狠。 二是京城这地方,不同于一般市镇,路上走的人卧虎藏龙。 猛不丁一个茶馆里喝茶的老头,说不定是哪个府里的王爷。 大街上随便吹着口哨的锦衣小伙儿,说不定是个在民间贪玩的皇子…… 你要不小心磕着碰着他们,或是一句话没说对得罪了他们,那后果可是毁灭性的。 有钱的不好惹,有权的更特么惹不起。 尤其像他们这种不怎么去京城的乡下人,完全不懂得城里那些套路和门道,很容易惹祸上身的。 赵绮嫣每每听到大人们叹着气说起这些时,心里就一阵痛心。 这特么什么社会。 怎么去京城逛个街也前怕狼后怕虎起来?! 一点都不像她去过的某国,自由、民主、文明、和谐……老百姓们只要不犯法,想干啥干啥。 担心不小心冲撞了大佬会被报复?……no,不存在的。 人家是发智社会。 咳咳。 其实桃花坞的百姓们有点担忧过度了,他们完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村里马瘸子的儿子小马哥进城,不小心惹了个王爷…… 然后悲剧了…… 说起来也是那个饭桶王爷混账,据说小马哥只是不小心弄洒了他的鸡汤,他就找人把他绑起来。 小马哥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明明是饭桶王爷一直抖腿,顶得桌子晃晃悠悠,鸡汤洒的时候……倒霉的小马哥刚巧经过。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直接惹得王爷大怒,当即命令手下把他揍到大小便失禁。 周围的人连个屁都不敢放。 后来,小马哥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勉强能下地扶墙走路。 百姓们本就胆小怕事,经他这么一出,大家更不愿意去京城闲逛了。 不过这次嫂子们最多去逛一些专卖女货的铺子,在那些地方基本不会偶遇什么变态权贵。 至于贵妇们……她们平时一个个娇滴滴的,只要对她们嘴甜客气点,人家也不会当街撒泼。 所以,这趟出行基本没啥问题。 …… 温度虽然给力,但娘亲和嫂嫂们还是特别小心,生怕把小嫣儿冻着。 这次照样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不……一身防寒装备刚套上,她立马出了一身细汗。 妯娌仨好不容易进趟城,都特意打扮了下。 一个个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的,还穿上自认为最好看的衣裙。 小嫣儿也不逊色,她手上戴着做工精美的银手镯,脖子上挂着长命金锁牌。 嫂嫂们又用红胭脂在她额头点了个小红点,愈发显得她俏皮可爱。 哈哈,姑嫂四人挎着布包,抱着小团子上了马车。 李小云拉着闺女的手,对着儿媳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一定要照顾好宝贝闺女。 赵栓子和儿子们也在一旁不停唠叨,搞得妯娌仨都快暴走了。 没办法,谁让小嫣宝是全家人的心尖尖呢。 不过这群唠叨的人,愣把赵绮嫣本尊都搞毛了。 她咧着小嘴,略显不耐烦地趴在程氏肩膀上,背对着大家开始哼唧起来。 “啊啊~~呀,肘(走)……快肘(走)。 这一幕把众人笑得不行。 第29章 咱家又不差钱,怕啥?! 最繁华不过京城啊。 妯娌仨带着小奶团子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很快来到了京城女装一条街:霓裳街。 这条街是京城最有名的商业街之一,整条街上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美女。 这可不是什么批发市场集散地,这地方的铺子只卖精品,全是大品牌。 比如苍梧国最为炙手可热的几个牌子:伊芙荔、藕蔓花、春水初生、波斯兔、七彩…… 以及一些从海外运过来的高级品牌:香菲儿、阿麻霓、紫罗兰、爱妞士…… 在这条街上都有专卖店。 这些铺子无一例外装修地很奢华,服务很周到,凡是来到的客人必须茶点、糕点地好生招待着。 当然来这些地方买衣服的客人也几乎都是非富即贵。 就连那些顶级权贵的妻女,也时常带着侍女来此处挑选或者定制衣服。 甚至皇室家眷也经常光顾此地。 至于普通老百姓还有贫苦人儿……他们买衣服有另外的去处。 比如京城最大的粗布衣服批发市场、二手衣物中转站、还有一些卖平价衣服的小摊子。 咳咳,妯娌仨敢来这地方,也是够勇的。 先不说这边的女装大多是绫罗绸缎的料子,价格高昂,动辄一件几十两起步。 那些镶金坠玉的……甚至能卖到上千、乃至上万两。 光是整条街的气派……就能把一些常年不进城的人唬住,让她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赵绮嫣靠在程氏怀里,抬着软乎乎的小眼皮,望了眼这条到处挂满五颜六色幌子的街道,有点眼花缭乱起来。 “啦啦啦,快带我去看漂亮小衣服。”小奶团子在心里狂喊。 下一秒…… “哎呀!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淡定~淡定~” 她咬了咬小嘴唇,告诉自己她只是很久没出门了,所以才会被这么一个土味小街道给迷了眼。 张氏低头瞄了眼自己的衣衫…… 虽然离家前她觉得已经很时尚、很漂亮了。 但到这儿一瞧,满大街姑娘都是绫罗绸缎、锦衣华服……随便拎出一件都价值不菲。 和她那件绛紫色的棉布罗裙……咳咳,确实不在一个档次。 难为情是必然的。 她红着脸,小声怯怯地说道:“弟妹,呃呃……这边衣服太贵了……要不咱换个地方?” 王氏也正心生怯意,想趁这个机会赶紧溜走: “对啊,对啊,咱换个地方吧。” 程氏扫了眼大街上的人群,随处可见前簇后拥的贵夫人们,迈着慢悠悠的小步子悠闲地逛来逛去。 咳咳,她看了眼怀里的小奶娃。 此时赵绮嫣正冲着她咯咯直笑:“买……进气(去)”。 看到小嫣宝的治愈笑,程氏一下子来了勇气: “切,咱家又不差钱,怕啥?!” 就这样在程氏的加油打气下,妯娌仨抬头挺胸……呃……硬着头皮进了一家叫做“绣花阁”的铺子。 “哎哟,进来看看吧,有相中的可以拿到试衣间试一下。” 铺子老板堆着笑,还算热情地招呼她们几人。 她是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脸上画着如今京城最流行的飞霞妆。 额头上还贴着一朵小巧的花钿。 妆容很精致,很用心。 虽说有点卡粉……而且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的黄斑……但那并不是她化妆技术不行,而是全朝的妆粉生产出来就是这个德性。 一个字:差。 赵绮嫣撇了撇嘴,哎呀呀,在苍梧国当女孩子,可太难了。 没点高档化妆品可咋出门呀。 幸好嫂子们天生丽质,本来就长得白白净净,脸上一点瑕疵也没有。 稍微抹点粉就显得很生动。 甚至有点清纯的感觉。 赵绮嫣以前没少鼓捣化妆品,在月照山时还自己动手调制过……胭脂。 凡间都是习惯将盛放的红蓝花整朵摘下,在石钵中反复杵槌,彻底淘去黄色后,便可以做成鲜艳的胭脂。 但赵绮嫣古灵精怪,喜欢搞点新鲜玩意儿。 她会试着用桃花、玫瑰花、珍珠、石榴、蜀葵花等的粉末,掺进去把胭脂调成不同颜色。 有时候还会掺和点他们仙界独有的紫焰草。 单说那个口脂,她曾经调了两百多种色号出来……直接震惊仙界化妆圈。 各仙山的仙女纷纷拿着自己的宝贝玩意儿来找她换胭脂。 哎哟哟,那个风光啊。 咳咳。 “我们店的衣裙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全是新到的货,贵人们自己先挑挑看。”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新进门的客人。 妯娌仨也开始大大方方地挑起衣服来。 哎哟! 外面这间屋子的里面竟有个隔间,同样挂着满满当当的衣物。 她们轻轻撩起一件件衣服查看,仔细摩挲和端详。 不用说,手感是极好的。 样式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还没过年,但春季新款都已经提前上架了。 三个年轻小媳妇眼睛都在放光。 她们挑来挑去很快挑花了眼。 程氏看上了一件缕金蝶恋花云缎裙,它还搭配着一件同款云锦袄,特别娇俏好看。 她把小嫣儿抱给了大嫂,然后立马跑去试穿一下。 等她从试衣间出来……直接把众人惊住了…… 真的太好看了。 腰是腰,背是背,这套衣服不仅做工图案极为精美,而且还把程氏的线条完美地呈现出来。 衣物上镶嵌的金丝在光线反射下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哈!穿上之后贵气十足,打眼一看,还真以为程氏是哪家的娇小姐呢。 “真好看!” “哎哟,美极了!” “老板,这套有我穿的码数吗?” “娘亲,我也要买一模一样的。” “弟妹,你穿上这身我都不认识你了!” “哎哟!妹妹你穿起来真好看,要不我再便宜点,这套你拿走得了。” …… “便宜点……是多少?” 程氏刚才一时冲动只顾着试穿,现在才想起来问问价格。 那个女老板上下打量下她们几人的行头,然后噗嗤一笑: “一百二十两?” 该说不说,妯娌仨的穿着打扮确实太寒碜了点,这让她们在人群中极为扎眼。 不过能怪谁呢,谁让她们非来这种地方消费。 女老板客气归客气,但从她们进门起就没把她仨当盘菜。 因为看妯娌仨身上的穿着打扮……咳咳……一看就没啥钱。 她仨最多也就是随便看看,买是不可能买的。 第30章 图个心安,放个大血 “呃……” 程氏一听老板要价120两,脸上立马露出尴尬的笑。 这特么也太贵了。 没办法,这种衣服主要卖个品牌,全贵在那个标上了。 穿得就是个身份……穿得就是个排场……穿得就是个体面。 质量真不重要。 不过,程氏身上这套是锦缎材质,上面穿插了很多纯金丝线,不管是质量还是手感,都是上乘的。 所以……老板给出的这个价格……其实不算过分,至少没黑着心宰她们。 旁边一个贵夫人模样的女人开始叨叨起来: “哎哟,才120两欸,好便宜。你要不要?你要买不起我可就买了。” 老板偷瞄了眼这位姐儿,心里暗暗嘀咕: “哼!要是卖你,我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大嫂和二嫂也觉得这个价格太过离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她们平时买的衣服最多也没超过一两,现在让她们花120两买一身衣服…… 抱一丝,心理上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呜呜。 赵绮嫣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一眼看出嫂嫂们的为难。 哎,120两是啥概念?在乡下,那相当于十几个学生在书院一年的吃住费用。 相当于大概六十斤红糖、两万多石粮食、二十亩良田、一万多斤猪肉…… 总之很恐怖。 程氏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迅速跑进试衣间,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 然后准备拉着两位嫂嫂往外走。 “稍稍(嫂嫂)……买……饿(我)有参参。” 买买买,不用怕,我从空间随便搞几根人参就有钱了。 赵绮嫣小脸憋得通红,在大嫂怀里急得直扑腾。 她看出三位嫂子真心喜欢店里的衣服,如果错过的话回去一定会很伤心。 女子……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呜呜,买……”小嫣儿委屈巴巴地又重复一遍。 程氏眼眶一热,低下头轻轻亲了小奶娃一口。 张氏和王氏见状也重新“蠢蠢欲动”起来。 她俩开始撩着衣服一件件瞅,张氏看中了一件云霏凤尾罗裙,王氏相中了个银边琵琶襟外袄。 最后妯娌仨给婆婆选了套盘金彩云棉衣裙。 又给小嫣儿试了件石榴红的合欢花棉毛斗篷。 张氏把挑好的衣服全部收拢过来,然后故意抬高音量扯着嗓子吆喝: “老板,你看看这五件总共多少钱? 我们全要了。” 那位女店主正在恭恭敬敬地招呼一位看起来很贵气的女客人。 听她们聊天时多次提到“王府”,看样子是哪位王爷的家眷。 女老板正全身心地招待贵客,听见张氏的问话,心里猛地一惊: “这说话的人……是刚才那几个寒酸的小娘子?!” 她赶紧回头,正看见妯娌仨还有怀里的小奶娃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本以为她们就是一些只逛不买的“乡巴佬”,没想到她们竟来真的。 是真的买得起啊…… 看几人打扮实在普通,但长相又着实不是一般的农妇。 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贵气。 尤其是那个小奶娃……精致漂亮、粉雕玉琢,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滔天的福气。 喔趣!别是哪家京城新贵的家眷吧? 或者难不成是某京城勋贵家的女眷,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打扮成这样?! 完了完了,要真是这样,那自己之前岂不是太失礼,把她们得罪透了? 女老板越想越害怕,手竟然不自觉颤抖起来。 哎,谁让这地方来的菩萨太多,一个个都惹不起呢。 她大体翻看了下几件衣服,语气立马变得客气起来: “哈!原本需要350两银子,但我看几位贵人极为面善,给你们打个折,230两就全部拿走吧。” 平心而论,这个价格确实已经非常、极其以及特别地让利了。 老板虽不至于亏本,但也几乎不赚啥钱。 哎,她之所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图个心安。 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啥人……那这家店也离关门不远了。 女老板使劲咬下嘴唇,在心里直骂自己蠢: “以后不管进铺子的客人都是什么装束,自己千万不能区别对待。 一定要笑脸相迎。 一定要客气。 一定要热情。 一定不能甩脸子。 否则代价就是为了图心安而放大血,哎哎哎。” 妯娌仨互相递了个眼神,心里对这个报价勉强能够接受。 毕竟她们挑的那些衣服都是啥材质,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程氏掏出一张银票,很麻利地付了钱。 女老板嘴角稍微抽动下,忍着心痛又从隔间翻出一件烟纱小裙子,说是送给她们怀里小奶娃的。 来年春夏,等她稍微大些就可以穿了。 哎哟哟,230两银子换了六身衣服,也不算太亏嘛。 姑嫂四人出了绣花阁,妯娌仨轮番托着小嫣儿的脸蛋儿猛亲。 “啵~啵~啵~” 她们觉得今天赚了这么大便宜,绝对又是托了这个小肉团子的福。 赵绮嫣乐得咯咯直笑。 而那位老板……此刻还处于懵逼状态。 因为最后白送那件小裙子时,分明不是她本意,呜呜。 她当时只觉得自己身心不受控制,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似的,非要让她翻出那件小花裙,然后再违心地送出去。 呜呜呜,心好痛。 不仅没赚,还生搭进去一件。 啧啧啧。 此时赵绮嫣手里握着嫂嫂们刚买给她的小风车,盯着天上的云彩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 …… 隔壁和霓裳街紧挨着的那条街,同样来历不凡。 那是京城最着名的珠宝一条街:翡翠街。 同样都是大牌,同样价值不菲,同样名流聚集。 既然来趟京城,连霓裳街都逛了,要是不逛下翡翠街,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嘿嘿。 这几个败家小娘们此刻也不管啥银子不银子的,既然两百多两都花了……也不介意再花几百两。 妈呀,啥家庭啊,这咋还把心搞野了? 【咳咳,友情提示:花钱会上瘾,花得越多越想花。】 妯娌仨一边走路一边兴奋地讨论着: “我想买个翠玉簪子。” “我一直想拥有一个白玉手镯。” “我缺一对珍珠耳环。” “给咱娘带一件金钗子吧……” “再给嫣宝买对小珠花。” …… 小嫣儿比她们还兴奋,一直“咿咿呀呀”地催促众人走快些。 第31章 卖子葬夫? 真是壕气冲天的一条街…… 空气中四处飘荡着银子的味道。 与霓裳街隔一条街的距离并不远,几人转眼就来到珍珠街。 或许有了之前买衣服的经验,妯娌几个这次更加有底气了,随便挑了个铺子就大摇大摆走进去。 不过……进去之后就怂了。 衣服贵好歹还能忍一下,但这些玩意贵得让她们怀疑人生。 一只白玉手镯五千两,一只翠玉簪子三千两,一只金钗两千五百两…… 珍珠耳环稍微还便宜些,品相稍次的几十两就可以搞定。 妯娌仨一整个大无语住了。 铺子老板甚至从头到尾连理都懒得理她们,笑哭~ 其余铺子大概也是这个情况,但凡稍微入点眼的东西都贵得离谱。 掏空家底也就够买个两三件。 赵绮嫣这次也不劝了。 没必要。 要是她仨敢买个几千两的、不能顶吃、不能顶喝的首饰回去……那还不得让家里闹翻了天。 还是理性消费吧。 妯娌仨围着珍珠街晃悠半天,最后就买了几只花钿,以及给小嫣儿买了三对好看的小珠花…… 也算没白来一趟。 呜呜。 后面她们又抱着嫣宝去了几家胭脂铺,挑挑捡捡买了些胭脂水粉。 妯娌仨拿在手里喜得眉开眼笑,赵绮嫣却在嫂嫂怀里嫌弃得直撇嘴。 哎,苍梧国的化妆品她就是看不上,实在入不了她的眼。 那些妆粉擦在脸上像糊了层面粉,颗粒粗糙,一点都不服帖,特别容易浮粉、卡粉。 尤其是那些胭脂,只要出点汗就顺着汗液全淌下来了……咦,和红红的血水一样,瘆人得很。 而且有些无良商家还会在里面掺一些重金属,用的剂量多后会导致毁容。 呃……毁容还算轻的。 更严重的还会引起中毒……躺板板的也不是没有。 反正后果不堪设想。 哎,苍梧国的化妆业是该整顿整顿了。 …… “欸,那边好多人,咱要不过去看看?” 妯娌几人买好东西后准备找地方吃饭,她们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时,突然见前方不远处围了好多人。 王氏八卦的劲儿一下子上来了,非想凑过去看看热闹。 众人只好跟着一起前去。 只见那角落里,一位年轻妇人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跪着,手里举着个牌子: 卖子葬夫。 赵绮嫣只看了一眼,就嘟着小嘴哼唧一声:“哼……扯!” 小奶妹在骂人??程氏一脸错愕地看着小嫣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绮嫣撅着小嘴,脸上一副生气的表情。 她实在很愤怒,哼,卖身葬父也就算了……卖子葬夫? 哎呀,这娘好狠的心啊。 赵绮嫣对此嗤之以鼻,特别想从嫂嫂怀里冲下去把那小娘们胖揍一顿。 这卖惨桥段……简直比电视剧里的还要恶俗。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 他长相瘦弱,看起来比同龄人稍单薄些。 身上穿的衣服全是破洞,哪怕现在处在深冬季节,他的脚上也只是套了双单薄的、破了口的小鞋子。 那女的披了一件白色孝袍,隐约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襦衫。 她头发略显凌乱,但脸上貌似还算白净……甚至有点圆润。 哎,反正给人的感觉就是怪怪的……虽然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怪,但就是觉得不对。 围观的人群都在指指点点: “阿呸!大过年的真晦气!” “怎么能卖娃呢,你咋不把你自个卖了呢?” “哎哟,这是有相好吧?嫌儿子碍事了?” “呜呜,这娃真可怜,才这么小……” “这么大的小孩买回去能干活?连桶水都提不动吧?!” “大妹子,我给你钱处理后事,你别卖孩子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这一大一小窃窃私语,有人同情,有人质疑,也有人不正经地调侃。 还有几个大娘同情心泛滥,当场抹起眼泪来了。 那年轻妇人只是低头跪着,不管旁人在旁边如何嘀嘀咕咕,她都始终没抬头。 那个小男孩木木的,给人的感觉很颓,很蔫巴。 傻? 呆? 还是麻木? 都不像。 可能单纯是因为年纪小,不知道他娘要卖他……所以不懂得难过和害怕? 说不好,反正让人觉得这倒霉娘俩不太亲。 赵绮嫣虽然只是个小奶娃,但同情心一点都不比那些大人弱。 她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小男孩,他眼睛很亮,睫毛长长的。 虽然脸上抹得像个小花猫,但隐约可以看出他很清秀,甚至感觉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 “呀呀~~坏人……她是。” 小嫣儿在程氏怀里突然躁动起来,边嚷嚷边不停张开胳膊扑腾,一脸着急的样子。 周围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赵绮嫣也被自己吓到了。 难道是自己那准到该死的第六感又起作用了?! “呜呜……坏……她坏。” 小嫣儿用小肉手指着那个少妇,使出吃奶的劲儿再次哼哼一句。 程氏赶紧安抚她,大嫂和二嫂也马上过来哄她,然后赶紧一脸尴尬地向旁人解释: “我家小屁孩还小不懂事,她就是瞎咧咧,你们别当真,嘿嘿。” 怎么可能当真,小奶娃说的话怎么可能有人当真呢。 众人都呵呵笑笑,以为小婴儿只是被这场面吓到了……而已。 正在此时,那位年轻貌美少妇竟破天荒地抬起了头…… 众人围观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把脸仰起来。 她死死盯着小嫣宝,眼神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寒气,让这个见惯大场面的小仙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吓得她下一秒赶紧趴到嫂嫂肩上,随后闭紧眼睛。 众人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她一脸素净,看起来面容清丽、楚楚动人。 咳咳,只是隐约之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尘味儿。 引得程氏皱了皱眉头。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女的不简单。 小男孩见少妇抬起头,他也怯生生地抬眼偷瞄下人群。 然而……女人立马重重拍打他的后背,吓得他重新低下头去。 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一些眼尖的吃瓜群众捕捉到了。 有猫腻。 绝对有猫腻。 本来这女的当街卖娃就够让人气愤了,现在竟然连小男孩抬头都不允许。 正儿八经的娘亲有这么对待亲生孩子的?! 除非……这压根就不是他娘。 第32章 这声娘亲……咋那么好听呢 呃……不是他娘?! ……这倒是个思路。 如果这位年轻妇人不是小男娃的娘……那貌似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为啥男孩瘦弱而女人圆润。 为啥娘俩全程无交流。 为啥小男孩特别害怕这女的。 为啥妇人看小男孩满眼冷漠。 为啥她竟会为了点碎银子卖亲儿子…… 这些之前很费解的问题,一下子就能有一个合理解释。 咳咳,可是更棘手的问题来了:证据呢?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众人都是些市井小民,谁都不会多管闲事去报官的。 说来也巧,此时有个男人过来询问,听他意思是想把小男孩买回去。 年轻妇人举的牌子上报价30两……谁愿意出这些钱,谁就可以把小男孩领走。 “不行……嗷嗷……不要。” 赵绮嫣在旁边使劲吆喝,试图阻止交易,她甚至劝说嫂子去报官。 据她三千年的丰富阅历来看,这小男孩八成是被拐卖的,她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 围观人群嘀嘀咕咕的声音并不大,最刺耳的就是小嫣儿的尖叫声了。 程氏和两位嫂子见小嫣儿反应这么大,也不免心生疑惑起来。 程氏清清嗓子,朝那位女人义正言辞地问: “你怎么证明他是你儿子,拿出符牌给我们看下。” 在苍梧国,符牌是用来证明个人身份的重要物件,它上面记录了本人的生辰年月,还有父母的姓名、职业,以及家庭住址。 至于眼前俩人是不是亲娘俩,用符牌一验便知。 哼。 女人再次猛然抬头,她直直盯着程氏,眼神充满怒气,随即又变为挑衅。 小男孩本来一直很木然,听到小嫣儿和程氏的质疑,不知怎地突然来了勇气。 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趁女人不注意时,嗖地溜到程氏身边…… 一把拽住她的衣角,眼泪汪汪地低声恳求: “婶婶,救我。” 这可怜兮兮的小奶音惹得程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别看他小小一只,手劲倒是挺大,把程氏的衣服扯得很紧……估计真逼急了。 赵绮嫣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小哥哥,笑嘻嘻地冲着他笑。 小男孩与小奶团子对视一眼,心里顿觉踏实了许多,也一时忘了害怕,忍不住咧嘴笑了。 张氏和王氏见状则是慌了神,用手轻轻碰下程氏的肩膀,然后轻咳几声。 她俩眼神中充满犹豫和忐忑……虽然很想帮这孩子,但又本能地不想多管闲事。 毕竟只是一介村妇,无权无势无背景,来城里不过就是买点东西。 万一掺和上是非,不小心得罪了人……就得不偿失了吧。 小男孩的眼神中溢满恐惧,与之前平静如水的模样判若两人。 “救……救锅锅。” 小嫣儿开始着急起来。 周围乱糟糟的,很多人被眼前一幕搞了个措手不及,人群开始骚动。 程氏下意识地把小男孩揽在怀里,轻声说道:“不怕,有我呢。” “哎哟喂,抢孩子啦!不得了啦,有人抢我孩子!” “呜呜呜,欺负我孤儿寡母哦!” 麻蛋,那女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竟然捶着腿撒起泼来了。 程氏毫不客气:“你还没证明他是你儿子,我不能把孩子给你。” 程氏气势很足,她紧紧搂着男孩,反倒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那女人打眼扫了下程氏,灵机一动瞬间来了精神,当即倒打一耙: “呜呜,她是个偷孩子的,你们看她怀里抱的小女娃,就是她偷来的。 现在又来当众拐我孩子……你们快来帮帮我啊。 哎哟命苦啊!” …… 铛了个铛……故事直接反转了。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看向程氏,只见她抱个小婴儿,不免生出了几分怀疑。 一大堆人瞬间把程氏围起来: “你也拿符牌证明下你怀里的女娃吧!” “欸,这小女娃是你偷来的吗?” “人家娘俩够可怜了,你安的什么心。” …… 程氏顿时浑身冒出一股寒气。 张氏和王氏也大惊失色,立马慌了起来。 眼下她根本无法证明小嫣儿和她的关系……万一被别人当成人贩子,那嫣宝不就危险了…… 妈呀! 女人无法证明和小男孩的关系,程氏也无法证明和小嫣儿的关系。 这是个死循环。 吃瓜百姓才不管女人的一系列奇怪表现,也不管小男孩发出的求救,甚至更不关心程氏或者那女人是不是真的在拐卖小孩。 有热闹看……就够了。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程氏六神无主间,小男孩已被那女人拽了回去,并且狠狠掐他一下,疼得小奶娃“啊呀”一声。 …… “娘亲~~” 赵绮嫣突然上分,竟冲着程氏甜甜地喊了一声,然后贴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呀!空气突然安静了。 “哎哟,这是人家亲闺女。” “对啊对啊,刚才咱们还怀疑人家偷来的,真是不像话。” 程氏一愣,眼泪啪嗒掉下来,正好滴在赵绮嫣的平安牌上。 她一直都想生个娃,有人能叫她一声娘……没想到自己一直当闺女看的小嫣儿帮她圆梦了。 虽然只是为了给她解围。 但这声“娘亲”……咋那么好听呢。 …… “都让一下,官府办案!” 突然几个官差模样的人穿过人群朝她们走来。 妯娌仨的心噗通噗通乱跳,还以为有人报官来抓她们了。 谁知几位官差大哥腰间佩剑,面无表情地径直朝那女人走去。 女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只手不自觉地拉住正试图挣脱的小男孩。 把众人惊了个目瞪口呆。 咳咳,一个官差抱起小男孩,另外几位把女人铐起来,然后往衙门方向走去。 吃瓜群众:??? 什么情况。 这时人群中一个知道内幕的人开始向大家八卦起来。 原来刚刚程氏几人那一闹,真是帮大忙了。 她们把事情搞大,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 好巧不巧,人群中刚好有人认出跪在地上的小男孩……正是京城最大绸缎庄“绮罗记”家的小公子。 沈玉卿。 此人与绸缎庄老板有些交情,于是赶紧去报了官。 这个小公子失踪有段日子了,家里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找他都快找疯了。 第33章 吹哨人很重要……不管她有没有成功 沈小公子这一丢,沈家的天算是塌了。 绸缎庄偌大的家业将来还指望这孩子继承呢,他要是出点啥事……那真是…… 他那疼他入骨的娘亲更是不吃不喝,最后竟伤心地一病不起。 整日靠着一些涩苦的汤药勉强续命。 惨啊。 绮罗记绸缎庄在京城有几十家连锁铺子,伙计多得数不过来。 沈家发动伙计们满京城找人,桥墩子下、石洞子里、戏园子、甚至各大牙行都不错过。 但完全没有沈玉卿的踪迹。 沈夫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害怕她儿子被砍胳膊、砍腿,被毒哑、打瘸,被搞残后弄到闹市区要饭…… 甚至……怀疑他早就被啥莫名其妙的仇家给咔嚓了。 搞不好一把火给抹掉了…… 沈夫人越想越崩溃,精神越来越恍惚,整个人日渐消瘦憔悴。 沈老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仔细梳理下平时和自己打交道的主顾和商行,愣是想不出自己得罪了啥人。 他一直主张和气生财,平时对待客人和客户都是笑脸相迎,宁让三分利,不争千金足。 眼下儿子失踪,按理说不能是这些人干的啊。 难不成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黑道? 据说那些畜生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细思极恐。 沈老板虽然平时在家人面前硬撑着,但他自己清楚,他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 眼看就要过年了,儿子要是再回不来,他真不打算活了。 听见这人的讲述,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们好几家分铺都关门了,还在营业的那些铺子也没几个伙计,原来如此……” “哎哟真可怜,幸好娃找回来了。” “哼!沈老板富得流油,小妾数不过来,应该不差这一个儿子吧……” “哟,当然嫡长子香啊,沈家原配夫人可有点背景,据说她娘家和宫里还有关系呢……” …… “三位夫人,我家老爷有请,快随我去一趟绮罗记吧。” 程氏妯娌仨抿着嘴,八卦正听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注意到旁边有两位气喘吁吁的人正跟她们说话。 这两位打扮得体,身上的袍衫上绣着绮罗记的特有符号:一朵虞美人。 看来是沈家的伙计了。 他俩见程氏几人愣了下,面色有些迟疑,于是赶忙又客气地重复一遍: “我家老爷要感谢几位夫人,随我们来吧。” 程氏刚想解释她们其实没帮上啥忙……就和嫂子们双双被推搡上了马车。 “哦啊~~咯咯。” 赵绮嫣看起来特别开心,她知道一会儿就能看见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了。 嘿嘿。 很快马车就来到一座气派宅院,这不是绮罗记的绸缎铺,而是沈家居住的私宅。 “哎哟,有请贵客,快请快请啊!” 姑嫂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小厮刚进去通报,沈老板和夫人就立马小跑着出来迎接。 夫妻俩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仅在眉宇间稍微残存了一丢丢愁绪。 小公子这次能找回来,一下子治好了他们的心病。 程氏几人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大堂。 沈夫人看了眼抱着娃的程氏,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她两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听我儿说,围观的人群中,只有你们娘俩一直在试图帮他…… 要不是你们……我们不知还要找到什么时候。 你们是我们救命恩人啊,呜呜。” 沈夫人说着说着又激动地哭起来,沈老板在一旁贴心地拍打她后背。 你们娘俩? “啊不不不是娘俩……” “嘿嘿,娘亲~~” 程氏和小嫣儿,一个紧张地否认,一个甜甜地默认,把一旁的大嫂和二嫂逗得不行。 “妹妹~~” 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屏风后传来,转眼走出一个小男孩。 他已经换上一身月白小袍子,小小的身体显得高挑不少。 白净小脸清冷英俊,眉间有一颗淡淡的美人痣。 脸上虽然略显瘦削,但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完全想象不出来……眼前的小哥哥竟是大街上那个狼狈又脏兮兮的小孩。 听沈夫人说,他今年才五岁。 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长得这么好看,那长大以后得祸害多少无知少女啊。 “好帅呀~~” 赵绮嫣使劲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又悄咪咪犯起了花痴,痴痴傻傻地盯着沈玉卿瞧。 懵懂又单纯。 “妹妹,谢谢你和婶婶。” 沈玉卿抿着小嘴淡淡一笑,伸出小手握着小嫣儿的小胖手腕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程氏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其实没帮上啥忙,沈家搞这么大阵仗让她心里很惶恐。 受之有愧。 但沈家不这么认为。 有时候第一个吹哨人很重要……不管她有没有成功。 程氏和可爱的小嫣儿愿意站出来质疑人贩子,这得需要多大勇气。 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愿意冒着被别人误会的风险帮自家儿子……这份恩情很大。 沈玉卿眼眸含泪,把这半个多月的经历委屈巴巴地讲了出来。 原来那日铺子里乌泱泱来了五六个人,正是团伙作案的人贩子。 她们假装买布料,趁铺子伙计不注意时,把坐在柜台前拨弄算盘玩的小公子悄无声息掳走了。 沈玉卿被她们绑到一个黑漆漆的暗室里,里面还有八九个孩子。 他们开始还敢拼命反抗,但谁反抗谁就会遭到无情地殴打和虐待。 时间长了,一个个都变得木木呆呆,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后来,这群小孩被分配给不同的女人……然后由这些女人假扮成他们的娘亲,再想各种办法把他们卖掉。 今天领着沈玉卿的那女人,就是这帮女子的头目,简直罪大恶极。 沈玉卿无意中听到,她好像和某个大臣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些重要信息,沈玉卿在官府时就已经和官爷汇报过了。 官府马上识别出这群“女团”正是最近在通缉的红花会成员。 这是个极为隐秘的人贩子组织,成员都是女的。 她们“出货”的时候都是分散在不同地方,极难识别。 而且她们往往和被拐的小孩伪装成母子,再加上惨不忍睹的假人设,很容易博得他人同情,然后顺利把孩子卖出去。 在此之前几乎没失手过。 直到这次……遇到程氏姑嫂俩。 第34章 就这……竟是苍梧国最好的绸缎?! 红花会算是彻底栽了。 头目落网后,它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官府剿灭她们也就是眨眨眼的事儿。 这个人贩子组织特别猖獗,已经猖狂五六年了,京城百姓闻风丧胆。 但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恶名,却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个组织的人。 虽然时不时会有小孩丢失,但由于比较分散,大部分人都不会往红花会这上面想。 因为总会有一些小孩贪玩走丢的……不能把屎盆子都扣那个啥破会上吧。 沈老板摸摸儿子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人贩子地下组织全是娘们,怪不得这么难抓。” 沈夫人拍了拍手,然后朝一旁丫鬟使了个眼神,随后几个下人便抬了一箱东西上来。 他们打开盖子,箱子里立马反射出一阵晃眼的光。 三套官窑青花瓷器、一套上好紫砂壶茶具、两对玉镯、一些做工精美的金银首饰…… 还有好几匹花色新潮的上好锦缎。 妯娌仨和小嫣儿看傻了眼。 还没等几人回过神来,沈夫人过来握住程氏的手,激动地说: “恩人,这些东西你们一定要收下,千万别嫌弃……” 这……好像每一件都贵得要死的样子。 吓得程氏赶紧推辞。 而张氏和王氏早就心花怒放,她俩赶紧朝程氏使个眼神,让她不要拒绝。 赵绮嫣盯着箱子里那个墨玉手镯,感觉自己一下子支棱了,眼神中都泛起了光。 “漂漂~~咯咯。” 她在嫂子怀中手舞足蹈起来。 沈夫人抿着嘴温柔地笑笑,她缓步走过来,捏捏小团子的胖脸蛋,一脸宠溺地说: “这小女娃娃长得真好看,以后给我家当儿媳好不好呀。” 咳咳,这大概是句客套话。 京城最大绸缎庄的公子,怎么可能会找一个乡野丫头当老婆? 程氏皱了下眉,立马客气起来:“哎哟,这可怎么使得……你们……我们……” 她激动地语无伦次了。 “嘿嘿,好的呀。” 呃……沈玉卿那个小子竟然和傻子一样在旁边拍手叫好,而且他的小脸蛋羞得通红。 哼。 赵绮嫣瞳孔一震,转头看了眼这群无聊的大人,又俯身瞄了下沈玉卿这个小屁孩。 一眼望去正对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拜托,你才五岁……知道啥是媳妇吗?! 虽然你长得帅,但我才不搞包办婚姻这一套。 自由恋爱……懂不啦? 啧啧,不过这个话题很快就翻篇了,除了两个小屁孩,真的没人当真。 沈家和妯娌仨又聊了会儿,打听出老赵家的住址和一些详细的家庭情况。 沈老板和夫人脸上倒是显得很平静,看不出一点嫌弃的意思。 程氏几人临告别前,和沈家开始了激烈的“收礼”和“送礼”的battle。 程氏坚持不肯收这些贵重礼物,沈家坚持要送。 “双方僵持不下”。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程氏终于答应收下那几匹上好的布料。 这才结束了众人之间的推搡。 …… “我们回来了——快来搭把手。” 刚到家门口,程氏就在门口大叫。 老赵家的男人们赶紧跑出来,看着妯娌仨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瞬间愣起了神。 哎呀,这哪是满地的东西,这明明是满地的银子啊。 “真是败家娘们!”老大吐槽道。 李小云听见她们回来,赶紧放下手中正择的菜,急呼呼地往大门口跑。 “闺女~~我小嫣宝回来了。” 这才大半天没见闺女,就把她担心成这样了,生怕小嫣儿有啥不妥。 冲到大门口,她看见闺女冲自己甜甜地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但随即目光移到了那堆包包、袋袋上……以及那四五匹泛着金光的上等绸缎。 不知咋滴,一顿怒火从脚板心直直冲到脑门,当即就想发作。 这仨败家儿媳,咋这么不会过日子呢?! 就这些玩意儿,特么得花多少银子啊! “咯咯~~”赵绮嫣看着她娘,笑得和小傻子一样。 程氏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此刻也注意到婆婆情绪的微妙变化,于是上前拽着她胳膊,小声说道: “娘,你先别上火,咱进屋细说。” 进屋后,小嫣儿立马哼哧哼哧吸了小半碗羊奶……她实在饿坏了。 这姑嫂四人,从沈家走后太过激动,连饭都没吃就赶了回来。 妯娌仨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茶,解了下口渴和寒气。 程氏拿起婆婆递来的一张白面饼,咬了一大口后,开始兴奋地讲起今天的遭遇。 叽里哇啦。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先是气愤人贩子的恶行,再就是为小男孩得救而高兴。 最后听闻沈家为感谢她们送了很多礼物时,一个个心跳都加快起来。 “弟妹,你做的对,那些贵重的东西咱不能要。” “老三媳妇,你和小嫣儿真勇敢。” “咳咳,虽然做好事,下次可不能这么硬来……太危险了。” “这沈家也是明事理的,话说他们真够阔绰的。那些珠宝首饰……你们不要真是可惜了,啧啧。” “哈哈哈,这几匹布得值不少钱吧……” 就这几匹布料,那必须值钱。 据见过世面的赵老三说,看这几匹绸缎的成色和质地,应该专供各大豪门世家,甚至给宫里供货的也是这种料子。 李小云摸了摸,这特么不正是飞云锦缎吗? 这质地……和捡到赵绮嫣时……她身上的料子一模一样。 “啪!” 李小云大惊,一个趔趄不小心碰到桌子,陶瓷茶碗顺势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咳咳。”赵栓子赶紧过去扶住她,低声说道: “不要多想,她八成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既然扔了就不会有人来找的。” 也对。 扔都扔了,肯定不会回来找了。 李小云独自消化了会儿,终于慢慢放下心来。 再加上儿媳们买给她的套装正合心意,她又重新高兴起来。 哈哈,这些面料有男款有女款,颜色靓丽、花样新颖、工艺考究,足够每个人做五六套衣服了。 张氏撇着嘴直后悔,“哎,早知道就不花二百多两买那几身衣服了。” 王氏也叹着气:“呜呜,谁说不是呢。” 程氏温柔地笑笑,拿起一片粉色芙蓉花的面料往赵绮嫣身上比划了下,笑嘻嘻地跟婆婆说: “等天暖和点,咱们可以拿这个料子给嫣儿做几身小裙子穿。” “嘿嘿~~好漂漂~~” 赵绮嫣这个小心机鬼用小肉手摸了摸料子,开心地拍手假装开心。 不过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哎,这些布料太容易皱。 哎,一看就容易褪色。 哎,密度太大,不够透气。 哎,光泽差了些,不够柔软…… 就这……竟是苍梧国最好的绸缎?! 害!和仙界的比差远了。 第35章 梦回月照山 按照苍梧国的习俗,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底,是不宜大动灶火的。 所以老百姓们都会提前准备好丰盛的食物。 腊月二十九,老赵家做年糕、杀年猪、蒸馒头、炸肉丸子…… 转眼到了除夕。 这天是所有小屁孩们最开心的日子,可以随便吃喝、随便造。 天还没亮,老赵家就开始忙碌了,杀鸡、炖肉、宰鱼……热火朝天。 赵栓子拉着老四和老六,挨个门窗贴起了春联,大红的福字配上好看的窗花,要多喜庆有多喜庆。 老大挽起袖子和裤腿,在厨房边吭哧吭哧劈了一大堆柴火,够家里用上几天了。 杀鸡的活是老二的,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在他手下没一会儿就变成白花花的一盘菜。 家里这种活儿每次都交给他,他胆子大,干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老五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顺便用水反复冲洗脏污的地砖。 至于老三……这会儿估计刚从医馆往回返。 李小云系着粗布围裙,蹲在厨房灶台前一把把添着柴火,锅里正炖着两条肥嘟嘟的大鲫鱼。 在花椒、八角和香叶的熏蒸下,大铁锅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闻得人直流口水。 旁边案板上,摆着切成块还没来得及炖的一挂猪肉。 仨儿媳搬着小板凳,在一旁埋头择菜、剁肉、擀面皮……为中午那顿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而战斗。 在苍梧国,不吃顿饺子不算过年。 李小云调制饺子馅的手艺一绝,一堆杂乱的荤素碎料,经她的巧手一调,出来的味道绝对色香味俱全,咸淡恰到好处。 把众人的嘴都养乖了。 就算以前死活不愿意吃带馅食物的程氏,现在也天天盼着能吃上婆婆做的水饺。 老赵家都好这一口儿,见着水饺就走不动道,每次出锅都不够那几个饿货分。 眼下正值过年,索性多做一些,给大伙一次管个够。 三个小屁孩跟撒了欢儿似的,拿着小木剑在院子里来回疯跑着打闹。 别看年纪不大,一个个都开始做起英雄梦,就差一个披风了。 哈哈哈~ 小孙儿行动笨拙些,小屁股扭来扭去跑不过俩哥哥,一个踉跄啪唧摔到地上,实打实磕了个狗啃泥。 哎呦呦,看着都疼。 “哇~~” “小男子汉不准哭!” 他皱巴着小脸,嘴角抽抽几下,刚咧开小嘴准备嚎……就让他娘给怼回去了。 吓得立马噤了声。 赵玉湖疼得咧咧嘴,挪动着屁股费力从地上爬起来。 这小破孩一脸不服,掐着腰、撅着嘴,小腮帮子气得鼓鼓的,看起来特别呆萌。 嘻嘻,小笨笨。 而小嫣儿……此时正在摇篮里“咯咯”地笑话她小侄子。 她的摇篮被李小云推到院子里光线最足的地方,太阳光射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一点都不觉得冷。 赵玉湖听见她笑,屁颠颠地跑到摇篮跟前,奶声奶气地说: “妹妹……嘿嘿,咱俩玩……” 小嫣儿翻了个白眼,抬起小手一把掐住小侄子的肉胳膊:“哼……姑……姑。” 是姑姑!是姑姑! 赵绮嫣属实心累,这娃咋死活教不会呢。 大人们看见这幕,被他俩逗得前仰后合。 王氏拿着还没剁的半棵白菜,悄悄走到儿子后面,轻轻踹了下他屁股: “找你哥他们玩去,别烦小姑姑睡觉。” 呜呜,看个小美女都不行嘛。 赵玉湖小盆友麻利地捡起地上的小木剑,让他娘吓得赶紧闪人。 “哎呀,没烦我……别走……”赵绮嫣在心里一阵疾呼。 她好无聊呀,此时窝在摇篮里动弹不得,也没人有闲功夫陪她玩。 哎。 不过作为她来凡间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的。 这儿主打的就是一个热闹。 此时院子外传来小孩的嬉戏打闹声,邻居家锅碗瓢盆的乱碰声,还有街上乡亲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一点都不觉得吵闹,听着真好听……像交响乐。 哈哈,过年真好玩。 呃……小婴儿的脑袋实在装不了太多东西,这不……她刚琢磨会事儿就又困了。 赵绮嫣伸了个懒腰,一眨眼功夫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又回到了月照山。 …… “小师妹,嘘~~别让师父发现。” 五师兄端着一锅肉汤,蹑手蹑脚地过来找她。 紫灵儿正在师父的炼丹房里专心捣草药,她师父最近要炼一种很神奇的药丸:回灵丹。 据说吃了这个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她最近被师父揪得紧,天天蹲在石臼子旁帮那个糟老头子干苦力,每天胳膊又酸又疼,简直毫无人性……呜呜。 不像那些逍遥师兄,一个个趁机放了风,逍遥得很。 听见五师兄喊她,正在消极怠工的紫灵儿眼睛一亮,顿时起了精神,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赶紧溜出来。 啦啦啦,去凌烟阁和俊师兄们聚餐咯。 每年除夕,月照山九位英俊潇洒的俊师兄都会叫上小师妹庆祝一番。 当然是偷偷的。 仙界不过春节…… 对他们来说太阳永远高悬,天空永远明亮,一切都平静安宁。 没有黑暗,没有动荡,没有生老病死。 哪怕过了成千上万年……一切也不会有啥变化。 当然时间也就变得不再重要,至于跨年……就更纯属扯淡了。 只有飘来飘去的云彩,才能偶尔提醒他们:哦,原来光阴又动了一下。 哎,安逸而无聊。 但这些小徒弟才不是安分的,没乐趣就自己找点。 他们学着凡间的样子,每年除夕都会聚在月照山的最高处:凌烟阁上小搓一顿。 哈哈,与屁民同乐咯。 这群大傻帽以为每次都瞒过了师父……但其实……他老人家每次都知道。 还不是惯着他们,才不愿意戳破。 不过他们十个没良心的可不知道师父的苦心……平时没少在背后吐槽他严厉。 “哎哟,那块肉给我。” “烫到你姑奶奶了!” “今天的桂花酿不好喝,谁酿的?!出来走两步!” “嘿嘿,师妹,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灵石手串,带上可以美肤养颜,吼吼。” “欸,三儿,发啥愣?!小师妹敬你酒呢……” “咳咳,我干了,你们随意。” …… “啊~~” 呃,赵绮嫣猛然惊醒过来。 她又被梦里三师兄的冷漠伤到了。 明明自己举着酒杯,笑盈盈地找他敬酒…… 可他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直接仰起脖子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比敷衍还敷衍。 啥呀?!看看其他八位师兄,恨不能把饭用手捧着喂到她嘴边。 尤其五师兄……啧啧啧。 哎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36章 切~再淡定的人也扛不住年夜饭 前有泰坦尼克号撞冰山,后有紫灵儿撞三师兄。 一样硬梆梆,一样万劫不复。 哎。 这个狗娃……据说当年是师父在弱水河畔捡回来的。 捡到时他还是一个小男孩,只有区区两百岁,是东海里一只落难的小蛟龙。 没人知道他之前经历过啥,师父也从没对外透露过半分。 只隐约听大师兄提起,师父见到他时,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凤麟洲的弱水边,几乎要死了。 看样子他是淌着弱水游过来的…… 谁不知道弱水凶险,鸿毛不浮,仙佛难渡。 他一个道行尚浅、涉世未深的小蛟龙,竟然可以穿越弱水而不被啃噬殆尽,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仙界大佬。 师父见他灵气逼人,慧根深种,二话不说就纳入自己门下。 为他取名:夜离…… 是盼望他从此远离阴霾,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夜离长相俊美绝伦,仙容异于常人,就连师门的那些师兄弟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就是吧……性格古怪了些。 准确地说,是冷…… 他仿佛穿着一件冰块做的外套,永远都和别人隔着一层……看似透明、但界限分明的屏障。 你靠近时最先感受到的……是他周身冷嗖嗖的凉气。 哎呀,活脱脱一个冰山小仙君。 不过他人还不错,师兄弟们有啥需要帮忙的……他都全力以赴。 就是不爱笑。 那几个调皮师兄变着法子逗他也没用。 二师兄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个面瘫少年。 本以为小师妹来了以后会治好他的“面瘫”……哎,谁知道,屁用没有。 紫灵儿在三师兄面前,那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他见了她连笑都不会多笑一下。 师门其他帅哥哥愣是想不明白,作为仙界最受宠爱的小仙女: 小师妹不漂亮吗? 她不可爱吗? 她不萌吗? 她不心灵手巧吗? …… 呃……为啥还是感化不了夜离大兄弟。 甚至就连紫灵儿自己……也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值都是臭师兄们尬捧出来的,呜呜。 太挫败了。 …… “哦哦啊~~开森点~~” 切……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干嘛,今天姑奶奶要开开心心过大年。 赵绮嫣在摇篮里拼命挥舞着小肉胳膊,试着抓住眼前来回晃悠的小木鸟。 来回扑腾间,小薄被子被她蹬掉了一些。 李小云正倚在厨房门口择菜,视线紧紧盯着摇篮的方向。 她见闺女露了半截小腿出来,立马扔下手里的韭菜跑了过去。 还好阳光不错,不至于把她冻到。 她帮闺女掖好被子,刚好饺子也该下锅了。 ……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啦! 婆媳几人拿着盘子,挨个把薄皮大馅的饺子盛进去,然后一盘盘端到饭桌上。 三个小孙子每人的小碗里都盛了六个特意为他们包的迷你水饺,奶奶依次帮他们在碗里倒上一丢丢醋。 哎呀,这大饺子……一口咬下去,哇哇~~鲜香多汁,太好吃啦! 赵绮嫣出神地看着,馋得口水吧哒吧哒往下流…… 没一会儿,黄色的小围兜就湿了一片。 以前她可是会包水饺的,在月照山时还给师兄们露过一手,是翡翠水饺~~ 它的皮呈翠绿色,把菠菜汁掺和到面粉里做出来的饺子皮就是这个效果…… 嘿嘿,这是她从煎饼国学来的。 她包的形状还挺好看,像一只只小船,每一只的目的地……都是她三师兄的小心窝。 至于味道嘛……不重要。 啧啧。 …… 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一帮老少爷们儿憨憨地咧着嘴,开上一瓶甘醇的屠苏酒,小心地倒在白瓷小酒盅里。 可别小瞧这酒,能避秽防疫,驱寒健体,绝对是过年必备佳品。 李小云和儿媳们也不吃亏,她们在茶盅里倒了一种叫做“可乐”的东西。 “啊!” 程氏试探着抿了一口,竟惊恐地叫出了声。 妈呀,这是啥毒汁,喝到口中怎么感觉有一大堆气泡……顶得舌头直发麻。 噼里啪啦……淅淅沥沥……哧哧嚓嚓。 其他俩儿媳的反应也很搞笑,看起来像被灌了鹤顶红。 见她们反应奇怪,爷几个也忍不住好奇,纷纷请求尝上一口。 然后下一秒,一个个表情扭曲直撇嘴: “啊,噗!” “啊,呸!” 咳咳。 李小云喜得前仰后合,“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那样儿。” 这是闺女悄悄拿给她的,说特别适合过节喝,让全家尝个新鲜。 不过看样子,大家好像都喝不惯,哈哈哈。 大伙儿不喜欢喝,正好便宜了李小云。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味儿,感觉喝起来吧……特别解压。 午饭就是一顿肉馅饺子加几个素菜,简单是简单了些,不过没关系,重头戏在晚上呢。 下午没啥新意,还是忙活吃的。 鸡啊、鱼啊、虾啊,牛羊肉啥的,各种硬菜晚上都要齐刷刷上桌了。 为了省点事儿,上午已经炖好了鱼,以及一大锅猪肉。 婆媳几个厨艺都不错,就是之前家里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显不出自己本事来。 下午村子里愈发热闹起来,街上时不时有小孩在玩小炮仗。 “咻!” 点燃引线后,窜天猴噌地一下飞到天上,紧接着传来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嬉闹声。 小女孩们拿着那种像麻线一样的小呲花,点燃后就像开了花似的,特别有氛围感。 赵绮嫣羡慕得要死。 要是自己再长大一些就好了,哼,到时候她肯定玩得超级疯。 再发展几个屁颠小弟,跟在后面给她拎包。 哈哈,她绝对是整条街最靓的崽。 现在……就只能窝在摇篮里瞪眼看房顶吧,哎。 …… 啦啦啦,老赵家年夜饭时间到。 哇塞~~足足搞了两大桌,喝酒的一桌,喝果汁的一桌。 果汁……当然又是小嫣儿变出来的啦,这次是椰子汁和橙汁两种。 算上赵绮嫣,家里的四个小屁孩各找各娘,随老母亲一桌。 三个小调皮鬼,早早搬着小板凳乖乖坐好,眼珠子都快掉到盘子里了。 每桌菜式一模一样,有荤有素,有肉有菜,足够众人吃到尽兴。 赵绮嫣“啊啊呀呀”地不停叫唤,但她娘亲就是不搭理她。 她一脸无奈,嗯?自己提示的还不够明显吗?! 小肉团子皱着小脸,满脸写着不开心: “呜呜,我想吃酱牛肉、肉丸子、糖醋鱼、还有大鸡腿。 哎……谁能听到我的心声啊……” 第37章 夕被吓跑了吧…… 叮!小吃货乞食失败。 看来这一大桌饭菜和她是没啥缘分了。 除了……一小块挑了刺的鱼肉,和一丢丢泛着白沫的羊肉汤。 这还是她娘挑拣半天才肯给她的,生怕闺女吃坏肚子。 呜呜,羊奶……羊奶……羊奶…… 喝了这么久羊奶,自己都快变成羊了,除夕也捞不上一顿好吃的,简直难过。 赵绮嫣撅着小嘴、囧着小脸,小鼻尖红红的,趴在她娘肩膀上,一副随时准备开哭的架势。 哎哟,那小委屈样儿,直接把一旁偷瞄她的爹爹看笑了。 赵栓子用小勺舀了一丢丢蛋花瘦肉粥,笑嘻嘻起身走到闺女面前: “宝儿,哎哟,你娘不给你吃肉肉了? 喝点这个……甜滋滋的。” 赵绮嫣扭头望着她爹,为了给他这个面子,略扭捏地舔了一口。 欸,居然还有点好喝。 紧接着她又喝了一口,直到把小勺里的粥吸光光。 “别喂了,闺女不能乱吃东西!”啧啧,她娘剜她爹一眼。 赵栓子堆着笑,识趣地赶紧回座位。 赵绮嫣叹了口气,“哎,真扫兴。” 她仰着小脸,开始发起呆来: 师兄们今天吃啥了?他们有没有聊起我?三师兄想我了不? 没有我的凌烟阁,肯定黯然失色,哼。 …… 院子里大红灯笼高高挂,红彤彤地泛着暖暖的光。 李小云和儿媳们在佛堂的供桌前上几柱香,再虔诚地磕几个头,和各路神仙佛祖求一下来年的福气。 赵栓子招呼儿子们用石块在院子里垒了个“火炉子”,放上松枝、柴火后,再用一把火点燃。 红艳艳的火苗子一下蹿得老高。 “旺旺旺,来年更旺。” 这叫“生旺火”。 在苍梧国,每到除夕夜,家家户户都会点上这样一把火,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一整晚都不能让它灭掉。 这可是有讲究的,寓意全家兴旺发达,日子越过越红火。 万一不小心灭了……那相当不吉利,感觉能心塞一年。 所以守岁是必须的。 堂屋的案桌上早早摆好了花生、瓜子和饴糖,老六抓起一把瓜子就咔嚓咔嚓地磕起来。 三个小屁孩每人手里攥一把糖,坐在小凳子上嗷呜嗷呜啃。 赵栓子沏了一壶茶,几个大点的儿子坐下和他聊起天来。 婆媳四个则在一旁说说笑笑,顺便逗弄小嫣儿玩…… 这个捏捏……那个掐掐……再一个摸摸…… 哈哈,赵绮嫣惨变毛绒小玩具。 老赵家堂屋里时不时传来哈哈大笑声。 家里新添了小女娃、日子突然好起来、有吃有喝有存款。 哎呀,反正这个年……大伙儿心里都过得特别敞亮。 “啪!啪啪!啪啪啪!” “咻咻咻,嘭!” “腾腾腾,轰隆隆!” 桃花坞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这个除夕夜的欢乐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此时已快到子时,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明年……又是有盼头的一年。 老赵家今年没买炮仗,而是特地买了特别昂贵的另一种玩意儿,据说叫做“烟花”。 它在苍梧国流行有几年了,据说点燃后可以冲到天上,还会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 因为价格不是一般高,所以每逢过年过节,通常只有那些有钱有权的权贵豪绅家才会买来玩玩。 普通老百姓家就只能买点土炮仗听个响了。 赵栓子这么会过日子的一个人儿,居然也肯大出血,前几天非拽着儿子一起去镇子上买回来的。 因为进价贵,云溪镇卖这种烟花的铺子就那一家。 如今老赵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放个这么贵的烟花也不过分。 爷几个把一捆大纸筒子搬到大门口,点燃后立马跑开。 大约几秒后,“嘭嘭嘭!” 一朵朵硕大无比的七彩花簇冲到天幕然后绽开,哇哇哇,简直不能再震撼。 一缕缕青烟随之在空中散开,然后慢慢随风飘散,发出一阵阵烟灰的“香气”。 赵绮嫣倚靠在插脚小座椅上,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死盯着夜空,被这一幕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浑身都不安分起来,手舞足蹈地上下扑腾……真想下一秒就冲上去,近距离摸一下那几朵好看的小花花。 原来在地面看烟花是这样的啊,别说,还有点生动。 这么看来仙界还真是一团死气。 那里没有烟花,只有仙君们用法术变幻出来的五光十色的光晕…… 或者绚烂夺目的烟雾。 还有流光溢彩的云霞。 好看是好看,但都是虚假的,是他们用法术幻化出来的,完全不像眼前这坨烟花…… “色香味”俱全,真实有触感,嘿嘿。 不过隔着厚厚的云层,凌烟阁上的那群傻师兄可就看不到咯。 哈哈,这波稳赢……小嫣儿一副傲娇脸。 村子里到处响起了欢呼声,原来刚刚那绚烂的一幕,乡亲们也都看到了。 哎哟喂,开大眼了。 天上的炮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新年到啦! 赵绮嫣抬眼望着一片烟雾缭绕的混沌天幕,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夕被吓跑了吧……” 这个夕兄,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娃。 人人都道他是只凶兽,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一只马……而且是当年轩辕成仙时骑的那只。 它长相奇特,是天龙马和九尾狐跨物种生出来的娃,头上有一只独角,背上还有一对角。 它长得像狐狸,叫起来却是马嘶声。 夕特别怕寂寞,天生爱玩,是一个外向开朗的小神兽。 当年夕不愿随轩辕大帝一起升天,选择留在凡间继续生活。 到了过年这天,天下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夕也乐呵呵地从洞里出来凑热闹,打算蹭吃、蹭喝、蹭点热度。 但……它长相实在吓人,所有人都把它当成了怪物,对它避之唯恐不及。 后来有人无意中发现夕宝宝最怕红色和炮竹声,于是每年这天,大家就会用震天响的鞭炮和火红的对联吓唬它。 呜呜。 如此几年下来,夕彻底伤了心,哭哭唧唧回到天上,在它的清泉洞里,足足郁闷了五百年。 后来它偶尔会下来看看,但每次听到鞭炮声还是会吓得立马逃跑。 哈哈,又怂又傻。 在月照山时,赵绮嫣还去找它玩过几次……其实它一点都不可怕。 甚至还有点可爱。 也不知道为啥凡人这么怕它,就因为它长得丑吗?! 哎,以貌取人真可恶。 第38章 新年的仪式感 夜色正浓,更深露重。 小嫣儿在摇篮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大人们仍旧在聊天说笑。 她隐约记得中途村里的洛叔还来串过一次门。 哈!这群大人,真不嫌累。 五叔和六叔熬不了夜,早就在躺椅上睡了个四仰八叉。 三个小侄子折腾一天,一个个累得困成了狗,也老早被嫂子们拎回房间睡了。 娘亲给她掖了掖被角,旁边的火炉飘出呲呲啦啦的小火苗,热气把她的小脸蛋熏得通红。 小嫣儿打了个奶呼呼的哈欠,又懒懒地睡了过去。 …… “叽叽喳喳~~” 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热闹地叫起来。 桃花坞村里横七竖八的小路上到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村里勤快点的乡亲们早已吃好饭,开始出门拜年啦。 李小云慌慌张张把睡得和猪一样的老少爷们儿一一踹醒,催促他们收拾收拾准备迎客。 幸好早饭是现成的,昨天的水饺还剩了很多,今早热一热就对付了。 洗漱、吃饭、收拾桌子……一顿兵荒马乱之后,众人都换上了新衣服。 李小云偷偷抹了把泪,感叹这么多年过去,家人终于过年有新衣穿了。 她笑嘻嘻地穿上儿媳给她买的那套盘金彩云棉衣裙,再擦上一点粉和胭脂……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哟。 真是又娇又媚。 仨儿媳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全都新衣新裙地安排上。 京城带回来的胭脂水粉……虽然赵绮嫣看不上……但也派上了大用场。 白或红色的粉粉沫沫,经她们的巧手在脸上一阵鼓捣……一个个瞬间变得明艳动人起来。 迷得自家相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他们这边刚收拾好,就有乡亲登门了。 “哎哟哈哈,新年好啊老赵!” “嫂子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 “哎哟,二丫你这个头花在哪买的,还挺俊的。” “啧啧啧,这就是你那从京城娶来的儿媳吗,看着真不错。” …… 众人一阵客套寒暄后,开始争先恐后地抢着抱刚睡醒、此时正一脸懵逼的小嫣儿。 她娘给她套了件俏皮可爱的白毛边大红长襟袄,上面绣着粉色的桔梗花。 再戴上一个虎头小棉帽,任谁看了都得手痒得想rua几下。 儿子们忙活着给客人拿花生、瓜子、糖果以及小板凳,大家坐下来简单聊几句,然后就转战另一家了。 往年拜年,老赵家根本没啥人来。 家里穷成那样儿,破烂屋子又脏又乱,坐都没地方坐。 好不容易找个能站的地方,破旧的墙皮扑簌簌往下掉……搞得头发上、身上到处都是。 谁来给自己添堵?! 大部分邻居也就在他家大门口吆喝一嗓子,或者路上碰见简单拜个年……这事就算过去了。 呵呵。 同样,老赵家也不好意思去别家拜年。 凡事讲究个礼尚往来。 既然乡亲们都不愿意来老赵家,那他们要是舔着脸去别家……会被嫌弃的。 铁定被骂蹭吃蹭喝蹭小零食。 所以……往年春节他们都过得很冷清,只能一家人自娱自乐。 穷人没朋友。 今年不一样了! 桃花坞的乡亲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家接一家的登门…… “哎哟,这大宅子,我还是第一次来,真气派~” “这几棵树老好了,正好在风水线上。” “你家这家具都是老二做的?他手还怪巧哩。” “哎哟喂,我记得去年来时,你家房梁上刚巧掉下一坨鸟屎,正好砸在我新衣服上,害我回去搓了五遍,哈哈。” “行啊老赵,以后日子好起来了,再不用大过年的跑我家哭成狗了。” …… 这帮乡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栓子一边递旱烟,一边笑呵呵地应承着,那些苦日子他是一点都不想回忆了。 他好不容易快忘干净,这帮损友又在这儿各种瞎提示。 囧哒哒。 估摸着这大半晌午,全桃花坞的人净往老赵家跑了…… 送走一波,又迎来一波……再送走,又迎来…… 差不多快吃中午饭时,家里总算消停下来。 堂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磕得满地的瓜子皮、花生壳,还有四处乱飞的高粱饴牛皮糖纸。 各个凳子脚边还稀稀拉拉躺着一堆堆小烟卷尾巴。 李小云随手拿起墙角的扫帚,一边打扫一边忍不住吐槽: “吃大户也就这样了吧。” 说归说,但大伙心里其实都特别高兴。 哎呀!过年……还是热闹点好。 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一伙人简单收拾下就浩浩荡荡出门回拜去了。 赵栓子特意吩咐几个儿子,让他们去看望下村南头瘫痪在床的哑巴嫂子。 她守寡有些年头,儿子死的死,傻的傻,跑的跑,一个也指望不上。 以前她还能走路时,没少帮老赵家干这干那。 谁知去年摔了一跤,猛不丁就这么瘫了…… 赵三福经常去给她针灸,但也只是让她的腿萎缩得慢点,重新站起来是不大可能了。 平时吃喝拉撒都是好心的邻居帮忙照应,可怜的很。 老三和老四、老五提着藕粉、糕点和一大袋饺子,以及自制的保健药包,麻利地赶去哑巴大娘家。 她状态还不错,脸色比前段时间红润了,看来针灸起了作用。 见老三他们进门,忍不住又是一阵抹泪寒暄。 哎,难啊。 …… 按照计划,下午老赵家要去祭拜祖先。 祖坟在桃花坞后山上,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坟地也都在那块儿。 算是一个小型墓园。 李小云把白酒和饭菜放到小竹筐里,祭拜用的纸钱放在另一个小箩筐里。 等他们到了地方,附近坟上零零散散有一些来祭拜的乡亲。 赵栓子斟上几杯酒,和媳妇一起把荤素搭配好的饭菜在父母坟前仔细摆好。 孩子们在后面恭敬地一字跪下。 老夫妻俩刚开口,眼泪一下子就起来了…… “爹啊娘啊,咱家新添了个小闺女,日子越过越好啦。” “嗯嗯,你们在天上就放心吧。” “谢谢祖宗保佑,以后我们会常来看你们。” …… 小嫣儿被三嫂抱着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据说小婴儿不能靠这些太近。 她急得嗷嗷叫:“哦哦,拜……拜……去。” 第39章 回娘家享受超国民待遇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有一个胖娃娃~~” 大年初二,回娘家。 这日是桃花坞最热闹的日子,有闺女的人家都等着女婿上门拜年送礼。 不过……也是老赵家空无一人的日子。 三个儿媳领着相公和娃各自回娘家。 而李小云也有娘家要回。 以往初二这天,送走儿子儿媳后,她就会稍微收拾下,提上一些不值钱的小米、大豆…… 然后和赵栓子一起,带上单身狗儿子们,去娘家蹭顿好饭。 她还有一个老娘冯氏,今年六十多岁,身体好得很,就是腿稍微有点瘸。 这是个狠人儿。 那条腿也不是天生有毛病,据说是年轻时假扮成男人去采矿场挣花销,不小心让大石头砸的。 她老头子死得早,独自一人拉扯孩子不容易。 这老太太为了养活李小云和儿子,当时也是实在逼得没办法。 不过这只废腿……是纯纯自找的。 当时山下那么多人,那石头滚下来时……其他人都大喊大叫忙着逃命。 只有她……为了扒拉土堆里那点不值钱的碎紫铜,愣是待着半天没动。 这不找死吗?! 幸亏老天可怜她,没把她砸死,只是把她搞瘸了。 不过因为这事……矿场老板被迫赔了她十五两银子,差点没气吐血。 给完钱后,也让她立马滚蛋了。 用瘸腿换了十五两……老婆子觉得值。 她脑子好使,又会精打细算,有了这些钱后懂得开源节流,日子渐渐好起来。 后来也是仰仗着这些钱给儿子娶了媳妇,做点不大不小的小营生。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小云的哥哥和嫂子也不是势利人儿,对妹妹一家还是很照顾的。 老赵家日子最穷的时候,他们也没嫌弃。 每次妹妹拖家带口地回来,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点也不给脸色看。 大前年除夕那天,老赵家实在没米下锅,又拉不下脸出去借,一家子愁得唉声叹气,不知咋办才好。 没承想下午嫂子罗氏就让大哥送来了两袋面粉、一桶猪油还有一挂五花肉。 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 简直是雪中送炭,把老赵家感动得稀里哗啦。 就连仨儿媳,也不停夸舅舅舅母心眼好。 …… 五斤牛肉、三斤羊肉,两瓶白酒、六斤蜜饯,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吃食…… 老赵家这次下了血本,哈哈。 李小云抱着小嫣儿,吩咐相公和儿子们提好礼物,然后大家伙儿乘着马车就往娘家赶。 哥哥和嫂子老早在家门口等着了。 他们老两口有俩儿子,今日一大早也都随着媳妇儿去了老丈人家。 就剩他老俩和老娘在家,巴巴盼着妹妹一家来,到时候好热闹些。 “嘻嘻,小妞又胖乎了点哈。” “越长越漂亮了,哟这大眼睛,会放箭嗨!” 舅母满心欢喜地从李小云怀里接过萌嘟嘟的小嫣儿,舅舅帮忙接过沉甸甸的东西。 赵绮嫣抿着小嘴,冲正系着围裙、跛着脚一颠一颠走出来的姥娘傻笑。 大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一只月牙儿。 “姥姥~~” 小奶包甜甜地喊了一声,顿时把老太太乐得找不着北。 “哎呦呦,人家都说隔辈亲,一点没错,哈哈哈。” 舅母酸酸地捏了下赵绮嫣的小脸蛋。 小肉团子这么会做人,怎么可能让舅母吃飞醋……她笑嘻嘻扭个脸儿,立马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哎哟呵,这一大坨口水,一看就啵的特别有诚意。 哈哈哈,刚进门就把老李家最重要的两位主母哄得舒舒服服儿。 赵绮嫣可是真心实意的,之前家里盖房子,娘亲带她来住时,姥姥和舅母对她那可不是一般的宠。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看着闺女拎来满满当当的礼物,老冯氏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不过还是悄悄扯扯闺女的衣角,小声嘱咐道: “以后别拿这么多,我们仨吃不上几口,最后都得让那俩孙媳妇搬娘家去……” 哈哈,这里外分明的老娘。 要搁以前,李小云肯定爽快答应着……但现在,她扑哧一笑: “娘,没事儿,东西让她们拿走了我再给你们买,又没几个钱……” 又没几个钱…… 没几个钱…… 几个钱…… 啧啧啧,有钱后说话就是有底气哈,这还是那个为了半斤红小豆坐地上嗷嗷哭的亲闺女吗?! 哈哈哈。 午饭必须丰盛,老冯氏和罗氏在厨房挽着袖子炒菜,旁边案板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盘子。 土灶里的火烧得超旺,上面炖着香喷喷的牛羊肉,油花在锅里滋滋作响。 李小云听见锅铲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开始手痒,跑去厨房想看看能帮上啥忙。 但被娘和嫂子拦下了,把她赶回了堂屋。 炒菜哪有照顾闺女重要。 午饭大家围在一起,吃吃喝喝侃侃大山,吐槽吐槽儿媳妇,顺便再聊聊街坊邻居的八卦…… 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大舅哥不停给大伙倒酒,他自己也喝了好几大杯,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飘。 他是真高兴啊。 和老赵家一样,这一年他们的日子也跟开挂似的越过越好,家里的铁匠铺生意蒸蒸日上,银钱大把大把入账。 两个儿媳啥脾气也没了,奶奶长,娘亲短的,整天堆着笑脸哄长辈们开心。 哈哈。 真是好人有好报,对小嫣儿好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 老赵家的仨儿媳这趟回娘家,腰杆也都挺起来了。 以前穷得上房揭瓦时,张氏的弟弟和弟媳对她们爱搭不理,每次回去都拿鼻孔打招呼。 哎哟,这次回去……俩人从姐姐、姐夫手里拎过贵重的年礼,笑得腮帮子都快脱臼了。 可张氏才不吃这一套,冷着一张脸,在心里疯狂吐槽他们势利眼。 王氏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回家后顿时成了“姑奶奶”,哥哥嫂子热情伺候着,一点都不敢怠慢。 她大手一摊,仰在堂屋躺椅上啥活不干,就等着饭菜上桌吃酒席。 偶尔还会挑挑刺儿,看哪不顺眼……二话不说就开骂。 哼!这些人就该这么治治他们! 呵呵,那哥嫂俩只能笑嘻嘻地应承着,连脸都不敢红。 哎,没办法,谁让以后还得仰仗这个小姑子帮衬呢。 程氏两口子刚进村,叔叔婶子就出来迎着了…… 咳咳——主要是考虑到她们拿的东西太多……出来帮忙拎一下,啧啧。 程氏对叔婶虽有怨气,但每回往家拿东西却不吝啬。 每次吃的、穿的、用的没少给他们送,就连京城沈老板送她的绸缎料子,她也往回拎了一匹。 直接把婶子笑成了橘子。 嚯!所以现在她叔婶早不是她叔婶,她摇身一变成了她叔婶的姑奶奶。 哈哈哈,巴结得可急了。 第40章 一年之计在于春 正月初五,迎财神。 这天家家户户焚香上供,摆上羊头和鲤鱼,隆重地给财神爷过个生日。 吉祥如意,年年有余。 然后大敞开门窗,放一挂鞭炮,再吃一顿可口的饺子,把财神爷欢欢喜喜迎进门。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年就算过完了。 接下来该种田的种田、做生意的做生意、外出打工的打工,各忙各的了。 又是一年辛苦忙碌。 赵大福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奔波着打零工,先后换了好几个地方。 有云溪镇的吴财主家,长乐县稻香园点心铺子的姜掌柜家,甚至还有县衙齐师爷家…… 但几乎每次都干不长, 不是活少,就是主家太苛刻…… 和长工比,短工的工钱少很多,同样辛苦一个月,短工收入只有长工的三分之一。 惨不忍睹。 长工都是有编码牌的,工作稳定不说,还能享受更好的福利待遇,每年发春卷、糕点、茶叶啥的,都比短工多一倍。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在主家一步步向上晋升。 不像短工,招进来时干啥活就一直干到走人。 赵大福的一个工友,在主家能吃苦、会来事儿,愣是从一个扫地小厮,硬生生混成了大管家…… 哎哟,那个风光啊,月钱一下子翻了十倍。 把赵大福都羡慕疯了。 不过机会也不是没青睐过他…… 有次镇上陈员外家贴出招聘长工的告示,管吃管住,每月三钱银子,到年底还有家里生意的分红。 哎哟,当时乌泱泱一大群人跑去应聘。 老的、少的、年轻力壮的、经验丰富的……啥样人都有。 赵大福本来在一众人里面平平无奇,但不知走了啥狗屎运,被负责招聘的管家一眼相中。 他当即被请进内宅,并且麻利谈妥了之后务工的具体细节。 比如干啥、咋干、有啥注意事项、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矩等等。 双方都很满意,主家让他隔天就开始上工。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 但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哎。 他摔了…… 兴高采烈回家收拾行李,路过簸箕山的碎石摊子时,脚底一滑从半山坡滚了下来…… 好在被一块山石挡住才保住性命。 当时头上磕得哗哗流血,整个人立马麻了。 后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陈员外家的差事早凉得透透的。 这算不算乐极生悲,笑哭~ 为这事儿,张氏唠叨了他有大半年。 通过这些年外出打零工的经历,赵大福算是看明白了,他和打工这事儿八字不合。 挣不到啥钱不说,还各种不顺。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了。 所以新年一过,他就在家里宣布一个“重要消息”,今年他不出去了…… 一是现在家里还算富裕,不差他出去挣的那仨瓜俩枣。 二是家里的田地这些年都没好好耕过。 单靠爹一个劳动力也干不了多少,每年就折腾那两三亩地…… 几个小弟又不太靠谱,不是忙活自己的事,就是整天没头没脑地各种疯玩。 为此,很多田块都撂荒了。 民以食为天,农民靠的就是土地。 要是田废了……那咋行呢?! 咳咳,所以赵大福一脸严肃地告诉大家,他以后要留在家里种田。 之前小嫣儿让爹过了年重新种一波土豆,他正好可以帮忙。 哈哈,出乎他意料,全家竟然全都举双手赞成。 老二、老三整天忙自己那摊子事,老四还得考功名,老五、老六年纪小,家里是得需要一个随叫随到的壮劳力帮衬着。 张氏更是藏不住的开心。 男人在家的话……能帮她省不少事呢。 …… 自打春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种土豆的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赵绮嫣从灵琴空间拿出一个水银温度计,让她爹每天观察外界温度变化。 赵栓子一天盯着那个红色的指针看个七八次…… 听闺女说,那根红色小细腿转到0和10中间那条短线时,就可以种土豆了。 嗯……温度升到五摄氏度左右,是比较理想的种植时间。 温度太低会冻伤块茎,不利于发芽。 如果再拖延到更高温度播种,又会缩短生长周期,导致减产。 喜大普奔,赵老头盯了没几天,温度就达标咯。 接下来就要张罗着种植了。 赵绮嫣让他爹仔细阅读她之前写好的种植小手册,种粮不能闷头干,得讲究方式方法。 比如在正式播种前,要先在田里上一层基肥。 就是先在田块起垄,然后撒上肥料。 关于肥料……呃呃……这个弱智世界可没有科技与狠活儿,只有自产自销、朴素大方的农家肥…… 哈哈哈。 至于做农家肥……这活儿大家熟啊。 牲畜粑粑肥、家畜粑粑肥、土杂肥、草木灰……啥花样都能整出来。 接下来就是切块催芽。 赵绮嫣去了一趟空间,从里面专门挑出一堆发好芽的土豆,然后带回来。 切块也很有讲究,小土豆最好整棵种植,大点的土豆切两到四块,每块在25克左右。 大约半个鸡蛋大小。 而且每块至少还得保证有一到两个芽眼。 赵栓子和老大在小嫣宝蹩脚的指导下,费劲巴啦、笨手笨脚地完成了这步。 哎,真闹心。 记得以前种植时哪有这么麻烦,都是直接扔土里,呃…… 切完块后可不能直接就往田里塞,还得消毒…… 赵绮嫣让爹爹和哥哥搞了些滑石粉,草木灰也行,抹在块茎上就可以杀菌啦。 这些复杂麻烦的活儿干完后,接下来就是往田里播种。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李小云抱着闺女,和赵栓子还有老大共同去了扶桑河边的那片田。 这次土豆打算种这儿了。 小嫣儿在一旁吱吱呀呀地指挥,她爹和大哥一点点把种块播种到田里。 播种前,还要在事先撒好的基肥上铺一层薄薄的泥土,然后再放进芽块。 这样可以避免芽块紧贴肥料,省得被“烧死”。 妈呀! 折腾了半条命,土豆总算种好了。 接下来就是时常来松松土、施个肥、浇下水,这都属于日常操作了。 赵大福苦哈哈地看着小妹,一脸疑惑地问他爹: “爹,你说……我妹靠谱不? 她一个小屁孩,咋懂这么多?” 赵栓子憨憨笑笑,他知道信闺女的……绝对错不了。 第41章 哟!原来是西王母身边的青鸟 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桃花坞的空气中到处飘洒着香甜的气息。 老赵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也悄无声息开了花,紫褐色花苞附在光秃秃的枝干上,低调奢华有内涵。 之后就是抽出嫩芽,没几天树上就挂满带着锯齿、椭圆形的叶片。 再后来长出了榆钱。 种榆树的寓意是极好的,榆钱成串生长,像圆圆的钱币,与“余钱”谐音。 所以家家户户都愿意种上一棵。 初春正是榆钱采摘的季节,老赵家的榆树上挂得满满当当。 这日李小云系上粗麻布围裙亲自上阵,她踩着小凳子,提着小竹篮,拿着齿扒把高处的树枝一点点勾弯…… 然后用手从枝丫根部一撸到底,转眼就撸下来一大把榆钱。 仨儿媳笑嘻嘻地在地面上接应着。 还没一个时辰,婆媳几个就攒够了好几箩筐。 榆钱可是个好东西。 以前年景不好时到处闹饥荒,榆钱可真能救人命。 这玩意儿能吃……而且还很好吃。 生吃、裹面粉炸着吃、蒸着吃、煮着吃、拌着吃、炒着吃…… 哎哟,那个榆钱炒鸡蛋……清香脆甜,吃一次难忘终生。 还能用来煮粥、煮饭、蒸窝窝头、包饺子…… 吃法五花八门。 李小云习惯蒸着吃,把榆钱洗净后沥干水分,撒上盐和豆面,然后加水在锅里蒸。 大约过个比一盏茶稍多点的时间,差不多就蒸好了。 啦啦啦,出锅装盘~ 再搞点蒜泥拌着吃……哎呀呀,味道简直绝了。 不过这是“穷”一点的吃法。 嘻嘻,现在家里不缺粮食,所以仨儿媳想让婆婆中午做一顿榆钱窝窝头。 啥?!蒸窝窝头…… 听到嫂子们的提议,一旁摇篮里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赵绮嫣打了个激灵。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一句之前在凡间听过的歌谣瞬间涌上脑门儿。 哈哈哈。 其实在这个世界,窝窝头可不是什么可怜兮兮的食物,而是好东西。 因为它里面用到的配料比较多……鸡蛋啊、面粉啊、玉米面啊…… 寻常人家还真不舍得这样吃呢。 李小云蒸的窝窝头真不错,清香扑鼻、香甜可口,把一帮吃货馋得口水横流。 老六一手攥一个,左边咬一口、右边啃一块……吃得真欠揍哈哈哈。 幸亏蒸了一大锅,足够大家使劲造。 就连小嫣儿也张着小嘴吃了几片绿油油的小圆钱。 家里的榆树是来报恩的。 就算一顿窝窝头把榆钱造去了那么多……还是剩了满满好几竹筐。 吃不完也不用担心它会坏,清洗干净后,再晾干储存起来,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 哼哼,就是这么豪横。 …… 小嫣儿最近心情不错。 她又长大了一些,终于学会了更多词语,说话更顺溜了。 闲得无聊时,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插脚小竹椅上碎碎念: 哎呀!树杈上有个小虫虫。 嘿嘿……小鸟鸟快过来和我玩。 稍稍(嫂嫂),抱抱我卜~ 六哥新鞋没穿几天又给搞烂了,败家! …… 不过大多数时候大人们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那个“话痨”小破孩宠溺地笑笑: 这小妞……小嘴叭叭的,说起来没个够,哈哈哈。 哎,还不是因为无聊,连个陪她玩的人都找不到。 赵绮嫣实在觉得无趣,索性去空间溜达溜达。 她在里面兜兜转转,竟无意中发现了属于桃花坞的那片桃花林。 哇塞! 超级震撼。 大片大片粉红或粉白的桃花喧闹地绽开,漫山遍野都变成一片浪漫的花海。 再配上地上绿油油的草坪…… 哎哟喂,简直美呆! “咻咻!叽叽喳喳!” “小美女,你好呀!” 赵绮嫣被眼前的景色迷得移不开眼,猛不丁听到有鸟雀在和她说话。 哎哟不容易,这还是头一回在空间里遇见长着嘴的活物呢,嘿嘿。 她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循着声音的方向仔细寻找…… 很快,便在一棵隐约闪着金光的桃树上看到一只神奇的鸟。 它正踩着一根坠满桃花的树枝,有点小傲娇地看着赵绮嫣。 只见这鸟儿雍容华贵,身着淡蓝色羽衣,胸前佩戴黑色围巾,嘴和脚都是鲜艳的红色。 尾羽颀长,姿态优雅。 哟!原来是西王母身边的青鸟。 赵绮嫣不由得看傻了。 “嘿!听见我说话了吗?!我这么没面子吗?!” 那鸟见赵绮嫣愣神,又尖着嗓子吆喝一句。 切~真嘚瑟。 赵绮嫣朝着这只傲娇的破鸟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画了个小圈圈: “听见了……小祖宗,你怎么来这儿了?” 赵绮嫣原以为灵琴空间只有自己才能随意进出,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这破鸟。 青鸟……其实是“凤凰”前身,是一种仙界的神鸟。 虽然长得这么好看,但……它和乌鸦居然是亲戚,哈哈哈。 就为这事儿,青鸟大人没少生闷气。 它是个话痨、碎嘴子,在仙界谋了个信使的差事,专门为各路神仙传递消息。 哈哈,在上面很吃得开…… 大家都巴结它、惯它……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么个臭脾气。 它是个名副其实的仙界八卦集散包,上清仙尊的私房钱、百花仙子的暗恋对象、东华帝君的私生子…… 害!就没有它不知道的。 仙界谁都不敢得罪它,一是怕它拿自己的私密事到处乱说。 二是把这货伺候好了……没准儿还能找机会打听点想知道的秘密。 哎,这小破鸟把大伙拿捏死死的。 不过赵绮嫣可不怕它,自己行走仙界这么多年,做事坦坦荡荡,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搞破鞋,怕啥啊?! 就算喜欢三师兄那事……几乎人人知道,根本就不是啥秘密。 偷喝师父瑶池酒那事儿……啧啧啧……死就死。 那瓶仙酒是师父参加瑶池宴会时,王母赏他的,据说可以提升修为、功力大增,饮用后可扛过一次雷劫。 师父拿它当宝贝一样,隔段时间就拿出来看看,悄咪咪藏在上了天光锁的暗格里。 咳咳。 那次趁着师父丹房没人,赵绮嫣偷偷尝了几口。 噗……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味道……又辣又苦……还带着淡淡的腥味。 呕~~ 就喝那几口……差点没让她把肠子吐出来。 简直后悔死。 不过后来师父并没找她麻烦,不知道是没发现呢……还是懒得和她计较。 第42章 不会刺绣的画师不是好厨子 她师父那么精明的老神仙(老油条),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就是太宠她了。 都宠坏了。 师父每隔一段时间就欣赏下自己那瓶仙酒,哪怕少一滴……他也会马上察觉的。 不过身为师父最宠爱的小徒弟,赵绮嫣就算全部喝光也大概率不会受罚。 反正喝了对她没啥坏处,最多他自己肉疼几天。 呜呜,这样的师父给我来一打。 他师父就是这么“两面派”……表面超严厉,背地拼命宠。 哎,不过他要是知道因为他冷脸严厉……徒弟们给他起了个“啸天犬”的糟外号……还不得当场气出病来?! 哈哈哈。 …… 青鸟剜了眼态度不咋滴的小团子,不紧不慢得说: “我是仙界信使,四域八界可以随意穿梭…… 哼哼,除了佛祖的莲池我进不去,其他还有我不能去的地儿?!” 切~~ 了不起啊?! 赵绮嫣撇下嘴,嫌弃这只破鸟太张狂、太得瑟。 青鸟也不和赵绮嫣拌嘴,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地说: “咳咳,小爷今日休假心情好,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不知你想不想听?” 赵绮嫣乍一听嗤之以鼻。 谁不知道它嘴严,除非别人开出让它心动的条件,否则它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哟呵!这货能主动告诉我事儿?见鬼了。 难不成,是因为我漂亮?!嘿嘿。 “咳咳,看见我踩的这株桃树没?它连通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你闲得没事时……可以去它树下打坐修行。” 赵绮嫣猛地一愣,“嗯?所以……它这是在点化我?!” 不不不,它才不会这么好心,一定是师父拜托它来传话…… 嗯!一定是这样。 “略略略,师父这个老古板,隔这么远也没忘督促我练功,我真的会谢……” 嗷嗷嗷~~ 虽然她很愿意修行,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感到一种被莫名支配的恐惧感,哈哈哈。 “欸,具体怎么搞?我需要做……” 赵绮嫣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急切地想从青鸟这里了解下树底修仙的细节。 “下次请我喝果酿……我就告诉你……” 那青鸟不知何时竟已飞远,留下空旷而悠远(贱兮兮)的回声。 我去!这小破鸟,到底靠不靠谱啊—— 赵绮嫣骂骂咧咧地走到那株桃树下,仔细观察下它。 它树干很粗,枝杈茂密,似乎罩着一道圣光,看起来颇有气势,应该是这片桃花林的“树王”。 小奶团子围着这棵树绕了一圈,估摸着大约三四个人才能把它合抱起来。 它果然灵气十足,对人有一种神秘引力,让她忍不住坐到了它的树干旁。 然后自然而然地打起了坐。 她闭目养神,小胖腿盘膝而坐,摒弃杂念、调整气息…… 没一会儿功夫,就感觉自己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哈! 好神奇的感觉。 赵绮嫣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一阵舒坦~~自己的法力好像也瞬间精进不少。 哇哇哇!这太让人意外了。 赵绮嫣几乎是蹦蹦跳跳出了空间。 …… “娘亲~~咯咯咯。” 赵绮嫣从空间回来时,李小云正低头认真给她闺女绣小荷包。 一针一线娴熟有章法,一看就是专业的。 小嫣儿马上过周岁了……总要有点仪式感不是?! 小荷包是必须要有的,到时候里面装上桃核、朱砂等辟邪的东西,保佑闺女平平安安,不招惹任何邪魔鬼祟…… 也可以放上带有甘甜芳香的中药材,为闺女驱虫防病。 李小云听见闺女喊她,赶忙抬起头看。 只见小奶包咧着小嘴冲她甜甜地笑,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李小云忍不住捏捏闺女的小鼻尖: “嘻嘻,啥事让我闺女这么开心?” 赵绮嫣探出红扑扑的小肉手,拽拽她娘手里还没绣完的小荷包: “嘿嘿……桃林……好事。” 小嫣儿没头没尾扯到桃林,不由搞得李小云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只当闺女自说自话,懒得深究了。 赵绮嫣还在专注地盯着她娘手里的荷包挪不开眼。 虽然只是半成品,但也难掩它的精致。 娘亲正在绣的是一只石榴形状的小荷包,用的是之前做衣服剩下的那半块粉色锦缎边角料。 李小云灵巧地在粉色底布上用五彩丝线来回穿梭……很快一个漂亮的蝶恋花图样渐渐现出雏形。 脚边的小笸箩里,放着几个已经完工的成品,大概是之前绣的吧…… 不得不说,李小云是个心灵手巧的。 早年未出嫁时,她曾跟一个远房伯母学过一段时间刺绣。 她在绣活这方面很有天赋……针法、构图啥的一点就透,审美也很在线,总是可以绣出直击人心的图样。 伯母后来觉得再也没啥能教的了,于是早早打发她出了师。 李小云凭着这门手艺到处接一些绣活做,比如东家的肚兜、西家的鞋垫、南家的手帕、北家的被套…… 虽然都是些散活儿,但每次都让客人特别满意,家里红白喜事需要绣东西啥的都会第一个想到她。 为此,李小云给家里挣了不少零花钱。 后来成亲生娃,每天醒来家里都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她做,再加上一堆臭儿子……这个哭、那个叫的,实在没功夫搞这些。 于是刺绣这活儿,也就慢慢撂下了。 前几天李小云趁没人注意,自己偷偷绣了第一个荷包……欸……发现手感竟然还在。 绣出来的样子也很满意。 哈哈,手艺没荒废,简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咳咳,绣这玩意儿……它上瘾。 “娘,真好看,给我也绣一个吧。” 程氏刚洗完一盆衣服,潦草地挂在晾衣绳上,便赶紧抹了把手跑过来。 她蹲在婆婆身边,从小箩筐里拿出一个绣着牡丹花图样的荷包端详个不停。 这个荷包呈如意形,看起来像个红彤彤的桃子,非常别致和喜庆。 其余还有鲤鱼跳龙门的、荷塘月色的、鸳鸯戏水的…… 每一个纹样都栩栩如生,极为生动。 程氏一脸崇拜地望着婆婆,琢磨不出那些图案她都是咋想出来的。 完全可以当个画家了。 见这边热闹,张氏和王氏也凑过来……不用想都知道她俩啥表情。 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第43章 老六,你想害死我就直说! “哇!娘,啥时候的手艺?怎么没见你露过?” “了了了……铺子里这种品相的荷包,得五钱银子一个呢!” 张氏和王氏妯娌俩拨弄着这几个精美绝伦的荷包,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般人家绣出来都是素面的,拿两块布片随便缝在一起,再穿上拉线就完活了。 但婆婆做的荷包……那不是荷包,那分明是艺术品。 选料精致、针脚细腻、绣工了得……皇宫里的绣娘也不过就这水平吧…… “娘,我想学。” “嗯嗯,教教我。” “是啊,您就把这手艺传给我们吧。” 仨儿媳满脸堆笑,捶腿的、捏肩的、捋背的……哄人的本事齐刷刷地上。 不过李小云可不是那小气人儿,这些手艺本来就打算教给她们的。 只不过以前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没心思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现在日子蒸蒸日上,老的小的都有事做,家里银钱也够用…… 稍微玩点艺术……那也是可以的嘛。 “咯咯咯,漂漂~” 赵绮嫣坐在小竹椅上甜甜地傻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娘亲做的绣品绝对是殿堂级的…… 那色调、那纹样、那布局……妥妥可以征服海内外。 华夏国就经常把刺绣运到国外去卖,据说在西洋那旮瘩,这些小玩意儿极为抢手,刚上市就会被抢得精光。 风靡程度……五颗星。 苍梧国东邻浩瀚无际的大海,乘坐大船穿过这片海……就可以去到黄头发、蓝眼睛的洋国度。 那边的人没见过啥世面,百姓也比较笨,见着新鲜玩意儿就容易走不动道。 嘿!到时候有机会还真可以往那边倒腾一波“土特产”,比如丝绸啊、刺绣啊、瓷器啊、玉器古玩啊、还有茶叶啥的。 连名字都给它想好了,就叫“丝路计划”。 啧啧啧,完美。 “娘亲,抱抱~~” 赵绮嫣越想越激动,急呼呼地张开小肉胳膊求抱抱。 程氏温柔地看她一眼,然后笑着对婆婆说: “娘,小嫣宝最黏你,哎哟真让人羡慕死了。” 李小云抿嘴一乐,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把闺女从小竹椅里拎了起来。 哎呦呵! 她又胖了…… 小肚肚上的肉肉明显又多了一圈,小胳膊小腿圆乎乎的,像脆生生、白嫩嫩的莲藕。 李小云让程氏拿来家里的大编筐,小心翼翼把闺女装进去。 然后拿家里平时称粮食用的秤杆和秤砣,用铁钩子钩住编筐的把手…… 加码加码再加码…… 呃……这个大胖妮子……足足二十八斤了。 其他像她才十一个多月的小娃娃,一般也就二十二、三斤的样子。 “真是个小胖妞~” 李小云哭笑不得,用手轻轻掐下闺女的小肚皮,一脸疑惑: “羊奶喝的量都是正常的,这娃咋是个易胖体质呢?” 妯娌仨也表示不能理解。 赵绮嫣在筐里嘿嘿傻笑,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咋回事。 这个小馋嘴吃货,平时没少溜进空间偷吃东西……那些吃食就跟磁铁一样,使劲吸她…… 哎呦呦。 一堆堆高热量的零食……没少往嘴里塞。 哦吼,那些薯片、果汁、辣片、烤肠、泡面、爆浆蛋糕……咳咳,和她真是对了大眼缘。 几天不炫点就想得慌。 咳咳……不过当前确实稍微超重了那么一丢丢…… 忍住思念,先缓缓,呵呵先缓缓。 “零食宝贝们等我,我就稍微放几天假,然后立马冲回来宠幸你们。 咱们友谊地久天长,至于减重嘛……你们放心我不会搭理它的。” 减肥都是大人的事,小屁孩才没这些偶像包袱。 …… 娘几个在这边笑得合不拢嘴,把屋里独自发呆的老六搞得心痒痒,他干脆提着一大袋南瓜子,搬个小板凳靠了过来。 听娘和嫂子们唾沫横飞地聊八卦,是他的日常爱好。 这不靠谱的玩意儿,一边嗑一边跟着傻笑,偶尔还偷偷往妹妹嘴巴里塞上几颗。 好几次都差点给小肉姑娘卡着嗓子眼,气得小奶娃吹胡子瞪眼,在心里骂骂咧咧: “老六,你想害死我就直说!” 最后一次逼急了,直接费力薅起六哥的手背给他啃了一大口。 “啊!” 随着老六这声嚎,李小云才发现她这傻儿子竟然拿着剥好的南瓜子悄悄喂闺女。 “啪!” 一个“化骨绵掌”立马拍到他后背……呜呜……老六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颤了几颤。 “六儿,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李小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老六自己还无比委屈,他只是想让妹妹吃点好吃的,有啥错?! 呜呜。 老赵家最闲散的人,就是老五和老六。 他俩一个十二,一个十岁,按理说也该懂事了,但还是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儿。 同村和他俩差不多大的小孩,老早就开始帮衬家里。 各种粗活……比如劈柴、放羊、做饭、上山捡猪草……每样儿都干得贼溜。 但这俩货……哼,指望他们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尤其老六,简直是桃花坞一堆小屁孩里的“大阎王”,整天屁股后面跟着一帮小弟到处瞎捣乱。 前几日还拿砖块砸烂了邻居家的窗户纸,最后还是赵栓子提着两瓶酒上门陪笑才把这事平过去。 哎,累心。 作为家里的老小,平时就是被众人宠坏了,屁事干不好,做事也不靠谱。 不过老六有一点好,就是超级喜欢小嫣儿,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 但即使这样,李小云也不放心让闺女和老六单独待一块儿,她可是吃过大教训的。 上月全家有事暂时外出,留老六在家照看妹妹…… 怕妹妹冷,那狗儿子直接把被子给闺女拽到脖子根,然后溜出去找小兄弟玩了…… 后来赵绮嫣扭来扭去,被子直接糊她脸上,差点喘不过来气。 要不是他们回来及时,小嫣儿估计又得去投胎。 为这事儿……赵栓子把老六揍得当场尿了裤子。 略略略。 反正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小嫣儿能侥幸活下来就算命大。 最近李小云一直琢磨怎么安排下老五和老六。 主要是上学堂这档子事儿。 以前家里没钱,只能由着他们漫山遍野地撒欢儿。 可如今……是得重新帮他们规划下了。 第44章 读书,必须读书! 让他俩去学堂受受熏陶,大概就能懂事了。 不然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估计没几个姑娘能看上眼,能不能娶上媳妇都是个事儿。 哎,苍梧国不太重视教育,根本没有强制入学的规定。 咳咳,简单点说,就是上不上学看老百姓心情。 家里宽裕有条件的,当然可以把娃送去学堂。 要是穷不拉几的人家,家里的娃索性直接放养,反正也读不起。 赵绮嫣之前一直对这件事很无语,据她所知,大多皇朝都很看重读书,朝廷更是会颁布政令来强制约束。 比如有个叫花鸡国的世界,他们国家的小孩,如果超过八岁还不入学……他的父母和兄弟就会受惩罚。 轻则罚税银,重则会被抓去牢里蹲上几天。 这个规定……据说叫做“幼学义务教育”。 哼,所以他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把娃送去念书,谁也不会给自己找晦气。 在苍梧国……到处都能看到一群熊孩子在街上瞎溜达。 有些小孩只是单纯贪玩和调皮。 而有些劈叉孩子……要是不小心入了啥歪门邪道的帮会和团伙,不出几天就会被同化成gai溜子。 到时候用散沫花把头发染成橘红色,穿着打补丁的破袍衫,迈着拽拽的小步子,勾肩搭背装着比…… 哎呦呦,是个人见了都得吓得绕着走。 你要是不小心让他们盯上了……那就对不住了。 “买路钱交一下!” “这个月保护费拿来!” “我看你钱袋不错!” “你布兜里的五花肉见者有份!” …… 这些古代版的“社会青年”嘴里叼着木棍,满口污言秽语,见你不听话真能把人揍个半死。 哎,简直成了街头恶霸。 这些熊孩子,好多还是街里街坊或者熟人家的娃,说又不好意思说,管又管不了。 所以,大多数人只能默默咽下这口窝囊气。 李小云看看俩儿子这不懂事的烂样儿,除了生气外,还很怕他们会变成那种人人唾弃的恶棍。 读书,必须读书! 苍梧国规定“幼学”的入学年龄在八至十五岁。 超龄或者年龄太小,学堂都不会收。 但八岁以下的娃可以上个“托学”,就是一帮人替你照顾小孩,但几乎不教啥东西。 切,老百姓正儿八经的幼学都不想让孩子读,谁会费那银子让娃去“托学”? 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娃他们可以自己带,有那闲钱还不如多吃点肉。 久而久之,所谓“托学”完全没有了市场,渐渐就都消失了。 所以,读书要赶巧。 老五和老六正好都是适龄,入学堂正逢其时。 …… 挑了个全家都在的日子,李小云拽着赵栓子,拉着众人商量俩娃读书的事。 除了俩反对的,其他人都举双手赞成。 反对的两人……正是那俩主角。 他们在外面自由散漫惯了,实在不愿意上啥破学堂。 听说那地方要求学生必须住宿,一个月只能回两次家,每天行走坐卧都有人管束…… 咳咳,这还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的是每周都要搞啥莫名其妙的学业测试。 教书先生还会时不时检查文章诵读、算盘算术……哎呀呀,想想就头疼。 呜呜,实在磨人得很。 老四一个劲儿地安抚俩弟弟,说学堂没他们想的那么可怕。 入学后能交到一大帮好朋友,没事还能一起偷偷摸摸上山抓鸟。 重要的是,学堂的饭菜特别好吃,荤素搭配、汤汤水水,每天都有鸡腿啃,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老先生都很慈祥,就算读书差他们也不会打板子,最多墙角罚个站。 啧啧啧。 这些理由……一个也不让人心动。 “我不去,我妹还需要我哄!” “我也不去,我妹除了我喂的奶不喝。” 略略略……赵绮嫣小鼻子冷哼下,“这俩货……终于开始拿我当借口了,真表脸。” “去读书……你俩。”小嫣儿憋着小腮帮子,冲他们做了个吐舌头的小鬼脸。 【不用不用,你俩走后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上学堂这事……是命令不是商量,还由得他俩在这唧唧歪歪? 赵栓子人狠话不说,直接上来一人踹一脚。 哎哟,凳子都踢翻了。 和五儿、六儿说再说废话也没用,好商好量不如来上一脚。 劝不了就用暴力解决,揍一顿比啥大道理都强。 嘿嘿……这当然只针对他俩,其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果然老子最了解儿子,见老爹发了飙,那俩调皮鬼瞬间泄了气……低着头、哭丧着脸,一脸衰样。 读书又不是奔丧,这种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这俩货居然还矫情上了! 嗯……娃入学是件很费银子的事,可不是谁家的娃都有这个福气。 苍梧国的学堂,就跟约好了似的,要价都大差不差。 就特么一个字:贵。 两个字:死贵。 三个字:不要脸。 就拿镇上专教幼学的白马书院来说,每年学费是七两银子。 再加上住宿费、生活费还有冬天的炉火费……杂七杂八加起来大概六两银子。 一帮小屁孩整天调皮捣蛋,管理起来难免费心费力,因此还有二两的精神损耗费。 此外如果自家孩子不小心损坏了书院的公共物品,还需要进行原价赔偿。 啧啧啧。 这么算下来,一个娃一年至少得花十五两银子……这还是在老实巴交、不惹事生非的前提下。 这特么一般百姓谁读得起,活脱脱就是贵族游戏。 正因为如此,读书人在苍梧国无比吃香,干啥都机会一大把。 要是走运考上个秀才、举人啥的,那得惊动整个府。 哼哼,万一不小心中了进士……那简直可以鸡犬升天。 众人都知道读书好、读书有前途,关键现在先不管娃愿不愿学、脑瓜子聪不聪明…… 单是这书院的大门,这帮麻瓜父母们都送不进去。 哎。 略心酸。 这些小老百姓,一年拼死拼活最多也就挣个二两银子……吃喝都不够花,哪还顾得上别的。 所以……其他的就歇菜吧。 …… 哈哈哈,老赵家俩儿子的着落就这么被家里大人无情地“安排”了。 家里一致决定,等小嫣儿过完周岁,就立马收拾行李送他俩去镇上的白马书院入学。 大概还有二十来天的时间。 让他们赶紧收收心,和村里小弟们道个别,争取学成归来,做他们的好大哥。 家里也不要求他们能读出啥功名,只要能多识几个字,多明几个理…… 也就够了。 第45章 扶桑河……多少有点邪性 风和日丽,莺歌燕舞。 扶桑河岸的杨柳早就抽出新枝,一片绿意盎然。 一阵风吹过,白色柳絮漫天飞舞,在河面和草地铺上一层厚厚的“雪花”。 这天赵栓子夫妻俩带上老大和闺女,又来到河边的土豆田。 他们打算好好打理一波,浇浇水、施施肥,再顺便撒点农药。 刚到地方,小嫣儿就开心地瞪大眼睛,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住了。 只见土豆植株长势喜人,叶片绿油油的,绿茎又长又挺拔。 不过等凑近一看,才发现有些叶片上有被害虫啃食过的痕迹。 好在问题不大。 她爹轻轻扒拉开围裹住植株根部的一堆干草,然后用手一点点刨开底下的泥土,准备看下土豆的情况。 “哟,结得还不少哩。”赵栓子兴奋地喊道。 李小云见状赶紧抱着闺女跑过去看,只见植株根部滴里当啷挂着四、五个沾着泥土的小土豆。 虽然还没成熟,但看起来饱满圆润,色泽金黄,很是不错。 赵绮嫣估摸着,根据苍梧国这边的气候,土豆从播种到收获大概需要三个月时间。 眼下已经过了俩月,大概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刨土豆啦啦啦。 赵栓子又陆续查看几棵,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 看来……这次土豆绝对大丰收。 小嫣儿咧着嘴甜甜地傻笑,想着她从空间学来的种植经验果然管用…… 看来……种田确实是个技术活。 现在天气越来越暖,赵栓子蹲下身子开始清理土豆田里的一堆堆干草。 赵大福也跟着干了起来。 一月底播种时天气还冷,听闺女的建议,他们在每棵植株底下都裹上一圈厚厚的干草。 说是这样可以保温。 当然效果肯定比不过塑料棚,但对于当时的天气来说……够用了。 那时到处都是干枯的杂草,薅过来就能用。 操作起来简单、省事、无成本……赵栓子直呼学到了。 薅干草还算省力,区区一亩田……爷俩很快就搞完了。 接下来需要对土豆植株进行追肥,土豆成熟前需要大量钾元素。 只要补足它,就能保证土豆块茎一个个长得利利索索,一点不会让人失望。 哎呀,什么钾不钾的……和他们说了也不懂。 呃……反正多施点草木灰就可以了,这玩意儿富含钾。 庄户人家……别的不缺,草木灰管够。 只要随意搞点干燥的枯枝落叶和干草,放火盆里点燃……噼里啪啦烧出来的那些灰烬,就是草木灰了。 要多少有多少,多得是。 老赵家事先把草木灰和清水充分混合搅拌,过滤后分离出来的那层清液……就是主角了。 他们把这些液体盛在大桶里运到土豆田。 父子俩用自制喷壶分别装好,然后逐棵把它们喷在叶片上。 这波操作据说叫:叶面追肥。 这些都不是啥复杂事,不需要赵绮嫣在一旁指手画脚。 于是趁着爹和大哥干活儿的空隙,她缠着娘亲抱她四处转转。 李小云拗不过闺女,就沿着扶桑河边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 哇!真美! 云雾山脚下有个巨大泉眼,泉水经年不枯,蜿蜿蜒蜒流向远处,在一片叫“花塘汀”的地方分了叉。 一条支流横穿桃花坞,日常而又亲切……正是清水河。 另一条干流从桃花坞外围流过,神秘而又悠远……叫做扶桑河。 与清水河充满人气儿不同……它更野性。 清水河冬暖夏凉,百姓们经常去那儿洗衣挑水、洗菜杀鸡,好不热闹。 而扶桑河这边……就荒凉多了。 除了旁边开垦出的农田和偶尔过来耕作的人们,这块地方几乎很少有人过来。 桃花坞的老百姓都说这两条河,一条是来报恩的,而另一条……多少有点邪性。 据说扶桑河里的鱼……会咬人。 还有……扶桑河会开花。 每年从初夏到深秋,河面上都会开满一种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的花。 每朵三片花瓣,花蕊是鲜艳的嫩黄色。 呃……从远处看……像一个煎好的荷包蛋。 但近看极美……颜色纯白无瑕、质地轻盈微透,薄如蝉翼似雪白纱裙。 每当这时……村里大人们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家里的娃一定不要靠近,并且使劲吓唬他们……说这条河会吃人…… 他们是真怕啊。 还真没人见过哪条河会成片成片地开三瓣白花呢。 哎,慎得慌。 不过听着娘亲略带忐忑的描述,赵绮嫣猜测这种花正是“海灵花”。 它是一种仙花,对水质要求极高,只有在至纯至净的山泉水中才能生长。 可谓冰清玉洁。 它的花灵……是个可爱又好玩的小女孩,住在东海珊瑚岛上。 海灵花可以入药……以前赵绮嫣受伤咳血时,师兄曾用这种花喂过她。 哎!看来这条扶桑河被众人误解了。 它绝对不是啥妖河,相反极有可能是一条具有神性的河流。 因为……海灵花非灵气之地不可生存。 赵绮嫣有点震惊,仿佛发现了啥大秘密。 她趴在娘亲肩膀上,用小手指着扶桑河,激动地大喊大叫: “好河……哦哦这是。” “嗯嗯,漂亮。” 李小云还以为闺女是夸这片风景好,于是略带敷衍地应付道。 扶桑河沿岸确实风景怡人,杨柳依依、绿草地、俏野花…… 河水清澈见底,金色大锦鲤游来游去,依稀可见水草来回摆动。 娘俩看得都迷了。 等她俩返回田里时,赵栓子和老大正在给土豆浇水。 当前正是土豆种植的关键期,如果供水不及时会严重影响它生长,土壤必须保持湿润才行。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必须要经常浇水了。 桃花坞乡亲们的浇水方法比较笨。 他们通常都是三五成群,互帮互助。 用大木桶从附近河里接水,然后一桶桶往田边搬运。 每当家里需要浇地时,都得买点糕点零食,提着去邻居家请人帮忙。 否则要是赶上离河边远的田块,自己单干需要折腾好几天。 到时候十有八九累出病来。 后续土豆田浇水是个家常便饭,解决浇水难题势在必行。 “嘿!哈!” 赵栓子和老大正用这个笨方法从扶桑河岸往这边一桶桶运水。 俩人累得满头大汗,后背衣衫都湿透了。 赵绮嫣皱皱眉,不由想起了华夏国有句表脸的广告语: 我们不生产……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哈哈哈。 第46章 原来浇地可以这么轻松…… 眼见爹爹和大哥这么辛苦,赵绮嫣不能坐视不管。 她这个小机灵鬼,趁大家不注意时,从空间火速找了个太阳能抽水泵出来。 这个地面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直接把爹娘和大哥看傻了。 没一个部件是认识的。 这个超出众人认知的东西……由太阳能板、抽水泵、电池还有一卷水管组装而成。 它是一个简易抽水装置,原理就是利用太阳能板给电池充电,继而调动水泵抽水。 赵绮嫣懒得解释,上来就教他们咋用。 呃……其实主要是她自己也稀里糊涂,只是以前见人用过而已。 小团子指挥大哥把水泵扔到扶桑河里,然后用金属接通电池正负极…… 啦啦啦,通电了。 水管里顿时有水喷出来,一下子呲得老高。 “啊啊啊!” 一大坨水喷到赵大福胸膛上,吓了他一激灵。 哈哈哈~~ 赵栓子举着水管在空中撒了一小会儿,水花在阳光映射下瞬间出现一道彩虹。 “哇哦!好漂亮!” “我天!太神奇了!” “抽水就这么简单?!” “咯咯咯。”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一下子解放了两个壮劳力。 小嫣儿指挥他爹把出水管放在田边上,然后就不用管了。 水流像长了腿一样,源源不断流到一垄垄土豆秧苗间……没一会儿,田里就湿了一大片。 如果靠人力灌溉,可能花一个时辰也浇不了这些…… 哎哟喂,真是如有神助,简直爽歪歪。 赵栓子和老大呆呆愣愣地坐在田埂上,精神有点恍惚。 妈呀!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李小云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术?! 赵绮嫣嘚瑟地笑笑,“咳咳,压强……” 啥仙术啊,这些玩意儿可都是你们凡人造出来的……不过是在一个更聪明的世界里。 她也就是搬来用用,嘿嘿。 借花献佛咯。 就这样晒着太阳,吹着小风,一家四口舒舒服服地坐在田埂上说话打闹,顺便逗逗小肉团子。 那个嗡嗡作响的“外挂”自顾自呲着水,没半个时辰就把田里浇透了。 哇~ 原来浇地可以这么轻松。 除了赵绮嫣,其他人都有打开新世界的激动和忐忑。 小姑娘用小手手摸着下巴,在想一些更重要的事…… 这个电水泵好用归好用,但它的零部件全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 几乎都是科技与进步的产物。 哼,而这些东西……苍梧国的大傻冒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发明出来。 所以电水泵注定见不得光。 自家偶尔用一次还行,但这些稀奇东西肯定不能让外人知道,更不能让他们看见…… 否则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给老赵家带来灾祸,甚至是灭顶之灾。 甚至她也会被恶人劫持、控制或是利用。 想到这儿,赵绮嫣不禁打了个冷颤。 但她深知乡亲们灌溉的艰辛,真心想帮他们解决浇地难的问题。 只有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如果这个世界能因为她而一点点变好,那她真的会很开心。 不过话说……苍梧国真是一点科技都没有啊啊啊啊! 从零开始属实心累。 浇完地后,老赵父子又撒了些灭虫的自制农药,一家人就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 赵绮嫣吃饱喝足睡着了,她又闪身去了空间。 她需要在里面找一个建抽水装置的方法,要那种能就地取材的,而且在苍梧国可以做到的…… 哎,又要逼自己看书了。 容易吗自己?! 她在里面找到一本叫做《小福子造物日记》的“典籍”,哈哈哈,里面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装置的匠造工艺。 这本书图文并茂,还附带精细的建造图纸,赵绮嫣竟然看得饶有兴趣。 她好奇地一页页翻看,读得津津有味,特别开心。 啊哈!果然让她找到了抽水方法。 按压式水泵…… 还有水车…… 小机灵鬼抱着这本书研究了好久,把这两种装置的制作图纸照原样绘制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带出空间。 小嫣儿回来时,正好传来爹爹响破天的呼噜声、还有娘亲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入夜了。 赵绮嫣兴奋到难以言表,已经等不到明天早上……必须、立刻、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爹娘。 “啊啊啊……” 赵绮嫣一阵手舞足蹈,在摇篮里使劲折腾,把动静搞得越来越大。 “嗷嗷嗷……” 娘亲翻了个身,貌似有醒过来的迹象……但没醒。 爹爹大概白天干活累到了,鼾声依旧打得像杀猪一样……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爹爹~~” “娘亲~~” 小奶娃又扯着嗓子喊他们,哎,还是没醒。 她在摇篮里叹了口气,感叹爹娘白天真的太累了,所以此时才会睡得这么沉。 要是把他们强行叫醒,会不会太不贴心了? 赵绮嫣深吸一口气,决定平复下心情,让自己尽量淡定下来。 大不了就明天早上说嘛,反正又耽误不了啥事。 她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入睡,想着一闭眼、一睁眼……清晨立马就到了。 然而……呜呜,真的睡不着。 是真的。 她小脑瓜里都是这件事情,一想到自己马上可以帮桃花坞的乡亲们实现轻松浇水的梦想,就满脑子里吹泡泡。 心也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哎呀,必须告诉他们,否则今晚算是过不去了,呜呜。 赵绮嫣卯足了劲儿,大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着爹娘床铺的方向,卖力地哭了起来: “哇哇哇——” 下一秒,李小云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迅速坐起身,一脸紧张地看向闺女。 赵栓子的呼噜戛然而止,几乎也一瞬间醒了过来…… 咳咳,这招果然管用。 赵绮嫣一脸歉疚地咽口唾沫,看着爹娘的囧样子,既心疼又好笑。 哎,那真是刻在骨子里的紧张感……只要自己一开哭,他们哪怕睡得再沉都会慌张地醒来。 这是小嫣宝以前不由自主哭闹时积攒下来的经验……到现在依然屡试不爽。 所以……在爹娘休息时,她能不哭……就不哭。 爹娘心疼她,她也心疼爹娘啊……不能总是折腾他们吧。 咳咳,不过这次……略略略,属于特殊情况啦。 嘿嘿,下不为例。 第47章 灌溉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见爹娘醒来,赵绮嫣瞬间不哭了。 她嗲嗲地张开双手,一脸笑嘻嘻地盯着他们求抱抱。 小姑娘就像会川剧变脸,脸上表情的反转……既搞笑又魔幻。 李小云翻身从床上下来,紧张而又宠溺地快步走到摇篮旁,一把抱起闺女,略带嗔怪地问: “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又瞎折腾?” 赵绮嫣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娘亲胸前使劲蹭,厚着脸皮咯咯笑起来。 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她爹,撒娇着说道: “爹爹~” “浇地……平地……竹竿……很省力……” 嗯?!浇地……省力? 听闺女冒出这么一句话,赵栓子忽然清醒过来,瞬间不困了。 哈哈,不用想也知道闺女肯定又有鬼点子。 “宝儿,展开说说……” 赵绮嫣立马兴奋起来,眼睛闪着光,牙齿漏风说着蹩脚的话,认真跟爹娘聊起自己的打算。 她想让桃花坞乡亲们都能更省力地浇地,不用再那么辛苦挑水。 今天那个用电的浇地神器……他们也不能再用了……太扎眼。 所以她打算帮大伙建抽水装置。 不管田块在河滩、在旱地、还是在高高的山腰上……只要有了这些抽水工具,都可以实现轻松浇水。 尤其是在山上开垦的那些田……再也不用看天吃饭了。 …… 桃花坞乡亲们之前地荒时,在村长带领下,合伙在好几座山头都开垦了农田。 比如老赵家的山田正位于云雾山上。 虽然当时众人撸着袖子、挽着裤腿、扛着锄头,在山上卖力开荒时无比兴奋…… 他们哼着歌、喝着酒,饱含对未来的憧憬……真以为从此再也不缺地、不缺粮了。 咳咳,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随之而来的大问题让他们傻了眼……那就是如何灌溉。 平地上的农田还好说,可以凭人力把河水往地里运,必要时也能借助牛车省点力。 虽然方法笨、干起来也辛苦……但总归是个办法。 但山上的那些田……就实在有心无力了。 牛车是铁定没法上山的,想要往山上运水,只能靠人力。 但山路都是乡亲们用脚一点点踩出来的,又窄又滑不说,还特别陡。 平时轻装上山种田时都得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至于抬水上山……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不是没有不信邪的。 村里的赖九就头铁过…… 去年闹干旱时,他望着山田那些蔫头耷拉脑的粮食忍不住一阵心塞。 想着都是自己一锄头一掀头种出来的,不能就这么看它们旱死。 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那日用扁担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地上了山。 在路上遇见的乡亲们都劝他算了……反复嘱咐他千万不要逞强。 山路太危险,再加上挑着担子重心不稳,特别容易出点啥事。 不过就是一些便宜粮食……噶就噶了,来年可以再种。 但要是把命赔进去……就实在不值当了。 害!偏偏赖九是个不听劝的,铁了心非要上山,众人见劝不动他,就只好叹口气、摆摆手随他去了。 这山路的艰险真不是盖的,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再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走上前。” 赖九本来就是个瘦小身板,在平地上抬水都吃力,更别说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他挑着担,左歪歪、右扭扭,猛不丁再打一个趔趄…… 好家伙!这段寻常山路愣是让他走出了踩钢丝的感觉……把他自己都吓得不轻,头上冷汗欻欻直冒。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就这么怂蛋着回去,还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 哎,就这么着吧,硬着头皮上。 麻蛋,平时觉得不长的一段细小坡路,那天他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才勉勉强强走了一半。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慌气短,那颗心脏扑通扑通……感觉在肚子里再也按捺不住,急吼吼地直往胸口撞。 赖六觉得眼前有点黑……又有点亮……还时不时冒点小火星。 哎哟!腿怎么还软了? 哎呦喂,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套子,轻一脚重一脚,走起来贼轻盈。 这个赖九……他要晕了……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挂在下面离这儿大约五十米远的树枝上…… 那杆可怜的扁担早就折成两半,俩水桶也不知滚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这哥们从山上滚下来时,刚好被手腕粗的树枝钩住衣服,这才暂时保住性命。 既可怜又可悲。 艾玛,这不完蛋了吗?! 他挂在树枝上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把它折断,那自己就只能嗝屁了。 赖九又惊又怕,只能轻轻扭动脖子左右寻摸,看看能不能找到熟悉身影。 哈利路亚!阿弥陀佛!主啊! 哎,此刻求谁也没用……他奶奶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赖九就这么在树上挂着,像一根风干腊肉。 后来乡亲们找到他时,这个可怜虫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哎哟,就那么硬生生扛了一整晚。 在这阴森森的山腰上,别说又冷又饿,就是光吓……也能把人吓死。 说起来,赖九也是个抗造的。 虽然在媳妇照顾下,他没几天就缓了过来,但从此以后得了“上山恐惧症”,山坡上的田让他直接麻利地撂了…… 从此再也没种过。 哎哟,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 这就是典型的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因噎废食…… 咳咳,不过同样有阴影的可不止他,还有桃花坞的一众乡亲。 从赖九出这事后,众人直接绝了给山田灌溉的想法。 那些田块大伙该种还是种,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老天爷。 他老人家要是觉得大家不容易,那就多下几场雨……否则乡亲们就只能任由作物自生自灭。 再后来去山上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人索性撂荒了。 桃花坞的百姓单靠平地零零散散的几块小田,再折腾能收多少粮?! 粮食和蔬菜一减产,大伙就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从浇水难……到种地难……再到粮食减产……最后到大伙一起饿肚子…… 哎呀!真是严丝合缝的逻辑……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浇水这一问题不彻底解决……乡亲们就别想吃顿饱饭。 …… 听闺女这么叽里哇啦一分析,夫妻俩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嗯,不能只顾自己,要帮大伙一块省事儿!” “对!闺女,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全听你的!” 第48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见爹娘拍着胸脯表示支持,小姑娘的心一下子放下来。 嘿嘿,开心~~ 李小云抱着闺女,正准备再夸她一下时…… 只见她的小脑袋瓜一歪一歪,哈喇子也从嘴角流了出来…… 哎哟,原来这小奶娃兴奋劲儿刚过去就困成狗了。 哈哈哈,真是宝宝。 见闺女安心睡去,李小云把她轻轻放回小摇篮,然后开始和相公唠嗑。 “欸,老头子,闺女说的那些……靠谱吗?我有点打鼓。” “谁知道?!我也听不懂,明天再问问,看她咋说。” 赵栓子望了眼睡得香喷喷的闺女,一肚子问号无处安放。 哎,这下要换他睡不着了。 略略略,无比漫长的一夜…… 次日一大早赵栓子就起床了,一直托腮坐在闺女摇篮旁等她醒来。 小肉团子昨天折腾到太晚,此时正睡得昏天暗地,不分昼夜。 赵绮嫣以前睡相很好,不知为啥这次这么滑稽。 她两只小脚丫时不时蹬几下,小胳膊也在空中用力挥舞……小嘴巴里还一阵啊啊呀呀。 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突然咧开小嘴咯咯傻笑,笑完翻个身又没了动静。 “闺女啊你做啥梦呢?”赵栓子觉得好玩,轻轻捏下她的小脸蛋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绮嫣确实做梦了。 梦里她正掐着腰,指挥一帮麻瓜搬粮食……嘿!这次是个大丰收。 小嫣儿站在山头上,一脸焦躁地指挥着(瞎吆喝): “看好脚底的石头!” “欸……拐弯拐弯,前边有条小蛇蛇!” “那个麻袋不能再装了,再装要爆了!” “啊啊啊,快拨个人接一下,他要倒了! …… 哎哟喂,原来在山坡上搞个大丰收也不全是惊喜呀,也有烦恼…… 首先怎么把粮从山上运下来就是个大问题。 小嫣宝之前一直琢磨怎么把水运上山,却丝毫没考虑如何把粮运下来…… 呜呜,真是失策。 但正在她愁容满面时,突然凭空出现一座滑梯,它倾斜着……结结实实搭在了山坡和平地之间。 赵绮嫣立马指挥麻瓜们把麻袋放到滑梯上,用手那么轻轻一推…… 刷刷刷……一眨眼功夫,这些装得满满当当的大麻袋就从山腰滑落到地面。 哈哈哈,简直完美。 所以赵栓子刚刚才会瞥见闺女手舞足蹈那么开心。 …… “嘻嘻,爹爹~” 赵绮嫣醒了。 她费力睁开朦胧的睡眼,在梦里干了一大堆活,一脸困倦还没有散去。 小嫣儿睁眼就瞅见她爹那张老帅脸怼在面前,竟丝毫不慌。 切~~她早习惯了。 爹娘就是这样无聊,哈哈哈。 他们以前不知默默凝视过她多少次,早就给她练出胆量了。 “宝儿,哎呀你可算醒了,可把爹爹一顿好等。” 赵栓子兴奋地俯身亲闺女一口。 赵绮嫣眼睛滴溜滴溜,立马又出起神来,似乎和她爹没在一个频道。 “闺女,你昨晚说的那个抽水装……装什么,到底是啥玩意儿?” “咳咳,先吃饭!你闪开,闺女要喝奶了!” 还没等闺女回应,赵栓子就被媳妇嚎了一嗓子…… 哎,都怪自己太心急,闺女刚睡醒就着急忙慌问她抽水的事…… 怎么看也不像爹干的事。 总得让她吃喝拉撒一条龙解决完,才能步入正题吧?! 赵栓子一脸黯然地站起身,瞅闺女几眼后,便乖巧地拐去饭桌那边。 小嫣儿傻兮兮地笑笑,她知道老爹对这事儿真上心了。 嘿嘿不急,等吃完饭咱就好好合计。 …… 赵栓子胡乱塞几口饭就饱了。 等李小云收拾好碗筷……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下。 还没等爹娘开口,赵绮嫣就主动从身子底下扒拉出那两张图纸。 一张是人力抽水泵的设计图。 另一张是水车的设计图。 人力抽水泵适合离河岸比较近的田块,建造起来很方便,甚至搞清楚原理后,老百姓都可以自行制作。 而水车建造起来相对比较复杂…… 尤其是往高山引水,势必要建一个大型水车…… 呃……工艺复杂不说,建造过程还特别繁琐。 这可不是几人就能搞定,恐怕要发动全村力量才可以。 虽然复杂……但水车建成后真的可以一劳永逸,子孙后代就省事了。 真正属于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按小嫣儿的意思,她觉得最好的方案是: 大伙合力造水车,而人力抽水泵 ……乡亲们可以根据需求自行搭建。 这样可以尽可能让大伙少折腾、少抱怨。 赵绮嫣费劲巴啦地分析完,一顿啊啊呀呀……嗓子都快冒烟了。 好在她现在马上快要周岁,已经能说几句完整的话,表达起来不算太费劲。 不然真能把自己急死。 那种有话说不出来的感觉……简直窒息,她反正再也不想体验了。 赵栓子和李小云听得一脸懵逼、云里雾里。 但有一件事他俩已经相当确定……那就是闺女说的这些肯定靠谱。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如何说服乡亲们,让他们也相信这些东西真能帮到他们。 咳咳,虽然……但是……,两口子都觉得这事儿有点难度。 …… 但即使有再大困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他仨商量差不多后,赵栓子就拿着图纸急吼吼去了桃花坞老村长家。 老村长刚吃完早饭,扛着锄头走到大门口就让赵栓子拦了下来。 “栓子,你来……是有事?” 老村长猛地嘬口旱烟,望着喘粗气的赵栓子一脸疑惑。 他自己还在那儿直纳闷,赵栓子平时慢慢悠悠挺稳重的一人儿,今天咋这么不淡定。 “村长,你别上田了,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赵栓子一脸坚决。 老村长攥着烟袋又使劲吸了一口,张嘴呼出一口白烟,不偏不倚正好吹他脸上。 呛得赵栓子往后倒退几步。 “栓儿,我真有事,家里那两亩洋柿子地……再不整一整就全废了。” 老村长推开他就要往外走。 “周叔!你急啥?!我说的事比一百亩洋柿子还重要!” 赵栓子瞬间急了眼。 见他这么认真,老村长心里也不免好奇起来。 他叹口气,把锄头往院里一撂,然后招呼赵栓子进了堂屋。 第49章 这事儿……得问问大伙的意思 “你咋回来了?!” 老村长媳妇儿见她男人返回屋,还把赵栓子也领了来……心里难免有些疑惑。 她耷拉着脸,心里的不开心毫不掩饰。 他家洋柿子地确实急需打理,很多植株都有了烂果迹象。 根据经验,他们需要把生病的苗子及时清除干净,然后再集中销毁,这样才能避免传染给其他植株。 所以动作一定要快,拖拉时间越长损失越大。 老村长剜了老婆子一眼,起身走到她面前,厉声说道: “我们老爷们的事别瞎掺和,泡壶茶端过来!” 见相公发了火,他媳妇撇下嘴再也不敢吱声,赶紧忙着沏茶去了。 村长周春今年六十多岁,俩儿子早年去京城务工,都在那边娶了媳妇、安了家。 他俩一个比一个孝顺,多次劝说老两口去城里生活,但每次都被他们婉言拒绝。 说是去城里浑身不自在,不如在老家待着舒服。 这个周春处事公正,做事靠谱,人又颇有威严,于是被乡亲们推举成为村长已有十来年了。 他在村里德高望重,说话很有分量。 平时村里的大事小情,大家都得看他几分面子。 所以建抽水设施这事……只要能说服老村长,那基本也就成功了一半。 老村长请赵栓子落座,给他递了个烟卷儿,然后帮他点上火。 这种烟卷儿是用糙纸包裹烟丝后卷成条状,制作起来很简单,一般用来招待客人或是留着出门备用。 老烟枪们出门在外不一定每次都带烟锅子,所以这种便携式烟卷儿就派上用场了。 它们可以应急,帮他们缓解烟瘾。 赵栓子猛嘬一口,眯着眼咂摸下味道,然后特别陶醉地吐了个大烟圈…… 他已经好久不抽烟了。 自闺女来家后,他就几乎不吸了……主要怕熏着闺女。 不管是烟袋锅子还是烟卷儿,那味道可不是一般地呛人。 有时候他烟瘾实在忍不住,会趁着独自去田里干活时偷摸吸上几口。 而且还得躲起来,不能让别人看见,尤其不能让媳妇发现,不然她肯定又得发飙…… 毕竟她下的命令是:彻底戒掉。 哎,这哪那么容易?! 他也不是没逼自己戒烟,但每次都戒得无比艰难…… 甚至看见别人吸烟他都得绕着走……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家的烟袋锅子抢过来。 最长的一次他忍了俩月……本来觉得已经胜利在望…… 谁承想,那日邻居在家熏烟叶……一缕缕烟味飘他院里,让他彻底破了大防。 于是像小狗一样,蹲院子里嗅了半晌午。 哎,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后来媳妇儿看他弱小、可怜又无助,只得允许他每月在家吸一次。 呜呜呜。 …… “栓子,你说吧,到底找我啥事?” 老村长帮他倒了杯茶,大着嗓门说。 赵栓子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卷儿,放在嘴边又吸一大口,这才赶忙说道: “周叔,咱村浇地一直是个大难题,尤其山上的那些田,根本没法浇…… 我现在有个好办法,你听我唠唠不?!” 周春半信半疑,但还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栓子掏出那两张图纸,一本正经地递给村长……然后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起来。 “呃……这个用竹竿……放河里……哗哗抽水……” “这个做大轮子……转一转……水噌一下就飞上来了……” 赵栓子也只能对老村长尽力表达下大概意思,至于其中的道理……他最多一知半解,解释也不可能解释清楚。 老村长皱了皱眉,眼神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怒意。 这不瞎扯淡?! 咳咳,赵栓子方才形容得那么神乎其神,是个人都会觉得扯。 听他那意思……就好像安装这么个装置……水就会从河里自动飞到田里…… 不靠谱,简直不靠谱。 见老村长的反应像听了个笑话似的……赵栓子也开始着急起来,他又蹩脚解释了几遍。 一张老俊脸因心焦而急得通红。 见赵栓子这认真样儿,老村长心里不免打起鼓来。 “栓子,我发现你家最近净整洋事儿,搞了不少新鲜玩意……看在它们的份上,我信你一次。” 赵栓子刚准备激动,老村长随即幽幽来了句: “不过这是个大事,得把村里人召集起来,听听大伙的意见。” 其实村长说得没错,这活儿需要大家一起搞,当然要听听他们咋说。 老村长也是个麻利人儿,讲真他本人对这个抽水装置很感兴趣。 毕竟一旦搞成,他家那十亩山地就不用愁了。 “乡亲们,村头空地集合啦,有重要事儿商量!” “集合啦!集合啦!不来后果自负!” 周春和赵栓子一人拿个鼓,在大街上一边敲一边喊……没一会儿功夫,三五成群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往集合地点走。 边走还边嘀咕: “啥事这么急?!我锅里还蒸着菜饼子呢。” “就是……这么急,我都快到山脚下又返了回来。” “能有啥事,还不是鸡毛蒜皮那点事儿。” “该不是谁家又丢东西了吧?上次记得老冯家的牛被人偷了,也不知道找回来没?” “都别猜了,过会儿不就全知道了。”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紧赶慢赶来到村头那片空地。 这块地本来是块无主农田,早前有几户人家为了这块地争得急赤白脸,连群架都打了好几次。 后来还是老村长一锤定音,把这块田推平整后改成了村里的活动场地。 此后村里开会、戏班子唱戏、乡亲们聊天唠嗑都有了去处…… 着实让众人惊喜了一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有事要说。” 老村长重重地敲下锣,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高台上清清嗓子,扫视一圈底下的人,然后开始说起大伙儿灌溉难的事。 乡亲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啥事。 灌溉困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提这事干嘛,真添堵~ “咳咳,现在老赵家有个主意……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老村长扯着嗓子开始说水车和水泵这事儿……叽里哇啦……唾沫横飞。 他说得云里雾里,乡亲们听得也云里雾里。 底下的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第50章 按压式水泵这技术……只能老赵家会 “你听明白了?我咋没听懂?!” “不懂。” “搞啥嘞?!” “喔趣!搁这儿变戏法呢?!” “这不扯淡吗?!” “搞笑的吧,全朝都没这种玩意儿。” …… 一拨人开始焦躁起来,纷纷站起来表示无语,说他们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其他人见状也吆喝着要走。 老村长急了眼,脑门一紧差点晕过去……幸好让赵栓子一把扶住。 赵栓子拿着两张图纸开始和大家解释起来。 “哟!栓子哥最近净整些新鲜玩意儿。” “这个叫啥水车的……听起来制作耗时耗力……别到时候瞎耽误功夫,做个屁用没有的玩具出来。” “咳咳,它真能把河里的水引上山?啧啧啧,我不信,你们信吗?!” “不信!” “不信!” …… 眼见人群骚乱起来,正当老村长和赵栓子一筹莫展之际,李小云抱着闺女站了出来。 她也是个做事风火的人: “这两张图纸是高人所赠,确实匪夷所思,乡亲们不信也正常。 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喔趣!赤裸裸的挑衅,哈哈哈。 李小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居然敢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这种大话。 就连赵绮嫣都极为诧异地瞅她娘一眼,直呼娘亲飒爆了! 不过李小云说完……大伙属实愣住,甚至一些人开始犹豫着想继续了解下。 但最后还是被家人拽走了…… 啧啧啧,众人诧异归诧异……可是没一会儿功夫,人群还是散得精光。 毕竟这些东西实在超出大伙认知……理解不了……根本理解不了。 老村长叹了口气紧跟着也走了,只留下老赵家在原地凌乱。 李小云憋着一口气,提议尽快做一个自用抽水泵出来,好让那帮土鳖涨涨见识。 图纸是现成的,竹林里粗竹竿多得是,手工活老二在行啊。 嘻嘻,天时地利人和,妥了。 儿子们虽然不知道爹娘到底想干嘛,但他们让干嘛就干嘛呗。 哼,主打一个听话。 老二是个木匠,机巧活没少干,赵绮嫣那张人力抽水泵图纸……他一下就读懂了。 做起来倒是不难,最多处理竹子会费点功夫。 赵栓子选了自家离扶桑河稍远的一块田,然后打算按这段距离来制作抽水泵。 把粗竹竿钻上孔,然后准备一些大小不一的水桶,按照图纸高高低低拼接起来,长度需要可以从河边延伸到田地里。 接下来只需要在河里找一个点把竹竿固定在里面就好了。 老赵家全家协作,大概花了两天时间搞好了。 赵栓子一脸激动,心噗通噗通直跳,跃跃欲试要实验下它的效果。 众人屏住呼吸,全都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尤其李小云,眼睛死死盯着离河边不远的那个按压扶手。 这里面最淡定的当属赵绮嫣了,她使劲搂着她娘的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嘻嘻,爹爹……成功。”放心好啦,爹爹一定会成功的。 赵栓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河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拽过河里那条长竹竿,最顶端正是那个可以抽拉的扶手。 “咳咳。” 他清咳一声,然后扭头看看小嫣儿,脸色因紧张有点发紫。 赵绮嫣朝她爹甜甜笑笑,竟伸手比了个v型手势。 据说……这个手势是一定会成功的意思,也是她从凡间学来的。 “嘎吱……嘎吱……嘎吱……” 赵栓子握紧扶手,一下下开始抽拉,所有人的视线纷纷看向田里那个竹竿出水口。 一起等待奇迹的发生。 “哗啦啦啦~~” 时间仿佛凝固住……一秒、两秒、三秒……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有滴答的水流从里面淌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竹竿里流出了咕嘟咕嘟的水流…… 啊呀! 众人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赵栓子激动地双手使劲颤抖起来,两条腿也有点发软,嘴里不停碎碎念: “我闺女,真神了!” “我闺女,了不起!” 李小云也早就笑开了花,搂着闺女亲个不停。 几个儿子一个个跑过来要求体验下,他们手上力气大,稍微按压几下,竹筒里流出的水就愈发变得湍急起来。 太——好——玩——啦! 众人你按几下我按几下……没一会儿功夫,这块农田已经完完整整被灌溉一遍。 除了胳膊略酸……嘿嘿,总体来说十分节省力气。 而且灌溉效果特别好,水流顺着田陇流向各个方向,不会大水漫灌、也不会蜻蜓点水……反正刚刚好。 比之前用水桶浇灌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这一结果远超大家预期…… 哪怕装置刚安装好时,除了李小云和赵栓子,儿子们对这事儿也始终都是半信半疑的。 此时此刻,大家心情无比激动,纷纷感谢小奶团子再次帮他们打开了新世界。 众人商量下,决定给这套装置起个名字:按压式抽水泵。 …… 老赵家安装抽水泵的事就像长了腿一样,不胫而走。 大部分人听说后第一反应是不信: 假的,绝对假的,不可能,他们装装样子而已! 一些好奇的邻居悄悄溜到岸边偷偷按几下,想搞清楚老赵家田里是不是真有水淌出来。 还有一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也纷纷赶过去观摩。 呵呵,脸打得啪啪响。 原来赵栓子没骗人! 他口中用来抽水的玩意儿是真的! 一传十、十传百,没半天时间,整个桃花坞就传遍了。 然后一群人跑来问赵栓子求抽水泵图纸…… 略略略…… 之前求你们用……你们看不上。 现在一个个腆着脸来求……呃……肯定不能轻易给你们。 赵绮嫣摇着小胳膊给他爹出主意,让他爹搞个“专利”。 专利? 众人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啥玩意儿。 小奶团子解释半天,说了个具体方案: “水车图纸可以无偿贡献给大家。 但按压式水泵……给他们图纸是不可能的,凡是想安装的人家,必须由老赵家帮忙做。 当然不可能白干,要收银两的。 不过他们也不会多要……工钱根据工作量略有变动,最多不超过五钱。” 这也算是半做好事性质了……因为有些人家的田离河边可不是一般远…… 这样搞就可以把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被别人无偿学去。 将来也可以作为一门赚钱的手艺,嘿嘿嘿。 赵绮嫣这个小奶娃啊……满脑子都是生意经。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但意思大致明白了: 就是按压式水泵这技术……只能老赵家会。 第51章 修建省事省力的灌溉系统 赵栓子搓搓手,憨笑着对乡亲们说: “嘿嘿,我听闺女的,水车图纸无偿献出,但水泵图纸……不行。” 一帮糙老爷们儿看看赵绮嫣,再看看赵栓子,一脸懵逼。 老赵家的小闺女……怎么像个小大人呢?! 他们一想到这个抽水泵就心里发痒,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表态: “咳咳,老赵你放心,我付钱就是了。” “对对对,俺们大家不会白让你们帮忙。” “你们做就做咯,反正我也是个手残党。” “你们水车图纸能免费送就已经做了大好事……” …… 见大伙一个个这么“通情达理”,王狗爷儿在一旁撅着嘴小声嘀咕: “呃……要是当初开会时你们能都这么痛快,还有今日这出?! 大概连工钱都省了。” 咳咳。 呵!省工钱是不可能的。 本来老赵家确实打算无偿献出按压抽水泵图纸,然后让大伙根据需求自己安装…… 但他们做完一个后发现……其实安装根本没那么简单。 木桶高高低低、竹竿长长短短、角度歪歪斜斜……这里面门道多着呢! 尤其是对桃花坞那些没读过书,不懂机械原理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到时候他们少不了还要另找师傅帮忙制作,那时花的钱……可就不止五钱银子咯。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赵家出面组装……虽然挣他们点微薄银两,但总体来说还是做了好事。 乡亲们理不理解不重要,只要老赵家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 正当大家说着话,老村长提着一条大鲤鱼上了门,他满脸堆笑: “栓子,我还得找你商量下……” 他一进门就聊建水车的事,一脸忐忑地向赵栓子赔不是: “栓子,那天……对不住啊。 你看咱啥时候再把乡亲们聚一起合计下,你给他们仔细讲讲?” 哎,村长这次是真重视了,也特别想搞成这件事。 一是可以在自己退下来前干件大事,为自己搏个好名声。 二是真的能让大伙儿得到实惠。 桃花坞河岸边的田地很稀缺,大部田都在坡地或山上……所以能不能灌溉成功直接影响了每家每户的收成。 关系到他们这一年能不能填饱肚子。 以前大伙都是低眉顺眼听老天爷安排,如今他们发现竟有办法改变现状时…… 那当然是……试一下。 老赵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儿,再说那天的事……老村长确实也尽力了。 “周叔,你放心,这张图纸我肯定会拿出来的。” 赵栓子悄悄问闺女意思后,和老村长说让他下午召集大伙儿村头开会。 开会前,赵家父子拿水车图纸反复研究,再加上嫣宝儿的指点,总算大致搞明白水车之所以能引水上山的基本道理。 桃花坞的百姓们早早搬着小凳子来到村头。 大家嗑着瓜子、啃着芋头,一个个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终于……赵栓子和老村长过来了,现场响起一片欢呼声。 “快给大家讲讲,等不及了!” “栓哥,加油!” …… 赵栓子拿着图纸的手不自觉发抖,底下乌泱泱全是人……让他多少有点紧张。 “咳咳。” 他清清嗓子,然后硬着头皮和乡亲们解释下水车的运行思路: 利用河水流动冲击水车,然后促使水轮周而复始旋转。 水车旋转到顶部时,水斗里灌满的水会自动倾倒出来,然后流入事先架设好的水槽。 水流沿着水槽流向需要灌溉的农田…… 虽然大致思路不难理解,但大部分人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害!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投票表决举手就行。 接下来就是征求大伙儿的意见: 这个水车……建还是不建?! 唰唰唰……高台下面一堆白花花的胳膊齐齐抬起来,众人生怕举手举迟了。 于是建水车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大家商量出一个方案,那就是在扶桑河里建一个大型水车,然后通过搭设水槽……让水流向各个山头。 建造过程很复杂,必须邀请营造工匠才能搞定。 老村长一刻不敢耽误,立马去县城找来最专业的工匠师傅,然后召集乡亲们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扶桑河岸聚满了人,干活的、做饭的、烧水的…… 爷们儿负责干体力活,娘们儿负责搞后勤保障,大伙一想到山上的农田很快就能通水……心里别提多有干劲。 大概七八天时间,那个巨型水车就搭好了,紧接着通往各山的水槽也陆续搭好。 一个伟大的工程完工了。 随着水车缓缓转动,众人欢呼雀跃,简直比过年还高兴。 淙淙水流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流入各个山头,然后再悠悠扩散到各处农田…… 哈哈,就一个字:爽。 此时正值春耕时节,这个水车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老赵家凭实力再次征服了全村乡亲们。 老村长此时也萌生了激流勇退的念头,大伙纷纷呼吁让赵栓子来当下任村长。 赵栓子连连婉拒,他清楚自己是个面瓜性格,根本没啥领导能力。 平时威严不足,嬉皮笑脸有余……真要当了村长……可能连小孩都支使不动。 而且他知道这些功劳其实都是闺女的,自己抢功就太不地道了。 等找个合适机会,他一定想办法让众人知道闺女的厉害。 见赵栓子执意拒绝,老村长只能在岗位上再坚持一下,等啥时候赵栓子想通了,啥时候再把村长位子给他。 乡亲们也纷纷表示愿意等。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桃花坞建抽水“风火轮”和按压抽水泵的事儿……很快传了出去。 先是到镇上、然后县上、再后来就跟长了飞毛腿似的,一路传到了京城……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稀罕事儿。 朝廷还专门派了官员来桃花坞搞调研。 那几个工部来的大佬儿个个捋着胡子,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围着那台木质水车转来转去瞅个不停。 一边惊叹,一边皱眉。 哈哈,没有图纸,他们能看懂才怪呢! 老村长对着大佬们点头哈腰,顺势把赵栓子推出来,想让他跟着露露脸。 其中一位官员问他图纸是哪来的…… 呃……这个问题……有点难讲。 赵栓子默默捏了把汗,权衡再三还是没敢供出闺女,只说是梦中一位高人给的…… 好在他们也没继续追问。 最后水车图纸被官员拿走了,很快就会在全朝范围内推广…… 作为奖励,朝廷决定免除桃花坞三年赋税,另外赏给“首功之臣”老赵家五百两白银。 这一时之间成为方圆百里的美谈。 第52章 抓周(1) 赵绮嫣的生辰是四月初八。 时间不紧不慢一点点挪到这天……日丽风清,碧空如洗……嗯,是个好日子。 老赵家为了庆祝闺女的周岁礼已经准备大半个月了。 李小云专门为闺女缝制了香包、虎头鞋和虎头帽。 她还特地去县城找到最好的裁缝铺,为闺女定做几身漂亮可爱的小衣裙。 有莲青月华小衫、彩蝶羽纱小罗裙、粉色齐胸小襦裙,还有绣着牡丹花图案的大红小肚兜。 妯娌仨跑去京城最好的金铺给她新打了几副首饰。 周岁礼这天,李小云给赵绮嫣穿上一身俏皮又甜美的粉色小襦裙,头上挽两个软乎乎的小揪揪,再别两朵小珠花。 程氏拿着胭脂盒过来,用手轻轻在小嫣儿额头画个小红点。 张氏蹲下身子,给小嫣宝手腕套上那对纯金打造、坠着红色铃铛的双珠小手镯。 王氏笑嘻嘻望着小嫣儿,把刻着“满堂富贵”的鎏金镶玉长命锁,轻轻挂她脖子上。 哟呵!等这一身装扮下来,赵绮嫣看起来软萌可爱,让人忍不住想rua一把。 这天老赵家所有人统统放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在家参加妹妹的周岁礼。 一辈子就这一次,且行且珍惜。 就连赵四福那个书呆子……也专门从书院请假回来了。 …… 自从老赵家在桃花坞威望大增,小嫣宝的周岁仪式也成了村里的大事。 这日几乎全村人都出动了。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有说有笑地来参加赵家女儿的周岁礼。 既有桂花糕、蛋黄酥、玫瑰饼、花生糖等点心,还有红糖、瓜子、芝麻、花生、米酒…… 以及一些鸡鸭鱼肉等。 “老赵啊,恭喜恭喜,闺女转眼周岁了。” “日子过得真快,竟然一年了。” “栓子哥,你真有福气,一把年纪还能得个软糯糯的小闺女。” “小云姐,我打心眼里羡慕你!” “哎哟喂!这小奶娃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好命!” 夫妻俩轮番抱着闺女,笑呵呵站在大门口迎接陆续赶来的乡亲们。 他俩听着众人有意无意的恭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赵绮嫣打扮得花枝招展,眼睛直直凝视着专为她来这一趟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爷爷奶奶们……全程笑成了憨憨。 “哦哦,他们……来……为我。” 小奶团子开心地挥舞着小胳膊,手镯上的红色铃铛随着手腕上下晃动,有节奏地发出清脆声响。 由于来的客人太多,老赵家专门请了个大厨师傅,这会儿已经在厨房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了。 大厅里,赵家几个儿子忙前忙后招待大伙儿,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果盘点心的。 众人边吃边聊,好不开心。 …… 等大伙聊得差不多,今天的“正事儿”就要开锣了。 首先是净手礼。 在大人吩咐下,老六端了盆清水过来。 赵栓子在盆里放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寓意小宝儿一生平安。 再放进去一棵葱和一把大米,寓意小嫣宝聪明伶俐、吃穿富足。 其实就是图个好彩头。 接下来李小云用手帕在水盆里轻轻蘸水,然后象征性地在闺女脸上擦几下。 这是为了给她洗去一切晦气,让她纯洁无瑕、一辈子顺顺利利。 其次是滚灾礼。 在亲戚朋友和家人注视下,李小云把剥了壳的鸡蛋,在闺女身上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挨着滚了一遍。 俗称“滚蛋”,一切灾殃统统滚蛋。 再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抓周。 他们在大厅铺一张崭新的锦席,然后由家人依次摆上书本、笔墨纸砚、算盘、银钱、小木剑、桃酥、胭脂水粉、印章、剪刀针线等物件。 赵栓子把闺女抱过去,把她放在席子中央,那些物件零零散散正放在她身旁。 全都是一伸手就能够得着的距离。 赵绮嫣手足无措地坐着,一会儿吃吃小手手,一会掰掰小jiojio,不知道自己坐这儿是要干嘛。 反正就是……迷茫。 “宝儿,你仔细看看都有啥,想抓哪个抓哪个。” “闺女,抓个你喜欢的,别有顾虑哈。” “小嫣儿,快看你旁边的蓝色本本……” “妹啊,快拿那把碎银子,嘿嘿。” “赵绮嫣,捡最大的……” 张氏皱下眉,用力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半警告半生气地说: “你姑姑大名也是你叫的?!简直没大没小。” 五岁小奶娃一脸委屈,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哼,她那么小,我就是不习惯叫姑姑嘛。” 听周围人都在替自己着急,赵绮嫣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坐这儿是要干嘛。 抓周嘛……人间才有的小仪式。 就是小孩周岁时让他凭喜好抓个物件,然后用来推断他以后会在哪方面有出息。 切~这玩意儿能准……吗?! 管他的,先配合一下再说。 赵绮嫣撅起屁股,伸着脖子使劲拎起那盒胭脂…… 呃……胭脂盒她娘故意放得最远,就是怕她拿到。 因为她觉得女娃要是只看重穿衣打扮……肯定没啥出息。 可现在……李小云闭着眼睛自我安慰:“不错不错,以后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小姑娘。” 结果下一秒赵绮嫣扔下胭脂,转身又拿起桃酥,小手紧紧攥着。 赵栓子一脸失落,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咳咳,挺好,以后一定吃穿不愁。” 可没想到小嫣儿把玩了会儿后,吐出舌头调皮地舔了下,然后一把扔回地上: “呃……好甜!” 众人一脸紧张,不知道这个小奶娃脑瓜里到底在想啥。 村里乡亲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搞得老赵家众人好生尴尬。 赵绮嫣看看身边的物件,她发现自己哪个也想要。 为什么非要选一样呢……难道自己就不能是个……全才?! 哼! 既想丰衣足食、花枝招展,还得才华横溢、能文能武,更要持家有道、富甲一方。 呃……如果还能权倾朝野……那就更好咯。 不得不说,赵绮嫣是个会做梦的。 她撅着腚歪歪扭扭地站起身来,把锦席上的物件全都慢慢拢到一处,然后整个小人儿一屁股坐那儿,慢慢趴在了上面…… 刚好把那些东西全都压在身子下面。 略略略……她也不嫌硌得慌。 第53章 抓周(2) “嘻嘻,都要~~” 赵绮嫣撑着小胖身子趴在那堆物件上,别说还真有点不得劲儿。 呜呜,算盘上的小珠子太硌肉肉了。 于是她努力翘起两条圆滚滚的小胖腿,俩胳膊也使劲张开,看起来像个正在飞的小燕子一样。 可惜还是不太舒服……她索性把身子轻轻抬起,撅着屁股来了个超搞笑的“青蛙趴”。 直接惊呆一众人。 “宝儿,你在干吗?!快坐起来。” “闺女,快起来啦,你这样不淑女咯!” “妹啊,你个搞笑女。” …… 此时在场的宾客早就笑得前仰后合,有几个大娘笑得都岔了气,捂着肚子直哎哟。 “这些……都是我的。” 赵绮嫣怕大家没听见,又嬉皮笑脸重复了一遍。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她到底是啥意思……原来是想把这些玩意儿都收了。 “哎哟!这小娃娃不一般啊,一看就有出息。” “小嫣宝果然不同凡响啊!” “我妹这以后不得是个360度的人才?!” “老赵啊,你闺女有魄力,哈哈哈。” …… 众人的恭维(尬吹)一波接一波,把李小云和赵栓子喜得云里雾里,一时之间竟有点飘了。 “我闺女……那必须是个人物啊。” “我家小嫣宝将来比你们男的都强多了。” 啊对对对…… 抓周环节算是正式结束了。 李小云心满意足地走过去,一把拎起还趴在那儿傻呆呆的小嫣儿。 然后帮她整理下压出褶皱的漂亮小裙子,朝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今天闺女真是……太给她长脸了。 大厨师傅带着他几个小徒弟在厨房忙活了大半晌午,一锅锅热气腾腾的下酒菜新鲜出炉了…… 堂屋大厅里摆了四五张大圆桌,赵家父子又用厚木板和石头在院子里搭了大大小小七八张桌子。 实在凑不够的桌椅板凳……乡亲们索性吆喝孩子回家取去。 经过一通忙活,这才勉强让客人都入了席。 主人邀请客人逐一落座,一盘盘冒着香气的饭菜陆续端到饭桌上。 小孩们开心地哈哈大笑,因为有他们喜欢吃的鸡米花和油炸肉。 大人们也个个心满意足,因为有他们最爱的烧刀子,这种酒很烈,喝起来爽歪歪。 饭桌上此起彼伏都是餐具和盘子碰撞的声音,众人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吃得别提有多开心。 …… “请问——这是程白雪家吗?” 突然大门外来了个人,正探着脑袋来回打量。 赵栓子听见动静后,急急忙忙跑出去,正好看见镇上的信使站在外面。 赵栓子谢过后,一头雾水地接过信使递来的包裹,然后拿回了家。 众人一脸期待地打开它,只见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件被精心包裹起来的物件。 程氏看着信封上的地址,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拿过信小心拆开,里面用稚嫩的字体歪歪扭扭地写道: “嫣妹妹~~祝你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礼物,请你不要嫌弃。 哦哦还有……那个人贩子团伙已经被剿灭了。” 哎呀,果然是沈家……沈玉卿那个小帅哥寄来的。 沈家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打听到今天是赵绮嫣的生日。 赵绮嫣乐得咯咯大笑,原来那个小哥哥还记得她……她都快把他忘记了。 嘿嘿。 作为全家推选出来的代表,李小云替闺女小心翼翼地拆开被锦绸包着的那件东西。 刚打开……众人再次震惊。 里面赫然躺着一件镶着红宝石的璎珞纯金锁项圈,看起来珠光宝气、奢华极了。 一下子惊艳了在座的宾客。 他们特别诧异,竟不知老赵家何时结交了这么富贵滔天的朋友?! “漂漂,给我戴上……” 赵绮嫣伸着脖子,一直伸手尝试去抓它,她已经被它的颜值彻底拿捏了,嘻嘻。 “啪!” 李小云轻轻拍闺女小手一下,笑嘻嘻地摘下她脖子上的锁牌,然后戴上这件纯金项圈。 啊哦!戴上后果然贵气十足,看起来和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图层了。 嘻嘻。 赵绮嫣用小手摸摸项圈上那几个小珍珠……滑溜溜的,一看就是天然海珠。 咳咳,也都是极品。 她现在心里早就美成了花儿,不得不说这是她今天收到的大惊喜。 没想到当日在京城无心救下的那位小公子,竟然这么有心,这么上道儿。 赵绮嫣傲娇地撅撅小嘴,“哼,还不是因为自己有魅力,嘿嘿。” 感觉又梦回月照山收礼物收到手软的日子了。 哎呀,赵绮嫣这个小屁孩,不过才刚周岁,自恋值已经拉得满满当当。 不过话说那个沈玉卿小哥哥……是真的不错。 他长相白净,气质斐然,说话温温柔柔、软绵绵的,还特别有涵养,一看就是好脾气。 一想到他将来要接手“绮罗记”那么大的产业,就不禁为他担忧…… 就凭他那“任人拿捏”的外表,以后能管得住人? 哎呀,赵绮嫣这心操的……都操到九霄云外去了。 …… 今天的桃花坞属老赵家最热闹。 酒席上大伙猜拳、吹牛、侃大山,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今托赵家的福,他们解决了田地灌溉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乡亲们觉得以后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再走一个!” “我干了,你也干!” “才喝五碗,不够!继续!” “哎哟哥啊,饶了我吧……晕乎了……” …… 爷们儿玩他们的,一帮老娘们则围在一起唠家常。 东家长西家短,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村里这一年还添了不少小娃娃呢,不过除了小嫣儿,其他的都是男娃儿。 物以稀为贵,所有人都啧啧感叹老赵家运气好,看来以后的日子是踩了高跷了…… 李小云抿嘴笑笑,感谢上天眷顾,立马在心里跪拜起各路神仙来。 佟婆娘是个不会说话的,见众人都夸小嫣儿,心里一阵发酸。 她抓起一把瓜子随口磕了几个……然后“噗~”一口……把一堆瓜子皮喷得老远。 不紧不慢撇嘴来了句: “哼!再是闺女能咋样,还不就是个赔钱货?!哪有儿子香!” …… 佟婆娘堪称“最佳冷场王”……她这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呵呵。 她五个儿子,如今都虔诚地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至于她这个娘……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没一个愿意养的。 香?自己香去吧! 第54章 孺子可教也?! 根据之前约定,等赵绮嫣过完周岁后,老五和老六那两个不省心的货就要去学堂念书了。 他俩磨磨叽叽,各种不配合。 本来说好四月初十去白马书院报到……结果那天一大早俩人就不见了人影。 老赵家发动全家出去寻他们,河边、小树林、柴火垛、小伙伴家…… 找了一圈,愣是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李小云甚至急得蹲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赵栓子也气得直上火: “这俩熊孩子,太不省心了!等抓到他们我非胖揍一顿不可。” 老大、老二在一旁使劲琢磨他俩能躲哪,老三直接满大街逮人打听去了。 仨儿媳一个抱着赵绮嫣,另外俩蹲着安抚婆婆。 这一家子……真乱套了。 哎,要不是这俩劈叉孩子之前在家闹成那样……今天全家人也不至于那么担心。 真怕他俩为了逃避上学,脑门一热离家出走…… 真搞不懂这俩破孩子,送他们去学堂就跟让他们送死一样。 李小云抽泣了会儿,抬头看下闺女,赵绮嫣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娘。 正当她准备托几只小麻雀帮忙找人时……大门口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 只见老五背一大捆木柴、老六背一大捆猪草,佝偻着背双双进了门。 俩人累得呼哧呼哧,身上的汗顺着后背直往下流。 额滴个天啊! 原来这俩娃一大早给家里干活去了! 这事整的……想骂他们都开不了口。 赵栓子小跑两步,帮他俩卸掉身上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咬着牙重重抬起拳头,但又无奈地轻轻落下…… 然后拍在俩儿子后背上。 “咳咳,回来就好。快收拾收拾,一会儿送你们去书院。”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 “嗯嗯,没事就行。” “弟啊,以后别这样了哈,太磨人。” “哎呀,辛苦啦哈哈,你们给家里省了两天的活儿。” …… 为了找他俩,全家人折腾了整整半晌午,中间李小云好几次差点崩溃。 但现在他俩回来了,还带回来那么多柴火和猪草…… 哎,这种感觉就是……想踹两脚又下不去手。 左右为难呐。 …… 老六这个鸡贼,就是他撺掇老五一大早逃跑的,本来打算去姥姥家躲一阵儿。 不过总算老五还拎得清,跑半路直接后悔了…… 他拉着老六那个“老六”在路边石头坐下,然后开始给他分析利弊: 这样不动不静儿地离家出走,家里人肯定会担心死…… 读书又不是啥坏事,再说还能天天啃鸡腿,为啥不去。 爹娘也不指望他们考功名,混混日子就行了。 功课啥的,不是还有同窗吗……不会就抄呗。 …… 咳咳,老五虽然说的话不咋正经,但好歹把老六说服了。 他俩一合计,离家出走不是个好主意,不如就回去…… 但此时早过了送他们去书院的时间,要是贸然回家……万一被爹娘捆起来胖揍咋办? 哎呀…… 俩人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老六想了个办法:先发制人。 他们进村后没直接回家,而是拐弯进了后山……然后噼里啪啦一通忙活。 等把护体神器(柴火和猪草)置备全了……这才放心往家走。 这招简直绝……直接戳在爹娘的心窝窝里,狠狠把他们拿捏住了。 亏爹娘还以为他俩懂事了呢。 呸呸呸。 要是用这些心眼儿好好读下书,说不定还能中个秀才。 这俩娃……就是欠收拾。 众人歇了口气,然后准备送他们去书院。 老大帮俩熊孩子拎着早就收拾好的衣物和日常用品,老二和赵栓子一人使劲箍一个,生怕中途再出什么岔子…… 然后用力把他们推上了马车…… “呼……” 李小云总算长舒一口气,彻底把心放下来。 …… 等父子几人到达白马书院时,书院管招生的老先生一脸不高兴。 说好辰时前赶到,这特么都午时了,书院刚刚连午饭都用过了。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守时,这印象可不是一般差。 赵栓子使劲跟老先生赔笑脸,薅着俩儿子跟先生赔不是。 老五和老六乖乖垂头立着,倒是很会承认错误: “对不起,是我们不对。 我俩一大早上山帮家里砍柴火、割猪草……稍微耽误了些时间。 先生莫怪……我们下次不敢了。” 有理有据,态度诚恳,事件感人。 两个即将离家的孩子,打算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于是早早起床去了后山…… 这是多么感人的故事。 谁会忍心骂两个如此“顾家”、如此“懂事”的孩子呢。 老先生上一秒还板着脸,下一秒直接破防了……眼眶竟不自觉湿润起来。 “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老五和老六对望一眼,还不知羞耻地沾沾自喜起来。 哎……这俩娃没救了。 稍微了解下后,老先生把他俩安排到一个班级……反正都是从头学起。 此时离学期结束还有俩月,如果俩人勤奋点,还可以把前面落下的课程补一补。 毕竟都是些入门课程,不会很难。 呃……不过就凭那俩顽童的德性……估计够呛。 把这俩不省心的儿子安顿好后,父子三人安心地撤了。 不管咋说,把俩祖宗送进书院,总算解决了件大事。 再也不用今天砸东家窗户纸,明天砸西家水缸,后天爬人家房顶……到处惹事了。 嘿嘿。 为这事儿……老赵家晚饭特意炖了一大锅猪肉……咳咳,不为别的,就是单纯庆祝下。 哈哈哈。 李小云端起黄酒轻轻抿了一口,“艾玛,酸甜苦辣的味道都有一点。” 她又喝了一小口,然后一脸感慨地说: “真希望那俩阎王去书院后能好好学习……以后懂点事,别让家里操心了。” 老大和老二偷笑,老三假装夹菜没听见,仨儿媳自顾自扒拉米饭…… 只有赵栓子一脸自信: “他们没问题的,以后绝对有出息!” 哈哈哈。 赵五福和赵六福这俩熊孩子,除了爹娘,其他人貌似都不看好他们。 不过赵绮嫣倒是很会说话: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噗~~” 这句凡间学来的谚语,猛不丁用这儿了……也不知道用得对不对。 第55章 土豆大丰收啦! 骄阳似火。 春播的土豆经过三个多月成长,眼看到了收获的季节。 老赵家摩拳擦掌,一个个急吼吼地准备去田里看看。 众人之前对种土豆这事儿很有看法,觉得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通过小嫣儿这一出出运筹帷幄的“大手笔”,家人愈发相信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所有人笃定……这次土豆收获后……绝对又是个“震惊世人”的大事件。 根据赵绮嫣小专家的指导,在土豆收获前还要先压压秧。 这个压秧啊……很有必要,赵栓子以前就不知道有这种操作。 就是把土豆从地里刨出来前,先用木碾子把一棵棵植株压倒,让它们多多少少都受点伤。 这么做好处很多,就是可以让秧子茎叶中的养分快速流进土豆块茎中,达到催熟增产的目的。 这活儿不难,那日赵栓子拉上老大,一上午就搞定了。 啦啦啦,终于要正式刨土豆啦! 这天全家出动,浩浩荡荡一起来到扶桑河边的土豆田。 哎呀,天真热……连风都灼人。 大人们没走几步路就热得汗流浃背……小嫣儿也没好到哪去,脑门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幸好她娘给她戴了一顶小斗笠帽,专门用软竹叶给她编的,一点不扎人。 帽檐上还用红绸给她缝了个好看的玫瑰花,又萌又俏。 戴上这顶小帽子,至少能为她挡去一半阳光,避免火辣辣的日头直接烤她嫩出水的小脸蛋。 嘻嘻。 李小云抱着闺女在田埂边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旁边放着羊皮制成的大水壶、还有闺女的牛角小奶瓶。 仨儿媳负责清理田里七倒八歪的土豆秧子。 男爷们儿则挽起裤腿和袖子……准备开干。 除了老四、老五、老六三个在外读书的,其余儿子们拿着铲子、提着竹筐,跟着爹在后面一垄一垄地刨土豆。 赵栓子心情复杂,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用手轻轻扒拉开其中一棵植株根部的黄土…… 嚯!只见四五个土豆紧挨在一起,颗颗圆润饱满、色泽金黄。 他再次试探着刨开另外一株,依旧如此! 哈哈哈,相比以前一株最多结两个果实的惨状,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欸……大丰收啦!” 赵栓子兴奋地朝李小云娘俩使劲大喊,生怕她们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赵绮嫣听到后,靠在她娘怀里咯咯咯地笑成了朵花儿: “嘻嘻,太好啦~” 众人见状也都高兴坏了,立马干劲十足,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哼着小曲儿你追我赶地刨起来。 人多力量大,才不到一天功夫……一亩地土豆就全都收完了,还顺带着把地整理了一遍…… 这次是个空前绝后的大丰收,带去的三四个大竹筐全都装得满满当当不说,还把五六个大麻袋都塞满了。 其余装不下的土豆,就那么一堆堆摞着……傲娇地卧在田里。 这些麻袋本来是带来充数的,没人指望能用得到它们……结果现在竟然还不够用……笑哭。 因为按照以往经验,就这区区一亩田,出产的土豆只要能把这几个竹筐装满……就已经算烧高香了。 可如今……众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作为务农多年的人形秤砣……赵栓子大概估算了下,这些土豆总共大概能有五千斤…… 五千斤是啥概念?! 要知道在苍梧国,一亩田地也就能产出大约一百斤左右小麦,而水稻每亩也不会超过二百斤…… 而土豆亩产……是它们的几十倍。 原来……土豆竟是高产作物。 哦吼,这是什么冷知识?!一下子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他们抓耳挠腮,愣是想不出为何以往全朝的土豆都那么低产,一亩也就堪堪收获一百来斤。 再加上口感差、误解深,慢慢也就没人种了。 但是……但是……既然土豆可以如此高产,那它完全可以当作主流作物啊。 如果到时家家户户种土豆,那岂不是分分钟可以解决温饱问题?! 呃……当然这是在解除老百姓对土豆偏见的前提下。 然而“偏见”就像是湿手沾了干面粉……难甩。 所以想让他们认可土豆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还得慢慢来。 众人从杂乱纷繁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齐刷刷盯着眼前这一堆堆、一筐筐、以及一袋袋的大土豆子,再次犯起了愁。 这可咋搞回家? 要是只靠他们早上拉来的小推车……这得运到何年何月。 赵栓子满脸堆笑地望着闺女,盼着她能有啥好(轻松)点的办法。 赵绮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眨巴眨巴,最后朝她爹摆摆手: “靠你们自己运。” 害!这叫啥事……问了等于白问。 赵栓子皱皱眉,单靠爷儿几个人力运回家……这工作量可不小。 咳咳,不是赵绮嫣不帮忙,而是她现在仙力确实不够。 这才刚过一周岁,隔空搬运能力远未恢复,最多只能帮他们把地上的土豆搞到小推车上去…… 其他的,就爱莫能助咯。 “你们先干着,我回家把牛车赶来。” “好嘞,顺便捎点麻袋。” “你们妯娌仨帮忙把土豆捡到推车上。” “咱几个把那边的筐拎过来。” …… 众人分工合作,干活的效率倒是还说得过去,就是一个个大汗淋漓,热得不行。 他们马不停蹄地干,赶在太阳落山前,终于把所有土豆都运回家了。 哈哈哈。 家里后罩房专门辟出两间屋子当仓库,把这些土豆塞进去后刚好够用。 赵绮嫣看着满屋的大土豆子,心里乐滋滋。 看它们的品相,味道绝对错不了…… 下一步……就是琢磨琢磨怎么吃它们了,嘿嘿嘿。 话说以前大伙刚认识这玩意儿时,也在好奇心驱使下吃过几次。 比如老赵家以前就用清水煮着吃,吃起来寡淡无味,涩口难咽。 虽然也尝试蘸过一些粗盐和酱油……奈何土豆品相差,本身就不是那种粉粉面面的口感……所以压根吃不出那个味儿。 只觉得又硬又涩。 除了煮着吃,他们确实不知道咋吃了……这完全在他们认知之外。 总不能生啃吧? 呃……生啃过分了……再说土豆小姐姐又不是水果。 作为一枚资深土豆小吃货,“土豆怎么吃”这题……赵绮嫣老会了! 第56章 土豆焖饭成为最大黑马 造起来!造起来! 可尴尬的是,全家貌似只有赵绮嫣对吃土豆这事儿很上心。 其他人嘛……呃……多多少少有点胆怯。 害!还不是前些年谣言闹的:那时到处疯传土豆有毒。 土豆宝宝直呼冤枉!中毒还不是因为他们不会吃…… 发芽的土豆、在烈毒阳光下长期暴晒的土豆、切开后放了很久的土豆…… 就它们……呵!吃进去不中毒才怪。 还有一些“大聪明”,收获土豆后不舍得扔掉土豆秧子,把它们叶子和茎杆一棵棵摘出来,然后回家炒菜吃…… 咳咳,就这种情况……他们不恶心、呕吐、拉肚子才是出了神仙。 除了这些不当操作,土豆之所以被广泛排斥,还得回到那个最初的问题:难看、难吃又难咽。 要是以前但凡好吃一点,就算是毒药也有人抢着吃吧。 …… 哎,说到底还是无知。 既不会种,又不会吃。 一个无知的时代差点埋没掉一种伟大的作物。 赵绮嫣嘚瑟地笑笑,幸好愚蠢的苍梧国遇见了她……哼哼……以后大伙儿就等着享口福吧。 赵绮嫣眼巴巴(讨好)望着她娘,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儿: “呲(吃)豆豆,土豆泥,很好吃。” 李小云被闺女两眼一放电,顿时没了原则…… 吃,吃就吃,谁怕谁。 标准答案从来都是……闺女让干嘛就干嘛。 其他人也纷纷放下包袱:听小嫣宝的……就没输过。 吃吃吃,谁吃少了谁洗碗。 李小云亲自出马,去仓库挑了一盆又大又圆润的土豆,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 然后笑嘻嘻地问闺女……土豆泥……到底咋做的? 赵绮嫣坐在小竹凳里,开始仔细回忆她之前吃过的椒盐土豆泥。 想着想着,一坨口水不自觉地从嘴角往外流,把绣着蝴蝶兰图样的奶黄色围嘴浸湿一大片。 哎,这小姑娘…… 回味了半天味道,她这才慢慢想起土豆泥是咋做的。 让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那款……叫番茄椒盐土豆泥。 先把土豆煮熟捣成泥,然后把西红柿剁碎炒成“西红柿油”。 然后把这两样主料掺和起来,撒上花椒油和盐后再用筷子使劲搅匀…… 然后就可以装盘了。 装盘后撒上胡椒粉和碎葱花…… 啦啦啦,完成。 赵绮嫣边流口水边指挥她娘和嫂子们干活,每一步都卡在她的点上。 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哎,真不容易。 她在月照山时虽然懂一些厨艺,但大都是做一些比较“高级”的食物。 比如从池笠泉采集清气……做莲子百合羹。 在通天建木上采集甘露……做桂花酿。 用无忧泉水煮汤圆。 摘梧桐花泡酒……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但现在她学着凡人的样子,仔细去回忆一道如此接地气的饭食…… 嘿嘿,感觉还不错。 颇有种酒楼大厨的感觉。 …… 赵绮嫣根据之前在人间逛吃逛喝的记忆,以及她偷偷看过的菜谱,一道道美味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 而且越来越清晰。 于是在她的指导(瞎指挥)下,娘亲和嫂子又陆续做了很多道土豆美食。 啊呀,都快累坏了。 酸辣土豆丝、香煎土豆饼、土豆虾球、麻辣土豆片、拔丝土豆…… 略略……还有她超喜欢吃的炸薯条,哈哈哈。 光有这个还不够,赵绮嫣又缠着她的大冤种嫂子们做了一大碗番茄酱…… 做出来酸酸甜甜的,味道很赞。 小奶娃告诉娘亲和嫂子,炸薯条和番茄酱要搭配着吃……才更有灵魂。 对啦,最后主食也必须有土豆出席……是香喷喷的土豆焖饭。 妥了,晚饭活脱脱一顿土豆开会。 李小云和仨儿媳都快忙活哭了。 一大堆活儿干完后,她们几人蹲坐在灶台前,望着这顿豪华土豆宴,既惊喜又意外。 这些新奇的做法简直刷新了她们的想象力。 还没等一盘盘土豆美食端上桌,堂屋里的老少爷们儿就已经被四溢的香气熏得五迷三道,一个个口水横飞。 真特么太香了! 这还是自己之前认识的又丑、又涩、又寡淡无味的土豆吗? 老赵家的仨小孙子一个个翘着小脚脚,使劲嗅那盘散发着奶香味的炸薯条。 哈哈,果然是小娃娃,对薯条毫无抵抗力。 赵玉山个子稍微高一些,他爬到椅子上拿了一根,然后直接往嘴巴里塞。 “蘸酱……蘸酱……”赵绮嫣在旁边使劲提醒。 李小云乐得合不拢嘴,她拿起一根,往番茄酱里使劲搅了搅,然后递给赵玉山。 小破孩赶紧放嘴巴里咬一口,“啊呀,好呲(吃)” 赵玉川和赵玉湖在饭桌底下急得团团转,眼看要急哭了。 “奶奶~给我拿。” “呜呜,奶奶,你把饿(我)忘了。” 李小云被俩乖孙儿逗得哈哈大笑,赶紧给他们一人蘸了一根。 张氏和王氏一脸宠溺,走过来捏捏自己儿子的小脸蛋,笑着骂他们馋猫猫。 能不馋吗?!就这满桌香气……连那几个老爷们儿都蚌埠住了。 再不动筷子,估计要失态。 众人一秒都等不了咯。 必须开吃!立刻、马上! 哎哟!一个个像饿狼似的……这盘夹一口、那碗尝一下……呜呜,哪样也好吃,哪样吃起来都没够。 赵绮嫣痴痴地盯着饭桌,只觉众人的筷子在她眼皮底下来回摇晃,把她都快晃晕了。 她还小,大部分饭菜都不能吃,但软软糯糯的土豆泥……刚好为她量身定制。 李小云用小碗盛了些来,拿着小勺一点点喂给闺女。 小嫣儿啊呜啊呜往嘴里塞,都不用嚼,直接就咽了。 哎呀,在西红柿的加持下,味道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最后,土豆焖饭成为本次晚饭最大的黑马。 本来大伙光吃菜就已经很撑,谁也没动力再去盛米饭吃,于是满满一大锅土豆焖饭差点被冷落。 最后还是老三好奇过去盛了一小碗…… 不吃不知道……一吃……直接被惊艳。 除了土豆,里面还添加了四季豆、火腿、胡萝卜、玉米等多种食材。 那味道做出来……啧啧……自行想象。 其他人一看瞬间不再淡定,心说必须尝尝,否则晚上要失眠。 结果就是……满满一大锅米饭愣是被干得没剩多少。 哎,众人一个个撑了个肚儿圆。 感觉要爆肚。 第57章 炸薯条火了! 哟呵!这顿晚饭简直惊艳了时光~ 众人一个个捋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撑得不想动弹。 谁都不想站起来收拾桌子,都盯着桌子上那些残羹剩饭发呆。 肚子是撑的……嘴巴却还想继续吃。 土豆啊……竟然是种美食?! 哈哈哈,老赵家真是发现新大陆了,感觉一下子拥有了全世界。 赵绮嫣在一旁嘚瑟得傻笑:苍梧国这个美食荒漠总算有点绿色啦。 很快……村里乡亲们就陆续听说了老赵家吃土豆大餐的事情。 村口大槐树下、路边柴火垛旁、还有河边石头墩子上……到处坐着嘀嘀咕咕议论的人。 “老赵家越来越不走寻常路。” “看不懂他们,真是不怕死。” “哎呦,可不能吃那玩意儿,前些年多少人中毒,一个个又恶心又吐的,还有一个差点嗝屁。” “主要它也不好吃啊,在地里随便挖点野菜也比吃土豆强。” “咦?我咋听说老赵家直夸土豆是人间美味呢?!” “一家子都傻了吧……哈哈哈。” …… 咳咳,老赵家现在对吃土豆这事儿上了瘾,三天两头就得整一顿土豆大餐。 就连在学堂读书的老四、老五和老六,也找各种理由请假回来。 就为了多吃几口。 在小嫣儿的热情传授下,老赵家才发现土豆竟然如此神奇。 它是万能配菜,它是黄焖鸡米饭里的“鸡”、它是土豆牛腩里的“牛”、它是啤酒鸭里的“鸭”…… 肉不够,土豆来凑……而且出来的味道往往还不错。 土豆更是万能主菜,一大堆土豆子……随便掺和点其他的蔬菜或肉……做出来都特别好吃。 它还能当主食,煮熟的土豆蘸点白糖……啧啧啧,再来一个,谢谢。 短短半个多月,老赵家解锁了土豆的996种吃法,越吃越新鲜、越吃越上瘾、越吃越来劲…… 仓库里的土豆眼见着变少了…… 此时赵绮嫣的脑子大约是全家最清醒的,她催促家人抄写一份菜谱。 把土豆的各种做法记录下来。 这样以后娘亲和嫂子再忘记咋做时,就可以翻翻菜谱,而不是一直追着她问了…… 嘻嘻,问得她脑壳儿疼。 她那小脑袋瓜,背点菜谱不容易啊。 要是反复回忆的话……那痛苦程度……无异于反复鞭尸。 人家还是个小娃娃,不该承受这么多,嘿嘿。 菜谱里专门有一部分是赵绮嫣特意嘱咐家人必须认真记录的……那就是土豆的路边摊做法。 这里面记录了各种土豆小吃: 炸薯条、狼牙土豆、铁板土豆、锅巴土豆、麻辣土豆、椒盐土豆、香煎小土豆…… 赵绮嫣美得很,此时她小脑袋瓜里有一个计划,一个赚钱的大计划。 让家人出摊。 “出摊?!是啥意思?”她娘一脸疑惑。 出摊就是在街上支个小灶,现场做土豆,然后再卖给别人,嘻嘻。 和大集上的小吃摊差不多。 也别太远,就先从桃花坞开始吧。 说干就干,在赵绮嫣的规划下,老赵家在家门口支了个小吃摊,就从最简单的炸薯条做起。 婆媳四个轮番上阵,有负责炸薯条的,有负责做番茄酱的。 每份都用小牛皮纸袋装好,一份三文钱。 小摊旁边专门设一个试吃点,里面放一碟番茄酱和一盆炸好的土豆条。 免费试吃,好吃再买。 老赵家这一出……让桃花坞直接炸了锅。 老赵家吃土豆已经有些日子,乡亲们左等右等也没听说有谁吃了身体不舒服或中毒啥的。 所以此刻都跃跃欲试想尝尝味道,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 赵绮嫣的仨小侄子都特别喜欢吃薯条,刚一出锅……他仨就端着放了番茄酱的小碗,坐门口的大石头上啊呜啊呜嚼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闭眼咂摸味道…… 哎哟哟,看那样儿……“好吃”二字直接写在脑门上。 咳咳,仨小屁孩这番无心操作倒是帮了大忙。 路过的小孩见他们吃得这么香,一个个都走不动道了,哭着喊着要买。 至于大人嘛,就算在好奇心驱使下,也得尝尝不是?! 就这样……你买一份、我买一份、他买一份……炸出来的一大铁锅薯条轻轻松松就卖光了。 每份黄澄澄的薯条都配上红彤彤的番茄酱,蘸着吃刚刚好。 大人们纷纷赞不绝口: “哇!太好吃啦!” “哎呦老赵婶子,你们这番茄酱咋做的,味道真不错。” “艾玛,没吃够。” “这个外焦里嫩的小条条……真的是土豆?!太不可思议了。” 小孩们更是来了劲,哭唧唧地缠着大人再给他们买一份。 老赵家门外简直一片“哀嚎”,哈哈。 可是新的一锅才刚开始炸,想吃还得再等会儿。 那些还有事要忙的大人索性先把钱付了,然后让娃自己坐那儿等。 不过这帮小屁孩也没白等,花一份的钱买了四五份回去,李小云拼命往他们袋子里塞。 都是娃娃嘛。 一天下来……婆媳四个卖了整整八大锅出去……人都累蔫了。 她们第二天就想歇菜。 但数了数这一天赚的银子……足足将近二两……她们又重新充满了干劲儿。 一天下来真不少赚。 哈哈哈,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有些人吃着好吃,白天反复过来多次购买,还有一些人一次就买上五六份的…… 这样算下来……之后一天卖一千份不成问题。 赵大福心疼他娘和媳妇、弟妹们,于是自告奋勇提出帮忙。 好在他有些厨艺底子,做吃食也算得心应手。 第二天,他负责炸土豆,婆媳四个轮番帮忙做番茄酱,这样大家一下子轻松许多。 赵栓子也不闲着,洗土豆、削土豆、切土豆的活就是他的了。 哈哈,一家人分工合作,做出来的炸薯条香喷喷、热乎乎,蘸上酸酸甜甜的番茄酱,吃得人欲罢不能。 不出意外,今天赚了将近三两银子。 这是因为除了桃花坞的乡亲们,很多外村的人也慕名前来购买。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一整个被征服住。 一传十,十传百。 不经意间……炸薯条竟风靡整个长乐县,成了众人串亲戚、哄小孩、休闲娱乐必备佳品。 这玩意儿啊,简直神了。 第58章 有钱买不到的滋味……谁懂哇! 去戏园子听戏,必带一包薯条。 去田里干活,必带一包薯条。 出门走亲戚,路上怕饿必带一包薯条。 小屁孩们在外面玩耍,手里也肯定拎着一包薯条。 …… 哎哟。 老赵家的钱包越来越鼓,旁人家的钱包却越来越瘪,哈哈。 大伙心里急啊,这么下去还不得把家里吃空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省钱的方法……无非就是自己试着做一下。 可大部分人家已经好些年没种过土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那些种了土豆的人家……呵!就凭那种又硬又涩的品相,能做出同款味道才怪。 所以……老赵家注定不可超越。 这份钱……他们赚定了。 乡亲们虽然眼红得要命,但还是得乖乖地去他家买薯条。 那有啥办法呢,不只孩子喜欢吃,大人也喜欢吃,呜呜。 老赵家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干了一个月,响当当的名声早就打了个震天响。 来家里买炸薯条的人越来越多,每人要的量也越来越大。 甚至有不少剧院和戏园子都来找他们谈合作,说要大量采购他家的薯条…… 到时候供看戏的人购买。 眼看生意更上一层楼,老赵家却突然宣布……不卖了。 但凡想买的先预约……等下一茬土豆成熟了再说。 众人哗然。 哎,不过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赵栓子悔啊。 还不是因为他一开始不相信闺女,只种了区区一亩…… 哎呀,这一亩产量多归多,但摆摊消耗太大,这么多天已经快造完了。 呜呜。 剩下的不能再动,要留着秋播用。 听说老赵家的薯条摊暂时歇业,乡亲们顿时哀嚎一片,一个个表示不能接受。 还没吃够啊,还没吃够啊。 有钱买不到的滋味……谁懂哇! 土豆一时之间成了香饽饽,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想自己种一点,于是纷纷在黑市上购买高价的土豆块。 不过大概是白忙活,因为那些土豆质量很差,不可能种出可口的味道。 而老赵家也有心无力,因为目前剩下的土豆果子,才勉强够他们自己种…… 只能慢慢来了。 这些天去老赵家预约薯条的人……快把他家门槛踩得稀巴烂。 采纳小嫣儿的建议,老赵家宣布一次买五份以上会有优惠,买得越多优惠越多。 这不……来的基本都是采购大户。 镇上最大的戏园子,更是壕气冲天地一次性定了一万份……直接惊呆众人。 哎哟哟,秋播还没开始,订单就已经排得满满当当。 看来后面……有得忙了。 …… 离秋播还隔着炎热的夏季,接下来老赵家自己也要管住嘴。 这对大家来说真是一件难事。 赵家儿子们经常看着仓库里剩余的土豆发呆,小孙子们也常常念叨啥时候才能再吃豆豆。 就连婆媳四个,也时不时后悔当初不应该卖那么多,早知道多留点给自家吃。 嘿嘿。 赵绮嫣有时候看大家实在“可怜”,就会跑去空间的大超市里,为家人拎回一些乐事薯片解解馋。 …… 自周岁生日后,赵绮嫣眼见着长大许多,现在她走路走得特别顺溜。 她时常穿着她娘做的薄纱小襦裙,撅着肥嘟嘟的小屁股,跟在仨小侄子后面跑。 你跑我追,乐此不疲。 但她胖乎乎的,大腿上全是肉肉,看起来像个粉嘟嘟的小肉丸子。 所以经常重心不稳,有时候稍微跑快些就会“噗通”一声……摔个大大的狗啃泥。 但她不喜欢哭鼻子,哭哭唧唧才不是一个酷酷小仙女该做的事。 一般她都是撇撇嘴,强忍疼痛,逞强地朝大人笑笑,然后自己像个豆虫一样蠕动着爬起来,哈哈哈。 就是这么飒。 就是这么二皮脸。 虽然她本意是不想让大人担心,但她娘反而更担心了…… 自闺女会跑后,她身上时不时会有磕到、碰到或者摔到产生的淤青。 可把她心疼坏了。 闺女娇娇嫩嫩的皮肤,稍微碰到什么东西就立马青紫一片。 奈何闺女又是个皮实的主儿,没轻没重、不知好歹,感觉傻兮兮的。 哎,身边得时不时有人看着才行。 略略略……于是赵绮嫣放飞自我没几天后,又被大人严加看管起来。 行走坐卧、吃喝拉撒……不管干啥,总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还没以前当小婴儿时自在。 呜呜呜。 一点自由都没得。 哎,哭晕在被窝。 有时候实在觉得窒息,赵绮嫣就会偷偷跑去空间里四处转转玩玩。 先去桃树下修行一会儿,然后再去炫点好吃的。 再后来就去属于华夏国的顶级酒店,在总统套房的天鹅绒大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好巴适呀! 只有这时候,赵绮嫣才会觉得自己自由得像阵风。 …… “啪!” 赵绮嫣正在柔软舒适的天鹅绒大床上做着美梦,突然被一顿猝不及防的重击拉回现实。 艾玛! 她猛地睁眼,发现她娘正一脸歉意地冲她笑: “宝儿,对不起咯,娘不是故意的,嘻嘻。” 赵绮嫣盯着自己大腿上那个又红又痒的包,以及旁边没来得及擦掉的蚊子尸体,一脸懵逼。 她刚刚还以为发生了啥惊悚的事情…… 嘿嘿,原来是她娘帮她消灭了个大蚊子。 “谢谢娘亲~~” 赵绮嫣冲她娘甜甜地笑笑,方才吓得突突跳的小心脏瞬间消停了。 苍梧国夏天的蚊子真多,又大又狠,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身上早不知被咬了多少口了。 娘亲每天都会给她身上的小香囊更换新鲜的薄荷和茴香,但还是抵挡不住大母蚊子的攻势。 月照山没蚊子。 所以赵绮嫣对防蚊、灭蚊这件事几乎没有经验,只是以前下凡时见他们会挂一种叫做“蚊帐”的东西,据说可以在睡觉时把蚊虫挡在外面。 它们五颜六色的……罩在床铺上方,像个漂亮的小房子。 他们还会点燃一种漩涡形状的黑色条子,这个东西据说可以把蚊子熏跑。 在房间里点燃一盘后,基本可以保证不会被蚊子叮咬。 哦哦,对了,被咬后他们也有解决办法。 比如他们会把一种绿色液体涂抹在身上,抹上后红肿的部分很快就会消失痊愈。 赵绮嫣没抹过,不过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种液体十分香甜,堪比仙界调制的薄荷味香水。 此时李小云还在拿着蒲扇给她扇来扇去,试图帮她驱赶热气和蚊虫。 赵绮嫣一个闪身又去了空间,再回来时手里拎了一包东西…… 第59章 书院的鸡腿……就那么好吃? “娘亲,你看~” 赵绮嫣脸上抹得像个小花猫似的,正傻乎乎喊她娘。 李小云一愣,心说闺女这脸……怎么一转眼功夫就脏成这样了? “东东~~” 小奶团子没注意到她娘的表情,她费力地拎着东西,还在提示她娘赶紧看过来。 李小云这才发现闺女手中的袋子。 接过来一看……里面东西塞得鼓鼓囊囊,有一坨网纱状的“布料”,还有几盘黑色弯条,还有一个绿色小瓶子。 “闺女,这些是啥?” 小嫣宝扑哧笑笑,“挡蚊蚊、灭蚊蚊、擦包包~~” 哈!不愧是仙界第一机灵鬼,总结得很到位。 此时她爹闻声也笑嘻嘻凑过来了。 两口子开始搁这儿研究这几坨东西。 好在这些东西的外包装都写着使用方法,两口子稍微一读就大概懂了。 那个蚊帐……李小云开始还以为是个蓝色裙子呢……搞明白是啥东西后差点没笑出声。 那几盘黑色条子用柴火点燃后会冒青烟,冒的那个烟啊……可以把蚊子熏跑。 但不会熏人,是玫瑰味的……闻起来很香甜。 至于那瓶装满绿色液体的小瓶子……隔着厚厚的瓶身也挡不住它的香味。 李小云使劲吸了一口气,啧啧惊叹到:“好香啊~” “宝儿,这是你给娘亲的香薰吗?” 赵绮嫣在心里默默说一句:“娘啊,你刚才可能没听清,我都说了是擦蚊子包的。” 可以消肿止痒。 但小嫣儿哄人开心的技术实属一流,她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儿,望着她娘一脸贼笑: “嗯嗯~~是驱蚊香水哦,这个水水抹在身上……香香的……蚊子也不敢靠近。” 香水?! 苍梧国没有香水这种东西,她们为了让身上发出香味,除了佩香囊、插香草、熏香料外,最常见的就是往身上抹一种叫做“香膏”的东西。 相当于固体香水吧。 不过它价格可不便宜,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舍得买。 所以此时她娘听到“香水”二字……略微有些懵逼。 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下一秒就麻利地拧开瓶盖,然后不经意按压一下…… “噗呲——” 一缕带着清新薄荷味的轻薄液体一下子喷在空气中,直接把众人惊艳了。 “哇,好香啊!” 这是什么神奇香薰。 它香味持久而且飘散较远,把正在院里绣花的嫂子们都引来了。 她们一个个兴致大开,拿在手里看来看去不舍得撒手。 然后每人往身上小心翼翼地喷了几下……不敢多喷,因为不舍得。 赵绮嫣一脸无语,“可是……它……它……它是治蚊子包的啊喂!” 呃……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本来给她们拎来的是“夏季防蚊大礼包”,没想到她们最感兴趣的竟然是那瓶“香水”。 呵!女人。 所以某神花露水为啥做得那么香她瞬间懂了。 不过赵绮嫣心里很欣慰,这样一来……也不枉她费劲巴拉把那瓶花露水从货架上搞下来。 踩着凳子拿它时,还不小心摔了个大跟头,搞得身上脏兮兮,脸蛋也成了花的。 呜呜。 李小云抱起闺女猛亲一口,“谢谢宝儿,这个香水我很喜欢。” 赵绮嫣:……可它是“驱蚊”啊,我的娘真没救。 …… 自小嫣儿拎回这些驱蚊物件后,家里的蚊子一下子少了许多。 她娘每天都会往她身上擦点花露水,再配合蚊帐和蚊香,保证一觉睡到自然醒。 马上快到九月,老五和老六的夏假也快休完,很快又要返回书院上课。 这俩熊孩子读了俩月书,看着倒是比之前老实安静多了。 平时很少再咋咋唬唬,也会主动帮家里干活了。 眼看开学在即,俩人在家越发坐不住,天天念叨咋还不开学,咋还不开学。 看那架势,一天都等不了啦。 赵绮嫣望着她这俩不靠谱的哥一脸讪笑: “书院的鸡腿……就那么好吃?” 鸡腿?切……狭隘了。 知子莫若母,在李小云旁敲侧击询问下,才隐约打探出原来书院最近新招了个女学生班。 不过她们的学习内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主要学一些《女诫》、《内训》之类的书。 剩下的就是教授绘画、刺绣之类的课程了。 听说是镇上某豪绅家的大小姐在家无聊,非要吵着闹着上学堂。 她爹没办法,只能斥巨资给白马书院建了个新院子,再花钱置办上桌椅板凳、教学用具…… 条件就是,让他闺女入学。 书院当然乐意啊,投资人的闺女必须能上学。 于是他们另辟蹊径,索性把这新院子改成女子书院,专收女学生。 新院子与男学生一墙隔开,互不干扰,不用担心女娃们的安全。 在苍梧国,男娃能有幸入学堂的都微乎其微,女娃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白马书院招女学生这事……一下子在镇上炸了锅。 普通人家供儿子读书都费劲,闺女就更得靠边站……所以白马书院的女娃班把希望寄托在有钱有势的人家。 本来就是试试水,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可谁知招生消息刚发布……报名的女娃就挤破了头。 哎,都是一群在家闲出花儿来的深闺小女孩。 于是白马书院的女子班就这么轻松地成立了,定在九月初正式开课。 这么一搞,最开心的貌似不是那些急着出门放风的大小姐,反倒是隔壁这帮男孩子。 这个夏假过得特别漫长,老五和老六以前特别愿意待在家里,现在眼见着“度日如年”。 就连乖巧可爱的萌妹妹都稳不住他们的心。 呵! 这俩熊孩子现在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也不再邋里邋遢。 别说……他俩安静下来后还真有点帅哥哥的范……将来一不小心得迷倒一大片萌妹子。 终于熬到开学这天,俩人连早饭都是胡乱垫巴几口,便匆匆去了书院。 好在他俩还有一丢丢良心,走前轮流亲了小嫣儿一口,起码和她郑重说了再见。 呃……不过估计也是看在她是个小美女的份上吧……略略略。 这俩娃……年纪轻轻就想媳妇了。 哎。 就连李小云也忍不住吐槽她这俩宝贝儿子,直呼他们将来保不齐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小没良心鬼”。 第60章 叮当!您的麻袋已落地 桃花坞的乡亲们近来很开心,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在灌溉水车和抽水泵的加持下,家家户户都得了个好收成。 尤其是山上大片农田,因为有了水车引上去的扶桑河水,全都长势喜人,喜获自开辟田地以来最大丰收。 大伙都高兴极了。 这样一来,每家每户到年底时肯定都有余粮。 再也不用一到寒冬腊月,他们就得苦哈哈计算每顿饭需要多少米下锅了…… 哎,喜极而泣。 老赵家在云雾山上种的那些玉米和蔬菜,品相佳、 产量高……除自家吃外,还能余出一部分拿到集市上卖。 磨好的玉米面在市面上价格还不错,有些品质好的货色还能卖到两钱一斤。 大伙也终于不再骂扶桑河是妖河,现在每次提起都恭恭敬敬、一点不敢怠慢。 毕竟现在扶桑河变成了他们的“母亲河”。 趁着还没开始收割粮食,大伙纷纷跑到扶桑河畔感慨一番。 如今也正是海灵花开得正盛的时节,扶桑河面上覆盖着大片纯洁的白花。 从远处看,像穿了一件素色锦袍。 要搁以前……大伙肯定又要叫嚣不吉利、晦气之类的话。 但现在……呵呵!脸都打肿了。 “以前咋没发现扶桑河这么漂亮呢。” “真好看,这小花儿开得……嘿嘿真白。” “扶桑河水原来这么清。” “哎呦,河里还不少大鲤鱼哩。” “哎呀,以前我都不敢来这边,看来以后要常来几次。” 更有一些虔诚的大娘,竟还拎着盛满佳肴的碗碟、白酒以及竹香,在扶桑河畔摆上供桌,正儿八经地拜上一拜。 仿佛这扶桑河里……真的住着神仙。 ……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哼着小曲儿的乡亲们。 他们腰间挂着大号羊皮水壶、挥舞着镰刀在田里开心地忙活,一点都不觉得累。 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摞满了一堆堆粮食。 大伙三五成群,互相帮忙把粮食装到大麻袋里…… 哎哟呵!没多会儿时间,地上一堆堆粮食就变成了一个个鼓鼓的大麻袋。 开心吗?开心! 舒坦吗?舒坦! 怎么运下山?呃……不知道。 乡亲们懵了…… 他们光顾着开心,居然还从来没考虑到……这么多粮食怎么从山上运下来。 哈哈哈。 山路崎岖,以前大伙收成少时,那一星半点儿的粮食或蔬菜扛俩麻袋就下来了。 但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一大堆粮丢在地里,哪是那么容易搬下山的。 赖九抬水从山上滚下来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至今想起都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没人愿意冒险从山上往下单凭人力搬运粮食。 如今各个山半腰上到处堆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大麻袋,众人也从最开始的嬉皮笑脸,慢慢变成忧虑了。 “这得赶紧运下山才行,山上潮湿,不能再耽搁了。” “潮湿事小,就怕哪天猛不丁来一场雨……那就完球了。” “是啊是啊,老天行行好,让我家麻袋长个翅膀,自己飞下去吧。” “找老赵家,他们肯定有办法。” 老赵家确实也产生了同样的苦恼,正在那儿发愁呢。 无奈之下,赵栓子夫妇再次求助小嫣儿。 等爹娘询问时,赵绮嫣这个小糊涂蛋才想起上次修好水车后,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帮乡亲们在山上修一个运粮通道。 哎呀,真是个健忘鬼。 如果她那时把这件事一起办妥当,此时桃花坞的乡亲们也不用这么为难了。 借鉴滑道的经验,赵绮嫣老早就想到了解决方法,那就是建一个类似于“索道”的装置。 确切地说,是“溜索”。 赵绮嫣记得曾在华夏国西部的大山里见过这种东西。 那里的人们生活在深山,每次出行不是跨过大山、就是跨过河流,特别不方便。 但他们在出行和运货方面颇有一番方法,那就是修建溜索。 从他们那里得来灵感,以及参考她之前在资料里查到的东西,赵绮嫣才有了思路。 就是将钢索、藤索或者竹索固定在山上与山下的大树、木桩或者石崖上。 然后把麻袋挂在溜板上,沿着手腕粗细的大锁从山上“丝滑”地滑到平地上。 苍梧国擅长制作绳索,让乡亲们短时间内做出几根粗索不在话下。 听到闺女的话,赵栓子一脸得意,这么有创意的招儿,也就自己闺女能想到。 嘿嘿。 正好老村长带着乡亲们过来求助,赵栓子顺势把闺女的方法告诉了大家。 而且还特意强调这都是她闺女想出来的。 不过……好像没人信,哈哈。 一个一岁多的小奶娃,除了吃饭睡觉打豆豆,还能干嘛呢?! 这主意能是她想的?鬼才信,哈哈哈。 “老赵啊,你就别谦虚了,我们知道你功劳最大。” “栓子哥疼闺女是出了名的。” “行行行,都是嫣宝想的,行了吧哈哈。” 如今主意有了,剩下的就是干。 大伙儿分工合作,采来竹篾精心编扭成粗壮的索绳,然后在山坡上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固定好。 合适的位置……首先可以稳当地固定绳索,其次离各家田地都不能太远。 众人合计半天,好不容易把位置挑选了出来…… 然后把另一段系在山下一颗巨石上。 溜索建好后,剩下的就是运粮了。 乡亲们合力把各家的粮食都搬运到溜索的起始位置,然后把麻袋通过溜板挂在溜索上…… 一推、一滑…… 叮当!您的麻袋已落地。 当真是相当便捷了。 很快……桃花坞各个有田地的山头……都配上了一根。 如今山田比平地的田方便多了,浇水、运粮……全是“自动化”。 很快,山坡的良田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很多以前不愿意来山上种田的乡亲,也陆陆续续跑山上开荒了。 还有几家为了争抢一块离溜索近点的荒地……差点打出人命。 这在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在赵绮嫣的努力下,桃花坞的种田水平一下子飞跃了几百年。 十里八乡纷纷效仿。 桃花坞一时之间成了长乐县的“明星村”,三天两头有人来村里偷偷观察他们如何种田。 搞得老村长很是烦恼…… 第61章 咳咳,我波棱盖儿一点都不疼 秋播如约而至。 老赵家已经盼了许久…… 仓库里那些不安分的大土豆子一个个急吼吼地要入土孕育新生命。 这次赵栓子准备拉上全家一起干,包括整天忙活木匠铺的老二、还有在医馆治病救人的老三…… 当然老三可以少干点,毕竟看病比较重要。 他数了下仓库里剩余的土豆,估摸着这些存货还可以种个七八亩的样子。 大土豆切块种植比较省种子,种一亩地大概需要300斤就够了…… 所以剩下的这两千多斤土豆,满打满算种八亩田没啥问题。 工作量可不小啊。 种植的各个步骤严格按照小册子操作,这样才能保证到时候生长出来的土豆又大又好。 赵栓子喋喋不休地嘱咐儿子们,烦得他们都想把爹的嘴给缝起来了,哈哈。 赵绮嫣现在自己能跑能跳,倒是给她娘腾出了手。 趁着她娘也去田里帮忙的空隙,小嫣宝一个人开心地在田边撒欢儿。 海棠红色的小裙子随着舒服的秋风来回飘……呼呼得……像个圆鼓鼓的大红灯笼。 小小人儿见风就长,她娘故意把裙子做长一些,这样来年还可以再穿。 不过小傻妞可就遭罪了,时不时因为踩到小裙摆而“啪唧”一声绊倒在地。 幸好没人发现。 她假装没事人一样地爬起来,然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天真蓝呀!” “白花花的云彩真像个大包子。” “鸟鸟,下来跟我玩呀……” “咳咳,我波棱盖儿一点都不疼。” 爹娘和哥哥们正在田里忙得团团转,除了偶尔抬头看看她是否安全外,其余时间根本没空搭理她。 小嫣儿轻叹口气,撅着小屁股使劲蹲下身子,折几根软趴趴的狗尾巴草,然后蹲坐在石头上编起小兔子来。 这还是她跟着三师兄学的……对,就是那个冰块脸。 每次夜离拿着狗尾巴草编兔子时,都是他难得轻松和快乐的时光。 一根根狗尾巴草在他修长灵动的手指间来回翻转,每次还没等赵绮嫣看清楚……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出现了。 一碰扑棱扑棱的……极为生动。 每当这时,赵绮嫣都忍不住非要抢过来。 而三师兄每次都会笑嘻嘻地递给她……这也是他难得不会对小师妹冷脸的时刻。 她夺过兔子,拿在手中自顾自捉弄一会儿,然后调皮地插在三师兄的白玉头冠上。 夜离只是笑笑,从头顶轻轻摘下来,然后再放回她的手掌心。 后来赵绮嫣吵着要跟他学编兔子,他就教了…… …… 赵绮嫣的小胖手指头来回穿梭,没一会儿功夫,一只绿色毛茸茸的小兔子就成了。 稍微一摇晃,两只兔耳朵就像弹簧似的来回跳跃。 她奋力地举着,对着远处刚好朝她看过来的娘亲使劲挥手: “娘亲,你看……兔兔。” 李小云一脸开心,赶紧招呼其他人一起看她闺女的小手工。 “我宝儿棒棒哒!” “妹妹好厉害!” “嫣宝心灵手巧!” …… 随后众人发自真心的好一阵吹捧,听得小奶娃心里美滋滋。 趁着大人不注意,小团子还会偷偷跑到扶桑河岸边去。 在这儿她看到了满河面飘着的海灵花……依然白皙支棱、洁白无瑕。 它每年的开花季节是五到十月份,此时也就只剩一个月的花期了。 但一点也不耽误它的美。 赵绮嫣像着了魔似地走到河面,一只小jiojio直接伸到了河里。 “小宝儿——” 随后她耳边传来一声急促而紧张地尖叫。 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大群人呼呼朝她飞奔过来的情景…… 她娘一把将她拎起,抱在怀里使劲搂着,又急又气: “你咋这么不听话,不知道岸边危险吗?要是一头栽进去还了得?!” 一边说一边假装使劲拍打她的小屁股。 爹爹和哥哥更是急得浑身是汗,连忙感叹着幸亏刚刚赶来得及时。 呃…… 赵绮嫣光顾着去摘那朵最俏的花花,竟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还只是个小奶娃娃。 是不能一个人到危险的河边来的。 她刚刚那操作确实能把大人吓死。 啧啧啧…… 小嫣宝咬咬小嘴唇,自知理亏地望着她爹娘和哥哥们一阵嬉皮笑脸: “我戳(错)了……下次不会咯……” 见这个小可怜儿主动认错,大伙也瞬间没了脾气,又返回干活去了。 尽管赵绮嫣向她娘亲再三保证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但李小云还是不放心。 眼看田里的活剩下不多,李小云决定亲自看着闺女。 呜呜。 赵绮嫣心里一万匹小骏马奔腾而过……她又不自由了。 嫂子们负责做饭和送饭,到了午饭时间,程氏提着饭屉来了…… 她小心打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 有炖排骨、煎鱼块、还有炸肉丸子,另外还有绿油油的炒青菜和一盆冒着油星的紫菜蛋花汤。 大伙儿的肚子立马跟着饿了。 “咕噜~” “咕噜~” “咕咕噜~~” 饭屉的最里面,还有一小碗密封严实、正冒着热气的甜豆鸡蛋羹。 这是专门给小嫣宝做的…… 赵绮嫣馋得直流口水,急得转圈圈。 大人们接过程氏为他们盛好的饭菜,一边说笑一边大快朵颐起来。 赵绮嫣使劲踮着脚尖,仰着小脸、张开嘴巴接起她娘用筷子给她夹的一粒小甜豆子。 然后有滋有味地嚼了又嚼。 小姑娘饭量小,心不在焉地吃几口,就又开始到处闲逛。 程氏笑话她:“小嫣儿出来放风,连她平时最喜欢吃的小甜汤都顾不上喝咯。” 那可不?! 小肉团子难得开心地玩一次,心思早都放在别处。 这不……这会儿她正掐着腰,使劲责骂一只刚刚做了坏事的小老鼠。 它偷偷啃了口刚种下去的土豆块,还没等咽下去就被小奶包一把逮住。 “不准吃我家豆豆,听到没?!” “再吃我就粥(揍)你。” “我给你脸了?还不快肘(走)?!” 小老鼠皱皱眉,望着一脸严肃却牙齿漏风的小奶娃,吱地叫一声……吓得赶紧溜了。 呜呜。 小老鼠都已经跑出去好远,赵绮嫣还在气呼呼地撅着嘴,一脸不开心。 那可是她爹娘和哥哥辛辛苦苦种下的,怎么能随便啃呢,哼! 第62章 采蘑菇的小姑娘 小奶娃黑脸教训小老鼠的一幕……着实把大伙逗笑了。 众人纷纷夸她有气势。 赵绮嫣低头嘟嘴,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哼,训个耗子有啥厉害的……想当年在月照山,大师兄的大猫坐骑可是被她耍得团团转。” 哎呀呀,好汉才不提当年勇,啥时候在凡间也搞一个玩玩。 …… 土豆播种完成后,老赵家又在山上种了几亩小麦,还有菠菜、小白菜、萝卜、芹菜、莴苣等多种应季蔬菜。 足够自家吃了。 哎,这是老赵家有史以来最累的一场秋播,当真累得够呛。 秋播结束后,所有人在家彻底摆烂几天,横七竖八地躺着…… 要搁以前,李小云肯定早就挨个揪着耳朵开骂了,但这次……她选择和大家一起摆……烂。 不过确实有效,没几天大家就满血复活了。 众人支棱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采蘑菇。 苍梧国气候湿润,特别适合蘑菇生长,每年这时桃花坞后山就变成蘑菇的天堂。 以往老百姓家收成少,每年山上大大小小的蘑菇刚有成熟的迹象,就会被整天吃不饱饭的乡亲们采得精光。 现在大家日子都好过起来,很多人也懒得再上山折腾。 据前几天从山上回来的洛叔说,云雾山的蘑菇几乎没人采,还多得是呐。 老赵家一合计,决定去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采到大灵芝。 赵绮嫣求带。 考虑到这次采蘑菇的地方海拔不高,基本没啥危险,所以爹娘同意带闺女一起去。 李小云现在也变得有趣起来,她特意花半天时间,用竹片给闺女编了个迷你小背篓。 很小、很轻盈,一点都不压人。 上山时让她背着自己玩,随手捡点小石头、小花小草啥的。 嫂子们照例在家照顾孩子和负责做饭…… 赵绮嫣跟爹娘和大哥一起上山采蘑菇去咯。 小奶包在山脚望着高耸入云的云雾山一脸惊叹,她这是第一次来这儿。 话说它真高啊。 不知道站在山顶会不会一眼望到月照山的玉影湖。 呃……可惜她这次没机会去山顶。 从她爹爹口中了解到,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只比家里农田的海拔……高一丢丢。 切~~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别看小人儿年纪不大,已经足足三十斤,小脸蛋肉乎乎,胖得跟个大肉丸子似的。 抱着她上山还有点累嘞。 娘抱一会儿爹抱……爹抱一会儿哥哥抱…… 等到了采蘑菇的地儿,他们仨早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倒是赵绮嫣这个小破孩一脸惬意,悠哉悠哉的……就等着在这片荒山上一展宏图。 李小云把彩色小背篓给闺女挂后背上,然后一家四口就开始各忙各的。 云雾山的蘑菇真给力,地上成片成片的……有松蘑,榛蘑,草蘑,红蘑…… 还有各种赵绮嫣不认得的……五颜六色的大蘑菇。 呀呀呀,开森开森。 赵栓子熟练地把可以食用的蘑菇掰下来,放到身后的篓子里。 赵大福把视线放在一些不常见的草药上。 李小云一边掰蘑菇一边时刻注意着闺女的动向。 山上碎石多,大人尚且很容易磕碰,更别提一个小奶娃了。 别说还有一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 赵绮嫣满心欢喜,她此刻顾不上其他事情,一心一意蹲在地上采蘑菇…… 咳咳,而且只采好看的小蘑菇,丑的……一概不要。 赵绮嫣蹦蹦跳跳地围着这片地方转来转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往小背篓里扔了厚厚一层。 橘黄色小杯子、蓝色小毛球、绿色小伞伞、彩色小网兜…… 各种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小蘑菇都被小嫣儿笑嘻嘻地采下来扔进背篓里。 “宝儿,采着玩就够了,别往嘴里塞哈。” 李小云望着到处都是的毒蘑菇,刚想嘱咐闺女一句……谁知道已经晚了…… 赵绮嫣小宝宝,正拿着一个大红底、白圆点的小伞伞往嘴边凑。 然后“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啊——”李小云一声尖叫,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这种菌子可是剧毒。 不过还没李小云跑过去,小嫣儿就一口吐出来了,而且还一脸嫌弃: “呸!真难吃。” 呃…… 她娘不放心,使劲掰开闺女的嘴巴左看右看,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残留的菌子。 “娘亲……你干嘛哦?” 赵绮嫣无奈地任由她娘捏着小腮帮子扭来扭去,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这个小傻瓜……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 好在总算虚惊一场,闺女没咽下去……李小云这才彻底放了心。 云雾山这片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的坡地,在赵绮嫣眼里简直就是仙境。 茂密的树木、五颜六色的野花、色彩斑斓的菌子、地上跑来跑去的小虫虫…… 全都可爱极了。 李小云采了些野花,给闺女编了个好看的小花环,戴在她头上特别好看。 大哥时不时在另一侧大喊,惊喜地宣布他刚刚发现的“宝贝”。 赵绮嫣也不甘示弱……哼。 没一会儿,所有人就听见小姑娘扯着嗓子叫: “娘亲,这儿有个大蘑菇。” 李小云跑过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是大灵芝……可是刚才那地方明明啥也没有啊。 “爹爹,这儿有根胡萝卜。” 赵栓子拿着镰刀过去,刚一看就傻了眼……这特么分明是根大人参啊。 “大哥哥,这儿有块好看的石头。” 赵大福跑过去一瞧……喔趣!这哪是石头啊,这分明是一块巨大的祖母绿原石…… 哎呦!不得了啦。 众人再也没闲功夫采蘑菇,全都跟在小嫣宝后面忙着捡宝贝…… 赵大福一脸兴奋: “爹~娘~以后咱再上山时,还带上我妹吧,她就是个小福星。” 这可正中了赵绮嫣的意: “嗯嗯,带我带我。” 李小云和赵栓子开心地笑着,心里却为闺女捏了把汗: 这个小调皮鬼就是个小憨憨,横冲直撞啥也不怕。 小红伞伞蘑菇拿起就咬…… 叶子上的绿色肉虫子拿手心里随意地捏来捏去…… 还有……她拿长虫玩的时候就跟玩根绳子一样自然……吓得李小云当时愣是没敢吱声,生怕那玩意儿受惊后咬闺女一口。 艾玛,这个小姑娘啊……胆子比大人还大。 以后再带她出来……可得好好看着。 第63章 荡秋千的安静美少女 十月秋高气爽。 赵绮嫣这个小奶娃……可把家里大人闹腾坏了。 她每天除了玩她的麻绳球球、羽毛陀螺、小皮影……再没其他的娱乐了。 欲哭……那个无泪。 所以她每天变着法子当回她的“显眼包”,想各种办法吸引大人注意。 今天打碎个茶碗、明天捏烂个柿子、后天洒一地麻酱…… 咳咳,搞得家人欲哭无泪。 不过赵绮嫣确实也有“难处”。 娘亲和嫂嫂们每日忙着剥玉米、择花生、弹棉花、磨芝麻……睁开眼就有一大堆活要干。 爹爹和哥哥们也有一大堆活计。 众人实在没时间陪她玩,所以小嫣儿大部分时间就只能自娱自乐。 所以……小奶娃需要抗议。 不过好在二哥及时发现了妹妹的“小心思”。 这天他神神秘秘拿了一包东西回来,然后围着家里的几棵树转来转去,仿佛在观察什么。 众人问话他也不答,只是偶尔朝小嫣儿挤挤眼,然后调皮地笑笑。 赵绮嫣也有点懵,不知道她二哥想干嘛。 小奶团子一脸好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跟在二哥屁股后面转来转去。 毛茸茸头顶上那两个朝天小揪揪……也随着她蹦蹦跳跳而活泼地晃动着。 赵二福自顾自忙活,他围着树又看、又摸、又掰……终于过了许久,才在梧桐树下停下来。 那是一条粗壮的树枝,几乎与地面平行,承受力足以赶上一棵中等树木。 老二满意地笑笑,然后从布袋里拿出两根用多条蔓藤编织起来的绳索…… 两根绳索之间连着一个小座椅,底座是兽皮做的,柔软细腻。 座椅有靠背、有扶手,还有插脚的两个小环环,三面包裹之下看着很是稳妥。 “锅……锅……” 赵绮嫣有点兴奋,她大概知道她二哥要干嘛了。 赵二福把两根藤索牢牢地系在树干上,反复确认不会脱落才肯放心。 “嘻嘻,好呀,好呀!” 赵绮嫣使劲拍着小手手,开心地乱跳。 原来她二哥给她做了个超赞的小秋千…… 家人纷纷围过来看,好奇地询问这是啥。 老二憨笑几声,说这是他最近新学来的小玩具,之前有个土财主找到他的木匠铺,让他定做了这么个东西。 说是叫“秋千”……给他儿子玩的。 不过他要求做的那款……需要把秋千嵌在一台落地的实木框架里。 老二活学活用,想着把绳子拴在树枝上也是一样的。 所以…… 赵绮嫣急得小脸通红,伸着小胳膊哼哼唧唧想让大人把她抱上去。 二哥宠溺地笑笑,一把将小姑娘拎到小座椅上。 “扶好了……我要开始晃咯。” 赵绮嫣小手紧紧攥着座位两旁的扶手,小心脏噗通噗通跳。 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在二哥的推力下一下子“飞”到离地面好几米高的位置。 哎呦,有点眼花缭乱的眩晕…… 赵绮嫣觉得很刺激,张着小嘴、睁着眼睛开心地大叫起来。 “咯咯咯~~~” 而她娘……此刻已经吓到脸色苍白了。 “快下来~快把我闺女搞下来~” 哎呀,就这“空中飞人”的大场面,任哪个娘亲第一次见也得害怕出事啊。 不过其他人倒是看得很开心,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去帮小姑娘摇绳子。 秋千随着众人来回推搡,不停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赵绮嫣在家人一推一拉中……忽上忽下、晃晃悠悠、心花怒放…… “飞喽~飞喽~” 小姑娘开心得想打人…… 她那仨小侄子在地面上眼巴巴看着,早就馋得跃跃欲试。 一个个“一脸哀怨”地望着小姑姑,就想取而代之了。 赵绮嫣作为他们的……咳咳……长辈,当然不能这么小气,等她过够了瘾,就大喊着要下来。 然后换小侄儿们上。 那仨小屁孩,乖乖排队挨个上去体验。 赵二福加大力气猛地推出去……竟把赵玉湖那个小屁娃吓得哇哇大哭。 幸亏是他自己的娃,没人找他拼命,哈哈哈。 不过他媳妇王氏的脸色可不太好看……但又不好意思发作。 毕竟小嫣宝刚刚被推得更高,但人家只是笑……也没吓哭啊。 “怂!” 王氏朝他儿子使个训斥的眼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全然忘了儿子也才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娃娃。 这……拿他和仙女比就不公平了吧?!尤其是缺几根筋的二比仙女。 …… 自从二哥给她安了这台秋千,赵绮嫣安静多了。 再也不给爹娘捣乱,也不吵着要嫂子陪玩,她现在可没那些闲功夫。 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这台爱心满满的秋千上。 有时候只是发个呆,有时候会撅着屁股前后用点力气……然后秋千就懂事地自己荡起来。 嗯嗯,好玩儿。 漂亮小仙女理应是这么安静的女子。 但是……一安静下来就容易想事情(容易emo),她又想师兄……和师父了。 赵绮嫣皱皱眉,感慨着她还不如啥都不记得……这样在苍梧国耗一辈子也不算太难。 但现在……呜呜……哭死。 要是她没转世……说不定这会儿三师兄已经被她捂化了……但现在……呜呜……会不会早被别的漂亮妹妹抢了去? 哎哟,师父会不会新收一个漂亮女徒弟? 呜呜呜,师兄们不会齐刷刷移情别恋了吧? 别啊—— 【等我在苍梧国找到心仪帅哥后……你们再一起“背叛”……也不迟哇。】 “娘亲~” 赵绮嫣猛然惊醒过来。 她鼻尖红红的、睫毛有点湿,冲着在一旁拿着石臼子碾芝麻酱的李小云绵绵地喊了一嗓子。 “抱抱~~” 还没等李小云反应过来,赵绮嫣就张开了小胳膊。 哎,小仙女彻底伤感了,现在急需母亲大人的怀抱安抚一下。 李小云担心地跑过来,紧张地检查下闺女身上有没有受伤。 然后赶紧询问她是不是刚刚玩秋千时不小心吓着了……答案当然也是没有。 赵绮嫣撅着嘴不说话。 她伸出小胳膊搂住她娘的脖子,伸着毛毛的小脑袋在她娘胸前蹭来蹭去。 那散成花的小揪揪蹭得李小云脖子一阵痒痒…… 哎呦呦,这小娇撒的……堪称教科书级别。 第64章 再哭揍你! “吧嗒!” 一个毛茸茸的圆形小球球从树上掉落下来,正好擦着赵绮嫣的后脑勺掉到地上。 小果子还没完全成熟,青青黄黄的,像一个大桂圆,居然还有点好看。 这是梧桐果。 它们一簇一簇地挂在树上,看起来特别漂亮。 赵绮嫣撒开搂着她娘的手,蹲着身子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里来回拨弄几下。 然后凑到嘴边就要啃。 “宝儿……别吃……”李小云及时制止了她。 她一边从闺女手中夺过果子,一边拍打她的小胖手吐槽: “这小丫头片子,怕不是饿死鬼投胎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哎。” 赵绮嫣生气地嘟起嘴巴,掐着腰就要和她娘理论: “能七(吃)……哼……能七(吃)” “介是好东东” 李小云懒得和她计较,捏捏她的小肉脸:“你看看你胖的……不准乱吃东西,小心有毒。” 说完笑着把青果子扔到树底下。 “哎……” 赵绮嫣轻叹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惋惜道:“梧桐果果,你受委屈了。” 其实梧桐果是可以吃的,可食用、可入药。 月照山也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梧桐树……少说几万年,已经修炼成了一个老爷爷。 赵绮嫣闲得无聊时,经常会跑到梧桐树下打瞌睡。 老梧桐树宠她,会慷慨地把树上品相最好的梧桐果拿给她吃…… 这可是灵果,吃一颗能涨几百年仙力。 就连师父每次问老梧桐树讨果子时,都得拎着他最爱喝的碧桃酿,点头哈腰地哄着才行。 但赵绮嫣却可以轻而易举被馈赠。 就是这么有面子,嘻嘻。 师兄们想吃几颗时,才不会主动去老人家那儿碰一鼻子灰……一般都是想方设法哄着小师妹去讨。 有次三师兄练功受了伤,急需梧桐果这味药…… 可是那木瓜死活不肯找她帮忙,也不主动找老梧桐树要……就这么生扛了几天,差点被打回原形。 直到最后晕倒在赵绮嫣房间外……才被大伙儿发现救起…… “欸……所以那天夜离那个冰块是去找我求药,还是另有别的事?! 哎呀,真是未解之谜。” 赵绮嫣托着腮,思绪又不自觉地飘远了…… 她总是这样,动不动就想到那边的事儿……就算拐八百个弯也能绕过去。 小奶团子打了个激灵,强迫自己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拉回来。 她先是望了眼地上躺着的那枚小果子,又抬头看看树上滴里当啷的圆球球,一心想要为它们讨个说法。 总不能埋没了它们不是?! 小嫣儿气鼓鼓地看着李小云:“娘亲,它能七(吃)。” 生吃是可以哒,炒着吃也行,当药也行…… 还没等李小云说话,旁边剥花生的嫂子们早就笑得前仰后合,直呼小嫣宝可爱。 就连她娘亲也只是摸摸她的头,笑着让她自己玩会儿。 呃…… 好吧,她说的话果然没人在听。 呜呜。 …… 树上的叶子渐渐落了,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像个黄色的毯子。 赵绮嫣裹着厚厚的棉衣裙,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啃一张薄薄的虾仁香菜饼。 她吃到兴起处……两只小短腿开心地左右摇摆,小脑袋也陶醉地左右摇晃。 这是她娘刚烙出来的,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呢。 天气一天天变冷,树秃了、鸟跑了……视线范围内眼见着冷清起来。 就连云彩也飘得更高了些。 不过来回串门儿的老少娘们倒是愈发多了……哈哈哈。 她娘就抱着她去别家玩了几回……小火炉子一点、小火苗一烧、小炕一坐、小瓜子一磕、小茶再那么一泡…… 嘿嘿,剩下的就是闲聊、胡扯、传八卦了。 舒服是真舒服呀~~ …… “嫣儿……哎呦呦,吃啥吃得这么香啊……你娘呢?” 赵绮嫣嚼得正香,村里的王大婶抱着她小孙子进门了。 她看见小嫣儿自个坐在那儿吃东西,便笑着问她。 “我娘亲,在那儿……” 小姑娘使劲咽下一口饼子,然后用手指了指厨房,奶声奶气地告诉王大婶。 李小云在围裙上使劲擦了把沾着面粉的手,赶紧笑着出来迎接。 哎哟,她们都是八卦老姐妹了,关系熟络得很。 李小云撕了块刚出锅的小饼,笑眯眯地递给王大婶的小孙子。 他和小嫣儿年纪差不多大,但平时吃得比较精细,可能还嚼不惯这些东西。 害!吃不吃不重要,拿着玩呗。 这小子叫江瑄,萌呆呆的,安安静静像个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像个调皮的男孩子。 托大人的福……他和小嫣儿一起玩过不少次,早就混熟了。 赵绮嫣朝他挥挥手,笑嘻嘻地招呼他过去。 他奶奶把他从怀里放下来,小屁孩一扭一扭地就往小嫣儿那边挪。 这也是个小胖墩儿……和赵绮嫣堪称“肥胖双宝”。 他只要一看到赵绮嫣就不由自主地傻笑,让小姑娘好一顿吐槽。 这小胖孩儿大概一心只想奔向美女,根本顾不上看脚下的路。 在上堂前台阶时……一个没站稳,啪唧绊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马趴。 “哇~~” 他也不含糊,立马扯着嗓子开哭……哭得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大人们齐刷刷跑过去扶他,王大婶一把将他抱起来,又是哄又是亲…… 心疼得不得了。 可这小屁孩就像泄了洪的水库,哭个没完没了,哭得小嫣儿耳朵眼疼。 李小云搓着手一脸歉意,劝说王大婶赶紧带孙子去老三医馆瞧瞧。 报她名字……免费。 正当王大婶犹豫不决时,赵绮嫣不知何时已来到江瑄面前…… 气呼呼地指着他,大声喊: “别哭!” 正当众人一脸懵时,她又喊了一遍: “再哭揍你!” 江瑄哭得正起劲儿……被小嫣儿这一嗓子吼得……瞬间刹了车。 “哇……呜……哦” 直接看呆一众人。 李小云一脸尴尬,一边讪笑一边看王大婶的反应。 关键王大婶也愣了……好家伙,这妞儿是个厉害的主儿。 江瑄脸上挂着长长的泪痕,但还是费劲挤出一丝“尬笑”,朝着赵绮嫣讨好地说: “妹妹……我没哭了哦。” 说罢还使劲抽了下鼻子。 王大婶见状哭笑不得,索性把孙子往地上一放: “去去去,找你妹妹去,小没良心的,这么小就知道对小美妞有求必应。” 这…… 在场的人又尴尬又紧绷,一个没忍住……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65章 桃花坞的宝宝江湖 赵绮嫣越来越“霸道”了。 在桃花坞……她成了一众小男孩的大姐大。 每次大人们出去遛娃,那些小男宝们总是吵着闹着要找小嫣儿玩。 他们一个个拿着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屁颠颠地、一脸讨好地挪到赵绮嫣面前。 然后冲她咧嘴傻笑: “嫣妹妹,你吃。” “嘿嘿,这个甜甜的……给你。” “给你……糖糖。” 在这群小男娃当中,最殷勤的要数江瑄…… 这个小破孩,虽然又怂又爱哭,但妹子当前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哎,不得不说……这小破孩……是个会撩妹的。 “小花花送你~~” “妹妹……你裙裙真漂漂。” “嫣妹妹坠(最)好看。” “这是……我给你编的……花环环。” 其他小男孩就只知道傻傻送吃的,只有江瑄最了解赵绮嫣。 每回见了她都从头夸到脚,把小姑娘夸得云里雾里、找不到北。 果然混熟了……就知道小姑娘是个啥尿性。 这个小自恋女娃最想要啥,最想听啥,他了解得透透的。 可他还不到两岁啊,看来撩妹这事……真的需要天赋。 赵绮嫣很吃他这套,所以在一众“小弟”里,她最罩着江瑄。 但凡看见谁欺负他,就立马大耳刮子扇过去,一秒都不含糊。 但她欺负江瑄也最狠…… 只要自己玩得稍微不开心……就“哐”一下,朝江瑄屁股上撒气地踢一脚。 或者江小弟没领会她意思,让她不小心吃了瘪……那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头。 江瑄?小冤大头,不管自己有没有错……呃……都会挨打。 李小云在一旁捏把冷汗,边朝闺女使眼色边一脸尬笑。 王大婶则是皱紧眉头,嘴上说着没关系,都是小孩闹着玩……可脸上却分明一股子不乐意。 江瑄可是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呀,就这么被赵绮嫣大霸王踢来踹去……搁谁谁不上火。 咳咳。 但江瑄这个“小二皮脸”……无论赵绮嫣怎么不讲理,他都不生气。 照样嬉皮笑脸、屁颠屁颠地围着小姑娘转。 嗯……果然是自己亲手打出来的小弟……就是瓷实。 不过王大婶就更气了。 平时在家动不动又哭又闹、一个不满意就把大人折腾半天的娇宠小孙子…… 怎么到了赵家闺女面前,就变得如此懂事、大度、明事理呢?! 哎,合着自己这个劳苦功高的亲奶奶,还不如一个美女小妹妹。 呜呜。 不过时间久了,王大婶也看开了。 每回瞧见赵绮嫣揍孙子时,直接把老脸一扭……假装没看见算了。 害!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孙子被揍得很开心。 …… 就冲赵绮嫣在一堆男娃里的“尊贵”地位,就知道女娃娃们对她是个啥态度了。 讨厌、不喜欢、各种针对。 哎,纯纯就是嫉妒。 对了,嫉妒也是天性。 虽然大部分小姑娘还是想跟着赵绮嫣混……当然为了帅哥哥们。 但都被另一个霸道小妞吓退了。 这个妞儿……是胡铁三家的小妮子,胡杏儿。 她年纪也不大,堪堪两岁,比赵绮嫣才早出生几个月。 本来可以肩并肩当个好姐妹,没事一起踢小弟…… 但她偏偏是个不上道的……铁了心要跟小嫣宝硬刚。 于是在桃花坞这片“宝宝江湖”里,俩人心照不宣地分了地盘。 “男娃”归赵绮嫣,“女娃”归胡杏儿。 大街上遛弯儿时不见还好,只要碰见了……绝对剑拔弩张。 啧啧啧,大人们可不理解这些小屁孩心里的小九九,没人把他们之间暗戳戳的“战争”当回事。 只当是……闹着玩呢。 这天阳光不错,算是冬日里的艳阳天,桃花坞的溜娃大军又出街了…… 怀里抱着的、手里牵着的、腰间揽着的……一个个可爱小屁孩们,互相挥挥小手就算打过了招呼。 大人们揣着手聊天,小孩们裹着厚厚的棉衣,几个一堆凑在一起玩小石头。 赵绮嫣被一群小屁孩们围在中央,地上摆着不少光滑圆润的彩色小石子。 这是她哥去河滩给她精心捡回来的。 她小手心每次只能拿起一枚,掷在空中转一个圈,然后掉下来再用手接住。 如此反复…… 旁边的小破孩们立马识趣地给她拍手叫好。 哎呦呦,小姑娘一脸嘚瑟,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哼!” 突然,地上的石子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小脚脚骤然踢开,顿时散作一片。 赵绮嫣生气地抬起头,看见抱着胳膊、鼓着小腮帮子的胡杏儿……正一脸怒气地望着她。 两个大姐大……又开始battle了。 “臭杏儿,哼!我又没惹你。” 赵绮嫣还想以理服人,试图和小妹子讲道理。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三千多岁的“老姐姐”,能不和眼前这个小屁孩计较……就不计较。 胡杏儿仰着小脸,开始胡搅蛮缠:“饿(我)想踢就踢。” 呃……霸道。 见女神受欺负,总有几个小弟不太淡定,好几个小男娃们齐齐站起来,一脸怒气地盯着胡杏儿。 此时领娃娃们出来遛街的大娘大婶们聊得正嗨,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群小屁孩们……很快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小江瑄最是“忠犬”,他直接走到胡杏儿跟前,虽然有点儿怂……但还是试探着把小手搭在她的小肉肩膀上: “杏儿妹妹,刚刚是你戳(错)了,你不应该……” “啪!” 还没等他说完,火辣辣的一巴掌扇到他白净小脸上。 正是胡杏儿那个野蛮丫头干的。 “哇——” “不许……哭!” 江瑄刚想哭,就被赵绮嫣一嗓子给噎回去了,吓得赶紧噤了声。 看着自己的死忠被当众欺负,呃……嫣姐儿实在不能忍。 “啪!” 她一耳光打回去,不偏不倚打在胡杏儿的小脸蛋上。 “哇……” 这小丫头可不客气,立马扯着嗓子开始嚎,生怕别人听不见。 很快把一众大人全引了过来。 “啪!”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时,赵绮嫣又扇了她一巴掌。 简直……震惊众人。 这帮小宝宝们见状也吓到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大人告状: 是她先欺负她,他批评她。她打他了,她又打她…… 这群小屁孩们口齿还不利索,他们一通叽里哇啦……把大人听了个稀里糊涂。 总结下来大概就是:赵绮嫣为了江瑄打胡杏儿……额。 这话传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最后还是李小云跟胡家使劲赔不是,然后又回家给胡杏儿拿了一袋彩色小糖豆…… 这才勉强了事。 赵绮嫣被她娘结结实实骂了一顿,可她一点也不难过。 因为被“嫣姐”护着的小江瑄……以后更死忠了。 第66章 靠!果然是他 出大事啦! 最近桃花坞人心惶惶,大伙儿都传……村里水井被投毒了。 这是村里仅有的一口井,打在磨盘旁已有上百年。 说它是全村百姓的命根子都不为过……正是喝着它的水,才养活了一代又一代桃花坞的子孙们。 老少爷们儿每天挑着水桶,三五成群来这儿打水,顺便再在水井边抽根旱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悠闲地聊上会儿。 可最近好多人陆陆续续出现头晕、恶心、拉肚子这些症状。 大伙排着队到赵三福的“来福医馆”瞧病,得出的结论惊人地一致: 食物中毒。 可家家户户吃的饭并不一样。 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地里长的……吃的五花八门,天南海北。 要说它们都有毒……不太可能吧。 众人捂着肚子考虑来考虑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水井被歹人算计了。 “我去!谁这么缺德?” “咱村里是有谁得罪啥人了?” “麻蛋,这以后咋喝水。” “哎哟喂,可要了亲命啦!” 村里除了这口井,还有清水河和扶桑河里的水可以喝。 扶桑河干净清冽,但它在村外,离着各家距离都不近,大冷天去那儿挑水……来回简直活受罪。 清水河虽说稍近些,但好多人经常去那洗衣、洗菜、杀鸡…… 甚至有些人家奶娃娃的尿布、粑粑布……也拿去那儿洗。 尽管清水河净化能力强,但大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膈应。 所以一时之间……众人都有点上火。 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喝水啊。 虽然大多数乡亲家里的大水缸还有存水,但也只够勉强维持几天而已。 因此眼下解决饮水问题……是个当务之急。 老村长急得团团转,嘴角还因为着急上火起了好几个透明大水泡。 哎呦,吃饭喝水时要是不小心碰到……嘶嘶生疼。 他这几天在村里到处乱转,想看看能有啥新发现。 还别说……真让他找出了些蛛丝马迹。 听家住井边的聂老汉说,他前几日每天半夜都能听到门外窸窸窣窣有动静。 本来他以为是黄鼠狼、耗子之类的,但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那个……极有可能是投毒的人。 呃……老村长大惊……看来这人投毒已经有段日子了。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应该还会继续投毒。 老村长连说三个挖槽,早前村里动静闹得那么大……会不会打草惊蛇?!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挨家挨户敲门嘱咐大家尽量做到不动声色。 然后安排几户人家装模作样地继续去井边挑水。 接下来就是找几个人去井边守株待兔了。 老村长思来想去,决定找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最后定下来的人选有冯靴子、钱串子、还有赵栓子。 他们四人吃过晚饭,等夜色渐浓、村里彻底安静下来时,悄悄潜到水井旁,躲在旁边的草垛里。 大冬天的……天是真冷啊。 赵栓子穿了件小薄袄,还真有点扛不住。 一阵风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他感觉鼻尖一阵发痒,一个大大的喷嚏呼之欲出。 “阿……” 不过还没等打出来,就被老村长一把捂住鼻子,差点儿没把他憋个半死。 原来是外面有动静了…… 幸亏村长反应快及时制止他,否则今晚他们就白忙活了。 众人屏住呼吸,努力在黑暗中辨别来人的身形和相貌。 只见那贼人穿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围了个黑布条,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 他确定“没人”后,从衣服内侧掏出一个纸包。 老村长一看瞬间不淡定,赶紧朝众人使了个眼神,随后几人分别从不同方向慢慢包抄那人。 贼人慢慢拆开纸包,月光下隐约看到里面露出一些蓝色粉末…… 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梦幻般的荧光。 “这颜色还怪好看哩。” 冯靴子忍不住嘟囔了句,然后被老村长狠狠剜一眼,心里直骂他傻比玩意儿。 正当那人要往水井里撒时,赵栓子一个跃身冲过去,一下把他摁在地上…… 手中的粉末转眼随风散掉了。 钱串子这个大小伙子眼疾手快,他趁着那人被压制时,赶紧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罩…… “呃……刁叔……怎么是你?!” 啥,是他?! 刚刚光线不好,大家并没注意到那个略显柔弱的身影竟是村里的资深老光棍: 刁大毛。 老村长听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掰起那人的脸一瞧,立马啐了口痰: “靠!果然是他。” 哎。 其实前几天老村长在村里到处打听线索时,就隐约猜到是他了。 但始终不敢相信。 毕竟毒害全村人这么缺德的事,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 刁大毛早年瞎了一只眼,家里只有个老娘和他相依为命。 娘俩没啥收入来源,平时就靠他娘做点针线活、他给人编些竹筐勉强过活。 娶媳妇是不可能的,家里这么困难谁会嫁呢。 他在村里打光棍儿打了四十多年,一直沉默寡语,不怎么与人交流。 就连住的地儿也不和村里人挨着,他去自家棉花地旁搭了间草房,就和他娘搬那住去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没能及时知道村里的消息。 老村长平时没少帮他,比如给他介绍一些活计、送点零花钱、甚至还找媒婆给他介绍过几个女的。 他看起来老实巴交,在村里不显山不露水地过日子,安静地就像一缕空气。 谁也没把他当回事,更不会想到他能做什么恶…… 可如今…… 冯靴子和钱串子牢牢地箍住刁大毛,把他摁在井边的磨盘那儿。 老村长凑近他,借着月光看清了他那张爬满皱纹、略显沧桑的脸。 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厉声训斥道: “大毛!你这是干什么?乡亲们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是要让大家……死啊……!” 赵栓子也觉得血直往脑门儿冲: “刁大哥,你这是何必呢?!咱村里人都待你不薄吧!” “我前几天给你送了两床厚被子……呃……这就先不说了。 去年你娘生病时家里开不了火,江大娘是不是天天给你们送饭? 还有伍嫂,人家自己都那么难,还不忘给你们烙点过冬的菜饼。 还有戚叔、六哥…… 咳咳,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刁大毛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但眉宇间隐约有点故事…… 第67章 伯伯~~你肿么了? 过了许久……刁大毛才缓缓抬起头,眼光中似有泪花,叹了口气: “我……真不想活了。” “想拉着全村人一起……” 我靠!他居然把作恶演绎得这么楚楚可怜。 老村长一把掏出腰间别着的旱烟,用火石慢悠悠点燃,然后重重嘬了一口。 他眼睛斜着看向旁边……随便什么东西,然后突然转过脸,眼神立马变得凌厉,对着刁大毛低吼道: “说说看!” 冯靴子和钱串子一人别着刁大毛一根胳膊,这个姿势让他仨都不太舒服。 这么长时间了,胳膊和腿都有点酸。 于是在村长指示下,他俩用捎来的麻绳把刁大毛绑起来,然后让他蹲在石磨旁。 “说吧!” 老村长又重复一遍。 赵栓子一屁股坐在刁大毛旁边的石头上,防止他突然出什么歪招。 刁大毛使劲抽了下因冷而流出的一绺鼻涕,眼神从可怜变成了憎恨: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一个个日子越过越好,为什么就我……还是老样子。 甚至更差了。 凭啥?!凭啥?!” 众人脸上一怔,略带惊讶地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刁大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继续恨恨地说道: “你们一个个背地里没少笑话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给我送几个菜饼、送几床破被子、送点烂瓜糟果,就是对我好了?! 可算了吧?! 赖九那个瘸子……上个月在槐树底下嘲笑我是光棍时……周围那些畜生可笑得一个比一个来劲儿。 上次你们托媒婆给我找的那女的……陈二丫,她直接跟我娘说我是个没人愿意要的垃圾。 啊呸!” 刁大毛说着说着,眼神中的狠戾渐渐散了去,仿佛含了巨大委屈似的,突然哇哇哭起来…… 这大半夜的,空气中静得可怕,就他这哭声……估计能吓死几个胆小的。 钱串子本想制止他,但被赵栓子一个眼神拦下了。 四个老大爷们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个大老爷们嗷嗷叫唤。 老村长吧嗒吧嗒地吸烟,烟圈吐了一口又一口,把周围空气全熏成了一股子烟味。 冯靴子和钱串子互相暗戳戳递着眼神,倒是凭空多出一股子八卦味儿。 赵栓子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刁大毛,沉默半晌后闷闷来了一句: “大毛,就没想想你娘以后咋办?”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刁大毛哭得更厉害了。 哎哟,冬天夜里的气温可真是低到发指,几人就这么在外面待着,感觉身上都快冻僵了。 尤其老村长,都已经六十多岁的人,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于是众人打算把刁大毛先绑到老赵家闲置的倒座房里,等天亮了再审。 …… 李小云见相公一直没回,自己也担心地睡不着,于是一直在堂屋里急得转来转去。 直到听见推门的声音。 但她看到一伙人押着刁大毛进来时,瞬间就愣住了。 在她印象里这是个特别老实巴交的人,怎么可能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她头脑突然有点发热,朝他很气愤地叫道: “你到底往井里放的啥药,害我闺女拉肚子!” 哎哟喂,那帮大老爷们方才审半天,听了不少八卦周边,竟然忘了问最最紧要的问题: 他投了哪种毒。 全村人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得!今晚不用睡了,继续审吧…… 李小云拎了个火盆子,麻利地帮他们点上火,没一会儿屋内就暖和起来。 夜深了,除了偶尔叽喳乱叫的鸟雀和草丛里扑扑簌簌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响动。 刁大毛被反手捆着胳膊,瘫坐在椅子上。 老村长几人坐在他对面,轮番打着哈欠,上眼皮和下眼皮打得火热。 刁大毛斜眼瞥下几人,死活不肯松口。 麻蛋,这种腌臜事他做都做了,为啥就是不肯承认下的啥药呢? 这一下子搞得在场的人都有点慌。 别是吃进去“必死无疑”的慢性毒粉吧?! 众人好说歹说,试图叫醒刁大毛的一丢丢良心,但那货铁了心要硬刚到底。 老村长无奈,眼见天快亮了,便提议让赵栓子把他乖巧伶俐的小闺女抱过来…… 想着硬的不行来个软的,看看软萌小奶娃能不能让他松个口。 赵栓子不太同意,怕刁大毛这个倒霉衰样会吓着闺女。 正当大家僵持不下时,刚巧李小云抱着闺女进来了,她想看看大家啥进展。 赵绮嫣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的委屈样,两只小肉手还在不停揉搓自己的眼睛。 她看到刁大毛被绑在椅子上,满脸不解,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伯伯~~你肿么了?” 这是刁大毛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 他平时很少和村里人打交道,更少到热闹的地方去,所以村里这些新添的娃,他一个也不认识。 赵绮嫣漂亮可爱,周身像是有种魔力,但凡谁见到她也会想洗掉身上的罪恶。 咳咳。 刁大毛看到眼睛透亮的小嫣儿,突然觉得自己在井里下药太坏太蠢。 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怎么能喝毒水呢。 于是……几个大老爷们一晚上都没解决的问题,小嫣儿仅仅露个面就莫名其妙地搞定了。 刁大毛长叹一口气,盯着还在朝他傻笑的小姑娘,幽幽说道: “就是……每天放点石胆……” 众人唏嘘。 石胆原本是一味中药,有解毒功效,可治口疮、风痰……但如果长期过量服用,就会让人中毒,甚至死亡。 听刁大毛的意思,他目前只放了几次。 老村长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问题还不大,他拉了拉赵栓子的袖子: “让老三配点药给大家解解毒吧。” 赵栓子连忙应着:“欸欸,好。” …… 石胆的毒并不难解,赵三福没怎么费功夫就把解药调制好了。 除了在井里撒一份外,又让家家户户过来领了药包。 不出两天功夫,大家的中毒症状就立马缓解甚至消失。 众人纷纷舒口气,纷纷夸赞“捉贼四人组”办事给力,能够及时把罪魁祸首抓住,避免大家陷入更大危机。 可没想到……老村长、冯靴子还有钱串子就像商量好似的,见人就笑嘻嘻地说这都是赵家小闺女的功劳。 搞得乡亲们一脸懵逼。 第68章 双标狗 刁大毛落网了。 老村长可怜他老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和村民商量后没报官。 虽然有些中毒稍深的乡亲们叫嚣着不同意,反对这么轻易就饶了他。 但后来在老村长游说和赵栓子财大气粗的礼物攻势下,他们也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虽然圣母了些……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刁大毛那个娘年纪大了,容易胡思乱想,要是知道儿子进了牢房,还不得急得当场去世?! 到时候更麻烦…… 就这么着吧……毕竟也没对乡亲们造成太大损失。 但李小云颇有怨言,天天一到饭点就在赵栓子耳边开始念叨,埋怨他吃饱了撑的……凭白往外搭了那么多东西。 比如磨得精细的小米面啊、猪油啊、鸡蛋啊。 更可气的是,赵栓子还偷偷把她留着给闺女做小棉袄的两匹软棉布送了出去。 把李小云气得够呛。 赵栓子不说话只是抿嘴笑,说实话他也是真心想帮刁大毛娘俩。 赵绮嫣倒是很看得开,笑嘻嘻地搂住她娘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安慰: “咱家……不缺……有得是。” 李小云被闺女逗笑了,家里确实不缺这些东西,有闺女的帮衬,他们现在可以做到吃穿用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之所以这么生气,哪是不舍得那些东西啊……说来说去还不是生刁大毛的气,心疼自己闺女平白无故白拉了两天肚子。 哎。 …… 自从出了水井投毒这档子事,一下子让众人有了忧患意识。 纷纷吵着再凿一口水井出来。 老村长在家仔细琢磨了下,觉得确实有这个必要。 众人齐力再挖口水井,一是可以作为出现突发状况时的备用井,二是也可以缓解下现在每日挑水出现的拥堵问题。 乡亲们一般习惯早、晚两次挑水,早上挑水用来做饭、洗衣服还有洗洗涮涮。 晚上挑水用来洗澡、泡脚啥的。 但是……大家生活习惯一样的话就容易撞车。 每次去挑水时都一堆人杵在那儿,等半天才能轮到自己。 尤其老少爷们儿再胡侃一会儿的话……堵得就会更严重。 那些去石磨旁磨玉米面的大娘们早不知抱怨过多少次了。 …… 老村长家堂屋。 一堆村里有点威望的老爷们儿聚在一起,大家商量下挖新水井的事。 赵栓子也赫然出席,嘿嘿。 哎,说来也是感慨。 以前老赵家穷得叮当响时,村里就算芝麻大的事也轮不到找他商量。 不能说是透明人吧,也基本相当于空气人了。 谁又把他放在眼里呢。 但自从在闺女帮助下带领大伙儿建大棚、修水车、造水泵……通过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在村里算是彻底赚足了好名声。 如今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赵大哥”、“赵叔”、“老赵兄弟”…… 老村长不知念叨多少次了,等他从村长位置上退下来,下一任村长的位置非他不可。 不过话说当村长这事……赵栓子还真有点怵。 他窝囊了大半辈子,习惯了在外听别人指挥,回家听媳妇指挥……活成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用动啥脑子,反正就一个字:“干”。 但是……当村长可就难多了。 这些年老村长操了多少心大家不是没看在眼里,风里来雨里去,身体累、心也累。 有次后山发生泥石流,是老村长挨家挨户敲门让大家避祸,折腾了整整一夜没休息。 还有一次修村路没人愿意掏钱,也是村长挨个上门劝说,自己还带头出了个最大金额。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小村庄更要如履薄冰。 越是细枝末节的事情,越复杂,越考验能力…… 老村长刚上任那年还身强体健,这十年干下来早已满头白发了。 哎,不容易啊。 关于做村长这事……赵栓子不怕承担责任,就是担心自己没领导才能,到时候耽误了大家。 …… “栓子,你觉得新水井应该建在哪?” 老村长猛一问话,把赵栓子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他面色因为刚刚走神儿而稍微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呃……呃……要是不嫌弃,建在我家门外不远处……那个大石头旁也行……” 众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然后眼神渐渐变成了敬佩。 哎,别以为水井离家近是件好事,到时挑水方便啥的……其实谁也不愿意把水井建在自家宅子旁。 每天人来人往挑水特别吵不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影响风水。 老辈说水井属阴,容易聚邪气、招灾殃。 村里人都忌讳这个。 老水井由于建得早,比大家的岁数都要久,所以住得近的乡亲也无话可说。 但如今要建新井,那任谁家也不能同意建在自家旁的。 其实如果从方便各家挑水的角度讲,最佳的修建地点在吴麻子和金铁蛋两家中央的位置。 老村长找人勘探过,那里地下水充沛,水质可口,并且正好在村子中心,各家各户过去挑水都很方便。 但他们两家不知从谁口中听说了村里打算在那块凿新井的消息,瞬间不乐意了。 支持凿新井,但坚决反对在自家门口凿,其余地方你们爱凿哪凿哪。 呃……人呐,就是这么双标。 他们在“新位置”搬了几块巨石,把那块堵得死死的。 这还不算完,两家还轮番跑到老村长家闹了几次,把村长媳妇气得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就因为这些“硬茬”……凿新水井的事才刚开始,就感觉要搁浅了。 这不……就因为这……老村长才找大家来商量,看看具体咋办。 要是新位置实在定不下来……咳咳……要不就干脆不建。 倒还省事了! 水井新址肯定要建在村内的,必定有那么几家要承担“风水”的影响。 可谁又愿意呢?! 说实话,今天来商量事的这几人,谁都没抱希望,都是奔着“凿新井这事黄了”来的。 可刚刚赵栓子那句话,一下子让大伙儿又惊喜又惭愧。 喜的是新井有着落了,愧的是自个实在没这个“为民服务”的觉悟。 老村长眼里含泪,使劲握着赵栓子的手不愿撒开,颤颤巍巍地说: “栓子啊……我替全村的乡亲们……谢谢你。” 第69章 做善事就是最好的风水 赵栓子笑得有点勉强。 他刚才情急之下大包大揽,一口帮大伙定下新井的修建位置…… 虽然显得自己很大度,虽然对乡亲们来说是件好事…… 可却还没和媳妇商量过呢。 老赵家新宅自成体系,大门外是一片相对宽敞的沙土地。 这是老赵家的自有地。 后来被压实修缮后,那片地方倒是变成了一个聊天唠嗑的好去处。 除了老赵家,村里乡亲们也经常来这边坐着晒晒太阳,或者一帮老娘们抱着孩子来找李小云娘俩玩。 所以……新井的位置……直接说建在老赵家大门外也不为过。 赵栓子心里一阵忐忑,一边接受大家的吹捧,一边琢磨着回去咋和媳妇说这事儿。 她这么一个看重风水的人,能同意吗?! 儿子们能同意? 仨儿媳会不会埋怨自己? 更重要的是,新井建成后,不会妨着自己宝贝闺女吧?! 凡事不能细琢磨,赵栓子越想越慌,愈发心虚起来,明明大冷的天……额头竟急出一层细汗。 真是图嘴皮子痛快一时爽。 他胡乱编了个理由,逃也似地跑回了家。 …… 李小云拎着刚刷好的锅从厨房出来,正好瞧见相公低垂着头从外面进门。 她轻轻掸下围裙上的水珠,一脸笑嘻嘻: “哎呀回来的正好,马上要吃饭了。你们商量得咋样,最后打算建哪?” 赵栓子稍微愣了下,半晌才从鼻腔里憋出一句闷闷的话: “嗯……回来了。” 李小云还忙着煮粥,看他那无精打采的熊样也懒得搭理,撇下嘴就径直又拐进厨房了。 苍梧国的老百姓们大多见识短浅,没读过啥书,没出过啥门……但对风水堪舆这些却极为看重,甚至深信不疑。 从祖祖辈辈就这样,不好改,也改不了。 在家门口建新井……就算是赵栓子自己,其实也不是不介意。 哎,怪就怪他当时走着神儿,脑子一时糊涂,鬼使神差地就把大话放出去了。 覆水难收……如今基本没啥转圜的余地,他可不想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声。 很快……可能不出两天……老村长就会带着勘探队和营造队来他家门外忙活了。 毕竟谁都怕他反悔。 与其到时候让媳妇和孩子们吃一大惊,倒不如自己提前坦白…… 哎。 赵栓子叹了口气,他知道只要把这事和家里一说,那绝对要引起公愤。 眼见家里日子蒸蒸日上,要是他擅自作主在家门口戳上一口晦气水井,那可真触了全家的逆鳞。 哎,这事整的……明明做好事,却让人心里一点都不痛快。 …… 饭桌上大家都很开心。 李小云炖了个红烧排骨,块块肉质肥厚,香气四溢,看得人直流口水。 她的厨艺简直好得让人受不了。 儿子们和儿媳们你夹一块我夹一块,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聊天。 仨小孙子一人握一根肉多的大骨头,晃着小脑袋又是舔又是啃,连话都顾不得说了。 李小云把骨头上的肉撕得粉碎,用筷子夹起一些,然后轻轻地唤闺女。 赵绮嫣口水不自觉地往外流,馋得浑身不安分起来,迫不及待地张着嘴巴喊: “啊~啊~啊~”。 赵栓子见众人都这么高兴,越发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提起在门外修新水井的事了。 他实在没啥胃口,随便啃两块骨头就撂下筷子,拿着小酒盅不停嘬起来。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小云看出他的异样,一边给闺女撕着碎肉,一边头也没抬地问: “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不太对劲,说说吧?”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赵栓子身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爹,你咋了?这么好吃的排骨肉……你都没咋吃。” “是啊,你怎么了爹,有事说出来别自己憋着。” “爷爷~吃肉肉。” …… 赵栓子苦笑一声,宠溺地摸摸小孙子的头,还没等开口,眼眶就先红了: “我对不住你们……都怪我一时逞能,答应他们把新水井……建在咱家外面…… 这……哎!” 赵栓子使劲低着头,不敢看大家的反应。 空气突然安静……就连桌上那一盆排骨也瞬间变得不香了。 众人就这么僵住,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才开始陆续说话: “哎哟,这是好事呀,咱们也是行善积德嘛!” “就是啊爹,咱家要是不出头,这个新井指定没戏了。” “嘿嘿,以后挑水方便咯!” “啦啦啦,以后可以每天洗澡了。” ……赵栓子一脸懵,怀疑众人没听清他方才说了啥。 于是他硬着头皮又重复一遍。 李小云嘴角上扬,不动声色地拿勺子往他碗里添了点粥,然后柔声说道: “你不就是担心我们介意风水吗? 虽然门外建水井,大家都说不吉利……可咱为了全村乡亲们,是在做好事呀…… 要是做好事还要被风水迫害,那我看什么仙啊、佛啊……都不用再信了。” 李小云顿了顿,随手擦掉闺女嘴角的饭粒子,然后继续说: “自从养了咱闺女,以及随后发生的这么多事儿,让我彻底想明白一件事: 做好事、做善事……才是最好的风水。” 哇…… 此处应该有掌声。 众人都愣了,然后不知谁先开始拍手,随后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他们完全没想到……娘亲竟还有这么深的领悟。 仨儿媳也完全没意见,妯娌仨就跟约好似的一致表示同意。 直言赵绮嫣小宝贝就是家里最好的风水……有她坐镇,啥也不用怕。 赵绮嫣大眼睛笑得弯弯的,一把抱住她爹的胳膊: “嘻嘻……爹爹棒。” 赵栓子嘴角抽动几下,几滴滚烫的泪从脸上滑落下来,溜进嘴角里…… 哎呀,竟然是甜的。 他太开心了! 完全没想到家人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让他一下子觉得心里暖暖的。 本来他以为在老村长面前拍着胸脯敲定新井地址是一件很酷、很有觉悟的事。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在这个家里……他才是觉悟最低的那个。 赵栓子一下子觉得特别惭愧,脸也跟着红起来。 “大家都多吃点肉,再不吃凉了。” “嗯嗯,快吃,爹你还没咋吃呢。” “爹爹……夹这块大的……” 赵栓子方才还食无味,现在突然食欲大开,夹起一块排骨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哎哟,真香,真好吃!” 第70章 这事儿……我得听我闺女的 新水井地址确定下来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遍了。 大伙儿都好奇地打听新井到底要凿在哪儿,以及离自家近不近。 哎,生怕被影响到。 吴麻子和金铁蛋知道后更是大惊失色,还以为老村长对他们两家先斩后奏了呢。 其实也不能怪乡亲们“自私”,主要风水这事吧……大家打心眼里介意。 很快……老赵家高风亮节的光辉事迹就传了出来。 “李小云那么信这个的人……是怎么同意的?!” “哎哟喂,以前穷时,李小云经常找人帮家里看风水……光门口那棵树的位置就挪了好几次,这次咋不怕了?” “就是,他们不怕大门前有口井,会给他家泄了气,漏了财?” “门前有井,不旺人丁”?” “哎哟,越聊越佩服老赵家了。” “有钱了就啥都不在乎了呗。” “果然日子过好了就无所畏惧。” …… 乡亲们聚在一起,眉毛上挑、唾沫横飞,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他们心里是开心的。 托老赵家的福,让大伙儿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多享用一口水井。 呵呵。 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大爷坐在老槐树下,边抽旱烟边感叹……整个桃花坞也就老赵家有这种“舍己为人”的觉悟。 实在让他们自愧不如,哎。 …… 果然如赵栓子预想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老村长就领着两个专业的师傅过来了…… 他们要实地勘探一下,看看水井具体要建在哪个位置。 一般来说水井选址都是有讲究的:地势要低,周围植被丰富,雨水能快速渗入地下。 如果都能满足,一般表示该地水源充足,适合挖井。 老赵家大门外的空地呈东高西低,而且西侧正好有一片茂密的小灌木丛。 俩老师傅捋着胡子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把水井建在西侧合适,也就是出门右拐…… 几人转来转去忙活大半天,终于确定好位置后,老村长赶忙跑去问老赵家的意见。 水井建在人家门口,当然要充分尊重他们的想法和态度,这是最基本的。 可是老赵家又能有啥意见呢?!既然已经不在乎风水了,那就无所谓建哪了。 赵栓子频繁点着头:“好好好,是是是。” 李小云也客气地让村里看着办。 儿子儿媳们更没啥可说的了。 当大伙以为具体位置就这么愉快地定下来时,谁都没想到…… 赵绮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不行!不许!位置……不对。” 听到反对声,老村长先是愣了下,但等他反应过来是赵家的小奶团子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虚惊一场。 一个小屁孩,知道个屁啊。 反对无效,当然是……无视了。 但当老村长嘻嘻哈哈准备出门时,却被赵栓子一把拉住: “周叔,咳咳,那个……位置……咱还得再商量下。” 老村长一脸疑惑,无语地看着他: “不都说好了吗?还商量个啥?这可是专业老师傅勘探出的位置,保证钻出的水……既干净又好喝。” 赵栓子仿佛和方才变了个人,态度坚决: “周叔……这事儿……我得听我闺女的。” 赵绮嫣在一旁激动地垮着小脸,还在不停地唠叨:“换位置……” 老村长低头瞅瞅这个小奶娃,再抬头看看赵栓子,一脸无语和无奈。 那火辣辣的眼神……看赵栓子像看个傻子: “栓子……你没事吧?!再是女儿奴也得有个度啊! 这可是专业营造上的事,你跟我说……你听……她一个小姑娘的?!” 老村长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指了下赵绮嫣。 随后他仿佛悟到什么,语气随即变得紧张起来,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哎哟,栓子你是不是后悔不想建了?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哎!” 赵栓子赶紧摆手否认,李小云也慌张地解释: “周叔,怎么会呢?!建肯定要建,但这个地址……得我闺女同意才行。” 得!老赵家两口子大概脑子不太好使,养了个闺女把自己养成了孙子。 老村长活生生被他们两口子气笑了。 他蹲下身子,仰脸看着一脸倔强的赵绮嫣,笑着问: “小宝儿,跟爷爷说,你想建哪?” 赵绮嫣撅了撅小嘴,用小肉手一把握住老村长的大拇指头,然后拉着他就往屋外走。 …… 大门外。 一群大人跟在小奶娃屁股后面,围着那片空地转来转去。 赵绮嫣一会儿蹲在某处目不转睛地凝视,一会儿又手舞足蹈地看向天空…… 旁边大人们一脸狐疑地盯着这个小破孩,谁也没正经当回事,就当出来遛个娃。 过了好一会儿,赵绮嫣停在了空地左侧一处被沙石压得平平整整的地方…… 然后指着地面,特别认真地说: “嗯嗯……在这儿……挖井……” 这块区域地势高、无植被、不易渗水,完全不符合水井的选址条件。 老村长扑哧一笑,心说这小屁孩果然不靠谱。 自己没时间陪老赵家胡闹,得赶紧出去寻专业的挖井队了。 但被老赵家一家老少拦了下来。 赵栓子一脸兴奋,拉起老村长的胳膊: “周叔,那口井就打在我闺女指的这儿吧,保证错不了!”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帮腔: “是啊,周爷,想在老赵家门外打井……只能打这个地方。” “哎哟我的老叔叔,听我们这一次,你不会后悔的。” “就这儿了,就这儿了,嘿嘿。” 呃……老村长已经彻底无语了。 赵绮嫣嗲嗲地走到他面前,轻轻拽下他的衣襟,甜甜地说: “爷爷……建在这儿……对大家都好。” 赵绮嫣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奶娃娃,方才一本正经地围着这片地转来转去,原来是想挑一个对全村运势都有极大帮助的绝佳方位。 没想到真被她找到了。 左青龙右白虎…… 如果水井选在这个位置,刚好处于大门外左边的风水位,属青龙位……阳气较旺,能更好地积聚灵气,帮助老赵家纳气聚财,人丁兴旺。 再加上旁边有一棵茁壮成长的柿子树……柿主富贵……预示将来老赵家会出贵气之人。 此外,这个位置位于桃花坞的“喉舌”,在此处修井可呈“明珠出海”之势,保佑桃花坞越来越兴旺…… 第71章 月牙井 “那好吧……爷爷听你的。” 老村长望着小嫣宝聪慧漂亮的大眼睛,心顿时软了下来。 “那就听咱们小闺女的,我下午出去找挖井队。” 他轻轻捏下赵绮嫣的小脸蛋,脸上的情绪复杂而又无奈。 哎,既然老赵家这么坚持,那也只能依了他们……毕竟这井……有总比没有强。 见老村长决定听他们的,赵栓子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连忙承诺下午陪老村长一起去。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有闺女出面解决,这事儿 ……妥了。 他现在放一百个心,这口井对自家来说……肯定没半点坏处。 嘿嘿。 …… 长乐县城东南侧的竹苑旁有一个老师傅,他手下有七八个小徒弟,平时专门帮各村打井,技术相当不错。 他们凿出来的井,无一塌陷、无一报废、无一不是水流澄澈。 所以在长乐县名声很好,很多村子需要凿井时都会找他们帮忙。 赵栓子和老村长也没磨叽,径直去找他们。 工钱、吃住安排和花销……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谈妥后,一伙人带上工具直奔桃花坞。 …… 老赵家门外热闹起来了。 一堆人围在那儿……有忙着干活的,有忙着帮忙的,也有忙着看戏的。 “哎哟,说干就干,这速度可以。” “咱村长请来的人挺专业啊,一眼就能看出来。” “欸欸快看,栓子哥杵在那儿悄悄瞅呢,哈哈。” “哎哟,小云嫂子在给他们烧水。” …… 乡亲们聊了会儿,不由被现场忙碌的气氛所感染,一个个挽起袖子也想帮忙。 挖井的老师傅拿着铲子,茫然地站在赵绮嫣选定的那块位置上,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挖过这么多次水井,还是头回见到这么“特别”的选址,以为桃花坞的人在开玩笑。 不过他见老村长笃定就是这个位置,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板着脸说了句: “咳咳,今天不干了,我得先测测地下有没有水。 别到时候我们白忙活,赚个吃力不讨好。” 他拿着蝴蝶锥,在这块地上慢慢挖了个三尺左右深浅的土坑。 然后用木棍支起一个锡盘,盘底是悬空的。 冬天周围的干草多的是,他随便薅来一把后盖到盘子上方,然后在干草上面再覆盖一层泥土。 做好这些事情后,老师傅深呼一口气,看着一旁的老村长笑道: “等着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啧啧啧,大伙只能暂时停工,一切留到明天再说。 当前最紧要的,是帮大伙儿把住处定下来。 但天气严寒,在外面搭帐篷住显然太不人性。 眼前是老赵家的三进大院……老村长抬头看了眼,想了想还是算了。 本来在人家门外挖井已经犯了禁忌,如果再厚着脸皮让他们收留挖井师傅,那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打算把挖井队一行人安排在他提前打好招呼的几户人家。 正准备唤挖井师傅们去往各家时,赵栓子和系着围裙的李小云从门里出来了。 “别折腾了,让师傅们住我家吧,火炉子都帮他们烧好了。” “晚饭煲骨头汤,吃饱了明天有劲儿干活。” 两口子一唱一和,把老师傅和他徒弟们说得贼拉感动,一直暗戳戳地看村长的反应。 事已至此,老村长也不好意思推脱,毕竟住老赵家肯定比住别家舒服。 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师傅们。 挖井队的老少爷们儿喜得不行,一个个朝赵栓子老两口拱手感谢,谢他们好心收留、热情款待。 老村长更是感慨万千,心说活该老赵家日子过得好,他们格局就是比别人大。 自己说什么也得把村长的位置传给赵栓子。 …… 次日清晨,老师傅吃过早饭后,就赶忙跑到昨天土坑的位置查看。 只见锡盘底部聚集了很多小水滴,一个个晶莹剔透、可爱有趣。 “哈哈哈,可以挖了。”他大笑道。 原来这些小水滴说明此处富含地下水,正适合挖井! 猫着身子杵在一旁的老村长、赵栓子还有几位村民互相对视一眼,顿时感到惊诧不已,暗暗惊叹赵绮嫣小宝宝的眼光……竟然这么毒辣。 接下来毫无悬念,就剩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师傅们用石铲、锄头还有铁锹等工具开挖起来。 他们在井口处架设一个辘轳,一边挖一边用竹编的簸箕、大筐把井下的泥土运上来。 很多村里的乡亲们也赶来帮忙,不出几天……终于挖到水啦。 众人欢呼。 挖井老师傅一脸激动,赶紧安排徒弟们加固井壁,避免造成塌方。 …… 十来天后。 经过大家的努力,水井终于要大功告成。 马上到了最后一步:砌井口。 按照惯例,水井口一般都是砌成圆形或方形,寓意天圆地方,取金水相生之意。 不出意外,桃花坞的新井也会这么干。 但赵绮嫣有她的想法。 当着一帮修井师傅的面,她奶声奶气地指挥起来…… “不要圆井,修成半圆形的,圆的那侧朝前方……” 小妮子小嘴叭叭一通话,说得在场的人一脸懵逼。 她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圆方朝前可藏风聚气,对老赵家而言……是助他们富贵滔天的“大吉”格局。 老师傅扑哧一笑,那种无语的表情和老村长当初一模一样。 他干挖井这门活计已有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小奶娃指挥着需要咋干。 咳咳。 历史再次重演,桃花坞的乡亲们让师傅们按赵绮嫣说得做。 笑哭。 幸好井口造型不影响水井功能,师傅们不想多费口舌,于是痛快地照做。 新水井终于落成啦! 新井不能直接接水喝,老村长找人去河里抓来两只乌龟,然后将其放入井内。 乌龟是灵物,如果过些天它们还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水质毫无问题,乡亲们可以放心饮用。 老村长客客气气地支付了挖井师傅们的劳务费,这些钱是村民们一起凑出来的。 集体用井……就应该集体出钱。 老赵家豪气出资大摆宴席,热情款待辛苦了这么多天的师傅们。 真真给足了老村长面子。 大伙儿推杯换盏,酒席谈笑间为新井取好了名字: 月牙井。 第72章 多少有了点……集体责任感 自修好水井后,桃花坞的乡亲们每次见到老村长都问: “叔儿,那井……啥时候能用啊?” 老村长每次都呵呵笑笑:“不急,不急。” 大概过了半月,他叫上几名壮丁,用根长绳子把两只乌龟打捞上来…… 俩祖宗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呢! 老村长清清嗓子,捋着胡须笑道:“哈哈哈,我宣布……这口井可以用了!” 他刚说完,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赵栓子倚在门口,脸上笑得都找不着眼。 …… 老赵家门外热闹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会这么热闹。 乡亲们图新鲜,近些日子都不去旧井挑水,一个个提着木桶或挑着担,有说有笑地来新井担水喝。 有些和老赵家走得近的村民,每每过来挑水时都会有意无意地吆喝一嗓子: “栓子——我又来了,出来抽两根?” “小云嫂,过来门口唠唠嗑咯……” “嫣儿,我把你江瑄哥哥领来了,一起耍耍吧。” 哈哈哈,老赵家大门外秒变桃花坞最繁华的“交际场”,越来越有人气。 让老赵家既开心又苦恼。 不过家门口每天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倒为这个寒冬平添了几分温度。 …… 趁着冬天田里不忙,不少乡亲们请赵栓子父子帮忙搭建人力抽水装置。 以备来年之需。 老赵家几个壮劳力每天在外面忙活,连饭都顾不上回家吃。 李小云婆媳几个倒是省了事,随便做点她们自己想吃的就行。 竹子四季常青,桃花坞后山的竹林本是一片特别美的地方。 但因为搭建水泵,绿油油的竹子被村里各家各户轮番砍来砍去……现在竹林明显看着稀了…… 一下子少了许多韵味。 赵栓子看着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的竹林逐渐变得萧条,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觉得修水泵赚的散碎银子……不香了。 照这个趋势继续砍伐下去,这片竹林的粗竹子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只剩下一些很细还不成气候的幼竹。 这怎么行呢?!既不美观,又影响循环利用。 赵栓子一脸忧虑,他现在不再是以前那个“吃饱喝足就屁事不关心”的人了。 他脑子里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就连儿子们都笑着吐槽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就是有钱后……闲的。 赵栓子白儿子们一眼,懒得和他们说话。 晚上回家后他把这事儿搁饭桌上一聊……第一个不淡定的就是赵绮嫣。 她大喊着这样不行,不能让竹竹就这么消失,必须再种上一茬…… 赵栓子大笑,直言现在最懂他的就是闺女,俩人绝对是知己。 啊噗~~ 李小云含在嘴里的一口稀饭差点没喷出来,哈哈哈。 有了闺女支持,赵栓子一下子来了底气,第二天就跑去找老村长商量补种竹子的事。 村长偷瞄他一眼,忍不住笑道: “栓啊,我看你越来越有村长的样儿了,哈哈哈。” 赵栓子一脸不好意思,“周叔啊,你就别取笑我了。” “这竹子……咱得种啊,这么好看的一片竹林不能就这么废了。” 种啊,肯定得种。 老村长也是个明事理、懂利弊的人,他岂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只是之前脑子里事情多,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赵栓子提醒的很是时候,冬天种一拨竹子正当其时。 咚咚咚~~随着几声锣响,村头又要开大会啦。 桃花坞几乎家家户户都搭水泵,砍竹子这事人人有份…… 所以老村长一提补种竹子的事,大家也理亏地立马应下来,一点都没推脱、扯皮、装糊涂。 谁都没说半个不字。 哎哟喂,老村长暗暗感叹:桃花坞集体商量事儿时,像这么痛快的时候还真不多。 其实现在村里乡亲们的觉悟确实逐渐高了起来,再也不是以前梗着脖子只知道操心自家那点破事的“二愣子”了。 多少有了点……集体责任感。 育苗、洒水、搭荫棚、除草、培土……在乡亲们的通力合作下,很快补种了一茬。 接着就等它们慢慢长大了。 赵栓子很开心,因为他们父子再去给别家搭水泵,拎着一根根竹子晃来晃去时……心里不再那么慌了。 …… 除了桃花坞村民,很多外村人也来请他们帮忙搭水泵。 一时之间……对竹子的需求量猛增。 竹子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好东西,每村都争先恐后地种起来。 由于赵二福和爹辗转于各处给百姓们忙活,这让他木匠铺里没做完的单子越攒越多。 每次接到新生意,他都得堆着笑脸跟人家解释,说可能要多等一段时间。 但客人们毫不在意,都说愿意等。 因为搭水泵的缘故,现在赵二福的名声在十里八乡可是响当当的。 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所以大伙儿家里有啥复杂点的木匠活,都愿意找他做。 老二媳妇现在每天喜滋滋的,嘴角就没耷拉下来过……看啥都好看,看什么人都顺眼。 李小云也高兴啊,因为这些散活儿……让他们老赵家又多出不少收入。 这个冬天也算值了。 …… 都说赚钱这事儿会上瘾,老赵家算是感受到了。 等忙完修水泵这茬子事……赵栓子又在家闲了下来。 要搁以前,每到冬天他巴不得在家猫着呢,烤着火、喝着茶,再偶尔去田里拾掇一下…… 哎,舒舒坦坦~ 可他现在身上的财迷细胞就跟上了弦一样,在他体内使劲蹦跶,让他坐立难安。 哎吆,不出去挣点银子,感觉连饭都吃不下。 赵绮嫣看着她爹这个搞笑样子,自己也乐得咯咯直笑,心说爹爹总算和她“心意相通”了,嘻嘻。 还有一个多月过年,眼下小奶团子有个发财的好点子,正愁不知咋和家人说呢。 嘿嘿,搞起来! “爹爹……” 赵栓子见闺女眼睛滴溜滴溜转,就知道她又有小鬼主意。 “坚果……” 赵绮嫣一阵叽里哇啦,赵栓子大概听明白了。 他闺女想让他在年前倒腾一拨坚果…… 可是……坚果不就是花生、瓜子、榛子、核桃、杏仁之类的吗? 这些玩意儿到处都是,根本不缺啊。 第73章 哈!这个果子有性格 赵绮嫣咧着小嘴笑笑,她说的坚果可不是这些“大路货”。 而是毛栗子,俗称板栗。 之前赵绮嫣随家人上山时,发现到处都有板栗树,上面挂着一簇一簇的栗子。 它们外面被一层毛刺壳包裹着,看起来特别像梧桐树上结的果子。 虽然乡亲们上山时经常能见到它们,却从来没人觉得它们能吃…… 从来没有。 以至于这片落寞的栗子树在云雾山上默默生长了这么多年,还没能成为大家饭桌上的一道美食。 简直遗憾。 和土豆一样遗憾。 但现在它们遇到了赵绮嫣,注定有福了……不用再默默无闻,说不定还可以名扬天下。 哈哈哈。 苍梧国这个美食荒漠注定会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爹爹,带我上山去吧。” 赵绮嫣瘪着小嘴,笑嘻嘻地看着她爹。 她娘从外面抱着刚晒好的被子进来,听见闺女说要上山,不由地一愣,语气中略带嗔怪和责备: “天这么冷,缠你爹带你上山干嘛?” 赵绮嫣扭着胖嘟嘟的小屁股,抬起小胖腿慢慢爬到她爹大腿上,冲着赵栓子调皮地挤下眼睛。 “嘻嘻,系(是)个秘密。” 赵栓子也心领神会地朝闺女笑笑。 但这爷俩死活没拗过李小云,大冷天抱闺女上山?这不作死吗?! 李小云死活不同意,赵绮嫣也就不再坚持了。 她小手握着毛笔,在一张白纸上歪歪扭扭给她爹画了一幅画……板栗树和板栗果。 这主要为了给她爹科普的。 赵栓子看到画后恍然大悟,原来云雾山上漫山遍野的“毛毛果”,竟然可以吃…… 真是震了个大惊。 听闺女的话,他和老大第二天就去山上捡果子了。 按照苍梧国的气候,板栗果通常都是十月份左右成熟。 它们成熟后无人采摘,只能哗啦啦落在地面上,等着被虫子啃、被小鸟啄。 父子俩到山上时,一眼看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果,一些裂开的毛刺壳子也四处散落着。 赵栓子凑近捡起几个板栗仔细看看,心中不由大喜。 它们竟然没烂。 大概因为此片区域较为阴凉通风,再加上生板栗的果壳较硬,所以才保存的比较好。 赵栓子给儿子递了个眼神: “捡吧……别愣着了。” 爷俩呼哧呼哧一顿捡,把带来的几个大竹筐装得满满的,于是只能打道回府。 …… 老赵家男女老少围着竹筐里的毛球蛋子看个不停,脸上写满好奇和期待。 程氏拿起掉落出来的几个板栗,在手上来回抚摸下,忍不住吐槽道: “哎呀,外面这层壳好硬。” “一层毛球壳子,再加一层硬壳子,这个果子有些性格,哈哈哈。” 赵三福是个手快党,他二话不说就用指甲把这层壳子剥开了,露出里面白白的果肉。 “咔嚓。” “哎哟,真甜!” 他一口咬下去,忍不住叫出声。 众人见状也纷纷拿起来,剥皮然后塞进嘴里。 咳咳,该咋形容呢…… 相见恨晚。 每一颗都水分饱满、甜脆可口。 李小云一脸惊喜,这些野板栗树在云雾山上已经生长很多年了。 从她刚嫁到桃花坞时就有。 这么多年……这些又脆又甜的小果子……竟然都被浪费掉了?! 哎呦呦,太痛心了! 感觉错过一个亿。 赵绮嫣围着大竹筐转来转去,厚厚的小夹袄裙子让她看起来像个粉红色的小肉包。 她一本正经地告诉家人,这个东西叫板栗,可以生吃、可以水煮、可以煲汤、也可以用来炖鸡炖肉。 还能入药哦。 如果经常食用可以益气补脾、延缓衰老,妥妥是个神仙吃食。 其实这些有用的小知识,都是赵绮嫣去人间游玩时学到的。 嘿嘿,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李小云和赵栓子一脸激动,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赵栓子自顾自地念叨:“坚果……坚果……这种坚果有点特别。” 半晌才想起来问闺女……该怎么用它搞钱呢?! 赵绮嫣眨巴眨巴眼睛,搞钱嘛……当然讲究方便、快捷、嘎嘣脆。 “糖炒栗子。” 嘻嘻。 想当年她去华夏国时,到处都有卖糖炒栗子的小摊位,摊位上香气四溢,她禁不住诱惑,缠着师兄给她买过几次。 赵绮嫣至今还记得那个情景……一枚枚开了口的栗子油光锃亮,浑身上下冒着热气。 掰开硬壳儿,啊呜一口咬下去……哎呦呦,口感绵软、甜腻清香…… 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暖手、暖胃又暖心,简直是冬日里大街上的流动火炉。 要是爹爹出去卖这个的话,绝对有市场。 更重要的是,在年前可以小赚一笔,嘿嘿。 糖炒栗子的做法并不复杂,赵绮嫣曾在一旁围观小摊贩做过。 把切口的板栗倒进锅中,然后放入白糖和油,接着倒入清水一直煮到收汁。 然后就是不停翻炒,直到炒出焦糖香味、板栗表面油光锃亮时……就差不多了。 炒一锅也就花费大约一盏茶时间。 赵栓子听得有点懵,但李小云却扑哧一笑,直呼做起来简单。 她直接洗了一锅,决定先照着闺女的方法做下试试。 不得不说李小云在厨艺方面领悟力极强,她做出来的糖炒栗子果然是赵绮嫣梦中的味道。 小奶娃只张着小嘴吃了一小块,就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每天家里一大堆活需要婆媳们做,所以出摊的事情只能老爷们儿干。 考虑到其他人都各自有事情忙,所以只能派赵栓子和赵大福俩人去。 接下来几天,李小云反复教他们爷俩学习如何做糖炒栗子,不厌其烦地炒了一遍又一遍。 十几遍下来,父子俩的厨艺提升不少,马上能和媳妇媲美了。 反正出摊绰绰有余。 趁着离过年还有段时间,老赵家又开始摆摊咯。 爷俩在路边垒了个石头炉子,架着铁锅当街现炒现卖,浓浓的香气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你们这是炒啥呢?真香!” “这东西咋吃啊?” “哎哟喂,我以前见过这玩意儿,它竟能吃?” “老板,拿一个给我尝尝呗。” …… 怕大家心存顾忌,赵大福特地盛了一小碗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自己剥开吃了几个。 然后把其余的放到一旁: “喏,你们都尝尝,不要钱。” 第74章 糖炒栗子风靡京城 行人满脸狐疑,但还是好奇地拿起一个,把爆开的皮一把剥掉,然后半推半就地塞进口中。 “哎哟,味道还不错!” 他惊喜地叫出声,引得旁边的人也纷纷拿起一个尝尝。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众人被这种从没吃过的东西征服了。 “来一份儿。” “我也来一份儿。” “给我盛两包。” …… 大伙儿争着抢着要买。 赵大福在一旁拿着铲子噼里啪啦地来回翻炒,赵栓子则忙着给大家装袋。 明明大冷的天,俩人忙得热出一身汗。 用牛皮纸裹着的糖炒栗子,拿在手中热乎乎的,简直适合浑身冒着冷气的过路行人。 爷俩的小摊飘着浓郁的栗子香气,路过的小孩们一个个都馋得走不动道,非得缠着大人给他们买上一包。 赵栓子笑得合不拢嘴,但凡给小娃娃们的……他都多装一些。 大伙买东西都喜欢聚堆儿。 老赵家的炒货摊人越聚越多,最后索性排起队来。 父子俩手忙脚乱中…… 还不到一天的功夫,从家里搬来的三大筐板栗就全都卖完了。 赵栓子数数荷包里的碎银,心里乐开了花儿。 他们一袋卖十文钱,卖出大概三百份,所以这短短一日……居然赚了三两银子。 哈哈哈。 就算再减去油、糖这些成本,也能净赚二两多。 一天赚二两,十天就是二十两,一百天就是二百两……赵栓子越想越兴奋。 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坐在路边笑得和傻子一样。 …… 接下来就是再次上山捡板栗,然后再出摊…… 桃花坞的乡亲们听说山上那玩意儿能吃,而且老赵家还拿来赚钱……不免有些酸。 于是也三五成群上山捡去了。 可捡回来简单,但做起来……就完全没有思路。 村里一些脸皮厚的,笑嘻嘻地跑老赵家拐弯抹角儿地打听糖炒栗子的做法。 看那意思……大概也想摆摊去。 有几个和李小云玩得好的大娘,趁着帮她纺线时猛不丁问上一句。 搞得李小云差点说漏嘴。 哎。 她闺女说了……这是老赵家的秘密,暂不外传。 村里人打听半天屁也没问出来,只好嘻嘻哈哈去他家买来尝尝。 嗯,确实好吃。 不过老赵家也仗义,凡是自己村的人来买……统统半价。 这一下子让大家不好意思眼酸了。 …… 后山上掉落的栗子特别多,感觉永远捡不完。 老赵家摆摊换了不少地方,先是村边路口、再到镇子大集、再去县城大街、后来索性跑去了京城。 京城热闹的街道上,时不时出现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位,那肯定就是赵栓子爷俩了。 在他们的努力下,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上这种吃食,经常见人就问: “欸,那俩卖糖炒栗子的今天在哪摆摊呢?” …… 李小云心疼爷俩辛苦,在他们折腾了快二十天后紧急叫停。 一是这段日子也挣到不少钱,该歇歇了。 再就是也该忙一下过年的杂事。 不过正式忙年之前,老赵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要做,那就是收土豆。 秋播种下的土豆差不多已经成熟了。 之前炸薯条的订单排得满满当当,收获完后紧接着又是一场“硬仗”。 哎……痛并快乐着。 但足足八亩土豆田……挖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单靠老赵家这些人……不累死……也得累个半死。 这天全家聚在一起合计了下,决定花钱雇几个人帮忙一起干。 多快好省。 赵栓子去云溪镇大集上等了半天,终于在短工揽活的地方挑出四个粗壮能干的大汉。 他们看起来憨厚老实,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干活绝对麻利儿。 赵栓子看他们也很顺眼,承诺干完活后会付给每人二两银子。 二两??!这可是一般人家一年的收入。 四个大汉面面相觑,一副自己听错了的吃惊神情。 哎呀,这是走了啥狗屎运,竟碰上这么财大气粗的主家。 这个工钱确实高得离谱。 但赵栓子还真不是啥冤大头,他见几人衣衫单薄、补丁遍身,恍惚想起自己以前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眼见就要过年,他们还在大街上蹲着身子找活干,想必家里也是一众妻儿老小……眼巴巴等着糙米下锅吧。 哎。 赵栓子一时之间有些心酸,所以才开出这个高价。 那四个老爷们儿激动地喘着粗气,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 有了短工帮忙,田里的土豆收起来确实快了许多。 他们见老赵家的土豆品相好、产量高,心里既羡慕又好奇,不停追问是咋种出来的。 赵栓子也不避讳,慷慨地和他们讲起种土豆需要注意的事项。 就连细枝末节都和他们讲得很详细。 这几个人歪着脑袋,听得云里雾里,默默吐槽种植过程的复杂和琐碎。 以及佩服老赵家的耐心和虔诚。 最后索性继续埋头干活了。 这四个人干起活来确实如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又利索又漂亮。 挖土豆、装土豆、运土豆……一气呵成,在他们手底下几乎没有被弄坏的果子。 而且从不叫苦叫累,吃住随主家安排,给啥吃啥,从不挑剔。 赵大福说那是因为家里开的工钱高,所以他们几人扮乖巧状。 赵绮嫣觉得不是。 将心比心……老赵家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如果相处愉快,说不定将来还可以长期合作,以后家里再有田里的活,还找他们做。 李小云摸着闺女的小脑袋,赞许地笑笑,直夸闺女是个明事理的。 一群人忙活了三四天,终于把田里的土豆收完了,从窝在土堆……转眼躺到老赵家的仓库里。 后罩房几乎全部腾出来装了土豆,就这还勉勉强强刚够用…… 没办法……这次收获的产量实在太多,少说得有三四万斤。 老赵家除了付短工工钱外,还每人额外送了一大袋土豆,引得他们千恩万谢,直呼遇到善人了。 哈哈,也算相当良心。 …… 赵栓子揣着手,望着这一屋屋土豆,既高兴又发愁。 按这次产量……到时候炸薯条生意绝对不会掉链子,不仅完成那些大订单小菜一碟,还可以富余出整个上半年的用量。 可眼下还有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这挤得满满登登的土豆……不会发霉坏掉吧?! 哎……该咋保存呢? 第75章 这个小奶娃啊……她承受了太多 上半年收获了大概五千斤土豆,但由于做小买卖和自家食用,短时间内就消耗掉很多。 剩余的土豆松散地堆在仓库里,一点都不拥挤。 再加上通风很好,所以可以一直保存到九月份秋播的时候。 但这次……每个后罩房都塞得喘不过气来,恨不能一点缝隙都没留下。 呃……过个几天再进去看,就感觉仓库里全是热腾腾的潮气。 急啊。 再这么下去这些土豆早晚烂掉。 目前老赵家仓库面积有限,土豆们只能这么硬挤着。 李小云在家不停念叨,后悔不该种这么多,要是当初只种一半就好了…… 事到如今有两个方案可以选: 想办法及时处理掉。 找出能够长期储存的方法。 赵栓子躲在宅子角落里偷偷点了根烟卷儿,吧哒吧哒地抽起来。 一边抽一边叹气,“哎,真是喜忧参半啊。” 新年在即,还得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儿,总不能这时候铺开摊子炸薯条去吧。 但这种满仓库粮食如何存储的事……他完全没有经验。 毕竟这也是老赵家破天荒第一次……把好几个屋子堆满了粮食。 史无前例的大丰收。 赵绮嫣拎起板凳上自己那顶坠着白色毛球球的小帽子,胡乱地扣在头顶上。 然后用小胖手掰着门框,瞪着大眼睛调皮地左顾右盼,趁她娘不注意时,悄咪咪溜出门外。 “呜呜,还真有点冷哦。” 虽然阳光不错,但空气干冷干冷的,小风一吹浑身都在打哆嗦。 小奶团子偷跑出屋,身上连件厚实的棉衣都没披…… 她笨拙地在院子夹道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在后罩房最边上的角落找到了她爹。 她爹蹲在那儿,左手搭在大腿上,他嘬了口烟卷儿,放空地看着天上那几朵飘来飘去的云彩。 赵绮嫣不知咋的,突然鼻尖一酸,带着些微哭腔喊了声: “爹爹~~” 她知道爹每次偷偷吸烟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一丁点儿烟味窜到闺女的小鼻子里。 家里院子那么大,她本以为爹爹会有很多抽烟的好去处,可没想到他竟然窝在那儿…… 那个地方阴冷潮湿,而且是个风口,外面随意一点小风到那以后都会变成呼呼的大风。 当然唯一的好处就是烟味散得比较快,他抽完后烟味也随之散得一干二净。 哎,爹爹为了自己真是受苦了,这大冷天的…… “哎呦呦宝儿啊,你咋跑出来了,外面多冷啊。” 赵栓子听到闺女喊他,下意识地把烟头迅速扔地上,然后用脚使劲碾几下。 他快走几步来到闺女面前,一把扯下身上的棉罩衫,利索地给闺女裹上,然后抱起她小跑着回堂屋。 李小云站在院子里,满脸惊讶地望着飞奔的父女俩。 她实在想不明白,闺女到底是啥时候偷跑出来的。 …… 堂屋大厅里。 赵绮嫣乖巧地倚在爹爹腿边,听大人们商量土豆的事。 以她微薄的农业知识,了解到在落后的世界里,保存粮食和蔬菜一般有两种方法: 挖地窖,或者建冷库。 修冷库一般是富户干的事,他们会收集大量冰块放到地窖或仓库里。 只要保温措施做得好,这些冰可以从冬季一直坚挺到来年夏季。 但这需要很高的费用,普通人家根本搞不起。 所以……对寻常人家来说,他们一般通过挖地窖来存储食物。 赵绮嫣皱皱小眉头,开始盘算起来。 老赵家现修一个地窖显然不现实,在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恐怕地窖还没修完,土豆就先烂完了。 但冷库呢…… 这个方案也不行,冷库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必须密封性好。 这样才能把冷气留在屋子里。 但家里这些木质门窗显然做不到啊。 这可咋办呢?!赵绮嫣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不自觉地把小手指头放入口中舔了几下。 “啪!” “不许舔小手手,脏死了。” 李小云宠溺地拍打下闺女的小肉手,吓得她马上从嘴巴里抽出手指头,然后厚着脸皮傻笑起来。 赵绮嫣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小脸蛋不自觉皱巴起来。 如果在华夏国,他们保存吃食很有一套。 有制冷机、鼓风机、通风系统、控温系统等各种稀奇古怪的装置。 关键人家有电啊! 可怜的苍梧国,没有“电”这种神器,简直寸步难行。 赵绮嫣实在没辙了,她趁大人不注意时,悄悄遁入了灵琴空间。 她想去华夏国查阅下他们究竟有多少种保存土豆的方法。 这一查……还真让她查到个简易方法。 就是吧,她需要费点力气。 …… “快帮我~~” 随着赵绮嫣一阵疾呼,她的身边突然散落着特别多的纸板箱和旧报纸,还有一大堆成袋包装的食用碱面。 正为了怎么处理土豆,而在屋里急赤白脸争执的爹爹和哥哥们顿时呆住了。 李小云脸色也有点苍白,完全不明白闺女心里又有了啥出其不意的小九九。 “保存土豆……用我的方法。” 赵绮嫣累得呼哧呼哧,说起话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她刚刚搬这些东西,都快累出幻觉了。 赵栓子眉毛一挑,嘴角瞬间上扬起来,他心里清楚闺女这是有招儿了,哈哈哈。 李小云把闺女搂在怀里不停捋着后背,心疼地眼眶慢慢湿润起来。 这个小奶娃啊……她承受了太多。 赵绮嫣缓过劲儿来后,开始眉飞色舞地和家人阐述自己的想法。 小奶音舒缓治愈,一下子让满屋焦虑的大人心安起来。 她的方法不难,就是纸箱保存。 在这些纸箱底部铺上废旧纸张,这么做的目的是防止土豆受潮。 然后在纸张上面撒薄薄一层碱面,这样做是为了吸收潮气,保持纸箱干燥。 接下来就是放入土豆,然后在上面铺上纸张。 如此循环操作,直到把一个纸箱装满即可。 这样分装好后,都无需密封,只要保持阴凉通风就好了。 赵绮嫣美滋滋地看着大家,很自信地说这样存储下来的土豆,保存仨月都不会腐烂或是发芽。 真的假的……啊? 赵大福好奇地捡起地上一张旧报纸,报纸最显眼的地方用红色大字印刷着: 《强国崛起,农业是基石》 咳咳。 他把报纸前后翻转几下,盯着纸张上那些隐约眼熟但又确实不认识的“简体字”……竟露出了呆萌的表情。 第76章 哼!你寄几玩去吧! “纸上的字为啥这么小,用什么毛笔写的啊?” 苍梧国的百姓哪见过报纸?! 嘿!上面字迹五颜六色的……还有图画哩,画得和真人一样。 这画技真高超。 赵大福瞪大眼睛满脸好奇,一边瞅报纸一边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然后用手在地上比划起那个“农”字……还有“业”字。 农业?农业? 哎呀,完全不认识,不过画起来倒是很方便。 赵绮嫣看看傻憨憨的大哥,咧嘴笑道: “不是毛笔……是印刷上去的。” 她刚说完就愣了,这个世界又没印刷术,说了他们也不懂。 这下赵大福表情更懵懂了,完全不明白妹妹在说啥,还以为这又是什么神仙法术。 “是这样吗?” 赵大福随即做了个挥动“剑指”的动作。 李小云和赵栓子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心想他们一向沉稳持重的大儿子……啥时竟也变得如此风趣了。 赵绮嫣愣了下,然后扑哧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珍珠,傲娇地说: “锅锅……你方才姿势不标准。” 哈哈哈,她爹娘笑得更大声了。 …… 赵绮嫣的方法虽不复杂,但工作量实在太大。 这满满好几屋土豆,好不容易费劲巴啦塞进去,还没待几天转眼又得重新归置了。 看来年前注定兵荒马乱。 不过这总算是个可行办法,她爹娘心里特别高兴,终于可以不用愁眉苦脸。 赵绮嫣随后又从空间里往外搬了几次纸箱、碱面和废旧报纸。 硬纸箱是她在一个大型物流公司搬回来的,食用碱是从超市拎回来的。 至于废旧报纸……是她从一家报社顺出来的。 来回折腾几次后,总算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置备全了。 接下来……就是干。 李小云望着这么多土豆就犯愁,有意让相公再去集市寻几个短工回来帮忙。 谁知赵栓子去集市上一问,近些天短工们只愿干一天就能解决的活,而且要价很贵。 看来……这是准备趁年前抬价了。 他蹲了两次也没瞅见上次帮忙的那几人,于是索性放弃找帮工的想法。 自己干吧,没死就拼命干。 老赵家又忙起来了……笑疯,男女老少一齐上。 还是老规矩,除了需要治病救人的老三和忙着准备明年秋闱的老四……可以少干点外,其余人都得撸起袖子加油干。 老二的木匠铺临到年根底下没那么忙,于是他拍着胸脯说这些天会一直在家帮忙。 老五和老六这俩熊孩子,自从书院放假回来后就每天不着家,在外面一疯一天。 此时竟也主动表态愿意在家干活。 不过李小云信不过这俩傻儿子,只让他们负责搬箱子,分装土豆这种技术活……就免了。 …… 接下来几天真忙啊。 爹娘和哥哥嫂子把土豆一层层摆到箱子里,撒上碱面、铺上报纸…… 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越来越快。 仓库里的大麻袋越来越少,院子里分装好的箱子越来越多…… 还没花两天时间,一间仓库就漂漂亮亮地整理完了。 大人忙得晕头转向,可老赵家的仨小孙子却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又有了新玩具。 大孙儿赵玉山用一张大报纸给自己折了顶小尖头帽子,每天戴在头顶上跑来跑去。 “不许动……我是赵飞侠~” 他从胳肢窝里一把抽出他爷爷雕的长柄小木剑,欻一下顶在他爹脑门上。 赵大福正一颗颗往纸箱里码着土豆,见儿子调皮捣蛋,心中不由有些烦躁。 “滚一边儿玩去。” 赵玉山生气地撇撇嘴,然后又闹他爷爷去了。 赵玉川这个小破孩,使劲抽着小鼻涕,屁颠颠地在一堆箱子间绕来绕去。 咳咳,然而一个没站稳,哐当一下摔趴在地上…… 但这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他的小脸蛋一头扎进盛碱面的袋子里…… “哇——” 他抬起头来,脸上像是罩了个白色大面具,又滑稽又可怜。 不过好在摔得很凑巧,那些粉末没搞到眼睛里,否则真就麻烦了。 大人们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全都一脸担心地跑去扶他。 他娘骂骂咧咧拉着他火速洗脸、洗眼睛去了。 “藏好了吗?” “嗯……藏好咯。” 此时李小云旁边的大纸箱里,从侧面小孔中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瞳孔。 这正是……小嫣儿。 她使劲憋着笑,笑嘻嘻地等她小侄子过来找她。 原来赵绮嫣和赵玉湖两个小奶娃……正在乐此不疲地玩捉迷藏游戏。 他俩年龄最接近,玩得最为投缘。 小奶包见赵玉湖迟迟没找来,急得在箱子里动来动去。 李小云斜眼瞄几下在纸箱里按捺不住的闺女,差点儿没笑出眼泪。 她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纸箱的侧面,小声调侃道: “你是想让湖湖找到呢,还是不想让他找到?” 哈哈哈。 赵玉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他在大人和纸箱间转来转去,一会儿拎起个土豆瞧瞧,一会儿又调皮地踢下纸箱子…… 走到他娘身边时,还倚在王氏怀里撒了会儿娇。 好像偏偏忘了要找小姑姑的事儿…… “傻帽帽儿~~” 纸箱里的赵绮嫣气呼呼地嘟着小嘴,耷拉着眼皮望着她不靠谱的小侄侄。 最后实在没了耐心,自己猛地站起来,指着一脸懵逼的赵玉湖,生气地大喊: “哼!你寄几玩去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娘亲脚边。 “哎哟!地上凉啊闺女。” 李小云一把薅起闺女,然后轻松地抱到自己大腿上,一边揽着她一边装起土豆来。 赵玉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捉迷藏的事,一脸哀怨地盯着他小姑姑。 哎,所以最后俩小奶娃玩捉迷藏玩到各自娘亲大腿上去了,哈哈哈。 …… 众人刚开始分装土豆时还不太专业,土豆不是摆得太密就是摆得太松散。 碱面不是撒多了就是撒少了。 搞了一两天后,大伙渐渐上手起来。 大概又过了四五天,几间仓库的土豆就全部分拣完成。 把箱子重新搬进仓库简单多了,大小一致的纸箱子……排列起来规规整整,几乎一点缝隙都没有。 看起来特别舒坦,专治强迫症。 把这些都搞好后,剩下的就是通风了。 得益于当初巧妙的设计,后罩房这几间屋子的通风效果……总体还不错。 至少对满足这次保存需求来说……足够用了。 第77章 棉花也能做成糖? 土豆这摊子事搞定后,总算让老赵家又解决了个心病。 赵栓子浑身舒坦,天天都去仓库那边“欣赏”一会儿,边看边乐得心里美滋滋。 嘿嘿,这满屋的土豆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等过了年……那些炸薯条的大订单逐一安排上……啧啧就等着数钱吧。 赵栓子以前其实是很佛系的人,穷日子过久后人就逐渐颓了。 有一口吃一口,吃完就摆烂。 可自从被闺女发掘出做生意的兴趣后,他越来越有劲头,把搞钱当成了一种乐趣。 哪怕看着天上的白云,也会把它们想象成能卖钱的……白花花的肉包子。 呃……大包子谈不上,但嘛……倒是有点像。 他闺女想吃了…… 赵绮嫣自从在空间吃了个彩色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那个是奶香味的,酸酸甜甜、还带着橘子香气。 没错啦……就是橘子味的大。 还有五天就是除夕,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大人们都把重心转移到忙年上,根本没人有闲功夫搭理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赵绮嫣又要整事了。 她掰着小脚丫坐在堂屋小竹板凳上,旁边火炉里窜出的红色火苗把她熏得浑身上下暖烘烘,连带着心也燥热起来。 小侄子们在她旁边嬉戏打闹,赵玉湖那个小破孩还时不时“手贱”地过来捏下小嫣儿的脸蛋。 “嗷呜……我真的会谢。” 赵绮嫣不满地咧下嘴,嫌弃她小侄子不分老幼尊卑,哈哈。 小丫头一脸哀怨地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小嘴巴撅得老高,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哎,还得靠我自己。” 她趁大家不注意,自己悄悄溜去了空间。 赵绮嫣记得曾在华夏国一座大型超市见过一种叫过“机”的东西。 她记得当时工作人员演示过使用方法……只要拿一个小木棒在上方绕来绕去,没一会儿就能裹满厚厚的糖丝儿。 有点带劲儿。 小姑娘直奔华夏国,来回找了好几家超市才找到那种机。 她喜出望外,赶紧挑个粉色的抱出了空间。 …… “快来吖……你们。” 听到小姑姑喊,仨小侄子笑嘻嘻地凑过来。 赵绮嫣掰着小胖手不停鼓捣这台看起来圆圆的小装置,按钮掰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见有任何反应。 忙活半天,才发现这玩意儿是要用电的。 靠!又是电! 赵绮嫣馋虫上头,橘子味的她是非吃不可的。 而且,她还想用征服一帮小弟呢。 哎,可这个世界没有电啊…… 如果手动做……得先用火把糖块熬成糖汁,然后疯狂旋转才会拉出丝来…… 既耗时间,又耗体力。 那显然不是她一个纤弱娇软的小女孩儿能做到的。 赵绮嫣捏着下巴琢磨半天,蹭一下站起来,在心里恨恨说道: “算了,不装了!直接去空间搞个现成的。” 她记得在那个聪明的国度,可以自己手工制造发电机器。 有人借助风力发电,有人借助水力发电,不花一分钱就可以用电。 经常有人在荒无人烟的野外,用自制发电机美滋滋地供电,吃喝玩乐一点都不耽误。 只是……制作过程有点复杂,又是电机、又是线圈、又是扇叶的…… 反正她不会。 如果搞个这玩意儿,那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嘿嘿。 赵绮嫣越想越激动,再次悄摸返回空间。 不过这次她有点迷茫,不知道要去哪寻自制发电机。 这种东西……普通场所一般都不会有,他们自有更先进的供电设施。 而一般人家应该也不会有。 据说在制作时需要用到很多闪着火花的物理知识,大多数人还真没这个能力。 赵绮嫣叹口气,看来这次她要多花些时间。 以她暂时还很微弱的法力,虽不能直接精准定位目标,但可以在各地之间自由穿梭。 这次她专挑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有时是黄沙遍地的荒漠,有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甚至还有到处飞沙走石的戈壁滩。 可惜……都没找到。 她扶着小脑袋不停琢磨,终于悟到华夏国的人们喜欢畅游山水…… 更有甚者,喜欢跑去高山大川上隐居生活。 哈哈,有思路了。 赵绮嫣一刻也没耽误,直奔各处名山大川,不停张望山上有没有啥可疑的东西。 终于……她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顶,无意中瞥见一座小房子。 房子旁边有一个带着齿轮的奇怪装置。 她一阵惊喜,迅速飞下去一瞧……哎呀,果然是一个简易风力发电机。 小奶娃激动地冲到它面前。 幸亏它不大,她稍微运用一点法力,搬运起来还在能力范围内。 …… “哐!” 老赵家院子里突然多了个奇怪的东西。 赵栓子正拿着锤子使劲敲打门上一个突出来的木刺,突然看见一个带着叶片的“小怪物”出现在面前。 感觉有点懵逼。 在小风吹拂下,那几个叶片还在慢悠悠地旋转。 “宝儿,你这是搞来了啥?” 李小云和嫂子们也从厨房跑出来,一脸惊奇地盯着这个大家伙。 赵绮嫣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拍拍自己的小裙子,故作神秘地说: “做。” 几个大人一脸诧异:“啥,棉花也能做成糖?” 嘻嘻。 赵绮嫣给哥哥们分了工,五哥负责拿一小碗白糖过来。 六哥负责剥橘子,然后把橘子汁一点点挤在白糖里……直到白糖变成好看的橘黄色。 四哥脑子好使,他负责把机和发电机连接起来。 这些都做好后,接下来轮到小嫣儿“表演”啦。 她把被橘子汁染成黄色的糖粒倒进机,然后使劲旋转开关按钮。 “呲呲呲……” 那个奇怪的机器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 “哇!好神奇。” “我的个天,今儿个长见识了。” “哎哟哟,我这是看见啥了?!” 所有人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这个转得人头晕的神奇装置。 过了一小会儿,逐渐有些黏腻、丝絮状的东西从圆形转盘周围飘出来。 赵绮嫣傻兮兮笑笑,然后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开始像模像样地绕起来…… 没一会儿,筷子周围就缠绕上厚厚一层橘黄色的“棉絮”。 哈哈,成了。 “咯咯咯~~” 赵绮嫣乐得合不拢嘴。 仨小侄子更是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拍手手,口水不听使唤地从嘴角流出来。 第78章 因为我坠喜欢你吖~ “饿(我)想吃一口~” “像个白白的大鸡腿……” “小姑姑,给我尝尝呗。” 仨小侄子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馋得都快急眼了。 这个看起来软绵绵的橘黄色“棉花棒棒”……看起来还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赵绮嫣才不会惯着小侄侄们,她最小……哼,谁最小谁先吃。 她啊呜一嘴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橘子味立马在口中蔓延开。 哎呦呦,入口即化,还真有点好吃耶。 别说那仨小屁孩,就连几个傻帽哥哥也有点绷不住了……巴巴地看着那坨“棉絮”,特别想啃上一口。 “妹啊,看在我剥橘子那么累的份上,给哥尝一口呗。” “咳咳,想吃~~” “嫣儿,我平时是不是对你最好,快给哥哥闷一口。” …… 赵绮嫣偷笑了下,心想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用哄小孩都是一绝。 它外观看起来蓬松柔软,任谁见了也忍不住想要狂炫一口。 再配上可可爱爱的造型、五彩斑斓的外观…… 咳咳,说超爱已经说腻了。 “嘻嘻……给你……们。” 赵绮嫣拿着那根大大的,看着一个个馋得眼冒金星的大小男孩,竟一时不知该先给谁。 省得他们到时候又吃飞醋。 不过叔侄几个也没争抢,你舔一口、我舔一口……转眼炫了个干干净净。 赵绮嫣翻着白眼剜他们一眼,真是一点都不给她留啊。 …… 这帮老赵家的“闲散人员”又忙活起来了。 苹果味的、羊奶味的、香蕉味的……到后来离谱到茄子味的、黄瓜味的…… 稀奇古怪口味的摆了一桌子。 李小云端着刚蒸完的一锅馒头,进屋后瞬间惊呆…… 那个一帮大小伙子托腮围着、正拿筷子绕来绕去的小小人儿,竟是她闺女?! 那些散发出水果香气或奶香味的蓬松棉絮……竟是她闺女做的?! 哟呵!这个小奶娃,居然一本正经地给一群大孩子做吃食。 哈哈哈。 很快,大人们也都好奇地围过来。 人人有份,但至于每人能拿到啥口味……就不知道了。 呃……某傻狗不小心挑了个变态辣的……直接原地蹦起来。 活该!谁让他刚刚偷捏小嫣宝的小屁屁。 李小云悄悄瞅瞅家里的白糖罐……本来满满的,如今只剩一半。 “呼~~”她使劲做了个深呼吸。 不气……看在自己方才吃的草莓味……味道还不错的份上。 呵呵,真不气。 赵栓子才不介意这些小事,他是整个屋子笑得最大声的: “嘿嘿嘿,我闺女真有本事。” “我闺女是个小能人儿。” “我闺女做的芒果味真好吃。” 赵绮嫣乐得和花儿一样,坐在全家人中间接受大家的膝盖。 程氏把最后一口糖絮用舌头轻轻抿进口中,感觉还有点意犹未尽: “所以这个……也可以拿出去卖吧?” 其他人双眼放光,也感觉这是个特别不错的小生意,小孩们肯定特别喜欢。 但唯独赵绮嫣撅着小嘴一脸沉思。 她在想啊,这……应该不能当大家的面现做现卖吧…… 毕竟这发电机啊、机啊,可都是不能见光的。 “欸,有了。” 她调皮地朝爹爹眨下眼睛,炫耀自己想到个好主意。 把做出来的用牛皮纸包好,直接卖成品不就好了吗?! 简单、省事不说,而且现在正值冬季,糖汁也不会很快融化掉。 嘿嘿。 …… 赵绮嫣又做了好多漂亮的。 每一根都包装好后,老五和老六负责去路边叫卖。 就这软萌可爱的卖相,没有哪个小娃娃能挺得住,才不到两天……做出来的一百多根就全部卖光了。 哥俩把赚来的一两多银子揣自己兜里,死活不愿上交大人。 他俩那点小九九路人皆知,还不是想攒钱给喜欢的书院姑娘买小礼物。 李小云看透他们的心思,只是笑笑也没计较,同意让他俩自己省着花。 赵绮嫣抱着小胳膊表示很生气,那些可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怎么胜利果实全让那俩傻子摘了?! 可厚脸皮的老五和老六更会狡辩: “呜呜,果汁是不是我俩亲手捏的?” “哇哇,是不是我俩顶着寒风在外面卖的?” 赵绮嫣剜他们一眼,“算了算了,本大美女懒得和你们计较。” …… 作为桃花坞最有地位的娃届“大姐大”,赵绮嫣怎么可能忘了自己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弟们呢。 她早偷偷留出十几份,全是外观最好、口味最赞的品相。 橘子、樱桃、梨子、苹果……有好多好多种口味。 赵绮嫣裹得严严实实,天天蹲在家门口的石凳上,只要见小弟们出现…… 就会立马奶声奶气地把为他们量身定制的送出去。 江瑄小朋友拿到的是榴莲味…… 香中带臭、臭中带香,像极了赵绮嫣对这位死忠小弟的态度。 “yue~~” “yue~~” “嫣妹妹,介个味道肿么怪怪的?” 赵绮嫣咯咯笑上半天,然后像小大人一样,轻轻拍拍江瑄的肩膀: “那是因为我坠(最)喜欢你吖~” 江瑄皱皱小眉头,一脸懵懂: “喔……好吧,嘿嘿好呲。” 哎,搞得王大婶哭笑不得,既心疼小孙儿,又忍不住喜欢小嫣宝的古灵精怪。 小冤种江瑄啊,这种受欺负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哟。 赵绮嫣是懂怎么收买人心的。 除了送给男孩子,她还额外做了些送给村里的小女娃。 这些小丫头片子们吃过后,一个个相见恨晚,决定以后不惯着赵绮嫣的“小对头”……胡杏儿了。 哼,那个小妮子……太霸道。 这下好了,赵绮嫣已经彻底升级为“嫣姐”了。 李小云嗔怪地吐槽闺女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一身“匪气”。 哈哈哈,赵栓子第一个站出来为闺女鸣不平。 她就是一个小奶娃而已,啥匪气不匪气的。 别人愿意跟自己闺女混,说明闺女有魅力。 不过看这个架势,他闺女以后绝对是个大佬,妥妥有人在她手底下听吆喝。 哼,是有点领导才华在身上的。 第79章 送礼是个技术活儿 分拣土豆、做小生意、忙年…… 年前这段日子老赵家过得兵荒马乱,赵绮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除夕这日,她突发奇想要送亲人们一些小礼物,趁机抚慰下他们疲惫不堪的心灵。 送礼物这事儿啊……是个大学问。 既要真情实意,还得送到对方心坎里去,不能自己想一出是一出。 难啊。 赵绮嫣背着小胖手在堂屋转来转去,旁边小竹凳被她一会儿踢上一脚,呜呜。 如果它会说话,此时一定是大哭的表情。 娘亲和嫂子们照例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爹爹和大哥去老村长家借梯子去了。 他们一会儿要在大门外换上新买的大红灯笼,今年买回来的……比去年足足大一圈呢。 二哥刚劈好一大捆柴,就被小侄子和儿子耍赖地拉到偏房,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肯定又是缠着他做玩具。 三哥裹着大厚棉斗篷刚从医馆回来,他进院子后很自然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赵三福给来福医馆定了个死规矩,每年大年初三正式开门坐诊,直到除夕上午才能闭馆。 他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比如今年新带的俩小徒弟是外县的,家离得比较远。 所以赵三福提前两天给他们放假,让他们早点回去和家人团聚。 赵三福喜欢钻研新鲜疗法、又敢于尝试各种药材,所以近一年来自创了不少既省钱又管用的药方。 医术越来越精湛,名声嘛……也越来越响了。 好在他不骄不躁,医者仁心,一直牢牢坚守治病救人的底线,一步都不敢走偏。 人人都说,只要见到赵老三,心跳都会变慢下来……主打一个踏实呗。 傻四哥正在小嫣儿旁边的案几上奋笔疾书…… 其他人都在忙,李小云特意嘱咐他照看下妹妹,省得她一个人瞎胡闹时不小心磕碰到。 但赵四福好像完全忘了这事儿……完全投入到知识海洋中去了。 赵绮嫣无奈地盯着四哥哥,看他那旁若无人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又可爱。 现在有点分不清到底谁在照看谁了。 他明年八月要参加秋闱,书院先生们对他寄予厚望,他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 所以赵四福几乎争分夺秒地在学习,生怕自己不如别人。 就连他爹娘都忍不住吐槽: “快学傻了。” 赵四福大概是写累了,他放下笔,随手捧起《大学》读了起来。 突然他眉头紧皱,不停念叨一句话: “苟日新……又日新……” 赵四福正在思索修身养性的重要性。 天地创造万物时,同时赋予让它们生机盎然的力量,这就是德性。 品德养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日积月累,不断精进。 赵绮嫣盯得好奇,傻乎乎地问一句: “锅锅~狗日是啥?” 赵四福正思索地入神,猛不丁被妹妹的问题拉了回来。 他扑哧一笑,摸摸赵绮嫣红红的小鼻尖: “狗日就是……随便一天。” 老四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把妹妹想象成考官,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阐释起大道理来。 “呃……我到底做错了啥,改还不行吗?!”赵绮嫣听得似懂非懂、生无可恋。 她只不过随口一问,谁知锅锅这么能侃啊……呜呜救命! 赵绮嫣抬起小粗腿就想往屋外逃,不过差点儿被疯玩回来的五哥和六哥撞倒在地。 “哎哟,妹啊,哥错了。” “小东西跑啥,老四欺负你了?” 这俩货一人手里拿根糖葫芦,一口撸一个,嚼得有滋有味儿。 赵绮嫣白他俩一眼,这俩哥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脑袋瓜里无非就两件事: 美食……和美女。 噗哈哈~~ …… 赵绮嫣求四哥帮她系上大厚斗篷,然后来院子里放风了。 院子明明刚扫完不久,转眼地上又铺一层黄黄的落叶,凉风吹过……一片片立马肆无忌惮地飘起来。 “宝儿,玩会儿就回屋去,外面太冷了。” 李小云从厨房瞥见闺女在外面,便赶紧放下锅铲出来嘱咐她。 想想还是不放心,便索性把她抱回屋……顺带把老四骂了一顿。 让他照顾妹妹,就是这么照顾的?! 赵绮嫣幸灾乐祸地仰在躺椅上,两只小脚丫勾在一起……调皮地一摇一摆。 至于给大家送啥礼物……她心里大概有了思路,就等一会儿跑去空间顺东西啦。 …… 赵绮嫣虽然对下凡这事很不情愿,但灵琴空间的存在……多少让她舒坦许多。 想吃啥吃啥,想拿啥拿啥,完全没心理负担。 想当初跟师兄下凡出任务,就因为去米线摊偷拿了双筷子……活活自责了好几年。 嘻嘻,现在…… 有空间在手,当神仙有啥好羡慕的?白送都不当。 大哥喜欢喝茶,小团子去高档茶室给他拎了一罐顶级的西湖龙井。 她又给二哥搬了个木匠用的工具箱,里面全是锋利耐用的刨子、锯子、斧头、手拉钻…… 还有刻度精准的丈尺、拖尺啥的。 反正比他现在用的那套旧工具好得不是一点点。 三哥痴迷于医学,赵绮嫣跑去华夏国的古籍库给他翻出那本着名的《本草纲目》。 嘿嘿,到时候他看到这个真得开心死。 四哥马上要参加科举,听说应付一门考试……最有效的方法是做真题。 赵绮嫣乐呵呵地跑去各大博物馆搜罗出历朝历代的科举真题……还有答案哦。 虽然是华夏国的,但和苍梧国应该大差不差…… 此外,她还为四哥找到很多优秀前辈的读书笔记,希望到时候对他有些用处。 五哥和六哥爱吃爱玩,赵绮嫣给他俩一人拎了箱“三只兔子”零食大礼包。 至于仨小侄子嘛……每人一个变形金刚玩具,哈哈哈。 估计他们收到礼物后要激动地懵逼了。 娘亲和嫂子们每人会收到一套高档护肤品,让她们以后都美美的。 咳咳,还是西洋进口的呢,牌子叫……“蓝蔻”。 小嫣儿又特意从超市找出一把“十九天作”菜刀,听说这个牌子的刀具可以削铁如泥。 以后娘亲和嫂子们剁排骨时,就不用累得手腕疼了。 至于爹爹嘛…… 赵绮嫣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送他……那个东西。 第80章 吸烟有害健康 她想送爹爹……香烟。 话说烟瘾真不是一般人能戒掉的。 赵栓子以前也是个烟酒不沾的“五好青年”,自从小儿子弄丢后,他才逐渐染上烟瘾。 本以为能借烟消愁,谁知道愁没消,烟瘾却是越来越大。 这一年多来,虽然他极力想要戒烟,也努力过许多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长一次坚持了十七天。 然后因为在路上闻见烟味儿破防了…… 十分苦恼。 李小云虽然允许他偶尔在家吸一回,但赵栓子貌似吸得也不是那么痛快。 毕竟一边吧哒吧哒吸着烟袋锅,一边满是深深的愧疚感。 每回自己过完烟瘾,身上浓浓的烟臭味久久散不掉,害他迟迟不敢靠近闺女。 赵栓子怕呛人的烟味熏着闺女。 所以后来,他学聪明了…… 整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终于在刮了几阵大风、下了几场大雨后,找到一个绝佳位置。 老赵家……最大的风口。 此后他每回吸烟都会躲在那个角落,不管严寒酷暑都没变过。 夏天还好些,冬天那旮旯儿是真冷啊。 刚靠近就会被一阵狂风呲得睁不开眼,更别说赵栓子每回在那儿一蹲就是一盏茶功夫…… 不冻得鼻涕抽抽哒哒不算待过。 但优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通常一袋烟吸完后……烟味也随之散个七七八八。 所以当他心满意足“出坑时”,身上不会留下太多烟熏味,可以立马跑去抱下萌哒哒的小闺女。 真是傻爹爹吖~~ 赵绮嫣自从发现老爹这个心酸的秘密后,独自偷偷难过了好久。 …… 话说苍梧国的烟草业真的很low。 从西洋引进烟叶已有十来年,开始大伙并不认可这种东西。 只觉得这些叶子既然闻了会上瘾……那肯定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西洋邪术。 朝廷如临大敌,曾严令封禁过一段时间,凡私藏烟叶的人,一律坐牢。 后来有个老医师无意发现烟叶可以祛寒除湿,提神益气。 尤其当人昏昏沉沉时,若能吸上一会儿……则可以迅速恢复清醒,驱散饥饿。 这在当时简直成了个爆炸性新闻。 朝廷体恤民心,考虑再三后允许烟叶在各大医馆中流通。 后来越来越多达官贵人偷偷高价购买烟叶,朝廷也渐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后来……索性不管了。 烟草这才开始在民间流通起来。 此时的人们不再把它当作妖物,而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再后来老百姓开始种烟叶、做烟丝,再然后……吸烟就变得稀松平常了。 但是苍梧国制作烟丝的技术很拙劣,几乎都是把烟叶晒干后,再揉碎成烟丝。 接下来直接放烟锅里点燃吸用,或是卷成烟卷儿再吸。 有些讲究的权贵豪绅嫌弃晒出来的烟叶味道浅淡,会专门找人把烟叶烤熟。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最终还是逃脱不了直吸入肺的命运。 无论烟叶处理方式、还是吸烟手段无一不简单粗暴,连个过滤嘴都没有,对人体伤害极大。 这相当于把焦油、尼古丁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有害物质,直接吸到肚子里。 细思极恐。 赵绮嫣深吸一口气,身体隐约冒出一股凉意: “哎,也不知道爹爹肚肚儿里有没有变黑?” 其实……她爹以前吸烟老凶了,赵绮嫣曾听哥哥们聊起过。 赵栓子常常蹲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吸烟,一大包烟丝通常一上午就能吸去七八成。 即使疯狂咳嗽也阻挡不了他。 可想而知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他的健康真要亮起大大的红灯。 …… 赵绮嫣决定给她爹倒腾点正儿八经的“现代化香烟”,绝对是高科技产物。 她知道在华夏国,人们早已深谙吸烟有害健康的道理,所以烟草制造商都在拼命研发危害程度小的香烟。 还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绞尽脑汁,终于发明出一种太阳能烟卷儿。 这种烟卷不需要点燃,它利用太阳能加热烟油,产生一种像雾一样的水蒸气。 虽然在口味上和吸食烟叶相差无几,但却没有任何危害,纯纯是种“虚假体验”。 咳咳,这种太阳能烟卷儿不仅对吸烟的人危害极小,更不会产生害人的二手烟。 用之前只需在阳光下暴晒一会儿就可以了。 哈哈哈。 由于工艺复杂,这种高级烟价格昂贵……一般人还真用不起。 赵绮嫣坏笑几下,一溜烟儿来到某官员的办公室。 她和这人……有过几面之缘。 他是负责工程项目的大领导,当初因执意修建一座三百多米高的大厦而惊动过月照山。 虽然这个高度远不足以抵达仙境,但赵绮嫣的师父还是大发雷霆。 因为这座大厦的尖顶直冲月照湖,在风水上极为不利。 仙界有铁一般的规矩……那就是不准干涉凡间事务,人家要建就建,他们一帮神仙也无可奈何。 但赵绮嫣和四师兄不甘心,曾偷偷假扮成凡人与那人交涉过几次。 赵绮嫣隐约记得那位领导特别喜欢吸烟,尤其对别人炫耀过他的太阳能烟卷儿。 小奶团子当时只觉得好笑,鄙视凡人吸烟也能整出这么多花活儿。 如今想来……是她肤浅了。 房内的布置还如之前一样,赵绮嫣不由得暗喜。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在柜门处挂了几件外套打掩护的衣柜……正锁着别人找他办事时送来的礼品。 赵绮嫣使劲把锁掰开,刚打开柜门,一堆东西从里面倾泻出来。 有极品燕窝、法国红酒、珐琅茶具、金骏眉茶叶、价值连城的古画《江山烟雨图》…… 赵绮嫣被这些东西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麻蛋!这个人……他是妥妥的大贪官啊! 赵绮嫣把这些东西用布袋仔细装好,然后继续在里面摸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哈!果然还有惊喜。 衣柜里居然还有个暗格,暗格里赫然摆放着整整一排太阳能烟卷儿。 少说也有三十支,足够爹爹用一年了。 嘻嘻。 赵绮嫣麻利地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袋子,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嘿嘿,这趟收获简直超乎想象。 赵绮嫣背起装得鼓鼓囊囊的大布袋,佝偻着腰跑出了空间。 第81章 爹呀……你差点给我整了个惊喜 “六锅锅,快过来呀~~” 赵绮嫣回到家里时,老六正趴在堂屋那几盆风信子旁瞅来瞅去。 它的花苞次第开放,变成一簇簇紫色或粉色的花箭,颜色喜庆又艳丽,看起来特别养眼。 而且它散发出的味道特别香甜,老六使劲吸口气,觉得不过瘾又狠吸一口。 苍梧国没有风信子这种植物,此时它还并未从海外引进过来。 这都是赵绮嫣从空间里搬出来的,正好赶在新年开花,很是应景。 爹娘喜欢得不得了,感叹世界上竟有这种“古怪又好看”的花朵。 老六这个土包子盯得入神,听见妹妹喊他后猛一转身,刚好看见她扛回来的大布袋。 赵绮嫣咧着小嘴,正得意洋洋地望着他。 …… “老六牌”大喇叭一响……多远必到。 除了还在外面摇摇晃晃挂灯笼的爹爹和大哥,其他人全笑嘻嘻地凑过来。 听说小嫣宝给大家带礼物啦……嘻嘻。 “哎呀,宝儿要给娘亲送啥好东西呀?” “我妹哦,是个会来事儿的娃。” “嘿嘿,一丢丢期待。” …… 赵绮嫣把小手手伸进袋子里,吃力地往外拿礼物。 她就是这样,在空间里拿起来丝毫不费力的东西,一旦到了现实世界……就拎不动了。 天道说了:小奶娃的人设不许崩…… 酒、化妆品、玩具、书、试题、零食……还有刀具和工具箱。 众人痴痴地看着,心里涌过一阵狂喜。 “mua!mua!” “哎哟喂,我得着宝了!这些读书笔记对我很重要。” “哇!这些白乳膏真可以让皮肤变白?!哎呀再也不用被我家那口子骂黄脸婆了!” “哈!这锯子真锋利,差点儿划破手。” “piupiu!介个男的肌肉真大块,胳膊肘子能动……” “天呐!这本书里说热乎的白狗屎居然可以治腹痛,哈哈哈。” …… 此时赵栓子和赵大福爷俩还在大门口使劲较劲儿,活脱脱两个强迫症晚期患者。 “左边点……右边点……高了高了……咋不对称啊。” “爹,左边的灯笼有点歪。” 赵大福一边扶梯子,一边摸着后脑勺憨憨地提意见。 赵栓子在上面让儿子指挥来指挥去,心里有些烦,没好气地说: “我看还行啊,要不你行你上?” 哼,上就上。 赵大福顺势让他爹下来,他早就想亲自上去摆弄。 那俩红彤彤的大灯笼被俩糙汉推搡来推搡去,估计超级无语。 不过……这次换赵栓子不满意了,不是看着这偏……就是觉得那歪。 亲爷俩互相嫌弃中。 去年的灯笼说挂就挂,干净利落不磨叽……今年真特么事儿多。 堂屋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整得爷俩有点心痒痒。 赵栓子探出身子使劲竖起耳朵听, “哟,好像都在夸我闺女。” 他越听越上头,一个没扶好……梯子歪了一下。 “啊啊啊……” 可怜的大福儿,前一秒还托着下巴瞅角度,下一秒就这么大着嗓门儿从梯子上摔下来…… 然后生硬地磕在地面青砖上。 “哎呦呦,除夕就摔跟头啊哈哈……看来大福要交好运啦,保不准大富大贵呢!” 这一幕刚好被来水井旁挑水的春桃婶子瞧见,没想到她不仅不担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呜呜,婶啊,你咋还幸灾乐祸呢?” 赵大福捂着生疼的后脑勺,半躺在地上哭丧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像个小宝宝。 春桃婶费力从水井里拉起一桶水,把额前散下的头发掖到耳朵后,扭头看着赵大福,笑得更大声了。 倒是赵栓子……他亲爹,脸都吓得抽搐起来: “我滴好大儿啊,你摔哪了?哎呀都是我不好……” 春桃婶打完两桶水后,慢悠悠走到赵大福跟前,仔细检查了下: “大福啊,你没啥事哈,赶紧起来吧,晚上多吃点肉补补。 罚你爹少吃两口。” 赵栓子苦笑一声,慢慢把儿子拖起来。 赵大福试探着走几步,谢天谢地没骨折,除了胳膊上蹭破点皮,身上几乎没啥问题。 “呜呜爹啊,大过年的……你差点给我整了个惊喜。” 赵栓子尴尬地干咳几声,也不再纠结灯笼挂得正不正,扶着儿子就往院里走。 …… “爹爹,你俩肿么才回来吖?宝宝给大家带了礼物~” 赵绮嫣站在堂屋门口,掐着腰佯装生气,但小脸分明嘻嘻笑着。 父子俩本来一副便秘表情,被小嫣宝这么一弄,有点绷不住了。 其他人也乐得毫不掩饰,一个个脸上像是开了向日葵。 “嫣宝的礼物深得我心,哈哈。” “爹啊,你就不想知道送你的是啥?” “大哥,你的……” 张氏拿着一瓶系着红丝带的纯白色瓶子,笑呵呵地走到她相公面前。 全然没注意到他有点微瘸的双腿。 “相公,你看妹妹送你啥了。” 赵大福愣了下,然后双手立马颤抖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抚摸着瓶身,激动地说: “这……这……这么大的水晶瓶……得值多少钱啊! 看来春桃婶方才说我大富大贵……是真的!” 赵大福瞬间开心地像个傻子。 众人无语。 老四笑道:“这是酒啊大哥,你想啥呢?! 不过这瓶子确实漂亮,我苍梧国可没这种质地的瓶子……真的像水晶。” 赵大福一开心,腿瞬间不疼了,捧着“水晶瓶”瞅来瞅去、眉飞色舞。 赵栓子朝闺女嘟嘟嘴,还没等开口讨要自己的礼物,就被赵绮嫣拿着一把滑溜溜的细棒棒怼到眼前: “爹爹,给你的~~” 赵栓子一脸疑惑地接过来,看来看去有点懵: “闺女,这是啥?” 赵绮嫣调皮地笑笑:“嘿嘿,烟卷儿。” “晒太阳的烟卷儿。” 她拿出一只刚刚在阳光底下晒了一会儿的烟棒,递给她爹。 让他直接吸。 赵栓子火急火燎地使劲嘬了口…… 艾玛……如入仙境、飘飘欲仙。 更神奇的是,除他自己能感受到烟丝香气外,其他人纷纷表示完全闻不到烟臭味。 哈哈哈,赵栓子瞬间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都被拯救了。 他也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啵~啵啵~~” 这个糙汉一把拎起闺女,使劲亲了几口。 哼,看来以后……他吸烟再也不用钻洞洞了。 第82章 少来沾我边儿! 新年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中度过。 萌哒哒的小嫣宝……她两岁啦……过完年就算又长一岁。 小妮子越来越臭美,经常一个人盯着小铜镜一动不动。 “嘿嘿,我眼真大。” “我小鼻子真翘。” “啧啧啧,我嘴巴像颗小樱桃,红润润、圆鼓鼓的,嘻嘻。” “哎呦呦,我这含烟小眉毛……水雾洇洇、山岚袅袅,清新又不失甜美。” 可谓把自恋演绎到了极致。 赵绮嫣每每照完镜子,都会“故作遗憾”地惋惜一句: “哎,可惜和天上时长得不太像。” 她做紫灵儿时,长相更加甜美……像个童颜永驻的二次元小美女。 但现在……看这五官和姿容……更加大气明艳,隐约已有倾世大美人儿的影子。 赵绮嫣傲娇得很呐。 她可是桃花坞最靓的妞儿。 呃……也是桃花坞娃圈里……又美又作的小霸王。 就连胡杏儿都缴械投降了。 她和胡杏儿来来回回斗了几个回合,最近这次是初一上午乡亲们拜年的时候。 爹娘抱着小奶团子挨家挨户串门儿,赵绮嫣手里……晃晃悠悠拎着一包“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从空间拿出来的,让她娘撕掉原来的包装纸后,再用糯米纸重新包好。 这样就不会被别人问来问去了。 这是她……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大”,在大年初一带给小弟们的礼物。 顺带凝聚一下“军心”。 谁想到,赵绮嫣和胡杏儿这俩冤家在江瑄家相遇了。 那些大奶糖啊……特别爱出风头,一个个散发着让人不能抗拒的浓浓奶香味。 “给你……” 赵绮嫣抓了一把,伸手要给江瑄。 不过就凭她那小手手,胖乎乎的小手心也就才攥起仨。 但这已经是“高看一眼”的待遇,其他娃娃们她可只给一个。 江瑄笑得小鼻涕泡都吹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啃了口,软软的、化在口中有股丝丝绵绵的奶香味。 “好呲……嘿嘿。”江瑄口水糊了半脸。 哎,好香啊~ 那时撅着嘴窝在一旁的胡杏儿……眼巴巴地看着这俩小人儿吃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真是又馋又难熬。 她不明白,为啥赵绮嫣总能拿出那么多好吃、好玩的…… 怪不得整条街的小孩都沦为她的马仔。 哎,不服不行啊……就连她自己也快扛不住了。 赵绮嫣本来没打算给她,但见她那可怜样儿竟然心软起来,于是故意冷着脸递给她一块。 “啊呜~” 胡杏儿也顾不得啥脸面,夺过来就往嘴里塞,肚里的小馋虫一刻也等不了。 略略略…… 俩大姐大就为了一颗奶糖……暂时和解了。 早就说过,小破孩的世界,就没有零食解决不了的事。 …… 赵绮嫣在镜子旁盯了一会儿,她白净细嫩的肌肤在光线下隐约反射出光芒。 太好看啦……我咋这么好看呢。 赵绮嫣随手拿起她娘的口脂,在嘴唇上胡乱涂抹起来,然后装模作样地把娘亲的耳环往耳朵上拱…… 呜呜,可惜没耳洞儿。 李小云端着一盘刚炒出来的鸡蛋碎儿,一进屋就看见闺女把自己抹成了小花脸。 笑得她呀……差点儿把盘子摔在地上。 …… 午饭时间到。 老赵家众人刚在饭桌旁聚齐,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喊: “赵叔——你家来信了!” 赵栓子急吼吼地跑出去,堆着笑接过信一瞧,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手里握着信,背手弓腰进了屋,脸上的表情僵硬难看。 赵三福往他爹酒盅里倒了点白酒,笑着问: “怎么了爹,谁来的信?” 李小云给他盛好紫菜蛋花汤,也顺势问道:“是啊,咋了?” 赵栓子没言语,而是把手里的信一把扔给媳妇。 李小云疑惑地拆开信,过一会儿后,她猛一拍桌子: “不行!坚决不行!我李小云这辈子和他们不认识,少来沾我边儿。” 李小云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平时说话做事温温柔柔,极少有人见她甩脸子。 见她这么一吼,方才还在嬉戏说笑的大伙儿瞬间安静下来,齐齐朝她看去。 仨儿媳更是从没见过婆婆动这么大的怒,一时之间僵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咋了,有啥事说出来,我们也听听。” “就是啊娘,不气哈,还有我们呢。” “谁的信,说啥了?” “咳咳……娘,是不是我那不靠谱的……姑?” 赵大福刚说完这个“姑”字,就立马像做错事一样赶紧低下头。 他不敢看他娘的脸,他知道他刚刚不小心提了不该提的…… 没错,在老赵家提到姑姑,是一种禁忌。 这是老赵家儿子们从小学到的规矩,谁要不小心犯了忌讳…… 那谁就得结结实实挨一顿板子,绝对没得商量。 咳咳,李小云早年的“疯”,儿子们可都战战兢兢地亲身体验过。 正因为全家对那人绝口不提,才让老赵家仨儿媳误以为她们的老公爹,是个独生子。 原来他还有个妹妹啊…… 妯娌仨有点懵,手里的筷子不自觉地抖了下。 老二媳妇好奇心泛滥,她嘴唇抽动几下,几次想开口打听,但都被公婆阴沉的脸劝退。 最后只好识趣地做罢。 哎哟,实在太好奇了!何止她……妯娌仨全都有一肚子的问号。 正当大伙都快憋疯了时,赵栓子沉沉叹口气,闷声嘟囔道: “怎么专挑大过年给人添堵?!” 李小云抬眼瞅他一眼,虽没说话,但大伙都感觉这眼神里有千言万语。 呜呜,满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再不吃就凉了。 赵绮嫣从没见娘亲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心里有点小慌。 小姑娘怯怯地拽拽娘亲的衣角,声音颤抖起来: “娘亲……呜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刚说完整个人瞬间觉得好委屈,豆子般的小泪珠立马顺着脸颊往下滚。 “怎么会呢?!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李小云愣了下,然后将闺女一把搂进怀里,心疼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她见闺女还在抽抽,急忙又安慰道: “宝儿,娘就是不要你哥哥们,也得要你哈,别哭了。” 啧啧啧,哥几个互相瞅瞅,然后再摊手做几个鬼脸…… 顿觉自己家庭地位的低下。 第83章 人善被人欺 空气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赵绮嫣见她娘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便试探着用小胖手触碰李小云的嘴唇,娇声说: “娘亲~七(吃)饭饭” 李小云方才因激动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见闺女安慰自己,也慢慢冷静下来,眼睛扫一圈后柔声说: “都吃饭吧,再不吃凉了。” 赵大福仍旧一脸疑惑地盯着他娘,顺便向他爹投去一个好奇的小眼神。 赵栓子抬碗闷了口蛋花汤,略带沙哑地说: “你们那个姑姑……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啊……除夕夜作恶打伤了人,现在被押在县衙牢房里。 她……咳咳……想找咱借钱把那混账小子赎出来……” 靠!什么玩意都是。 赵大福作为家里老大,对那些腌臢的陈年旧事多少知道一些。 在他小时候,老赵家几乎没有一天不鸡飞狗跳,除了打架就是吵闹。 趁他爹不在家,奶奶和小姑合起伙来偷偷欺负他娘的情景历历在目。 当时弟弟们还小不懂事,每次家里“婆婆小姑媳妇”大战时,他只能一个人怯生生拿把苕帚护着他娘。 可是小屁孩能有多大力气,他姑一把薅过来就撂地上,顺带还能踢上一脚。 最后不但没保护成他娘,反倒让李小云更担心了。 再后来他就只能躲一旁观战,哭唧唧看着他娘被奶奶和姑姑轮番暴揍…… 孤独、弱小、无助、可怜。 …… 李小云没吃几口就撂下筷子,咬牙冲赵栓子大喊: “不许借!一文也不行!” 她太气了。 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窝囊回忆……就这么被一封信重启了。 赵栓子的妹妹,名叫赵大花。 兄妹俩相差七岁,赵大花很会撒娇,又懂得如何哄人开心,所以从小在家很受宠爱。 一整个被宠坏了。 她整天只知道好吃懒做,没事就琢磨穿衣、打扮、撩汉子。 赵栓子的娘……老秦氏手底下就这么一个娇娇闺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谁要敢说她闺女不好,她就直接泼妇上身,和人家硬刚。 李小云嫁过来前,只是隐约听媒婆聊起,说老赵家的管家婆不太好相处,尤其是家里那个闺女……脾气不咋好。 当时她恋爱脑附体,一心只想嫁过去,压根儿就没把这些颇有深意的话当回事。 心想只要她贤惠懂事、尊老爱幼,以后肯定会相处好的。 毕竟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然而……现实教她做人。 这娘俩远比她想象中难搞……简直特么的就是奇葩。 李小云刚过门时,大家明面上都客客气气,看不出有啥不对。 甚至赵大花还主动帮李小云洗衣服。 就当李小云觉得这娘俩其实……还不错……的时候,“福报”立马来了…… 全家靠赵栓子养活,为维持生计,他婚后半个多月就出去打零工了。 几乎一夜之间,那恶毒娘俩……不装了。 “这堆脏衣服拿去洗干净,我闺女的底裤多搓几遍!” “哎……你啥时候做饭,我和娘肚子饿了!” “把新床让出来给你妹睡,你睡地上!” “哎哟喂,嫂子……你陪嫁的这几身新衣服我就……不客气了哦。” “你就是老赵家娶来的老妈子,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麻烦照照镜子好吗?!” “以后我和你妹的衣食住行,都由你伺候。” …… 自己一夜之间从天堂掉到地狱,李小云觉得天都塌了。 而这一切转变正发生在相公离家后,婆婆和小姑子这俩戏精……太会演了! 李小云心里难受,便偷跑出去找邻居聊天。 邻居们看她可怜,便把实话都和她说了……这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 原来赵家这娘俩……飞扬跋扈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简直又穷又作,和贤惠一点都不沾边。 当年老赵头其实不是病死的,而是让她俩活活气死的。 说是当年赵老爹厚着脸皮东借西借,好不容易凑出春播的种子钱,没想到让赵大花偷去买烧鸡吃。 老秦氏不仅不骂闺女,反倒嫌弃起赵老爹来,骂他没本事,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这搁谁谁不气?老头气得当场吐血,转天就凉了。 等可怜的赵栓子火急火燎从外地赶回来时,老头都入土为安了。 哎,老赵家摊上这俩败家娘们,日子能过好才怪! 李小云越听越郁闷,之后便不再找邻居聊天,心里还妄想着能靠自己感化她们。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 更恶劣的事还在后面呢。 等赵大花到了出嫁年纪,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一心只想攀高枝儿。 别说……还真有特么瞎了眼的,那人便是隔壁村的土财主钱八斤。 王八配绿豆,谁也不欠谁。 赵大花是个败家娘们,那钱八斤也不是善茬。 虽说他满脸麻子、年纪大,但胜在家境富裕,不管谁嫁过去也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不过美中略有不足。 钱家前前后后娶了三房老婆,但都不长命,不是病死就是横死。 哎呀,反正蹊跷得很。 附近的人都传……钱八斤克妻。 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十里八乡眼巴巴等着上位的姑娘都犯了怵,哪怕一开始奔着钱去的丫头们也哭着喊着不干了。 媒婆们……便渐渐不再上门。 钱八斤为了娶妻也够拼的,他放出话来……只要愿嫁的,送一套大宅子。 这赵大花不得拼命往上贴?! 再加上她长得不算丑,一来二去俩人就勾搭上了。 可克妻这事…… 老秦氏和赵大花不知找了个啥算命先生,说钱八斤这个煞……能破。 只要破了便可保以后的妻子平安无虞。 至于怎么破?那个操蛋老神棍说钱八斤阳宅不稳,需要找个男婴祭天。 而且最好是他妻子娘家那边的娃…… 母女俩相视一笑,男娃嘛……咳咳……老赵家不缺。 老秦氏这个臭婆娘为了闺女能攀上有钱的主儿,竟肯狠心牺牲自己的亲孙儿…… 这属实丧心病狂了! 当时老三刚出生没俩月,正符合老神棍的要求。 赵大花三番五次贼兮兮地偷娃,她娘还在一旁给她打掩护。 李小云开始只是觉得她们稀罕孩子,单纯想亲近亲近,但后面越发觉得不对劲。 直到有天半夜,赵大花鬼鬼祟祟摸进嫂子卧房,抱起小婴儿就跑…… 这被早就躲一旁暗中观察的李小云抓了个现行。 更可气的是,赵大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摊牌了…… 李小云惊恐万分,一时之间觉得天昏地暗。 本以为小姑子是想卖孩子……谁承想……她是要他死啊! 第84章 你要坏了她的好事……我跟你拼命 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搁谁谁能忍?!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谋杀啊! 李小云顿时暴怒,一把夺过孩子,和赵大花拼命厮打起来。 赵大花猛拽李小云的头发,李小云狠捶赵大花的肩膀,俩人谁也不让谁。 大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李小云拼命捶打小姑子,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 小婴儿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姑嫂俩越撕巴越来劲儿,俩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就这动静……想不把人招来都难。 等老秦氏披着外衣慌慌张张跑来时,她俩都快闹出人命了。 李小云顺手抄起床边的鸡毛掸子,照着赵大花头上使劲一敲…… 那质地坚硬的松木杆打在后脑勺……可想而知有多疼。 “啊……” 赵大花尖叫一声。 老秦氏一看闺女落了下风,顿时急了眼,赶紧把外套一扔,帮闺女揍起儿媳来。 三人顿时扭打到一起。 老秦氏心狠手辣,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心软,好几次差点儿把李小云打晕。 “娘!你们娘俩为啥要害我孩子!为啥啊?! 他可是你亲孙子!你们好狠的心!” 李小云既失望又难过,同时夹杂着巨大的愤怒,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老秦氏朝李小云脸上猛扇一巴掌,阴狠地冷笑: “我闺女好不容易找个有钱人,你当嫂子的牺牲一下不应该吗?! 以后我们吃肉时,没准儿还能分你几块! 可你要坏了她的好事……我跟你拼命。” 赵大花见她娘给她撑腰,瞬间也硬气起来,探着脖子耍无赖: “就是啊,拿小四换大家过好日子……我这可是做好事……你应该谢我。 等姑奶奶有钱了,也赏你几个花花。 省得你瘦得和鸡仔一样,回来我哥又要说我们不给你饭吃。” “嗡!” 李小云感觉脑袋像打雷一样,轰隆隆的声响震得耳朵疼。 她一脸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娘俩,俩人恶狠狠的嘴脸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这就是她平时精心伺候的婆婆和小姑…… 洗衣做饭、打扫房间……自己硬生生活成了丫鬟,最后还要被她们欺凌至此。 李小云这才彻底醒悟过来,这么多年的孝顺……真特么都喂了狼。 捂不热。 养不熟。 几人打累了,齐齐瘫坐在地上。 老秦氏除脚崴了下没别的损失,赵大花后脑勺起了个包,其余也几乎没吃亏。 倒是李小云……她头发凌乱,额前碎发随意披散下来,脸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脖子上也全是大片淤青。 眼角……还挂着几绺未干的泪痕。 她低头瞅了眼自己胳膊……咳咳,已经被俩婆娘拧得青紫。 老四在襁褓里哭累后又睡着,而卧房门缝里……是她其余仨儿子惊恐可怜的小眼神。 李小云重重叹了口气,这日子……算是没法过了。 她本打算带儿子们回娘家住段时间,等相公回来后再做打算。 谁知道恶毒婆婆害怕闺女偷孩子祭天的丑事传扬出去,竟抢先一步在外面造了谣…… 说赵老四……是李小云趁她儿子在外打工时……和别人生的。 这真特么缺德缺上天了。 在苍梧国,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清白啊! 老秦氏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什么村、什么寨,甚至第几家都编得真真儿的。 大伙想不信都难。 李小云再次遭受致命打击,无论她咋解释别人也只当是狡辩。 哎。 想死的心都有。 李小云只要出门就会遭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恨透了家里的恶婆娘,有次差点儿寻了短见。 幸好……赵栓子及时从外地赶回来了。 老秦氏恶人先告状,她儿子一进门就冲过去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儿媳。 赵大花也顺势开始表演。 李小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已经做好了被休掉的准备。 谁承想赵栓子面色冷冷地甩开娘俩,二话不说走到媳妇身边: “媳妇儿,你受苦了……偷孩子祭天、造谣的事我都知道了。” 李小云本来还紧绷着,结果现在……直接被相公这句暖心窝子的话整破防。 哎哟,还能说啥,哭呗。 她抱着相公孩子哇哇哭起来,两口子决定当天就搬出去…… 他们找了块闲置空地,先是搭个草棚、然后慢慢一砖一瓦盖出之前那座老宅子,虽然简陋破败,但总算像个家了。 李小云再也不用当别人的使唤丫头,再也不用被欺负。 赵栓子对娘和妹妹合伙害自己儿子的事耿耿于怀,他实在没想到她们竟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虽然恨,但老娘还得继续赡养……捎带着那个不争气的妹妹。 但毕竟现在还有老婆孩子一大家子要养,给他娘的零用钱远没以前多,但吃饭足够。 老秦氏见儿子不站在她们娘俩这边,心里别提有多生气,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除了到处败坏儿媳名声,她还不停谩骂自己儿子,说他没良心,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赵大花更生气。 以前哥哥给家里留的生活费多,她把嫂子那份也霸道地抢过来,这样可以多买点好看衣服。 可现在……娘俩生活堪堪够,哪有余钱让她作呢。 更惨的是,土财主钱八斤听说了老秦氏娘俩的狠辣,浑身冒出一股寒气,当即宣布不会娶赵大花。 真怕娘俩哪天一个兴起,再把他嘎嘣了。 老少恶婆娘处境艰难。 不过钱没了,歪脑筋就来了。 赵大花铁了心要过富贵日子,后来干脆撇下她娘偷偷谋前程去。 老秦氏被儿子嫌弃,如今闺女又跑了,一个急火攻心生了场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死前儿女都不在身边,算是恶有恶报。 赵栓子给他娘处理完后事,开始四处托人打听妹妹下落,但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后来有个逛柳巷的……说是在一家园子里看到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长得特别像她…… 赵栓子立马觉得五雷轰顶,直接带着棍子冲过去找人。 正如他想的那样,那人正是他不争气的妹妹! 赵栓子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老赵家的奇耻大辱。 第85章 难不成……回去跟你们啃野菜?! 赵栓子见他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浓浓风尘味儿,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他眼睛通红,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声音也开始颤抖: “立刻跟我回去!” 赵大花手里拎着一瓶酒,摇摇晃晃正喝得半醉,一双醉眼迷离朦胧,脚底下一轻一重,看起来马上就能歪倒在地上。 手腕突然被旁人握住,倒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赵大花瞬间有一丢丢清醒,眼睛半睁半闭间,慢慢看清眼前的人……竟是她哥。 这下彻底清醒了。 “我不!这有吃有喝,有好多公子给我赏钱,干嘛回去?! 难不成……回去跟你们一起啃野菜?!” 迎春园子里的人齐刷刷看向这俩极具反差的兄妹俩: 一个衣衫褴褛,破布烂衫,一看就是贫苦的乡下人。 一个妖艳惑人,衣着华丽,一看就是不正经的勾栏女。 这俩人同框后倒是莫名多出一份喜感。 赵栓子觉得有些丢脸,他连拖带拽硬是把妹妹拽出场子。 老鸨抽动下嘴唇,几次想阻止都忍住了,毕竟当时气势汹汹的赵栓子……看起来真能噶个人。 …… 赵大花在失踪许久后,就这么被赵栓子拖回了家。 她刚回来没两天,村里的流言蜚语立马传得沸沸扬扬,乡亲们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老赵家那个闺女……听说老不正经了,进园子了……” “哎哟可不是嘛,听说天天都换五六个,啧啧啧,丢人丢到家了。” “她呀……哼……以后没人会娶。” “在那种地方待过的人,这辈子抬不起头喽!” …… 有些嘴贱的,还特意跑到赵栓子家墙头外面,故意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 “臭婊子!” “烂菜叶!” “破鞋!” 咳咳…… 赵大花拼命地捂着耳朵,她想逃出去,但她哥绑得太紧了。 就这么在房子里关了十几天后,赵大花身体有恙起来。 最开始只是胃里不太舒服,后面开始不定期呕吐。 有次李小云给她送饭,她看见嫂子手里端着的那盘炒荠菜,二话不说嗷嗷吐起来…… 出大事了。 李小云生过那么多胎……她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儿? 她这个小姑子呀……怀孕了。 赵栓子听闻后觉得五雷轰顶,这事整得……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妹妹本来名声就差,如今又未婚先孕,这以后更没法嫁人了! 在苍梧国打胎绝对是件轰动乡野的事儿,因为极少有人这么做。 也极少有医师敢接手。 一是打胎技术不行,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再就是凡打胎者,必须先去官府备案,如果暗中行动……不被抓还好…… 一旦被查到,蹲牢狱是少不了的,就连医馆也会被连累。 赵栓子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想来想去都找不出解决办法。 反正去官府备案打胎绝对不可能,如果那样……他妹妹的名声彻底毁掉不说,他们老赵家也将沦为大家的笑柄。 既如此……那就只好…… 赵栓子披上外套,转身就往屋外走。 他在外干活时认识一个赤脚游医,医术不错、人胆子也大,没准儿他愿意帮妹妹。 李小云虽然对赵大花心怀怨恨,但见她可怜兮兮的惨样,也有点不忍心起来。 她去给她开了锁,把她转移到堂屋一侧那间宽敞的卧房。 赵大花不仅不感激,反而啐她嫂子。 听说她哥哥要找人给她打胎,她更是直接把嫂子打晕,连夜逃跑了…… 从此杳无音讯。 …… 老赵家再次见到赵大花,是在七年后的集市上。 她穿一身艳丽的锦缎裙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身边还牵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男孩。 正是当年那个野种。 据说她逃出家后靠狐媚术火速攀上了个有钱人,然后成功让那人喜当爹…… 也算“有勇有谋”了。 啊呸! 那个冤大头还以为自己娇妻爱子在怀……不知道美成啥样呢。 赵栓子本想打个招呼,可谁知他那个势利眼妹妹……见他一身补丁的破落样儿,冷漠地剜一眼后……径直走了。 让赵栓子差点以为认错了人。 哎,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 从那以后……兄妹俩就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老赵家收到这封求助信…… 赵大花以前确实看不起哥嫂一家,嫌他们又穷又寒酸。 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一辈子不见才好呢。 但这一年多……她时不时听人聊起桃花坞老赵家,众人都在议论他们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好。 什么三进院落啊、摆摊做小生意啊、帮人修水泵啊…… 赵大花这才知道哥哥家……发达了。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哥嫂“重归于好”,她儿子竟先出事了。 大年夜逛窑子,和另一个纨绔因为争抢美艳头牌厮打起来。 结果下手没轻没重,把那人打成重伤……当晚就被那家报官抓进监牢。 若按平常来说,致人伤残本是重罪,在牢房里不关个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 但巧的是,那人竟有前科,而且欠佃户七个月的工钱,官府一直在找他,但迟迟没搂到人。 这个事故反倒让他轻松落了网,活脱脱上演一个“送货上门”。 这么说……赵大花的混蛋儿子算帮了官府一个小忙,所以……官府愿意网开一面。 只需交出三千两,就可以立马放人。 赵大花嫁的那人是个有钱乡绅,家里有不少庄子和产业,根本不缺区区三千两银子。 那为何还要借? …… 她找哥嫂借……难道是想纯纯试探下哥哥对她的态度?! 李小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也不想知道。 就这种恶毒小姑子,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最好一辈子不见面。 赵栓子吃了个七八分饱后,抱着胳膊沉思起来。 他这个妹妹……年轻时心机深重、骄纵任性,甚至后来误入歧途、清白尽毁。 如今儿子又被她教成这样……真是让人心痛。 他之前也暗戳戳打听过妹妹的处境,据说她男人在她之后又纳了几房小妾。 小妾们陆续生了几个孩子。 她在府中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赵栓子杵在凳子上犹豫半天,还是冒着被骂的风险,结结巴巴地说: “孩他娘……要不……咱就借她吧?” 第86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小云微微一愣,手中的碗抖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你说啥?方才没听清!” 赵栓子语气弱下去,耷拉着头含泪说: “咳咳……听说她那男人经常打她……她以前作恶不少,也算遭报应了…… 咱就当拿这钱喂狗吧……要不……帮她一回?” 赵栓子对这个妹妹真是爱恨交加,当年她处心积虑加害自己亲生儿子…… 这……岂能不恨。 但毕竟是一个娘生的,多少还有点扯不断的亲情。 虽然这些年来,兄妹俩从没联系过,赵栓子也不会在家提起这个妹妹。 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挂念。 如今妹妹愿意主动联系他,不管目的是啥,总归又把线重新牵上了…… 不如借着台阶往前迈上一步…… “咳咳!” “嗯……咳……” “啊……哦……” 几个儿子赶紧给爹使眼色,让他快别说了…… 李小云的脸上阴一阵暗一阵,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汤碗,不知道在想啥。 这个小姑子身上真没一点值得同情的地方,她如今又教出这么个混账儿子,更是可恨透了。 不教他学好,倒是把自己当年的风尘和不靠谱全传给了孽子。 年纪轻轻非逛什么园子……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活活丢尽老赵家的脸。 老赵家的小辈们从看热闹的心态慢慢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爹娘开始时明明是一条战壕的蚂蚱,咋瞧着现在意见不太统一了呢?! 程氏见公公垂丧着脸,知道他心里为难,但婆婆明显又一副不想妥协的样子。 气氛越来越僵了。 她决定主动出击: “娘,我看这钱咱先不借,要不去这位姑姑家看看情况再说?” 张氏和王氏也赶忙附和: “就是啊娘,先去看看她到底啥情况,是不是真需要咱们帮。 要是她过得不错,那咱完全不需要管她。 但如果……她果真过得一塌糊涂……那咱多少拿点钱给她打发掉,省得她到处瞎传咱们老赵家不顾旧情。” 儿子们不敢发话,儿媳们这番话倒是把李小云说动了。 当年“婴孩祭天”事件的主角赵四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娘,方才几次想张口都咽了回去。 但现在见嫂子们都这样说,也硬着头皮劝起来: “娘,咱犯不上和她生气,要不就听嫂嫂们的,先去瞧瞧她过成啥鬼样子了。 要是过得不好,你正好也解解气不是?! 咱家现在福运冲天,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再说都已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她改好了呢…… 相逢一笑泯恩仇嘛…… 咳咳……不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咳咳。” 哎,这帮熊孩子们,真是把老娘架在火上烤啊。 李小云皱了皱眉,她不好意思对儿媳咋样,于是只能使劲瞪老四一眼。 他们这一通歪理说得……要是再不松口,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真?道德绑架,哎。 赵绮嫣见娘亲的脸色稍微好看些,便使劲往她身上蹭了蹭: “娘亲~嫣儿陪你去,保护你。” 李小云噗嗤一下笑出声,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许多。 她宠溺地拍拍闺女圆溜溜的小后脑勺: “哎哟,那娘亲要谢谢你咯,哈哈哈。” 艾玛,饭桌上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压抑了。 “呼——” 儿子们齐齐长舒一口气,感觉一下子轻松许多。 赵栓子怯怯地抬眼看着媳妇,李小云使劲白他一眼: “她家我可得亲自去,你去我不放心。” 赵栓子好像领到多大恩赏似的,立马点头如捣蒜: “嗯嗯,必须的,必须得我媳妇亲自去,一点假也掺不得。” 妯娌仨都自告奋勇陪婆婆一同前去。 其实她们是想趁这个机会去瞅瞅那位姑姑到底长啥样,以及是个啥样的人儿。 纯纯就是好奇。 但都被李小云婉拒了,她决定只带闺女。 李小云这么做有她的考虑,她还不清楚小姑子那边具体是个啥情况,万一到时姑嫂俩不小心打起来…… 咳咳,她才不想被儿媳们平白瞧热闹。 见婆婆如此坚持,妯娌仨便不再说啥。 赵栓子顿时松口气,心里总算稍微好过了些。 毕竟是亲妹妹,她在信中说得这么可怜,若真撒手不管……自己心里多少有点疙瘩。 他清清嗓子,给李小云夹了一块鸡肉,语气讨好地说: “媳妇儿,还是你通情达理,以后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啧啧啧。 …… 衙门那边告诉赵大花,赎人的日子有个期限,最迟正月十五,过期作废。 眼下是正月初五,算算还有时间。 李小云打算初八去她家,至于银子到时给不给她……就要看她表现了。 日子转天就到。 赵栓子帮她们娘俩租了辆舒适马车,再精心嘱咐几句,然后就心情忐忑地目送妻女启程。 他实在无法预测这趟会是怎样一番情景,要是到时姑嫂俩真闹起来……该咋办啊?! 他想跟着……但媳妇儿死活不让他去,说是影响自己发挥…… 真不知道这些老娘们都是咋想的,女人心……海底针啊。 …… 赵大花住在长乐县关山镇,离云溪镇不算远,但一路过去都是石子路,马车走起来难免有些颠簸。 李小云使劲搂着闺女,娘俩一路摇摇晃晃,等到地方时胃里早已翻江倒海。 不过总算没吐出来。 这是李小云第一次来小姑子家,眼前是一座气派宅院,门口牌匾上写着: “吕宅” 赵大花当年嫁的是关山镇的一名乡绅,名叫吕蒙。 吕家产业众多,当年可是附近大闺女小媳妇做梦都想嫁去的地方。 李小云的这个小姑子,之所以能成功上位,据说是因为当年耍了些手段。 咳咳……稍微在酒里加了点东西。 吕家要面子,既然事情出了……那自然要负责任。 她那个未出生的野种儿子,就这么轻轻松松成了吕家翘首以待的小少爷。 咳咳。 “嫂子?” 李小云抱着闺女正站在门前发愣,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声音怯生生的,完全没有当年的狠劲儿。 “嫂子……是你吗?” 那人又重复一遍。 李小云猛然回过神,一抬头望见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第87章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大花……” 眼前的妇人穿一身华丽衣裙,虽然精心化了妆,但面色还是苍白无光,看起来很是憔悴。 看样子,她已经在门口等待许久了。 “哎哟嫂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简直越活越年轻啊。” 李小云翻翻白眼,心说这种恭维话还是省省吧。 赵大花一眼注意到嫂子怀里的小女孩,她爱不释手地摸摸赵绮嫣的小脸蛋,越看越喜欢: “哎哟,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是你哪个儿子的闺女啊?” 不提“儿子”这茬还好,一提……李小云的火气立马就往脑门儿窜。 当年赵大花这娘们妄图偷老四“男娃祭天”的丑事一下子钻出来,直在李小云眼前蹦哒。 她虽然怒火中烧,但是忍住了。 美女就该有些涵养。 李小云压低声音,“怎么?!就不能是我闺女?” 赵大花故作惊讶,眉毛使劲往上一挑:“嗯?!你生的?那嫂子还真是老当益壮。” 还没等嫂子回怼,她立马又换成讨好的语气,小声附耳说道: “嫂子,不管怎样,谢谢你能来这一趟。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你这次要能帮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赵大花的眼眶逐渐变红,然后挤出几滴浑浊的眼泪。 李小云没回答,倒是摸了摸闺女的小脸蛋,淡淡说道: “叫姑姑。” 赵绮嫣嘟着嘴望着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娘亲还要沧桑憔悴许多的人,心里隐约有一丝嫌弃。 她知道就是这个恶毒女人,差点害死自己的四哥哥。 但还是乖乖听娘亲的话,敷衍地喊了句: “姑姑~” 赵大花赶紧捏捏小姑娘的小胖手,满脸堆笑地应着: “欸欸,乖宝儿。” …… 吕家不仅大门气派,里面更是气派,仅从院落就能看出家里的阔气。 小桥流水、鱼池假山……李小云不由感叹命运的不公,就赵大花那种人,竟也能嫁进这样的人家。 真特么找谁说理去。 哎。 吕宅大夫人的亲嫂子上门做客,竟然惊动了吕家老爷,中午要亲自设宴款待。 老赵家因为修水车、水泵,在县里多少有些名气,颇受人敬重。 吕蒙款待她们娘俩,完全是看老赵家的面子,而不是赵大花。 酒桌上,吕老爷客套地敬了几杯酒就匆匆离开,只剩下赵大花……还有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妾陪着。 别看李小云年纪稍长,但她穿了件考究的锦缎衣裙,再加上脸色红润有光泽,皱纹也极少,所以看起来比小妾们还要光鲜亮丽。 这仨小妾互相递个眼神,便开始轮番朝李小云讨教起护肤心得来。 其实这三位妾室都长得很美,肤如凝脂、面若春桃,但人心是贪婪的…… 要是能变得更美些……岂不更好。 李小云在心里嗤笑一声,能有啥心得……老娘就是单纯心情好。 好心情可以美颜。 赵大花在饭桌上一直帮忙端菜倒酒,话很少……也几乎不和三位小妾说话。 看起来很是卑微。 甚至有位妾室还直接厉声呵斥她,赵大花唯唯诺诺,一句也不敢吱声。 呃……简直惊掉李小云的下巴。 这咋回事……她不是正室吗,怎么搞得和孙子一样。 李小云趁着帮闺女换尿布的机会,拉住吕府的丫鬟悄悄打听了下。 那丫头开始还不敢说,后来禁不住李小云软磨硬泡,还是把实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原来……赵大花在吕家早就失宠了。 如今她的体面都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 几年前,吕蒙外出采购原料,无意中听一个搬运工聊起赵大花的陈年旧事。 什么“男婴祭天”、什么“欺凌嫂子”、什么“未婚先孕”…… 当吕蒙听到“未婚先孕”时,浑身上下像是被雷劈过一样,腿立马软了。 他生意上的事还没办完,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中。 在严厉逼问下,赵大花哭哭啼啼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吕蒙彻底懵逼了,当成接班人培养了这么久的宝贝儿子,竟不是亲生的。 简直晴天霹雳。 吕老爷虽然伤心,但思前想后,还是不舍得将这个精心养大的儿子赶出家门。 毕竟他“爹爹、爹爹”地喊了这么多年。 最后索性含泪认下了。 但赵大花……可就没那么幸运。 本来她在家是最受宠的,几房小妾虽比她年轻漂亮,但吕蒙仍旧最宠正房。 如今……吕蒙白白当了这么多年冤大头,看到赵大花就莫名来气。 赵大花明面上还是正房,但在家里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甚至连丫鬟都不如。 谁都可以欺负。 别看赵大花今日打扮得光鲜靓丽,平日里可都是穿着粗布衣裙,和一群老妈子在后厨帮忙的。 哎,也是唏嘘。 她生的那个野种儿子,自知道自己身世后也变得一蹶不振。 尤其听说他娘以前混过烟花柳巷,更是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 自此花天酒地,彻底堕落了。 …… 李小云震惊。 她没想到小姑子居然混成这个鬼样子。 可怜归可怜,但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要不是她当年作成那样,如今何至于此。 “哎哟,嫂子,你在这儿呢,我方才找你半天……嘿嘿。”赵大花一脸局促,搓着手使劲堆笑。 李小云重新打量下她,嘴角挤出一丝尬笑: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赵大花眼角闪过一丝诧异,见自己最后的体面都被揭穿,便再也不强撑脸面。 她噗通一声跪在嫂子脚边,带着哭腔开始嚎: “嫂子啊,你可得帮帮妹妹啊,我真走投无路了,我就那一个儿子啊……” 李小云见她这样,自己也不再装腔作势,表情立马严肃起来。 “阿嚏……” 天气冷,赵绮嫣打了个脆生生的喷嚏。 “哎呀,可别感冒,你们快随我去房间暖和暖和。” 赵大花一边说一边引着嫂子娘俩去她的卧房。 吕蒙没对她“赶尽杀绝”,只是撤掉她房内的使唤丫鬟,其余陈设还和当正房时一样。 极尽奢华。 赵大花拿了件软绵绵的毯子铺在床上,李小云顺势将闺女放在上面,然后包裹严实。 小嫣儿沾床便开始犯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姑嫂俩坐在床边大眼瞪小眼,感觉尴尬得要命。 大约过了一会儿,赵大花咬下唇角,红着眼再次跪倒在地: “嫂子,求求了!你就原谅我吧!以前都是我的错! 这次你和哥哥帮帮我吧!以后我们娘俩保证都好好做人。” 第88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李小云坐在床头,俯身盯着脚边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想当年她是多么飞扬跋扈,恨不能踩自己头上拉粑粑。 如今……哼。 哎,让人恍惚啊。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苍天饶过谁。 “你快起来吧,别跪着了!” 李小云见她迟迟不起身,便伸手去拉她。 赵大花死活不肯起来,看那意思……她要一直跪到嫂子答应帮忙才行。 她拉她拒,她再拉她再拒,两人互相拉扯间,不小心扯开了赵大花的衣襟…… 我天……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趴在她的皮肤上,看着有些惊悚。 李小云赶紧扒拉下她的袖子、裤腿…… 除了鞭痕,还有大片青紫色的淤青……看着让人心颤。 李小云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微微张开,一脸不可置信地凝视小姑子的眼睛。 “呜呜,都是吕蒙打的……有新的有旧的,好多都留疤了。” 赵大花哇哇大哭起来。 “哎呀,我也算是遭报应了,呜呜。” 赵大花哭到抽搐,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方才李小云还以为这小姑子过得有多富贵,如今算是搞清楚了…… 呃……她现在还不如讨饭的呢。 至少那些乞丐不用三天两头挨打。 不过……李小云幸灾乐祸完后,又隐约有一丝心疼和愤懑,看着赵大花不忍心起来。 屋内雕花大床上很快传来小嫣儿匀称并透着奶香味的呼吸声,李小云宠溺地摸摸闺女的脸蛋…… 然后半信半疑地看向小姑子: “你以后……真能改好?” 此时赵大花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赶紧点头答应。 李小云也不磨叽,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然后拍到床边案几上: “咳咳,别忘了还我,我可不白借。” 赵大花用手擦下脸上的泪痕,开心地一把抓起银票,打眼一瞧,脸上立马露出吃惊的表情: 妈呀,居然是五千两。 给小姑子这么多……李小云有她的打算。 这些钱除了用来赎儿子,余出的部分还可以让她应急用,或者当零用钱,也或者带儿子出去另立门户。 到时就看赵大花咋想了。 既然银票掏了……李小云一秒都不想多待,抱着闺女急忙离开吕家。 哎,吕家那仨小妾的一举一动活像个狐狸精,她实在没眼看。 还有吕家的饭食,虽然不乏美味珍馐,但味道做的也没自家好吃。 还有……这吕蒙也太不是人,居然动不动就打媳妇,多看一眼都恶心。 再说这小姑子……虽说可怜,但看见她还是浑身不自在。 阿呸!走了走了。 赵绮嫣在娘亲怀里睡得沉呼呼,完全不清楚之前发生了啥。 她在马车的颠簸声中醒过来,奶声奶气地撒娇道: “娘亲~宝宝要尿尿。” 李小云见闺女要撒尿,便赶忙招呼马夫停下,然后抱着她钻进旁边的草堆里。 小嫣儿大概憋得时间太久,小裤裤上已经有了一些尿渍,粘在上面湿湿黏黏,看起来很不舒服。 李小云心疼闺女跟她折腾这趟,于是眼眶又湿润起来。 …… 娘俩到家门口时,老赵家一伙人早就在那等着了。 他们一个个面色焦急,心事重重,生怕李小云在吕家闹出啥事。 万一她们姑嫂俩来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大场面…… 尤其赵栓子,之前手心紧张得冰凉,如今见娘俩面色平静地回来,马上松了口气: “啊哈哈,媳妇辛苦啦。” 其他人也赶紧笑呵呵搭话: “娘,今天还顺利吗?” “咳咳,我姑……呃……那人……没给你脸色看吧?” “是啊,娘……今日具体啥情况,你们没打架吧?” 咳咳。 赵栓子使劲咳嗽几声,让他儿子们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小云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但还是斜眼剜他们一眼,抱着闺女就往堂屋走。 …… 全家人围着李小云,好奇地听她聊今天在吕家的经过。 赵栓子用两根手指随意夹着闺女送他的太阳能烟卷儿,在一群人里最是虔诚。 只要晴天,烟卷儿肯定都会拿出去晒太阳,啥时想抽拿来就行。 嘿嘿,方便得很。 赵栓子身体前倾,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满心的好奇快要藏不住了。 李小云轻拍下怀里熟睡的闺女,开始讲起小姑子的情况。 她说一半藏一半,反正给小姑子留了不少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不至于太难堪…… 她相公也不至于太担心。 就是吧……自己扔出去的那五千两银子……实在太肉疼了。 哎,指望那不靠谱的娘俩把钱还回来,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赵栓子快速嘬几口烟,然后小心翼翼放回兜里,笑嘻嘻地过去给媳妇捏肩捶背。 “嘿嘿,媳妇辛苦啦。我媳妇心眼真好。” 咦…… 众人纷纷让老爹腻歪出一身鸡皮疙瘩。 妹妹这边的事情得到解决,赵栓子总算了结个大心事,从心里觉得开心。 晚饭竟然久违地下了个厨。 赵栓子年轻时做过几次饭,但后来忙于生计,整天在外面奔波,就很少做了。 再后来家里娶了几房儿媳,做饭的活就全落到婆婆和媳妇身上,他就更加不可能下厨。 赵栓子拎着一条鲤鱼,开始仔细刮起鳞片来。 其实他做的红烧鲤鱼味道不错,只是老爷子根本不轻易出手。 他是个老古板,觉得做饭这种事都是老娘们干的…… 哎哟喂,今晚大伙有口福咯。 饭桌上,众人心情都不错,老大开了瓶酒,就是小奶妹送他的那瓶好酒。 然后慷慨地给大家斟上。 兄弟几个推杯换盏、划拳助兴,赵栓子一直咧嘴逗自己的小闺女。 李小云和儿媳们眉飞色舞地聊着八卦…… 感觉大家比过年那天还要开心。 哈哈,冤家宜解不宜结,李小云心里解了个大疙瘩,众人也不用战战兢兢了。 开心~ 吃饱喝足,该聊点正事了。 赵栓子撂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大家: “这年已经过完了,咱们要开始张罗炸薯条的事儿了,还有一大堆订单等着呢。” “哎哟,得赶紧做起来了,时间很紧啊。” 赵绮嫣听见爹爹提起炸薯条,开心地拍起小手来: “好呀~好呀~有薯条条吃了。” 那仨小小侄子也开心地站在小凳子上,激动地扭来扭去: “嘻嘻,可以吃条条咯。” 关于这摊子活,赵大福很早就等不及了,他拍着自己的大腿,说他吃完饭就可以立马开干。 啧啧啧…… 第89章 赵记?炸薯条 年前许诺出去一大堆订单,光这些做出来也需要花些时日。 赵栓子事先向那些主家询问好他们各自的要货时间,老赵家便开始有节奏、有顺序地忙碌起来。 洗土豆、切土豆、炸土豆、包装薯条……全家齐上阵,每天一有空就做。 每次炸好就立马分批送到主家,保证他们拿到的都是刚出炉的美味。 不管二次兜售还是自己吃,都不会坏了口碑。 人多力量大。 众人撸着袖子差不多忙活二十天,所有的订单就基本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出摊啦。 …… 开张前先做准备工作。 与年前不同,赵栓子决定找人订做个彩色招子插在摊位旁。 一是看着显眼,二是看着像个正经做生意的样子。 他找到镇上做招旗的铺子,要求老板把招子做成大红底色,里面字样为: “赵记?炸薯条” 然后他又找老二帮他打制一个有车轱辘的流动摊位,在里面垒出一个灶台。 以草棚遮阳,以竹凳坐台,拆卸方便,小摊位车移动起来也省力。 可用手推,也可用牛拉,方便走街串巷叫卖。 桃花坞的街坊邻居们见老赵家又开始出摊,真是既羡慕又眼馋: “老赵家真能折腾,早就不差钱了还这么能干。” “栓子哥一家真能吃苦,刚过完年就开始忙活,让人佩服啊。” “哎哟都瞅瞅,人家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 “咳咳,大伙儿都学着点吧,说不定也能早点住上大宅子,哼。” 当然更多的……是开心。 因为终于有薯条吃啦,他们盼这口儿都好久了。 在家门口摆了一段时间,差不多把桃花坞附近嘴馋的大人小孩儿都“喂饱”后,便有了换地方的想法。 老赵家打算去集市上摆摊,但云溪镇大集上的摊位都是花钱买的。 根据地段好坏而分别有高低不同的价格。 简单来说,人流量大的地方摊位价格贵,人流稀少的地段……价格则稍微便宜些。 在集市上摆摊的商贩们大多都是老人儿,他们长年累月摆摊,位置也基本早就固定下来。 除集市每三年摊位调整、以及摊贩自动退租外,很难有富余的摊位让出来。 所以赵栓子和赵大福爷俩刚把摊车推到集市上时,双双都懵了。 这人山人海的……哪有地方放摊车。 赵大福“啊呀”一声,心里的干劲瞬间凉了半截儿。 他摸着后脑勺,摇头晃脑、一脸呆萌地沿着集市大街来回逛了几圈…… 很遗憾……确实没找到可以插进去的空位置。 他随便找个摊主打听下,结果更失望了……此轮摊位调整刚结束不久,至于下次……要等三年后了。 呜呜。 赵大福一脸失落地回到摊车旁,想劝他爹换个地儿……哪怕随便找个村口,生意应该也不会太差。 但赵栓子压根儿不想走。 就凭云溪镇大集的人流量……哪是一般村口能比的?! 再说赵栓子除了想赚钱,还想把自家的炸薯条做出点名堂。 当然越多人知道越好,他们就算不买也能混个眼熟。 咳咳,到时老赵家炸薯条的名气说不定就像乘上疾风……飞速地走出云溪镇、长乐县、京城,然后响彻整个苍梧国…… 爽歪歪。 要真有那么一天……老赵家就赚大发了。 赵栓子使劲嘬口旱烟:“走啥?!我就在这儿,咱俩随便找个地方支摊子吧。” 赵大福翻了个白眼,那就只能听他爹吩咐咯。 爷俩在大集入口处寻摸半天,终于在一个卖炒饼的摊子旁寻了个空儿。 这地方不大……勉勉强强能把摊车放进去。 不过好在经过赵二福的巧手,把灶台事先镶嵌在摊车内部,不用再另找地方搭灶台了。 这确实省下不少事。 赵栓子抿嘴看着一旁插着的大红招子,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哈哈,这颜色相当惹眼。 虽然他们位置偏僻,但人们进入大集后,很难不被这块艳红的招旗夺去眼球。 很快……老赵家的摊位前又排起长队来。 不少人年前就听说过“炸薯条”这种吃食,但很多人都没吃过。 怪就怪整个长乐县只此老赵一家,别无分店。 这次大伙终于逮到爷俩,当然要赶快抓住机会尝尝鲜。 还有一些人纯属好奇,跟风过来排队。 另外那些本来不敢吃土豆的人,也禁不住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索性跟着一起排队了。 好家伙,整条云溪镇大集上生意最好的一家……居然是窝在角落里的这个不起眼的小摊位。 隔壁卖炒饼的大娘忍不住一阵眼馋,她抱着胳膊,眼巴巴地望着赵栓子爷俩在那儿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摊位本来还有几个客人,现在也都跟风跑赵栓子那边去了。 不过她倒是不生气,反倒笑嘻嘻地拉下赵大福的衣角: “孩子,你家炸薯条咋做的……能教教大娘不?” 赵大福仔细包好薯条,从旁边匣子里拿出一包自家提前做好的番茄酱,然后恭敬地递给客人。 这才转身看着这位大娘,礼貌而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娘啊,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不我送你点尝尝吧。” 他说完就给大娘包了一大份。 …… 等忙完这拨人,赵栓子累得手腕子都酸麻起来。 他坐在凳子上,拿着大瓷碗闷了一大口水,然后才开始打量起旁边这位老姐姐。 她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满脸皱纹、一脸沧桑,眼神落寞地坐在摊位上…… 偶尔往嘴里塞几根赵大福送她的薯条。 这一上午功夫她估计连十单都没卖出去,就连仅有的几个客人也被他们吸走了…… 赵栓子有些过意不去,他不是故意要抢她的生意。 于是略带歉意地和她攀谈起来: “老姐姐,您家住哪啊?在这摆摊多久了?” 大娘正在愣神儿,被赵栓子这么猛不丁搭话……倒有些局促起来。 她轻轻搓下沾着油星的双手,脸上立马露出憨厚朴实的笑。 然后开始和赵栓子聊了起来。 这个大娘住在云溪镇西面,是一个相对比较偏僻的村子。 她儿子常年在外打零工,儿媳妇嫌家里穷多年前就跑了,平时只剩她和小孙子在家过活。 日子勉强能过。 第90章 奶奶~我饿了 提到小孙子,大娘明显愣了下。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掀开摊位上的盖布,瞅了眼隐藏在摊子内部的硬木板。 然后放心地呼了口气。 她小孙子还在里面安然睡着,胳膊还偶尔胡乱扑腾下,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 “怎么?孩子也跟来了?” 赵栓子见状赶紧凑过去瞧,只见那小子躺在一块铺了棉褥子的硬板上,身上只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大正月的天气还很冷,小男孩的脸蛋冻得通红,嘴唇紫紫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此刻他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啥人间疾苦。 赵栓子鼻尖一阵发酸,朝着大娘略带埋怨道: “哎哟老姐姐啊,这么冷的天,你带孩子出来干嘛,这多受罪…… 下次可别领来了。” 大娘眼眶一红,赶紧用粗糙的双手把脸上的几滴眼泪擦掉,重重叹了口气: “不然咋办?!家里就我们娘俩,把他自个锁家里我不放心。 之前锁过一次……可是我回去时他哭得都快岔气了,天可怜见儿。 哎……以后出摊就只好带着他。” 赵栓子紧接着又问:“就不能托邻居帮忙带带?” 大娘又叹口气:“谁愿意啊?人家都很忙的……再说我也没钱给人家。” 她说完便沉默起来。 大概是刚才俩人的谈话声吵到了小孙子,他醒了…… 小孩儿握紧两个小拳头,使劲揉下睡眼朦胧的眼睛,睁眼第一句话便是: “奶奶~我饿了。” 大娘刚准备去给孙子盛点略微发凉的炒饼,就被一旁的赵大福眼疾手快地端过来满满一大碗薯条。 还冒着热气呢。 碗里还舀了一大勺酸酸甜甜的番茄酱。 他笑着说:“哈哈,吃吧,别嫌弃。” 大娘赶紧摆手不要,觉得白拿人家两次东西实在不好意思。 可小孙子已经接过大碗,抓起一把薯条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乐得咯咯笑: “真好吃,谢谢叔叔。” 赵大福摸摸他圆圆的后脑勺,宠溺地说: “好吃就多吃点,叔叔给你管够……” 这个小孙子也就七八岁,身形瘦弱,平时吃的应该也没啥营养。 此时这小孩开心地吃着薯条,一脸幸福与满足。 他奶奶笑嘻嘻地望着小孙子,都忘了今天还几乎没开张…… 赵栓子一边包薯条一边又和这位大姐聊了会儿。 说起来她命挺惨的,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苦把儿子拉扯大,砸锅卖铁帮他娶了媳妇。 谁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儿媳过门两年后,因为嫌弃家里日子苦,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跟着别人跑了。 她儿子受不了刺激,在家晃悠了半年多,整天酗酒度日,醉生梦死。 最后不知咋就突然想通,跑外面打零工去了,每年也就过年时才肯回趟家。 平时虽说也会托人捎点钱回来,但次数很有限。 哎,平日里就剩祖孙俩在家艰难度日子。 不过大娘把小孙子教导得不错,看起来挺懂事。 平时他奶奶出摊时,他就乖乖在一旁玩耍,困了就躺在奶奶摊位底下睡上一觉。 从两岁起……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六岁。 …… 老赵家的摊位生意跟开挂了似的,人流就没断过。 爷俩忙得晕头转向,后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了。 大娘是个好人,她见薯条摊忙得飞起,自己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在一旁帮起忙来…… 自己那个炒饼摊子暂时就撂那了…… 有几个大概刚干完活的壮实小伙子,本来还想买点炒饼垫巴几口,但看这摊主一直在隔壁摊忙活,就直接摇着头走了。 还有一些人……更是直接把他们当成一家人,表面上看起来……这可不妥妥的祖孙三代嘛。 哈哈哈。 临近傍晚,热热闹闹的大集上人越来越稀疏,小摊贩们也开始陆续收摊回家。 赵栓子让儿子收拾东西,自己则过去帮大姐整理摊子。 锅碗瓢盆、油、面、铲子……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统统归置到她一个大布袋里。 临别时,赵大福拎过去一大兜炸薯条: “大娘,这些给你带回去和孙子一起吃,还能抵一顿饭呢。” 小孙子在一旁开心地拍手手,大娘嘴上不停说着谢谢。 “谢啥,你今天帮我们这么多忙,我们还没谢你呢。” 趁儿子和这位老大姐聊天时,赵栓子暗戳戳在一旁搞着他的“小动作”。 他把三两碎银子小心翼翼地包到一个手帕里,然后不停瞥向祖孙俩的方向。 老赵……又想做好事了。 那位老姐姐的衣裳上全是补丁,小孙儿穿得也很单薄,鞋子还是秋天的单鞋…… “咳咳,老姐姐,你今天帮我们忙活半天……这是给你的一点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赵栓子略扭捏地把手帕往大娘手里塞……当场把她吓到了。 她在集市上摆了那么多年摊,摊贩们哪个不是辛辛苦苦一天就挣那么点散碎银两,恨不能一分钱都不舍得多花…… 这俩人和自己非亲非故,竟一把掏出这么多银子……白送?别不是有啥居心吧?! 她吓得大叫一声: “啊!不要!你们到底是干嘛的!” 赵大福一把拉住他爹: “爹,你这是干嘛,吓着人家了。” 赵栓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太过突兀,赶忙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然后和大姐解释起来。 大姐这才明白赵栓子的好意,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但经不住爷俩软磨硬泡,她最后勉强收下一两。 她领着孙子走出很远后,还不停地回头瞅赵栓子爷俩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感激。 一边瞅一边琢磨:“卖炸薯条这么赚吗,一天竟能赚三两银子?” 赵大福这边开始给他爹“上课”: “爹啊,你以后不能这么莽……下次再往外送钱的时候好歹也和我商量下啊…… 就你这么随手往外一送,咱俩下午白干。 呜呜。” 赵栓子用手使劲捶他儿子后背一拳,小声呵斥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也帮咱们干了一下午活,总不能让人白费力气吧?!” 赵大福其实知道他爹心眼好,简单抱怨一句后便不再说啥。 反正就算他爹不出手,他自己也有想帮祖孙俩的意思。 最多……没他爹出手大方就是了…… 第91章 拽了个土豆 自从去云溪镇大集摆摊后,老赵家彻底尝到了甜头。 因为他们的人气……实在太旺了。 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水一样往兜里流,眼看钱包一日日鼓起来。 赵记?炸薯条……火了。 从此以后,爷俩不再去各个村子走街串巷,而是开始在集市上支摊子。 生意越来越好,名气越做越大,连带着把集市的人气也拉了起来。 不少大集市管事的都赔着笑脸讨好赵栓子爷俩,还特意给他们腾出集市上最好的位置。 就为了留住他们这尊大佛。 赵栓子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就连走路都开始带风。 …… 但好事哪能都轮到一个人身上。 老赵家的摊位前一直热热闹闹,难免就会出现不少眼红的人。 首先其他小摊贩颇有怨言。 他们本来就是做点小买卖,不是倒卖点衣服鞋子、就是做点糕点、面饼,或者修鞋、卖些小玩意儿。 薄利多销而已。 但自从老赵家的炸薯条摊入驻后,平白给他们吸去不少人流。 按理说老赵家的生意是小吃摊,应该只影响其他卖小吃的摊位才对,但人就是这么奇怪…… 有些人本来在衣服摊子上挑衣服,临时嘴馋就去排队买薯条了。 有些人鞋还没修完就急着去买薯条…… 还有一些人米糕买到一半就临时不要了,因为要去买薯条。 这下搞得不少摊主心怀不满,更有甚者开始找地头蛇帮忙泄愤。 …… 各大集市上一般都有两股势力,一股是集市管事的,这帮人归官府管辖。 另一股就是地头蛇,这些人通常是地痞流氓,平时勾肩搭背、抡着棍子在集市上到处晃悠着收保护费。 管事的人除了摊位调整、处理矛盾的时候出现下,平时几乎不咋露面。 表面看基本属于“无为而治”。 但据传这些人和地头蛇私下里有勾结,小混混们收上来的保护费到时会给他们分一些提成。 所以平时那些管事的……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咳咳。 人红是非多。 老赵家生意这么火爆,尽管大部分人看着生气,但最多抱怨几句,不会有啥动作。 但有这么几个摊主,是狠人儿。 他们妒火中烧,暗戳戳找上地头蛇的老大,坤叔。 这人早年因为抢劫进过牢狱,出来后组建了这个“保护队”。 每月都带兄弟们,扛着粗棍子挨个摊位收保护费。 懂事的就乖乖给钱,要是不懂事……那当街就会遭一顿暴打。 嫉妒心爆棚的摊主告诉坤叔,赵家的摊位收入丰厚,是整条街上最赚钱的。 他们提议以后再收摊位费的时候,应该找老赵家收别人几倍的银子。 呵呵。 坤叔对赵家的事早有耳闻,之前也差小弟去他们摊子上买过几回。 还别说,那薯条配番茄酱的口味挺合他胃口。 还真是死活吃不腻。 坤叔用手来回摸着下巴,仔细盘算那几个摊贩的提议,心说他们比自己还狠。 其实坤叔不想为难赵家父子。 他是怕把他们逼走……以后自己就没炸薯条吃了。 一介凶狠街霸,竟然为了几两炸薯条折腰,哈哈。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笑掉小弟们的大牙。 坤叔虽说不想为难赵栓子,但也不想在那些摊主面前显得自己胆小怕事…… 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找上了门: “咳咳,那个……你们生意这么好,不得多交点保护费?” 一听这话……赵大福立马有些慌。 但好在赵栓子淡定从容,他知道坤叔喜欢吃他家薯条,于是笑嘻嘻地商量: “坤哥,我家孩子多,挣点钱不容易。 要不这样……你以后想吃薯条随时来……统统免费。” 咳咳。 懂坤叔心者……赵栓子也。 这话正好说到坤叔心里去了,也正好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他清清嗓子,朝着一帮小弟大声喊: “咳咳,大伙都听到了哈,都给我做个证,以后吃老赵家的炸薯条,他说给我免费,哈哈哈。” 那些小弟一个个点头哈腰: “啊是是是,我们都听到了,他绝对不敢反悔。” …… 坤叔一行人走后,赵栓子这才噗通一声跌坐在凳子上。 原来他刚才的淡定都是强装出来的。 赵栓子让儿子把毛巾拿过来,他攥着毛巾拂拂脑门上的汗珠,心里一阵忐忑。 看来有人要搞他们。 今天算他们运气好,万一坤叔哪天改了主意……就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 父子俩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摆摊,简单把生意收了个尾,便急匆匆返家去。 …… “哎呀,那以后可咋办啊,真是树大招风。” “要不还是走街串巷吧,集市就别去了。” “不行,名声都打出去了,那些老主顾们还巴巴等着买呢。” “万一那个叫坤叔的……以后还找咱们麻烦咋办?” “咳咳,要不报官吧!” “报官就算了吧……都是一伙的。” 正当全家在这讨论来讨论去时,赵绮嫣在一旁悠悠来上一句: “爹爹,你们开个铺子吧……” 小嫣宝这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伙沉默不语,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顾虑。 开铺子哪是那么简单的事,选址、置店铺、装修门面……这成本可不小啊。 而且麻烦。 不像现在,推着小摊车说走就走,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再说这就是小本生意,也就趁着家里土豆还富裕时出去干段时间。 一旦土豆消耗到一定程度,便立马停手不干了。 说到底……每年也就忙活这么一小段日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搞个铺子吧…… 太浪费了。 全家几乎都不赞成。 但赵绮嫣却还在坚持。 在她的预想里,炸薯条不能只是流动小摊子上的一种食物,而更应该成为一种流行和时尚。 简单来说,她想将土豆打造成风靡苍梧国的美味料理。 而炸薯条……就是她土豆美食帝国即将迈开的第一小步。 只有正儿八经开个铺子,挂上牌子,才能把场子固定下来,并且长久地经营下去。 才能真正做大做强,像沈家的“绮罗记”一样,做出响当当的品牌。 要是只满足于摆个摊……那咋行呢。 简直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赵绮嫣一本正经地劝说家里人,她甚至连店铺的名字都想好了: “拽了个土豆” 第92章 准备秋闱 开店铺只是她设想中关键的一步,但不代表立马就要开始张罗。 哎,想把土豆生意做大,必须得有足够的土豆供应。 可是……目前整个苍梧国的土豆就这么多。 虽然京城周边的人已经开始喜欢上炸薯条,对土豆也渐渐产生好感。 但对整个苍梧国来说,老百姓们还没完全接受土豆这种作物。 尤其在更多农户的认知里,这玩意儿既没食用价值,也没药用价值,完全就是废物。 所以……他们当然也不会有动力种……哎。 桃花坞的乡亲们倒是多次表示要种植,还恳求老赵家给他们分些土豆种子,可终究只是毛毛雨。 赵绮嫣扶着腮帮子琢磨:“要是能在全苍梧国推广种土豆就好了。” 可这事……老赵家暂时还无能为力。 他们一介平民,完全不认识高官权贵,说话和放屁一样无足轻重。 只能等一个机会。 而这机会……或许很快就来了。 …… 苍梧国的秋闱定在农历八月。 日子慢慢悠悠进入七月后,感觉每天都在飞着走。 赵四福很早就从学堂返了家,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日没夜地读书写字。 除了吃饭睡觉,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浪费掉一丁点时间。 整个人眼见清瘦下来,不过看起来倒是更加棱角分明、清秀英俊了。 他饱含憧憬……期待给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一个交代。 白鹭书院的先生们平日里都夸他聪慧过人、可堪大才,将来一定会考上功名。 赵四福自个倒是谦虚得很,他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 李小云心疼儿子读书辛苦,整天变着花样儿给他补充营养,鸡鸭鱼肉都不在话下。 赵栓子见儿子太过拼命,也时不时拉着儿子去河边捞会儿鱼,尽量让他放松下。 赵绮嫣喜欢趴在窗角盯着哥哥,只要看到他犯困或是累了,便会撅着屁股戳戳他的鼻尖。 这时赵四福就会放下手中的书本,抱起妹妹开心地玩一会儿。 反正只要一看到这个粉嘟嘟的胖妹妹,身上的疲惫立马能消减一半。 眼见过了八月,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 苍梧国的秋闱每三年一次,日子统一定为八月初六、初九还有初十二。 总共考三场,每场需要在考场待上三日。 所谓考场就是一间间用砖石垒起来的小洞洞……里面除了简陋的一桌一凳外,别的啥也没有。 一般称之为:号舍。 呃……从外观看,有点像华夏国连成一排的公共卫生间。 这些考场每三年启用一回,里面阴暗潮湿、闷热难耐,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蚊虫来回乱窜。 别说还要闷头考试,但凡谁能在号舍内面不改色地待上九天…… 都算他赢。 哎呀,条件实在太艰苦。 秋闱考场一般设置在州府所在地,对那些居住偏远的考生而言,单是赶考……就得在路上花费十几天。 更别说还得面对接下来漫长的考试。 所以秋闱对他们来说,无论从智力还是体力上都是极大的考验。 相比之下,赵四福就幸运多了……桃花坞在京城边上,他只要提前一天出发就行。 但赵绮嫣还是心疼哥哥。 她几百年前去人间玩耍时,有一次刚好赶上华夏国的秋闱。 小嫣宝调皮地藏在高高的树上俯瞰过他们的考场,当时真的有被吓到。 一排排低矮阴暗的小号舍里,坐着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应试考生。 八月的天气闷热难耐,蚊虫肆掠,时不时传来“啪啪声”…… 全是拍蚊子的声音,哎。 更让人崩溃的是……微风吹过,大片考场区域内还会隐约传来难闻的气息…… 呃。 监考小吏们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悄悄窝在角落里喝酒聊天、躲清静。 咳咳。 但赵绮嫣手握灵琴空间,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四哥活受罪的。 她仔细盘点下,然后从空间拎出来一大包东西。 “锅锅~~你快看。” 赵绮嫣站在堂屋里掐着腰吆喝四哥。 赵四福在南面书房里读书正读得入神,完全没听到妹妹的小奶音。 不过她这一嗓子,倒是把娘亲还有嫂子们引过来了。 李小云捏捏她的小嘴唇,假装嗔怪道: “哎哟,又怎么了乖宝儿,整天一惊一乍的,吓着娘了。” 赵绮嫣累得扑哧扑哧,指着那一大包东西,摇晃着小胖腰嘚瑟地邀功: “娘亲~我给四锅锅拿来的。” 李小云看看这个鼓鼓的布袋,赶忙笑着拆开,边拆边喊: “老四——快过来,你妹妹送你东西了。” 赵四福这才急匆匆地跑过来。 他捏着布袋口,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越掏越傻眼…… 呃,没一样儿认识。 赵绮嫣咯咯大笑。 这些可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有蚊香、风油精、空气清新剂…… 可以防蚊虫叮咬,以及净化空气。 尤其那瓶小小的风油精,擦在额头上能让人瞬间清醒,绝对不会在考场上昏昏欲睡。 还有火腿肠、速食面、牛肉干、果蔬罐头、压缩饼干、巧克力……等不少吃食。 秋闱正值湿热天气,如果带普通吃食,很容易变馊发霉,导致生病。 如果带着干饼、干面团之类的……难免干涩难咽,还会容易噎到。 而赵绮嫣带来的这些东西,吃起来简单方便不说,而且还干净卫生,吃了保证不会拉肚子。 还有……别看四哥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但他特别喜欢吃辣,简直无辣不欢。 就因为这样,赵绮嫣还专门给他找来了古滇国特制的辣椒蘸水和香脆椒。 让他在考场上也能过个嘴瘾。 更重要的是,赵绮嫣从华夏国的大超市里给四哥找来了很多冰凉贴。 这东西可是夏季的救命神器。 药贴成分里含有薄荷和冰片,只要把它贴到身上,立马就能把身上的热气带走,瞬间让人凉快下来。 啦啦啦,有了这些宝贝,绝对可以让四哥在考场上过得舒舒服服。 比在家还舒坦,嘿嘿。 众人搞清楚这些东西的用法后,一个个都乐疯了。 尤其赵四福,激动地抱着妹妹不停转圈圈,扶着她的小腮帮子亲个不停。 把小花痴妹妹羞得脸蛋儿红扑扑的。 第93章 赶考 考期将近,家中的亲人开始收拾行囊、打点考具。 李小云从储物间里,为儿子翻出尘封的考篮,检查有无发霉虫蛀、是否需要拆换浆洗。 嫂子们买来崭新的油纸,把事先准备好的猪肉干、咸腌肉,以及剥好的桂圆、晒干的红枣、煮熟的莲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仔细包好。 老大和老二为老四准备笔墨纸砚、水注等考场必备文具,其中砚台选择了苍梧国最为轻薄便携的风台砚。 老三为弟弟收拾了一大包必备药品,到时候在考场上有个头痛脑热啥的,就不用慌了。 老五和老六两个傻弟弟跑去云溪镇为四哥买来茶叶,让他带去考场喝。 赵栓子则为儿子准备好蜡烛、钉子、锤子、闱布……以备考场应急之需。 赵绮嫣又给四哥塞了些人参、灵芝……让他在考场上补补身子。 …… 行囊收拾妥当,考篮里塞得满满当当,一层层井然有序。 全家一片蟾宫折桂的殷切期望,都装在这小小考篮里。 赵四福眼眶湿润,既感激又开心,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八月初五,到了启程赴考的日子。 赵栓子雇了辆舒适透气的马车,大哥把考篮、铺盖等乱七八糟一大堆行李帮忙搬上去。 赵四福站在门口与家人告别,清晨的阳光照过来,在他身上映出一片光晕。 亲人们饱含着殷切期望,轮番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四儿,我给你放了一百两银子,需要打点的时候千万别不舍得花钱。” “一定要吃好喝好、还有休息好哈,别熬夜。” “四哥……在考场上稳稳当当的,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老四啊,那些米面饽饽得尽快吃,时间久了会坏的。” 赵三福拍拍弟弟的肩膀,笑着说: “放轻松哦,我给你放了些安神药,要是考场上心绪不宁就喝上几副。” 赵绮嫣倚在娘亲怀里,扑腾着小手、着急地要跟哥哥嘱咐几句。 赵四福看着小嫣儿的可爱模样,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一下子散去许多。 他捏捏妹妹的小肉脸,笑着说: “在家乖乖的哟,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赵绮嫣伸手就要找哥哥抱,她趴在四哥肩膀上,用小肉手罩住四哥的耳朵,悄咪咪地说: “锅锅,你一定会考中的。” 赵四福开心地啵妹妹一下,他感觉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大概率是客套。 但从小奶团子口中说出来……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嘿嘿。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 车夫不停在催促,赵栓子招呼儿子赶紧上车…… 赵四福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家人,一转身竟发现身后站着不少村里的乡亲。 他们有些是专门过来送祝福的,有些是来担水正好赶上的,还有一些是急吼吼刚跑过来的。 大伙儿眼里饱含笑意,慈爱又期待地望着赵四福。 他可是桃花坞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参加乡试的人。 “哈哈哈,四儿啊,出息啦,叔儿祝你马到成功。” “老四啊,咱村就等着你给大家争光啦。” “哎哟四福,婶一定会天天给你烧香祈福的。” “咳咳老四,我家狗柱天天说有多崇拜你,等你回来一定教教那臭小子咋念书。” “四福哥,等你好消息~~” …… 哎呦!赵四福的眼眶转眼又红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的事被这么多人放在心上,心里莫名感动。 赵四福低头上了马车,然后与众人挥手告别…… “驾!” 马车夫拉动缰绳,随着一声呐喊,马车开始缓慢地向前驶去。 众人的目光随之跟着拉远,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尘土里。 …… 午饭时,老赵家聚在一起,心里的忐忑和激动互相交替。 李小云边帮大伙盛汤边念叨: “也不知道老四这次成不成?” 赵栓子嘬一口烟卷儿,然后使劲掸掸自己裤腿: “能成,他读书一直不错,我觉得没啥问题。” 赵三福伸着胳膊夹了口菜,很笃定地打包票:“我弟我知道,他肯定能高中。” 程氏也赶忙附和:“咱们就在家里等着老四的好消息吧。” 其他人也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老赵家扬眉吐气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赵栓子探手捏捏他旁边正坐在小竹凳上的胖闺女,眼里闪着泪花: “哎哟,咱们老赵家世代农民,马上就要出个大才子咯,哈哈。” 李小云往闺女小嘴巴里喂口甜粥,然后朝相公翻了个白眼: “哎哟,看把你嘚瑟的。” 然后她便不再说话。 大家玩笑归玩笑,一个个嘴上信誓旦旦地说老四肯定能高中,但其实谁心里都没底。 苍梧国虽不重视教育,但真正能走到乡试这步的秀才……哪个是省油的灯? 多多少少都有几把刷子。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四果真能在他们里面拔得头筹? 咳咳,只能假装淡定,静观其变。 赵绮嫣似乎看出大人的心思,她舔一口手里攥着的鱼丸,奶呼呼地说: “我四锅锅……肯定会高中哒。” 小嫣宝刚说完,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哦哦是吗,那样最好啊,哈哈哈。” “我闺女金口玉言,说的话准灵。” “会高中的,会高中的。” 见家里的小福星“一锤定音”,所有人顿时不再紧绷,又开始嘻嘻哈哈地唠起嗑来。 …… 赵四福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到达考场时,那里已经聚了很多人。 此时还没到正式开考时间,贡院外还围着厚厚的荆棘,稍不小心碰到便会扎得满手是血。 贡院外广场空地上坐满了人,地上摆满大包小包的行李和铺盖。 这里面有很多从外地赴考的秀才,他们大多提前几天就到了,此刻纷纷把行李从旅馆搬过来,就等凌晨排队入场。 不少人小心翼翼地扒拉开荆棘,探着身子好奇地往贡院里面瞧。 想看看考场长啥样。 可惜官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大伙啥也看不到。 赵四福虽然看起来文弱,但他平时没少锻炼,所以身体很结实,力气也不小。 骄阳似火,就算待着不动……后背也能立马冒出一身臭汗。 他背起考篮,一把拎起重重的行李,然后开始寻摸稍微能凉快些的地方。 第94章 号舍 贡院广场很大,放眼望去全是汗湿辘辘的考生。 赵四福转悠半天,才终于在广场角落发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树下已经坐了两三个人,旁边还有些许空地。 他把物品放在一旁,然后飞快跑到树荫下坐好……啊呀……果然一下子凉快许多。 就连心里的燥热也跟着降去不少。 赵四福掏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上几大口,然后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快要睡着时,旁边的小哥拉扯几下他袖子: “嘿!这位仁兄,你从哪来的?” “桃花坞。” 赵四福起了个大早,正困得睁不开眼,此时听见有人喊他,一下子清醒许多。 便索性和那小哥攀谈起来。 那小哥一听他家住桃花坞,立马来了精神: “哎哟,幸会幸会,你们那儿在京城有点名气啊! 水车就是从你们村推广出去的吧! 你们这个伟大发明真是造福了不少地方,我们村的水车就是请你们村的人过来帮忙把关的。 别说……真好用,那水就跟长了腿一样,一直从河里跑到土坡上。” 赵四福得意地笑笑,本想说水车是出自他家的手笔……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低调,嘻嘻。 俩人倚靠在树下聊了大半天,中途还互相分享午餐……赵四福送小哥两个牛肉饼,小哥还他一个肉包子和三块薄饼。 小哥狼吞虎咽般地把香喷喷的肉饼塞肚子里,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赵四福: “仁兄,听说考场环境一般般,也不知道真假,哎。” 赵四福礼貌地摇摇头,他咋会知道考场是啥条件……身边压根儿就没有进过乡试考场的人。 只是隐约听先生们提起……每回考试,总有好多人只考到一半就因坚持不住而弃考。 呃……听得人心里直发慌。 …… 半夜子时,考生要排队搜身入场,负责搜检的小吏依序在入门处站定。 真是不经历不知道,一经历吓一跳。 赵四福紧皱眉头,浑身上下感觉紧绷绷的……考生入场的搜检可真严啊。 自己哪像考生,分明像个逃犯……简直笑哭。 每位考生都要接受两名佩刀兵士的搜查,他们语气严厉、态度冷淡,让人看后不寒而栗。 摘帽子、脱鞋靴、解衣服、披散开头发……就连铺盖被褥、生活用品都要一一查验。 笔管中空、烛台低矮、砚池轻薄、毡毯无里衬,皮衣无面布……要求繁琐而苛刻。 就连带来的吃食……也必须逐一切开、捏碎,挨个检查。 哎……心累。 赵四福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排在他前方的同科考生。 凡是查验完的考生,无一不是披头散发、敞衣赤脚……看起来和乞丐也没啥两样。 简直狼狈至极。 苍梧国规定,凡私自夹带作弊资料者……一律押入监牢。 只短短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倒霉蛋被查出了作弊用的东西。 小吏们动作麻利,给他们套上枷锁后立马拖走……看得人心惊肉跳,浑身直冒冷汗。 过了许久,赵四福才终于挺过这艰难的第一关。 等他顺利过关后,后背紧张地都湿透了。 小嫣宝给他的食物和物品比较稀奇,幸好之前已经拆掉原有包装,然后用油纸或牛皮纸包裹起来。 方才小吏检查时虽有疑惑,但也只当是地方上的特色吃食。 至于其他吃穿住行以及考试用品,因之前有学政对他们百般提醒,所以都是符合考场规制的。 检查过程很顺利,最多就是心情忐忑些。 检查完毕后,赵四福分到一个号牌,他要拿着它去寻找自己所在的号舍。 368号……感觉数字挺吉利……又顺又发。 赵四福拎着东西一进到考试区域,整个人立马呆住。 这……简直一言难尽。 贡院内是一排排狭长的窄巷,勉强能容下双人相对行走。 窄巷内排列着很多考棚,分别用千字文编号,每号又包含几十个小房间,也就是所谓号舍。 赵四福估计了下,这贡院内大约有几千甚至上万间号舍,一眼望不到边。 他转悠了会儿,望着这一间间勉强只能容下一人的小号子,心拔凉拔凉的。 就连步伐也沉重了几分。 半晌才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 近距离观察后,他心里更凉了,这大概比监狱也强不到哪去。 赵四福深吸一口气,简陋的号舍约莫只有四尺深、三尺宽…… 他站在里面,稍一抬手便可碰到顶檐,空间局促、待得很是憋屈。 号舍内除了两块号板一无所有。 号板架设在两边墙上,一高一低,低的当作凳子,高的当作答题时的桌板。 到了夜间,把高桌板取下与低号板拼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床铺。 赵四福在心里连说三个卧槽,像他身形这般高大的人,到晚上……就只能蜷缩着身子睡觉了。 考生陆续进场,不时有尖叫声、谩骂声传出。 众人无一例外都被这寒碜的考试条件吓到。 苍梧国能走到这步的读书人啊,哪个家里不是富裕有底子的。 他们住惯了宽房阔屋……如今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考试,当真是严峻的挑战。 若说乡试难度十分的话,恐怕光是考场环境就占去七分。 赵四福旁边号舍的考生还差点让号舍内乱爬的多足虫吓到晕厥。 也真是夸张至极了。 不过好在他还算淡定,以前家里穷时,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 那时候住的漏雨茅草屋……也不比这间小洞洞强多少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若连这考试的苦都吃不得,以后还怎么平步青云,享滔天富贵?! 号舍没有门,为了挡风遮雨需要自己动手改造。 赵四福拿出带来的号帷、锤子和钉子之类的东西,踩着小板凳一通敲敲打打后就安装好了。 他又拿起扫帚把里面仔仔细细打扫一遍,同时点燃艾草,用来驱逐潮气和虫蚁。 一切收拾妥当后,简陋的环境看起来顿时温馨许多。 …… 整个贡院从凌晨开始折腾了许久,直到卯时中,所有考生才全部入场完毕。 此时初升的阳光正好不偏不倚照射到贡院内。 所有考生落座后,号门依次落锁,巡考官吏开始反复强调考场纪律。 辰时正,贡院外求贤楼上的钟声咚咚咚响了三下…… 三年一度的秋闱正式开始。 第95章 考场诸事(1) 考生们正襟危坐,等待监考官吏逐一发放考卷。 赵四福显得淡定许多,不知咋回事,他心里一点不觉得紧张,反倒特别踏实。 感觉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哎,也不知道是盲目自信……还是淡然。 趁考卷还没发到自己手里,赵四福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在上面练起字来。 一笔一画,端端正正。 秋闱对字迹要求很高……历年凡是高中者,无一不是字迹工整美观、整洁大方。 他们通常都写得一手优秀的“馆阁体”。 这种字体端正整齐、大小一致,从卷面看……给人感觉秀润华美、规整圆融。 它讲究乌黑发亮带来的力量感,工整方正带来的秀丽感,以及光滑流畅带来的雍容感。 也就是学子推崇的“乌,方,光”风格。 赵四福平日花在练字上的时间可一点都不比读书时间少,在读书累的间隙里,几乎都用来练字了。 在科举考场上,如果不能写得一手好字,根本入不了考官法眼,大概他们快速扫一眼后就会直接划入劣等卷。 哎,字体颜值不够,哪怕文章写出花儿来也没用。 赵四福平时也多次抱怨过,觉得苍梧国的科考对字体的要求太过苛刻,这样肯定会错失很多有思想的青年才俊。 而且这也会让考生把大量时间花在练字上,而不能腾出更多时间来琢磨圣贤书。 治国靠的是脑子……又不是谁字写得好,谁就会治国。 但后来他想明白了。 如果一个有心仕途的学子,连练字的毅力都没有……又怎么能指望他有思想?! 哈哈哈。 “考卷请收好。” 赵四福抬起头,原来是小吏过来发考卷了。 他微笑着将卷子接过来,原本轻盈的考卷拿在手里却好像有千斤重……压得手发麻。 这上面承载着的……可是他的仕途和抱负啊。 赵四福平复下心情,从考篮里取出他娘用油布精心缝制的卷袋。 然后把考卷小心翼翼地平放其中,仔细地平放在桌板上……这样可以保护考卷不被折叠或染污。 哎呀,科举就是这么繁琐、这么战战兢兢。 苍梧国对卷面的整洁程度要求很严格,如果考卷不幸遭到污损或折毁,对考生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这甚至比写不好字……带来的打击更大。 一旦不小心在卷面上沾上墨汁、茶渍、汤汁……或者无意中揉搓、折叠,甚至用烛火熏黑或烧损…… 那就完蛋了。 这种情况还不如当场弃考,否则就算把九天全部坚持下来也是白忙活。 这类污损卷纸都不用怀疑,到阅卷官手里直接就会被判定为劣等卷。 直接导致考生几年来的辛苦白忙活。 所以这种低级错误……谁犯谁倒霉。 赵四福平时早不知道默默训练过多少次,怎么处理卷子、怎么审题、怎么打草稿、以及最终如何誊抄答案…… 每一步应该注意啥都熟记于心。 虽然古板,但是管用,至少保证这趟不白忙活,哎。 乡试的考试内容没啥新意,无非就是些八股文,赵四福开始埋头苦思冥想起来。 …… 秋闱开考第一天,老赵家的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 赵栓子拿着烟卷儿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吸烟,不知在想啥。 李小云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来忙去,虽然表面淡定,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担心儿子在考场适不适应,吃喝咋样、休息咋样…… 她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水饺,虔诚地放到菩萨画像前,然后在香案上点燃三根高香。 袅袅青烟直直地飘起来,她开始双手合十祈祷。 仨儿媳在一旁看着,等婆婆祭拜完后,也赶紧有样学样跟着祈祷一遍。 保佑老四能够一举高中,光宗耀祖。 赵绮嫣和仨小侄子在大门外跑来跑去地玩耍,满大街都是他们“咯咯咯”的笑声。 赵栓子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打闹,笑着吐槽一句: “还是小屁孩好啊,天天没心没肺的。” 赵绮嫣听到后,奶呼呼地白她爹一眼:“哼,瞎担心啥啊,我四锅肯定没问题。” …… 贡院内本就拥挤不堪、空气流通不畅,又逢天气燥热,有几个中暑的人在所难免。 这还不到一天功夫,赵四福就瞅见小吏抬出去俩了。 其中有一个……明明已经有气无力,但仍使劲挥舞着胳膊拒绝离场。 他还想再坚持一下,毕竟下一次又要等上三年了。 但中暑严重……可是会死人的。 贡院才不会平白无故担这种人命官司,趁着人还有气,赶紧先把人搞出去再说。 “哎,真是些身体孱弱的大少爷啊。” 隔壁号房里的哥们儿小声嘀咕,刚好被赵四福听到。 赵四福苦笑一声,对那考生投去同情的目光。 关于乡试考场的一些秘闻,他听别人聊起几次,其中就有中途弃考这种事。 其实以前“弃考”这件事是需要本人同意的,但后来因为有考生强撑身体不适强行考试……闹出了人命。 偏偏这人还是个颇有背景的官二代。 这让当年的主考官惹上了大麻烦,受到贬职降薪的朝廷处分。 从那以后……各届主考官都如临大敌,每逢科考时都会派人在各号舍间反复巡逻。 一旦发现哪位考生身体不适,甚至只是看起来蔫蔫的…… 他们都会强行把人拖走…… 十分霸道。 所以……秋闱考场上有些“弃考”的倒霉蛋……其实是被迫的。 在考场上,如果你想要熬到最后一刻,就最好学会“表演”。 当身体不舒服时,除非坚持不住,否则最好表现得若无其事。 别稍微有点头疼脑热就哼哼唧唧,不然很容易被拖走。 苍梧国的科举考场……真不适合那些动不动就犯矫情病的大少爷们。 说归说,考场条件艰苦,平时缺乏锻炼的文弱书生难免有实在挺不住的时候。 考试第三日,正逢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有些考生没提前做好防暑措施,不幸中招。 既恶心又吐,外加头晕目眩,甚至有好几个人还没等巡考官吏发现,就已经早早晕死过去…… 哎,短短一个时辰内,竟抬出去七八个。 赵四福为他们惋惜的同时,暗暗庆幸自己有妹妹帮衬。 第96章 考场诸事(2) 他在脑门上涂一些风油精,肚皮上再贴几个降温贴,瞬间感觉凉快不少。 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也不晕乎。 在他隔壁的那位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此刻正热得大汗淋漓,手心都是湿漉漉的,就连握笔都滑溜溜握不住。 越这样他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出汗。 哎,这可是第一场的最后一天,可不是只在草稿纸上比划比划就好,需要誊抄试卷了。 正心烦意乱间,额头上一滴汗“啪嗒”滴下来,幸亏那哥们儿眼疾手快,迅速挪了下考卷…… 这才没把汗液滴在卷面上。 “娘的,真特么烦!” 这哥们烦乱地埋怨一句,声音大得差点把在几步之外晃悠的巡考小吏引过来。 赵四福听见后,也不由得为他着急起来。 虽说大家进了考场,都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别人考好一分,自己的胜算就少一分。 但赵四福不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骨子里……主打的就是善良。 小嫣宝给他的降温贴足够这九天用了,甚至还富余出许多。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那哥们几帖。 “嘿!接着!” 赵四福轻轻喊一嗓子,趁巡考小吏不注意,悄悄把仨降温贴扔给隔壁。 呃……想来他手劲挺巧,号舍之间有墙相隔,能把东西扔出弧线,而且刚好扔在隔壁那哥们的案桌上…… 也真是神奇。 “谁?!这是什么?” 那兄弟见桌板上突然飞来几枚纸片,顿时惊慌失措,连脸色都变紫了。 还以为这是啥作弊的条子。 要是被抓住……可就得吃牢饭去。 他赶紧拿起来一瞧,发现上面净如白纸,倒是没任何作弊的文字。 这才稍微舒了口气。 “撕开外面的薄纸……贴身上……降温的……” 赵四福等巡考小吏走远后,便大着胆子小声朝他吆喝。 那哥们望着眼前这种长条状的白纸片一脸疑惑,心中不停打鼓。 别是被人算计了吧?! 但眼下他实在热得厉害,手心里的汗黏黏的,写出来的字体也没平时美观。 哎,不如相信一回,赌一把咯。 那哥们疑惑地揭开纸片上的贴纸,顺势贴在自己的额头和肚脐上。 没一会儿功夫,身上果然迅速凉快下来。 哎呀,接下来下笔如有神,写起字来唰唰的,极为流畅。 “谢啦~~” 那哥们小声感谢赵四福,不停感叹自己真是遇上好人了。 贡院内备有礼炮,每时辰都会鸣出一响,随着一声炮响,第一场考试暂时告一段落。 收卷、休息、然后再发新考卷。 …… 接下来的几日同样煎熬。 考场内时不时传出考生的叹息声和骂娘声。 赵四福这几天也受了不少罪,虽然从家带过来的吃食很妥帖,但他却不敢吃多,水也不敢喝多…… 毕竟那个茅厕……能不去还是不要去……太膈应了。 贡院内的茅厕设在每条巷子的最里面一侧。 这种旱厕本身通风不畅,再加上平日清扫不及时,所以里面脏臭不堪…… 那味道飘得到处都是。 光在外面闻着就够难受了,要是再进去……咳咳……自行脑补。 赵四福去过几次后就怵了。 哎,难啊…… 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他还是舒服太多了,所以心里很知足。 八月的天气极为善变,雨说下就下,还时不时伴着疾风。 “啊……” “啊呀,我滴个娘啊!” “我的……考卷啊……” …… 现场传来一片哀嚎声,好多傻乎乎的考生没及时护好卷子,这下可惨了。 有人的试卷被雨水打湿,有人的被风扯掉一块,还有一些更倒霉的…… 那考卷竟被风直接吹到外面湿漉漉的地面,上面认真写好的字迹……也迅速被雨水渐渐浸染成一坨墨汁。 真乃人间惨剧。 这场绝情的急风骤雨,一下子把他们这几年的辛苦……轻轻松松葬送了。 赵四福身上也急出一身冷汗。 方才那阵风实在太急,好在他的考卷经过几层保护,并没遭受什么损失。 哎呀,想来自己实在太幸运,可能冥冥之中真有神明保佑。 …… 赵绮嫣在饭桌前晃着脑袋转来转去,时不时朝娘亲或是爹爹做个鬼脸。 老大喝口粥,面色稍显激动:“老四快考完了吧?” 老三笑着说:“嗯,今天是最后一日,傍晚就正式结束了。” 李小云抿嘴笑笑:“哈哈,考完就可以好好歇歇咯。” 赵栓子喝口白酒,然后夹了几颗花生米,假装淡定地说: “哎呀,能高中最好,要是中不了,大不了下次再考就是。 反正还年轻着哩。” 儿子儿媳们纷纷点头: “谁说不是,这乡试哪是那么容易考中的,一次不中又不丢人。 不过……没准儿咱家老四真能一举高中呢。” …… 随着最后一声炮响,秋闱正式结束。 官吏将考卷一一收好,众人就可以离场了。 乌泱泱的考生从号舍里涌出来,考巷里到处挤满了人。 赵四福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妥当,背上考篮、提上行李,然后从容淡定地迈起步子。 贡院主考官站在高台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考生,他发现大部分人都蓬头垢面,狼狈得很。 直到看到一人……他仪表整洁、步履轻盈,脸上还挂着淡淡微笑,在一众人里很是显眼。 正是赵四福无疑。 主考官捋着胡子频频点头,心说看这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来必能高中。 其余考生都在叽叽喳喳聊天,抱怨声、牢骚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麻哒!本少爷受大罪了!” “呜哇,活生生啃了九天的干巴饼子。” “这啥破考场,回去找我家老爷子捐它个几万两,至少修几座像样的茅厕出来不是?!” “哎呦妈呀,这几天本公子差点让贡院里这些大号蚊子给送走。” “呜呜呜,不管能不能高中,以后再也不来了……累了……呜呜。” “真特么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罪。” “我真的醉,贡院里的号舍居然比茅坑也大不多少,我这些天蜷缩着身子睡觉……都快睡成驼背了。” …… 众人一阵妈麻批,赵四福懒得理会别人的抱怨,快走几步出了考场。 第97章 这个洋玩意儿,据说叫钟表 啊哈,真是神清气爽。 夕阳的余晖映得天边的云彩红彤彤的,像极了一朝高中时身上系的大红锦绸。 赵四福深呼一口气,心里畅快得很。 这次考试……他感觉考得还不错。 小嫣宝那个机灵鬼给他搞来的学习资料派上了大用场,有好几道策论题目都能在资料里找到出处。 还有那些蚊香、风油精……让他免受蚊子干扰。 降温贴更是为他保驾护航,使他不受湿热黏腻之苦。 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更是加分,味道美味可口,让他吃完后精力充沛、头脑清醒。 还有父母、哥嫂为他准备的一应物品,更是极为妥帖,让他在考场上毫无后顾之忧。 考试途中曾因多喝几口凉水差点闹肚子,幸亏有三哥给他准备的草药,一包下去立马元气满满。 哈!自己一人考试,全家都要跟着辛苦。 如果将来能考中,家人的功劳必须占上一半。 赵四福越想越感慨,眼眶又不自觉湿润起来,他决定先不着急回家,而是在京城待上一天,为家人买些礼物再回去。 此刻天色已晚,考生们陆续拎着行李、耷拉着脑袋往旅馆走去。 看样子,赵四福得先找个旅店住下才行。 他拎着东西打听半天,附近的旅馆都是爆满的。 那些远处赶考的考生和家眷早就把贡院周围的旅馆塞得满满登登。 赵四福无奈雇了辆马车,跑出好远才勉强找到一个稍显朴素的客栈: “悦来客栈” 他晚上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早早躺下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出门在京城闲逛起来。 赵四福打算先去京城最繁华的百货一条街逛逛。 这条街上有好多西洋人开的店铺,专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特别受欢迎。 他给爹买了一套钓鱼杆,又给娘买了个按摩棒…… 听那个说话跑调的洋老板说,把这个凸凹不平的棒子在后背上来回推搡几下,便可以有效缓解疲劳…… 也不知真假。 他又给哥嫂和小侄子们买了七巧板、九连环、雕花小枕炉、铜镜、熨斗…… 该给小嫣儿买啥呢? 赵四福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铺子,挑了半天给妹妹选了几对好看的珠花,外加两对珍珠小耳坠。 买完这些出来,沿着街继续往前走,突然发现前方有家铺子很是热闹。 他忍不住一阵好奇,便快走几步凑上前去。 打眼一瞧,原来是一家新开业的铺子,名曰:“钟表楼”。 店门外两侧挂着大红灯笼,门框上还贴着崭新的对联。 赵四福从一窝人群里费劲巴啦地挤进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家洋人开的铺面。 里面这些见都没见过的洋玩意儿……据说叫钟表。 听店家介绍,它们与苍梧国平时使用的日晷、漏刻差不多作用,都是用来计时的。 这些物件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有个圆形盘面,上面还有很多长短不一的线条……据说叫刻度。 这些钟表造型精美,有的是荷塘月色、有的是佛塔楼宇、有的是珐琅花瓶…… 无一不做工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别说用来计时,就算单单把它当做摆件放在桌子上,那也是极好看的。 现场的人群熙熙攘攘,都在争着抢着瞄这些稀罕玩意,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店里面的伙计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生怕客人把这些东西磕碰到。 到时候谁都赔不起。 赵四福见伙计们并非洋人,便随便拉过一人聊起来,半晌才慢慢搞清楚店铺的来历…… 这家店是洋人开的不假,但负责经营店铺的……却是京城一名来头不小的商人。 两人合伙开店,到时候四六分成,洋人六、商人四。 那位洋老板是位传教士,来苍梧国是为了宣传他们的教义…… 听说这人已经在苍梧国皇帝面前刷脸成功,平时在京城混得很有排面。 洋传教士专门负责把这些花样繁多的钟表从国外倒腾过来,然后由商人帮他卖出去。 一个出货、一个出力。 赵四福不由地在心里感慨一句,这些人可真会做生意…… 他围着一座座精美的钟表端详起来,据伙计介绍,这个东西可比他们平时用的计时工具准确不少。 每天记得要“上弦”,就是扭动钟表背后的小扇叶,拧紧后它就有力气干活了。 表盘上刻了十二个钟,等那根短短的指针慢悠悠转够两圈……这一日就算过完了。 哪几个刻度是子时、哪几个又是丑时……那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小伙计给赵四福介绍得极为详细。 他瞅着……这人像是个能买得起的。 哎,既然稀奇,那价格肯定也稀奇。 咳咳,一点儿不贵……铺子里最便宜的那款……才一千两。 啊噗~~ 刚刚涌进来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自顾自地看个新鲜,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反正伙计也知道他们压根儿不可能买。 一般人谁买得起啊! 但人家可丝毫不愁卖。 因为京城里……多得可是“二般人”。 到处是高官权贵、到处是商贾巨富,他们……不差钱儿。 嘿嘿。 店里伙计见赵四福衣着讲究、谈吐不俗,看着像富贵人家的公子,这才喋喋不休地劝说他购买。 他们之所以这么卖力……是因为不白干。 据伙计说,他们的洋老板许诺过,不管是谁……每卖出一件,到月底都会多给五两的提成。 所以这些小伙计们一个个唾沫横飞,逮着富贵人家就推销个不停。 赵四福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哎,这趟出门总共带了一百两,买其他东西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哪还有多余的银子啊。 再说他刚刚看上眼的那款珐琅座钟,价格足足三千两…… 买不起,买不起。 但赵四福心里很不甘心,他实在太想买回去给家人看个新鲜。 像这个稀罕玩意儿,估计整个苍梧国都没几个人见过。 呜呜,想买。 正当赵四福苦恼时,突然想起离家时妹妹给他了一些人参和灵芝。 哈哈哈,有了。 他嘱咐伙计帮他留下那款座钟,然后匆匆离开了店铺。 等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个灰不溜秋的小包裹,里面包着一根品相极好的人参。 “哎哟,公子您回来了?” 第98章 拿一个草根和你们换咋样? 赵四福拎着东西,刚走到钟表楼门外的台阶,方才那位伙计便笑着迎了上来: “哎哟哟,我以为你唬我的,不会回来了呢。” 赵四福淡淡一笑,心里激动地要命,脸上却强装淡定: “嗯……我看中的那款……还在的吧?!” 小伙计点头如捣蒜: “嗯啊,在的在的,一直都在,特意给您留着呢。” 小伙计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提成马上就要到手啦,哈哈哈。 他虽然在和老四说话,但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手里拎着的那袋包裹。 赵四福进屋后,斜着眼睛瞄了眼那座钟,是一座极好看的景泰蓝珐琅彩四明钟。 它主体为景泰蓝色、底座镀金、采用了珐琅工艺,线条流畅。 四面通体覆盖玻璃,可以从各个方向看到内部的钟表机芯和摆锤。 随着时光流逝,机芯和摆锤的运行尽在眼中,极为生动。 赵四福甩甩嗓子: “咳咳。” “你们这儿……除了收银两外,还可以拿其他东西抵吗?” 听他说完,小伙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拿东西抵?呃……原来你没钱啊……白耽误我功夫。” 小伙计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要是换成其他人早怒了。 但赵四福不急不恼,在京城……这种冷眉冷眼的事儿实在太正常,习惯就行。 他悄悄趴在伙计耳朵上,得意地说:“我拿一个草根……和你们换咋样?” “你——” 伙计刚想动怒,正好瞥见铺子老板从里间走出来,便立马住了口。 赵四福上下打量一番,猜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合伙的那位京城商人。 便赶紧凑了过去。 他和老板聊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想用人参换那个座钟。 掌柜的打开包裹扫了眼,心中顿时大喜,赶紧握着老四的手: “好啊好啊,你可以换走两件……” 呃……眼前一幕,直接惊掉小伙计的下巴。 哎呦,赵四福又不傻,他带去的那根人参,市价足足一万两都不止。 他并不跟掌柜的客气,除这座珐琅钟……他还换走一座镀金铜钟以及一个黄金镂空雕刻怀表。 嘿哈,很值啦。 …… “小云嫂子,秋闱不是结束了吗,老四咋还没回来?” 桃花坞冯二家的过来担水,看见李小云坐在门口纺麻线,便笑着问下。 李小云不自觉地瞥向远处: “这孩子好不容易去趟京城,估计玩两天再回来吧,哈哈不急。” 赵绮嫣拿着四哥给她做的彩色羽毛毽子,在娘亲面前用小胖脚踢来踢去。 边踢边念叨: “四锅锅说,他要给宝宝买好吃的,哼!” 冯二家的抡着绳子把两桶水从井里费力提上来,然后走过去捏捏小嫣宝的胖脸蛋: “这小丫头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变成圆乎乎的小包子咯!” “不过是个好看的小包子。” 李小云笑得前仰后合,连忙说她家这个小姑娘……喝口凉水都会胖。 赵栓子手里攥个小板凳,嘴里叼着烟,哼着小调子笑呵呵来到大门口。 他和媳妇一样,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进村的那条小路。 哎哟喂,他这两天干啥都心神不宁,就盼着儿子早点回来呢。 两口子在大门外一左一右坐着……活像两尊门神。 “爹~娘~”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 李小云和赵栓子顿时来了精神,齐刷刷望过去……正好看见不远处马车轿厢里探出的脑袋。 哈哈,是老四回来咯。 李小云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叫,哥嫂们听见动静后赶紧跑出来迎着。 …… 堂屋内,大家聚在一起拽着老四的衣袖问东问西,关心他这些天吃住咋样,考得咋样,是否顺利…… 赵四福耐心回答后,然后笑呵呵地把买来的礼物拿出来,瞬间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大伙看着这些东西乐得合不拢嘴,尤其看到座钟后更是新鲜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老二小心翼翼地端起四明钟,欣喜地端详来端详去,简直喜欢到不行。 他做过这么多机巧工具,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机械钟表。 赵二福透过外层的透明玻璃,仔细研究里面的齿轮和构造……看了好久都不肯撒手。 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仿制一个出来。 …… 秋闱结束后要等一个月才出成绩。 所以这段时间内考生能做的,就是在家安心等待,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本届秋闱,长乐县去京城赴考的人并不多,总共才八个。 考试结束后,县里的欧员外专门设宴,把这八位学子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欧员外是老举人,他家也是云溪镇的,于十年前中的举。 不过中举后就“封考”了,也没参加后续的会试,但凡旁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无心仕途,能中举就已经很知足。 这也算是个神人。 凭借中举后政府的一系列优待,欧员外搞了个员外的头衔。 然后在云溪镇置了个豪华庄园,当起自己的“富贵闲人”。 这一当就是十多年。 哼,不过他可不是啥清心寡欲的人,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 这些年欧家的产业不断扩张,几乎成为长乐县数一数二的巨富。 但他还远不满足,近些年又想方设法拉拢起权贵来。 不过他与其他人的思路不同,他一般不主动去跪舔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官员,而是更喜欢从“娃娃”抓起。 这些参加秋闱的“准举人”们,自然成为了他的座上宾。 欧员外觉得,趁这些未来的准官员尚且稚嫩的时候开始拉拢……最为稳妥。 将来关系也更加可靠。 大家以酒会友,谈天说地,因为暂时并不牵扯到任何利益,所以互相之间更容易交心。 这些青年才俊在微末之时得到自己的照顾和看重,自然也会感念自己的“厚爱”。 然后心存感激。 万一……将来他们当中有谁有幸高中……那对自己来说将是莫大的人脉资源。 到时开口办事……应该不难吧。 欧员外世故圆滑、精于谋划算计,把欧家各大产业经营地风生水起。 不过……他这些年在明面上没做过什么恶事,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最多就是个世故老头而已。 算不上什么坏人。 第99章 我四锅锅还真是可甜可盐 赵四福起先并不愿去。 圣贤书读多了,骨子里难免带点清高的劲儿,这种拉帮结派的事他实在不屑一顾。 但另一名受邀考生和他属同一书院,特意跑来拉着赵四福一起去。 那哥们劝说很久,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初出茅庐,还是要学会合群…… 得罪欧员外没啥好处…… 再说多结交些人以后也能方便些…… 反正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赵四福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别别扭扭一同去了。 欧员外对这次宴请非常重视,特意让家里准备好丰盛的饭菜。 据说还专门派人去南方运来新摘的蜜柚。 这八位考生满脸青涩,被欧员外的热情搞得手足无措……纷纷夸赞他爱护小辈。 欧员外可是个人精儿,他起身为后辈们一一斟酒,嘴里说着违心的恭维客套话。 本来大家还有些紧张,很快就在老头的巧言善辩中放松下来,一个个敞开心扉,畅谈起来。 大伙推杯换盏,好不开心。 欧员外主动引导话题,众人喝得微醺,叽里呱啦从国家大政聊到民生小事…… 几番畅聊下来,欧员外对在座的几人也有了大致判断。 其中最有思想、最有头脑、以及最不走寻常路的人……非赵四福莫属。 老油条儿斟一杯上好的桂花酿,朝着赵四福微笑说道: “小伙子,你不简单呐,以后必能干成一番事业。” 赵四福见老头单独给他敬酒,一时之间有些惶恐,摸摸后脑勺,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了啥。 欧员外这些年除做生意才智过人外,识人、用人也是一把好手。 他无形之中已经看透了老赵家的将来。 老赵家这两年在长乐县颇有名气,光是水车和水泵一事,就已经得了朝廷嘉奖。 而且经过这一年多推广,水车低水高引、水泵减轻体力负担的优势已经不容置疑。 朝廷正摩拳擦掌,打算将这两项技术从京城一举推广到全国。 到时候少不了还要麻烦老赵家前去指导,他们的风头也势必会越来越盛。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老赵家竟然还出了这么个前途无量的儿子。 单看他这仪容、这谈吐、还有这满脑子的治国高论……这次中举是十有八九的事。 将来金榜题名也绝对不在话下。 欧员外用余光偷瞄几眼对面这位正襟危坐的后生,心里竟然有一丝激动。 他历来识人……还从没失手过。 欧家宴席上的菜肴换了一茬又一茬,足足持续一下午,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与刚来时不情不愿相比,此时赵四福的心情竟然舒畅了许多。 倒不是因为被欧员外反复恭维,而是意外结交了几位聊得来的同届。 他们临别时互相留了地址,约定以后有时间再聚。 …… 趁秋闱成绩还没公布,赵四福每日陪着爹和哥哥们开始忙活秋播的事。 他以往这时都在书院读书,家里的田地很少踏足。 种地这事儿……更是一点都不擅长。 借着这拨秋播的东风,赵四福认真跟父兄学起种田来。 哎,水稻插秧真是个技术活。 赵四福挽着裤腿在田埂边呆立,看着他爹和哥哥们娴熟地把一棵棵秧苗插到田里……心里很是着急。 他试了几次,发现这插秧看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秧苗间距要合适,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疏。 力度还要把握好,否则插进去的秧苗东倒西歪,一点也不坚挺。 甚至还会出现一大批浮水的苗子。 插秧的速度也要越快越好、插秧过程中还要及时调整行进方向…… 哎……不简单。 不过赵四福并不气馁,以他勤奋好学的品性,他反正一定是要学会的。 作为农民伯伯家的娃,要是不会种田……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死。 赵栓子看出儿子的心思,心里觉得很是欣慰。 他和其他儿子们一起,开始耐心地教老四如何操作,每一步都讲得很详细。 幸好赵四福悟性高,虽然开始稍显笨拙,但几天折腾下来后,竟做得一点也不比爹和哥哥们差。 就连一直吝啬夸人的老三都不停感慨: “四弟真是既能飘在空中,又能接上地气。” 主打的就是一个灵动。 …… 男人们负责种地,家里女眷们负责来田里送饭。 李小云和儿媳们各拎着一篮子饭菜从远处过来…… 她们望着不远处那个挽着裤腿、满身泥水的高挑小伙,一时之间都有些恍惚。 丝毫没认出这竟是自家老四。 不过也难怪,他平时都是头戴儒巾、身穿白袍,一副文质彬彬的文弱样子…… 如今见他被太阳晒得黑了几度,再加上两腿沾满污泥的滑稽模样,还真有点不习惯。 赵绮嫣一脸欣赏地盯着四哥,撅着嘴得意地笑笑: “我四锅锅还真是……可甜可盐。” 哈哈哈。 …… 今年家里秋播的工作量比以往都大。 粮食播种面积比去年多了足足一倍,还有好几亩土豆需要种植。 此外,还有一些应季蔬菜也得及时安排上。 赵栓子边干边吐槽: “呜呜,太难了……这时候雇人都不好雇。” 可不是嘛,这段时间那些经常在外蹲活的汉子们也大都在家忙地里的事,上哪找他们去?! 哎。 大人们一个个忙得晕头转向,赵绮嫣可是清闲得很。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稍高的石头上,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 赵绮嫣瞅着山坡上这一块块被分割得稀碎的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连成片就好了,到时候就可以搞个大田庄子,然后雇人过来干活…… 全都种上紫色的薰衣草,哼。 等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梦幻紫色,要多美有多美。” 赵绮嫣眯着眼睛,想着想着竟不自觉流出口水来。 …… 虽然桃花坞山坡上的地块相对分散,但河岸附近的地块都是连成片的。 总体算下来规模不小。 不过这些田地隶属于不同农户,如果借鉴花鸡国的做法……把这些田地统统租给一户…… 然后他们再去给这户人家打工干农活…… 那不就可以把这些田地聚拢在一起搞个大规模种植了嘛。 咳咳,想想就热血。 第100章 中举 秋播忙忙碌碌,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 一个月时间……说到就到。 秋闱结果呼之欲出,长乐县参加乡试的考生们也开始在家坐立不安起来。 当然……除了赵四福。 哎呀,他淡定得很,反正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焦虑的迹象。 每天清晨依旧站在院子的梧桐树下早读,要是兴致起来了,还会推着小嫣宝玩会儿秋千。 小奶团子开心得脸蛋儿通红,咧着小嘴巴咯咯大笑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 九月初六,放榜日。 这天刚好是辰日,一个难得的吉利日子。 各州府考试院把科考名次端端正正誊写在“龙虎榜”上,然后郑重地张贴在官府门前,派重兵把守。 众多考生一大早乘着马车前往衙门看榜,或者托别人帮自己看下。 清晨喜鹊在老赵家的院子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把李小云乐得合不拢嘴。 感觉有好事。 家里的几亩豆角田还需要浇水和施肥,赵四福一大早便随他爹去了田里。 还没到晌午,老村长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着来到老赵家,还没等进门就开始大喊: “老四……老四啊……中了!高中了!” “啪!” 李小云正在厨房做饭,猛不丁听到老村长激动的吆喝,手里拎着的铁铲一下子掉落在地。 然后急忙跑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周叔儿,你刚说啥?!” 李小云虽然面带疑惑,但声音明显颤抖起来,脸上也因激动而变得滚烫。 老村长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脚上的鞋不知何时早已跑掉一只。 他扯着嗓子,朝着李小云重复一遍: “侄媳妇儿啊……你稳住……你家老四……中举了!哈哈哈。” …… 李小云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竟然激动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老赵家的人已经全部聚拢过来,开心地拽着老村长问东问西。 原来中举的消息早就事先由府衙传到县里,然后县衙提前派人来报信了。 说是京城报喜的报子已经在来的路上,眨眼工夫就能到。 “嘀嘀嗒嗒……” 说话间,村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唢呐声,然后紧跟着几声喧闹的锣响。 “哎呦,不得了啦……” 报喜队伍浩浩荡荡进了村口,正朝着老赵家的方向缓缓走来。 三名报子身系红绸、手持捷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振耳高呼: “喜报!喜报!” 他们身后的锣鼓队伍一路上敲敲打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桃花坞的村民都被这场面惊住了,纷纷围拢在报喜队伍旁,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赵老四真出息。” “嘿嘿,我早说那小子能中,让我猜对了吧。” “四福哥真厉害,嘻嘻。” “咱村这下出名咯,据说长乐县就中了他一个。” 随着一声震天锣响,报子在老赵家大门前勒马停下,随后将马匹拴在门外的石头桩上。 一大群乡亲们激动地涌进老赵家院子里、堂屋里,甚至厨房都塞满了人…… 报子气定神闲地进了门,脸上堆满笑容,摊开手中的喜报一阵高呼: “捷报!捷报!恭喜贵府赵四福大老爷高中京城乡试第一名解元。 恭喜赵大老爷啦!” 所谓解元……正是乡试第一名。 赵四福这下真得光宗耀祖了。 报子手握喜报,左右环顾一圈,笑着说:“赵大老爷快请出来接喜了。” 李小云急得揉搓自己的围裙……他儿子还在田里打滚呢。 赵四福此时正在田里挽着裤腿撒肥料……丝毫不知道家里发生的大喜事。 村里的李二狗主动请缨去田里找他回来,让报子稍等一下。 老赵家赶紧邀请报喜队伍去屋里歇息喝茶。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赵四福小跑着回来,后面紧跟着气喘吁吁的赵栓子。 赵四福脸上被泥土抹得灰扑扑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农家肥的臭味…… 见他这个狼狈样子,大伙儿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报子们也不由地憋笑,心说本届解元……可真接地气。 赵四福激动地接过喜报,赵栓子则跑进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然后挨个送到报子手中。 他们用手掂量下沉甸甸的银两,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因为还要赶去别家报喜,送信队伍再次道贺后便匆匆离开了。 …… 老赵家沸腾啦! 村里乡亲们的夸赞声和羡慕声不绝于耳,吵得赵绮嫣脑壳儿疼。 她笑嘻嘻地抱着四哥的大腿,迟迟不愿撒开。 赵四福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小脑袋,然后一把将她拎起抱在怀里: “这次中举,功劳有我嫣妹妹的一半,嘻嘻。” 大人们这边……正在激动地商量接下来的事儿。 老村长从小看着赵四福长大,把他当亲孙子一样,此时拿烟锅的手都在使劲发抖…… 他努力平复下情绪,使劲握着赵栓子的手: “老四这下给咱们村挣脸了,咱们必须好好庆祝下,哈哈哈。” 李小云在一旁开心地直抹眼泪,感叹着老赵家……终于熬出来了。 仨嫂子忙着给乡亲们端茶倒水,哥哥们兴奋地向乡亲们夸赞弟弟平时有多努力。 小侄子们抱着小姑姑之前送他们的变形金刚,在人群里调皮地来回穿梭,兴奋地大喊: “偶哇~偶哇” 众人稀罕地围着赵四福,尤其那些家里有待嫁闺女的……更是拉着赵四福的手唠个不停。 想着万一能拉来当个女婿……咳咳。 虽然是做梦,但梦挺美的。 赵栓子更是热泪盈眶。 他望着满屋子道贺的乡亲,大声喊道: “三日后老赵家设宴款待,到时候大家都来啊。” …… 桃花坞出了个举人,一下子成了长乐县的爆炸性新闻。 何况他还是乡试第一。 将来何愁不能位列三甲,金榜题名。 老村长专门跑去县城,找技艺最精湛的石匠师傅刻了一块巨大的碑石: 举人村。 然后把它矗立在村口,成为全村的荣耀。 长乐县好几年才难得出一个举人,这次赵四福又是个头名。 所以在其他人眼中,他简直就是未来预定的“状元郎”。 本地稍微有头有脸的富豪乡绅、大小官吏们也纷纷坐不住了…… 想方设法地想和老赵家攀上点关系。 第101章 登门拜访 这几天老赵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而且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众官绅富户拎着贵重礼物轮番登门拜访,争着抢着要和赵四福套近乎。 送走一茬,又来一茬。 这些人心里笃定赵四福以后会平步青云,想着和他提前建立点联系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 不过赵栓子倒是拿捏得很,他一个小老百姓,平时哪见过这么多大佬儿…… 此刻见别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心情真是既紧张又激动,笑得脸都僵硬起来。 欧员外前几天听说赵四福中了解元,更是激动地在家大笑。 连连感叹自己果然没看走眼。 这不……他带上几个仆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麻利地来了: “恭喜恭喜!四福小兄弟,我来看你了——” 众人听见门外的呼喊声,急忙出来迎接。 赵大福走在最前面,他见眼前的人是欧员外……竟差点紧张地绊倒在地上。 他之前出去打零工时, 曾在他家干过一段时间……有幸见识过欧员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与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憨老头截然不同……那个欧员外……严厉、苛刻而且霸道。 当时他府上的一名小厮因为不小心弄坏一个花瓶,竟被欧员外下令摁在地上打到昏厥。 手段狠辣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这事儿……赵大福至今想起来都浑身发冷。 外人都道欧员外与世无争,其实他手段多着呢,否则也不可能攒下这么大家业。 哼,如果不是因为老四,恐怕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会被欧员外正眼瞧一下。 呵! 真是势利眼儿。 好在欧员外早就不记得赵大福这人,此刻正堆着笑看他: “小兄弟,你是四福兄弟的哥哥吧?看你俩长得有些像,一样英俊潇洒,哈哈。” 噗~~ 这彩虹屁喷得大福猝不及防。 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说道: “嗯……我是他大哥……他马上出……” 还没等他说完,赵四福已经从身后过来,朝欧员外作了个揖,客气道: “欧员外您来了啊,真是荣幸,屋里请……” 老赵家其他人也赶紧客套着,赵栓子更是感觉自己双腿有些发颤。 说实话……欧员外真是他见过最大的“官员”了。 其实欧员外除了打理家里那一大摊子产业外,还是云溪镇的实际掌权人。 苍梧国规定,皇权不下县,县城以下的乡镇、村庄通常靠乡绅来管理。 欧员外虽然以前只想闲散度日,但还是在做生意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到权力的妙处。 所以近些年有意靠拢权贵,并于去年凭借多年来经营的人脉和资源,被成功推举为云溪镇的“镇长”。 主持镇上的税收、劳役、纳粮、征兵、教育等一众事务,权力极大。 云溪镇的人谁见了他都要惧怕三分。 “欧老爷,您今天光临寒舍,真是我们的造化啊。” 赵栓子端着一壶……据闺女说叫“西湖龙井”的绿茶……走到欧员外跟前,战战兢兢地给他倒茶。 欧员外斜眼瞄他一下,然后立马换上一副客气甚至讨好的表情: “哎哟,老弟您快别这么说,四福如今这么有出息,全是您的功劳啊。 等来年他高中进士,位列三甲,到时您别装不认识我就行,哈哈哈。” 欧员外轻咳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抿了口新倒的茶。 嗯……喝起来口感醇厚、沁人心脾,透着一股优雅持久的兰花清香。 他又忍不住多喝几口。 见欧员外这么客气,顿时把老赵家全家上下都给整不会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相互对视着傻笑。 欧员外和他们闲聊一会儿,让手下拿过送来的贺礼,有银制餐具、顶级鹿肉、名贵茶酒、绸缎…… 尽管老赵家百般推辞,欧员外还是执意让他们收下。 欧员外盯着大厅里一众人,高声说道: “诸位作证,我欧家在花溪河旁的二百亩田庄,今日就赠给赵家了。 此话一出,绝不反悔。” 送田庄?二百亩? 啧啧啧……众人一阵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家诸人一脸震惊地盯着欧员外的眼睛,脸上全是不解和疑惑。 欧员外见大伙都这么意外,便笑着重复一遍。 李小云一时之间过于激动,两腿一软差点崴到脚脖子。 赵栓子更是悄悄地使劲掐下自己的胳膊肘,以为自己在做梦。 随之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全部齐齐朝老赵家看过来。 全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哇……这也太豪横了吧?!” “没想到欧员外这么大气,哈哈。” “哎哟喂,把我馋哭了。” “让俺家儿子也好好读书,砸锅卖铁也得供他科考。” “呜呜呜,羡慕死我了。” …… 几乎整个云溪镇的人都知道欧家在花溪河旁边的这座田庄。 这虽然只是他家族十五座田庄之一,但却是最让人垂涎欲滴的一座。 多少人都眼馋得不行。 这座田庄毗邻云溪镇肥沃的花溪河畔,周围环境优美、风景秀丽。 田庄内是连成片的、平坦的肥沃土地,是那些被迫在山上开荒的农民做梦都求不来的。 里面除进行粮食生产外,还凭借其地大物博以及独特的自然环境优势,顺带做着很多副业。 比如种植水果蔬菜、种桑养蚕、纺纱织布、畜养牛羊猪鸡等。 每年光是出售这些经济作物和手工业产品,就足以让人富得盆满钵满。 这么大一块肥肉……说送就送了? 老赵家惊讶之余又开始恐慌起来。 赵四福连连推辞,急忙说不能平白无故要这么贵重的礼物。 无功不受禄。 家里其他人也连连摇头感谢,表示心意领了,但庄子真不能要。 谁也不知道欧员外脑袋瓜里藏着什么主意,到底憋着多大的算计……才敢送这么豪气冲天的礼物。 但欧员外周旋名利场这么多年,家里的财富早就不可估量。 这个庄子……他真心想送。 拿一个小庄子和未来的进士攀上关系,怎么算都不吃亏。 欧员外清清嗓子,握着赵四福的手极为诚恳地说道: “四福世侄,你可是我云溪镇诸位学子的表率。 这田庄不是欧府送你的,而是我代表咱们云溪镇送你的。 请务必收下啊!” 第102章 好帅呀,想嫁~ 欧员外这么虔诚,真不像头脑发热就随便往外送田庄的蠢样子。 赵四福想了会儿,拱手向欧员外行了个礼: “谢谢欧老爷,那我们就收下了,您以后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拿回去。 赵四福深知不好拒绝,不如就此收下,说不定还能用来做点正事儿。 老赵家其他人也赶紧附和: “是啊是啊,谢谢欧老爷啦。” 见老赵家收下田庄,欧员外顿时松了口气。 在他的观念里,能把礼物送出去……人情就基本成功了一半。 …… 大宴宾客的日子到了。 老赵家把家里的亲戚朋友统统请了过来,就连李小云年迈的老娘也来了。 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外孙的手迟迟不愿撒开。 村里的乡亲父老们也都陆陆续续拎着礼物上了门。 家里的流水宴席从屋内一直摆到大门外的水井旁……热闹至极。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后,乡亲们满脸笑容,挽着袖口,举起酒杯轮番向赵四福和赵栓子父子俩敬酒。 心里的羡慕全写在脸上。 老村长几杯酒下肚后,开始洋洋洒洒地发言…… 什么老四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啊,老四从小就聪明啊,老四掰玉米棒子比别人快啊…… 他这横七竖八一顿乱夸,夸得赵四福脸上火辣辣的,都想赶紧找个地方遁了。 很多外村的乡亲也都跑来看热闹,想瞅瞅长乐县高中解元的大举子到底长啥样。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彻底回不去了。 这身高、这长相、这才华……简直不要太优秀。 那些揣着手跑过来围观的大娘大婶儿,一个个撇着嘴啧啧啧地遗憾。 遗憾自己要是能早生二十年……嘿嘿……说什么也得嫁给他。 老赵家见门外、院里以及墙头上都站了不少人,便客气地招呼他们进屋上桌吃饭。 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客气,一下子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就哗啦啦往屋里挤。 他们拿起筷子在人群里硬塞着夹上几口,说什么也要沾沾举人家的喜气。 这样回去也能对着旁人吹个牛,就说自己有幸成了赵举人家的座上宾。 …… “哈哈,恭喜恭喜!” 正当大伙热热闹闹吃喝划拳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嘹亮高亢的男声。 引得大家齐齐向外看去。 一位穿着天青色长袍、头戴冠玉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他看起来清秀俊逸,很是养眼。 “这是?”赵栓子一脸疑惑地看看老四。 赵四福疑惑地摇头,他也不认识…… 这下尴尬了。 几个脸皮厚的大娘一下子围上来,拉着那青年的袖子仔细端详,一边看一边嘀咕: “哎哟,长得真不错,小伙子成亲了没有啊?” 李小云无语地瞥她们一眼,和儿媳们吐槽: “服了这几个婆娘,人家就算没成亲也看不上她们家那几个好吃懒做的闺女啊。” 啊噗哈哈哈。 正当大家犯嘀咕时,一名县衙小吏模样的人跑进来,到青年身边恭敬地拱手说道: “知县大人,您的骏马已经拴在外面了。” 青年听后,朝小吏微笑点头。 知县……大人?! 大伙儿一下子炸了锅。 方才一直懵圈儿的赵四福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做了个揖: “四福何德何能,劳烦知县大人亲自跑这一趟,快请上座!” 是啊,上座上座。 赵栓子也赶紧躬身招呼他们,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打鼓: “原来长乐县的知县……竟是个年轻小伙子?” 赵四福同样很意外,他只知道长乐县的知县姓萧,是三年前从京城空降过来的。 他这几年在长乐县做了不少事,修桥铺路、体恤民生,在老百姓中备受好评。 三年前长乐县连续好几月大旱,地里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那些家境富裕的,纷纷花重金从外乡买粮食回来。 可长乐县的穷苦人家,相比之下就凄惨多了……挖野菜、打野味、吃树叶、拿观音土拌面粉…… 哎,山上的野鸡、野兔、野鹌鹑……几乎都快灭绝了。 尽管当时府衙发放了不少救济粮,但不知咋回事……到老百姓手中的极少。 再后来大伙儿啥都没得吃时,长乐县很多人索性拄着拐杖跑外乡要饭去了。 当时老赵家也差点走上举家要饭的路,就连装着锅碗瓢盆的行李都打包好了。 现在想想都后怕。 萧知县正是那时被朝廷空降过来的。 该说不说,他确实有些手段和能力,一上任就启用了雷霆手段,把那些贪污救济款和救济粮的大小官吏一一揪了出来。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有啥背景,一律严惩。 他接下来又多次向朝廷申请救济款,甚至还掏出自己的私房钱。 整个县衙上上下下集体降薪、降待遇,大有与百姓一起吃苦的决心。 在萧知县的带领下,县衙内外迅速重整风气,上下齐心、共同抗旱。 老百姓陆续分到救济粮款,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再后来,久违的雨水终于来了,老百姓彻底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从那以后萧知县在长乐县老百姓心中成了个神话,任谁提起来也会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 尽管长乐县属于京城,但毕竟属于郊区,之前萧知县并不了解。 所以在严酷的干旱后,萧知县也没闲着,他一有空就去各地的田间地头走访,顺便考察各处的风土人情。 哪片田适合种水果、哪片田适合种小麦,哪条路平坦、哪条路坑洼不平,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真是名副其实的父母官了。 由于萧知县平时出行都是独自一人,不喜欢带官府随从,所以很少被人认出来。 直到现在,长乐县大部分百姓们还以为他们的知县老爷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呢。 …… 今日在老赵家宴席上,萧知县的出现着实让在场的人惊艳了一把。 原来知县大人,竟是如此丰神俊逸、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 属实……让人心动。 作为资深小花痴,赵绮嫣小奶团子的眼睛简直在他身上挪不开眼。 她小脸蛋羞得通红,全然忘了自己还只是个会尿床的小奶娃。 而不是月照山上那个芳心荡漾的花痴少女。 “好帅呀,想嫁~” 小团子睁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 正当屋里热闹时,大门外又传来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舅舅~~” 第103章 邂逅小白马 这稚嫩童声瞬间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小男孩面色平静,不疾不徐地走到萧知县面前,挽起他的胳膊,然后淡定地接受众人的审视。 小哥哥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身着一袭月白锦袍,头戴简洁的白玉银冠,束祥云纹腰封,腰间佩一块红玉。 虽一身稚气,但仍掩饰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矜贵。 列松如翠,郎艳独绝。 赵绮嫣趴在娘亲肩头,头微微低着,抬着眼皮暗戳戳地端详他,一脸羞涩。 她实在没想到今日短短时间内,居然犯了两次花痴。 一次代表月照山紫灵儿那个明媚少女,一次代表桃花坞赵绮嫣这个软萌可爱的小奶娃。 哎呀,这是什么高质量甥舅,看得人心脏乱蹦。 小男孩环顾一圈,一眼就注意到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 她虽然年幼,但眉目如画、娇憨可爱,一双杏眼波光粼粼,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 男孩的脸蛋也唰一下红了。 他微微抿嘴,小心翼翼地走到赵绮嫣身边,朝她轻声说道: “你好吖,我叫北辰淮。” 赵绮嫣愣了下,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你姓北吗?” 小男孩瞬间也懵了几秒,然后有礼貌地笑笑: “不是的,我姓北辰。” “哦哦,我叫赵绮嫣,叫我小嫣儿就行。” 人群喧哗,没人在意俩小屁孩的对话,更几乎没人听到小男孩的名字。 老赵家把他们请到酒席上座,大家边吃边聊。 原来此番萧知县出来考察民情,刚好路过桃花坞,看到这边一片热闹,便顺便进来道贺。 萧知县叫萧言,比赵四福大不了几岁,这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他俩不知不觉间聊了好久,感觉还算投缘。 众人纷纷感慨这个知县大人,还真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让人如沐春风。 赵四福也很开心,俩人方才交换了不少关于治县的看法,他对萧知县的印象一下子刷新了。 在他最初的判断里,单看萧知县的谈吐和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他来长乐县任职,应该只是为了混些资历,以后好在朝廷里继续混得风生水起。 至于他之前做的那些事,大概也有狗头军师在一旁帮忙出谋划策。 至于什么走访考察,别不是作秀吧?! 可刚才俩人聊了会儿后,赵四福分明从萧知县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关切。 以及对长乐县面临诸多困境的忧虑。 赵绮嫣费力从娘亲怀里挣脱出来,一脸娇羞地坐在北辰淮旁边。 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李小云看闺女这么安静,笑着吐槽: “我家的小话痨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是不开心了吗?” 小奶娃自顾自傻笑:“没有,嘻嘻~” 她是太开心了。 小姑娘穿一件石榴红色的齐胸小襦裙,小发髻上戴一对粉白珠花,看起来很是娇俏。 美貌这块儿……是不会掉链子的。 北辰淮一本正经地坐在舅舅身边,小脸几乎没啥表情,只有在看向赵绮嫣时,才会甜甜地笑上几下。 赵绮嫣福至心灵,使劲探着身子抱起身前那盘蜜汁山药,乖乖端到北辰淮眼前: “呲这个甜棍棍~” “好呲。” 北辰淮脸上一紧,小小身躯不自觉往后倾了下,他尴尬住了。 方才在饭桌上,他还没夹过一口吃食。 倒不是因为他不饿,而是他从不被允许吃外面的东西。 万一有毒……万一不安全……那些喋喋不休叮嘱他的话,他早就听腻了。 从小到大,所有的吃食都必须事先用银针验过,才能进到他的肚子。 赵绮嫣见他这个反应也没觉得哪不对,还以为他只是不确定到底好不好吃。 小奶包握着小勺,笨拙地舀起一根,笑着说: “嘻嘻,你肿么不呲呢,好呲。我呲给你看。” 见这位妹妹如此热情,北辰淮也不再纠结,索性夹起一块儿放入口中。 他咀嚼几下,朝小姑娘笑笑: “嗯,很好吃,谢谢妹妹。” …… 萧言准备离开前,向老赵家宣布了个好消息。 那就是凡是中举的人,朝廷对他们是有嘉奖的。 举人之家每年可免除1200亩农税,这与之前秀才之家每年免80亩农税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此外今年的新中举人,朝廷每人嘉奖一百两。 由于赵四福高中解元,京城府衙额外奖赏他一百两。 所以赵四福总共可以得到二百两白银的奖励。 作为赵四福的家乡,长乐县衙会单独赠给老赵家良田一百亩,作为对本县读书人的激励。 啊哈!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赵四福赶紧拱手感谢,赵家众人也开心得不得了。 来赴宴的宾客一个个都露出羡慕的眼神……古人诚不我欺,看来书中真的有黄金屋。 那书中有颜如玉吗? 咳咳。 眼看已经耽误了许久,萧言起身告辞,随后带着北辰淮离开了赵家。 他们刚走,老赵家就炸了锅。 街坊乡亲、亲戚朋友赶紧聚拢上来,纷纷感叹老赵家的运气彻底起来了。 老赵家族里颇有威望的赵老太爷,笑嘻嘻地望着小嫣宝,对赵栓子说: “栓啊,记得好多年前有个算命的瞎子路过咱村,给咱们老赵家族算过一卦。 说咱们老赵家旺男丁,这十几代人家里生的全是男娃。 要是哪天有幸得了个闺女,那就真要转运了。 看来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他蒙对了。 自从有了小嫣儿,你们这日子真是一天天好起来,连带着整个赵家也越来越兴旺。” 老村长咳了一嗓子,大声喊道: “赵叔,何止你们赵家,你没发现自从栓子两口子得了这个小姑娘,咱们整个桃花坞都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别说,还真是。 桃花坞的乡亲们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大家伙儿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还真没想明白这关窍到底在哪。 听赵太爷和老村长一聊,他们瞬间醒悟过来。 原来桃花坞一步步开始走上坡路的转折点……刚好是小奶娃出生以后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桃花坞变好恰恰就是从老赵家变好开始的。 “欸,你们还不知道吧,孟五泉那个傻媳妇……突然不傻了。” 李胖婶突然八卦地喊道。 第104章 管她黑猫白猫,能生儿子的就是好猫 啥?!孟五泉的媳妇儿……她不傻了? 在场的人听到后突然安静下来,盯着李胖婶一脸诧异。 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集体转运的事,她突然八卦地来这么一句。 这一下子激起了大伙的兴趣。 桃花坞的人谁不知道孟五泉的媳妇是个傻子,而且傻得不透气。 大街上,她逮到女的叫娘,逮到男的叫儿子,每天疯疯癫癫,见人就往人家身上扑。 这还不算,这娘们脑子糊里糊涂,光是在地上扒拉土往嘴里塞这事儿,就不知被街坊邻居撞见多少回。 她一边吃还一边捧着土冲人傻笑: “嘿嘿好吃,你也来点?” 曾经有几个好心大娘提醒她别乱吃东西,她还以为人家要抢她吃的,使着蛮力差点把那几个孱弱老妇撂倒在地上。 后来大家就都不敢离她太近了。 全村的小孩更是拿她当乐子,调皮捣蛋的小屁孩们每回见到她,都喜欢往她身上扔石子。 这些熊孩子们还经常比赛,看谁打中她的次数多,谁就赢。 简直无语。 哎,这小媳妇是个苦命人儿啊。 十多年前老孟家因为惹上点事儿,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等他们东拼西凑把钱还上后,家里早已穷得叮当响。 其他人还好说,但孟家的独苗、孟五泉可就惨了。 那时他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爹娘着急上火,整天拜托媒婆到处说亲。 可别人一打听他家情况,愣是没一家闺女愿意嫁过去。 把他爹娘愁得啊,头发白了一大片。 后来他们不知从哪打听到隔壁镇上跑来个疯傻丫头,天天在大街上捡垃圾吃。 老两口灵机一动,跑去硬把她“绑”了回来。 回家后给她洗洗干净,挽好头发,然后再换上一身新衣服,看起来倒也是个秀气小娘子。 接下来老孟家挑了个吉利日子,草草让儿子和她成了婚。 当时村里有不少闲言碎语,笑话他们找个傻子当媳妇。 孟五泉开始还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心里烦躁得很,觉得实在太丢人。 但他爹娘满不在乎,啥丢不丢人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 老孟家三代单传,到了孟五泉这辈可不能断了香火。 哼,管她黑猫白猫,能生儿子的就是好猫。 时间长了,孟五泉也就看开了。 不过这傻媳妇是真争气啊,五年生仨儿子,简直把老孟家乐开了花。 见人就说祖上冒了青烟。 老孟子有了孙子,一下子没了后顾之忧,对那傻媳妇也渐渐没以前好了。 以前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老两口每天小心看护着,生怕她跑出去被人欺负。 孟五泉出去打零工挣来的钱,也会攒着给他媳妇买新衣服和吃食。 可自从老孟家小孙子断奶后,傻媳妇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成了一个利用完就被扔掉的弃子。 老孟家也懒得盯她了,任由她每天神智不清地在外面跑来跑去,巴不得她跑丢再也不回来才好呢。 至于吃的、住的更是惨不忍睹,傻媳妇每天吃的比猪食好不了多少。 哎,她在外面挖土吃……八成是饿的。 …… 李胖婶见大家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眉毛往上一挑,市井八卦的味儿一下就起来了: “要不说咱村都跟着转好运了呢,孟家媳妇这个可怜人被老孟家欺负了那么久,可算熬出来了。 我前几天去老孟家借锤子,发现她居然不傻了,正掐腰站在床前吊着脸子训公婆呢。 听那俩老顽固说,他们这儿媳两个月前某天早上醒来后,突然就正常了。 从此再没疯傻过不说,还把他们一家子训得服服帖帖。” 哈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这事大伙还真没听说过,只觉得好久没看见傻媳妇在外面扒拉土了。 哎哟,这还真是个大喜事。 另外几个消息灵通的老娘们,见这个话题打开,也跟着眉飞色舞地八卦起来: “啊对对对,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张大嘴家的哑巴孙子会说话了。” “孙正义那得了重病的娘,每天能出门溜达了。” “哎哟,王丝葱家的瘫痪媳妇,已经能下地给孩子们做饭了。” …… 要不说村里消息最灵通的……还得数村口槐树下的老少娘们情报天团。 这些好消息,大部分人还真没注意到。 大伙儿竖着耳朵听下来,纷纷惊讶不已。 原来这一年多,村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好事儿。 赵栓子越听越兴奋,斟上一杯酒,举杯朝大家开心道: “还有一件好事,那就是我家出了个大举人,哈哈哈。 今日是我家老四的庆功宴,没想到意外又沾了这么多喜气,来来来,咱们大伙儿一起干一杯。” 嗯嗯,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开心地不得了。 …… 老赵家热闹了一天,宾客们陆续拱手散去。 赵栓子和李小云两口子在大门口一茬又一茬地送客,忙得晕头转向。 临走时,李小云的大哥拍拍赵栓子的肩膀,开玩笑地说: “哎呀,沾你儿子的光,以后你可就是正经的赵大老爷,哈哈。” 岳母老冯氏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闺女女婿一脸欣慰: “你们啊,可算熬出来了,果真成了正儿八经、有头有脸的人家。” 嫂子罗氏笑嘻嘻地附和: “那可不是?!老赵家成了书香门第,往后咱们高攀不起咯。” 这老仨,一唱一和愣是把李小云两口子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赵四福一直在旁边傻笑,慌张地解释啥高攀不高攀,都是一家人。 姥姥她们本来就在开玩笑,见这孩子当了真,一个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直骂他傻兮兮。 老赵家对三房亲家也挺够意思,临走时给他们每家回了礼,大概五斤牛肉、两瓶白酒、一匹绸缎、还有一筐土鸡蛋。 真是给足了三位儿媳面子。 眼见客人走得差不多,全家也终于松了口气。 李小云招呼妯娌仨返回屋子收拾满桌的残渣剩饭,以及一地的狼藉。 赵栓子抱着赵绮嫣,意犹未尽地和老四站在大门外聊天,仨可爱的小孙子在他们身旁来回穿梭打闹。 过了一会儿,众人要准备回家了。 赵栓子抱着闺女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快点走!” “娘……我不想去。” 第105章 来认认门就够了 赵栓子没理会,仍旧抱着闺女径直朝院子走去。 “哥~~” 突然有人从后面喊他一声,顿时让他呆立在原地。这声音虽然变沧桑许多,但还是能隐约听出它的主人。 赵栓子慌慌张张转身,差点儿把闺女磕到门框上。 赵绮嫣委屈地撅撅嘴:“爹爹,你弄疼我了。” 他揉揉闺女的小胳膊,赶紧跟她道歉: “哎哟,对不住啊宝儿,爹爹下次注意就是了,嘿嘿。” “哥……” 一个手挎包袱、穿着朴素,只是简单挽了个发髻的女人,带着哭腔又喊了他一嗓子。 她身旁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看着多少有点不情不愿。 ……是赵大花来了。 赵栓子愣了下,正正地盯着妹妹。 哪怕之前对妹妹再有怨气,如今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落魄的农村妇女,赵栓子也实在恨不起来。 他鼻尖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整整十几年了啊……自从妹妹未婚先孕逃出家后,这还是他们俩人第一次说上话。 赵大花眉宇间已经没了之前那个趾高气昂富贵少妇的傲慢劲儿,眼神变得怯怯的。 让赵栓子忍不住一阵心疼。 但兄妹俩多年未见,彼此之间多少有些尴尬。 赵栓子清咳几嗓子,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们…最近咋样,年初孩子在牢里没遭罪吧?” 说完后斜眼瞄了那小伙一眼。 …… 年初李小云给她送去救命银两后,赵大花立马就去牢里把儿子吕云海给赎了出来。 他除挨一顿板子,被狱卒打过几巴掌外,几乎没受什么罪。 不过身上依旧青一块紫一块,碰哪哪都疼,回家后无奈在床上躺了半月。 那个养父吕蒙,从吕云海出事后就彻底放弃了他,不再让他掺和家族生意。 反正他不缺儿子,再重新培养一个也不吃力,更何况下一个还是自己亲生的。 这不比野种用着踏实?! 哎,孽子逛窑子打人被抓进牢里……吕家确实丢不起这人。 这一出出闹下来,赵大花娘俩在吕府算是彻底失势了,沦为人不如狗系列。 赵大花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如今混成这样儿,也是活该。 她痛定思痛,决定用嫂子给的银子,带儿子出去另立门户。 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但吕云海过惯了富贵日子,哪肯出去吃苦,起初死活不愿离开吕家。 但后来吕家上下都不给他好脸色,再加上他是私生子的身份不知道被谁捅了出来…… 哎,这下彻底颜面扫地,不走也得走了。 就这么着,娘俩简单收拾下包裹,挑了个安安静静的早晨,悄悄离开吕家。 娘俩用手里的银子置了座小宅子,从此擦擦桌子另起一席。 …… 听到大哥问话,赵大花拉儿子衣角一下,低声说: “这就是你舅,快喊人。” 吕云海抬眼看赵栓子,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小声憋出一句: “舅……” 赵绮嫣灵活地用两只小胖手指头来回拉扯着胸前的流苏,用余光望着赵大花。 她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哈哈,果然是小娃娃,就是健忘……年初刚见过,现在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赵大花表情略显得不自然,她上前摸下小奶娃的脸蛋,顺势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精心缝制的锦袍,然后麻利地塞给赵栓子。 这是一件上好的青狐裘。 它是赵大花专门为赵四福缝制的,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罪恶,表达下自己的歉意。 她两月前就做好了,中途一直想给侄子送来,但始终鼓不起勇气。 这几天赵四福中举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托人打听到今日正是老赵家大宴宾客的日子。 于是就领着儿子来了。 从那年逃跑后,赵大花已经多年没有踏入桃花坞,这趟来还真有些不认识。 桃花坞进村的泥泞土路变成了石板路,村里都是一座座的砖瓦房,再不是以前漏雨漏风的破茅草屋了。 尤其是当她们娘俩一路打听找到赵栓子家时,赵大花更是惊讶到语塞。 瞬间有些恍惚。 这座阔气讲究的三进宅院处处透着贵气,大门外还有一整片花圃和灌木。 见哥哥家里热热闹闹,赵大花根本没勇气进去,拽着儿子躲在墙边的柴火垛后,等着老赵家散席。 这一等,足足等了俩时辰。 方才赵大花终于等到哥哥单独在外面待着,这才厚着脸皮走出来见他。 至于其他人……她一个也不好意思碰面。 她把狐裘塞给赵栓子,不顾他惊诧的目光,低声说道: “大哥,这是我给四儿的,祝贺他高中举人的,你务必收下啊。 呃……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孩子。 如今我也没脸进你家门,今天带儿子来认认门就够了。 那个……我们这就走了哈。” 赵大花一口气把话说完,还没等她哥反应过来,便慌慌张张拽着儿子衣角就要走。 吕云海嫌弃地挣扎下,他这一天让他娘整得有点无语,满满的不耐烦写在脸上。 “欸?不进来,准备走哪去?!突然一声高嗓从院内传来。 紧接着手拿扫帚的李小云从里面大摇大摆走出来,顺势瞪了赵栓子一眼。 “呃呃嫂子,我们这就走,你别动怒。” 赵大花以为嫂子要赶人,所以神色上有些紧张,赶紧开始说软话。 这一幕倒像是当年的俩人互换了角色,看起来特别滑稽。 可赵小云哪是要赶人啊,她方才扫院子时听到门口有动静,这才出来看看啥情况。 没想到是小姑子来了。 在不尴不尬中,赵大花娘俩被赵小云请进了家。 李小云和没事人一样和她们娘俩聊起来。 赵栓子抱着闺女在旁边傻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说错。 赵四福在一旁也很尴尬……心说原来这就是他姑姑,原来当年就是她想让他祭天,啧啧。 李小云仰头看一眼老四,对赵大花半开玩笑、半阴阳怪气地说: “好险,你当年差点把我最有出息的儿子搞死。” 呃……她这话弄得赵大花手足无措,连连跟老四说对不起。 就差跪下了。 第106章 舅母,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李小云见小姑子局促不安,于是也不再和她开玩笑,突然温声说道: “晚上和孩子留这儿吃饭吧。” 呃…… 听她说完,众人顿时惊讶不已,互相暗戳戳地递着眼神。 儿子儿媳们实在想象不出,娘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想通的。 咋就突然不对姑姑剑拔弩张了呢。 他们可记得之前娘每次提起姑姑时,脸上可都没好气的。 哎,其实李小云早就打算和赵大花和解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上次去吕家给她送银子时,已经看出她有悔改的意思。 而且她这次低调地上门送贺礼,也算有点良心。 哎,真没必要咄咄逼人了。 再说李小云自从家里日子过好后,也渐渐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和和气气”远比“恨来恨去”轻松得多。 看淡了…… 留下吃饭?赵大花一时之间也有些惊讶,赶紧摆手怯怯地说: “哎呀不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下赵栓子倒着急起来,连忙拽拽妹妹的袖口: “咳咳,那就留下来吃吧,一点不麻烦,饭菜都是现成的。” 为了图省事,中午宴请宾客时李小云婆媳特意留出不少没动过筷子的菜,就为了留着晚上吃。 她们折腾一天晚饭懒得再做了。 赵大花还在使劲婉拒:“不了,家住得远,晚上回去不方便。” 李小云使劲咳一声,端着架子说:“那就住一晚再走,明天让老大雇马车送你们。” 见李小云态度软和下来,老赵家其他人也纷纷劝说娘俩留下。 哎呀,这种情况下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太不识抬举。 赵大花稍微犹豫下,便答应和儿子住一晚再走。 …… 哎哟,帮着擦桌子、收拾碗筷、喂鸡喂羊……赵大花前所未有地勤快。 就连吕云海也帮哥哥们劈了一大捆柴。 这哪像是在富贵窝里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啊。 赵大花娘俩独自在外过日子的这半年多,没了丫鬟和小厮的帮衬,什么活都得自己做,这些粗活早就驾轻就熟了。 老赵家妯娌仨倚在门框边,望着忙前忙后、“慈眉善目”的姑姑,实在想象不出她当年是怎么欺负婆婆的。 哎,人真是太多面了。 …… 赵大花脸上肉眼可见地舒展起来,她又有哥哥、有嫂子、有亲人了。 这些年自己和儿子在吕家没少受委屈,但没人给她撑腰,她只能默默忍着。 吕云海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张狂,人也变得老实许多。 今日他第一次见舅舅这一大家子,感觉对他们印象还不错。 舅母贤惠、舅舅老实、哥哥们帅气、嫂子们温柔。 尤其四哥还高中乡试解元,这可是长乐县头一份儿,自己都跟着嘚瑟起来。 更尤其家里还有个软萌可爱的小妹妹,既漂亮又乖巧,还一直伸胳膊让自己抱。 虽然早前说懒得做晚饭,但舅母李小云还是特意给他和娘包了顿饺子……虾仁馅的。 水饺味道特别鲜美,吕云海吃得很开心。 他这个舅母做饭的手艺,可甩了他亲娘好几条街。 吕云海连续往嘴里塞几个水饺,啊呜啊呜嚼几下,脱口而出道: “舅母,你要是我娘就好了……” 略略略。 呃……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赵大花尬住了。 但她反驳不了。 别说她儿子,就是她自己……也想在这儿待着长住不走。 哎,大哥家才像个家啊,温馨和睦,有说有笑,父慈子孝。 不像之前在吕家,吕蒙光是小妾就有好几房,家里整天乌烟瘴气,众人除了勾心斗角就是互相算计。 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除了累就是累。 李小云微微一怔,看着吕云海这副可怜样子,眼角闪过一丝心疼。 他也才十七八岁啊。 好端端一孩子,这么多年跟着赵大花真是白瞎了,差点养废掉。 赵大花要是会养娃……连母猪都能上树。 听方才聊天时说起,他不喜欢读书,除一身花花公子的习性外,别的啥也没学会。 哎。 李小云再次端详下吕云海,他长得虽然白净,但隐约有股子力气。 与其现在无所事事地天天在家瞎混,不如帮他找个营生做做。 她略带埋怨地剜了眼平时溺爱儿子成性的赵大花,然后柔声问吕云海: “我虽然当不成你娘,但给你找个活做做,能行?” 吕云海一口饭噎在嗓子里,一脸诧异: “咳咳,什么活?” 他一个平时花天酒地的大少爷,每天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现在说让他找个活做…… 属实有点抹不开面儿。 不过赵大花见嫂子要给儿子找活计,倒是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插话: “可以啊,可以啊嫂子,啥活啊? 李小云弯着嘴角笑笑,然后看看老二,赵二福一下子就懂了。 原来娘是想让这个弟弟来他的木匠铺帮忙。 他识趣地赶紧说:“嗯嗯,让云海弟弟学木匠活咋样,以后也是门谋生的手艺。” 赵大花一听乐得老泪纵横,谁不知道桃花坞的木匠师傅赵二福,是个手艺高超的人。 长乐县十里八乡的水泵搭建,他可是主力。 赵二福做的木匠活更是备受好评,有啥活大伙儿都愿意找他做。 赵大花使劲拽拽儿子的胳膊:“快答应啊!你快点答应啊!” 吕云海有点无奈,但他也知道再这么继续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 上次舅母给他们送去的五千两银子,除去赎他的三千两,剩下的用来置办新家和补贴家用,陆陆续续也快花去一半。 哎,不能总靠他娘整天出去给人涮洗衣服,挣那点散碎银两吧。 吕云海使劲叹口气,嘴里的红烧肉瞬间不香了。 他皱着眉头,像蚊子哼哼般低声回应: “好,谢谢舅母和二哥……” 叮!又成功解决掉一个待业青年。 赵大花开心地热泪盈眶,心说她们娘俩总算有点盼头啦。 等再多赚点钱,就张罗给儿子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从此以后人生就圆满了。 呜呜。 赵栓子见媳妇对妹妹的态度开始变好,心里也开心得不行,激动地哆嗦着手腕子一直给李小云夹菜。 李小云心领神会地笑笑,她现在才懒得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有这功夫不如rua下闺女。 赵大花和儿子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告别回家。 她临走时抹着眼泪、握着嫂子的手不愿撒开,连连感叹这一趟来得真值。 第107章 四海八荒的美女随便挑 送走赵大花娘俩后,老赵家开始盘点家里现有的“产业”。 家里起初有八亩地,云雾山上三亩,扶桑河畔五亩。 如今欧员外赠了一座花溪河畔二百亩的田庄,长乐县衙赠了一百亩成片的田地。 所以现在加起来总共有308亩田,而且全部免征税赋。 美得很,美得很。 赵绮嫣之前还盼着能有个成规模的庄园,真是心想事成,大田庄子说来就来了。 以后搞事业就可以放开手脚、撸起袖子加油干啦,嘻嘻。 …… 赵五福和赵六福自从四哥高中举人后,像是突然转了性,返回学堂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顽劣。 兄弟俩也不忙着捉鸟、撩妹、欺负同窗,而是开始认真地琢磨起圣贤书来。 引得书院老先生一阵欣慰。 经过四哥这出儿,小哥俩算是彻底见识到读书的好处,心里羡慕得不行。 读书机会来之不易,不如从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也早点考个功名出来。 到时就不用整天屁颠颠跟在姑娘后面点头哈腰装孙子了。 哼,四海八荒的美女还不随便自个挑。 哎,追妹子太累了,心累。 哎哟喂,这俩呆毛果然是受刺激了。 自赵四福中举后,家里进进出出的媒人就没断过。 长乐县但凡有权有势、有闺女的人家,纷纷腆着脸子托媒婆来老赵家说亲。 纷纷承诺会准备最丰厚的嫁妆。 哪怕外县、外府的乡绅富户,也前前后后来了十几家说媒的。 云溪镇的胡财主更是离谱,他闺女明明才七岁,居然也托了媒人登门。 而且姿态还很卑微。 说是……如果老赵家嫌小闺女年纪轻,先当个童养媳也可以。 呃……搞得赵四福哭笑不得。 现在的老四,可是所有人眼里又白又嫩的大肥肉,谁先抢到谁就赚大发了。 赵家堂屋。 李小云堆着笑脸,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好说歹说才勉强把王婆打发走。 王婆是长乐县出了名的媒婆,经她说的媒十桩九成,出场费贼高。 她大约五十岁左右,干这行已经有二十多年,到哪都习惯穿一身红色衣裙,脸上看着很显年轻。 看来这些年银子没少赚,活得滋润着呢。 哎哟,别看她嘴不大,口条可是叭叭的,一个蛤蟆都能让她夸出花儿。 二百斤的牛都能让她吹上天。 这不……她刚才一共介绍了五家姑娘,在她口中全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厨艺刺绣秒杀旁人的绝代佳人。 哎,话里的水分比扶桑河里的水还多。 不过除去这些,有一点她没夸张,那就是这些闺女们的家世。 无一不是长乐县的“顶流”,不是有钱的就是有势力的。 张氏和王氏有些心动,一直劝说公婆在这些姑娘里给老四挑一个。 程氏一直笑不说话。 赵大福瞪了眼自家媳妇,一脸无语: “熊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看看这些姑娘有能配上我四弟的吗?!” 王氏也被大哥捎带着骂一顿,于是赶紧低头不再吱声。 赵栓子叼着烟卷儿,一时之间有些飘。 以前这些自己高攀不起的人家,如今竟然排着队、哭着喊着要和自个结亲家,哈哈哈。 哎哟嘿,心里真是美滋滋~ 但李小云是个头脑清楚的,她觉得老四现在谈婚论嫁还太早。 这才哪到哪,等考完会试再说也不迟。 赵四福自己也不着急,他现在实在没啥找媳妇的心思,就想着一门心思准备会试,一朝中个进士才是正经事。 到时候就可以挥斥方遒、造福一方了。 …… 此时欧员外在家急得团团转,桌案上的茶杯都被他不小心打坏了几个。 王婆刚给欧府捎了信儿,说新科举人赵四福暂时还没有要娶妻的意思。 就算她说破嗓子也没用。 欧员外急啊,要是自己再这么干等下去,赵四福就被别家舀到碗里去了。 他围着房间踱来踱去,目光既宠溺又担忧地望着在院子里和丫鬟打闹的女儿。 她十四岁了,上头有仨哥哥,是欧员外唯一的娇闺女。 欧员外朝闺女招了招手,轻声唤道: “莺莺,你快过来。” 欧莺莺手里的手帕摇来摇去,正和贴身丫鬟玩得起劲,听见爹唤她,就笑盈盈地跑过来。 “爹爹~~” 欧员外摸摸闺女的头发,笑着说: “你转眼到了快嫁人的年纪,爹爹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怎么样?” 欧莺莺一脸天真烂漫,没说话便笑着跑开了。 欧员外脑袋里乱七八糟,他超级想攀上赵四福这门亲事。 一是为闺女,二是为了自己偌大的家业。 …… 赵四福又收到欧员外的请柬,说是邀他们一众学子再去府上小酌几杯。 老四也没多想,就开心地跑去了。 酒席上七八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一点也没看出有啥异样。 可谁知散席时,欧员外竟然悄悄把赵四福单独留下了。 赵四福单独在大厅等了一盏茶功夫,然后竟看见欧员外拉着闺女从里间走出来。 呃……这是准备让俩小年轻……面谈啊。 赵四福一下子明白了欧员外的心思,顿时尴尬地手都没地方放。 哎哟,这不是强买强卖嘛。 欧莺莺长得可爱软萌,浑身透着一股单纯劲儿。 她瞪着大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赵四福,然后望向她爹: “爹爹,这就是你说的赵举人吗?” 欧员外抿嘴微笑,然后暗自观察赵四福的反应。 啧啧啧,此时赵四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躲一下。 可让人意外地是,欧莺莺很礼貌地和赵四福打了个招呼,然后迅速跑开了。 边跑边喊: “爹爹,莺莺还小,不想嫁人。” 任凭欧员外大声呼喊,她都不搭理,一溜烟儿跑去了花园。 “啊~好险。” 赵四福默默擦了把汗,方才把他吓得不轻。他担心要是直接开口拒绝,会和欧员外闹些不愉快出来。 现在好了,他闺女自己先跑了,嘿嘿。 欧员外一脸尴尬,赶忙找理由岔开话题。 赵四福趁机找了个理由溜出欧府。 跑了许久,他仰头看看天上飞过的鸟雀,这才重重缓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哎呀,这欧家我看以后还是少来……” 第108章 祭祖 乡试中举可是桩光宗耀祖的大事件。 以老村长为首,桃花坞乡亲们开始张罗给老赵家操办祭祖的事儿。 哎哟,自赵四福中举后,乡亲们也都跟着嘚瑟起来,个个出门昂头挺胸、脚底生风,仿佛自家出了个大举人一样。 这份集体荣誉感……真是杠杠的。 所以老赵家族祭祖的事,他们也都上心得很。 如今桃花坞姓赵的人家总共有八户,他们都是一个父辈传下来的。 二百多年前,苍梧国西南地区发了洪水,处处民不聊生,赵氏家族一路颠沛流离,逃难来到了桃花坞。 从此在这儿扎根下来,转眼都传十几代了。 当时战争频繁,各个村子比较排斥外来户,对陌生人有种天然的警惕。 所以老赵家族想定居桃花坞,大部分村民强烈反对。 多亏当时的村长深明大义,见他们一行人拖着妻儿老小很是可怜,便力排众议同意他们在此居住下来。 给他们分了田地和宅地,帮衬他们建房和适应。 所以老赵家的祖先从一开始就教导后辈,要让他们知道感恩,对桃花坞的乡亲们要像对亲人一样温暖。 一代代传承下来,除了几个奇葩,大部分赵家人都做到了。 赵家人仁义,桃花坞的乡亲们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自老四中举后,几乎每天都有村民跑去老村长家,询问啥时候帮老赵家族修坟、祭祖、修建祠堂…… 比赵家人还上心。 赵氏家族的坟地都统一建在后山一块山坡上,一座挨一座,这样平时老祖宗聊天唠嗑也方便,绝对不会寂寞。 每到逢年过节,大伙都约定俗成地到坟头前祭拜烧纸。 不过这片坟地时间久远,多少有些陈旧破败。 漏水的、塌陷的、长草的、墓碑损坏的……大小问题数不胜数。 有几家常年在外打零工的赵家人,由于长时间没到坟前尽孝……先人坟头的草都快两米高了。 老赵家的祖坟倒没啥大问题,山环水抱、视野宽阔,一看就是好风水。 但就是周围的路不太好走,全是杂草和石块,每次祭拜时都得提心吊胆地走山路。 至于祠堂……赵氏家族是没有的。 以前大伙的日子过得都不咋样,谁有闲心建这个? 但如今不同了,赵四福中了举人,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别的家族可以没祠堂,但老赵家说啥也得建一个。 以后家族搞活动也能有个地方可去。 赵氏家族的人最近也重视起来,开始纷纷往老赵家跑着商量这些事儿。 …… 桃花坞的父老乡亲们一呼百应,很快就把老赵家的祖坟整理好了。 老村长把村南头一块公地特意划出来,专门给老赵家修祠堂用。 这块地位置极好,周围环境也不错。 之所以一直空着,不是因为没人要,正是因为想要的人太多了。 当初建宅院的时候,不少人都看上了这块地,谁也不愿意让给别人,到最后闹得很是难看。 有几家还打得头破血流,甚至闹到了衙门。 老村长一看急了眼,干脆把这块地扣下来,谁也别用了。 后来就那么一直闲置着,渐渐变成供村民嬉戏打闹、聊天闲扯的地方。 桃花坞的乡亲们以前为了这块土地闹得面红耳赤,但如今对把这块地让给赵氏家族这件事一点也没意见。 接下来就是热火朝天建祠堂。 老村长请来了专业营造队,桃花坞的乡亲们一齐上阵,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祠堂修好了。 祠堂虽然不大,但内有庭院,外有牌楼,相当有格调。 老赵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激动地热泪盈眶,他们望着这座气派十足的祠堂,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 老祖宗的牌位也很快搞定,一代又一代,足足摆了一屋子。 祭祖仪式后,老族长宣布要把赵绮嫣的名字记入族谱,她可是近两百年来家族唯一的女娃。 而且还是家族里的超级大福星。 入族谱…… 苍梧国女孩一般是不被允许入族谱的,因为等将来嫁人后,就变成别人家的一员了。 赵绮嫣靠在娘亲怀里,听到自己要被记入族谱,泪水立马开始在眼里打转。 她被记入族谱,意味着她彻底融入到了赵氏大家族,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家族里都有她的位置。 名字叫赵绮嫣而不是“某氏”。 赵栓子激动地手腕子都在发颤,他握着笔,一笔一画地在族谱上写上闺女的名字。 李小云开心地一直抹眼泪。 赵家众人也全都笑得合不拢嘴,感觉心里特别自豪。 这些都搞定后,接下来要在赵家门口竖一个旗杆。 苍梧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举人、贡生等有功名的人,可以在门前竖立石旗杆。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鞭炮声,乡亲们把一个由花岗岩条石凿成的圆形石柱立在赵家大门外。 柱身上雕刻着赵四福的姓名、身份、辈序,以及镌刻立杆的时间。 旗杆树立好后,全村人敲锣打鼓庆祝起来。 老赵家以前最多算个富户,插上旗杆后,那种书香门第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赵栓子拍着老四的肩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 吕云海去赵二福的木匠铺干活了。 赵大花三天两头催他,生怕儿子去迟了老赵家反悔。 赵二福对表弟也不惯着,一来就让他从最基本的粗活开始做起。 锯、刨、劈、凿、敲……必须一样不落地从头开始磨练。 吕云海做着超负荷的体力活,开始时满肚子都是抱怨,天天哭着喊着要回家。 哼哼唧唧想他娘…… 哎,赵二福无语,不屑地瞟他一眼: “嘁,娇娇弱弱像啥样儿,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咋养活小媳妇?! 干不了趁早回家。” 吕云海被鄙视了。 麻蛋,他居然被鄙视了。 小吕不服,当着木匠铺一堆伙计的面儿,他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这小伙儿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见旁人都在偷偷笑他,心里一股子犟劲立马冲上脑门。 干,死不了就拼命干! 谁娇弱?说谁娇弱?!本哥哥壮实给你们看。 从那以后,吕云海是整个木匠铺里最卖力的崽儿,干起活来吭哧吭哧,再也不叫苦叫累。 第109章 全屋定制 赵二福的木匠铺越来越红火。 自从赵四福中举后,他这个举人哥哥也跟着成了当红炸子鸡。 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十里八乡的人都争着抢着找他定做家具。 老二媳妇最近也变得不怎么着家,开始天天在外面忙活起来。 这日她硬要拉着程氏去县城跑一趟。 程氏涮完几件衣服,使劲把皱巴巴的袖子扯平,然后挂在晾衣绳上。 这才忍不住朝一旁的婆婆笑着吐槽: “二嫂也不找大嫂去,非要拽我去,呜呜。 我本来约好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去南街看戏的。” 王氏打扮得体后从屋内出来,刚刚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她扑哧一笑,朝程氏笑道: “哈哈,雪儿啊,你看看咱大嫂哪有空,咱娘招呼小嫣儿,咱家仨捣蛋孙子还得指望她照看呢。” 其实王氏拉程氏和她一起去县城,是因为她们要去给雇主家里量尺寸。 程氏做事比较细心,脑子也好使,带她去多少能稳妥点。 最近老二的木匠铺突然接了不少大单子,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让赵二福不禁感叹有钱人的世界……真麻烦。 今日王氏准备去的这家,正是县城的田老板家,他家专做炒货生意,家里富得流油。 最近田老板新买了座宅子,需要在堂屋和卧房里添置家具。 他各个屋子内有很多不规则的空间,为了能够充分利用起来,田老板的要求也比较刁钻…… 那就是必须卡着尺寸做。 哪块凹、哪块凸、哪块尖、哪块圆,需要做到严丝合缝,在墙壁与家具之间不留空隙。 哎呀,这不见鬼了嘛。 田老板找了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家木匠铺,甚至还跑去京城接洽了几家。 但人家一听要求这么复杂,都有点犯愁。 田老板开出一个高价,但他要求如果家具到时候做得不妥帖的话,需要由木匠铺承担责任……木料和人工损失自己承担。 这哪行?! 人家那些木匠铺的老板又不是傻子,谁愿意冒这么大风险给他做这些玩意儿。 万一到时候田老板吹毛求疵挑毛病,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那些成品家具都是卡着他家尺寸做的,万一废弃就会立马变成一堆无用的柴火。 田老板emo了,最后他找到了赵二福。 赵二福是个保守派,乍一听也不愿意帮他做。 因为风险太大、工期太长、工艺太复杂,稍微不小心就白忙活一场。 吕云海使劲拽拽他袖子,悄悄说道: “哥,你就答应他吧。” 然后把他拖到角落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道理。 吕云海毕竟是在富贵日子里泡大的,多少有一些眼界,他觉得这种定制模式在未来应该很有市场。 像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屋子特别大,空间也比较多,犄角旮旯都得装饰。 再说他们的房子难免有很多暗格、抽屉,甚至有些人家还得装个暗室密道,这些在明面上都得靠一些机巧家具来遮掩。 所以家具定制……前景绝对广阔。 吕云海一通“洗脑”,说得赵二福有些心动。 再加上田老板当场开出了比之前更高的价格,这更让他跃跃欲试了。 田老板其实一开始不想找赵二福,因为万一将来自己对成品不满意的话……咳咳,实在不敢使劲和他扯皮。 毕竟人家是举人的弟弟。 但今天来这一趟,他觉得赵二福不像是个会仗势欺人的人主儿,于是慢慢放下心来。 赵二福和田老板签了份契书,约定好钱款、家具交付时间、还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事项。 防止日后任意一方不认账。 …… 王氏这次拉程氏去县城,就是为了给田老板的新宅子量尺寸。 木匠铺的大小伙计们都忙着赶活,根本顾不上这些琐事,所以就只能派她们来。 妯娌俩去到之后整个人懵住,田老板家里也太大了…… 光他这个单子,估计够老二他们忙活小半年。 田老板虽然家里有数不过来的宅院,但这套新宅子他是准备当做以后主要居所的,所以要求比较细致和刁钻。 比如墙拐角处要定制“角柜”,床边要定制直冲屋顶的“衣橱”。 丫鬟和小厮的小房间里还要定制一种能节约空间的“小床”,里间还要设计几个大抽屉用来装他们的私人物品。 甚至堂屋内一处曲线形的空间,也得打制出完美契合的家具。 王氏朝程氏疯狂吐槽,说要不是田老板给的工钱够高……就这种磨人脾气的“破活儿”,鬼才愿意干。 程氏也觉得这些活真是谁做谁头疼。 量尺寸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实际极其考验人,那些边边角角稍有不慎就容易出错,从而量出一个错误的尺寸。 万一尺寸不合适,到时候做出来的家具塞不进去就尴尬了。 每处都是妯娌俩分别量完再核对下,生怕有一丁点儿误差。 妯娌俩一点点地量,在每个房间里绕来绕去,一不小心就忙活到下午。 这才勉强把活干完。 …… 赵绮嫣最近经常去空间修炼,身上的仙法又恢复许多,功力也日渐提升,感觉时不时有灵气在她周围萦绕。 李小云见闺女越发漂亮可爱,也开始想着打扮一下她。 此时趁着年纪小,得赶紧给她扎个耳朵眼了。 而且此时正好赶上冬季,天气寒冷不利于细菌滋生,给闺女打耳洞后可以有效避免感染,更安全一些。 赵绮嫣每天跑来跑去躲了几天,这日还是没能逃脱“魔掌”,被她娘从背后一把薅住,抱在了怀里。 小丸子掐着胳膊,一脸气呼呼地盯着她娘: “呜呜,我不扎,宝宝怕疼,呜呜。” 李小云笑嘻嘻地朝她脸蛋上亲一口,一边摸着她的头顶一边安慰: “宝儿,一点都不疼,忍忍一下就过去了。” 她边说边拿着两颗尖尖的米粒在闺女耳垂上使劲搓,一直搓到没有了知觉。 然后程氏给她递来用火烤过的绣花针,她拎着针……稍一用力便麻利地把闺女薄薄的耳垂穿孔了。 用白酒快速消毒后用两粒小茶叶棒穿入耳孔,这样就完成了。 赵绮嫣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小鼻涕泡还在外面飘着,脸上一脸茫然: “这……就结束了?!” 第110章 招聘启事 大约过了十天左右,赵绮嫣小宝宝的耳洞就基本愈合了。 她娘帮她把茶叶棒轻轻取下来,然后给她带上四哥买来的珍珠小耳坠。 圆溜溜的珍珠在她的小耳垂下晃来晃去,可爱得要命。 赵绮嫣换上漂亮小裙子,天天围着别人转来转去,就怕人家不知道她长得好看。 江瑄也三天两头跑来找她玩,像个跟屁虫一样围着她。 …… 老赵家名下可以免去1200亩土地的田税,把自家这308亩田扣去,还剩下将近一千亩份额。 这么多免税额度,不用就浪费了。 赵栓子决定和家里商量下,把这些额度给亲戚朋友和村里乡亲们分摊下,让大家都能享受到免税的快乐。 具体操作就是把他们的田统一挂在赵家名下,这样就可以免税了。 把李小云娘家、仨儿媳妇娘家的田剔除后,还剩下800亩份额。 桃花坞一共有二百户人家,每家平均有七八亩田,给他们平摊显然不够。 仔细考虑下后,决定家里壮劳力多的就少给一点份额,全是老弱病残的人家就多给一些。 再比如村里的老鳏夫胡老太爷,一个人拉扯孙子不容易,他前些年对老赵家真没少照顾。 所以,他家里的五亩地,赵家决定全帮他们免掉税。 还有村里的哑巴王嫂子,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七亩田也帮她都免税。 至于像赖九、赵海这些壮劳力多的家庭,他们除种田外,还可以外出打零工挣点花销,所以日子过得还凑合,那相对就给他们少分一点额度。 赵栓子跑去老村长家,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栓儿?!你说真的吗?!” 老村长一听……哎哟这个激动啊,拿烟锅的手都不自觉哆嗦起来,他二话不说召集村民去村头开会。 乡亲们一听更是开心地当场“暴动”。 张大娘啃了一大口苹果,然后一把将苹果扔得远远的,随即开始扯着嗓子吆喝: “哎哟喂啊,老赵家真是咱桃花坞的大恩人啊。” 她家总共有十亩田,因为她相公是二福的木匠师傅,所以老赵家对他们格外照顾,决定把他们家所有的田地全挂靠在自己门下。 这样一年能给他们省下250石粮食……换谁谁不激动。 …… 欧员外送赵家的田庄里种了很多的坚果,有核桃、松子、花生,不计其数。 这些坚果的产量很大,欧员外坚决婉拒了老赵家把这些果子还给他的建议,而是只象征性地收了一些当零食吃。 村里的人也挨家发了些,剩余的数量仍然很多。 赵栓子愁得发慌,不知该怎么处理。 赵绮嫣见他在一旁唉声叹气,赶紧蹦蹦哒哒跳出来给老爹支招。 她嘻嘻笑笑,告诉她爹别着急,索性出去把全县的坚果都收过来。 赵栓子摸摸赵绮嫣的额头: “咦,没发烧啊。 闺女啊,你别逗爹爹了,这些我都不知道咋处理,你居然让我再出去收?” 赵绮嫣朝她爹调皮地眨眨眼睛,故作神秘地说: “嘻嘻,等收回来你就知道了。” 赵栓子虽然不明白咋回事,但第二天还是拽着儿子们出门收坚果去了。 没几天的功夫,全长乐县的坚果几乎尽收囊中。 再加上从云雾山上捡回来的毛栗子,老赵家简直成了坚果的海洋。 赵绮嫣趴在赵栓子耳朵上,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爹。 他们在村里的一块空地上搭了个小作坊,赵绮嫣要在这里加工坚果。 眼下正值寒冬,村里的乡亲们一个个在家闲得没事做,正愁得慌呢。 不干活哪来的银子。 赵绮嫣让四哥写了个“招聘启事”,贴在了老赵家门外的水井边。 大概意思就是赵家要开一个农产品加工坊,诚邀志同道合的乡亲们加入。 水井旁围满了人。 大伙儿也不忙着担水,而是都在招聘启事旁议论起来。 江瑄他奶奶瞅着纸张上的字,一脸迷茫: “哎哟,这上面写得是啥,我咋看不懂。” 哈哈,她是个文盲,几乎不认识字,唯一认识的一个大字就是“江”。 村里的鞋匠王春生摸着下巴和旁边的人一直嘀咕,他不太明白啥叫个“农产品”。 “农产品加工”又是啥。 旁边的人连连摇头,他们也不知道老赵家这是又要搞啥新鲜事。 在闺女的“指使”下,赵栓子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笑呵呵地跟大伙解释。 乡亲们一听要加工坚果,而且给的薪水很高,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参与进去。 依照赵绮嫣的计划,他们要在新年前把坚果进行炒、炸、焗等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然后再卖出去。 村里的风骚大姐胡姬花,本来根本不想外出工作,一天天就知道好吃懒做。 但有日她出门和一帮大娘们聊闲嗑,意外得知凡是在老赵家加工坊做工的乡亲,都可以无偿吃坚果。 随便吃。 想吃多少吃多少。 啧啧啧。 这可把她羡慕坏了,哭着喊着也要去作坊干活。 胡姬花跑到老赵家装可怜,脱口编出了自己必须去干活的一百零八个理由。 养活孩子啊、贴补家用啊、生病买药啊、帮衬公婆啊…… 反正绝口不提自己就是单纯想蹭点坚果吃。 赵栓子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有点想松口的意思。 但李小云心里不乐意,她觉得搞这么一个骚气娘们放作坊里……太影响军心了。 到时候里面的老少爷们儿光顾着看她去,谁还有心思干活。 估计到时候作坊里那些年轻小媳妇、半大老婶子也得被胡姬花耍得团团转。 李小云翻着白眼看她,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作坊人都招够了,现在不缺人。 招你进去白养着……不太好。” 赵绮嫣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她娘这是当防贼一样防胡姬花呢。 这娘们年轻的时候可不是正经人儿,三天两头勾搭有钱人,就想着有天能当个有钱人家的夫人。 后来年纪大点就稍微消停了些。 如今……李小云特别担心她是老毛病又犯了,以为她是想勾搭自家相公。 咳咳,这事吧……胡姬花也不是没想过。 但以她对老赵家两口子的了解,她觉得自己不太可能成功,毕竟赵栓子宠媳妇那可是无人不知的。 还不如蹭点吃的来得实在。 第111章 流水线作业 胡姬花这些年的“狐媚儿功夫”不是盖的。 李小云禁不住她哭哭啼啼,为了让她早点闭嘴,最后干脆答应让她去作坊里打扫卫生。 胡姬花一听要让她去干打扫的活,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但她没办法,能把自己塞进去就不错了。 现在老赵家的作坊确实不缺人,就连打扫卫生的活也是他们可怜自己才让去的。 之前这活儿一直都是李小云亲自做。 不过胡姬花知足了,反正打扫卫生的间隙,她照样可以蹭点炒好的松子吃。 偶尔还能偷偷塞口袋一些,带回去给娃们尝尝鲜。 胡姬花特别喜欢吃作坊里的这些坚果,味道特别好,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咋炒出来的。 她向炒货师傅们打听过几次,但他们都说要保密,赵老板不让外传。 这些炒坚果的配方都是赵绮嫣从空间搞来的,全是华夏国最畅销的口味和做法。 和糖炒栗子的配方一样,赵栓子把这些炒货的配方都当成手心里的小宝贝。 除了村里负责加工的乡亲们,其他人暂时都不知道。 过了大概一个月时间,所有坚果就全都加工好了。 整个作坊里香气四溢,路过的人无一不馋得直流口水,一个个瞪着眼睛往里瞧。 在爹娘的辅助下,赵绮嫣站在作坊门口,奶萌奶萌地给大伙发工钱: “你的……你的……这是你的……” 领到工钱的乡亲们拿手一掂量,全都开心得不行,这段时间他们的工钱少则2两,多的能拿到15两。 就算最少的……也赶上外出务工一年的收入了。 但这还没结束,赵绮嫣还需要乡亲们把坚果包装一下,就是每样放一点,搞个坚果大拼盘。 赵栓子和儿子们外出采购回来个木胎漆盒,各个都雕着古朴雅致的花纹,一看就很上档次。 因为是大批量采购,所以他们和老板谈了个最低批发价,这些漆盒原本单卖是二十五文一个,现在批发价只要十文就够了。 所以这批漆盒,总共花了200两银子。 这些漆盒买回来后,下一步就是分装。 赵绮嫣在华夏国时见识过坚果的好多营销方法,其中有一种就是坚果拼盘。 单卖一种坚果不是不可以,像一般在集市上通常都是每种单卖的。 商家把一堆堆坚果分类放好,顾客选好种类后,用纸袋装出需要的数量,然后再由卖家用秤砣称好算钱。 但这样的话……就卖不出高价了。 因为太亲民,太接地气。 呃……反正就显得low一些。 这是种“平民式卖法”,主打一个性价比。 但还有一种卖法,那就是走高大上路线的“高端”卖法。 华夏国那些精明的商人把不同种类的坚果包装到一个好看的盒子里,然后卖出高价。 主打一个精致生活。 小份容量、精致包装、昂贵价格……专门攻略有点闲钱的顾客。 他们不讲究份量和是否划算,就想显示自己有品味、有格调、懂生活。 赵绮嫣也想效仿他们的做法,她打算赚赚富人的钱,嘿嘿。 每个漆盒里面分成五个小格子,根据内装坚果种类不同,分成低中高档等不同的等级。 最便宜的坚果搭配包含葵花籽、花生、杏仁、南瓜子、丝瓜子。 稍中档一些的搭配是榛子、核桃、冬瓜子、莲子和白果。 高档的组合包括板栗、香榧、松子、腰果、榛子。 此外还可以根据顾客的要求自由选择几种搭配,不过这就属于“定制盒”了。 但到时候里面无论放啥,价钱都得高出一截。 加工作坊里,乡亲们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开始时每个人都负责整盒的分装,从这堆抓一点,再去那堆抓一点……耽误时间不说,偷吃的频率还特别高。 就拿村里张小翠来说,她干一个时辰的活,其中有一刻钟时间都在偷吃,嘴里鼓鼓囊囊的,就没消停过。 但是一偷吃东西,干活的速度就迅速慢下来。 作坊内不同坚果分别装在不同竹筐里,抓完一样后还需要从一堆竹筐中再找到其他几样,所以稍微有点费时间。 所以,按照正常速度,一个时辰内通常只能分装20盒。 但像张小翠这种贪吃鬼,抓着自己喜欢的果子一顿猛吃,干起活来磨磨唧唧,一个时辰勉勉强强才能装好10盒。 这太耽误时间了。 另外由于分装漆盒时的干活气氛很宽松,大伙各干各的,互不影响……所以大伙不忙干活而是偷偷摸摸吃坚果的事儿屡禁不止。 那些被他们偷吃掉的坚果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为这事儿……李小云回家后不知道吐槽过多少遍。 赵栓子虽然负责作坊内的事,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骂这些偷吃的老少媳妇。 有时候就算逮个正着,也是笑呵呵的,连句严厉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赵家对这事儿很有意见,一个个情绪激动。 “得管管!不能再这样了。” “我观察了下,男的偷吃的不多,就那些老娘们……自己吃了还不算,还经常偷偷用布袋往家顺。” “嗯……我看见李二妞用小布包装好几回了,有次我没忍住问她,她说带回去给儿子吃。” 李小云建议找个人专门在那盯着,但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有点麻烦。 作坊规模又扩大了些,里间空间很大,单靠找几个人在那“监视”,效果不大。 还得靠自觉啊。 正当家人七嘴八舌时,赵绮嫣站出来说话了,她有个好办法。 赵绮嫣在作坊内特意分成三条“生产线”,每档各一条,大伙儿实行流水式作业。 每人面前都放着需要自个装进漆盒的一种坚果。 而且根据之前大伙偷吃的情况,每人面前放着的坚果……都不是他们最喜欢吃的那种。 这招够狠,哈哈哈。 在具体分装时,大伙肩并肩坐着,等第一个人放完一样后,会顺势推给下一个人,然后由他放入下一样。 依此类推。 这种“流水线作业”特别好使,从此以后大伙的活儿干起来唰唰的,特别有效率。 而且环环相扣、众人也没有偷吃的时间和兴趣了。 第112章 计件工钱 但自从实施流水线后,作坊内有些老娘们就不开心了。 一会儿抱怨节奏快,干活太累。 一会儿又抱怨吃不着自己最喜欢的坚果了,呜呜呜。 陈秀花是这群人里抱怨最厉害的,而且她特别喜欢带节奏。 本来乡亲们都老老实实的,但天天听陈秀花这么发牢骚,自己心里也慢慢变得有想法了。 一个个开始摆烂起来。 这日陈秀花只干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哼哼唧唧想偷懒。 她左侧的人装好漆盒后推给她,但她迟迟不肯装盒,而是抱着胳膊发起呆来。 她右侧的王美丽有点不耐烦,开始不停催促她: “陈秀花,你能不能快点!一天到晚就你干活最磨叽。 你快点,我这边还等着装呢。” 陈秀花朝着王美丽翻了个白眼,开始酸溜溜起来: “哎哟喂,看把你积极的,我记得老赵家也没多给你发工钱啊,至于这么能干吗?! 哼, 等你当上老板娘的时候再催我吧。” 王美丽憋得小脸通红,气鼓鼓地指着陈秀花: “你——” 一旁的孙婆子抻了抻胳膊,然后用左手捋了捋右手腕子,也开始跟着嘀咕起来: “这一天天浑身累得酸痛,这两万份啥时候能搞完,可累死我老婆子了。 要不就听秀花的,咱这条线,先歇歇?” 吴胖婶伸着脖子瞅了瞅前面那排高端分装区的坚果筐子,嘴角的口水又快淌下来了: “哎哟不行,我得去吃点板栗补充下体力……” 然后板栗筐子边上的贾富贵一脸错愕地看着吴胖婶过来抓了一大把。 陈秀花趁机开始煽动大伙: “歇会啊乡亲们,不能老让马跑,不让马吃草吧。” 本来大家都干得好好的,让这么几个想偷懒摆烂的人一折腾,瞬间都没了干活的心情。 看别人偷懒,自己必须也得偷会懒才觉得不吃亏。 以至于李小云抱着闺女来作坊时,里面的人横七竖八躺着,漆盒没装多少,杂七杂八的坚果壳子倒是吐了一地…… 李小云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老赵家请你们在这做工,没说让你们白干吧?!你们就是这么干活的?!” 她气得血直往脑门冲。 赵绮嫣见娘亲这么生气,赶紧贴贴抱抱安慰起来。 眼看就要年底,这两万份漆盒坚果套装还需要赶着年前的喜庆劲儿及时卖出去。 要是光包装这个步骤就要花这么长时间,那肯定太耽误事了。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当务之急是让乡亲们提高积极性,让他们自觉地干、卖力地干、争先恐后地干。 晚饭时李小云说起白天的事,仍然气得浑身难受。 赵栓子除了安慰媳妇,也没啥好办法,他反正打死都不会去和那群娘们理论的。 老大和老二建议把这几个好吃懒做、破事儿还多的刺头辞退掉,再重新找些人过来。 但老四不同意,他觉得这些婶子大娘都已经干熟练了,临时换人太麻烦。 陈秀花虽然喜欢偷懒,但不得不说她手速确实快,她手上的漆盒平均五秒搞定一个。 而且份量拿捏得极好,她只需用手在竹筐里轻轻一抓,不多不少刚好就是三两重。 招人需要时间,招过来教她们咋干需要时间,等她们手速提上来更需要时间。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换人,而是把这些活儿好、事儿多、难缠的人的积极性……提上去。 赵绮嫣踮着小脚,在爹娘旁边来回蹦哒,一边转还一边傻笑。 她戳戳娘亲的胳膊,笑着说: “我知道咋办,咱们可以计件吖。” 众人一脸懵逼。 赵栓子摸摸闺女毛茸茸的头顶,好奇地问: “啥叫计件?” 这次包装坚果大拼盘,本来老赵家和干活的乡亲们讲好的是一口价,干完后每人给一两银子。 现在作坊内总共有低中高档三类分装生产线,每类生产线有两组,每组有五个人。 所以目前总共有30人在干活。 自从实施流水线后,如果不偷懒不摆烂,每组一个时辰能装好60盒。 每天按工作4个时辰算,每组一天总共可以分装好240盒,六组就是1440盒。 而现在这些人已经分好了2720盒,还剩下盒需要分装。 依据赵绮嫣的想法,她是想以小组为单位,实施计件工资。 具体来说就是他们的工钱不再是固定数字,而是按数量计工钱。 每装完一盒可以得到3文钱,上不封顶。 每组的伙计做完自己组应做的数量后,还可以去“抢”别组的活干。 这样就是能者多劳,哪组干得多就赚得多。 这样算下来,干得最多的一组,到最后每人可以足足赚到好几两银子。 为了提高大家的积极性,防止大家商议后集体摆烂,赵绮嫣还提议,对干活最多的一组,到结工钱时还会每人多发一两银子。 算作“绩效奖励”。 老赵家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都觉得“不明觉厉”,感觉很高大上的样子。 赵栓子拎起闺女转了一圈,笑着说: “嘿嘿,我闺女真有主意,我都听我闺女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举双手赞成。 次日,刚上工时赵栓子就赶到作坊向大家宣布了这一决定。 对他们实施一种全新的计工钱方法。 不出意料,有人叫好,有人反对。 陈秀花揣着手,梗着脖子问赵栓子: “我说赵哥,我们做一个三文钱,做333个就是一两,那你这次不得多拿出二三十两银子? 你能这么傻?别是唬我们吧?!” 赵栓子扑哧一笑:“秀花妹子,这下你可不能偷懒了,不然耽误你们组赚钱,他们可是会骂你的哟。” 哈哈,狠狠拿捏住了。 因为这么一搞,小组内但凡有一个人偷懒,就会拖慢大家的进度。 到时候免不了要受大家嫌弃和批评。 另外,虽然对老赵家来说,成本确实提高了,但时间就是金钱,总体算下来还是不亏的。 这些都是闺女教他的。 贾富贵倒是开心得很,他们组干活又快又好,这下只要他们抓紧干,绝对能赚到更多银子。 他巴不得呢。 贾富贵笑嘻嘻地望望一脸茫然的大伙,第一个哐哐拍手赞成: “好,我看行!” 第113章 作坊招贼了 如赵绮嫣小宝宝所料,自从实施计件工钱后,大伙的积极性果然提高了不少。 大伙儿除了喝水和上茅房,其余时间都在马不停蹄地干活。 一刻也不舍得耽误。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银子。 陈秀花以前各种想办法偷懒,现在也回过神来了,干得比谁都卖力。 吴胖婶也不琢磨着蹭吃了,没时间,根本没时间。 虽然大家都很努力,但还是有干得快的、有干得慢的。 比如贾富贵那组,把自己分到的活干完后,又抢干了牛爱花她们组的700盒。 牛爱花她们组气不过,把自己剩下的干完后,又抢干了陈秀花组的200盒…… 咳咳,现场真是一片兵荒马乱,为了抢活儿,有两组人还差点打起来。 本来老赵家预计这些活要十几天才能干完,但一搞计件工钱后,大伙争先恐后地干,仅仅过了八天就把活全都做完了。 赵大福在一旁负责计件,发现最后做得最多的竟然是徐二喜那组。 不出意外,他们组除了人均赚得工钱2.5两外,每人还会多得1两奖励。 秦小玲她们组速度最慢,但结工钱时组员还是赚到了1.8两银子。 比当初说好的一两工钱也多出不少。 皆大欢喜。 赵栓子和赵大福清点了下,加工出来的所有坚果,经过分类装盒后,总共有高档盒5000份,中档盒7000份,以及低档盒8000份。 堆了满满一屋子。 另外还剩了些果子,老赵家决定把他们拿来做“定制盒”。 哎呀,两万个坚果礼盒,堆在一起可真壮观。 赵栓子既激动又犯愁,他瞪着眼睛望着这些堆成山的木质漆盒,自言自语道: “这么多,啥时候能卖完啊?” 不过做生意这种复杂的事当然要问闺女了。 赵绮嫣属于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她以前去凡间玩的时候没少看别人做生意。 他们花样百出的门道多得很。 赵绮嫣知道,如果想把这么多漆盒卖出去,推广营销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她得回去好好合计下。 次日一大早,赵栓子准备去作坊再看看,收拾下闲置出来的竹筐、工具啥的。 谁知道他刚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昨日走时他记得进门右拐处明明放了个板凳,怎么这会儿挪到了左侧。 而且在一堆摞着的低档套装上方,他为了填剩余的空隙,特意又放了三盒高档套装。 今早也不见了。 可作坊的钥匙只有老赵家有,他确定中间家里没人来过。 赵栓子稍微一琢磨,直呼“坏了”,这是招贼了。 他赶紧把媳妇、儿子们叫过来,大家分工数了半天,最后发现少了二十盒。 老赵家出于对乡亲们的信任,只是把作坊大门锁起来,晚上根本没安排人看门。 桃花坞老赵家开的加工作坊里,堆着满满当当的坚果礼盒……这事儿周边村子的人也都知道。 所以到底是谁偷的呢。 赵栓子不相信是自己村里人偷的,这些坚果平时没少送他们,应该不至于再来偷吧?! 难道是外村人? 今天老赵家决定在作坊内蹲守,看看那贼人到底还来不来。 赵大福、赵二福在作坊门外一左一右藏好,赵栓子在屋内守着。 赵绮嫣也嚷嚷着非要跟来,于是被她爹抱进屋内一起等。 天刚漆黑,果然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大伙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人影越来越近,老大和老二全都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人绕过大门,一溜烟儿钻进旁边的一个洞里。 赵二福一脸懵逼:“哥,咋回事?” 赵大福摇摇头,这作坊他来过这么多次,咋不知道旁边还有个洞子呢。 赵栓子在作坊内昏昏欲睡,突然耳侧响起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悄悄跟在那人后面,只见那人拿出一个布袋,一盒一盒往里面装漆盒,一边装还一边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此时赵绮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她站在一个长腿板凳上,身上披一件雪白色长袍,这样显得她有一米八…… 小姑娘脸上涂得雪白,嘴唇则抹成了鲜红色,把他爹差点儿吓一大跳。 “爹爹~嘘。” 赵绮嫣朝赵栓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回小偷拿了差不多有三十来盒,把布袋扎紧后,甩甩胳膊开心地准备撤退。 谁知道他猛一转身,正好对上赵绮嫣那张惨白的脸,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 赵绮嫣还调皮地朝他吐舌头、做鬼脸,头上戴的假发乱蓬蓬的,感觉更像只鬼了。 小贼吓得哇哇乱叫: “啊啊啊啊……” 赵栓子在一旁使劲憋笑。 老大和老二听到动静后迅速冲进来,仨大汉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把那人制服了。 仔细一看,竟是黎明村的冯大发。 冯大发可是附近有名的混子,专喜欢搞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平时最多就是偷点邻居的鸡蛋、地里种的菜、还有在外面一时半会儿没回家的大鸭子。 没想到这次居然偷到桃花坞老赵家了。 赵栓子虽然知道他这个人,但完全不熟,此时满脑门官司,根本不想给他留啥情面。 他一把夺过冯大发手里紧紧攥着的布袋,“哐”……照着他屁股狠狠踹起来,大吼道: “我让你偷!我让你偷!我让你……” 把冯大发吓得吱哇乱叫,这下真的尿了裤子。 赵大福和赵二福兄弟俩都有点措手不及,他们还从没见爹这么激动过。 赵绮嫣把自己裹在白色长袍里,一蹦一跳地走过来,然后咧着嘴朝半跪在地上的冯大发脸上使劲一怼…… “啊啊救命啊!” 这次吓得冯大发差点儿厥过去。 老二忍不住吐槽:“呵!就这胆也好意思出来做小偷。” 经过爷几个审问,冯大发除了今晚偷的这些,另外还偷了二十盒。 这和老赵家核对的数量对上了。 这下人赃俱获,赵栓子提议要报官,还要让他把另外二十盒还回来。 冯大发一听报官,吓得跟孙子似的,赶紧跪地求饶起来。 赵绮嫣歪歪小脑袋,笑嘻嘻地说: “想不报官呢……也可以,不过你得……” 第114章 仓库管理员 “不过你得……” 赵绮嫣话说到一半不说了,而是伸出小胖手拽拽冯大发的腮帮子,笑嘻嘻说道: “要不说说,你为啥偷漆盒呀?” 冯大发愣了下,然后面色有点尴尬,随即低头沉默起来。 赵绮嫣没搭理他,继续发问:“另外二十盒在哪,今晚必须还回来。” 冯大发面色更加为难,低声说他已经卖了。 赵栓子厉声喝道: “放屁!” 在他和儿子的逼问和威胁下,冯大发半天才肯说出实情。 原来他偷坚果,并不是自己想吃,也不是为了卖掉换钱,而是……为了个女的。 而这女人……正是桃花坞的“风骚一枝花”,胡姬花。 她之前在作坊打扫了二十来天卫生后,嫌累就撂挑子回家了。 后面再没回去干过活。 但是那些坚果她实在没吃够,思来想去想出个馊主意,就是去找冯大发。 冯大发禁不住胡姬花的花言巧语,头脑一热就来帮她偷坚果。 此时那二十盒坚果正在胡姬花家里。 赵栓子二话不说,拉着冯大发就往胡姬花家走去。 …… “咚咚咚……” 敲了半天门后,胡姬花的相公才终于慢慢悠悠打开了门。 他一脸疑惑地环顾下这一大帮人,望着赵栓子紧张地问: “赵哥,天不早了,你们这是?” 赵栓子没理他,而是伸着脖子看向堂屋方向,扯着嗓子喊: “作坊之前让大妹子保存了二十个漆盒,我们今日过来取一下。” 胡姬花正在屋里刷碗,一听到“漆盒”俩字心里一惊,赶紧跑了出来。 一眼看见被赵栓子爷仨箍着的冯大发,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 啊呸!敢情冯大发这是把她卖了。 但当着自己相公的面她实在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冯大发一眼。 冯大发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胡姬花心里一阵慌乱,她心里清楚得很,此时自己要是不赶紧把漆盒拿出来,赵栓子他们难保不会当面拆穿自己。 尤其自己找冯大发这事……要是让相公知道了还不揍死自己。 她尬笑几下,在围裙上擦擦手: “欸,我这就去拿,你们等我哈。” 没一会儿功夫,胡姬花用布袋装好漆盒拎了出来,低着头递给了赵大福。 全程没敢看赵栓子一眼。 当她家男人的面,赵栓子没好意思揭穿她,只是咳了几嗓子,话里有话地说: “姬花妹子,作坊里还有好多散装的坚果,你要想吃随时去吃。 咳咳。” 她相公不了解情况,还以为这是赵栓子照顾他们,连声说着谢谢。 而胡姬花的脸早就羞得通红,除了点头一声也不好意思吭。 …… 作坊内。 冯大发仍旧试图求老赵家放过自己。 赵绮嫣故意吓唬他,坚持说要报官。 冯大发扭曲着脸,先是恐惧,然后开始怒骂起来: “哎哟,我真是昏头了,呜呜。 都怪胡姬花那个熊娘们勾引我,这才办了错事。 既然我偷的这些漆盒都还回来了,要不你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冯大发朝赵栓子不停作揖,就差跪下了。 他不能坐牢,家里还有一个年迈老娘,一个瘦弱媳妇,以及仨年幼的孩子,还都指望他干活赚花销呢。 冯大发痛哭流涕,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赵栓子暗戳戳瞅瞅闺女,赵绮嫣一直抿嘴偷笑。 直到她觉得时机差不多,才指着冯大发,假装气呼呼地说: “不想坐牢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们在作坊内无偿看门一个月,哼! 要是少一盒,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栓子拽下闺女的小袖子: “宝儿,这作坊冷如冰窖,无偿……多少狠了点。” 他随即看向冯大发,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2钱,愿意干就干,不干咱们衙门见。” 冯大发一听,心里居然一阵开心,哎呀,对他来说2钱已经不少了。 没想到出来偷东西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这趟不亏,咳咳。 他扑通跪倒在地,像是得了个大赏赐: “哎哟,谢谢赵老爷,我以后一定好好干,保证一盒也丢不了。” 赵大福指了指通向屋内的大洞子,那个洞平时用干草盖着,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这个洞……你打的?” 冯大发使劲低着头,从嗓子里哼唧出来: “嗯……我明天一早保证填上。” 哈哈,妥了。 老赵家这一趟没白忙活,赃物全追回不说,还意外知道了胡姬花和冯大发的大八卦。 更让人高兴的是,还顺便得了个便宜看门的。 哼,冯大发要是敢搞丢一盒,有他好受的。 天色已晚,赵栓子父子暂时放冯大发回家去,让他收拾下衣物用品,次日就来上工。 自此在这从白天到晚上守一个月。 用赵绮嫣的话说,他就是“仓库管理员”。 次日,冯大发背着行李早早来到作坊,赵栓子帮他搭了个简易床,还有一个生火取暖的土灶,顺便可以烧水做饭用。 这哥们算是就这么安顿下来了。 赵栓子答应他,如果这一个月干得好,那他偷盗还有偷娘们这些破事……自己和家人会烂在肚子里,绝不外传。 被抓住把柄的赵大发只能乖乖听话。 胡姬花昨晚又忐忑又难堪,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作坊,想从赵栓子这里讨点让自己踏实的话。 谁知道刚凑近门口,便一眼瞅见坐在门口揣手取暖的冯大发。 她一阵火气冲上来,刚想跑过去质问,便看见赵栓子从作坊一侧走出来。 然后只得把怒火强压下去,指着冯大发,不好意思地问赵栓子: “赵大哥,这咋回事啊?” 赵栓子抬眼看下她,淡淡回应: “以后他负责给我们看门,你别找他麻烦了,你的事我也不会往外说。” 额,话都说到这份,胡姬花哪还敢找冯大发闹,赶紧捂着脸溜了。 …… 接下来,就是尽快把这些坚果礼盒卖出去,卖出风格、卖出价格、卖出品牌。 呃……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老赵家全家围在一起,想商量下咋办。 李小云挑挑眉毛,皱着眉头说: “要不……咱再摆摊去?!” 两万份漆盒……外加一些待定制的散货,要是摆摊卖得卖到猴年马月? 赵栓子和儿子、儿媳们集体反对。 第115章 贴小广告 赵绮嫣当然也反对摆摊。 这种大宗货物摆摊卖……哈哈,也不知道娘亲咋想的。 对苍梧国百姓来说,走中高端路线的“坚果拼盘”可是个新鲜事物。 一定得好好给他们洗洗脑,啊不,好好宣传宣传。 第一步就是先招个营销团队。 赵四福亲笔书写,很快老赵家的招聘启事再次贴出来了: “老赵家的加工作坊诚招卖货队伍,有兴趣的人速来面谈。” 招聘启事刚贴出来,人们就开始乌泱泱地往老赵家挤,生怕去晚了。 他们懂不懂卖货另说,反正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给老赵家打工……绝对吃不了亏。 老赵家开的薪水高,在十里八乡早就出名了。 由于来应聘的人太多,所以需要进行面试筛选一下。 老赵家在院子里支张桌子,桌子一侧坐着赵栓子、赵绮嫣还有赵大福。 另一侧是排得长长的队伍。 众人见赵绮嫣在三人中间乐呵呵坐着,冻得小鼻涕还挂脸蛋上,于是纷纷吐槽起来: “老赵家认真的吗?” “搞笑呢,怎么找个小奶娃来捣乱?” “我咋觉得不太靠谱。” “管他的呢,给银子多就行。” 李小云心疼闺女挨冻,赶紧过去再给她裹上件厚外套,还给她递了个热乎乎的小手炉。 其实赵栓子也觉得阵仗搞得太大,闺女口中的“营销团队”他不知道是个啥意思,横竖不就卖货呗。 既然是卖货,随便在村里拉几个人不就行了。 但赵绮嫣坚持要面试,她反正是很难和家人解释“营销不等于卖货”这件事了。 第一个过来的是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虽然穿着棉衣,还是能隐约看到一身腱子肉。 他走上前,拍着胸脯就开始推销自己: “哼,我以前在欧员外家干过粗活,有的是力气……” 赵栓子一脸无语,心说他们是招卖货的,又不是招干粗活的,刚想挥挥手让他走,就被闺女喊住了。 赵绮嫣望着他上下打量一通,指着院子水池边的一块布景石,笑嘻嘻地说: “大叔,旁边那个大石头你能搬起来吗?” 那壮汉二话不说,走过去一把就把它抱起来了…… 赵绮嫣嘿嘿一笑:“通过了。” 这波操作搞得赵栓子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闺女是啥意图。 又上来个膀大腰圆的肥婆,没通过。 下一个,以前说快板的,通过。 下一个,会画画,通过。 再一个,是个书法好的,通过。 另一个,是长相漂亮的妹子,通过。 …… 现场应聘的人集体懵了,完全不知道老赵家的招聘标准是啥。 太迷了。 别说他们,就连老赵家自个也不知道标准是啥,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闺女做决定。 这场声势浩大的招聘下来,总共确定了十二名人选。 两名壮汉负责要债、催债,专治各种拖欠银子。 三名书法好、会作画、体力好的,专门负责做宣传,写小广告。 其余七名形象好、会来事儿、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的人,到时专门负责外出谈单子。 赵栓子和李小云觉得他们招的人太多,到时候光工钱就要支付一大笔出去。 但赵绮嫣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些人招来培养下,以后可以长期用。 …… 关于“坚果礼盒”的宣传文案怎么写,大家七嘴八舌达不成统一意见。 苍梧国的这些麻瓜根本就没听过卖东西前还要先写文案做宣传这种事。 商人卖东西一般都是直接吆喝着就卖了。 但赵绮嫣觉得,文案不仅要写,而且内容还必须得角度新颖。 它们不再是普通坚果,而是身份、地位和权势的象征。 赵绮嫣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好一个广告词: “高端营养,天然美味,坚果中的贵族,专为尊贵的您打造。 赵记?至尊坚果套盒,您值得拥有!” 小姑娘让文案组的吕轻明在一张白纸上用小楷写下广告词,然后让会画画的朱小葵在上面画上精美的坚果漆盒外观,以及漆盒打开盖后里面丰盛的样子。 众人经过多次修改,再加上给画面染色,终于搞出一个特别精美的广告页。 尤其纸上那盒开了盖的坚果漆盒,里面每种坚果的色泽都极为逼真诱人,单看那幅画都看得人直流口水。 恨不能立马买回家。 苍梧国科技落后,连印刷术都才开始兴起,更别提什么复印打印之类的东西了。 为节约时间,赵绮嫣拿着广告页偷偷跑去灵琴空间,在一个写字楼内找到一台高档打印机。 然后把这份广告页彩色复印了五千份。 她从空间出来时,编了个谎骗过众人,就说用苍梧国的印刷术搞定的。 这才没让他们产生怀疑。 至于坚果漆盒的定价…… 漆盒成本十文,另外算上加工所需要的食用油、柴火、盐、糖、水等乱七八糟的成本,每盒坚果成本从三十文到五十文不等。 平均算下来,一个坚果漆盒的成本平均为50文。 再加上人工费、宣传费、到时候外出跑腿谈业务的各种花销……平均卖出一个漆盒就需要付出成本0.5两银子。 再加上“不卖商品,专卖品味,专为满足富豪权贵虚荣心”而打造的产品定位…… 所以卖价必须要贵,但由于刚起步,所以定价也不能太离谱。 低档套盒定价1.5两,中档定价2两,高档定价3两。 赵栓子和伙计们听小嫣儿给出这个价格后,都有点沉默。 一盒的价钱能顶老百姓出去干一年的收成了,老百姓肯定买不起的。 至于那些富豪权贵,他们会这么傻? 赵绮嫣邪魅一笑,她知道越贵才会越有人买。 …… 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后,接下来就是造势了,传说中的“打广告”。 赵绮嫣给伙计们分分工,让他们把广告页贴遍长乐县乃至京城的各大食品铺子、各乡绅富豪宅院、以及京城权贵云集的各条街道。 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大伙每天回来都累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眼见着大伙儿瘦了一圈。 赵绮嫣不能亏待了兄弟们,于是答应他们,每出一天外勤,就会给他们每人发10文餐食补贴。 众人一见有补贴可拿,再也不叫苦叫累,一个个往外跑得贼开心。 第116章 坚果漆盒火得一塌糊涂 众人折腾几天后,终于把能贴的地方都贴遍了,有权有势府宅、高端商铺、作坊工厂…… 累啊。 赵绮嫣还偷偷让团队给商铺、客栈、酒楼、甚至青楼等地方的伙计们塞了小费,让他们接待客人时顺便帮忙推荐下赵记的坚果漆盒。 这么做很费银子,但效果也是出奇得好。 不出半个月,满京城到处都是赵家坚果礼盒的传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欧员外也听说了这件事,主动上门想要采购。 他本来是想卖赵家个人情,反正自己也不差这点银子。 但赵栓子是个讲究人儿,这些坚果本来就是欧员外送他们的田庄生长出来的,哪能卖他呢。 必须白送。 欧员外不仅没花一分钱,还白白被赵家硬送了3000盒,说让他留着自己吃,或者给府上和厂子里的伙计发奖励都可以。 这搞得欧员外措手不及。 欧员外本来是想来卖个好人设的,结果“懂事儿”的人没做成,还白白薅回去三千盒。 他心里十分惶恐,也开始帮着老赵家,向自己那些商业伙伴拼命宣传起来。 这么一搞还颇有些效果,很快就卖出了2000盒。 赵绮嫣开心极了,接下来需要她的销售小团队出场了。 销售组的七个人分好地盘,每天拿着坚果漆盒的样品和宣传页,直接去有钱有势人家的府上推销去。 赵绮嫣招的这几个专门负责出去谈单子的伙计,一个个泼辣活泼、能说会道,在能力上不会有啥问题。 一般而言,长乐县的大佬们一见是赵举人家的生意,通常二话不说,就会纷纷用实际行动支持。 但京城的那些大佬儿们就不太好办了,他们哪个不是权势滔天,比较难攻略。 赵绮嫣嘱咐伙计们,外出谈业务时不要把坚果和四哥扯上关系。 老赵家单纯就是做生意,他们愿意买就买,不买拉倒。 先前的广告造势很成功,伙计们也很给力,在忙活几天后还真的谈成了不少单。 算下来能卖出大概5000盒。 而那些大佬儿买坚果漆盒的目的也很统一,一般就这么几个方面: 自家吃、外出送礼、府上发年礼、奖励优秀伙计…… 赵绮嫣乐得哈哈大笑,看来趁年底卖还真是挑对时候了。 绮罗记的沈老板之前就听说赵家老四高中解元的事,再加上赵绮嫣姑嫂对沈家有恩,所以他早就想再和赵家走动走动。 如今听说老赵家在推广自家的坚果拼盘,那必须当仁不让地支持一下。 所以当苗翠翠登门推销时,沈老板非常重视,甚至亲自接待。 哎哟,那态度如沐春风,直接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还以为沈老板看上她了。 不费吹灰之力,沈老板大手一挥决定采购3000盒,他要给手底下伙计们人手发一件。 不仅如此,沈家竟还利用和宫里的关系,又说动皇宫内务府采购了2000盒。 既然宫里都肯出手买,那其他的权贵也纷纷抢购起来,剩下的5000盒很快抢光。 老赵家的坚果因口味独特,吃过的人很快就被征服,到处都在疯狂推广它们。 就连卖给老赵家漆盒的那家铺子也跟着火了,搞得漆盒老板连夜跑过来谈合作,恳求下批漆盒他可以给赵家专门定制。 看到自家的坚果漆盒这么火,赵栓子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就连李小云也猛不丁胖了两斤。 妥妥的幸福肥。 作坊里还有不少散货,看样子定制盒是时候搞起来了。 赵家把定制坚果拼盘的事儿放出话去,一堆买家很快蜂拥而至…… 没出几天,又给秒了。 哎哟,火到一塌糊涂。 老赵家一脸懵逼,他们完全没想到小嫣儿搞的坚果拼盘能火爆到如此程度。 亏得他们之前还担心卖不出去。 一共份漆盒,除去送欧员外的三千盒,总共卖出了一万七千盒,外加1000份定制盒。 再算上折扣、优惠、买赠等,一共赚回银子两。 人工、物料、外出食宿等乱七八糟的总成本加起来大约有两…… 所以净赚了两,啦啦啦。 但美中不足的是,有7000两的货款还没到位,暂时只是个欠条。 这是京城崔老板家欠下的,赵家派伙计们去催过几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眼下这情况,看来那俩彪形大汉要派上用场了。 这次赵栓子领着王麻子和李胖子亲自上门要账,他们两人手握砍刀,腰缠火药。 到地方后,他们仨一个唱白脸,两个唱红脸。 赵栓子堆着笑脸和崔老板商量结账的事,王麻子和李胖子在背后呲牙咧嘴,举着砍刀吓唬人。 崔老板哪见过这架势,没一会儿功夫就吓得赶紧投了降,麻溜溜地清了账。 啦啦啦,开心。 赵绮嫣为了奖励她亲自培养出来的“金牌营销团队”,每人额外包了50两红包。 把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冯大发这一个月来挨饿受冻也不容易,赵绮嫣拜托爹爹给他包了10两银子的红包。 把冯大发差点激动到昏厥。 说啥以后也要继续跟着老赵家干。 虽然对老赵家来说,这波坚果生意算是告一段落,但坚果漆盒的交易还远远没有停止。 黑市上,它们交易得正欢呢。 自从老赵家的坚果漆盒打开市场后,一下子成了权贵名流追逐的对象。 所有人以拥有坚果漆盒为荣,仿佛有了这个后,一下子就可以彰显出自己的品味。 所以不少人动了歪心思,开始高价倒卖起来。 许多富户或官宦人家会把漆盒当成年礼发给底下的仆人,这些人为了换成银子,就会想办法把它们卖出去。 有人直接卖给中间的老黄牛,有人则直接拿到黑市上去卖。 这东西一旦到了黑市,那价格立马就会翻上好几番,甚至一件低档盒都炒到了十两银子。 哎,主要因为想要的人实在太多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家曾从老赵家采购五百盒的零食铺子,也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在公开售卖了一百盒后,老板黑心地把剩下四百盒一股脑儿投去黑市,一番倒腾下来,足足多赚了好几倍银子。 不过赚得越多,他越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为啥不多采购一些。 第117章 哟!老赵接任村长了 在赵绮嫣的带领下,老赵家把普普通通的坚果卖出了史无前例的好价钱。 可喜可贺。 众人纷纷夸赞小嫣儿头脑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我闺女真厉害,全苍梧国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冰雪聪明的。” “妹妹就是个小人精儿,是个旺家体质啊。” “小妹这波卖货操作虽然看起来复杂,但真把我看傻了,属实牛逼。” “哎哟,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赵家做东,把村里乡亲们、曾在作坊做工的伙计们、还有为把货卖出去付出巨大努力的功臣们统统聚在一起,然后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庆功宴。 老赵家宣布,这个农产品加工作坊会一直办下去,不仅如此,还要做大做强。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激动地鼓掌。 而且为了回馈村里乡亲,村里二百户人家,每家发二两银子的“感谢费”。 感谢大伙儿对老赵家占用村里地盘建作坊的宽容和理解。 尤其老村长,赵栓子专门给他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包。 独富富不如众富富。 哎哟,这人心……真是收服得妥妥的。 老赵家之前用过的那些伙计,一个个拍着胸脯表示只要老赵家需要,他们随叫随到。 赵绮嫣也是很珍惜人才的,她为了留住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团队,说服爹爹和他们签了一份用工协议。 他们约定未来几年内,这些人首先是老赵家的伙计,然后才是别家的。 只要老赵家需要他们,他们就得为赵家服务。 赵栓子摸摸闺女的小脸蛋,笑着打趣:“闺女啊,你咋这么多心眼呢?” 李小云白他一眼: “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我闺女是谁?” 夫妻俩一左一右拉扯赵绮嫣的小腮帮子,搞得她在中间哭笑不得。 “哎呀,不就是做生意吗,又不是啥难事。 我还可以赚更多钱钱。” …… 坚果漆盒的事虽然折腾了许久,不过好在总算把名声打了出去,以后再卖的话会省下不少事。 而且老赵家也已经和供应漆盒的老板谈妥了,后续所有盒子他会独家定制,上面会刻上“桃花坞?赵记”的特有标记。 这样就可以防止别人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 …… 这日老赵家刚吃过晚饭,老村长披着外套步履蹒跚地过来了。 他敲了敲门,见没动静又使劲敲了几下,由于用力太大还不由发出一阵咳嗽声。 李小云给闺女洗干净方才因抓鸡腿而搞得一手油腻的小手手,来院子倒水时才听到门外的动静。 她朝堂屋大喊:“外面有人敲门,快去看看。” 赵栓子闻声走了出来。 他缓缓打开门,见老村长冻得老脸通红,正站在门外抽鼻涕。 老村长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 “栓儿啊,你家院子太大了,我在这敲半天,你们愣是没一个听见的啊。” 赵栓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这事说起来怪他,闺女不知提过多少次,说要在大门外安装一个大铃铛,这样有人来做客时只需要摇几下铃铛,屋内的人就能知道了。 但赵栓子一直没放在心上。 直到见周叔儿在门外冻成这样,他才真正当回事,发誓明日一定把铃铛安上。 赵栓子见老村长冻得浑身哆嗦,便赶紧把他请进屋。 老村长坐在火炉旁暖和了会儿,然后逗了逗围着他转来转去的赵绮嫣小可爱。 这才朝赵栓子慢悠悠地开口: “哎……我老了,很多事儿都力不从心了。” 正当众人不解时,老村长一把握住赵栓子的手: “栓儿啊,以前和你说让你接任村长的事……你还记得吧?! 我这次是真想歇一歇,趁着还能动赶紧享享清福去。 要不咱桃花坞的村长……你就接过去吧。” 听他说完后,李小云长长舒了口气……她方才见老村长一脸严肃,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原来是想让相公接替村长。 这事儿之前老村长提过几次,但赵栓子每次都婉拒掉。 所以这次老村长想了许久才过来找他。 一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发现赵栓子确实有能力当村长。 再就是从坚果漆盒这件事看,他觉得赵栓子有带领大伙发家致富的本事。 所以是时候让位置了。 赵栓子听完后,有些沉默。 赵绮嫣撸着她爹的大腿,使劲撒娇卖萌: “当嘛,哎呀当嘛。” 其他人也纷纷劝他接下来。 赵栓子看着老村长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大家殷切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了。 老村长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迟迟不愿意撒开。 …… 次日,老村长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召集村民开会……关于换村长的事。 他在高台上先是总结了自己这么些年在桃花坞做过的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一番总结过后,他提议让赵栓子接替下任村长,即日起生效。 “好!栓子哥棒棒的。” “我同意。” “我也同意。” “赵大哥肯定能领着我们过上好日子。” …… 众人全部举双手赞成。 就连村里一贯喜欢和别人对着干的刺头儿徐瘪三也一直嗯嗯啊啊地点头。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非常赞同。 于是在大伙的前簇后拥下,赵栓子被推上前面的高台子,接下来需要发个入职感言。 赵栓子平时那么低调的人,哪经历过这种场面,面前乌泱泱都是人头,看着居然还有点紧张。 他张嘴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赵绮嫣在下面忍不住吐槽老爹: “略略略,要是让我爹跑到华夏国当明星,大概没两天就让人吓死了。” 真应该教教他怎么装比,做一个炫酷吊炸天的“显眼包”。 “爹爹,看我……” 赵绮嫣扯着嗓子吆喝她爹,等赵栓子看过来时恰到好处地比了个可可爱爱的兔耳朵。 赵栓子扑哧一声笑出来,紧张的感觉也一下子缓解不少。 底下的人群满脸期待,一个个都在起哄: “栓哥,说几句。” “老赵,快给我们讲几句啊。” “赵村长,不说几句不准下来。” …… 赵栓子终于放松了许多,他瞅着一直朝他做鬼脸的闺女,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老赵……以后一定会带着大伙过好日子的!” 第118章 他脚底好像带风 赵栓子说完后,立马从上面溜下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好!” 老村长大喊一句,然后带头鼓起掌来,瞬间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声。 李小云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一边笑还一边跟旁边的姐妹吐槽: “我们老四还没当官,他自个倒先当上了。” …… 赵四福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按照惯例,在每三年一度的秋闱次年,会接着举办春闱,也就是会试。 这次春闱的日子定在农历二月六日、九日,十二日,一共三场,每场持续三天。 和秋闱的时间安排差不多。 过完年赵绮嫣马上就要三周岁,转眼是个大姑娘了。 赵四福自从中举后一直刻苦读书,就为了能在会试中考个好成绩。 临考前更是没日没夜看书,恨不能把十二个时辰全用上。 赵栓子经常过来劝他休息,劝说他能考上举人已经很好了,别搞那么大压力。 李小云虽然很希望他能高中进士,但还是忍不住劝说他放轻松,别太拼命。 春闱正值早春,天气依旧寒冷干燥,在茅房大小的号舍里待上九天,那可真是有罪受了。 无论怎样,有了上次秋闱的经验,这次全家都淡定许多,收拾起行李来也得心应手。 考试时天冷,在冷冰冰的号舍内简直就是活受罪,赵绮嫣真是操碎了心。 她还得给哥哥准备些实用的物品。 小姑娘去空间超市里翻找几回,又拎出了一大包东西。 热水袋、暖宝宝、红烧牛肉味泡面、酸汤肥牛味泡面、藤椒味面皮、自热火锅、火腿肠、皮蛋、茶叶蛋…… 这些食物吃起来方便快捷,而且带汤带水,吃完浑身热热乎乎,特别哇塞。 赵绮嫣知道四哥喜欢吃辣,还特意为他拿了好几包香脆可口、能直接当零食吃的脆皮大辣椒。 直接啃,嘎嘎香。 另外,天气冷的时候开水容易凉透,赵绮嫣更是贴心地给四哥拿了个保温瓶出来。 到时在号舍提前打上一瓶,想喝开水随时喝,不用一遍遍麻烦号军了。 更重要的是节约时间。 赵四福被妹妹这个小团团感动得热泪盈眶,除了爹娘,这世界上就只有妹妹对自己最好了。 他抱着妹妹不肯撒手,把他娘逗得哈哈笑。 临考试前,欧员外照例要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不过被赵四福以备考紧张为由婉拒了。 他是怕去后太尴尬,万一那老东西再给他乱点鸳鸯谱就麻烦了。 二月初四,赵四福提前两天出发去了京城。 他打算到达京城后,找个客栈暂时先住下,洗个热水澡,吃碗热汤面,然后早早入睡。 秋闱时,赵四福卡着考前一天时间赶过去,时间上很匆忙,而且颠簸半天后紧接着入考场,实在太累。 再加上在号舍头一晚没休息好,特别影响第二天考试的状态。 幸亏赵四福平时经常锻炼身体,这才勉强支撑住。 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提前住一晚,悠哉悠哉。 赵四福住的这家客栈名叫“同喜客栈”,老板在这里做生意有十几年了,接待的应试考生不计其数。 老板特别精明,他对所有来京城参加会试,并且住他家的举人老爷都…… 特别客气。 有求必应。 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老板精明着呢,他就是在赌博,赌万一哪个举人高中进士,他的客栈也能跟着火了。 以后每年应试的举子少不了争着抢着住他家的店。 哎呀,其实这些考生比做生意的人还迷信,要是哪家客栈某年出了个进士,通常第二年这家客栈就不用愁客人了。 他们都争着抢着来住,就为了沾沾喜气,蹭蹭进士的好运气。 同喜客栈的老板站在柜台旁,仔细观察每一个进门住店的举子。 “这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这个太胖。” “这个太油腻。” “这个……怎么看着像个猪头,咋考上举人的?” “嚯!这个一看就透着聪明劲儿。” 直到赵四福进门时,老板忽然愣了下,然后眼睛在老四身上来回扫荡: “啧啧啧,不一般,这个小伙子看着不一般。” 旁边的伙计凑近小声说: “掌柜的,您会相面?” 老板连看都没看他,仍旧自顾自地说: “不会,但他跟我之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脚底……好像带风。” 噗~~伙计一口盐汽水差点喷出来。 “老爷,您住店?” 老板见赵四福拎着行李往这边走,便赶紧迎上去,朝他堆着笑脸打招呼。 这倒是把赵四福搞了个措手不及,心说这老板也太热情了吧。 但他还是笑着说:“嗯嗯,打算住一晚,明天要参加会试了。” 老板一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一边扑哧一笑: “嗯,这时候来住店的,几乎都是参加会试的举人老爷们。” 其实这时候京城几乎所有客栈都住满了,同喜客栈也不例外。 但老板见赵四福气度不凡,越看越有高中的面相,所以自己说什么也得让他住下来。 万一他到时候高中进士,那可就把自家客栈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哎,说来惭愧。 老板在京城开客栈十几年,客栈里还从没出过一个高中进士的人,中举人的倒是出了不少。 他略懂些面相堪舆,这些年他没少观察来住店备考的举人,有几个明明看着有高中的红气,但最后竟然都落榜了。 这搞得老板有点怀疑人生,甚至一度质疑起自家客栈的风水。 这事就怕被人带节奏,万一被有心之人宣扬出去,说同喜客栈不吉利…… 那今后会试,恐怕那些举人老爷们宁愿住到几十公里外的五里屯,也不愿意在自家客栈歇脚了。 老板不服。 想当年这家客栈不是他盘过来的,而是特意买来地皮修建的。 他刚来京城时,这块地方还是一片刚开发的荒凉地界,衙门每天都在路口挂个牌子,说要在这块儿招商。 听衙门官差画饼说,这里以后要建成一个商业街,到时候满大街都是人,不愁没人消费。 老板初来乍到京城做生意,当然性价比越高越好。 再加上当时这块地价超级便宜,所以他头脑一热就很爽快地买下了这块地皮。 第119章 胜之不武 但这块地儿老板也不是瞎买的,他找人看过风水。 当年那个看风水的老头儿捋着胡子告诉他: “小伙子啊,这么长一条街,你就买这块地方,保证错不了。” 风水老头告诉他在这块儿做生意,保准能发大财。 老板半信半疑,但还是信了他的话,挑这块地皮买了下来。 再然后他自学堪舆,也确实发现这块地方带着财气和旺气。 后来他在开酒楼和客栈间选择了客栈,因为他觉得酒楼里人来人往,不如客栈聚人气。 也不知道是啥清奇脑回路。 后来虽然赚了些钱不假,但始终没达到他的预期。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哎,再往前走几百米,有家客栈叫“探花楼”,这家客栈坐落在一个犄角旮旯,周围还有家炼油坊,环境一点也不好。 本来生意很差的,都快干倒闭了。 谁知道人家老板命好,前年时客栈猛不丁出了个探花郎……哟呵!瞬间让客栈翻了身。 从此以后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年赴京赶考的举人们都争着抢着入住他家。 有些家境富裕的举人怕抢不到房间,甚至提前一个月就住进来。 房价更是贵得离谱。 老板为了抬高房价,把每间客房都重新取了名字:状元号、榜眼号、探花号、进士4号、进士5号…… 状元号有五间,榜眼号有十间,探花号有十五间。 状元号的房价最贵,最贵的时候一晚上需要支付一百两银子。 再往下依次递减。 虽然价格昂贵,但仍是大家疯抢的对象。 探花楼的老板这几年简直赚疯了,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进账,把周围的同行都嫉妒得双眼猩红。 同喜客栈的老板也快馋哭了。 …… 老板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钥匙,笑着对赵四福说: “普通客房已经没了,但还有一间上房,不知道您要不要?” 他见赵四福有些犹豫,毕竟上房的价格和普通房间差了四倍。 “我就当做好事,按普通客房收您钱,咋样?” 赵四福一听顿时狂喜,简直赚了个大便宜,便赶紧答应下来。 他上楼时,老板仍在不停打量他,脸上还笑嘻嘻的。 这家客栈看着普通,上房内的布置可一点都不含糊,浴桶、恭桶、软榻、书房、茶室一应俱全。 没一会儿客栈伙计送来了热水和吃食,又给他提来了洗澡用的热水。 赵四福舒舒服服吃饱喝足后,又洗了个热乎乎的热水澡,刚沾着床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中午考生们就要出发前往贡院,准备应付检查入场的事情。 老板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给每人送了杯热乎乎的红豆热饮。 哎,谁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呢。 …… 赵四福进入贡院时已经临近傍晚,考棚里面的风呼呼吹,吹得人浑身发抖。 他忍不住埋怨一句:“哎呀真冷,怎么走到哪,哪是风口。” 一个拎着重重考篮的考生从后面赶上来,听到赵四福自言自语后,也赶紧插话: “就是,把我千年的老鼻涕都冻出来了。 欸兄弟,你号舍在几号?” 赵四福瞅了眼自己的号码牌,是“天”字号。 而那位哥们的号舍在“黄”字号,和他并不在一排。 折腾半天后,他才找到自己的号舍,然后把里面稍微收拾了下。 此时他又冷又饿,浑身都冻透了。 哎呀,热乎乎的晚饭搞起来…… 赵四福打了个冷颤,从行李袋里掏出两包酸辣肥肠面,还有三根猪肉火腿肠。 他让在考场巡逻的号军帮忙打了一瓶热水,然后就可以开饭啦。 这泡面有魔力,赵四福自上次秋闱吃过几包后,便彻底喜欢上了。 越吃越想吃。 尽管这种吃食的面块很普通,但绝就绝在它的调料包上…… 把那些粉末和红黄蓝绿碎洒在泡软的面条里,肚子瞬间就馋得咕咕叫。 就算不饿也能把人闻饿。 赵四福用筷子轻轻搅拌下泡得劲道q弹的面丝儿,把放进去的调料慢慢拌匀。 然后撕开火腿肠,把它们掰断后一股脑儿放了进去。 赵四福狂咽几下口水,迫不及待地呲溜了一大口。 “好香啊~” 隔壁号舍的哥们儿闻见随风飘来的泡面味,口水立马吧哒吧哒往外淌。 “欸兄弟,你吃的啥?”他小声喊赵四福。 赵四福呲溜呲溜猛吸进去七八口,浑身瞬间升腾起一股热气,周身舒坦得不行。 隔壁哥们见他没回答,便轻轻敲了下号舍的墙壁,差点儿把号军引过来。 赵四福捏着嗓子小声喊道:“面条,你要来一包吗?” 那人回答:“嗯嗯嗯,谢啦兄弟。” 赵四福从包里掏出一包红烧牛肉面,再次发挥曲线扔物的技能,趁号军注意前麻利地扔给了隔壁哥们。 那人小声喊:“哎哟,兄弟记你这份人情。” 没一会儿功夫,就传来他狂吸泡面的声音,边吃边哎哟。 哎哟,太好吃啦。 第一晚照例休息,次日辰时正式发考题。 会试的考题还是老一套,一般是四书、经义、五言八韵等。 这些东西根本难不倒赵四福,手到擒来而已。 今年的倒春寒着实了得,真是让人透心凉,赵四福拿出妹妹给他的暖水袋,倒进热水后立马抱在怀里。 还有二十几贴叫做暖宝宝的东西,听妹妹说把它贴在肚子上就会让人变暖和。 赵四福觉得来回撕扯麻烦,就暂时先放包里了。 考试前几天还风平浪静,考场内并没有什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但到了第五日,陆续有情况出现,考场的号军也瞬间忙碌了许多。 感冒、咳嗽、流鼻涕的比比皆是,发烧的考生更是层出不穷。 赵四福不用担心,他包里有“感冒药”,是妹妹给他的像糖丸一样的东西。 只要觉得不舒服就吃上两颗,保证药到病除,比草药汤子省事多了。 而且它们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糖衣,一点也不苦,用水一冲就滑溜溜地进了肚子。 赵四福听着考场此起彼伏的吸鼻涕声,一阵揪心啊。 每当感冒流鼻涕的时候,人的脑子就会变得不灵光……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答好题。 赵四福在试题纸上工工整整誊抄好刚答好的一道题目,然后勾着嘴角打趣道: “哎吆,胜之不武了兄弟们。” 第120章 晦气 “你赶快走,别在这儿瞎说!” 李小云一只手拿着面瓢,另一只手使劲扒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个乞丐手里端着一只破口的粗陶碗,碗里放着俩馒头、几块猪肉和一小撮咸菜。 这是李小云方才放进去的。 那乞丐倒是执着,任凭李小云怎么拽他,他愣是非要把话说完才肯消停: “明年……你们要注意……你们一定……” 李小云一阵恼怒,立马想上前踹他几脚。 终于在一阵胡乱拉扯中,那乞丐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呃……驱逐一个要饭的可怜乞丐……这事儿还真不怪李小云冷血。 这个乞丐是大约一刻钟前来的。 他拿着只破碗,敲着个竹棍,一路沿街讨饭过来,见老赵家宅院气派,便在门前坐下了。 李小云看到后见他可怜,便回家给他拿了些吃的。 谁知道这个老乞丐讨到饭后不肯走,反而在这胡说八道起来。 他非说十年内苍梧国会有灾祸,到时候会死很多人,让他们早点做好准备逃难去。 “疯了,绝对是个疯子。” 李小云把他赶走后,望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自言自语。 真是晦气,十年内有灾祸?这不扯淡嘛。 苍梧国近十几年来,除了偶尔发生的洪涝、干旱外,大部分时间都风调雨顺,老百姓安居乐业。 虽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死。 至于这个老乞丐说的灾祸到底是啥,李小云猜不出来,也不想知道。 实在太影响心情了。 自家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就有人跑来说很快要有灾祸,这搁谁谁不窝火。 等老乞丐走远后,李小云朝地上使劲啐了口唾沫: “啊呸呸呸!” 李小云气呼呼地回屋,和家里人说了方才的事,他们都让她别当回事。 一个要饭的胡说八道有啥可信的。 赵绮嫣歪着小脑袋,一直在嘴里念叨: “灾祸?啥灾祸呀。” 赵栓子把闺女抱起来,笑嘻嘻地摸着她的头: “玩你的小毽子去,这就不是小孩应该想的事。” 赵大福哈哈大笑:“就是,还不如想想老四,他没几天就考完了吧。” “嗯,还有两天。” …… 半夜,贡院内一片安静,大部分考生都入睡了。 赵四福把考卷精心保存好,然后冲了碗热腾腾的褐色粉末……听妹妹说,这叫咖啡粉。 是用一种豆豆打磨出来的。 虽然口味涩苦,但喝了以后会让人头脑清醒,一点儿都不犯困。 赵四福不想睡觉,他这会儿想练练字放松一会儿。 虽然号舍都被考生们挂上了防风保暖的毛毡布和竹帘,但隔音效果并不好。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咳嗽声、擤鼻涕声、还有在尿壶里撒尿的淅淅沥沥声,不时从其他号舍内传出来。 赵四福打了个哈欠,开始慢悠悠练起字来。 谁知道一张草纸还没写满,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赵四福揉揉眼睛,悄悄拉开毡布一角,探着头往外瞄去,只见好多号军纷纷往那边跑,看起来很是急促。 但奇怪的是,他们都尽量不发出声音,看起来有点诡异。 这下还没等喝上咖啡,赵四福就彻底不困了。 正当他打算继续练字时,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哎哟妈呀,有人自杀了……” 这是一个考生喊的,这个倒霉哥们就住在嘎的人隔壁。 本来他睡得正香,一大帮乌泱泱跑过去的人吵醒了他,他睡眼惺忪地探出头准备看下。 结果正好看见几个号军从他隔壁拖了个尸兄出来,直接把他吓尿了。 他这一喊让周围的人也瞬间惊醒,齐刷刷探出头看。 这帮文弱书生哪见过这个……瞬间吓得尖叫起来。 号军抬着那人路过赵四福号舍时,赵四福大着胆子看了眼,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虽然用布盖着,但他隐约看到那人手腕上全是血。 妈呀! 现场一片骚乱,贡院临时加派人手过来维持秩序,尽量安抚大伙的情绪。 不过效果不大,紧挨着案发现场那几间号舍的倒霉蛋已经开始大声吆喝着要换号舍…… 不然他们晚上没法入睡。 号军当然不会答应,最后连哄加威胁,勉强让他们闭了嘴。 现场混乱的好处就是……好多人能趁机偷偷聊会天,或者搞点小动作。 甚至有人还想趁机用高价诱惑,企图向隔壁号舍换份答案…… 哎,彻底乱套了。 在叽叽喳喳的聊天中,有人打听出了那人噶掉的原因。 据说这人是个老考生,之前参加过四五次会试都没中,这次本来信心满满…… 谁知道今晚一时疏忽,点煤油灯时把考卷烧出个大窟窿…… 这不完蛋了嘛! 苍梧国规定科考期间,考卷是不允许更换的,更换考卷视同作弊。 所以这位老举人悲愤交加,越想越生气,一时想不开就用切面饼的刀把手腕子割了…… 哎哟,那血呲啦啦地往外冒,特别吓人。 他左边的一个考生向号军反映,说曾听到他在号舍内坐着叹气。 哎,要是能及时发现就好了。 赵四福听后一阵惋惜,不就是区区一个会试,能中就中,不能中拉倒。 也不至于把命搭上吧。 这一晚上注定不太平了,贡院的主考官被连夜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他匆匆忙忙往考棚这边跑时,身上的官袍还没来得及系好。 主考官一脸慌张,这下他要惹上麻烦了。 至于麻烦大小……就要看考生的背景大小了。 这贡院主考官都是表面风光,其实没几个人愿意干。 每年朝廷选拔主考官时,朝廷大员们都是当成烫手山芋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 这活儿,哼,钱少责任大,麻烦破事多,而且劳心劳力,费神得很。 属于吃力不讨好的活。 要是能风平浪静把这九天熬下来还行,可要是像今晚这样摊上这么一档子窝囊事……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就算考生是自杀的,这责任也是主考官负。 啊呸,都是什么破活儿。 赵四福看着不远处满头大汗的主考官,心里居然有点同情: “有点心疼这老头儿,看来是真摊上事儿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贡院内又调入一批号军,说是今晚要守着考生,避免发生骚动。 第121章 这么多田,咋种啊? 听说要被“监视”,而且挂好的毛毡必须扯开一个缝隙,方便号军看清里面的情况……号棚内的考生们顿时传来一阵抱怨。 “哎,这下找到点坐牢的感觉了。” “呸!真晦气,第一次参加会试就摊上这种事。” “呜呜,今晚估计要冻死在这儿了。” “欸隔壁兄弟,我买你床厚被子咋样?” “不是吧,官爷?我撒尿你也看?!” …… 赵四福旁边很快站了个年轻的号军,这小哥穿着一身铠甲,冷得一直在搓手。 随便一呼吸就是一坨白色的水汽。 赵四福见他冻得浑身发抖,便悄悄递给他几贴暖宝宝,然后告诉他怎么贴。 号军小哥虽然懵了下,但还是接过来,随后按赵四福的方法贴到了身上。 果然没一会儿浑身就热乎起来。 “谢啦!” “举手之劳。” 正因为赵四福对号军小哥的照顾,他给赵四福放了不少水。 比如晚上号军一般只会帮考生打三次热水,每打完一次都会做个标记。 但今晚赵四福多打了一次。 他想泡热水脚。 正是这位小哥帮忙的。 这些守着考生的号军在次日中午就撤掉了,这日也是会试最末一天。 贡院内的考生们像是一下子得到解放,纷纷舒了一大口气。 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赵四福就把考卷全部誊抄完毕。 他看了眼比乡试时还要整洁的卷面,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这次……考得还行。 会试放榜时间在一个月后,赵四福考试结束后就先回了家。 …… 对老赵家来说,今年春耕着实是件费脑筋的事,因为家里的田实在太多了。 308亩啊。 对他们来说,如果只是自给自足的话,那八亩就完全够用。 这剩下二百亩的田庄和一百亩的官府赠田应该有更好的用处。 赵栓子左思右想没啥主意,其他几个儿子也不知所措,毕竟第一次变身“地主”,还得花时间适应适应。 赵栓子看着老四一脸笑嘻嘻: “四儿,这么多田你觉得咱应该怎么安排下。” 老四虽然学了点种田的技术,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大大的门外汉,他哪知道该咋办。 不过赵四福还是很认真在思考,想了半天皱着眉头说: “我看人家京城有好多跑马场,都是超级大的场地,去玩的人可多了,一看就赚钱。” “要不咱开个蹴鞠场也行,玩一次给三钱银子。” 赵栓子憋着笑,让老四别管了。 李小云握着闺女的手,问她有啥好想法。 赵绮嫣扑哧一笑,她早想好了,那一百亩肥沃的散田可以专门用来搞租赁。 长乐县总体上是个山地多、平原少的地势,很多人家的田地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山上,平地上的田较少。 尽管在水车、水泵以及溜索的加持下,在山坡上浇地和运输农作物早就变得很方便…… 但对那些家里都是老弱病残的人家来说,山坡种田这事儿还是存在很大困难。 更有一些人家当初甚至连山坡上的田都没抢到,只靠平地上那二三亩微薄的土地,根本不足以支撑家里十几口人的生活。 既然这样,老赵家不如就把这一百亩散田租给有需要的人家。 自己能赚点地租,别人也能有地种,一举两得。 至于田地集中在一起的这二百亩田庄……老赵家要拿来自己规划。 种田、养鸡养鸭、种桑、养蚕、养鱼……干啥都可以啊。 听完闺女的想法,老赵家纷纷拍手叫好,直夸她聪明。 赵绮嫣傲娇地拍拍手: “嫣儿要带你们赚大钱钱,干大事事。” …… 欧员外赠送前,田庄的产业比较简单,种了一些粮食、水果、坚果之类的东西。 这部分田块仍然保持原状。 粮食主要是小麦、玉米、水稻等。 水果园包含了苹果、橘子、梨、枇杷、李子、杏子、桃子等很多种类。 坚果还是核桃、葵花、花生、松树等。 此外,老赵家决定专门腾出二十亩地,全部用来种土豆。 赵栓子计算了下,这部分土地加起来能有八十多亩。 李小云撇了撇嘴,一脸茫然:“这么多田,咋种啊?” 欧员外之前是雇人来帮他种田的,当时这个田庄养活了将近五百人。 这些雇农都是他们家的长工,大部分人都有卖身契,就算没有卖身契的那些人,也大都签了十来年的契约。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保证田庄内部的长期稳定运转。 当初欧员外把庄子赠给老赵家时,和这部分长工都解约了,听说解约时还赔了一大笔银子呢。 赵家决定把他们重新召唤回来。 返工邀请一贴出去,之前的那些长工就陆陆续续地上门了,他们一个比一个激动。 这些人以前都是一些奴隶丫鬟出身,从小被卖掉,手中没有土地,唯一拥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 所以当初欧员外把他们辞退后,他们一个个哭天抢地,觉得自己没活路了。 之前做着稳稳当当的长工活,一夜之间又变回了没人要的可怜人。 换谁谁也难受。 甚至有几个人想不开闹着要自杀,幸好被别人及时发现才避免造成悲剧。 如今听说老赵家要重新把他们请回去,这一个个的比吃了十斤肉还高兴。 “哎吆,有铁饭碗咯。” “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感谢赵举人家,大气大气。” 这些人常年在田庄里劳作,个个经验丰富,且非常熟悉田庄的情况。 所以,把他们召回来,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大约过了七八天,除了举家搬迁或者寻到其他生路的人外,之前辞退掉的长工大部分都回来了。 赵栓子清点下人数,发现总共召回了四百人。 老赵家和他们每人先签了一份五年契约,说好到期自动续约。 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们不犯严重错误,只要田庄不倒闭,那么他们就可以一直干下去。 至于工钱,之前欧员外每年付给每人二两银子。 老赵家经过商量,决定给他们提高到每年三两银子。 这还不算,还会根据他们负责部分的年终效益,给他们分一定比例提成。 这待遇可比之前好多了,引得那些长工们高声欢呼,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好好干。 第122章 这小猫是不是大了点? 田庄里的工人很快到位,春耕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春天又到了鲜笋发芽的季节,这日趁着休假,老五和老六打算一起上山挖春笋。 这俩饿鬼已经馋了很久了。 赵绮嫣比他俩还要兴奋,开心地抱着五哥的大腿,非要求他们带她一起去。 兄弟俩一人牵一只小手手,就这么上了山。 “锅锅,我想要只小兔兔。” 赵绮嫣刚说完,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就突然蹿到她面前,老六顺势一把抓住。 “喔喔,小兔兔真可爱。” 老六把小兔子递给赵绮嫣,赵绮嫣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兔子就跑了。 可奇怪的是,那只小白兔本来一直扑腾,但到了赵绮嫣怀里后,居然瞬间安静下来,用两只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 赵绮嫣开心地咯咯大笑,朝它的大耳朵上重重啵了一口。 赵五福看着妹妹的傻样觉得很好笑,于是故意说: “这只小兔子一看就特别好吃,回去一定马上炖了,把兔头给你,你到时候又能亲又能舔。 开心不?” 赵绮嫣前一秒正在拼命rua这只小白兔,突然听到五哥说要把它炖了…… 突然一脸懵逼,瞪大眼睛看着他。 老六这玩意儿也跟着逗起妹妹来: “就是就是,加点辣椒和五香粉做麻辣兔头,嘿嘿,好吃好吃。 学堂的后厨就这么做。” 这下赵绮嫣彻底绷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指着六哥骂: “哼,你敢欺负兔兔,我就让你追不到喜欢的妹妹。” 赵绮嫣说话一向金口玉言,尤其生气时说出的话,一般都会百分百灵验。 再加上赵六福最近确实看上了一个书院学妹,平时殷勤献得比谁都多,像个小哈巴狗一样。 眼见那个妹妹态度刚开始变好,眼看就能说上几句话了,可不能就这么完球了。 于是赵六福吓得一下子闭了嘴:“不吃不吃,谁吃谁是王八。” 赵绮嫣懒得理他们,抱着小兔子继续到处转悠。 老五和老六蹲在地上,开始哼哧哼哧地挖竹笋,一个、两个、三个…… 又鲜又嫩的笋子,看得口水直流。 没一会儿功夫,就装好了满满一袋子。 …… 赵绮嫣一会捏捏小兔子的耳朵,一会捏捏小兔子的肚肚,一边捏一边哄: “小兔兔别怕,我不会让别人把你炖了的。” 小兔子似懂非懂,瞪着水汪汪的红色大眼睛望着她,两只小耳朵前后摇了摇。 “喵呜~” 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声。 赵绮嫣瞬间精神起来,她循着声音一点点找起来,最后在一堆杂草里找到了一个小猫。 这只小猫看起来孱弱无力,一看就是饿很久了。 它蜷缩在那堆草丛里,身上的花纹一道一道的,看起来又霸气又好看。 但它的眼神却不像一般小猫那样萌,而是带着一丝丝凶光。 不过当小猫咪看到赵绮嫣时,好像一下子变得软和起来,立马眼泪汪汪的,一脸委委屈屈要哭的可怜样儿。 “五锅锅、六锅锅…… 这里有只小猫猫,你们快来啊!” 听到小嫣儿的叫喊,他俩赶紧跑过来。 老六盯着被一堆树杈和杂草裹在一起的小猫,一脸疑惑地问老五: “哥,你说这山上咋有个小奶猫呢。” 老五摸着下巴盯着它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 “这小猫……是不是大了点啊。” 小奶猫抬起头,它现在身陷囹圄,根本没力气,所以看起来蔫蔫的。 赵五福和赵六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奶猫救了出来,小猫咪在老六怀里呲牙咧嘴,吓得他差点儿把它扔出去。 他大喊:“害!这小猫咪都瘦成这样了还凶。” 老五吧唧着嘴:“我还是觉得这个小奶猫大了点。” “你吓着它了!” 赵绮嫣把小兔子递给五哥,然后从六哥手里接过小猫咪,抱在怀里轻轻地撸来撸去。 “小猫咪,你别害怕,我保护你。” 小奶猫到赵绮嫣怀里后立马安静下来,开始用头使劲蹭赵绮嫣的小胸膛。 赵绮嫣见它饿得有气无力,便悄悄从空间拿出一碗羊奶,偷偷摸摸端到小猫面前: “小猫猫,快喝,别让别人看见。” 小奶猫像是能听懂似的,马上咕嘟咕嘟喝起来,没一会儿就喝了个精光。 然后乖巧地趴在赵绮嫣的肩头上。 老五和老六一脸惊讶,妹妹好像对小动物有种天然的吸引力,感觉她们能交流。 赵绮嫣拽下小奶猫的耳朵,和哥哥们撒娇道:“咱们把小猫猫也带回家吧?” 老五还是有点担心: “我还是觉得这个小猫咪有点大。” 老六拍拍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大就大呗,又不会吃了你。” 老五和老六挖了满满两大竹筐鲜笋,然后领着妹妹,妹妹抱着小白兔和小猫咪,几人说说笑笑回了家。 “爹,娘,我们回来了。” 刚到家门,他们就吆喝起来。 李小云赶紧迎出来,一眼看见闺女怀中抱的小奶猫,顿时吓得尖叫一声。 “嘘!它在睡觉。”赵绮嫣朝她娘挤了下眼睛。 李小云脸色有点难看,她一脸惊慌地盯着旁边的俩傻儿子。 只见他俩一脸淡定,丝毫看不出害怕的样子,不仅如此,还朝她一直炫耀: “娘,这只小猫在妹妹怀里可乖了。” 赵绮嫣用气声特别轻地说: “娘亲,这只小兔兔和小猫猫以后就是我的好伙伴了。 我要好好养着,谁都不许欺负它们。” 赵栓子此时也出来了,不过他看到小猫咪以后仍然特别淡定,而且还劝说一脸担忧的媳妇: “你看它在闺女怀里多乖,以后肯定也会很听话的,我们就留下它吧。” 他说完后,那只小奶猫开心地呜了一声,很高兴自己被收留了。 以后可以过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咯。 赵绮嫣拜托娘亲把小白兔放到一个竹制的小笼子里,然后给它放了一大把青草。 小兔子立马啊呜啊呜嚼起来,把旁边的人都看饿了。 至于小猫咪,就让它在院子里自由地跑来跑去。 大嫂做了一上午的绣活,从房间里出来放风时吓得脸都白了: “啊啊啊啊,救命!有老虎!有老虎跑进咱们院里来了!” 第123章 学喵喵叫 “啊啊啊~” 张氏的喊叫声把其他人都引了出来。 老五和老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只脾气有点暴躁、体型有点大的“小奶猫”,其实是一只“小奶虎”。 是老虎吖! 虽然云雾山上有好几只大老虎,但这些小孩压根儿没见过。 只是看它和猫咪长得像,还真以为是只小猫呢。 哎哟,这哥俩也瞬间懵了,连腿都变得瘫软起来。 “咪咪,过来。” 见大家都怕它,赵绮嫣朝小老虎招招手,让它到自己身边来。 小老虎听见她主人喊它,立马乖乖地凑过来,把头靠在赵绮嫣身上蹭来蹭去。 把一众人都看傻了。 “喵一声给我听听。”赵绮嫣命令道。 小老虎有些懵,它还从没叫过“喵”,倒是叫过“吼”、“嗷呜”。 “快叫一声:“喵~”,跟我学:“喵”。” 赵绮嫣把嘴巴张得圆圆的,朝小老虎做出一个“喵”的口型。 小老虎明显有些不乐意,叫“喵”显得自己多娘啊,一点霸气也没有。 不叫不叫,打死也不叫。 呜呜,但赵绮嫣的“胁迫”下,打不死就得叫。 “快叫,不叫揍你。” 赵绮嫣说完,张开小手朝小老虎肚子上使劲捏了一把,疼得它嗷呜一声。 然后委屈巴巴地叫了声:“喵~” “乖,么么,晚饭给你肉肉吃。”赵绮嫣满意地摸摸它的小胖脑袋。 小老虎一脸乖巧,看起来无比顺从。 把众人再次看呆了。 赵绮嫣望着家人笑嘻嘻: “你们看,它一点危险也没有,咱们就让它在家里住下吧。” “喵~”小老虎识相地又叫了一下。 赵玉山、赵玉川和赵玉湖仨小屁孩都试探着上前摸它,这仨小孙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赵玉山碰了一下它的爪子就赶紧跑开了。 赵玉川胆子稍大一些,摸了摸它的头顶。 赵玉湖年纪最小,根本不知道害怕,他上前一把捏住小老虎的下巴,而且使劲揉捏了几下。 一众大人满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但小老虎丝毫没有发火,而是很顺从地伏在赵绮嫣的身边,一脸平静地看着大伙。 这让所有人心里踏实了很多。 “留下小虎子吧。” “嗯嗯,小嫣儿会好好训它的。” “这小奶虎子还有点可爱呢。” 赵绮嫣傻乎乎地搓搓小手: “以后这只大猫猫,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你们都要对它好一点。 不然我会生气的,哼。” “喵~~” 众人瞬间都被逗乐了。 …… 小老虎就在老赵家住了下来,赵二福给它做了个巨大的房子,晚上在里面睡觉,白天就出来到处瞎溜达。 桃花坞的村民们听说老赵家来了个老虎,一个个如临大敌,都不敢去担水了。 有村民到处传,老赵家的老虎喜欢在大门口趴着,见有人来担水就冲他呲牙。 不少人找到赵栓子,问他咋养了只会吃人的老虎,还让他把它送回山上去。 赵栓子和他们解释它很乖,根本不会伤害人,在大门口趴着是在晒太阳,呲牙是冲人笑呢。 开始村民们还不太相信,但时间长了见这老虎真的没伤害过人,就村里的鸡鸭鹅也没损失过。 相反以前村里经常有从山上跑下来的豺狼和黄鼠狼进村偷鸡吃,自从小老虎来了赵家,村里一下子好像太平了。 再没有人家被偷过家禽了。 这只小老虎好像很会识人,凡是在心眼好的人面前,它都会表现的很友善,很温柔。 但要是某个人有什么不良企图,小老虎看到他后就会变得很暴躁,马上表现出呲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甚至它能远远闻到坏心眼儿的气息,然后循着味道跑到那家人房屋前,低吼几声警示他们。 正因为这样,桃花坞的村民们再也不敢动啥歪心思。 统统伟光正。 小老虎很好养活,除了吃肉,也吃青菜,甚至给它扔几根玉米棒子,也能嗷呜嗷呜香喷喷地嚼了咽下去。 但小老虎很懂事,家里养的鸡、羊、兔子啥的,它从来不伤害。 老赵家也不会亏待它,给它隔一天就吃顿大餐,汤汤水水、鲜嫩的生肉。 小老虎眼见着胖起来,身量也顿时大了许多。 这日李小云起床后,一推开堂屋大门,就看见院子里摆着一堆血淋淋的东西,鲜红的血在地上流得到处都是。 李小云心里一惊,再仔细一看,竟是野山猪、野兔、野山鸡、还有傻狍子。 加起来有七八只。 再看看小老虎,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看就是累着了。 原来为了报恩,这小老虎竟然晚上偷偷出门打猎去。 大猫猫瞪着萌萌的大眼睛,把头朝着李小云伸了伸,脸上一副求摸摸的表情。 李小云走过去摩挲下它的头顶,然后赶紧喊赵栓子过来把一地的野味处理下。 哎哟,接下来几天不缺肉吃了。 小老虎长得越来越可爱,两个小肉垫圆鼓鼓的,小脑袋也越来越圆,额头上的那几道黑色条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仔细看,像个“三”,不对,中间还有一条线,像个“王”。 赵绮嫣决不允许自己惯着它,没事就喜欢骑到它身上,然后拽着它的后脖颈大喊:“驾!驾驾!” …… 家里一百多亩散地往外出租的告示一贴出,周边村子的人就陆续上门问情况。 目前那些大地主们规定的地租一般是粮食产量的70%,特别黑心。 那些农户忙活一年,基本上全给地主们忙活了,自己能得到的粮食极少。 老赵家出租这些田本来就是要做好事的,肯定不会把地租搞到这么高。 他们让佃户们一年给老赵家分二成就可以了。 这简直把那些本来就靠租地过日子的农户高兴坏了,争前恐后过来抢租。 过了大概三四天,这一百亩田就全部租出去了。 这些佃户中,租期最短的有六个月,长的有一年、三年还有五年。 还有几户人家想租十年,但老赵家觉得时间太长,怕将来自己有需要,就暂时没同意。 但答应他们,等到期后,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可以续约。 租到田的乡亲们特别高兴,纷纷拿着鸡蛋、大米、面粉、红枣等东西上门感谢。 第124章 进京 关于田庄的规划,李小云另外有点小想法。 她一想起那天老乞丐的话就后背发凉,总觉得需要未雨绸缪一下子。 所以她觉得除了多种粮食外,还要多种一些草药,多种一些咸菜疙瘩。 呃……李小云怕是忘了自家田有多少亩了,想种什么、想种多少,根本就不用考虑啥规划不规划的,随便种。 反正种不完。 老三一听要种草药,开心得不得了,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到处买高价草药了。 想用啥,自家地里随便摘。 …… 老赵家的田庄还没忙完春耕,赵四福出会试结果的日子就要到了。 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考生中,像赵四福这样离家近的是少数。 大多数考生都是长途跋涉过来京城,从家乡到京城单程就得花费一二十天。 甚至有人还能在路上耽搁一两个月。 如果有幸高中进士,那么在春闱发榜后几天就得接着参加殿试,时间上很紧迫,回家的话根本来不及。 所以在会试结束后,很多离家远的考生索性就不回去了,而是在客栈暂住下来,慢慢等待考试结果。 赵四福决定随大流,也打算提前赶去京城和大伙一起等结果。 上次赵四福单枪匹马跑去京城考试,虽然行李重,但考完试基本就可以立刻回家,所以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 但这次不一样,如果能高中进士,那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殿试,殿试结束后还要参加朝廷安排的一系列活动,事情麻烦得很。 赵四福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老赵家决定给儿子找个小跟班,到时候可以帮衬着点。 这日赵栓子带老四来到县城最大的一间牙行,这家牙行经营范围比较广,既可以买卖货物,又可以买卖人口。 明面上买卖的人口基本都是些没有户籍的奴隶或流民,还有一部分是被家人卖掉的,身世无一不凄惨荒凉。 这些人有的是第一次进牙行,有的人是被卖掉后又不幸重新沦落到牙行,然后继续被卖。 他们像牲口一样,在牙行里排成一排,等着顾客挑选。 赵栓子和儿子在一群年轻的小伙子中转来转去,终于挑中了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伙儿。 这孩子约莫十五六岁,身体结实,面容清秀,一看就浑身充满力气。 肯定是个干活的好帮手。 听牙行管事的说,他无父无母,是被亲戚卖到牙行的。 去年被牙行卖到一户财主家,谁知道那家主人嫌他干活慢,对他动辄打骂,经常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他实在受不了就逃了出来。 因为没户籍,又没地方可去,只能重新回到牙行,等着被卖去别的人家。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赵栓子听得眼眶湿润,眼角不自觉有咸咸的水珠滴下来,当即向管事的付了钱。 赵四福上下打量着小伙,问他叫什么名字。 小伙说他没名字,不过之前在老东家时,大伙都习惯叫他“阿宝”。 阿宝? 赵四福觉得这名字不错,听起来就很有福气的样子,于是笑着对小兄弟说: “以后你叫赵阿宝怎么样?” “嗯嗯,谢谢赵老爷。”阿宝眼眶湿润。 赵阿宝……这意味着老赵家会帮他上户籍,以后再也不是没户籍、可以随意任人买卖的奴隶了。 临近出发在即,老赵家给老四准备了好几大包行李,幸好有阿宝和他一同前去,不然他自己还真搬不动。 为了方便主仆俩一起出行,这次还专门买了辆舒适大马车,由阿宝当车夫。 三月初二,离放榜日还有四天,他们就驾着马车去了京城。 到京城后,主仆二人又重新住回了那家同喜客栈。 同喜客栈的老板一见到赵四福,立马开心地迎上来,然后让伙计接过阿宝手中的行李。 客栈内绝大部分考生和会试时还是同一批人,所以互相之间都很眼熟。 赵四福朝正坐在一楼喝茶的同届考生王思成打了个招呼,那人朝他点头微笑了下。 隔壁桌正在啃鸡腿的一个胖子、朱广文,也是同届考生,他看见赵四福和阿宝进来后,也抬头和他招了下手。 还有一个病怏怏的人一直在咳嗽,他叫程天明,据说患有严重的痨病,就这样还一直硬撑着坚持备考了好多年。 听客栈老板说,程天明这次入京,光是小厮丫鬟就带了五六个,全是伺候他日常起居的,排场大得很。 赵四福这次拒绝了老板让他住上房的好心邀请,而是和阿宝住进了普通客房。 阿宝给主人打来了洗澡水,洗掉一身灰尘后,主仆俩又去楼下大厅用了午饭。 再之后就早早在客栈休息了。 次日,主仆俩决定在京城闲逛一下,赵四福也想带阿宝见见世面。 “老爷,京城可真大,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 阿宝兴奋地拽下赵四福的袖子,立马觉得不妥,又赶紧低下头道歉。 赵四福笑着摸摸他的头,根本不介意刚才的事。 阿宝比他还小两三岁,说起来还是个弟弟,赵四福从没把他当仆人看。 他笑着拍拍阿宝的肩膀: “那我今日带你见识见识。” 主仆俩乘坐马车沿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一路参观,沿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繁华商业街上到处挂着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商铺外的小摊上摆着精致的陶瓷制品、丝绸、罗扇…… 酒楼外甚至还有几个美女正跳着曼妙的舞蹈揽客。 阿宝看得有些痴了。 赵四福领他逛完最繁华的街道后,又开始和他在居民的住宅区闲逛起来。 这些地方赵四福也没来过。 早就听说京城布局规整、正南正北、横平竖直,到了这些平民的住宅胡同后,赵四福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他们把马车停在一处,然后徒步进入胡同深处,这些胡同纵横交错,每条看起来都差不多。 每家每户都是几乎一样的房子,一律青砖黛瓦,一座座紧挨着。 主仆两人在里面绕来绕去,没一会儿就迷路了。 赵四福也不着急,而是慢慢在里面参观起来:这里有块老石碑、那里有块花圃、那边有个石磨…… 特别有生活气息。 赵四福不禁感叹,这天子脚下住的老百姓,和他们乡下人的生活好像也没差多少。 第125章 大柳树胡同 主仆俩在胡同里逛了半天,里面安安静静,从头至尾都没看见几个人,否则还可以问下路。 赵四福和阿宝讲解着京城的趣事,把阿宝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不知不觉间拐进了一个叫做“大柳树胡同”的地方。 赵四福抬眼望了眼胡同口墙上钉着的小牌匾:“大柳树……有点意思。” 胡同口真的有棵特别大的柳树,树冠特别大,此时早已绿意盎然,柳条随着风晃来晃去。 赵四福见巷子幽深,而且里面弯弯绕绕很多,于是好奇地和阿宝一起走了进去。 主仆俩在里面转来转去,突然听到一阵哭喊: “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子吧,求求了!” 赵四福和阿宝赶紧躲到墙角后面,远远地看到一个老太正跪在地上求两个彪形大汉。 那两个汉子,有一个扛着她孙子,另外一个正气势汹汹地盯着她。 “拿不出钱就卖你孙子,不过就他这干巴样,能不能卖出一百两还不知道。” 老夫人蹲在地上嗷嗷哭了一会儿,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骂: “杀千刀的,天天出去赌,干脆死外边算了……” 赵四福竖着耳朵听她骂了一通,半天才听明白是咋回事。 她儿子好赌,整天在外面没日没夜地赌博,把家里的银子全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眼前这仨壮汉,是赌场安排过来要债的。 她儿子本来只欠了赌场20两,但谁知道赌场老板黑心得要死,居然按比高利贷还黑的价格给他计息。 短短二十天,赌债已经翻到了100两。 心比煤炭还黑。 老妇人的儿子见还不起赌债,就偷偷离家躲债去了,留下老娘和儿子在家里。 赌场要债的人来了几次都堵不到他,索性打起了他儿子的主意。 那小孩看起来三四岁,可可爱爱的,浑身还透着奶香味。 壮汉裹挟着他,吓得他一直哇哇大哭,哭得嗓子都快哑了,随即开始呼哧呼哧抽泣起来。 老妇人跪在地上紧张地一直哄: “乖啊,快别哭了,奶奶不让他们抱你走。” “放屁!你可别怪我们哥俩狠心,拿不出银子,我们今天必须把你孙子抱走。” 老妇人用手捶着地,瘫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周围的邻居只是悄悄从门缝里探出半个头瞄一眼,然后就赶紧缩回去,然后就是从内侧插门的“咔嚓”声。 “真冷漠,京城的人都这么冷血吗?一点也不像咱们那……” “嘘!” 还没等阿宝发完牢骚,赵四福就赶紧制止了他,因为他看到有个壮汉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们。 “小伙子,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别没事惹事。”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得赵四福打了个激灵。 原来是一位刚从外面回来的大姐,她也住在这片胡同,不过和那对祖孙俩的家隔着一段距离。 据她说,这些流氓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跑,每次都气势汹汹的找祖孙俩讨债。 老妇人的儿子天天在外面躲债不敢回家,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让这些人搬空了。 “哎吆,真是可怜。” 那大姐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赵四福见一老一幼实在可怜,决定帮帮这对可怜的祖孙。 他和阿宝小声嘱咐了几句,阿宝就悄悄溜去了胡同另一侧。 过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几声震天的锣鼓响声: “咚咚咚……” 听到动静后,俩彪形大汉瞬间紧张起来,方才恶狠狠瞪着老妇人的大汉立马嘱咐同伴抱紧小孩,然后他自己迅速跑开了。 他要去看看有啥情况。 赵四福见一人跑开后,立马瞅准机会冲上前去,一把撸住壮汉的后背,然后朝老妇人大喊: “快把孩子抢过来!” 老妇人面色稍微犹豫下,然后迅速使出浑身力气,趁壮汉乏力时从他怀中一把夺过孙子。 然后踉踉跄跄地躲到一边。 赵四福和大汉瞬间厮打起来。 阿宝把另一个大汉越引越远,趁他像无头苍蝇乱转时,赶紧找来了附近巡逻的小吏。 大汉做贼心虚,见官差过来立马就要跑,不跑还好,这一跑倒是让官差直接把他押了起来。 赵四福和另一个大汉打得正酣,阿宝领着官差过来拿人了。 很快另一个也落了网。 开赌场、放高利贷、抢孩子……这俩人及其背后恶势力的罪状一大串,官差直接把他俩押去了官府。 这时老妇人正抱着孙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赵四福走过去把她们祖孙俩拉起来。 然后顺带宽慰了几句。 赵四福从钱袋里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让祖孙俩拿着生活用。 老妇人百般推辞: “谢谢大老爷啊,我不能要啊,不然到时候还得被他们抢去。” “我保证他们不会回来找你们麻烦了。”赵四福摸摸小孩的头顶,不停安慰老妇人。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哥哥~” 小孩怯生生叫了他一声。 赵四福看到小男孩额头上的伤,赶紧让他奶奶带他去包扎一下。 自己和阿宝则是告辞离开。 阿宝还没从方才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他跑去引来大汉时,在路上差点踩到一条翠绿色的大蛇。 那只蛇吐着大芯子,一脸悠闲地盘在路边,淡定地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阿宝起先没注意,还以为那是一坨叶子或是小草,差点一脚闷上去。 那只蛇呲牙咧嘴马上就要发起攻击,幸好阿宝反应快,疯一般地向前冲,这才没被咬到。 “老爷,你是不知道啊,刚刚吓死我了。”阿宝和赵四福讲着刚刚的事,越想越后怕。 听阿宝的描述,赵四福猜到那蛇可能是苍梧国最毒的蛇之一:竹叶青。 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基本就完蛋了,在这片绕死人的胡同,连救人的时间都没有。 阿宝擦了把汗,心里砰砰跳。 主仆俩途径刚刚遇到大蛇蛇的小道时,阿宝一整个紧张住,使劲挽着赵四福的胳膊,掂着脚看来看去。 引得赵四福不停吐槽。 主仆俩刚刚做了件好事,顿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小吃街上吃顿皮薄馅多的大馄饨。 第126章 抄榜单 他们要去的馄饨摊位于这片平民胡同的外头,在一个乱糟糟的小吃街上。 赵四福秋闱结束后去吃过几次,这家的馄饨是猪肉馅的,馅多皮薄,味道鲜美。 虽然地段偏僻,环境也一般,但慕名前来吃馄饨的人很多。 赵四福和阿宝在那片巷子里绕了半天,刚绕出来就正好看到那家热气腾腾的馄饨摊。 阿宝开心地跑过去,迅速挑了个安静靠里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后,笑着招呼赵四福过来。 香喷喷的馄饨刚端上桌,阿宝馋得口水直流: “老爷,哎哟好香啊……我还没吃过馄饨呢。” 阿宝被亲戚收养时,每天都要干很多粗活不说,亲戚还不给他吃饱饭。 后来被卖到财主家,日子就更惨了。 不仅吃不饱饭,吃的还都是一些烂糠野菜,连顿正儿八经的饭都没有。 阿宝往嘴里啊呜啊呜地塞着馄饨,一边吃一边哭起来: “呜呜,真好吃。” “掌柜的,再来一份儿。” 赵四福见状也不知道说啥,只好赶紧又给阿宝点了一份,让他一次吃个够。 “怎么了?!给我盛家做通房丫头还委屈你了?你也不看看你是啥玩意儿。” 突然远远传来一句凌厉的男声,引得好多人循声看过去。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几个小伙计,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正往馄饨摊走来。 那姑娘低垂着头,两只手放在胸前,边走边小声啜泣。 那管家找了个大桌子,一行人坐下后一人点了份馄饨和牛肉饼。 姑娘怯生生地坐在角落,脸上哭得红红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快吃!吃完还得早点回去给少爷掌眼呢。”管家扯着嗓子和另外几人说道。 他随后瞥了眼正盯着馄饨碗发呆的姑娘,挑着眼皮说: “小翠儿,绝食这招在我这儿没用,到时候饿死了,我可不好和我们少爷交代…… 你爹娘还得把那三十两银子一个子儿不落地吐出来。 你应该知道咋办。” 那女孩本来真想绝食来着,听管家这么一说,立马清醒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可不能死,家里欠下的债,弟弟娶媳妇的钱……还得靠卖她呢。 赵四福有些好奇,他假装要买丫鬟,变着法儿向那位盛家管家打听了下。 原来这个叫小翠的女孩是盛家佃户的女儿,他们家还有两个儿子。 盛家对下人很是苛刻,地租更是高达七成,他们家佃户的日子基本都过得紧紧巴巴。 小翠父母以前倒腾过海鱼生意,不仅一分钱没挣到,而且还赔了个底朝天,欠了一屁股债。 眼下两个儿子转眼到了娶妻的年纪,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就连彩礼钱还是勉勉强强凑出来的。 所以她缺德的爹娘就想到了这个馊主意:卖闺女。 小翠开始时死活不同意,绝食、离家出走,甚至试图自杀,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 但一点用也没有。 她爹娘到处打听买家,有一家愿意出八两银子,她爹娘一听两眼发光,当即就要和人家签卖身契。 小翠偷偷跑出来,结果被四处闲逛的盛家少爷撞了个正着…… 小翠长得肤白貌美,盛家少爷一眼就看上了,当即就要买回家。 她爹娘听说盛少爷看上了自家闺女,立马和上家毁了约,然后向盛少爷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价30两。 少爷正在兴头上,除了给他们三十两外,还额外送他们五亩地。 但条件是小翠以后和娘家再也不能有任何关系,而且绝对不能来往。 是卖女不是嫁女。 小翠爹娘早让三十两银子冲昏了头脑,不管盛家说啥,他们通通答应下来。 就这么着……小翠哭哭唧唧被领了回来。 听完盛家管家的话,赵四福有些感慨,苍梧国卖闺女补贴家用的陋习由来已久,改都改不掉。 按照苍梧国规定,只有奴隶或是犯人可以自由买卖。 卖闺女这种事……卖之前需要把她的户籍销掉,变成彻彻底底的奴籍。 这样才合法。 赵四福望了眼抽泣着吃馄饨的小翠,心里顿时觉得一阵心酸。 人怎么能和牲畜一样随意买卖呢?! 赵四福想起小嫣儿的做法,瞬间觉得妹妹很懂人性,压根儿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小嫣儿曾说过,来老赵家做工的人只签合同,不签卖身契。 这样他们就是自由的,可以随时去更好的地方,而不用受到卖身契的限制。 哎。 赵四福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号召在全国范围内抵制随意买卖人口这件事。 …… 赵四福和阿宝在外面闲逛了一天,到客栈时已经很累,吃过晚饭、简单洗澡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主仆俩再醒来时都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他们俩吃喝玩乐,在摆烂了三天后,马上就迎来了春闱发榜的日子: 三月初六。 头天晚上几乎所有举人考生都没睡着,除了赵四福。 阿宝去敲门给他送饭食时,他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同喜客栈的考生们有几个已经早早跑到贡院外等着张贴榜单了。 春闱发榜日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日子,这天贡院外一般都是人山人海。 有亲自去看榜的考生,有替自家主人去看榜的小跟班,还有一大群围观看热闹的人。 此外还有一些人……是京城各个世家大族的家仆。 他们可不是来玩的,而是带着一项重要任务:抄榜单。 每逢春闱发榜日,京城勋贵世族去贡院抄榜早就不是啥秘密了。 这种微妙的传统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这些仆人们把完整的榜单仔细誊抄下来,然后拿回府给自己的主人过目。 这些高官权贵拿到榜单后,就会像拿着放大镜一样仔细琢磨上面的每一个人。 看看能不能收为已用。 家里有到婚嫁年龄女儿的,研究榜单的首要目的是看能不能从榜单上挑个好女婿。 还有一些勋贵会试图从榜单上寻找盟友,挑几个趁手的人招揽到自己麾下。 一些世家大族也会试图从榜单里寻找一些和他们“狼狈为奸”的人。 榜单的前十名一般是最顶级皇亲国戚或高官权贵争抢的对象。 朝中的普通官员或袭爵的人,则一般会从榜单中中间名次的人中找可用之人。 而那些富豪、世家则继续退而求其次,或者等着捡漏。 第127章 只等锦鲤入席 正因为发榜现场人山人海,而大部分举人老爷们又不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所以他们一般会派书童或小侍从去看榜。 阿宝来敲门时,赵四福仍旧困成狗,连个身都懒得翻…… 他本来还想亲自去贡院外看看热闹的,这下困得实在起不来床,就只好打发阿宝去帮他看榜。 阿宝匆匆用过早饭,便马不停蹄地往贡院赶,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乌泱泱好多人朝那边涌去。 都是去等金榜的。 虽然官差老爷们一字排开维持秩序,但好像没啥用,大伙冲破“围墙”,使劲往贡院广场的内侧挤去。 “呜呜,咋这么多人。” 阿宝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无奈。 他此时被旁人推搡来推搡去,都不用自己动,就已经被人流向前推了几十米。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阿宝才终于到达贡院外墙,一会儿金灿灿的榜单正是贴到这片地方。 他环顾一圈,周围全是人。 有几个坐在一旁的举人老爷手拿折扇、面色煞白,旁边是伺候他们喝水、吃东西的小厮。 看样子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赶来了。 其余大部分都是帮主人看榜的小家仆,还有外围一些看热闹的人。 最邻近榜墙的一块地方,不知道啥时暗戳戳站了一排神神秘秘的人,这些人衣着讲究,但看着又不像“老爷”。 反正气质上不像。 阿宝观察了半天,他们都拿着笔和白宣纸,这些人站的地方外围被画上了一道白色石灰线。 阿宝心生好奇,便随便拉了个人问问。 这一问,倒把他惊了一跳……原来这些人正是各府派来抄榜单的书吏。 等过会儿发榜时,除他们外,其余看榜的人统统要站在这条白线之外,不能越界。 “凭什么?!”阿宝愤怒地喊出声。 他刚叫出来,方才讲这些事儿的小哥立马吓得脸色发白,紧张地捂住他的嘴: “嘘!你想害死我啊!” “凭啥?就凭他们有权有势,是咱们能得罪起的吗?!” 阿宝被他这么一教训,顿时也有点后怕,因为那排人中有好几个人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弄死个人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 一大清早,喜鹊就在老赵家窗外叽叽喳喳叫,听得人心里特别舒坦。 早饭时,李小云特意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五福粥”,想图个好彩头。 赵大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笑着说: “今日春闱发榜,也不知道老四能不能高中?” 张氏狠狠瞪他一眼,面色略有不满: “你说的啥话?!咱兄弟肯定能中!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老二、老三也赶紧表态: “就是,老四一点问题没有,绝对能高中。” 赵大福不好意思地傻笑:“嘿嘿,你们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小云挽唇甜笑,往踮着小脚丫的馋猫闺女嘴里喂了几口甜粥,假装淡定地说: “我之前找人算过,都说他能行。” 她说完大概觉得不踏实,又赶紧放下碗筷,双手合十祈祷起来。 赵栓子夹了一根新鲜的青辣椒,嘎嘣一口,辣得眼泪差点出来。 他云淡风轻地使劲一挥手: “能中最好,要是中不了也没事。在咱们这小地方,当个举人够用了。” 接着大伙又沉默起来,就连满桌子的饭菜也顿时觉得没啥滋味。 他们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谁都希望老四能金榜题名,位列三甲。 赵绮嫣伸着小脖子从娘亲的勺子里偷来一颗甜豆,歪着头吧唧吧唧吃进小肚子里。 然后咯咯笑着说: “四锅锅……会高中。” 哎呀,妥了。 听闺女说完,李小云仿佛像得了圣旨一般,一颗心瞬间又放回肚子里: “快吃,都多吃点,我这粥可熬了一个时辰呢,全都喝完不许剩。” 众人也纷纷来了精神: “嗯嗯,吃吃吃。” “今日早饭吃得最饱。” “这小菜真香~~” “哈哈哈,再给我盛一碗。” …… 这日,全苍梧国的空气都是忐忑的。 全京城一千多家大大小小的客栈里,到处充斥着紧张的气息。 这些客栈里住了大约上万名举子,以及他们忠心耿耿的小侍从。 一众黑着眼圈的应试举子们沉默不语、表情凝重,正翘首以盼,盼着自己成为那条跃过龙门的大锦鲤。 同样感到紧张的,还有各家客栈的老板们。 每年这时他们更是一个个伸长脖子,盼着自家客栈能出个光耀门庭的大进士。 而今日,正是他们开盲盒的日子……看看能不能中个大奖。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生意人嘛……说到底无非就是图财。 只要客栈里出一个进士,那以后的生意绝对水涨船高。 要是有幸出个三甲……那往后真就财源滚滚了。 这搁谁谁不迷糊。 可是图财这事儿……除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得看命。 俗话说……小财靠挣,大财靠命。 尽管以往都空欢喜,但同喜客栈的老板偏不认命,他总觉得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或许……有好运。 这日他特意起个大早,吩咐店小二在客栈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然后又把客栈里外打扫干净。 一眼望去纤尘不染,就等着福气大摇大摆进门。 不得不说,这老板真讲究啊。 他又吩咐后厨大师傅做了一大锅冰糖燕窝粥,然后等举人老爷们下楼时,一人给他们送上一份。 当真下了血本。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客栈老板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与往年一样,他吩咐伙计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摆了张八仙桌,然后在上面铺上大红喜布。 只等锦鲤入席。 以前这张喜桌每年都是空的,就看今年如何了。 住在客栈的举人们在房间里完全坐不住,纷纷下楼来边喝茶边等消息。 今日的茶与平日也不同,都是昂贵的好茶。 举人们刚下楼就能领到一份香喷喷、热乎乎的燕窝粥,一落座又立马有好茶端上来……说实话,他们心里也暖烘烘的。 老板的“用心”……他们领情。 等赵四福用过早饭下楼时,一楼大厅里早已坐了不少人。 大家围坐在桌子边,故作镇定地聊天,仿佛今日只是平凡的一天。 第128章 春闱发榜 老板见赵四福下了楼,赶紧笑嘻嘻地给他端来一份大号的燕窝粥…… 至少比旁人的多三分之一。 老板堆着笑脸,一脸虔诚: “赵老爷,您请用。我还备了上好的碧螺春,过会儿让小二给您送到桌上。” 赵四福愣了下,赶紧双手接粥,连连表示感谢。 他有点不明白,为啥自从第一次踏入这家客栈,掌柜的待他就与旁人不同。 “难道自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哈哈哈。 也可能是自己长得比旁人帅,而他家又有个妙龄的姑娘?” 赵四福自顾自意淫了下,然后端着粥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老弟,早啊。” 赵四福倏地抬头,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人是王思成。 “哎哟,王兄也早啊。” 赵四福之前和别人闲聊时,曾听旁人聊起过他。 话说这哥们儿也是个奇人,从小家境殷实、聪慧好学,秀才、举人都是一次考中。 谁知到了进士这一步突然变成个坎,死活都跨不过去。 算上这次,已经是他参加的第三次春闱了。 “赵老弟这次一定胸有成竹吧,你看起来丝毫不紧张。”王思成抿了口茶,苦笑道。 赵四福尴尬地笑笑,他不紧张是假的,强装淡定而已。 他用小勺搅拌下燕窝粥里飘着的几颗红枣,都是脱了枣核的,肉多色黄,看着就香甜。 赵四福舀起一颗,一口就吞了下去。 然后讪笑着朝王思成说:“紧张呀,你看我手都是抖的。”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哆嗦着胳膊肘子摇晃小勺,把王思成逗得哈哈大笑: “赵老弟,你可真幽默。” 两人哈哈笑了会儿,又双双安静下来,各自陷入沉默中。 赵四福咬下嘴唇,努力抑制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之前一直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这次考得准行。 但怎么真到了揭榜日,这心里反倒有点小忐忑呢。 啊不……是很忐忑。 赵四福强装淡定,斜眼瞄了眼周边的考生,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有人在不停搓手。 有人在不停捋胸。 有人在不停深呼吸。 还有个倒霉哥们儿,嘴唇都是紫的。 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赵四福索性不想了。 他把香喷喷的热粥炫完后,又开始一杯杯喝起冒着香气的碧螺春来。 “嗯嗯,好茶,好茶。” 客栈老板亲自端着果盘,挨桌给举人老爷们送上,里面放着刚炒出来的瓜子、花生、松子…… 赵四福这才注意到掌柜的特意穿了件枣红色的袍子,不由感叹道老板是个懂人情世故的场面人。 …… 辰时正。 放榜的时辰到了。 贡院外噼里啪啦放了两挂鞭炮后,几名官差捧着金榜从内院出来,没一会儿就把它贴在了外墙上。 “哄嗡……” 众人一哄而上,齐齐朝着金榜的方向涌去。 他们到了白线处戛然而止,被一排官差截住了…… 各府的书吏们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一笔一画地誊抄榜单上一个个泛着金光的名字。 后面等着看榜的人群则在白线外围来回推搡,好不搞笑。 阿宝方才一直顾着和别人聊天,往榜单这儿跑得有点迟,此时正被别人挤在中间,进退两难。 他被别人推来挤去,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呃……看这情况……很容易憋嘎。 “啊啊啊,我家老爷中了!” “中了!中了!呜呜,娘啊,我中了!” “我竟然……竟然中了啊啊啊!” “哈哈哈,俺家老爷高中贡士啦!” …… 前方看榜的人群中不时发出兴奋的呼喊声,引得众人纷纷投去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但同时也不断有人垂头丧气着落寞离开。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阿宝才终于被人群推到了最前面。 好家伙,全是字。 榜单上的姓名又大又方正,乍看像一块块板板正正的老豆腐。 阿宝早年读过几天书,平常的字基本都认得。 他看着这张三米多长的金黄色榜单有些发懵……这么多人,咋找啊。 此次春闱,荣登皇榜的一共有一百零五人。 阿宝刚来老赵家,对赵四福的学识了解不深,不过看老爷平时吃喝玩乐时那股没正形的样儿,觉得他……估计也就一般。 所以阿宝直接把注意力放到最末几列的名单上,他伸着脖子瞅半天,随后叹口气: “哎,没有。” 他皱皱眉,接着自言自语道:“老爷这次……八成是黄了。” 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把榜单完完整整看完才是。 所以阿宝又开始扫视榜单的中间部分,他瞪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 姓赵的倒是有好几个,不过叫赵四福的,没有。 这下阿宝更没信心了,越往前找,希望越小。 榜单上剩下的前三十名,可都是才子中的才子,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哪个不是博古通今、满腹经纶…… 可再想想自家老爷……打架、逛街、睡懒觉……一点也不挨着呀。 阿宝咽了口唾沫,心说:“咳,硬着头皮看呗。” 他决定从第三十名开始,倒着从后往前看。 “不是。” “哎,也不是。” “这个还不是。” …… 阿宝念念叨叨,正准备开始遗憾自己做不成进士的家仆时,突然用余光瞥见了一个“福”字。 这个福字写得遒劲有力、富贵大气。 阿宝把目光稍微一挪……立马浑身震了下,那个名字分明是: “赵四福”。 他揉揉眼睛:“第一名:赵四福”。 不可能,这咋可能,肯定重名重姓,就自家老爷这几天表现出来的散漫样儿,啧啧啧,绝不是一个人。 突然有人惊呼: “赵四福乡试第一,会试竟然也是第一,好想会会这位奇人。” “乡试第一?”阿宝记得自家老爷就是乡试第一,但…… 他摸摸后脑勺,笑着问旁边的人:“麻烦问下,乡试有几个第一,是每个乡上一个吗?” 那人嘲笑般地打量下他: “小兄弟,帮你家老爷看榜的吧,乡试第一可不是乡镇第一,而是全国第一哟,只有一个。” “你连这都不知道,看来你家老爷也不咋样嘛!” 阿宝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天啦噜!他家老爷……竟然又考了个头名! 哎哟喂,不得了啦! 第129章 当街报喜 阿宝强装淡定,慢悠悠说道:“可是我家老爷,是赵四福欸。” “哇!”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全部一脸吃惊地望着阿宝。 随后变成羡慕。 阿宝突然之间有种自个中头名的错觉,一股得意劲儿油然而生。 他懵了。 太不真实了。 自己前些天还是财主家任人打骂的小鳖孙,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春闱头名:会员老爷的贴身小跟班。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周围人的惊叹声依旧此起彼伏,甚至有几位同样在名单中的贡士笑呵呵上前来向阿宝递名帖,让他帮忙转交给赵四福。 说是有机会求一起喝茶聊天。 阿宝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行尸走肉般接过他们塞过来的名帖,这才猛然想起要赶快回去报信。 他顾不上多想,冲出人群扭头就跑,边跑边喊: “我家老爷……是第一名!” “我家老爷……是第一名!” 阿宝使劲扯着嗓子大喊,但凡有一个人没听见他都会伤心哟。 会试放榜后,朝廷通常会派出官差当街报喜。 好巧不巧,阿宝刚挤出人群,就正好赶上从贡院东南门列队出发的一行队伍。 队伍浩浩荡荡,走到路口处分成几队,然后朝不同方向走去。 由于此时大部分考生都在京中,所以根据考试时登记的客栈名称,各队人马会奔赴各家客栈报喜。 周围人群见报喜队伍开始活动,全都一窝蜂地围上来,好奇地跟在旁边。 他们就想看一看队伍要去哪家客栈,中了贡士的又是哪个幸运儿。 “麻蛋。” 阿宝大骂一句,因为他发现此时自己又被重新裹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前后左右动弹不得。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啥没早点走,光顾着在现场听别人对老爷的恭维了。 他抬起胳膊使劲拨一拨旁边的人,但发现并没啥用,完全推不动。 人挤人,密度很大,他根本冲不出去。 只能翻着白眼在人海里浮沉。 …… 同喜客栈。 与一个时辰前相比,此时客栈内的气压明显低了许多。 众人不再交谈,一个个面色凝重、神色慌张,眼睛直直盯着门外。 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客栈老板也不比他们淡定多少,他蹲在门口左顾右盼,两根手指头焦躁地不停捻来捻去。 算算时辰,按理说这街上也该有唢呐和锣鼓声了。 可这条该死的街道,怎么比平时还要安静,路上愣是没几个人,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好不容易听到几声锣鼓响,但都隔得很远,声音很微弱。 老板往地上啐了口痰: “啊呸呸呸,不会吧,我这位置也不远啊,难道这条街上一个也没中?!” 赵四福抿了口茶,润了润自己紧张到干涸的嗓子。 他咽口唾沫,斜眼扫下门外,在心里小声埋怨道: “这个阿宝咋这么磨叽,到现在还不回来。” 何止阿宝,其余举子派出去看榜的小随从,也没一个回来的。 他们统统堵半道了。 大概过了许久……突然外面街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清脆嘹亮的唢呐声: “嘀嘀嗒嗒……啊啊啊啊” 随之紧跟着一声声震天响的锣鼓声: “咚咚咚……” 所有人几乎同时竖起了耳朵。 客栈老板噌一下站起来,赶紧跑出门外查看。 大堂里的举子们虽然心里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尽量装得稳如老狗,生怕让别人看笑话。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砰砰乱跳。 尤其是那些觉得自己考得还行的人,嘴角的弧度都要压不住了,感觉立马就会有人冲进来报自己的名字。 谁知道……就在锣鼓声近在眼前时,它突然转了弯,拐进了对面一家客栈。 “哎~~” 客栈老板使劲用脚踢飞脚下的一块石子,耷拉着头进入屋内。 而屋里坐着的这些人,脸上的神情更是瞬间黯淡下来,一个比一个落寞。 赵四福深吸一口气,抓起一把松子随便磕了几个,然后略带尴尬地朝别人笑笑。 可是对面那哥们脸色铁青,完全笑不出来啊,只能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各位老爷吃着喝着,这报喜才刚开始,各位不要着急,静候佳音就好了。” 客栈老板见气氛凝重,便赶紧堆着笑脸说些安慰人的话。 不过没人听得进去,他们一个个心乱如麻,实在没心情。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一阵吵闹声,随后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所有人再次打起精神,直直盯着大门外面。 喧闹声再次越来越近,奏乐声也越来越近……客栈老板的眼神突然亮了,赶紧从屋外冲进了门。 “啪啪啪!” 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在客栈门外炸开,一名报子笑眯眯地进了门。 “喜报!离州府老爷王思成,高中丁卯科会试第七十三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王老爷,王老爷呢?”报子手揣喜报,笑嘻嘻地环顾一圈,就等着正主站出来。 此时王思成已经愣住,他呆呆坐在座位上,有点不敢相信。 这次也太容易了吧?! “王兄,王兄,恭喜你高中了!”赵四福戳戳王思成的肩膀,提醒他赶紧起来接喜报。 王思成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稍微顿了下,然后缓缓起身,朝报子做了个揖。 “哎哟,恭喜高中啊!” “王兄,我们也跟着蹭蹭你的喜气。” “恭喜恭喜啊,你太厉害了!” 王思成此时心情既激动又兴奋,但还是礼貌地朝众人一一表示感谢。 客栈老板赶紧把王思成迎到大堂中央的喜桌上,然后伺候上高级的茶水和果盘。 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十几年了啊,客栈终于出了个登上皇榜的人了。 呜呜呜,激动。 本来众人还算淡定,但一旦同客栈出了第一位贡士,其他人就立马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心情再难平静。 但赵四福正好相反,他反倒踏实许多。 在之前与王思成的交谈中,他发现其实王兄的学识并不如自己。 那既然王思成都能进榜单,那自己……应该也没啥……大问题吧?! 赵四福向他道贺后,竟然心情舒畅地喝了一杯茶,顺带嗑了一把瓜子。 第130章 我辈楷模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 除了几位心大的举子凑到王思成身边向他讨教下学习心得外,大部分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个喜欢啃鸡腿的胖子举人朱广文,此刻正低头使劲咬自己的下唇,感觉马上就能咬出血来。 赵四福偷瞄他一眼,他肉乎乎的大胖腿正哆嗦个不停,脸上也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胖哥们是真紧张啊。 他最喜欢的富家小姐答应他,要是这次能高中,就会欢欢喜喜地和他成亲。 否则……就只好另嫁他人了。 这小胖哥长相一般,再加上体型油腻,确实长得不是大部分女孩子喜欢的那一挂。 那位娇小姐有好几个举人同时在追,平时连正眼都懒得瞧他。 不过她经不住小胖子的软磨硬泡,终于勉强松口,他如果能高中,便凑合嫁他。 朱广文用手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然后偷偷瞥了眼门外,随后又重新低下头。 程天明拿着手帕捂着嘴,很努力地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高声“咳嗽”。 此时咳嗽……很破坏气氛的。 他是个病秧子,得痨病很多年了,小时候家里穷,营养跟不上,再加上照顾弟妹日夜操劳,所以就染病了。 这一病就好多年。 痨病会传染,所以他平时除了自己带来的丫鬟仆人,几乎不与别人交谈。 就算聊天,也是离得远远的。 就比如他今日独自坐在大堂的一处角落,离其他举子都隔着一段距离。 之前同客栈的几名举人曾在背后议论他,说就他那样儿,就算考中又能咋样。 还不知道能活几年。 程天明也知道自己此番大概率是没啥戏,他来参加春闱,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不留遗憾。 在他们那块小地方,他现在凭着举人身份有大宅、有庄园、有几房妻妾儿女,还有一大帮侍女仆从,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潇洒。 参加春闱就是为了重在参与一下,将来也能和别人说道说道,至于考不考中他倒不是很在意。 所以程举人除了尽量让自己不咳嗽外,其实心情并没什么起伏。 此时赵四福有点羡慕他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至于其他考生,各有各的窘态,反正紧张全都写在了脸上。 有人面色通红,感觉浑身上下的神经都在瞎蹦哒,都快把人从座位上弹起来了。 还有举子不停喘着粗气,偶尔使劲闷一口热茶,试图缓解下紧张的心情。 正在气氛愈发紧张时,突然门外再次响起了锣鼓唢呐声。 一阵鞭炮响后,报子笑嘻嘻地进了门: “喜报!禹州天河县老爷朱广文,高中丁卯科会试第九十八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报子刚念完,众人就齐刷刷看向那个低头抖腿的小胖子。 报子笑道:“朱老爷出来接喜报吧……” 朱广文愣了片刻,然后突然激动地站起来高喊: “兰花,我终于可以娶你啦,哈哈哈。” 众人:“……” 朱广文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接过喜报,朝大家做了个揖。 众人纷纷起身向他道贺。 “哈哈,恭喜朱兄!” “哎哟,朱兄你的鸡腿没白啃啊,恭喜恭喜啦!” “恭喜朱老爷!” 朱广文被客栈老板引到喜桌上,然后和王思成挨着坐下,刚坐下就赶紧长舒一口气。 仿佛卸下个沉重的包袱。 一阵热闹过后,客栈内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气氛更加压抑了。 王思成和朱广文小声聊着天,整个大堂除了他俩的聊天声,就只剩下粗粗的喘气声了。 众人的情绪也一下子由期待渐渐转为落寞……感觉自己很快要凉了。 有人上楼回了客房,还有人直接背着手出门闲逛去了。 赵四福也渐渐变得有些忐忑。 哎,报喜的队伍来来去去一拨又一拨,来这条街的报喜队伍越来越少了。 客栈老板倚靠在客栈门框边,脖子扭来扭去,朝各个方向看个不停,生怕错过一点消息。 “嘀嗒啊啊呀呀~~咚咚哒咚咚呛……” “哎呀,又有队伍过来啦!”客栈老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大堂内大喊。 不过一众举子们都木木呆呆的,大部分人都没啥反应,感觉有点麻木。 尽管如此,但报喜队伍还是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同喜客栈门外。 客栈老板一拍大腿,已经快开心疯了。 “啪啪啪啪啪……” 好家伙,小吏挑着竹竿,连放了三挂鞭炮,比前几次多了两挂。 紧接着乐队在门外开始奏乐。 大堂内开始躁动起来: “哎哟,谁啊,这次排场这么大。” “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我吧,哎。” 赵四福也有点好奇,不过正当他疑惑时,报子双手捧着喜报进来了。 这次报子的态度明显比上两回谦恭许多,喜悦中带着些许小心。 他并不急着宣读喜报,而是小心翼翼地先观察一圈,试图在一众人中寻找下正主儿。 然后更是小心地摊开喜报,扯着高嗓喊道: “喜报!京城长乐县老爷赵四福,高中丁卯科会试第一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恭喜赵老爷高中会试第一名,赵老爷在何处呀?” …… 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可是第一名欸。 第一名。 第一。 这得需要多大的运气,才能碰巧和头名坐在一间屋子里…… 赵四福木木地站起来: “我在这儿。” 报子扭头看到他,立马小跑两步来到他身边,毕恭毕敬地把喜报呈给赵四福: “恭喜赵老爷,我给您道喜啦!” 赵四福依旧木木地接过喜报,半天才想起掏出兜里的红包,然后递到报子手上。 报子手心被沉甸甸的银子往下一压,心里立马乐开了花,朝着赵四福连鞠好几个躬。 其他人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向赵四福道贺。 “恭喜!您可真是学富五车,我辈楷模啊!” “赵兄你太了不起啦!” “佩服佩服啊!” 王思成和朱广文也赶紧站起来朝他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喜。 趁大家不注意,客栈老板偷偷溜到角落里连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呃……他要确认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第131章 有趣的灵魂 “哎哟!” 客栈老板扶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这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啊呀!今年同喜客栈果真来了贵人,您三位老爷真是让我小店蓬荜生辉。” 老板小跑着出来,对着三位贡士使劲笑,直到脸上笑出了十八道褶子。 他稍一侧身,身子朝赵四福来了个一百三十五度的大倾斜,拱手朝他行了个大礼。 在往前挪动时,腿都是软的,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趔趄。 老板平复下心情,声音颤抖着朝赵四福说道: “赵老爷,您头一次进我这客栈时,我就觉得您不是一般人,果然……果然……” 老板情绪一起来,激动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滚。 他能不激动吗?! 财运到了! 福气到了! 同喜客栈要转运啦啦啦。 赵四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客栈老板用袖子使劲擦了把脸,赶紧识眼色地把他迎到了喜桌旁,然后双手为他奉茶。 其他的举子在道喜之后是更大的落寞,心情变得愈加复杂了。 会试第一名,这绝对是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此刻面对赵四福这个活生生的真人…… 讲真,他们确实非常嫉妒。 尤其赵四福还长得那么帅,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虽学识渊博但一点也不古板…… 哎,不想奋斗了,还不如立马变成女的,直接嫁给他算了。 经过这三回刺激,有几位举子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表面笑嘻嘻,但转脸就捂着胸口沉默起来。 感觉下一秒就要突发心脏病了。 赵四福闷声喝了几碗茶,才渐渐从这天大的好消息中回过神来。 王思成和朱广文想要找他聊天,但被他婉拒了,他不想刺激其他人。 此时聊天……很刺耳的。 大堂里还剩七八位坐在角落里、还尚未等来消息的举子。 外面的唢呐声和锣鼓声响了一回又一回,但直到大街上彻底没了动静,客栈内也再没走进一位报喜的人。 也就是说,除了这仨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其他人都凉凉了…… “哎哟哟,这下放心了,回去收拾收拾铺盖卷儿走人咯!” “呜呜,太难了啊!” “哎,这次回家又要被他们笑了。” “啥时候能中啊,下一次又要三年。” 其他人或带着调侃、或垂头丧气、再或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一个个陆续上楼去了。 …… “老爷……您中了头名!中了头名啊!”阿宝一声大叫打破了大堂的沉默。 阿宝跑得满头是汗,衣服在人群中被扯得凌乱不堪,发髻也散开了一些。 看起来甚是滑稽。 现场的人都在笑。 阿宝一头雾水,然后扭头瞅了眼门口散落一地的鞭炮壳子,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喜……报得有些晚了。 他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朝赵四福忐忑地一通解释。 大意就是他被裹挟在拥挤的人群中,然后被人流带到了另外一条不熟悉的街道,他转悠了许久才找了回来。 “老爷~” 阿宝脸上写满开心,把在路上的见闻、旁人对赵四福的赞美,全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赵四福。 最后还把那几张小迷弟的名贴拿给了他。 赵四福听得特别开心,还顺带给阿宝倒了一杯茶,让他喝口水再说。 这直接把客栈老板羡慕坏了,连问他家还缺不缺小仆从……想加入。 啧啧啧。 中午客栈老板在客栈内大摆宴席,邀请了客栈内所有应试考生,为新中贡士庆祝,为落榜举子打气。 酒席上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好酒好菜轮番登场,众人举杯畅饮,谈笑风生,好不痛快。 …… 桃花坞。 赵绮嫣盯着梧桐树上方的一片云彩看个不停,瞅了半天后: “娘亲,我想四锅锅了。” 李小云伸着胳膊从咸菜缸里挖来挖去,半天才挖出一块发黄了的腌萝卜。 “哎妈呀,可算捞出来了。” 李小云把腌萝卜放进陶瓷缸里,然后用清水涮了两遍,这才看着闺女笑嘻嘻地说: “你四哥哥再回来时,估计身上就披大红绸了,哈哈哈。” 赵绮嫣听着开心,小屁股立马一撅一撅地扭动起来,惹得嫂子们哈哈大笑。 …… 热闹过后,赵四福和其他高中贡士的人一起,去礼部取回了正式文书,接下来就要准备最后一关:殿试。 殿试三日后在勤政殿举行,到时候皇帝要亲自监考,为的就是给这些“准进士”们定个名次出来。 赵四福和阿宝返回客栈时,客栈老板正在门口左顾右盼,一见他回来了,立马紧张地蹦起来: “赵老爷,哎哟我等您很久了,上房我又给您开好了,这次给您收拾出一间更大的,您就移到这间? 放心吧,免费。” 老板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瞅赵四福。 但这次赵四福却犹豫了。 会试前他住上房时只是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但这次……就说不过去了。 总有种收受贿赂的感觉。 “不行,我还是住原来的房间,哪都不去。” 客栈老板一听有点着急,非劝说他搬进去,就连阿宝也在一旁帮腔。 但还是被赵四福拒绝了。 客栈老板见劝说无果,只好让伙计往赵四福房间又提了几桶热水、搬了个松软舒适的躺椅、抬了个祛湿气的火炉…… 尽量让他住得舒坦些。 顺便在他那儿给自个刷点好印象。 …… 正远将军府。 大将军程远拿着会试榜单来回端详,最后视线一直停留在“赵四福”这个名字上。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他一旁的贴身侍卫把脸凑过来,看着这个名字后先是一愣,然后扑哧一笑。 “怎么了?”程远一脸疑惑。 贴身侍卫飞流捂着嘴,使劲憋住内心的笑意: “他前几日在桂祥斋,当众给一位病入膏肓的老妇人表演了一段武艺…… 哈哈,动作之搞笑、手法之笨拙……哈哈哈。 还好当时没几个人认识他,不过我恰好偷听到了他的名字。” 程远眉毛一挑: “哦?赵会员还有这桩趣事?看来他是个有趣的人。” 程远说完再次沉默起来,用手指头在他名字上面来回敲了几下。 第132章 有人戏精上身制造偶遇 飞流见将军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赵四福”这个名字上面,便试探着问: “此人已连中两元,过几日“状元”这一名号十有八九也是他囊中之物,咱们……怕是……” 怕是拉拢不上。 程远明白他的意思。 正远将军府乃是苍梧国最声名显赫的家族之一,也是苍梧国长治久安、稳坐江山的重要依仗。 大将军程远及其麾下十万精兵良将,无一不经过严苛训练,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苍梧国老百姓一提到程家军,都得举着大拇指才能说话。 但……他们同时也最为苍梧君主所忌惮。 程远率部下常年驻守边疆,一般无故不会回朝,其实是皇帝不许他回朝。 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程贵妃新诞下一位皇子,皇帝大喜,决定大宴群臣。 而作为程贵妃的大哥,程远特意被皇帝召了回来。 程远这次回京,只带了三百贴身侍从,而其余麾下大军仍驻扎在边境不得回来。 正因为程远常年远离朝堂,所以除自己手下大军外,在朝中几乎没有根基。 也从没加入过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各个派系。 历届状元郎都是朝中权贵文臣争相拉拢的对象,而这些人无一不手握滔天的势力,在朝中根基深厚。 程远和他们争……几乎没有胜算。 飞流摸摸后脑勺,仍旧一脸疑惑: “将军,咱们在外行军打仗,和他们这些文臣向来没什么交集,这次您为什么……学起那些俗人,也想着拉拢起新考中的进士了? 而且,还是一众权贵们虎视眈眈的准状元?” 程远低头沉默不语。 他常年行军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妹妹,程贵妃。 以前程远也不屑于去做这种拉帮结派的事,但自从几年前发生那件事后,他就开始反思自己。 要是当时在朝中稍微能有几个人帮衬的话,妹妹也不至于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以至于如今还没缓过来,整日愁绪不断。 哎。 所以这届科举,他学乖了,说啥也要结交几个信得过的同僚。 不知为啥,他看到“赵四福”这个名字就感到莫名亲切,特别想见上一见。 …… 殿试在即,其余贡士都在卖力苦读,一个个憋足了劲,想要在殿试中大出风头,获得皇帝的青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但赵四福觉得莫名烦躁,完全看不进书,就想着出去转转走走,吃喝玩玩。 阿宝本来还想劝劝他,但一想到他已经连中两元,肯定早就做到心中有数,所以就不再说啥了。 只能陪着自家老爷出门闲逛去。 此时同喜客栈外不远处一个小酒馆内,热热闹闹坐了不少人。 在酒馆一处角落里,程远正低头喝酒。 “将军,就是他!”突然,飞流兴奋地低声叫喊。 程远朝着同喜客栈门口定睛一看,只见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正从里面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灵活且喜庆的小跟班,正是阿宝。 “嗯嗯不错,对眼缘了。” 程远笑笑,然后朝飞流使了个眼神。 飞流心领神会,他和程远悄悄溜到大街上,然后所有人突然听到程远大喊: “有贼,快抓贼啊!” 他向飞流使了个眼神,飞流一把拽下他的荷包,然后飞快地跑起来。 “有贼偷我荷包了!” 程远再次加大音量喊道。 此时街道上不少人开始驻足看热闹,还时不时小声议论。 赵四福听到呼喊后,二话不说就朝飞流追去。 飞流和程远本来就在故意演戏,所以跑得一点也不快,甚至还故意有点踉跄。 所以赵四福很容易就抓到了他。 而此时程远也刚好追上来,从飞流手中夺过荷包,然后连声感谢起赵四福来。 飞流趁机溜掉。 程远顺势拉着赵四福聊起了天。 赵四福一脸懵逼,全程都没搞明白发生了啥,只能任由程远拉来扯去。 “谢谢兄台出手相助,我真是感激不尽。” 程远一脸笑嘻嘻。 他实在没想到赵四福除了学识渊博外,竟然还是个热心肠。 赵四福见他气宇轩昂,咋看也不像是菜鸡。 “兄台,我看刚刚那人跑得不快,你……怎么会……” 怎么会追不上他呢。 程远瞬间戏精上身,捂着自己的肚子开始表演: “其实……呃……其实我今天肚子岔气……哦对,是岔气了,嘿嘿。 所以实在跑不动。” 飞流窝在墙角后,看着将军拙劣的表演一脸尴尬,连连吐舌头。 哎,将军平时向来治军严格、不苟言笑,猛不丁见他这样嬉皮笑脸,还真是半点儿也不适应。 咦…… 说来也是,程远虽然久经沙场,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他出身将军府,父亲是威震一方的程苍山大将军,他自小跟着程家军东奔西走,调皮捣蛋、不拘小节这都是常有的事。 只是可惜……几年前苍梧国与碧海国在边境激烈交战,由于战况胶着,程苍山亲自上阵指挥,没想到不小心中了敌军的暗箭,不幸身亡。 从那以后程远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顽劣不堪、没正形儿的少年小将军,而是毅然决然在肩膀上扛起了十万程家军的未来。 飞流笑完后又长舒一口气,他很久没看到将军这种调皮的模样了。 赶紧多看看。 赵四福见程远这副“可怜”样儿,也没多想,真的和他聊起天来。 不聊不知道,越聊越投缘。 程远几乎不透露自己的私事,倒是不停打听赵四福的事,读书时的、考试时的、以及家里情况等…… 尤其当他听说水车居然是赵家的“发明”时,立马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常年驻守边境,所在地区同样面临灌溉困难的情况,可去年那里突然有官员过去,指导他们修建了水车。 自那以后,灌溉再也不是个事儿。 程远心生佩服,重新把赵四福打量了一遍: “原来竟是你家的发明,赵兄,这是你想出来的吗?” 程远觉得像水车这种复杂物件,除了赵四福,还有谁能想出来呢?! 没想到赵四福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沉默半天才低声说了句: “呃……我要说这是一个小奶娃想出来的,咳咳你会信吗?” 第133章 殿试 “小奶娃?你已成婚有孩子了?!”程远一脸惊讶,手中的酒杯握得紧紧的。 “哎哟,您夫人真有福气,不知是哪家女子啊?” 将军大人一脸傻笑,这会儿看起来比个娘们还八卦。 赵四福见他误会,便赶紧红着脸、一脸慌张地摆手: “哦哦不是,是我妹妹,今年已经三周岁了,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奶妹。 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一提起这个妹妹,赵四福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哇啦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他眼眶竟然渐渐红起来,眼角也瞬间湿润了,还真是有点想她。 程远见他如此激动,心里也有些好奇: “三周岁……和你年纪差得可真是不小,你们全家都很疼她吧?!” 赵四福点头如捣蒜:“嗯嗯,那自然是,我这个妹妹万金不换。” 程远饶有趣味地听赵四福讲了许多关于赵绮嫣的趣事,笑得满眼是泪。 可聊着聊着,他突然沉默起来,心里突然一阵心酸,想说点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慌张着岔开话题。 不再聊女娃的事。 赵四福本打算去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溜达溜达,缓解下自己紧绷的心情,见识下皇城脚下的风土人情,却没想到居然和一位陌生人聊了俩时辰。 而且相谈甚欢。 十八岁的赵四福遇上二十五岁的程远,居然一点距离感也没有。 这场刻意制造的偶遇,程远虽然耍了些小心机,但在聊天过程中却对赵四福愈发欣赏起来。 他本以为这种学识渊博的人,大概率是个之乎者也、喜欢说教的迂腐之人。 却没想到赵四福好生有趣。 他不仅是个见义勇为的热心肠,而且还特别疼爱家人,说话也幽默风趣…… 真是个宝藏少年。 程远自小混迹沙场,生性自由随性,不喜拘束,这也是他平常不怎么喜欢和那些酸腐文官打交道的原因。 他本来有意拉拢赵四福,但今日一见后,倒真心实意想和他交个朋友。 不过程远的嘴很严实,两人直至告别,赵四福也没搞清楚他是谁。 …… 众人都说乡试、会试考场艰苦,却不知道最“艰苦”的却是殿试。 苍梧国殿试持续整整一日,从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申时结束。 到时候朝廷会在勤政殿内统一布置考桌,但这些桌子很矮,大概只有一尺多高,贡士们需要盘腿跏趺而坐,姿势极不舒服。 个子稍矮些还好,但像赵四福这般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那可就受罪了。 还好赵四福不知道这些,否则现在就要开始发愁。 对于这次殿试,他虽不像乡试、会试时那般紧张,但也像是紧紧绷着一根弦,心里难免忐忑。 毕竟是全村的希望。 阿宝看着扶额发呆的老爷,不知道咋安慰他,于是给他端来一杯新沏的热茶。 茶汤芳香四溢,引得赵四福猛然抬起头:“好香啊。” 阿宝扑哧一笑,故作神秘地说: “老爷,这茶叫做“春雪”,是一款顶级的茉莉花茶,客栈老板专门拿来孝敬您的。” 赵四福端起来轻轻抿了口,嗯……喝下去果然让人心情舒畅许多。 待他心情平静下来,就索性拿笔练起字来。 …… 殿试如期而至。 赵四福与其他贡士一道,天空刚翻出鱼肚白,他们就已经拿着令牌早早入宫,然后排队依次进入勤政殿。 大殿内庄严肃穆,引得这些初来乍到的考生惊叹不已。 赵四福悄悄环顾一圈,发现这里雕梁画栋,让人感觉浑身袭来一股压迫感。 “咳咳……” 有几位考生没忍住好奇,歪着头绕着大殿前后左右仔细端详,让接引进殿的官差们纷纷进行一通眼神加嗓门儿的“友情提醒”。 吓得众人再也不敢乱动。 众人入殿后,按照顺序依次在自己位置上站好,然后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繁复的礼节,这才开始发放考卷。 赵四福心情复杂,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矮趴桌子一阵犯愁。 这可咋坐?! 更令人犯愁的是,考官宣布殿试期间不准上茅厕,全程都得待在大殿。 赵四福摸摸自己装着吃食的考篮默默叹口气,大殿内虽备有茶水,但他大概是不敢喝了。 哎,这都啥事啊。 “哎呀,皇上来了……”突然有人激动地小声喊道。 赵四福微微侧头,从余光里看到一名身形高大,衣冠华丽之人缓步而入,他身后簇拥着一群人。 “跪……” 随着一声大喊,所有人全都匍匐在地,朝皇上行了个大礼。 赵四福旁边的那位哥们儿腿一直发抖,哆哆嗦嗦差点站都站不稳。 这场面……这气场…… 压不住,哎,完全压不住。 赵四福默默擦了把细汗,他也紧张啊。 不过他还是偷偷抬眼瞄了眼这位苍梧国君,看他是否真像传闻中所说那样……龙威燕颔、不怒自威。 然而结果出乎他意料,这位皇上面色温和,看起来很是惜才爱才的样子。 哎,殿试监考其实很累的,需要陪考生在殿内坐上一天。 其实也有大臣劝说皇帝,让他不用亲自去遭罪,直接派两名主考官替他监考就好了。 但皇上还是坚持自己监考,这样才显得他重视人才,有惜才爱才之心。 但考生们可就惨咯。 每逢皇上亲自监考,殿试时规矩就会变得特别多,考生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能在皇上面前有一点失仪。 否则,就完蛋了。 殿试只考一道时务策论,大概需要写一篇两千字左右的文章。 考卷上除写考生个人信息外,还需上报祖宗三代的信息,主打一个隐私全无。 考试仍旧是千篇一律的八股文,赵四福认真构思好答案,在草稿纸上工工整整打上好几遍草稿,然后反复修改了十来遍。 等他把答案整理出来时,手腕子都酸了。 最后用方正、乌黑的馆阁体,将文章一笔一画誊抄在考卷上。 写得时候要格外细心,一个错别字也不能有。 赵四福活动下手腕,然后揉捏下自己早已跪得发麻的双腿,不由感叹考个试真不容易。 皇帝倚靠在大殿宝座上,同样觉得无聊又无趣,中途还忍不住睡了几觉。 第134章 中状元 待皇帝睡眼惺忪地醒来,不由觉得有些尴尬。 他环顾一圈,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内监们都低垂着头,没人看他。 再扫视下大殿上奋笔疾书的一众考生,他们也都各自低头忙活着。 皇帝长舒一口气,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时辰,他为了打发时间,索性逐个观察起殿内考生来。 “胖了些……” “丑了些……” “看着年纪不小了。” “这位……看着有些墨水。”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见一众考生中有一位气定神闲、英俊潇洒的人。 他身子挺得端端正正,正在认真书写考卷,眉宇间透着一股浩然之气。 “哦?!他叫什么名字?”皇帝侧头问旁边的主考官。 主考官一脸诚惶诚恐,赶紧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低声回道: “陛下,他叫赵四福,是会试的头名。” 皇帝微笑着点下头,便继续看别人去了。 在同一个位置跪久了,让谁谁也受不住,这些考生简直是囧态百出。 有人身子乱晃,感觉快晕倒了。 有人呲牙咧嘴,浑身又酸又麻。 有人为了不上茅厕饭水不沾,此刻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 “噗……” 突然有位考生放了个屁。 放屁声虽不大,但还是不巧被几人听到,其中就有皇帝…… 那位考生吓得立马脸色发紫,胳膊肘也跟着哆嗦起来,暗戳戳地抬眼看了下皇帝。 一颗恐慌的小心脏在胸膛里蹦来蹦去,比锣鼓点还急促。 他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在朝堂上当众放屁,这可是大不敬。 这哥们心里一慌,竟然尿了出来……宽大的衣袍上瞬间湿了一片。 气氛极度窒息。 可他等了半天,却迟迟未见有侍卫过来一把拎起他。 这倒霉哥们再次悄悄抬眼,却发现皇帝一脸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其实皇帝方才听到,也看到了。 但他懒得计较。 …… 黄昏时分,太阳眼见落山时,勤政殿内的钟声响了。 殿试正式结束。 一众人要起身向皇帝行礼,恭送他离开。 赵四福双腿酸麻,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 哎,太难了。 殿试结束后,赵四福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从宫里出来时,阿宝正在宫门外等他。 见老爷出来,阿宝笑嘻嘻地接过他手中的考篮,然后搀着一瘸一拐的老爷回客栈去了。 殿试结果隔日公布。 礼部将考生的名次填榜后,皇帝于勤政殿举行传胪大典,然后当场宣布殿试结果。 一众考生肃立两旁,神情严肃地静待自己的结果。 进士一般分三甲,一甲分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 在举行一系列复杂的仪程后,皇帝亲自宣读一甲名单: “第一甲第一名:赵四福。” “第一甲第二名:冯家齐。” “第一甲第三名:何为之。” …… 接下来赵四福的耳朵像是聋了一样,啥也听不进去了。 他中了状元。 连中三元。 朝廷这边在宣读榜单的同时,大金榜也已经盖好印,并敲锣打鼓地张贴到了宫门外。 阿宝这次早早等在宫墙旁,金榜刚一张贴出来他就看到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晕倒,他老爷……竟然高中状元。 自己这是啥滔天的福气,竟然混成了状元郎的家丁。 阿宝开心地直接大叫起来,周围的人也在纷纷议论着三甲上的人名。 按照仪程,接下来在朝廷安排下,要举行跨马游街。 宫廷奏乐队走在最前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两名侍卫举着一块巨大牌匾,上面用金色大字写着: “状元及第”。 新鲜出炉的新科进士们身披红绸,骑着高头大马从皇宫内依次出来,其中位列一甲的三位天之骄子走在最前面,其他进士紧随其后。 此时街道两侧早已围满了人,人山人海、彩旗招展。 沿街的住家、商户都统统跑到大街上,争先恐后要看看这些进士们长啥样。 阿宝守在宫门外,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爷从宫门出来,他身穿状元红袍,头戴簪花状元帽,整个人意气风发,风光无限。 “老爷……老爷……” 阿宝奋力呼喊赵四福,奈何现场太吵,赵四福完全没看到他。 于是阿宝只能再次随着人潮往前涌去。 “哇!状元郎好俊啊!” “哎哟哟,没想到这届状元是个才貌俱佳的美男子,不像上一届……是个糟老头子。” “啊啊啊,太爱了,他长得好白净。” “哎哟,我看啊,在这一甲里,就数状元郎长得最好看,其他两位嘛,差点意思。” “谁说的,探花长得也可以。” …… 一众花痴迷妹举着捧花,在人群中激动地大声尖叫。 甚至还有一些疯狂的姐姐,直接朝赵四福的马上扔东西,有鲜花,还有新绣的荷包、手帕…… 更离谱的是,不知哪个不知廉耻的大妹子竟然扔了个大红肚兜过去。 还好掉落在地上,才避免了一场尴尬。 阿宝拼命跟着大队伍一直往前走,视线一直停留在赵四福身上不肯挪开。 因为他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流冲散到别处去。 “老爷……老爷……我阿宝啊……” 只要在人群中逮到一点缝隙,阿宝就会赶紧抓住机会朝赵四福大喊。 希望老爷能看到他。 但这是不可能的。 赵四福耳边是震天响的锣鼓声,他除了朝两旁的人傻笑外,基本听不到旁人的说话声。 傻笑,此刻傻笑就对了。 此次在一甲三位进士中,数赵四福最为年轻。 榜眼冯家齐已有妻室,家里长子都已经入了学堂。 探花也是个年轻小伙,比赵四福年长两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材……当然比老四差一些。 他参加会试前不久刚成了亲,据说娶的是当地府尹大人的闺女。 所以一甲里的黄金单身汉,只有赵四福一人。 哎哟哟,看来到时还不知道要被多少大妹子疯抢呢。 …… 游街完毕后,一众新科进士将会赴礼部享用琼林宴,由皇帝亲自招待。 再接下来就是去国子监拜谒圣人,并由工部将他们的大名刻于石碑之上。 第135章 正远将军府 等赵四福和阿宝主仆俩回到同喜客栈时,客栈老板站在门外差点儿给他跪下。 “哎哟,赵老爷,您真是大贵人啊,是我的大贵人啊。” 赵四福稍一抬眼,这才注意到客栈的牌匾早就换成了“状元楼”。 而同喜客栈的牌子已被摘下,早不知被他们扔到哪个柴火堆了。 客栈老板躬着身子,十分谦卑地迎赵四福进门,客栈内悬挂着红绸和灯笼,里面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赵四福折腾一天,早已疲惫不堪,于是在客栈老板的恭维声中回房睡觉去了。 …… 殿试后朝廷立即授职,作为状元,赵四福被授予六品翰林院修撰。 榜眼、探花则同时授七品翰林院编修。 众所周知,非翰林不入内阁,入翰林院……是封侯拜相的开始。 虽然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但赵四福很开心,能待在京城就很好。 离家近、前程远大。 赵四福从朝廷受封出来后,在半道突然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半晌从里面走出一个青年,他看起来清俊洒脱,二话不说先冲赵四福做了个揖: “赵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谁啊?” 赵四福一脸疑惑,然后下意识就要拔腿跑路。 他边跑边在心里疯狂吐槽,“我知道我优秀,可你们也太着急了吧? 呜呜,如果优秀也有错,那我真是大错特错啊。” 虽说他已经预期到会有很多权贵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哎,午饭还没用呢。 但他更没想到来人虽长相清秀,但却是个练家子,还没等他跑两步就一把拉住了他。 “嘿嘿,请吧。” 赵四福无奈,只好跟他一起登上马车,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一处宏伟壮观的宅院旁。 赵四福从马车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正中央悬挂的牌匾。 镶着金边的木质牌匾上刻着五个鎏金大字: “正远将军府”。 “将军府?为什么是将军府呢?” 赵四福摸摸自己耳朵,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没想到找他过来的居然是个武将。 按理说喜欢拉拢新人的不都是文官吗?难道……这家有个尚未出阁的大小姐? 哎哟,赵四福的脸瞬间红了一下。 “赵大人,您请进。”青年推开门,朝赵四福调皮地笑笑。 将军府内有些杂草,一看平时就疏于打理。 但总体来说气势恢弘、很有气派,赵四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没一会儿,他被请进了将军府的会客大厅。 …… 赵四福百无聊赖地喝着一壶茶水,喝完一壶,旁边的侍女再重新给他添满一壶。 茶是好茶,就是自个肚子里的火气大了点。 都干等了半个时辰,怎么还没见有人过来,这个将军府真能摆谱,也太不把自己这个新科状元当回事了?! 赵四福一脸不耐烦地翻转着手中的茶杯,小巧玲珑的杯子在手指间旋转。 有那么一瞬,赵四福特别想把它掷出去,最好一把甩在金砖上,“嘭!”。 摔个稀碎,绝对解气。 “赵兄,哎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突然一声嘹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赵四福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转身,怔了几秒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兄,原来你在将军府当差?” 程远穿一件蓝色便袍,发髻挽得也很随意,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少年。 难怪赵四福会认错。 正当赵四福准备站起来去拍拍程远的肩膀时,突然飞流过来朝赵四福大吼: “休得对将军无礼!” 将军……赵四福愣住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就是苍梧国赫赫有名的正远大将军,程远。 世人皆知程大将军战功赫赫、威震八方,他原以为他是个四五十岁的霸气老头…… 原来和自己一样,竟是个年轻小伙儿。 赵四福满脸都是问号,可当他认出飞流正是那日的“小贼”时,一下子全明白了。 套路,都是套路。 程远看出他的情绪变化,便笑着解释那天确实是做了一场戏,但他真心想结交赵四福这个朋友。 纯粹出于对人才的仰慕。 赵四福撇撇嘴,在心里疯狂吐槽: “切,我信你个鬼,京城套路真多,我想回村了。” 说归说,嫌弃归嫌弃,但身体很诚实。 赵四福和程远大概是天生的朋友,实在很聊得来。 虽然正远大将军是从一品,而赵四福只是个六品,但俩人不顾品级上的巨大差异,愣是称兄道弟聊了一下午。 把旁边的飞流看得一愣一愣的。 程远常年征战沙场,但却还是个光棍。 虽然以前皇帝曾有意把自己的亲妹妹,舞阳公主赐婚给他,但被他婉拒了。 他觉得像他们这些整天在外面行军打仗的,哪天说死就死,不想连累别人守寡。 更重要的是,据说舞阳公主生性跋扈,难缠得很,他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程远虽然自己还单着,却调侃着要给赵四福找对象: “咱哥俩真是一见如故,哎,可惜我那妹妹嫁人早,不然嫁给你不比嫁皇帝强多了。 啊呸!还得整天被逼着和一群鸡毛娘们争宠。 咳咳,我把舞阳公主介绍给你咋样?” 程远虽然和舞阳姑奶奶八字不合,小时候在一起玩时经常打架,但是她长得很漂亮,地位又尊贵,万一和赵四福聊得来呢? 赵四福一听吓得赶紧摆手: “啊不不不,公主我可高攀不起。” 程远见赵四福紧张地连说话都结巴起来,顿时觉得很好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不逗你了。” 程远突然严肃起来,他上前拍了拍赵四福的肩膀: “赵兄,我常年在外很少回京,有件事想拜托你……就是我那个妹妹…… 你以后入朝为官,还请多多帮衬下我的妹妹。” 赵四福越听越不懂了,一大堆问号在他脑门儿里转来转去: “将军的妹妹……不是尊贵的贵妃娘娘吗?竟还需要我帮衬?” 程远看向门外,目视虚空的远方,良久才轻轻叹口气: “问那么多干什么,是兄弟就答应。” 赵四福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马上答应下来。 不过这倒让他对这位程贵妃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第136章 安华殿宴会 原来大将军此番邀他过来,不为拉帮结派、不是替女说媒,而是要托他帮衬唯一的妹妹。 好一对兄妹情深。 让赵四福瞬间想起了自己娇滴滴的小奶妹。 多日不见,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片子现在咋样了。 …… “娘亲~小虎虎欺负我,你快揍它吖!” 小老虎只不过用小爪子轻轻拍了下赵绮嫣的小胳膊,想让她陪它玩会儿,又没别的坏心思。 但小破孩立马开始朝她娘告状。 还不是因为她正数着石子,“明天回……明天不回,后天回……后天不回……”,让老天决定她四锅锅回家的日子。 而小胖虎一碰她,不小心打断了她的思路。 哎,不得不从头数起。 “哼!你个小破虎子。”赵绮嫣伸出小胖手,照着小老虎头顶就是重重一拳。 小老虎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吭。 李小云觉得闺女做得有些过分,笑呵呵跑过去摸摸小老虎的胡须: “小胖,你别怕,我替你揍她。” 她说完后走到闺女身边,装模作样地拍下赵绮嫣的小手背。 小老虎扭着小屁股,讨好地过来蹭蹭李小云的腿,然后赶紧跑过去舔赵绮嫣的小手。 生怕方才给它小主子揍疼了。 赵栓子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自从家里来了这个小老虎,家里的欢乐简直翻倍。 现在家里每一个人都和小胖虎子混得很熟,就算胡乱揉捏,它也完全不会生气。 赵栓子笑着笑着突然沉默下来,盯着远方笑嘻嘻地说: “老四现在还没回来,八成正在宫里接受皇上宴请呢。” 李小云撇撇嘴:“你可真会做梦。” 老三媳妇正坐在院子里纺线,听到公婆的对话后笑着说: “咱们就等着老四兄弟的好消息吧,没准儿是状元呢。” “嗯嗯,状元。”赵绮嫣一脸笑嘻嘻。 …… 庆祝程贵妃喜得麒麟儿的宴会举行在即,皇帝突然颁了道旨意,让三位一甲新科进士也一同前去赴宴。 阿宝兴奋地跑去告诉赵四福这个好消息,可他却一脸忧愁。 这种高端宴会,他怕自己撑不住场面啊。 阿宝开心地拿着赵四福的新官服比划来比划去,这衣服越看越有气势,越看越精神。 赵四福要穿它去赴宴。 次日,皇宫安华殿内。 丰盛的宴席已经安排上了,全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琼浆玉液。 赵四福在皇宫内监的指引下,呆呆萌萌地往大殿走。 “哎哟,这位就是新科状元啊,看着真不错。” “状元郎真帅气,也不知道成亲了没有。” “姜夫人,您家千金不是十六岁了吗,要不要撮合下她和这位状元啊,哈哈!” “宁王妃,您家珊瑚郡主要不要考虑下他哦……” 赵四福突然觉得脚底下像是灌了铅一样,感觉迈不动腿了,呜呜。 他实在没想到,今日除王公大臣外,一众贵夫人们竟也来赴宴了。 哎哟,这不是掉进八卦窝子了吗?! 还没等入席,这群地位尊贵的老妇女就瞅着自己一直嘀嘀咕咕,一个个打起了嫁女的主意。 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都嘣自己脸上了。 呜呜,想哭,现在逃来得及吗…… “嘿!状元郎。” 正当赵四福羞红着脸,在里面各种拿捏的时候,突然听见程远叫他。 他扭头找了半天,才发现程远正坐在一处角落里朝他微笑。 “程将军……” 赵四福见了熟人格外开心,正想跑过去抱个大腿,就听见内监在催促众人入席了。 赵四福刚落座,手还不知道往哪放时,就听见那位主事的内监高喊: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此时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全都注视着前方。 皇帝和程贵妃身着华丽衣袍,从后殿隆重地走出来,贵妃身后跟着一位奶娘,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这应该就是她才出生不久的儿子。 众人行过大礼,皇帝带头向大家敬酒,赵四福这才看清楚程贵妃的样貌。 一个字:美。 两个字:极美。 有文化又怎样,词穷时也不过一个“卧槽”。 赵四福愣了几秒,脸有点微红,他赶紧低头假装夹菜,生怕被别人看到。 稍缓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位贵妃娘娘几乎不怎么笑,偶尔笑笑也是转瞬即逝。 赵四福突然想起程远曾说几年前在他妹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 到底啥事呢。 赵四福朝程远望了眼,程远也正好朝他看过来,于是举起酒杯朝他比划了下。 随即起身:“臣……恭喜贵妃娘娘喜得贵子,恭喜陛下。” 程贵妃正在发呆,听见她哥哥起身祝贺,突然一怔,眼泪立马就滚下来了。 “爱妃……你这是作甚,今日开心些。”皇帝看到后赶紧安慰。 程远低头沉默,随后咬着牙说: “是啊娘娘,如今您又做了母亲,应该开心才是。” “哥哥……” 程贵妃委屈巴巴地唤了声哥哥,可顿时觉得当这么多人面有些不妥,于是清清嗓子,打起精神重新说道: “程将军所言极是。” 但眼眶却越来越红了。 在场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赵四福和榜眼、探花面面相觑,愈发好奇起来。 据说,这个程贵妃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除皇后娘娘外,就数她权势最大。 她和哥哥程远一起,自小陪着皇帝在御花园玩耍,算是青梅竹马。 太后明知道程贵妃与皇帝要好,在为皇帝选后时却偏不选她。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她身后……是被所有人深深忌惮的大将军府。 太后怕她当上皇后,会让将军府的势力进一步膨胀,从而威胁到皇权。 所以……最初进宫时只让皇帝给了她一个美人的封号。 为此,差点儿没把老将军程苍山气个半死。 早知道这么寒碜,还入个狗屁皇宫,随便找个人嫁了也比给皇帝当个十八线小妾强。 程贵妃刚入宫时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没少被其他嫔妃打压欺负。 皇帝新登基不久,忙于政务很少顾及后宫,实在无暇为她撑腰。 幸好皇后娘娘时不时替她主持公道,否则此时坟头草都要几丈高了。 第137章 被催婚了 尽管皇后娘娘比较佛系,懒得与一众嫔妃争宠,平时主持后宫还算公道。 但程贵妃还是时不时被其他恶妃算计。 她一个从小被所有人宠大的单纯少女,完全斗不过那些从小就被教导要使劲向上攀爬的心机女。 为此屡屡置自己于险境。 就比如三年前那次巫蛊事件…… 程贵妃看了眼旁边奶娘怀里的小奶娃,他正在酣睡,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看就是个俊俏小帅哥。 程贵妃使劲闷了口辣劲儿十足的贡酒,眼里的泪又起来了。 众人都传……如今程贵妃圣眷正隆,皇帝极有可能废掉太子,改立这位新出生的小皇子为新太子。 作为太子的亲生母亲,皇后娘娘曾因为这些谣言而恐慌了许久,甚至还不惜亲自找程贵妃套话。 其实别说如今皇帝从没透露这方面的意思,就算有这回事……程贵妃也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不当,坚决不当!她反正死活不会让儿子当什么太子。 还不如以后远离朝堂纷争,当个闲散王爷来得开心。 斗够了。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太惹眼,才遭人陷害,然后被迫母子分离…… “咳咳。” 程远见妹妹情绪不对,赶紧清咳几声让她收敛一些。 程贵妃自知失态,拿起锦帕轻轻擦擦眼角,然后举起酒杯强颜欢笑地对各位说: “感谢各位为小皇子赴宴,晚晚谢过大家。” 见贵妃娘娘举杯,其他人一脸惊慌,赶忙举起杯子: “哎哟,娘娘您这样就客气了。” “我们做臣子的,这都是应该的呀。” “娘娘,小皇子一看就有福气,您以后等着享福吧。” 众人对着程贵妃使劲恭维,皇帝在一旁憨憨傻笑,程远盯着奶娘怀里的大外甥一直发呆。 冯四福轻轻抿了口酒,默默感叹道: “太慌了,太慌了,这是啥宴会啊,气氛太诡异了。” 尽管冯四福在宴会上一直苟,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但这咋可能呢。 他可是状元啊,浑身冒着金光的。 此时皇帝正在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殿试时,皇帝就已经对他颇为欣赏,殿试阅卷看到他写的治国文章更是惊为天人,直接大笔一挥把他钦点成了状元。 “赵爱卿,怎么样,今日这种场合你还适应吧?” 冯四福脑门一紧,眼皮瞬间抖动一下,在心里麻麻批。 “呃……皇上,适应,适应,酒好喝……”他站起身,朝皇帝作了个揖。 “赵爱卿不要拘束,今日就是家宴,尽管放开吃喝,哈哈。 各位都不知道吧,为苍梧国立了大功的灌溉水车和水泵,就是赵爱卿家发明的……” 皇帝对赵四福的欣赏和喜欢全写在脸上,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 此时一众“丈母娘”们也全都笑眯眯地盯着赵四福看,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冯四福穿着板板正正的官袍,整个人精神抖擞、丰神俊逸,是个妥妥的精神小伙,简直帅到丈母娘们心里去了。 宁王妃盯着赵四福瞅了半天,她怕别人捷足先登,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豁出面子: “咳咳,赵状元才貌双全,不知可有妻室?” 呃…… 赵四福一愣,感叹自己果然没逃过“娶亲”这个梗。 他尴尬地笑笑,从白净小脸上挤出一个阳光帅气迷死人的浅笑: “回娘娘,还没有。呃呃……臣还未向朝廷施展抱负,不急不急。” 之前殿内一个个的都不咋说话,如今被宁王妃带到娶妻这个话题后,倒是把先前这帮沉默老嫂子们都带动起来了。 贵夫人们都争先恐后地说起话来。 “哎哟,怎么不急啊,该着急了。” “如今榜眼探花都已娶亲,只剩状元一个,怕是不够大家分的啊,哈哈。” “啧啧啧,状元郎很合我眼缘,要不就入赘我家吧。” “赵大人,我家小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明日可去我府上做客啊?” 今日在坐的王公大臣哪个不是位高权重,有头有脸。 可如今他们看着自家平日端庄大方的婆娘,竟当着皇帝和贵妃的面,像推销白菜一样推销自家女儿……面子上难免挂不住。 他们个个低头扶腮: “咳咳。” “咳咳。” “咳咳。” 酒席上瞬间传出一片战术性咳嗽。 但这些老娘们都跟没听见一样,依然热情地在赵四福面前疯狂刷好感。 南平侯夫人扯着嗓门儿,笑嘻嘻地对赵四福说: “赵状元,我家宝樱从小就崇拜读书人,她见到你啊,肯定会喜欢的。” 宁王妃听后脸色一沉,立马朝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哎哟,你家闺女不是已经许配给那个油料商人的儿子了吗? 哼哼,好女可不嫁二夫哦。” 南平侯夫人立马黑了脸,要不是旁边人拉着,可能真站起来和宁王妃当庭撕巴了。 此刻南平侯脸上也不太好看,被人当众揭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商人……呵呵。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权贵,一般儿女联姻是不会找经商的人家。 但是……南平侯府近些年经济上确实有些拮据。 侯府祖上从龙有功,获封了南平侯这一爵位,曾经风光无限。 但到了眼下这代,府上已经逐渐衰落,南平侯在朝中并无实权官职,只享着个虚晃晃的爵位,拿着微薄的恩赏。 表面风光,实际空虚。 南平侯的宝贝儿子没什么出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整日挥霍钱财,搞得家里吃穿用度捉襟见肘。 所以南平侯和夫人为了儿子以后打算,决定牺牲女儿,合计着把她许配给京城最大的油料商。 就为了揽个钱袋子,以后花钱不愁。 今日南平侯夫人见赵四福品貌不凡,又颇得皇帝赏识,觉得他以后肯定可以飞黄腾达。 这才舔着脸为自己闺女争取一下。 宁王妃才不管他们开不开心,翻了个白眼后,转眼眉眼含笑地朝赵四福说道: “我家小女珊瑚,娇俏可人,配你可一点都不会辱没了你。 改天要不见下吧。” 谁不知宁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位高权重,深得皇帝信赖。 宁王妃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家世背景也是顶级。 所以能入他们眼的“准女婿”……大概也是极品了。 第138章 要做驸马? “嗯……赵贤侄,本王就这一个爱女,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 你或许可以考虑下……咳咳。” 宁王竟然也难得地开了口。 所有人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那些大臣们也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宁王。 不对劲,一点也不对劲。 宁王啥时候这么屈尊降贵了?!他那双高贵的眼向来可是神佛不入。 看来赵四福真是个香饽饽。 众人纷纷咂摸过味儿来……这是个金疙瘩,还等啥,赶紧抢啊! 先前那些吭哧吭哧装咳嗽的大爷们也都赶紧给自家婆娘使眼神…… “哎呀哈哈,其实我家二女儿也正当年龄,贤惠又温柔,我看就很适合赵状元嘛。” “娶亲这事啊,得看眼缘,要是赵大人和你们各家的闺女对不上眼,倒是可以考虑下我家女儿,很合适哦。” “我家妙妙会做诗……和赵大人一定聊得来。” “我女儿才五岁,不过等几年就长大了,状元郎可以先纳几房小妾消遣着,我们不会介意的。” 呃,逐渐离谱。 在场有女儿的纷纷开始花式推销,家里没闺女的官员们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一个个悔不当初,后悔咋没生个闺女出来。 谁都清楚,赵四福做了谁家的女婿,那未来必将成为谁家强大的助力。 旁人再怎么拉拢也是做无用功了。 榜眼冯家齐和探花何为之在一旁看得极为眼馋,后悔自己成亲太早了。 哎,错过了一波滔天的富贵,哈哈哈。 但赵四福此时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实在太尴尬了。 这些大佛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不停傻笑、低头抿酒。 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大伙在这吵来吵去,越看越觉得好玩。 就连程贵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程远盯着赵四福看了许久,见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儿就觉得莫名滑稽。 他决定趁机搞点事。 程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站起来朝皇帝行了个礼,随后笑道: “陛下,赵大人行事稳重、前程又不可估量,我倒有一人选,觉得她一定适合新科状元。” “哦?!谁啊?” 皇上探着脖子、眯着眼,一副八卦的叼样儿。 程远斜眼剜了眼赵四福,然后抬着眼皮瞅瞅皇帝,这才小声说道: “舞阳公主……” 程远这“馊主意”一说出来,在坐的贵夫人们全都立马冷了脸。 把公主搬出来,这还咋争啊?完全争不过啊。 但宁王妃不甘心,她狠起来连自己外甥女都敢坑: “舞阳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随便嫁给一个普通六品官员呢,嫁个王室贵族才最衬身份。 再不济,至少也得是宰辅门第…… 或者……或者……如今边境时有动乱,万不得已之时还得……还得……和亲……” “嘭!” 皇帝的酒杯一下子打翻在桌,顿时让所有人心里一惊。 宁王给王妃递了个恶狠狠的眼神,让她赶紧闭嘴,王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吓得不敢吱声了。 皇帝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气氛也瞬间窒息起来,程贵妃试图说点什么缓和下紧张的氛围,想了想也放弃了。 哎,这个宁王妃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廷有意让公主和亲这事……其实没几个人知道。 苍梧国与碧海国比邻而居、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 十年前先帝率兵在边境浴血奋战,两国损失惨重,全都大伤元气,于是双方签订了为期十年的休战合约。 如今边境再次不安定起来,时不时就会出现小纷争。 苍梧国虽然国力强盛,但万一再次打仗,势必会对国家造成重创,让老百姓好不容易有起色的生活再次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苍梧国近年来重文轻武,对军队照顾不足,实在没有赢的把握。 所以太后的意思是,尽量不战,必要时可以遣舞阳公主去碧海国和亲。 其实皇帝极不情愿,他从小看着妹妹长大,原本打算在京城给她寻个好亲事,后半辈子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舒舒坦坦过日子。 和亲?怎么可以。 太后也无奈,舞阳可是她亲闺女,只是这后宫里先帝生的公主嫁的嫁,小的小,除了舞阳没个中用的。 至于皇帝的女儿……到目前为止总共就那一个,还薨了…… 哎。 不过和亲这事暂时还没有实锤,只是有一个初步想法。 除皇帝外,太后曾对她亲妹妹宁王妃提过一嘴,没想到宁王妃竟然拿到这里来说事了。 皇帝斜眼剜了眼宁王妃,她毕竟是自己姨娘,又是自己婶婶,实在不好发作。 于是只能亮亮嗓子,高声说道: “和亲?和什么亲?!我苍梧国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一个女子去换安宁了?” “咳咳,没有的事。” 皇帝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四福: “赵爱卿才华出众,如果公主能看上眼,当个驸马嘛……也不是不可以…… 对吧,程将军?” 啊噗~ 程远含在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 看来皇帝还在为他当初拒绝做驸马的事情耿耿于怀。 “嗯对啊对啊,赵大人性格温吞,比较适合公主的火辣脾气。 不像我这般粗鲁,两个火药桶凑在一块,那绝对一点就炸。” 众人传来一阵哄笑声,倒是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皇帝嗤笑一声,心说程远倒挺会给自己找补。 可是赵四福笑不出来。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嘛?” 他默默擦了把额头的细汗,直接给自己逼出了宇宙三连问。 听皇帝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做驸马?! “陛下……我……公主……” 赵四福突然有点断片,结结巴巴想向皇帝说点什么,但被他摆摆手制止了。 说啥说,其实皇帝还真有把他纳为妹夫的想法,只是还得继续考察一下。 在场的王公大臣和夫人们见皇帝出面抢人,一个个吓得不敢再提。 宁王妃心有不甘地看看赵四福也噤声了,在心里暗骂这个舞阳……老是和她闺女抢东西。 此次宴会进行得很欢乐,皇帝心情很好,喝得都有些微醺了。 小皇子也很给力,全程几乎没哭过。 听皇帝说,给他赐名:北辰越。 第139章 程贵妃的心结 北辰,原来是苍梧国的皇家姓氏。 赵四福大惊。 他猛然想起,上次自己中举后举行庆功宴,长乐县的知县领来的那个小男孩……叫做北辰淮。 呃…… 所以北辰淮是谁? 等宴席结束后,赵四福悄悄拦住程远,他有好多问题要向他请教。 程远见人多眼杂,便将赵四福领到一处僻静的园子,这里杂草树木很多,平日很少有人过来。 赵四福拉着程远的衣袖,张口就问: “北辰淮是谁?” 程远听后脸色一变,赶紧厉声斥责: “大胆!怎能直呼太子名讳!” 然后很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太子?原来他是太子。 那知县不就是太子的舅舅?! 赵四福突然脑子有些发懵,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一直在想这怎么可能? 太子亲舅竟会甘心去做一个小小的知县? 太子竟会去普通农家参加宴会,还和小嫣儿聊得那么开心? 该不是巧合吧,说不定他们正好重名了呢。 赵四福捂着后脑勺发呆中…… 程远无语。 过了大概一盏茶功夫,赵四福才想起向程远打听程贵妃的事情。 “程将军,我看贵妃娘娘满是愁绪,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能否方便告知一二呢? 呃呃……我可不是打听贵妃私事哈,是你说让我帮衬她的。 我总得知道内情,才能帮衬吧?” 程远一愣,这些事他本不想对任何人提起,但没想到赵四福竟然问得这么直白。 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了赵四福,就应该相信他。 程远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他觉得赵四福这个人一定靠得住。 “呃……我妹妹三年前遭人陷害,曾经失去过一个女儿……” 三年前?不正是捡到小嫣儿那年吗?赵四福心里一惊。 但没想到程远接着说: “可怜我那小外甥女,还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去了……哎,真是命苦啊。 当时我正在外打仗,都没能见上一面,哎。” “所以程贵妃的小公主……已经没了?”赵四福继续追问道。 程远重重叹了口气:“嗯……哎,刚生下来就薨了,当时我妹妹正在关禁闭……” 赵四福倒是长舒一口气,心想这样小嫣宝和程贵妃就没啥关系了。 哎呀,刚刚真是吓了一跳。 自己的宝贝妹妹,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抢走。 …… 宴席散后,程贵妃觉得疲惫不堪,她婉拒了皇帝要去她寝宫坐坐的要求,表示自己想休息一下。 皇帝心疼她,便嘱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他自己独自去御书房批改奏折去了。 程贵妃住的寝殿叫做玉清宫,是皇宫里除皇上居住的重华殿、皇后居住的凤栖宫外,最为奢华高贵的宫殿。 这座寝宫位于重华殿西南方向,距离皇帝很近。 程晚踉踉跄跄地走进玉清宫,一屁股蹲坐在贵妃椅上,眼泪立刻开始不自觉地唰唰往下流。 她想闺女了。 三年前她只是个普通嫔妃,因为哥哥平定了北部蛮夷的暴虐进攻,让太后和皇帝大为开心,直接把程晚从美人晋升到了丽妃。 其他妃子眼见程晚从一个偏居一隅的小透明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哄着、巴结着的丽妃,别提心里多酸了。 淑妃最是嫉妒。 本来皇帝和程晚就是青梅竹马,现在太后对她的态度开始好转,让皇帝变得更加大胆起来,有事没事就往丽妃宫里跑。 转眼对淑妃冷淡下来,让她心里特别生气。 所以那日淑妃买通丽妃宫里的一个丫鬟,在丽妃寝宫里放了一个诅咒人偶。 而人偶正是皇帝的样子。 等买通的丫鬟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淑妃便直奔太后寝宫。 她对着太后哭哭唧唧一顿告状,诬陷丽妃心术不正,说她试图谋害皇帝,助亲哥造反。 太后自然不会相信。 程晚和皇帝从小一起长大,太后对她还是了解的。 但淑妃有备而来,朝太后一顿胡说八道,说坊间都传程远立战功后居功自傲,一度扬言要将皇帝取而代之。 而他妹妹丽妃,正是他里应外合最好的人选。 淑妃叽里哇啦说半天,竟然把多疑的太后说得有些信了。 于是在淑妃的指引下直奔丽妃寝宫,一顿粗暴搜宫之后,如淑妃事先计划的那样,在床底下一个小木盒里搜出了皇帝人偶。 上面还插着七根银针。 太后当众暴怒,当即大发雷霆,叫嚣着要把丽妃赐死。 丽妃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一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重重磕在僵硬的石板上。 丽妃一直在喊她肚子疼,等太医匆匆忙忙赶过来时,众人这才知道丽妃已经怀孕两个多月。 太后本想择日将其处死,但见她怀了孕,便索性把她幽闭在寝宫。 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后,再对她进行处置。 皇帝下朝后听闻后宫发生的事,一时之间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相信丽妃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但太后和淑妃一口咬定丽妃在宫中实施巫蛊之术,意图谋害皇帝,让他也不禁半信半疑起来。 就这样,丽妃和三四个宫女在那座豪华但冷清的宫殿里苦苦熬了八个多月,终于到了要生产的时候。 丽妃听闻……太后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后,就会立刻把她赐死。 此时哥哥程将军远在边关,完全不知道宫里妹妹遇上的倒霉事。 而皇帝新帝登基没几年,内忧外患琐事众多,再加上他想当然以为丽妃不会有啥事,于是慢慢对她变得疏忽起来。 丽妃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自救。 她和奶娘商量,等孩子出生后,悄悄把她转移出宫,替她找一户好人家,让她过普通的日子。 不让她在宫里受罪了。 为此,奶娘提前打点了不少丫鬟太监,就为了到时候能把事情办得利索些。 这日丽妃顺利诞下一个女儿,按照之前的计划,奶娘把小公主悄悄抱给在外面接应的一位内监,然后由他趁外出采买时抱出宫外。 这位内监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难免慌慌张张,他抱着小公主战战兢兢地来到京城一户事先商量好的人家。 然后将孩子交给了他们。 第140章 衣锦还乡 送走孩子后,丽妃在床榻上哭得稀里哗啦。 奶娘和贴身丫鬟们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在花园里做了个假冢,然后到处宣扬: 公主薨了…… 皇帝下朝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丽妃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他以为自己女儿死了,于是也跟着伤心起来。 丽妃送走女儿后,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眼见着消瘦下来。 身子瘦得轻飘飘的,一阵风过来都能把她吹倒。 太后见丽妃那个可怜样儿有点触动,于是决定暂缓处置她。 然而事情的转机就这么来了…… 曾经被淑妃收买过来坑害丽妃的侍女,在一次和同伴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淑妃用人偶陷害丽妃的事情抖了出来。 而她们的对话恰好被路过的奶娘听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抓侍女来当着皇帝的面严厉审讯…… 淑妃也毫无悬念地被供了出来。 皇帝一想到自己“死去”的宝贝女儿就格外难过,他已有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哎,要不是淑妃陷害丽妃,她就不会被幽禁。 如果不被幽禁,就不至于吃穿用度都大打折扣,整日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如果不是因为丽妃没被照顾好,营养跟不上,可能女儿也就不会……不会生下来就死掉。 皇帝越想越气,暴怒之下直接把淑妃废了,打入冷宫日日派人扇她耳光。 每次不扇到鼻青脸肿不能停。 太后也自知有愧,为了安抚丽妃,建议皇帝将程晚晋封为贵妃。 这正中了皇帝的下怀。 于是程晚摇身一变,成了除皇后外,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开心吗?呵呵,拿女儿换的。 程贵妃一想到闺女,就干啥也没心情,总想着要是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这几年她没少托人打听闺女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 她们之前托付的那户人家早不知道逃哪去了…… …… “哎,你可要快快长大啊,早日替娘找回你姐姐。” 程贵妃摸摸小儿子的脸蛋,在心里默默说道。 …… 各位进士授官后,朝廷会给他们留出一段时间,让他们衣锦还乡。 所以大部分进士都陆陆续续返乡了。 但也有些家远的进士被分配的上任地点较远,回家后再去赴任的话,时间上会比较仓促,所以这部分人就直接赴任去了。 赵四福因参加程贵妃的宴会,比其他人多耽误了一段时间。 他算算日子,离他正式走马上任还有半个月时间……所以,该回家了。 为了显示朝廷对人才的重视,礼部专门为一甲进士配备了气派的返乡队伍。 赵四福穿一身红色状元袍,头戴簪花状元帽,骑着高头大马,身系大红锦绸,在一众鼓乐声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所到之处无一不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阿宝同样骑着一头结实的骏马,得意洋洋地跟在赵四福身后,厚着脸皮朝百姓们招手。 哎哟,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 喜庆的喇叭声和锣鼓声一路上吹吹打打,转眼就要进入长乐县的地界。 全县都沸腾了。 知县萧言率一众人马在长乐县界碑处等着,准备给赵四福接风洗尘。 “萧兄……哦……萧大人……” 赵四福见到萧言一脸兴奋,但一想到他是太子的舅舅……就瞬间收敛了许多。 咳咳。 萧言把浩浩荡荡的返乡队伍请到县衙,吩咐后厨好酒好菜伺候着,把众人好好招待了一顿。 稍作休整后,队伍继续往桃花坞方向走去。 队伍一进云溪镇,镇上的老白姓全都围上来了,跟着队伍一直走。 “这是老赵家那个儿子啊,没想到中了状元,真是厉害啊!” “那可不,连中三元呢,一般人可办不到。” “哎哟,状元和我儿子在一个书院读过书,看看人家,再看看我家那个饭桶…… 妈呀,越想越心塞。” “他爹做的糖炒栗子真好吃,儿子飞黄腾达了,也不知道以后还做不做?” 赵四福一边前进一边朝大家招手示意,脸都快笑僵了。 报喜队伍接近桃花坞时,熟识赵四福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个个伸着脖子,激动地吆喝赵四福: “老四啊,我是你五婶啊,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四哥,我小柱啊,哈哈哈。” “赵状元,我之前帮你家做过工的,你还记得吗?” “哎哟四福,四福,我要赶紧回家告诉赵叔去。” …… “赵叔……不得了啦!四哥回来了!” 赵栓子抱着闺女在院子里讲故事,冯二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还没进门就开始喊。 “啥?!”赵栓子噌一下从石阶上站起来,差点把可怜的小嫣子甩在地上。 “爹爹……你坏。”赵绮嫣睁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此时李小云也从屋里冲了出来。 全家人疯一般跑出门外,赵四福的队伍也正好到了家门口。 “爹……娘……我中状元了!” 赵四福见老两口出来,赶紧激动地大喊。 赵大福赶紧跑上前,把四弟从马上扶下来。 老二、老三也分别从木匠铺和医馆跑了回来,冲到门口时,大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三位嫂子搀着婆婆,婆媳四人激动地腿都有些发软。 早已退下来的老村长也叼着旱烟从家里赶了过来。 从京城跟过来的奏乐队在老赵家门口敲锣打鼓表演一通,把气氛一下子搞得热火朝天。 赵绮嫣伸着小胳膊,朝着四哥嘿嘿傻笑: “四锅锅……抱抱。” 赵四福乐呵呵地把妹妹抱起来,在小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又一口。 这次能中状元,妹妹功劳最大,哈哈哈。 赵栓子包了十几个大大的红包,把跟着赵四福一起来的报喜队伍统统赏了个遍。 把他们乐得嘴都要笑歪了。 赵四福中状元回乡的喜报传来,书院先生特意给老五和老六放了假,准许他们回家庆贺。 这俩孙猴子几乎是蹦着回家的,接下来一段日子可以跟着哥哥到处蹭吃蹭喝咯。 桃花坞老赵家出了个大状元,不只对老赵家,对桃花坞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流水宴席摆了整整七天,众人都吃累了。 第141章 不装了,我摊牌了 赵四福返乡后,桃花坞就跟过大年一样。 赵栓子心中大喜,给家里田庄的伙计们每人发了个鼓鼓的红包,并且准许他们休息两天,与主家一起高兴高兴。 众人欢腾。 老赵家每天人来人往,来道贺的客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把李小云和仨儿媳忙得团团转。 一整天脚跟都不沾地。 家里的亲戚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一个个扬眉吐气。 舅舅一家来道贺时,姥姥远远看见老四在门口站着,竟然激动地一路小跑,感觉那只瘸腿都要痊愈了。 赵绮嫣每天屁颠颠跟在四哥后面,赵四福走哪她跟到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四哥的闺女呢。 最近他时不时会被之前的同窗、先生,还有一些当地名流请到家里做客,每次去都得抱着这个粉嘟嘟的小妹妹。 像个吉祥物一样。 众人见他带娃颇有心得,纷纷催起婚来。 十里八乡的姑娘们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跑到大街上求偶遇。 欧员外战战兢兢上门向赵四福道贺,此时不再称呼“贤侄”,而是改成了“赵大人”……搞得赵四福很不习惯。 赵氏祠堂也齐聚一堂,和村里众人一起,共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祖、祭天仪式。 春耕正当时。 赵四福挽起裤腿,跟着爹和哥哥们下地干活,卖力地在田间泥坑里忙活,一点也不矫情。 人人都夸,赵家状元郎将来一定是个好官。 …… 在家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眼看离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全家要开始准备送老四去京城赴任了。 这日,萧言专程带着北辰淮来桃花坞登门拜访。 他见院子里没人,便大声吆喝起来: “赵兄,在家吗?” 赵四福正在书房整理他准备带走的书籍和资料,都是些关于治国之道和为官之道的典籍。 他以后要多看一些好书,向前辈们学习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他听见有人喊他,便赶紧跑出来看。 “哎哟,萧大人,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赵四福朝萧言礼貌地行了个礼。 然后微顿了下,向奶乎乎的北辰淮作了个大揖。 这一幕刚好被从木匠铺回来取工具的老二看见。 赵二福自从老四中状元后,整日在外面受人吹捧和巴结,渐渐地有些飘起来。 就好像弟弟不久后就会封侯拜相似的。 此刻知县大人竟也难入他的眼。 他扒拉半天,从东厢房旁边一堆杂物里翻找出一件石锤,这才抬着眼皮缓缓对萧言说道: “我兄弟中了状元,连中三元。别动不动就赵兄赵兄……咳咳,差了辈份。 还有老四啊,你朝小屁孩行甚礼,糊涂了吧?!” 呃……气氛突然非常尴尬。 北辰淮的小手使劲攥着舅舅的胳膊,暗戳戳看舅舅一眼,刚想说点什么,但立马被萧言用眼神制止。 赵四福满脸无奈,看着二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样儿,又气又好笑。 “咳咳!滚一边去。” 赵栓子和李小云正从屋里出来迎客,听到老二的话,一时之间有些火大。 对赵栓子来说,知县可是他见过最大的官,此时他身子半躬着朝萧言行了个大礼,连连替儿子赔不是。 赵四福也从一阵心慌中反应过来,赶紧把客人请进堂屋。 还好人家萧言有肚量,否则此刻真不好收场。 赵四福与萧言待在房间聊了许久,赵四福对于长乐县的治理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眼看就要离乡,他还有很多心里牵挂的事要对萧言说。 比如县里唯一的水库已经老旧需要修缮,乡下不少小路还是坑坑洼洼一下雨就遍地泥泞的土路。 还有县里很多儿童因为学费高昂而无法去书院读书…… 尤其还提到了推广种土豆这件事…… 经过家里这几次种植土豆,赵四福已经彻底见证了土豆这种作物的神奇之处。 高产、顶饿、吃起来方便。 呃……反正就特别适合灾年和荒年。 虽然苍梧国目前还算安定,老百姓们安居乐业,吃饱喝足万事足,但万一呢…… 萧言连连点头,感叹赵四福果真是他的知己,他想的这些事,正好也是自己目前所担心的。 看来趁着调离长乐县前,是应该大刀阔斧地干一把了。 …… 赵四福默默观察萧言的一言一行,一直在琢磨像他这般谦逊有礼、一腔抱负的人,竟是当今太子的亲舅舅? 实在不是他设想中飞扬跋扈的人设。 他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他的真实身份,但都忍住了。 没想到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萧言竟主动开了口: “赵兄,听程远飞鸽传书说,你此次进宫了解不少宫里的事……想必你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赵四福感觉浑身颤抖了下,他没想到萧言如此直白。 于是竟然莫名紧张起来:“嗯……呃……这位小公子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吧。 但您……” 萧言微微一笑: “没错,我是丞相大人的独子……” “哐!”赵四福一哆嗦,差点儿掉凳。 朝廷里纷繁复杂的关系他还没理清楚,此时才知道原来丞相大人居然还是国丈。 当朝皇后是宰相的长女,进宫后生了皇帝唯一的嫡子,北辰淮。 正是眼前这位俊俏小帅哥。 北辰淮忽闪着漆黑如星子一般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强装淡定的赵四福,半天才慢悠悠说道: “你不怕吗?” 没捅破身份前,赵四福哪怕上前抱抱他、摸摸脸、掐掐腮都不算太过分。 可如今既然说破了身份,赵四福不敢再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他站起来,朝着北辰淮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年纪虽轻,但气度不凡、与民同乐,臣不怕。” 北辰淮咧着嘴甜甜一笑: “那你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吧,当太子太累。” 呃……这。 萧言摸摸北辰淮的头,扭身让赵四福不要太拘束,之前怎样还怎样就行。 小太子沉默一会儿,抿着小嘴乐呵呵地拽拽舅舅的衣袖: “舅舅……你快说呀。” 赵四福听后一脸疑惑,懵懂地看着萧言。 萧言捏了下北辰淮的小鼻尖,然后半犹豫半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我这个外甥啊,想在贵府住一段时间……” 第142章 迎接客人 “啥,在哪住?” 赵四福以为自己没听清,一脸错愕地望着萧言,瞬间把萧言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嗯……呃……赵兄,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其实是我想和你请教,所以顺便带着阿淮在贵府住上几天。” 方便方便,那必须得方便。 赵四福点头如捣蒜。 萧言虽为官已有五年,但总感觉对朝廷之事不太通透。 尽管他父亲贵为宰相,但平日里朝中事务繁忙,几乎无暇顾及他。 萧言为了磨砺自己,前几年请旨下放任长乐县知县,为此惊呆了一众权贵。 他上任后虚心学习,经常走访调查,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上,已经多多少少积攒了一些心得。 但他当下隐隐觉得进入到一些瓶颈中,迟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总之有点迷茫。 萧言通过这几次与赵四福聊天,发现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总能给自己很大启发。 尤其是如何做一个好官。 眼看赵四福就要去翰林院赴任,那以后真有得忙,再想时不时找他聊天可就难咯。 所以……萧言趁他尚在家,决定赶紧抓住这次机会,与新科状元同吃同住,一起探讨下人生。 …… “二哥,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晚饭时,赵四福一脸严肃地提醒二哥,还在埋怨他白天对知县出言不逊的事情。 “本来就是嘛,一个小小知县怎么能和你比啊?如今竟还要来咱家小住……实在太过分了。” 王氏轻轻推下相公的腰,让老二别说了。 但赵二福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在他的认知里,状元郎那绝对无可比拟。 谁要往前凑,谁就有小心思。 自从老四中了状元,他腰不酸了、背不疼了,就连脚底下也长了风火轮,走路都是轻盈的。 所以,谁也不如他兄弟。 赵栓子使劲咳嗽一声,对老二这种傲慢的态度有点无语: “哼,你最好客气点,别看人家是个知县,关键时候比皇帝老子还能拿捏你。” 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赵四福决定跟家人交个实底: “知县……咳咳,是当今宰相大人的嫡子……那位小公子,是嘘……小太子。 千万要保密,说出去可不得了。” “噗通!” 老二吓得差点儿掉凳,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相当后怕啊。 赵四福夹了口菜,继续淡淡说道: “好在萧大人和太子殿下心胸广阔,不与咱们一般见识,我看二哥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些,免得招来祸端。” 这下集体沉默了。 没想到这种佛儿一样的人物,竟让他们给撞上了。 倒是赵绮嫣,始终在一旁傻笑,小脸蛋红扑扑的,颇有一股娇羞之态。 “四锅锅,你方才说淮哥哥也会来的,对吧?” 赵四福扑哧一笑: “嗯嗯,我妹真是个小花痴,哈哈。” 李小云赶紧嘱咐:“宝儿,明天人家来了你可不能欺负他,要好好逗哥哥开心,知道吗?” 赵绮嫣无语,她抬着小脑袋,脸上透着一股淡淡的费解: “可是娘亲……宝宝比他小,不是应该他哄着我吗?” 说得好有道理,众人无法反驳。 赵四福立马打圆场:“哈哈,你和小哥哥随便玩就好,但有一点……你不能挠他脸哦。 不然后果很严重哒。” 前些日子赵绮嫣和小伙伴们玩耍,已经不止一次把那些小屁孩的脸蛋儿挠破了。 尤其江瑄这个小倒霉蛋,脸上被小嫣儿抓得一道一道的。 小嫣儿霸道欺负人家不说,还一度想甩锅给小胖虎,惹得小虎子每天都委屈巴巴地窝在自己的小木质房子里,没事根本不出来溜达。 肚子眼看着胖了两圈。 “咯咯咯~” 见四哥聊到自己的光辉事迹,小嫣儿傻兮兮地笑起来,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哎呀,我闺女太皮了。”就连一向骄纵她的老爹也看不下去,连连砸吧嘴。 哎,近来赵绮嫣越发调皮捣蛋,简直成了桃花坞孩子堆里的小霸王。 和甜甜的长相实在不搭。 …… 晚饭后是重头戏。 全家要抓紧时间把屋子收拾一遍,准备迎接萧言和北辰淮的到来。 尽管赵四福一再安抚,但众人紧张的情绪始终无法消解。 李小云和儿媳特意把朝南最敞亮的一间客房收拾出来,将里面的家具擦了一遍又一遍。 被褥、茶具等一应物品都是全新的。 其他的房间也悉数做了个大扫除,看起来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留下。 众人吭哧吭哧忙活到深夜,在检查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心怀忐忑地睡觉去。 …… 次日清晨。 赵绮嫣撅着小胖屁股,在宅院的鱼池旁费力蹲下身子,逗弄着和她一样肥的几尾大红鲤鱼。 它们几个张着圆圆的小嘴巴,一直盯着小胖妹手里的馒头沫沫着急地摆尾巴。 “小丫头怎么还不扔,我都等烦了。” “再等会,再等会,她历来都这么磨叽。” “有没有鱼觉得她又胖了吖,小胳膊整整圆了一圈。” “哎呦呦,眼见着变漂亮倒是真的,越来越呲溜了,嘿嘿。” “你们看她小胳膊,白得和莲藕一样,想啃一口……” 赵绮嫣嘟着小嘴巴,无语地看着这群八卦小鱼儿在那自顾自聊天。 她把攥在手心里的馒头沫沫往水池里用力一扬,然后气鼓鼓地说: “哼,小破鱼。” 不过这些大胖鲤鱼才没闲工夫听她骂街,早就一拥而上去抢吃的了。 “一群饭桶子,除了吃就是撩美女。” 赵绮嫣费力地站起来,抖下裙摆,拎着小水桶骂骂咧咧地往堂屋方向走。 “宝儿,方才又被小鱼教训了?” 李小云正在擦堂屋的桌椅,见闺女垮着脸进来,便笑呵呵地打趣她。 “嫣儿妹妹……” 突然一声好听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引得赵绮嫣心里噗通一下。 她扔下手里的东西,扭着小胖身子赶紧往外跑。 原来是淮哥哥来了。 “淮哥哥……” 赵绮嫣刚喊出口,便立刻羞红了脸,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惹得北辰淮也不好意思起来。 上次一别已有数日,赵绮嫣都快忘记这位哥哥长啥样了,昨日萧言登门时赶得不巧,俩小孩也没见上面。 此时赵绮嫣挑着眼皮,暗戳戳地偷瞄北辰淮。 第143章 青梅竹马 北辰淮穿了件鸢尾色长袍,发髻上只是插根简单的玉簪,看起来清秀别致。 既高贵又不咄咄逼人。 “嘻嘻~” 赵绮嫣瞪着圆溜溜的杏眼,用手来回拨弄襦裙上的流苏,突然有点儿害羞。 北辰淮红着脸走过来,轻轻划弄掉赵绮嫣小裙摆上挂着的一缕水草。 这是她方才在水池边玩耍时不小心沾上去的。 多日不见,俩小孩竟然都有些拘谨。 “哈哈赵兄,你太客气了,又不是不认识路,哪用得着亲自去村头接。” “哪有哪有,不接怎么是待客之道?” 萧言拍着赵四福的肩膀,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四锅锅~~” 赵绮嫣见四哥进来,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北辰淮也顺势跑到舅舅旁边。 萧言笑嘻嘻地摸摸赵绮嫣的小脑袋,她之前那两只朝天的小揪揪已经挽成了两个圆乎乎的小发髻,看着特别可爱。 萧言看了眼故作冷峻的小外甥,笑着对赵绮嫣说: “接下来几天,你负责和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赵绮嫣咧着嘴点点头:“嗯嗯。” 萧言说完,她好像一下子变得不再拘束,拉着北辰淮就开始满院子撒起欢来。 赵绮嫣使劲攥着北辰淮的小手,带他在偌大的院子里到处参观。 去看她躲过猫猫的小洞子、每天欺负她的小胖锦鲤、她藏过方糖的小砖块、不小心挂过竹蜻蜓的树杈…… 还有那只粉白粉白、可爱的小兔兔,小兔兔正在低头梭哈新摘来的青草,朝俩小破孩翻了个白眼就当打招呼了。 赵绮嫣调皮一笑,拉着北辰淮神秘兮兮跑到后院一个做工精细的木质小房子旁。 赵绮嫣轻轻掰开门上的锁扣,对着里面奶声奶气地喊道: “胖胖,出来吧。” 突然……北辰淮看到光线昏暗的木房子里,有一对圆圆的东西瞬间亮了起来,然后一个长着线条花纹的大猫从里面慢吞吞走出来。 “啊……” 他破防了。 他认得老虎,半年前随父皇去围场打猎时,里面就有几只这样的老虎,只不过它们的体型更大一些,呲牙咧嘴很是凶狠。 北辰淮本能地向后倒退,但为了在小美女面前不失面子,他勉强忍住了“拔腿就跑”这件事。 小太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只老虎,它体型庞大、浑身透着一股霸气。 但在赵绮嫣眼中,这就是只可爱的小胖猫。 “胖胖,过来。” 赵绮嫣朝小老虎招招手,才让它从北辰淮身上移开视线。 小老虎眉眼含笑,温吞地走到小姑娘面前,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半天都不肯停。 这直接把北辰淮看傻了。 “胖胖,这是我淮哥哥,你可不准欺负他哟。”赵绮嫣拉扯下小老虎的胡子,一脸宠溺。 小老虎心领神会,慢悠悠走到北辰淮身边,在这个脸色都吓到发白的小公子身上来回蹭了几下。 北辰淮试探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哦吼,啥事没有。 北辰淮这才放下心来,和小老虎玩起来了。 家里来了贵客,老赵家全家都高度紧张,所有的饭食都精心制作、反复确认,生怕有一点怠慢。 几顿大餐吃下来,萧言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告诉他们,吃家常便饭就可以,这样才显得大家熟络一些。 见萧言和北辰淮不摆架子,于是众人在拘谨两天后便放松下来。 不再战战兢兢。 这让萧言也自在许多,从老赵家感受到了久违的浓浓烟火气,心里乐滋滋的。 …… 北辰淮第一次离开皇宫来这么远的地方久住,整个人开心极了。 他现在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很难再看到宫里那个冷冰冰“面瘫小帅哥”的影子。 为此萧言很替他高兴,于是往皇宫发了封密信,请求允许阿淮在长乐县多待一段时间。 宫里很快回信儿,皇帝同意了。 苍梧国的皇帝是个还算开明的皇帝,他虽然资质不佳,但胜在虚心好学,能听得进忠臣良将的意见。 就拿太子出宫这件事,要是搁其他的皇帝肯定不会同意。 嫡太子……当然是安全第一,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出宫呢? 但是这位皇帝不同,他幼年师从朝中第一鸿儒齐范,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了很多以民为本的主张,深知如果高居大殿而不深入百姓的话……就只能一直当个“瞎子”。 为此,他特别鼓励皇亲国戚的年轻子弟们去地方上锻炼任职。 北辰淮是他唯一的嫡子,自小聪颖敏慧,很有主张。 但自出生起就被关在皇宫这个偌大的笼子里,性格多少有些孤僻。 这次听闻他在外面玩得很开心,皇帝也高兴不已。 嗯……让他在外面待一段时间,见识一下这个迷幻而模糊的世界……也挺好。 萧言和北辰淮就这样在老赵家乐呵呵地住了下来,萧言平日就和赵四福一起侃天侃地,喝茶饮酒。 至于北辰淮…… 他从早到晚都黏着赵绮嫣,已经彻底把舅舅抛之脑后了。 北辰淮开始还有点拘谨,但没过几天便和赵绮嫣彻底熟络起来,言行举止也更加随意了些…… 开始那几天都是赵绮嫣主动拉他手,现在北辰淮已经很自觉地会跑去牵这个小胖妹的手了。 不过话说赵?小仙女?嫣儿确实是个小厚脸皮,每天“哥哥”、“哥哥”地喊个不停,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哥哥,你吃饼饼……” “这个花花给哥哥~~” “快把我最好看的小裙裙给哥哥穿。” …… 李小云看他俩这样子,忍不住取笑闺女: “闺女啊,人家江瑄也是哥哥,你怎么对那个哥哥就老是非打即骂呢……” 江瑄:……怪我咯。 北辰淮在宫里吃东西规矩可多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有人专门盯着。 甚至每样东西要吃多少份量……也有嬷嬷亲自监督。 反正心累得很。 现在老赵家没人敢管他,舅舅萧言又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个六岁的小破孩,可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每次吃饭时北辰淮都要和赵绮嫣排排坐,反正有妹妹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 就李小云做的那个小甜豆包,他能嗷呜嗷呜塞进肚儿里两个呢。 小小人儿眼看着脸上胖了一圈儿。 不过看起来倒是更加萌呆呆了,哈哈哈。 第144章 两小无猜 午休时,李小云拉着儿子到卧房里小声询问,生怕哪做得不好会怠慢了小太子。 赵四福劝她放宽心,这小破孩比赵玉山还小两岁,虽然刚来的时候总是绷着个脸,但现在看来……其实还只是个单纯小奶娃。 喜欢吃,喜欢玩,喜欢……小美女。 有妹妹替他们招呼着呢,怕啥?! 赵绮嫣这个小心机鬼可没睡着,她在小摇床里用小薄被捂住头,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边听边咧着嘴偷笑。 “锅锅~~” 赵绮嫣甜甜地叫了四哥一声。 她掀开小薄被,扭了扭身子笨拙地站起来,掐着腰很不服气地说: “淮哥哥不只喜欢吃、喜欢玩,他还很喜欢读书呢…… 他现在每天都会给我念三字经听,我都记住好几句了~~ 人之初,性本善……” 李小云和老四听得一愣一愣的。 哎呦!怎么一不留神自家小美女都能出口成章了……嘻嘻嘻。 这还是平时那个教她识一两个字就开始假装犯困的小懒猫子吗?! 赵四福忍不住夸了妹妹几句,李小云也跑过去宠溺地摸摸闺女毛茸茸的小脑袋。 赵绮嫣才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她撅起小嘴,睁着大萌眼睛朝赵四福脸上啵了一口: “锅锅~~我想带淮哥哥……去村外玩……咯咯咯……追蝴蝶玩……” 呃……赵小团子居然厚着脸皮跟她哥提如此“过分”的要求。 要知道整个县衙对北辰淮的保护特别严密……萧言专门派了一批暗卫过来。 虽然不会有人时时跟着小太子,但到处都是暗中保护他的眼睛。 桃花坞内外各个入口也都有暗中守卫的衙役。 如果北辰淮只在村里活动,是百分百可以保证他安全的。 虽然萧言带北辰淮来桃花坞的行程绝对保密,但谁也不敢保证这事没有被有心之人走漏风声。 一旦小太子出了这村子,那各种危险和不确定性因素就太多了。 赵四福赌不起。 赵绮嫣又开始哼哼唧唧撒起娇来,说要是不带淮哥哥去玩玩的话,她会很难过的。 啧啧……才多大的小孩,竟然懂得怎么拿捏自己老哥了。 赵四福最怕妹妹难过。 他犹豫许久,决定第二天找萧言商量。 万万没想到,萧言又同意了…… 赵四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这啥舅啊,看着也不怎么靠谱啊。 管他的啦,天塌下来有萧言顶着……哈哈哈。 于是赵四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赵绮嫣和北辰淮出门了。 一路上众人见了这个俊俏的小男孩,全都喜欢得不得了。 赵四福没透露北辰淮的身份,所以别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县里某大户人家的孩子。 所以一个个根本没和他客气,逮着他就是一顿揉捏……捏捏小脸蛋、小胳膊、小肚肚…… 北辰淮任由他们揉来摸去,一脸生无可恋……这简直堪称自己注定权势滔天一生中的“滑铁卢”,呜呜呜。 赵绮嫣在一旁拍着手,乐得咯咯直笑。 “淮哥哥~~嘻嘻嘻。” 出村后,好玩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 但这俩娃年龄太小,像后山、小树林那些地方肯定不能去,太不安全。 赵四福便和家人领他俩去了扶桑河畔……让北辰淮见见“世面”。 北辰淮刚来到这儿就立马被震撼到。 春天的扶桑河一带风景非常怡人,清水河岸杨柳依依、轻歌曼舞。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生机勃勃的田地,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菜还有粮食。 扶桑河里的水很清澈,能一眼望到里面的水草和慵懒地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岸边不远处有一片五颜六色的波斯菊花田…… 赵绮嫣说要领着淮哥哥追蝴蝶玩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这个时代波斯菊还没从外邦传过来,眼前的这片花田可是苍梧国独一份儿…… 这是赵绮嫣特地从灵琴空间里带出来种子,然后央求家人帮她种上的。 这种花很好看,赵绮嫣当仙女时就特别喜欢,每朵花都开得小小的,枝干又长得高高的,艳而不俗,看起来很治愈。 北辰淮望着大片的波斯菊花海,眼圈居然红了。 太美了!皇宫里才没有这么美的地方!呜呜呜。 赵绮嫣拉起北辰淮的手,两个人在这片花田里开心地玩闹起来,追着一只只小蝴蝶到处乱窜。 赵四福一直着急地喊:跑慢一点儿……跑慢一点儿……” 草地里的蚊虫确实厉害,没一会儿功夫俩人的小胳膊小腿上就被咬了很多红包。 北辰淮白净的小脸蛋上也被叮了两个,红彤彤得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用手使劲抓挠,弄得身上红一片、白一片。 赵绮嫣抿着嘴偷笑,“淮哥哥,你很痒吗?” 北辰淮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脑袋,嘿嘿傻笑起来。 赵绮嫣小眼珠子一转,趁着北辰淮不注意时,从空间里悄悄拎出一瓶花露水。 然后拉着他跑出了花田。 赵绮嫣扯着北辰淮的袖子,笑嘻嘻地说:“哥哥……喷点这个香水……就不痒了……” 说完就使出吃奶的劲儿……像打仗一样往他身上胡乱一顿喷溅…… 把北辰淮喷了个措手不及。 小屁孩猛地往后倒退几下后,一下子滞住了。 哇哦,这味道也太好闻了吧……比他母后的香粉还要好闻一百倍…… 哦不,一千倍。 赵四福在旁边看见这一幕,瞬间急出一身冷汗,心说自己妹妹咋这么彪呢? 拿花露水喷小太子……怎么跟用水袋子浇地一模一样? 不过北辰淮一点也不生气,他现在心里美着呢。 赵绮嫣翘着小脚脚,歪歪扭扭地跑到四哥哥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然后赵四福抱着妹妹去了不远处一处草堆旁。 只过了一会儿,赵四福抱着一个大西瓜回来了……身后屁颠屁颠跟着一脸笑嘻嘻的小奶团子。 得!又是一个北辰淮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赵四福抬起胳膊,拳头落下用力一捶,当俩小屁孩的面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徒手碎大瓜”。 把北辰淮看得一愣一愣的。 赵绮嫣掰下瓜心最甜的部分,双手捧着递给他。 北辰淮半流着口水接过来,眼睛还直直盯着瓜皮上那坨红艳艳的瓤子: “谢谢嫣妹妹~~” 北辰淮一大口闷下去,哎呦真甜。 第145章 去赴任了 萧言接到宰相府的来信,说家里有要事找他商量……所以他需要尽快回京。 北辰淮也不得不跟他一起返朝。 临行前,北辰淮双眼通红,他悄悄躲在水池假山后面偷偷哭了好大一会儿。 他好舍不得这里呀,舍不得院里那几棵无花果树,舍不得水池里那几条大鲤鱼,舍不得扶桑河畔的大片花田…… 还舍不得……赵绮嫣这个软软糯糯的小萌妹妹…… 哦……他还舍不得李伯母鼓捣出来的各式各样好吃的……那些可都是他在宫里从来没有吃过的。 哎,惆怅。 要是自己能在长乐县待一辈子就好了。 赵绮嫣也撅着嘴,小脸皱巴巴,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她躲在四哥屁股后面,从他身子外侧探出小半张圆鼓鼓的脸蛋,使劲往上翻着眼皮,一脸哀怨地看着萧言。 萧言哈哈大笑,他走过去捏捏赵绮嫣的小脸蛋,告诉她有机会还会带她的淮哥哥来玩的。 或者……他也可以把小奶嫣接到宫里找哥哥玩。 总之,就不要难过啦。 李小云知道北辰淮特别喜欢吃她做的小糖枣,于是特意做了一大兜子,让他带着路上吃。 赵绮嫣也准备了礼物,她递给北辰淮一个漂亮的小木盒: “淮哥哥,给你~~” 北辰淮刚想哭鼻子,见妹妹给他礼物,于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躺着三块巧克力,一个小魔方,还有一只赵绮嫣戴的珠花…… 李小云和赵栓子一脸尴尬:这小破孩,送人家珠花是几个意思? 心思还怪多哩。 北辰淮一下子开心起来,脸上也舒展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摘下那枚用翠玉雕成的莲蓬,很认真地给赵绮嫣戴上。 这可把李小云紧张坏了,赶紧朝老四使眼色。 小太子的贴身之物肯定是皇上和皇后精心打制的,贸然收下会不会被怪罪…… 谁知道萧言哈哈一笑,直说小孩的事大人少管。 大人道别几句后,萧言牵着北辰淮坐上了返京的马车…… 马车行了有一段路,大概已经出了长乐县城,北辰淮这才靠在萧言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舅舅,我不想回去……我喜欢这儿……” 一个深宫长大的小太子,这次来桃花坞可是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都是他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哈哈,够他回去吹一段日子了。 赵绮嫣能有个两条腿的小伙伴不容易……难得这个淮哥哥和她很玩得来,话也能聊到一起去,哎……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走了。 忧桑。 很忧桑。 赵绮嫣午饭完全没胃口,连她娘特意给她做的红枣羹也没吃几下。 她蹲坐在娘亲旁边的小凳子上,用手托着小腮帮子一直叹气。 李小云哭笑不得。 她笑着说:“哎呦,人家一走,惹得咱家小奶娃叹起气来了,哈哈。” 赵栓子摸摸他闺女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 “小屁孩懂啥,睡一觉起来啥都忘干净了……” 赵绮嫣撇撇嘴,气呼呼地站起来走到他爹身后,拿头使劲往他后背上撞了两下…… 虽然一点都不会疼。 一边撞一边气呼呼地说:“哼!爹爹坏~~” …… 转眼赵四福也到了要去朝中赴任的日子,他带着阿宝一早出发,入京后就马不停蹄去吏部领了文书。 之后拿着文书直接去翰林院报到。 翰林院的一众老先生们早就听闻赵四福的大名,一个个感叹和佩服他的才气,纷纷围了上来。 连中三元啊……其他人还真没这个战绩。 “哎哟小伙子不错啊,一看就才华横溢啊!” “长得真不错,贤侄多大了呀?” “赵大人,以后你就在这个位置上办公了,这里阳光最好。” “赵老弟,能说说你是怎么做到次次考头名的吗?在下真心佩服。” 赵四福被众人围拢着,被这些鸿儒们一顿吹捧,搞得颇为不好意思起来。 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 在苍梧国,一般人入翰林可谓是难如登天,只有位列三甲的人才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其次就是一些需要通过考核才能入职的庶吉士。 这些人实际上是皇帝的幕僚,与内阁和皇帝的关系极为亲近,在朝中地位特别高。 将来更是极有可能进入朝廷中枢,成为位高权重的辅政大臣。 赵四福身为状元,虽然暂时只是个六品编纂,但从一个普通书生一跃进入朝廷核心机构,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一位资历深厚的老翰林领着赵四福到处参观了一圈,带他认识下今后共事的同僚们,顺便介绍下他以后需要做的事情。 赵四福认真听老前辈讲,这个职位主要负责编修朝历,记录一些发生的重大事件,编入史册供后人查阅。 甚至连皇帝的言行举止也要一一记录。 同时,他还要给皇帝讲一些关于经史子集的课程,并草拟文稿。 这位老前辈拍了拍赵四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贤侄,以后你要多多学习如何处理朝政,争取早日位列中枢。” 赵四福点头。 翰林院的日常事务并不像六部那么繁忙,赵四福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如何做官。 以后可有得忙了。 按照规矩,赵四福到翰林院报到后,接下来需要去宫里觐见皇帝,行谢恩大礼。 赵四福听前辈说,他们有个排班表,每天需要去宫里轮值,专门应对皇帝半夜突发奇想,想召见他们请教问题。 翰林院位于皇宫东南方,虽在皇宫外面,但离得皇宫很近。 赵四福心里扑通扑通的,自己单独去还颇有些紧张,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此时并不在勤政殿,而在后宫…… 赵四福在内监的指引下,一路来到了玉清宫。 玉清宫?这不是程贵妃的寝宫吗,赵四福更加忐忑了。 按照惯例,王宫贵族和朝廷官员,只能在前朝活动,严禁进入后宫。 除非……皇帝准许。 赵四福在宫殿外来回徘徊,感觉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没一会儿,通报的内监从里面出来了,他朝赵四福躬了个身: “赵大人,请吧。” 第146章 渐露锋芒 赵四福赶忙正正衣冠,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玉清宫内奢华无比,宫女们也不知道点了啥熏香,一进殿门就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赵爱卿,你来了。” 此时皇帝正坐在大殿中央,在他旁边坐着眉眼含笑的程贵妃。 赵四福快走两步,连头都没敢抬就赶紧跪下: “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朝赵四福轻轻摆手: “平身吧,赵爱卿去翰林院感觉如何,一切可还适应?” 赵四福拱手回道: “回陛下,一些适应,谢陛下关心。臣以后自当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劳。” 程贵妃一直默默观察赵四福,反复上下一遍遍打量他,她侧身俯在皇帝耳边小声说: “嗯……上次宴会人多我没看仔细,这次挨近了一看,倒是颇有些眼缘。 与舞阳果真有几分般配。” 舞阳?赵四福方才使劲竖起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几下。 难道又是个大型相亲现场…… 皇帝真想让自己当驸马吗?!赵四福默默捏了把汗。 皇帝见爱妃这么说,得意地笑了笑,感叹自己的眼光真不赖。 作为新科状元,皇帝给赵四福赏赐了良田一顷、金银珠宝无数、豪宅一座、以及丫鬟小厮若干。 赏赐的宅院坐落于京城樱花巷,这片区域是朝中权贵云集之处,王爷、侯爵、将军以及一众重臣大部分都居住在此。 由此可见皇帝对赵四福的重视。 赵四福从皇宫里出来时,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宛如漫步云端一样。 他吩咐下人给老家去了个信儿,告诉他们自己这边的状况,希望家人能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李小云一听儿子分了座大宅,当即收拾东西,决定第二天就带闺女去看看。 妯娌仨在一旁笑嘻嘻,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她们也想去…… 几个大傻儿子们也要去。 赵栓子蹲着身子吸完最后一口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去,咱们大伙都去。” 次日,众人穿戴整齐,乘坐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去了老四的宅邸。 赵府大门外站着个小家丁,他看见四五辆马车在门外停下来,便知是贵客到了。 于是赶忙上前接应: “哎哟,赵老爷子、赵老夫人,您们终于到了,小的在这儿等候许久了。” 说话间一下子出来五六个仆人,有人拿东西、有人搀扶老头老太下马车,还有人顺手抱起了小嫣儿。 老赵家一家人虽然富裕日子已经过了两年,但这种被别人伺候的待遇还是头一次。 一个个兴奋得很。 赵四福今日休工后早早从翰林院回来,刚进院子就看见娘亲和嫂子们在院子里打扫。 爹和兄弟们在花园、鱼池、假山等角角落落忙碌着。 赵四福“啊”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大喊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好好休息,刚来就干活啊?” 他一把夺过娘亲手里的扫帚,心疼地直埋怨: “有阿宝他们慢慢干就好了,你们这是瞎操的啥心,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李小云看着儿子会心一笑: “哟,我家老四知道心疼人了,你这宅子太大,我们闲得没事干,帮你收拾下。” 程氏擦了把脸上的汗,笑嘻嘻地说: “就是就是,这么漂亮的大宅子我们可不放心让下人们收拾,咱娘非得亲自帮你整理才放心。” “我看你……该给这座大宅子找个女主人了。” 见老四回来,众人都放下手中的活,一起聚拢到大厅里去。 赵四福环顾一圈,眼眶顿时一热,屋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物品摆放也完全符合自己的习惯。 一看就出自家人的手笔。 “老四啊,你这套宅子太气派了,竟然还带着一个那么大的花园,里面的鲜花真好看,全是我没见过的品种。” “哎哟,院里那个鱼池,比咱家的足足大好几倍呢。” “假山造型真别致,这块石头这么大,怎么运过来的啊?” “这连廊、这建筑、这园子,我真的太喜欢了。” 所有人都在夸赞赵四福的宅子气派。 说着说着,李小云开始关心起儿子的婚事来: “四儿,你的婚事要抓紧了,你这些天见了那么多大官,有没有人给你介绍姑娘啊?” “咱们也不是非要找富贵人家的小姐,你要是看得顺眼的话,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可以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个个八卦着问赵四福。 赵四福脸唰地一下红了:“没有……这个不急。” “该急了,年纪也不小了。” “就是就是,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大都出生了。” “看着合适的就告诉我们,我们张罗去给你提亲。” 他从头到尾没好意思提舞阳公主那茬儿,也没提那些权贵争相向他推销闺女这事儿。 因为他觉得大家就是开开玩笑而已,根本不能当真。 …… 大伙儿住了两天就回去了,又暂时剩下赵四福一个人了。 他看着偌大的宅院,怀念以前在老家热热闹闹的场景。 赵四福于是只能把孤独和寂寞转化为更加努力做事的动力。 他写的材料和文书,是翰林院里最优秀的,时不时被皇帝夸赞一番。 适逢外邦觐见,朝廷需要举办一个欢迎典礼,到时候需要为皇帝撰写一份有气魄、有威严,同时还不会显得太傲慢的讲话稿。 翰林院众人一个个心生忐忑,谁都不敢揽下这活儿。 因为每逢有外邦来访,都是最敏感的时候,稍微行差踏错就会酿成严重后果。 之前就有人因为稿子中带有一些鄙视外邦的词眼,而差点酿成一场战争。 见其他人都没有要写的意思,赵四福主动站了出来。 他要写。 其他翰林官见他主动接下这活,一个个顿时松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 但赵四福根本没在怕的。 他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篇惊才绝世的好文章,在迎宾礼上既给足了外邦面子,又让皇帝出尽了风头。 让大家都开心,稳稳的多赢。 皇帝越发喜欢赵四福了,经常找他进宫聊天、讨论朝政,渐渐成了亲密无间的君臣。 第147章 土豆上朝 趁着和皇帝的“蜜月期”,赵四福打算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向他适当地提一提。 比如推广土豆的事情。 这日赵四福陪着皇帝下棋时,假装无意地提了句: “陛下,咱们苍梧国向来重视农业,何不重新播种土豆,让老百姓多一种选择呢?” 皇帝正在认真思考下一步棋局,听赵四福这么一说,手中的棋子差点掉到棋桌上。 他抬起头,一脸疑惑: “赵爱卿,你何出此言啊,这土豆不是毒物吗?” 赵四福扑哧一笑,心想皇宫果然闭塞,看来皇帝完全没听说过这两年老赵家卖炸薯条火上天的事情。 “陛下,土豆没有毒,土豆很好吃的。等过些日子我家土豆成熟后,我带来给你尝尝。” 皇帝:“……” 你想毒死朕?! …… 很快春播的土豆成熟了,一个个果子黄澄澄的,看着就想啃一口。 赵四福让下人扛了两大麻袋专门挑选出来的品相不错的土豆,一本正经地进了宫。 宫里的侍卫们全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赵大人这是作甚,扛着大麻袋……怎么看起来像是逃难来了。 赵四福上早朝时,引得一伙官员纷纷侧目,就连皇帝身边见惯世面的贴身太监、内务府大总管安德全也着实吓了一跳。 他拉着赵四福小声询问:“哎哟赵大人,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赵四福眨了眨眼,过会儿您就知道了。 皇帝入殿,环顾一周后,望着地上这几个脏兮兮的麻布袋子频频皱眉: “荒唐!谁把一堆垃圾搬到殿上来了?” 众人一脸尴尬,全都齐齐看向赵四福。 他拍了拍宽大的袖子,一脸淡定地出列: “陛下,您还记得我之前给您提过重新推广土豆的事吗,今天我把土豆带来了。” 赵四福说完后,拜托安德全把土豆呈给皇帝过目。 过了会儿,皇帝看着这些圆溜溜、黄澄澄的大果子一脸惊讶: “这竟是土豆?为什么和之前长得不一样呢?” 赵四福扑哧一笑,开始解释之前是因为种植技术有问题,所以长出来的果子口感差、品相差,而且吃了容易中毒。 他从衣袍内的隐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种土豆菜肴的具体烹饪方法,赵四福提议让后厨当即挨个做一份出来,给众人尝尝味道。 皇帝虽有疑惑,但他相信赵四福,于是给安德全使了个眼色。 安德全心领神会,立马接过纸条,然后安排俩小内监扛着大麻袋去了御膳房。 他挑挑眉,拿出纸条对一众御厨说: “你们都给我听着,把这些土豆按这个方子给我做一遍,陛下要吃。” 御膳房总管看着这两大麻袋土豆一脸惊慌: “安总管,您别害我啊,您知道这东西以前可是毒死过人…… 哎哟,老奴这条命虽不值钱,但还不想这么早死啊。” 安德全朝他翻了个白眼,尖着嗓子说道: “哎哟,我说老王,你慌什么,是皇上要你做的,你只管做就是了。 要是真毒死了人,还有赵大人替你们背锅呢,怕啥?!” 御膳房总管一听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 此时朝堂上,大臣们正在为是否要重新推广土豆种植吵翻了天。 “不行,坚决不行!这玩意儿有毒,老臣坚决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前几年犬子吃这个差点闹出人命,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我看倒是可以试试,看赵大人拿过来的这些品相,远不是之前能比的。” “嗯,我觉得也可以一试。如今我苍梧国的粮食产量一直不高,每亩也就堪堪产出几百斤粮食。 太平日子倒是勉强可以凑合,要是……赶上灾荒,可就麻烦了。” 赵四福一言不发,笑眯眯地看着其他人讨论。 皇帝单手托腮,倚靠在龙椅上作沉思状,他想看看别人都是什么反应,就单纯看戏。 这时突然有个人站出来,悠悠说了一句: “看来各位大人都没尝过京城赵记炸薯条啊。” 赵四福双眼一亮,扭头去看这位仁兄,他看起来很是眼熟。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有次赵四福难得陪爹和大哥出摊,就正好遇见这人买了好多份,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卢大人,原来当时是你?!” 卢元哈哈一笑:“你刚入朝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熟络一下。” 卢元转身朝皇帝作揖,大陈特陈炸薯条如何如何好吃,尤其配上番茄酱别有一番风味,配上麻椒粉也特别入味。 听得皇帝口水都要流下来。 赵四福鸡贼地笑笑: “陛下,等过两日,我带一大包来让您和各位大人尝一尝。” …… 在众人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御膳房已经做好了纸条上的八道菜。 土豆炖排骨、番茄土豆泥、酸辣土豆丝、土豆炖牛腩…… 御膳房王总管亲自带队,将这些菜肴呈了上来。 他们刚一入大殿,众人立马被浓郁的香气熏得口水直流: “太香了!” “哦哟,老夫还从没闻过这么香喷喷的饭菜,啧啧啧。” “这当真是土豆做出来的?” 皇帝眯着眼睛,暗戳戳地咽着唾沫,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 安德全拿了根银针,在每盘菜中来回插几下,确认无毒后,让他们端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略有犹豫,抬着眼皮看了眼赵四福,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 “嗯……好吃。” 然后他又赶紧在其他盘子中夹了好几口,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安德全见皇帝如此反应,顿时语调提高了几度: “陛下说了,给各位大臣也尝个新鲜。” 菜肴端下来后,有些大臣依然端着架子,犹犹豫豫不敢往嘴里放。 赵四福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主动要求先吃。 他夹起一大口土豆泥,使劲把嘴里一塞,一股香气瞬间飘到旁边各位大臣的鼻子里,馋得他们纷纷咽口水。 见赵四福这样,众人也陆续夹起菜来,你一口我一口他一口…… 这个朝会,硬是被赵四福搞成了一个茶话会。 一个个吃的比饿鬼还急。 第148章 炫耀小妹子 过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盘子渐渐见底,众人开始陆陆续续打起了饱嗝…… 皇帝喝了口水,笑嘻嘻地问: “各位爱卿,你们现在怎么想的?” 这些大臣们一个个意犹未尽,还在努力咂摸着刚刚饭菜的滋味,恨不能同样的菜式再来上一份。 “陛下,老臣同意在全苍梧国推广种植土豆。” “老臣也同意。” “臣也没意见。” “秋播时就尽快种吧,建议先从赵大人的家乡开始推广,然后由内及外扩展到全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土豆大丰收的样子了。 他宣布秋播时就从云溪镇开始推广,出成效后再在县里猛推一波。 赵四福为了感谢皇帝,吩咐家仆连夜回老家又搬来了三大麻袋土豆,第二天一早就送进了宫里。 让皇帝解解馋。 皇帝大喜,立马派人给赵四福送了一瓶外邦刚进贡来的顶级好酒。 接皇帝的旨意,赵四福亲自负责播种土豆这件事,为此他专门回了一趟长乐县,和萧言聊了许久。 萧言听闻特别高兴,赶紧召集下辖各级官吏紧急开会,着手布置这件事情。 老赵家的思想工作由赵四福亲自去做,他要劝说家人把这次收获的土豆果实捐出去绝大部分,然后把它们分发给各家各户。 作为秋播的苗子。 老赵家觉悟高得很,事关老四前途,他们是一百个支持。 何况今年他们特地多种了很多亩,就算把土豆捐出一大半,他们剩下的产量依然够用。 …… 事情都办妥后,皇帝邀赵四福去重华殿喝茶。 “赵爱卿,我一直忘了问你,这种“良种土豆”你是如何得来的?” 赵四福愣了下,该怎么和皇帝解释呢: 是家父偶遇一高人,高人赠的?还是自家在田里种植,误打误撞长出了上等的品相? 他难道要跟皇帝说,这是他仙气飘飘的小妹妹变出来的? 皇帝见赵四福迟疑不决,便笑着打趣道:“怎么,难道这是天机,赵爱卿不方便说吗?” 此时赵四福脑海中不停浮现出自己小奶妹甜兮兮的笑容,只要她咧着小嘴朝你一笑,你就觉得世界都可以被原谅。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向皇帝隆重炫耀下自己的小妹子。 否则他会吃不下饭的。 赵四福清清嗓子,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他极为嘚瑟地说道: “陛下,我家妹妹福运滔天,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运气好。 我们最初种土豆的种子,就是我妹妹随手挑出来的,她就随意用小手指了一批,结果种出来就是这种品相了。 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小福星,哈哈哈。” 皇帝抿了口茶,看起来饶有兴趣: “哦?是吗,天底下竟有这么神奇的女子,她可有婚配?朕倒真想见上一见。” “咳咳……” 赵四福在心里吐槽皇帝三宫六院还嫌不够,居然打起自己妹妹的主意了。 “回陛下,舍妹年纪尚轻,如今才堪堪不过三周岁,谈婚论嫁还早着呐。” 三岁? 皇帝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他端起满满一碗茶一饮而尽,竟然看起来有些醉了。 茶不醉人人自醉。 安总管赶紧识眼色地给陛下递来一条帕子,皇帝擦拭了下微湿的眼眶: “我那没见过面的小公主,如果还活着,如今也有这么大了。” 赵四福捏了把冷汗,光顾着秀自己妹妹了,竟忘了他死了闺女这茬…… 哎,和皇帝老子聊天真累。 他本想岔过这个话题,谁知道皇帝仍然抓住不放,他听了赵四福对妹妹的各种夸赞后,也忍不住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娃。 “找个机会,让小姑娘进宫玩吧,晚儿自生下越儿后越发想念女儿,如今都憔悴了。 正好可以让小姑娘陪晚儿说说话。” 啊哦,进宫啊……赵四福面露为难,他才不想让妹妹来宫里。 这皇宫外表看着华丽,实际就是个吃人的血窟,稍不小心就是玩命啊。 何况众人都传皇帝最宠爱的程贵妃阴晴不定,脾气大得很。 再加上他从程远那里了解到了很多关于程贵妃的旧事,更加觉得程贵妃这人不好相与。 至少她肯定没啥耐心。 就自己妹妹那种古灵精怪、随性洒脱的性格,不得把贵妃娘娘惹毛了才怪。 皇帝见赵四福不积极,便闭口不提了。 …… 桃花坞村。 赵绮嫣现在可没工夫进宫,她正带领着爹爹在村里干一件大事。 那就是在村周围的各个山头上开荒,然后种树,她要搞绿化。 这几年附近几座山上的树木养活了一大帮子人,盖房子、打家具、修牲畜棚……周边的村民时不时就跑山上伐木材,眼看着山上开始光秃秃起来。 这哪行,这几座山都不漂亮了。 赵绮嫣看不过去,提议让他爹爹这个村长带头领着村民植树。 和当时种竹子一样。 不能只顾着砍树,而不补种,这样不好。 赵栓子很听闺女的话,村头开了个会后,就带着村民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很快凋敝的山头渐渐重新变得郁郁葱葱,看着很是养眼。 赵绮嫣叉着腰看着重新恢复生机的大山,心里满足得很。 “爹爹,咱们给山山穿上绿衣服了,后面咱还要给山山修一条小路,这样就不用费劲爬上爬下了。” 赵栓子拍拍闺女的小脑袋: “闺女啊,别着急,也得考虑考虑你老爹的老胳膊老腿啊。” 赵栓子和乡亲们干了这么多天,一个个早就筋疲力尽了,得先休息一下。 想修路,再等几天吧。 赵绮嫣想法可多着呢,她打算修好路后,还要在山上建几个凉亭,再修一片花圃。 要努力把后山打造成一片风景秀丽的地方。 然后号召乡亲们在山脚下建一些小客栈,到时候搞搞旅游,绝对银票大把大把进口袋。 她要让她爹带着桃花坞的乡亲们走上共同致富的康庄大道。 赵栓子听了闺女的想法后,也觉得特别好,心里开始期待起来。 听闺女说,这叫“搞旅游”。 他也不知道旅游是个啥意思,反正就是拉人过来玩呗。 人们玩尽兴了,顺便吃吃村民们做的饭,住住村民们修的客栈。 到时候就等着数银子咯。 第149章 嗯,这叫科学 转眼很快来到了年底。 朝廷在长乐县先行推广的土豆种植陆陆续续有了成效,到处长势一片大好。 老百姓们一个个心里跟抹了蜜一样,见谁都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听说这东西特别高产,这一波收成下来,以后就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 收获的季节转眼就到,秋季播种的土豆到了十二月份差不多就要成熟了。 长乐县田间地头的老百姓们穿着大棉袄、棉裤,带着破旧斗笠就下了地。 要准备挖土豆啦…… 众人争分夺秒地在小小的田里挖啊挖啊挖,最后简直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出土的果实量之大,把大家几乎都乐疯掉! 长乐县其他镇子上的人顿时红了眼,吵着闹着让官府给他们配点种植份额,明年开春一定要种上。 种是肯定都要种的,赵四福早就有了安排。 他计划云溪镇每户种植土豆的人家都把他们产量的百分之三十上交给官府,作为下发给其他各镇老百姓的免费“种子”。 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他们可以选择自行处理:或者自己吃,或者进行再种植,也或者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其他镇子的人如果想要多种一些,那么就可以到集市上找云溪镇的人额外购买。 赵四福还拜托萧言安排人手在各个村子里给乡亲们讲授土豆种植的基本知识,给他们进行一波集中培训。 教授的内容包括怎么切块、怎么催芽、怎么播种、怎么施底肥,多久浇一次水、多久松土、如何除虫…… 以前乡亲们种粮食都闷着头种,不管干什么都是估摸着来……收成多少全凭天意。 现在听先生们一讲课,才领悟到原来种地……居然还可以这么复杂呢?! 切好块放几天、种植间距有多少厘米,植株长到多少厘米间苗、长到多少厘米松土…… 要多精确有多精确…… 听培训先生们讲,这叫“科学”。 老百姓问啥叫“科学”?来乡下授课的先生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只说这个词是翰林院赵大人发明的。 切~~赵四福才发明不出这种新词,他是听她妹妹说的,嘻嘻。 老百姓顿悟,怪不得他们以前粮食收成那么低,原来是不“科学”…… 不过乡亲们嫌知识太复杂,一个个嚷嚷着他们根本记不住。 赵四福知道后,又拜托县衙组织人手,专门编写了一本土豆种植小册子,把这些知识都记录在上面。 然后大量印刷出来,发放给大家。 很快,长乐县人手一本小册子,众人见面就打招呼:“嘿!你有“科学”了吗?” 经过这一番折腾,整个长乐县的人都意识到种地也是个妥妥的技术活,一点都不low。 就因为这……县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们感觉自己走路都开始带风了。 …… 忙活完这一大通事情后,赵四福联合萧言向朝廷打了个报告,向皇上汇报下饥荒大作战的初步战果。 皇上看到奏折后非常高兴,照这个趋势下去,土豆种植这事儿很快就可以在全朝铺开。 好得很,好得很。 这事要搞成了,他说不定还可以混个千古一帝呢……啧啧啧。 云溪镇试点初步取得胜利,这无疑开了个大大的好头。 只要后面不出什么意外和幺蛾子,赵四福这个大功看来是立定了。 朝上的大臣议论纷纷。 程远、萧言等这些和他熟识的人自然很为他高兴。 不过也有一些不服气的,他们说到底眼红赵四福一上任就干出了点实事儿,轻轻松松在皇上面前刷脸成功。 此外还有打心眼里羡慕赵四福的,比如和他同届的榜眼和探花,现在也在翰林院任职。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工作单位风光不代表他个人混得就风光…… 不管被钦点成榜眼和探花那刻有多牛逼,由于没有门路,入职翰林院后也不过是个基层小透明,里面鸿儒大佬一大堆,谁都能随口骂他们几句。 不像赵四福这般混得风生水起,哎。 眼泪鼻涕一把咽。 早知道还不如回地方上谋个差事,多少还能干点政绩出来…… 皇上清清嗓子,让大臣们保持安静。 因为太期待,所以十分害怕出现任何差错,皇帝决定派人再去长乐县实地考察一番。 去看看赵四福在奏折中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臣们纷纷自荐,都想争着抢着去长乐县开开眼(挑挑毛病)。 大臣们心里咋想的,皇上能不知道?!不管派谁去,都做不到百分百的客观。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就是他的心腹,太监大总管安德全公公。 安德全一日也不敢耽误,即日就启程赶往长乐县,与他一同前去的还有贴身小太监和一队侍卫,以及赵四福。 深冬腊月,寒风刺骨。 安德全乘坐的马车虽然里外包了好几层毛毡,但路上还是觉得冷得不行。 每次一张口说话,都立马哈出一大捧冷气。 哎,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在这种天气出趟远门,真是遭了大罪。 安德全手里抱着个暖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脚上虽然穿着加厚的大棉靴,但脚底板还是冻得冰凉。 皇上也真是的……那些大臣们明明争着抢着要去长乐县,那就干脆让他们去得了…… 干嘛非得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呢……呜呜。 不过安德全虽然自顾自地埋怨几句,但他对皇上那可是绝对忠心,该办好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含糊。 安德全进宫差不多有五十年了,那时候皇帝还远没出生呢。 他早年在宫里吃了不少苦,好多次都差点丢掉性命。 后来新帝登基,因缘巧合对他慢慢信任起来,将他一直带在身边,这才一步步升至太监大总管的位置,在宫里渐渐支棱起来。 虽然安德全在宫里经常也会仗势欺人,说话尖酸刻薄……但对皇帝……那是真没得说,都快处出亲情了…… 萧言这边也已经收到了京城发来的信函,让长乐县做好安德全一行的接待工作。 整个县衙如临大敌,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抱怨个不停。 “朝廷就知道给咱们出难题,每次接待京里来的祖宗都头疼,天天提心吊胆,就怕出啥差错,哎……” “听说这次来的是位公公,也不知道好不好伺候?” “马上要过年了,他们给咱们整这出?!” …… 众人七嘴八舌,吵得萧言脑壳直疼。 第150章 有家那味儿了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当日申时左右,安德全带领的大队伍才浩浩荡荡赶到长乐县。 萧言领着县衙一众同僚热情迎接,为他们接风洗尘,竭尽所能好好招待了一番。 接下来几日,赵四福和萧言为了给县衙同僚们减轻困扰,主动承担起大部分接待任务,亲自带安德全去云溪镇各个村子参观他们的种植成果。 还特意骑马载着他去其他镇子走访,让他听听老百姓对这件事都是什么看法。 几天折腾下来,安德全悄咪咪地收集了少说十几本土豆种植的小册子。 他把它们小心翼翼地包好,准备带回去给皇帝和大臣们看看。 腊月转眼过了一半,县衙马上要放年假了。 朝廷派人来访这事儿本就因赵四福而起,他不想给萧言等县衙同僚们增加太多心理负担,于是主动提出要带安公公回乡下老家看看。 而其他人……就可以很嗨皮地放假了。 尽管萧言一再坚持陪同,但赵四福知道宰相府一直在催促他回家过年,所以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招待。 安德全也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他出身乡下贫苦人家,自七岁入宫便再没有回去过……在宫里待了几十年,早就快忘了乡下长啥样了,哎…… 一行人快要进桃花坞的时候,赵四福贴心地扶安德全下了马车。 他让阿宝领着侍卫们在前面先行一步,自己则和安德全在后面慢悠悠地边逛边聊。 赵四福扬着手指这儿指那儿,给安德全介绍他们村子的情况,比如附近哪片有河,哪片有山,哪片有不少坟堆子…… 虽然已是严冬,但安德全看着村子边上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眼眶不自觉地红起来。 哎,当初要不是家里穷,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等着用钱,自己也不可能去宫里当这个糟心的太监。 那样就可以正常娶妻生子,在乡下种着大片稻田,现在日子肯定过得特别悠哉…… 俩人聊着聊着就来到了老赵家大门外。 而赵家众人早就等在那儿了。 赵绮嫣身上裹一件粉红色夹棉襦裙,细细软软的头发上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看起来特别娇俏可爱。 裙摆很膨……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软萌萌的“金铃花”。 赵绮嫣站在门口扬着嘴角,甜甜地冲安德全傻笑。 赵家其他人见贵客来了,也一个个堆着笑脸和安公公热情打招呼。 安德全见眼前这个小奶团子可爱得紧,便客气着上前去抱了抱她。 赵家房间多,很快便让下人们收拾出来几间屋子,把陪着一起来的侍卫们安顿了下来。 安德全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贴身照应着。 于是赵家特意布置出一间敞亮的套间,供他和他的贴身小太监一起住。 准备晚饭时,李小云特意向安德全打听了他的口味喜好,然后和儿媳们一起忙乎乎地张罗起来。 赵栓子斟上一壶好酒,打算和安德全喝上几杯。 他俩在堂屋里聊了会儿,虽然俩人身份背景、生活经历都相差悬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很聊得来。 “哎呦,老哥哥,说起来你比我还大许多呢!看起来可真不像。” 当赵栓子听到安德全比自己年长时,一脸惊讶地叹道。 其实单论外貌,安德全看起来确实不显老。 赵栓子务农多年,整日在田间地头打滚儿,脸上身上都让日头晒得黑黝黝的,额头上几根皱纹也清晰可见。 而安公公这些年在宫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况且他当上大总管多年,身边有好多徒子徒孙争着抢着帮他干活,除了平时伺候下皇上,其他的事情几乎不用他亲自动手…… 受累少了,看起来也就更加白净年轻一些。 安德全默默叹了口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还顶用的玻璃架子而已。 外表光鲜……但内里早就破烂不堪了。 饭菜很丰盛,老赵家众人都热情地抢着给安德全夹菜,努力让他多吃点。 赵绮嫣踮着小脚,端着一小碗芝麻桂花粥摇摇晃晃地走到安德全跟前,仰着小脸望着他,嗲声嗲气地说: “伯伯~~快喝粥,很甜很甜哒。” 安德全鼻尖一酸,赶紧抬起袖子假装抹额头,把马上要滑下来的一滴浊泪迅速擦掉了。 赵家人对他真好,是发自内心的好。 一点不会因为他是个阉人而瞧不起他,李小云和赵栓子一口一个老哥哥亲切地叫着,赵家的儿子儿媳也都称他伯伯,而不是安公公…… 就连赵绮嫣这个小可爱团子也一口一个伯伯,甜甜地喊个不停。 哎,恍惚间竟有种子孙绕膝的感觉。 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安德全在宫里待得久了,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他年轻时势单力薄,无依无靠只能任人拿捏,整日活得提心吊胆,稍微出点差错就被老太监吊在横梁上抽个半死。 等年长混出头了,又开始整日和别人勾心斗角,百般算计,说实话他自己也没少欺负那些年轻的…… 哎,这宫里无非就是你欺负欺负我,我欺负欺负他,他再欺负欺负别人…… 四十多年了,安德全从没有被别人真心对待过,更没有真心对待过别人。 那颗心呐……早就修炼得比铁匠铺里的铁栅栏还硬。 其实自打来到长乐县,安德全一直都是绷着的,他使劲拿着作为皇上身边亲信的“官架子”,不苟言笑、冷冷淡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些。 但现在……他装不下去了…… “小宝儿,你小心点哈,别把粥晃洒了烫着自己个儿。” 安德全赶紧站起来接过赵绮嫣手里的粥,然后拿起小勺儿舀了一口,轻轻喂给了她。 然后笑盈盈地说道:“哈哈,谢谢我宝儿啦,要不伯伯喂你喝?” 赵绮嫣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好的呀。” 哎呀!这可怎么使得,怎么能让在皇帝面前举足轻重的安总管喂自家闺女吃东西呢…… 赵栓子连连阻拦,直呼担待不起,简直太惶恐了。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合适,李小云更是站起身要过去把赵绮嫣抱回来,省得她在那里“烦”安老伯。 安德全摆摆手制止大家,告诉他们不用拘礼,在赵家……他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儿,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安公公。 第151章 大伙一起躲个清净 既然安德全都这么说了,赵家众人也不好再阻拦,只好由着这爷俩。 赵绮嫣见大人们消停下来,立马嘻嘻一笑,用小手箍住安德全的大腿,然后撅起屁股就要往上爬…… 她是要安德全揽着她喝粥…… 呃……这小破孩真是不知好歹,赵四福当即脸色就变了,一脸紧张地盯着安总管。 没想到老安并不生气,而是乐呵呵地抬手把她抱起来放到腿上,然后轻轻捏捏她的小脸蛋。 他重新端起那碗桂花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一小勺儿一小勺儿地给赵绮嫣喂了起来。 赵家众人哪还敢自顾自吃饭……只能一脸惶恐地望着他俩。 一个个瞪大眼睛,嘴角时不时抽搐几下,然后互相之间对望几眼…… 这苍梧国能让安公公俯身喂饭的人……总共就那么有数的几个。 随便拎出一个,跺个脚都能震三震…… 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么放肆,可别再给赵家惹出祸端来,哎。 其实赵家人完全多虑了,安德全平时可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 他以前孱弱无势时还懂得掩饰自己,但自从混成太监头子后,对待权势比他低的人,爱憎那可全都挂在脸上。 只要他看起来是高兴的,那就是真的高兴…… 他一个形单影只老光棍儿,一辈子连个媳妇也混不上,甚至连个囫囵的人都不是…… 平时整日在宫里眼巴巴瞅着皇帝一家父慈子孝……还真特么有点羡慕。 如今这小奶团子愿意亲近自己,自己开心还来不及呢,什么忌讳也没有。 赵绮嫣一口一口张着小嘴儿喝粥,每喝一口就冲安德全甜嘻嘻地笑笑。 这笑容的含糖度,比那碗粥还高。 “老哥哥,你别光顾着忙活她了,自己也赶紧趁热乎吃点吧,俺家老婆子做的这个香菇蒸鸡还凑合。” 赵栓子端起酒壶给安德全添了点酒,一脸关心地说道。 其他人也不再诚惶诚恐,赶紧附和说让他趁着酒菜还热乎,及时吃点暖暖身子。 “欸……欸……这就吃。” 安德全抬手擦了擦赵绮嫣嘴角淌出的粥汤,笑呵呵地回应道。 赵绮嫣也喝得差不多了。 她用小手握住安德全的大拇指,来回轻轻摇晃下,软萌萌地撒娇: “伯伯……你快饭饭吧,我去找娘了……” 安德全哈哈一笑,把小团子从腿上端了下来,李小云笑着走过去接起来。 然后刮了刮她闺女的小鼻子,嗔怪道:“以后可不能这么折腾安伯伯咯,记住了吗?” 赵绮嫣不服气地撅撅嘴:“哼!” 众人哈哈大笑。 按照原先的计划,安德全在长乐县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眼瞅着到了年根儿底下,宫里庆祝新年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回去张罗。 所以安德全打算第二天就返程回京,当晚吩咐小太监把行李物品全都收拾打包妥当。 谁承想第二天一起床,就看见赵四福他们在大堂里直犯愁。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京城附近穿山而建的一段官道不知咋回事……突然就塌了。 那可是安德全他们往返京城的必经之路,再没有其他的小道了…… 其实塌了已经有几天了,京里飞鸽传书的消息刚刚送到,大致意思是让安总管先在长乐县安心过年,等路修好了再回去。 这……这不巧了吗? 安德全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轻松地笑起来。 哎,看来老天对他不薄……这个年终于可以躲个清净了。 在宫里每到过年都是他最忙的时候,什么都需要操心安排……挂红灯笼、各宫贴的对联子、宫里主子们吃的点心糖果、找戏班子、安排歌舞表演…… 哪样不需要他劳心,还一点都不敢懈怠,不然惹主子们不高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赵四福见安总管不仅不着急,反而笑起来,自己心里也多少松了口气,立马提议让他们一行人别去驿馆了,干脆就留在赵家老宅过年。 李小云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小心递给安德全,笑呵呵地说: “是啊,别来回折腾了,咱们就一起过年吧,到时候人多热闹。” 赵栓子和儿子儿媳们也一齐过来劝。 赵绮嫣颠颠地跑过来,用手拽拽安德全的袍角,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嘟嘴望着他。 得嘞,那就住下吧。 离过年还有十来天,各家各户又要开始张罗起来了。 那些侍卫们一个个放了风,每天脸上都开心得不得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悠闲。 他们也会时不时帮老赵家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比如用他们锋利的大砍刀劈柴火,跟着赵老大或赵老二去集市上买年货,帮老赵家搞大扫除,陪赵家小孙子们玩幼稚的各种小游戏…… 还有……在肩膀上扛着赵绮嫣转圈圈…… 一帮平时手握大刀,杀伐果断的精兵强将,此番在赵家全都变成了傻呵呵的二逼青年。 哎呀呀呀。 就连伺候安德全的小内侍,也不再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轻松自在了许多。 安德全喜欢裹个大棉袄,和赵栓子坐在火炉旁喝喝茶,饮饮酒,没事烤个土豆……蘸着白糖吃简直是一绝。 这样的安逸日子就像偷来的一样,时不时让人恍惚一下。 安德全平时说话的时候也开始注意收敛起自己的尖酸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阳刚一些。 以前在宫里不自觉会翘起来的兰花指,这会儿也尽量有意识地避免掉,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尤其是在小嫣儿面前…… 赵绮嫣蹦蹦哒哒喜欢围着他转,可不能把她教坏了。 李小云和赵栓子很少去京城,对那儿的事很好奇,尤其对宫里的事情更是好奇得不得了。 一帮儿子儿媳也变成了好奇宝宝。 大家没事就围坐在一起,老安抱着小暖炉,笑呵呵地给他们聊宫里发生的有趣事。 什么哪宫的妃子嘴最碎……哪宫的娘娘有脚气……哪片墙瓦下经常藏钱……皇上啥时候睡觉最喜欢蹬被子…… 反正都是些十分隐秘的小事。 安德全也不怕他们到处乱说,反正也没人会信。 赵家众人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入神,就连炉子上烧的热水都等快熬干了才想起来。 第152章 波棱盖儿有点疼 年前这些日子本来一直都是大晴天,虽然温度不高,但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还是很惬意的。 呃谁知道……眼瞅着还有三四天就过年,老天爷竟不识趣地下起了大雪。 幸好今年家里的“小支使”特别多,该办的年货差不多都已经集齐,就算这几天不出门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桃花坞的乡亲们知道老赵家今年来了贵客,于是都没好意思上门求赵四福写对联,去镇子大集上随便买两幅回来就应付了。 京城很少下雪,以往最多也就下些稀稀拉拉的冰点子。 今年不知咋回事,雪竟然下得这么厚,把村里堆的一坨坨柴火垛都压塌了不少。 瑞雪兆丰年,乡亲们都说这是大家伙儿的好日子要来了…… 一场鹅毛大雪过后,最开心的可不就属村里的那些小屁孩。 赵家的三个调皮孙子一整天都不着家,在村里和那些皮猴儿孩子们到处跑着打雪仗、堆雪人,时不时还往人家房顶和窗户上扔雪球…… 真是把大人头疼死了。 赵绮嫣年纪小、体质弱,可就不像哥哥们那么自由了,她眼巴巴望着院子里的雪,连屋门口都出不去…… 哎,她娘不让。 于是小团子只能委屈巴巴地撅着小嘴、攥着小拳头,使劲拉着堂屋的门框耍脾气。 大人们才懒得搭理她,一个个都忙得很。 嫂嫂们在大厅里缝新被褥,她娘则忙着做一身崭新的棉袄棉裤,这些都是给安总管准备的。 大雪后天气一下子冷了许多,安德全脸色有些不好,时不时胸闷还伴有轻微的咳嗽。 李小云于是叫上儿媳们重新给他做一套被褥和棉衣,避免他受凉。 之前拿给他用的那套虽说也是新的,但……总归是薄了点。 这次李小云嘱咐要在里面多夹点棉花,务必把它们搞得暖暖和和。 赵栓子陪安德全在一旁下象棋。 说是陪……其实他根本就不会下,只能靠老安一点点教他。 这搞得赵栓子很不好意思,只能一直捂着半张脸嘿嘿傻笑。 赵绮嫣在隔扇门那儿折腾了半天,眼见出去玩雪是无望了,便只能别别扭扭地挪到两位长辈这里来,掐着小蛮腰杵在那儿。 赵栓子扭头看了眼他闺女,哈哈大笑着调侃,说她一直皱着小脸……都变丑了…… 安德全朝她摆摆手,“宝儿,伯伯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嗯……” 赵绮嫣脸上一下子有了笑模样,立马要往安德全腿上爬……看来她又想让安伯伯揽着…… “哎呦!” 安德全不自觉地叫出了声……艾玛真疼。 刚刚赵绮嫣用蛮力碰到了他的膝盖,让他的关节突然产生一股钻心的疼。 众人立马紧张地询问他,赵绮嫣也被吓到了,小脸涨得通红。 “呵呵,没啥大事儿,都是老毛病了,一到阴天下雨、降雪降温的时候,波棱盖这块呀……就疼得特别厉害。” 哎呀,还真让李小云猜对了,果然腿上不舒服。 宫里的太监,要是混不出头的话,根本没人拿你当个人看……老安身上的这些毛病都是年轻时落下的。 下雨天在殿外罚跪,跳水池子里帮妃子捡香包,犯了错被老太监拿整桶水往身上浇,住的地方也都是阴暗潮湿的小趴房…… 哎,腿上的毛病就是这么来的。 别看现在这么风光,这都是以前当孙子熬出来的…… 安德全叹了口气,和赵家聊这些事让他觉得臊得慌。 赵绮嫣听得心里嘎嘎疼,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这个老人,伸出小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伯伯,会好的……” “欸……欸……会好的。”安德全瞬间红了鼻尖,一脸宠溺地摸摸赵绮嫣软软的头发。 听老哥哥这一顿聊,直接把老赵家众人都聊emo了。 哎,太不容易了,宫里生活不易啊,底层人不易啊……幸好老哥哥现在已经混出头,后半辈子只等着享福就好了。 赵绮嫣眼眶红红的,握着安德全的大手,认真地说:“伯伯……你要不来我家吧……我以后不会让人欺负你哒……” 其他人也表示赞同,纷纷劝说等他从宫里退下来后,就直接奔桃花坞来养老,到时候老赵家保证让他过得舒舒服服。 安德全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连点头答应着。 来长乐县这一趟,真是值!感觉他这一辈子的辛酸都快被温暖的赵家给治愈了。 赵绮嫣托着肉肉的小下巴,轻轻按了按安德全的膝盖……关节处已经有了严重的变形,而且肿胀得也很厉害。 “伯伯,你肉疼吗?”她一脸担忧地问。 安德全点点头。 哎,赵绮嫣心里大概有数了,安伯伯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关节炎,八成是风湿性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太医院对他的病也束手无措。 这毛病只用中医治疗最多也就起个缓解的作用,就算是西医也无法完全治愈,棘手得很。 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都是她以前从凡间学来的。 …… 晚上睡觉前,李小云把新做好的加厚被褥抱到了安德全的房间。 此外还给他拎过来了一对加厚护膝,还有一个崭新的汤婆子…… 所谓汤婆子……其实就是古代的热水袋,一般会做成带手柄的南瓜形状。 晚上睡觉前把热水灌进去,然后再塞进毛绒绒的布袋里,再把它放到被窝……保准睡觉暖暖和和的,一觉到天明。 安德全用长满老茧的手擦擦湿润的眼眶,连连直呼赵家有心了。 李小云客气着离开,小内侍正要关门时,从门缝里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头上戴的蝴蝶珠花一弹一弹,特别可爱。 她冲小内侍咧嘴调皮地笑笑,便一股脑儿地往屋子里塞。 “嘿!你这小奶娃怎么没和你娘一起回去,你也不怕她担心你呀?” 小内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琢磨着到底要不要让她进来? “伯伯——”小机灵鬼索性先喊一声,率先引起老安注意。 安德全乐呵呵地让她进来,问她有啥事。 老安想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有啥正事,无非就是好奇想进来看看。 赵绮嫣嘿嘿笑笑,蹦蹦跳跳着跑进内间,然后神神秘秘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包像糖一样的圆豆豆。 第153章 治病救人的dna动了 安德全赶忙询问小美女手里拿的是啥。 赵绮嫣眉眼含笑:“嘿嘿~~伯伯,这是一些不太甜的糖豆豆……吃了……你的腿腿就不疼啦。” “哦哦哦,每次只能吃两颗哟,一天吃两次就可以了。” 安德全疑惑不解,多年养成的谨慎让他脸上一下子凝重起来。 但下一秒表情又重新放松下来,哎,真是条件反射……见着这种毒丸似的东西就莫名警惕。 赵家怎么可能会害自己。 赵绮嫣冰雪聪明,她很敏锐地察觉出安德全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察觉他刚刚一定是有些顾虑。 这不怪他,宫里的生活如履薄冰,里面的人习惯了互相戕害。 警惕……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伯伯……不毒……我吃给你看……” 话刚说完,赵绮嫣就往嘴里含了一颗这种蓝色的小药丸,一仰脖吞了下去。 “哎哟哎哟,宝啊,伯伯信你,别吃了,小心这么大颗吞下去卡着嗓子哈。” 安德全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他赶忙把这堆药丸接了过来。 赵绮嫣嘻嘻笑笑。 她拿过来的其实是治疗关节毛病的特效药,傍晚专门去空间里翻出来的。 她知道在栗子国的一所顶级医院里,正好有一个高精尖实验团队在着手攻克能够治愈关节疼痛的特效药,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 她游历到那里的时候,他们的三期临床经验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反响很不错,副作用也不大,正张罗着上市推广呢。 好在她当时对这项实验很感兴趣,经常跑去蹭他们的阶段性报告,所以基本知道这个药丸的适应症状。 今日小奶包从知道安德全腿不舒服后就一直在观察他,发现他不只腿部,就连胳膊肘关节也有轻微的变形。 由于他多年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关节的毛病已经很严重了……活脱脱陈年老疾。 这不是简单贴几副膏药,泡点药汤澡就能治好的。 当然……稍微缓解一下疼痛还是可以做到…… 不如……索性给他来点“猛药”,死马当活马医了。 反正拿给安伯伯的剂量小……先吃吃看呗……就算这药对他不起作用,也绝对吃不出事儿来。 嘿嘿。 赵绮嫣果然是个好奇宝宝,虽然药丸已经送到,她却赖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伯伯~~我可以看看你桌子上那幅画吗?” 赵绮嫣眼神好,打眼便瞄到里间桌案上摆着一幅像画卷一样的东西。 安德全点点头,笑眯眯地牵着她手走过去。 “呃……原来是一幅人体穴位图……呜呜可惜看不太懂。”赵绮嫣耷拉着嘴角,无奈地自言自语道。 苍梧国的国医文化讲究天人合一、阴阳平衡,注重对人体进行系统的调理。 而她以前在凡间由于好奇而学过一些的西医……则讲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注重对病灶的遏制和毁灭。 呃……虽然两派的推崇者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学的才是宇宙真理…… 但赵绮嫣还是觉得国医和西医应该手拉手,一起做个好朋友…… 如果能够将国医和西医很好地结合起来,再加上她在上清仙境修习的“练精化气”之法,那……还不知道将会拯救多少被病痛折磨的人呢? 想想就热血。 “伯伯,你懂穴位吗?” 安德全微微一愣,眼角随即流露出一丝诧异,他摸摸小姑娘的头,苦笑着说: “哎哟,你这个小人儿,竟还知道啥叫穴位呢。唉,可惜我不懂……正自个儿瞎琢磨呢,看能不能自学点按摩的法子。 我以前老想着……早点死了算了……但自打遇见你们后,我觉得这世道……还值得我多活几年…… 咳咳,和你个小屁孩说这些干嘛……” 安德全情不自禁地说了这一大通废话,把旁边小太监的眼眶都惹红了。 赵绮嫣忧桑地嘟嘟嘴唇,如果她此时已经精通了这些……该有多好。 天色不早了,安德全吩咐小太监把赵绮嫣送回她爹娘那里去。 临走前,她再三嘱咐老安一定要按时吃这些“小糖丸”…… 如果安伯伯肯听她的话,那大概三天后就可以明显见效,身上就基本不咋疼了。 安德全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呢,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每天吃两次、每次吃两粒。 就当宠宝宝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世事还就是这么奇妙。 除夕前一天,李小云和赵栓子拿着大鸡毛掸子掸房梁上的灰,安德全出于好玩也抻着腿、扬着胳膊哐当哐当扫了几下。 从椅子上爬下来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前两天还酸胀得要命的老胳膊老腿……竟然几乎不疼啦。 哈哈哈,小丫头果然没骗他。 安德全兴奋地和大家说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赵家众人一点都没觉得惊讶,只是意味深长地含笑瞅几眼自家那个“百宝箱闺女”。 嘻嘻~~不用猜都知道,这肯定又是小丫头片子变出了灵药呗。 这下好了,众人身体都健健康康的,终于可以一起过个舒坦年了。 又一个新年如约而至,这是赵绮嫣来到世上的第三个春节。 桃花坞被厚厚的积雪裹着,显得格外有新年的喜庆氛围。 各家各户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门窗上贴上红艳艳的对联和窗花,年味浓着呢! 老赵家今年家里嘴巴特别多,除了婆媳四个,其他的糙汉子们也跟着忙活起来,劈柴、烧火、挑水、看灶…… 不干活不许吃饭,嘿嘿。 吃饭时摆了四张大圆桌,不管啥主人仆人,大伙一律随性入席,感受下人人平等的滋味…… 中午吃得略微清淡些,都是些清脆爽口的小炒,外加一顿土豆大餐…… 先刮刮肚儿里的油,重头戏在晚上呢。 年夜饭可就豪气多了,鸡鸭鱼肉、肉丸、鲜汤……外加一大锅猪肉馅包的水晶大饺子。 哎呀,真是要多丰盛有多丰盛。 大家伙儿敞开一顿猛吃,谁也甭跟谁客气。 赵绮嫣手心捏一个小饺子,用小奶牙使劲薅点饺子皮下来,歪着头吧唧吧唧吃得倍儿开心。 她一边嚼着一边踮着小脚,笑嘻嘻地在各桌之间来回游荡,那派头……就和领导视察一样,特别滑稽。 第154章 人间烟火最抚人心 这个年过得真开心…… 虽然天气寒冷,但众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感觉满屋子都是燥热的空气。 从脚板心一直暖到心坎里。 年轻的小侍卫们抢着给赵绮嫣当坐骑,乐呵呵地驮着这个调皮小丫头蛋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赵绮嫣伸直小胖胳膊,两只小手使劲揪着他们凉飕飕的耳朵,小嘴巴里不停喊着: “驾!驾!驾!” 赵四福觉得妹妹这样做太过分…… 那都是些啥人?!那可都是皇上御前的金刀侍卫……怎么可以让她如此捉弄? 不过还没等她妹妹开口狡辩,那些小侍卫们就先不乐意起来了。 “赵大人,我侄女这么可爱,我就愿意惯着她,咋了?!” “赵大人你别管了,该干嘛干嘛去哈,别影响我们做游戏。” “哼,就愿意宠她……我也好想尽快找个媳妇,然后生个这样软软萌萌的小闺女。” “揪的一点都不疼,真的……你信我。” ……赵四福无了个大语。 安德全刚和赵四福喝了一壶好酒,味道特别甘醇爽口,令人回味无穷。 他忍不住问赵四福这是啥酒,赵四福故意夹两筷子青菜,塞嘴里含糊着扯东扯西……只说这酒啊……是别人送的…… 切~~ 这明明是赵绮嫣从空间里给他拎出来的,据说叫个什么……什么……哦飞天寰台。 据妹妹说这酒值老鼻子银子了。 咳咳。 赵栓子可是知道其中内情,他走过去笑着对安德全解释,连连许诺等他回京时给他捎上几瓶…… 几瓶……呃……算我爹大气…… 在一旁玩闹的赵绮嫣长呼一口气,“艾玛,幸好超市里随便拿,不然真得把我搞破产啦。” 老赵家的孙子们都跑院子里撒野去了…… 赵家大院灯火通明,今年树上特意挂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彩灯,与树梢上的积雪相互映照,看起来有种梦幻的感觉。 赵绮嫣闹着也要出去玩……这几天都快把她憋疯了。 哎,大过年的,谁也别找别扭了……索性就遂她的愿吧。 没一会儿功夫,李小云就利利索索地给闺女套上加厚棉斗篷,头上盖一顶小棉虎头帽,脚上套上加厚小棉靴,脖颈上再给她缠一条貉子毛领子。 哎哟,那绝对包裹得严严实实……肯定一丁点都冻不着。 无非就是……赵小肉嫣子看起来更圆了。 她歪歪扭扭地走出堂屋门,去到院子里俯身抓了把草丛里的积雪……凉凉的…… 小手一张开,雪就全洒到了地上,转眼就化掉了。 赵家大人们和安德全看着这些小年轻们在外面玩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一个个跟了出来。 大雪后的空气很干净,闻起来令人浑身舒畅……这大概是安德全这辈子最难忘的春节。 ……也将会是那群小侍卫,还有这位不善言谈的小内侍……最难忘的春节吧。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嘭!啪!” 正当某些老东西们走神的时候,烟花秀又开始啦啦啦…… 赵四福和大哥二哥三哥在门外点燃烟花筒子,然后麻利儿地跑回院里。 随着一堆堆火药粉砰砰炸开,一座金黄色的天梯从地面慢慢铺展到了天上,直到看起来离月亮差一丢丢的地方骤然停住。 随后嘭的一声,天幕上瞬间绽开四个红彤彤的大字:新年快乐! 哎呀,比去年放的那批可震撼多了。 哈哈,赵绮嫣这次搞来的天梯烟花和字幕烟花,真有排面儿。 京里来的那些老少爷们儿,一个个都看傻了眼。 安德全直呼自己有福气,总算见识了些连皇帝老儿都没见过的东西。 …… 穿山而建的官道塌陷后,修复起来特别麻烦,地势险、难度高、工匠的人身安全难保障…… 朝廷特意调来最专业的营造,在那片山洞子里紧锣密鼓地忙活了半个月,才勉勉强强把那段路修复好。 他们在山洞旁边搭了毛毡帐篷,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年。 官道修好的消息很快传回长乐县,众人都齐声欢呼。 但安德全、小内侍还有一众侍卫却眼见着高兴不起来……哎,忧桑。 又得继续回去当苦哈哈的皇室打工人了。 搁谁谁高兴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行人总归要收拾下散漫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返京去了…… 临行前,李小云和儿媳们做了一大包好吃的馅饼,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李小云还特意给小侍卫们装了一大包自己亲手做的炒腰果,前些天见他们都特别喜欢吃这口儿,所以就记下了。 又给小内侍放了一大兜子糖心柿饼,每块上面都盖着厚厚一层白色糖霜……他最喜欢吃这个。 他们一个个年纪其实并不大,但和同龄人相比却承受了太多…… 这些天李小云和赵栓子老两口与他们愉快地相处下来,真正把他们当成自己孩子看了,满眼都是心疼。 尤其是那个小内侍,哎…… 安德全不喜欢吃这些或甜或硬的吃食,于是老赵家给他带上了三瓶飞天寰台,还有几身新做的崭新棉衣。 以后冬天套在大袍子里面,保准暖和。 赵绮嫣小脸冻得通红,咧着小嘴角,双手捧着用牛皮纸包好的蓝色小药丸,笑嘻嘻地递给了安德全。 “伯伯……给你……疼的时候记得吃哦。” 赵绮嫣说完后朝安德全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说着只有他俩才懂的秘密。 哈哈哈。 “谢谢宝儿,伯伯记得了,你好好的哈,咱爷俩很快会再见面的。” 安德全捏捏赵绮嫣的小脸蛋,和赵家众人辞行后就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一行人渐行渐远,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又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赵四福暗自感慨,每个人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就像官场上都传皇上身边的安大总管刻薄挑剔、很难相与,人人避而远之…… 但此番接触下来,发现他也只不过是个渴望温暖的普通老头儿……仅此而已。 一阵凉风吹过,弄得路边的树枝哗哗作响,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李小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妈呀!我锅上还炖着肉呢……这会儿铁定糊了,呜呜。” 赵栓子笑着白她一眼:“你个败家老娘们儿。” 第155章 猜灯谜 等安德全他们走后,老赵家也要把之前耽搁的一些事儿做一做了。 趁着哪天日头好的时候,晒一晒仓库里那些有点发潮发霉的稻米和苞谷。 田地里的土也要去翻一翻,好为接下来的春播做足准备。 还有……客人们用过的被褥也要重新拆洗下,把被面、里子在太阳底下狠狠暴晒后,再重新用细细的针脚缝起来。 今年的元宵节比往年热闹一些,镇子上新搞了一个花灯会。 据说是欧员外亲自牵头弄的,说是要为云溪镇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张灯结彩……以后打算年年办。 哈哈,理由又土又有说服力。 镇子上找县衙求了一点不够塞牙缝的拨款,欧员外咬咬牙豁出去,含泪自费了绝大部分,就这样勉强筹齐了第一届花灯会的启动资金…… 欧员外带着一大摞礼物,亲自赶赴长乐县郊外的庄子,请来了县里扎花灯技艺最精湛的匠人师傅,以及他带的一帮机灵徒弟们。 几根再普通不过的藤条或篾子,添上几张白纸或布料,再经他们的巧手写写画画、几番摆弄后,就出落成一盏盏喜庆又绚烂夺目的漂亮灯笼。 有雍容华贵的宫灯,有俏丽可爱的兔子灯,有调皮活泼的螃蟹灯,有略显惊悚的官人灯和蛤蟆灯,还有生动有趣的走马灯…… 欧员外这个官场老狐狸,为了和老赵家套近乎,还特意吩咐花灯师傅扎了一个用竹竿挑着的粉色荷花灯…… 这是专门给全家团宠小嫣儿送去的。 …… 上元佳节。 云溪镇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到处挤满了人,花灯会正是在这条街上举行。 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小摊贩们早早支好了摊子,等着今晚大赚一笔。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上,露出了一个扎着朝天小辫,戴着蜻蜓珠花的小圆脑袋。 赵绮嫣正撒娇地跨坐在她四哥哥肩膀上,两只小手紧紧搂着赵四福的脖子,一点都不敢松开。 赵四福用肩膀扛着妹妹,两只大手握着赵绮嫣胖乎乎的小腿,把她紧紧箍在自己背上,保证不会出啥危险。 李小云和赵栓子走在他们后面,再后面就是哥嫂和小侄子们。 赵家几个孙子人手攥着一个麦芽糖做的小糖人,边舔边打闹。 一行人说说笑笑,准备一会儿赏灯凑热闹。 整条街上到处充斥着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许久不出门的闺阁大姑娘们也趁着这个通宵之夜出来一次性疯个痛快。 路旁有很多猜灯谜的小摊位,猜对了就可以随便从他家的摊子上拿走一个小玩意儿。 有刺绣小荷包、造型好看的兽骨口哨、炫彩的小碗碟、还有一些女子用的胭脂香粉啥的。 如果猜错了的话……那就要花双倍价钱买他家一个小玩意儿。 哈哈,摊位小贩稳赚不赔。 大多普通老百姓们整天让生计搞得脑瓜子嗡嗡响,哪应付得了猜灯谜这些文人雅士的小游戏。 但热闹的氛围,总是容易让人跃跃欲试。 那些一时头脑发热凑上去的人,最后大多嘴上咧着笑、心里滴着血……拿着高价买来的小物品耷拉着头败下阵来。 哈哈哈,愿赌服输。 当着那么多围观群众的面,就算一个猜不对也得保持微笑,嘿嘿嘿。 人可以输,但气势不能输…… 呃……就是费点银子。 赵绮嫣坐在她四哥肩上,不是吹……那小视野绝对是整条街上最棒的。 她伸着小脖子,越过猜灯谜摊位外满满当当包裹着的人群,一眼相中了老板摊子上摆着的一串彩色贝壳珠串。 哎呀!好看好看,戴她手腕上刚好合适。 赵绮嫣这个小丫头片子,尿床的毛病还没改,爱美的毛病又来了。 她眼睛瞪得溜圆,用小胖手捏捏她哥的脖子,“四锅锅,你去猜——” 赵四福宠溺地笑笑,扛着妹妹走上前,指着其中一个花灯上的谜题说: “老板,我猜这个,谜底是……螃蟹。” 老板睁大眼睛: “客官你可真厉害,这个到现在十几个人都没猜出来,好了好了,我这小摊上的东西你随便挑吧。” 赵四福俯下身子,他脖子上的小奶团子笑嘻嘻地探出身子,把那串彩贝珠串钩在了小手指头上。 “宝宝还要,锅锅继续猜。” 赵绮嫣小贪心鬼本质暴露,催促四哥继续猜灯谜去。 赵四福变身宠妹狂魔,开始辗转在各个摊子之间,没一会儿功夫,就赚来了满满一大包小礼品。 赵绮嫣乐得哈哈大笑,从里面随手掏出一把掷了出去,大喊: “快抢啊,谁抢到就是谁的。” 说话间,一群小娃娃一拥而上,把地上的小玩意儿抢了个精光。 李小云吐槽闺女调皮捣蛋,赵绮嫣厚着脸皮、吐着舌头和她娘讲道理,逗得她爹在后面笑弯了腰。 仨小侄子一个个笑嘻嘻地跑到小姑姑旁边求礼物,赵绮嫣直接来了个大手笔,除了那个小手串,其余的小礼品全都一股脑儿扔给了小侄子们。 哼,就是这么宠小辈。 …… 安德全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皇帝汇报这次去长乐县的考察成果。 老安红光满面,把长乐县上来就是一顿猛夸,山好水好人也好,就没有哪里是不好的。 云溪镇的土豆种植也取得了圆满成功,家家户户都获得了大丰收,其他乡镇老百姓也不再排斥土豆,纷纷吵着嚷着要播种。 最后聊到了在桃花坞过年的事…… 安德全咧着嘴上来就对赵四福一顿夸赞: “哎哟,陛下,赵大人真是个好人,邀老奴一行去他家过年不说,他家人对我们照顾得也极为妥帖,不是巴结,不是巴结哈,就纯纯都是真情实感。 真好,太朴实了,老奴心里这个感动啊……” 安德全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拿着赵绮嫣送他的手帕在眼眶处轻轻摁了几下。 他才舍不得使劲揉搓呢。 “哎哟,您可是不知道,老赵家那个小姑娘,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老奴啊是越看越喜欢,都有点后悔当年入宫当太监了。 呃……老奴该死!” 第156章 小嫣宝进宫 安德全说到兴起处,不自觉地又提到了皇帝的痛处,一时之间有些慌张。 他啪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哎哟,老奴不该提这茬,老奴有罪。” 说罢又连扇了几巴掌,个个扇在自己厚厚的大腮帮子上,听着都疼。 果然一会儿的功夫就红肿起来。 皇帝见他这么惶恐,赶紧摆摆手: “老安,你这是作甚,我又没怪你。你给我聊聊赵四福的小妹妹吧,我愿意听。” 安德全见皇帝对小奶团很感兴趣,自己也跟着放下心来,开始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赵绮嫣的趣事。 “哎哟皇上,您可不知道啊,赵大人那个小妹妹还养了只老虎呢,我刚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心悸病都差点儿吓出来,可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只小老虎啊,在那个小奶娃面前乖得就跟只小猫咪一样,让它趴着就趴着,让它起来就起来。 它还过来蹭我的腿呢,没两天啊老奴就和它混熟了,嘿嘿嘿。” 皇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哦?小姑娘竟然还能驯服老虎?真有这等奇事?” 安德全扑哧一笑,兴起时不自觉翘了个兰花指: “哟呵,谁说不是呢,老奴可不敢跟您扯谎,要不是亲自看见,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不敢信啊。” “这小丫头会的本事多着哩,别看她小小年纪,还懂医术呢,老奴这条老寒腿就是她帮我治好的,吃了她的药丸一点也不疼了,现在能跑能跳。 要不老奴给您蹦一个瞧瞧?” 皇帝托着腮帮子,笑嘻嘻地听安德全聊赵绮嫣的事情,就连工部尚书过来求见这事都给一口回绝了。 不见不见,朕要听故事。 皇帝为了让安总管多聊一会儿,还贴心地找人给他搬了个凳子,怕他年纪大站着受不住。 俩人就这样足足聊了一下午。 皇帝馋闺女馋得快流口水了: “下次等赵爱卿来,朕一定要好好骂骂他,有这么可爱的妹妹整天藏着,也不带出来让大家看看。” 安德全趁机劝皇帝再生一个小闺女,到时候一定是这世上最招人喜欢的小公主。 皇帝叹了口气:“除了晚儿,朕不想和别人生。” “但晚儿……哎,如今整日郁郁寡欢,朕看着实在心疼啊。” 安德全犹豫了下: “皇上,要不让小姑娘进宫来玩,到时候也能宽慰宽慰贵妃娘娘啊。” 皇帝哈哈大笑,因为他正有这个想法。 只是上次他跟赵四福提起这件事时,赵爱卿好像不怎么热情。 看样子要找机会召见他商量下这事。 …… 赵四福自从家里回来后,便很快投入到紧张的翰林院工作中去。 年后朝廷要举办的仪典很多,祭祀、祝寿、将帅出征……所以翰林院承担了很多文书撰写工作。 此外皇帝还要在皇宫里举办“天子课堂”,到时候还要翰林院的大儒们进宫授课。 尤其是赵四福,皇帝点名给他安排了最多的课程。 这日皇帝召赵四福进宫讲学,趁着休息的间隙,皇帝非常热情地邀请赵绮嫣来宫里玩。 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赵四福思考了片刻后,说妹妹年纪还小,所以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下。 看来有戏。 次日赵四福就请假回了家,老赵家听闻皇帝想让赵绮嫣进宫时,大伙意见不是很统一。 “太好了,咱妹妹命真好,这么小就可以进宫玩了。我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长啥样呢。” “进宫要带什么啊,我赶紧去收拾下。” “老四,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宝儿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哎呀能不去吗,听老安聊的故事里,皇宫看起来很凶险。” 赵绮嫣歪着小脑袋,听大人们在这吵来吵去。 李小云和赵栓子不想让闺女去宫里,他们觉得太招摇了,而且很不安全。 但哥哥嫂子们看起来饶有兴趣,很希望小姑娘能进宫见见世面。 赵四福蹲下身子,笑着问妹妹: “嫣宝,你跟哥哥说,你愿意进宫吗?” 赵绮嫣掐着腰,一脸认真地问老四:“进宫好玩吗?” 赵四福皱皱眉:“哥哥也不知道,不过皇帝答应我,你想回家的话随时可以回,你愿意去吗?” “去了对四锅锅有好处吗?要是有我就去。” 赵四福一把眼泪差点飙出来,妹妹对自己真是太好了。 “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哥哥去跟皇帝说。” 赵绮嫣忽闪着大眼睛,虽然她不舍得离开家人,但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 不然万一连累了哥哥,罪过可就大了。 …… 玉清宫。 程贵妃正抱着哭闹不止的儿子转来转去,满脸都是疲惫和焦急。 丫鬟春桃和奶娘争着抢着要接过来帮忙哄一会儿,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要亲自带娃心里才踏实。 自从北辰越出生后,除了吃饭、睡觉和奶娘喂奶,其余时间程贵妃必须保证儿子在她眼皮底下,都快魔怔了。 赵四福派阿宝把小嫣儿从乡下接了过来,他要带宝宝进宫面圣。 赵绮嫣被她娘盛装打扮了一番,穿着桃红色的小襦裙,头上戴着四哥买给她的珍珠珠花,耳朵上戴了两只俏皮的小耳坠。 谁看谁稀罕。 赵四福牵着她先去拜见皇帝,皇帝正在看奏折,扭头看到小嫣儿的时候竟愣了下。 “小姑娘,你来来来,让朕看看。” 赵绮嫣歪着小脑袋,白了他一眼:“娘亲说了,要离陌生人远一点。” 赵四福摸摸妹妹的小脸蛋,轻声嘱咐:“妹啊,这可是皇上,你稍微注意点哈。 惹恼了他,他可是会吃人的。” 皇帝撇了撇嘴,冲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的安德全小声嘟囔:“朕有这么可怕吗?” 安德全笑嘻嘻地盯着赵绮嫣看,小团子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正是安伯伯。 “安伯伯,你肿么在这儿啊,嘻嘻,见到你真开心。” 赵绮嫣一路小跑到安德全身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小脑袋在老安身上来回蹭。 直接无视了皇帝的存在。 此时皇帝站在一旁,像个多余的棒槌。 安德全宠溺地把小嫣儿抱起来,指着皇帝说: “你眼前的这位啊,是咱们苍梧国的皇帝,你见了她要行礼的。” (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怎么样,小伙伴们给个评价咯~~谢谢大家!) 第157章 朕叫北辰寰,请多多指教 皇帝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赵绮嫣,还不自觉张开了大胳膊。 小奶娃拽着安德全的衣角,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很不满地对皇帝说: “安伯伯年纪这么大,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伺候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吖?” 众人呆住。 赵四福脸色发紫,感觉双腿有点站不稳,已经开始哆嗦了。 他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小奶团子带到宫里来了,哎费命啊。 安德全更是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喊: “哎哟陛下饶命啊,这些绝不是老奴的意思,老奴没对别人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老奴伺候皇上开心还来不及呢……” 皇帝稍微黑脸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笑着问赵绮嫣: “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安德全吓得大汗珠子哗啦啦往下淌,心说: “小姑奶奶啊,你快别说了,再说你安伯伯的老命可就没了。” “给我安伯伯搬一个椅子,他腿有毛病。” 皇帝摆摆手,招呼下人搬来了一把铺着软垫子的舒适圈椅,稳稳当当放在了安德全面前。 “坐吧。小姑娘让你坐的,你就坐吧。” 安德全紧张地抬着眼皮瞄瞄赵四福,赵四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 他这才敢坐下来。 皇帝默默捏了把冷汗:“好家伙,这是帮我整顿皇宫来了。” 赵绮嫣满意地笑笑,然后慢慢走到皇帝身边,伸出手: “你好,我叫赵绮嫣,你叫什么名字吖?” 赵四福怕皇帝发怒,忍住心疼训斥了妹妹:“嫣儿,放肆!怎么可以这样和陛下说话呢?!” 但皇帝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朕叫北辰寰,请多多指教。” 皇帝觉得赵绮嫣特别有意思,她非但不像别的小孩那样怕他,反而第一次见面就敢训斥他。 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小孩,每回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说话都不利索。 赵四福和安德全俩人已经不敢吱声了,他们屏住呼吸,在一旁默默看着。 “你叫北辰寰,那和北辰淮是什么关系?”赵绮嫣好奇宝宝上线。 “北辰淮,是朕其中一个儿子,也是当今太子。” 哦哦,不过赵绮嫣好像没听进耳朵里去,她在皇帝的书房里到处乱转,摸摸这、看看那,完全不在怕的。 皇帝也渐渐适应赵绮嫣这种性格,不管她干什么都不生气。 赵绮嫣漫不经心,她对这个皇帝不怎么感冒,觉得他冷冰冰一点都不亲切。 明明和自己大哥差不多大的年纪,却端着架子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德性。 傍晚,皇帝特意邀赵绮嫣和自己一起进晚膳。 小嫣儿眼见着不太高兴,四锅锅回府去了,现在宫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有点想家,想娘亲。 想着想着眼泪汪汪起来。 “小嫣儿,你怎么不开心啊,朕让他们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听你四哥说你最喜欢喝桂花粥,朕特地让御膳房给你做的,快尝尝。” 皇帝亲自给小嫣儿舀起一小碗,然后小心翼翼端到她眼前。 “呜呜,没我娘做的好喝。” “怎么会呢,朕御膳房的大厨们可都是整个苍梧国最会做饭的师傅,怎么会没你娘做的好吃呢?” “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怎么喜欢抬杠呢。” “啊好好好,朕不抬杠行了吧。” “吃饭不准说话,万一喷别人脸上怎么办,你到底懂不懂啊?” “啊好好好,朕不说话了。” 旁边的小太监们使劲憋笑,有俩新来的差点憋不住,扑哧了一下下。 安德全狠狠剜他们一眼,硬生生把他们的笑给憋了回去。 他往饭桌前一凑,对赵绮嫣说: “宝儿啊,你快尝尝这个糕点,软软乎乎的,你以前在家应该没尝过。” “啊对对对,这个糕点好吃,你快尝尝。”皇帝也借机献殷勤。 谁知道赵绮嫣根本没搭理他,而是扭头朝安德全傻笑:“好嘞,安伯伯,你也吃一块。” 说完顺势拿起一块递给安德全。 “啊这……老奴……”安德全斜眼看皇帝的意思。 他手扶下巴:“咳咳,给你你就吃。” “欸,好嘞,老奴谢皇上。” 皇帝抱着胳膊,耷拉着脸眼见不太高兴,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嫉妒。 嫉妒老安子比自己受小姑娘待见。 赵绮嫣用小银叉叉起一块苦瓜,然后放皇帝盘子里: “你也吃。” 皇帝:“……” “不吃苦瓜,朕也要吃糕点。” “那你吃啊,又没人拦着。” “朕想吃你给我夹的。” “自己夹,哥哥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哦。” 冷面君王秒变委屈小宝宝,直接把殿内一众人搞懵了,众人强忍着憋笑,脸都快憋紫了。 老安只能不停夹着嗓子装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皇帝派下人把重华殿旁边的月影轩收拾出来,专门供赵绮嫣居住。 想住多久住多久。 下人们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会什么妖术,居然把平时冷冰冰的皇上哄得这么开心。” “这小女孩长得还挺好看,我这么细一看啊,隐约觉得她有点像咱们的贵妃娘娘……” “嘘!” “别瞎说,贵妃娘娘的小公主早就薨了。” “快闭嘴吧,这位小姑奶奶咱们得好好伺候着,千万不能得罪啊。” …… 宫里来了个小女孩的事儿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后宫的妃子们不了解内情,一个个慌乱得很。 这日众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淑妃慢悠悠摇着小团扇:“你们听说了吗,宫里来了个小女孩,在皇帝面前肆无忌惮,想干嘛干嘛,咱们陛下竟然还不生气。” 娴妃略带不满:“我们夕儿在他父皇面前还从来没这么随意过,每次见陛下都要挨训,就没给个好脸。难道我们夕儿还不如一个野丫头吗?” 静妃一脸酸气:“我八卦一下,这不会是咱们皇上在外面的私生公主吧?” 宁妃一听差点拍桌子:“什么?!后宫有咱们这些姐妹们还嫌不够,皇上竟还要出去找乱七八糟的贱人?” …… “啪~” 皇后被他们吵得头昏脑胀,猛地一拍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第158章 后宫暗流涌动 皇后清清嗓子,让众嫔妃保持安静。 “这怪谁,还不是怪你们自己肚子不争气,咱们皇上登基有七年了吧,到现在只有九个儿子。 你们都知道他最喜欢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 皇后突然顿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程贵妃。 “咳咳,这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还早早去了。贵妃啊,你要放宽心啊。” “你们有这吐酸水的劲头,还不如肚子争争气,争取早日生个公主出来。 到时候说不定比这个小姑娘还受宠呢。” 皇后不说话还好,一说倒是直接戳到了大家的痛处。 已经三年了,自从程贵妃的公主薨了后,皇帝就再也没去其他嫔妃宫里过过夜。 众嫔妃找谁生去。 不过她们越想越气,越发嫉妒起程贵妃来。 自从巫蛊案和丧女后,皇帝对程贵妃越来越宠爱,最近她又喜得贵子,更是宠冠后宫,一个人抢了所有人的恩宠。 就连皇后娘娘对她也更加小心客气,生怕不小心得罪她,自己的地位就不保了。 程贵妃在后宫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稍一不小心还真可能取而代之。 所以众嫔妃表面上对程贵妃特别客气,小心翼翼地巴结着,但背地里别提多恨她,恨不能她快点死了才好。 纯妃阴阳怪气道:“我们姐妹可没这么好命,要生也要指望贵妃妹妹了。 我们如此愚钝,就只能生出个泥腿小子,小公主怕是够呛咯。” “扑哧……” 皇后娘娘面色铁青,纯妃这是不小心把她一块捎带上了,竟敢影射她蠢…… 人人都想生儿子,宫里的嫔妃们更是一个个盼着自己生个金贵的皇子。 可谁知道,当今皇帝偏偏就喜欢闺女,这直接把众美女们给整不会了。 兰妃生四皇子时,一度想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把儿子偷偷换成个娇滴滴的小闺女。 甚至连宫外的人家都联系好了。 谁知道后来被她娘家骂醒:女儿将来还能继承皇位不成? 娘家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兰妃这才没把儿子换出宫去,小四也就此逃过一劫。 程贵妃漫不经心地听其他嫔妃吵来吵去,本来根本不想搭话,但猛不丁被纯妃点了名,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想当初自己被丽妃陷害,这些臭娘们哪个没在自己宫里偷着乐过。 “谁说不是呢,我程晚痛失爱女,纯妃姐姐贡献可大了呢。” “胡说八道什么,你死女儿关我什么事,可别污蔑人啊……”纯妃一脸惊慌。 “姐姐慌什么,是不是污蔑你比我清楚啊。” 程贵妃冷笑一声,面色中带着深深的不屑和痛恨。 她曾暗中派人调查过当年的事,那个丽妃充其量只是个被人暗中当枪使的蠢货,真正利用巫蛊之事陷害她的罪魁祸首,其实另有其人,纯妃正是其中一个。 不过她还没有搜集好证据,否则一定把这些贱人弄死才解恨。 纯妃懵了一下,虽然她觉得程晚掌握证据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当年牵扯进去的人死的死,逐的逐,早就悉数不在宫中了。 想查简直难如登天。 尽管如此,被程贵妃这么一阴阳,纯妃还是觉得有些心慌,便赶紧闭嘴装孙子。 皇后最近也很心累,虽然自己儿子早已被立为太子,但眼看着程晚越来越受宠,心里也慌得一批。 万一自己哪天被废……儿子的太子之位也就玩完了。 所以她现在不敢得罪程晚,能哄就尽量哄着,能不翻脸就不翻脸。 她笑呵呵地望向程贵妃,看起来一脸关切: “妹妹一定要好好休养身体,你还年轻,以后生养个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小公主还会有的,一定更漂亮更可爱。” 当年的事皇后帮衬了程贵妃不少,所以她对皇后还是心存感激的,欠身行了个温婉的万福礼: “谢姐姐关心,那臣妾就借您吉言了。” 皇帝下了早朝,第一时间来到月影轩,赵绮嫣正蒙着眼睛和几个丫鬟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来呀,来呀,我在这儿呢。” “嘻嘻,我在这儿。” 小姑娘蒙着双眼,在宽敞的大殿内跌跌撞撞地胡乱摸人。 皇帝朝着一脸惊慌的侍女们使了个“嘘”的动作,然后乐呵呵地看小团子乱转。 “呀呀,抓到了,嘻嘻。” 赵绮嫣兴奋地摘下眼罩,刚想尖叫,一看是皇帝立马有些失望: “肿么是你,我的漂亮姐姐们呢?” “小姐,我们在这呢……”丫鬟们赶紧回应。 “哼,没意思不玩了。”小奶娃抽回扯着皇帝衣角的手,气呼呼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 安德全在一旁抿嘴偷乐,也不知道咋回事,小姑娘看起来老是不怎么待见皇帝。 “我带你去见一位更漂亮的姐姐怎么样?”北辰寰笑道。 “谁吖?” “去了不就知道了?” “好吧,就信你这次,要是不漂亮本宝宝会生气哒。” 皇帝牵着小嫣儿的手来到玉清宫门外。 “娘娘,陛下来了,奴婢快些给您梳妆打扮下。”春桃急匆匆跑进屋向程晚报信儿。 “娘娘,我刚刚从窗户里看到他还牵了个小女孩,奴婢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 “哦?想必这就是传闻中的小姑娘了,快些给我梳头。” 程贵妃打扮好出来时,皇帝已经坐到了殿内的龙椅上,一旁的小嫣儿正端着一盘桑葚吃得津津有味,嘴巴还有小脸蛋抹了一层厚厚的紫色汁液。 看起来随意得很。 “谁家的孩子,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春桃小声嘀咕,被程晚瞪了一眼。 “陛下,您来了。”程贵妃行了个礼。 “这位是……” “小丫头,这是程贵妃,快打招呼。” “扑哧~”赵绮嫣抬起小脸,小花脸把程贵妃逗乐了。 “春桃,快给小姑娘擦把脸。” “是,娘娘。” “贵妃婶婶,我叫小嫣儿,很高兴认识你。” 赵绮嫣的小脸擦干净后,粉嫩漂亮,让程贵妃猛地一怔。 她本来还有些厌烦,因为这几年最看不得的……就是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这会儿竟然有点兴奋。 第159章 爱子如命 小女孩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 “这位小姑娘是赵状元的小妹妹,过完年已是四岁了,爱妃喜欢吗?” 赵绮嫣瞪着萌萌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贵妃看,清澈中透着一股蠢萌。 “啊呀,好漂亮的婶婶,皇帝叔叔你还真没骗我。” 婶婶?皇帝叔叔?程贵妃听笑了。 要搁以前,程贵妃一定会立马发火,指责别人对她不敬,但现在看着小奶团这样喊她,觉得很新鲜,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小嫣儿赶忙解释: “对吖,娘亲说过,见到长辈要喊人,你是皇帝叔叔的媳妇,当然要叫你婶婶了。” 旁边的下人们都在偷笑。 玉清宫内气氛向来压抑,他们好久没看见程贵妃开心地笑了。 如今见她有了笑脸,大伙也都跟着舒了一口气。 皇帝见状哈哈大笑: “爱妃,你看这个小丫头还喜欢吗?要不让她在宫里多住几日,陪你说说话吧。” 程贵妃忽然有点犹豫,脸上表情稍微凝固了下,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这太容易让她想起丢失的女儿了。 赵绮嫣走过来,拉扯起程贵妃的衣襟,仰着小脸望着她,笑嘻嘻说道: “贵妃婶婶,小嫣儿很会逗人开心的,你这样愁眉苦脸,皇帝叔叔都快愁死了。” “对吧?皇帝叔叔。” 皇帝赶忙搭腔,啊对对对。 “爱妃,你觉得呢?” “臣妾……臣妾……好吧。” 赵绮嫣和皇帝对视一眼,暗戳戳挤了个俏皮的wink。 此前皇帝叔叔交给她一个任务,要让她逗程贵妃开心,小嫣儿很当回事,当即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程贵妃内心是惶恐的,她早上给皇后请安时听大家聊起这个小姑娘,其实内心对她很排斥。 如果她女儿还在,现在能被皇帝这么捧着的还能轮到别人? 但现在见了真人,反而心情舒畅了许多,这个小女孩……确实招人喜欢。 午膳安排在玉清宫,皇帝特意嘱咐要让御膳房做一些小孩喜欢吃的食物。 鱼茸花糕、核桃酥、皮蛋瘦肉粥、桂花莲子羹…… 本来赵绮嫣是和皇帝挨着坐的,但等程贵妃入席后,她噌地起身,挪到她旁边去了。 让皇帝嫉妒得肝疼。 “嫣儿,你就这么不喜欢皇帝叔叔吗?” “哼,你身上没有香味,贵妃婶婶身上有好闻的香味,我喜欢闻。” 程贵妃笑了,她常年喜欢擦茉莉香气的香粉,这习惯已经好多年了。 “嫣儿喜欢闻,那婶婶过会儿也给你擦点,好不好呀?” “嗯嗯,好,嘻嘻。” 皇帝见程贵妃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在一旁傻笑: “赵爱卿才华横溢,就连他妹妹也是如此精灵的一个小人儿,就连名字…… 也是……” 也和他素未谋面的小公主一样,都叫“嫣”。 程贵妃愣了下,她方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原来如此……自己和这个小姑娘竟是这般有缘分。 程贵妃端起小碗,舀了一勺甜粥,“宝贝儿,快喝一口。” “啊……” 赵绮嫣张开圆乎乎的小嘴,把勺子里的粥一口吞了进去。 “爱妃,这个小丫头看着真有灵气,要不就在你宫里住下? 没事陪你说说话,这样你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这次程贵妃没有拒绝,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哇哇哇……” 北辰越刚睡着没一会儿,不知怎得突然大哭起来。 “乖乖别哭了,小娇娇,手儿巧,拿剪刀,铰呀铰……”里间传来奶娘轻轻哄娃的声音。 这奶娘当得憋屈啊,人家宫里的奶娘都可以白天夜里时时守在皇子身边,只有她……在玉清宫里像个摆设一样。 贵妃娘娘凡事亲力亲为,就连喂奶这活也抢过来了,真不知道当初招自己这个奶娘进来有何用。 “贵妃婶婶,是谁在哭吖?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是小弟弟哟,不用管他,你吃你的好了。”程贵妃此言一出,直接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要是以前,她一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早就紧张地冲过去了,不仅如此,还会冲下人大发脾气。 而此时贵妃竟然如此淡定,非但不急着跑过去看,还告诉小姑娘不用理会? 这还是他们神经兮兮的贵妃娘娘吗?! “晚儿,你不去看下吗,越儿好像哭得停不下来。” “不用了陛下,臣妾这就让奶娘把他抱出来,小屁孩啥也不会就知道哭,太烦人了。” 皇帝:“……” 这还是自己那个爱子如命的爱妃吗? “华嬷嬷,把越儿抱出来吧……” “欸来了……” 没一会儿功夫,华嬷嬷抱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屁孩出来了,他身上裹着一件奶黄色的襁褓,头上戴着一顶大红虎头帽。 程贵妃接过儿子,在怀中来回晃了几下,他还是不停哭闹,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贵妃婶婶,我能看看小弟弟吗?” “可以呀,你看。” 程晚把大哭大闹的儿子稍微倾斜下,赵绮嫣站起来正好可以看到。 “小弟弟,你快看我。”赵绮嫣朝北辰越做了个鬼脸,他瞬间就停下了哭闹。 然后笑嘻嘻地盯着赵绮嫣,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哈,皇上,你看越儿不哭了。” “哟,看来嫣儿有两把刷子啊。” “越儿,你喜欢这个小姐姐吗?” “咯咯咯~”喜欢喜欢,太喜欢了。 赵绮嫣第一次见这个小弟弟,心里也特别开心,她之前是家里最小的,被所有人围着转,没想到来了这儿居然成了一个小姐姐。 一时之间新鲜得不得了。 既然是小姐姐,那怎么也得关照下弟弟。 小嫣儿趁别人不注意,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婴儿奶嘴,一下子塞到了北辰越口中。 方才还在胡乱扑腾的小屁孩瞬间安静下来,开始津津有味地咂摸起奶嘴来。 边吧唧嘴还边傻笑。 “这是什么?谁放进去的?”程贵妃看到后一脸惊讶。 “贵妃婶婶,是我。这是小奶嘴,下次弟弟再哭闹,就给他戴上这个,他就不哭啦,嘻嘻。” “有这么神奇?那我试试。” 皇帝抽掉儿子口中的奶嘴,他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吓得他又赶忙放了回去。 第160章 舞阳公主 没想到他瞬间又不哭了。 “哎哟好神奇,这个物件朕怎么从没见过?” “臣妾也没见过,看着好生有趣。” 皇帝和贵妃盯着这个花花绿绿的小玩意看来看去,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小猪佩奇的卡通图案。 而此时北辰越早就呼呼睡着了,传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听着很让人安心。 程贵妃欣慰笑笑: “华嬷嬷,把越儿抱回房间去吧。” “是,娘娘。” 程晚心里一阵热乎,忍不住摸摸赵绮嫣的小发髻,心说这个小丫头怎么如此合自己心意。 “皇上,嫣儿果真是赵大人的妹妹?他俩年纪差得可不小呢。” “那可不,朕也问过赵爱卿这个问题,他说他爹娘生了他们兄弟六人,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于是不顾年纪硬是拼生了这个小丫头。 朕听着很受用,咱们也可以再生一个的,晚儿。” “哦……” 程贵妃略微有些失望。 对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就是她遗落在民间的小公主呢,哎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这几年她托人偷偷到处打听,完全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当年宫外领养女儿的那户人家,在那件事之后很快就搬家了,早就不知所踪,完全没了音讯。 程晚到现在都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闺女送出宫去。 可当初要不送出去,后果同样很难预料,说不定女儿也早就没命了。 就因为当初深陷巫蛊案时,皇帝没及时站出来帮她主持公道,才导致那一系列连锁事件,所以到现在她都有点憎恨他。 总之看着皇帝就心生厌烦,但又不好直接表达出来,只能为了儿子勉强凑合着。 ……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喊叫声。 “哎哟,我的公主哟,你慢着点,小心别摔着。”舞阳公主的贴身太监李公公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 皇帝冲贵妃笑笑:“哈哈,这个舞阳,一直这么跳脱,哪里像个女孩子了?” “公主活泼可爱,无忧无虑,臣妾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皇帝哥哥,嘻嘻,贵妃嫂嫂,你们在吃饭呀,正好我也饿了。” 舞阳公主打完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皇帝身旁。 “皇帝哥哥,听说宫里来了个小丫头,在哪呢,在哪呢,我要看。” 坐在一旁的赵绮嫣垮着小脸,一脸委屈巴巴:“眼瞎吖,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到。” 但小姑娘还是莞尔一笑:“嘻嘻,嫣儿在这儿。” 舞阳公主仔细端详下小嫣儿,然后一脸八卦地问皇帝: “皇帝哥哥,快说,这又是你和我哪位素未谋面的嫂嫂生出来的小丫头,我不会告诉母后的。” “你误会了舞阳,这是赵大人的妹妹,说不定将来……咳咳,将来还是你小姑子呢。” “我小姑子?舞阳才不要嫁人,舞阳要在宫里陪母后和皇帝哥哥一辈子。” 程贵妃捏着赵绮嫣的小手,侧身笑着对舞阳公主说: “又在乱说,哪有姑娘不嫁人的,到时候成了老闺女还不让人笑话死。” “贵妃嫂嫂,我可是嫡长公主,谁敢笑话我我砍死谁。” 哎哟,厉害厉害,舞阳公主的飞扬跋扈、泼辣刁蛮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 京城里的贵公子们一个个还真不敢招惹她。 舞阳公主相貌出众,在先帝一众公主中最是显眼。再加上又是太后所出,所以先帝活着时最宠她。 先帝驾崩后,她又被太后和皇帝百般骄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她喜欢,就连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摘回来。 所以把她惯得没个正形儿。 正因为如此,程远才不想娶她,要把这个姑奶奶娶回家去,还不得给自己扒几层皮。 赵绮嫣虽然还小,但也是个显而易见的美人胚子,以后的颜值绝对在舞阳之上。 舞阳公主端着一碗羹汤,半天没喝一口,却一直在观察小团子。 “皇帝哥哥,她好可爱呀,胖嘟嘟的像只小胖鹅,好想捏一把。” 说完真的伸手轻轻捏了赵绮嫣一把。 赵绮嫣:“……” 程贵妃立马心疼地帮她揉搓刚刚被捏到的位置,满脸透着不高兴。 已经开始护犊子了。 皇帝笑笑:“舞阳啊,你以后可以过来找嫣儿玩,她这段时间就住在玉清宫了。” “嗯嗯,好的呀,正好可以经常看看小越儿了。” 舞阳公主以前就喜欢往程贵妃这里跑,不过自几年前程晚出事后,她就很少来了,因为太后不允许她过来。 这下好了,以后再往这边跑有理由了。 “嫣儿,本公主领你出去玩玩好不好?” “嗯……”赵绮嫣本能地看向贵妃。 程晚看了眼舞阳:“殿下,带嫣儿出去玩可以,但只能在我这宫殿附近玩哦,千万不能跑远了。” “好的,一定不跑远。” …… “听说了吗?那个小丫头片子被领到玉清宫了,也不知道咱们皇上几个意思,是想给那位当闺女吗?” “当不当闺女不知道,想哄那位开心是一定的。哼,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子,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 “程氏手握重兵,如今被皇室所忌惮,说不定咱们皇上就是逢场作戏,故意宠爱姓程的,做给程大将军看的……” “果真?” “十有八九。” “我觉得也是,那小蹄子除了长得漂亮外,一无是处。至于生了个儿子,咱几个谁没有儿子,哼。将来这皇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嘘!纯妃姐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地位稍高些的几位妃子正在纯妃的长喜宫里嚼舌根,她们几人经常凑在一起闲聊,时间长了早就组成了个后宫小团体。 有磕一起唠,有坏事也不忘一起干。 这几位妃子个个都有顶好的家世,纯妃娘家是晋侯府,娴妃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小姐,淑妃是庆国公府家的二小姐,宁妃是太后的远房侄女。 只有静妃稍微普通了些,只是吏部尚书家的一位庶女。 所以当其他妃子说话时,静妃总是默默听着,能不插话就不插话。 她跟其他妃子可不一样,她庶母早亡,嫡母对她极差,父亲大人把她弄进宫后也很少过问,要是万一自己出点啥事,娘家可没人保她。 第161章 尊卑有别 静妃入宫后一直小心谨慎,后来肚子争气生出了三皇子,这才渐渐在宫里站稳脚跟。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掺和后宫这些破事,就想缩在角落里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那个淑妃,老是拉着她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只能被迫参与这种小聚会。 但静妃还是想提醒几句: “各位姐姐们,我看咱们还是别招惹程贵妃,她现在风头正盛,恐怕不是你我几人能撼动的。” “你们别看她平时不争不抢,万一到时候真对立起来,我们不一定能得着便宜啊。 “还是过好自己日子吧。” 纯妃一脸不屑:“哼,就凭她这个狐媚子,能翻出什么花来。她要真有本事,生的女儿就不会死了。” 兰妃脸上露出一股忧色,后妃们争宠这些事她根本不感兴趣,她现在就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儿子上位。 “姐妹们,你们说皇后娘娘怎么想的,她表面上看着不动声色,实际上也是这样吗? 她就不怕儿子的皇位被夺了吗?” 宁妃嗤笑:“被谁抢,被刚出生的九皇子吗?你们当太后是摆设吗?太后娘娘是绝对不允许让将军府的血脉来做皇帝的…… 后戚干政这事,只有她自己做得,其他人可不行。” 一提到太后,其他人全都紧张地不敢吱声。 纯妃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脸忐忑地看着她: “宁妃妹妹,你是她侄女,也就你敢说这话,我们可不敢妄议太后。” “哼,远房侄女而已,太后要是真疼我,还能眼看着我入宫六年,还和姐妹们一样,连个贵妃都混不上?” 扎心了。 “咳咳。” “咳咳。” “咳咳咳。” 这属实是给姐妹们心口上插刀子。 连纯妃这个向来跋扈惯了的人都不敢随意在背后议论太后,可见宁妃对太后怨气很深。 太后为了牵制彼时皇帝最受宠的娴妃,不顾宁妃已有成亲对象,死活逼她入了宫。 谁知道把她利用完后就跟忘了有她这人一样,一点额外的面子都不给,更别提特别关照咯。 把宁妃气的啊,多少次在梦里被自己活活骂醒。 淑妃看热闹不嫌事大:“依我看啊,纯妃姐姐在咱们皇上登基前就入了亲王府,在这后宫中年岁最久、资历最深,而且还生下了大皇子。 咳咳,可大皇子现在只是区区一个郡王,你看皇后生的六皇子,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 哎哟,我都替姐姐委屈。” 纯妃脸色难看,这真是刀刀往她心窝里戳,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替自己和儿子委屈。 拳头都不自觉攥得更紧了些。 …… “春桃、春杏,你们怎么不坐呀?” 赵绮嫣看着在她旁边乖巧站着的两人,甜甜地问道。 “回小姐,我们是奴婢,就应该站着,您是客人,所以要坐着。” “哦……可是你们站我旁边,我吃不下东西,来坐下咱们一起吃吧。” 赵绮嫣用小手抓起一把蜜饯,朝着她们俩笑嘻嘻地说。 “啊不不不行,这不合规矩,被贵妃娘娘看到会责罚我们的。” “就是啊小姑奶奶,您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一直都是这么伺候人的,奴婢们怎么能和主子坐在一处呢。” “哎呀……我让你们坐就坐,一个人吃东西一点都不香甜。嫣儿在家都是大家一起吃的。” 春桃、春杏脸色煞白,一直慌张地摆手,生怕被贵妃娘娘看到后会责罚她们。 “哇哇哇……”赵绮嫣见她们一直不同意,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开口大哭起来。 “嫣儿想回家了,这儿一点都不好玩,没人陪嫣儿玩,呜呜呜。” 赵绮嫣的哭声搞得玉清宫全都慌乱起来,一个个束手无措,急得原地团团转。 正好此时程贵妃回来了,她看着哭闹不止的赵绮嫣一下子变了脸: “放肆,谁惹小嫣儿生气了,主动站出来!” 春桃春杏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吓得声音都变了: “娘娘饶命,奴婢有错……” “是奴婢不懂事,惹恼了嫣儿小姐。” 赵绮嫣哭得正起劲,突然一看成了这般阵仗,一嗓子正想喊出来的大哭声也瞬间憋了回去。 “贵妃婶婶……你别怪她们,嫣儿让她们陪我坐,她们不敢,我才哭的。” 贵妃听后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后对着春桃春杏说: “本宫准你们以后听嫣儿安排,她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春桃一脸狐疑:“娘娘……奴婢们和嫣儿小姐坐在一处吃东西也可以? 可是尊卑有别……” “嫣儿说可以就可以,不用问我意思。” “呃……是娘娘,奴婢记下了。” 听完程贵妃的话,赵绮嫣一下子乐了,她屁颠颠跑过来拉着春桃春杏的手,让她们坐到自己身边。 她最喜欢和漂亮姐姐一起玩了。 程贵妃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三人一边吃蜜饯,一边玩起猜谜游戏。 春桃和春杏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没过一会儿就玩得特别起劲。 程贵妃进里间看了会儿子,刚出来就看见春桃、春杏脸上被赵绮嫣用口脂抹了一道道红印子,看起来特别滑稽。 猜错一次抹一次。 “娘娘,您快看嫣儿小姐,可调皮了。” “就是呀,她每次都能猜对,我俩每次都猜错,这个小人儿真不简单。” “咯咯咯,贵妃婶婶,你也来玩吖。” 程贵妃被她们仨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宫里其他人也顿时感觉放松不少。 自巫蛊案后,程贵妃身边的旧人早就被那太后和恶妃清理干净了。 这些都是后面新调来的。 不过他们来了之后便后悔了,程贵妃因巫蛊案被幽禁,再加上痛失女儿后变得喜怒无常,很是神经质。 这玉清宫里的小丫鬟内监们就没一个心里踏实的,动不动就让程晚摔东西的声音吓一大跳。 有门路的丫鬟内监们托托关系,调到别的宫里伺候去了,而剩下的这些,就只能慢慢熬着了。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竟还能熬出这种笑嘻嘻的日子。 “娘娘,您也过去乐呵乐呵吧。” “是啊娘娘,奴才看您今天心情好,不如就陪着小丫头玩一会儿吧。” 程贵妃看着赵绮嫣一脸宠溺。 第162章 宠上天啦 程晚抿着嘴,脱下身上罩着的宽大锦袍,一屁股坐在桌子旁。 春桃和春杏就跟条件反射般似的,吓得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她俩显然还没适应这种主仆坐在一处的规矩。 还没等小嫣儿咧嘴,程贵妃就摆手让她俩坐下:“坐着吧,嫣儿叫你们起来再起来。” 春桃默默擦了把额头的细汗,拉着春杏再次坐下来。 程贵妃用手帮小嫣儿把眉心那道浅浅的红色口脂印子擦干净,这张俊俏的小脸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嫣儿,你能给婶婶聊聊你家里人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他们高贵冷艳的贵妃娘娘竟然也自称起“婶婶”来了,哈哈哈。 “我娘亲是个大美女,我爹爹是个老帅哥,我哥哥们对我特别好,嫂嫂们也特别疼我。 我还有三个小侄侄,他们都特别怕我,嘻嘻嘻。” “你更喜欢你娘,还是更喜欢婶婶呀?” 这个问题真是得罪人,赵绮嫣盯着她一脸无辜状:“呃……小嫣儿都喜欢还不行吗。” 程贵妃摸摸小嫣儿的脸,直夸她聪明,知道一碗水端平不得罪人。 …… 重华殿内。 皇帝见赵绮嫣把贵妃哄得气色越来越好,自己心里也特别舒坦,他专门下旨,允许小丫头可以在宫里自由行走。 妹妹入宫已有几天,赵四福很想知道妹妹在宫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惹皇帝和娘娘们不快,于是恳请皇帝允许自己去看看她。 皇帝允了。 赵四福随皇帝来到重华殿内,赵绮嫣正坐在桌子旁吃得津津有味。 程贵妃则在一旁宠溺地看着。 赵四福一把将她拎起时,她口中还死死咬着一颗虾仁,始终不肯松口。 像一只正在偷吃的小松鼠。 “小嫣宝,在宫里乖了吗?” “四锅锅,你来接我了吗?嘻嘻。虽然我很想爹爹娘亲,可是我还不想回家,皇帝叔叔这里有好多好吃好玩的。 贵妃婶婶对我也很好。” 皇帝叔叔?贵妃婶婶?赵四福一脸疑惑地望着皇帝。 皇帝哈哈大笑:“这是小丫头对我们的称呼,朕听着还不赖,于是就允了。” 赵四福顿时感觉一阵凌乱,在心里直呼妹妹果然是个赵大勇。 竟然敢如此称呼这皇宫里顶尊贵的主人。 “陛下,臣这个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和贵妃娘娘多多包容,千万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娘娘,您也多担待。” 赵四福向俩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过身摸摸妹妹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 “嫣宝,皇帝和贵妃娘娘是君,而你是民,以后在他们面前不可太过随意,听懂了吗?” 赵绮嫣手握一个小鸡腿,一边啃一边摇头:“不懂~” 倒是皇帝和程晚听完赵四福的话有点不乐意了。 “赵四福,朕后宫的事你也敢管?朕给你的胆子吗?” “赵大人,我和嫣儿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废什么话。” “你要再管东管西,朕罚你一年不准入后宫。” “小嫣儿要是被你教得束手束脚, 本宫跟你没完。” 赵四福:“……怪我咯。” 赵四福在重华殿讨了个大没趣,皇帝和贵妃嫌他烦,早早把他赶走了。 其实赵四福真不是教条的人,只是他已经无数次听闻皇帝和贵妃的臭脾气,是真怕妹妹一不小心把他们惹毛了。 万一到时候搞丢小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此番入宫,他见三人随意散漫的感觉,感觉妹妹貌似在这后宫里,挺吃得开…… 那就好,那就好。 赵四福探望过妹妹后,很快给家里回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小嫣儿一切安好,让家里不用挂念。 还特别强调小嫣儿会哄人开心,把皇帝和贵妃哄得已经忘了东西南北。 赵栓子拿着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背着手走来走去: “咱闺女真有本事,连当今圣上都能哄得服服帖帖。” “那可不,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有本事。” 老两口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联想到当年闺女的襁褓和手镯,那可都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 别和皇宫有关系吧? 咳咳,不会,肯定不会,哪有那么巧。 小嫣儿在皇宫里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妃子们虽然表面上酸溜溜的,但背地里还是打心里觉得小嫣儿着实可爱。 还好她只是大臣的妹妹,要真是后宫的公主,那她母妃还不得跟着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啊。 “小姑娘受宠就受宠呗,反正又不是她程晚的女儿。” “就是,她受宠威胁不到咱们,只要不是从程晚肚子里出来的,咱们一律平常心对待。” “小丫头把咱们皇上哄得开开心心,赵大人说不定以后就成红人了。” “还用以后啊,现在早就是红人了,据说皇上还想把舞阳公主嫁给他呢。” “舞阳……呵呵那个混世魔王。” 赵绮嫣仗着宠爱给玉清宫和重华殿里改了规矩,下人可以上桌吃饭、玩耍、做游戏。 而且不用见人就跪,尤其安德全,见了皇帝也不用跪。 这些“大逆不道”的规矩把下人们一个个吓得要死,生怕自己犯大不敬之罪后被皇帝一刀嘎掉。 贵妃倒是好说,基本没什么意见,但皇帝起初很不乐意…… 他贵为一国之君,别人见了他竟可以不下跪,这成何体统。 赵绮嫣据理力争,拉着皇帝讲了一大堆道理。 “皇帝叔叔,人人生来是平等的,就连神仙都可以免去这些啰里八嗦的礼节,你为什么不可以?” “你看安伯伯那么大年纪了,整天跪来跪去多受罪,还有小卓子前几天擦房梁时摔断了腿,疼得呲牙咧嘴,你还让人家跪来跪去,有没有人性?” “贵妃婶婶身边的环儿姐姐,每天跪着伺候我洗澡,膝盖都肿了。” “还有贵妃婶婶,每次见了你都要行礼,嫣儿看着都累得慌。” “哼,嫣儿不想这样。” 皇帝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好吧好吧,朕没有人性,朕恶毒,最后只好同意了小嫣宝的提议。 没办法,就是宠。 赵绮嫣还教众人打麻将、玩扑克牌,程贵妃直接玩上了瘾。 整天吆喝着“三缺一啦,三缺一啦。” 众人不做工的时候,就被程贵妃拉着组局玩麻将,玉清宫内经常昼夜灯火通明。 后宫震惊。 第163章 小惩大戒 整个皇宫炸了锅,说不好啦,反天啦,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让一个小丫头给灭了。 太后为这事还特意跑到重华殿,找皇帝质问是不是真的。 皇帝一脸厌烦:“母后,这是我和晚儿的事,又没让你们也必须这样,我看您就别操心了吧?” “胡闹!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这么不成体统,让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我知道咱们后宫都是皇子,皇帝一直喜欢女儿,喜欢可以自己生啊,何必去宠一个外来的小丫头。” “宫里这些妃子你要是不喜欢,那母后张罗下月为你选妃,重新迎一批嫔妃进宫,说不定小公主们一个个就跟着来了。” “母后……” 皇帝叹了口气,这怎么聊着聊着又扯到选妃了。 除了程贵妃,如今皇帝对后宫的嫔妃们都不怎么热情,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整天专宠程贵妃一人也太不像话了,她哥哥手握重兵,要是将来皇帝脑子不清楚改立她儿子为太子,这还了得。 这天下还不得改姓程? 所以太后已经先后好几次张罗着要选妃,都被皇帝找各种理由拖延了。 “母后,选妃的事情暂时先不要提了。朕朝中事务繁忙,暂时没这个心情。” “没心情?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就有心情了?” “母后,晚儿也很喜欢她,她是个小开心果,朕看着晚儿一天天开心起来,很是欣慰。” 太后冷哼一声,脸色变得难看:“怎么,哀家九个孙儿没有一个能让你开心的?” 皇帝:“……” 简直无理取闹。 要不是看在这是自己母后的份上,皇帝真想找人把她扔出去。 “你舅舅家的二女儿如今年方二八,已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看就让她入宫吧……” 皇帝翻了个白眼,心说母后啊,你终于说到正题了。选妃只是个幌子,其实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太后一族在朝中势力正盛,舅舅如今官居一品太傅,惯会在朝中搅弄风云。 太后身为他的妹妹,很早就想往后宫中插一个自己的亲侄女,这样前朝后宫就能同时拿捏住。 皇帝一脸反感。 “皇帝叔叔,后花园的牡丹花真漂亮,我摘了一些送你。找一个小瓶子出来吧……” 正当皇帝和太后两人正尴尬的时候,赵绮嫣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回来。 她软软的发髻上插了两朵大红色的小花苞,身后跟着春桃春杏她们。 她俩现在俨然成了嫣宝的专属小跟班,每天啥也不干,就专门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来转去。 赵绮嫣刚进门就愣住了,眼前这个一身华服,头戴华丽装饰的人是谁呀。 小丫头呆立在原地。 “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太后看到小嫣儿后一脸惊讶,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冷冷说道: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竟敢问我是谁?” “王总管,告诉她,我是谁?” 太后身边的王公公迈着小碎步走到她身边: “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太后娘娘,还不下跪?!” 王公公说完后翘着兰花指戳了小嫣宝的肩膀一下,差点把她撂倒在地上。 赵绮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啊啊啊,老奴这腿……怎么动不了了。” 下一刻王公公突然挪不动脚,在原地疼得呲牙咧嘴,脸上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王总管,你这是怎么了?”太后冷冷问道。 “老奴也不知道啊,方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哎哟……突然就这样了。 哎哟动不了,呜呜。” 太后一脸无奈,哼一声后甩手走出重华殿,她的贴身太监被几个小内监一起抬着走了。 “哎哟!” 谁知太后刚走出殿外,就平白无故崴了一脚,脚脖子立马红肿起来。 “哀家今日真是倒了血霉,就不该来这重华殿,真晦气。” 皇帝脸色铁青,一脸怒色,但还是强忍不悦命人把太后送回了慈安宫。 赵绮嫣跟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皇帝身边: “皇帝叔叔,送你朵花花,别不开心了哈。” 北辰寰看到小嫣儿过来哄她,心里一下子敞亮许多,瞬间乐呵起来。 小嫣儿扯扯嘴角,方才她只是小惩大戒,要是下次再对她不客气……哼。 …… 玉清宫。 “娘娘,奴婢看您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也跟着一起开心,嘻嘻,嫣儿小姐真是个小福宝。” “是啊娘娘,您现在特别爱笑了,奴婢跟您这三年了,以前极少见您笑过。” “嘿嘿,娘娘,嫣儿小姐真招人喜欢,您要是再生一个小公主,肯定也会和她一样招人喜欢的。” “本宫的女儿……还没找到呢……”她声音很小,小到别人几乎听不到。 程贵妃往嘴里塞了一颗荔枝,若有所思起来。 她一直惦记着那个找不到的可怜女儿,要是一天没她消息,她就一直找,绝对不可能放弃。 夜晚,玉清宫的灯都熄了,除了值夜的丫鬟太监,其他人都陷入了梦乡。 程晚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坐在镜子旁梳自己的头发。 秋菊轻声问道:“娘娘,你今夜非要出去吗?” 贵妃回道:“嗯,该去看看了,问问他们近来有没有调查出什么?” “好久没出宫,也不知道翻墙还适不适应?” 春兰、秋菊是程晚从宫外调进来的,表面上是丫鬟,但实际上是他们程家培养的顶级杀手。 平时在宫里就做做杂活隐蔽着,一点都不显眼。 “可是娘娘……要是嫣儿小姐半夜起来哭着找您怎么办?” “呃……”程贵妃悄悄跑到赵绮嫣床前,轻轻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要是嫣儿找我,就编个理由哄哄她,告诉她我一会儿就过来。” “可是……半夜风凉,娘娘您这身子骨儿最近……” “别说了,照顾好越儿和嫣儿。” 程晚趁没人注意,一个闪身溜出了玉清宫。 晚上皇宫内静悄悄的,程晚扎在里面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好久没在半夜跑出来游荡了,也不知道这些御前侍卫多久会出来巡逻一次。 第164章 原来她还有隐藏身份 程晚在宫里小心地转来转去,还要时不时提防过往的宫女和太监,过了好久才摸到后宫侧门的宫禁旁。 和其他几个宫门相比,这里看守的侍卫少一些,方便她翻墙。 身为将军府出身的小姐,她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但平时隐藏得很好。 璇玑阁外,几名黑衣人并身而立,朝一位清丽的女子拱手行礼。 “疾风,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回小姐,小公主的事属下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有其他的一些新奇发现。” “详细说说。” “属下前段时间去西境探访了一阵子,发现他们那边特别盛行吃一种叫做“西瓜”的东西,绿色的皮裹着红彤彤的瓜瓤,特别香甜。” 据他们说,那是从京城运过去的。” “西瓜……我吃过。” 程晚想起前几天小嫣儿不知从哪搞来了这种水果,听她说就叫“西瓜”。 她还贪嘴多吃了几块,清清凉凉,香甜可口。 “有没有查到是从京城哪位商人手里运过去的?” “属下辗转查到了,据说姓赵。” 姓赵,难不成是赵家? “骤雨,蔡太傅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回小姐,他们最近派了好几波人策马赶去苍梧国与碧海国的边境处,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动作。 我担心……程将军会被他们设计……” “知道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继续盯紧他们。” 蔡太傅正是太后的哥哥,他和太后一样,最想扳倒的就是程家。 蔡太傅长子蔡照刚满十三岁时就被扔进军营历练,如今已有二十,太后一党对军权虎视眈眈,就等着瞅准机会利用蔡照把兵权夺过来。 狼子野心为人不齿,但皇帝对这些事情好像并不是很了解。 “云开、月明,这里有一些优良的小麦和土豆种子,让清河山庄在秋播时种上,希望年底能有个好收成。” “是小姐,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夏荷、冬梅,这里有一些刺绣图样,让善织坊的姐妹们照着绣出来,应该会有市场,我们需要多赚些银子。” “哦对了,这里有一副麻将牌,这张纸上写着它的玩法,你们照葫芦画瓢打制上几十副,然后在京城开一个麻将馆子。” “好的,小姐,我们知道了。” 疾风、骤雨、云开、月明、夏荷、冬梅,以及进宫的春兰和秋菊都是群英会的人。 群英会原本是程家暗自培养的一批顶尖高手,专门为将军府做一些隐秘的事,比如打探敌方情报、提防朝臣陷害、以及帮家主做一些不为人道的私事。 程老将军在世时,考虑到儿子长期驻扎边境照应不上,为了确保女儿在京城高枕无忧,他特地把群英会交给程晚接管。 希望能多少帮衬到她。 别看程晚贵为贵妃娘娘,独享皇帝恩宠,在宫中整日锦衣华服、雍容华贵,气势咄咄逼人,但实际上早就厌倦了皇宫的生活。 自女儿杳无音信后,她更是做梦都想出宫过安稳的日子。 她一方面派手下打探女儿下落,一方面派人时刻紧盯着哥哥的仇敌。 更重要的是,她还要想方设法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为将来出宫生活做准备。 所以她对群英会做了安排,以疾风、骤雨为首的一队人马负责专门打探消息,云开、月明为首的一队人负责清河山庄的农地,夏荷、冬梅为首的成员则负责做生意,而春兰、秋菊就在宫里照应着。 前几日赵绮嫣嫌宫里的面粉太粗糙,不知怎么搞来了一大包优质的小麦种子,程晚见它们质地不错,便私藏了一部分,正好拿给云开和月明。 刺绣的纹样是小嫣儿送她的,她看着样式新颖,觉得也可以拿去善织坊试试。 …… 最近京城新开了一家水果铺子“珍果坊”,专门卖一些市面上罕见的水果,有西瓜、榴莲、山竹、蓝莓、白草莓…… 他们店里每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尽管最便宜的果子也要十两一斤,但根本不愁卖。 每天只要一上架就会立马被抢夺一空,连个渣渣都不剩。 这家铺子是老赵家开的。 春节后,赵绮嫣从空间里拿出了许多稀奇的水果种子,特意让爹爹在田庄里播种下去。 现在他们不缺粮食,是时候搞些赚钱的买卖了。 没过多久,赵记?土豆坊、赵记?坚果坊也陆续开了起来,一时之间风头无两,生意要多红火就多红火。 土豆坊里除各种土豆小吃外,还隆重推出了薯条和鸡腿套餐,这种套餐特别受小孩子们欢迎,虽然每天限售六十份,但基本半个时辰内就会售空。 坚果坊除了高档套盒外,也售卖亲民价位的果盒,口味同样很美丽,所以引起不少人吹捧。 赵家重新启用了之前培养的销售团队,另外在赵栓子和儿子张罗下,他们又新招了一大批伙计,专门用来帮忙经营铺面。 赵绮嫣虽在宫中,但她四哥这几次过来看她时,早就把这些好消息挨个告诉了她,乐得小姑娘咯咯傻笑。 赵四福还专门拜托他爹往宫里无偿送了一批坚果套盒和土豆套餐,皇帝和后宫娘娘们吃了直呼过瘾。 为此皇帝十分兴奋地委托安德全和老赵家签了一份送货协议,让他们每月都往宫里送上几回。 颇有把他们往皇商发展的意思。 …… 每月初十五,是皇子们休沐的日子。 皇帝为了督促小皇子好好读书,命令他们在上林苑跟着先生学习,吃住都在那儿,一个月准许回后宫探望母后一次。 这日北辰淮回来了,他走在半路上就听说了宫里小女孩的事情。 他的贴身太监小琼子眉飞色舞地在一旁给他聊天: “哎哟太子殿下,那个小姑娘可有本事了,把皇上和贵妃娘娘哄得开开心心,如今玉清宫每日都是欢声笑语,可羡煞旁人了。” “父皇也开心吗?” “是啊,皇上最近笑模样也多起来了,奴才们瞅着也安心。” “那就好,我母后最近还好吗?” “呃……也好也不好,奴才瞧着皇后娘娘最近忧思稍微重了些,许是想您了吧。” 北辰淮沉默不语。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对后宫里的事也见识多了,母后虽贵为皇后,但性格恬淡,不喜欢争抢,难免会时不时觉得委屈。 第165章 能在这见到你真好 母后对皇帝宠谁不宠谁其实并不在意,唯一在意、也唯一让她寝食难安的事情就是他的太子之位。 之前母后曾嘱咐他要争气,不要被别人抢了位置,北辰淮很清楚母后指的是谁。 但说实话他并不讨厌程贵妃。 虽然程贵妃表面上气势逼人,但其实一点都不娇气,反而透着一股侠气。 或许她是将军的女儿吧。 听自己奶娘说,小时候贵妃经常抱他,还做一些好玩的东西逗他玩,虽然那时她只是个普通嫔妃,份例较低,但还是舍得为他花很多钱。 后来贵妃没了女儿后,整个人郁郁寡欢,变得愈加不喜欢和人交往,所以从此太子也就很少和她碰面了。 “小琼子,贵妃娘娘果真性格开朗了?” “是啊殿下,奴才说得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假话,奴才……奴才……奴才跪搓衣板去。” “好吧,那本太子就信你一次。” 北辰淮本来正在去往凤栖宫的路上,他调皮一笑拐了个弯。 他改主意了,打算先去看看程贵妃。 “小琼子,本太子先去玉清宫玩玩,你们几个不用跟着了。” “哎哟,这哪行,奴才得时时刻刻保证殿下的安全。”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们先回去,我过会自己去找母后。” “这……哎,好吧。” 小琼子和几名小太监停住了脚步,一脸担忧地望着北辰淮的背影犯嘀咕: “哎哟,贵妃娘娘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本事,就连咱们太子殿下也喜欢朝她身边凑。” “漂亮呗,谁不喜欢美女。” “啊呸!他才一个七岁的小屁孩,知道啥是美女吗?” 小琼子左右不放心,他嘱咐几个小太监别走远,就在玉清宫外等殿下出来,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而他要赶紧跑回凤栖宫禀报皇后娘娘一声。 “什么?淮儿去玉清宫了?”皇后猛一拍桌子,一脸惊恐。 她现在特别害怕和程晚扯上什么关系,更怕儿子和她有什么牵扯,万一她害淮儿怎么办? 皇后越想越害怕,手心不自觉冒出一把冷汗。 …… “贵妃娘娘~~” 北辰淮蹦蹦跳跳地跑进玉清宫,引得一众丫鬟太监纷纷下跪。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来了,奴才这就去通报贵妃娘娘。” 内殿,摇篮旁。 程贵妃正在来回摆弄着摇篮,北辰越在里面呼呼大睡,小嫣儿托着腮在一旁笑嘻嘻看着。 “贵妃婶婶,小弟弟的眼睛真好看,睫毛好长呀。” “哈哈,咱们嫣儿也好看,大眼睛忽闪忽闪会说话。” “嘿嘿~” 突然程晚听到外面大殿内传来一阵喧闹声:“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此时玉清宫里的大太监何乐道正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何时慌慌张张,惊扰了越儿怎么办!” “娘娘,老奴错了,哎哟是太子殿下过来了,还请娘娘移步外殿。” 程晚沉思片刻,才想起今日是皇子们休沐的日子,可太子不去皇后寝宫,急着跑自己这儿做什么。 “贵妃娘娘,淮儿有礼了。”北辰淮见程晚出来,礼貌地朝她行了个礼。 他虽贵为太子,但见了长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淮儿,见过你母后了吗?” “还没有,听说您最近心情好了些,淮儿心里高兴,所以想着过来看看您。” 北辰淮说着说着脸蛋儿红了起来。 此时他没注意到,在程贵妃宽大的袖袍后面,藏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她双颊绯红,眉目含笑,圆溜溜的小脑袋时不时从贵妃袖子后探出来,还偶尔傻笑。 “咯咯咯。” 北辰淮察觉了她,便笑着说:“出来吧,别害怕。” 见北辰淮如此关心自己,程贵妃心里觉得暖暖的,又见他看到了自己身后的嫣儿,便侧身望着身后的小人儿笑了笑。 “嫣儿,出来吧。” 赵绮嫣羞涩地从后面出来,冲着北辰淮咯咯傻笑。 北辰淮愣住了,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赵绮嫣。 “哈哈,嫣妹妹,原来是你。” “嘻嘻,淮哥哥,你也在宫里玩呀,打算住几天吖,嫣儿都住了大半个月了。 什么时候再去我家玩吖,上次咱俩埋土里的小竹筒还没挖出来呢。” “嗯,这阵子先生课业很重,等忙完了我就去找你玩。” 玉清宫众人一脸茫然。 程晚看看小嫣儿,再看看北辰淮,惊讶道: “你们……认识啊。” 北辰淮眼见着开心得不得了,他跑过去挽起赵绮嫣的手: “嫣妹妹,能在这儿见到你真好。” 程贵妃觉得一阵疑惑,心说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北辰淮见贵妃疑惑,就解释起之前出宫去舅舅那儿,被舅舅萧言领着去赵绮嫣家住了一阵子,在老赵家过得如何如何开心,玩了什么、吃了什么,说得特别详细。 他遗漏的,赵绮嫣立马补上。 俩小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特别起劲,程贵妃托着粉腮听得津津有味。 玉清宫内时不时传来大笑声,把在宫外留守的那几个小太监好奇得不行。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你们说太子殿下在里面干嘛呢?” “谁知道,不过看样子贵妃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吧。” “小琼子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出来啊?我腿都站酸了。” “别说了,快别说了,皇后娘娘过来了……” 此时皇后步履匆匆,神情上看着极为担忧,正快步从凤栖宫朝这边走来。 “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后娘娘。” “拜见母后,母后您怎么来了,儿臣正准备过会儿去看您呢。” “嫣儿参见皇后……婶婶……哦不对……娘娘。” 小嫣儿嘟着嘴,用手挠挠自己的小脑袋:“哎哟,是不是年纪大的叫“娘娘”,年轻的叫“婶婶”,太费解了。” 皇后本来假想儿子会吃亏,憋了一肚子气势汹汹要兴师问罪的劲头,结果现在乍然看到玉清宫这般欢乐和谐的氛围,突然有点搞不会了。 总之有点尴尬。 “呵呵,本宫听闻皇儿过来看望妹妹,于是也跟着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姐姐有心了。” 第166章 参汤 程晚看出皇后在担心什么,于是主动过去挽起皇后的胳膊,谁知道皇后竟然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她以前对程晚是极好的,尤其程晚在宫里最无助的时候,是皇后娘娘帮衬她渡过一道道难关。 后来程晚一天天越来越受宠,后来更是宠冠后宫,皇后对她也越发忌惮。 但程晚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一件对皇后不利的事,这一点皇后自己比谁都清楚,但她就是怕…… 怕自己被取代,怕淮儿被废。 “姐姐,淮儿在我这儿您大可放心,妹妹真心喜欢淮儿这孩子。” “哦哦,呵呵,本宫知道,本宫知道。” 程贵妃深吸一口气,她很心累。 她已经跟皇后解释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自己对争宠不感兴趣,也不希望儿子和皇位扯上半点儿关系,她只想好好过日子。 但皇后还是不愿意相信,虽然不会害她,但对她也不像从前一样亲近了。” 哎。 “呃……姐姐,我只想好好过安稳日子,对皇位根本没有兴趣,您不用把我和越儿当做威胁。” 皇后愣住,贵妃说话是越发直来直去了。 “妹妹,本宫没有……你别多想……” “姐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妹妹希望您以后不要对我处处提防,我对您和淮儿真的没有恶意。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晚儿今日言尽于此,以后这样的话不会再说了。” 皇后怔住。 她抿了抿唇,难道自己真的误会程晚了? “娘娘,你吃……”赵绮嫣拉着北辰淮的手小跑过来,把一颗棒棒糖送到皇后眼前。 “这是什么?”皇后一惊。 “母后,这是棒棒糖,酸酸甜甜很好吃哒,您尝尝。” “哈哈姐姐,没毒的,我都吃好几根了,味道还不错,有草莓味的、橘子味的、苹果味的、菠萝味的…… 我看看这个……” 程晚上前托着小嫣儿手里的棒棒糖看了一眼,笑着继续说道: “哈哈,嫣儿给您的这支,是芒果味的。” “芒果您吃过吗?也是最近在市面上新出现的稀罕水果,味道很独特,嫣儿家的“珍果坊”每天都有售卖,要不改天让他们送一些来给姐姐尝尝?” 皇后半信半疑地接过棒棒糖,放入口中轻轻舔了一下: “嗯……味道还不错,本宫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这是如何得来的?” 程贵妃和北辰淮齐齐看向小嫣儿。 赵绮嫣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于是假装认真地说: “四锅锅偷偷带给我的,是我家去边境做生意时带回来的,嘻嘻。” 大家都知道边境处经常会交易一些新鲜玩意,都是他们在京城见都没见过的。 所以听小嫣儿这一番解释后,众人顿时觉得合情合理,吃得也更加心安理得了。 自这日后,皇后对玉清宫貌似更加亲近了些,她开始时不时来玉清宫串门了。 或许程晚说的话对她真的起了作用,换作别的嫔妃她可能不信,但程晚这个人她是了解的,向来心直口快,有啥说啥,从不屑于在背后搞小动作。 所以皇后也渐渐对程晚敞开了心扉。 “哎,妹妹啊,姐姐这些年也不容易啊,整日心惊胆颤地过日子,要靠安神汤才能安睡。” “姐姐,淮儿您不用担心,您放心,其他的妃子翻不出什么水花。” “哦?妹妹此话可有依据?” “没依据,感觉……” …… 重华殿内。 皇帝正和赵四福在书房里讨论边境的事,最近边境不太平,时不时会发生一些大规模的骚乱,搞得皇帝很是头疼。 程远严阵以待,时刻盼着京城能下旨让他们痛快淋漓打一仗,省得每天憋屈得要死。 “安总管,麻烦您跟皇上通报一声,臣妾特地为他熬了一碗安神补脑的参汤,端来让陛下尝尝。” “是姜嫔娘娘,老奴这就去。” “等等……”只见淑妃从台阶一侧趾高气昂地走过来,眼里全是坏心眼儿。 “姜嫔,你回宫吧,本宫有事找皇上商量,正好帮你把参汤端进去。安公公,你就不用通报了。” “这……”姜嫔一脸失落。 “是,老奴遵命。” “还不回去,在这等什么?!”淑妃瞪了一眼姜嫔,催促她快些走。 姜嫔甩了下袖子,气愤地走掉了。 …… “给朕滚开!给朕滚远点!” 此时重华殿内只剩下皇帝和淑妃两人,皇帝正在疯狂地打砸东西。 安德全听到动静后急匆匆跑进去: “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唬老奴啊,到底哪不舒服啊?” “啪!砰……” 桌案上一件件彩色琉璃瓶和上好青花瓷被逐一摔碎在地上。 老安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心疼得直咧嘴。 “皇上啊,您到底怎么了,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一听要找太医,皇上挣扎着过来拉住安德全的手臂:“别……别……” 皇帝双眼猩红,脸上也泛着一股狠劲。 “皇上,臣妾……臣妾……帮你……” “滚!” 皇帝猛一使劲,拽起淑妃的衣襟往旁边一掷,一下子把她狠狠摔倒桌子旁,淑妃的额头瞬间红肿起来。 安德全瞅了半天才渐渐回过味儿来,淑妃方才一定在参汤里加东西了。 而这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正是“迷情散”,是一种特别烈的魅药。 只要那么一丁点儿,就能让人迷乱了心智。 那指定不能宣太医了,否则皇上真的成笑话了。 安德全眼见皇帝那么难受,急得在宫里团团转,半晌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程贵妃。 “带我去,我也要看看皇帝叔叔如何了。” 赵绮嫣拉着安德全的衣角,坚持要一起过来看看。 安德全犹豫一会儿,叹了口气:“也罢,小姑娘懂医术,正好可以让这件事悄无声息解决掉。” 于是他带着程贵妃和小嫣儿急匆匆赶到重华殿。 此时皇帝整个人躁动不已,在地上难受地滚来滚去,他见程晚和赵绮嫣来了,便大声吼她们,让她们出去。 程晚看了眼地上被摔得恹恹的淑妃,瞬间就全明白了。 赵绮嫣不顾皇帝的怒吼,迅速跑到他跟前,麻利从空间里拿出一粒红色药丸,趁人不注意时塞到了他嘴里。 第167章 后宫种田 过了一小会儿,皇帝渐渐缓过来,咕嘟咕嘟喝下安德全递过来的一大杯水,然后深呼吸了下。 他这才想起仰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的淑妃,望向她满眼都是狠戾。 这个淑妃啊,不知道被谁撺掇的,看着赵绮嫣受宠眼红得紧,最近想生闺女想疯了。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生出个闺女,自己就一定能沐浴皇恩,一步登天。 “李欢儿!你活腻了吗?!” “皇上,你听我解释,皇上……” 淑妃还想解释些什么,但早已一把被侍卫拎起来,狠狠拖出去了。 北辰寰踉跄着站起来挪到床榻上,眼前的眩晕刚刚消减了大半,但他看程晚仍有些重影。 “晚儿,那个……朕……朕是清白的。” 噗……大殿内顿时出现一群憋笑的人。 程晚小心瞥了眼牵着的小嫣宝,双手不自觉捂住了她的小耳朵,然后狠狠剜了皇帝一眼: “别和我说,我不想知道。” 赵绮嫣盯着皇帝嘿嘿傻乐:“皇帝叔叔,你好好玩吖。” 皇上的脸本来就因为药物的作用泛着红晕,此时被小嫣儿这么一调笑,唰一下从耳朵红到脖子根。 半晌才想起来问她刚刚给自己吃了什么。 那颗红色的小药丸,是专门降燥的,至于是什么,管他的呢。 “嘻嘻,一颗小糖糖。” 程晚见皇帝没什么事,也不想再和他废话,拉起小嫣儿的胳膊就走出去了。 皇帝越想越气,淑妃搞这一出,让自己在晚儿面前颜面尽失不说,还在小丫头面前丢了脸脸。 次日宫里一大早就传出淑妃被褫夺一切封号,即日起打入冷宫的消息。 姜嫔听闻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才缓过劲儿来。 淑妃这事儿,让后宫的娘娘们都认清了现实。如今皇帝无心生娃,用魅药这招绝对是找死。 几位嫔妃同时捏了把汗,暗暗庆幸自己幸好没用这招……差点儿就用了。 感谢淑妃这个蠢货给大家开路。 早上请安时,皇后娘娘摇着团扇,慢悠悠说道: “姐妹们要多花些心思惹皇上欢心,但以后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本宫决不允许再出现!谁要是不知好歹污了本宫的眼睛,别怪本宫不客气!” 一众嫔妃闷头不说话。 但向来不喜欢在请安时发言的静妃却开了口: “咱们皇上大概、可能、也许在修仙吧,这后半辈子是打定主意清心寡欲了?” 嘁! 那几位还没有子嗣的妃子一脸担忧,没有子嗣傍身,这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该咋办啊。 众人沉默一会儿后…… “欸,咱们皇上是不是不行了?哦哦,我不是说他不行,我是说……欸它不行。”纯妃使了个眼神,大家秒懂。 “哎哟,真的假的啊?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哎呀,就是啊,以前怎么没想到这茬?” “呜呜呜,命苦啊,难道以后要守活寡了?” 皇后使劲咳了几嗓子,让众嫔妃快别说了,哎,这帮臭娘们,搞得她自己现在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如果不是程贵妃力挽狂澜,派手下把宫中那些传皇帝闲话的宫女太监一一惩治,估计没几日皇帝“不孕不育”的假消息就满京城飞了。 …… 京城老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把生意慢慢扩展到了茶叶、药材、瓷器等更多领域,每天都有大把大把银子进账,哗哗数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小嫣儿在宫里也没闲着,她在玉清宫里,指挥着丫鬟太监们把后院一块地开垦出来,种上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一部分留着宫里自己吃,一部分赏赐给下人们。 皇帝也乐呵呵加入进来,下朝后经常挽着裤腿在玉清宫后院,和程晚一起扛着锄头松土。 赵绮嫣在一旁跑跑跳跳,老安抱着水壶、搭着湿毛巾在一旁乐呵呵看着。 颇有一种三代同堂的奇妙感觉。 程晚每次都特别留意把好吃好用蔬果的种子留出来,然后悄悄带出宫拿给云开和月明他们。 赵绮嫣离家已将近两月,小团子最近眼见着郁郁寡欢起来,她想回家了。 而老赵家这边,也早就想闺女想疯了。 李小云和赵栓子为了离闺女近些,特意从桃花坞跑到京城自家的铺子里来。 尽管见到闺女的可能性很小,但老两口还是每天坐在铺子门外左看右看,就盼着哪天能突然在街上看到闺女的影子。 最近京城新开了一间麻将馆:“鸿运馆”,据说背后的主家是清河山庄。 馆子刚开不久就变得超级热闹,每日都有许多三教九流的人来玩麻将牌。 苍梧国主要玩的是骰子、叶子牌之类的东西,还从没人见过麻将这种东西。 馆子里专门安排了教学先生,专门负责教进来的客人如何打牌。 “三对拆一对,四对必碰牌。” “宁挨千刀万剐,不胡第一把啊兄弟们。” 一群大汉围着他学得津津有味。 馆子分三层,每层各有五十几张牌桌,每张牌桌旁都围满了人,四个人坐着打牌,其余周围全是看热闹的。 吵闹得很。 鸿运馆三楼一间雅间内,一位戴着白色面纱、穿着鹅黄色华丽衣裙的年轻妇人坐在桌子旁,她旁边的小凳子上,坐着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妇人翘着手指头剥开一个橘子,掰下一小瓣轻轻塞入小女孩口中。 “甜吗?” “嗯……甜,嘻嘻。” “来,再吃一瓣。” 她又给小姑娘喂了一瓣橘子,这才转过头来,朝一旁的女子说道: “夏荷,最近入账怎么样?” “回小姐,开业不到半个月,咱们已经净赚好几万两了。这个生意啊简直一本万利。” “是啊,咱们只需要提供场地,他们玩一次就得花费五十两银子,赌钱赢来的银两咱们还要再抽成20%,啊呀,简直不要太爽。”这次说话的是冬梅。 程晚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就是……”夏荷支支吾吾。 “怎么了,但说无妨。” “小姐,咱这个鸿运馆,财源确实滚滚来,但就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经常有人闹事……” 赵绮嫣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心说:麻将馆闹事,这不是很正常吗? 输急了眼的,谁还没点脾气。 第168章 鸿运馆闹事 “哦?闹事的多不多?具体说说。” “小姐,三天两头就有啊,昨天侯府世子输了三千两,竟然在咱们鸿运馆内大吵大闹,还砸坏了好几张桌子。” “都是上好的黄花梨啊。”夏荷撇撇嘴,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表情。 来鸿运馆玩牌的人非富即贵,随便拎出一个都背景不凡,这些大少爷们脾气爆得很,夏荷和冬梅都不敢得罪。 程晚沉默一会儿,想着做生意要想赚钱就得狠,就得不怕事。 “让疾风和骤雨尽快派一批打手过来,不老实就往死里打。” 夏荷:“……” 冬梅:“……” 他们背景深厚,自己背景也不是盖的,索性硬刚。 程晚背靠的可是皇帝,试问谁有她背景深厚?! “我弄死你,你个杀千刀的……”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本少爷剜了你?” 几人说话间,突然一楼大厅里有人掀了桌子,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程晚冷冷瞄了楼下一眼:“去看看。” “是,小姐。” 赵绮嫣被楼下的阵仗吓到了,她不由自主上前挽起了贵妃婶婶的胳膊。 “嫣儿,别怕,有婶婶在。” “嗯……嫣儿不怕。” 程晚微微掀起头上的白纱,朝下面仔细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打架的其中一人是雪影公主的驸马爷,风山青。 “怎么是他?”程晚不自觉撇下嘴。 雪影公主和舞阳公主同为太后所出,出嫁已有五年,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机灵调皮,女孩聪明可爱,之前在太后的寿宴上见过几次。 风山青出身一般,父亲只是个普通的指挥使,在朝中无甚根基。 奈何儿子长成了精神小伙,虽然本事没有一点,但花花公子的德性占全了。 雪影公主也是个性子野的,之前经常偷溜出宫玩耍,然后不知某天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一家酒楼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风山青长得确实不错,也就仅次于北辰寰吧。再加上衣袂飘飘,确实能迷倒一群无知少女。 虽然太后死活不同意,但禁不住雪影公主是个超级恋爱脑,最后只能答应了。 就当养废了一个闺女。 “风山青,你不会连这点银子都没有吧,没见门口牌子上写的规矩吗?在鸿运馆内赌钱一概牌桌前现结,根本没有赊账的道理。” “区区三万两,您堂堂大软饭男,不会出不起吧?难不成……惧内?” 风山青有些抓狂,他在府内本就憋着一股气,出来了还被人瞧不起,真是越想越憋屈。 “张小凡,你家不过区区生意人,竟然如此羞辱本驸马?看我不弄死你!” 猛一挥手,一张凳子被他掷了出去,险些砸到看热闹的一位小伙儿。 程晚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在心里不屑道: “区区生意人?!敢瞧不起生意人?”对啊,她此时不也已经化身为生意人了嘛。 再说这张家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他们是京城八大皇商之一,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绝不是区区驸马府能比的。 所以张小凡根本不怕他,他伸出手臂,一个跳跃“啪”一下给风山青呼了一个大嘴巴子。 听着都脆生。 “哎哟,我的脸啊……草你马……”风山青痛苦得捂着腮帮子一直骂,看着还想继续动手的架势。 “相公,别打了,你输了多少为妻帮你还上。”突然人群中跑来一个面容清丽的妇人,上前一把拉住了风山青的胳膊,还带着些许哭腔。 程晚皱了下眉:“她怎么也在这儿?我这麻将馆男女通吃吗?” 在一片慌乱中,雪影公主使劲拉着驸马,那姿态看起来毫无公主威严,倒更像是一个卑微的使唤丫头。 “公主,您别激动……”旁边的丫鬟使劲挽着她。 “公主?” 众人一看眼前的人是公主和驸马,顿时吓得纷纷散去,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了。 此时大堂内只剩下鸿运馆的伙计,还有这几位当事人。 程晚坐在三楼茶桌旁,端起茶盅抿了口清茶,笑嘻嘻地望着地面。 有戏不看是傻子。 她和这个雪影可是冤家,准确地说,是曾经的情敌。 其实程晚之前从没想过要进宫,她虽然和皇帝从小一起玩耍,但她原本喜欢的人其实是萧言,正是皇后的胞弟,如今长乐县的知县大人。 他们从小经常随母亲参加贵夫人们的聚会,时间久了就熟识了。 一个是朝廷第一将门之女,一个是朝廷第一文臣之子,本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但谁承想在一次宫里举办的赏花宴上,雪影公主一眼相中了萧言,死活闹着要嫁他。 这一闹,把程晚和萧言的好姻缘彻底搅散了,原本萧家都已经准备好彩礼去程家提亲了。 后来程晚无奈只能进宫,萧言心灰意冷,坚决拒绝迎娶雪影公主,并自请出京城历练去了。 要是没进宫,程晚现在过得还不知道多开心呐,何至于现在困在宫里,和一大帮嫔妃争风吃醋。 再说到这个雪影公主,被萧言拒绝后花心不改,最后看上了这么个没出息的货,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公主低嫁不说,还低到如此地步,论家世家世不行,谈人品人品不行,要能力能力没有……太后都已经懒得听她哭诉了。 十次求进宫,八次拒见。 所以雪影公主如今在驸马府的日子很是卑微,得时时哄着驸马才行。 甚至就连驸马偷偷纳几房小妾,她也只能默默忍着。 “滚开!本驸马要干什么还用你管?”风山青气急了眼,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恶狠狠地让公主闪开。 程晚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一边嗑一边扯着嘴角笑,怎么感觉心里这么痛快呢。 一个软饭硬吃男,一个作死活该女。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程晚突然看腻了,她拉起小嫣儿的手: “夏荷、冬菊,找几个大汉把这几个闹事的拖出去。” “是,小姐。” 一楼大堂。 “哎哎啊,你们干嘛?活腻了吗?!竟敢对本公主(本驸马)东拉西扯,这是大不敬!” “少废话,管你们是谁,若敢在我们鸿运馆闹事,一律撵出去!” 几名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走过去,把瘦弱的驸马爷和娇滴滴的公主一把拎起,迅速往馆子外拖拽。 “大胆!本公主要灭了你们!大胆……你们找死……” “到底谁找死啊?!”突然大堂内传来一声高亢的女声。 第169章 皇帝是个人贩子 “咳咳,在我们鸿运馆闹事,是谁想找死啊?!”程晚又高声重复一遍。 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这么霸气了,一个字:爽。 自女儿没了音讯后,她这几年在宫里过得甚是颓废,都差点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策马扬鞭的飒女了。 如今解放天性的感觉,真好,还要谢谢小嫣儿。 雪影公主听到后,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她挣扎着抬起头一看,顿时一惊。 “程晚……” “不要脸的小蹄子,竟敢欺负本公主,我要告诉母后……” 还没等雪影说完,她就已经被彻底拖出了馆子,只剩下一阵啊啊声。 程晚拍了拍手,好像要使劲掸掉身上的脏东西一样,感觉浑身一阵快意。 告诉太后?哼哼,自己好怕怕哦。 如今鸿运馆根本不怕任何人,程晚有这个底气皇帝会向着她。 …… 说到太后,太后的生辰快要到了。 苍梧国以仁孝治国,就算皇帝和太后私下里再不和,但表面上的和气还是必须要有的。 太后寿宴,皇帝绝对会大张旗鼓地办。 重华殿上书房。 “陛下,眼看太后娘娘要过五十大寿,要不就让小嫣宝回家吧,在宫里多少有些不方便,嘿嘿。 小丫头片子毛毛躁躁,容易闯祸…… 再说……我爹娘也想她了,都不知道催我多少次了,每次哭哭啼啼把我烦得不行,您要不体谅体谅臣?”赵四福卑微道。 北辰寰把手中的奏折朝赵四福脸上一扔,坚硬的奏折棱角在赵四福的俊脸上划了一道浅浅的擦痕。 “你让朕体谅你?!” “那你体谅朕了吗?!” “咳咳,朕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能疼一疼,你忍心就让她这样回去吗?” “……可是我家也只有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的小闺女啊……您要喜欢就自己生去啊,占着人家的算怎么回事。皇帝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赵四福低声发牢骚。 皇帝竖着耳朵全听见了,但他又不占理,所以只能嘟着嘴装可怜。 “欸……皇上您别这样,您一个大男人……臣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爱卿啊……四福……哎呀,福福……” “咦……”赵四福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皇帝想了会儿,把安德全宣了过来: “安总管,念赵大人对朕有恩,朕要重重赏他。拟一道折子,给赵府赐良田百顷,黄金一百两。” “呃……呃……朕那颗特别宝贝的夜明珠也给他……给他给他。” 安德全笑出一脸褶子:“好嘞陛下,奴才这就去办。”说罢他朝赵四福使了个笑嘻嘻的眼色,便赶紧出去了。 赵四福眉头一皱,好啊这个皇上,竟然贿赂自己。 “皇上……”赵四福再想说点什么,但被皇帝挥挥手制止了。 哎,憋屈。 不过看在赏赐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含泪忍了。 赵绮嫣回家的事情就这么暂时搁浅了,幸好小姑娘心大,虽然想家,但在这宫里待得还算适应,不是动不动就要哭鼻子找娘亲的鼻涕丫头。 赵府。 李小云和赵栓子摁着老四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捶得赵四福哇哇大叫,把府上的下人笑了个半死。 阿宝更是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这皇帝咋这样啊,感觉像个人贩子。”李小云气呼呼地说。 “嘘!敢骂皇上,不要命了!你嘴上什么时候能有个把门的,改天给你缝个……缝个……对,缝个拉链。”赵栓子紧张地看看四周。 这拉链也是小嫣宝的杰作,之前娘亲和嫂子做衣服时,她从空间里给她们拿了不少出来。 有了它,就不用费劲吧啦一个个钉扣子了,主打一个方便。 啥,爱妻如命的赵栓子要给媳妇嘴上缝拉链……李小云本来就一肚子气,听相公这么说,一跃过去朝他后背上也来了猛烈一击。 赵栓子骂骂咧咧:“你这娘们,手劲是越来越大了。” 众人打闹过后就是一阵沉默。 李小云和赵栓子留儿子、儿媳和孙儿们在老家,他们跑京城来打理生意是次要,最重要的是想找机会把闺女接出来。 哎,眼下暂时是没啥机会了。 老两口就是不明白,那个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就生不出个女娃吗,占着人家闺女算怎么回事。 哎。 赵四福建议爹娘先回家去,毕竟作为一村之长,桃花坞还需要老爹主持大局。 老两口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先回去。 …… 太后向来挑剔得很,每年生辰都堪称是满朝文武的“灾难”。 这个礼啊,实在太难送了。 字画,太普通。 珠宝首饰,太俗气。 夜明珠,又太费银子。 太后一族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谁都不敢得罪她。 北辰寰虽然登基已有几年,但根基尚且不稳,很多事情还要受太后一族牵制,过得也是战战兢兢。 所以哄太后开心,对众人来说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前几年程晚送礼不是很用心,甚至还有些敷衍,她那时活都不想活了,还害怕一个老婆子? 所以每年太后生日时,她就随便从库房里拿一件皇帝赏赐给她的东西出来,有花瓶、珠串、珍珠、翡翠珠宝……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太后虽然不悦,但看她那个无精打采的晦气样子,也就懒得和她计较。 赵绮嫣在宫里时间久了后,每日蹦蹦跳跳在宫里到处闲逛,倒是混了不少脸熟。 她发现啊,这些宫女的身形都有点问题,咳咳,就是胸那块……塌了些。 这些宫女们长期吃个七八分饱,再加上整日做活,所以一个个都很消瘦,那块儿塌点也属正常。 除非天生长得好…… 嘻嘻,赵绮嫣脑瓜子有了主意。 回到玉清宫后,她偷偷从空间内拿出一件凡间的蕾丝文熊。 “贵妃婶婶,我有个好东西,晚饭你让厨厨给嫣儿做杏仁酥,我就给你看。” 程晚扑哧一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会讨价还价了。” “做……想吃多少做多少。” “嗯,嘻嘻,你看。”赵绮嫣神秘兮兮从裙摆里层抽出一件薄片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个小兜子。”程晚一脸好奇,拿手来回摩挲。 “花纹倒是挺好看,就是奇怪了些。” 第170章 塑形里衣 赵绮嫣羞涩一笑:“这个东东,是个好东西哟。” 春桃、春杏迅速围了过来,用一副极为好奇的眼神端详着这个绣着花朵的“小布兜”。 “这个是用来绑膝盖的吧?摸起来软绵绵的,晚上入睡双腿并拢后,给膝盖保暖?” “不是,我感觉是个眼罩,光线强的时候遮眼睛的。” “哈哈,这不会是个头饰吧?!感觉好特别。” 赵绮嫣拎着这个粉色蕾丝小文熊,把程晚和春桃、春杏三人挨个端详了一遍,然后笑嘻嘻跑到春杏旁边。 “杏姐姐,嘻嘻,你试试。”说完把小文熊塞给了她,完全不顾她诧异和无助的神情。 哎,谁让婶婶的很完美,春桃的也凑合,就只有春杏的……略显朴素呢。 “嫣儿小姐,奴婢没听懂,您让奴婢怎么试呀?” 程晚和春桃同样一脸困惑。 赵绮嫣脸蛋儿羞成了红彤彤的大苹果:“杏姐姐,你得宽下衣……” “啊……”春杏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赵绮嫣突然想到这个时代还很保守,于是换了种说法:“哎呀,这个东西是用来修饰身形的,是要穿在身上的,呃……就是这儿……” 说完小丫头用手握成俩拳头在身前比划了下,顿时让所有人都脸红了。 “这个是小肚兜的升级版哦,哎呀谁穿谁知道,快去快去呀。” 在程晚她们好奇心的催促下,小嫣儿凭借自己之前的见闻,指挥春杏把小衣服穿在了肚兜里面。 等春杏穿戴整齐后,羞羞答答地从里面走出来,顿时把所有人都惊住了。 她身形看起来瞬间挺拔许多,身材曲线也特别好看。 春桃都看呆了。 “哇~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咱们“平平无奇”的杏儿吗?!” 前后反差之大,让其他人也纷纷看直了眼。 宫里的大太监何乐道正要过来找娘娘商量晚膳的事,看到春杏时脑子不小心缺了氧,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看,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 “哎哟……疼死我了。” “咳咳,何公公,你怎么了?”程晚假装不懂,佯装问他。 何乐道吓得扑通跪到地上,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虽然他是个公公,但是作为一名男子的眼光还是有的,好看,好看嘿嘿。 春杏羞红着脸,赶紧跑回里间把小衣服换了下来,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褪去。 赵绮嫣笑嘻嘻看着玉清宫里的女孩子们,心说你们要有福了哟。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张文熊的制作图纸,里面标好了各个尺寸的详细数据,然后笑嘻嘻拿给程贵妃。 “贵妃婶婶,给你。” 程晚双手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 …… 几日后,整个后宫都在传,玉清宫内的女眷们都换了风貌,各个身姿挺拔、身形婀娜。 据说啊,皇帝最近往玉清宫那儿跑得越来越急了。 后宫的嫔妃们本就为争宠整日愁得抓耳挠腮,听说玉清宫众女人变得越来越迷人,心里比谁都急。 于是各宫娘娘争先恐后地派人来玉清宫打听。 程晚早就跟丫鬟们交代了,若有人来询问,就直接把塑身文熊的事情透露出去。 想要的话私下交易,一个要价一百两。 “一百两?娘娘,这也太狠了吧。”春杏皱着眉头。 “怎么,一百两对这宫里的娘娘们来说,不算事儿吧?!”程晚冷笑。 “娘娘,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略略略,奴婢多嘴。”春桃小声嘀咕。 “娘娘,您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无欲无求那劲头儿,奴婢看着都害怕。” “那不是无欲无求,那是万念俱灰。” “现在咱们娘娘性格变得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有趣了,都敢在宫里做生意了。嫣儿小姐,是不是你教娘娘的呀?”宫里的奉茶仕女水仙笑着说。 “不是窝,是贵妃婶婶的主意,嘻嘻。”小嫣儿矢口否认。 “嫣儿小姐就别谦虚了,你家里生意做得那么大,你肯定也会做生意呀。” 还没等赵绮嫣说话,程晚开始替她解围:“嫣儿才四岁,你们别胡说。” 四岁的小孩哪会做生意,会吃还差不多,嗯。 玉清宫里,程晚和小嫣儿前几日就拉着一众丫鬟们赶制了一批货,规格从小到大,每个规格各十件。 各宫娘娘派过来交易的小丫鬟只需要提供娘娘们的三围尺寸,春桃、春杏就会把相应规格的货给她们。 这些货各种颜色、各种花样都有,看娘娘们喜欢哪种就给哪种。 由于玉清宫不允许把货带回去挑选,所以通常在完成交易前,那些派来购买的丫鬟要反复在两宫之间折腾好几趟。 昭阳宫。 娴妃摇着团扇,听贴身丫鬟讲这个塑身小衣服的事情,听说其他各宫妃子都偷偷去玉清宫买来穿。 连一向对自己身材无比自信的宁妃买来试穿后都赞不绝口。 “娘娘,我听宁妃宫里丫头说,玉清宫卖的这种塑形里衣,穿起来特别柔软舒适,而且啊……里面还夹了棉花,蓬蓬的、有提拉效果……” 后半句,贴身丫鬟是趴在娴妃耳朵上说的。 “哦?到底是什么样子,本宫实在想象不出来,和我们穿的肚兜不一样吗?” “娘娘,我也是听那些见过的小姐妹偷偷说的,那东西摸起来极软,像捏在皮肤上一般,轻薄透气,不像咱们穿的这种大布片,又垮又闷。” “更重要的是,它还有塑形作用,穿上后整个人立马就挺拔了……极衬身材。” “哼!程晚那个狐媚子,怪不得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看来真有两把刷子。” 娴妃侧躺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听丫鬟说了半天,听到能塑形时,她的心着实动了一下。 自从生下五皇子北辰夕后,她身材走样了许多,不仅肥了整整两圈,胸部更是严重走样。 哎哟,惨不忍睹。 本来她是不想掺和这事的,毕竟她讨厌(嫉妒)程贵妃,不想和她有什么来往。 可如今,听着实在有些动心啊,她可不能被后宫那些女人比了下去。 “梨儿,你去打听打听,那里衣怎么卖?” 第171章 喜欢和程晚抢东西 梨儿支支吾吾:“娘娘,奴婢打听过了,要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她们直接抢多省事。”娴妃从软榻上激动地蹦起来。 “娘娘,别激动,奴婢听说纯妃为了和宁妃争一个粉紫色的……嗯……蕾丝里衣,愣是多花了五十两。” “哼,这个老女人可真舍得花钱啊。” 纯妃在皇帝登基前就入王府了,当时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 后来生下皇帝的长子后被抬成了侧妃,皇帝登基后她又被封为纯妃。 与其他嫔妃相比,她跟皇帝的年岁算是最久的,年龄自然也比其他人长了些。 “什么,你方才说“雷死”?”娴妃倒是很会抓重点。 “娘娘,雷死?哦哦不是雷死,是蕾丝,听说是玉清宫里众人用手工织出来的一种新奇花样。 那日纯妃宫里的人拿着里衣出来时,我偷偷瞟到了一个边角,花样很漂亮,花纹也很特别,奴婢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织法。” 娴妃渐渐感兴趣起来,越听越好奇。 在这座后宫里,除了她自认比不过的程晚,她坚决不允许其他人比她还要出风头。 看样子再贵她也要买一件了。 …… 玉清宫。 “哎呀,水仙你织错了,是这样……从这儿先钩过去,然后再从那边掏出来,再穿过去打一个结……”春杏正一脸焦急地纠正水仙。 玉清宫里所谓的蕾丝,并不是真正的蕾丝,而是类似于织毛衣那样,用金银丝绣线以及各色极细花线为材料,利用钩针一点点钩出来的。 至于各种花样的钩织图纸,空间里也是应有尽有。 现在赵绮嫣和程晚早就达成了默契,她负责把一些稀奇东西从空间搬出来,程晚负责打掩护骗过其他人。 所以宫内众人从未觉察到哪里不对,感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 至于钩针,是程贵妃谎称自己要学习编织打发时间,拜托内务府专门打制的。 2.0的、2.5的、3.0的,各种规格的都有,以备不时之需。 苍梧国的衣物都是先用纺车或梭子织好布匹后,再利用彩色印染或手工刺绣来达到美化效果的。 钩织这门手艺对她们而言,听都没听过。 最开始让宫女们学习时,玉清宫里的小丫头们皆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程贵妃只好亲自上阵,好在她冰雪聪明,自己照着图纸看了几遍,很快就学会了各类钩织方法,然后拉着春桃、春杏一顿猛教,逼得这俩丫头脑子都快冒烟了。 她俩花了几天后终于掌握了织法,于是又去教给其他人。 随着手法越来越娴熟,除了几个笨丫头,大部分人都渐渐上手,就连速度也快了许多。 众人织出来的这些好看的花片,是要缝在事先做好的塑身底衣上的。 有了它们,这些底衣一下子就变得夺人眼球起来。 “梨儿姑娘,我们这儿有一批新货,有雀羚花图样、扇子花图样、凤梨花图样、郁金香花图样……每种都好看,你可以过来看看样品。” 在玉清宫外墙角边,春桃悄声和梨儿介绍着。 “我们娘娘品味好,你们可有样品?我带回去给她看看。” 春桃想了下:“有倒是有,不过是画在纸上的,可好?” 此前玉清宫只允许各宫丫鬟们用口头描述的方式让主子选择花样。 但后来为了方便大家,程贵妃命人把每种花样在纸上画了下来,这样就可以让丫鬟们带回去给主子过目了。 “好啊,这当然好。” “咳咳,不能白带,要加钱……三十两。”春桃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说的时候,面部表情更加自然一些。 这个加钱的主意是贵妃提出来的,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最近怎么这么财迷,她每年的份例明明那么多…… 梨儿想起娴妃当时那个志在必得的表情,无奈只能答应。 果然一个时辰后,梨儿再次回来了。 她说她家娘娘点名要那件草绿色镂空叶子花样的塑身底衣。 这件是极好看的,几乎玉清宫所有姐妹们都喜欢它,那个娴妃果然有点眼光。 春桃撇撇嘴,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 这个花样织起来特别复杂,成品特别魅惑,只可惜仅此一件,卖完就没了。 “是娴妃吗?”程晚坐在桌子旁,正在耐心地帮赵绮嫣挽一对漂亮的小发髻。 春桃笑道:“是啊,娘娘,她要那件绿色叶子的,没想到娴妃娘娘还是沉不住气,奴婢还以为她不会买了呢。” 后宫稍微有点野心的嫔妃们,大概就只剩娴妃没买塑身底衣了。 程晚抬起头看向窗外,冷笑了声:“告诉那个丫鬟,少于二百两不卖。” “啊……” “啊什么啊,这件绿色的我还想自留呢,她想要就这个价,不要拉倒。” “哦,奴婢这就去回她。” 其实程晚是骗人的,她才没打算自留,她这样说是为了激娴妃的。 果然,一番折腾之后,娴妃还是忍痛花两百两买了下来……她喜欢和程晚抢东西。 好看是好看,但这心也是哗啦啦流血啊。 娴妃父亲是户部尚书,每月都会偷偷托人捎给她一些零花钱,再加上宫里的份例,金银用度本应绰绰有余。 但她花销也大,娴妃为了娘俩在宫中的地位竭尽算计,整日打点这个、打点那个,不知不觉就已经把银两花去大半,所以每月都过得紧巴巴的。 哎,总之肉真疼。 玉清宫最近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除了那些经手的丫鬟、太监,就连皇帝、太后也知道了玉清宫私下卖底衣的事。 不过北辰寰就算知道也装不知道,还是经常若无其事地出入玉清宫。 每次他入殿后撞见宫女们手忙脚乱藏织品时,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全神贯注装瞎子。 程晚反正也不怕他,发现了又怎样,爱咋咋地。 慈安宫。 “太后,最近玉清宫的事可弄得有点招摇呢。”太后的贴身侍女李嬷嬷不动声色地挑事。 “哦?什么事,程贵妃又怎么了?” “老奴听说各宫娘娘们都跑去她那儿买里衣,据说可以塑形……哎呀羞死了,奴婢都不好意思开口。” 太后抿了口茶,面无表情道:“给哀家说说吧。” 第172章 京城俏佳人 “太后,老奴知道这些话本不该讲,但我还是要说。 贵妃娘娘在宫里私下售卖妖艳衣物,这成何体统啊,皇家的威严何在啊?!” 太后眯着眼倚在凤榻上,两名年轻的宫女正在给她捏腿。 “什么妖艳衣物,你说清楚。”太后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李嬷嬷自小陪太后一起长大,后又随她一同入宫,虽为主仆,但更像姐妹,所以她在太后面前什么都敢说上几句。 “就是一种穿在上身的布片,据说可以塑形……” “可以塑形?”太后两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李嬷嬷:“……” 太后一脸期待地说:“你去玉清宫看看,帮我选几件回来。” “咳咳,既然可以塑形,就不要计较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如今皇上除了玉清宫哪都不去,这怎么行?!嫔妃们把自己打扮好一点,也有助于后宫开枝散叶嘛。” 李嬷嬷顿时语塞,她没想到太后竟然是这个态度,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把程贵妃狠狠惩罚一顿。 这下好了,自己还要厚着脸皮去帮太后买这种“羞耻”的里衣。 玉清宫。 “贵妃娘娘,您这儿有没有适合太后娘娘的里衣,可否拿来给老奴看看,老奴也方便回话。” “太后想穿?”程晚一脸惊讶。 这些清清凉凉、花样繁多的妖冶塑形衣,貌似不太适合她这个老婆子吧…… “嫣儿,嫣儿,太后也想要。”程晚看了眼身边的赵绮嫣,悄声向她求助。 李嬷嬷剜了眼程晚,在心里咒骂她搞事情。 赵绮嫣笑嘻嘻地勾勾程贵妃的手指头:“贵妃婶婶,倒是有适合太后的款式,不过要等几天啦,咱们现做。” “李嬷嬷,你回去禀报太后,要等几天,我们帮她特别定制一款。” “嗯好吧,那你们快点,耽误了太后的事谁都担待不起。”李嬷嬷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掉了。 “这个狗奴才,仗势欺人那副德行……”程晚也憋了一肚子气。 以往太后欺负她时,这个李嬷嬷没少在旁边出坏主意。 趁众人不注意,赵绮嫣又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图纸,这是很保守的一个款式,但同样具有塑形效果。 丫鬟们是用金银丝给太后钩的花样,看起来雍容华贵,特别大气。 程晚才不想给她用这么好的材料,但她暂时不想得罪老巫婆,只好先忍耐着。 两日后,慈安宫。 太后一脸新奇地来回端详这件奇怪的小衣服,穿上后更是惊为天人。 这些里衣的内衬全部是赵绮嫣从空间里顺出来的亲肤面料,所以穿起来不仅柔软舒适且贴身,而且还很好地修饰了她身上的赘肉,体验极佳。 太后试穿后再也回不去了……这也太舒服了吧。 虽然她一直提防程晚,但这次程晚真的让她很满意。 “李嬷嬷,以后不管玉清宫那边折腾什么,就由他们去吧,哀家也想看看他们能搞出什么新鲜玩意。” 李嬷嬷:“……” 虽然众嫔妃穿上这种迷人的小里衣,也没能等来他们的皇上,但……她们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种好看、好穿的“高档里衣”。 一个个想着再多购买几件。 而此时京城又新开了一家女子里衣铺子,名为“俏佳人”,铺子刚开业就引来了众人非议。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我苍梧国的民风这么放荡了吗?!” “竟然公然售卖这些东西,成何体统啊!” “一看就不正经,哎呀千万别进去。” “啧啧啧……” 这家铺子背后的金主同样是清河山庄,里面售卖各种款式的女士内衣。 有蕾丝、纯棉、或者涤纶面料的文熊和底裤,适合一年四季的宽松睡衣裙,塑形衣,还有一些超级性感的小衣服……款式一件比一件新颖,样式一件比一件好看。 许多心里藏着花花肠子的男子想要进去,但无一不被制止了。 铺子有规定:只接待女宾,男人恕不奉陪。 俏佳人铺子这个严格的规定反倒让众女眷们放下心来,一众贵夫人们开始陆续登门看起货品来。 这些花样繁多的贴身衣物一下子让贵夫人们迷了眼,越看越喜欢,哪件都想要,哪件都想买。 要不是抬眼看看这价格…… 江漓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前,望着这些养尊处优的京城权贵世家女眷们,一个个捧着漂亮睡裙挪不开眼的样子,就觉得莫名好笑。 “瞧瞧她们没见过世面那样儿……”她剥了颗荔枝,一口扔入口中。 “小姐,你说她们这些人什么稀奇古怪的好东西没见过,没想到见到漂亮衣服竟还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哈哈,程姐姐说得对,做女人的生意最好做了。” 江漓是江南风的女儿,而江南风是这清河山庄的代理庄主。 他们都是为程晚做事的。 自从塑形底衣在宫里火了后,需求量越来越大,太后都默认让她们继续做下去。 于是在赵小团子的帮助下,他们又开发了不少新款式,程晚当然不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悄悄将图纸和面料拿给夏荷和冬梅,再由她们张罗开了这间铺子。 由于手下在宫外行事隐蔽,所以几乎没人知道最近京中这些新潮铺子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 只知道貌似是清河山庄……势力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得罪他们肯定没有好下场。 但清河山庄又是何方神圣,几乎无人知道。 俏佳人里面售卖的衣服很贵,最便宜的衬裤也要五两银子一件,最贵的花样复杂的睡裙甚至能卖到五千两一件。 但架不住京城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多,大大小小的贵妇人们争相购买,每次一有新款上市,还没等在铺子里捂热就被一抢而空。 火爆到不行。 后来有次冯大学士的夫人和兵部侍郎的夫人因为一件黑色背心睡裙在铺子里大打出手,把事情闹得很大,差点惊动大理寺。 从这件事后,俏佳人开始实施新品预约制,先确定好要买的人数后,再统一缝制。 不过实施一段时间后,又有客人闹意见了…… 第173章 技多不压身 这些贵妇们一个个傲气得很,完全不想和太多人撞款,那样就显得自己的品味太普通了。 “嫣儿啊,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婶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绮嫣一手攥一块茯苓糕,用小乳牙嚼得津津有味,她听完程贵妃的话,歪起小脑袋笑嘻嘻地看着她: “贵妃婶婶,你看我吃了这几块就不怎么饿了,方才饿的时候真的很愿意拿我最喜欢的小簪花换呢。” “这个茯苓糕虽然只有两三块,可看起来真好吃。但这满满一盘花生就没那么想吃了。” “对啊,贵精不在多啊,每个款式少做一些,然后把价格定得高高的不就好了。”程晚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办法。 其实就是限售。 这个方法并不稀奇,老赵家的铺子老早就在用了,但对程晚这个做生意的新手来说,能悟到就已经很厉害了。 之后一段时间,俏佳人铺子会提前给客人们提供下次待售卖的新款样式,想要的话就在铺子里登记信息,然后把订金付掉。 等衣服做出来以后,铺子会联系她们取货,有点搞饥饿营销的意思。 但这个套路搞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人不满意了。 先帝出嫁的几位公主是俏佳人铺子的常客,经常带着丫鬟来这儿光顾。 她们一个个趾高气昂,觉得自己身份尊贵,根本不想和别人穿同款里衣。 每次只要这几位难缠的主儿去了铺子,江漓都要在心里暗骂一百遍。 她们真的好烦。 江漓把这种情况托人给程晚带了话,程晚也不知道咋办,就在准备用晚膳前对着众人发了通牢骚。 谁料此时皇帝竟然不声不响地过来了。 “啊呀,陛下,您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们好迎着呀。”何乐道小跑两步上前,正好瞥见宫外看守的小太监给他使眼色。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乐呵呵地进来后,一把将赵绮嫣拎起来抱在怀里。 “是我让他们别通报的,朕就是过来看看嫣儿……呃还有爱妃,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爱妃你方才说什么要求高……破事多……架子大?” 程晚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她方才说话太大声了,但她本来肚子里就憋着一肚子气,所以此时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但她还是委婉地说: “宫外新开了一家俏佳人铺子,专卖女子穿的里衣,听说您的几位出嫁的妹妹经常去逛。 但她们要求特别多,人家有什么就买什么好了啊,但她们偏不,每次去都在铺子里指手画脚,一会说不想和别的女子穿一样的款式,一会又对那些成品指手画脚。 咳咳,有点惹人烦……恼。” “娘娘……”春桃紧张地拉扯下程贵妃的袖子,怎么能当皇帝面非议先帝的几位公主呢。 不过好在北辰寰对其他几位姐妹并不亲近,所以根本就没生气的意思。 “呵呵,那几个蠢货啊,嫁人前就喜欢折腾宫女和太监,刁蛮任性惯了,整日在宫里无法无天,没想到嫁人后这脾气还是不改,也不知道驸马们受不受得了。” 当然受不了啊。 公主们在府里受了气,出府正是撒气的好时机呀。 “这几个蠢货,她们让怎么做就给她们怎么做好了,价格也给她们定高点,她们只买贵的。” “噗……”有人差点笑出来。 经过皇帝这么无心一点拨,程贵妃倒是有了主意。 三日后。 俏佳人铺子内设置了几个雅间,专门应付那些要求多、破事多的女客人。 对这些难缠的客人,铺子可以按照她们的要求专门定做,但价格也肯定高得离谱。 小嫣宝学识贯通几千年,她帮忙给取了个俏皮名字: 私人定制。 江漓本以为私人定制肯定没啥市场,谁知道一经推出后简直不要太火爆,她直接惊呆了。 这帮臭娘们,看来是真不差钱啊。 玉清宫。 宫里丫鬟们钩织技术越来越娴熟,就连最笨的鸽儿也织得有模有样起来。 不止丫鬟们,在程贵妃的默认下,就连小太监们也开始加入了钩织的行列。 并且乐此不疲。 程晚自接触这门手艺后觉得特别有趣,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陪嫣儿,就是坐在桌子旁钩啊钩。 在小嫣儿的掺和下,她又迷上了用粗毛线织毛衣毛裤毛帽子……这简直为她打开了新世界。 比刺绣可有意思多了。 虽然京城的高门贵女们自小便学习女红刺绣,但刺绣太费眼睛了,哪有钩织来得好玩……虽然也有点费手指。 羊毛线是从宫外运进来的,有人专门帮她们制作。 皇帝见爱妃越来越开朗,心里也跟着美滋滋,所以不管程晚怎么折腾他都放任她。 程贵妃废寝忘食忙活了三日,终于钩织出了两顶精致的小帽子,图纸是小嫣宝给她的,一个是小熊耳朵,另一个是小兔耳朵。 想都不用想,小兔子耳朵的粉红帽子是给小嫣儿的,而小熊耳朵的棕色小帽子,则是给北辰越的。 完工的时候,程晚伸了伸酸痛的肩膀,活动下自己胀痛的手指,笑得和一朵花儿一样。 她开心地在嫣儿和越儿脑袋上戴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哎呀,真好看,真漂亮,咱们苍梧国独一份。” 丫鬟们在一旁围着叽叽喳喳。 “娘娘,您织的小帽子好可爱呀,奴婢也想学。” “是啊,好漂亮,娘娘您手真巧。” “可爱可爱,奴婢要是也能有一顶就好了。” 程晚冲她们甜甜笑笑:“我教你们就是了。” “娘娘,您要不要帮皇上织一件呀,这样皇上就更加喜欢您了。” “谁要他喜欢……”程晚撇撇嘴。 …… 太后的生辰日。 皇帝在宫内大摆宴席,邀请了朝中一众官员及其家眷,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老赵家两口子。 赵四福刚从皇帝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这不合规矩吧……按例官员只允许携带女眷啊,哪有带父母参加的呢?” “臣怕……臣怕遭其他大人非议。何况家父家母出身乡野,行事向来洒脱,万一在太后娘娘面前稍一疏忽,不小心冒犯了她老人家,臣担心……” 赵四福紧张地冒了一身冷汗。 第174章 不能赴宴的理由 “哈哈赵爱卿,你担心什么?”皇帝抿了口茶,笑嘻嘻说道。 “朕邀请你父母赴宴,可不是看你的面子哟,朕是为了嫣儿,她进宫这么久,整日吆喝着想爹娘。” “咳咳,你别担心了,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到时候朕都赦他们无罪。” 听到皇帝的话,赵四福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赵四福回去就把皇上邀请赴宴的事托人捎信给爹娘,书信送到老赵家时,全家正在田庄里忙活,是可爱的小胖虎子帮他们收的信。 “娘,娘,京城来信啦!”程氏看到窗台上的信高声吆喝起来。 李小云放下手中的农具,小跑着过来一把将信夺过来,赶紧拆开看起来。 “啥?!去宫里赴宴?”李小云心里又惊又喜,慌忙激动地喊赵栓子。 赵栓子看信后,脸上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个宴会,咱不能去。” “为什么?!”李小云一脸不解,儿子儿媳们也一脸问号。 “爹,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太后的生日宴,邀请的可都是京城的顶级权贵。” “是啊,去参加宴会的人可都是苍梧国的王公贵族,随便拎出一个都有头有脸,要不是参加宴会,这些人咱们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 “去吧去吧,爹、娘,到时候小嫣宝肯定也在,你们去了不就能看到妹妹了吗?” “要是我我就去,去了可够吹一辈子的。” 李小云过来拍拍赵栓子的肩膀:“他爹啊,你到底担心啥?咱去宫里正好可以把宝儿接回来呀。” 赵栓子前段时间在京城打理生意,也无意中听到了不少宫里的事情。 如今表面上虽是皇帝主政,但实际太后掌握了大半的权力,她一心扶持蔡氏一族上位,对皇室宗亲进行百般打压。 当今皇帝虽看不惯他母后的做派,但有苦难言,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时机占据上风。 此番如果自己和媳妇贸然去参加宴会,一定是弊大于利,对老四的仕途肯定会造成很大影响。 “老头子,可这信上不是说皇上念小嫣儿思家心切,这才让咱们进宫的吗?关老四仕途什么事。” 赵栓子猛嘬一口烟卷儿:“要不说你们这些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觉得太后能相信皇上是因为一个小姑娘,而不是因为一个肱骨大臣……破例让咱们进宫赴宴?” “能破例让大臣的父母、姊妹同时赴宴,这会让人怎么想?万一太后以为咱们老四是皇帝的心腹,那到时候还不得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众人听后大惊。 “哎呀爹啊,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透彻啊爹,你这趟京城没白去啊。” “娘,我爹说的有道理,咱要不就……不去了?” “水真深啊,听爹这么一说,吓出我一身冷汗。” 李小云听完心里扑通扑通的,这京城的水咋这么深,她一脸后怕地摇着赵栓子胳膊: “多亏你脑子好使,不然咱们可真给老四惹大麻烦了……可咱闺女……” 哎,想闺女了。 老赵家给赵四福回了信,把其中的利弊给老四仔细分析了下,然后让他跟皇帝扯个谎,就说老两口身体不好出席不了。 赵四福说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皇帝怪罪,谁知道皇帝听后也没多想,很爽快就同意了。 赵四福顿时长舒一口气。 他感觉自从妹妹进宫后,这皇上的脑子好像不如以前好使了,变得又傻又笨又弱智。 还特别好说话。 平时只要是他递上的折子或是提出的建议,皇帝几乎都会同意,惹得其他大臣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就连翰林院的老先生们也都夸赵四福有前途,将来说不定能封侯拜相…… …… 除了宫外大臣,就连宫里的嫔妃们也为太后的生辰礼绞尽脑汁。 太后生辰前一日,玉清宫众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活,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不过听嫣儿小姐说,他们在做一种过生日时才能吃的甜点,叫做蛋糕。 “蛋糕是什么,奴才还从未听过?”何乐道在一个圆盆里不停地搅拌鸡蛋,手腕子都快累断了。 听嫣儿小姐说,这叫“打蛋”,要打成奶油状才算过关。 “是呀,奴婢也没听过,从嫣儿小姐来后,奴婢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呢。” “就是就是,咱们嫣儿小姐就是有本事,别看小小一只,鬼主意可多呢。” 程晚和赵绮嫣坐在一旁的圆桌旁,一边吃糕点一边监工。 程贵妃宠溺地摸摸小嫣儿的头发,望着宫里忙忙碌碌的众人: “嫣儿,咱有必要这么麻烦吗,那女人过生日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婶婶从库房随便拎一件皇上之前送的东西不就好了。” “你看看把他们一个个累的。” 这个时代没有烤箱,赵绮嫣想到可以用吊锅来烤出松软的蛋糕胚子。 吊锅火候小,烤起来速度很慢,几位小太监在旁边足足盯了两个半时辰才搞定。 中途几人都睡着了好几次。 玉清宫内传出一阵阵香喷喷的奶香味,路过的宫女太监们无一不歪着脑袋朝他们院里张望,希望自己能偷窥到什么有价值的秘密。 皇帝是个狗鼻子,他的重华殿离玉清宫本就挨着,玉清宫里算上做废掉的蛋胚,一天下来几波太监也同时烤了七八次,院内香味就没断过。 搞得北辰寰无心批阅奏折,说什么也要来玉清宫瞧瞧。 谁知道他刚进院子,就被正在院里观摩的程贵妃跑上前,推着他往外撵…… “陛下,臣妾正在给太后准备生日礼物,您要不回避下?” 皇帝:“……” “朕有什么不能看的,朕偏要看。” “皇帝叔叔!” “皇帝叔叔,你提前看了就没有惊喜了。” 赵绮嫣嘟着小嘴,掐着小腰,低头抬眼地看着他,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皇帝一看小团子这个可怜模样,自己瞬间没了主意:“啊好好好,朕不看,朕不看还不行吗,这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安德全笑嘻嘻地看看小嫣儿,冲她眨了个眼,然后抬起胳膊假意扶皇帝: “哎哟皇上,要不咱就回去?” 北辰寰一脸无奈,叹了口气:“这娘俩,最近干什么都喜欢把朕排除在外,还当不当朕是自己人了。” “不看就不看吧,去皇后那里瞧瞧。” 第175章 太后生辰宴 “娘娘……娘娘……皇上往这边过来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张小白急匆匆地跑去找她报信儿。 “快点,你们都麻利点,赶紧把殿内拾掇拾掇,皇上一会儿就进来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急促地朝宫内的丫鬟太监使劲吆喝着。 皇帝已经许久没来皇后娘娘的凤栖宫了,今日破天荒来这一趟,着实把众人惊了一大跳。 同时又开心得不得了。 此时皇后娘娘正在督促太子的功课。 明日太后生辰,一众皇子们被圣上准许提前从上林苑返回母妃寝宫居住。 “淮儿,你方才背诵时错了三处地方,哎,以后能不能用点心。 母后在宫里如履薄冰,还不都是为了你以后能顺利登基,中途不出什么岔子。 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北辰淮一脸无奈,这样的话他已经从母后口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儿臣知道了……母后。” 张公公在外面着急忙慌地交代一圈后,终于跑了进来: “哎呀娘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奴才方才吆喝好几遍了,皇上……他过来了…… 您快点去梳洗打扮下吧。” “什么?皇上他来了?!”皇后一激动,手里拿的戒尺一下子掉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皇后疯一般往寝殿跑,用最快的速度让丫鬟们给她收拾了下。 刚收拾好,皇上正好一脚跨进大殿。 “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 “臣妾给皇上请安了~”皇后俯身行了个超级温婉的万福礼。 “皇后起来吧,朕许久没来看你了,今日过来看看。”皇上随意扫她一眼,漫不经心说道。 “淮儿给父皇请安。”北辰淮跪在皇后身后,小心翼翼地行礼。 他见惯了母后在父皇面前谨慎小心的样子,所以自己在父皇面前也向来拘谨。 “淮儿,听太傅说你最近的功课有些懈怠,从下月起,朕要不定期抽查你的功课。” 皇后一听心里特别开心,皇上怎么对自己儿子这么上心了。 “哦……父皇,儿臣以后一定更加勤奋刻苦,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嗯,起来吧,我和你母后有事要说。” 凤栖宫内殿。 皇后一脸乖巧地坐在皇上身边,脸上写满忐忑。 “皇后,明日母后的生辰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臣妾已经都准备妥当了,一定会为母后办得妥妥当当。” “好,那朕就放心了。” 许是两人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说过话,感觉互相之间都有些尴尬。 北辰寰除了问皇后一些宴会的事,以及淮儿的功课外,貌似两人再也没有其他能聊的话题。 气氛很是尴尬。 但皇后还是想多留他一会儿:“皇上,今晚就留在凤栖宫用晚膳吧,臣妾吩咐小厨房做您最喜欢吃的花椒鸡。” “咳咳,不用了,你和淮儿用膳吧,朕……嗯朕还有一些奏折要看,就先回去了。 安德全,回宫~” 皇帝说完就背着手,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 太子扭头看了眼母后,她失望的神情全写在脸上。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皇和母后好像突然就疏远了。 如今父皇唯独在贵妃娘娘宫中时,才会愿意待很久,而且还有说有笑的。 北辰淮越想越难过,他握住母后的大拇指,暖心安慰她: “母后,父皇不在,还有淮儿陪您呢,淮儿一定会让母后以后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皇后轻轻擦拭下湿润的眼眶,虽然皇帝对她冷淡,但有儿子这番话,让她心里顿时舒坦许多。 …… 太后生辰宴会。 众大臣和夫人们推杯换盏,轮番向太后送祝福、以及昂贵的生辰礼。 “太后娘娘,臣给您送的这件玉算盘在这世上可是绝无仅有,臣特意找来全苍梧国手艺最好的工匠特意为您打制,算珠使用的材料全部是顶级黄玉,彰显皇家风范。” “嗯……袁爱卿有心了。”太后微笑颔首,看来还算满意。 “皇嫂,本王给您准备的是一件金丝披风,这件披风上镶嵌着三千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还有五百颗顶级东珠,您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长姐,这件披风妹妹看来也是爱不释手呢。” 太后轻轻眯眼,笑得花枝乱颤:“哀家谢谢宁王和王妃了。” 两名太监把披风拉开给太后展示,在灯光的映衬下披风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把人闪耀得睁不开眼。 “母后,这件披风确实漂亮,一定很适合您。”皇后笑着和太后说。 “嗯……确实不错,华丽非凡,倒是能衬出我的气质。”太后爱美,众所周知,此时她正沉浸在自己穿上这件披风的想象中。 正当大家都在极尽恭维时…… “哼,俗艳至极。”突然从一人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赵四福听到了。 他一扭头,发现那人正是萧言。 “萧兄……你竟也在,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果不出意外,他本应在长乐县府衙里。 “昨日,被父亲大人专程叫回来赴这场无聊的宴会。” “嘘!小点声。”赵四福紧张地赶紧朝他使眼色,生怕被别人听到一个字去。 “嗯……下了宴席咱俩再好好叙叙。”萧言顺势说道。 此时众皇亲国戚、高官权贵的送礼游戏仍在进行中。 “太后娘娘,臣这件礼物是一幅字画,是几百年前着名书法家王弗之的真迹。” “臣送的是一套白玉打制的茶壶和茶盅……” “姑母,侄儿送您的是一张捷报……”此时说话的是太后的侄子,蔡照。 他正捧着一张打败南越国的捷报呈给太后,眼神中尽是小人得志之色。 “哈哈哈,好……好……这个礼物好,哀家甚是喜欢。” 太后侧头看了眼坐席上的大哥蔡太傅,然后用一种颇为欣赏的目光盯着蔡照,然后向众臣高声说道: “哀家这个侄儿啊,骁勇善战、屡战奇功,哀家很是欣慰。我苍梧国能有如此好儿郎,真乃天佑我苍梧啊!” 我靠,大伙儿要吐了。 宴席上一些大臣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要是蔡照这种贪生怕死,打仗时往后躲,邀功时往前靠的人也算好儿郎,那程家那位算什么?! 第176章 蔡家吹捧大会 程贵妃冷哼一声:“就这副德性,也配?!” 谁不知道南越国兵力弱如菜鸡,随便换个人当主帅,基本都能保证稳赢。 他一个资质平庸的蔡照赢一场毫无难度的战役,有什么可吹嘘的?! 程贵妃不禁感到一阵心酸,想她哥哥战功赫赫,此时却还在边境守军,而蔡照凭着这么一点微薄战功,就可以被召回京城赴宴……只是因为他是太后老妖婆最信任的侄子。 她想着想着,拳头不自觉攥得很紧,青筋都爆出来了。 “贵妃婶婶,你肿么了,眉头皱得紧巴巴的。”坐在一旁的小嫣儿发现了她的异样,扯着她的衣袖忍不住小声询问。 程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生气的表情太容易让人看出问题了。 大殿高堂之上,太后坐中央,皇帝和皇后各坐一侧,而御座下方左侧第一位,便是程晚。 这个位置很惹眼,一行一动都尽收别人眼中。 程晚赶紧调整好情绪,迅速又恢复成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 “嫣儿,婶婶没事,乖哈,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此时大殿上响起一声高亢的嗓音: “哎哟,太后谬赞了,小儿功劳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咱苍梧国兵力雄厚,这才给了我儿横扫千军的底气啊。” 太后的哥哥蔡太傅从宴桌旁起身,装模作样地谦虚一通,实则是把自己儿子又夸了一顿。 晋侯起身朝蔡太傅鞠下躬,然后向太后拱手夸赞道:“是啊,蔡太傅虎父无犬子啊!” 户部尚书也连声附和:“蔡太傅学贯古今,且功绩卓越,当年正是靠他力挽狂澜,才能确保我皇顺利登基,如今公子也是这般优秀,实乃朝廷之幸啊!” 当年先帝驾崩后,太子尚且年轻,根基非常薄弱,其他儿子小的小、庸的庸,没有可堪大任的,所以先帝弟弟武王滋生了不臣之心,几度试图起兵篡位。 多亏蔡太傅暗中谋划,以及程老将军的鼎力支持,这才确保皇帝顺利登基。 如今程老将军已逝,这首要功劳倒是全揽到蔡太傅身上去了。 庆国公见势也赶紧吹捧:“蔡照将军年少有为,将来一定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继续建功立业、大杀四方……”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蔡家全是功臣啊。” “蔡氏一族前途无量啊。” “蔡家人才济济,实乃我们的榜样……”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下来,明里暗里把蔡太傅和太后都夸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尤其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好端端一个生日宴,活生生成了蔡家的吹捧大会。 “咳咳……” 皇帝脸色一变,开始假装咳嗽起来。 他用锋利的目光扫视了众臣一圈,心里的不爽呼之欲出,但他还是强忍住怒气,淡淡说道: “爱卿和爱妃们给太后准备的礼物还没全部拿出来吧,朕看看其余人都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哎,终于又回到正题了。 那些还没有献上礼物的大臣们又陆陆续续献起礼物来。 众臣献完后,就该轮到后宫众人了。 皇子们尚且年幼,给太后的礼物都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有自己的书画、自个做的木雕、好看的小石头…… 太子送太后的是一幅“百福图”,里面各式各样的福字全是他亲自书写。 皇后送给太后一件名贵的墨狐皮大氅,纯妃专门为太后打制了一条金丝凤簪,娴妃为她定做了一件如意珍珠衫,全部由珍珠串成,闪闪发光、珠光宝气,看的在场的女眷无一不惊叹。 “好好好啊,众孙儿和嫔妃们有心了,你们的礼物哀家都很喜欢。” 此时太后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 皇帝和皇后不约而同看了眼程晚,其他的嫔妃和大臣们也像才反应过来一样,不自觉地看向程晚。 她好像还没进献礼物。 太后早就习惯了程贵妃的敷衍,往年她生日时,程晚也都是慢吞吞随便送点什么就应付了。 太后冲她翻了个白眼,用一种傲慢的语调冷冷地说:“贵妃呢,今年又从库房里拿了什么出来送哀家啊?” 众人:“……” 站在程晚旁边的春桃撇撇嘴:“太后娘娘也太不给咱们娘娘面子了吧,哪有这样……” “春桃……”程晚侧着头小声唤她一声,让她别惹事。 程晚不急不恼,慢吞吞起身朝太后、皇帝、皇后分别行了个礼: “回太后,臣妾今年给您准备的礼物比较特殊,所以一定要等其他人全部送完以后,才能拿出来。” ”哦?什么礼物这么金贵,还非得最后拿出来?!哀家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可别想唬弄哀家!” 皇帝突然记起昨日去玉清宫时那股引得人口水直流的奶香气,突然变得急迫起来: “爱妃,快些拿出来吧,朕和母后都等不及了。” “是啊,晚妹妹,快些呈上来吧。”皇后也笑着说道。 程晚和一旁的赵绮嫣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然后伸出手掌拍了两下。 只见大殿外两名太监抬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一个用薄纱遮挡的、高高的圆形物体。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它,不知道这位程贵妃要搞什么幺蛾子。 “撤了吧。”程晚一声吩咐,小太监把薄纱轻轻撩开拿走,里面露出一个特别漂亮的东西。 它足足有七层高,每一层颜色不同,都镶嵌着亮闪闪的金粉,边缘处摆放着各种珍奇水果。 有猕猴桃、火龙果、草莓、西瓜…… 这些稀奇的水果很多大臣见都没见过,就连太后这个“深宫土包子”都没见过。 不过,老赵家的水果铺子“珍果坊”却都有得卖,当然价格也惊人。 这个东西的最顶端,赫然摆放着三颗用面粉制作的大寿桃,红白相间,看起来栩栩如生,特别想啃一口。 大殿内所有人都看呆了。 就连太后这个自诩见过世上奇珍异宝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她结结巴巴道:“贵妃,这是用什么玉石雕出来的,为何如此逼真?” 还没等程晚回话,座位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奶音:“咯咯咯,好好笑。” 第177章 生日宴大出风头 “谁在笑?放肆!”太后听话厉声喝道。 皇帝刚想发火,但扭头一看小嫣儿正冲他傻笑,瞬间明白了方才的声音所在,于是语调瞬间温柔了许多: “嫣儿,快些吃你最喜欢的小糕点。” 赵四福一看自己的大勇妹妹差点惹事,吓得刚想原地弹起来解释,就被皇帝一个眼神摁住了。 慌什么,嫣儿朕自会罩着。 皇帝满脸堆笑,朝太后小心说道:“咳咳,母后,别看嫣儿年纪小,但这个小机灵鬼也为您的生日礼物献计不少哟。 这个东西没准儿还是她的创意呢。” 太后此时根本没心思听皇帝讲话,眼睛全放在那个奢华的巨型物体上。 她一脸新奇地看着用红色果汁写成的“生日快乐”,难得好态度地对程晚说: “贵妃,看来这次你是真的下了心思,哀家就不计较你以前那些敷衍之事了……呃,这是用什么雕刻成的,里面的水果大部分哀家虽不认识,但看起来却栩栩如生,很是生动。 而且整体还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程晚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招招手把小嫣儿唤到自己跟前,这才慢悠悠说道: “回太后,这都是小嫣儿的创意,臣妾只是按照小丫头的想法实施了一遍。 这不是雕刻,而是吃食,是专为您生日制作的,叫做“彩虹水果生日蛋糕”。 这蛋糕的颜色正是彩虹七色,象征您老人家福泽深厚,上面的寿桃预示着您千秋万代……” 程晚说着说着停下来,小声嘀咕句:“呃,实在编不下去了。” “这上面的水果,都是从我家水果铺子里拿来哒。”小嫣儿继续奶乎乎说道。 太后被眼前的东西吸引着挪不开眼:“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东西。” 赵四福生怕妹妹说漏嘴,要是把身负神通的事情抖搂出来可就坏了,于是赶紧起身帮着圆谎: “家父家母去边境做生意时,曾见过这种吃食,于是特意学了来,妹妹去年生日时还为她做过一次,所以她有印象……呵呵。”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管事太监验过毒后,给太后,皇帝和皇后每人切了一大块。 太后拿起小汤匙轻轻挖了一小口,雪白的奶油掺着甜滋滋的水果含入口中,入口即化、同时一股奶香味沁入心脾…… “嗯……好吃……味道不错,哈哈哈!” 皇帝和皇后也露出从未有过的陶醉表情。 “咕咚” “咕嘟” “咕噜” “咚咚” 其余众人本就被这股芳香熏得口水倒流,此时看到高台上三人大快朵颐的样子,一个个都快馋疯了。 全是咽口水的声音。 太后快要把一块吃完时,才想起在场的宾客和妃嫔,她看着一个个眼巴巴望着他们吃东西的眼睛,淡淡说道: “王公公,把剩下的给众人分一分吧。” 没一会儿功夫,宴席上传出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只有闷头吃蛋糕的吞咽声。 纯妃把盘子里最后一勺塞进口中,翻着白眼瞅了程贵妃一眼,小声对一旁的娴妃说: “真晦气,瞧她那嘚瑟样儿,今日风头都让她出尽了。” 娴妃更气,她的那件如意珍珠衫可是把她所有珍藏的珍珠都贡献出来了,算是下了血本。 本以为能讨得太后欢心,让自己在后宫能多点依仗,谁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贵妃。 纯妃见娴妃动怒,便越发添油加醋道: “那个贱人,往年太后生日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今年怎么突然上心起来了?难不成生了九皇子后,动了夺位的心思?” 娴妃听后大惊:“啊……那我夕儿怎么办?” 后宫众人都清楚,只要程贵妃肯下场争这个皇位,那她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皇太后。 娴妃本来还不觉得怎样,听纯妃这么一说,心里一下子紧迫起来。 她稍一偏身子,眼神中带着一股恨意:“纯妃姐姐,自从那个小丫头进宫后,程晚出的风头还少吗?咱们要不……” “咳咳,娴妃妹妹,你糊涂了?快尝尝这个莲藕排骨汤,味道很鲜美的。” 纯妃给她使个眼色,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人多口杂难免落人口实,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再说。 娴妃一堆话堵在嗓子眼儿出不来,只能狠狠地闷了两口汤。 此时皇后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而且有股莫名的心慌。 其他嫔妃脸上也不太好看。 程晚把自己蛋糕上那块最大的樱桃拿给赵绮嫣,侧身间不小心瞥到了众嫔妃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但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整个大殿上,除了小嫣儿和小越儿,她谁也不关心。 …… 重华殿。 皇帝坐在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安德全见皇帝表情凝重,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可谓圣心难测。 他在一旁站了会儿,试探着说:“皇上,今日太后娘娘的生日宴办得太成功了,您看太后全程笑得啊,和一朵花一样。 看来这次真是办到太后心坎里去了。” “啪哒!” 皇帝把刚盛满的茶杯往桌上使劲一拍,里面的茶水溅了满满一桌子,他咬着牙恨恨说道: “是啊,办得太成功了,要不是今日这场宴会,朕还不知道……原来朝中大臣,竟有这么多人都站在母后和舅舅这边。” “皇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安德全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哎呀,安总管你这是做什么,朕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快起来吧,朕怕嫣儿批评朕,说朕老让她安伯伯下跪……” 安德全不由湿了眼眶,抹着眼泪直感叹: “哎,老奴一介奴才、贱命一条,到底何德何能啊,竟能让皇上您和嫣儿小姐对老奴这般照顾,哎老奴有愧啊……” 皇帝叹了口气:“哎,自嫣儿来后,朕从她这个小丫头身上学到了不少以前从未听说的“歪”道理,比方说众生平等、劳动光荣…… 虽然朕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绝对是个大才。 哎,她要是朕的女儿就好了……” 第178章 舅舅可真有本事 “太后娘娘驾到……” 正当主仆两人说话时,突然殿外传来太后驾到的声音。 皇帝脸色一紧,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母后,您这几日为了寿宴的事劳累不堪,如今寿宴结束不在慈安宫好好休息,怎么跑儿臣这来了?” 太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她上下反复打量着皇帝: “你舅舅方才给哀家说,瑶瑶给你绣了双龙靴,女儿家脸皮薄,她自己不好意思给你,特意托你舅舅拿进了宫,哀家给你送过来了……王公公,呈上来吧。” “是,太后。” 王公公捧着一双绣有精巧龙纹图案的长靴过来,等到皇帝身边时,把靴子递给身旁的小太监,然后转头俯身行礼: “皇上,奴才给您换上试试吧,这好歹是蔡太傅家瑶姑娘的一片心意。” 蔡瑶,正是蔡太傅的二女儿,自小骄纵任性。 皇帝斜眼剜了眼那双靴子,然后又紧皱着眉头来回端详了几遍,他怎么不记得那个刁蛮丫头竟有这么好的手工?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肯定是蔡府上的绣娘代做的。 皇帝低声说:“母后,朕靴子多的是,平日里根本穿不过来,这双就给他们退回去吧,省得糟蹋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太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但还是强压情绪,语气缓和道: “寰儿,瑶瑶出落得亭亭玉立,哀家见了喜欢得不得了,你不见见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 皇帝开始不耐烦起来:“母后,朕公务繁忙,不想听这些,您要不先回去吧?!” “这月底宫里举办荷花宴,哀家邀请了京城世家千金进宫赏荷饮酒,到时候瑶瑶也会来,到时你见上一见就知道了。 哼,王公公,我们走!” 太后见说不通皇帝,撂下话后便转身气呼呼出去了。 皇帝长舒一口气,看着旁边托盘里放着的精致长靴,上面用金丝绣制的精巧花纹在光线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泽,看着煞是霸气。 “可惜了啊……” 皇帝轻叹一声,然后朝身边人咬牙说道:“拿出去扔了吧!” “皇……”安德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劝也无用。 “你们几个,把它拿出去处理了,做得干净点,别让慈安宫发现什么。”安总管顺势又吩咐了一遍。 “是,小的知道了。” 众人走后,大殿内只剩下皇帝和安德全两人,皇帝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摔,一脸无语道: “舅舅可真有本事啊。” “在母后眼中,蔡氏一族的荣辱兴衰可比朕这个亲儿子重要多了,哼。 当初要不是皇弟年幼,母后更想扶持成为皇帝的……该是他吧?” “皇上……不可……” 安德全小心翼翼把四周观察一遍,见确实无人后才又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言语道: “皇上,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梁王殿下身为臣子,理应懂得尊卑有序,您自小对他爱护有加,他必然不会起什么异心的。” 梁王是皇帝的一母同胞兄弟,比皇帝小几岁,如今虽已封王,但由于太后太过宠溺,所以把他暂且留在宫中看护,打算等他成亲后再出宫立府。 …… 太后这边心情也很不爽,皇帝已经不止一次给她吃瘪了。 她气呼呼返回慈安宫,太傅仍在她宫中等待消息。 “妹妹,如何了?” “皇帝就是个倔脾气,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就连哀家的话都不想听了。 “咳咳,不要着急,还是要慢慢引导他,他还年轻,不明白身后有靠山和没靠山的区别在哪,等他明白你我的苦心后,就不会这么执拗了。” 太后看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和小太监玩闹的梁王,突然幽幽来了句:“要是那个位置上换成渊儿,可能就更听话了吧……” “欸……太后……”蔡太傅警惕地打断了她。 太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一时之间有些局促起来: “呃……大哥……哀家进宫这么多年,从没忘记保住咱们蔡氏一族的荣耀,你回去让瑶瑶好好准备下,月底进宫参加荷花宴吧。 还有,瑶瑶的脾气也该改改了,要是再跟以前那样骄纵任性,到时候可别怪哀家帮不了她。” “是,那为兄就先告退了。” 太后默默注视着兄长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甚是复杂,她和哥哥心里各自藏着自己的野心,但眼下他们更需要结盟,并且彼此心照不宣。 …… 赵府。 赵四福和萧言正坐在院子里饮茶赏月,两个人兴奋地聊了好大一会儿长乐县的趣事。 突然赵四福话风一转:“萧兄,你此番回京,当真只是为了太后的寿宴?” 萧言一愣,他没想到赵四福竟然如此有洞察力。 “哈哈,赵兄,你真是慧眼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此次被家父召回京师,除了参加寿宴,他……咳咳……还想为我张罗一门亲事……” 赵四福的八卦体质瞬间上线,立马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哎哟哟,是哪家姑娘啊,我可否认识?” 萧言苦笑一声: “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今日太后寿宴,我看见贵妃娘娘气色还不错,最近应该心情好些了吧?!” 赵四福微微一愣,疑惑萧言怎么会注意程贵妃,许是她昨日出的风头太大了? “哈哈,自我小妹妹进宫后,几乎都住在玉清宫,她素来是个会哄人开心的小丫头,和程贵妃相处得还算愉快,最近我每回遇见贵妃娘娘,她看起来都很不错。” “哦,那就好……前几年她女儿刚薨时,她整个人差点没熬过去。”萧言若有所思。 “哎,程贵妃的事情我听程远将军提起过,确实让人难过,好在贵妃娘娘还年轻,再生一个也来得及,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萧言不再说话,神色恍惚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岔过去了。 自从程晚进宫后,萧言就对成亲之事不感兴趣了,转眼已二十三岁,连媳妇在哪都不知道。 他自己一点都不着急,倒是把萧丞相急坏了。 第179章 嫉妒 作为丞相最器重的嫡子,萧言一直是萧家重点培养的对象。 所以当年萧言自请下放长乐县任知县时,丞相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在丞相的计划里,本打算给儿子在六部搞一个有前途的官职,以后助他步步高升,官居显要,为萧家挣得世代荣光。 谁知道在萧言和程晚的婚事黄了后,他就死活闹着要离开京城,后来禁不住丞相夫人苦苦哀求,这才退而求其次去了京城的郊区长乐县。 丞相这几年一直注意帮他寻摸一门好亲事,宁王嫡女、宣国公的长女、忠武大将军的小女儿、甚至舞阳公主……他都在心里盘算过一遍。 谁知道儿子死活不上心,推说县衙事情繁忙,没时间搞这些事儿。 丞相好几次也想找机会把他重新调回京城,但都被萧言严词拒绝了。 他爹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玉清宫。 “娘娘,昨日寿宴上,奴婢见斜对面有一位穿红色官服的年轻大人一直盯着您看,看得奴婢好生气愤,像是个大色狼。” 春桃一边给赵绮嫣梳着好看的小发髻,一边朝着程晚聊闲话。 程晚拿着薄片胭脂在嘴唇上来回印了几遍,顺带又在发髻上插上一支华丽的金玉簪子,眼神中情绪逐渐变得晦暗不明。 “春桃,勿要瞎说,他许是看着嫣儿可爱,看嫣儿来的。” “春桃,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万一让别人听到,会拿来败坏咱们娘娘名声的。” 春桃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慌张地说着抱歉。 赵绮嫣嘻嘻一笑:“春桃姐姐,那人不是坏人,他是我们的知县萧言叔叔,淮哥哥的舅舅。” “萧言叔叔?”程晚听到小嫣儿这样称呼萧言,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脑子一转:“这就对了,萧大人没看我,也没看嫣儿,肯定是在看淮儿吧。” 程晚自昨日在寿宴上大出风头后,心里顿时舒畅许多,这不今日清晨给皇后请安时,其他嫔妃就纷纷给她递眼刀子。 不过程晚很开心,她就喜欢看这些曾欺负过她的人生气。 皇后娘娘:“昨日太后告诉本宫,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日宴,各位姐妹们费心了,本宫替太后谢谢诸位姐妹。” 宁妃低声自言自语:“哼,哼哼,用你谢?!真当自己是盘菜。” 静妃:“皇后娘娘客气了,这不都是咱们小辈的应该做的嘛。” 纯妃:“哎哟,谢我们就算了吧,我看还是谢谢晚妹妹吧,贵妃的彩虹蛋糕把太后哄得眼都直了。” 娴妃:“就是啊,您还是谢谢程贵妃吧,我那件如意珍珠衫,太后可是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呢。” 皇后一脸尴尬,这帮嫔妃们如今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程晚摇着小团扇漫不经心地摇来摇去,见那些胆大的嫔妃七嘴八舌地阴阳怪气完了,这才慢悠悠开口: “呵呵,本宫前几年是颓废了些,在太后寿宴上表现不佳,真是让姐妹们见笑了。 妹妹愚钝,给太后的贺礼本也没有头绪,还是多亏嫣儿帮忙,这才勉强合了太后心意……也就纯属运气吧。” 听完程晚这一番话,纯妃狠狠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翻出来。 她心说:“虚伪,太虚伪了,看程晚这个小蹄子假惺惺演戏就来气。” 娴妃也气不打一处来,就是看不惯程晚得意的样子。 请安礼结束后,众嫔妃打道回府,纯妃见其他妃子走远后,小跑两步追上娴妃: “娴妃妹妹,稍等一下。 娴妃素来心高气傲,人又长得漂亮脱俗,本应是个好命格才对,可奈何她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所以大概也消受不了滔天的福气。 她是个直脾气,自凤栖宫出来后,娴妃就把满脸的不开心全写在脸上,就连走起路来也一摇一晃,恨不得把袖子甩到天上去。 程晚走出一段路后,特意回头看了眼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不免一阵畅快。 “妹妹,等等我。”纯妃又轻轻喊了一声,娴妃这才意识到背后有人喊她。 她停下摇摆的脚步,转过身一看: “啊呀,原来是纯妃姐姐,妹妹刚刚走神没听见,对不住啦。” 纯妃眉毛一挑:“哎嗨,没事,跟我客气啥。那个……妹妹过会儿有事吗?要没事去姐姐宫里坐坐?” 娴妃在寿宴上本就有好多话没说出口,此刻心中正憋闷得慌,见纯妃主动邀她,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好啊,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长秀宫。 纯妃和娴妃并排而坐,围在红木圆桌旁饮果茶。 纯妃端着茶壶亲自给娴妃倒了一杯: “妹妹,这是我娘家人最近给我捎来的青果酿,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娴妃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赶忙点头:“嗯……嗯……好喝,沁人心脾,颇有一种雨后青草的芬芳呢。” “呵呵,好喝就多喝点,要是还不够,等你回宫的时候我让丫鬟给你捎上一壶,回去慢慢喝个够。” 娴妃咕咚咕咚喝了两杯,心里不免有些急躁,她向来就是个急脾气。 按理说纯妃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叫过来,既然叫来,那肯定是有事商量的。 见纯妃迟迟不说,娴妃有点沉不住气了,率先开口道: “姐姐,今日妹妹真是让程晚气到了,你看看她嘚瑟那样儿,真是让人心生厌恶。” 纯妃一脸假笑:“谁说不是啊,这风头全让她出了,听说皇上昨晚又去她宫里用的膳,还赏了她许多外邦使臣进献的好料子……” “这个贱人……”娴妃攥紧拳头,脸上由于嫉妒而变得扭曲。 “哈哈娴妃妹妹,不要生气嘛。听说九皇子对花粉有些过敏,咳咳。” “此话当真?!”娴妃的眼睛立马亮起来。 “呵呵,我也是听一些多嘴的下人们说的,咳咳不保真,妹妹听听就算了。” 纯妃说完后下意识用手帕摁了几下人中的位置,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她说的话绝对是事实。 “哎呀妹妹,都怪姐姐多嘴,你听了别往心里去哈。” “放心姐姐,妹妹嘴……很严实的。”娴妃咬牙切齿道。 第180章 小老虎香囊 听纯妃说完这番话,娴妃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开窍了似的,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呵呵,纯妃姐姐,妹妹可真羡慕你啊,人聪慧漂亮不说,娘家人对你还百般照顾,不像我那个尚书爹呀,整日净围着我两个哥哥转了。” 纯妃摇着小扇子,眼皮往上一吊,嘴角边挂着满是算计的讪笑。 “哎嗨,晋侯府里的人这么照顾我,还不是因为我们鸿儿有出息。哼哈,我们鸿儿啊,骑射课业样样优秀,就连咱们皇上都得高看我鸿儿一眼呢。” 娴妃心里飘过一丝不爽,在她心里大皇子哪能和她的夕儿比? 不过她还是假惺惺笑道:“哎哟是啊,大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可真是出类拔萃,把凤栖宫那位的儿子都比下去了呢。” “咳咳,妹妹见笑了,那位是凭着出身得来的太子之位,一个小毛孩子……哼。” 我家鸿儿就不一样了,我这个母妃没本事,他的荣耀都是靠他每日勤奋努力,一点一滴自己争取来的。” “哎哟,说这些干嘛,妹妹要不一会儿在我这儿用午膳吧?” 听纯妃这么一说,娴妃就知道她在下逐客令了,于是识趣地起身:“哈哈,那妹妹就不打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哈。” 娴妃满脸堆笑着走出长秀宫,刚出宫门就像摘了面具似的瞬间变了脸。 面色立马变得阴郁起来。 “哼,那个贱女人,居然想利用本宫借刀杀人,本宫虽然看不惯程晚那贱人,但也不是傻子……纯妃居然想拿我当枪头,她自己等着坐收渔利,想太美了吧!” “帮本宫打听下玉清宫的那个小臭丫头……”娴妃小声朝贴身丫鬟说。 “是,娘娘,奴婢马上就去。” 长秀宫。 纯妃哼着小曲,挥着袖子在殿里舞来舞去,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心里可美了,感觉自己和儿子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 几日后。 赵绮嫣拿着小网兜,在玉清宫外面的空地上扑蝴蝶玩。 “嫣儿小姐,你慢点啊……” “嫣儿小姑奶奶,看着脚下的小石子,别磕着了……” 春桃和春杏在后面着急地跟着跑来跑去,小姑娘玩得正开心,根本没空搭理她俩。 “春桃、春杏,你俩过来……”墙角处突然来了个丫鬟,招呼着把她俩叫了过去。 而此时赵绮嫣已经跑远了,不知不觉来到了远处的御花园,那里繁花盛开,什么好看的花都有,蝴蝶也到处飞来飞去。 “小蝶蝶,等我一下吖。” “快到姐姐网网里来吧。” 小丫头兴奋地跑着,一不留神扑通摔到了地上,刚准备开哭时,突然有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啊呀,这不是嫣儿小姐吗,你没事吧……” 赵绮嫣眼眶湿润,膝盖那块有点疼,她小嘴瘪着有点想哭,但听到声音后,还是抬起萌萌的大眼睛,从嘴角强挤出一丝甜笑: “我没事吖,就是方才摔疼了。” 眼前的人是个丫鬟装扮,她把小姑娘扶起来,帮她揉了揉腿,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对精巧漂亮的小老虎香囊: “嫣儿小姐,奴婢送你个香囊玩玩,快回宫找贵妃娘娘去吧,咳咳。” 赵绮嫣毕竟小孩儿心性,看到香囊后喜欢得不得了,拿在手里瞅来瞅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她拿到香囊后,再也无心扑蝴蝶,而是蹦蹦跳跳回了玉清宫。 “越儿弟弟,这个是给你哒。”小嫣儿把其中一只香囊挂在了北辰越的摇篮上方。 北辰越被这个晃来晃去的小胖老虎逗得哈哈大笑。 “嫣儿,香囊是哪来的啊?” “一个好心的姐姐送我的,贵妃婶婶,你看好看不。” 程贵妃拿着香囊来回捏了几下,见里面貌似只是一些干叶子,香味也并不浓烈,所以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小嫣儿本来就想念家里的小胖虎,如今只要看着这个小虎子香囊就像看到了它,心里温暖得很。 所以她现在每日都带在身上,没事就用小胖手捏几下。 又过了几日…… “贵妃婶婶,我有点晕。”小嫣儿在院子里荡秋千,突然感觉头晕目眩。 “大概是荡秋千荡的,快下来坐着缓缓。”程贵妃刚准备过去把她抱下来,赵绮嫣就直接在程晚怀里晕了过去。 “娘娘,不好了……九皇子没气了……”突然有丫鬟大叫着跑过来。 没气了?! 程晚两眼一黑,整个人抱着小嫣儿栽倒在地。 …… “怎么样了?!朕的嫣儿和皇儿怎么样了!” “皇上,老臣查不出这俩孩子到底中了什么毒,无色无味无症状,只是单纯昏迷不醒,奇怪得很。” “给我查!他俩要是有什么事,朕让你们一起陪葬!” 皇帝急得在大殿里对着几名御医咆哮,里间此时正围着一群忙忙碌碌的御医,他们每个人都急得满头大汗,稍有不慎命就完蛋了。 皇帝旁边,是同样急得发狂的赵四福。 他情绪激动地揪住其中一位太医的衣领,大喊大叫着让他们务必救下俩孩子。 寝殿内,程晚面色苍白地瘫坐在一旁,里面喧闹的声音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女儿找不到了,如今上天又想让她再失去儿子和最喜欢的小嫣儿吗?! 程晚感觉脑袋里嗡嗡的,眼前也一阵黑一阵白,视线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贵妃婶婶……贵妃婶婶……”突然小嫣儿的声音从程晚耳边响起。 程晚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她迅速看向床榻上躺着的赵绮嫣。 可她明明闭着眼睛,也根本不像是已经醒过来的样子。 “婶婶……”小姑娘的喊叫声再次响起。 “你们几个听到嫣儿喊我的声音了吗?”程晚疯也似的抓住春桃的衣角。 “没有啊,娘娘,您是不是听错了,她没醒啊……” “娘娘,您别太伤心了呜呜,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嫣儿小姐和小皇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呜呜呜……” “你们几个听到了吗?”程晚不理她们,转而又抓着旁边的小太监发疯似的问。 众人纷纷摇头。 第181章 一箭双雕 赵绮嫣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她好像做了个梦,摸着自己后脑勺有点迷茫。 她记得之前明明在荡秋千,怎么一转眼就来到了这片软乎乎的云层上。 小姑娘在云彩上踮着脚来回跳了几下,那云彩就好像有弹性一样,让她在上面弹来弹去的,就好像当初在凡间玩过的“蹦床”。 “嘻嘻,好好玩吖。” 她顺着风的方向一直向前走,沿路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师父……三师兄……大师兄……五师兄……”赵绮嫣喊了个遍,但始终没人回应她。 “这是哪呀,看着不像月照山啊,我这是到哪了。”赵绮嫣歪着小脑袋一脸迷茫。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听见遥远处有人喊她的名字,一会儿是贵妃婶婶,一会儿是四哥,一会儿又换成了皇帝叔叔。 她还看到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在云彩下面朝她挥手,喊她快点下去。 “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贵妃婶婶他们要担心我了。”赵绮嫣抬起小脚脚,继续朝前跑去。 玉清宫。 众人见程晚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还以为她伤心过度……疯了。 “陛下,贵妃娘娘脑子有点不清楚……要不先扶她出去休息?” 皇帝叹了口气:“先扶贵妃去休息吧……” 可程晚死活不肯走,挣扎间耳边再次响起赵绮嫣的声音: “贵妃婶婶,你别怕,你让人去御花园旁的小荷塘里,从塘底挖一些淤泥出来,然后再掺上一些朱砂,给我和越儿弟弟吃下去,我们就会醒过来的。” 她抬起头观察一圈,这声音明明很清晰,可周围的人怎么都好像听不见一样。 程晚踉踉跄跄地跑到床榻边,赵绮嫣闭着萌萌的大眼睛安静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她又看了眼越儿,他小脸蛋虽然煞白煞白,但浑身温热,呼吸也算均匀。 难道方才是嫣儿在冥冥之中给她的提示? 几个丫鬟和太监仍在拉扯程晚,试图拉她出去休息。 程晚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再这么大喊大叫肯定会被当作疯子。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服,淡淡地说: “何公公,你找几个人去御花园的荷塘深处挖一些淤泥出来。” “春桃、春杏,你们把我那个朱砂手串磨成粉末,给我拿过来。” 众人一脸懵逼。 程贵妃话一出,把正在推搡她的一众人马给整不会了,他们边往外走边小声嘀咕: “娘娘这是怎么了,我看着有点心慌。” “咱娘娘太伤心了,估计脑子不太清楚了,哎。她让咱干啥就干啥吧。” “让咱哥几个挖淤泥做什么?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程贵一脸淡定地从里面出来,看到皇帝满脸恍惚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皇帝见程晚出来,噌地起身:“晚儿,我……他们……你……” 语无伦次。 “皇上,臣妾已经让人去找药方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药方?皇帝一脸错愕,这么多御医都手足无措,爱妃竟然说有药方…… 看来她真的伤心过度导致头脑不清楚了。 “晚儿,你也别太担心,御医说他们会想办法的。” “王御医,快去给贵妃开几副安神的药物。” …… “听说玉清宫那边都乱套了,贵妃娘娘这是得罪谁了?” “我听那边的姐妹说,九皇子和那个小丫头到现在还没醒呢,看来悬了……” “哎,虽然程贵妃素来高冷,但她好像没做过什么恶事,为什么命这么惨呢,先是没了女儿,现在连儿子也快保不住了。” “没做过恶事?在这后宫里,受宠就是最大的“恶”。” 几个丫鬟在连廊上嘀嘀咕咕,小声议论着玉清宫发生的事。 很快,后宫的嫔妃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纯妃在长秀宫里又唱又跳,哼着小曲开心得不得了,她看着玉清宫那边满脸焦急的下人们,心里暗暗得意: “这个娴妃平时看着呆呆傻傻,没想到做起事来还真是狠呢,竟然懂得一箭双雕,哼哼,就是可怜赵大人家咯。 而昭阳宫里,娴妃同样哼着调子望着不远处行色匆匆的下人。 她端着一杯蜂蜜水,有滋有味地喝了几口,冲着身边丫鬟冷声说道: “哈哈,一箭双雕的感觉,真好。” 玉清宫全宫戒严,除了御医、宫里做事的丫鬟太监、以及皇帝贵妃等可以自由出入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宫探望情况。 皇后前后几次想要进宫探望九皇子和赵绮嫣,都被侍卫拦在了殿外。 皇后娘娘一脸焦急,她可不希望程晚那边真出点啥事。 太后也急匆匆赶过来探望,但同样被劝返,没有皇帝的准许,谁也不准入内。 程晚焦急地在大殿内来来回回兜圈子,旁边是已经磨好朱砂粉、同样一脸焦急的春桃和春杏。 “娘娘……我们回来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何乐道和几个小太监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在塘底挖淤泥可是个有难度的活儿,他们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搞到一盆。 “快点,快拿两只小碗过来。”程晚焦急地喊道。 待碗拿过来后,程晚亲自上手,先在碗里各放入几块淤泥,再倒入磨得粉碎的朱砂粉,然后使劲搅拌均匀。 “春桃、春杏,快把这碗端去喂越儿!” 众人:“……” 春桃、春杏以为自己听错了,呆立在一旁半晌没动。 “快点!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程晚一边大吼,一边端着另一碗来到赵绮嫣床榻前。 众人这下真以为她疯了: “娘娘,您在干嘛?!这东西怎么能吃?!” “娘娘,您没事吧……” “快把陛下叫过来……” 春桃和春杏见娘娘神情异常坚定,于是决定相信她,端着碗往北辰越身边跑去。 程晚很确定之前耳边的话确实是赵绮嫣的声音,她愿意相信这个小丫头。 既然她说淤泥和朱砂可以治好,那就一定能。 她不顾旁边人的阻拦,挣扎着撬开小嫣儿的嘴,给她喂进去了几口…… 而春桃、春杏也拼尽全力,两人配合着给北辰越喂了几勺软乎乎的朱砂稀泥汤。 “程晚!你疯了吗?!” 第182章 偏方治大病 皇帝一脸无语地走进来,一把夺过程贵妃手中的碗,然后愤怒地摔到地上。 碗里的淤泥撒了一地。 春桃、春杏也赶忙跪了下来。 程晚根本不理会皇帝,双眼始终在赵绮嫣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 梳妆台上用来记时的刻漏发出滴滴答答的水滴声,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程晚眼神由期待逐渐变为黯淡,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也无力地垂在一侧。 “贵妃婶婶~” 所有人循声朝赵绮嫣看去,小团子竟然缓缓抬起眼皮,弱弱地又冲程晚喊了一声。 程晚的眼睛突然被点亮了。 她冲过去抱起小嫣儿,朝她粉粉的小脸蛋上啵啵亲起来:“嫣儿啊,你可吓死我了。” “哇哇哇~~” 此时旁边小越儿也醒了过来,扯着嗓子嗷嗷开始哭。 众人震惊,一帮御医们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刚才忙活了半天,又是灌药又是熏香,完全没起一点作用,怎么程贵妃喂了淤泥后就突然醒过来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淤泥的作用呢,难道是最后这次太医院首席御医、莫太医开的方子起了作用? “哎呀呀,莫太医,果然还得是你啊。” “莫大人妙手回春,如此凶险万分的情况都能力挽狂澜,简直让我们佩服啊!” “厉害啊,老臣本以为小皇子和小姑娘已经无力回天,没想到竟然奇迹般醒过来了。” 春桃和春杏一脸不服气,她俩来到程贵妃身旁,一脸不平地抱怨:“娘娘,明明是您……” “不要说了,醒了就好。”程晚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们。 皇帝已然懵逼,御医们又是检查、又是熬药,搞那么久都没见什么起色,怎么爱妃刚喂完泥汤子,俩孩子就醒了呢? 难道真是自己错怪了爱妃? 北辰寰疾走两步:“嫣儿、越儿,你们怎么样了?方才吓死朕了。” 赵绮嫣瞪着萌萌的大眼,此时她已经彻底缓过来,小脸蛋也渐渐红扑扑有了血色。 她掐着小腰:“皇帝叔叔,你方才吼贵妃婶婶,我全听见了,哼,宝宝生气了!” 小越儿此时在程晚怀里也咿咿呀呀叫起来:“啊啊~哦哦~”好像在抗议一样。 恐惧、慌张、期待、喜悦……短时间内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程晚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泪珠在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皇帝一脸愧疚地擦擦程晚的眼泪:“晚儿,咳咳,方才是朕太冲动了,咳咳,对不起~~” 她一只手紧紧抱着越儿,另一只手使劲攥着嫣儿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弄丢了。 见皇帝主动道歉,程晚面无表情:“没事,正常人谁会喂泥浆,陛下那种反应也属正常。” 赵四福在殿外耷拉着头,脑袋里就跟塞了一团麻线一样,乱七八糟的。 怎么跟爹娘交代啊?!怎么跟自己交代啊?! “赵大人,赵大人,小丫头醒了!”安德全喘着粗气,小跑着出来给他报喜。 “真的?” 赵四福立马来了精神,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往卧房冲去。 “小嫣儿,小嫣儿。” “嘻嘻,四锅锅,我没事吖。”赵绮嫣没脸没皮地坐在床榻上,张开小胳膊求抱抱。 赵四福一把拎起妹妹,真是又惊又喜。 “哎呀,就说我妹妹是个小福星,我妹妹怎么可能有事,哈哈哈。” “咳咳,赵爱卿,方才在外面嗷嗷哭的那人是你吧?朕看错了?!” “皇上!您也没比我好到哪去,方才在外面慌慌张张,双腿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直的那位,是您?!” 众人:“……” 两小只醒来后,玉清宫随即解禁。 皇后、太后,以及那些会做人的嫔妃都赶过来探望。 皇后对两个娃倒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赵绮嫣是大臣的妹妹就慢怠一分,毕竟相处这么久她也很喜欢小嫣儿。 但太后就里外分明了,她拿块手帕假惺惺地掩着面,两只脚踏进玉清宫后直奔北辰越,连正眼都没瞟赵绮嫣一眼。 她抱着孙子哄了会儿,临走时恶狠狠剜程晚一眼: “你怎么看护你儿子的,这个娘你要是当不好的话,哀家就让皇帝给九皇子换个娘!” “哀家听说是这个丫头害了我孙儿?死丫头……” 赵四福脸都绿了。 “母后!”皇帝脸色也格外难看,黑着脸大声喝止住太后没把门的嘴。 敢骂小嫣儿,这不是剜他的心窝子吗?! “咳!母后,您早点回去歇着吧,这儿有朕盯着呢!” 太后见皇帝一副要翻脸的样子,索性闷闷地出去了。 后宫里的嫔妃们也陆陆续续赶过来探望,虽然有几个是真心的,但更多妃子就是单纯过来瞧热闹。 “哎哟,程姐姐啊,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之前可把妹妹给急坏了。” “咱们九皇子就是有福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 欸贵妃妹妹,这俩孩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依我看啊,那个小丫头片子赶紧送出宫得了,要不是因为她,估计咱们越儿也没这事儿。” 程晚在怀里揽着赵绮嫣,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绝对出自后宫某位妃子的手笔,试图用嫣儿和越儿击垮她: “哼,越儿被人毒害关嫣儿什么事,该不会是姐妹们送晚儿的惊喜吧?!哈哈。” “哎哟哟,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就是啊,这可是砍头的罪,姐姐您可不能乱说啊。” “妹妹冤枉啊,妹妹可从无害人之心。” 程晚仰着脖子把眼前这几位妃子打量了一遍,她们平日在宫中除了嘴碎点,倒是没别的毛病。 她们家族势力薄弱,甚至有几位还是从丫鬟抬上来的,所以在宫中向来谨小慎微,走得都是明哲保身路线。 看来试图算计玉清宫的,应该不是这几位。 纯妃、娴妃、宁妃几位本来心情舒畅地坐等玉清宫那边传来“好消息”,谁知道却等来了自己最不想听的结果。 九皇子和赵绮嫣安然无恙,甚至身子比之前更健康了。 皇帝为了安抚程贵妃,特意给她赏了丰厚的赏赐。 靠! 第183章 审问 玉清宫暂时安静下来。 所有参与营救的御医全都得了赏赐,他们虽然没找到治疗的方法,但却有两名御医在香囊里发现了毒物的线索。 这是一种罕见的西域毒香,是用曼陀罗和一种烟叶制成的,香味极淡,吸一次两次没事,但若长期吸入,则会陷入昏迷不醒状态,然后慢慢在昏迷中死去。 这种毒无药可解。 “混账!竟然使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毒害朕最疼爱的嫣儿和越儿。” 皇帝拍着桌子大发雷霆。 “给朕查,查不出来朕要你们小命。” “是陛下……”一帮锦衣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北辰越缓过来后,胃口越来越好,和之前相比,奶娘一天要多给他喂上好几次奶。 小婴儿也比之前活泼许多,没事就喜欢咿咿呀呀地喊人,尤其最喜欢让小嫣儿过去陪他玩。 “嫣儿,那天你让我去给你们挖淤泥,你还记得吗?” “挖淤泥呀……宝宝不记得了。”赵绮嫣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盯着程贵妃傻笑。 “哎也对,你当时还没醒呢,也可能是神仙保佑你们,故意幻化成你声音点化我呢,嘻嘻。” 程晚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 皇帝下了死命令,命锦衣卫掘地三尺也要把幕后黑手挖出来。 宫里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坐立难安。 纯妃、娴妃、宁妃几个没事就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互相打探着彼此的虚实。 纯妃一脸假笑:“这事儿姐妹们怎么看啊,看来咱们皇上这次真狠了心,誓要找出凶手才肯罢休啊。 咳咳,这凶手,应该不会是你们吧?!” 宁妃拈着手帕轻轻一摇:“哎哟姐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哪有这手段啊,不会……是您吧?!” 纯妃脸色骤然一变: “本宫就算了吧,本宫可没这么大本事。你说呢,娴妃妹妹?” 娴妃讪笑几下,不经意地摩挲手里的杯子:“呵呵,咱们过好自己小日子就行了,妹妹我啊,除了夕儿,其他的事想不了那么多。” 大殿内时不时传出塑料姐妹花的假笑声。 锦衣卫对宫女逐一盘查,在小嫣儿的配合下,那个送赵绮嫣小老虎香囊的丫鬟很快落了网。 这个丫鬟叫柳枝,是浣衣局里的一名杂役。 “说出你的幕后主使者,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何乐道甩着拂尘,围着柳枝绕了一圈又一圈。 “啊……” “啊啊……” 生硬的鞭子一下下抽到她身上,瞬间在她身上抽出一道道深红色的鞭痕。 “说呀,我们贵妃娘娘可是出了名的心善,她可见不得别人受苦,你早点把身后的人供出来,自己也能少受点罪不是?!” 何乐道继续劝她。 柳枝低垂着头,整个人已经被打得蔫蔫的,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 “小心别打死。”何公公扭头嘱咐打手。 一盆凉水浇下去,柳枝又清醒许多,不过她还是不说。 见审讯迟迟没有结果,程晚提出让锦衣卫查查柳枝的家人,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有了发现。 柳枝还有个弟弟,父母当年因为家穷把她卖进宫当丫鬟,如今弟弟到了娶妻的年纪,父母拿不出彩礼钱,愁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可听邻居说,他们前些天突然就像发了横财似的,一下子变得阔气起来,不仅如数给亲家拿出彩礼,还给准儿媳置办了好几套金首饰呢。 “看来宫里有人花钱找柳枝办事,何公公,明日再审讯时,记得把她家人搬出来。”程贵妃淡淡说道。 次日,何乐道把柳枝家人的详细情况说出来后,她明显慌了。 “柳枝,你只要供出幕后的人,贵妃娘娘保你全家无恙。否则……老奴可就不敢保证了。” 柳枝使劲咬着嘴唇,那个给她钱办事的人曾告诉她,如果她乱说的话,她家人性命就会立马不保。 说出来,家人是个死,要不说,家人十有八九也是个死。 “柳枝,你可要搞清楚,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可是咱们贵妃娘娘,她能保你爹娘还是你背后那人能保?你可要想想清楚哟。” 柳枝这几天已经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要不是为了家里那好吃懒做的弟弟和总想着不劳而获的父母,自己能沦落到这境地? 她越想越上头,决定把知道的都招了。 但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有一个戴头纱的女人找到她,让她把香囊找机会送给赵绮嫣。 这个女子中等身材,听声音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样的人后宫一抓一大把,你再仔细想想,她还有什么显眼的特征?”何公公在一旁提示她。 柳枝垂着头想了会儿,终于想起那女子的右颊处有一颗不大的黑痣。 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经过一番查找,确定这人是娴妃身边的全嬷嬷。 谁知道就算十八般酷刑都用一遍,这个全嬷嬷只说自己是被某宫娘娘买通来陷害玉清宫的,但是死活不承这事和娴妃有关。 至于是被谁买通……全嬷嬷居然冷笑着让他们自己折腾着去查。 “打,继续打,打到她招为止!”何公公一脸急切。 这个全嬷嬷没有家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根本就是破罐破摔,完全不在怕的。 随着酷刑加码,她实在有些扛不住,于是有气无力道:“这……毒药……出自谁宫里……谁就是买通我的人……” 何公公把这些线索回去禀报给贵妃和皇帝。 “前几日已经在众嫔妃宫里搜过一遍了,什么也没找到啊?”皇帝疑惑不解。 程晚:“可有遗漏?” “极有可能,来人,带上御医,给朕再去各宫里重新仔仔细细搜一遍。” …… 长秀宫。 纯妃坐在竹椅上,听着宫外的动静:“哟,这还真是没完没了,怎么又要搜宫,不是都搜过一遍了吗?” 贴身丫鬟:“回娘娘,听说他们在找香囊里的那种奇毒,一直还未找到。” “是吗?什么毒这么厉害,本宫也想见识见识。” 纯妃说完后起身来到一盆花前,这花开得甚是妖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第18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纯妃面带微笑,仔细端详着眼前这盆花,每朵花都是鲜红色的,妖艳异常,甚至连花茎也是血红色的。 这种花的形状很奇怪,就像龙爪一样,花茎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子。 长秀宫里养了很多花,但纯妃最喜欢这盆。 她习惯性地拿起花盆旁边的一个养料碗盂,把里面的东西倒进花盆一些,然后再浇上一壶水。 这盆花和养料都是别人送她的,听那人说,这盆花只有配上这个养料才能开得特别红艳。 所以她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给花上点这种肥料。 …… “你们怎么回事,搜起来没完没了,还把太后放在眼里吗?!”慈安宫那边传来李嬷嬷的不满声。 “哎呀,李嬷嬷,麻烦您体谅体谅小的,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让太后娘娘多担待点。” “你们麻利点,不该翻的别乱翻。” “好嘞,小的们明白。” 太后一脸不悦地坐在凤椅上,她心里实在堵得慌,皇帝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三番五次触自己霉头。 而且这人还是程家女。 太后看着一群侍卫在自己寝殿里翻来翻去,心里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她面色难看,眼神中透着一股狠戾:“搜其他寝殿也就算了,现在竟连我慈安宫也敢…… 他难道连我这个母后也要怀疑?!我还要害我亲孙子不成!” 侍卫们见太后有发火的迹象,互相递个眼色,随便翻几下就匆匆撤了出去。 昭阳宫。 娴妃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的圆凳上,五皇子夕儿怯生生站她旁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母妃~他们在干嘛,母妃和夕儿犯错了吗?” 娴妃淡定笑笑,她轻抚下儿子的小脸蛋:“别怕,咱们怎么可能犯错,哼,我夕儿以后可是要过好日子的。” 侍卫们在娴妃寝宫里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床底、衣柜、抽屉……甚至宫里不起眼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贵妃娘娘特别嘱咐,有几位嫔妃的宫殿务必要仔细搜索,哪怕一处犄角旮旯也不能落下。 “娴妃娘娘,方才冒犯了,属下告退。”搜寻完毕后,领头的侍卫朝娴妃行个礼,随即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哼。”娴妃翻着白眼,一脸嫌弃。 长秀宫。 侍卫们仔细翻找着纯妃的一应物品,把纯妃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哎哟,小心花瓶。” “那个翡翠盒子你们轻拿轻放好嘛。” “啊呀,本宫的琉璃盏啊。” “伍侍卫,本宫的那个陪嫁箱子你务必轻拿轻放呀,里面可有我鸿儿的书画和皇上赏赐他的羽箭。” 纯妃掐着腰,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她那些不能损坏一分一毫的心爱之物,跟在侍卫后面转来转去,看起来比他们还忙。 突然,两名侍卫停在了她那盆花前,拎起旁边的小圆陶瓷缸,仔细观察里面的东西。 “纯妃娘娘,恕属下无知,请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娘娘种花的肥料,看到这盆红花了吗,正是为了滋养它的。” 领头侍卫端着这些红色圆珠状的东西仔细闻了闻,并无什么气味。 本来打算放回原处的,谁知他突然改变主意,把一旁的御医叫了过来。 “冯御医,麻烦您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冯御医正是前几日认出那种奇毒的御医之一,他取了几粒,用茶杯底将它使劲碾碎,放在手中闻了几下,随之大惊…… 纯妃一脸懵逼,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被侍卫控制了起来。 长秀宫里一下子乱了套。 重华殿。 “皇上,找到了,找到了,在纯妃娘娘的长秀宫里找到的。”一名小太监边跑边喊。 北辰寰一脸凝重,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气: “纯妃太让朕失望了!” 经御医呈报,纯妃宫里这种红色肥料无毒无味,是因为它表面包裹着一层红色的浆壳。 但一旦碾碎,粉末里的成分正是毒害九皇子和赵家姑娘的那种奇毒。 纯妃听后一脸懵逼。 她跪在皇帝面前大喊大叫:“臣妾冤枉啊,是谁要害臣妾。” 纯妃此前确实有害人之心,但她一直想借别人之手实施,从没想过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个彩色陶瓷圆盂中装的东西,施入那盆花中后确实会令花朵开得更加娇艳欲滴,所以她竟从没怀疑过……它是毒药。 纯妃被抓的事情很快传遍后宫,众人心有余悸,纷纷为她感到惋惜。 “这个纯妃啊,也太心急了些,对付玉清宫那位,哪有这么简单啊。” “不是心急,是蠢,怎么还留着把柄让人抓呢?” “罪过啊,害人之心不可有,纯妃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对,我看这事啊,没那么简单。” 昭阳宫内,娴妃又开始哼起小曲了,她听到纯妃被抓的消息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娴妃随手摘下案几上的一片牡丹花瓣,放在拇指和食指间,来来回回揉搓,直到把它碾得粉碎。 “哼,纯妃姐姐,对不起了,你可别怪妹妹狠心,妹妹只是帮你做了你想做的事呀,哈哈哈。” 宫人们见娴妃这个神经兮兮的样子,顿时感觉浑身发凉。 纯妃暂时被皇帝下令关在了一处冷宫里,等候下一步发落,她儿子北辰鸿几次欲向父皇求情,都被他大声呵斥。 纯妃在又脏又荒凉的冷宫里哭晕了好几次。 她怪自己平时嘴太松,什么心思全写在脸上,而且还喜欢和别人讲自己心里的阴暗想法。 尤其是和……娴妃。 对,一定是娴妃! 纯妃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开始仔细回忆起那盆花的来处,她记得是某次花匠定期往宫里送花时,娴妃特意让那人捎了几盆颜色鲜艳的新鲜花木。 其中就有那盆火红花朵。 当时娴妃让他送了两盆,还是纯妃自己看着喜欢得不行,娴妃这才“一脸不情愿”地送她一盆,顺带附送这碗养料。 至于娴妃那盆有没有带养料,她还真没注意。 原来如此。 纯妃啐了口痰,在心里怒骂:“看来那时娴妃就有害人的打算了。 亏自己自作聪明,还特意点拨她九皇子对花粉过敏……” 这下倒好,自己本想利用娴妃除掉程晚,却没想到反被娴妃玩了。 第185章 冷宫 “我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来人啊……” 纯妃使劲摇晃着宫门,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蹭了不少灰尘。 “快开门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知道是谁陷害臣妾了……” 宫外守门的侍卫听见纯妃在里面大喊大叫,都跟听不见似的,没一个人搭理她。 昭阳宫。 娴妃的贴身丫鬟梨儿凑到她耳边,一脸担忧地说道:“娘娘,奴婢有些担心,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吧?” “慌什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哼,毒药是在她宫里发现的,我昭阳宫里可没有这种邪物。 就是可惜了全嬷嬷,对本宫忠心耿耿,如今更是以身入局,为了本宫冒死一搏,搞得连命也没了。 你去找到全嬷嬷的家人,给他们三千两银票,就当本宫对他们的补偿吧。” 梨儿仍未完全放下心来:“娘娘,皇上不会因为全嬷嬷而怀疑到您吧。” “目前看来不会了,这还得多亏她硬气。要不是她死活咬定是纯妃干的,本宫还撇不清关系呢。” 朝堂这边也一片混乱。 程远听闻外甥和小嫣儿中毒的消息后,心里焦急万分,单枪匹马连夜从边境往京城赶,昼夜赶路疾驰了十几天才终于到达京城。 皇上看在程贵妃的面子上,特准他进宫探望。 “晚儿,晚儿。”程远一进玉清宫院子就开始大喊。 “哥哥。”程晚看到哥哥进来,这么多天的委屈一股脑涌来,眼泪开始吧哒吧哒往下流。 “没事就好,可把我吓死了。这俩孩子要真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父亲和赵兄啊。” 程晚牵着赵绮嫣的小胖手:“嫣儿,这是程远将军,你以后也随着越儿叫舅舅吧。” “萧舅舅好吖……” “咳咳,以后别叫我小舅舅,叫我大舅舅。” “哦~” 程远又和妹妹嘱咐了好一会儿,让她在宫里低调一些,不要太招摇,以免引起后宫嫔妃嫉妒。 程晚大呼冤枉,她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平日里除了请安,大部分时间几乎都在寝宫里待着,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啊。” “妹妹,以后行事务必小心,不要老让皇上往你这儿跑,你现在有了皇子,难免会让人多想。 还有小嫣儿,尽快让她出宫回家去吧,不然咱们跟赵家不好交待。” 程晚使劲攥着小嫣儿的手,一想到她早晚要出宫,心里就特别舍不得。 “哥,我也想带越儿出宫去,到时候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去,这宫里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嘘……瞎说什么?!越儿的前程怎么办?” 程远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没想到妹妹竟然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程远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他在京城待不了几天,过几天就又要返回边境去,这个妹妹他还真是放心不下。 哎。 晋侯府听说纯妃被关了禁闭,全府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晋侯家本来还指着纯妃和大皇子保他们全家以后的荣华富贵呢,如今见女儿落了难,一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晋侯四处奔走,想方设法想为女儿洗清冤屈,但墙倒众人推,现在一众大臣们见了他都能躲就躲,生怕惹祸上身。 谁让晋侯府得罪的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程贵妃呢。 冷宫。 纯妃一脸无奈地坐在脏兮兮的床榻上,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程晚,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何芊芊,你这个贱人!” 何芊芊是娴妃的闺名。 她骂了一会儿,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万一被定罪,那儿子今后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吱呦。” 宫门开了,黑漆漆的大殿内总算有了些光线,一个嬷嬷模样的人端着一个饭匣走进来,冷冷地摔在地上: “纯妃,你的饭来了,吃吧!” 嬷嬷说完后扭头就走,一点也没跟她客气。 纯妃打开饭匣,使劲撇了撇嘴,心里的火气直冲脑门儿。 前两日的饭菜还算干净,至少有一碟肉菜和两个素菜,怎么今日的饭菜全是一些汤汤水水,就连菜叶也只是浮在表面上轻飘飘的几根。 “皇上,您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啊?” “哦,不对,皇上怎么会管这些琐事呢,应该也不是皇后,看刚刚那个嬷嬷的神情,自己的饭食十有八九是被他们这些下人们吃了。” 纯妃越想越憋屈,宫里这些人可真是会见风使舵。 她拎起饭匣,想一把将饭食扔出去。 “哼哼,我劝你最好别扔,吃馊了的泔水总比饿死强。” 突然,一阵沧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在黑漆漆的大殿内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谁?谁啊?!”纯妃立马慌了,随手拎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吓得往后倒退。 呜呜,这阴森森的冷宫里难道有鬼? “纯妃,这才几年,就不记得我了?!说起来我来这鬼地方还是拜你所赐呢。 哼,你这次又是撺掇哪位姐妹,不小心遭了反噬呀?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真是报应啊。” 纯妃心里一惊,在昏暗的大殿内又找寻了几圈,这才发现在角落里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妇人。 她的衣衫早已脏污成黑乎乎的一坨,远处看还以为就是一片暗光。 妇人看起来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她两只胳膊举起来摇来摇去: “纯妃,呵呵,你看我呀,快看我呀,我就是你以后的下场哟。” “哈哈哈。” 纯妃心里怕得要死,但她还是一点点上前,轻轻拨开那妇人的头发,然后吓得尖叫一声: “丽妃……怎么是你?” 当年巫蛊案,丽妃恶行暴露被打入冷宫,转眼已是四年多了。 纯妃脸上的表情由恐惧变为嘲弄:“哎哟,这才区区四年,你怎么变成这副恶心样子了。” 丽妃冷笑一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抬起手指着纯妃: “妹妹这副恶心样子,还不是托了姐姐的福啊,别人不知道,你我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吧……” “等过几年,姐姐也会这么恶心人了,不急……啊。” 第186章 别白费力气了 “真是疯子!”纯妃很嫌弃地往后倒退几步。 丽妃摇晃着脑袋,一步步朝纯妃走过来,那样子看起来瘆人得很。 “你想干嘛,你别过来啊……”纯妃吓得哇哇大叫。 丽妃哈哈大笑: “哼,和妹妹说说你这次又害了谁啊,既然能被打入这处最偏僻的冷宫,看来你要加害的人在那个狗皇帝心中很重要啊。” “咱们两姐妹以后在这冷宫里一起玩呀,哈哈哈。” “欸这饭你吃吗,你不吃我吃。”丽妃说完就要去抢纯妃的饭食。 纯妃见状一把将饭匣夺过来,赶紧飞快地朝别处跑去。 丽妃见她跑远后,才开始冷笑起来,眼神逐渐由迷离变成狠戾,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纯妃躲到远处一个角落里,强忍着恶心把这些发馊的汤水捏着鼻子咽了下去。 虽然味道和她平日里吃的美味佳肴完全没法比,但肚子总算有了踏实一些的感觉,不再那么慌了。 她吃过饭后,决定硬着头皮找找其他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纯妃想着既然丽妃在这儿,那其他人说不定也在这呢,要是能看见淑妃就好了,她之前和淑妃明面上的关系还不错。 但她在这座冷冰冰的破败宫殿里搜寻一圈,再也没找到其他人,就连丽妃也不见了人影。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之前见到的丽妃纯粹是幻觉。 次日。 嬷嬷再次过来送饭时,纯妃摘下头上的一支发钗递给了她: “嬷嬷,和你打听个事,淑妃关在哪你知道吗?还有丽妃,丽妃关在哪?” 嬷嬷接过金钗,在手里来回端详了好几遍,成色不错、样式不错,一看就是内务府官造的好东西。 “哼,看在钗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淑妃被关的地方不在这儿,她那的条件可比这好多了。 丽妃啊……哼 ,那个疯子。她就关在你隔壁宫里,你打听这些干吗?! 哼,别费力气了,关在你这片儿的妃子,那可都是犯了大罪的,这辈子就甭想出去了,等着死这儿吧。” ……这片儿的都是犯了大罪的?我的鸿儿啊,母妃冤枉啊。 纯妃进宫这么多年还从未来过冷宫,要不是自己被关进来,还真不清楚原来苍梧国的冷宫就像牢狱一样,也根据罪状分了个三六九等。 淑妃只不过给皇上送了碗掺了魅药的参汤,与毒害皇子相比,罪过确实轻多了,所以她肯定不会关在这个连一张完整桌子都找不到的鬼地方。 “娴妃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我,本宫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纯妃咬牙切齿道。 嬷嬷剜她一眼:“别白费力气了娘娘,被关进冷宫的人,没一个不喊冤的。您还是盘算盘算,怎么过后面的日子吧。” 纯妃瘫坐在地上,这个冷宫,进来了就被彻底隔离在里面,满肚子的委屈根本没处说去。 玉清宫这件事搞得沸沸扬扬,在宫里连续折腾十来日,该审的都审了,该用刑的也用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长秀宫,指向纯妃。 娴妃感觉心里越来越舒坦,还特意把自己收藏的一斛螺子黛拿出来与众嫔妃分享。 有人背锅的感觉,真好。 大皇子北辰鸿这几日根本无心读书,在上林苑也一直不在状态,被先生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他在皇帝登基前降生,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本来是很被器重的。 虽然自己对皇位并没有执念,无奈他母妃老是精于算计,这下好了,把自己作到冷宫去了。 但北辰鸿觉得母妃这回肯定是被冤枉的,因为按她的性格,她如果真做了这件事,那么之前在自己面前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 纯妃对自己儿子,可是从来不藏着掖着的。 大皇子不想眼睁睁看着母妃就这么被打入冷宫,但他向皇帝求情根本没用。 只要他求情,他父皇就会大发雷霆,立马让人把他拖出去。 晋侯悄悄进宫,给自己外孙出主意,让他或许可以试着求一下程贵妃。 “外祖,你糊涂了吧,让我去求程贵妃,这怎么行呢?她现在可能已经把母妃恨透了吧。” “鸿儿,如今咱们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我在朝中也找不到肯帮忙的人,就只能靠你去求一求她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你难道想让你母妃在冷宫待一辈子吗?!我前些天暗中调查,前段日子你母妃和娴妃交往甚密,或许可以把程贵妃的注意力往娴妃身上引引。” 北辰鸿虽然平时都在上林苑读书,但他每次回母妃那儿时,经常听下人们讨论起娴妃的事。 “外祖,鸿儿知道了,您等我的消息吧。” 玉清宫。 自从中毒事件后,程晚就很少让赵绮嫣出去玩了,就连皇帝也特意嘱咐小姑娘这段日子尽量别到处乱逛,先乖乖待在贵妃婶婶身边。 所以最近小嫣儿都待在宫里自娱自乐,整日都委屈巴巴的。 程晚想各种办法逗她玩,吩咐下人们给她做各种木质小玩具,还找内务府帮她打制了一台木质摇摇马,小嫣儿坐在上面摇来摇去,总算开心许多。 赵四福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向皇帝请奏,想把妹妹接回家去。 皇帝也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再强留人家,但还是厚着脸皮和赵四福说,他要等事情查明,当面还小丫头一个公道后,才会放她回家。 赵四福哪会不知道皇帝藏了什么心思,只能默默感叹自己这个妹妹是个香饽饽。 哎,要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真想上前踢他一脚。 北辰鸿这几日装病没去书院,他每日悄悄躲在玉清宫附近,默默观察他们那边的情况。 这日见贵妃在院子里陪小嫣儿和越儿晒太阳,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于是便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贵妃娘娘,鸿儿向您请安了。” 程晚正拿着一只用软竹条编成的小蜻蜓一晃一晃地逗越儿,赵绮嫣在一旁乐得咯咯大笑。 她听到有人唤她,很自然地抬起头,但看清是谁后,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立马凝重起来。 第187章 真相大白 “贵妃娘娘,鸿儿……呃,鸿儿打扰了。”北辰鸿见程晚有些发愣,只好又结结巴巴重复一遍。 程贵妃缓缓起身,把竹蜻蜓递给站在一旁的春桃,让她继续哄九皇子,自己则牵着小嫣儿朝北辰鸿走来。 “大皇子,你不在上林苑读书,过来找本宫何事?” “娘娘,儿臣是为母妃的事情而来,您能否听鸿儿说几句。” 北辰鸿今年才不过十岁,但与纯妃不同,他平日里行事稳重,并不让人讨厌。 程晚见大皇子战战兢兢,脸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哀求表情,于是难得没赶人: “进去说吧。” 进寝殿后,侍女为大皇子斟了一杯凉饮,他猛喝两口后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详细记录着前段日子纯妃和娴妃的来往情况。 “贵妃娘娘,鸿儿听丫鬟说,曾经听到娴妃娘娘在背地里骂母妃,而且那盆花原本也是母妃从娴妃娘娘那里要来的。” “所以鸿儿想……这件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哦?是吗?”程晚手里捏着字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这段日子娴妃的反应确实不同寻常,开始是心不在焉,后来又得意洋洋…… 北辰鸿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程晚的神情,他见程晚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还以为她根本不想放过母后,于是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鸿儿向您保证,这辈子保证不会威胁到越儿。虽然我母妃时常为鸿儿谋划,但鸿儿志向普通,只想好好辅佐父皇和兄弟……娘娘,您就饶了我母妃吧……” 听了大皇子的这番话,程晚苦笑起来。 难道自己看起来这么有野心?就连大皇子也着急证明自己不会威胁到越儿…… 呵呵。 “大皇子你快先起来,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本宫会调查清楚的。” “贵妃娘娘,儿臣……儿臣……”北辰鸿哭得稀里哗啦,但还是被何公公请了出去。 何公公回来后:“娘娘,或许这件事真的没这么简单,咱们要不从那盆花开始查查?” 春杏附和:“是啊娘娘,奴婢也觉得那个娴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机深沉得很。” 赵绮嫣歪着小脑袋在一旁听了半天,这会儿开口道: “贵妃婶婶,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恶人。” 程晚揪揪她的小耳朵:“婶婶知道了。” 冷宫。 纯妃躲在床榻一角,把一床脏兮兮的破棉被裹在身上,这晚上的冷宫还真是冷。 她实在太害怕了,风吹得窗框哗啦啦响,就像鬼哭狼嚎一样。 这几日她每晚都是这么战战兢兢熬过去的,偌大的宫殿,夜晚连盏能用的灯都没有,真是悲催。 再想想她之前的日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 “吱呀~”门开了。 “啊……谁啊?!别找本宫啊,不关我事啊。”纯妃吓得大叫,随即开始磕起头来。 她还以为是哪个讨债鬼来索命了。 正在她慌慌张张时,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从外面走进来,她头上简单地挽了个发髻,乍一看颇像个侠女。 “纯妃,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一声冷冷的声音传进纯妃耳朵里。 她浑身一颤,弱弱问了句:“程贵妃?” “正是本宫。”程晚面无表情,一旁的太监提着灯笼,总算让这殿中有了一丝光亮。 “哼,你终于来看我笑话了?是不是特别解气,哈哈哈。” 纯妃把被子扔到床上,慢慢从床上挪到地上,抬眼看着程晚。 “纯妃,你前几日不是一直喊冤吗,你有什么冤情,说来听听吧。” 纯妃冷笑:“本宫没冤情啊,九皇子就是本宫害的,本宫还想让他死呢,哈哈哈。” “不说算了,那本宫走了。”程晚转身就要离开。 “呜呜呜,本宫真的冤枉啊,都是娴妃那个贱人……”见程晚要走,纯妃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她呜哩哇啦把她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甚至把当初试图撺掇娴妃用花粉害九皇子的事也全说了。 她反正已经破罐破摔了。 程晚听得咬牙切齿,心里大约已经有数了。 “哟,原来你害的人是程晚啊,你说你害谁不行,偏偏去招惹这个妖精。” 随着一阵阴森的声音传来,丽妃疯疯癫癫从旁边晃悠过来。 程晚一愣:“哟,这冷宫里还真是热闹。丽妃,你还活着呢,命可真硬。” 丽妃嘿嘿笑笑:“还没等来纯妃姐姐,我哪敢死啊。” 纯妃:“疯子!” 当年巫蛊案,最初也是纯妃撺掇丽妃干的,只可惜她头脑简单,着了纯妃的道。 其实这些事,程晚早就知道了,她就是一直拿不出证据。 又过了几日。 宫里传出消息,娴妃娘娘蓄谋毒害皇子,被褫夺所有封号,并赐毒酒一杯,五皇子夕儿交由兰妃抚养。 纯妃心术不正,特令被关禁闭三年,其间不准任何人探望。 见女儿被赐死,户部尚书连着一个月都没有上朝,说是伤心过度大病了一场。 娴妃本来以为自己算计得天衣无缝,谁知道最后却因为一点小小的破绽栽了大跟头。 太监端着毒酒进昭阳宫时,娴妃早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梳妆台前坐好了。 “娘娘,咱们皇上念你这么多年精心伺候,特意嘱咐让您走得利索点。” 太监把木盘端到娴妃面前,朝她使了个眼神:“娘娘,您请吧。” 娴妃作恶多端,临死前就只剩下惦记儿子了。 “夕儿怎么样了?” “哎哟,娴妃娘娘,五皇子现在好着呢,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亲生母妃是兰妃,从一开始他就是被你抱来昭阳宫代为抚养的。 五皇子现在和四皇子玩得可好了。哼,娘娘您就放心去吧。” 领头太监主动把毒酒递给娴妃。 娴妃冷笑一声:“嗯……那本宫就放心了。”说完端着酒盅一饮而尽。 娴妃死后,被户部侍郎府里的人接回去,草草葬了…… 第188章 出宫 自毒香囊事件真相大白后,后宫各位嫔妃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没想到娴妃竟然会这么胆肥,竟能如此狠毒地同时算计纯妃和程贵妃。 纯妃虽资历老、说话没轻没重,招不少人忌恨,但真能豁出去害她的妃子,还真没几个。 程贵妃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在宫里独得盛宠,招惹她和找死有什么两样。 这日几位嫔妃聚在一起闲聊,言语中颇为后怕。 “哎哟,幸亏平时不怎么招惹娴妃,不然这次万一被她陷害,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可不是吗,听说纯妃自从冷宫出来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脑子也不太清楚了。” “姐妹们,这事还真给咱们提了个醒,程贵妃惹不得啊,如今宫里谁有她风头大,咱们还是苟着吧。” “程贵妃那个狐媚子,咱们只能指望太后去治她了,皇后娘娘都不是她的对手……” 根据计划,赵绮嫣还有两天就要出宫,离家时还是初春,此时早成了炎热的夏季。 苍梧国夏季的冰块特别稀有,市面上的冰块几乎都是冬季挖出来后,再放入地窖中保存下来的。 宫里的冰块储量也不多,虽然会根据位份给每宫定期供应冰块,但即便是在皇帝寝宫里,所能供应的冰块也极为有限。 赵绮嫣在宫里玩耍时,无意中发现在玉清宫阴暗的墙角处,有一些颜色雪白的结晶物质,她欣喜若狂。 小丫头拉着小太监们又在宫里四处游走,发现宫里很多墙上都有这种东西。 她笑嘻嘻指挥手下的几个小跟班:“你们几个,带着铲子和小盆子,跟窝肘吧。” 在小嫣儿的指挥下,玉清宫的小太监们收集了一大盆白色物质,看起来像是粗盐。 程晚这几日忙着给小姑娘做几双好看的小绣鞋,让她出宫后穿。 她看着在一旁撅着小屁股转来转去的小嫣儿,忍不住笑道:“小宝啊,你让下人们弄这些脏兮兮的白灰来干什么?” “嘻嘻,不是灰,是好东西。” 赵绮嫣让人搬了一盆水过来,然后倒入了一些白色结晶物,过了一段时间后,竟然在盆子里出现了一大坨冰。 是冰吖。 众人震惊,还以为小丫头真会变戏法呢。 赵绮嫣耐心地告诉大家,从墙角刮出来的这个东西叫做硝石,把它扔到水里就会吸掉水里的热量,让水变成冰块。 大伙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总算知道这个叫硝石的东西可以拿来做冰块了。 …… 几个时辰后,玉清宫人手一根牛奶橙汁冰棍,开心地舔来舔去。 他们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皇帝那个狗鼻子闻着味儿又来了。 “你们竟然背着朕偷吃好东西,小心朕扣你们年俸。” “啊呀,皇上~” “哎哟,奴才给皇上请安了……” “皇上,您来也不跟奴才们说一声,奴才好去接着您啊。” 丫鬟、太监们拿着冰棍,纷纷惊慌地给皇帝请安。 赵绮嫣吃得满嘴奶香味,她小手握着一只冰棍儿,笑嘻嘻地递给他: “皇帝叔叔,这是给你哒。” 皇帝接过冰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用舌尖舔了一下。 哎呀滋滋凉,随后感到浑身一阵凉爽舒畅,但随之又觉得很难过。 “嫣儿,真舍不得你回家去。”皇帝难得在下人们面前表现得这么伤感。 程晚本来默默吃着冰棍,听皇帝这么说,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把将还舔着冰棍的小嫣儿抱在怀里,啵啵啵亲了几口。 “嫣儿啊,贵妃婶婶跟你一起回家吧……” “胡闹!爱妃怎么能出宫呢?”皇帝立马制止。 “为什么不能吖,贵妃婶婶,等以后我领你出宫玩,嘻嘻。” 两日后。 赵四福下早朝后,早早在重华殿外面候着,一会儿他要领妹妹出宫。 他之所以提前过来等着,就是怕皇帝那个老赖又临时反悔。 “四锅锅~” “小嫣儿~” 兄妹俩这一转眼又好久没见了,程晚牵着赵绮嫣,站在台阶上笑嘻嘻望着他。 皇帝耷拉着脸,从重华殿里慢悠悠踱步出来,他背着手,扯着嗓子干咳几声: “嗯……朕后面想嫣儿时,可是随时要召她入宫玩几天的,到时候你要是推三阻四,小心朕治你罪。” “嘻嘻,皇帝叔叔好严肃吖。” “臣知道了……皇上。” …… 赵绮嫣出宫了。 赵绮嫣跟着赵四福屁颠颠地往府里走,一路上低着头不太开心。 “小嫣儿,要见到爹娘了,开不开心呀?” “开心……” “哎。” 赵栓子和李小云听说闺女终于从宫里“放出来了”,连夜从桃花坞赶到京城,此时正在赵府里等着。 “爹爹,娘亲~”赵绮嫣见爹娘在门外站着,激动地大喊。 “哎呀,闺女啊……” “宝儿啊,可想死我了。” 老两口看见闺女又圆润了几圈,心里暂时放心了许多。 老两口和闺女亲昵一番后,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多待,快马加鞭带着闺女直奔桃花坞。 …… 程晚坐在越儿的摇篮旁边,整整发了一天呆。 皇帝在书房里格外暴躁,他面前摞着高高的奏折,但他烦躁得拿起又放下,完全看不进去。 最后索性躺到床榻上闭目养神去了。 小越儿这日也一直在哭闹,平日里赵绮嫣一天不知道要过去逗他多少次,今日一次也没来,越儿也觉得很不习惯。 赵绮嫣走后,玉清宫里的丫鬟太监们也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春桃和春杏,时不时坐在台阶上发呆,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北辰淮也很难过,上林苑课业繁重,赵绮嫣进宫这么久,他还没好好和嫣儿玩几次呢。 不过太后以及一众嫔妃们心里就开心多了,赵绮嫣一走,程晚没了依仗,皇上以后去玉清宫的次数应该没那么勤了吧。 桃花坞老赵家。 哥哥嫂嫂们早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饭菜也做了一大桌,就等着小祖宗进门了。 赵绮嫣刚进家门,就被亲人们抱着亲来亲去,小脸蛋被亲得红扑扑的。 小胖虎子几个月不见小主人,嗷呜呜地围着小姑娘转来转去,愣是把自己转晕乎了。 赵绮嫣撸着小胖虎的脖子,朝它毛绒绒的头顶上亲了几口,啃了一嘴毛。 第189章 桃花坞大作坊 “嫣妹妹~” “呜呜呜,嫣妹妹。” 一个小男娃从大门口冲进来。 赵绮嫣循声望去,原来这个哭着鼻子跑进来的小男孩,是江瑄。 “哭…哭…哭什么哭,窝又没丝。” “就知道哭鼻子,也不知道羞。”赵绮嫣小脸一囧。 “嫣妹妹出去这么久才回来,瑄儿担心丝了。” 江瑄他奶奶王大婶冲着李小云哈哈笑道: “我这个孙子,天天念叨他嫣妹妹哪去了,是不是让坏人拐跑了? 我都不知道跟他解释了多少遍,说嫣宝去京城玩了,不久就会回来,可这小子死活不信,天天蹲在村口等。” “这不,你闺女回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李小云捏捏江瑄的腮帮子,顺便帮他擦了擦小鼻涕:“瑄瑄从小就喜欢黏着宝儿。” 赵绮嫣估计觉得有些感动,从身上挎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大把彩虹糖,全都一股脑儿塞给江瑄。 “都给你吃吧,不许分给别人。” “嗯……嘿嘿。” 赵绮嫣的仨小侄子也乐呵呵地小姑姑、小姑姑地叫,虽然他们都比赵绮嫣大,但越来越有小辈的样儿了。 赵绮嫣虽然很舍不得皇宫里的贵妃婶婶和皇帝叔叔,还有淮哥哥,但回到家之后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几个月没回来,桃花坞变化很大,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大街上闲逛闲聊的人越来越少了。 不止桃花坞,就连其他附近村子也感觉安静了许多。 原来在闺女之前的点拨下,赵栓子当上村长后,开始带着大家伙儿一块致富了。 他们现在每日忙着做工,哪有闲工夫溜达。 赵绮嫣很早时就从空间里给爹爹拿出过一份金鸡国农村办企业的宝贵资料,让他学习一下。 赵栓子初看时一头雾水,但在和儿子们仔细琢磨好几遍后,终于领会了那份资料里的意思。 他们家现在田庄和散地加起来规模很大,庄子里出产的水果、蔬菜、大豆、小麦……数不胜数。 除了一些直接可以售卖的,还有一些可以进行深加工一下再卖。 比方把水果做成果酱或罐头、把地瓜做成粉皮、把玉米粉、麦麸等做成猪饲料…… 这些东西在苍梧国的市面上闻所未闻,如果一经推出,誓必会立即风靡全国。 为此,赵栓子专门给村民们开了个会。 他打算把之前那个农产品加工作坊规模扩大三倍,重新选址建一个“企业”。 他算了下,算上建厂房和打制工具的钱,大概需要花费三百两。 他打算自己出一百五十两,剩下一百五十两由乡亲们集资入股。 赵栓子刚说出口,乡亲们就一头雾水: “什么股,入什么股?” “入股……就是你们每人出一份钱,咱村里这个大作坊就有你们的一份,你们都是它的主人,到了年底发完工钱后剩下的钱,咱们按照当初出钱的比例分……” “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 “叔儿,我好像听明白了,我同意。” “村长,我虽然听不懂,但我也同意。” 众人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赵栓子在说啥,但他们全都选择无条件相信。 他们就知道一件事:跟着村长干,跟着老赵家干,绝对不会吃亏。 所以“村办企业”的事就这么顺利的开干了。 桃花坞专门在山脚下辟出一大片地,村民齐心协力修建了一个超大的厂房。 不管有没有出资,村民们都可以在这里寻个差事,甚至外村的乡亲也可以过来应聘。 现在每日桃花坞厂房内都忙得热火朝天,乡亲们一早过去上工,一般晚上才回家。 农忙的时候,就会让他们轮着请假,回家拾掇拾掇地里的事。 老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业务很快遍布整个苍梧国,家族财富几乎已经可以和京城六大皇商媲美了。 皇帝时不时让赵四福给他和程贵妃带一些赵绮嫣的消息,小姑娘也会自己做一些可爱的小玩意儿送给皇帝叔叔和贵妃婶婶。 深冬某日,重华殿。 皇帝趴在窗框边,见赵四福慢悠悠从宫道上走过来,立马转身抓起御案上的奏折,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臣参见皇上~” “咳咳,嗯……来了,这次你回家探望时,嫣儿可说了什么?” “皇上,小妹说没什么可和她皇帝叔叔说的。” “什么?!” 赵四福见皇帝刚想暴躁,脸上马上浮现出调皮的笑,然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件被精心包裹好的物件。 “哈哈,臣逗皇上玩呢。” 皇帝眼前一亮,好奇地瞪着那玩意儿:“赵爱卿,这是何物?” 赵四福把那物件递给皇帝,躬身行礼,一本正经道: “嫣儿说,这是一副羊毛线织成的手套,是几个月前贵妃娘娘给您织的。 不过后来因为香囊案……贵妃娘娘大概生了您的气,就……咳咳,就不想送了。 小嫣儿把它偷偷拿了来,就借花献佛咯,她说以后让皇帝叔叔对贵妃婶婶好一点。” 赵四福说完,立马跪在地上:“陛下,臣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您恕罪。” 之前皇帝见程晚整日在宫里拿着一些毛线团织来织去,但他自己却从没收到过任何毛线织物。 如今听赵四福一说,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原来爱妃是给他织了礼物的啊…… “嘿嘿,晚儿虽然平日里不冷不热,原来心里还是很关心朕的。哈哈,嫣儿真是朕的贴心小棉袄,知道哄朕开心。” “啊呀,赵爱卿,你跪着干嘛,赶紧起来,朕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皇帝拿出手套,鼓捣半天才把他们戴在手上,每个手指头都得放到对应的孔里才行。 “真好看,真暖和,哈哈哈,朕太喜欢了。”北辰寰恨不能立马跑去玉清宫,把程晚拎起来转两圈。 “嗯嗯,以后您批阅奏折时,戴着手套就方便许多,省得抱着大暖炉不方便。” 皇帝轻轻抚摸着这双精致软糯的乳白色手套: “这可是朕的宝贝嫣儿和爱妃一起送给朕的礼物,朕看折子时才不舍得用呢。” 赵四福撇撇嘴,自言自语道: “整日在我面前撒狗粮,简直太过分了。还有啊……那是我妹妹,咋就成了你的宝贝嫣儿,明抢啊你……” 安德全在一旁捂着嘴使劲憋笑,不过身子却还是不自觉地晃动起来。 第190章 禹州 “安德全,咳咳,你笑什么?”皇帝撇撇嘴,脸上带有一丝尴尬。 “啊……没,老奴没笑呀……老奴是替陛下高兴呢。” “嗯,咳咳。”皇帝假咳几声,赵四福倒是有些憋不住了,扑哧扑哧笑起来。 管他的呢,大不了死罪,先笑过瘾再说。 谁知道他这一笑,把皇帝和安德全都引得爆笑不止,场面甚是搞笑。 皇帝痛快地大笑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他一脸忧心地重重拍打下桌案: “赵爱卿,如今朝堂之上内忧外患不断,朕忧心得很啊。你看看每日这些折子,个个都催朕拨款、拨人,朕又不是神仙,他们管朕要,朕管谁要去?!” 赵四福叹口气,如今太后一族把持朝政,蔡太傅在朝中更是根基深厚,众臣对皇帝阳奉阴违,表面上对他百依百顺,但实际上都是看蔡太傅的眼色行事。 如今皇帝的处境孤立无援,一不小心就会被架空,成为一名可怜的傀儡。 “皇上,您放心,臣会站在您这边的。” 皇帝看看赵四福,眼神中露出一丝安慰,他拍拍赵四福的肩膀,苦笑几下。 次日,勤政殿。 “混账!朝廷不是刚往禹州拨了一亿两万两白银吗,怎么地方上还在上书催朕拨款?! 银两呢?!谁来告诉朕!” 朝堂上大臣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站出来发言,户部侍郎犹豫了半天,试探着出列: “陛下,这禹州突发洪水,淹了不少的民房和田地,很多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现场情况惨不忍睹。 据朝廷派去查探情况的官兵说,眼下除了为百姓们供应吃穿用度外,还要趁机修补下冲垮的河堤,以绝后患。 所以这花销……难免大了些。” 萧丞相冷哼一声:“哦?是吗?!老臣怎么听说,禹州百姓都在大骂禹州知府克扣赈灾银两呢?” 皇帝脸色一紧:“丞相,你说的克扣赈灾银两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嘛,嗯咳,老臣也是道听途说,还要仔细调查才可下定论。” 皇帝脸色一变:“还要仔细调查?那诸位爱卿觉得谁去合适呀,想去的主动站出来。” 这……众大臣面面相觑,好一副为难的样子。 谁不知道禹州知府与蔡太傅关系匪浅,若是主动请缨前去调查,那一不小心就把他得罪了。 皇帝见众人半天没反应,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朕竟不知道诸位爱卿如今都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 这大殿之上,朕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宁王见皇帝发飙,环视一圈后站了出来:“呃,陛下息怒,此事非同小可,涉及事项极为复杂,本王猜测诸位同僚估计与本王一样,是怕能力不足吧,咳咳。” “是啊,陛下,此事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面才行,微臣等怕是不能让人信服啊……” “没错,等陛下擢选出可用之人,老臣等再在一旁协助,到时可以事半功倍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帝听大臣们在这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心烦意乱,脑袋瓜子嗡嗡疼。 这些蠢材,哪是怕能力不足,分明是怕得罪蔡太傅吧。 赵四福跃跃欲试,他方才就想站出来自请前往,无奈那些老东西们的话太密了,你一句我一句,之前明明吓得一句不敢说,这会儿装孙子倒是一套一套的。 “皇上,臣愿前……” “赵爱卿……”皇帝一摆手打断了他。 随后皇帝斜眼剜了下低头沉默的蔡太傅,冷冷说道: “朕没记错的话,禹州知府姜大富是舅舅的学生吧?而且朕还听说他和蔡太傅近年来联系颇多……” 蔡太傅猛地抬起头,其他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以为皇帝要趁机兴师问罪。 没想到他继续说道:“咳咳,不如就派舅舅去一趟禹州,替朕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顺便帮朕调查一下朝廷发放的银两都去哪了? 不知蔡太傅意下如何?” 蔡太傅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声音隐隐传出,但他还是转瞬露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 “回陛下,老臣领命,待今日老臣回府准备下,明日就启程前往禹州。” 皇帝假笑着看向蔡太傅,看不透他心里在琢磨什么。 “好,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 退朝后,诸位大臣们边走边嘀咕,他们感觉今日早朝皇帝和蔡太傅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虽然两人语气平和,但几乎所有人还是听出了火药味,几位大臣在台阶上缓步前行,表情看起来极为复杂。 “咱们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火,以前他从来不跟蔡太傅红脸,今日早朝时颇有种阴阳怪气的压迫感。” “嘘!小声点,蔡太傅和太后一方的势力盘根错节,还是少议论他为妙。” “就是啊,皇上都未必是他对手,咱们还是少说话吧。” 蔡太傅下早朝后一脸凝重,工步尚书齐嘉快走一步赶上他: “蔡大人,这差事您怎么就接了?谁不知道您与禹州渊源极深,去那儿调查贪腐十有八九会把脏水溅到您身上。 皇上派老师去,这不明摆着想让您难堪吗?依学生的意思,您就不该答应。” 蔡太傅嗤笑一声: “皇上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再需要老夫了。 哼,他以为凭借揪出几名贪腐官员,就能让老夫自断羽翼,实在太天真。 禹州虽是我的故地,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夫这次让他明白明白,到头来姜还是老的辣。” 齐嘉勾唇:“看来老师是有对策了?” 蔡太傅自信满满,冷笑一声,便匆匆走远了。 重华殿。 下早朝后,赵四福没直接去翰林院,而是紧接着来了重华殿。 皇帝前脚刚踏入书房,后脚就传来了太监通传赵四福的声音。 北辰寰翻了个白眼:“真烦人,还让不让朕消停会了?!” 但还是把他宣了进来。 赵四福急匆匆入殿,上来不急着行礼,倒更像是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 “皇上,您为何不让臣去,反倒派蔡太傅前去禹州?” 第191章 偷跑 “呵!好你个赵四福,竟然敢对朕这么凶?看来朕一直以来对你太宽容了。” 赵四福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有些冲。 他调整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些: “皇上,您知不知道派蔡太傅去禹州纯粹就是瞎耽误功夫。 那儿本就是他的旧地,大大小小官员很多都是他亲自提拔,您能指望他查出什么?! 到时候无非就是随便拎出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把他们推到前面来做挡箭牌……这对蔡氏一党的根基撼动极小……” 皇帝打断了他。 “赵爱卿,朕有点累,要不你陪朕下盘棋?” 赵四福:“……” “皇上,您这样不但不会对蔡太傅有一丝伤害,反而还会打草惊蛇,您……” “好啦,朕不想听。” 赵四福见皇帝不想提这事,便悻悻地埋头摆起棋子来。 皇帝见赵四福有些心不在焉,便叹了口气,然后笑呵呵宽慰道: “朕这么做肯定有朕的理由,这件事无论如何对蔡太傅来说都是个烫手山芋。 他如果真的肯下定决心彻查,那自然最好,但如果他试图包庇那些人,倒正好给了朕一个罚他的理由。朕倒想看看他那个老东西能查出什么名堂。 赵爱卿,你晚两日也启程赶往禹州,替朕秘密调查此事,朕赐你尚方宝剑,为你保驾护航。” 呵!原来皇帝还有两手准备,赵四福眼睛一亮:“遵旨,臣保证尽心尽力,圆满完成任务。” 赵四福去禹州前专门回了趟老家,他此番去禹州可能要多待一段时间,所以想回家看望下父母亲人,尤其是和小嫣儿告个别。 赵绮嫣一听哥哥要出远门,心里立马扑通扑通激动起来,她也想去玩玩。 “四锅锅,宝宝也想去,你带我去吖。” 李小云赶忙制止:“宝儿,你四哥是去办差事,哪能带你去啊。” “是啊嫣儿,我这趟有公务在身,一路免不了吃苦受罪,你一个小粉团子,怎么能吃那些苦呢。” 但赵绮嫣死活劝不听,大哭大闹道:“呜呜呜,我不,我就要去嘛。” 小丫头哭了一会儿便消停下来,哭有啥用,得靠脑子。 等老赵家发现赵绮嫣不见了时,她早已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赵四福返京时,赵绮嫣偷偷钻进了他马车内的隔板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哥哥一起来到了京城赵府。 不过她给家人留下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让他们不要挂念自己。 李小云急得哇哇大哭,赵栓子急得直跺脚,就连嫂嫂们也急得满头大汗。 但几个哥哥却异常淡定。 老大说:“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妹妹可是会那么多神通呀,她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老二说:“就是,还有老四在她身边照应,你们慌什么?!” 老三说:“妹妹不是有个什么什么布袋嘛,到时候一旦有危险,她就会钻进那个布袋去的。” 那个布袋,其实就是灵琴空间,是赵绮嫣故意和家人这么说的。 她不想和家人透露空间的事,于是故意说她有一个可大可小的布袋,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都是从这个百宝布袋中取出来的。 在儿子们的宽慰下,李小云和赵栓子慢慢冷静下来,打算给老四捎个信儿,让他照顾好闺女。 谁知道赵四福次日就启程赶往了禹州,信到达赵府时,他的马车早就驶出了二十几里路。 赵绮嫣头一天跟着哥哥到达府里后,便一头扎进了空间,压根儿没在府中露面,空间里有吃有喝有住处,住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赵四福去禹州是朝廷机密,除了皇帝和两名暗卫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朝堂众人也以为正如皇帝所言,赵大人只是突发不适,在家休养而已,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去禹州趟这趟浑水。 阿宝驾着马车,一脸轻松悠闲的样子: “老爷,咱们这趟出门果真是去游玩吗?皇上对您也太好了吧……” “嘻嘻,老爷,禹州那边有啥好玩的啊,我还没去过呢。” 赵四福探出身子轻轻拍打下阿宝的后背: “咱去禹州的事自己知道就行,别出去乱说哈。禹州在咱们苍梧国的西北方向,我也没去过,去了不就知道了,哪那么多为什么。” “好嘞,老爷,嘻嘻。”阿宝哼着歌,继续专心赶路。 赵四福刚想在车厢里小憩一下,突然觉着车厢里有些奇奇怪怪的声响。 一会儿夸差夸差,一会儿叮叮当当,再一会儿又咯吱咯吱…… 赵四福在马车里反复观察了几遍,什么也没发现,但声音还是一直响。 “阿宝啊,快停下,车厢里有动静,咱们看看是不是哪出毛病了。” “嗯嗯好。” 阿宝刹住马车,主仆俩围着马车检查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异常,无奈俩人只好再次启程。 “嘻嘻,四锅锅~” 赵四福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好像听到妹妹在喊他,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小嫣儿明明还在老家,自己一定是太舍不得妹妹,所以才出现幻听的。 哎,自己一定要早点把禹州的事了结掉,然后给妹妹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回去。 “四锅锅,我在这儿,你快把小嫣儿拉出来。”赵绮嫣从空间往马车转移时,不小心跌落在马车座位下方的空匣里。 这个空匣子专门用来收纳物品,虽空间不大,但容纳赵绮嫣这个小团子足够了。 赵四福循着声音拉开对面座位上的木板,赵绮嫣正仰着小脑袋笑嘻嘻看他。 “嫣儿……”赵四福瞳孔一震,顿时惊讶地大叫。 “阿宝,快停车……快停车……” 阿宝揉揉脑瓜子,搞不懂老爷为啥今早老是一惊一乍。 “小祖宗,你怎么跟来了?!什么时候跟来的?!爹娘知道吗?!” 赵四福脑门前有一连串问号,他实在想不通妹妹究竟是怎么到了他的马车上。 “阿宝,立马返程,先把小嫣宝送回老家。” “锅锅,别呀,我给他们说过啦,嘻嘻,宝宝也要跟锅锅出去玩。” “老爷,您就带上她吧,还有我呢,不打紧的。” 赵四福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第192章 路遇难民 “老爷,您就带上小小姐吧,这样咱们就不会无聊啦,不然阿宝和您每日大眼瞪小眼,呃……” “嘻嘻~阿宝哥哥。”赵绮嫣朝阿宝挤了下眼睛,以示感谢。 赵四福眉头皱得更紧了,自己有这么无聊吗。 他仔细盘算了下,这趟去禹州行程隐秘,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咳咳,那就一起去,不过你可要乖,路上不准闹哦。” “嗯嗯,宝宝一定乖乖哒,肯定不会给锅锅添乱的,嘻嘻嘻。” 赵四福看向远处:“阿宝,快些赶路吧,到下一个驿站时,咱们就给家里飞鸽传书,省得他们担心小嫣宝。” “嘿嘿好嘞,驾!驾!驾!” 临近晌午时,距离京城已经驶出了五十里地,他们终于在路边见到了一家饭馆。 离这家馆子还隔着一大段距离时,主仆仨就被随风飘来的饭菜香味馋得直流口水了。 这家馆子建在一片砂土地上,用草棚子做顶棚搭了八九张桌子。 等赵四福他们到达时,那边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 阿宝接过赵四福递过来的散碎银两,乐颠颠地跑进茅草屋里: “老板,来四张肉饼,两个小肉包,还有三碗稀饭。” “好嘞,客官,您先入座,一会就好。” 赵四福抱着小嫣儿在内侧找了张桌子坐下,寒风凛冽,这里面稍微暖和一些。 等饭菜上齐后,赵四福掰开一个小肉包,然后递给小嫣儿。 “小丫头,趁热快点吃,这碗粥自己拿着小勺喝。” “哦,好,嘻嘻。” 赵绮嫣小耳朵冻得通红,但她一点不觉得冷,想到要出远门游玩,心里就美滋滋的,开心得要疯掉。 赵四福和阿宝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每人抡着一张饼就开始大口大口啃起来,连头都没抬。 “哎哟,老爷行行好,给老婆子和小孙儿一点吃的吧。” “哎,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赵四福闻声一口饼噎在嗓门,猛地抬起头看,只见眼前正跪着一老一少,老妇五十左右,小儿七八岁的样子,两人衣衫单薄,身型消瘦,看起来很是可怜。 “老人家快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从哪来啊?怎么落到这般田地?” 赵四福把老妇扶到座位上,赵绮嫣笑嘻嘻地给小男孩塞了一个肉包子,他立马嗷嗷往嘴里塞。 阿宝又让店家上了两份饭食,老妇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热汤,这才开始慢慢聊起来。 “谢谢好心人啊,老婆子是禹州人,带着孙儿一路逃难到这儿,想问问老爷,这块是什么地界啊?” “大娘,这里是京城郊外,往南走还有五十多里地就是京城了。” 大娘一听顿时情绪激动不已: “京城?哼!都是黑心的!禹州发洪水,乡亲们淹死的淹死,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都没活路啦,可是狗朝廷竟然不管啊,呜呜呜。” 赵四福脸色一紧:“大娘,能否跟我说说,朝廷怎么不管你们了?据我所知朝廷可是紧急往禹州拨了一亿两万两白银,应该够禹州百姓撑一段时间了。” “啥?一亿两万两银子,您可别诓老婆子,要是真拨了这么多银两,官府怎么就给我们每家只发五斤救济粮。他们说朝廷一直没拨钱,就只让我们等。 哎吆,我们哪等得起啊,到时候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呜呜呜。” “什么,官府真这么说?!”赵四福拳头上的青筋都气得鼓起来了。 赵四福与这位老妇聊天时,远处又陆陆续续来了一拨逃难的人,都是老弱病残,看起来虚弱消瘦得很。 “四锅锅,他们好可怜啊,咱们帮帮他们吧。”赵绮嫣摇着赵四福的袖子,眼眶通红,泪水在不停地打转。 赵四福点点头,自己掏钱给这些人管了一顿饱饭。 “哎呀,这下钱袋空空了,哈哈。”赵四福自嘲道。 赵绮嫣悄悄趴在四哥耳朵边:“有宝宝在,还怕没钱花吖,嘻嘻。” 赵四福吃饱饭后并不着急赶路,他等这些逃难的人吃饱喝足后,把他们都聚到一处。 “你们这么一直逃难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众人眼神空洞,一脸迷茫。 一位老人家扑通跪在地上:“呜呜,谢谢老爷赏我们一口热饭吃,哎,其他的事我们也想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啊,多活一天算一天吧。” “村里都死了不少人了,我们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呵呵,听天由命咯。” 赵四福见这些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免感到一阵心塞,他咽了口唾沫: “你们往南走三十多里地,到达京城郊外一处叫桃花坞的村子,然后去找赵栓子家,就说是他家老四介绍你们去的。 他们会收留你们的,到时候可在田庄里寻个生计。” 众人一听激动不已,纷纷下跪感谢起来: “谢谢老爷啊……” “呜呜,真是遇见活菩萨了呜呜呜。” “您可真是给我们指了条活路啊,哎。” 待众人走后,赵四福他们也要继续赶路,他们需要在天黑前赶到驿站歇脚。 “阿宝,尽量快一些,咱们方才耽误太多时间了。” “老爷,这已经最快了,再快马就撑不住了,它也不容易啊。” 赵绮嫣嘻嘻一笑,转身从空间里拿出一瓶营养液:“阿宝哥哥,给马儿喝这个,力气大大。” “小小姐,这是何物,看起来像水一样,不过比水还要清澈些。” 阿宝停车后扭身接过来,麻利地拿去给马喝掉。 “嘶嘶~” 满满一瓶液体刚进肚,马儿就撬动前蹄,眼看着精神了许多,下一刻就冲了出去。 “哈哈哈,老爷你快看啊,感觉它一下子好有力气。” “嗯嗯,小嫣儿,你给马儿喝的什么?” “嘻嘻,好东西。” 此时朝廷给赵四福派去的两名暗卫也在一直悄悄跟着他们,他们骑着骏马走在另一条隐匿的小道上。 一旦赵四福面临危胁,暗卫就会挺身而出,舍命保护他们。 第193章 入城 蔡太傅的队伍也正在浩浩荡荡地赶往禹州,他此行不仅带了侍卫,还带了一大群侍女和下人,甚至府上的厨子也带了好几位。 这哪像是去办案,倒像是度假去了。 “老爷,您累了吗,要不咱停下来歇歇脚?”贴身管家蔡川掀开马车帘布一角,笑嘻嘻地问。 “嗯……前面不远处应该有家驿站,咱们去那里再歇吧。” “欸,好嘞老爷。哎哎哎,你们都快点,到下一个驿站歇脚。” 车厢内,蔡太傅闭目养神,正眯着眼睛小憩,对他来说,这趟差事几乎没什么难度,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到时候他在禹州溜达一圈,那些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揪出来当靶子,借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清理掉。 另外,说不定还能额外再拉拢一些懂事的人……所以怎么算都是不亏的。 至于皇帝,根本威胁不到他。 赵绮嫣给马儿喂了营养液后,马儿果然力气大增,太阳刚下山就赶到了官驿。 蔡太傅一行在他们前方两百里处,此时也抵达了一处豪华的住处,是当地官员为他们准备的。 赵四福由于是秘密出行,所以万事以低调为主,不可能惊动地方上的同僚。 阿宝把马车拴好,看着这几间略显破败的房子,心里有一丝丝失落: “老爷,这条件也太简陋了吧,咱们确定要住这里吗?” 赵四福轻敲一下阿宝的后脑勺:“怎么,这么快就吃不了苦了?有的住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阿宝委委屈屈:“哦……” 赵绮嫣嘻嘻笑笑,她反正一点也不担心。 驿站因为许久不住人,里面显得稍微有些破败,屋内的家具上也满是灰尘,阿宝卸下肩膀上的行李后,随便找了块破布把桌椅板凳擦了一遍。 驿站的管事给他们端过来一壶开水、几块干饼还有一小盆飘着油星的蔬菜汤。 “老爷,这官驿条件简陋,你们就委屈一下,将就着吃吧。” 阿宝嘴角一咧:“我方才进来时,明明看到院子里有几只鸡啊,宰一只给我们炖炖。 快去啊,哎呀,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那管事的老头一听马上慌慌张张地摇头:“呃……我在院子里养的鸡……是用来下蛋的……” 赵四福瞪阿宝一眼,吓得阿宝不吱声了。 “老伯,不用了,您忙去吧。” 等管事的走后,赵四福看着这清汤寡水的饭食也不禁叹了口气。 “四锅锅,给。”赵绮嫣从空间里拿出一只烧鸡,笑嘻嘻放到桌上。 转眼又拎出一瓶白酒。 阿宝一脸震惊:“小小姐,你这是哪来的啊?” 赵四福心花怒放,还不忘了骂阿宝:“这大概是爹娘偷放进行李的吧,咳咳,不该问的别问。” 阿宝仍旧很疑惑:“欸?啥时候放的,我怎么不记得了,放吃食时我明明在旁边啊……” 赵四福扯下一只鸡腿,欻一下塞到阿宝口中:“吃吧,吃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然后他又扯下另一只肥肥的鸡腿,然后递给了妹妹:“嫣宝,慢点吃。” 赵绮嫣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儿,她憋着腮帮子使劲扯下一块最厚的肉肉,然后塞给哥哥。 阿宝一边啃一边开心大喊:“太好吃了,这鸡肉真香啊。” 赵绮嫣乐得咯咯大笑。 正当几人吃饭间,赵四福从门缝中瞥到两名黑衣打扮的人进了院子,住进他们旁边一间屋子。 看他们的模样打扮,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皇帝专门给他配的暗卫了。 赵四福眯眯眼,假装没看到,继续喝酒吃肉。 禹州离京城较远,那边官府天真地以为只要尽力遮掩消息,就可保自身无虞。 他们还不知道,朝廷这边早就对他们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就这几日,从禹州还不断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递到京城,这些奏折无一例外都是催促朝廷拨款、拨粮。 难得有几个良心未泯的小吏冒着丢官丢命的风险呈上几道陈述惨状的折子,也被蔡氏一党强行压了下来。 …… 桃花坞。 老赵家收到了赵四福给家里发来的飞鸽传书,告诉他们赵绮嫣一切安好。 李小云和赵栓子总算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当难民们找到他们时,赵栓子听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后,很爽快地把他们安排到田庄或村里的农产品加工作坊,引得众人千恩万谢。 赵四福在路上一刻也不敢耽误,多耽搁一天就会多死掉很多无辜的老百姓。 过了七日后,终于到达禹州地界。 “禹州府。”赵四福盯着城门上这三个大字,发了一小会儿呆。 他们刚入城就看到一片狼藉景象,沿街的商铺几乎都是关闭的,沿路有很多乞讨的百姓,还有不少官差在路上来回巡逻。 “叔叔,有吃的吗,给点吃的吧……” 一个小女孩拉住赵四福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她祖母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旁。 赵四福从布袋里给她拿出一张饼和一瓶水,然后一脸震惊地望着这凄惨的场面,不由气得咬牙切齿,这禹州官府,是群饭桶吗?! 阿宝在附近转来转去,找了好久才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小客栈。 客栈老板见他们是外地的,有点不想让他们住,后来还是赵四福好说歹说才勉强住了进来。 而此时蔡太傅正和禹州知府姜大富在府里享用着好酒好菜。 “大富,如今府内民不聊生,你说说做了些什么?” “老师,学生给他们发过几次救济粮,没办法啊,钱粮实在不够啊。” “大富,和老夫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蔡太傅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姜大富拍了拍手,他管家随后端来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打开,推到蔡太傅面前: “老师,咳咳,这些是给您的……” “嗯咳咳,大富你这是作甚?!老夫岂是贪图钱财之人!” “欸……老师啊,学生当然知道你不是贪慕钱财之人,但您上下打点不得花钱吗,学生这钱,就当是给老师帮衬一下。” 蔡太傅虽为一介文臣,但和儿子蔡照合谋,私下里养着众多私兵。 养这些兵将,极耗费银两。 第194章 阴谋 除了养私兵,蔡太傅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勾当,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银两。 “老师啊,您就收下吧,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嘿嘿。”姜大富还在继续劝说。 蔡太傅假意推脱几下后,迅速把木盒拖了过来。 “喝酒、喝酒,哈哈哈。” 蔡太傅酒至微醺,眯眼问姜大富:“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朝廷拨过来的银两,你们吞了多少?” “老师,您这是何意啊,方才的银两都是学生自掏腰包孝敬您的,您可别想歪了啊,哈哈。” “朝廷的银两虽多,但对填补禹州的损失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您这几日四处查看,心里应该有数啊。” “哎哟,学生胆子小,这样的罪名可担不起啊。” 在苍梧国,私吞赈灾银两可是死罪,这姜大富肯定打死也不肯认的。 蔡太傅笑笑:“你慌什么,我就是问问,又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姜大富默默擦了把汗,心里慌得一匹,难道自己之前给蔡太傅送的十万两银票他没收到?不然干嘛明知故问。 “老师,您这趟来禹州,恐怕不是视察民情这么简单吧?!” 蔡太傅嗯哼一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嗯……圣上听闻朝廷拨款后,禹州百姓的生活境遇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水深火热,所以派老夫前来调查官府私吞银两的事……” 姜大富:“呃……那您打算如何查?” 蔡太傅反问:“你想怎么查?” 姜大富感觉脚心有些凉,他起身朝蔡太傅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老师,您可要保我啊……” 这次朝廷发放的赈灾银,其中有一大部分落入了蔡太傅的口袋,要是真的掀出姜大富,他自己也难脱干系。 所以蔡太傅本来就不希望姜大富出事,不过吓吓他还是有必要的。 蔡太傅装模作样地捋捋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富啊,这次的事情很棘手啊,皇上在朝堂上震怒,可是接连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老夫这次奉旨前来,也是顶了不少的压力啊,万一到时候办得让皇帝不满意,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姜大富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呜呜,您说让我咋办,我二话不说绝对全听您的。” 蔡太傅故作姿态:“哦?果真全听老夫的?” 姜大富点头如捣蒜:“那肯定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咋办就咋办!” 蔡太傅点点头:“钱款的流向都有哪些人知情,哪些人参与,以及哪些人反对啊?” 姜大富为了能够多贪一些赈灾款,对禹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打点过,所以还是可以保证众人的嘴严严实实。 一旦掀出其中一人,那其他人肯定也会陆续被供出来。 但依蔡太傅的意思,这次必须要揪出一个背锅仔,否则跟朝廷不好交待。 姜大富和蔡太傅一同商量了下,最后决定把禹州同知冯文念推出来替大家顶罪。 冯文念也贪了吗?还真不是。 他不仅没贪,反而还一直对私吞赈灾银的行为嫉恶如仇,但正因为这样,让他和禹州其他官吏玩不到一起。 姜大富早看他不顺眼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整他呢。 “老师,您看他可以吧?他尚未娶妻,家中仅有一老母,又不善于交际,他背后应该没有靠山。所以……他合适……嘿嘿。” 蔡太傅老奸巨猾,假装很随意地说道:“嗯……你看着办吧,做得漂亮些。” “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连累到咱们。” “嗯……喝酒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间,已经默默把冯文念的前程埋了。 不知情的冯文念此时还在奋笔疾书给朝廷上书,他前些日子明明递上去了几十份奏折,却迟迟没等到朝廷的回应。 但他不灰心,禹州虽地处偏远,那些折子有可能半路丢了或者损毁了,所以只要他继续写,朝廷就一定会看到的。 冯文念把禹州百姓的惨状、官府的不作为、还有对赈灾款可能去向的推测都一一写在了奏折里。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折子早就被蔡氏一党压了下去,在奏事处就被悉数焚毁,根本就没送到皇帝身边去。 赵四福到了禹州之后立马忙碌起来,他每日要出门暗访,先是走访受灾的百姓,然后假装过路人对路上一些巡查的小吏进行旁敲侧击的打探。 哥哥和阿宝外出时,赵绮嫣也想跟着,小嘴瘪得跟鸭子一样。 “四锅锅,你就带上宝宝吧,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嘛。” “小嫣儿,别闹,哥哥不是出去游玩,是有公务在身的,而且外面都是难民,很多人都饿了好多天了。 到时候要是看见你粉嘟嘟的,小心把你抢走啊呜一口吃掉。” “啊……吃人啊,宝宝这么可爱,也会被人吃吗?”赵绮嫣瞪着萌萌的大眼睛。 “当然啦,越可爱的小团子越会被别人抢着吃肉肉的,呜啊……”赵四福做了个大口吃肉的动作,吓得赵绮嫣倒退了好几步。 “哈哈哈怕了吧,等我出门后,你就躲进你那个看不见的布袋里,好好藏好哦,等我回来喊你的时候再出来。” “哦,好吧……” 赵四福和阿宝走后,赵绮嫣就立刻乖乖躲进空间里,在里面悠闲且无聊地摆烂去了。 “哎呀,原来四锅锅是去帮那些伯伯姨姨小哥哥小姐姐们的,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呀。 他们在外面吃苦,我却在这里吃吃喝喝,这怎么行呢。” 赵绮嫣啃完一枚大香梨、炫了几包薯片、喝了两瓶可乐后,边打饱嗝边自言自语。 这两三年,小嫣儿的修行一直在暗戳戳地进行着,可一点都没有荒废。 她现在就连吃饭、睡觉时都可以顺带修行,身上的仙法更是精进了许多,不再只是靠着在空间里顺手牵羊过日子了。 赵绮嫣一个意念闪现,立马就把自己定位到了四哥所在的位置。 四哥此时正蹲在一处破旧的棚子边,询问一位正在用观音土揉饼子的村妇。 第195章 冯文念被抓了 “大姐,我看好多人都逃难去了,你们怎么不逃啊?” 农妇冷哼一声: “逃?怎么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受不了在路上奔波,只能在这儿等朝廷给我们发粮食了。 哎,可发洪水都这么长时间了,朝廷到底还管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赵四福看着锅里那些黏黏腻腻的土饼子,忍不住问:“这个……能吃?你们这边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了吗?” 农妇叹口气:“洪水过境,能死的全死光了,你说呢?” 赵四福不再问话,刚想给她扔下一些钱,突然想到此时钱在禹州买不到粮也是无用,于是皱皱眉头想要离开。 “四锅锅~” “啊……”赵四福吓了一跳,他竟然又看见妹妹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嘻嘻,窝自己待着无聊,只能来找锅锅了。” 阿宝一脸嬉笑:“小小姐太黏人了,哈哈哈。” 赵绮嫣捧着一把压缩饼干:“婶婶,这个叫饼干,吃一块就能饱哒。” 农妇看了眼她怀里的东西:“你这个小丫头,你那些不也是土吗,你留着自己吃吧。” 赵四福看看土饼子,再看看妹妹抱着的黄黄的压缩饼干,看起来还真挺像的。 “小嫣儿,别闹。” 赵绮嫣有点着急,朝农妇大喊:“这个土比你的好吃,你尝尝。” 那妇人见小丫头可爱,便掰下一块尝了下,果然口感不错,于是她开心地全接了过来。 “嘻嘻~” 赵四福每问一户人家,赵绮嫣都会给他们一些“土块”,连续一整日下来,小丫头就跟不会累一样,蹦蹦跳跳特别精神,就连一向精力充沛的阿宝也直呼佩服。 走访老百姓容易些,毕竟他们有啥说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走访街上的小吏也不算太困难,也基本都是有问必答。 随着赵四福调查的人官职越来越高,问话变得明显困难起来,这些人越来越警惕,多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这日赵四福去了被洪水冲垮的河堤处,看到有一个人挽着裤腿在不远处站着。 那人脸上一副悲愤表情,看着很是难过。 此人正是冯文念。 赵四福快步上前:“老兄,这片河堤都冲垮了,你在这作甚,很危险的,还是离远些好。” 冯文念气愤不已:“没天理了,真的没天理了,朝廷下拨到禹州府的银两,原本是要在邻近的冀州府采购粮食的,可如今钱款早都不知所踪,更别提粮食了。” “我向朝廷多次上书,可朝廷那边一点音讯也没有,当真是蛇鼠一窝?!” 哟,看来遇到了个知道内情的人。 赵四福心里一阵狂喜,连忙拉着冯文念聊起来。 冯文念见他向自己打听的都是一些极为隐秘之事,一时间分不清赵四福是敌是友,于是莫名警惕起来。 赵四福为了取得信任,不得不悄悄把自己过来暗访的目的稍微透露了下,这才让冯文念敞开心扉。 从冯文念这里,赵四福得到了很多触目惊心的内幕,据说他,他已经全部一一整理出来,誊抄在一本小册子里。 …… “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几日后,阿宝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来喊赵四福,说是禹州府的一名官员被抓了。 “什么情况,细细说来听听。” “老爷,阿宝打听了下,说是禹州同知贪污赈灾款,被蔡太傅揪了出来,已经押入大牢,就等着几日后押送京城了。” 禹州同知,禹州同知,不正是那日堤坝旁的人吗?! 坏了…… 赵四福一声惊呼,心说大事不妙,蔡太傅果然已经开始清除异己了。 冯文念此番被抓,蔡氏一党一定是准备了十足的证据,如果没人为他洗刷清白,那他一旦被押往京城,则百口莫辩、必死无疑。 赵四福要为他主持公道。 此时要做的,就是趁着冯府未查抄前,潜进去把冯文念之前收集的关于姜大富贪赃枉法的证据迅速转移出来。 不过他有些犯愁。 此时冯府外已经被重兵把守,恐怕不是他们几人能轻易进去的。 冯四福想到了皇帝派来的暗卫,想找他们帮忙,但又不知道他们此时在哪,应该如何联系他们。 正当赵四福急得不知所措时,赵绮嫣掐着腰站了出来: “四锅锅,让嫣儿去吧,嘻嘻,你要找什么文件吖,宝宝帮你找吧……” 赵四福打量着眼前这个如肉丸子一般的小可爱,妹妹身负异能,总是能随心意突然出现在某处,妹妹要是想进入冯府,应该是极容易的。 可问题是,要怎么告诉她该拿哪些书稿呢。 “小嫣儿,你就认识七八个大字,你怎么知道要拿那些东西啊?” “哼,四锅锅,你瞧不起谁呢?!七八个大字也是字呀。” 赵绮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空间里明明所有的字都认识,可出了空间后就只认识区区几个字了,呜呜。 哼,赵绮嫣懒得和四哥磨叽,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冯府。 赵绮嫣在各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她小小一只,丝毫也不会引起官差们的注意。 小丫头潜入书房,在里面好奇地翻来翻去,这个冯文念竟然很喜欢练习书法,里面有满满一大摞书法字帖,书架上也摆满了书籍。 哎哟,妥妥的文化人儿哦。 房间里黑漆漆,赵绮嫣还是靠自己的仙术帮自己照明,她觉得这里面太阴森了,一刻也不想耽误,麻利地往空间里胡乱塞一通,就赶紧溜了出来。 “四锅锅……我好了,咱们回去吧。”赵绮嫣轻轻唤赵四福。 冯府外守卫众多,躲避在墙角的赵四福和阿宝见小姑娘出来后,便立马拽着她往客栈跑。 等赵绮嫣把那些资料从空间里卸到地上时,把赵四福惊了一大跳。 他张大嘴巴:“小嫣儿,你这是搬了多少东西出来啊……” “嘻嘻,只要写着字的,窝全都搬出来了。” “哎哟,你可真聪明。”赵四福苦笑地捏捏妹妹的脸蛋子,今晚可有得忙咯。 这么多书稿和奏文,他得挑到什么时候啊,呜呜呜。 第196章 莫须有的罪名 赵四福一夜未眠,在这一大堆文稿里狼狈不堪地找了个遍。 最后终于在一本《论语》夹层中发现了冯文念提到的那本小册子。 赵四福随便翻开看了几页,立马气得浑身发抖:“太丧心病狂了,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这本小册子里,完完整整记录了姜大富一党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拉拢人心的一系列线索。 其中更是记载了几条姜大富和蔡太傅勾结的关键证据。 赵四福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看来这次禹州之行势必会给蔡太傅带来致命一击。 …… 府衙大牢。 冯文念被五花大绑着押进去,狱卒给他解开绳索后,猛地一把将他推到监牢里。 冯文念情绪激动:“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何事?你们凭什么乱抓无辜,我可是朝廷命官……” 狱卒嗤笑一声:“冯大人,别喊了,抓的就是你这个朝廷命官。” “知府大人心善,特别交代不要给你用刑,过两日就要把你押送京城,你有什么冤屈,去跟京城大理寺说去吧。” 当时府衙的官差直接闯入冯府,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就蛮横地把冯文念从府中直接带走了,把正在读书的冯文念搞了个措手不及。 冯母见儿子被强行带走,更是吓得嚎啕大哭。 此时冯文念还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何事,难道给朝廷多上了几道折子也犯罪了? 冯文念抓着牢狱的铁栅栏喊了许久,但根本没人搭理他,于是他灵机一动,把早上出门时在衣袍内兜里放着的一些散碎银两拿出来,招呼管事的狱卒过来。 “这些银两给你,你可否告知一下,官府究竟为何突然抓我。” 狱吏接过银两,掂量了下足足有五两,他忍不住乐开了花: “咳咳,冯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内情知道的不多,但小的今日傍晚出任务时,碰巧听姜大人提过一嘴,说您贪污了巨额救灾款……” 冯文念一听大惊:“什么,搞错了吧?!” “没搞错大人,姜大人特意嘱咐就是抓您……” 冯文念脑袋里顿时好像有一团乱麻,把他搅得晕头转向,他第一次反应是姜大富弄错了,或者是被什么小人陷害了。 但等他仔细静下心来一想,心里不由一惊,这哪是弄错了,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陷害。 他和姜大富一党素来不是一路人,平日里也多有分歧,他看不惯他们那些人阿谀奉承、欺上瞒下,那些人看不惯他“假清高”…… “哎,原来如此……” 虽然平日里不对付,但冯文念属实没想到他们会拿他出来当背锅侠,毕竟贪污这事跟他确实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算要找替罪羊,也应该找一个同样贪污过的小人物吧? 姜大富是狠人,绝对是狠人儿,竟然把那些贪官全摘了出去…… 次日凌晨。 冯文念蜷缩在草床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儿,突然狱卒拿着钥匙把牢狱的门打开了。 他猛地睁开眼,还以为那些人终于良心发现,决定放他出去。 姜大富穿着便衣从外面走进来,一脸奸笑: “冯老弟,怎么样,这牢里还习惯吗?” 冯文念大怒:“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 姜大富冷笑:“哎哟哟,冤不冤枉可不能凭你一张嘴啊,我苍梧国办案要讲证据的。” “官府要是不掌握点证据,能平白无故抓人吗?” 冯文念眉头一拧:“证据……什么证据?” 姜大富露出阴险狡诈的笑,从衣袖里掏出厚厚一摞银票: “冯老弟,平日里见你清廉正直,原来都是装的啊……没想到你私底下比我们这些你眼中的“俗物”还贪啊,在下佩服佩服。” “银票是从你府上搜出来的,禹州官府上上下下都可做个见证。” 冯文念倒退几步,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府中哪有什么银票,这分明是禹州这窝贪官想合起伙来把自己干倒啊。 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等着被押往京城了。 哎呀,还有没有天理…… 赵四福拿到了冯文念偷偷记录的所有证据,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事就是抓紧时间把冯文念给救出来。 可是该怎么救呢?他和阿宝虽然长得结实,但毕竟不会武功。 两个暗卫神出鬼没,根本联系不上。 至于小嫣儿……不可能指望一个小奶团子去救人吧。 赵四福手握重要证据,就算冯文念被押往京城,只要自己出面作证,冯文念也可以洗刷冤屈。 但……怕就怕姜大富和蔡太傅在半路上会想方设法把他弄死,到时候搞一个畏罪自杀、死无对证。 禹州府衙。 蔡太傅和姜大富坐在屋内,正紧张地商量着什么。 “冯文念的府上都搜过好几遍了,但确实没发现他手写的任何书稿,老师您说是根本就没有呢,还是让人转移了?” “不可能没有!他不可能不搜集证据,肯定被转移了……哎呀,这下麻烦了……”蔡太傅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脸阴沉。” “老师,转移不太可能吧……学生抓捕冯文念时,第一时间就把冯府围了,外面守卫得跟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人就更不可能进去了。” 蔡太傅多年谨慎的性格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万一真有关于他们合伙贪污赈灾款的重要证据存在,并且落入别人手中,那这件事就复杂了。 到时候蔡氏一党势必遭受重大损失,他在禹州的势力必将大大削弱,就连他自己也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蔡太傅冷冷道,拳头不由地握紧:“查!给我全城查!凡是可疑的人一律给我抓回来。” 姜大富本来还在盲目乐观,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但听蔡太傅分析一通后,心里立马慌了。 就连说话也结巴起来:“嗯嗯……嗯……学生……我我我一定会尽快把他们揪出来。 当晚禹州城就翻了天,城门火速关闭,就连一只蚂蚁也别想出去,很多等着出城的人都被拦在了城内,抱怨声此起彼伏。 第197章 救人有一套 “出什么事了?早上进城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出不去了?” “官差大人,城里出啥事了,是不是要抓犯人啊……” “我还有急事呢,啥时候能出城啊,倒是给个准话啊。” “哎哟别挤别挤,快把我挤成肉饼子了。” 城门口七八名官差正在费力维持秩序,见老百姓们不听指挥,一名带头的守门差役甚至拔了刀……这才吓得众人赶紧退散。 官差们把这些准备出城的人先仔细盘查一遍,凡是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要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随后把他们放出去了。 姜大富和蔡太傅判断去冯府偷密册的人肯定没出城,他势必还会继续留在城内搜集剩余的证据,所以他们接下来打算在城内大肆搜查。 各处客栈、饭馆都是重点盘查的对象,赵四福本想出城去找邻府帮忙,但眼下就只能暂时先在城内待着了。 蔡太傅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这几日一直派人在城内四处盘问,终于打听到了一些线索。 “最近是有一个面貌清秀的小伙子经常在这片找人聊天,问东问西的。” “看起来也是关心我们老百姓,感觉没什么恶意的。” “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小一只,老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来跑去。” 蔡太傅听到这些线索后有些迷糊,听百姓们的描述,这人有点像赵四福,但要说还带了一个小女孩……他又不太确定了。 如果赵四福也来到禹州,那必然是那个自作聪明的皇帝大外甥派过来的,但赵四福来此处调查,是不可能带着那个小丫头的。 客栈。 阿宝拎着一壶热水给赵四福泡茶:“老爷,最近外面查得紧,您就先别出去了。” “是呀,四锅锅,那些人都扛着大长枪,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嫣儿怕怕。” 赵四福急得团团转,冯文念此时还在牢狱里关着,要是再不及时救出来,他可就凶多吉少了。 客栈外面有官差盘问的声音,说是要挨个房间搜一下,老板哪敢阻拦,连忙招呼着他们进去。 “老爷,怎么办?他们不会认出你来吧?” “不会,他们连自己要找谁都不知道。” 赵四福一脸满不担心的样子,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每名官差手里都拿着一张与赵四福神似的画像。 赵绮嫣从空间里掏出一顶假发和两片胡须:“锅锅,你戴上装扮装扮就没人认识你了。” 赵四福顾不上多想,把假发、假胡须戴上后立马变成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 这招果然奏效,赵四福逃过了一众官差的盘查,成功从客栈溜了出去。 等他跑到府衙大牢外时,天色已经全黑,此时大部分官差都在外面执行公务,大牢外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守。 赵四福拿出妹妹给他的迷魂香,点燃后过了一小会儿,这些人就昏昏欲睡倒了下去,他一个转身溜进牢房。 这牢狱可真大啊,特么里面全是一个个小隔间,黑漆漆的根本辨不清人。 赵四福在里面像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冯文念。 “冯兄,冯兄,你在哪啊……”赵四福小声喊人。 欸,他人到底在哪呢,不会单独关在某处了吧? 赵四福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正要准备放弃时,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在这儿……我在这儿……咳咳。” 赵四福循声找过去,发现冯文念正奄奄一息地倚在牢房一角,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无比。 看样子,在牢里没少受罪。 “冯兄,我来救你了……” 冯文念翻着眼皮瞥了眼面前的人,苦笑一声:“原来是你啊,你来救我?怎么救,呵呵,光是这把锁你都打不开。” 讲真,开锁……还真不是难事。 赵四福拿出妹妹事先给他准备的万能钥匙,麻利插进锁眼中。 “咔嚓。”锁开了。 冯文念双眼一亮,一下子从墙角弹了起来。 赵四福用同样方法打开他身上的锁链,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趁着这些人没醒过来,快点跟我走。” 冯文念望了眼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狱卒,一扫方才的蔫巴样,半开玩笑地笑道: “哎哟,你还挺有本事。” 小嫣儿给的迷魂香药效有限,撑不了太长时间,赵四福搀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终于在所有人醒过来前跑了出去。 “把衣服换上,这顶假发也戴上。” “妈呀,这是什么,不会是从死人头上薅下来的吧……” 冯文念用两根手指拎着那顶漆黑一团的假发,心里觉得瘆得慌。 “这个……戴头上不会做噩梦吧?”冯文念面带犹豫。 赵四福看着不远处来回巡逻的差役:“再磨叽一会儿你就白逃了。” 他不顾冯文念的眼神,拿着假发往冯文念头上胡乱一戴,胡子也给他胡乱黏上,一左一右是个八字胡,有点滑稽。 “跟着我走,别乱看。”赵四福突然认真起来。 “哦……”冯文念一介文人,平时文绉绉的,不像赵四福那般文武兼修脸皮厚,此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他们最终顺利回到了客栈。 赵绮嫣蹦蹦跳跳迎上来:“四锅锅,你们回来了呀,嘻嘻。” 冯文念瞳孔放大:“啊呀,这个小丫头甚是可爱,你女儿吗?” 赵四福一脸得意:“嘻嘻,我妹妹,这可是我们赵家的小团宠。” “哎呀,这小女娃太可爱了吧,我太喜欢了。” 赵绮嫣小嘴一撅:“叔叔,你现在正在逃难欸,逃难也这般好兴致吗?” 冯文念一脸黑线,这才又想起自己刚九死一生从监牢里逃出来的事。 他笑着摸摸赵绮嫣的头:“你这个小丫头,嘴巴可真不饶人。” 赵四福摸着下巴,仔细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现在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冯文念作为重要人证也给救出来了,所以要尽快带着大伙逃离禹州、撤回京城,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可如今城门已封,要怎么出去呢? 第198章 封城 目前禹州城守卫森严,对物资的盘查也很苛刻,恐怕要动些脑子了。 姜大富在外面忙活一晚,刚回府就听见大牢里的人哆哆嗦嗦来报: “大人……不好了……冯文念逃狱了……” 姜大富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逃了?” “是冯文念啊大人,小的们该死,大牢里的兄弟们全都被放倒了。” “妈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快……快去请蔡太傅。” 蔡太傅提着裤子从住处急匆匆往府衙赶,他刚见到姜大富就上前重重扇了他一耳光。 “你太让我失望了,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完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蔡太傅铁青着脸,把姜大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如今不仅没找到能够拿捏他们的小册子,就连大活人也不见了。 冯文念有同党,绝对有同党,这下实锤了,蔡太傅使劲咬咬牙,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姜大富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老师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抓回来的……一定会……您放心。” 蔡太傅脸都快紫了,他本以为这趟来禹州调查,一切都会按照自己计划顺理成章地进行,很快就可以回京城交差……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有人要故意和他过不去。 “姜大富,我限你三日内务必抓到冯文念和他同党,否则……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姜大富快吓尿了。 他心知肚明,如果抓不到冯文念,蔡太傅为了自保,一定会把他推出去当靶子。 到时所有的罪名都会塞给他,他可就真成了倒霉蛋了。 “呃……呃……我……一定会抓到他……”姜大富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禹州城的盘查愈发严苛了。 前几日还放人出城,这几日已经把城门完全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 城内本就粮食短缺,物资匮乏,难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城内逗留人口激增,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区区一小袋米竟炒到了一百两银子。 就连观音土也都快抢光了。 有赵绮嫣的“百宝袋”,赵四福几人倒是没饿着,不仅没饿着,还吃香的喝辣的。 不仅如此,赵绮嫣这个善良的小可爱还偷偷往难民集中的地方投放了不少粮食,就当尽微薄之力了。 赵四福猛灌一瓶白酒:“我们不能再这样了,这样继续下去只会害得城中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 我们要让官府相信咱们已经出城了才行。” 冯文念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嗯嗯,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出城才是啊,否则会连累百姓们的。” 可眼下的局面,出城很难。 赵四福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出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让冯文念带阿宝和妹妹出城。 众人直呼不行,这太冒险了,这帮恶徒现在已经疯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赵四福坚持要做,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写了一封密信,派阿宝用羽箭把它悄悄射到府衙内,很快姜大富就看到了。 「明日午时准时开城门,则禹州城南罗锅巷12号,你会见到你想要的东西。 否则,玉石俱焚。」 “妈的……敢威胁老子。”姜大富本不是科举出身,算是捐官上位的,所以身上匪气略重,出口成脏。 开城门可不是小事,他自己也不敢随便做主,还得找蔡太傅商量。 蔡太傅围着大堂转来转去,他这几日已经被搞得身心俱疲,心里烦躁得很。 与其像无头苍蝇这样找,不如就信那人一回,就算被骗,他也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干净。 “大富啊,就照他说的做,明日午时去罗锅巷等着,看看那人耍什么花样。城门可以开,但要严加盘查,绝不放过可疑的人。” “知道了……” 果然次日满大街就开始贴出告示,宣布午时城门便可打开,百姓们可以自由出城。 赵四福让冯文念带着阿宝和小嫣儿乔装打扮后先出城等他,他自己则去罗锅巷探探情况。 他偷偷躲在角落里,看到已经有几个人在那块儿暗戳戳地盯着,应该是试图将他一网打尽。 赵四福肯定不会把那本宝贵的小册子拿出来,他已经让妹妹放到了她的“小布袋”里,绝对安全。 他昨日写那封密信,就是赌蔡太傅和姜大富心里有鬼,变成无头苍蝇乱撞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估摸着冯文念和妹妹阿宝已经出了城,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赵四福头戴花白假发,嘴唇和下巴上粘着花白的胡须,看起来活脱脱一个花甲老爷子。 “你这老头在这碍事,快走开走开。” 赵四福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往前走,假装没事人一样。 “说你呢,还不闪开。” 姜大富从一侧走出来,按照约定的时间,那个人也该来了…… 他看到乔装打扮后的赵四福,眼神微微一动,试探着问:“你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赵四福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当然是假的……他一把扔了出去…… 趁着其他人过去抢时,他想趁机逃跑。 “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姜大富大喊。 姜大富担心有诈,所以想把人也一并抓住。 赵四福发疯一般地逃命,眼见就要摆脱众人,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原来一支冷箭直直地插到了他的后背上,赵四福只觉得脑袋一晕,瞬间栽倒在地。 …… 冯文念伪装成客商,阿宝和赵绮嫣分别扮演他的仆人和女儿,三人看起来俨然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出城,自然顺理成章。 那些守门的官差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临近傍晚,赵四福还没有在约定地点出现,冯文念有些着急。 “赵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阿宝也一脸担心:“老爷怎么回事,他……他……他不会被坏人抓住了吧。” 赵绮嫣啊呜啊呜啃着一个小肉包,她一边吃一边琢磨,四锅锅现在还没回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你俩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第199章 逃回京城 赵绮嫣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冯文念一脸诧异,望着眼前这个奶乎乎的小女娃:“小丫头,你要干嘛去?” 阿宝自然知道赵绮嫣的本事,但又想起家里的嘱托,绝对不可让她的神通被别人看去。 于是他赶紧陪笑:“冯大人,咳咳,小小姐可能想如厕,我这就带她去尿尿。” “小小姐,跟我走吧。”阿宝向小团子使了个眼色,赵绮嫣便乖乖地跟他离开。 等主仆俩走到冯文念看不到的地方后,阿宝蹲下身子: “小小姐,你能保证把老爷救回来吗?” 赵绮嫣嘟嘴摇头:“不知道,也说不定锅锅没事,只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呢。” “阿宝哥哥,你和冯叔叔不要走远哦,在这儿等我回来。” “嗯,你小心点呀小小姐,别忘了……” 还没等阿宝嘱咐完,赵绮嫣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凭空消失了。 “小小姐果然厉害……”阿宝一脸震惊,嘴巴张得和桃子那么大。 赵绮嫣精准地把自己投送到了四哥所在的位置,一个破烂的茅草屋。 不对,确切地说是一间柴房。 四哥奄奄一息地仰卧在一捆干草上,胸部位置包扎了一块白布,隐隐还有血渗出来。 他的假发套和假胡须依然妥帖地戴着,应该还没被别人发现真实身份。 “一个个的,真让我这个小仙女操心。”赵绮嫣一边帮四哥查看伤势,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其实也不是抱怨,就是心疼四哥出来办个差事还差点把小命儿交代进去。 好在伤口无毒,伤势也并不深,多亏此时是冬季,哥哥穿得比较厚,被那支羽箭刺中得较浅。 如果是夏季的话,这一箭射进去,可能就真没命了。 赵绮嫣从空间里拿出属于仙界的一种药水,在赵四福嘴巴里滴了几滴。 “锅锅,醒醒……醒醒,我是小嫣儿。” “快醒醒,要吃虾仁馅的大饺子了……” 赵绮嫣使劲摇晃着赵四福的胳膊,轻轻唤他,还时不时吹吹他的眼睛。 没过一会儿,赵四福睁开了双眼,他迷迷糊糊地扫视一圈,感觉有点断片,直到他看到旁边的柴垛和眼前的妹妹,这才突然清醒过来。 “快跑,嫣儿,咱们要尽快逃出去。” 赵绮嫣嘻嘻一笑,逃跑这事先不着急。 她从空间里又取出一粒九转丹,让哥哥一口吞下,这个药丸也是月照山独有,可以活血化淤,对促进伤口愈合有奇效。 当年师父炼这批丹丸时,赵绮嫣正好在一旁守着帮过忙。 果然……赵四福服下没一会儿,就感觉浑身轻松许多,竟然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赵绮嫣看着仍旧一脸憔悴的哥哥,心里连说对不起,只能用这种方法带你出去了。 赵绮嫣是不可以带四哥进空间的,凡人不进空间,这是仙界的规矩,违背后会有大麻烦。 所以赵绮嫣就不能把四哥闪送回去了。 “妹妹,你方才给我吃了什么,我感觉这阵子好多了,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嘻嘻,仙药。” “小嫣宝,咱们要快点逃出去才行。” 赵四福使劲撬开柴房的钥匙,握住妹妹的手悄声走了出去。 赵绮嫣不知道撒了一把什么粉末,看守的人瞬间晕倒,兄妹两人轻松地逃出来了。 …… 城外。 阿宝远远看见一大一小牵手过来,激动得眼眶通红,小跑着迎了上去。 “老爷,您没事吧,可吓坏我了,呜呜。” 冯文念也快步上前:“赵兄,多亏了你我们才逃出来,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赵四福连忙说着没事,心里却在吐槽那两位神出鬼没的暗卫…… “皇上还说派来的都是精锐,我遇刺时也不说出来帮个忙。” 谁说没帮忙。 要不是他们,赵四福能只挨一箭?能大难不死?能一路畅通无阻地逃出来? 幸好之前他们的马车寄放在了城外,阿宝把马车赶过来后,他们立马就可以踏上返京的路程了。 本应是个高兴的事,但冯文念却沉默不语,一脸忧色。 “冯兄,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哎,我被捕这几日,也不知道我那老娘怎么样了,她肯定吓得不轻。” 赵四福轻拍他肩膀,笑着安慰道: “出城前我已派阿宝把你的情况悉数告知,告诉她等咱们把事办妥后,你自会回家。” 阿宝连忙插话:“是啊,我家老爷和小小姐还给老夫人留下了一百两银子和足够的粮食,够她撑一段日子了。” 冯文念闻言感动不已,连忙作揖感谢。 …… 等蔡太傅和姜大富等人发现人又不见了时,赵四福一行已经有惊无险地踏上了返京的路。 他们需要加快速度,在路上一刻也不能耽误,禹州的老百姓不管在钱财还是粮食上都急需支援。 不过蔡太傅和姜大富还在盲目乐观,他们觉得事情未必有那么糟,或许那日那人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让官府打开城门而已。 至于所谓冯府里的“证据”,也只是他们的猜测,并无人见过,说不定压根儿就不存在呢。 “大富,老夫不能在禹州逗留了,明日要尽快赶回京城,向皇上汇报这里的情况。” 蔡太傅看着这几日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知道禹州的事情十有八九是藏不住了。 他要尽快赶回去,在皇帝面前恶人先告状…… 但他又想稳住姜大富,不想他多生事端,所以只能暂时在姜大富面前强装镇定。 姜大富这个草包竟然真的被蔡太傅安慰到了……一时之间觉得只要有蔡太傅在,自己啥也不用担心。 老师自会保他,毕竟自己给蔡太傅送过的银两不计其数,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呵呵。 赵四福几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五日内赶回了京城,赵四福一刻也不耽误,带着冯文念立马进宫面圣。 重华殿。 皇帝在殿内焦急地来回踱步,见赵四福进来,面色激动地走上前去。 “赵爱卿啊,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这脸色怎么有些苍白呢?” “臣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赵四福笑笑:“不打紧,皇上,禹州的事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了,臣此番匆忙回来,就是搬救兵来了。” “这位是禹州城的冯大人……” 第200章 面圣 冯文念初次面圣,略微有些紧张,此时双腿微颤,整个人有些晃动。 连说话也结结巴巴:“皇上……臣……臣是禹州同知冯文念,此次……此次随赵大人进京,是向您汇报那边的情况……”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来的正好,快把禹州的情况跟朕详细讲一下。” 赵四福和冯文念在御书房内整整待了一天,把在禹州城看到的、听到的、以及调查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地讲给皇帝听。 尤其是那本小册子……更是直接让皇帝暴怒。 “真是朕的好舅舅啊……真好……好啊……” 赵四福和冯文念在一旁吓得不敢吱声,只能静静看着皇帝发飙。 蔡太傅在路上也没敢耽误,他比赵四福晚一天抵达京城,一入京就急匆匆赶去皇宫。 赵四福和冯文念二人早就把蔡太傅和姜大富等人的勾结悉数讲给皇帝听,此时皇帝听闻舅舅要入宫面圣,满脑子都是怒火。 “安德全,去跟他通报一声,就说朕在忙,让我那好舅舅先在殿外等上两个时辰。 若他不愿意等,回去便是。” 此时正值寒冬,外面妖风凛冽,吹得人浑身发颤,站都站不住,若等上两个时辰,还不把人冻个半死。 皇帝其实不想见他。 北辰寰打算在次日早朝上,当着众臣的面找他清算,到时候打他个百口莫辩、颜面扫地。 此时见他……算怎么回事?! 安德全应声后便转身退了出去,蔡太傅正在殿外龙柱下冻得脸色发青,见他过来便装模作样迎了上去。 “安公公,皇上怎么说,老臣可以进去了吗?” “哎哟,蔡大人,这恐怕不行,皇上在御书房内有要事要忙,恐怕您得等上两个时辰了。 不过外面天冷,老奴劝您还是先回府去吧。” 蔡太傅神色一紧,方才还堆笑的脸瞬间变得阴冷:“有什么要事比禹州的事情还要紧急,快再去通报一声,老夫着急求见!” 安德全面露难色,但还是回到了重华殿。 “皇上,蔡太傅说非要见您,态度很是强硬,在殿外候着不走啊,看样子今日是非要见您不可了。” 皇帝双手负后,眼底渗出一丝寒气,随即苦笑一声: “他到如今还当朕是小孩子,敢明目张胆地命令朕?朕偏不见。” “你不用出去通报了,他愿意等就让他在外面候着吧。” 蔡太傅在殿外站了会儿,迟迟不见有人出来唤他进去,心里有些急躁起来。 随即内心涌来一丝强烈的不安。 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先只是猜测,但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皇帝除他外还另派了别人前去禹州。 禹州的事情他想必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可能不急着见自己。 冯文念……逃狱……贪污证据……最近一系列的事瞬间就串起来了。 蔡太傅大呼不妙。 虽然天气冷冽,但他额头上竟隐约渗出一丝细汗,如果禹州的事把自己牵扯出来,那他以后在朝中的势力势必会被皇帝削弱。 而造反的时机还远未成熟。 他和蔡照父子二人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蔡太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怎么忘记了,他可是当今皇帝的亲舅舅啊…… 当年北辰寰能登上皇位,这其中还有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简直居功至伟。 皇帝从小就围着自己屁颠颠转,“舅舅、舅舅”亲昵地喊个不停,难道他都忘了?! 但凡这个皇帝小儿顾念一丝亲情,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吧。 况且自己完全可以把所有脏水全泼到姜大富身上…… 对对对,没错,慌什么?! 蔡太傅琢磨了会儿,心里稍稍放心了许多,但他为了更加稳妥,决定去见一下太后。 他掸掸袖子,疾走几步下了石阶,转身往慈安宫方向走去。 “皇上,蔡太傅走了,但老奴看着他往太后宫里方向去了。” 皇帝双眸瞥了眼窗外,随即冷笑道: “寻常老百姓家都是小孩受了委屈哭着找娘,朕这个好舅舅向来习惯哭哭唧唧找妹妹。” “噗嘿嘿……”安德全忍不住嗤笑几声,不巧正好迎上皇帝阴沉的目光,吓得把剩余的笑悉数噎了回去。 “哎哟,老奴错了……” “无妨,他以为找太后就可以给他撑腰吗?哼,想的美!这次神仙也救不了他。” 蔡太傅脚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慈安宫。 “快通报一声,老夫有急事求见太后娘娘。” “是,蔡大人稍等。” 太后正悠闲地坐在殿内饮茶,听闻哥哥回来了,眼角溢出一股喜色:“快请进来。” “大哥,哀家昨日还想着你在禹州如何了,没想到你今日就入了宫,咱们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 蔡太傅只觉得自己脚步沉重,脸上也无半分喜色,他神色肃然: “妹妹,为兄有事要说。” 太后面上的笑容也瞬间凝滞,她给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便招呼众人都退下去了。 此时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太后和蔡太傅两人。 “大哥,何事啊,你说吧。” 蔡太傅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妹啊,这次的事你要帮哥哥。” 蔡太傅把禹州乱七八糟的腌臢事全都和太后讲了一遍,还把这回皇帝对他的态度也一一禀明。 听得太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大哥,你也太拎不清了,怎么能让自己留这么多把柄在旁人身上呢,你向来谨慎的……” “你方才说寰儿可能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想让哀家出面保你?” 蔡太傅脸色难看:“这件事本来为兄有十足把握可以圆过去,奈何中途出了变故,我怀疑皇帝手中已有证据,到时老夫估计很难替自己洗白。” “妹妹啊,为兄贪图那些碎银,还不是为了咱们蔡氏一族考虑,如今皇帝对咱们蔡家千防万防,全然忘了蔡氏当年的从龙之功。 这让为兄日夜惶恐啊。” “老夫想着,万一哪天咱们蔡氏破败了,族中众人也可拿着这些银两安稳度日,为兄也可帮衬你啊……” 蔡太傅果然能言善辩,好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丝毫不提自己私养兵马的事情。 第201章 求情 蔡太傅言辞恳切,兄妹情深,说得老泪纵横,差点儿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太后眼眶微热,右手轻拍他的肩膀:“大哥,你为了咱们蔡家,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哀家都记在心里。” “大哥,这次哀家可以帮你,但你今后可要处处谨慎,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勿要再做了…… 咳咳,你要为照儿多考虑考虑,就算做,也要更加谨慎些才是啊。” 蔡太傅见太后同意帮他,顿时喜出望外,仿佛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欸欸,为兄以后会小心的。” 他随即躬身郑重行了个大礼:“谢太后!” 蔡太傅走后,太后立马让下人给她更衣打扮,她要摆驾重华殿。 “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太后来了。” 安德全匆匆跑进御书房,朝正在和程贵妃说话的皇帝报信儿。 程晚昨日听闻小嫣儿偷偷随赵四福跑去禹州,心里七上八下的,今日特地跑过来找皇帝问问情况。 想知道小丫头这一路有没有饿着、冻着、伤着、吓着……毕竟禹州城内的情况她也略有耳闻,岂是一个惨字能概括的。 昨日赵四福跟皇帝叽里哇啦聊了许多关于赵绮嫣这一路上的诸多趣事,总算让他愤不可遏的心变得稍微舒畅一些。 程贵妃正听到兴头上,听闻太后来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皇帝的面上也不好看:“哼,朕果然没有猜错,蔡太傅的救兵来了……” 太后昂着脖子,行走间有意无意透出一股掌控欲,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样子。 皇帝知道,他这个母后要来发号施令了。 太后缓步走进大殿,斜眼瞥了程晚一眼:“程贵妃,哀家要和皇帝说点私房话,你先退下吧。” 程晚翻了个白眼,朝母子二人俯身行了个万福礼:“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老巫婆真扫兴……” 春桃愣了下,她极少见娘娘在明面上情绪如此激动。 幸好太后没听见。 太后等程晚走远后,随即屏退了众人。 皇帝一脸不耐烦地坐在床榻上,双手扶着大腿,头微微低着。 “母后,您有话就说吧,不必藏着掖着。” 太后脸色一紧:“寰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母后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咳咳,哀家听闻禹州洪灾颇为棘手,你舅舅对此很是忧心,今日还特意找到哀家,哭诉灾民如何如何可怜,看得他心里直滴血。” 皇帝冷哼一声:“是吗?!那舅舅还真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朕要好好赏他咯?” 太后此时并未听出皇帝言语中的阴阳怪气,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你舅舅此去禹州一路艰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跟哀家说已经对如何拯救灾民有了大致的思路,就等着和皇帝你来商议了。 可是,你今日为何不见他呢?” 皇帝淡淡道:“朕今日确有要事在身,并非故意不见。母后说舅舅已有了拯救灾民的思路? 那舅舅有没有说,他对调查贪污赈灾银一事的思路呢?” 听皇帝主动提到赈灾银,太后一时语塞,她这才感觉出皇帝心中的怒气,于是语气变得缓和起来: “寰儿,哀家知道你对舅舅向来敬重,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苍梧国,为了咱们孤儿寡母,为了这天下百姓的。” “你可不能错信别人的谗言,错怪了你舅舅啊。” 皇帝唇角抽动,母后啊母后,你如此为舅舅说和,这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哦,母后,舅舅究竟做了何事,竟引得旁人来朕身边给他下谗言?朕竟不知。” 皇帝说这话时一脸天真懵懂,让太后不禁微微一愣。 难道是蔡太傅和她多想了,皇帝对禹州的真实境况确实不知? 她稍一思忖,笑道:“无事,你舅舅今日还跟哀家提起了赈灾银一案,他说他已经有了眉目,准备明日早朝时向你禀报。” 皇帝假笑道:“那朕就等着舅舅的好消息了。” 太后走后,皇帝独自在重华殿里转来转去,他反复思索明日早朝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终于他有了主意。 次日。 皇帝上早朝前,事先跟安德全小声嘀咕了什么,于是安德全早早在殿外候着。 等赵四福和冯文念过来,安德全赶忙把他们拉到别处,小声嘱咐了几句。 冯文念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赵四福先是一愣,随后仿佛悟到了什么,轻拍下冯文念的肩膀: “别担心,陛下自有安排。” 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静,众臣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赵四福的疾病可真有灵气,怎么那么巧,偏偏在蔡太傅去禹州后发作,又凑巧在蔡太傅返京后痊愈。 朝中大臣个个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门道。 趁着皇帝上殿前,他们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什么。 “赵大人去禹州了吧,你们看还带来了一人,你们认识他是谁吗?” “老夫不认识,不过看样子他们带回了重要的信息,也不知道蔡太傅是何想法。” “你们看蔡太傅神色慌张,看来情势对他很不妙啊。” “你们想多了,蔡太傅可是当今皇上的舅舅,背靠太后这座金佛,怎么可能出事呢。” “哎呀也对也对,过会儿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少说话吧。” “皇上驾到~” 皇帝轻咳几声,从宝座一侧缓步走了过来,众人屏住呼吸,大殿中安静地可怕。 蔡太傅素来老谋深算,在皇帝面前底气十足,但今日不知怎的,竟然心虚地厉害。 他心里明白,如果禹州贪污赈灾银一案一旦被当庭揭穿,而且把自己牵扯出来,那么自己这些年在朝堂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以及自己苍梧第一功臣的人设可就不保了。 到时自己必会沦为苍梧国的笑柄,蔡氏一族的势力也将大大受损……再想挽回就难了。 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想想都心慌。 昨日也不知道太后是如何和皇帝说的,蔡太傅默默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可皇帝面色平静,看起来并无愠色。 第202章 绵薄之力 蔡太傅又偷偷瞟了眼赵四福,以及他身旁那个文质彬彬的官员。 他们同样面色淡然,看不出一点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像是气势汹汹要扳倒他的架势。 蔡太傅心跳加快,他一向稳重,今日也不能失了体面,他强装镇定,准备见机行事。 皇帝在宝座上坐定后,如往常一样扫视一周,他见蔡太傅脸色苍白,心里不由地嗤笑几声。 “蔡太傅此番去禹州调查赈灾银一案,不知道可有什么收获,跟朕和诸位爱卿讲讲吧。” 蔡太傅面色一紧,没想到自己猛不丁被皇帝点了名。 “啊陛下,昨日老臣就想向您禀报的,今日当着诸位同僚的面,老臣就把自己在禹州查访的情况说下吧。” “经过老夫调查……呃……禹州确实存在赈灾银两被私吞的情况,不过好在还算可控…… 老夫已经初步查明都有哪些官员参与挪用了赈灾银,后面会拟一份折子呈上来给陛下过目。 呃……禹州受灾情况复杂,除了保障灾民的衣食住行外,堤坝也需要大肆修补,所以开销嘛……难免大了些,让人感觉一下就用没了。” “……” 赵四福听完他的话后觉得甚是可笑,垮塌的堤坝到现在还没着手修葺,只是在河堤上堆了些土包暂时应付着。 至于大多数老百姓,更是几乎没收到任何粮食保障,很多人风餐露宿,连个遮风挡雨的棚子也没有。 看来蔡太傅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日益渐涨。 冯文念更是气得浑身哆嗦。 禹州地处偏远,当地朝廷命官仗着天高皇帝远,一个个在自己地盘上作威作福,个个都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 冯文念本可以装作看不见,毕竟两年后他就会调去江南某地任职,但是他不是眼见百姓们受苦还能安之若素的人。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暗中搜集证据,试图将禹州黑暗官场连根拔起。 这次禹州洪灾更是把当地的阴暗推向极致,他想趁这个契机大干一场。 谁知道这么不堪的境况从蔡太傅口中说出来,竟然轻飘飘的,仿佛岁月静好,一切尽在掌控,当地的黑暗只字不提。 蔡太傅说完后,冯文念气得满脸通红,手心攥紧,有上去扇他耳光的冲动。 皇帝微微眯眼,眼神中透出一股深不可测的光芒,看得蔡太傅有些发慌。 他在想,舅舅是如何做到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的。 那感觉就是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佩服”。 这个自以为是的舅舅,事到如今还在把他这个皇帝当傻子。 “哦,舅舅这趟去禹州路途艰辛,真是辛苦了。” 蔡太傅见皇帝眉眼含笑,一点也不像要发难的样子,心里顿时轻松许多,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皇帝瞥他一眼,继续幽幽说道:“蔡太傅方才说到禹州急需钱粮,可朝廷才刚拨出一亿多两,国库一时很不充裕。 朕想问问诸位大臣,这亏空的银两应该怎么筹措呢?” 大臣们议论纷纷。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朝廷还要养兵,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银两了。” “禹州那边到底还亏空多少啊,还是合计出个金额才行啊。” “国库本就紧张,这禹州更让咱们雪上加霜啊,哎。” 赵四福见众人讨论正酣,与皇帝对视一眼后勾唇一笑,然后缓步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要说。” 皇帝心领神会,摆了摆手:“爱卿请讲。” 赵四福把身子倾向蔡太傅一侧,语气客气但带有锋芒: “臣听闻洪灾前,禹州各级官员均经营有方,家中很是富足。 既然作为父母官,就应当为当地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臣这里有份名单,建议陛下呼吁他们捐出家中部分钱粮,也算可解解燃眉之急了。” 皇帝憋笑不语,过了会儿,他才终于看向蔡太傅: “方才蔡太傅言语中对禹州百姓很是关切,朕感动不已,要不舅舅……也捐点?” 呃…… 蔡太傅心中猛地一沉。 原来皇上……都知道了。 不过看这情形,皇帝并不打算当众揭穿他,总算能让他在众臣面前保留一点脸面。 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见好就收,不要做无故的挣扎。 蔡太傅深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这次贪到的银两一分也保不住了,不如借坡下驴,为自己找点退路。 “欸欸,陛下说的是,就算圣上不说,老臣也早有此打算。” 蔡太傅顿了顿,他在想他捐多少合适。仅禹州这次,收入他囊中的银两就有总共约十六万两…… 看样子皇帝暂时还没掌握他贪污受贿的其他证据,不如自己大度一些…… 但数额怎么定很有讲究,想必皇帝对自己在禹州贪了多少银两已大概有数,自己报少了肯定不行,但若自己捐得太多……难免会让皇帝以为蔡家这些年处处敛财呢。 蔡太傅思来想去,忐忑地说道: “皇上,以老臣这些年的积蓄,再加上变卖一部分老臣名下的田地和产业,老臣盘算着能够凑齐二十万两。 咳咳,老臣愿为灾民尽绵薄之力。” 皇帝抿唇眯眼,在心里暗暗道:“老东西,算你识相。” 他不是没想过让舅舅当朝难堪,但后来略略想通了,眼下救灾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找他们算账,事后再说。 哎哟喂,当朝重臣蔡太傅竟然愿意变卖家业为灾民捐钱……其余大臣们见蔡太傅如此大手笔,纷纷夸赞起来。 “蔡太傅不愧是我朝元老啊,宁愿变卖家产也要让百姓吃饱穿暖,让我等自愧不如。” “蔡太傅忧国忧民,是我等的榜样。” “微臣要以蔡太傅为榜样,也要尽上绵薄之力。” 蔡太傅被众人夸来夸去,面露尴尬,只好拱手朝众人致意。 皇帝从喉咙里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哼,今日朕就先送你个好名声。其他的账,慢慢再算。” 众人夸赞过后,随即变得尴尬起来,空气中出奇地安静。 既然蔡太傅都带头捐款了,他们捐不捐呢? 第203章 筹措灾银 有几位老谋深算的老臣已经初步瞧出了些不同寻常的端倪,皇帝对蔡太傅的态度明褒暗贬。 接下来其他人应如何做,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互递眼神,然后陷入可怕的沉默中,再之后就全都默契地看向赵四福。 他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萧丞相表情尴尬:“咳咳,我们身为朝廷命官,理应以身作则,既然蔡太傅如此豪气,老臣身为当朝宰相,也应尽一点微薄之力。” 其他众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老臣也愿意捐出一些。” “呃……老臣也愿意。” “臣虽清贫,但也愿意拿出家底。” 皇帝点头微笑,貌似对众臣的反应颇为满意,他看向赵四福,温声说道: “赵大人,你觉得呢?” 赵四福爽朗一笑:“对灾民来说,粮食与银两同样重要,臣老家有个田庄,每年产粮还算可观,臣愿献粮一万石。” 赵家如今产粮无数,一万石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好!”皇帝拍手叫好,其他众臣也连连夸赞。 皇帝看向旁边的执笔太监:“过后把各位大人要捐赠的钱粮数额统计一下,然后给朕过目。” 众臣面面相觑,看来这次捐银的事是逃不过去了,一个个抿唇吸气,感觉浑身肉疼。 …… 退朝后,众臣的步伐都比往日沉重了些,蔡太傅更是双腿灌铅。 他有点琢磨不透皇帝的态度,这是让他将功赎罪?还是听了太后的话,不再追究? 更或者皇帝憋着一口气,等着秋后算账? 蔡太傅来不及深究,他要赶忙回去给姜大富发一封急信,嘱咐他一些事情。 禹州。 姜大富收到蔡太傅的来信后,情绪晦暗不明。 听蔡太傅的意思,皇上要让他们一众地方官员向朝廷捐赠银两。 他默默擦了把冷汗,但随后又暗自松了口气,如果捐点银子出点血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官位,那也绝对是值的。 姜大富把他同党们全部召集到一块,商议他们捐出自己之前贪募的银两。 这些人胆小怕事,自然一切以姜大富马首是瞻,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他们之前费尽心机,冒着巨大风险好不容易把银子搞到手,如今再重新交出去,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不过要钱,还是要命,众人还是拎得清的。 众臣们捐赠的银两大致算出来了,北辰寰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清单,眉头紧拧。 满打满算,朝中众臣总共才凑了大概五十多万两银子,而禹州各级官员竟然凑了整整三千万两,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但这些银两还远远不够。 “该死!”皇帝握紧拳头,心里怒气勃发。 皇帝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苍梧国表面上看起来国泰民安,但只有他们这些站在顶端的人才知道,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了。 苍梧国这两年边境不太平,朝廷往边境派兵和转运粮草耗费巨大,国库已经日渐空虚。 如今禹州又发洪灾,天灾人祸齐齐涌来,愁得皇帝已经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皇帝本来就因为没惩治蔡太傅而内心郁堵,此时更是被银钱愁得不知所措。 “宣赵四福立刻来见我。” “是,陛下。” 安德全见皇帝满脸忧愁,半刻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去了翰林院。 “赵大人,陛下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赵四福正陷在一堆书稿中,忙着处理这些日子攒下的公务。 他抬眼看到满脸带笑的安德全,温声道:“安总管,陛下让我现在就要过去吗,我这还有些急活儿。” “哎哟赵大人,您快过去吧,皇上看着挺急的。” 赵四福也不再废话,提着衣袍就跟安德全向重华殿赶去。 重华殿。 “皇上,臣来了。” “哎呀,赵爱卿啊,你快来。”皇帝朝他招招手。 北辰寰正拿着一张五国的地图仔细端详着,苍梧国和其他四国一道,都属于江牧十二州大陆的一部分。 “皇上,您怎么急着找臣,所为何事啊。” 皇帝把地图收起来,重重叹了口气。 “赵爱卿,你这趟去禹州,有没有估算下治灾的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这赵四福哪能估算得出来。 “皇上,您是在为灾银的事情发愁吧,臣倒是有个方法,可为陛下排忧解难。” “西北善织布,以布互市,可为禹州府筹措灾银,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皇帝听后眼前一亮,心里立马舒畅许多。 “嗯,那朕听你的。” 很快朝廷向西北几府颁布了一道法令,允许他们以布互市。 …… 又过了十来日。 朝廷收到了禹州传来的急报,为避免百姓疯抢粮食,除每户定期免费发放一定数额外,若需要额外的粮食则要拿银子购买。 很多外地的粮商也纷纷涌入禹州城。 一些富裕大户为了抢粮,把粮价哄抬到了离谱的价格,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承受范围。 朝堂上众人抓耳挠腮,想不出解决这个麻烦的好对策。 每家每户情况不同,所需要的粮食用量也不一样,官府隔几日就会给每户发放可以保障基本生存需要的粮食。 至于还想多要的,需要自行购买。 当初这么做的本意是为了从富豪、乡绅手中套现一些银两,方便银两循环使用。 可谁知道粮价被炒的越来越高,颇有不受控制的趋势,所以禹州府紧急向朝廷求助。 赵绮嫣从禹州回来后,皇帝和贵妃很想念她,特意让赵四福把她接到宫中小住几日。 这日程贵妃忙着张罗九皇子北辰越周岁礼的事情,无暇顾及小嫣儿,所以她在春桃和春杏的陪伴下,正在宫中到处闲逛。 上次来的时候,不管是皇帝叔叔,还是贵妃婶婶,都特别嘱咐她无论怎么贪玩,都不要跨过玄清门。 玄清门是皇宫前朝和后宫的分界处,一端连着莺歌燕舞的后宫,另一端则连着庄严肃穆的前朝。 之前小嫣儿在宫里住了几个月,从来没越过界,虽然她也很好奇那扇门后究竟有什么,但却始终没机会知道。 就连每次入宫也都是从武安门进,那里直通后宫,并不经过前朝大殿。 赵绮嫣掐着腰,盯着玄清门一直发呆。 第204章 闯入勤政殿 “嫣儿小姐,咱们去其他地方玩吧,奴婢知道御花园有个特别好玩的地方……” 春桃见赵绮嫣盯着玄清门发呆,想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春杏也连声附和:“是啊,那外面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咱还是赶紧走吧。” 春桃和春杏越是阻拦,赵绮嫣反倒愈发好奇起来。 “外面有什么呀,怎么把你俩吓成那样,别怕别怕,有我嫣女侠保护你们,不会有事哒。” 那也不行。 后宫女眷不得干涉朝政,后宫女眷无诏不得入前朝。 哪怕当年先帝最宠爱的花蕊公主,有次禁不住好奇偷偷潜入前朝,尚且被皇帝罚跪了一天一夜。 赵绮嫣只是个大臣的妹妹,万一误闯,皇帝可不见得给她留情面的。 想到这儿,春桃和春杏更加忐忑,上前就想抱起赵绮嫣直接跑掉。 “姐姐们,我不过去,你们别紧张吖。”赵绮嫣看出了她俩的心思,笑嘻嘻地安抚她们。 “我就在这块随便转转,不过去哟,你俩去旁边大殿的石阶下帮我找一样东西吧。 是我上次藏到那里的小蟋蟀筒子。” 春桃抬眼看了眼旁边的庆安殿,指了指:“是它吗?” “嗯嗯,是呀。” “你俩都去,我藏了好几个。” 赵绮嫣见春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故意撒了个谎。 春桃一脸为难:“可是嫣儿小姐,我们答应贵妃要对你寸步不离的,我俩去一个就好了吧?” 春杏点头附和:“娘娘说了,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赵绮嫣一听有点无奈,心说这俩姐姐也太老实了,哎。 她挪动着小胖身子,双眼一眯,小腮帮子一鼓,憋着劲开始装模作样嚎哭起来。 “呜呜呜,你们去啊,快去找我的小竹筒子,呜呜呜……” 见赵绮嫣看起来这般伤心,春桃和春杏眼见着慌了。 “小祖宗别哭了,奴婢这就去找。” “马上去了,马上去了……你在这乖乖别动,等我们回来哈。” 赵绮嫣立马不哭了,露出吃吃的笑。 她在原地蹦蹦跳跳,假装一个人玩得很开心,等春桃和春杏走远后,她才立马安静下来,暗戳戳地四处观察了下。 还好,一个人也没有。 她撩着小裙摆,悄悄从玄清门穿了过去…… 哇啊,好大好空旷啊,赵绮嫣一下子有点愣住,感觉和后宫完全是不一样的存在。 这里庄严肃穆,看起来冷冰冰的,比月照山的月影台还要空旷。 几座雄伟的大殿矗立其中,旁边还有一些散殿。 赵绮嫣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双眼都在齐齐放光,她借着仙法,挨个偏殿内参观了下。 有些殿内摆放着很多书稿,有些殿内空无一人,还有些殿里零零散散有些正在忙碌的人,看样子是些小官吏。 最后她来到了最大的那座宫殿外面。 殿外有不少侍卫和宫人守卫着,赵绮嫣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她贴在墙壁上听了会儿,貌似听到了皇帝叔叔的声音。 “诸位爱卿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皇帝叔叔高声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诸位再想想,多动动脑子!” 赵绮嫣略微怔住,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严肃冷峻的皇帝叔叔,之前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是笑嘻嘻的。 这样的皇帝叔叔让她感觉有些不习惯。 “皇上,若我们强行逼迫粮商调低价格,好像并不可行,但至于要如何应对, 臣还需要回去再翻阅下相关典籍。” 赵绮嫣双眼一下子被点亮了,是四哥的声音。 她见皇帝叔叔和四哥都在里面,想也不想就要往里面跑。 “哎哟,小祖宗,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哟。”外面的太监认识赵绮嫣,赶忙过去拦她。 “嘻嘻,小卓子,你也在这吖,这屋子里面是不是很好玩啊,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赵绮嫣瞪着萌萌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看得小卓子的心都化了。 “嫣儿小姐,奴才实在不能让您进去,皇上他们在上早朝呢……” 赵绮嫣才不管这一套,她撅着屁股,用小脑袋顶着众人往里冲。 殿外守卫们都不敢用力推她,只能眼睁睁看她顶着小卓子的肚子在那闹来闹去。 小卓子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位小奶团,宫里谁不知道,她虽不是皇帝女儿,但俨然成了皇帝和贵妃的心尖尖。 就连她四哥赵大人,也因为她的关系,和皇帝的关系越走越近,成了他身边的超级大红人。 所以小卓子以身作盾,任由赵绮嫣在他身上用力拱来拱去,却不敢用手碰她半分。 只是一个劲儿哀求:“小祖宗啊,您放过奴才吧,奴才真不能让您进去。” 赵绮嫣灵机一动,“好好好,宝宝不进去了还不行嘛。” 小卓子长舒一口气,一下子放松下来,赵绮嫣趁机溜进了大殿…… “皇帝叔叔~~” “四锅锅~~” 小姑娘闯进去时,朝堂众臣不似之前沉默,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另一件事。 众人吵得正欢,突然被这两声稚嫩的童音惊到了,他们纷纷朝殿门口望去。 赵绮嫣双手扶腮,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被勤政殿内的奢华和肃穆震撼住了,那巨大的龙柱足足顶她两个身板粗。 皇帝正在高台上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躁不安,自己的邪火没地方发泄,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全然忘记了他之前是怎么反复叮嘱她不要来前朝的。 但面上还是严肃的模样。 “小嫣儿?”赵四福见是妹妹,神情立马紧张起来,手心里的汗一下子溢满了。 他疾走几步来到妹妹身边,朝皇帝瞄了眼,然后故作严肃地对小姑娘说: “妹啊,你怎么来了,快走快走,快去找贵妃娘娘。” 赵绮嫣掐腰:“窝不,窝好不容易才进来,嘻嘻,我来找皇帝叔叔玩,哼不想理你。” “皇帝叔叔,嫣儿来了,嘻嘻。”赵绮嫣故意盯着皇帝的方向,扯着嗓子高声呼喊。 还调皮地朝皇帝眨了个眼,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第205章 宠娃没有底线 朝堂上众臣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这成何体统啊,朝会这么严肃的地方,怎么会出现一个小姑娘。” “这是哪家的孩子,咱们皇上不是没有女儿吗?” “哎哟哟,快把这孩子弄走弄走。” “嘘!你们小点声,这可是赵大人的妹妹……” “这就是前段日子常住宫里的那个小女娃?看起来当真是冰雪聪明,俏皮可爱呀,哈哈。” 皇帝看着这个灵动的小奶团子在大殿门口掐着腰和赵四福讲道理,顿时觉得特别好玩,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众臣见皇帝笑了,立马也都识相地闭了嘴。 “嫣儿,来来,快过来,到皇帝叔叔这里来。”北辰寰也顾不上先前给她定的规矩,笑嘻嘻地招呼她过去。 赵绮嫣听后拨拉开四哥,蹦蹦跳跳地朝宝座跑去,走到一众大臣旁边时,还冲他们调皮地笑笑。 勤政殿内宏伟宽阔,方才离得远时,众臣看不清她的样貌,等小姑娘走近时,这才渐渐看清她的长相,生得娇俏可爱,眉眼含笑。 虽为孩童,眉目间已隐约可见美艳动人的影子。 突然,有位大臣忍不住感叹:“小姑娘和贵妃娘娘颇有几分神似。” “嘘!别瞎说。”旁边大臣戳戳他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 何必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再说,这可是赵大人的妹妹,乱说什么?!小心惹祸上身。 赵四福拧着眉望着妹妹,直到她蹦蹦哒哒跑到高台宝座旁。 赵绮嫣笑嘻嘻朝下面看去,才发现从上面往下看时,那种感觉真是奇妙。 北辰寰一把拎起小丫头,双手托住她的小胖腿,稳稳抱在了怀里。 “嫣儿,你怎么跑过来了,春桃春杏她们呢?” 大殿上的大臣目瞪口呆地望望宝座旁的“爷俩”,然后再偷偷瞥瞥同样没缓过神来的赵四福,一脸茫然。 赵四福尴尬得不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平日里朝堂内外没少嚼他舌根。 比方说他靠妹妹才有了如今的地位,靠妹妹卖萌才让皇帝对他如此器重…… 让他的自尊心多少受到一点伤害。 可赵四福从没有怪妹妹的意思,倒觉得那些大臣嘴太碎了。 “皇帝叔叔,窝把春桃和春杏甩开了,嘻嘻。” 皇帝捏捏她的小鼻尖:“哎呀,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众臣都看傻了。 这哪是宠溺,这分明是万分宠溺,无人能出其右啊。 看来这个小丫头得罪不得。 …… 春桃、春杏在大殿外来来回回翻找了好几遍,一个小竹筒也没发现。 “嫣儿小姐是不是让咱俩找小蟋蟀筒子啊,我没听错吧,怎么一个也没有?” “对啊,我也奇怪。” 俩傻丫头坐在石阶上琢磨半天,才忽得反应过来她俩都被小嫣儿骗了。 俩人几乎不约而同地跳起来,然后迅速朝玄清门跑去。 果然在她俩意料之中……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赵绮嫣早就不知所踪。 春桃急得满头大汗,她望向玄清门后面,心里好像有了答案,但却迟迟不敢踏出半步。 最后只能无奈道:“杏儿,咱俩分开找,你去那边,我去那边……” 春杏含泪点点头,只能照做。 她俩琢磨着,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灰头土脸去禀报贵妃娘娘了。 …… 赵绮嫣在皇帝怀里撒了会儿娇,便闹腾着要下来。 北辰寰把小丫头放到宝座上,然后自己在她身边随意坐下。 众臣再次震惊,一个个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皇帝叔叔,嫣儿方才在殿外时,听到你大着嗓子吼他们,是有什么烦恼吗? 嫣儿说不定能帮您呢。” 众臣都想不到方法,她一个小奶团子能解决?这不是笑话嘛。 “哎呀,这个小丫头好大的口气啊。” “哈哈,小孩子懂什么。” “咳咳,后宫不得干政,呃……不对,女眷不得干政。” 赵四福小声喊话赵绮嫣:“妹妹,快到哥哥这里来,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谁知道皇帝不急不恼,反而把禹州粮价高的事情跟小奶娃絮絮叨叨又重复了一遍。 众臣在下面就这么呆呆望着,等着看戏。 赵绮嫣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道: “这还不简单,就让官府放出话去,凡是在禹州从事粮食买卖,粮价想定多高就定多高吧,索性不限价了,让全国各地的粮商都去禹州发财去吧。” 呃……这不会疯了吧。 众大臣又开始嘀咕起来。 “离谱,简直离谱,真是童言无忌啊。” “压低价格还来不及,怎么还想定多高就定多高,这不瞎闹吗?!” 赵四福对家中的生意很少掺和,并不懂得如何经营买卖,对定价的门道更是一无所知。 但他了解妹妹的本事,虽然自己也觉得她的话十分离谱,但还是本能地愿意相信。 “陛下,臣觉得妹妹说得对,让官府张贴个文书,就说禹州粮价想定多高定多高,他们不管了。” 众臣:“……” 这兄妹俩看样子都疯了。 皇帝没急着搭话,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他望着赵绮嫣的小脸蛋,认真问道: “告诉皇帝叔叔,嫣儿方才那番话是开玩笑呢,还是真心的?” 赵绮嫣也一改方才的顽皮模样,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嫣儿没有胡说,照嫣儿说得做,一定不会错的。” 北辰寰表情凝重,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朗声说道:“禹州的事,就按嫣儿的话做吧。 户部侍郎,就麻烦你向禹州去信知会一声。” 他说完这番话,随即捏捏赵绮嫣的小朱唇,柔声道:“皇帝叔叔信你一次,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哟。” 失望?那是不可能的,赵小团子还从没让人失望过。 赵绮嫣不说话,而是朝他眨巴下眼睛,咯咯笑起来了。 此时满朝文武个个杵在原地,仿佛静止画面,今日早朝让他们对“受宠”这个词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皇帝宠起娃来,竟然可以如此没有底线。 不,是女娃。 谁不知道苍梧国的皇帝生有九个儿子,唯独缺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儿。 而赵绮嫣,不是公主,胜似公主啊。 第206章 粮价的事 诸位大臣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四福,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 有这么一位能在圣前邀宠的妹妹,何愁以后不会平步青云啊。 哎,以往他们都想方设法把家里的女儿送进宫中,指望她们在后宫争宠为家族助力。 现在想想,格局还是小了。 看来一百个美女嫔妃也不如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奶团管用。 赵四福旁边的同僚轻轻戳戳他的袖子:“赵大人,你可要抓紧成亲了,赶快生个小闺女,嘿嘿。” 这话中的隐含的意味,就连傻子也能听出来。 “咳咳,不急不急。”赵四福一脸尴尬。 今日朝会初时全程气氛压抑,不过自从赵绮嫣入殿后,大殿上的气氛倒是活泛了许多。 众臣也从一开始对赵绮嫣闯殿的不悦逐渐变得开心起来。 赵绮嫣和北辰寰在宝座上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底下的大臣们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俩。 突然大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嫣儿……嫣儿呢……” “娘娘,您不能进去……” 只听见一阵霹雳啪啦之后,程贵妃一脸焦急地闯进殿来,后面紧跟着使劲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的小卓子。 “陛下,奴才该死,实在没拦住贵妃娘娘。”小卓子扑通跪在地上,吓得脸都白了。 程晚一脸焦急,也顾不上向皇帝行礼,闯进来就开始四处寻赵绮嫣。 众人都懵了。 程晚一抬眼,望见皇帝和小嫣儿正瞪大眼睛看着她,尤其北辰寰,神情严肃,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而赵绮嫣看起来也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以为嫣儿被皇帝训斥了,立马跪倒在地:“陛下,是臣妾没有看好嫣儿,陛下不要怪罪她,要罚就罚臣妾吧。” “嘻嘻,贵妃婶婶,皇帝叔叔没有骂我,方才还给我讲了个笑话呢。” 赵绮嫣不知何时已从高台上下来,蹦蹦跳跳来到程晚身边,用小胖手去摸程晚的脸。 程晚一脸愕然,直直盯着北辰寰。 “竟然没发火?真的?” 皇帝被台下的“娘俩”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摸下巴: “咳咳,嫣儿也是误闯,纯属无心之失,朕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请程贵妃带嫣儿回宫暖暖身子吧。” 程晚听后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生气。 程贵妃牵起赵绮嫣,向皇帝和众臣行了个礼,带着赵绮嫣缓步出去了。 “呜呜,嫣儿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小祖宗,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吓奴婢了,方才奴婢还想,要是找不到你,或者你被陛下责骂,那奴婢只好以死谢罪去了。” 春桃、春杏见她俩出来,立马哭着迎了上去。 赵绮嫣没想到自己只是偷溜玩一会儿,居然让她们这么担惊受怕。 顿时觉得心里特别愧疚。 她从衣袖里拿出两颗哄小孩专用的彩虹棒棒糖,给俩丫鬟一人塞了一支。 “尝尝,好吃哒。” “这……”春桃、春杏俩人接过来,然后瞅瞅程贵妃,看她是什么反应。 “既然是嫣儿给你们的,你俩就吃吧,不用看我。” “好哒~” 俩丫鬟开心地舔起来,屁颠颠跟着娘娘和小嫣儿往回走。 …… 禹州府很快收到了朝廷发来的急报。 蔡太傅回京已有些日子,朝廷到现在还没有惩罚禹州百官的命令,姜大富心中的忐忑日渐平息,想来他那个老师已经把事儿压下来了。 姜大富看到密折后,不由笑出声来。 “哼,还说我贪,朝廷难道不比我更贪,他们竟然要放开粮价,试图任由粮价上涨。” “竟然还要官府发出告示,让咱们光明正大放出风去。” 简直太离谱了。 旁边的师爷一脸媚笑:“老爷,看来京城那些……咳咳……也都是些草包啊。” “他们让咱们咋办就咋办,到时候出了乱子可不关咱们的事。” 姜大富哈哈大笑,眼下越乱他才越开心呢,这样他那些烂账就可以翻篇了。 次日,整个禹州府到处贴满了粮价不设上限的告示,每张上面都醒目地戳着官府的大印。 众人震惊。 本地粮商们站在告示前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你们看吧,我就说这粮价啊,还是定的太便宜了些……” “涨,继续涨,王二,多买些麻袋,咱们就等着大把大把数钱吧,嘿嘿。” “哎哟,物以稀为贵,使劲涨、使劲涨,我这趟往禹州运了几千石呢,看来要发啦。” “朝廷体恤咱们啊……” 与粮商们不同的是,一群灾民正气得咬牙切齿,有一个老伯气得上前把告示一把扯下,当着众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如今民不聊生,百姓们就连糙粮都吃不起了,朝廷不仅不管控日益飞涨的粮价,竟然还要纵容它们继续疯长?! “哎哟,这日子没法过了。” “难啊,看来只能去逃难要饭了。” “气愤!这官府不让人活了。” 苍梧国向来管控粮价,一般都有个上限,如果粮商敢肆意抬高价格,必然会面临严重的惩罚。 禹州府放开粮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其余各州府的粮商们很快得了信儿,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他们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大肆收购粮食,准备运去禹州大干一场,就等着赚个盆满钵满了。 于是近几日,禹州城内每日都有大批粮食入城,老百姓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在眼前晃来晃去,却连一小勺都买不起。 这滋味……啧啧啧,简直了。 勤政殿。 皇帝在大殿高台上焦虑地走来走去,众臣在下面议论纷纷。 “这么下去,恐怕禹州城内会闹民乱啊!” “皇上也是糊涂,那日怎么会听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童言童语呢?” “荒唐啊荒唐,当务之急是赶紧撤回那道命令,让价格慢慢降下来啊。” 蔡太傅一脸得意,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侧身转向赵四福,一脸奸笑: “赵大人,你怎么看啊?”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用眼看呗。 赵四福瞟他一眼,嘴角微微勾了下。 第207章 遛马 赵四福本不想搭理他,谁知道蔡太傅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赵大人,你对这事怎么看啊?” 他扯着嗓子喊完后,皇帝和众臣全都齐刷刷看向赵四福。 皇帝斜眼瞥了眼他,捏着嗓子心虚问道:“咳咳,赵爱卿,你说说吧。” 赵四福拧紧眉头。 那日妹妹跟他说过,禹州的事不能急,要慢慢等上一段日子,才能看出效果。 赵四福反正百分百相信妹妹,既然小嫣儿说再等等,那就再等等呗。 他朝皇帝行了个礼,十分淡定地说道:“陛下不要着急,我们只需等一些日子,方可看见成效。” 众人议论纷纷。 皇帝虽然平日里也感觉到赵绮嫣这个小屁孩不简单,但此时心里却忍不住一直打鼓。 到底她说的方法靠不靠谱啊? 但既然当时是他亲口同意听从小丫头的意见,那么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 他望向满朝文武百官,心虚地说道:“嗯……赵爱卿所言极是,朕与诸位爱卿一同再等些日子便是。” 朝廷为防止禹州引起民乱,特意命禹州及周边几府严阵以待,随时把暴乱的蛛丝马迹压下去。 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来禹州的粮商越来越多,运入禹州城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粮价在疯长了十几日后,不知为何,突然有日就涨不动了…… 粮商们一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大部分粮商都生出了撤退的意思,但眼下气候潮湿,粮食极容易受潮发霉,若从禹州强行把粮运出去,恐怕还没到下个州府,粮食就已经霉烂了。 所以,大量的粮食只能被迫积压在禹州城。 又过了几日,禹州的粮价突然就跟跳了水似的,不受控制地狂降下来。 粮价竟然已经降到了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的程度。 百姓大喜。 众粮商被割了肉,一个个难受得心在滴血。 有些粮商库房里粮食积压得多,最后几乎是半卖半送地把粮食清了仓。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后,众人都惊呆了。 皇帝在朝堂上掩饰不住喜悦,激动地大声夸赞赵四福兄妹。 尤其是小嫣儿,北辰寰更是不吝赞美,使劲夸个不停。 大臣们也都暗自佩服。 但佩服之后,脸上纷纷浮现出一丝惭愧,他们学富五车,脑袋里的学问手到擒来,可在这件事上,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奶娃…… 哎。 “陛下,赵大人的这个妹妹果真冰雪聪明,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实在让老夫佩服。” “是啊,赵大人才学惊人,没想到就连他妹妹也是如此聪慧过人。” “哎呀,这小丫头要是个男孩子,以后可是不得了啊。” 蔡太傅面色阴沉,眼底渗出一丝阴寒,但还是强行挤出一抹微笑:“老夫也甚是佩服,小小孩童竟有如此见识,莫非不是凡人吧?” 不是凡人,那就是仙人咯。 不过苍梧国虽拜神求仙,但到底有没有仙人,他们还真不清楚。 赵四福清咳两声,故作谦虚地说:“哎呀,哪里哪里,舍妹向来古灵精怪,这次也是正好蒙对了而已。” 皇帝憋笑不语。 玉清宫。 北辰寰拉着小嫣儿的小木马,在殿内一圈圈转来转去。 “嫣儿,可以了吗,还要皇帝叔叔转多少圈啊?” “不行不行,还差三百多圈,师父说过,要想提升……呃锻炼身体,至少要转五百圈的。 再不跑跑,我的马儿都要生锈了。” 程晚磕着葵花籽,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宫里的丫鬟太监们也都一个个憋着笑。 这可是皇帝自找的。 …… 一个时辰前。 皇帝心情舒畅地走进玉清宫,一进殿就开始大喊:“嫣儿,你这次可为朕立了大功啊。 说说吧,你想让朕赏你点什么?” 赵绮嫣嘻嘻一笑,指着她的小木马调皮地说道:“嫣儿别的不想要,就是小木马好久没活动了,皇帝叔叔帮我遛遛马吧,嘻嘻。” 遛马?要怎么遛啊。 皇帝一脸狐疑地看向安德全,试图从他那里找个台阶下。 安德全用右手握着左手,将指尖使劲嵌入肉中,这样才能勉强让自己忍住不笑。 他懂小嫣儿“遛马”的意思。 就是拉着木马前面的绳子,围着大殿的柱子不停地转来转去,就好像是驴拉磨…… 但他才不会告诉皇帝。 “皇上,奴才也不明白,要不您问问嫣儿小姐。” 赵绮嫣调皮地给北辰寰演示了一遍。 呃…… 北辰寰一脸后悔,朕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程贵妃一脸看热闹的嬉笑表情:“陛下说话可要一言九鼎,不可诓骗小孩子哦。” 好吧,不骗不骗。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北辰寰硬着头皮把小木马的绳索抗在了肩膀上,然后像头老黄牛一样绕着龙柱“拉起磨”来。 …… “嫣儿啊,皇帝叔叔累了,能歇会儿吗?” 小丫头掐腰:“不能,还差两百圈。” “皇帝叔叔,加油!皇帝叔叔,加油!” 程贵妃见皇帝慢慢凌乱,于是给下人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统统退下。 不过他们可没走远,一个个趴在殿门外的窗框边悄悄往里张望。 一边看一边扑哧扑哧地忍笑。 皇帝向来严肃冷峻,即使在面对一众皇子时也是习惯板着脸,一副严师严父的模样。 在整个宫里,还从未有人见过皇帝的这一面,活泼开朗、充满慈父的感觉。 让他们骤然觉得,原来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可以这般接地气。 有几位年长些的太监笑着笑着,竟然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荣幸啊,试问这宫里还有几人能有幸瞧见皇上这么让人倍感亲切和温馨的场面吗?! “咳咳,你们为何都在殿外?”一声温润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原来是赵四福来了。 “赵大人,嘘!”何公公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 “到底何事?”赵四福方才见他们在殿外贼兮兮的,就已经心生好奇,此时更加好奇起来。 他轻声往前走几步,也把脑袋贴在了窗框上…… 第208章 奖惩分明 不过赵四福刚从窗户纸上的小孔洞里瞥了眼,就立马皱紧了眉头。 这成何体统?! 太不像话了! 但赵四福下一刻就立马淡定下来,她可是小嫣儿呀,那个傻缺皇帝目前最宠的人。 一想到平日在朝堂上皇帝摆着的那副臭脸,赵四福就气不打一处来。 转,使劲转,陛下你多转几圈。 于是赵四福和下人们一起,趴在殿外窗户上边看边扑哧哧地笑。 殿内,皇帝热得满头大汗:“嫣儿呀,可以停下来了吗?” “不行不行,还差50圈,师父说过,差一圈都不能圆满哒。” “师父?师父是谁啊?”北辰寰一遍遍费力地转着圈圈,边呼哧地喘着粗气边好奇地问。 赵绮嫣知道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仙界中的事怎么能随便透露呢。 “呃……没有哇,师父嘛……就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爷爷,嘿嘿。” 程晚磕出了满满一盘小瓜子,然后往小嫣儿嘴巴里塞了几颗。 笑着说道:“皇上忙于政务,已经好久没锻炼了,今日转完这五百圈,身体是不是感觉强壮了些。” 皇帝苦笑一声:“嗯……朕确实感觉壮了些。” 此时殿内皇帝的“拉磨”任务也圆满结束了。 赵绮嫣拍着小手,开心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哦哦哦,太棒了,皇帝叔叔太棒了,窝的小马儿又活过来了。” 北辰寰:“……” 朕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殿外众人的脸,早就一个个憋成了紫茄子,最后不知是谁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要紧,直接把众人引爆了,全都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脸色一紧,这才忽然想起门外还有一大帮看热闹的木瓜。 他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保持严肃。 “大胆!谁敢笑朕?!” 殿外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顿时安静得可怕。 皇帝可能觉得还不解气,他从桌案上随手抄起一个茶杯,朝着殿门大力摔去。 吓得殿外众人往后猛地倒退几步。 “啊……” 赵四福捂着嘴,缓缓推开了门,第二个茶杯又猛地摔了过来。 正好磕到他的额角。 皇帝愣住,一脸不知所措。 “赵爱卿……你怎么来了?这……咳咳,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啊,四锅锅……”赵绮嫣见四哥被茶杯击中,尖叫一声急吼吼朝他跑过去。 赵四福摸摸妹妹的头,看着皇帝讪笑道:“啊?没有啊,臣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咳咳,绝对没看见。” 然而下一秒却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您要杀要剐随意,不过要等臣笑够了再说。” 皇帝一脸黑线,朝赵绮嫣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假意生气的样子。 “嫣儿,朕要不要砍了你哥哥的脑袋。” 赵绮嫣咯咯傻笑:“不要不要,哥哥的脑袋好看,砍了就不好看了。” 过了一会儿,赵四福终于笑够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臣今日来是有事要找您商议。” 北辰寰一怔:“正好朕也有事找你,随朕回重华殿再议。” 重华殿。 “咳咳,赵爱卿,今日的事你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可别怪朕辣手摧你。” “啊咳咳,陛下,臣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就让臣……呃让臣娶不上媳妇。” 君臣两人相视而笑。 赵四福顿了顿,面露尴尬:“皇上,禹州形势逐渐向好,听闻灾民已经慢慢安定下来了,有吃有喝。 朝廷派去主持大局的几位大人也很得力,堤坝重铸和灾民房屋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 就是……就是禹州那窝贪官,还有蔡太傅应该……怎么处置呢。” 皇帝啜饮了口茶,面色凝重:“朕也正为此事发愁,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为好呢?” 赵四福讪讪一笑:“禹州一众贪官污吏按贪污金额大小,酌情处置,砍头、削官、流放…… 臣觉得姜大富应该重罚。 还有蔡太傅……咳咳,蔡太傅是陛下亲舅舅,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呢?” 皇帝拧紧眉头。 其他官员的罪名好定,但蔡太傅……他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置。 见皇帝一脸茫然,赵四福率先开了口:“陛下,对蔡太傅先暂时别太……,略微小惩一下即可。 他以后免不了还有其他动作,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北辰寰略有所思,连连点点:“嗯……就依你说的吧。” 蔡太傅背后的小动作太多了,绝对不止贪污这么简单,但皇帝对他的了解还很浅显,需要不动声色,让老狐狸慢慢露出狐狸尾巴。 到时候,再一举拿下,就更好了。 另外,太后那边也不会说什么。 次日早朝。 安德全拿着一份圣旨当庭宣读,大意就是把禹州一众贪官污吏全都押送京城候审。 蔡太傅办案过程中劳苦功高,虽有瑕疵,但瑕不掩瑜,特赐崭新官袍一件。 蔡太傅默默擦了把汗。 虽夸他有功,但皇帝不赐金银财宝、田庄土地,而是仅仅赐他一件新官袍,这是在暗示他重新做人? 皇帝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贪污银两的事,却只字不提,只是把禹州一众官吏都罚了。 看样子他果真顾念和自己的舅甥之情? 蔡太傅舒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无比稳固,以后可以更加有恃无恐了。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这次禹州一案,让他在禹州的势力几近损失殆尽。 让蔡太傅又不由觉得又气又恨,暗暗攥紧了拳头。 有罚就有奖。 冯文念因检举揭发有功,朝廷给他官升三级,奖良田万亩。 朝廷缉拿禹州贪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姜大富耳中,他慌张地连觉都睡不着,连夜给蔡太傅去信求助。 他本以为凭自己和蔡太傅的交情,他一定会尽力捞自己。 可谁知道蔡太傅收到急信后,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话: “大富,你好自为之吧,老夫现在自身难保,保不了你了……” 姜大富不死心,连夜收拾行李带着家人出逃,谁知道还没出禹州,就被一直监视他们的暗卫一举拿下,提前进了监牢。 第209章 准备入上林苑 禹州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蔡太傅称病告假,迟迟七日未上朝。 众臣没少议论,有说蔡太傅是因为不满区区一件官袍的寒碜赏赐,活活气病了。 也有人说蔡太傅是累的,还有一些人说他是因为禹州老巢几乎被一窝端掉,伤心难过才一病不起。 不管怎么样,皇帝这次明面上还算让各方都很满意,尤其太后,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嘴上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独自闷闷不乐。 …… 几个月后。 赵绮嫣小宝宝已经五周岁了,她已经开始正经学起读书认字了。 皇帝怕她在乡下找不到好的教书先生,便和赵四福商议,让赵绮嫣进宫和诸位皇子一起读书。 程晚一听大喜。 但李小云和赵栓子眼见着开心不起来,又要和宝贝闺女分开一段日子了。 皇帝为了照顾他俩的情绪,特别准许赵绮嫣每月都能回家几天。 李小云在家气得两天没吃饭。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是咱们的闺女,还是那个破皇帝的闺女啊,干脆明抢算了。” “嘘!”赵栓子下意识捂住李小云的嘴巴。 “你不要命了?!当今皇帝虽然宠咱嫣宝,但没说会对咱们客气,你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些! 别再把全家的命赔进去。” 老赵家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除包揽了粮食、果蔬、餐饮、客栈等生意外,还受朝廷批准,接过了部分食盐、铁器、烟土等事关朝廷命脉的生意。 如今已经跻身于苍梧国众皇商之首。 赵家不止在京城,就算在整个苍梧国都是声名显赫的存在。 其他几大皇商都争先恐后拜访赵家,更是纷纷邀请老赵家从桃花坞搬迁至京城建府居住。 但每次都被赵栓子拒绝了。 他除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赵氏皇商的当家人之外,更是桃花坞的村长。 赵栓子始终记着老村长的嘱托,要带领全村百姓过上好日子,哪能扔下他们跑京城去呢。 再说他也习惯了住在乡下,除了进京谈业务外,只要有空就往家里跑。 赵栓子和儿子们如今历练得越来越老成持重,生意场上的事都能应付自如。 各方各面的见识也越来越多。 所以虽然赵栓子是个怕老婆的,但每次李小云埋怨皇帝时,赵栓子都是大声呵斥制止的。 他心里明白得很,皇帝虽然目前器重老四,喜欢小嫣儿,但君心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转了性呢。 还是要谨言慎行。 “媳妇,以后这种话千万别再说了,小心招来祸端……” 李小云抹着眼泪,一想到闺女之后很长时间都要在宫里待着就心塞得很。 甚至开始后悔当初让老四参加科举了。 赵绮嫣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现在的仙法又精进了不少,只要她愿意,便可以在京城和老家自由穿梭。 要回来找爹娘,那还不简单。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老两口,准备到时候突然出现,给漂亮娘一个惊喜。 嘻嘻。 这段日子,程贵妃在宫外的生意也经营得风生水起,银两像流水一样哗哗入账。 清河山庄的名声在苍梧国越来越响,如今已经颇负盛名,但始终神神秘秘,很少有人能打听到他们准确的底细。 程晚对女儿和哥哥仇家的调查始终在悄悄进行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她百般筹划,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踏实地出宫过清净日子。 …… 赵四福牵着妹妹的手,慢悠悠走进宫门,一边走一边苦口婆心地嘱咐。 “妹啊,进了宫里的学堂可不比在玉清宫,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老先生们可不像贵妃娘娘那么好说话,一个个都严肃得紧。” “你可不能再任性调皮,要跟着一众皇子们好好读书识字,到时候哥哥要考你功课的哦。” 赵绮嫣吧唧吧唧舔着一只奶油小冰棍,嘴角还挂着几滴白白的奶油汁,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甚至有些不耐烦。 “哎呀,四锅锅,你烦不烦吖,我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吖。” 赵四福有些气恼:“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谁说女孩子就不能读书了,这几年咱们苍梧国的女子书院都办了上百家了……” 赵绮嫣嫌哥哥唠叨,咧着小嘴想反驳几句,结果一不小心让脚底的石头绊了一下。 手中没舔完的半根冰棍儿啪嗒掉在地上,转眼化了一半。 “呜呜呜……” “你赔我冰棍儿,你赔我冰棍儿。” 赵绮嫣不停捶打着四哥,眼泪汪汪地往外流,这次总共就做了三根冰棍儿,没想到轻易就浪费了半根,实在太难过了。 赵四福见她这副狼狈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就连周围经过的侍女太监们都忍不住捂嘴笑个不停。 赵四福蹲下身子,拿出手帕帮妹妹擦下脏兮兮的嘴角,笑着安慰: “别哭了,等会见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时候可要给哥哥开心点,省得他们以为我欺负你,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训我。 你要是不想哥哥挨训就乖一点。” “呜呜呃哦。”赵绮嫣想了一下,就止住了。 赵四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胭脂盒,笨拙地帮妹妹往小脸蛋上随意擦了擦。 方才还脏兮兮的小脸蛋上立马红光满面。 他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带这些女子用的玩意,但之前被皇帝因赵绮嫣大哭狠狠训斥过几次后,他学聪明了,从此以后就带着这些东西救命。 没办法,谁让自己那个调皮的小妹妹就喜欢搞事情,说哭就哭,让人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虽然他知道小团子是装的,但皇帝和贵妃却每次都当真,哎…… 所以在妹妹假哭过后,给她抹点胭脂,嘿嘿,自己就可以不用被“宠娃二人组”炮轰了。 赵绮嫣这次入宫,会与皇子和一众王公大臣家的贵公子们一道,进入上林苑学习。 她算是破例进去的。 以往就连先帝的公主,也没机会进去,只能请翰林院的先生们单独开设一个女班。 但书目教得不多,更多是由教习嬷嬷们教一些女红刺绣之类的东西。 按照规矩,赵绮嫣在进入上林苑前要先去拜见皇帝。 第210章 众人的反应 安德全远远看见赵四福牵着赵绮嫣过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哎哟,小嫣儿过来了,快点的吧,皇上在里面等着你呢。” “呵呵赵大人,您今天看起来可真精神。” 赵绮嫣嘻嘻一笑,一下子撞到安德全怀里“安伯伯,皇帝叔叔最近欺负你了吗,要是欺负你,窝去找他算账。” 安德全捂着嘴嘿嘿一笑:“小姑奶奶,在这宫里就属你的胆子大,老奴的心脏都让你吓出来了,嘻嘻。” “自从你嫌弃皇上让我跪着后,咱们陛下就真的很少让老奴跪着了,谢谢我宝哟。” 小奶娃不好意思地笑笑,嘴角扯得高高的。 “安德全,他们来了吗?”皇帝在重华殿内大喊。 安德全听后赶忙回应:“哎哟,来了来了,这就进来了。” 兄妹俩进门后,皇帝和程贵妃正双双坐在软榻上,满眼含笑得看着他们。 程晚朝赵绮嫣招招手:“快过来~” 赵绮嫣屁颠颠跑过去,笑呵呵倚在程晚的胳膊上,程晚顺势往她嘴巴里塞了颗小葡萄。 待她俩黏糊完,皇帝这才悠悠说道:“嫣儿,朕特许你去上林苑读书,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啊。 你可知和你一起读书的都有谁吗?有朕的太子和一众皇子,还有一些朝中大臣家的贵公子们。” 皇帝探着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去了学堂不准胡闹,更不准每日只顾拉着哥哥们陪你玩耍。 咳咳,你要是看见哪个哥哥合你眼缘,尽管和朕说,朕要是觉得能配得上嫣儿,就给你们赐婚……” 赵四福:“……” 程贵妃一脸无语,趁势把小姑娘往怀里使劲搂了搂: “皇上说笑的吧,嫣儿才五岁,怎么就扯到嫁人了?就算要嫁,也要嫁这世上最尊贵、最灵秀的男孩子。” 皇帝玩笑道:“嫣儿,你看太子怎么样?” 赵绮嫣假装糊涂:“淮哥哥吗,他待嫣儿很好,长得好看,课业也好,嫣儿要向他好好学习。” 赵四福也趁机搭话:“陛下可莫要说笑了,太子身份贵重,岂是我们赵家高攀得起的。” 程晚撇了撇嘴,面露不悦:“怎么就高攀不起,在臣妾心里,嫣儿比太子可金贵多了。” “咳咳。”皇帝故意轻咳几声。 北辰淮聪明灵秀,确实是个不寻常的苗子,皇帝见程晚这么说,心里多多少少替太子打抱不平。 赵四福见场面尴尬,便赶紧试着转移话题:“嗯……嫣儿明日入学堂需要额外准备些什么?” 程晚听后让下人们拿过来一个做工精美的小木匣,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物品。 “赵大人不用麻烦了,本宫已经替嫣儿准备好了,什么也不缺,只要她人到就好了。” “弹弓……弹弓……”赵绮嫣小声提醒哥哥。 赵四福难为情地瞥她一眼,假装没听到。 要什么弹弓,进了上林苑就要好好读书。 赵绮嫣前些日子缠着老爹做了两个小弹弓,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皮子也是上等的鹿皮,筋丝弹性也是极好的。 只要把石子放上去轻轻一拉,就能立马弹射出很远,打鸟完全不在话下。 赵绮嫣本想着带进宫来,到时候拉上淮哥哥一起玩,但没想到四哥竟然没拿来…… 她嘟着嘴,眼见着不高兴,但仅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哎呀,嘻嘻,嫣儿会好好读书识字哒。” 小姑娘一点也不担心,她知道宫里有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太监,他们做弹弓的手艺一点不比爹爹差。 到时候找他们帮自己做几把。 赵绮嫣此番入上林苑读书,在后宫里可是引发了不少风言风语。 太后气得在慈安殿内大发脾气,想当年就连她亲生的公主都无法入上林苑读书,如今一个宫外的野丫头竟能进去。 简单太气人了! “哀家看咱们皇上是糊涂了,一个乡野丫头,平时入宫玩玩也就算了,哀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他竟然让那丫头和一众皇子们一起读圣贤书,怕不是疯了?!” 李嬷嬷给太后端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太后啊,皇上喜欢小女娃众所周知。咱们不如抓紧时间给皇上选妃,让妃嫔们生个小公主出来,这样陛下就不会去宠一个外臣家的丫头了。” 太后叹了口气:“去年荷花宴上,瑶儿和皇上闹了些不愉快,咱们要想什么办法让他们缓和下关系啊。” 去年荷花宴上,蔡瑶为了在北辰寰面前出风头,提议比舞技,还用激将法让程贵妃也舞上一曲。 谁知道程晚一舞跳完后,立马惊为天人。 蔡瑶恼羞成怒,竟然胆大包天,直接端起一杯水泼到了程晚身上。 可想而知皇帝当时有多么暴怒。 就连太后也尴尬得双脚扣地,在心里怒骂侄女是个无脑大白痴。 按律对贵妃不敬本来要重罚,轻则杖责,重则处死。 蔡瑶本来嚣张得很,此时见皇帝大发雷霆,心里也慌了,开始求太后保她。 太后更是气得要死,本来举办这场荷花宴,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侄女和皇帝。 她在开宴前,对侄女百般叮嘱,让她一定要端个温柔大方的样子,千万不能飞扬跋扈耍大小姐脾气。 谁知道她这个好侄女还是没忍住作妖。 最后太后忍着恶心,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帮侄女求了情,最后让她只落了个三月不准出府的惩罚。 太后除了蔡瑶,如今实在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所以只能想着继续撮合这个猪头了。 听太后说让蔡瑶和皇帝缓和关系,李嬷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笑笑。 除了太后,众嫔妃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哎呀,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混到上林苑去了。” “本宫还以为她就是平日子给皇上逗闷子的小工具人,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重视她,居然让她去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羡慕什么,不学女红刺绣,倒学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以后还能嫁出去吗哈哈。” “幸好咱们姐妹几个生的都是皇子,要是女儿的话现在还不活活气死。” 第211章 孔雀开屏 虽然后宫议论纷纷,但皇帝一点也不在乎。 要是赵绮嫣是个男儿身,他都能立马把北辰淮废掉改立她。 女孩也没关系,如果是自己亲闺女的话,将来传位给她也不是不可能。 北辰寰一想到小嫣宝就心里遗憾得不行,这要是自己闺女该有多好。 次日,上林苑。 赵绮嫣第一次来皇家书院,皇帝决定亲自带她过去,这样顺便可以给小嫣儿撑撑场面。 上林苑内负责教习皇子们的先生几乎全部出自翰林院,领头的那位是太子少师程白沙。 听闻皇帝下早朝后要亲自带一个女学生过来,程白沙率一众先生早早在门外候着。 北辰寰牵着小姑娘的手,有说有笑地往上林苑走,丝毫没注意等在殿外的这些人。 赵绮嫣步子小,扭着屁股一撅一撅跟在皇帝身侧,她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问:“皇帝叔叔,上林苑好玩吗?” 皇帝哈哈大笑:“那可不是玩闹的地方,去了那儿是要好好读书的。你要是不用功,小心皇帝叔叔揍你屁股。” 赵绮嫣继续问道:“皇帝叔叔,嫣儿是个女娃,读书以后也可以像四哥那样考状元吗?” 皇帝一怔。 苍梧国前些年不重读书,学堂收费高昂,适龄男娃有条件进书院的尚且少之又少,女孩就更不可能读书了。 就算是兴办女子书院,也就才这三四年的事。 女孩考科举?他还真没有想过。 哎,如果赵绮嫣是他亲女儿,是苍梧国名正言顺小公主的话,别说考科举,就算把皇位给她,他也是愿意的。 “皇帝叔叔?皇帝叔叔?” 赵绮嫣见他不说话,便重复又叫几声。 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哼哼哈哈打着马虎眼。 “臣参见皇上。” “老臣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陛下。” 他们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上林苑外。 上林苑是宫内一座很大的院落,里面除了有读书、练剑、练琴、听讲等不同的教室外,还有好几间堆满书籍的屋子。 程白沙上下打量着赵绮嫣,一脸惊讶道:“这位小女娃娃就是赵大人的妹妹?当真是灵气逼人,让人心生欢喜。” 其他先生也纷纷夸赞。 “小姑娘不错啊,看着就聪明。” “俏皮可爱,老臣都想抱回家去了。” “赵大人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妹妹。” “早就听闻赵大人的妹妹常住宫中,今日一见甚是可人啊哈哈。” 众臣的彩虹屁一波接着一波,把皇帝都给吹懵了。 赵绮嫣躲在皇帝身后,探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冲着这几位未来的先生嘿嘿傻笑。 “咳咳,嫣儿,躲什么,快出来见见先生们。” 几位大臣一听面露惶恐。 “哎哟,不敢不敢。” “陛下,老臣不敢当。” 程白沙倒是不卑不亢,他朝赵绮嫣招招手:“赵绮嫣,你过来。” 其他几位先生一脸震惊地望着他,心说他也太勇了,居然敢直呼小姑娘的名讳。 程白沙和赵四福同在翰林院为官,而且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他完全没把赵绮嫣当成皇帝面前的“小红人”,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赵绮嫣一脸羞涩,她盯着程白沙的脸,瞅了半天,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哥哥你好帅吖。” 程白沙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什么小姑娘,怎么这么小就会撩汉子,怪不得把皇帝拿捏得死死的。 啧啧啧。 此时皇子们正藏在殿门内侧,争先恐后地想从紧闭的门缝中瞅一眼外面那个小姑娘。 北辰淮贵为太子,自然要在最前面,他探着身子,盯着外面的小女孩满脸开心。 “嫣妹妹,你终于来了。” 他之前还没和赵绮嫣好好玩上几回,正愁找不到机会,没想到她竟然进宫读书来了。 前几日刚从母后口中听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北辰淮开心地在凤栖宫里转圈圈。 今日她终于来了,北辰淮难掩激动,但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略微高冷的模样。 虽说高冷,但小脸趴在缝隙处好久,一点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其他几位皇子见他看了好久还没走开,纷纷不淡定起来。 “太子殿下,你看够了吧,该轮到我们了。” “老六,你往后一些,本皇子要看。”二皇子北辰岚拉扯着他的衣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们轮流看,谁也多少看上几眼,省得有人不乐意。”大皇子北辰鸿赶紧打圆场。 后面几位权臣家的小公子们也点头如捣蒜:“嗯嗯……都看都看,嘿嘿。” 上林苑向来只收男学生,从没收过女孩子。 如今宫里又没有合适年龄的小公主,皇子也才只有九个,皇帝为了彰显君恩,特意擢选众臣家的孩子入宫伴读。 这些小破孩每日大眼瞪小眼,早就互相看腻了。 他们年纪不大,一个个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每日在这上林苑里作天作地,缺少管束。 其实书院先生们还真盼着能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奶女团子。 都说雄孔雀见了雌孔雀会开屏,那这些身份尊贵的小屁孩们,见到好看的小姑娘以后,应该也会稍微安静会儿吧。 不管怎么样,赵绮嫣的到来,简直把这群小男孩高兴坏了。 “咯吱~”门开了。 七皇子北辰扬一下子摔倒在地,疼得“哎哟”一声。 刚刚恰好轮到他趴在门缝上,门一开没站稳,正好不偏不倚趴在了地上。 先生把他扶起来时,脸上还隐约可见一些红红的擦痕。 他和太子同年出生,但比太子小两个月,性格比北辰淮跳脱多了。 “扬儿,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皇帝脸色一紧,嗔怪他几句。 “扬儿错了,扬儿下次不敢了。”北辰扬低着头,在皇上面前浑身不自在。 何止是他,其他皇子和公子们也立马收起方才的顽皮模样,一个个装起正经来。 不过还是有几个调皮的,一直冲着赵绮嫣傻笑。 京兆府尹家的小公子,竟然还冲小丫头一直挤眼睛。 咳咳,小小年纪就会撩妹,孺子可教也。 第212章 月华郡主 经过一番波折后,程白沙恭恭敬敬,把皇帝和赵绮嫣引入讲堂内。 讲堂里面宽敞明亮,气势恢宏,让小嫣儿看得很是入迷。 “皇上,您看看赵绮嫣的座位安排在哪合适呢?”程白沙抬眼看看北辰寰。 皇帝扫视一圈,太子的暗金色座椅位于讲堂正前方,后面依次摆放着其他皇子和公子的座椅。 他几乎没有犹豫,摸摸赵绮嫣的小脑袋:“咳咳,朕看嫣儿的座位就安排在太子旁边吧。” 众人大惊。 太子可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地位尊贵无比,历来在上林苑学习都是单独坐在一处的。 把赵绮嫣的座椅和他摆在一处,难道是……皇帝已经默认赵绮嫣是未来的太子妃?! 喔趣!那以后赵四福不得在朝廷横着走啊。 程白沙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虽然优秀,但还是处处被赵四福压了一头。 如今他妹妹竟然又要一飞冲天? 呜呜呜,有没有天理,下次一定让赵四福好好请他吃一顿。 但他考虑到礼法约束,还是忍不住提醒皇帝: “ 皇上,赵绮嫣仅是大臣家眷,让她和太子坐到一处,这恐怕于理不合,难堵悠悠众口啊。” “陛下您看……” 其他几位翰林院的大臣也一脸难色地看着他。 皇帝哼哈一声:“呃……暂时先这样安排,朕回去再想想怎么给众臣一个说法。” …… 待把赵绮嫣安顿好后,皇帝依依不舍地回了重华殿。 他进殿后还没等坐下,就急吼吼喊安德全:“安总管,赶紧把赵四福给朕召来。” 安德全见他这么焦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马派人去宣赵四福。 赵四福一路小跑,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进大殿就着急忙慌地喊道: “陛下,何事这么急召臣来?” 皇帝垂着头坐在龙榻上,半晌才抬起头,幽幽地说了一句: “咳咳,赵爱卿啊,朕和你商量个事呗。” 这一下子把赵四福整不会了。 “皇……皇……皇上,您这个样子我有点慌,到底何事啊?” 皇帝邪魅一笑,向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快先把贵妃娘娘请过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程晚打扮得漂漂亮亮走了过来,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昨夜一晚没睡,早上好不容易眯了会儿,就被皇帝喊过来了,还稍微带着点埋怨。 “皇上,您急匆匆召臣妾过来,有何事啊?” 皇帝神情上表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起身拍了拍赵四福的肩膀,然后走过去握住程晚的手,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爱卿爱妃啊,朕今日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咳咳,嘿嘿……” 赵四福和程晚一脸错愕,完全不知道北辰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四福行了个礼:“陛下,您有话就直说,这样搞得臣很心慌啊。是不是臣犯了什么大错,您要罚我不好意思说? 没事,臣……呜承受得住。” 程晚倒是摆出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皇上有话便说,要是对臣妾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 皇帝见他俩的反应,顿时又气又笑。 “哎呀,你们想到哪去了,朕要说的是小嫣儿的事。嗯……赵爱卿啊,朕想把嫣儿封为公主,你觉得怎么样啊?” 程晚眼中瞬间一亮,但立马又微微有些失落。 赵四福以为自己听错了,腿不由自主软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他结结巴巴道:“皇上,嫣儿今日只不过去上林苑读书,怎么让您生出了这个想法。 嫣儿可是我们赵家的掌中宝,您要是把她抢过去……让我老爹老娘咋活啊?” 皇上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急了,不好意思道: “朕今日才发现要是她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名号和称呼,在宫里行事容易招人口舌。所以就……咳咳……” 程晚也只是兴奋了一瞬间,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还没找到的闺女。 要是她在,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啊。 虽然她特别喜欢赵绮嫣,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坦。 “啊对啊陛下,赵大人说得对,我们不要太着急,可以慢慢来,直接把嫣儿封为公主太突然,不如先给她一个稍微低一点的名号,让众人说不出什么。” 北辰寰紧皱眉头,他略微想了会儿。 赵四福和爱妃说得没错,确实操之过急了点。 “那要不朕先给她个郡主的名号?” 赵四福二人点头同意。 “陛下,您打算取个什么名号,那臣先替妹妹,替赵家谢您的赏赐。” “月华郡主”程晚突然说道。 平日赵绮嫣在宫里侃天侃地瞎胡扯时,没少提到月照山这个地方。 程晚虽然不知道它在哪,但却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 既然小嫣儿一直聊起这儿,那就用这个地名给她取封号。 北辰寰拍案叫绝:“这个名字好,朕明日就在早朝宣布。” 赵四福眼眶含泪,赶紧感谢皇上和贵妃对自己姐妹的厚爱。 次日早朝。 趁皇帝还没来,众臣都在大殿上小声嘀咕,时不时还瞥几眼赵四福。 “咳咳~”赵四福面露尴尬,只能朝众臣点头示意。 一众大臣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有几个人甚至还酸酸地挤下嘴角。 北辰寰坐定后,扫视一圈众人:“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安总管……” 安德全点了点头,从小内侍手中接过圣旨,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长乐县桃花坞赵家小女赵绮嫣……,甚得朕意,特封其为月华郡主……钦此。” 大殿之下瞬间一阵骚乱。 他们上朝前就听闻今日有关于赵大人的重要事情要宣布,没想到竟然是他妹妹…… 一个商贾之女竟然封为郡主?!皇帝怕不是魔怔了。 “你们说赵大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术,把皇上拿捏得死死的。” “什么赵大人,说起来还是他那个妹妹厉害。” “怎么也不跟咱们商量下,这实在是太震惊了。” 宁王攥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本王的女儿才配得上郡主之名,赵大人出自商贾之家,他妹妹有何资格被封为郡主?” 第213章 大锅盖和红铁锤 “是啊,赵大人虽说德才兼备,深得皇帝器重,但也不至于给他们赵家这么大的尊荣吧。” “离谱,简直离谱。” 大臣们虽然内心震撼,但嘴上却不敢向北辰寰表示出一丝不满。 禹州一案中,赵绮嫣可是立了大功劳的,实在让人说不出别的来。 这个小丫头确实招人喜欢,上次她闯入勤政殿时,很多大臣们就已经特别喜欢她了。 确实可爱。 别说皇帝这么宠她,要是其他人有幸能得这么一个可爱的小闺女,说不定比皇帝还要宠溺。 …… 上林苑。 内侍捧着圣旨,七八个人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 程白沙和一众先生们依次列好,此时离开讲还有段时间,众皇子和京城贵公子们一个个刚起床洗漱好,正睡眼惺忪地往讲堂这边走。 他们看到圣旨到,便赶紧小步跑到先生们旁边坐着。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各位殿下。” 领头的太监微笑着向诸皇子们简单行了个礼,便立马严肃起来。 “众人都给咱家听着,赵氏绮嫣从今日起被册封为我苍梧国月华郡主,以后诸位殿下和公子可不准欺负她呀。 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到时候可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以后你们……” “快看,那小丫头过来了。” 五皇子远远看见从拐角处走过来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兴奋地大喊。 引得其他小屁孩顿时骚乱起来,纷纷往外看去,全然不顾话还没说完、脸色难看的带头公公。 赵绮嫣身后跟着一个小侍女,怀里抱着她的书匣,她自个则扭着小屁股,舔着一根棒棒糖,正慢悠悠往讲堂这边走。 她看见其他人都在前方齐齐站着,便快走两步跑了过去。 “参见月华郡主~”太监们齐齐向她行礼。 赵绮嫣扭头看看后面,自言自语道:“咦?没人啊,他们喊谁呢?” “哎哟,月华郡主,您来了,老奴过来给您宣旨来了。” 赵绮嫣猛地舔一口这颗草莓味的棒棒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仰着小脸疑惑道: “公公~窝纸都带够了的,那个木匣子里有满满一摞呢,你就不用给窝送宣纸啦。” “噗哈哈……” “嘿嘿……” “咯咯咯……” 旁边那群奶乎乎的小男孩忍不住笑起来。 “咳咳。”北辰淮强忍着笑,走过去轻轻拉拉她的胳膊。 “嫣儿妹妹,公公有圣旨要宣给你听,不是给你送宣纸,你还不快跪下接旨。” “哦。”赵绮嫣应了声,然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嘴里还衔着棒棒糖,小木棍杵在外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领头公公清咳几声,一本正经地把圣旨读了一遍。 赵绮嫣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觉睡醒,竟然成了什么月华郡主。 不过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但还是甜甜地领了旨、谢了恩。 …… 小奶包几乎是被一群男孩子簇拥着进了讲堂。 昨日赵绮嫣只是在上林苑报了到,今日是第一天正式上课。 她瞥了眼自己的座位,有点儿无奈。哎,她最不喜欢坐在前排了。 在月照山听师父讲课时,她从来不坐第一排,向来找一个犄角旮旯窝着的。 可现在……竟然要坐在最前面,虽然有淮哥哥在旁边,但感觉还是浑身不自在。 正当她发愁时,这群熊孩子围了上来。 “哎小胖子,宫外好玩吗?” “胖丫头,你方才吃的那个木棍糖是什么呀,能给我一颗吗?” “胖妹妹,你家乡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不然你怎么这么胖。” “肥嫣儿,认识一下,本殿下是二皇子北辰岚。” “郡主,我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周禾。” “小美女好呀,我是袁启,我爹是京兆府尹。” “嫣儿妹妹,听说京城最大的那家水果铺子是你家开的,好厉害啊。” 这些平日里高冷的贵子们,此时一个个都变成了嘻嘻哈哈的二皮脸,围着赵绮嫣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窝再说一遍,谁要再说窝胖,窝跟他没完~~~”赵绮嫣掐着腰,腮帮子鼓得老高,看起来一脸怒气。 众人大笑。 “哎呀,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真是的,胖嘟嘟的还不让人说。” “以后叫你嫣大美女,这总行了吧。” “哈哈,胖还不让人说。” 赵绮嫣以前还从没觉得自己胖嘟嘟的有啥问题,今日被这些混小子一调侃,脸竟然火辣辣的。 然后忿忿地大骂道:“哼,以后再不吃那么许多了,让你们笑话窝。” 北辰淮方才同样被众人围在其中动弹不得,此时见他的嫣妹妹被大伙调侃得不太高兴,于是瞬间冷了脸。 “以后不准嘲笑嫣妹妹,否则别怪本太子翻脸不认人。” 他说完后,打开赵绮嫣的木匣子,细心地帮她把过会上课用的书本拿出来,轻轻放到案桌上。 然后冷冷地朝其他人说道:“等一会先生要来了,你们快去座位上坐好吧。” 见太子发了话,其他人全都悻悻回去坐下。 赵绮嫣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 “淮哥哥,这里面有两只特别厉害的蟋蟀,嘻嘻,等下课咱俩去那边墙脚斗一斗。” 她小心翼翼地把盖子掀开一个小口,轻声说: “看见左边那只头大的了吗,它叫大锅盖。右边那只眼睛发红的,叫红铁锤。” “淮哥哥,你选哪只?” 北辰淮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好奇又犹豫的神情,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玩过这些,整日除了读书练剑,就是作画习字。 “嫣妹妹,我选那个红铁锤吧,可是这个怎么玩啊?” 赵绮嫣扬扬嘴角:“让它俩打架,红铁锤就是你的大将,大锅盖是窝的大将,它俩打架,看谁打得过谁。” “嘻嘻,要是大锅盖赢了,淮哥哥就送嫣儿一个小玩意儿。要是你的红铁锤赢了,窝就送你一个,怎么样?” 北辰淮眼神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好啊,这有何难,等过会下了课堂,咱俩就去墙角斗斗去。” “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哭。” 第214章 圆周率 祁王的儿子北辰路坐在太子后面,他见前面俩小人嘀嘀咕咕,还鬼鬼祟祟看着什么,便悄悄凑了上去。 “哇,居然是蛐蛐,哎呀我也要玩。” “嘘!” 赵绮嫣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让他不要大声说话,万一把其他人招惹过来,说不定会引发抢蛐蛐大战。 “明日窝再给你拿一只,现在你离我们远点吖。”小姑娘很是霸气。 北辰路懵了。 到底哪家的小姑娘,竟然敢这么对他吆五喝六的。 北辰路的父王是祁王,而祁王是皇帝最器重的弟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在先帝的一众皇子中,他们两个关系最好。 祁王与皇帝自小一起长大,从小就喜欢黏在皇帝后面,做皇帝忠心耿耿的小跟班。 当年皇帝登基前朝堂大乱,祁王没像其他兄弟一样投靠势力更大的二皇子,而是一如既往支持北辰寰。 所以北辰寰登基后,对祁王特别优待,不仅对他委以重任,而且对祁王府也高看一眼。 就连入上林苑读书,祁王的儿子北辰路的座位也被特意安排在太子后面,是这群孩子里除太子外最尊贵的存在。 不过……自赵绮嫣到来后,他的地位已经屈居第三了。 但是北辰路丝毫不介意,反而还特别喜欢往小奶团身边凑。 在宫里,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小女娃是珍稀动物,除了每年办宫宴时,王公大臣的家眷会带来几个女孩外,平日一年到头还真见不着。 所以用脚趾头想,赵绮嫣都是香喷喷的。 北辰路撅撅嘴,委屈巴巴道:“嫣儿妹妹,你对堂哥那么客气,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啊。” 赵绮嫣正和北辰淮小声聊天,听到旁边那个略带伤感的声音,顿时愣了下。 然后扭头来回打量他。 终于在打量半天后,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摸摸他的脑门儿:“乖哈,闭上嘴。” 北辰路眼眶微红,这下更加委屈了。 北辰淮在一旁乐得不行。 他没想到平日里淘气得没边的堂弟,在小嫣儿面前竟然秒变乖乖虎。 北辰路见自己在小姑娘面前讨了个没趣,于是悻悻呆坐在了座椅上。 而其他的小男孩也托着腮帮子盯着赵绮嫣看,单纯觉得来了个小姑娘很新鲜。 “咳咳,都安静下,一会要授课了。”教算术的张怀玉怀揣书本和戒尺,从外面慢悠悠走了进来。 他先定定凝视下赵绮嫣,眼神中略带一丝鄙夷。 张怀玉出身农家,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跻身翰林院,算是寒门出贵子的典范,他平生自命清高,最瞧不起关系户。 赵绮嫣这种,在他眼里就是妥妥的关系户。 他对赵四福更是充满鄙视,认为赵四福混成如今这样风光的样子,完全是靠把妹妹送进宫帮自己邀宠才得来的。 一个才五岁的小奶娃,连字都认不到几个,竟然直接被塞进了全苍梧国最尊贵的班级,和一群已经读过几年书的贵公子们一起读书。 她能听懂个屁。 这不纯属来充数的吗?! 赵四福这个舔狗,也不知道在皇帝面前多么谄媚,才能把妹妹塞进上林苑。 他安什么心自己还能不知道,肯定想让妹妹攀上哪个贵子,甚至想让妹妹成为太子的青梅竹马,将来当上太子妃也说不定。 简直太拙劣了。 张怀玉越想越气,故意走到赵绮嫣座位旁,拿着戒尺往桌案上猛敲几下。 “来了这儿,都要好好读书,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身份在这里不重要。太子殿下尚且把自己当成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其他人就更不要恃宠而骄。” 他一口气说完,冷冷瞥了眼赵绮嫣。 太子的脸很难看,但赵绮嫣貌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就好像说的不是她似的。 张怀玉这堂课讲圆周率,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连课业最优秀的太子殿下都听得稀里糊涂。 “呼呜呜……呼呜呜……不要停,掐它……” 赵绮嫣睡着了。 梦里小胖虎正在和一只大灰狼摔跤,赵绮嫣在一旁给它呐喊助威。 “掐它……呼呼呜……” 一帮熊孩们见赵绮嫣不仅睡着,还在不停说梦话,一个个忍不住笑起来。 “嘿嘿~” “哈哈哈~” 京兆府尹家的小公子袁启扯着嗓子喊:“哈哈,这个小胖丫头,第一堂课就敢睡着,也不怕先生打她屁股。” 张怀玉生气地咬咬牙,他真想一巴掌把小姑娘扇醒。 但他不敢。 他心里明白得很,要是把眼前这个小祖宗得罪了,自己的仕途可就到头了。 张怀玉铁青着脸,拿着戒尺在赵绮嫣的案桌上使劲敲了几下。 “啊呀……”赵绮嫣猛地醒过来,傻呆呆地望着大家,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蠢萌样子。 “怎么了吖,你们也快睡呀。”她说完又趴回桌子上,一看就没睡醒。 但转眼又坐了起来。 这会儿终于想起自己是在课堂上了。 “月华郡主,老夫方才讲了圆周率,你听进去了几句?” 圆周率?这个她熟啊。 她在月照山时,闲得无聊时经常跑去天河计算星星间的距离。 那时候就用到了圆周率。 她也不知道这个又臭又长的数字是谁发明的,反正挺好用。 “先生,圆周率我会吖,不就是3.……”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赵绮嫣一口气背了好几万位。 张怀玉惊得目瞪口呆,其他小破孩也投来羡慕的眼神。 “可以了!坐下吧!”张怀玉摆了摆手,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赵绮嫣吹了吹不存在的胡须,张怀玉从进门那刻起,貌似就对自己很有意见。 自己这么可爱,那个破老头到底看自己哪里不顺眼。 赵绮嫣撇撇嘴,满脸不服气。 张怀玉皱皱眉,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居然还会背圆周率,他脸色难看地回到讲桌旁。 刚准备端起茶杯喝口水润润嗓子,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嗷嗷啊……” 在他的书本下方,赫然趴着一只癞蛤蟆,还在呼哧呼哧鼓着腮帮子喘粗气。 第215章 女儿身世 张怀玉平时最怕癞蛤蟆,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皮发麻、彻底失态。 他突然反应这么大,把那只癞蛤蟆也给吓着了。 “呱呱~~” 它噌地一下弹跳起来,朝着张怀玉直扑过去,吓得老头满屋子乱窜。 贵公子们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张怀玉满脸涨得通红,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谁?!谁把它放这里的?”张怀玉一边在屋里疯躲,一边大吼。 那只癞蛤蟆就跟被施了法术一样,完全不碰别人,就只追张怀玉一人。 最后都快把老头整崩溃了,索性划拉划拉东西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张怀玉平日里对大家就很严厉,不中听的话没少说,好多人心里都对他有意见。 今日看到他这番狼狈模样,顿时觉得解气极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这堂课刚结束,赵绮嫣立马拉着北辰淮跑了出去。 他们跑到西北处一个角落里,然后从衣袖里掏出小竹筒,要开始斗蛐蛐玩咯。 “大锅盖,揍它。” “红铁锤你往左一些,再去右边,掐它的脖子!” 没一会儿,熊孩子们就都围了过来,并且自动分成了大锅盖和红铁锤两个阵营。 …… 程晚趁着皇帝忙于政务,一时半会儿无暇顾及到她,于是悄悄溜出了宫。 疾风昨日给她传了密信,请求尽快和她见一面。 璇玑阁。 程晚端坐在雅间内,轻抿着茶,一脸焦急地等待着疾风的到来。 她知道,疾风这么着急找她,一定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关于女儿的。 可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疾风依然没有出现,程晚焦躁起来。 “小姐,我要不要去看看。”骤雨小声说道。 程晚唇瓣紧抿,从嗓子深处挤出一个字:“嗯……” 骤雨随即一个闪身,消失在窗外。 此时在不远处的道路中央,一群蒙面人正和一个俊秀的青年对打。 青年面色冷峻,拔剑如风,挥剑如雨,虽单枪匹马,但仍让对方的人面露怯意。 “快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 带头的蒙面人一声冷喝,看似商量的语气,却暗暗隐藏杀机。 青年勾唇一笑,嘴角上扬了几分,痞气中又透着十分帅气。 “你们做梦!下辈子吧!” 说罢趁势一跃,顺着不远处的竹竿一跃而起,转眼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好身手……”方才一幕把刚从璇玑阁出来的骤雨佩服得五体投地。 疾风能跑去哪呢……该去哪找他? 骤雨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正事,正当他毫无头绪时,突然被人拽进了旁边的胡同里。 骤雨刚想挥剑,就被对方轻轻制止:“别闹,我是疾风,嘘!” “疾风?你怎么回事,小姐在璇玑阁等了你许久。”骤雨赶紧责问。 疾风叹了口气:“我被跟踪了……这会儿应该把他们都甩开了,快走吧。” 等他们赶回璇玑阁时,程晚正在雅间内急得团团转,一看他们进来,眼神立马发亮。 “疾风,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小姐,我在返京的路上,身后一直跟着一名不知身份的人。我费了好大的劲,最后引来了一帮黑衣人才把他甩开。 我怀疑他是不是蔡太傅的人。” 程晚情绪复杂:“何以见得?” 疾风拱手行礼:“我也不确定,但见他身手矫捷、容貌俊秀,行事作风干脆利落,又不像是蔡太傅手下人的风格。” 此时程晚迫切想知道疾风探查的消息,对这个所谓跟踪他的人不是很关心。 “近来查到我女儿的线索了吗,快与我说说。” 疾风从衣袍内侧掏出一个信封,轻轻递到程晚手上: “娘娘,这里面是属下查到的一些线索,虽还未查出公主的具体下落,但总算有了些眉目。” 程晚迫不及待地拆开。 她迅速扫视一遍,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赖嬷嬷这个老贱人,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本宫一定杀了她……” “到底怎么了?”身旁的骤雨、云开、月明等人一脸疑惑, 赖嬷嬷是当初程晚还是丽妃时,在她宫里伺候的一位老嬷嬷,深得自己信任。 当初自己被逼将女儿送出宫时,不知道该把小公主送去哪户人家。 此事需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女儿的身份,另外收养女儿的人家还要绝对值得信任。 正当程晚不知所措时,是赖嬷嬷主动提出要帮忙找养家。 她当时说自己在京城有一门亲戚,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苦恼,家里做了点小生意,日子还算过得去,如果能把孩子交给他们抚养,是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对孩子好,而且因着自己这层关系,程晚也可以时不时知道女儿过得怎么样。 程晚一听很是开心。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悄悄遣人去那家查访了下,果然如老嬷嬷所言,确实无所出,家境也还可以,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吃饱穿暖没有问题,而且也是清白人家。 所以程晚才放心把孩子让赖嬷嬷交给人家。 可谁知……问题竟然出在了赖嬷嬷身上。 她其实和那户人家毫无干系,当初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买通这户人家,让他们假意收养,才在程晚这里瞒天过海。 当时赖嬷嬷抱女儿出宫后,不知把她抱到了何处,是死是活更是无从知晓。 程晚看完后,眼神中透出一缕戾气:“我命你们帮我尽快找到姓赖的那个贱人!” “是小姐。” “属下遵命。” “放心,属下马上去办。” 赖嬷嬷当年把孩子送走后,次日便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是否还活着。 说不定她早已改头换面,用另一个身份在这世上苟活着。 所以,找她还是有些难度的。 程晚咬紧后牙槽,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将璇玑阁点燃。 以前她还抱有幻想,以为那户人家只是怕孩子被要回去,所以带着孩子跑到外地去了。 可如今真相竟然让人这么难以接受。 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现在还活着吗? 第216章 边境之乱 不管怎么样,等找到姓赖的那个女人后,自己一定会把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儿,程晚不由攥紧了拳头。 她仿佛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疾风:“你方才说有人追踪你,可否描述下那人的相貌?” 疾风抿唇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他身形高大,面若冠玉,虽身手矫捷,但看起来却文质彬彬。 哦哦对了,属下好像看到他脖颈处有一颗豆大的红痣。” 红痣? 程晚心里一惊,难道是他回来了? 正当她心里疑惑时,忽然从房梁上有道冷竣的声音传来:“晚儿,好久不见。” 说话间他瞬间从房梁飞跃到了众人面前。 “白玦,你……”程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你怎么回来了?哥哥最近还好吧?”程晚一改方才的冷艳气场,顿时有了几分小女儿姿态。 让其他众人忍不住心中一震。 白玦摸摸程晚的头发,轻轻勾唇一笑:“我们都好,我此番悄悄潜入京城,是有重要情报要向圣上禀报。 顺便过来……看看你。” 疾风瞬间浮现出一副小迷弟的表情,一脸崇拜地看向白玦: “白少侠,你的轻功好生厉害,不知道修习的是哪宗哪派?” 白玦羞涩一笑:“没什么,在下自小长在军营,受恩师教导,可惜在下比较愚钝,他的功力在下也只学了一二成而已。 实在过奖了。” 白玦口中的恩师,正是程晚的父亲程老将军。 程晚眉眼含笑地望向白玦,往昔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 白玦是个孤儿,程老将军有次出征时把他从死人堆里捡出来带回了军营,老将军见他长得机灵,便精心养在了自己身边。 白玦和程远在一起在军营历练、一起去战场杀敌,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程晚小时候去练兵营待过一段时间,每日像个假小子一样与他们混在一起,关系铁得不行。 如今白玦长期跟随程远在边境守军,无事一般不会回京。 程晚眼眶微热:“你这次回京到底何事,和哥哥有关吗?还是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白玦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道:“晚儿,我只能说此事与边境那边的国家有关,其余的……军律严明,我恐怕不能透露太多,抱歉。” 程晚浅笑:“我懂得白玦哥哥,不说就不说吧。那你这次在京城待多久,我想和你好好喝几杯。” 白玦叹了口气,刚想再次上前摸下程晚的脸蛋,却突然意识到周围站着的人太多,实在于礼不和,于是只能忍住了。 “此番事态紧急,我拿到皇上指示后会立马返回,一刻也不敢耽误,只能下次再聚了。 程远还百般叮嘱我,一定要把他对你的问候带到。 嗯……还有我自己的嘱咐,晚儿你在京城一定要小心谨慎,尽全力护自己和孩子周全。” 白玦转身看向一旁的众人:“诸位,晚儿就拜托给你们照顾了,多谢!” “晚儿,后会有期。” 说话间,白玦已经在众人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如疾风闪电稍纵即逝。 程晚眼角的泪已经缓缓流了下来,在心里自言自语道:“白玦哥哥,你也要万事小心。” 所有人被白玦惊艳到了,尤其是群英会里的几名女属下更是面色绯红。 其中一人红着脸嘤嘤问道:“小姐,他好帅气,不知道是否已经娶妻?” 娶妻?白玦这一生大概都不会娶妻了。 他与程晚青梅竹马、肆意玩闹,好得跟一人似的,他很早就说过,此生非程晚不娶。 就连程远也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准妹夫。 可天意弄人,程晚可能是在一群将士堆里混得太久了,居然说自己喜欢文人。 萧言就是那时候抱得美人归的。 再到后来程晚无奈进宫…… 白玦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晚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远得根本握不住。 再见面时,就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随意,而是明显客气了许多。 程晚的思绪慢慢拉了回来,方才明亮的双眼突然黯淡下来,她长呼一口气,略带伤感地说: “呃……没有,他独自一人。” 女属下的脸上立马兴奋起来,捂着脸羞涩得不行,还以为自己能有机会…… …… 重华殿。 皇帝面色阴沉,在大殿内脚步沉重地踱来踱去,几位大臣在一旁垂头站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边境已经成这个样子,竟然没人知道吗?!” “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吗,要不是程将军派人给朕送信,朕到现在还不知道。” 皇帝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碧海国内有一波军队自半月前已在东海一侧偷偷向边境潜进,但奇怪的是,东海守军竟未发出任何预警。 等程远他们发现时,碧海国的军队已经逼近边界线了。 是否出兵,查内鬼等一系列问题都急需皇帝做决策。 大臣们支支吾吾,其中兵部尚书忍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站出来说道: “之前是有几张折子送了过来,但不知为什么就被压下了,老臣和几位同僚虽然疑惑,但也不敢深究,毕竟可能涉及到……” 涉及到蔡太傅。 北辰寰眉头紧皱,蔡太傅胳膊已经伸这么长了? 他又突然想到了蔡照。 蔡照近几个月确实被派往苍梧国与碧海国的边境驻军,难道这事是蔡照和蔡太傅一起策划的? 蔡太傅和碧海国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北辰寰觉得自己脑壳疼。 等大臣们走后,他向自己的禁军首领秦棉冷声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派人去边境暗中调查其中内情,要尽快!” “遵旨。” …… 苍梧国边境。 程远拿着了望镜,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 “皇上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白玦诧异:“他们离边境只有二十里,这战争一触即发,他竟然让咱们静观其变?” 程远深呼一口气:“我也是这个想法,碧海国老皇帝刚刚驾崩,此时皇室正在搞夺权大战,此番逼近边境估计只是虚张声势。” 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217章 赖嬷嬷找到了 碧海国的老皇帝驾崩已有一个多月,但朝廷一直秘而不宣。 几位皇子正在进行残酷的夺权大战。 这些都是程远派去碧海国的探子捎回来的消息。 据探子获取的情报,碧海国二皇子最为狠戾,目前明显占了上风。 不过他行事作风虽然狠辣绝情,但还不蠢,不至于在朝中大乱时在边境给自己平添烦恼。 所以这极有可能是他的对手搞的鬼,目的就是把碧海国内的这滩水搅浑,把二皇子打个措手不及、左支右绌。 所以……苍梧国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他们驻兵十有八九就是个噱头。 听完程远的分析,白玦恍然大悟,暗暗称赞程远的见识。 …… 上林苑。 这帮养尊处优的臭小孩们才不管朝内外的风起云涌,一个个开心得飞起。 自从赵绮嫣来了后,连平日里最发愁上课的小屁孩都变得积极起来。 突然觉得在上林苑读书是件有意思的事。 他们争相表现,都想在赵绮嫣面前疯狂刷好感。 当然是因为小姑娘软糯可爱,招人喜欢……不过更重要的是,赵绮嫣就跟会变戏法一样,老是能变出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儿。 昨日她过来上课时,拎来了一个叫“越野跑车”的玩具,可以在地上飞快地跑来跑去,看着特别带劲。 直接俘获了所有男孩子的心,一个个眼巴巴想玩。 可人家赵?月华?郡主?机灵鬼说了,谁把她哄开心,谁就可以短暂地玩一下下。 于是这些身份矜贵的皇子和少爷们,都争先恐后想着法儿地讨好小团子。 纷纷化身小跟班、小奴仆、小杂役,帮她捶肩、捏背、倒水、当马骑。 北辰淮看别人都在努力讨好小嫣儿,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地失落。 “淮哥哥,你先玩会儿。” 赵绮嫣看出太子的一丢丢不开心,于是贼兮兮地把小跑车塞给他。 北辰淮方才还气鼓鼓的小脸蛋瞬间舒展开来,扑哧笑出了声,然后拿到一边乐滋滋地玩起来。 向来注重课业、不苟言笑,一向冷冰冰的太子殿下,这会儿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皇后娘娘前几日刚批评过他,埋怨他最近有些荒废学业的苗头。 但不得不承认太子比以前活泼了许多,愿意和旁人聊天说话,也喜欢黏着她这个母后讲故事了。 “淮哥哥,看在北辰路给我当了一刻钟小马儿的面子上,你给他玩会吧。” “嗯好的,嫣儿妹妹。” 北辰路委屈啊,堂堂祁王最宠爱的宝贝儿子,整日被一群人捧着哄着,方才竟然给那臭丫头当马骑…… 他板着脸,满脸尴尬地从太子手中接过这台蓝色的小跑车。 下一秒他又开心了。 真好玩。 说真的,这种战车他还从未见过,看起来好特别,而且还有点威武。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是从哪搞来的。 北辰路玩过后,其他献过殷勤的小屁孩也依次排队玩起来。 这帮小孩别看年纪不大,但平日里那些身份高的,没少靠自家的地位欺负出身低些的。 少不了拉帮结派,关系有些不太融洽。 但自从赵绮嫣来后,众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变得融洽起来。 也不忙着攀比家世了,而是换了一种比法:比谁更受月华郡主喜欢,比月华郡主拿来的新鲜玩意谁玩的次数多,比月华郡主朝谁多笑了几次…… 袁启不明白,她明明是个大胖丫头,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就连自己也想黏着她,让她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赵绮嫣总是有办法让书院充满欢声笑语。 …… 程晚回宫后,一直静静等待属下的消息,每日都感到煎熬无比。 这日程晚正拎着洒水壶摆弄花草,春花急匆匆跑进殿内。 程晚一个眼神屏退众人。 “小姐,疾风来信,明日午时,璇玑阁。” “好的,我知道了。” 程晚一时之间情绪复杂,她不知道疾风给她带回了怎样的消息。 次日她让宫人用自己午睡的借口搪塞别人,然后换上一身便装溜出了宫。 璇玑阁。 “疾风,你查到了什么,快些告诉我。” 疾风走进来,正准备行拱手礼,就被程晚急不可耐地制止了。 “小姐,赖嬷嬷的落脚点查到了。” 程晚一惊,随后激动问道:“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璇玑阁的密室内。” 当年赖嬷嬷把孩子丢掉后,隐姓埋名逃去了北疆的一个亲戚家,然后在那边开了个裁缝铺子。 因她裁缝手艺好,在那个蛮荒之地也算小有名气。 所以当疾风根据她的一系列特征打听时,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密室。 赖嬷嬷被很粗的绳索捆着,正有气无力地蜷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惊恐。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凭啥抓我,去年我相公借的高利贷都还清了。” 原来她以为是放高利贷的把她抓来的。 疾风厉声道:“赖婆子,你得睁开眼仔细看清楚了,这里可不是北疆,这是京城!” 京城? 赖嬷嬷一脸诧异,她曾经拼了命地逃离京城,至今已有五年,怎么睡了个觉的功夫,就又回来了? 疾风趁她熟睡时给她下了一种迷药,这种迷药药效持久,可以保证运送她回京的途中不吵不闹。 “你们是谁?”赖婆子眼神迷离,心中大概猜到了几分。 程晚头戴黑色帷帽走了进来,斜眼剜了眼地上捆着的人,冷言道: “赖嬷嬷,还记得本宫吗?” “丽妃?!你是丽妃。”赖嬷嬷大惊,眼神随即慌乱起来。 “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眼前这位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程贵妃。”程晚一旁的丫头厉声喝道。 程晚方才愤怒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她不紧不慢说道:“托你的福,我早就不是丽妃了,如今是贵妃娘娘。” 她成贵妃了?那自己岂不是更没活路了。 赖嬷嬷浑身颤抖起来。 “赖婆子,你最好老实点,过会儿问你什么答什么,要是敢撒谎就让你死得很难看!” 疾风拿剑指在赖嬷嬷脖子上,吓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第218章 审问赖嬷嬷 但她还是佯装糊涂,试探地问:“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老婆子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嘿嘿…嘿嘿…” 程晚一步步慢慢凑近她,用手使劲捏着她的下巴:“哦,是吗?!你应该知道本宫问什么吧?” 赖嬷嬷还从没见过程晚这副模样,以前在宫里伺候时,丽妃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温柔柔的,就连说话也轻声细语,性子也是不争不抢。 可如今……为何如此不同。 她大着胆子问:“您不是丽妃娘娘,是假扮的吧?” 赖嬷嬷心里有些发慌,当年扔孩子这事,她是收了好处被人指使的。 所以现在特别害怕是被人绑来套话、试探外加灭口的。 由于强烈的恐惧,她感觉脑门有点发紧,翻着白眼看着程晚。 程晚冷哼一声,缓缓掀开脸上的面纱,眼角溢出一丝阴鸷:“那你看看我是我吗?” 赖嬷嬷瞳孔放大,顿时尖叫一声:“啊呀呀,娘娘,不关我事啊,真的不关我事啊。” “啪!”程晚往她脸上扬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赖嬷嬷眼冒金星。 “你当年把我女儿藏哪了?!” “呃……没有……没藏……老奴送给那户亲戚的,娘娘您是知道的呀……” “胡说八道!你那户亲戚也在我们手中,要不要当面对质下。” 赖嬷嬷脸色一变:“不可能,您别想诈老奴,老奴是冤枉的。” 程晚见她嘴硬,于是转身吩咐疾风:“先抽她十鞭。” 赖婆子想起自己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不承认或许还有命活,要是承认了一定必死无疑。 她咬咬牙,心一横索性横了起来。 “老奴确实不知情啊,老奴当年真的按您的吩咐把小公主抱去了亲戚家……哎哎你们可别听别人胡乱攀扯污蔑老奴啊。” “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呀啊啊啊啊啊。” 疾风一鞭一鞭抽到她身上,每一鞭都带着内力,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猩红色的伤痕,看着很是骇人。 赖嬷嬷经受不住,才四鞭就疼晕了过去。 众人皱皱眉,偷偷观察下程晚的反应,心里不免闪过几分触动。 他们都从没见过小姐如此冷绝的模样。 但此番牵扯到小公主,看来这次是真戳到小姐的心尖尖了。 “泼醒她!”程晚吩咐。 几盆冰水下去,赖嬷嬷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赖嬷嬷,告诉本宫,你当年把本宫的女儿抱哪去了,你如果说出来,本宫可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赖嬷嬷沉默。 “继续打,打够十鞭为止!” 疾风拎起鞭子,继续使劲抽下去,这次他稍微掌握了下力道,让这个老东西疼归疼,但是不晕过去。 赖婆子被打得气若游丝,浑身上下软塌塌的,要不是旁边有两个人扶着,估计这会已经瘫在地上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家女儿听说今年十二岁了,要不本宫帮她寻个好去处?”程晚冷言道。 赖嬷嬷一怔。 她原本以为程晚手下只是侥幸抓住了她,现在看来早就对她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她就那一个闺女,丈夫好赌靠不住,赖嬷嬷平日就和女儿相依为命。 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程晚见赖嬷嬷眼神迷离,赶紧趁势说道:“你要是肯告诉我,我保你女儿平安无事。” 赖嬷嬷咬了咬牙,身上的伤口疼得像蚂蚁啃噬一般,她垂下一双三角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太后,都是太后,是她让我这么做的。” 竟然是太后?!程晚身子晃动了下。 可是太后是为什么呢,一个女孩又不会威胁到他们任何事情。 太后虽然平日看她不顺眼,但不至于害自己的亲孙女吧……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程晚一脸寒意。 “真的……真的是太后……老奴一直是太后的……眼线……”赖嬷嬷气若游丝地说道。 程晚深吸一口气,此时情绪稳定了许多,她剜了眼赖嬷嬷,然后对旁边人说道: “先找个郎中,帮她上点药。明天我再过来。” 程晚已经出宫太久,不能再耽误太多时间了,否则按皇帝每日都要去她宫里溜达一圈的尿性,再不回去就要露馅了。 程晚返回宫里后,宫人们全都快速围了上来,春桃还在使劲给她使眼色。 “皇上在里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程晚眼角轻轻抽动,幸好她早已换好了宫装,还不至于让自己暴露。 “爱妃,你方才去哪了,让朕好等……” 程晚瞬间恢复状态,她莞尔一笑: “呵呵,皇上,嫣儿去上林苑已有些日子,臣妾有些想她,所以方才绕到那边去悄悄看她,多待了一会儿…… 上林苑位于皇宫的西南角,离后宫有些远,所以来去也需要花一大段时间。 皇上还惦记着边境军队进犯的糟心事,心里也没多想,就彻底相信了程晚的话。 “晚儿,晚上陪朕一起用膳吧。” “是,陛下。何公公,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小菜,皇上最喜欢吃的醋溜鲤鱼也做一份。” 晚膳特别丰盛,但程晚几乎全程不在状态,思绪全都在赖嬷嬷身上,想着明日怎么让那个贱人吐口。 “晚晚,你想什么呢?”皇上往程晚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柔声说道。 “晚儿,晚晚……”见程晚没有反应,皇上推了推她的胳膊。 “哦哦,臣妾没事,您多吃点。”程晚一脸尬笑,笑着往皇上餐碟里也夹了几口菜。 北辰寰以为程晚只是想小嫣儿太入神,所以笑呵呵说道:“等过两日朕给小嫣儿准几天假,让她回来陪陪你。” 程晚心里一下子开心许多:“好啊,谢皇上。” 次日。 程晚挑了个皇帝上早朝的时间,悄悄潜出了宫。 她昨晚一夜没睡,已经迫不及待去审问赖嬷嬷了。 璇玑阁众人已经严阵以待,密室外面更是有暗卫把守着。 昨日赖嬷嬷在医师的治疗下,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是蔫蔫的样子。 程晚觉得应该换一种策略,不能继续给她施刑,她年纪大了,万一经受不住死掉了……那就真的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了。 第219章 占卜 程晚换了一身民间女子的便装,看起来让人觉得更加亲切一些。 她调整下自己的状态,语气缓和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了太多的戾气。 疾风把赖嬷嬷放在一张软榻上,特意给她盖上了一床还算舒适的棉被。 审问前还特意让老医师帮她敷了敷药。 今日,程晚要打感情牌。 程晚走过去轻轻蹲下,摸了摸赖嬷嬷的手: “赖嬷嬷,本宫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本宫今日是来求你的。”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这样以后本宫也可以善待你女儿。 否则,本宫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 程晚突然加大了力道,攥得赖嬷嬷的手背生疼,但面上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 赖嬷嬷昨日想了一夜,她这样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现在落在程晚手里,自己也已经凶多吉少了,不如把事情全交代了,也好为女儿求个生路。 “娘娘,老奴可以告诉您我知道的所有事,但您得保证不能伤害我闺女,您要是答应的话,老奴就说。” 疾风拔剑抵到赖嬷嬷的脖子上,一脸怒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小姐谈条件,你要再推三阻四,小心我一剑削了你。” 赖嬷嬷此时也突然硬气起来,她没理会疾风,而是紧紧盯着程晚的眼睛: “娘娘,您还没回答老奴呢?” 程晚睫羽忽闪,攥紧拳头后低声同意。 赖嬷嬷脸色苍白,慢吞吞把当年的经过讲了出来。 当年程晚刚进宫时,赖嬷嬷就去她宫里伺候了,她其实不是随机分配过去的,而是太后授意的。 太后的本意是要监视程晚的一举一动,想间接打探将军府里的情况。 太后一直就很忌惮程家,所以从程晚这边监视程家动向对她来说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后来程晚生产前,太后很早就吩咐赖嬷嬷,如果程晚生出了男孩,就想办法把她处理掉,如果生了女孩,就可以勉强留她一命。 谁知道某天太后一时兴起,让钦天监为程晚肚子里的孩子卜了一卦,当即大惊。 当即命令赖嬷嬷,等她生出孩子后,一定尽快把孩子弄死。 赖嬷嬷讲到这儿时,程晚愣了一下,连忙问当时占卜出了什么。 赖嬷嬷的表情很奇怪,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你快说,钦天监到底说了什么?”程晚心头一紧。 赖嬷嬷深吸一口气,半晌才缓缓说道:“哎,事到如今了,告诉你也无妨。 钦天监的监丞说,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虽是女孩,但将来必然名动天下,可改天换地,左右国运……” 当时太后听到时非常震惊,吓得手都抖了起来,然后秘密命令赖嬷嬷把这个“妖女”及时弄死在襁褓之中。 谁知道后来碰巧遇上了巫蛊案,程晚自己也动了把孩子送走的想法,这无疑让赖嬷嬷的行动减少了不少难度。 这才编出了亲戚要收养孩子的谎话。 后来赖嬷嬷把小公主抱出宫后,本来按计划是把她弄死然后埋掉的。 但谁知道小姑娘长得漂亮可爱,还一直冲她笑,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会说话一样。 让赖嬷嬷动了恻隐之心,忽然下不去手。 她抱着孩子在一处角落里躲了半天,脑袋就像一团乱麻,最后终于还是没忍心弄死她。 随后找了辆马车,连夜乘车跑出了七八十里地,摸黑找到一处山头,然后把孩子扔到了那儿。 她当时想着,是死是活,就看小姑娘的造化了。 赖嬷嬷吞吞吐吐地说完后,程晚已经快要崩溃了。 所以听赖婆子的意思,她女儿被扔到了一处荒山,现在是死是活完全不知道。 程晚使劲平复好情绪,声音略微颤抖起来:“赖嬷嬷,你还能想起当时把孩子扔在哪了吗?” 赖嬷嬷摇了摇头,当时天太黑,她真的记不清那块在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那座山很高,山上有很多荒草,附近也都是群山环绕,貌似不远处还有一条河…… 其他的再多就没印象了。 程晚知道赖嬷嬷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于是也不再过多追问,嘱咐手下看管好她。 “疾风、骤雨,还要麻烦你们带人把京城附近有山的地方都寻访一遍,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遵命,小姐。” “好的,属下一定尽力去办。” …… 桃花坞。 李小云做好满满一大桌子饭,坐在餐桌旁盯着饭菜发呆,过了会儿竟然抹起眼泪来。 赵栓子看她这样,忍不住轻轻晃了下她的胳膊。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这是干嘛呢,高兴点。” 李小云哭得更厉害了。 “我高兴得起来吗?!闺女都走了这么长时间,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本来就不是……”赵栓子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李小云更难受了。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自己还没稀罕够就老被可恶的皇上和贵妃叫去宫里,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老三媳妇程氏拍拍婆婆的手: “娘,咱们也是没办法,还能抗旨不成?而且眼下小妹进宫,对老四的仕途也是大有好处的,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我现在怀孕了,等再过几个月,可有的您忙呢。” 程氏和老三成婚这几年一直未孕,谁料今年竟然怀孕了,孩子在肚子里很安稳,一点也不闹腾。 大家都说,这孩子真会赶时候,非等到老赵家飞黄腾达后再来投胎。 李小云摸摸程氏的肚子,不无感叹地说:“嗯嗯,也就是你这个肚子,能让我稍微开心些了。” 老五、老六虽然学业一般,平时淘气得很,但生意上的事情没少帮忙。 他们学堂不忙时,就会回家帮爹娘料理下村里合作作坊的事情。 老六拿着一根肉串一口撸掉后,没皮没脸地说:“我妹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说带她哥去宫里溜达一圈见见世面。 哼,等下次她再回来,我非让她领我去宫里玩玩不可。” 赵栓子踢他一脚:“玩个屁!皇宫是你想玩就能去玩的?” 第220章 碧海国和谈 老六撇撇嘴,一脸委屈:“呜呜,怎么不能,我妹不都被封为月华郡主了吗? 据书院的同学说,要是得了这种封号,很多人见了她都要下跪呢。” 老五也附和道:“我也要去,据说宫里特别豪华,连空气都是香的。” 李小云和赵栓子互相递了个眼神,心里的担忧根本藏不住。 当初捡到闺女时,她的穿戴就预示着她身份不一般,尤其是那个玉手镯,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 李小云想着这儿,撂下饭桌上这一大群人,赶紧跑到卧房内的柜子旁,拿着钥匙打开最内层的格子,然后拿出了个用布裹着的小包裹。 打开后,正是那只刻着飞鸟和祥云花纹的白玉手镯。 李小云拿在手中来回摩挲了几遍,心里乱七八糟的。 …… 苍梧国边境。 碧海国的军队驻扎在离边境线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已经有十几天了。 程远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每日派人拿着了望镜在暗处观察他们的动向。 直到某天探子来报,说那群队伍突然撤军了…… 程远长舒一口气,看来碧海国的夺权大战已经尘埃落定了,但他随即又担忧起来,决定启动他在碧海国皇宫里的内线。 碧海国。 先帝驾崩后,几位皇子的夺权大战终于告一段落了,二皇子祁威杀伐果断,狠辣无情,据说把所有兄弟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甚至把兄弟们的孩子也全弄死了。 祁姓的皇族人除他自己外,全部死于这场夺权大战。 祁威赢了皇位后立即登基,一刻也没耽误,甚至连仪式都省了。 他登上皇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边境的军队撤走。 那支队伍是碧海国五皇子派过去的,是他之前最强大的对手,后来五皇子全家被祁威杀了个精光。 祁威把军队撤走后没几天,突然给苍梧国发了国函,声称半个月后,碧海国皇帝要携使团来苍梧国做客。 程远了解过祁威这个人,据说他长得高大威猛,双眼瞳孔都是妖魅的紫色,在夜色中还会闪烁出邪魅的光。 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觉得浑身上下冒出一股寒意。 …… 重华殿。 北辰寰来回踱步,旁边站着一脸无语的赵四福。 “四福,你说祁威这时候来拜访,还打着和谈的名义,他到底什么意思?” 众人都知道祁威尚武好斗,一向喜欢享受征服别人的感觉,此番两国还没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他怎么会突然跑过来和谈?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有什么阴谋。 赵四福摸摸后脑勺,他就是翰林院一个搞编修的,皇上怎么啥事都来找他商量。 而且每次都是这么棘手的问题。 哎,头疼。 赵四福对祁威这人不是很了解,但碧海国这段日子的夺权内斗他是知道一些的。 朝中七位皇子全部参与夺嫡大战,人力、财力、军力、物力全都内耗严重。 祁威虽然赢了,但他面对的是一个因内战消耗而变得国力空虚的烂摊子。 难道是为了未雨绸缪,抢先一步讨好苍梧国,以避免发动战争? “皇上,臣以为碧海国在经历七子夺嫡后,此时国力已被消耗殆尽,他此番前来大概是为了表个态。 就是表明他不希望开战的友好态度,也防止我朝对他们有什么动作。”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赵四福说的有些道理。 但是,以他对这位碧海国二皇子的了解,他不是这么胆怯和容易认输的人。 北辰寰总感觉他这次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苍梧国和碧海国毗邻而居,之前一直实力相当,虽然这次内战消耗了他们不少国力,但只要近几年不发动战争,注重休养生息的话,很快就可以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早朝上大臣们吵翻了天。 众所周知两国向来都有吞并对方的野心,此次趁着碧海国国力空虚,正是一举拿下他们的好时机。 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再想战胜他们可就难了。 朝中大臣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同意碧海国来和谈,另一个阵营则是强烈反对,认为应该把握时机大举进攻。 北辰寰不是个好斗的君主,但吞并碧海国是先帝那辈就一直想实现的梦想。 萧丞相见同僚们吵得厉害,想了会后站了出来: “皇上,老臣以为可以先让祁威及手下过来,我们先听听他们说什么,有什么目的,然后再考虑接下来如何行动。” 这样不是不可以,但是可能会错过统一的最佳时机。 皇帝悄悄看看赵四福。 赵四福见皇帝给他使眼神,知道皇帝想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赵四福表示同意萧丞相的看法。 蔡太傅眉头紧皱,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当初押错了宝,把碧海国夺权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了五皇子身上,就连五皇子在边境派驻的敌兵也是他和儿子合谋封锁了消息。 而现在……二皇子祁威成功上位,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恐慌,不知道祁威是否会找他算账。 所以他非常不希望祁威到苍梧国来。 蔡太傅越想越慌,决定再努力一把: “皇上,老臣以为我朝应该拒绝和谈,祁威生性狡猾,行事狠辣,他此番亲自来京,老臣怀疑他有什么阴谋,要对陛下不利。” 皇上愣了下,但随后冷冷瞥了眼他这个舅舅。 他舅舅的账,后面要和他慢慢算。 “朕接受和谈。” 苍梧国皇宫为了碧海国这次和谈,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了。 北辰寰要求一切都要按高标准来,在气势上绝对不能丢了面子。 …… 璇玑阁的人最近主要忙一件事,那就是为程晚寻找女儿的线索。 寻找过程比较艰辛,因为符合赖嬷嬷口中特征的地方有好几处。 程晚安排人手在各处地方开展地毯式搜索,最终还是有了一些眉目。 赵绮嫣的老家桃花坞完全符合多山、有河这一系列的特征。 程晚不免心中一颤。 据线人说,几年前桃花坞老赵家突然得了个女儿,虽然他们一直强调是自己亲生的,但大家还是觉得有不少疑点。 第221章 铁锅炖大鹅 但这都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谁也不敢肯定赵绮嫣不是老赵家的亲生闺女。 程晚也不能。 她女儿当年是被人收养了,还是直接死在了山上,这些还不清楚,所以这些事情还得慢慢调查才行。 …… 皇帝下令,祁威携使团来京期间,众皇子和贵公子们全部休沐。 上林苑的小屁孩们一个个开心坏了。 赵绮嫣想回家看看爹娘,程晚竟然动了和她一起回桃花坞的念头。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皇帝的时候,北辰寰整个人怔在原地。 贵妃出宫,这可是件大事。 眼下祁威和谈在即,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就连禁卫军每日也严阵以待。 所以为了程晚的安全着想,皇帝不同意她这时候出宫。 但程晚一心想要搞清楚小嫣儿的身世,所以她特别想亲自去一趟。 真是一天也不想等了。 这日她打扮得雍容华贵,特意化了个美美的妆,优雅地来到重华殿。 皇帝正在发呆。 “皇上,贵妃娘娘来了。”安德全堆着笑脸,跑过来提醒皇帝。 “嗯,晚儿难得来了?快让她进来。”皇帝方才疲惫的脸上瞬间有了几分喜色。 “皇上~”程晚福了福身子,笑得和花一样。 “你们几个把菜呈上来吧。”程晚朝身后的人浅笑下。 宫人们端着几样精致的菜肴走上前来,在皇帝面前依次站好。 皇帝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这几样菜都是程晚亲自做的,不过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今日突然这样“大献殷勤”,肯定有特别重要的事要求他。 北辰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她想要出宫的事。 “咳咳,爱妃啊,今日怎么有兴致做菜了?” “呵呵,皇上,臣妾很久没做,手艺都生疏了,您尝尝还是之前的味道吗?” 程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笑盈盈地塞到皇帝口中,让皇帝不由得一愣。 爱妃已经多久没这么对他了。 让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爱妃,你说说吧,你想要朕帮你做什么?” 北辰寰虽然感动,但他不傻。 程晚也不藏着掖着,再次提出想要出宫去一趟赵家,而且要在赵家住一段日子。 皇帝无奈:“爱妃,朕可以答应你,但可不可以等忙完这阵子,等和谈结束后再去。” “可是皇上……” 程晚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但被皇帝打断了。 他这段日子已经够心烦意乱,真的不想再费神了。 程晚叹了口气,心说也罢,等朝廷应付过碧海国那些人之后,她再找理由去老赵家住上几日,好好摸摸嫣儿的底细。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 皇帝见程晚一脸不开心,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摸摸贵妃的手: “爱妃啊,你出宫不是一件小事,朕要保证你的安全。这样吧,等朕忙完这阵子,朕陪你一起去。” 一起去?可千万别。程晚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完全不想让皇帝参与进去。 …… 碧海国。 祁威收到苍梧国的回函后,便立马踏上了去往苍梧国京城的旅程。 他的贴身侍卫那普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那普不理解,为什么祁皇竟敢如此胆大,仅带这么一小队人,就敢贸然前往敌国。 难道他就不怕这趟遭了什么算计?万一被苍梧国皇帝设计杀了怎么办? “陛下,属下不明白。” 一位身披狐皮大氅、骑着骏马的俊美男子听到他的话后,一脸无所谓地笑了下。 然后扭头对那普说:“朕知道你不明白什么,你放心,我保证咱们这趟全都安全而归。” 那普在祁威背后撇撇嘴。 他自小跟随这位主子,深知这位主子的狠戾和无情,但更加了解他的另一面。 率真、义气、爱憎分明。 虽然那普不明白祁皇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肯在全朝一片反对的骂声中走这一趟,一定是有他不得不为的道理。 当前祁威在朝中的地位有些尴尬,很多大臣对他都不服气,认为他的皇位来路不正。 碧海国的先皇曾立过储君,是先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但大皇子生性恬淡,不喜争斗,更是不曾在朝中拉拢势力。 后期先皇驾崩前,以祁威为代表的几位极不安分的皇子开始策划夺权,太子很快被斩杀,其余皇子开始进入内斗。 先皇是活活被这些孽子气死的,不然应该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 正因为如此,朝中大臣对祁威颇为不满,几位重臣更是愤而辞官,告老还乡。 祁威为了让众臣信服,居然把一位重臣斩杀后,命后厨把他熬成了肉汤。 端到大殿后,祁威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问众人: “各位爱卿,朕知道你们有些人对朕登基很不服气,这样吧,朕赏你们每人一碗肉汤,就当朕给你们赔罪了。” 众臣面面相觑,一个个被祁威这般和颜悦色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喝!” “我们不喝!” 几个胆子大的大臣开始带头起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祁威见状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让宫人去铁锅里帮他盛了一碗,仰起脖子一饮而下。 铁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香气四溢,闻起来让人口水直流。 众人见祁威喝了一碗,也纷纷咽起口水,跃跃欲试也想喝一碗。 直到有个大臣实在馋得忍不住,自己过去盛了一碗喝起来。 其他大臣见状也陆续过去盛汤。 众人津津有味地喝完,打着饱嗝正想怎么找台阶和皇帝缓和下关系时…… 祁威脸上露出一副阴鸷的冷笑:“好喝吗?鲁丞相的肉……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听立马崩溃,全部在大殿上嗷嗷呕吐起来,有几位大臣吐得脸色苍白,晕厥过去了好几次。 “你这个变态!” “变态,太变态了!” “你这个畜生,你把鲁丞相怎么样了!” “鲁丞相对国家忠心耿耿,你这个畜生……竟然这么对他,老臣跟你拼了!” 祁威见大臣们又吐又呕的狼狈样子,勾着嘴角一阵邪笑。 自肉汤事件后,祁威变态的名声就传扬出去了,神奇的是,大臣们居然老实多了。 第222章 使团入城 这些大臣彻底意识到了他们这位新皇的狠戾,心里不由冒起一股寒气。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与他讲不得道理,对抗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更惨烈。 所以朝堂众臣自此噤了声,再也不敢对祁皇说三道四,至少明面上再也不敢了。 即便群臣再恨他,当祁威宣布亲自带队出使苍梧国时,朝中还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反对声。 碧海国已经输不起了。 祁威已是碧海皇室最后一位祁姓皇室,就算他再残暴,但目前在国内坐镇,多少能让臣民心里有一个主心骨。 此次他势单力薄前往苍梧,性命堪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那以后碧海国就彻底乱套了。 亡国也就是不远之后的事。 诸位大臣唉声叹气,往昔强盛的国家怎么转眼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但祁威不这么想。 他的宏图霸业才刚刚开始,且等好戏吧。 祁威的队伍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出行,而是伪装成客商,一路低调地从碧海行至苍梧,待到达京城外时,他特意命大家在郊外田坡上停下来休整一日。 “那普,你入夜后先悄悄潜进城里探探情况,有情况及时向本皇汇报。” “是,陛下。” 晴空万里,星光熠熠。 祁威仰头望向头顶这片干净漆黑的天幕,轻轻叹了口气:“久违了~” 几十年了,苍梧国和碧海国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十五年前碧海国战败,把祁威送到苍梧国做了七年质子,后来两国签订了休战协议,维持了表面上长达十年的“和平”。 但现在先皇驾崩,新皇登基,边境蠢蠢欲动,新的腥风血雨仿佛一触即发。 祁威拿着了望镜,透过参差不齐的杂草看向城门高处那块牌匾: “燕都城”。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那个质子……是他自愿去做的。 当初父皇选质子入苍梧时,一众兄弟皆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推辞,他们的母妃也日夜跑去父皇面前哭哭啼啼。 祁威母妃早逝,在宫中并无依靠,背后没有靠山意味着他不是一个很好的筹码,所以碧海皇帝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让他去做质子。 祁威在宫里受欺负太久了,他天生双瞳呈紫色,被一众兄弟姐妹视为妖物,就连父皇也对他不喜。 祁皇厌倦了在碧海国的日子,所以一心想要逃离出去,于是自请去苍梧国做质子。 一众兄弟们大喜,这下终于找到替他们献身的人了,纷纷拽着母妃去劝父皇答应此事。 先皇对祁威的“孝心”也深为感动,当即决定把他过继给皇后娘娘,成为皇后名义上的儿子。 同时也是太子殿下名义上一母同胞的弟弟。 如此再潜去苍梧国,会让他们觉得这个筹码够重。 可惜,当时七岁的祁威并不懂得质子的含义,他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可以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于是他欢欢喜喜踏上了去往苍梧国的道路…… 一个黑影闪过,原来是那普回来了。 他拱了拱手:“陛下,属下刚刚在城里来回查探了几圈,除了日常巡逻的守卫外,未发现可疑的埋伏。” 祁威眼尾上扬:“果真?这么多年了,这个蠢货北辰寰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点防备心也没有。 呵呵,我还真是高看他了。” …… 重华殿。 皇帝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清茶:“有碧海使团的消息吗?” 禁卫军首领秦棉眉头紧皱: “陛下,属下派出去的暗卫已经追踪很久了,但始终没发现使团的踪迹。您确定他们是二十几天前出发的吗?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北辰寰若有所思。 之前碧海国传来的国函中,确实说他们将于二十几天前自碧海国启程。 而到目前为止一行人渺无音信,也从未入住过苍梧国任何一处官驿,这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所谓的和谈只是个幌子,祁威想来个虚晃一枪,暗中搞什么小动作? 还是说他们故意伪装了身份,换了另一种方式入城? 北辰寰拧了拧眉,如多年前一样,他还是很难猜透祁威的想法。 “秦统领,继续派暗卫打探消息,有可疑情况及时来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棉退下后,皇帝深吸一口气:“祁威啊祁威,你到底意欲何为?” …… 翌日。 祁威伸了个懒腰,在一个羊毡帐篷里醒来,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略微有些刺眼。 “那普……那普……”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普。 那普从帐篷外闪身探一个脑袋进来,傻笑着说:“陛下,你醒了?今日咱们要入城吗?” 祁威用手摩挲下晚上因睡姿奔放而蓬松翘起的头发,懒懒说道: “入,本皇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燕都的风土人情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 “进宫安排在三日后,这三日咱们先在城里好好玩一下。” 祁威说完后,那普眼神瞬间一亮,他早就听闻苍梧京城好玩的东西多的是,有最近这几年在世面上新出现的奇珍异果、机巧工具、还有很多新鲜的娱乐场所。 正愁找不到机会见识下,没想到主子竟主动开口了,这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城外留了一小队人马驻守,主仆两人便悄悄入城了。 老赵家的水果买卖名动天下,每年赵家商队都会拉着几十车稀有水果去边境交易,碧海国的人也就是这样才慢慢见识到车厘子、樱桃、黄桃等这些他们以前从没见过的水果。 祁威想都没想,便直接去了珍果坊。 他的紫瞳太招人注意,所以为了不引人注意,祁威戴了一个黑色面纱。 这样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种妖艳之美。 祁威吩咐那普一次性买了价值几万两的水果,一部分是现货,更多的部分是预定的,这让珍果坊的管事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 开店几年来,这么壕气的买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主仆俩在京城边逛边感叹,这里确实让人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新奇感。 那普找几个路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原来近年来京城出现的这些新鲜事物,大多出自皇商赵家…… 第223章 剑舞 祁威对这个所谓的赵家略有耳闻,只知道他们是这几年刚发的家,短短几年内就成为了京城第九大皇商,并且成功跻身于皇商之首。 他觉得,赵家一定有强大的背景,才会在短短几年就达到其他皇商几十年才能获得的地位。 如果能够拉拢赵家…… 祁威拉住珍果坊掌柜,试探地问:“能否告知你们老板是谁,他有何背景?” 掌柜的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着祁威,他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怪异。 他的穿着打扮与常人不同,面上一直戴着黑色纱巾,也极少说话,除了问他问题外,从进门后几乎就没说过话。 掌柜的是老赵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对赵家很是忠心,他怕这人别有用心,于是挑挑眼皮: “这位客官,你打听我家老板做什么,他有没有背景和你有何关系? 要买水果我们欢迎,但要打听我赵家私事,出门右转。” 那普看祁皇被怼,一时气不过,刚想上前争辩就被祁威一把拉住。 祁威向他使了个制止的眼神,让他不要惹事。 然后笑嘻嘻朝掌柜的点了个头,就拉着那普出去了。 “陛下,他这种态度您都能忍?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只要您一句话,属下立即做了他。” 祁威瞪他一眼,眼神耐人寻味,赵家在京城的铺子不止这家,趁他现在对赵家很感兴趣,决定挨个逛逛看看。 但是逛了一圈后,还是没套出任何关于赵家的信息。那普不由感叹赵家的背景肯定不是一般的大,就连伙计们也如此忠心。 碧海国使团在约定日期的前一日向朝廷正式递了帖子。 翌日。 苍梧国勤政殿。 北辰寰端坐在大殿之上,大殿两旁各自摆放着一排金丝楠木宴桌,一侧坐着面色严肃的大臣,另一侧坐着皇帝的妃嫔。 “碧海国使团到……”随着礼仪太监一声高嗓,碧海国使团缓步入殿。 祁威走在最前头,他身披一件墨绿色貂皮大氅,头戴金冠、腰系锦带,衣袍上绣着日月神兽,看起来霸气逼人。 再加上一双透着邪魅光芒的妖冶紫瞳,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把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众人都听闻碧海国二皇子双瞳紫色,长相异于常人,但很少有人见过他。 今日一见,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北辰寰端坐在大殿之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他,这么多年没见,祁威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弱小无助的影子。 尤其他那双眼睛,小时候明明还泛着黑色,如今已经几乎全是紫色。 “碧海国皇帝祁威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 碧海国使团向北辰寰行跪拜大礼,但祁威只是略微屈了下膝,便一脸傲慢地坐到座位上。 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感觉。 北辰寰撇撇嘴,朝安德全使了个眼神。 安德全拍了拍手,宫廷舞坊里的美女立马开始翩翩起舞,舞姿优美,身材窈窕…… 碧海国使团里的众人全都看直了眼,不由感叹南境的美女不同于北境美女的豪放,果然更加百转千回,别有一番风情。 但祁威好像完全心不在焉,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对面的方向。 一舞结束,众人拍手叫好。 祁威勾勾嘴角,邪笑道:“你们苍梧国的舞好看归好看,但太阴柔,不是本皇喜欢的风格。” 这…… “他也太傲慢无礼了!” “就这,也是来和谈的态度?” “这个祁威,弑兄弑弟、屠杀族人,居然还有脸嘲笑我苍梧国倾世的舞姿。” “狂妄至极,简直狂妄至极。” 大臣们看不惯祁威的傲慢,开始低头窃窃私语。 北辰寰脸色一沉,但还是微笑着说:“哦?那你想看何种舞蹈,朕可让人为你舞上一曲,就当尽地主之宜了。” “皇上,碧海国如此傲慢无礼,陛下您不该如此纵容他们。” “现在是碧海国向我苍梧国请求和谈,我们何必这么委曲求全。” “是啊陛下,碧海国如今不过是空壳一具,我们何须对他们这般客气。” 几位耿直且愤愤不平的大臣纷纷向皇帝谏言。 祁威挑动眉毛,嘴角微微上扬,他看起来不气也不恼,只是淡淡说道: “当着贵客的面就敢嚼舌根,有点不太礼貌哦。”说罢他诡异的紫瞳中流露出一丝寒气。 他目光望向对面,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半戏谑半认真地说道: “听闻苍梧国贵妃娘娘舞姿曼妙,尤其剑舞天下无双,不知本皇今日可否有幸一见啊?” 程晚愣了一下。 她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姿色艳丽,在一众嫔妃中很是出挑,就连端坐在高台上的皇后娘娘也逊色了几分。 祁威多看她几眼,也属正常。 可是…… 众人皆知贵妃娘娘温柔娴静,很少有人知道程贵妃会跳英姿飒爽的剑舞,祁威怎会知道?! 不止程晚,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众大臣更是小声议论不停。 皇帝一脸诧异地看向程晚:“爱妃,你们……认识?” 程晚不慌不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回陛下,臣妾与碧海国陛下从未谋面,不知他为何对臣妾了解得这么清楚。” 见程晚一脸淡定,皇帝稍微放下心来,方才想要溢出的醋缸暂时收敛了回去。 赵四福见祁威如此无理,而且是对贵妃娘娘这般不敬,一时之间甚为气恼,他起身厉色道: “贵妃娘娘身份贵重,家世显赫,是我苍梧国的门面,岂能随意为外人起舞。” 皇帝点头赞许,然后面色冷峻地看向祁威。 “朕的爱妃乃后宫珍宝,今日打扮庄重为你们接风洗尘已是尽了心意,至于为你起舞,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祁威瞥了眼程晚,然后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哎哟,想不到苍梧国皇帝还是个情种啊…… 一个女人而已,舞就舞了,会少块肉吗?” “大胆祁威,竟敢对我苍梧国如此不敬!” “祁威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凶狠残暴之徒,也敢来我苍梧国吆五喝六!” “皇上,碧海国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老臣提议立即取消和谈!” …… 大殿之上顿时传来一阵口诛笔伐的声音。 第224章 洛云州 祁威单手托腮,嘴角勾出一丝正邪难分的隐笑,事不关己般听着大臣们喋喋不休的抗议,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程贵妃。 程晚被他盯得心里发慌,忍不住垂下了头。 蔡太傅方才一直在观察祁威,他还在为自己偷摸支持五皇子夺位的事而忧心不已,生怕被祁威察觉出蛛丝马迹。 方才他见祁威对自己并无流露出半点儿敌意,哪怕眼神对视时也是颔首微笑。 于是蔡太傅猜测,这位祁皇应该并不知道自己曾暗中掺和过碧海国皇子们的争斗。 不如趁这个机会卖他个人情…… 蔡太傅眼神游离,斜眼剜了眼程晚,一脸阴笑地起身: “陛下,我苍梧国与碧海国邦交已久,祁皇此番来和谈必然是带着丰厚条件来的,贵妃娘娘作为我堂堂苍梧国的贵妃,身份尊贵,代陛下尽尽兄弟之谊,岂不名正言顺?” 程晚冷笑。 蔡太傅和太后一党历来视程家为仇敌,几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此番想都不用想,蔡老贼肯定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的。 北辰寰冷眼瞟一眼他这位舅舅,眼神中充满寒意,拳头不自觉握紧,青筋都隐约爆了出来。 祁威仿佛没听见蔡太傅的话似的,仍旧自顾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程晚。 “贵妃娘娘,您如果肯赏脸穿上本皇带来的这件衣裙舞上一曲,本皇就将边境最富庶的洛云州,赠给贵国。” 祁威说完拍拍手,属下端了一个匣子过来,匣子里放着一件大红色的舞裙,质地看起来是最轻薄的飞云纱。 现场一片哗然。 碧海国的洛云州位于两国边境,往来商贸频繁,内又有丰富的矿石资源,历来为苍梧国所羡慕。 如今这位不靠谱的新帝,竟要为了一睹美人舞姿而将此地拱手相让,岂不荒唐。 使团里的人最先不淡定了。 “陛下,您方才一定是酒喝多了,要不老臣扶您回去休息?” “今日吾主有些疲累,难免不在状态,方才所说的话贵国无需当真。” “贵妃娘娘,想必您一定不会接受这么荒唐的提议,老臣替碧海国谢过娘娘。” 哟呵!使团诸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洛云州不能丢。 在两国数十年纷争中,碧海国都没被逼割让一寸土地,如今他们这位昏庸的新皇竟为了一名女子,就欲将边境最强大的依仗洛云州拱手相让,简直耻辱之极。 “给本皇统统闭嘴!”祁威一声怒喝。 程晚咬了咬唇,这个诱惑着实大,若能不动一刀一枪,仅用一舞就可为苍梧子民夺取一城,也算功德一件。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皇帝。 北辰寰眯着眼,充满戏谑地望向祁威:“祁皇此次来吾国和谈,不会只是为了用洛云州换我爱妃一舞吧?” 祁威邪魅一笑:“对啊,有何不可?” 他越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越让众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以为他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程晚也在悄悄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他到底希望自己跳,还是不希望自己跳呢? 洛云州的诱惑属实巨大,她不信皇帝不会动心。 以往皇帝对自己各种疼爱,现在到了考验他真心的时候了。 程晚含笑起身:“陛下,若祁皇说话算话,臣妾愿以一支剑舞换碧海国的洛云州。” “晚儿,你……” “不可。” 北辰寰眼角掠过一丝急色,赶忙挥手制止。 虽然他后宫佳丽三千,但对程晚却是一片真心实意,为了区区一州折辱爱妃,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自己想要的,以后可以找机会夺过来。 底下坐着的众大臣此时变得越发不淡定。 方才这些大臣们不说话,是因为要观察皇帝和贵妃的态度,因为猜不透他们怎么想,所以怕说错话为自己招来祸端。 但现在,尽管皇帝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贵妃是愿意给祁皇这个面子的,所以众臣立马找到了机会。 毕竟在他们眼中,哪怕贵为皇后也要为国家大计让路,更何况区区一个贵妃了。 牺牲下自己的尊严,为苍梧国跳一支舞怎么了?! “陛下,老臣支持贵妃娘娘,同意她为国夺得一城。” “老臣附议。” “老臣也附议。” 蔡太傅清了清嗓子,扭头瞥了眼一脸淡然的贵妃,然后对皇帝说: “众人皆知洛云州自古以来都是富庶之地,既然祁皇愿意慷慨相赠,吾苍梧国也不要推辞了吧…… 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祁威始终眼角含笑:“看来是本皇的筹码不够大。如若贵妃愿意起舞,本皇额外还有一个大礼相赠。” 后宫众嫔妃中,此番国宴仅邀请了皇后娘娘和程贵妃出席,其他众妃若也在场,见程晚处于如此两难的境地,恐怕已是在心里乐疯了。 皇后娘娘一眼担忧地看向程晚:“妹妹不可。” 皇帝更是直接大发雷霆,穿祁威的舞裙为他起舞,北辰寰不能忍受他的爱妃受此折辱。 程晚不紧不慢,她自小在军营长大,剑舞技艺自是一流,舞技倒是其次,她的剑艺也非常人能及。 “听闻祁皇向来不走寻常路,言而无信更是时而有之,不如今日就白纸黑字写下来,臣妾献舞,您将洛云州慷慨相赠。 至于您说的另一份大礼,最好也一并写在纸上,今日诸位都可做个见证。 若贵国失言,我苍梧必将双倍讨要回来。” 说罢,程晚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起身拿起了木匣中的舞裙。 一盏茶功夫后。 程晚从堂后款步而出,这件红色裙装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定般,穿在身上恰到好处。 凸凹有致,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大殿上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以及咽口水的声音。 程晚扬起长剑,在一片奏乐声中翩翩起舞,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剑锋回旋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柔弱的外表下散发出独特的飒爽英姿,让人观之若狂,如痴如醉。 北辰寰紧拧了下眉,有种被偷家的感觉。 第225章 巾帼不让须眉 但他不能发作,否则就在外邦面前失了体面,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程晚在他眼前翩翩起舞。 越看越心塞,嘴角忍不住抽搐。 祁威用两根手指托着下巴,眼神里全是欣赏的柔光,眼角微提,嘴角也勾出一点点弧度。 眼前这位佳人,他已经肖想很久了。 程晚不是没注意到祁威的眼神变化,心里不由产生一丝疑惑。 这个祁威……认识她吗? 但来不及多想,程晚被祁威这双挑衅的眼神冒犯了个底朝天。 她手持剑柄,锋利的薄片在她手腕翻转间反射出刺眼的光。 程晚一个漂亮的回旋转身后,举着利剑朝祁威直直逼去,最后直指祁威的脖颈。 锋利的剑锋抵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只要程晚稍一用力,这个漂亮的脖子便会呲出殷红的鲜血。 程晚眼神犀利,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祁威嘴角勾起,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反而直视程晚的眼睛,低声调戏:“你猜。” “混蛋!” 大殿上再次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瞪大了双眼。 皇帝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连大气都忘记了出。 碧海国使团的人对这一幕更是始料未及,一个个屏住气息。 有那么一瞬,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甚至希望程晚真的可以一剑把他们的祁皇刺死。 一剑毙命那种。 但想想总归是想想。 如果祁威真死了,碧海国也就彻底乱套,亡国也就不远了…… “大……胆……”使团头领刚想喊出口,只见程晚又一个近乎完美的翻转,一下子弹到了几米之外。 祁威摸了摸略感冰凉的脖颈,脸上的笑容更盛。 她果然还是那么有性格,只是可惜……那座皇宫几乎快把她的天性泯灭光了。 “好!”祁威第一个重重拍手。 此时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紧张的思绪中,一时有些呆滞,听到祁威鼓掌赞许后,才慢慢从滞住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爱妃的舞姿简直惊为天人!”北辰寰大加赞赏。 “贵妃娘娘真是德才兼备啊,德才兼备。” 北辰寰一脸酸涩地看向祁威:“祁皇,这次你满意了吗?” “满意,特别满意,要是能再多跳上几支,就更完美了,哈哈哈。”祁威一脸不正经的样子。 “不要脸。”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 赵四福皱皱眉,起身为娘娘扳回一局:“贵妃娘娘用曼妙舞姿为我朝夺回一城,是苍梧国的大功臣,理应重重奖赏。” 这节奏带的,特别棒。 苍梧国民风淳朴,女子本应藏于深闺,后宫嫔妃招待外宾时也应端庄得体。 当庭跳舞……难免会让人觉得失了体统。 赵四福用交换城池、为国立功作为说辞,瞬间把程晚这一舞背后的意义升华了许多。 让在场的人也不敢再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话。 赵四福继续说道:“皇上,为了贵妃娘娘的清白着想,臣建议应立即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晓娘娘的功绩。” 北辰寰正有此意,于是朝赵四福使了个满意的眼色,一副找到知音的感觉。 皇后娘娘脸色苍白,与程晚相比,今日自己这个皇后感觉逊色了不少。 不过她自小在丞相府中长大,接受的都是苛刻的女德教育,端得是大方得体,行走坐卧皆一板一眼。 不像程晚,原来竟可以那般洒脱。 皇后嘴角抽搐,心里难免有一丝羡慕。 祁威再次讪笑:“本皇说到做到,洛云州即日起赠予你们,贵国可派朝廷官员前去交接。” “好,痛快!” 北辰寰拍手叫好。 此时没人注意到程晚脸上的表情。 …… 宴会过后仅仅过了一日,程贵妃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苍梧国。 众人纷纷对她夸赞不已。 “哎哟,没想到我朝程贵妃居然是如此飒爽英姿的一位女子,据说她跳的剑舞堪称一绝,让碧海国主看得心服口服。” “哎,我等可是没机会一睹风采了。” “贵妃娘娘忍辱负重,惊才绝艳,用一舞换一城,当真是我朝的女英雄。” “程府满门忠烈,程少将军驻守边关,为国守疆,没想到他妹妹竟也这般巾帼不让须眉。” 消息传到桃花坞,赵栓子回到家一脸兴奋:“老婆子,一直在宫中教养咱们嫣宝的那位娘娘,是程贵妃吧?” “对啊,怎么了?”李小云搓着棉线,满脸不解。 “哎哟她可了不得,据说她刚刚从碧海国主手中拿下了边境的洛云州,这次可为朝廷立了大功。” 赵栓子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李小云猛不丁来了一句:“碧海国的国主,怎么单单选她跳舞,不会喜欢她吧?” 这是个好问题…… 皇帝郁闷了整整三日。 每日下早朝后,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安德全领着御膳房总管给他布菜,都得先在殿外等上许久才能勉强进去。 北辰寰每日都在思考,这个祁威到底是何目的,为什么对晚儿这么了解,甚至就连她剑舞超群这事竟也知晓。 要知道程晚已经很多年没有舞过剑了。 还有,那日程晚为何要将剑锋抵在他的脖颈,祁威又为何丝毫不惧。 疑点太多了。 北辰寰越想越心塞,越想越生气,十分后悔那日答应让爱妃替自己出头。 “皇上,皇上,要用晚膳了,老奴推门进去?”安德全小心翼翼地轻敲着门,生怕一不小心点了火炮。 叫了半天都没反应。 “皇上,皇上,您在里面吗?”安总管不死心,继续叫了几遍。 北辰寰把头缩在被子里,懒理外面的动静,甚至连话都懒得回。 “咯吱~”门还是推开了。 皇帝此时的狼狈样子实在见不了人,以为安德全胆大包天,竟然未经自己同意就擅闯进来。 “你个老安子,朕何时同意你进来了!”皇帝语气中带有一丝受了委屈的调调,毕竟他是安总管看着长大的。 同时随手扔了支毛笔出去。 “啪!” 毛笔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皇上~”一声温柔的女声传来。 北辰寰一怔。 第226章 准备迎接贵妃 是程贵妃来了。 她穿着一件粉绸宫衣,逆光看去好像仙女下凡。 “晚晚~”皇帝一脸丧气,看到程晚后又显得有些委屈。 程晚从安总管手中接过餐盘,低眉浅笑一下,然后端到皇帝面前。 “皇上,您是生臣妾的气了吗?” 北辰寰用被子遮住自己小半张脸,难得露出一副小孩姿态,他耸耸肩,把头撇向一侧: “晚晚啊,是朕没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程晚抿了抿嘴唇。 “陛下您有什么错,既然跳支舞就可以为苍梧国换回一座城池,这么好的交易,为什么不做呢?” 北辰寰握住程晚的手:“晚晚,你真没有怪朕?” 程晚停顿了下:“怎么会呢,陛下,臣妾想为自己请个功,过两日去桃花坞看望下小嫣儿…… 顺便去散散心。” 之前北辰寰对程晚出宫的事情百般推脱,几次三番都找各种理由回绝她。 而此次,程晚刚刚忍辱负重立了大功,自己实在没有理由继续阻拦。 否则就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而程晚也正是抓住了皇帝愧疚的心理,所以才会选择这时过来提这件事。 果然如自己所料。 皇帝清清嗓子:“晚儿,朕之前说要陪你一起去的,你自己去可以吗?” 程晚回答:“碧海使团来访,皇上庶务繁忙,臣妾就不劳烦皇上了,臣妾自己可以的。” “那到时朕从禁卫军专门调一队人马保护你,座驾给你用凤辇。” 程晚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她此番出行,可不是去招摇过市出风头的,而是要去搞清楚嫣儿的身份,所以不宜高调。 程晚朝皇帝福了福身子:“陛下,大批人马就不必了,臣妾不喜欢太过惹眼,您只需要派几位暗卫保护臣妾就可以了。” “这……”皇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暗卫他肯定要派,而且还是越多越好。 后宫内,关于程晚在欢迎宴上“大出风头”的事也很快传遍了。 几位也不知道是眼酸还是嫉妒的妃嫔居然在给皇后请安时拿话揶揄了程晚。 影射她不知廉耻,随意在别人面前搔首弄姿…… 尽管皇后娘娘几次使眼色制止她们,但这几位无脑大婶还是忍不住说个不停,仿佛要把一直以来心中憋闷的怨气发泄出来。 确实,这么多年程晚一直宠冠后宫,搁谁谁也受不了。 但当着程晚的面直接这么阴阳怪气影射,说明真是嫉妒到极点了。 尤其是自从那日宴会后,皇帝明显对程晚更加上心,好吃好喝好玩好用的,时不时就派人往玉清宫里送。 皇帝本来就很少去其他嫔妃那儿,前段时间在程晚的劝说下,开始偶尔雨露均沾一下。 谁知道宴会过后,皇帝又不去了,除了程晚的玉清宫哪里都不去。 一众妃嫔们心里自然有气。 就连皇后娘娘也觉得不太舒服,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憋屈的。 程晚知道这些。 所以任凭别人怎么拿话恶心她,她丝毫不生气。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搞清楚女儿的线索,完全不想用其他的事浪费自己心情。 …… 桃花坞。 赵绮嫣从京城回来这段日子,每日都像被泡在蜜罐里一样,人人见到她都要薅过来亲一口。 她整日除了在家领着小侄侄们调皮捣蛋,就是背着手手,带着小胖虎和江瑄外出巡街。 大人们见了无不蹲下身子,满脸堆笑地来一句:“哟,老赵家的小嫣宝回来了。” 每当这时,赵绮嫣的超级小跟班江瑄就会瘪着嘴来一句:“要叫她月华郡主。” 赵绮嫣就会用拇指和食指往小弟脑门上重重地弹一下,让他闭嘴。 在外面混得再风光,回家照样是二丫。 李小云变着花样地给闺女做好吃的,小团子眼看着又胖了一小圈圈。 赵栓子去京城谈业务的次数也明显少了许多,他要把时间留出来在家陪闺女。 哥哥嫂子们也是能在家戳着就在家戳着,和妹妹亲个够。 …… 重华殿。 赵四福在殿内乖乖站着,皇帝一脸焦躁地走来走去。 “爱卿,这几日朕给你准个假,你回家安排下,省得你家人不小心怠慢了晚儿。” “呃……皇上,臣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要不臣修书一封,在信中把贵妃娘娘的喜忌和家人说清楚,咳咳也是一样的。” 赵四福最近公务积攒得有些多,他如果回家的话,一来一回就堆积得更多了。 所以,他不想告假。 但皇帝铁了心要他亲自回家安排才能放心,拗不过皇帝,赵四福只得答应。 赵四福到家那日,正赶上老赵家吃晚饭,家人看到他回来,一个个开心得不得了。 “老四,不年不节的,你怎么回来了?”李小云给儿子盛了一碗粥,笑着打听。 赵绮嫣啃着小包子,笑嘻嘻瞅着她四哥,最近四哥没少因为课业骂她。 所以她见到四哥后,本能就想卖会乖。 “贵妃娘娘几日后要来咱家散心,我回来和你们一起准备下。” “啪嗒!” “啪!” 众人齐齐呆住,碗筷纷纷从手中脱落。 “老四,你方才说……谁来?”赵栓子一脸不可置信。 赵四福又认真重复一遍:“是贵妃娘娘,一直在宫中教养嫣宝的那位。” “她这段时间因为宴会的事情心情不好,听说桃花坞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所以想来咱们这里散散心。” “你们不要有太大压力。” 众人再次沉默。 一个居住在深宫、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娘娘,怎么会想到要来他们这乡下来养老呢。 其实他们担心的是,这种大贵人,他们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招待。 生怕怠慢了人家,给老四招来祸端。 赵绮嫣放下自己的专属小碗,眼睛滴溜溜转: “贵妃婶婶要来吖,真是太好啦,嘻嘻。” “贵妃婶婶一点都不难伺候, 喜欢吃的东西和嫣儿差不多。” “四锅锅,她什么时候过来吖,几日不见还真有点想她了。” 其他人也纷纷问起程贵妃启程的日期,也好赶紧准备下。 第227章 低调出行 “天呐,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咱家里要来贵妃了?” 老二媳妇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顿时惊呼。 “她好看吗?是不是整个人雍容华贵?” “贵妃脾气大吗,会不会动不动就发火?” “贵妃娘娘喜欢吃什么?” ……众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搞得赵四福有点头大。 不过赵四福也不清楚程贵妃来这一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散心,还是因为喜欢小嫣儿,想看看她居住的地方? 就连皇帝也猜不透,自己就别瞎琢磨了。 赵四福把程晚的一些摆在明面上的喜好跟家人详细介绍了一遍。 程贵妃喜欢用玫瑰花瓣沐浴,每日清晨必喝一杯蜂蜜水,房间里要燃龙涎香才能入睡,饮食必须清淡…… 诸如此类的特殊习惯很多很多,听得全家压力倍增,生怕稍一疏忽就会照顾不好。 倒是赵绮嫣扬着小嘴,完全沉浸在即将迎来贵妃婶婶的巨大喜悦中。 …… 玉清宫。 明日就要出发去桃花坞了,程晚心绪有些波动,在殿内走来走去,完全没有睡意。 疾风传回来的消息中,总共筛选出三处与赖婆子的描述大致符合的地方,通过继续走访发现,除了桃花坞,另外两处地方在五年前都没有新添女婴。 所以此时桃花坞,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程晚仔细回想第一次见到小嫣儿时,确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越想越兴奋,临近午夜竟一点都不感到困倦。 清晨,玉清宫外已经早早列好了一队人马,豪华的凤辇位于正中,皇帝笑意盈盈地站在殿外,亲自过来送她启程。 程晚穿了一身艳丽的明黄色贵妃宫装,头上戴一支金丝白玉蝴蝶簪,朱唇皓齿,看起来明艳大气,甚是雍容华贵。 让人无端生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程晚款步走出来时,一众人都看呆了。 皇帝一直注视着程晚,莫名呆愣了一会儿,直到安德全喊他。 “皇上,贵妃娘娘该出发了,您说两句。” “皇上……皇上……” 北辰寰猛地回过神来:“哦哦,晚儿,你今日真是美极了。” 程晚莞尔一笑:“陛下说笑了,臣妾不在的这几日,越儿就劳烦陛下多关照了。” “那是自然,越儿可是朕最疼爱的儿子。”皇帝应道。 程晚笑了下,转身走进轿厢。 尽管程晚一再强调不愿高调,但皇帝此行还是安排了几十个人。 一路上浩浩荡荡,很是扎眼。 刚出京城繁华地段不久,程晚掀开纱帘往外扫了几眼,然后对随行的春桃说: “让他们都停下来吧。” 春桃点头应声,然后吆喝着让大伙都停了下来。 众人不解。 一位随行的太监走上前来,堆着笑说道:“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吗?” 程晚淡淡一笑:“吩咐没有,请求倒是有一个。” “哎哟,娘娘,奴才们可当不起,您有话直接吩咐就是。” 程晚从凤辇中探出身子,在春桃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抬着胳膊,向人群中指了指: “她、他、还有那两个留下,其余你们就不要跟去了。” 领头的太监大为惊讶,连忙跪倒在地:“娘娘,您这是何意?是奴才们哪儿惹您不高兴了,您只管告诉奴才?” 程晚淡淡一笑:“你们做得不错,本宫只是去省个亲,就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了。 你们先回去,等三日后再来接人。” 领头太监仍旧不愿走,其他人也都纷纷下跪,如果没把贵妃安全送到地方就这么回去,皇帝非宰了他们不可。 程晚看出他们的担忧,于是语气一转,语调也随之弱了下来: “这样吧,你们一队人马先在驿馆等我,三日后去桃花坞接人。” 领头太监想了想,只能暂时答应下来。 等大队伍走远之后,程晚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春桃,你随我一起去赵家。 秋菊、疾风、骤雨,你们几个随我到村口后,就暂时先找个住处安顿下来,若有紧急情况我会及时联系你们,等我信号。” 三人齐齐回应:“是……小……娘娘。” 他们差点说漏嘴,喊出那一声“小姐”来。 程晚拉着春桃往附近一个废弃草屋走去,她要把这一身冗繁的服装换掉。 春桃小声嘀咕道:“娘娘,方才那三人,奴婢看着有些眼生,他们靠谱吗?” “秋菊在咱们玉清宫是个打杂的小丫鬟,你不认识她也属正常,另外两位是我让皇帝派给我的守卫。咳咳,你就别多想了。” “哦~”春桃憨憨应了一声,她脑袋简单,想不了太多弯弯绕,娘娘说什么她都信。 半盏茶功夫后,程晚换好衣服出来了,是一身轻巧的便装,春桃帮她在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利落了许多。 让旁人看着也好亲近了。 “娘娘……您这是……”草屋外三人组见状纷纷惊讶不已,程晚身上这身衣服着实太素净了些。 如果不是那张艳丽的面庞撑着,单看这一身装束,分明与农妇无异。 程晚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我不想让咱们太过招摇,不如咱们五人就扮成一家人,这样路上行事也能方便些。” 骤雨嘴角抽动,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结结巴巴说出:“小……哦娘娘,您确定咱们就这么一路走过去?要不属下去给您找辆马车?” 其他几人也连声附和。 尤其春桃,这里面只有春桃不会武功,娇弱小姑娘一个,这么一路走到桃花坞还是很有挑战的。 程晚勾勾嘴角:“找一辆给春桃吧,她身子弱受不了,或者你们几个谁想乘车都可以。 我想走路过去,顺便看看沿途的景色,就当散心了。” 听她这么说,其他人哪还敢提马车的事,纷纷表示愿意陪娘娘步行过去。 程晚也是突发奇想要步行的。 从此地到桃花坞大约还有五十里地,几人走走停停地话,傍晚前肯定能到。 她自从入宫后,就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整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玉清宫周围。 如今好不容易正大光明出宫,当然要好好看看苍梧国的湖光山色。 第228章 程贵妃的另一面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一路上倒也不觉得累,只是皇帝派去的暗卫可就皱紧眉头了。 只见主仆几人一会儿打闹嬉戏,一会儿采花追蝶,完全不循着大路走,净在一些歪歪扭扭的小道上转来转去。 这下可真成了走暗卫的路,让暗卫无路可走了。 三位呆萌的暗卫只好披上正常行人的衣袍,强装成路人一路沿着官道跟随他们。 一行人走得说快也快,太阳还没落山就已经来到了桃花坞村外。 “秋菊、疾风、骤雨,你们先止步吧,暂时在附近找个客栈先住下来,听我吩咐。” “春桃,跟本宫走。” 其余三人一个闪身,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哇,娘娘,他们功夫好厉害啊。”春桃一脸崇拜。 程晚浅浅一笑:“走吧。到赵家后一定要谦逊有礼,千万不要吩咐他们做这做那,听到了吗?” “知道了,娘娘,奴婢会注意的。” 主仆俩一边走一边观察,村道修得干净清爽,两侧栽满了各式花卉,茂盛的农田在远处整齐排列着。 更远处是一座座险峻的高山。 “娘娘,那有条河……” 程晚笑盈盈望过去,河两侧有不少村妇正在揉搓衣物,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 路边也有不少砍柴、挑水、喂鸡、以及三五成群唠嗑的闲人,每人看着脸上都极其舒展。 主仆两人不由看得入神。 “娘娘,奴婢自小就被卖进宫里,几乎不记得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今日一路上走来,奴婢真得好生羡慕宫外人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程晚眼眶湿润了下,想当初她跟着爹和哥哥在军营里混日子时,那时候也像他们这样开心。 程晚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两个挎着篮子走来的老妇喊住了。 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大娘把程晚上下端详了几遍,眼神中透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位小娘子,你看着有点眼生,是来我们桃花坞串亲戚的吧?” “放肆,叫谁小娘子呢……”春桃小声嘀咕,正要红着脸上前理论,就被程晚一把拽住了。 程晚倒是丝毫没有架子,望着这位长满皱纹的老妇人,笑盈盈地说:“是啊大娘,您挎着这满满一篮子青菜,是刚买的吗?” 另一位大娘扑哧一笑:“哎哟,哪还需要买菜吃啊,我们都是在自家地里现摘的,谁不知道我们桃花坞自给自足,是多少人眼中的世外桃源。 你们要青菜吗,送你们点?” 春桃连忙抢先一步摆手:“不了,不了,我们不要……” 程晚眉眼一弯:“谢谢大娘,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告别两位大娘后,主仆两人继续朝村里走去。 村头大槐树下坐着五六个闲得无事可做的大婶大妈,她们嘴里嗑着瓜子,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主仆两人。 “欸,那个小媳妇长得真好看,来咱村干嘛来了?” “旁边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也是个麻利的,你们说这俩人是不是来咱村合作社寻差事的?” “不像,你看她们两人都细皮嫩肉,看着也不像是干粗活的人啊。” “不会是哪家的亲戚吧,哎哟这俩小娘子长得真俊,我一个老婆子看着都心动了。” 临走近时,春桃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轻轻扯扯程晚的袖子:“娘娘,你看她们,一直在议论您,听得奴婢好生恼怒……” 程晚拍拍她的手背:“哈哈,春桃这种场面你没见过吧,本宫在边境时倒是常见。 她们可是村里的消息通,什么都瞒不过她们,她们聊她们的呗,反正又没有恶意。” “可是……”春桃瘪了瘪嘴,把话咽下去了。 她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早就把繁杂的规矩熟记于心,在宫中,私下议论别人的是非可是了不得的大罪。 所以春桃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她不知道,宫外的日子竟然可以这么随意,嗑瓜子聊闲嗑更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程晚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胳膊径直走向大槐树的方向。 此时的程晚仿佛一个邻家妇人般,笑着和这帮老娘们打招呼: “大娘、大婶,都在这玩呢,今日天气不冷不热,倒是很舒服哈。” 见这位娇俏小娘子主动搭话,方才还嘀嘀咕咕的一群老女人都呆愣了下。 然后纷纷热络起来:“哈哈是啊,你们从哪来的啊?” “啊,我和妹妹是从隔壁镇子过来的,过来走个亲戚。” 春桃心里砰得一跳,仰起头满面通红得望着程晚,娘娘居然把自己称作她的妹妹。 这是何等的福气。 一位抱着小孙子的老妇说:“哎哟,你们要去谁家,天色渐渐晚了,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到啊。” “我们是去……”春桃刚要抢答,就被程晚一个眼神制止住。 “大娘,那我们就先不聊了,要着急赶路了。”程晚客套完,便立马拉着春桃走了。 春桃满脸激动,她实在没想到,向来矜贵清冷的贵妃娘娘,竟也有如此亲切邻家的一面。 让她心里觉得好生温暖,浑身上下如沐春风,觉得舒畅极了。 可惜春杏留在宫里照顾小皇子,不然她如果见识到娘娘的这一面,定然会激动地晕过去。 春桃眼眶微湿,试探几次后,终于大着胆子用双手揽上了娘娘的胳膊。 程晚笑了笑。 老赵家的宅子并不难认,整个村子最气派的那座便是了。 门外的月牙井也越发有灵气,周围的花草长得郁郁葱葱,看起来充满生机。 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间,老赵家门外井边并没什么人。 宅子内,众人正在疑惑程贵妃为何迟迟未到,按理说,以皇帝为程贵妃安排的阵仗,进村时就会把锣鼓敲起来了。 可到现在一直还没有动静。 许是……她们从宫里出发得迟了?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春桃敲打着门外的兽首,声音绵绵甜甜,听起来温温柔柔的。 老六正在院子里玩射击,听到动静后赶紧跑了出来。 第229章 来走个亲戚 老六看到程晚主仆俩时,明显呆愣了一下,这么好看的大姐姐,他还是第一次见。 除了好看之外,一个透着逼人的贵气,另一个则透着说不清的灵巧。 反正跟镇子上的庸脂俗粉们不一样。 “你……你……你们找谁?”老六激动得说话有点结巴。 春桃看着这个脸羞得通红、十几岁半大孩子的囧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甜笑着问:“请问这是赵四福大人的老家吗?” 老六一愣,突然秒变懂王,这不会是四哥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吧。 “四哥,四哥,找你的。”老六一边往堂屋跑一边大喊。 “喊什么!”赵四福正在忙着写东西,李小云骂骂咧咧从屋里出来。 她走到门口,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两人打扮如平常村妇,但面容秀丽,尤其年纪偏长的这位,更是浑身上下透出让人窒息的清丽。 让李小云不由得滞住了。 程晚眼神中也微微诧异,她上下把李小云打量了好几遍,柔声问道: “姐姐,请问您是小嫣儿的娘亲吗?”程晚眼眉弯弯,眼含笑意。 “我是,您是……”李小云见来人面相不俗,心里隐约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程晚笑道。 “当然了,当然了,你们快请,我家今日本有贵客到来,谁知道等到这个时辰也没见贵人的影子。 哎呀,我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们快进来吧。” 李小云一脸热情地把人往家请,主仆俩进屋之后和众人都打过了招呼。 儿媳们为两位年轻女子备好茶后,一脸警惕地望着她俩,这两位实在太好看了,不会和自家相公有什么关联吧? 现在老赵家风头正盛,又家财万贯,上赶着往自家男人怀里扑的大闺女小媳妇一大堆呢。 不防不行啊。 赵绮嫣此时正和四哥在书房里瞎胡闹,赵四福做完手头上的事后,便牵着妹妹走了出来。 刚一进堂屋,待看清两人后,赵四福眼神一呆,慌忙拱手行礼: “娘娘,您怎么这身打扮来了?” “贵妃婶婶,春桃姐姐……”赵绮嫣扭着小屁股朝她们跑过去,一头扎进程晚怀里。 娘娘?贵妃娘娘? 满屋子的人都傻了眼。 车队呢,仪仗呢,怎么俩人这身素净打扮来的? 众人呆愣过后,赶紧跪在地上向程贵妃请安,并为方才的不敬认罪。 赵栓子更是激动地结巴起来:“娘……娘,怎么只有您和一个小丫头来的?” 一声娘娘活生生喊成了两声娘…… 赵四福问道:“娘娘,臣记得皇上明明给您派了一大堆人马,怎么现在……是不是半路上遭遇了什么变故?” 其他人纷纷低着头,此时连看都不敢看程晚一眼。 赵绮嫣把头埋在程晚怀里蹭来蹭去,撒娇撒个不停,把李小云看得心里发堵。 特别想把闺女从贵妃胳膊上一把薅下来。 眼睛真酸。 “没什么变故,是本宫把他们遣走了,这趟不过是走个亲戚,何必搞得这么气势逼人,让人生厌呢。” 程晚捏捏小团子的脸蛋,淡淡说道。 她说这趟是来走个亲戚,当真是给足了赵家面子,众人岂能听不出话里的亲厚,纷纷赞扬贵妃让人如沐春风,感觉甚是亲切。 赵绮嫣笑嘻嘻地从程晚怀里扑腾下来,颠颠跑到李小云旁边: “嘿嘿,娘亲,这是贵妃婶婶,她人很好哒,你们认识一下咯。” 李小云哪敢放肆,只好冲着贵妃挤出一丝尴尬的笑。 程晚见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战战兢兢起来,于是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笑道:“娘娘早晨出宫时,也是盛装华服、一身珠玉的,皇上重视我们娘娘,特意给娘娘备了上百人的随侍和暗卫,这还是贵妃娘娘不想太高调,把标准调低以后的样子。” “但娘娘心善,一是怕惊扰你们,二是怕让你们感到有压力,所以在半途中,特意把随行的队伍遣了回去,然后和奴婢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服,我们一路从京城步行走来了桃花坞。” 众人大惊,贵妃娘娘竟是步行走来的桃花坞…… 赵四福更是心里一颤,妈呀,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估计心疼得杀自己十次八次都不解恨。 他默默擦了把冷汗。 “春桃,你说这些做什么。”程晚责怪地剜她一眼。 她的本意是让春桃告诉他们不要拘束,把自己当作普通人就好。 谁知道春桃叽里哇啦说了一大通,就好像自己给赵家多大的恩惠一样。 “娘娘,您真是个好人。” “贵妃娘娘,您竟能考虑到我们这些平民的感受,真让民妇感动啊。” “贵妃娘娘爱民如子,老头子代全家感谢娘娘,只是委屈您了。老三,等会儿快去药铺拿些泡脚的药酒过来,晚上给娘娘和这位小姑娘用。” 老赵家也不是没良心的,听完春桃的话后,也顿时觉得感慨万千,被程贵妃的体恤感动得热泪盈眶。 程晚温柔笑笑,顺便把屋内扫视了一遍,里面布置简洁明快,没有过分华丽的装饰,整体看着雅致漂亮,颇有当年将军府的意蕴。 一个原本农家出身的家庭,能有这种品味,也实属难得。 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老三媳妇程氏身上。 程氏此时身孕已有六个多月,肚子已经有些圆鼓,她就这样在地上一直跪着,蜷着身子难免有些吃力。 方才也是靠婆婆一直暗中搀着才坚持到现在。 程晚同为母亲,实在见不得这些,方才她实在没注意到地上还跪着一个孕妇,真是罪过。 她起身,走过去缓缓搀起了程氏,边搀边问:“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程氏眼中惊讶了一瞬,一个村妇竟能被贵妃搀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平时那么活泼一个人,此时竟也变得怯怯地:“奴家姓程,名白雪,程白雪。” 其他人的眼睛也直直注视着她们俩。 程晚扑哧一下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巧了,本宫也姓程,单名一个晚字,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啊。” 呃,程晚可真会套近乎。 赵三福在一旁插话道:“娘娘,拙荆出身乡野,怎敢和娘娘攀关系。” “咳咳。”赵四福慌忙给三哥使眼色,让他赶紧闭嘴。 第230章 主仆之分 听老三说完,程晚并没说话,只是笑着把程氏搀到椅子上。 这才缓缓说道:“我程家几代之前同样出身乡野,只不过当初开国皇帝打天下时,祖上率兵打仗,有了从龙之功,这才让程家有了如今的地位。” 她轻叹一口气:“不过要是有得选,我倒宁愿和程妹妹换一换。” 程家虽身居高位,但世世代代被皇室和群臣猜忌,到了她爹这辈,程家一直被太后和蔡太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陷害。 直到现在她都怀疑老爹当年在战场上死得蹊跷…… 程晚苦笑一声,扭头看向程氏:“妹妹,好生养着身子,你以后一定会生个可爱宝宝的。” “谢谢娘娘吉言……”程氏激动地热泪盈眶。 众人见程贵妃如此亲切,内心都觉得十分热乎。 他们本以为一个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必是骄纵任性和跋扈的,今日一见着实让全家好生意外。 怪不得赵绮嫣整日把贵妃婶婶挂在嘴上。 “哈,老大老二媳妇,你们先好好招呼着娘娘和姑娘,我去后厨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李小云笑着吩咐俩儿媳。 老赵家现在发达了,房子又扩成了五进院,家里也新添了不少的丫鬟仆人,就连各大菜系的大师傅也请了好几个。 此时这些大厨们正在后厨忙碌着。 “是,娘,媳妇知道了。” “您放心吧娘,我跟弟妹一定会上心的。” 以前老赵家穷的时候,这俩儿媳妇脾气一点都不好,在家经常发脾气不说,对李小云这个婆婆也不是很客气。 尤其当年刚抱回小嫣儿时,这俩儿媳更是满肚子牢骚。 虽然后来随着老赵家日子越过越好,再加上她俩对小嫣儿越来越喜爱,臭脾气倒是乖顺了许多,但与婆婆之间还是时不时会闹些矛盾。 直到赵四福入朝为官,老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一跃成为皇商,再到赵绮嫣被封为月华郡主…… 这俩儿媳才真正对婆婆打心里敬畏起来,再也不敢忤逆她半分。 李小云现在可不得了,有个从二品翰林苑掌院学士的出息儿子,有个被封为月华郡主的出息闺女,还有一个京城名医老三儿子……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待到吃晚饭时,程晚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大气的裙装,但不是宫装,只是寻常富贵人家女子的样式。 晚饭超级丰盛,赵家的几位小孙儿馋得直流口水,但还是乖乖坐在一旁等着。 客人不吃,他们是不会先动筷子的。 程晚被邀请坐在最上座,赵四福在她下首乖巧坐着,待赵家人都入席后,李小云愣了下。 “春桃姑娘,你快过来坐下,咱们要开饭了。” 此时春桃刚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菜盘过来,轻轻放到桌子上。 她冲李小云笑笑,然后一脸乖萌地站到了程晚身后。 “春桃姑娘,就差你了,快坐下吧,在家里别客气。”赵栓子也热情道。 春桃笑着摇摇头。 她是奴婢,怎么能和贵妃娘娘、她的主子同席而坐呢,这可是犯了大忌讳,要被砍头的。 “你们吃吧,奴婢一会去和他们一桌就好。” 他们……是指在赵家伺候的那些丫鬟和仆役。 程晚也不强求,笑笑说:“这丫头规矩多,不用管她。” 赵绮嫣从她娘身边站起来,撅着小屁股径直朝程晚方向走去。 “宝儿,别去闹娘娘了,你方才缠娘娘半天,先让贵妃娘娘好好吃饭。” 李小云赶忙喊她。 赵绮嫣不理她娘,倔强地走了过去,不过不是找程晚,而是来到春桃身边。 她扯扯春桃的袖子:“春桃姐姐,你抱着嫣儿吃饭好不好吖。” “宝儿,别胡闹。”李小云责备她。 春桃笑言:“奴婢乐意的,嫣儿小姐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能让奴婢伺候是奴婢的福分。” 春桃说着便抱起小嫣儿,和她回到小团子的座位,把赵绮嫣放到自己大腿上。 “郡主想吃哪个呀,奴婢帮你夹。” 赵绮嫣嘿嘿一笑,稍一用力,咕噜一下从春桃腿上翻下来。 “哈哈哈,宝宝把春桃姐姐骗过来了。” 原来如此。 “呃……娘娘恕罪。”春桃慌忙起身,朝程晚俯下身子。 程晚看向正朝她做鬼脸的小嫣儿,浅笑着对春桃说:“就坐那儿吧,既然我们现在是在宫外,就不要念着那么多规矩了。” “咳咳,反正在宫里,你也没少和本宫同席而坐。” 赵绮嫣和赵四福立马偷笑,其他人则摸不清头脑。 在赵绮嫣的影响下,玉清宫的主仆时常一起搓麻将,这帮丫鬟们可是没少和娘娘同席过。 “快坐吧,春桃姑娘,在我们赵家,没什么主仆之分的。”赵栓子作为一家之主,必须要表明下自己的态度。 之前赵绮嫣一直在家里宣扬什么人人平等,时间久了老赵家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些买来的丫鬟仆从,老赵家会把他们的卖身契一律撕毁,为他们办户籍身份,帮他们从奴籍中解放出来,从此以后彻底恢复自由身。 至于在赵家做活,那只是他们的一份工作。 其实老赵家众人开始也适应不了这些新奇的观念,但时间久了,竟也神奇地接受下来。 在赵家,主仆享用的饭食都是一样的,至于吃糠咽菜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挤破头想要来赵家做工,可惜赵家不常招人。 所以每当赵家贴出招工告示时,都会有一大群人蜂拥而至,竞争不是一般地激烈。 见众人这样,春桃只好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其实内心忍不住一阵狂喜。 这种感觉,很奇妙。 晚饭吃得很开心,饭菜很好吃,座椅很舒服,主人很热情。 “多吃点这个爆炒腰花,香香的。” “这盘麻辣土豆丝也好吃。” “油焖笋也好吃哒。” “娘娘,您尝尝这盘萝卜炖牛腩。” 程晚笑着夹起一块萝卜,好奇问道:“萝卜不是冬日才有吗,为何现在就能吃到?” 赵绮嫣开始傻笑,这可是得益于她的“杰作”,塑料大棚。 咳咳,虽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搬运过来的,但在苍梧国,这可是首创。 第231章 试探 程晚见赵家众人抿嘴偷笑,更加觉得疑惑。 赵栓子拱拱手,解释道:“娘娘,现在我们桃花坞早就用上恒温大棚了,内中温度适宜、环境适宜,一年四季的蔬菜都可随意种出来。 我们赵家在京城有家蔬菜铺子,唤作“赵记?时蔬优选”,在那里可以买到各式各样的蔬菜,什么季节的都有。 娘娘,您以后在宫里要是想吃什么菜,尽管派人去铺子里知会一声,他们一定会尽快给您送去的。” 程晚一听觉得很是有趣,老赵家这几年之所以能迅速在京城乃至在全国立足,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再想想小嫣儿之前在宫里给自己出的那些新奇点子,程晚只觉得特别欢喜。 老赵家,绝对是一户想让人深入了解的人家。 …… “小虎虎,你离远点,你快离远点,窝过会儿再去给你送好吃的~~” 赵绮嫣端着小碗,正朝大厅门外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不停挥手。 “啊……” “怎么像只老虎!”春桃循着视线望过去,顿时吓得尖叫一声。 什么叫像,那分明就是。 一只硕大的“毛毛虫”正委屈巴巴地趴在大厅外面,两只小胖手揣着放在身子前侧,口水吧哒吧哒往下流。 春桃吓得倒吸凉气。 哪怕是在军营历练过的程晚,此时也不由得面色一紧,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别怕~小胖虎很乖哒。”赵绮嫣嘻嘻笑着安慰主仆俩。 小老虎刚来赵家时还是一只小奶虎,现在早就长成了名副其实的森林之王,看起来高大威猛,仅仅在它面前都能感受到它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不过,这只小虎子向来护主,从护赵家到护全村人,桃花坞的人见了它谁都可以在它头顶上胡乱摸几下。 小胖虎平日最听小嫣包的话,让它往东不敢往西,让它趴下不敢站着。 “虎虎,你吓着贵妃婶婶和春桃姐姐了,快过来道个歉。” 小嫣宝说完后,这只身形威猛的“乖乖虎”立马站了起来,然后朝春桃慢悠悠走去,面色冷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春桃几近崩溃的心脏上。 但走近春桃时,小胖虎突然深深地垂下了脑袋,把整个后脑勺给了春桃。 “快摸它,它在给你赔不是呢。”春桃吓得面色发紫,半天才勉强伸出哆哆嗦嗦的胳膊。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碰上了小胖虎的后脑勺…… 一下,两下,三四五六七八下,春桃揉搓的力度越来越大,但小胖虎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还很识趣地往春桃身上蹭了蹭。 这直接把春桃惊呆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温顺的老虎?! 它不是温顺,它只是懂得待客之道,主人热情相迎的人,那也一定是自己的朋友,是自己要保护的人。 “巴结”完春桃后,小胖虎又用同样的套路“巴结”了一遍程贵妃。 这下主仆俩彻底不怕它了,乐呵呵地逗起它来。 吃过晚饭后, 程晚和春桃早早就睡下,赵家为她们提前准备好了一间豪华套间,劳累了一天后一定能睡个好觉。 主卧房。 李小云和赵栓子今晚注定难以入眠,一是激动,二是实在摸不着头脑。 李小云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实在静不下心来,她扯扯赵栓子的胳膊: “老头子,这个贵妃娘娘看起来还挺亲切的哈,一点也不盛气凌人。” 赵栓子紧皱眉头,他脑子里想的东西更多一些。 贵妃不是没有脾气,但要分对谁。 之前闺女三番五次进宫就已经让他很不安了,如今程贵妃竟然亲自登门拜访,谁知道真的是为了散心还是另有目的呢。 总之,赵栓子心里老觉得不踏实,扑通扑通乱跳。 他忐忑说道:“老婆子,你说贵妃娘娘不会是和咱抢闺女吧。” 李小云撇撇嘴:“咋可能,你可别瞎想,程贵妃看着通情达理,不是霸道的那种人。 再说,听老四说她还有个儿子,不至于和别人抢孩子去吧……” 赵四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有更深的担忧。 次日。 程晚早早就起了床,她手腕上多了一件首饰,是一只玉镯。 “娘娘,您这只镯子真好看,以前没见您戴过。”春桃一边给程晚梳头发,一边夸赞道。 程晚用手来回仔细抚摸着这只手镯,笑笑不言语。 这只手镯与赵绮嫣襁褓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当年找工匠打了一对,一只塞进赵绮嫣襁褓,一只程晚自己留下,为了以后相认时能有个信物。 据赖嬷嬷交代,当年她把小公主扔到山上后,心里感到十分慌乱,都没来得及犹豫,当即扭头跑掉了。 所以小公主襁褓里的物件,她一件都没动过。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女儿还活着,那么捡到她的人就一定认识这只镯子。 程晚垂下头,意味深长地笑笑。 早饭后,程晚让众人该干嘛干嘛,不用围着她转。 李小云和儿媳们一起坐在廊道里缝鞋垫,这次与以往不同,她们想给贵妃做几双表表心意。 程晚乐呵呵地坐到她们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闲聊。 “姐姐,你手真巧,儿媳妇们的手也真巧,这样式、花色比宫里织造局做出来的还要好看。” 听到娘娘夸赞,李小云心里一震,顿时开心得飞起,尽管已经一把年纪,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小女孩的娇羞。 “娘娘,您想学的话,民妇不才,可以厚着脸皮给您打个样,就当献丑了。” 程晚觉得机会来了。 她把袖子使劲往上一撸,故意露出那只质地温润的玉镯,把有祥云纹和“嫣”字的一面露在外面,让人一眼便能看到。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晚边说边伸出胳膊去拿李小云身边箩筐里的鞋垫。 还特意把手腕在李小云眼前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想看看这位一直笑呵呵的妇人是什么反应。 “吧嗒!” 李小云果然看到了……她双手一颤,手里的顶针不小心掉落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贵妃怎么戴着自己早就藏好的镯子? 第232章 玉镯 那只镯子明明被她藏到了卧房陪嫁的木头柜子里,怎么会又落到娘娘手中呢。 等等……不对,那只木匣子落了锁,贵妃也不可能撬锁偷镯子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只镯子是她自己的,而小嫣宝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李小云惊诧了一瞬后,迅速让自己恢复成笑嘻嘻的冷静模样。 “呵呵,娘娘,快看看吧,有很多花样的,让您见笑了。” 程晚方才一直盯着李小云的表情,她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都没错过。 所以李小云的异样她察觉到了。 不过她丝毫没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继续和李小云聊着闲话。 当年捡到小嫣儿时,那只手镯只有李小云和赵栓子见过,儿子儿媳们都不知道这只镯子的存在。 仨儿媳也看见了程晚手上的这只玉镯,面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们做了这几年的富家太太,也算见识过不少好东西,但这种质地的玉镯还是第一次见。 老二媳妇忍不住问一句:“娘娘,您这只镯子真漂亮……” 好死不死,一下子把话题引这上面了,气得李小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暗戳戳瞪了老二媳妇一眼,面色晦暗不明,冷冷地说:“老二媳妇,你去帮贵妃娘娘沏壶茶过来。” 王氏还没等到贵妃的回话,就被婆婆支使去干活,面色上稍微有些不快。 但她还是乖巧地去了。 然而程晚早就看穿了一切,她现在已经很确定,如果那只玉镯真的存在,那仨儿媳也必然是不知情的。 于是她对着老大和老三柔声说道:“你们两位也都进屋休息吧,我和姐姐有话要聊。” 老大和老三媳妇闻言乖巧地点点头,张氏扶着程氏走开了。 此时,连廊上只剩下程晚和李小云两人,空气也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李小云心里一阵发慌,她时不时偷瞄几眼贵妃,生怕她说出些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 程晚把众人支走后,又随便和李小云聊了几句,然后猛不丁问了句: “姐姐,嫣儿不是您亲生的吧?” “啪!” 李小云心里一惊,手中的剪刀啪嗒掉到地上。 她没想到程晚竟然丝毫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把事挑明了说。 程晚太想确定女儿的下落,已经懒得拐弯抹角了,直接问是最好的方法。 “呃……娘娘,您怎么这么问啊,我闺女当然是我亲生的呀,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给小团子起一个“嫣”字呢?是有什么说法吗?” 程晚不甘心,继续开展心理攻势。 “碰巧而已,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就是希望闺女将来乖巧伶俐一些。” 李小云深吸一口气,决定咬死不承认,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个宝贝闺女,绝不能让别人抢去。 一个破镯子能说明什么,什么都说明不了。 程晚又问了她一些其他问题,不过并没听出什么破绽。 想想也不可能有啥破绽,李小云从嫣儿出生次日就开始养她直到现在,天底下没有比她更了解小嫣儿的人了。 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就连程晚这个生身母亲,对她的了解也不过万一。 两人就这样互相试探着聊了整整一下午,互相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李小云当晚就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赵栓子也烦躁无比。 “老婆子,你干嘛,还要不要睡觉了?明日我还要早起。” “我跟你说,贵妃手上戴着一只玉镯,和嫣儿襁褓里的一模一样……” 赵栓子就跟触电般一样蹭地坐起来,他向来冷静,李小云竟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惊恐”二字。 难道这就是程贵妃此行的目的?闺女在皇宫这段时间是不是让她发现了什么破绽。 不然皇帝子嗣众多,为什么对小嫣儿这么偏爱呢,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声音变得颤抖,哆哆嗦嗦问媳妇:“你看清楚了?确实一模一样吗?很多玉镯子我看着都长得差不多。” 李小云本来十分确定,但听老头子这么一问,自己反倒疑惑起来。 “老头子,我又模糊了,要不明日再找机会仔细看看。” 李小云此时毫无睡意,她摸索着拿出抽屉里的钥匙,把嫁妆匣子打开,从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拿出用松软锦布包裹着的玉镯,然后仔细端详起来。 “像,太像了,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李小云呆坐在床上,心里被巨大的恐惧和不安包围,她隐约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别人挖了…… 那种感觉没着没落的,让人特别难受。 “呜呜,老头子,咱闺女不会被她抢走吧?”李小云竟忍不住呜咽起来。 “嘘!小点声,闺女在睡觉呢!”赵栓子竟然出乎意料地淡定起来。 是啊,这事千万不能让自己闺女知道。 此时小嫣儿正在一旁奶呼呼的睡着,看起来软萌可爱,时不时嘴巴里还蹦出几句咿咿呀呀的词汇,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李小云俯身蹲在闺女床边,轻轻亲了下闺女。 老两口以为闺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事实是,赵绮嫣从五年前就知道自己并非老赵家亲生了。 只是不知道生母是谁。 老两口怀着复杂的心情,整整一夜没合眼。 李小云想得很清楚,只要程贵妃不挑破,自己是绝不可能先承认的,她把小奶团子捧在手心里疼了五年,不能说给她抢走就给她抢走。 这样太残忍了。 又次日,李小云有意无意躲着程晚,总是找各种理由让自己忙活起来,尽量不在程晚面前晃来晃去。 甚至就连吃饭也尽量不打照面。 李小云的这一系列反常行为,基本让程晚心里彻底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赵绮嫣绝对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异常激动,就连看小嫣儿的眼神也比之前更软了一些,甚至直接把小嫣儿揽到大腿上给她喂饭。 直接惊掉众人的下巴。 转眼第三日,这是程晚在老赵家的最后一日,程晚依然带着镯子到处晃来晃去,故意在赵家人面前露出镯子。 就连几个小孙儿也不放过。 第233章 自家的东西一定要死死扞卫 “呀!您怎么偷了奶奶的镯子?”赵玉湖突然一声尖叫,把在附近忙活的李小云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跑过去捂住孙儿的嘴,让他别乱说话。 “湖湖,瞎说什么?!你怎么敢污蔑贵妃娘娘?!”李小云边说边揍小孙儿的屁股。 一边揍一边心疼得厉害。 程晚并不生气,她轻轻把赵玉湖拉过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说我偷了你奶奶的镯子呀?” “我没有骗人,这就是我奶奶的,我明明见过的。”赵玉湖不知道错在哪,小脸委屈巴巴地,一副要哭的神情。 他确实见过,不过那次估计连李小云自己都不记得了。 有次李小云拿出来擦拭玉镯时,曾被躲在暗处的小孙儿无意中看到,本来赵玉湖根本没当回事,今日看见程晚手腕上的玉镯后,顿时想了起来,这才大声吆喝。 眼看事情到这一步,李小云怕孙子出去胡说八道些什么,于是只能咬牙自曝: “湖湖,那只玉镯本来就是贵妃娘娘的,奶奶这是把它还给娘娘了,你可不能再瞎说了哦。” “哦,好吧,湖湖错了,希望娘娘不要责怪。”赵玉湖很认真地跟程晚道歉。 程晚摸摸赵玉湖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的,湖湖的做法是对的,自家的东西一定要死死扞卫。” 感觉话里有话,李小云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 “湖湖,你快去玩吧。” “好嘞,玩去咯。”赵玉湖摇着胳膊开心地跑开了。 李小云把孙儿打发走后,准备开始给程晚收拾点桃花坞的特产。 比如村里农产品作坊里生产的水果罐头、炒货零食、山楂饼干等,全是市面上的新鲜玩意,宫里就更不常见了。 因为宫里对吃食的审查非常严格,所以老赵家很少往宫里运送食物,就算运进去,每次量也不会很大。 所以市面上很多新出现的水果、吃食,宫里的贵人们都不是很清楚。 在某种程度上,在深宫中生活的嫔妃们还没那些王府、官宅中的贵妇人们见多识广。 春桃围在李小云身边,挨个见识这些她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一边看一边惊叹。 “赵老夫人,我真的好喜欢你们桃花坞呀,这里有各式各样新奇的东西,全是春桃没有见过的,这次和娘娘过来真是长了世面。” “还有这些吃食,全是宫里没有的,这两日春桃吃了好多好吃的点心、零食,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李小云嘻嘻笑笑,她作为老赵家的当家主母,听到小姑娘一直夸赞他们,心里美滋滋的。 “春桃姑娘,真是谢谢你能看得上我们乡下产的这些东西,等会儿我也单独给你装上一大包,你回去和小姐妹们分着尝尝新鲜。 以后要是还想吃,尽管告诉小嫣儿或我家老四,到时候一定想办法给你送进去,让你吃个够。” 春桃眼眶又湿了,李小云这番话让她心里暖暖的。 她也就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按岁数当李小云的闺女绰绰有余,她自小被家人卖进宫里,竟然不知有人关心的滋味竟是这般温暖。 老赵家虽出身乡野,但这几年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如今虽隐居乡下,但早已是响当当的京城首富。 他们到了如今地位,竟然还能如此质朴,毫无盛气凌人、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小人气焰,果真叫春桃感动得一塌糊涂。 在老赵家眼中,她和程贵妃一样备受重视,完全不掺和一点虚伪的应付。 “赵老夫人,春桃其实想说,春桃很喜欢你们。” 李小云乐了,摸摸她的头发:“没事,你以后想来就来,贵妃娘娘通情达理,一定会答应的。” 程晚在一旁静静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看得出来,她在犹豫。 终于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程晚瞥了眼正在给李小云帮忙的春桃,幽幽说道:“春桃,你去寝房收拾下其他东西吧。” 春桃点头应声,然后懂事地走开了。 李小云面颊紧了下,但还是强装淡定,笑呵呵地往包裹里里塞东西。 “嫣儿是我的女儿,对吗?”程晚开门见山。 “那只玉镯是一对,当年我特地找人打造的,你认识的吧?” “所以,当年是你们捡到了我女儿?” 程晚全然不顾李小云发青的脸色,连环问道。 “娘娘……宝儿可是我的命,您能不能不要……” 李小云的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唰唰顺着脸颊往下淌。 看来程贵妃终于开口要孩子了,这让她一时惊恐万分。 她转过身,扑通一下跪在程晚面前。 “娘娘,当年宝儿是我相公从后山捡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到底为什么被遗弃,更没想过把宝儿当作以后博取荣华富贵的筹码。” “娘娘,求您别抢走我闺女。” 李小云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上已然 现出红色的伤痕。 程晚有些震惊。 李小云的反应实在超出了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她会借此邀功,让自己报答她养育女儿的大恩情,为她一众儿子们谋取更好的前程。 可她竟然没有,唯一的请求就是别带走小嫣儿。 赵栓子虽然一直在院子里假装做事情,但视线却一直盯着李小云和程晚待的那间屋子,他也怕…… 直到听见李小云在屋子里的哭泣声,赵栓子只觉脑袋嗡得一下,当即差点缺氧。 他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娘娘,娘娘恕罪,是老婆子不懂事,您别怪罪她。 我老头子知道我们赵家没立场跟您抢孩子,只是能不能,呜呜呜,能不能以后让我们每年见她几次,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想闺女的心情,求您了!” 赵栓子猛一把推开门,进门就和李小云并排跪在地上,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 赵栓子稍微稳定下情绪,和李小云把当年的经过简单跟程晚讲述了一遍。 程晚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其实,说起来老赵家是她的大恩人。 第234章 没想过抢女儿 当年老赵家在生活揭不开锅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地收养了女儿,光这一点就让人感动。 更何况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婴儿。 她怎么能怪他们呢,感激还来不及。 如果不是赵栓子父子及时发现女儿并将其抱回家,说不定她早就成了野兽的食物,或是被冻死饿死。 万一碰上人贩子,说不定早就被卖到了秦楼楚馆…… 程晚越想越后怕。 “娘娘,这是当年宝儿襁褓里的镯子,您看看和您的是不是一模一样。”李小云掏出玉镯,递到程晚手里。 程晚反复检查了几遍,正是当年那只。 “大哥、大姐,你们快快请起,你们这样真是折煞我了,按理说应该我给你们下跪才是。” 程晚边说边顺势跪下,朝着老两口连磕仨头,每一个都诚意十足。 这可把赵栓子两口子吓坏了。 他们也赶紧跪下来和程晚对磕起来,场面甚是混乱。 “够了,本宫从没说过要和你们抢女儿。”程晚忍不住发话制止。 “啥?”老两口愣了下。 程晚是认真的,她真的没想过把女儿重新认到自己名下,不是不喜欢她,是因为太喜欢了。 她这趟来老赵家很值。 一是实实在在确定了女儿的身份,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小嫣宝时就觉得特别亲切,看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二是确定了女儿生活在一个特别有爱的家庭,家庭富裕,父母慈爱,兄嫂对嫣儿也百般呵护。 桃花坞风景秀丽、湖光山色,百姓们生活富足安康,处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自己都要想方设法逃离皇宫,为什么还要让女儿认祖归宗,当个没得自由的金丝雀呢。 “自打五年前我痛失女儿,并彻底失去她的线索后,就整日活在自责和愧疚里,甚至一度还有轻生的念头。” “去年第一次遇见嫣儿,就觉得和她甚是有缘,越来越喜欢,现在想来确实是母女连心。” “你们把她养得很好,你们赵家也是好人家,以后还请你们继续抚养她,本宫先谢谢你们了。” 程晚边说边躬身向老两口行了个礼,脸上透出真诚和认真。 李小云一脸不可置信:“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程晚嘴角抽动,一脸的不舍和嘱托: “当然是认真的,宫里的生活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美好,那座豪华的宫殿中充满了算计和肮脏,本宫累了。 公主们在宫中规矩甚多,她们命运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运气好些的在京中找个富贵人家嫁掉,运气不好的就要去他国和亲了。” “就让我的嫣儿在宫外自由自在长大吧,我会帮你们的。” 程晚说得无比认真,赵栓子和李小云夫妻俩听得有些懵,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被巨大的喜悦包围,心里一下子觉得敞亮极了。 这下放心了,彻底放心了。 “娘娘,我们一定会好好抚养她,不辜负您的期待,您以后想见宝儿就随时见。”李小云满脸激动。 程晚扑哧笑了。 “嫣儿在宫里读书,我见她还是方便的,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反正只要你们老赵家不跑路,本宫就可以随时见的。” 这倒是,只要老赵家还在京城,贵妃见个女儿有何难。 “娘亲、爹爹,贵妃婶婶哪去了……”小嫣儿推开门,正好看见屋里三个眼泪汪汪的大人。 她瞪着滴溜滴溜的大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吖,贵妃婶婶,你在这里呀,嫣儿找您好半天了。”赵绮嫣笑嘻嘻走过去牵起程晚的手。 然后俏皮地朝娘亲和爹爹眨了个眼睛。 李小云赶紧擦擦眼角的泪痕:“哈哈宝儿,贵妃娘娘今日要回京,你再带婶婶到处转转玩玩,去看看你养的小胖鱼鱼们。” “嗯,好哒,窝这就带婶婶过去,嘻嘻。” 程晚临出门前,轻轻拍下李小云的手背,两人之间算是正式达成了养女儿的约定。 待他们走后,赵栓子和李小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老头子,宝儿竟然是公主,天呐,是皇帝老子的闺女。” “嗯,我还没缓过来,本来以为只是个富家小妾的闺女,果然,早就应该猜到她不是这么简单。哎呀,老婆子,我还是有些担心,以后贵妃娘娘不会反悔吧?!” 李小云撇撇嘴,她知道贵妃应该不会反悔了。 这几日她与程晚接触了许多,对她大致有一些了解,程贵妃这人看起来端庄持重,实际一点都“不安分”。 她体质带风,一看就不是安于平淡的人。 所以贵妃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在情理之中,反正她一点都不担心贵妃会反悔。 赵四福不放心程晚和春桃孤零零回去,怕他们会遇到坏人,于是铁了心非要找人护送她们回去。 “娘娘,您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皇上会砍了我们的。” “不用,本宫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您得告诉臣啊,不然臣心里慌得很,浑身都哆嗦。” “赵大人,不该知道的事别瞎打听。” 程晚和春桃红着双眼,她们在桃花坞仅仅待了三天,却仿佛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完全不舍得离开。 赵绮嫣还要在家多住几天,才会返回宫里继续读书,她挂着两行眼泪,小嘴噘着: “贵妃婶婶,春桃姐姐……” 程晚看着眼前这个软萌可爱的小肉团子,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不是做梦。 想着想着,鼻尖一酸,眼泪差点儿滚下来。 程晚愣了下,迅速回过神来,笑着捏捏小团子的脸蛋儿:“哎呀这是干嘛,咱们过两天不就又见了吗?哈哈。” 李小云一把抱起闺女,笑道:“就是,过几天就见到了,宝儿开心些。” 赵绮嫣这才勉强咧出一丝傻笑。 老赵家把主仆俩送到村口,疾风、骤雨他们已经在村口等着。 “娘娘,这些就是您安排的人?”赵四福笑道。 程晚的这些属下,赵四福并不认识。 疾风瞪了赵四福一眼,一脸你别多管闲事的表情。 “咳咳,是啊,这些都是皇上给我派的暗卫。” 第235章 娘娘被劫了 听到程晚这话,此时隐藏在一旁草丛里的三名暗卫一脸尴尬:“那我们走?” 赵四福摸摸后脑勺,不知道真傻还是装傻,自言自语道:“我苍梧国的暗卫竟还有女的?” 朝廷暗卫因时常面对复杂的野外环境,因此从来不招女流之辈。 赵四福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隐约猜到程晚或许在宫外有些势力。 他朝疾风等人递了个眼神:“拜托你们保护好贵妃娘娘。” 疾风又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 “娘娘,咱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桃花坞玩,春桃还没待够。” 春桃在老赵家待了这两日,在赵家那帮话痨的带动下,话也明显多起来,眼见着活泼了许多。 “有这么好玩吗?”秋菊笑问。 春桃激动回答:“嗯嗯,当然了,你们知道吗,桃花坞竟然有两条河,在村外的那条超级漂亮,河面上飘着很多洁白的花朵,简直就是仙境。” “还有村里有一个特别大的作坊,里面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食物,都是我之前见都没见过的。” “哎呀还有还有,赵大人家有一只特别大的老虎,样子超级凶猛,但居然和宫里的小猫咪一样温顺呢……” 春桃越说越兴奋,恨不能把她这几天看到的、见到的全部说与人听。 程晚在一旁微笑着不言语。 “真的有这么好玩吗?”骤雨皱了皱眉,好奇地问。 “娘娘,春桃说的是真的吗?”疾风也好奇道。 程晚点点头:“差不多吧,比春桃说的还要好些。” 当然还要好了,因为她找到了宝贝女儿,而她就在桃花坞。 “啊……早知道我们就不在村外等,也跟着进去涨涨见识。” “就是就是,我们仨在外面找了间客栈,每日都啃干饼子,也没吃上方才春桃说的那些美味,哎呀亏了亏了。” 疾风他们几人在程晚面前向来守规矩,从不敢肆意说笑,今日在春桃的感染下,竟也莫名放松下来。 程晚忍不住大笑。 “行行,下次本宫一定带你们去玩。” 皇帝派来的仪仗队还在京城外的官驿候着,一个个等得焦头烂额。 领头太监知道今日是程贵妃返程的日子,当即决定启程沿路去接她。 程贵妃一行人刚走出桃花坞不远,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就与她们碰上了面。 程晚当即冷脸,她本打算再次走回去的。 乍看到程贵妃她们,领头太监满脸惊喜,小跑着迎了上去: “哎哟,贵妃娘娘,老奴可算接着您了,这几日可把老奴担心坏了,一直担心您在赵大人家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待得习不习惯。” 程晚淡淡一笑:“怎么,难道赵大人家还能亏待本宫不成?!” “啊是是,怪老奴多嘴,老奴扶您上轿。”领头太监说着就伸出胳膊搀扶程晚。 “也罢,走吧。”程晚向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就随娘娘一起上了轿子。 疾风、骤雨、秋菊默契地守在轿子周围,一刻也不敢怠慢。 阳光明媚,彩蝶纷飞。 程晚和春桃用手掀开轿帘,各自看向窗外沉默着。 一个还处在寻回女儿的巨大喜悦之中,一个处在外出游玩意犹未尽的兴奋之中。 程晚眼神飘向远方,心跳扑通扑通的,整个人像在做梦一样。 她不打算把赵绮嫣是皇帝亲生女儿的事告诉他,反正北辰寰对小嫣儿够宠,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下去吧。 队伍行至一片小树林,突然隐约听到周围妖风四起,天上扬起了漫天黄沙,众人转眼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啊……”随着一声尖叫,一名小太监应声倒地,同时一个黑影直直冲程晚的轿辇猛冲过来。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轿厢内传来春桃的一声尖叫: “娘娘不见了!” 所有人惊恐万分,甚至几名宫女嚎哭起来。 返京途中贵妃被人掳走,这些人就犯了严重失职之罪,要是再万一出点什么岔子,那毫无疑问所有人的脑袋都得搬家。 疾风、骤雨、秋菊面色一紧,腾空一跃,分不同方向拼命寻找线索去了。 几名暗卫也早早循着黑影的方向追去。 空地上只剩下一群弱小无助的丫鬟、太监,个个吓得面色铁青,几近崩溃。 领头太监哭丧着脸,双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哎哟喂,我的命咋这么苦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按他的资历,以及自己平日对上头的打点,本来年底一准儿能提拔成敬事房的总管太监,这次护送程贵妃的差事有很多人盯着想抢,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活儿落到自己身上。 谁不知道程贵妃是皇帝的心尖尖,要是把她伺候好,那以后还不有得是甜头享?! 谁知道现在突然搞这么一出……要是她出点什么事,皇帝不把他千刀万剐了才怪。 领头太监越想越上头,竟然慌得一下子晕倒在地。 “齐公公,齐公公……”手下的太监丫鬟们赶紧过去扶他,连带着摁他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过来。 “哎呀齐公公,您可吓死小的们了,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们还指望您拿主意呢。” “是啊齐公公,您看咱要不要把贵妃被劫的事赶紧给宫里捎个信儿,让皇上早点儿派兵过来,省得出什么大事啊!” 齐公公有点发懵:“啊对对对,是得赶紧通报……等等,不行!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咱们娘娘的名节可就不保了。” “咱们奴才们的命是小事,可不能毁了娘娘的名声啊。” 齐公公一本正经地忽悠大家。 他其实是怕皇帝大怒而迁怒于他们,毕竟他们在驿站待了三日,尽管是程贵妃的命令,但若让皇帝知道难免暴怒。 “快……快……都给我去找人,谁也别闲着,咱们务必在傍晚之前把娘娘找回来。 不想死的就给我拼命找!” 齐公公扯着嗓子大喊,感觉嗓子里像是点了一堆干草,又干又涩又上火。 他自己也踉踉跄跄地挣扎着站起来,疯一般地指挥着被吓到呆滞的众人: “还愣着干什么,找去啊!” 第236章 回忆 众人这才像大梦初醒一般,慌慌张张地四散而去: “娘娘……娘娘……您在哪啊,您倒是出个声给奴才个提示啊……” 丫鬟、太监们扯着嗓子拼命大喊,但喊了半天,都没有贵妃娘娘的半个影子。 程晚感觉自己一阵眩晕,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一匹飞驰的骏马上,眼前好似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但她还没仔细看清楚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里面烛火摇曳,有些阴冷,仅洞口处有一丝微弱的光亮。 程晚抬着略显沉重的眼皮,努力想看清周围的情况,然而山洞里除了一张石桌、一堆篝火外,就只剩下许多碎石。 这让程晚有些心慌,猜测自己可能被山匪劫持了。 若是山匪的话,那应该不止一个,但她重新观察下四周,发现空气中特别安静,根本没听到说话声。 程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到一起动弹不得。 程晚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有人吗?救救我。”再次大喊。 程晚感觉自己可能被人用了迷药,此时浑身瘫软无力,甚至连挣扎着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身居宫中这么多年,树敌是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山匪图财、图色? 但敢当众在皇家车队上抢人,看来这劫匪还算有些胆量。 正当程晚胡思乱想时,突然眼前走来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他身形高大,戴着一个鹰形面罩,周身散发出一股野性气息。 “你醒了?”声音低沉而有力。 程晚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 “知道,苍梧国唯一的贵妃娘娘。”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聊旁人的事。 “你认识我?”程晚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贵妃娘娘如此佳人,天底下又有谁不认识。” 男人端着一个茶杯,蹲下身子放到程晚嘴边:“喝了吧。” 程晚抓住机会,拼尽全力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一双邪魅狂狷的紫色瞳孔。 “祈威,怎么是你?”程晚眉心微动,顿时诧异不已。 “你身为一国之主,竟敢绑架苍梧国贵妃,可知陛下会怎么和你算这笔账吗?”程晚试图吓唬一下他。 祈威岂是个吃素的主,他才不怕这种幼稚的威胁,只见他嘴角上扬,轻轻笑道: “帽儿姐姐,你脾气还是这么大。” 帽儿姐姐?程晚狠狠愣了下。 这还是她小时候别人给她起的外号,知道她这个外号的人不多,确切地说就那么一两个人。 当年她随父兄在边境军营里,整日穿着兵士的铠甲在外面闲逛,有时候逛得远些,就会跑到附近的深山里去。 她那时只是个小姑娘,以为穿着这身铠甲就可以战无不胜,无人能伤害她。 那日程晚拎着长剑,追着一只兔子到了山崖深处,几次三番尝试抓它都没有抓住。 那只雪白的小兔子就跟有灵性似的,一直把她引到了山谷深处一个山洞里,里面也有此时这么一张石桌。 只见一个无精打采的少年躺在边上,面色暗黄、瘦弱不堪,腿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感觉快死了。 他脸上戴着一面黑色薄纱,身上的衣服也撕破了很多,程晚不知哪来的勇气,决定帮帮他。 “嗨,你没事吧?”程晚轻声问道。 那个少年垂着头,在黝黑的洞穴里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不耐烦地说道: “滚……” “你现在受了很重的伤,不及时救治会死的。” 程晚很担心他的状况,受了这么重的伤,若不及时消毒杀菌,极容易感染破伤风,到时候可是要危及生命的。” 少年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好像对活着没有了半点儿渴望。 程晚不能见死不救,她跑出山洞,在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了一种可以用来消毒的草药,又用随身携带的水壶去附近河里接了些清水。 之后匆匆返回山洞。 天色渐渐暗下来,程晚借着洞口的光亮,把草药从石头碾碎,然后挤出黄绿的汁水。 她试着为少年撩开腿上的衣物,但却突然被他的手紧紧攥住。 “本殿下不准你碰我!否则,你死定了。” “哟,竟还是个殿下呢,我怎么之前从没见过你,宫里那几块料本小姐可都认识。” 少年沉默,半晌说道:“与你无关。” 程晚半信半疑,若真是个殿下,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你听着!本小姐现在要救你,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让你喂狼。” 说罢程晚强行把他用力拖过来,完全不管有没有弄疼他。 少年疼得呲牙咧嘴,但他咬紧牙关,只是恶狠狠盯着程晚,却没说出一个脏字。 程晚扯下盔甲下自己裙摆一角,用清水帮他清理了下伤口,然后将草药汁液一点点挤在刺目的伤口上。 那是一道很深的口子,看样子像是挥舞着剑柄划过一般。 少年疼得面色扭曲,实际攥紧拳头,程晚能感觉到他努力忍疼的辛苦。 搞了半天,终于处理好了,程晚又在裙摆上扯下一大片软布,帮他把伤口包裹起来。 “喏,搞好了,你不要乱动,否则伤口裂了我不管你了。” 少年方才充满戾气的脸变得稍微松弛了些,看起来也没之前那般警惕了。 “所以,你不是他们让你来杀我的。” 程晚苦笑:“这位哥哥,你看不见我是个女孩子吗,方才是谁救了你哦。”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谢谢。” 程晚撇了撇嘴,傲娇说道:“现在才想起来感谢我,方才你可是对我很凶的。” 少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份笑中满是酸涩:“不好意思,本殿下是苍梧国的质子,见你穿着他们的铠甲,自然态度差些。” 程晚微惊:“质子?所以这伤……质子就可以不被当人看吗?” 程晚面色愠怒,随即说道:“我们苍梧国大部分人还是好的,这样吧,本小姐今晚守你一夜,帮你换药。”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迅速掩饰下去。 第237章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咳咳,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离我远些,万一那些人再过来,我可保不了你。” 少年口是心非,明明希望程晚留下来,却还说着违心的话。 程晚性格单纯,她只注意到他腿上的伤口很重,若不留下来帮他换药,将来说不定会留下残疾。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与一位男子过夜了?闭上你嘴就没事了。”程晚昂着头,一脸傲娇。 她虽是个小姑娘,但在军营里混了这么久,野外生存、处理伤口等基本能力都是有的。 程晚扛着弓箭,趁天黑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手里拎着一只野兔和两条鲫鱼。 “喏,今晚就吃这个了。” 少年费力看了眼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动物,眼神中竟浮现出一丝悲悯之色。 “呵,它们和本殿下的命一样,都是贱如草芥,我不吃。” 程晚抬眸瞅他,一脸无语:“哟!你竟然还知道同情它们,不错不错,身上还有一丝丝良心。 不过你若不吃,那便只能饿死了。若不想死,就给我吃。” 少年强打精神,略带嗔怪道:“一个姑娘家家,为何如此野蛮,温柔些不好吗?” 程晚忍不住嗤笑。 这荒郊野外、荒山野岭的,但凡本小姐再温柔一点点,都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然后救你的狗命。 将军的女儿,只有飒爽英姿,要温柔有何用。 程晚摊手道:“不好意思,温柔不了一点。” 少年腿伤严重,暂时挪动不了身子,反抗更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程晚将烤好的鱼肉和兔肉强行塞入他口中。 虽然紧皱着眉头,但还是一点点咽下去了。 晚饭后,程晚觉得无聊,拿着一根树枝在洞口处跳起了剑舞,把少年看呆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程晚,你也可以叫我帽儿姐姐。”她倒是毫不隐瞒。 一个质子无依无靠,告诉他自己名字又如何。 “你呢,你叫什么?”程晚也很好奇地问。 少年冷笑:“呵呵,本殿下的名字自己都不记得了,你不必知道。” 好拽~~ 程晚晚上给他换了两次药,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等她醒来时,洞穴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早就不见了少年的影子。 程晚出来找寻,不过少年没找到,却迎面碰上父亲派来找寻自己的队伍。 然后她就被将士们拎回了军营。 …… 程晚思绪纷飞,她看着眼前的祈威,心里不由浮现出一丝异样, 难道他就是…… “还认识吗?”祈威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块青绿色的布片,正是当年程晚从裙摆上撕下来的那块。 程晚苦笑:“原来当年是你。” 程晚歪头指下自己手上的绳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祈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溢出一丝丝依恋:“晚晚,跟我回碧海吧。” “无论去哪,这块布片我都一直带在身上,盼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 “没想到,你竟然嫁给了北辰寰那个懦夫。” 程晚眉头紧拧,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人,他不像那日在国宴上那般狂妄,却也有一种狂浪不羁的野性。 祈威双眼猩红,内中似有火焰喷薄而出,他上前几步,一把拉住程晚的手腕。 “跟我走!我封你当皇后,只有我才能让你幸福。 程晚垂眸:“祁威,你那日用一城逼迫本宫为你跳舞,今日又搞这出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得皇上宠爱,又生了儿子,此生富贵不愁,又为何要跟你走?” 祈威嗤笑:“可本皇听说,你在宫中过得很不快乐,整日愁容满面。” 程晚忍不住淡淡一笑:“看来你对本宫的事情很了解嘛,不过你的消息有些陈旧了。 你的密探没跟你说,本宫这一年来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吗?” 祈威更加用力,把程晚手腕攥出了暗红色的印子,他紫色瞳孔隐藏怒气: “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完一把扛起程晚,往山洞外走去。 再次醒来,是在去往碧海国的马车上,程晚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捆着,一点也动弹不得。 “祈威,你个混蛋!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祈威骑着骏马跟在马车一侧,听到程晚的谩骂,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晚晚,你再坚持两天,本皇一定快马加鞭,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把我的皇后带回皇宫。” “祈威……你这样做会挑起两国战争的,你快放我下去!”程晚不甘心,一直在马车上劝说他。 祈威勾起嘴角,一脸冷笑:“哼!挑起战争?你真是高估了北辰寰那个废物,就凭他整日满口爱民如子的虚伪样子,怎么会为了个女人向我碧海国发难?” “我就是抢了你来,他还不是照样受着!哈哈哈。” 北辰寰素以仁孝治国,祈威幼时在苍梧皇宫为质时,北辰寰还与他聊过许多关于如何仁政爱民的策略。 只是当年的祈威只是个落魄皇子,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同这种理念。 对他来这个长期生活在恐慌和折磨中的可怜鬼而言,以暴制暴、暴戾凶狠才是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 听完祈威的话,程晚竟沉默起来。 对啊,皇帝会肯为自己发兵吗?就算平日里他对自己那般宠爱,但到了这种时候,他真的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就算他肯,满朝文武肯吗? 程晚苦笑一声,看来要想从祈威这儿脱身,还得靠自己。 “祈威,你如今贵为碧海国主,什么美人得不到,为什么非要揪住我不放?不会真的为报答当年救命之恩吧,我不信。” “既然你笃定皇上不会为了我出兵,难道你并非要利用我牵制皇上,而是为了牵制我哥哥?” 想到这儿,程晚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哥哥程远驻守边境,若他得知自己相依为命的胞妹被祁威掳走,不知到时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她一脸警惕:“所以……你很快就会把掳走我的消息传扬出去?” 第238章 真是个疯子 祈威静静听完程晚的话,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程晚想得好复杂,他完全没想这么多。 他此次兴师动众带着浩荡人马来苍梧国假意和谈,不为苍生百姓、不为平息战火,就为了把程晚带回到自己身边,做碧海国最尊贵的皇后。 从此与自己平起平坐,坐拥万里江山。 那日国宴上,用一座城换她一支舞又算什么,若是她愿意,他可以拿整个碧海国来换。 他活了二十多年,被至亲视为怪物随意伤害,后又把他扔给苍梧国做最没有尊严的质子。 在宫中被人随意欺辱,吃狗食睡狗洞,就连太监也可以随便踢他几脚。 后被当作筹码带到了边境,只是苍梧国这边万万没想到碧海国竟对他毫不在意。 父皇当时给苍梧国传回的原话是:要杀要剐,随意。 何等狠心绝情,让人心寒。 自此,祈威唯一觉得还可以依靠的父皇死在了他的心里。 他这个质子也彻底沦为笑话,成为一个人人唾弃、被丢弃的野猪。 苍梧国见他毫无用处,便想杀掉他,只是那剑偏了些,一剑砍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拼尽全力才躲到那个他之前用来偷偷躲清净的洞穴里,也就是在那儿,祈威遇到了程晚,他人生中唯一的光亮。 程晚帮他包扎时忽闪忽闪的卷长睫毛、拖他烤火时的小嫩手臂、塞他吃东西时的嗔怒声音,都像刻刀一样,深深镌刻在了他脑海里。 后来祈威拼命逃回碧海国皇宫,在里面隐忍数十年,终于在一通血雨腥风后,成了碧海国皇庭最后的赢家。 祈威对做皇帝没有兴趣,对权力更无执念,他之所以必须要坐到这个位子,是因为他曾经发过誓。 他发誓要给程晚最安稳、最无可撼动的安逸生活。 只是祈威没想到,时隔多年后的程晚,脾气还是那么坏。 他勾勾唇角:“你猜我会不会把消息传出去,是先传给程远呢,还是先传给北辰寰。” “哦哦,我忘了,此时北辰寰大概已经知晓了吧,毕竟我可是直接从回京的车辇里把你带走的。” 程晚微瞪双目:“祈威,你到底想做什么?!” …… 齐公公领着一众人马足足跑出了好几十里地,连程贵妃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 大伙万分惊恐之余,只得决定回京向皇帝如实禀报。 晋阶事小,保命才是大事。 待消息秘密传回重华殿时,皇帝正在用膳。 “什么,晚儿被掳走了?!”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把满桌的菜掀翻在地。 随后暴怒,当即就要杀掉出京队伍中的所有人。 幸好安德全劝住了他。 “皇上,齐公公也说了,掳走娘娘的那个人功夫了得,一闪即过,身手必然在几名暗卫之上,此时也不能全怪他们。” “哎哟皇上,眼下咱们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派人暗中搜索娘娘的下落吧,一刻也别耽误了。” “啊对对对,快宣锦衣卫。”北辰寰声音颤抖,紧张地腿都软了。 很快朝廷悄悄派出了多批人马,开始四处秘密搜寻程晚的消息。 路边突然出现不少到处打听人的便衣官差,别人或许不知是什么情况,但祈威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些官差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身上都别着锦衣卫特有的佩环。 祈威在苍梧皇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对这些实在太熟悉了,他探头掀开马车上的纱帘,故意朝程晚说道:“你看,宫里那位开始四处寻你了。” 程晚顺着窗外看去,那些身型挺拔的男人,一个个拿画像悄悄找人打听着什么,其中当一人走近时,程晚看清了画像上的人脸,正是自己淡妆的模样。 她苦笑。 “怎么样,你现在要不要喊救命?”祈威嘴角勾起戏谑的笑。 程晚皱紧眉头,她不能。 祈威的使团早在两日前就已经从京城出发,准备返回碧海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让苍梧国捉摸不透。 朝廷本以为祈威会趁着这次和谈的机会提一些条件,或是请求与苍梧和亲什么的,谁知道这位脑子不清楚的祁皇什么要求都没提不说,还白白搭上一座富庶的城池。 然后吃吃喝喝几天,就打道回国去了……直接让众人摸不清头脑。 他们哪知道,这位祁皇顺道劫走了他们的贵妃娘娘。 程晚要是自曝行踪,让锦衣卫们在碧海国车队里把自己翻出来,那保证不出三日,苍梧和碧海两国的边境立马就热闹了。 她淡淡瞥了眼祈威:“喊不喊救命还要看你意思,你若愿意让他们来救我,就赶紧过去知会他们一声,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祈威坏笑两下:“不愧是本皇亲选的皇后,果然懂我。” 程晚被祁威控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一路上她多次找机会试图逃脱,但祁威派人盯得紧紧的,一点可乘的机会都没有。 她暂时放弃了,决定先去了碧海国再做打算,到时只要她跑到边境,基本就算是得救了。 祈威像他之前说得那样,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赶路,生怕耽误一会儿。 五日后,一行人马返回了碧海国都城。 宫门大开,所有人匍匐跪地,迎接他们国主、以及未来皇后的到来。 程晚全程眉头紧拧,被祁威紧紧箍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陛下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 祈威一脸得意,贴在程晚耳边低语道:“晚晚,本皇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还喜欢吗? 以后你就是我碧海国的皇后,只要你不喜欢,本皇可以把宫里的女人全部赶出去。” “只剩你一个。” 程晚嫌弃地扭扭身子,恨恨骂道:“疯子,你真是疯了。” “当年你就当我没救过你,你也不用报什么恩。” “这恩,我受不起。” 祈威不理她,自顾自说道:“怎么了,不好吗?!从此以后在碧海国你就是最尊贵的存在,连我都可以做你的奴仆。” “你看我对你多好。” 第239章 原来他有这么大的后手 程晚浑身上下霎时冒出一股寒气,这样的祈威太可怕了。 但她能理解,毕竟一个从小就不断经历非人折磨的人,能忍辱负重活到今日已经很不易了。 他身上有些骇人的气质,所以他对程晚温言温语时,才更加让人觉得心惊。 程晚斜瞥了下他: “这位弟弟,当年我救你纯属无心之举,只是看你可怜罢了,你何必这么执着呢。” “我现在已是苍梧国的贵妃娘娘,若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你想让北辰寰和苍梧国成为天下的笑柄吗?” 此时马匹已经到了皇宫深处,皇帝寝宫近在眼前,祈威使劲拉拽下程晚,让她靠自己的胸膛更近一些,然后轻轻说道: “哦?本皇竟没想到这点。 北辰寰后宫佳丽成群,你只不过是他养的一只丝雀,本皇知道你不喜欢这种日子。你与其他女人不同,压根就不是能关得住的人,本皇保证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潇洒日子。 而且,只要你在一天,本皇发誓这偌大的宫廷绝不会出现第二个让你碍眼的人。” 哎呀,果然够宠。 程晚愣了下,祈威确实比北辰寰懂他一些,但是她很难喜欢上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再说她早已成亲生子,就算以后出宫过闲散日子,也肯定不会再嫁了。 程晚眼神悠远,看着远处飞过的大雁一声不吭。 …… 苍梧皇宫。 北辰寰派人在京城及周边寻找了好几天,竟一点音讯也没发现。 他彻底急了,整日在宫里阴沉着脸,周边的人都小心翼翼伺候着,稍有不慎就是一顿板子。 程贵妃迟迟未归,宫里难免有了不少闲话,就连一向懒得搭理程晚的太后,也来重华殿问了好几次。 皇帝让下面的人回话,就说程晚身体不适,在乡下调养一段日子再回来。 赵四福在皇帝的威胁下,也只能忍着忐忑给程晚作证,这样才逐渐打消了大伙的疑虑。 程晚被掳走,至今生死未明,九皇子越儿整日在玉清宫里哭闹不止,赵绮嫣回宫后因见不着贵妃婶婶也变得郁郁寡欢,笑得也少了许多。 老赵家每日活在忐忑中,一是惋惜那么好一个贵妃娘娘居然如此命运多舛,二是生怕皇帝哪天突然降罪于老四。 程晚被掳按理说与赵家没什么关系,但北辰寰看着赵四福忍不住一肚子火气,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时不时把赵四福叫到重华殿来罚站。 以及帮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这事万不可大肆宣扬,生怕毁了爱妃的名声,但这样暗戳戳寻人,总归也不是办法。 赵四福被皇帝逼得实在没辙,决定让他那娇滴滴的小妹妹帮帮忙。 也不知道她那百宝箱内有没有找人的神器。 赵绮嫣每日在课堂上打不起精神,不是趴着睡觉就是逃课,先生们不敢管她,好生好气说上几句,要是还不听就索性任她胡闹了。 她想念贵妃婶婶,她知道贵妃婶婶并不像外界传扬的那样在桃花坞,而是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富丽堂皇,贵妃婶婶待的房间里有一只漂亮的孔雀,它被钉在雪白的墙面上。 贵妃婶婶穿的衣服也不是苍梧国常见的款式。 赵四福跑去上林苑找到妹妹时,小嫣儿正托着腮帮子在墙角处发呆,此时屋内传出先生念书的声音。 “嫣宝,你怎么蹲这儿了?” “四哥,呜呜,窝想回家。” 赵四福帮妹妹擦擦眼泪,然后试着询问她是否能用她那个神奇的百宝袋或是神奇能力探探贵妃的下落。 于是,赵绮嫣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赵四福大惊。 若他没猜错的话,按妹妹描述的样子,那个地方应是碧海国的皇宫…… 他第一反应是搞错了,以为小嫣儿铁定是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碧海宫廷的画像,所以想岔了。 但赵绮嫣特别确定她没看错,她看到贵妃婶婶正坐在桌子旁,用手费力推开侍女为她端去的茶盏。 反复确定后,赵四福惊出一身冷汗。 他匆匆跑回重华殿找皇帝。 “皇上,臣经过调查有些眉目了,掳走贵妃娘娘的……貌似是碧海国的那位。” 北辰寰虎躯一震,碧海国……除了祈威有这个胆量,还能有谁。 怪不得国宴那日,那厮一直盯着爱妃看来看去,还拿捏着让晚晚当众跳舞。 如今又把她劫持到碧海国,难道是想以此威胁自己,以谋求他们所需? “卑鄙!无耻!下流!” 北辰寰气得浑身颤抖。 祈威一定看出了自己对晚晚一片深情,所以才会想到用爱妃来要挟自己。 他现在还没向自己放出风来,一定是在等一个时机,或者在琢磨要向自己索要什么筹码。 “简直恶毒!” 怪不得国宴上他不仅丝毫要求未提,还反手白送苍梧国一城,甚至还婉拒了两国和亲的提议。 亏北辰寰还以为他只是单纯过来交好,原来如此…… 原来他有这么大的后手。 北辰寰愤怒地不可自抑,抄起桌上的折扇就要往外扔,被赵四福抓住胳膊制止了。 但好似触电般,很快便松开。 赵四福默默擦了把汗,拱手道:“皇上,恕臣无礼,臣该死。” “您不可冲动,此事不宜声张,臣建议您还是忍一忍,咱们商量下应对之策才是。” 北辰寰面无血色瘫坐到龙榻上,眼神迷离、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实朕与祈威自小认识,你敢相信那个杀伐果断、妖邪鬼魅的碧海国主,几年前还是我苍梧国京中一个可让人随意欺辱的被弃质子?” 赵四福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抬起头直直注视着皇帝。 “他被人欺负得多了,性格也变得扭曲起来,他的双目生得本就诡异,再加上那道凌厉的凶光,看起来更是瘆人,几乎没人愿意靠近他。” “彼时朕看他可怜,故经常找他谈心聊天,即便他冷着一张臭脸,朕也丝毫不介意。朕虽不奢望能感化他,但还是希望能让他好过一点。” “再后来边境战事,在蔡太傅,哦也就是我那个蠢舅舅的提议下,他被带去了军营……” 赵四福听得饶有趣味,每一个眼神都溢出了好奇的味道。 第240章 出兵?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回来过。朕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竟然偷跑回了国。” “他逃回国后不久,碧海国君战败,被迫用七座城池换了一份和平条约,要求双方承诺十年内不准开战。” 北辰寰絮絮叨叨说着,突然他面色一紧,好像突然想到什么。 对啊,再加上洛云州,如今已是八座了…… 就算碧海国的家底儿再丰厚,也禁不住这样造啊。 难道……祈威想利用爱妃逼迫自己把这些城池统统还回去?简直做梦! 这些已经归于苍梧国的土地,方寸都不会再让!这些腌臢手段,还是省省吧。 但爱妃,他也不能不救。 “赵爱卿,你尽快往碧海皇廷发一封密函,问问祈威,怎么样才肯放人。” “是,陛下,臣立马去办。” …… 碧海国。 祈威手中拿着那道密函,双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北辰寰果然还是知道了。 此时程晚正在祈威为她准备的卧房里盘算,她在仔细思考如何才能从这座皇宫里逃出去。 通过这几日观察,她发现皇宫内的守卫特别森严,就连宫内小道上,每隔七八米便站了一名守卫。 至于那些大小宫门更是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更别说她一个大活人了。 突然,房门推开了。 “帽儿姐姐,那个蠢货已经知道你在本皇这儿,不过可不是本皇张扬出去的哦。” 北辰寰朝程晚摇了摇手中的密函。 程晚微怔:“所以呢,你要不要放我走。” 祁威冷笑:“他知道又如何,那蠢货竟然问我如何才肯放人。 “呵呵,想从我祁威手中抢人,简直做梦!” “我已经告诉那个蠢货,让他拿五十座城池来换!” 五十座……胃口可真大,这明显不是在谈条件,这是明确告诉北辰寰,他不换! 程晚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祁威暂时不会伤害她,至于北辰寰,到时不知会不会做出不冷静的事。 或许他不会。 皇帝独宠她这么多年,早就招致群臣不满,一个个对自己这个贵妃意见很大。 他们说不定巴不得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自己呢。 程晚眼眶湿润,她想嫣儿和越儿了,若她逃不出去,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 程晚咬咬牙,她发誓一定要靠自己逃出去! 北辰寰很快收到了祈威的回信,看完信后他立马暴怒,看来祁威真是个人物,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朕要出兵。”北辰寰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撕了祈威。 勤政殿。 皇帝紧皱眉头,在大殿上怒气冲天,双眼红得就像野兽。 大殿底下站立的大臣个个浑身紧绷,大部分人保持沉默,只有少数几个老臣吵翻了天。 王太尉的战场经验丰富,他深知当前苍梧国军事实力大不如前,此时需要养精蓄锐,而不是贸贸然向碧海国出兵。 “皇上,老臣万万不同意。碧海国虽然经过夺嫡之争,实力大大受损,但大家可别忘了,就算碧海国实力大大折损,但此时仍有与我们抗衡的实力,维持三个月绝对不成问题。 我们可耗不起,陛下请深思啊。” 宁王歪着脖子,在一旁煽风点火,生怕看热闹不嫌事大。 “皇上,本王早就看祈威不顺眼了,那日欢迎宴会上他那个目中无人的鬼样子,着实让人生厌。您若出兵,本王绝对赞成。” “宁王,你……”王太尉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斥责宁王殿下想要借机搞事情。 萧丞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幽幽说了句话: “陛下,碧海国君刚和谈不久,您就要向他们出兵,老臣想问一句,您是为了什么呢。 这出兵总得有个理由吧。若是师出无名,恐会遭别国非议。” 一番争吵下来,大部分都反对皇帝出兵,只有少数几位居心叵测的大臣表示支持。 蔡太傅瞪着俩贼眼看旁人吵了半天,见众人也没吵出个结果,最后站出来和稀泥。 “陛下,老臣以为祈威此次入京,名为和谈,实则是要探探我国的虚实,我们不能因此露了怯。 老臣以为这个兵我们要出,但不可太过张扬,不如就让小儿率一队人马先混进碧海国摸摸他们的底,我们再做决定不迟。” 皇帝拧拧眉头,他这个舅舅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之前密探来报,曾提到碧海国夺嫡之争期间,他们边境线外有敌兵的消息乃是蔡照瞒了下来。 如今蔡老贼又提议让他儿子悄悄潜去碧海国,是不是憋着什么阴谋? 这次正好可以借机试探一下。 “蔡太傅所言极是。不过蔡照此时刚迁往北境驻守,一应事务刚刚适应,所以不宜挪动。 这样吧,朕本想亲自出征,但怕引起子民不安,决定派赵四福赵大人替朕前往边境,与程大将军一起商议这件事。” 赵四福心领神会:“臣领命。” 众人一听要派赵大人去,一个个纷纷不淡定起来,怎么会派他呢。 他就是翰林院里一个书生,哪会行军打仗啊。 但赵四福知道皇帝的用意,之所以派他去主要是因为两个目的。 一是暗中调查程贵妃的下落。 二是暗中调查蔡氏一党的阴谋。 此两件事都是绝密,除赵四福外皇帝无法信任其他人。 苍梧国边境。 程远收到了朝廷的密报,说皇帝将派赵大人去往边境,他此时还不知道妹妹已经被掳去了碧海国。 “哈哈哈,赵兄要来了,到时候就可以把酒言欢了。”他笑着和白玦说道。 白玦心思深些,他觉得此事不太寻常,为什么祈威才和谈完,皇帝就派了赵大人过来…… 难道,是两国局势有变。 程远冷静下来后,也突然觉得事情不寻常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会儿,越想越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他想了无数可能,但却唯独没往妹妹身上想过。 赵四福次日就快马加鞭出发了,与他一道出发的还有一队暗探。 这些暗探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每一个人都功夫了得,能以一敌百那种。 第241章 密道 碧海国皇宫。 程晚在寝宫内被七八个宫女日夜盯着,简直一刻也逃不脱旁人的监视。 她渐渐开始烦了。 祈威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少到程晚这里来,仿佛都快把她忘记了。 就连伺候她的几名小宫女也整日嘀嘀咕咕,开始在背后议论,甚至与程晚同处一屋时也丝毫也不避讳。 “你说咱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失宠了?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过来瞧一眼了。” “哼,你看她整日那个冷眉冷眼的样子,谁看了不厌烦,我伺候她这些日子都有些厌了,真想换个地方做活。” “这皇后娘娘长得确实好看,就是脾气倔了点,我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没见过陛下对谁这么热心呢。” “要我说她就是太蠢,一点都不识时务,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不自在,陛下厌弃她也是活该。” 程晚站在窗边,默默听着侍女们嘀咕的话语,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咳咳。”程晚假意咳嗽一声。 侍女们听见她的动静,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程晚故作生气,冷冷呵斥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累了,一个时辰之内不要烦我。” 按照祈威的要求,这些侍女本应该寸步不离看着程晚,但此时她们嚼舌根被程晚逮个正着,一个个全都吓得要命,于是丁点儿不敢忤逆,全都乖乖退出去了。 难得的独处机会来了。 程晚把身上的披肩扔掉,撩撩裙摆一头钻进纱帘后面柜子的一处暗格里。 这个暗格子是她偶然发现的,外口宽度大约可以容纳一个人,许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嫔妃为了方便幽会让人所挖,又或者是哪位先皇子凿来逃难用的。 程晚管不了那么多,她从没进去过,只是那次趁着侍女们忙碌时,自己四处翻看才意外注意到。 据她猜测,房间内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暗格的存在,恐怕连祈威自己都不晓得。 暗道内空间逼仄,哪怕程晚娇小的身躯在里面爬起来也有些困难,她满头大汗地爬了半天,终于瞧见前方的光亮越来越盛。 她心里一激动,用力扑腾两下,一下子钻了出去。 程晚定睛一看,外面竟是一处荒芜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看着许久都没人住过了。 “可恶,费这么半天劲,竟然没逃出去,反而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她小声抱怨了下,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走进屋子,程晚打量了下,屋面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家具也在地上东倒西歪,甚至很多都糟烂腐朽了。 一张桌案上,还有女子用过的、沾了灰的胭脂水粉。 看起来像是冷宫。 “又是哪个可怜的女子。”程晚竟不由自主伤感起来。 …… 殿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侍女们端着水盆进来给程晚洗漱。 “皇后娘娘,奴婢可以进来了吗?”程晚之前吩咐过,得不到她应允不准进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小侍女在外面轻声喊了好几遍,仍不见回音。 最后一着急,几名小侍女硬着头皮推门而入,瞬间傻了眼,这偌大的殿内哪有半个人影。 “不好了,皇后娘娘不见啦!” “快来人啊,皇后娘娘不见了。” 很快,殿外乌泱泱跪了一群人,各个吓得脸色铁青、嘴唇发紫。 他们都知道祈威的手段。 那位暴君若是知道皇后被他们弄丢了,不扒他们的皮才怪呢。 前几日,一位内监就因为给贵妃娘娘送晚膳耽误了一会儿,结果就被祁威下令打的皮开肉绽,简直惨不忍睹。 收到消息后,祈威大步流星赶了过来,不过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到生气的样子,而是一副得意的神色,搞得众人摸不清头脑。 祈威罕见没发火,而是让众人悉数退下,他进入大殿后径直走向纱帘后面,然后看着那个敞开的口子,心里不禁一阵得意。 “晚晚,你死都逃不出本皇的手掌心。” “那普,跟我走。”祈威招招手,那普立马跟他往东南方向走去。 荒院。 程晚围着这座院子绕了好几圈,始终没发现能出去的口子,甚至连个狗洞都没有。 她从洞里钻出来后,就直接来到了院子,院门大锁紧闭锁头都是生锈的。 程晚紧拧眉头,难不成还要自己再从那窄洞里再钻回去? 不行,坚决不行。 她心一横,想试着爬下墙头,奈何墙头太高,程晚的轻功又不高明,于是只能费力往上攀爬。 但爬到一半,手心被一颗硬石子硌了下,“啊呀”一声从上面跌下来。 瞬间跌到一个宽厚软软的怀抱里。 程晚大惊,刚要尖叫就被捂住了嘴。 “晚晚,不告诉就要逃走,你一点都不乖哦。”祈威一脸坏笑,看着让人浑身颤抖。 程晚大骂。 “祈威!想来那个暗格是你故意弄来耍我的吧?!” 祈威讪笑:“本皇见皇后无聊,逗逗你罢了,怎么能说耍你呢。本皇可舍不得。” “混账!” 既然逃不掉,那就死好了。 程晚心一横,不知是故意还是铁了心,径直朝着院子内的假山狠狠撞去。 她只模糊看见祈威满脸惊恐朝她冲了过来,口中还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再之后就渐渐没了知觉。 她再醒来时就是在殿内的软榻上,周围围了满满一圈人,全都一脸惊恐或担忧地看着她。 “娘娘,您可醒了,您再不醒奴婢们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呜。” 一名小侍女边说边哭起来。 程晚抬起眼皮费力看了一圈四周,祈威不在殿里。 她虚弱道:“怎么回事?祈威愿意放我走了吗?” 方才程晚撞晕把祈威吓得不轻,整个人像疯了一般抱着程晚冲回了大殿。 见众人不说话,她又问道:“再也见不到我是什么意思?他要杀了我?” 等下人们支支吾吾说完,程晚才知道缘由。 原来祁皇下令,若皇后娘娘再伤到一根头发,他就会让整个皇宫的人为她陪葬。 “简直是……”程晚想要怒骂一通。 他这是怕自己死呢,若是自己死了,他就不能用来要挟哥哥和皇上了。 第242章 大婚 程晚又在殿内扫视一圈,桌子、椅子、几案……凡是所有存在棱角的地方都被精心用棉条包裹了起来。 甚至连之前的大铜镜都被撤掉了。 凡可能致死的尖利物品也都统统不见了。 程晚不由得讪笑,那个疯子就这么怕自己寻死啊,看来自己有点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 赵四福携众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边境军营,程远带着白玦亲自去迎他。 “哈哈,赵兄,自上次一别,咱们兄弟又许久不见了。”程远边笑边上前给了赵四福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四福一脸心事,连笑都笑得不甚畅快。 程远皱眉:“难道两国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四福小心瞥了眼旁边的随从,只是低声说道:“咱们进军营再说。” 程远一下子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于是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赵兄快请。” “什么?!晚儿她……” “嘘!不要声张。” 程远听到妹妹被掳的消息后,瞬间暴怒,整个人变得十分不冷静,随手摔出去一盏茶杯。 他向来稳重,只有当牵扯到妹妹时,才会变得如此暴躁。 赵四福见状连忙制止,向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提醒他小心隔墙有耳。 “程将军你别着急,皇上派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救贵妃娘娘而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程远总算冷静了些,他知道赵四福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有他在就会心安许多。 次日。 赵四福乔装打扮后,与几名暗探一起从两国边境的贸易点偷偷潜入了碧海国。 虽然刚刚经历过内乱,但碧海国内看起来仍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景象,丝毫看不出之前兵荒马乱的影子。 众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 赵四福觉得事出蹊跷,于是拉过一名老伯打听起来。 “哎哟,你们是从别处来的吧,看来还不知我碧海国的喜事,我们陛下明日就要大婚,准备迎娶我们的皇后娘娘了。” “这不……为了与民同乐,昨日刚下令给全国免除一年的赋税和傜役,皇后娘娘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老伯说完后,朝皇城方向虔诚地做了个揖。 迎娶皇后?赵四福一脸疑惑,他这一路打听了不少有关祈威的消息,从没听说祈威有过中意的女子啊。 怎么凭白冒出个皇后。 他立马觉出不对劲,带着暗探连夜赶去都城。 …… 碧海皇宫。 皇宫内一派喜气洋洋,到处充满喜庆氛围,大红灯笼高高挂满各处,宫女太监们端着物什在廊道里匆匆忙忙走着,所有人都在为大婚忙碌。 程晚沉默着坐在大红椅上,一脸淡定地看着众人忙来忙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心里莫名地兴奋,此时她满脑子想的不是明日声势浩大的至尊典仪,而是她终于有机会出宫了。 前几日祈威过来告诉她要为她举行大婚仪式,要光明正大地把她迎娶进宫。 她开始时强烈反对,直到从祈威口中意外打听出他们婚礼游街的路线。 从皇宫出发,沿着宫外的安华街开始,一直围着皇宫绕上一圈,最终再回到宫门。 这期间会经过那条蜿蜒曲折的护城河…… 因着这个缘故,那晚程晚竟然难得地对祈威笑了。 “晚晚,你是说你答应与我成婚?”祈威一脸兴奋,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那双紫色妖瞳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陛下,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臣妾只有这一条路了。”程晚假意答应。 而再往前几日,程晚在祈威的书房中意外发现了护城河内部的构造图。 在靠近安定桥的位置,有一个暗洞,从这个洞口可以去往皇宫后山。 这个暗洞的设计良苦用心,初心是为了在国破家亡的危难时刻,帮助历任皇帝逃命用的。 除了碧海国历任皇帝,谁都不知道护城河内这个暗洞的存在。 那日程晚闯进祈威书房,本是为了探查一下有没有暗道之类的机关,却无意中在桌案上发现了那份绝密的护城河内部构造图。 程晚一脸兴奋,坚信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皇后娘娘,是时候梳妆了。”几名侍女端着梳洗打扮的盘子走了进来,朝程晚福了福身子。 程晚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过去,然后趁着侍女为她上妆、梳发髻的间隙,开始仔细盘算过会儿自己应如何脱身。 吉时到了。 祈威穿着大红婚服,那个向来暴戾凶狠的眉眼难得浮出几丝真情,他迈着无比轻盈的步伐走进寝殿: “晚晚,时辰到了,我们要出发了。” 程晚抿嘴浅笑,脸上一副乖巧懂事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祈威看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他用浑厚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程晚的小手,拉着她一步步往殿外走去。 程晚的手腕稍微扭动了下,心里厌恶,却又不敢表现得太直接,只能拧着眉头忍耐着。 “恭贺陛下与皇后娘娘百年琴瑟、白头偕老。”忠臣匍匐跪地,齐齐为他们送上祝福。 两人接受众臣的跪仪后,程晚身着凤冠霞帔,登上了一顶富丽堂皇的大红喜轿,祈威翻身上马,接下来就是游街仪式。 皇帝大婚游街……这项婚仪在苍梧国是没有的。 不过程晚暗自庆幸碧海国的“特别”,虽然内心很难接受这种招摇过市的典仪,但不得不说自己还真要感激它。 随着轿辇一颠一颠走出宫门,程晚开始兴奋起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同时有一种自己难以掌控的紧张感。 她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程晚在七八岁时便学会了游泳,还是她哥哥亲自教的,但十岁之后府上就不允许她再游,说是游起泳来手脚乱动,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泳技还在不在。 就算泳技还算过关,那她这一身繁复的首饰和好几层的大红嫁衣又当如何解决? 若自己到时跳入河中,一定是个巨大的阻碍。 不过程晚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她一紧张竟然忘记自己此时是在方便穿脱衣物的喜轿中,而她裙摆下也早已藏好了一套黑色夜行衣。 第243章 营救 祈威穿着大红婚服,一脸喜气地朝众人挥手致意,脸上溢满傻气的笑,与众人印象中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乖戾君主截然不同。 看热闹的老百姓们在道路两旁挤得满满登登,全都争着抢着目睹下传闻中那位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 即使看不见她的芳容,就算瞧瞧皇后的喜轿,闻一闻飘过的栀子香味也是好的。 “恭贺吾皇大喜!” “恭祝陛下和娘娘千秋万世,永结同心。” 赵四福和几名暗探此时正隐藏在人群里,他们正死死盯着那顶喜轿,特别想弄清楚里面的人是谁。 此时一些好事的老百姓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听说咱这位皇后娘娘不是本国人,而是从邻国过来的。” “哎哟,我怎么听说咱们这位皇上是给隔壁那个戴了绿帽子。” “隔壁哪个?” “还能是哪个,前些日子去和谈的那个呗。” “咳咳,我听宫里一位当差的本家表哥说,皇后娘娘是苍梧国皇帝心尖上的人……” 赵四福紧拧眉头,他现在百分百确定此时坐在轿中的,正是程贵妃。 可现在守卫森严,要怎么才能联系上她? 赵四福突然想到之前程贵妃去赵家时,曾送给小嫣儿一种特制的烟花,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花样好看的警示弹药。 这是程晚当年在军营时,跟着一位老副将学的,一是为了好玩,二是可以用来识别自己人。 赵四福来边境前,小嫣儿给她偷偷塞了几个,现在看来正好派上用场。 他们一行人紧紧跟着程晚的轿子往前挪动,等程晚的喜轿来到一处稍微宽敞点的空地时,赵四福吩咐手底下的密探处趁着队伍拐弯时,在离轿子最近的距离处迅速燃一支烟花。 “噌!”一束红彤彤的光芒直冲云霄,程晚心里不由一惊。 “噌!”又一支烟花飞入天际。 她迅速把头探出轿外,一眼便看到那熟悉的场景,她眼眶一红,然后快速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皇后娘娘……快看皇后娘娘……” 众人见她探出头来,全都激动地往轿子方向看去。 程晚不顾百姓们向她投来的好奇目光,一心只想找到那个来救她的人。 终于……她瞥到了赵四福。 赵四福冲她轻轻挥了挥手,口型中好像说着:“娘娘,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程晚轻微点了下头。 赵四福等人的突然出现让她又惊又喜,喜的是她突然发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一种莫名的温暖,惊的是她在想自己一会的行动会不会有变。 程晚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又把逃跑计划在脑中来回复盘了几遍。 据她方才匆匆一瞥观察,尚不知道赵四福这次带来了多少人,具体计划是什么,是直接抢人还是另有别的打算。 祈威对这次大婚无比重视,他也不是吃素的,早早就在皇城外布了重兵守卫,生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据程晚对他的了解,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大婚出现一丁点儿差错。 因此,若赵大人一旦有任何行动,十有八九会陷入危险之中。 程晚不想拖累他们。 她想了又想,于是又假装看风景般探出头,朝一直随轿子移动的赵四福摇摇头。 她是想告诉赵四福:不要救,她自有打算。 赵四福拧了拧眉,不知道贵妃心里有什么盘算,于是反复向她做了几个疑惑的手势。 不过程晚此时没工夫搭理他,她眼睛死死盯着护城河边那个她反复记忆了无数遍的位置。 一道雕花龙柱。 那算是一道很隐秘的标识,在它下方的水底,正是那个洞口的位置。 马上就要到了。 程晚心跳加速,脸上也因紧张而浮现一丝红晕,她已经在轿内偷偷换好了自己那套夜行衣。 就等最后这一下了。 程晚紧抿嘴唇,眼睛一直注视着那根龙柱,终于……她突然从轿中冲出,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朝着护城河中纵身一跃。 “扑通~~” “不好啦,皇后娘娘跳河了!” “快救人啊,不得了啦!” 祈威方才还会时不时顾看一眼程晚,这会儿因为忙着和百姓们招手致意,视线稍微离开了会儿。 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发生了这种事! 祈威脸色大惊,立马慌乱喊道:“给本皇把皇后救回来,快!重重有赏! 快……快……!” 话音刚落,十几名侍卫纵身一跃跳入水中,溅起一片白灿灿的水花。 赵四福脸色铁青,他慌了! 怕不是程贵妃为保自己名节,想不开寻死了吧…… 此时除了祈威,最紧张的人恐怕就是赵四福,他怕程晚死不是因为她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娘娘,自己到时候会被皇帝降罪。 而是因为程晚是他好兄弟程远的妹妹,是小嫣儿喜欢的贵妃婶婶,是娘亲能谈得来的妹妹,更是自己颇为欣赏的一位奇女子。 她不能死。 赵四福自己不懂水性,急得汗涔涔的,身边一个会水的密探倒是个忠心的,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程晚一头扎进水中,刺骨的河水瞬间朝她袭来,让她冷得浑身直哆嗦,腿也稍微有些抽筋。 “哎哟,这水竟然这么凉。”程晚皱着眉头,在水中不顾形象地呲牙咧嘴起来。 她果真好久没游泳了,泳技确实大不如前,最开始一段路游得力不从心,甚至还有些晕头转向,但后来慢慢好了一点,大致能辨出一些方向。 渐渐的,程晚的视野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前方的洞口。 她加大力气,使劲往前蹬了几步,几下就跃到了洞口旁边,程晚深吸一口气,一头钻了进去。 她在心里暗暗自嘲,短短几日竟然钻了两次“狗洞”,大概是历代贵妃中的独一份儿了。 与大殿纱帘后的洞穴相比,这次的洞口稍微宽敞些,看来设计者已经充分考虑了皇帝“逃亡”时的舒适程度,不得不说贴心。 水底喘气困难,多亏程晚多少会些吐纳之法,这才勉强撑到了出来。 待她从那条长长的暗道出来后,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座半山坡上。 第244章 潜入冷宫 程晚浑身湿漉漉的,后山的风一吹,竟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来回巡视一圈,突然余光瞥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程晚面色一紧,立马扔了个石子出去。 “砰!” “哎哟,娘娘……” “娘娘,属下来迟了!”原来是那名跳入水中救她的暗探。 正当程晚疑惑时,那暗探快速来到程晚身边,朝她拱手行了个大礼。 然后和程晚说明了事情经过,是赵四福大人带领他们来碧海国救人,正好遇见大婚仪式,所以才赶来救人的。 程晚再三确认后,才相信他是自己人。 赵四福一行人很快赶到了后山,见到程晚来不及寒暄,便直接掩护她往边境逃去。 祈威命手下在护城河翻找半天,全然不见程晚的踪迹,当他终于想起那条暗洞时,程晚等人早就跑出了京城。 祈威气得眼冒火星,恨不得把整个碧海国翻过来,尽管他派出了很多人,但都无济于事。 程远亲自带队去接应妹妹,当他远远看到妹妹时激动地放了支烟花。 程晚眼眶泛红,庆幸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晚儿,你可把哥哥吓坏了。” “哥哥,呜呜。” 时隔多年,兄妹再次双双出现在边境,此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远欲派人把程晚尽快送回皇宫,却被赵四福和程晚双双反对。 程晚被掳走这么久,皇帝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揣测。 赵四福觉得应该想好一个万全的说辞后再回去,从而在皇帝面前更好保全程贵妃的名声,省得他胡乱猜测。 程晚想的是另一层……她不准备回去了,她在想如何想办法把越儿从宫中接出来。 借这个机会潇洒恣意一生,正好是个绝佳的时机,不然以后就更难出宫了。 她把想法说出来时,把哥哥和赵四福都吓了一大跳,纷纷直呼她疯了。 但程晚态度很坚决,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众人僵持不下,最后白玦面色紧绷着站了出来,决定帮她进宫把越儿接走。 “晚儿,我帮你。” “白玦哥哥,万一被禁卫军发现你就没命了,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就算死,我也要帮晚儿达成心愿。”白玦一脸坚决,程晚要做的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帮她。 “胡闹,简直胡闹!都疯了,都疯了!白玦,你若敢去,以后咱俩恩断义绝!” 程远更理性些,他深知如若行动失败,等待白玦的将是灭顶之灾,他不能只是为了让妹妹开心就去葬送自己好兄弟的命。 赵四福见气氛越来越紧张,自己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除了小嫣儿,别人恐怕不太行。 祈威带人几乎把整个碧海国翻了一遍,最后才终于得到消息,程晚已经身处边境将军的军营里。 祈威神色晦暗不明,他攥紧拳头,心里如万蚁啃噬般难受,他心里明白,以后再想见她一面,难了。 “陛下,要不要去军营抢人。”那普贴在他耳边悄悄问。 “不许去!”祈威厉声斥责。 祈威明白,眼下若他率人强攻,恐怕两国必会立马挑起战事,而碧海国如今内中空虚,急需休养生息,连番打仗实在消耗不起。 他咬咬牙:“晚晚,本皇先放你自由一段时间,等本皇养足了精神,一定尽快把你接回来。” …… 赵绮嫣迟迟不见贵妃婶婶回来,心里烦躁得很,每日逃课在宫里闲逛。 皇宫内有很多区域是她之前从来没去过的,比如后面那一片冷宫。 这日赵绮嫣执意要去,尽管春桃和春杏百般阻挠,但她还是又吵又闹,就好像有人在指引她一般。 “郡主,春桃求求你啦,咱还是不去了吧,呜呜。” “是啊郡主,那片腌臢地方瘆人得很,里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奴婢真的不敢去。” “皇上下过令,后宫众人不得随意踏进冷宫的。” 赵绮嫣就跟着了魔一样,非去不可。 “窝不!窝就要去……要不我不去了吧,你俩去帮我拿杯梨汁喝。” 她见春桃、春杏一脸忧虑,灵机一动想办法把她们支开,待她们两人走远后,自己一个人悄悄潜去了冷宫。 在皇宫里,冷宫与那些得宠嫔妃们居住的宫殿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赵绮嫣在宫里流连这么久,见识的都是富丽堂皇的宫宇,像冷宫这样破败的地方,她就算在乡下时也未曾见过。 “好荒凉的地方……”小姑娘捂着小脸,忍不住惊呼。 之前那几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听见外面有动静,纷纷摸索着爬到殿门处,一个个探着头往外瞧热闹。 她们在荒凉无度的冷宫里待了这么久,一个个都被漫无天日的日子折磨得疯癫癫的,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赵绮嫣捂着小脑袋,沿着杂草丛生的小道一路啊啊呀呀地尖叫着冲过去,足见冷宫的可怖。 连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哎哟,谁家的小姑娘啊,啊……不会是这几年才出生的公主吧?”一位在冷宫苟活多年的老弃妃,双手扒拉着腐朽的门框一脸傻笑。 丽妃这几年疯疯癫癫,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此时她披散着头发,从破烂不堪的冷宫废墟中颇为玩味地盯着赵绮嫣,眼神一刻也不愿离开。 “这是谁啊,谁啊这是,不会是程晚那个贱人生的吧?不可能,那个贱人生的小贱人明明已经死了呀,对啊,明明已经死了。 我可是亲眼看着她那个贱人哭得死去活来,我怎么忘了呀,哈哈哈。” 丽妃一个人在这里疯癫癫地自言自语,引得隔壁房间的几位老姐妹不停讥笑。 赵绮嫣终于还是注意到了这位“疯魔大妈”,她用好奇战胜恐惧,好奇地把头凑过去: “这位疯婶婶,你肿么在这里呀,这里面黑黢黢的一点光线也没有,你是怎么受得了的呢。 疯婶婶,不知道晚上有没有鬼鬼过来找你吖。” 丽妃听到这些,忍不住暴躁起来:“闭嘴!” 第245章 事发 丽妃这一声怒吼把小嫣儿吓得打了个激灵,小姑娘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只见她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看起来比大街上要饭的还狼狈。 “疯婶婶,你太阔怕了,嫣儿一点也不喜欢你。” 丽妃像个疯子般笑个不停,小嫣儿吓得落荒而逃。 她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抱怨这个冷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突然,她看到前方某个废弃的殿宇里,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隔间里面看起来好似有个黑影在来回晃动,看起来体型不大,像只小动物。 “咻咻~” “喵喵~” “汪汪~” 赵绮嫣学着猫啊狗啊啊声音喊了一圈,试图想听到什么回应。 突然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有人在那吗?” “有人吗?” 赵绮嫣小小的心脏咯噔一下,听声音里面应该是一个小哥哥。 她折腾半天,终于确定了准确位置,然后利用法术把外面的蔓藤拨开,里面露出一个崭新的小锁。 看来他刚被锁进去不久。 “你没事吧?我马上就救你。”赵绮嫣轻轻唤着里面的人,但他气息越来越弱,感觉快不行了似的。 后宫平日没什么人来,关着的废妃们也大都疯疯癫癫,成不了什么事。 所以赵绮嫣就算在这里搞出再大的动静也几乎没人注意到。 她敲敲打打半天,终于把那层铁栅栏弄开了,一缕阳光从院子里射进去,小姑娘清晰地看见在地上躺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 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有好几处都被扯破掉,腿上还有几处像是荆棘擦过的痕迹。 但面容清秀、气质不凡,看起来出身不俗,但却又不是皇帝的任何一个儿子。 赵绮嫣费力把他拖出来,他额头上冒着虚汗,整个人迷迷糊糊神志有些不清醒,而且口中一直在嘀咕什么。 “小哥哥,你是不是饿了,还是渴了?” 小奶包二话不说,立马从空间里拎出一瓶酸奶,还有一份加热过的饭食,贴心地放到他口边。 小男孩随即大嚼大咽起来。 直到把酸奶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渐渐有了力气,他眼眶中盈着泪珠,眼神坚毅而忧伤。 “谢谢妹妹救命之恩。” 他这才看清楚眼前小姑娘的打扮和样貌,她头上挽着两个小圆发髻,每个发髻上插着一支精致的珍珠发钗,唇上抹着水红色口脂,身上穿着一件樱桃红的小褥裙,看起来娇俏可爱极了。 脸不自觉变得通红。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吖?”赵绮嫣一脸问号,边从空间里取出灵药,边好奇地问。 “我叫夜星,是碧海国太子的儿子,父亲已经被祁威这个老贼杀害了。” 了解后才知道,夜星的父亲乃是碧海国正统太子,是祁威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可不幸的是,在碧海国那场惨烈的夺嫡大战中,他已经被狠戾的祁威一刀杀害。 当时夜星被父亲藏在了宫中一处暗道里,侥幸活了下来,但最后还是被祁威找到了。 祈威见他年幼,暂时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于是没有立即杀他。但他却不是出于善心,而是酝酿着一个更为狠辣的计划,那就是折磨自己的亲侄子。 祁威趁着来苍梧国和谈的契机,把夜星绑了悄悄带了进来,并命人偷偷塞到了苍梧国冷宫里,准备让他在这处无人光临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夜星自被关进这里面后,仅仅靠着屋檐下一些滴落的雨水、以及旁边灌木上结的小果子勉强充饥,身体已经很是虚弱。 赵绮嫣打算先把小哥哥安置到空间里,待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再让他去自己家避难。 夜星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觉得她虽小小一只,但看起来特别有本事,眼中充满欣赏和喜欢。 于是爽快地点头应下。 隔天赵绮嫣收到了四哥的来信,信里一个字没有,全是由一张张小画组成。 赵绮嫣看完瞬间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心里顿时一惊。 四哥竟然要让她把越儿弟弟转移出宫去,说是宫外自会有人接应。 赵四福知道以妹妹的本事,从空间转移个人出去是不难的。 赵绮嫣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听四哥的话,毕竟越儿也是皇帝的心尖尖。 若是平白无故转移出去,玉清宫上下都要受连累的,四哥说不定也要受连累。 她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 赵四福收到妹妹的回信后没有声张,而是假装没事人一样,继续和程远等人在边境调查叛徒的事情。 蔡太傅见祁威回国后迟迟没有动静,自己心里也有些焦急。 他的谋划原本是想利用祁威在苍梧国内挑起内乱,然后和儿子趁势夺权上位。 如今他心里着急,于是准备派人去碧海国继续想办法挑起事端,试图把这锅水搅浑。 程晚逃脱后,祁威心情很是不好,根本无心搭理蔡太傅一党的“兼并”计划,把蔡太傅派去的人统统赶了回去。 这几个密探悻悻而归,一路上心烦意乱露出了不少破绽,被程远派去的人发现了踪迹,最后他们在经过边境时被轻松地一网打尽。 赵四福几人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在身上搜出了蔡太傅的信物、给祁威的信件等重要物件,并且成功拿到了蔡太傅意图谋反的关键证词。 随后一行人紧急回京。 勤政殿。 蔡太傅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蔡照也被反手捆绑着,一脸衰样。 宝座上皇帝正在大发雷霆,一众大臣双腿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牵连进去。 赵四福神情严肃,把调查到的东西如实禀报给皇帝,包括蔡太傅当时如何纵容敌军逼近、与祈威的诸多信件往来、全盘谋逆计划、以及为自己找好的后路等无数细节。 听得皇帝咬牙切齿,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来人,将蔡太傅、蔡照及其手下一党叛贼统统打入监牢,即刻抄家,家中一干人等等候发落!” 蔡太傅当即吓得晕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大殿的金砖上。 第246章 阴谋败露 禁卫军冲上殿来,将蔡太傅父子像拖拽白菜一样押了下去。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心脏统统像是被人攥紧了似的,喘着粗气呼吸不得。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那些平日里和蔡氏一党走得近的人,此时无一不在心里痛骂,他们本想着巴结下蔡家,能多少借点国舅的荣光,又怎会料到如今竟和“谋反”仅有一步之遥。 稍不小心就是举家灭门的万丈深渊。 不少人冷汗涔涔,甚至有几位撑不住的,竟然当场摔倒在地上。 萧丞相与蔡太傅向来在政见上有诸多不合,如今见他出事,倒是显得异常冷静,他淡定说道: “蔡太傅虽然作恶多端,意图颠覆我苍梧国本,但家中女眷及幼子应是无辜的,希望皇上体恤下太后,对她们能酌情发落。” 其他不少大臣也纷纷附和。 赵四福心里明白,若是不严惩蔡氏全家,那以后岂不是让后来效仿者存了侥幸心理。 他刚要禀报,便被皇帝摆摆手制止了。 皇帝铁青着脸,看样子也没把萧丞相的话听进去,一副决绝的神情。 慈安宫。 太后正在悠闲地喝着莲子粥,便听到手底下的人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蔡大人……蔡大人父子被打入监牢了……” “啪!” 太后手一颤,盛着满满一碗粥的瓷碗掉落在地上,随即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会?之前明明完全没有征兆。 蔡太傅甚至昨日刚来给她请安,还聊起后面可能要说服皇帝搞一场书画展。 听着一点也没有要被抓的意思。 太后面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定是哥哥太操之过急,露出了什么破绽。 自己早就告诉哥哥,皇帝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不要操之过急,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可如今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他还背着自己做了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太后眼前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她多年来努力维护和扶持的蔡氏家族,这下子真得要完蛋了。 怪就怪哥哥和侄子的野心太大,大到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皇帝跺着沉重的步子过来了,他冷着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接坐了下来。 太后见状心里一沉,顿觉形势不妙。 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道:“寰儿,你舅舅到底犯了什么错?” 北辰寰瞥她一眼,冷冷回道:“哦?这么说母后是不知情了?” 他登基之初,朝政一直被太后和蔡氏一党死死把持着,这几年虽已开始亲政,但太后明着暗着没少掺和朝堂的事,她与蔡太傅更是频繁会面,难免引人猜疑。 要说太后没有野心,皇帝是死活也不肯信的。 说不定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母后,心里还做着登基成为女皇的梦呢。 见皇帝这样问,太后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寰儿,你这是何意?我可是你亲生母亲,怎么会算计你?” “你舅舅说不定也是被别人冤枉的。” 北辰寰冷哼一声。 “母后,朕每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每每还未等朕下早朝,您这边就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您敢发誓您未曾插手朝堂之事?” “去年刚来朕身边的几位小内侍都是您的眼线吧?母后好谋划。” 太后此时冷汗直冒,心虚得很,感觉双腿都是软的。 “寰儿,你误会母后了,母后怎么会呢?!母后没有……” “够了!” 北辰寰大吼一声,吓得旁人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他目光变得冰冷,然而下一刻眼底又似有火焰喷出:“母后是想扶弟弟上位吧? “朕一直都知道,您从小就喜欢弟弟更多些,当年皇宫叛乱,若非弟弟年幼,您更想拥上皇位的是弟弟,而不是我!” “这些年您一直和舅舅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在朝中不知斩杀、流放了多少肱骨之臣,朕虽痛心疾首,但却无力与你们抗衡。” “所以这几年朕一直暗中积蓄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振朝纲、正本清源!今日蔡氏一党落网,真是大快人心!” 太后眼神晦暗下来,她知道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没想到皇帝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蔡太傅暗中勾结,亏他竟不动声色地装了这许多年,看起来就跟被完全蒙在鼓里一样。 真是好讽刺。 太后垂下眼眸,原来她和蔡氏一党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索性不装了:“你从出生三日后,便被先皇强行抱给了奶娘抚养,本宫一年到头也不过只能见你三五次。 你每次见了本宫都生疏得很,甚至在本宫好几次想抱抱你时都迅速躲开,简直凉了本宫的心。 你弟弟却不同,他自小在我身边养大,我给他喂奶水、给他换尿片、晚上讲故事哄他入睡,在我心里,当然与他更亲近!” 太后眯眯眼,不顾身边李嬷嬷的劝阻,继续说道: “皇帝你说得没错,但本宫之所以这般谋划,只是想让我儿过得更好一些,与你弟弟无关,他且年幼,对这些谋划毫不知情!你不要胡乱迁怒于他。” 北辰寰冷笑。 “几年前,晚儿宫里出现的巫蛊小人,也是母后主使的吧?” 太后皱皱眉,眼神闪躲:“胡说,明明是丽妃。” “是啊,是您指示丽妃做的吧。儿臣已经找到了当年丽妃身边一位侥幸逃出宫的侍女,她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您当年串通丽妃陷害晚儿,许诺她事成之后会给她一个贵妃的名号,就是为了一步步扳倒程家,让朕失去最坚实可靠的助力!” 太后见自己做的那些腌臢事一一败露,此刻也没有了辩解的心思,只是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勉强支撑着。 旁边的下人们早就吓得快尿了裤子,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方才说了许多,此刻也觉得有些累了,他甩甩袖子,冷冷扔下一句: “母后这段日子就先在宫里好好将养吧,众人听令,无朕的旨意,太后不得踏出慈安宫一步。” 第247章 程晚回宫了 太后捂着胸口,口中突然喷出一坨老血,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吓的。 她抬眼望着皇帝,盼着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心软,可北辰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负手摔门出去了。 “太后,哎呀太后,您没事吧?”李嬷嬷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响彻大殿。 太后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恍惚,看起来特别瘆人。 她心里清楚得很,蔡氏一党已经无力回天了,她这么多年的辛苦谋划,几乎一夜之间成了空。 眼角的泪吧哒吧哒往下掉,太后蹒跚着看起来,佝偻着背,看起来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皇帝与她之间,连以前那种表面客气的母子关系也将不复存在了。 程晚回京后,一直暂住在清河山庄,江篱偶尔会过去陪她说说话。 清河山庄在坊间铺开的生意越来越多,程晚让手下尝试着一步步和老赵家搭上线,专挑一些新鲜、稀奇、有市场的生意做,渐渐也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 麻将成了风靡京城的项目,鸿运馆规模扩大后又陆续在全国开起了分店。 善织坊里的织物的花样也越来越丰富,帽子、手套、毛线衣裤、毛绒玩具……里面每出新品,都会遭到众人排队疯抢。 程晚坐在雅间里一个人发呆。 多日没见,她特别想念小嫣儿和越儿,恨不能下一秒就能看到他们。 可是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宫。 程晚知道自己做梦都想离开皇宫那个鬼地方,如今终于有机会出来了,却没想到一双儿女竟成了她最舍不下的牵绊。 她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哥哥和赵四福的话。 “妹妹,没想到赵四福那个小妹妹竟是我遗失在外的亲外甥女,我真是太开心了。” “娘娘,臣劝您要慎重,您是可以不顾一切离开皇宫,可您想过后果吗,九皇子的前程就彻底没了,而我们赵家也会受到牵连。 您也要为嫣儿考虑一下啊。” “妹妹,你万不可冲动,若你逃出皇宫,那皇上势必会怀疑咱们程家军是否有所动作,到时牵累的可就不止几个人,而是麾下十万大军啊!” 程晚心里乱七八糟,一边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一边是扯不断理还乱的繁复联系。 她不能凡事只顾自己,而置别人的处境于不顾。 “娘娘,您打算一直待在这儿吗?”江蓠端着一杯热茶,从外面走了进来。 程晚愣了愣神,自言自语道:“是啊,我要一直留在宫外吗?” 她脑海中仿佛听到小嫣儿甜甜地喊她贵妃婶婶,听到越儿哭着找娘亲。 “江蓠,收拾一下,我明日回宫。” …… 赵四福从边境返回后,和皇帝撒了个谎,告诉他程晚因为惊吓过度,暂时留在了边境兄长处养伤,要过些时间才能回来。 北辰寰第一反应还是要询问贵妃娘娘身体有无受损,有无被…… 为了保贵妃清白,赵四福举着脑袋发了毒誓,若贵妃娘娘有一丝不妥,他愿仕途坎坷一生。 敢拿自己的仕途发誓,足见赵四福的笃定。 北辰寰因此放下心来,索性相信了赵四福所言,程贵妃只是被祁威派人绑了去,想要用来要挟苍梧国而已。 翌日。 程晚在赵四福的护送下,再次站到了皇宫门楼前。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程晚心里五味杂陈,但她这次经过了深思熟虑,知道自己必须回来。 身在局中,毫无任性的资格。 “快传,贵妃娘娘回来了……快去禀告陛下……” 皇宫里顿时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激动着跑去报信的侍女太监。 春桃、春杏等玉清宫的小丫头们天天盼娘娘回来都快盼疯了,每日除了发呆啥也做不了。 听到外面的呼喊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何乐道踉踉跄跄地从外面跑进来:“快……快……都精神起来,咱们娘娘回来啦!哈哈哈,咱娘娘回来啦,快快快伺候着……” 说话间,程晚一身风尘从外面慢慢走进来,所有人齐刷刷跪在玉清宫外,高声呼喊: “恭迎娘娘!” “婉儿!你总算回来了!” 皇帝站在程晚身后,激动地热泪盈眶,而他手中正牵着红着眼眶的小嫣儿。 “贵妃婶婶,呜呜呜,贵妃婶婶……嫣儿快想死你了。”赵绮嫣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小脸蛋往下淌。 她挣开皇帝叔叔的手,像一支发射出去的利箭,风一般扑到程晚怀里。 “呜呜,贵妃婶婶,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嫣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程晚心酸地摸摸赵绮嫣的小脸蛋,看着她消瘦许多的小脸,心疼地来回端详,眼泪哗哗往下掉。 这可是她丢失五年的宝贝女儿啊…… “嫣儿……嫣儿……母……婶婶真得好想你呀。” 皇帝以为程晚只是太激动,于是不停安慰:“晚儿,你们娘俩以后有的是时间亲昵,哈哈哈,小丫头这段时间因为想你日日逃课,把朕气得够呛。” 娘俩?“皇上也觉得我和嫣儿像娘俩?” 北辰寰微微怔愣,足足呆立了好一会儿,然后结巴道:“啊,啊,当然像啊,哎哟何止像,简直就是亲娘俩。 哎,要是嫣儿真是朕的公主就好了。” 程晚刚准备伤感,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嫣儿可不就是她和皇帝的亲生女儿嘛。 于是嘴角又勾起一丝笑意来。 “皇上,臣妾真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小丫头,不如臣妾替她求个恩荣,求陛下索性把嫣儿封为公主,做您和晚儿的义女如何?” 北辰寰几乎没有犹豫:“啊呀!晚晚,朕早有此意。只是之前怕你会因此记起我们丢失的公主而伤感,所以一直忍住没提。” 程晚立马笑成一朵花:“晚儿替嫣儿谢谢陛下。” 赵绮嫣也在一旁乐得跟个傻子一样。 正当此时, 奶娘抱着越儿轻轻来到贵妃面前,越儿一看见娘亲便哇哇大哭起来: “母……妃,母……妃,呜呜。” 程晚一把抱过儿子,照着小脸蛋上啵啵亲了好几口,把小越儿逗得扑哧乐了出来。 第248章 大结局 太后被软禁后,这后宫里除了皇后,权势最盛的就是程晚了。 但又因为皇后远没有贵妃受宠,以至于在这后宫中,其他嫔妃都心照不宣地把程贵妃视为后宫至尊了。 程晚刚梳洗完毕,换上一件大红牡丹宫装,便听见宫人来报,说诸位嫔妃娘娘们正往玉清宫这边来。 春桃笑道:“娘娘,其他嫔妃的消息可真灵,这么快就知道您回宫的消息了。” 春杏撅嘴道:“那可不,自太后失势后,现在后宫里除了皇后,就数咱们娘娘最尊贵了,她们如今可是一个个巴不得跪舔咱们娘娘呢。” 程晚瞪了她俩一眼:“别瞎说,清晨宫里到处报本宫回来的消息,她们想不知道都难。” 玉清宫正殿。 程晚坐在正中,身旁站着乖巧的小嫣儿,一众嫔妃正在挨个给她请安。 “程姐姐,您迟迟未回宫,这段日子可真是把臣妾担心死了,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 “贵妃姐姐,听说您被碧海国那个狗皇帝掳走了,咳咳,那个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咳咳!”这位没脑子的小妃子刚进宫没几年,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为了提醒她,使劲咳了几嗓子。 “哎哟,瞎说,贵妃姐姐分明是去边境协助程将军捉逆贼去了。姐姐英姿飒爽,自小跟随程老将军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 此时说话的是江嫔,平日里不受宠,是个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妃子。 如今这番话情商极高,为程晚解了大围,帮她挽回了脸面,让程晚心生暖意。 她暖声道:“谢谢江嫔妹妹,妹妹说得极是,确实如你所说,不过本宫只是个凑数的,没帮上什么忙,净添乱去了,呵呵。” 其他众妃见状也纷纷附和,谁都不敢再提“被掳”这种本就虚无缥缈的传闻。 赵绮嫣在一旁蹦蹦跳跳,围着诸位美女们来回端详,她今日总算把后宫的妃子们认全了。 正当姐妹们聊得热闹时,皇后娘娘笑颜盈盈地走了进来。 “本宫来晚了……” “姐姐……” 程晚赶紧站起来迎接皇后,她们两个站到一起,倒更像是一对好姐妹。 翌日,勤政殿。 安公公正在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封月华郡主赵绮嫣为月华公主……” “晋升赵四福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正值老掌院年迈退休,皇帝便把这职位给了立功无数的赵四福。 众臣震惊。 他们齐齐看向赵四福,有羡慕、有不解、有嫉妒…… 春风得意的赵大人满面笑意,一脸谦逊地向众人躬身回礼。 “赵家兄妹是不是会什么妖术,竟然这么短时间内有如此地位。” “赵家以后要平步青云了。” “我早说过赵大人不可轻视,他有这个神仙妹妹帮衬,以后绝对是位人物。” “我怎么没有一位招皇帝喜欢的万能妹妹呢,哎。” …… 赵绮嫣利用自己的空间迁移法术,把夜星悄悄转移到了四哥府上。 他近几日在空间里喝圣水、吃圣果,身体恢复得特别好,很快就又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少年。 “夜星哥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吖?需要我送你回国去吗? 别怕,我会帮你打倒你叔叔那个大坏蛋的。” 夜星抿了抿嘴唇,他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回去杀掉叔叔,然后夺回本属于他们父子的皇位。 如今碧海国还潜伏了众多父亲的旧部,他们对太子一系忠心不二,若是夜星有夺位之心,他们必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夜星虽年幼,但仍明白若是用无数忠烈的鲜血换自己一个皇位,那他决不会心安的。 他不想让更多人为他牺牲了,父亲从小就教导他,要永远心存仁爱之心。 那些旧部将士也有家人、有妻儿、有朋友,就让他们好好活着吧。 既然他已经远离了碧海国皇宫那个杀人嗜血的地方,真的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如今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不了,嫣儿妹妹,我喜欢苍梧国,喜欢京城里的火龙果、猕猴桃、桃炒栗子、薯条、煎饼果子……这里有好多好玩好吃好看的东西,全是我之前没见过的。” “更重要的是,苍梧国有天底下最最可爱、最最善良的嫣儿妹妹。” 小姑娘抿抿小嘴:“嘻嘻,夜星哥哥好眼光。” 小嫣儿的小脸蛋瞬间羞得通红,她突然觉得夜星哥哥好像比江瑄小傻子、沈玉卿哥哥、太子淮哥哥看着都要顺眼一些呢…… 眼前这个虽经历坎坷,但眉眼俊秀、一身阳光的小小男孩,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心跳的哒哒声快让她飞起来了。 …… 赵绮嫣被封为公主后,桃花坞欢庆了整整七日七夜,老赵家一下子成为京城最大的名门望族,各路权贵名流趋之若鹜,全都争着抢着和赵家攀上哪怕一丢丢关系。 赵栓子和李小云这对夫妻,苦了大半辈子,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命运,竟从捡了个小闺女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虽然他们丢失的小儿子始终没有找到,但李小云曾找当地算命最准的一个大师卜过,说他一切安好,活得开心惬意,和家人重逢是迟早的事情。 程氏前些日子生了,生了个软软糯糯的小孙女,老赵家又有软萌萌的小闺女了,为庆祝孙女降生,全京城的铺子连打了五天的吐血折扣。 亏并快乐着,哈哈哈。 北辰寰特许老赵家可以随时进宫看望还在读书的小嫣儿,也准许程晚能够随意出宫游玩,当然要秘密行动,这一下子让程晚感到心情大好。 赵四福的仕途越来越顺利,皇帝正在试着使劲撮和他和妹妹舞阳公主的婚事。 而最最可爱的小嫣儿,现在简直众星拱月,尤其是夜星小哥哥,整日围着她转来转去,哎呀呀烦的呢。 哈哈哈。 有一日她做了个梦,梦中师父拿着柳枝冲她笑道:“好徒儿,夜离正是你三师兄的凡身,你们就在下界好好折腾一世吧。” “嘻嘻,好嘞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