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诗人》 引言 时间过去了很久,我的记忆也不清了。在落笔前,我愿悼念她。 周三评价我是个怯懦的孩子。犯错,等着不重的处罚,乐此不疲。我渴望着宁致的生活,并积极地改造着自身,然而失败了。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迄今的事都是为了自身。但为了周三,我想留下点文字。 我记得炎热的天气,我随口撒着谎,我的表演无可挑剔,一切照常,然后是一连串的大笑,为我明显拙劣的谎言。 在屋后的阴凉点的地方,我和堂弟争论着,弄得不欢而散。我从被躺得温热的瓷砖上跃起,一言不发地走回太阳底下,火焰立刻把我燃烧起来,我记得一步步向前,让身后的都见鬼去,也绝不回头的感受。那天我又尖叫又臭骂,为我在这么个地方。 我记得故乡冰冷又温暖的手,在那里渐渐沉寂的人烟,同我见的另的东西一样,它也逝去与新生交织着。它是母亲劳作的身影,父亲喝酒的醉态,是我刚愎自用着面向整个世界,是我哥哥姐姐们相互痛哭流涕依附在其身上的地方。它意味着良多。它发生着我不太记得的故事。而总是在一条湍急的小沟,少年望着并不存在的倒影,痴迷着。水流的哗哗声,蜜蜂嗡嗡,红血般泥壤,秋实的树,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 在我十七八岁的年纪,一面想赢得世界,一面却与那树林投下的阴郁,盛开整个山谷的鲜花,高大坚实的巨页岩,土坎上的百合,与环绕这里的一汪柔情,招着手。我花很多时间去回忆它的一点一滴,直至擦拭得记忆反着光。在我心灰意冷,身心困狱中,在它怀抱里我又重新强大起来。 雨后,一圈圈红泥会厚厚地结在你的鞋底,古老的蚊虫铺天盖地,那些天灯前死上几十万只只为繁衍的虫子,厚厚一层,踩起来噼啪作响,像蝉鸣也停止了,螳螂,蟋蟀,也消失了,深夜山里传来沉睡的鼾声。它们曾经存在过,都被塞到岩石里封存,预备睡过几个世纪,又有一天重新歌唱。 过去与曾经于我就是如此,我无法接受我的平庸,我的残疾,我记得我指着远方,深信那将是我的归宿。 那个时候,我仍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人会持久地放纵自己?是一个人心中没有爱还是其他?我生活在不能接受的境况,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摆脱它——只要,我想。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能摆脱掉酒精,便再次坚强,但我没法真正做到。 什么时候我才能停下不切实际的梦?它来源于何?我游于浮表,性格中真正的矛盾,只是懒惰么? 难道有什么不能作为理解的跳板吗?三十年来,我保持理智,没一点错。不能因为周三全毁了不是吗!她是否是现实呢?她是半个梦,清醒也在,难以启齿。她藏得深,我怕被笑,否认她。我用她逃避现实,像意淫,以显示自己额外力量——而内心…… 那时,灵魂不在,身为空窍,尚待创造,前途未卜。我怀着悲伤的情绪,为我的出身的卑劣。 卷首语: 自井视星,不过数星;自丘上视,见其始出,又见其入。非明益也,势使然也。 第1章 长庚星 卷首语:自井视星,不过数星;自丘上视,见其始出,又见其入。非明益也,势使然也。 《尸子·广泽》 那个时候,还有一些政治原因的残留,因为我的姓氏,我没少被孤立。我还记得那些标语,像“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不过,那也仅仅只是少数时候,那个年代已经过去很久,剩下的只是对伟人的批判。 人们常常被说的是,教员的阶级斗争和阶级革命的思维与政策的合乎逻辑的或曰必然的发展结果。扫黑除恶还未开展,贪腐戏称为经济润滑剂,城乡矛盾中有很多流离失所的人们。 我见到过某个农民在伟人的雕像前哭泣,很快那雕像就被拆除了,新建了一个喷水泉。夜里旅店里,靠江边,隐隐有哭泣声传来。是的,还有许多人过得不好,祈求着那个曾经的梦想国度。 发展蚕食着每个人,经济腾飞时,有人兴奋尖叫,还有一部分人迷惑不解。 学术争端不断,文化入侵,互联网兴起,百家争鸣也不为过。 我们不可避免地试图寻找一些长存不灭的东西,对未来的命运,我们祈求又害怕。 “真理真的存在吗?”萦绕在我们心头。我们于是进行过很多谈话,那大多用着一些“密语”,我们的后辈看着我们说着那些奇怪的语言,试图在我们脸上捕捉鬼魅的笑意。 围着火炉,我们面对面坐着,焰火撩人,困倦试图拉我们进入梦乡。 “‘我’是个相当复杂的东西,连哲学家都想搞清楚何为‘我’。‘我’的生存状态杂乱,于是寻找简单的东西,我还是更喜欢阿城。“她曾这么说。 “生于斯,长于斯,长眠于此。‘落寞的光’。”她言。 “为什么用‘落寞’?” “你知道光暗相生,这时辰的光,最是如此,相当颓丧。” “……” “这柔缓的风。风只能是‘柔缓’。“不待他发问,她言”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风是爱抚。” “……” “这寥落的声。” “为什么?”他不死心。 “因为我们永远只捕捉到一部分声音,并不完整,故而寥落。” “这奚落的人。” “因为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不,这种场景,人看起来遥远,疏离。” “……” “把这些文字连起来 落寞的光 柔缓的风 寥落的声 奚落的人” “有没有味道?” “应该再加一句。” “不如加上‘一夜无言的夜’。” “为什么?” “因为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不知道,故事是这样的,实际上,故事中的人也在讲故事,但没讲成,于是一夜无言。” “讲讲。” “他沉声说,‘故事有很多。’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消瘦,轻轻默默,看着窗外,被铁柱禁锢的月儿,月华盛时,现出他的长袍,脸上是几缕稀疏的胡须。‘讲吧。’夜色开口。‘没酒。’他言。他们的表达欲被寂寞的时光打磨光润,再不敲出闪耀的火花。月色又盛又稀,随清风徐徐。他们都不想打破这样的宁静了,一夜无言。于是就是那个故事了。” “‘一夜无言的月’太长了” “无言的月?” “同意。” 大约是在1991年,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苏联正式解体,这标志着冷战结束。 那时,我在芷县读初中。读书是天大的事,我所认识的每个人都谨遵爱惜笔墨的教训。 他们是悠然行舟的旅人,散发着一种独有的质朴与安然,来这里做调研,少数选择留下,关心学生们的想法。他们是晨曦初照中的氤氲着腾腾热气的早点铺子上的铺主,手脚麻利地忙碌着,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对每一位熟客道着早安,尤其喜欢学生来,那笑容宛如古城上空的朝阳,暖人而不耀眼。他们是坐在斑驳的石凳上的老人,或摇着蒲扇谈古论今,或眯着眼静享日光,神色间尽是阅尽沧桑后的平和,笑眯眯地问你学了什么。孩子们在窄巷中追逐嬉戏,笑声似银铃般洒落,手中的风筝线牵扯着无忧无虑的童年。这里的人们,不被外界的喧嚣纷扰,依着古城的韵律,从容地演绎着生活的篇章。 那时,我在李锦年家补课,与我一同的有萱、翰、悦。凌后来数学成绩超越了我,与我不对付。每每李的课后,凌都瞅我一眼,“为什么是你。” 他于是抢走一部分,抢的意思是,你配不上某些东西,我才能。我只能装成憨憨地笑笑,低下头,想为什么是我,于是我厌弃一切附加给我的东西,命运的馈赠皆具有代价,我试图找到没有代价的事。 初一时,尹瑾令我们用细节描写,我兴奋地举手,承受着全班的目光,现在我复写出来:我转过身害怕被看见落泪。然后嘿嘿笑笑,掩饰尴尬。坐下后,听着掌声,我反复读着我的答案,为之欣喜,那是一种通透感,我喜欢被各种反馈机制回应,让我明白我是在进步当中,我终将到达彼岸,终将获得幸福。热烈掌声像是被我忽略了,它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小部分,直到很久后我才明白这多么可贵,同时带来的附加之物我无法承受。 为什么是我?很多时候,我大约是被波澜推着走,我太骄傲。我为我的自命不凡而骄傲,为我赞扬我自己的勇气,为我做出的每一点,追求的每一次,为这种是是而非非而骄傲,我显得幼稚而自大,当我绝不许别人对我可怜,我选择相信它是有意义的,我偏执,疯狂。 “骄傲是要有资本的。”生对我说。我于是收回我的话,我找到生,“把我的信还给我。”生略有点不耐烦地从抽屉里抽出来,信整整齐齐像没打开过一样。然后我明白,收不回来。我曾经的疯狂事也收不回来了,它们不会随时间变化吗?这一点上,我总是犯着相同的错误,那时我像一颗仇视的导弹,渴望在烟火中粉碎目标。那是我的不屈,冲动,我厌恶教条的一切,至今仍在沸腾,而我只感到悲哀。 之后,我开始写诗,以前我最讨厌的就是写诗。但出自于我自己的诗,真正具有感情流淌,我当时这么想。“骄傲是要有资本的”,既让我妥协,又令我不服。可是为了追求天赋,总要榨干自己的天赋,我自视甚高。我要逃避,总得有个去处,写诗很不错,我试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小学时,畅总是和我坐一桌,他转过来问我借作业去抄,我们把课间的时间花在操场的奔跑中。畅是孩子王。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旺。旺和畅之间闹掰了,这是很常见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天我被迫在两个朋友间选择,这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我的选择只会一成不变,再多意气怎敌得过世俗中好的标签。畅毫不留情地与我绝交,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们像在玩一场游戏,直到某个时刻我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为什么呢,那天我一言不发,为少年的意气吗?我还给他的钱没有送到他的手中,他便去向我爹要,这样我们就彻底决裂了!离别的话还未道出,我后来便又转学了。 现在的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曾经的我很恐惧,我恐惧在每一个被迫走在台前的时刻,又或是被孤独低调地以后果威逼,最害怕面对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羞辱,我害怕被毁掉,那时我们都很无知,只是本能的排斥和好奇,我一直将对方视为洪水猛兽。我看见,我看得见,我知道,正因此,我很消极。我看见一个人,我以为那是我,走上另一条路的我,我看见他们的笑,凝固,盘缠在虬结树根的欲望上,他们笑得很大胆,放纵,哼哼哈哈,来来回回地徘徊,背着手,注视新生的树枝,他们抬头挺胸,深邃的,高傲的灵魂困于肉体,沉于衰朽,他们暗叹自言自语,掠夺青春的气息,他们脚镣长长,深深扎根于尘泥。人就像这样糅合了神性和兽性,让我绝望,恐惧。同时我怜悯他们。 我心惊肉跳把灯举起照在我的罪状上,他们蒙住我的眼,叫我睁开看看。我勉强睁开了条缝,猩红中看不清什么,只知嗯嗯点头,他们放肆的笑,推搡我。这正是我害怕的原因,我处在他们的对面,他们会把脏污丢向我,我的面庞被抽打,我的心灵在尖叫。 后来我要单独忏悔这件事,老实说我没明白我的职责,只有悔恨与不知所措,我像个小丑,被推到别人眼前了,内心便只剩下恐惧,我的声音便颤抖,灵魂也在战栗。我可以回忆起,从前,那时我遭遇了偷窃,我将对方告上老师正义的法庭,为对方受到了处罚而心安,我可以这样活着,像优秀的市民,我遵守规则,以为这可以为我解决一切麻烦。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周三慢步踱进教室,惊奇地发现大家都围一堆,她依旧走向自己的位置。铃声响后,大家都散了。周三不紧不慢望去,原来多了一个人的位置。他跟着班主任轻快地走上讲台。随后,教室迅速安静,掷地有声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大家好,我叫星期,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不劳而获的人。”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大家眼中闪着敬佩的光芒,脸上流露赞许的笑,有的微微沉思,有的小声讨论,或支持或质疑,气氛热烈而复杂,大家都在思考,又是那么心不在焉。 周三认为这个梦想挺有趣,最好别是个只想通过此举来吸引注意的家伙,那多没意思。 “欢迎星期进入一班大家庭。”班主任边鼓掌边说。 噢,真是令人厌恶的环节。周三最讨厌这样假模假式地鼓掌,没什么比这样虚伪地做事更使她讨厌了,说到这里,她有些腻烦自己正顺从地鼓掌。每天,都要太多的规矩,还不得不遵守,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绅士吗?真令人作呕,但她又马上停止这样的想法,这真是恶劣的想法。 台上的老师已经复习完上节课的知识了,叫同学们把教科书拿出来。周三缓缓抽出语文课本,一边打量着新同学。他坐得很直,五官立体,大眼睛,淡眉,寸头,构成一副青涩的脸,噢,不对,青春,不是很嫩了,没有眯起眼睛睨人的习惯,好像也不会吐舌头做鬼脸,但一紧张就会咬嘴唇。 周三很擅长一心二用,特别是老师讲课不是很难时,现在周三命令自己收住心思,开始认真听课。霞妹无聊地讲着课,这就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周三时常这么认为。 周三希望遇上一个能把笼统的道理讲出花来的老师,让人如痴如醉。周三又打量起星期,嗯,有点意思。不过,我想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下课了,周三一动不动,她正遐想呢! 你喜欢《平凡的世界》? 平凡,平实。 噢,平凡,平凡,并非平庸,而是平实。平实包含平于平凡。并非泛泛而是不争,顺应自然。 …… 在周三的幻想中,星期懂她。真的,周三很开心。周三清醒时也明白,明白“阁楼上的斯宾诺莎”,但不情去破坏,这样挺好的。 她徐徐走在蒙蒙的雨幕中,渴求着一场奇遇,很离奇,很刺激,最不济也要很兴奋的。然而,四周只有黄昏昏的灯,如细沙般流泻到伞边,脚边。几棵矮矮的桂花树在这雨中静默。周三伸出手去,接几滴潮湿的雨水。 又见小卖部老板在里屋打麻将,声音大得门口都听到,周三走进卷帘门,隔着窗子喊:“老板买东西!”周三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叫出的声音,多市侩,多粗犷。老板半天不出来,只得等,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寥寥几样商品,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或许,还是为了奇遇吧。 “莫看老子的牌。”一边走出来,气恼看着周三,一个文静又机灵的女孩,又缓和了目光。她随便东指西指,又自豪地用清澈的眼珠盯着老板,她脸上白白净净。她搜口袋里的钱,把钱整齐,递给老板,又假模假式道一句:“没错吧。”一点不嫌扭捏。 周三拎着袋子,这是一栋不高的小区,楼梯黑洞洞的。周三郑重其事地喝声,声控灯全亮了,楼梯盘旋向上,一步一步,每一步,周三尽力跺出轻声。某个人许正听此声,周三不忍轻笑。 摸出钥匙,卡塔一声,高高厚厚的防盗门打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宽广得像蹀躞在夜里的原野,像在被撞得冒着金星后沉入旖旎梦境里,摸索着滑开推拉门,终于进了客厅,把那袋零食扔在桌上,凭着记忆在黑夜里吨吨喝一杯水。周三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看着开机的图标圆圈转呀转呀,听着家附近的高速公路上的风声,周三认为自己很坚强。她瞥见门口,一把雨伞,妈妈准备的。 周三轻轻躺在一张大床上,被子被紧紧攥在怀里,怀着潮水涟波澜般思念,微闭上眼睛…… 周三总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并非她不善与人交流,相反她能轻松处理这些,但,知己难寻。周三与人不过泛泛之交,一旦触及灵魂,没人懂她。 周三认真过,她敏感于对方的沉默,显得太过矫正过枉,大家都很识趣。自己的青春是凄冷的,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周三可爱这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会记起 “那仰望的人” “心中的孤独与叹息” …… 逃跑计划的作品很少,渐渐解散了,志不同,道不合,没关系这一首就够了。 风声,雨声,呼吸声,世界只剩这一寸,他抱住了她,一瞬,一念相通。 生活还得继续,周三却遇上了星期。 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冲刺中考,弄了一个培优班,也就是在这个班,周三终于有机会接触星期。 校长走进教室,“叫到名字的出来。”周三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也听见了星期的。周三走在前面,她早知道学校的视听教室在五楼,后面传来星期的脚步声。 周三自然而然地靠窗坐,星期坐在她旁边,大胆扫一眼,他脸上是淡淡的倔强,周三又笑了,微微一笑。老师操着沉稳的声音讲话,周三只想笑,今夜,她喜欢笑。 第一项是宣布上次月考成绩,星期是第一。 “大家都是学校的希望,望大家考出好成绩,学校特地办个培优班,大家都讨论下。” 台下一片寂静,她的笑容溢于言表,温情脉脉。 “现在我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大家重新组建一个班,另外呢就是大家只在晚自习的时候才来这里提升。” 台下已经七七八八地讨论,周三看着星期,星期盯着讲台。周三忽然怠懒,眼神迷离思绪飘向远方。她头撑在支不起的手臂上,微微仰着。 “你以为呢?”这提问太蠢了。 “我认为第一种方案比较好。”他一字一顿地说。 周三立马问起转班过来的事,她怕星期要罗列一、二、三……星期言渝州很好云云。他们互相打着太极,周三没腰似地扭,没条理地问东问西。 “你一来就是第一?”她揶揄。真不该这么问! 星期点点头,无言。周三决定闭嘴,自己表现得太刻意了,这都问的什么啊!星期回过头,继续看讲台。校长问星期理由时,星期坦言第二个方案可行性更高。周三歪头盯着星期,星期假装正经,心里清楚这会越描越黑。不能解释,他想,由着周三笑。 “为什么骗我?” “我胡说八道呢。” 第3章 心灵碰撞 某天下午,周三端着餐盘看见星期,便直接坐在其对面。阳光刺目,铁餐盘,塑料桌,瓷砖都闪着光,懒洋洋,热烘烘。相顾无言。 星期埋头,晓得对面是周三。 他们很快讨论其一些有意思的话题,那时,娱乐至死还未盛行,童年还未消逝,一些讨论是那时的文艺青年所热爱的,言论像洪水,有的沉寂,有的泛滥。 他们在讨论孔明。 “他促成了孙刘联盟,使刘备集团得以在乱世中立足,并最终形成三国鼎立之势. 然而,这一战略也存在局限性,两路分兵使得兵力分散,难以相互呼应,且荆州与益州相隔千里,为后来的失败埋下了隐患。在北伐过程中,诸葛亮虽展现出坚韧不拔的精神和一定的军事谋略,但也存在过于谨慎、缺乏奇变的问题,导致多次北伐未能取得决定性突破。 诸葛亮在用人上有值得称道之处,如提拔姜维等人才,但也存在一些失误。他错用马谡导致街亭失守,影响了北伐进程;对魏延的军事才能未充分信任和重用,也被认为是用人不当的表现。此外,他长期把控军政大权,未能及时培养和选拔更多优秀人才,导致蜀汉后期人才凋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蜀汉的长远发展。 一生追随刘备,刘备白帝城托孤后,他肩负起兴复汉室的重任,不辞辛劳地南征北战,即使面对重重困难也从未退缩,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用行动诠释了对刘备及蜀汉的忠诚。” “你怎么看,我说是用现代的观点,诸葛亮鞠躬尽瘁,但似乎又太过了。” 这是说孔明事事亲行,才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怎么看吗?都是后见之明。能给我们看见的历史形象,不过如此罢了……我认为关键在于求异,误差会小很多,答案会越来越接近终点的。” 周三欣喜。周三想起自己也许等待许久了,真的很久了,想这些让周三害臊,她最讨厌那些自以为看破红尘的顿悟者了。周三只觉喧哗的食堂安静下来,只剩下星期,很空旷,辽远的感受。周三又问,自从上次晚自习后,星期就不和她坐同桌了。 星期吞下一口青菜,平视周三说, “因为你太吵了。” 周三猝不及防,尴尬地演起看手机的把戏,然后端起盘子离开,但仍留下一句,“今天跟我坐,我不吵你。” 星期仍慢慢吃着,比以前慢多了,可突然恼怒地刨了两口饭。 周三开始观察星期,更深层地观察。周三发现星期和自己一样,每天独自静悄悄,但他偶尔开些低俗的玩笑,周三真讨厌星期这样。不过现在他天天和周三坐一起,他们可以继续讨论问题了,却犹未尽兴,使周三泄气。 在立冬出了太阳,周三笨拙地脱下外套,只穿毛衣仍很热。周三望向星期,那家伙弓着背,像只大龙虾,正挥舞着胡须和大钳应对数学题。周三悄悄走到他身后,静静地注目,想到自己没怎么听课,慌了神。 周三着急地指着数学题上的某条辅助线,道:“奔驰定理。” “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解法。” 周三悻悻收回爪子,我不是喜欢星期,只想有个人说说话。她陷进去了。 后来周三明白,她一直自视过高了。理解这些后,周三还是等着星期,星期还是默默地写,周三真想星期能主动些,她调笑他,那家伙却如临大敌,周三无语,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好。 老师宣布了毕业晚会的当晚,周三趴在桌上,问星期会点什么。星期知其所指,“学过钢琴。” 周三立即起身,“小提琴,还会一些圆号。” 星期沉默 周三翻了个白眼说,”’我的中国心‘“ 星期干涩一句,“好。” 周三想,“好?可恶。” 周三犹豫再三,虽说圆号与钢琴更适合这首歌,但她还是背的小提琴。周三拦住星期,“今天上你家。” 星期忸怩几下,躲不过去,他只是象征的拒绝,是因为年少的倔强?总之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了。 周三与星期走进电梯时,她趁机挂断妈妈的电话,“叮”的一声,周三跟着星期进了一户人家。门口的厨房里,一位老奶奶正忙着洗碗,周三甜甜地叫上一句,“奶奶好”。 周三跟着进了星期的房间,这里贴满了各种各样的贴纸,很多电影海报,床下的箱子里是巨量的光盘。周三与星期都在沉默,在靠窗的地方静静放置着一架钢琴。 周三打开琴包,从黑漆漆的绒包里取出木制的棕色小提琴,用肩胛夹好肩托,拿出琴弦,在低音上拉一声,星期配合地在钢琴上弹了do,周三抬头,对面一座低矮的楼,上面爬满仙人掌,晴空湛蓝,窗边的阳光是一泓清水,周三自顾自的拉起来。 星期早练习过,在尽力跟上周三的节奏,在他的部分,他应景地加上自己的情感。 周三一边拉,一边想。尽管自己在拉这样的曲子,但并未感到怎样的悲伤情结,很多东西,也许只是形式流传下来。 周三轻轻走到侧面,能看到星期的手在琴键上飞舞。佛教云,今世的相遇皆是前世的福分。周三想起自己也曾练钢琴,但是也许是没有缘分吧……现在自己遇上的每一个匆匆一面的人,那些莫名亲切的人,也许早在几世中同自己相识……现在却像天空落下的雨水,一起投进灰蒙蒙的世界……一切相遇皆为定数,那么自己和星期,几世前会是经过怎样荡气回肠,才有现在?又要经历几世,才修成正果?周三脸红了,现在不是一个合适时间, 黑白的琴键飞跃,周三沉下心来聆听。 终于结束在一个尾音,星期飞快掠过,这首歌没用钢琴作一个织体式,清脆的声响,戛然而止。 他们都在回味。 那段音乐仍在脑海回荡。回荡了好多年,周三把它夸大了很多。 周三坐下来,手搭在桌边,注意到星期桌上的设计图纸,规规整整,好像是水火箭。 他们修改了一下谱子,周三呼吸洒落在他的脖颈,星期失去一切思考能力,他瞥见周三的嫣红的色泽中饱含醉人芬芳的脸蛋,和春日娇艳桃花般温暖漩涡的眼眸,他不知所措,他无处安放。很久后他意识到他在欣赏一种美好人影的幻觉,他喜欢上了那时的自己,并对穿上这美好人影的她动心,他于是藐视她。 周三决定小提琴演奏前奏和部分高潮,形成双面交错感,周三把谱递给星期。他扫了几眼说,“太短了。如果加长的话,又太杂。” 周三划掉小提琴,把最后部分交给星期,又在前面加几个“房子”。 房间里传来一阵练琴声…… 那天之后,周三同星期才慢慢熟络。周三的羞耻才回过神来,简直像做梦一样,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呢?周三与星期,太巧了。 现在每周下午,周三和星期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练琴,大多数时候只有星期奶奶在家,偶尔能看见星期妈在做饭,然后送到星期爸爸的单位。 星期家有个阁楼,很小一块,星期也许经常在上面看书。同星期熟悉后,周三也能轻松地喊对方的名字了,偶尔,周三对着星期的背影喊一声,星期也不会应答,就像知道周三会很快赶上来并肩走一样。 第4章 聪明与智慧 年轻时总想让世界顺着自己的思路运转,当然它并不像我们最开始像的那般简单,不管你爱与恨,它都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眼里与心里,我都透着对它的恐惧。 周三更加厌恶别的同学了,他们每天在乱嗡嗡地进行愚蠢的活动。周三内心烦躁,但她不会通过聊一些无意义的东西,或做一些蠢事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周三总是在默默地想,这使她有一种优越感。 “我很聪明。”她想。 周三最讨厌的是“无聊”的人,他们会惊叫起来,为一些平常的事。周三不喜欢别人在她沉思时打断她,“他们没有早已察觉吗?”周三理所当然地认为。 周三不关心这些。从这点来说,周三有一颗纯洁的心,透彻到她为一个人放弃一切,她终生寻找她可以依靠的彼岸。 周三难免被当成神经病,而别人都是情绪垃圾桶!他们往往只有在有求于别人时,才会有好话。 这天晚自习,周三没心情听课,这个世界太嘈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周三总是很闲。她用笔在书上乱画,星期瞟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周三很痛苦。 周三知道每个人都有苦闷的时候,看着和自己一样平静的星期,周三情绪上来,直接一句,“你怎么不理我?”她瞪着他。 星期如鬼魅般笑了,他笑了吗? 星期沉吟,想学着大人似的地说,”你说出来就好了,但只能你自己开口。\" 周三好多了,从星期身上学到一点,管理情绪很重要,可为什么呢,周三恨他那么优雅从容,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真的学到了吗? 铃声响,已是夜里十点半,今晚风很大,在惨白,昏暗的路灯下,柳树处在黑黢黢的粗糙感中,与晚风一起拼命扭动,枝条梵高油画般向上伸展,色块相互交流,光线旋涡般迷人。周三并排与星起,冷风钻进衣领,肥大质硬的校服紧贴在身上,周三举头盯那盏路灯,晃晃照地油柏路闪,她觉得一切都录进了胶质的相机,踩在虚幻的地上,这种眩晕又是那么真实。 脚下强有力的抓地感传来,他们一起向前。 出了校门,周三同星期一左一右,没打招呼,但双方都理解,或者以为理解。 …… 周三凌晨五点起床,只花了十分钟洗漱,直奔学校。路过小吃街,小贩们已经起床,周围飘香着粉面、包子、炸饺……周三有点冷,但她欣赏寒冷中的自己。她傲气中带着决绝感,一步步向前,优越又高贵地微微昂首,优雅地轻轻滑过人群。 曾经我喜欢这个“镜头”,一个人与人流背道而驰,它有着抑郁中的生命力,是不甘,绝望,及陷入宿命的无可奈何。那时,我还不认识周三,我们是在一个黄昏中的图书馆认识的,我感到似乎一切都来到终末,我的人生随之完蛋了。 随后是嘈杂的早读,你总能发现周三在角落里,虽然很冷,但静。周三开始朗读,她喜欢在一个人时欢快地读,但当旁边有人时,她便读不下去了,“我不够勇敢,确切来说是脸厚。”她说 她读得极好。 无数次,我在她家时她会放eminem、巴赫的歌,她听乡村和爵士;她念布罗茨基,奥登的诗;读阿城,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那时我从外面给她带来她喜欢的红茶与咖啡,她举起相机,用黑白色调拍一些物体的局部,是钢琴泛光的曲线釉面,是我的一根手指,是她的书签……她有一张是海边岩石上的一个人朝海崖下看。那时,她朗读给我听,字正腔圆,旁若无人,我听得痴了,费劲地在一旁做着奇怪的动作,来以招她笑,她便上来挠我痒痒。 周三会带着些取悦,又有蒙娜丽萨的微笑般神秘地,戏谑地,快速地读。如同给那些窥视的人当头一棒。 下了早读,早间课堂上,周三跟着老师的思路,这时若有飘飞的思绪周三立刻掐断。 大课间,周三埋头数学题,或者被叫到操场做广播体操,做完操,周三飞奔回教室,接一杯水,静静地喝慢慢品味,看窗外的雪花一片一片轻盈飘落。 接下来的几节课,周三开始打瞌睡,但尽力去听,中午吃饭,周三往往等一会星期,又一同出教室,去食堂吃饭。昨晚的柳树灰扑扑的,无精打采地随风摆动着。 周三飞奔回家,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回家,戴上耳机,睡觉,被闹钟叫醒,周三又上学。 日子一天天过着,周而复始,一切都显得没有意义。 …… 夜晚,周三窝在被子里,应付着物理题,聊天弹窗弹出星期的头像,那头粉红色的猪笑着,待她点进聊天框,又只剩下灰暗的一排字,消息被撤回了。周三打了几个字,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等了等,对方也在等,周三编辑好的,撤回了什么,咻地发送,退出键盘,等。对面却没了半点声响。 第二天,周三跑到星期的面前问昨天,她举起拳头,瞪星期,星期哈哈大笑,用一种善意的目光注视她,随后陷入沉默。周三无所谓了,周三无所谓了,转而谈起周末的毕业晚会。 “练了很久了,终于要表演了吗,看着日子一点点接近,虽然知道它一定会来。”周三并不感到害怕,“急不得躁不得,可越这样想,我就越埋怨自己破坏了天然的心情。” “什么意思?”星期小声地说。 “很喜欢一个人默默感受,就像品味苦茶,太苦了,要用糖来中和。有时是镇静的理性令我心灰意冷,但有时又会觉得太腻。” “其实只是一些……”星期想不到比喻。 “其实是矛盾的双方……一些恼骚罢了。” “但从另一方面,这牢骚也是整体不可分的部分。”星期学着周三胡言乱语。 周三笑,笑给星期听。 “你知道吧,每次我看过一本很好看的书,都在想某天分享给一个懂我的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现在想来好贱。” 周三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呢,她的心如水晶般,只求另一颗同样的心,让她的生活可以变得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让她可以不停的舞蹈,不停的下坠。 “你的幻想是美好的。” “你最喜欢的书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那天得到了很多回答,但没有一个打动周三,也许无论什么都不是正确的答案,周三总是在追寻着什么,她骨子里有一种执着,我能给出的答案是:她最喜欢《飘》,她的眷恋在过去,她的烈爱永不熄灭,她优雅从容,公正无私,永远遗憾悔恨着。 “《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周三毫不在意,继续叭叭。“无可救药,这么说你是感到过去无可挽回了,倒是和我的一个弟弟很像,小弟弟,don''t cry over spilled milk.” 我总不能和你聊起我的感受吧。星期确实骑虎难下,他当时这么说也许是因为那不是作为他该说出的话。“刚刚没注意你说了什么,随口罢了。” 周三才不在乎呢,她正急于表现自己?还是意识到了星期的尴尬后,而自己才不在意了?“现代的小说呢,渐渐地都没什么意思了,要么太标新立异,要么又平平无奇;以前的呢,动不动就是毁世界观的。我看得都有些累了。” 星期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以前是奔着开心去看,后来是为了求知,成长,因我的无知,成长也变得急功近利了。逼着自己看,有时呢,又没人陪我,越读越没意思,但还是我自己变了吧,我会嫌弃一些书没有营养了。” 星期想到了周三胡说的“矛盾”,很久之后,这些有关周三的对话会在每一个可以触及的契机令他怀念无比。 “罢了罢了。”周三恼怒地推一把星期,星期一下僵住。周三尴尬嘿嘿的笑,他们迈向又一天的重复中,每天都是值得期待的对方吗? 第5章 奇遇 今天是毕业晚会,周三背着琴包美美地想,一边和星期一起到学校乐队借钢琴,两人把钢琴搬上舞台时,一边说说笑笑。 那天他们很耀眼,舞台下的我不由得自惭形秽,往往是这种时候,我仅仅只能享受着从周三身上照来的光,好像在背后有一个我,而我的大度和由衷的风度,能减轻我内心的野心,我总在骗自己。后来我回忆,那时的全面的回忆,就像有两条叙事线,两副面孔,徒徒给我一种惊悚感,我曾经怀有恶念吗?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我曾经仓促退场吗?当我自卑的时候。我美化了哪些,我的记忆真实可靠么?一些小小的推动,竟能影响如此深远,我对此感到悲痛,和愤恨。 这会儿,周三显得勇敢无畏,星期在她的自信的光芒中,得意于自己在她身边,得意于这样一个女伴,他们的眼里互相只有对方。周三走在前,很快到了幕后,导演老师就是乐队指导,他直接把钥匙递给周三,周三领着星期溜到艺术楼,走进音乐房。呵!一台大钢琴,周三兴冲冲地跑上去,边对星期使眼色,他却径直走到一台更轻便的电子琴前,她也默默到电子琴旁,心里默默一句脏话。他在偷笑,她见了便也笑。 那时我时常陷入他们究竟在笑什么的尴尬之中,我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渐渐远离了周三。 两个人合力搬到后台,周三跟在星期后面,想着一会儿的表演。 应该是很快,星期站起来,周三跟上,佩戴好耳麦,当主持人通报串词,他们是怎样的相视一笑? 他们装模做样地调整麦,整理衣领,那天周三是一身如天鹅绒般无光的织团感的黑色长裙,星期是细致的西装,他们最后一次调整呼吸,一起迎着聚光踏上舞台?老实说这是我在剧院看到的场景,这是我幻想的。那天没有这么梦幻,我只是奋力抬起头,偶尔把精力放到他们演奏我的中国心这首歌没打动太多人,除了衬得我的窘迫。 周三一站上台,侧头看见星期,忽然云破万里,炙热的阳光照进心房,在挥洒的金辉中,周三想思念穿过时间,此刻周三像在长天下的镜湖,这里只有黄金般的风撩起,惊得孤鹜仓促扑翼,伴随她的每一个起势。她感到爱意随风不息。 她抬手示意,钢琴声终于响起。 在拉琴时,周三想太多,没拉的太好,星期却稳定发挥,周三无语,真不懂风情。 结束后,周三不打算回座位,这时候回去,自己刚刚感动半天算什么。周三不叫星期,自己跑到南校区去了,周三走过树下,脚底沙沙作响。周三有种错觉,星期跟着自己,就又轻盈,敏捷地像一条狐狸般越过障碍。没有声响了,周三回头,自作多情。周三又眺望操场,看见穿着西服的星期正襟危坐,周三冷哼一声,冲上楼了。 周三确实是个浪漫的女孩,这里是一栋老校楼,周三穿过废弃的教室,看那些腐烂的座椅上的刻字,窗户大开,秋天凉爽的风呼啸而过,翩翩地带来细雨般的水汽,吹得一地的混乱的纸张飘飞,灰尘都在发霉,在开门前,这里的一切像停止了。又像某张纸上写下的诸如,写于几几年的信,下一次被人见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听见几年前的嬉闹声,窗边又是谁的影子在晃。 那场秋雨,曾经发生在每一个变革的时刻,也令我印象深刻,它会让人不由得忽略变革中所背负的艰巨的抉择,只记得深邃的思考。 接下来是器材室,一堆大背头的电脑,键盘积灰,桌面是干涸的墨水,地上一块红油漆,角落破镜子,窗边粉烂的窗帘,又轻又干的窗枢,吱吱呀呀,这里看出去,一伸手就能摸到外面树木的树冠,而当你在树下遮蔽时,很少注意到树冠之上的东西。 练舞室,有些生锈的不锈钢镜子,压弯的金属杆,这间屋子很明亮,空旷。你仿佛能看见过去曾在这里舞动的舞女,她们绽放着笑脸,笑声和活力一起荡漾传出好远。一晃神,你便又回到这里,像时间和你玩了一个小游戏,面前只有一些已经游离了很久的尘埃。它保存了这段时间,直到又有一个突然闯入的人。 周三爬上臭烘烘,黏糊糊的楼梯,到了天台,她已经超过了天台的高度,四处盘旋着电线,不知为何还没干的沥青,在这里周三遇上一棵树,它静立于晴空之下,,四周别无他物,它扎根在墙缝里,努力凭着不屈向上伸展,周三呆在那里。 周三也明白,那样的奇遇要天时地利人和,但还是忍不住和星期说了“那里立着棵树,像世界的尽头终结。” 星期明白上次自己没跟着周三,周三生气了,于是略做表示“今天带我看看?” “不要。”周三调皮地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星期想到自己撤回的消息,那是一条关于传统儒家成人文化的消息,周三说的没错,星期也许是个传统的人,渴望着现代的价值,他是希望过去的那些良好的品质在今天人仍能熠熠生辉吗? 我不理解这些传统在星期心中代表了什么,也许他是对于那些创痛的唯一解释,传统意味着被传递下来的坚持与,固执,也许过去的那场变革过于深刻了,星期永远也适应不了了,来到这里非星期所愿,但他总能办的不错 ,我一直很羡慕他这种能力,出于责任而忍受的能力。但这确实造成了某种错位,周三也好,他自己也好,他们都在羡慕着对方,他们都爱着自己的一部分,绝不愿做出妥协。 星期跟周三在一起时,也挺开心有人在身边真诚倾诉,他喜欢她的浪漫与活泼,要是让星期看见那棵树,他会抚摸那细小的树皮,思考在此它所丧失的一切。 星期知道自己可能太古板,但他明白,这样就好了,对自己对周三都是最好的距离,星期不希望两人每天黏在一起啊,那不会失去自我吗?也不想现在与周三有过多交集。 芷县中建在半山上,这山里曾会飞出凤凰。求知的道路是向上的,沿途是长长的石梯。 星期走下高高的石阶梯,阳光刺目,现在他向着那片阳光中的“圣地”走去,又像注定牺牲的祭品。 第6章 别离和重逢 毕业晚会后,各路神仙纷纷退场,距中考只有一天,老师架不住学生的劝说,在晚自习放起电影,星期收拾一下, 向着培优班走去,周三便也抱着堆书,跟上星期,教室里寥寥几个人。星期和周三都有些伤感,周三做了两个题开始在本子上画画,星期不问也不看,他在等周三开口?她昂头又望向窗外的灯光,飘飞起粒粒晶白的雪花,周三把头埋在衣领里,星期也在看雪。也许是离别的气息感染,周三闭上眼睛念了一句诗: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星期年起独白,“只要你想起每个人,你就会爱上他们。” “麦田的守望者吗?”这是肯定句,”你打算去哪读?“ “打算去航中。” “我考不上。”周三意识到时,已经说出口,“不是……” “我不会。” …… 默坐一会儿,星期开始做题。 考完英语,最后十五分钟铃响,周三才知道就只剩下作文了。她浑浑噩噩地写完,一时脱力不知该干什么了,交完卷后,只是一步步向外走去,熟悉的校园渐远。周三一个人坐公交车,她无比想回老家。周三喜欢一个人坐在乡下的公交车,看窗外的景色希望永远在路上,周三不想思考,安静地坐着,田野里的水光粼粼的洼塘,一条田间的小路,通往何方,人们往往只会注意路旁的杂草。 这片山水涤荡着周三的灵魂周三想到这片山水对自己多么熟悉啊,它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整齐的光线,划过眼眸,周三头昏眼花,安逸的她很快就能睡去,像逆转时间到往昔,过去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井然有序。 乡下的哥哥旭,总是会带着自己玩,在水田里抓泥鳅,烤来吃,在山上跑,捉蜻蜓,周三跟着,旭被训斥带着他乱跑。周三深刻感到他们之间的连结,他们从小便在一起。 旭正在车站旁等着,旭常会接周三。汽车带过风尘和一路喧嚣,旭站在青葱的树下,被斑驳的光剪影,他眉开眼笑,明眸皓齿,他看见周三了。 他是一个如春日暖阳般的男孩。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仿若藏着星辰大海,笑起来时便弯成了月牙,透着无尽的欢快与俏皮。嘴角总是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朝气。 我见过他,在他那时间仿佛驻足,他身形矫健,走起路来步伐轻盈而自信,像是一阵带着阳光味道的风。一头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仿佛被阳光亲吻过。他热爱运动,篮球场上总能看到他敏捷的身影,运球、突破、投篮,一气呵成,汗水湿透他的衣衫,他温柔地注视你。见过这些,你会想起长夏,会觉得时间旋转围着你流逝,一切不变的是你的赤子心。他会是深沉的爱意,热烈不息。 他的喜爱那么崇高,像是表达一种敬意,欣赏,不同于星期,他对周三永远是那么信任忠诚,但他们从没在一起过,我一点也不意外。他也不像我畏畏缩缩,但是他对周三的认识便只能留在表面了,周三为此恼怒过吗?我愿意说是,没有。 一路无言,周三不想问起一个关于成长的话题,也不知为何旭要来接自己。旭会拉话到他怎样放假,怎么从奶奶那知道自己回家,怎么来接她,怎么看见她。会聊到周三最柔软的地方,呼唤起她对过去的无限怀恋。 旭在周三面前是不会开口的,周三也不想说,回忆,这样山间的风吹的周三很舒心,她欣赏绿荫与蝉鸣,路旁的清溪,里面有螃蟹吧? 周三仰头,又回头,看天边云卷云舒,周三曾坐在树下,乘着阴影,天光射下来,一直亮到云霄。 在周三的印象里,旭长得高高壮壮,与星期不同,他的头上碎发飘逸,不会像星期一样服帖而分毫毕现。周三常记不起旭的脸来,他们一块长大,但也只是小时候,后来,周三和父母去省城。周三哭,哭过后明白人总是要长大,自己只有怀念。周三不喜欢鲁迅,读他的文章,觉得他是个动不动就民族劣根性的人,还尖酸,瞧不起人,但周三喜欢《风筝》。 在周三心中,有一种澄澈的东西,曾被玷污,她便发现某种真理的存在。 这也是她一直在找寻的,我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曾试图用严密的逻辑来证明,像个老学究,为之痴迷,又像她的小弟弟,听她为我解释。我们所有的观点,并不适用于现实,这是为什么我过得很差,我总是搞砸。然而我又是那么固执,知道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想是不是将年少时的戏言当真太久,以至于自己都相信了。毫无疑问,我是可悲的,不懂变革的。 我还记得尹瑾给我们作文素材,讲一只孔雀因其漂亮的尾羽被猎人捕捉,当它长长的翎羽被捕兽夹夹住,它选择赴死于猎枪。我激动万分,眼睛赤诚狂热地看向尹瑾,她略过我点起萱,萱念起教辅书上的内容,“孔雀,骄傲自大,不善变通。猎人,足智多谋,眼光独到。” 尹拉起嘴角看向我,”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的眼睛仿佛传达。那时我还愤愤,现在我是那只带着尾羽的孔雀。 周三很大了,不会再陪着旭满山跑了,她感到沮丧。周三觉得在学校时,自己抱怨不够自由,会自己找乐子,但现在有旭作玩伴,周三却不想出去活动了。 旭偶尔叫周三来打篮球,后面跟着周三的堂弟,周三不愿宁可无聊地看电视。有一天,旭叫周三去游泳,周三终于肯去了,周三闲得不行,天气又热,于是就骑自行车到河边,站在石头上,看浅滩处的堂弟们游。周三好怕他们溺水,其余人往往葫芦娃救爷爷。周三不想下水,不想浑身湿漉漉的感受。周三坐在阴影下,一个堂弟翻出一只螃蟹来,羞涩地送给周三,周三注意到旭,他正一个人来回游。 他上岸时,上游的瀑布哗哗,周三看见水里有很小的鱼,旭则贼头贼脑地坐在周三旁边。 “不游了?”周三问。 “不能游太久,脱力了不好。而且对骨骼不好。” 周三笑靥一展,“那是天天泡在水里的人了,对你来讲,游泳还能促进骨骼发育。” 旭牙齿白得耀眼,不像星期,星期总是在偷笑。周三感到一阵凉,便挪到阳光照得见的地方,她开始后悔没穿泳衣了。 回到家,她不自在半天,洗了澡,不耐烦地坐到屋后,她用手在墙皮上扣着,很脏,洗过手,周三抖擞精神,看起书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看马哲和共产主义的哲学书,也会看一些存在主义的小说,荒谬的离奇的,就像我们的生活一般。 …… 第7章 旧梦 星期回到家,几乎把昼夜颠倒,夜里,星期开了空调,在黑暗里亮屏,看小说,窗外一片亮闪闪的荧幕。星期喜欢黑夜,它冷漠,安静,岁月静好,相安无事。 星期也会在电脑上冲冲浪,看看电视节目,六点钟吃晚餐,睡到下午六点,做做题,运动运动,吃早餐,开始他的一天。 这夜,是星期一个人的,偶尔他会趴在床上,静静听着纯音乐。他孤芳自赏,顾影自怜,他的泪烧的他悲伤,泪滴落得声音吓他一跳。这是一种冷漠的,在空旷无际的黑暗中的狂欢。星期常常幻想自己飘飞在宇宙中,四周寂静无声,远方无穷远 ,自己静静流转,不过一颗星子,形成星轨,在这片星海中,不过小小一点。比之天体单位,自己又是多么狭小,数亿的细胞构成你,数亿的原子构成细胞。 星期寂寞,寂寞如星空。星期流泪,为我自己的伤痛,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那首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周三也念过,星期却不能与她热烈讨论,这首诗,是海子追求女子未果,追逐到戈壁下,在群星中跪着。空空,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星期起身,把the truth that you leave发送给周三,他强撑着不撤回。彼时是凌晨四点,周三会怎么想?星期不知道。 星期少有牵绊,每到一处,他便注册一个号,每离开一处,便注销。了去一身轻松,落得孤家寡人,是自己太绝情,太疏离,岂怪他人。 他爱自己的孤独,在星空下闪光,只有注定的人才能看见,他如此孤高。 星期是怕吗?他不想答案。星期希望拥有朋友吗?他一点不认为,那些笑话的可笑,笑起时,会有别人嘲笑,他不够勇敢?这是真的。 星期扭动起身,窗外的星星还在那里,他又抱着被子埋头,他喜欢被子里的温存,也怀疑过自己。他时常认为自己有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然而星期不能失去世界,世界也不该全错了。他等着一个人,能看见自己不容被打搅的孤独。 第二日,星期作息规律地在六点醒来,昨晚浑浑噩噩睡过去,想到昨夜发的神经,他不由地抠脚,鼓起勇气点开,发现还未回复,失望?庆幸?撤回不了,冷静,很冷静,把手机摔到床上,去吃饭了。 由于昨夜睡了两个小时,星期精神还好,又看一遍手机,仍是未回复,心一横,决定去图书馆。他仍穿着校服,一路引人注目时,他已开始后悔。奔跑着,越来越快,气喘吁吁,只得脱掉校服外套,拿也不是,抱也不是,于是半挂着。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图书馆在这里,他仓皇又狼狈,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便慢条斯理地溜达进去。 假期一早到图书馆的人,除了星期,便只有一个考研的姐姐。 星期散步到书柜旁,这里的书很久未被整理,几乎是大杂烩,古籍、禁书也有不少。有些成了齑粉,手一捏就碎。大多数书连名字都未听说过,有一些期刊,保存稍微好点,叫《最小说》,有很多革命时期的小说,比如《苦菜花》,仿张爱玲的小说的上世纪爽文,《肖申克的救赎》和《盗梦空间》的影视剧本…… 检索好一会,星期也没找到熟悉的书名,他更喜欢现代小说,偶尔看西方古典名着。今天闲,他慢悠悠地抽出一本没了封面的书,是八十年代的一些诗人介绍,像顾城一类。星期放下书没有阅读的打算。 “大多数人,他们渴求知己,又傲慢地不愿花时间了解他人,在选择过多的今天,人们去逃避这可能,逐渐变得浅陋。”星期这么说过,他亦讨厌着自己,在他看来,他与所有的那些人一样浅陋。那个时候,他的悲怆语气令我发表不了任何意见,我欲言又止,想安慰他,他的阴郁眼神没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去那么做。他的每一个脆弱微笑,都让周三饱含母性的光辉,我在他们两人中沉默,牵强着提起别的话题。 他找了半天,最后只拿了一本关于可可西里的新闻报告,《可可西里:我的镜头我的笔》,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比星期出生还早。他喜欢这些,这令他感到自己活在这世界上,并惊异这些传奇。他渴望冒险。 这会儿,星期已经开饿了,他头昏脑胀,因为他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周三总是劝慰他放过自己,但他还是认为自己有罪。 他走出图书馆,随意走进一家面馆。他总是这样,他从来不会只走一家,都是哪近走哪,他觉得这不过是个概率问题,不愿花心思在这上面。 他点了一份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面,就像他不记得自己上一餐吃了啥,他盯着桌子发呆,又装模做样地看看书。他看不进去,周围的每个人都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真作态。他恼怒起来,仇视每一个人,又无可奈何地自我宽解: 他们不配,不值得他的恼怒,因为他们不同,不同是罪。 一碗面送来,星期才注意到这家店的环境,两夫妻搭伙过日子,丈夫掌勺,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但他不会去记店名,一切都不会记得,他时常没有回忆。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 他只好向家走去,至于攀峰,漂流的幻想,周围环境的窥探,便都随风雨散。雨下来,他披上校服,风吹来,他沿河岸奔跑,他成了落汤鸡,不由得哈哈大笑,那雨里的青涩,叫周三记了许久。那段日子,狭小,晦暗,千愁百怨,无声无息地渗透,早在他注意到,早在预计之前,就悄然发生了。 现在,星期躲回家里,回到自己的孤独中,那哀怨的地方,他是王。 星期终于收到周三的回复,没有幻想的一语道破,一箭中心。“很好听”,她约莫是这么回复的。“别自作多情”,星期这么想。 第8章 虽未相遇,但仍畅谈 旭今年十七岁,比周三大两岁。他们从小玩到大,周三五年级时转到市里,后来很少联系。 那天她坐在开向市里的公交,看见原野上狂奔的他,黄昏总是适合别离。他带着一大块擦伤回家,被父亲边打药边哂笑,母亲也偷笑着做饭,只有堂弟们把这当成英雄的勋章。 旭躺倒在树叶下,这是与周三的“秘密花园”,四周竹树环合,两排平整的石头,他望着搭起的“灶”,周三和她在这玩过家家的游戏,她是妈妈,他是爸爸,那群堂弟是孩子。 旭乏力地扔出一块石头,轻易把它击倒。而后他感到惶恐,似乎有一双默默眼睛盯着此处,果然,竹林经过几年光景,已经变得很稀疏,不远处的路上,正路过几个村民,男男女女,呜呜泱泱地过来。旭像老鼠似的从“后门”绕走。他走在林间小道,回忆如风,在林间穿梭,潇潇洒洒,生生不息。 他暗暗地想,“我不会蠢到请她再一次到”秘密花园“来,指望还能一句句地唤起过去,对着干枯的树叶生火,在歪脖子树上秋千,躲在这里偷吃东西……” 周三离开了,她天生愿望自由,这间的枝叶不再繁茂,看境况,怕是将衰败下去。旭的乡村也渐渐被处在一层巨大的悲哀里,渐渐被荒野吞没,被城市蚕食。 旭眺向山的另一边,万里夕阳垂地,一面面山石倾吐这千年时代变迁,太阳穿过碎石乱林,脚边一片碎光,只愿一次又一次,让我再次感受它的广博。 时间变迁,物是人非。旭犹记在上初中时,第一次到镇上,读寄宿制学校,他也会偷偷哭,不是因为没有融入新生活,而是对过去生活的叹息。他小时候,也跟着哥哥混,很调皮。有天闯了个大祸,挨罚的也是哥哥。一代一代,颇有时间回溯感,他的眼里饱含热泪。 旭静静立在这条辉煌的公路旁,注意到两边的金黄原野,秋黄的狗尾巴随风摇晃,他助跑,以一个极其漂亮的姿势跳跃,在下最大的一个,沿着公路牙子跳行,在手中编织把弄,如此珍视,好像时间就攥在手中,织出一个四不像,断裂后稀疏地掉到土里。凉风吹的旭连打几个喷嚏,旭颓丧地往回走,他终究没跑过时间。 周三清晨醒来,就像过去一样,旭没像过去一样来邀请周三去赶集。周三坐上车,车开始在乡间曲折蜿蜒的小路上盘旋,清新的山风凉爽,周三最喜欢现在的时候了,整个世界刚刚睡醒,鸟鸣声空灵,在山脊上行进,看四周小丘的峰林,这一片片,一方方树木、土地、人烟断断续续,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周三趴在车窗上,今天心情很好。很快到集市,周三没下车,今天主要是兜风,车穿过密集的人流。她掏出手机,在网上看起消息,和旭聊天。太阳已经很高了,她盯着显得黑暗的屏幕,不时按下刷新键,被逗笑了,乐不可支。她警觉地注意着四周,有时看见熟人,她就会倒在车座上,希望对方没有看见自己。她累了,便抱起腿来,耷拢着脑袋,眼神飘忽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身躯轻轻晃动。 我最喜欢她这个样子,就像一团带流苏的毛线,星星点点的细腻温暖的毛绒,舒缓闲适,随意慵懒,就像冬日暖阳萦绕在身边。 周三已经打了个盹,醒来,她在一条小路下车,沿途散步,四周风景急速变化,竟是到了一片水稻地,在这两山交界处,就像到了平原,虽有小小的落差,一眼望去,青绿的稻浪一重接一重,从一头发斑白的老太宅子门前蹒跚地拖出一条凳子,她认出了周三,从对话里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娘家,周三还从未来过此地,到省的她应付了。她进入稻田,顺着田埂,一路走不到尽头,她乱跑,田里的青蛙,水黾被惊动,匆忙躲向稻丛。稻花鱼忽地掉头游走,稻鸭陷没在稻穗里,露出长长的脖子。 渐渐看不见那栋房屋了,她蹲下来,我跑过去,我们都盯着那土坎上的百合,撞在了一起,我们都错愕地抬头,她手里的浦松在阳光下扑棱棱地闪光。她有些负气和尴尬,呆呆地含着微笑,我害羞的一句话也没有,她好美! 整个世界都散发着那个夏天烦闷与畅快,高远澄澈的日辉下一切都炙烈神圣而生机勃勃,像水晶般清脆作响。错愕还未褪去,我就像被神奇的重组,目光柔和,心跳猛烈。 我很满意那时的自己,换句话说,那时我还很快乐,像是过年时用鞭炮炸土包,我咬着舌头布置半天,看着一声轰鸣中飞泻的土块,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中,结束了, 就像这时的错愕,我极快地恢复过来,感到生命不一样了,充满活力,无所不能。我对她腼腆的讪笑,她的姿态优美地弯腰看我,意识到了我的目光追随着她,骄傲的,荣耀的,她像在轻轻憋笑,那时她还很有活力…… 她在逗我。我们一起坐下,水田中波光粼粼,有些刺目耀眼,让人想起仲夏的夜里的水晶,那个夏天不可阻挡。在困意中,我们注视着水中小生物的动作。此时近黄昏,我们沐浴在夕阳中,提前迎来丰收,喜悦将我填满,每一颗稻穗都闪着金色的光,看夕阳,一直到太阳落下,黑暗中,腿也麻,精神也麻,她笑,铃铛一样清脆,她又盯着晚霞一会儿,转身往回走,手抚过稻间。我看着她被拉长的影子,在稻田上摇摇晃晃,身后脖子凉凉。 周三最后坐上车,太阳收住最后的光线,她感到开心。 与星期不同,在周三这儿,夜不是寂寞,不是冷漠,也不是自由。周三的夜是冷清的,她在冬日的寒夜中,喜欢暖炉茶话,她看见城市的落幕,夜里,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她不喜欢熬夜,最疯狂的时候也是。她只觉得困倦,她是活在光里的女孩,黑夜中只有麻木,周三的思考一直在白天,星期一直羡慕这一点。一闭眼就是白天,黑夜转瞬即逝,不必被自己撕扯的破碎。 周三已经很困了,她望着四周繁华的光景,不是灯红酒绿,而是一团团雾,她依着书包,在想靠着点什么。 …… 第9章 分叉 星期最后中考失利,与周三上同一所高中。 军训几天,太阳下站军姿,星期脸上晒掉皮,汗水滴答落下,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日过午又昏,他坐在晒得发烫的花坛边,眺望远山,手里将一片枯叶撕成条。周三和星期打招呼,他点头示意,日光晃人,他眯眼看着眼前的树荫,一动不动,盯着那一道光与暗的交界,他的鼻头干裂。 华坐在星期的对面,他正与太阳的炙热奋力抗争搏斗,看见了一双白亮的球鞋,他懒得抬头,继续与太阳分庭抗礼。又有人跑来问星期为什么不做到太阳底下去,他应付一下,摆出人畜无害的笑,“晒晒太阳。” 他脸上掉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想起昨晚用凉水一遍遍地冲洗,他开始心烦,仿佛听见别人的窃窃私语,痛觉把他拉回尘世。 华第一次见他,他的感情很粗钝,他笨拙地挪动步子,和华并排坐在一起,缓缓收束目光,才注意到华这个女孩。他又望向远方。 他常常靠窗而坐,在周围热闹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脸庞精心雕琢,线条分明,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深邃而专注,他如同一座沉稳的灯塔,你注意到时,他才在,你总是要在人群里寻找他,他就像一片海,一座山。你问他,他微微抬起头,修长的手指轻推眼镜,从容不迫地起身,声音清晰地阐述观点。那些晦涩难懂的话像是灵动的音符,组成一曲和谐美妙的乐章,逻辑严谨,条理分明。 他常常沉浸在书海之中。图书馆的角落里,他霸占一方桌,周围堆积如山的书籍是他的宝藏。无论是厚重的学术专着,还是前沿的科研期刊,他都读得津津有味。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是他探索知识深度的见证。旁人的喧闹无法干扰他,他在知识的宇宙里独自航行,以笔为桨,以书为帆,不断驶向未知的远方,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唯有对真理的追求才是永恒的旋律。 至于华,她有着如瀑般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和着微风轻轻摆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她的眼睛清明,像黑夜里的第一场细雪,闪耀着微光,对未来怀着期盼与好奇。她总是独来独往,脚步轻盈而优雅,仿佛在这喧嚣的世界中跳着一支只属于自己的舞。她的嘴角常常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吸引力,她盯着你,你会陷入她那干干净净的眼里。她的衣着独特,时而简约素雅,时而怀旧复古,仿佛在不同的时空穿梭,承载着岁月的记忆。她很少与人主动交流,这个神秘的女孩,就像一本未被翻开的古籍,让人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她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她的外表,更在于她那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 华余光略了略星期,看见理性的星期脸上少有的倔强。他又低下头,有了些颓丧。他们两个人都想对对方说一句话,直直地扎进对方的心里,可转念一想,对方的话不一定可信。双方都很聪明,谁都没有第一个开口。 这场僵持仍在继续,他们精打细算,一字千金,他们都想说一点一语惊人的东西。 终于在教练的哨声中,这场较量结束。星期内心一语道破,他们就像脾气相投的两头公牛。 他继续憋着口气,固执地行事,周三被他这隐藏的暴怒伤害过几次,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不再那么紧密了。 军训时,我正是提早被录取,来到这所学校的准初三学生,每天在校长面前装装样子,早上装模做样地读读书,不时会有初中曾经的老师,高中的将来的老师,来我们面前,表示我们是学校的骄傲。那时,我便深表遗憾,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我总是会搞砸一切。 高中毕业时,作为曾经母校的学子,母校便来人看我们,那时,我已又沉入人海。看着台上过去我曾并肩的人们,我又有了落寞,我果然搞砸了。 我跑到操场上看周三他们军训,一看见她,我眉开眼笑,浑身也似洋溢着阳光,我凭着这,躲在那一日日的阳光中。 周三带着新学期的期望,她看天看地看云,她像第一次看见世界一样,对光和风构筑的线条十分敏感。她盯着某个地方,突然想到某个笑话,便痴痴地发笑。她一笑,周围便有一堆人跟着笑,若问她笑什么,她飞快地眨眨眼,你的困意便似小鸟般飞走了。 当天下午,军训结业,星期们班夺得一等奖。 …… 新学期伊始,气象变化多端。在手足无措,鸡飞狗跳中算是平安度过一周,下午传言,会有一次徒步远足在周一进行,周三背上书包,从人群中走出教室,远离乱糟糟一片。 她又看见星期,他俩一前一后,都默默赶路。周三像往常一样追到星期身旁,谈起一周以来的经历,星期像往常一般沉默,脚步放缓等周三,他们一如往常地把话题引到了哲学的范畴。那时,星期已对这些感到颇不耐烦,他总是无端的暴怒,而又不免得开口述说,终变得愈发寡言少语。 “你知道吧,我经常和你们班李老师看对眼,就是在人群里走,别人我都没注意,但突然就看见李老师,一般这时,他也往我这边看。“ 星期听着周三的抱怨,这像是为他说的,又似乎仅仅只是牢骚,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发自内心地疲倦,对这些,我不感兴趣,他这么想。 ”人与人就像磁极,有时候,会相互吸引,会为了相遇而相遇。”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生命历程中留下的雪泥鸿爪,有时对他影响深远。这不是不负责的作为,人与人总是要遵守命运的。前者更悲悯,后者更理性。”他不由地顺着她的话说,这令他恼怒,他不愿披露自己的内心。 “这道理,谁都懂,真理总是处在两者的中间,每个人都可以抉择。” “一个观点必然要引入另一个相反的概念,与之对抗,推动理解。”他叹了口气,事情没按他预料的发展。 “周一是什么打算?” “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就小道消息了,什么打算?” “叫远足就远足呗。”他随口说,随即认识到不对,想改口,却来不及了。 “什么叫远足就远足?你总得留点快乐的回忆吧!”周三气鼓鼓的。 这个周三的领域,他真的不擅长,好在分叉口到了,他回头对周三说线上聊。 第10章 引力 周三回到家,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又急忙退出来进入聊天框,跟星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所以说啊,他确实是位绅士。”周三说。 星期回到:“小说作者不那么认为,借海斯特之口说他是恶魔。” “小说作者,又不是我。罗杰最后还把遗产留给她呢。” 他最后欣赏了他们吗?星期放下手机,开始翻那本《红字》。 这本小说,曾是华最喜欢和我们讨论的。 一会儿星期觉得周三是对的,其实自己也是对的,但又有几个反方观点的论据。他对着手机,但倾诉欲忽然就没了。定了定神,星期睡午觉去了。 洋在周三班上,和周三玩的不错。 洋此时正在家中打游戏,手机上传来周三的几条消息,他只当没看见,等洋吃下午饭时才去看。大概就是那个年代特有的邀请,推荐几部电影和书籍啥的。洋捧着手机猥琐也笑,又被自己猥琐而逗笑,自信地想周三想干什么啊? 洋看完了消息,对周三的意图揣测,为什么要吸引我的注意呢?洋三分高冷十分不屑地打下“嗯,有意思。”他又笑了笑。单纯的想到周三的意图落空就已让他开心,他很喜欢这样的把戏,并为自己骗了别人偷笑。 洋很期待周三来句辩驳的话,装得洒脱地回头干饭。 新消息一来,洋漫漫点开,果然是“高冷”之言,遂窃喜,但随后又来一句“我喜欢”,洋石化,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了,但最后不了了之。 第二日中午,旭从学校补课回家,就顺便去周三家看看。在门口,旭打电话问周三在家吗,周三说在,旭叨叨一些铺垫,夹在话里一句表达拜访意愿,周三说“来就来。” 在周三家门口晃了许久,旭终于敲敲周三家的门,周三请他进屋,旭四周绕转看看,跟周三的妈聊了起来。 “姨,你忙什么?” “洗萝卜啊。” “炖汤吗?” “不噢,是用来泡坛子的。” 当周三妈拎着坛子出去后,旭转而问周三:“周三,最近,在学校干什么?” “就,学习啊。”周三知道还是要过这关。 “不要整天只知学……” 周三嗯嗯,小鸡啄米,旭总是能说上半天。 “妈咦,三妈你把坛子放高点。” 在周三妈快把饭做好时,旭告辞。末了,周三一边嚼着青菜一边鼓弄着眼珠子思考。 就是这个时候把,旭已经发现他们之间已悲哀地有了隔阂。他总是不承认这一点,但是他也渐渐看着周三了,在这段时间里周三的灵魂成熟到了令人惊异的地步,否则,那些事也不会发生。 果然小道消息不准确,照常上课,周三懊恼不已,希望总意味着绝望。 星期从被子里睁开朦胧的睡眼,今天天气炎热,星期睡得很不好,汗水打湿了他全身。实际上,星期几乎没哪天能睡好,寝室作息总需要磨合,这个道理星期懂。 今天,老师通知了去做实验,星期拾看化学书,徐徐走到实验楼,这里已经积聚了不少同学了,星期大多不认识,实验楼在高三区。这里有些混熟的男生,合伙跑到高三教学楼里的心理咨询室去了。 星期走到鱼池边看鱼,觉得困烦,一旁有个男生用木棍逗弄池中鱼。 “这水虽然不天天换,但鱼应该是天天换。” 星期扭头循声望去,才注意到华,华亦才注意到星期,这样奇怪的对峙又开始了。由于星期要做实验,这场对峙以星期离开告终。 实验室里,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星期独自找了个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本打算享受片刻独处,却没想到一个陌生同学默默在旁边落座。这让习惯独来独往做实验的星期有些意外,但还是提醒自己要处理好同学关系。 当星期再次看向这位同学时,他已经自顾自地摆弄起器材,还把药品随意地往烧杯里倒,如同在制作毫无章法的 “大杂烩”。星期不禁惊呼:“你在干什么!” 然而对方置若罔闻,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老师台上的备用药品。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星期提高了音量,试图阻止,可话一出口,就后悔没说得更在理些。对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轻描淡写地说:“唉,玩嘛。”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星期的怒火,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强压着情绪,试图理论:“这不是理由!上面有药品又怎样,这是实验资源,不是让你拿来瞎玩的!” 可对方根本不听,一边继续随意倒着药剂,一边嘀咕着 “把这倒了。”直接将烧杯里的化学药剂倒入水槽。 “那有腐蚀性啊!倒在废液瓶里!” 星期近乎绝望地喊道。 “你小子那么认真干嘛!” 对方不耐烦地回怼,星期确信他还夹带了脏话。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想到老师准备药品时的期待,如今却被如此肆意浪费,星期满心无奈。 此时,对方的行为越发离谱,笑嘻嘻地看着星期打开水龙头稀释药品,那放肆的笑容和不屑的眼神让星期感到愤怒又荒谬。 在这混乱之中,星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里却在飞速分析着这个自以为是的人。终于,对方停止了浪费行为,实验步骤熟练地进行着,可到最后读数时,竟随意读了个整数填在报告上,然后也坐了下来。 “怎么样,你的实验结果呢?” 对方的语气突然生硬又奇怪地软了下来,“你是对的,我…… 也不想说这样奇怪的话了。” 星期站起身,一边继续做实验,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自负之人,听不得逆耳忠言,肆意践踏别人的善意提醒,还把自己的无知当个性。他拿起烧杯又放下,心中满是懊恼,觉得自己的心情被这人搅得一团糟。但他还是决定专注于实验,将结果工整地写在纸上后,再次坐下,直直地望着前方,不想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第11章 审视 下课铃响,他大摇大摆地走在星期前面,那背影在星期眼中是如此的可憎,星期望着他,心中满是不屑与唾弃,暗自咒骂道:“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把好好的实验搅得一团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就是实验室里的‘毒瘤’!” 对面的人叫树,星期直到下午心情还难以平复,可他那强大的自制力就像一道坚固的堤坝,上课铃一响,便能迅速将那些纷扰的思绪拦截住,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知识的海洋中。然而,一旦下课,那些关于树的不愉快回忆就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每当他专注于解题时,树那随意浪费药品、蛮不讲理的样子就会猛地跳进他的脑海,打断他的思路。星期越想越气,甚至开始厌恶自己这不受控制的思绪,心里怒吼着:“怎么老是想起这个混账东西!他的行为就像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而我却还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真是愚蠢至极!” 终于,星期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强行将这些恼人的念头压了下去,再次证明了他那超乎常人的自制力。他深知,不能让这样的负面情绪和无关紧要的人继续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学习,那是对自己精力的极大浪费。 后来,在偶尔闲暇之时,星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并且开始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他对自己当时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心想:“我怎么会被他那样轻易地牵动情绪呢?也许真的像别人说的,人性本恶吧,不然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存在,肆意地破坏规则,还对别人的善意嗤之以鼻。” 树独自凭栏眺望远方的夜景,他的一个朋友走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一如既往地回答吹风。树的内心世界复杂而多变,时而如波澜起伏的湖面,时而又似结了冰的死海,平静之下暗藏着无尽的冷漠。他依然静静地眺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时,星期来到他身旁,发现是他后,下意识地挪开了一些距离,继续望向远方。树在心里嘲讽道:“这星期情商可真够低的,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 而他自己,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他很难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事物,总是不由自主地投身其中,全身心地感受着那些虚拟世界里的喜怒哀乐,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树的情绪常常因为一些文字描述而产生剧烈的波动,他很容易被那些文字所感染,沉浸在作者所营造的世界里,为故事中的人物命运或喜或悲。在眺望远方的时候,树的心中从未有过旁人的位置,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星期却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妥,在社交方面显得有些低情商,这让他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既懊恼自己的表现,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明天班级要去远足,星期三夜好梦,早早地起床收拾书包,把许多实际上根本用不上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塞了进去,然后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确保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物品后,才满怀期待地来到操场集合。 班级排成一列纵队,浩浩荡荡地从学校出发。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惊奇的事情,只是在路过火车铁道旁的钢丝网时,星期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跳上那飞驰而过的火车。 然而,在星期所在的班级里,却因为两个同学突然吵了起来而打破了原本的平静。星期是听班上另一个同学说的这件事,树也是后来才知道。 远足结束后,星期背上书包,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家走去,而树则常常选择留在学校。对于树而言,并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家。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显得有些混乱无序,有时候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想象。树热衷于揣测别人的心思,包括他的亲人,他总是觉得每个人的行为背后都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这种想法让他觉得生活乏味至极。但他并没有感到气愤或者悲哀,仿佛已经对这一切都麻木不仁了。在现实生活中,树很擅长做一个旁观者,他总是以一种客观冷静的态度看待周围的人和事,但这种客观却又带着一种深深的冷漠,让人感觉他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另一边,星期三热情地向洋打招呼,然而洋却假装没听见,迅速跑开了。洋心里想着,自己可不想面对这烦人的招呼,他自认为这样做没什么不妥。星期三又注意到了一个老师,他心里清楚,一定是在这个老师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精神气质,吸引着他,让他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感。可是,星期三从未打算主动与这个老师打招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仅仅只是因为懒惰。他常常在心里琢磨这件事,觉得只要自己不主动打招呼,而老师又能一直注意到自己,这就是一种奇妙的联系,甚至算得上是半个奇遇了。 华回想着今天跟几个女生聊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话题,心中感到索然无味,尽管她知道自己与她们相识不久,还不太熟悉,但这种毫无营养的聊天还是让她提不起精神来。星期跟在华的后面,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华,并不是出于好奇而跟踪,只是他想超过华,却又不想被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当华扭头跟身旁的同学聊天时,还是发现了星期。星期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让华心里觉得十分受用,于是她特意假装没看见星期,故意提高音量跟旁边的同学聊天,星期趁着这个机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一旁溜了过去。 旭在班上风风火火地安排好值日的事情后,便匆匆赶到 5 楼的奥赛班。他是他们班唯一一个上奥赛班的人,因此常常会陷入没有同桌的尴尬境地。也许是今天运气不错,他旁边坐了一个叫雪的女生,雪长得圆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旭听着老师讲课,勉强还能跟得上节奏,看到雪在那里埋头苦算,他的自信心瞬间爆棚,便主动凑过去给雪讲解题目…… 又是一个周末,班群里出现了一则社团招新的通知。周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星期会不会参加。此时的星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卓别林的相关信息,试图弄明白他的作品究竟有着怎样独特的魅力。经过一番深入的研究和思考后,星期觉得卓别林的作品内涵在当今这个时代已经有些不太适用了,但他还是回复周三说自己会去看看。 周三在招新会上果然看到了星期,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旁没有一个人,身姿挺拔地看着书法社的招新报纸。周三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星期的肩膀,这次星期完全没有注意到周三的到来,被吓了一跳,扭过头一看,发现是周三,脸上只能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周三和星期并肩站在招生报前,然而周三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报纸上,他心里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和星期聊天,该从哪个话题切入呢? 犹豫了许久,周三终于开口问星期最近都看了些什么书。星期回答说看了些杂志,周三接着说自己看了些另类的官场小说。星期听后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刻薄地说:“你世界观崩了?” 周三连忙辩解道:“哪会,我当然知道书对人的作用。而且……” “而且,你对那些描述感到是假的?” 星期接着他的话问道。 “开始是,但后来我觉得这是一场交易。” 周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星期又笑了,这次是在心里默默地嘲笑周三,他心想:“这家伙还真能给自己找理由,看这些书能有什么好处?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他还是继续问道:“虽然,但是好的方面来讲,他们各自得到自己想要的,” 星期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本来想说的后半句是 “尽管有些人可能认为这不算什么,但这真的不算什么吗?这算不算是一种灵魂的背叛呢?” 可惜周围的嘈杂声太大,星期没有听见周三后半句说了什么。他们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周三觉得这样的谈话让他感到十分沮丧,甚至开始讨厌和星期见面了。周三离开时告诉星期自己在管弦社,星期等周三走远后,才缓缓地移步到一块简报前,然而他越看那上面的文字,就越觉得那些文字像是一条恶狠狠的鳄鱼,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和厌恶。星期无奈地走出场地,在楼道处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迷茫和困惑。 星期本来打算回教室做会儿题,让自己冷静一下,却看见华独自坐在公交椅上,眼神直直地盯着他,那目光中充满了目的性,就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星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思嘉的形象,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华并没有开玩笑,事实上,她和星期一样,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星期本来并不想回答华的问题,但她那赤裸裸的审视目光让星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液体,无处遁形。在一种莫名的魔力驱使下,星期不由自主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华听后,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地歪了歪头,然后又极其自然地恢复了原状,似乎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一会儿,她便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再看星期。星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热锅上的蚂蚁,浑身不自在地从她身旁走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星期在回教学楼的路上,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之前是否在某个地方遇见过华,也不确定她是否就是那天在实验中与自己对峙的人。星期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误会,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华的名字都忘记了,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懊恼。 华的脸上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她和树一样,也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不过,树总是在暗地里进行揣测,有时候甚至头都不抬,仅仅通过听别人的对话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各种猜测的结果。当树得到一个自己认为满意的结果后,他会暗自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庆幸,却不会去留意后来事情的真实走向。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善于倾听,他大概能够通过别人后续的对话再次得知事情的发展方向,而且他的猜测准确性和华差不多高。而华则总是在单独遇见被自己揣测的人时,用她那独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方,仿佛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时候,她也会用这种目光去盯路过的陌生人,那场景看起来有几分可笑,但华自己却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华看了一会儿地上忙碌的蚂蚁,然后也起身走向教学楼。她那娇艳的面容在骄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嘴角微微上扬的笑容,让人仿佛能够听见那飘扬在空中的清脆笑声,然而,在这美丽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让人捉摸不透的心,就像一只隐藏在沙漠中的毒蝎,看似美丽,却充满了危险。 第12章 标范 旭所在的高二年级难得迎来一节体育课,旭迫不及待地抱起篮球,像一阵风似地往操场冲去。可到了操场才发现,篮球场地早已被早下课的高一学生占满。旭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球场上那一张张充满活力、肆意挥洒汗水的青春脸庞,心中满是羡慕与失落。他缓缓地单手拍着球,步伐有些拖沓地向教学楼走去。 在球场旁的绿色铁丝网边,旭瞧见雪静静地卧坐在网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望向远方。一见到旭,雪的脸上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清脆的笑声顿时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她的身旁放着一本《意林》,微风轻轻拂过,周围的竹子和树木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青春的秘密。此地居高临下,蓝白相间的校服与绿漆的地面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充满青春气息的画面。旭只觉心跳陡然加快,那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叫一眼万年,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整个世界里只剩下雪那明媚的笑容和随风飘动的发丝。走过天桥时,旭仍沉浸在那种心动的感觉中,神情有些恍惚,机械地迈着脚步。 大路上,许多男生纷纷热情地与旭打招呼,旭却只是心不在焉地 “嗯嗯” 点头回应,脑海中全是雪的身影。他的好兄弟跑过来,满脸期待地问:“还有篮球场没?” 旭这才回过神来,睁大眼睛,向上快速地瞥了一眼,又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兄弟察觉到他的异样,笑容瞬间收起,满脸疑惑地问道:“不是,你怎么了?” 旭慌乱地避开兄弟探寻的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可内心的悸动却愈发强烈,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青涩而美好的感觉。 教室里,树和星期单独相处。星期默默地收拾着卷子,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看向树,好奇他在做什么。树依旧静静地望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有些落寞的轮廓。突然,树转过头,打破了这份寂静,问道:“你不打篮球吗?” 星期其实打篮球,但他总觉得学校里的同学打球时带着一种莫名的竞争感,不太友好,所以从不和他们一起打。 这时,洋和周三拿着乒乓球拍,兴高采烈地来找星期去打球。周三一眼看到树,便也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树微微犹豫了一下,目光扫向正在安静整理试卷的星期,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轻声答道:“不去了,谢谢。” 说完,树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对青春的迷茫,又或许是对周围热闹氛围的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而另一边,周三很快就被打下了场,只剩下星期与洋在球台上你来我往。周三为了活跃气氛,大声问星期到底加不加入管弦团。星期一边专注地盯着球,一边回答道:“我会的。” 看着洋与星期打乒乓球,大致能看出他们各自的性格特点。洋的技术其实更高超一些,他打球时完全处于一种即时反应的状态,球一来,他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球感和反应能力,瞬间就能想到应对的方法并果断出击。然而,他似乎又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在这种场合不能太出风头,所以总是在关键时刻有意无意地出现一些失误,让球打得不那么完美。而星期显然在打球过程中也在不断思考,他的节奏把握得很好,每一次击球的变化都层次分明,而且持续的时间和节奏的调整都有迹可循。他总是敏锐地根据洋的击球节奏,迅速地优化自己的节奏,试图通过这种节奏的变化来掌控比赛,击败对方。 其实,洋并非是因为傲慢才不认真对待比赛,对他而言,打球的乐趣就在于不断地探索各种击球的可能性,他享受的是这个探索的过程,而对于每一次探索所得到的结果,他却并不在意,也不会刻意去记住。他并不认为世界只是一个简单的概率问题,而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和未知。而星期则与他截然不同,星期打球更多的是为了追求一种理性的胜利,他渴望找到一个能够永远适用的真理,所以会在各个方面不断地去优化自己的技术和策略,哪怕是在一场小小的乒乓球比赛中,也全力以赴。相比之下,洋可能更注重的是每时每刻在打球过程中的感受,那些瞬间的快乐和惊喜,这也许是星期所不屑的,但却也是洋所珍视的青春的一部分。 就在洋又打出一个出乎意料的弧线球时,他兴奋地叫喊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对自己球技的自豪。这一声叫喊也吸引了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大家纷纷投来羡慕和赞赏的眼神,洋的脸上洋溢着更加灿烂的笑容,那一刻,他仿佛成为了球场上最闪耀的明星。 华坐在教室里,静静地在偶尔撕下的单页纸上写下一些话语,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订成一本小册子。今天,华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世界也许充满霸权。” 但她很快又觉得不太准确,于是划掉重写,先是改成 “霸权文化”,最后又精简为 “霸权”。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接着写道:“也许是一种力。这个世界充满了这种力,这是主体与受体根本不同。这是否意味着平等不存在?” 华心里清楚,这个议题实在是太大了,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疑问。“平等是交流的前提吗?还是本身就该承认没什么平等?” 华默默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女权运动、民族歧视等社会现象上,想到生活中的父权、王权,似乎都意味着不平等,因为人们总是要去遵循那些有权者的意志。她又想到了卡夫卡,在他的一本小说结尾,一个父亲要求儿子去死,儿子最终选择了自己溺死。华不禁在心里想:“卡夫卡也许本身比较脆弱吧?这是卡夫卡的错吗?卡夫卡的父亲其实很好,为家庭辛苦奔波,供卡夫卡上学,还时常接济他。可是卡夫卡还是写下了《致父亲》,写下‘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总是对的,不在于你的话有多严谨,而在于你本身。’” 华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卡夫卡内心的痛苦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这样复杂的情感关系。她只是觉得,青春的烦恼不仅仅是那些看得见的快乐与悲伤,还有这些隐藏在书本和思考中的困惑与迷茫。 华收拾好自己的思绪,因为收到通知,参加高一奥数班选拔的同学要去考试了。在这个充满竞争的校园里,几乎每个对自己有点自信的学生都会去尝试一下,毕竟这是一个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也是通往成功的一条可能的捷径。 华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初中时的同学。但她并没有主动去打招呼,华一向不喜欢同人打招呼,这并非是因为怕麻烦,而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一种自傲心态。实际上,这种自傲也分为两种不同的情况。前者是一种精神上的傲慢,带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仿佛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而后者则隐藏着些许自卑的情绪,华对于那些努力真实活着的人总有一种敬意,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傲。她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却又在内心深处渴望着能够融入,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选择了孤芳自赏。而对于前者那种纯粹的精神傲慢来说,就算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高傲,也不会为此而烦恼,他们享受着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仿佛站在了世界的边缘,冷眼旁观着一切。 华独自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写着试卷,周围的同学时不时地讨论着答案,声音此起彼伏。但华却不屑于去参与讨论,她只是专注地盯着试卷上的题目,手中的笔不停地舞动着,把自己能做的题目都认真地做完。在她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不需要通过与别人的讨论来获取答案。 等考试成绩出来时,华以幸运地进入了奥数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高兴,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没考进,也不会感到失落。华是那种从一开始就能坦然接受最坏结果的人,她的内心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平静和坚韧。如果她还没有接受最坏的结果,那么她会通过不断地努力和学习来克服困难,让自己逐渐接受;而一旦她接受了,就一定能够稳定地发挥自己的水平,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 考上奥数班的人还有周三,甚至连树这种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也考上了。其实,树在考试中作弊了,像他这样作弊的人还有许多。对于树来说,大多数题目他其实是做得起的,作弊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还是选择了作弊,因为周围很多人都在这么做,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别人的认可,或者是满足自己那一点点虚荣的心理。 星期在考试中也没有作弊,他的内心其实有些痒痒的,他喜欢在自己已经优秀的基础上锦上添花,通过自己的真才实学来获得成功和荣誉。星期受到一种向外的道德感的驱使,他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正直、优秀的人。 周三此时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最终她却没考上。 这很正常,我是说,她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和无奈,也许在她的心中,也有着对自己的一些疑问和反思,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为什么那些平时看起来不如自己努力的人都考上了,而自己却落榜了。 早上的考试结束后,就在下午,奥数班开始了综合课程。先是老师在讲台上讲话,同学们都处于一种比较放松的状态,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考试的紧张氛围。老师详细地讲了奥赛这条路的艰辛和不易,并且表示这是一条属于少数人的道路,需要放弃许多课上的时间,在高一之前,就要学会高中所有的数学书。但老师也提到了奥赛的诱人之处,一旦拿到国家级奖项,就能直接保送大学,这无疑是对同学们的一个巨大诱惑。 树在下面和星期聊天,一开始星期觉得树太吵,有些不耐烦,但不得不承认树很健谈。在课堂上,树每回答一个问题,班上总会响起 “这就是树” 这样的调侃声,弄得老师有些尴尬。星期一直认为这是对老师的不尊重,但他又换位思考,也许老师们喜欢这样活跃的气氛呢?星期一直觉得树是个社交高手,树总能轻易地逗笑他,并且从这种逗乐中找到自己的价值。树的幽默很独特,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通过简单的代换总能让人产生新意,同时,他还会用一些近年来备受夸赞的 “假意” 奉承的字眼,比如 “哇,数学王子”。当然,树很懂得把握分寸,他的这种调侃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很多人都受用。其实,树为了培养自己的这种幽默能力,还专门参考了部分心理书,从而创造出了这种百试不爽的幽默方式。 对于树的这种才能,对他而言是能够轻易做到的,但对星期而言却并非易事。因为树在幽默中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他往往是通过自贬来抬高他人,而星期却做不到这一点。星期是一个很直接的人,他不仅自己不愿意这样做,而且当别人这么做时,他还会在心里瞧不起对方。树对待别人的方式,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感觉,有时候他似乎很喜欢自己这样的性格,但有时候又会流露出一些讨厌自己的情绪,这一点让星期感到很困惑,他不明白树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 但此时,星期被树逗得前仰后翻,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他一开始觉得树的玩笑未免太俗气的想法。在这一刻,青春的快乐和烦恼似乎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他们尽情地享受着这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教室里充满了他们欢快的笑声。 第13章 阴影 旭每周一、周三都期待着与雪一同坐在教室的时光,那是他平淡校园生活里最珍视的时刻。然而此刻,在考场上,旭的心猛地一沉。他瞧见雪坐在第一排靠前的位置,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正当他有些出神时,耳边传来班上女生对答案的声音,其中清晰地提到了雪的名字。那一刻,旭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不自量力的闯入者,雪的成绩是那样优秀,如同闪耀在高空的星辰,而自己却时常在学习的梯队中挣扎、掉落。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暗自想着:“我是不是太无知了?每次遇到困难,总是轻易地退缩,而雪却总是那么坚定地向前。” 回想起平日里给雪讲解题目时的场景,雪从未打断过他,只是微微睨着眼睛专注地看着题目。每当她听懂的时候,便会轻轻晃晃脑袋,那模样可爱极了。可旭的心里却总是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他觉得雪或许根本不需要他的讲解,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有些多余呢?但即便如此,旭还是忍不住时常偷偷盯着雪的侧颜,那线条优美的轮廓,在他眼中如同最精致的画作。雪其实知道旭在看她,但她并未多想,在雪的心里,这或许只是同学间再平常不过的相处,没有察觉到旭心底那份青涩而又美好的情愫正在悄悄蔓延。 学校的社团活动终于拉开了帷幕,旭以前是管弦团的成员,可老师却不赞成他继续参加社团活动,这让旭的心里有些失落。 如今的管弦团里,有周三、洋和星期。周三原本擅长小提琴,但这次她却选择了中号,像是想要挑战自我,探索新的领域。而星期,以往在钢琴方面的光芒在这里似乎有些黯淡,于是他选了小号。洋在老师的建议下,也拿起了小号。此外,还有星期班上的骥,星期和骥不算熟悉,但因为一起练习小号,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 当大家开始练习时,星期才发现小号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涨红了脸,努力地吹奏着,却总是难以发出理想的声音。而一旁的骥却显得轻松许多,洋不禁好奇地问他是不是以前练过,骥笑着回答说只是小学时吹过一点。 练习的教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各种奇怪的声音,仿佛四十个同学同时踩着鸡脖子一般,嘈杂而又有些滑稽。但好在,经过一番努力,星期最后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当夜幕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星期、骥和周三一起结伴回教室,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笑声在夜色中回荡,那是青春里努力与成长的见证。 华近来格外喜欢上语文老师尹老师的课,在她看来,尹老师的课与以往的老师不同,更加注重学生的综合素养。这一天,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感恩教师的作文。华坐在座位上,认真地思考着,她的题目是《我要做最特别的》。在文章中,华细细地回忆着以往老师们对自己的培养,字里行间满是感恩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去报答老师们的辛勤付出,这不仅是道德的要求,更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份责任。华一直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就像墨家学说中所倡导的那样,得到别人的好,就应当倾尽自己的力量去回报。 华那样子真令我感到害怕,我害怕她会随时破碎掉,事实是我错了,她比所有人所认为的都坚毅。 华一边收拾着书包准备去上奥数课,一边还在回味着作文中的情感。走进奥数教室,她发现今天的焦点依然是树与星期那一桌。与往常不同的是,洋跟着自己班的人也来凑热闹,和树坐在了一起。奇怪的是,洋似乎很少被树的幽默逗笑,也许是因为洋没有树那种带着自傲的幽默方式。 树总是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先笑了起来,然后满脸堆笑地讲着笑话。他的思维极其敏捷,能够从自己丰富的见识中迅速找出一大堆同类型、反面或者带有讽刺意味的素材,进而不断地扩大谈资,只要和他聊起来,就很少会有冷场的时候。星期坐在一旁,偶尔会瞥过来,笑着看向他们。而许则夹在中间,坐姿端正,有一种假正经的正直感,但却又丝毫不显得突兀。许即使不笑的时候,脸上也没有愁眉苦脸的神情,当他审视别人时,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明亮的光,他既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哀伤地讽刺,也不会像树一样随性地自嘲。洋则是天性乐观、阳光,从他的脸上就能明显地看出来。 华看着他们三个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被他们的氛围所感染,心情也变得开心了一些。只是她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在审视中隐隐有着一些期待,或许是期待着能从他们的相处中感受到更多青春的活力与美好。 在教室的另一角,旭和雪同桌而坐。这时,旭注意到一个男生走了进来,男生的眼神有些特别,像是在避免直视他人,但又绝无恶意地眺望着。雪突然侧身靠近旭,轻声告诉他那是她们班的,成绩年级第六。旭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草稿纸,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他看到那个男生眼中隐隐的怯懦,又一时间不太确定雪跟他说这些的目的,但旭一直都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好人,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不是有些多余呢?” 他再次望向那个男生,男生依然保持着那种有些不自在的眺望姿态。旭又看向雪的侧脸,那一瞬间,没有回应似乎就是最好的回应。旭并没有觉得难堪,他缓缓起身,默默地坐到了教室的另一列,他的心里有着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对雪的祝福,希望她能和优秀的人一起进步。 那个男生并没有坐到雪的身边,只是简单地跟雪打了个招呼,雪也礼貌地回应了他。 旭重新坐定后,继续听课,但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自己和雪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稀少的交流,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珍贵。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误解了雪的意思,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不是太过懦弱。这种同桌间朦胧的情感,让他来不及去做那些简单的剖析。直到多年后,旭上大二时,回想起这段青涩的过往,他才明白,那是青春里最纯真、最美好的暗恋。在那段时光里,许多东西都如同黄昏中雾蒙蒙的景色,看不真切,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模糊,才让这份情感如此完美,没有被现实的琐碎所打破,一直静静地留在他的心底,成为了他青春岁月里最温柔的回忆。 周三的世界充满了浪漫的色彩,即使是在上学的路上,她也不忘停下脚步,凭栏远眺。她的心思纯净而又美好,很少会去思考那些复杂而又深远的问题。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一切都仿佛被赋予了音韵之美。她仰头望着高楼之间夹住的那一片天空中飘浮的彩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一会儿,再睁开眼时,会惊喜地发现彩云的变化如此之大,仿佛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让人难以辨认。她看着路边一排绿油油的枫树,微风吹过,枫叶沙沙作响,她似乎能看到风的形状,感受到风的声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留下一片片光斑,她伸出手,让光斑从指间溜走,像是在捕捉时光的碎片。在路灯下的小径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心中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事物的敏锐感知。 周三走在路上,脚步轻盈而又富有韵律,像是在跳着一支无声的舞蹈。她的手腕、手指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跟随着内心深处一种概念性的空悠悠的感觉,就像在钢琴上自由飞舞的音符。她总是怀着欣喜的心情去发现生活中的各种美感,哪怕是白瓷砖边窗户射进来的金晃晃的阳光,在她眼中都能幻化成一条金灿灿的飞龙,盘旋着向她飞来,然后朝着前方吐出绚丽的火焰。脚边小草投下的阴凉,在她的想象中能够构筑出一片茂密的森林,在炎热的夏天,为她在晒得滚烫的沥青马路上投下一片清凉的树荫。她从狭窄的窗户间穿行而过,感受着那一瞬间的明暗变化,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光影世界。 在周三的世界里,光影在水波的交融与晶体的折射下变得五彩斑斓,缓缓地流淌着,展现出无尽的奇妙景象。光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风则充满了活泼的气息。她所听到的世界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轻轻飘来,然后呼啸而过,吹起她脚边的裙摆,那声音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又像是《阳伞下的姑娘》中描绘的那般优雅,更像是对称的青山之间传来的悠远回响,在夕阳西下的美好时刻,万物共鸣,天地仿佛融为一体,每一处声音都是独特的,却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场听觉的盛宴。这是万物之声,像是摆动不停的枫叶一样有着火的跳动,叮叮作响,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此时,周三站在篮球场边,看着球场上弹和骥尽情地驰骋,她感受到了另一种美,那是属于青春少年的活力与激情之美。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柏拉图的理想模型,又想起了卞之琳的情诗:“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而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她的眼中,球场上的少年们就像是那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这个平凡的校园角落,而他们自己或许也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别人青春梦里最美好的风景。 第14章 不义之举 政治课上,那老师又开始了他那千篇一律的 “画大饼” 行径。每个学生都那么努力,以求考上理想的大学。 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他拥有一项独特的才能 —— 能够构建出一个多层次、非连续性的情景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轻松地与各种历史人物对话,那些曾经只存在于书本中的伟人在他的脑海中变得鲜活起来,他甚至能与小说电影里的虚构角色畅谈交流,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他还能在短时期内操纵这个世界中的人物进行一些活动,然而,一旦时间跨度太大、情景过于复杂,整个演进过程就会陷入僵局,无法继续下去。这归根结底是因为树的境界还不够高深,这一点倒是值得他好好去探究一番。 而且,树并不能完全掌控演进中的人物,当他试图让他们做出不合理的行为时,整个演进就会戛然而止。但好在,在大的前提设定上,树可以随意修改背景环境,而这并不会对整体的演进产生太大的影响。 对于树而言,这可不仅仅是一项用来打发时间的本领。他常常难以控制自己陷入这种深度的思维世界中,在那些模棱两可的思考里,他甚至坚信自己大脑中构建的这些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相对的冷漠,因为在他看来,他大脑中的每一个世界都只是一个随时可能中止的思想产物。那么,相较于他所处的现实世界,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可能被中止的思想呢?就像《夜间的潜水艇》中作者虚构出幻想改变现实的奇幻情节,而《苏菲的世界》又给了我们这些自认为真实存在的人当头一棒。树隐隐约约地相信这些理念,于是他引入了相关的概念,常常在心中意难平的时候,无意识地开启一场思维的演进,去拯救那些他认为可以改变的事情。这与大多数人用完即弃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还会为某次重要的演进编号,甚至记录下来,他坚信自己的这种 “拯救” 行为是有一定意义的。而对于那些中途中止的演进,他始终认为那个世界仍然存在于某个未知的角落。 他也曾思考过,如果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笔下的一个人物,或者是某个虚构的形象,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如果星期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肯定会觉得他是在发疯。但倘若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那么星期才是那个真正发疯的人。树最终决定,无论这一切是否会发生,他都坦然接受。人生短暂,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即便如此,他也要活出属于人类的尊严,展现出自己的独特与高傲。 而星期呢,在上课的时候,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知识的架构。无论是老师传授的知识、教材上的内容,还是他自己的思考感悟,他都能像一位精湛的建筑师一样,将这些元素综合起来,构建出一个完整而辉煌的知识框架。他极其善于综合处理各类信息,对于详略的安排、内容的增删划分,他都能做得恰到好处。他就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优秀学者,追求真理的方式,如果用画地图来比喻,他是先绘就一部分一部分的区域,然后再将它们合并添加,最终形成一幅宏大而精确的地图。就如同树为自己创造的世界中遇见的人而感到高兴一样,当星期成功地将他精密构建的知识器械合并在一起时,他也会获得一种内心的通透感。在星期的认知世界里,那是一片完美的星空,每一颗星子都沿着自己既定的轨道运行,井然有序,不容置疑。 政治老师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觉得这个题选项有问题,或者说应该从衰微走向重振,还是振新,而且应该是很快的。” 接着又质问:“你说那老师你为什么选 d?” 星期听到这些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是反感老师的这种唠叨,只是觉得这已经妨碍到了他构建知识框架的进程。星期在面对庞大复杂的信息进行综合处理时,从来不会抱怨,他享受这种挑战,但若是老师的行为阻碍了他的 “工作”,他就会从心底产生一种厌恶之情。他尤其讨厌政治老师那夸张的讲课方式,还有那种质问式的、情绪化的表达,他觉得这对于教学毫无借鉴意义,纯粹是在妨碍别人的学习。 树同样受到了老师的影响,但他早有心理准备。从今天老师一上课的种种迹象,比如开始时突然询问同学们讲到哪里,然后又自我反驳说同学们会说不管说什么都会讲到某章节,接着又大谈政治是民主的这些话题时,树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这堂课恐怕会陷入令人厌烦的境地。 说实在的,树很清楚自己的不良情绪从何而来。他在面对一个令自己厌烦的事物时,总会以一种冷漠、近乎残忍的态度去剖析自己讨厌的原因。当他确定政治老师并无恶意,而且他也明白老师并非完人,没必要将他们供奉在 “树人园” 的金框里当作完美的存在时,他便释然了一些。 于是,树和星期都将内心的不满压抑在心底。 政治老师那疯狂的叽叽喳喳声仿佛具有传染性,班上的同学也跟着喧闹起来;或许真的如 “一切景语皆情语” 所说,今天班上的同学确实吵得嗡嗡作响。星期艰难地转动脖子,手中不停地把弄着笔帽,眼睛盯着书上的文字,可越看越觉得混乱,但他还是固执地看着,无论是星期还是树,都不屑于加入这场吵闹之中,他们觉得这是一种低级的行为,不符合他们自认为的高傲姿态。 几个女生在那里推搡、尖叫、嘻嘻哈哈,完全没有一点学生该有的样子。几个男生则跑到电脑前,胡乱地点击着地图,发出群体性的惊叫,呜呜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教室就像是一个混乱的菜市场。 树不停地挠着头,直到下节课老师进来,班里仍然叽叽咕咕地吵个不停。树心中不由得产生一种烦躁之感,有一种 “众人皆醉我独醒” 的孤独与高傲,但他又很快地否定了这种想法,他觉得自己不能和这些浅薄的人相提并论,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贬低。 树讨厌此时的混乱局面,他不愿强迫自己重新陷入宁静之中,尽管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但他就是不肯带着这种苦闷的情绪去做任何事情。在这种时候,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各种杂乱无章的信息像饿狼一样争抢着他的眼球,周围的问话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头脑运转变得曲折而艰难,各种奇怪的想法不断地冒出来,而他却无法主动停止这种思维的狂奔。这时,树甚至开始讨厌自己那过于活跃的思想,觉得它像是一个失控的怪物。 今天晚上恰好是换座位的时间,在这看似偶然的安排下,树与星期成了同桌。 树与星期,从最初的互不相识,到稍微友好的阶段,再到后来相互排斥,他们两个人性格迥异,就像是两个有着不同凹槽的零件,怎么也合不来。星期对树相当讨厌,觉得他行事古怪、想法荒诞;树也看不惯星期那副自以为是的做派,觉得他太过刻板、双标。可如今他们却不得不天天坐在同一个座位上,这就好比要将两块完全不同的凹槽强行贴合在一起,必然会遇到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好在星期和树都是那种把话憋在心里的人,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 尽管他们都没有真正看得起对方,同时又都有着各自的高傲。但树的性格使然,他常常会不经意地去找星期搭话,然而他们之间又相互提防着,这种关系充满了矛盾和张力。 星期常常带着他那高傲且不屑的心态去看待树的 “取悦” 行为,觉得树是在讨好自己,而他根本不屑于理会。而树呢,从始至终都将星期当作他的朋友,尽管他们之间存在着矛盾,但在树的心里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他跟星期讨论双方都讨厌的话题,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但他也一直觉得星期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知心的好朋友,只是一个可以偶尔聊聊的对象罢了。 他们这种对抗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树因为他性格上的缺陷得罪了星期。实际上,我们很难说清楚到底是谁错了,因为星期仅仅是因为树的一句话就大发雷霆,他的反应同样很不克制;而树却能迅速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道歉,他知道这只是一场误会,但他的道歉中却带着一丝别样的心思,他为了显得自己高尚且有气度而道歉,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多的愧疚。 树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厚道,他以认错的方式将对方置于一个不义的境地,并且有意地引导着这场误解的发展,他想着如果对方不接受道歉,那么就会显得对方不近人情。然而,这只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道义层面上的较量,树也知道这对星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约束。 树内心不由得有些欣喜,因为他觉得自己实现了从未将星期当作真正朋友的目标,仿佛在这场较量中占了上风。但这场僵持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树再次找星期搭话时,明显感觉到了星期的冷漠,树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不对,但此时他仍然表现得无所谓,毕竟星期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树来说,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他觉得自己并不在乎星期的看法,依然可以我行我素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保持着那份属于自己的狂傲与不羁。 后来,冷静下来的星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有些过分,于是向树抛出了橄榄枝。树知道这是停战的信号,但想到之前自己几次碰壁的尴尬,他选择了拒绝。不过,树处理得非常巧妙,星期也能感觉到树已经原谅了他,就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虽然依然有些微妙,但也多了一份相互的理解和尊重,只是他们那少年的负气与狂傲依然在心底隐隐存在,随时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再次显现出来。 第15章 奉献 树的行为自始至终都充满了矛盾。他先是故意将星期置于不义之地,而后却又屡次主动去找星期搭话,这无疑让星期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而他却在这过程中获得了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可同时他又极其厌恶星期那高高在上、俯视他的姿态。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连星期都难以理解的挑弄心态,他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或者是对星期的一种报复,但实际上,他的这种做法不过是暴露了自己的狭隘与不成熟。他的境界远不及他所期望的那般高深,星期偶尔流露出的冷漠与不屑,深深地冒犯到了他,尽管他有时故作坚强,觉得这不算什么,自己的自尊心并未受到伤害,但内心深处那股隐隐的不舒服却始终挥之不去。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与星期的愤怒一样,都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方式罢了。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幼稚而冲动的行为,他常常在不经意间受到他人的伤害,却又倔强地不愿承认。 相较于树在性格上的缺陷和不庄重,星期的思路则显得更加直接和坦率。起初,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树的行为有些过分,逾越了他所能忍受的底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的反应,这才意识到问题或许并不仅仅出在树的身上,自己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于是他鼓起勇气向树道歉。这两人之间的碰撞与摩擦,虽然让彼此都经历了一段难受的时光,但也在不知不觉中使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复杂,不再是简单的讨厌或喜欢,而是多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默契与理解。 华收到自己的作业本后,并没有将那篇名为 “特别” 的文章上交,而是随便写了一篇平庸无奇的作文应付了事。 华看到作业本上仅仅被老师打了个日期,没有任何批改或评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恼怒之情,她用力地将本子一扔,转身去找她的好朋友玩耍去了。华往往很难交到一个真正知心的好朋友,她总是与周围的人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相较于树那种常常自嘲的幽默方式,华更倾向于尖锐地针砭时事,她有着出色的口才,能够条理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几乎没什么能够难倒她。正因为如此,有很多人都喜欢找她聊天,分享各种奇思妙想和生活琐事,而华却始终能够保持优异的成绩,稳稳地站在班级的前列。 有时候,老师会因为她成绩优秀而对她的一些小错误免于处罚,华会笑着坦然接受,但在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她清楚地看到,那些成绩不好的同学确实会受到各种各样不同程度的待遇,这种不公平的现象让她感到有些厌恶,厌恶这个现实的世界,也厌恶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却无能为力。更多的时候,她只能用哈哈大笑来掩盖内心的复杂情绪,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暂时忘却这些烦恼。 在内心深处,华已经接受了这种不平等的存在,尽管她明白这其中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但她还是选择了冷漠地接受。偶尔,当有人向她投来哀怨的目光时,她的内心会泛起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一丝欣喜,因为这证明了她的优越地位,又有一丝忧愁,为这个充满不公的世界而感到悲哀。对于老师的期待,她有时会做出回应,但大多数时候,她会选择置之不理,仿佛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久而久之,华自己都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意老师的期待,是否真的对这个世界的不公感到愤怒,还是说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 洋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在篮球场上,尽情地挥洒汗水,享受着运动带来的快乐。他在球场上左右腾挪,每一次成功的投篮都会让他为自己的出色表现而沾沾自喜,每一个矫健的身姿都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活力与自信。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他们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勾心斗角,不需要费尽心思去揣摩对方的心思,他们所需要的仅仅是全身心地去感受当下的每一个瞬间。在球场上,他们从不会在意自己的某句话是否说得过重,因为大家都有着同样的热情和专注,彼此之间的情谊是纯粹而真挚的,不会因为一时的言语冲突而产生嫌隙。 他们单纯地为篮球板上不断变化的比分而欢呼雀跃,为每一场比赛的输赢而迅速地体验着快乐与忧伤的交织。他们最喜欢在足球场上尽情地奔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直到最后体力不支地栽倒在地上,然后静静地望着万里晴空,感受着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那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仿佛将所有的烦恼都一扫而空。洋躺在地上,开始专注地数着天边的云朵,那些云朵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抹随意涂抹的颜料,有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和谐相近的美感。 洋在跑步的时候,特别是进行短跑时,会不自觉地将终点抽象化,想象着终点处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未知的惊喜。尽管每次到达终点后,可能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他却总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像是完成了一次进化,每一次冲过终点线,他都觉得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呼出的气息也更加轻快,仿佛身上背负的所有压力都在那一刻得到了释放。 旭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周末去奥赛班上课,这一天,雪又坐在了旭的旁边。旭有些疑惑地问她:“你不和你们班同学坐吗?” 雪的回答旭早已记不清楚,但他明白雪的意思,那就是觉得旭每天都自己一个人坐着,看起来有些孤单,所以过来陪他。 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雪的这份关心和怜悯,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特殊的情感,只是觉得在这个充满压力和竞争的奥赛班里,雪的存在让他感到了一丝温暖和安慰。 加作为班长,在班上要处理各种各样繁琐的班务,每天都会被各种通知叫去开会。那天,旭正埋头苦算一道数学题,思路刚刚有些头绪,就被突然到来的通知打断,加带上笔和本子匆匆忙忙地赶到会议室。 这次会议很简单,不像往常那样需要记录很多内容,只是传达了学校新招一个播音员,每班有一个竞选名额的消息。在回教室的路上,加感到心情有些沉重,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炎热的天气让蝴蝶都飞得晕头转向,糊里糊涂地扑到人的手心里。旭突然想到,这是属于他们的季节,高三,一个既令人憧憬又充满压力的时期。经过一片爬山虎,灼热的阳光把它们的叶子都晒出了黑点,旭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初一,那些曾经美好的青春回忆扑面而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充满梦想和活力的自己。终于,起了一阵风,旭穿过那片绿荫,他心中明白,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参加播音员的竞选。旭从小学时起,就一直梦想成为一名播音员,每天中午听到高年级学生用或温和或庄重的声音朗诵一篇文章时,他都会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坐在播音室里,用自己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就像一块柔软的布拭去往日的阴霾,又或者像无数语丝织起一张律动的网,这张网如同风一般,无处不在,渐渐弥漫开来,而人们却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 而此时,旭也发现班上有个女同学,同样对播音充满了热爱。加看到她双手托着脸,满脸倦意地听着播音教室里传出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美妙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被她忽略了。旭和她之间,仅仅隔着一条过道,却又像是隔着整个世界,他能感受到她对播音的那份执着和热情,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靠近她,去分享这份共同的热爱。 邻座坐着一个安静的好孩子,旭遥望着他手中的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只要拥有一本书,就能拥有对抗世界的力量。旭知道这句话有些幼稚,有些 “中二”,但 “中二” 又何尝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常态呢?更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对抗世界的方式就是逃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不负责任,毕竟他衣食无忧,没有经历过太多生活的磨难。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叹,这是个破碎而疯狂的世界,他总是对很多事情充满怀疑,却又选择保持沉默,不愿轻易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旭没有对那个热爱播音的女孩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只是她世界中的一个过客,那些偶尔留下的痕迹,不过是雪泥鸿爪,转瞬即逝,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这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旭能够看到,每天早读时,那个女孩都会充满感情地一遍又一遍朗读着课文,她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和梦想的渴望。旭还看到她桌上的便利贴上写着:“梦想不是某天的心血来潮,而是一点一滴的积累。” 加想起小时候读朱自清的《匆匆》,当时并没有品出太多的味道,只是觉得文字优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深刻情感,每当再次咀嚼这些文字时,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时光如此宝贵,一去不复返,我们的容颜和声音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就像那句诗说的:“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从小到大,因为种种客观原因,他往往未能如愿实现自己的梦想,也为此付出了许多努力,但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不是他达不到标准,只是几乎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种遗憾和无奈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 旭把播音员的报名表递给了翌,翌抬起头,灿烂地一笑,然后快速地跑到外面吹风去了。他不想让人发现他眼中闪烁的泪花,那些泪水随着秋风飘洒在空中,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与他曾经的旧梦告别,也与那个充满遗憾和未完成的青春告别。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要放下过去的执念,勇敢地面对现实,迎接未来的挑战,哪怕心中依然充满不舍和眷恋,也要决绝果断地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第16章 抓人 周末,华在县图书馆里随意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籍,偶然间找到了一本周国平的《人与永恒》。虽说这本书她早已拥有,但这并不影响她再次翻阅,期望能从中获得一些新的感悟。然而,当她翻到后面时,不禁皱起了眉头,只见这本书上不知被哪个缺德的家伙用水笔密密麻麻地写上了许多 “酸腐无聊” 的言论。这个 “柠檬精” 似乎对周国平的每一段话都心怀不满,总是带着一种狂妄的态度在后面驳斥地写下自己那浅薄的观点。华继续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本书大多思考不合常理,本人甚恶”。看到这些,华顿时火冒三丈,心中满是气愤:“这到底是谁啊?好好的看书兴致就这么被破坏了。怎么能这么酸呢?但凡有点素质,也干不出这种毁书的事来。” 她冷哼一声,啪地把书合上,决定将其借走,心里想着绝不能让这本被亵渎的书再留在这儿。 正巧,华遇到了星期也在这里借《牛虻》。此刻的华,满心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于是快步走上前,将那本被乱写乱画的《人与永恒》摊在星期面前。星期其实早在华发现他之前,就已经留意到了华,所以对此倒也有一些心理准备。他一边翻看着那本惨不忍睹的书,一边听着华义愤填膺地批判那个毁书之人。看完最后一页,星期微微扯动嘴角,一脸认真地看着华。华最后来了一句:“但凡她用便签本子写,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星期心里当然明白,尽管这图书馆没多少人来,书也不算多,但在别人的着作上如此肆意地妄加评论,本就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更别提这种恶意毁书的行径了。被华那强烈的情绪所感染,星期也没了看书的心思,烦躁地埋着头,嘴里嘟囔着:“真烦,怎么就有这种不爱护书籍的人呢?” 他挑了挑眉毛,示意华继续说下去。华顺势坐在了离星期一臂远的地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开始奋笔疾书,很快纸上就写满了两三行字。星期注视了一会儿,便把视线转回到自己的书上,脑海中却在想着那个毁书之人究竟是怀着怎样险恶、不良的用心,才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这时,华拍了拍星期,其实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星期凑上前去看,半蹲着身子,手撑在腿上,华则歪过椅子,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望着他。只见那页纸上,是华写的一篇驳斥文章: “《人与永恒》中的许多句子我仍在反复咀嚼……《乌合之众》中说,历史是一长串数字,那么每个人都是这无穷小数点后的一位,如此的话。而面对别人的一篇着作,一篇友好的着作,一篇渴望分享的着作,你又何以抱如此大的恶意…… 读书教予我们的,你能感受到吗?不论是《双城记》书写的爱与革命,《飘》中的鸿篇巨制的未来与过去,《浮生六记》的爱情长卷。真正令我们意识到的是,尽管它们不尽相同,但带给我们的又何止这些。不敢苟同,更是一种奇异的包容。我们包容与我们相同的意见…… 你是如此的酸,又是那么虚伪……” 星期看完后点了点头,华的文章逻辑性强,条理清晰,确实写得不错。他本想赞扬几句,但又觉得此刻他们这样做,似乎也带着一种功利的目的。不过,人总是有表达的欲望,他们也许没想到这一点。也许那个被批驳的人只是一时心情不佳,或者和他们一样刚刚有了自己的想法却没能把控好,也许那人想到了这样做不对但并未在意。但他们都还年轻,年轻人对世界本就容易有偏见,渴望被关注,崇拜天才,也许满脑子都是对世界的不屑、不可理解和极端的想法。他们应该庆幸,能够宽容这些年轻人的愤怒、“中二”、讽刺与嘲讽。从这些事情上可以看出,他们对世界的思考,心中的热血以及某些崇高的理想无畏,只是有些失去了平衡。当一个侏儒说他站在巨人的肩上时,此话就不再代表谦虚,而是一种不知羞耻的自大。一位年迈的学者,若仍然整日抱怨甚至低俗地引起别人的注意,沦为研究 “比基尼露多少才算道德论” 的所谓 “专家教授”,只会令人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 星期看完后,在纸上写下 “我赞同” 三个字,与华的笔迹形成鲜明对比。华顿时觉得自己逼格满满,而星期也有种在 “请愿书上签名” 的感觉。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华和星期接着聊起了正在看的书,星期没有翻过书页,直接说在看《苔丝》。华一听,有些尴尬,因为她没看过这本书。今天的相遇和交流进行得似乎有些快,星期与华都有些反应不及。不过,今天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华与星期总算是认识了,只是他们都还没问对方的名字。华带着一丝羞涩匆匆离开了,留下星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洋和树住在同一个小区。这天,洋抱着篮球来到球场上,打算尽情地挥洒汗水。刚到球场,就看见树坐在场边。洋走上前去,问树来不来打篮球。树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洋说:“打乒乓球吧。” 洋倒是无所谓,对他而言,只要有球玩就行,他也从不会专门去练习各类球技,只在意玩得开不开心。于是,洋和树便打起了乒乓球。可没打一会儿,就出事了。原因是小区的器材经常会遭到损坏,而洋今天碰巧摔了一下球拍,虽说只是凑巧,但运气实在不好。对方竟然把他俩的单元楼和名字记了下来,还威胁地说:“你们俩个守在这里,谁破坏器材抓住他,然后来把你们自己的名字消掉。” 洋心里想着,能想出这么个制度的人一定是个 “天才”,这不仅高估了人们的脸皮厚度,也高看了人们的道德程度。偏偏洋从小到大都没犯过什么事,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记下后,心里顿时涌起一种无端的恐惧。洋向来把自己的名声和尊严看得很重,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而且他也觉得绝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出了这种事。然而,这命令对树却没什么影响,树满不在乎地问洋还打不打。洋摇了摇头,树便无所谓地回家了。而洋却只能在冷风中无奈地 “抓人”。日后,洋回忆起那天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太蠢,满心都是悲哀和无奈,对那个想出这种缺德主意的人充满了愤恨,也对自己当时的懦弱感到愤愤不平,为什么自己要在这寒风中受这份罪,而那个始作俑者却能逍遥法外? 洋在那里守着,抓到了好几个人。他理直气壮地走上前去,要求他们说出名字,却没想到被他们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洋既不会逼迫人,更不会骗人,只能在大风天里,听着走廊里呼啸的风声,干巴巴地坐在那里 “抓人”。“抓” 到最后,洋有些着急了。他看着对方神色中那种明显的 “我没做坏事” 的样子,就算知道对方在骗人,他也无可奈何。结果,洋的父母被通知了这件事,可奇怪的是,父母既没责骂洋,也什么都没说。洋最后也沉默不语,他只是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外面孤身一人,没人能真正理解他此刻的委屈和愤怒,而他也不愿向别人提及这件丢脸的事,只能将这份愤愤不平默默地埋在心底,任由它在心中发酵,成为一段难以释怀的回忆。 第17章 探求 星期陪着初中的几位同学去打篮球,于他而言,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他时常觉得自己难以融入他们的圈子,仿佛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星期其实是会打篮球的,但他内心深处有着一种莫名的怯懦,致使他不敢在 “陌生人” 面前尽情施展球技。尤其是面对这些初中同学,更确切地说,是他们之间某些深厚的 “兄弟情”,是星期从未拥有过的。 在球场上,星期打着打着就感觉失去了动力。那些其他男生能够一笑而过的事情,他却始终无法释怀。男生们可以因为一件小事相互笑骂对方 “傻 b”,在这看似荒诞的行为中,他们的情感却在无形之中得以增进,而这背后的团队默契和情感交流方式,星期难以理解,更多时候,他甚至不愿去尝试理解。他只能强颜欢笑,看着他们欢笑嬉闹,却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实际上,也许他们笑的并非事情本身,而是那种独特的氛围,可星期却固执地拒绝融入这样的氛围。他打球时心不在焉,又不断给自己消极的心理暗示,如此一来,难免会在球场上表现不佳,被别人超越,而他对此也只能默默忍受,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与他们在一起时,星期基本都是被裹挟着前行,他们的意见常常高度一致,而星期却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想法。在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星期追求的是一种在他们看来或许 “不切实际” 的东西,而他们更多的是为了学而学,或者单纯为了兴趣而学,没有过多深入的探究。星期总是以自己内心的标准去衡量万物,而他们却几乎从不这样做。星期说话前会深思熟虑,而他们往往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每当星期还在 “琢磨” 时,他们早已做出了决定。 此外,他们团体内流行的一些梗,星期觉得低俗不堪,而他们却习以为常,甚至乐此不疲。他们那种频繁的、在星期看来毫无意义的碰撞交流,只是为了一件早就能够轻易解决的事情争论不休,这让星期心生厌烦。他不喜欢他们随意的行事作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且反应迟钝,对周围人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星期就像一个精明的投资人,凡事都会谨慎考虑、权衡利弊;而他们却像是那些仅凭喝酒应酬和口才就贸然下海经商的老板,冲动而鲁莽。星期排斥他们,这并不奇怪;而他们讨厌星期,同样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星期在他们眼中,总是犹豫不决、游离于群体之外。对于一个团队来说,似乎并不需要这样一个 “意志” 不坚定的人。他们就像一座有着独特异域风情的城,对 “老乡” 亲切有加,而对像星期这样的 “异乡人”,则是冷漠以待,轻易地做出裁决。星期越是观望,他们就越觉得他没有 “诚意”,而在这个群体中,“诚意” 被看得很重。于是,星期只能在这看似热闹的氛围中独自游荡,默默承受着他们的冷漠,内心却在苦苦探寻着属于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渴望找到一个能够真正接纳他、理解他的群体。 星期在奥赛班和管弦社之间来回奔波,渐渐地,他感觉这占据了自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于是在本学期即将结束时,放弃其中之一的念头愈发强烈。尤其是在一个寒冷的深秋日子里,窗外下起了薄薄的雪,早上,星期被人用雪球砸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见石梯上围栏边的周三。周三正嘻嘻笑着,露出两瓣洁白的牙齿,脖子上围着嫩黄色的围巾,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水汽,就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那一刻,周三宛如一只快活的精灵,转瞬便跑开了。星期望着天边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心中满是迷茫,短暂地愣神后,便低下头继续走路,而那个关于放弃的决定,也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起来。 此时,星期正咬着号嘴,冰冷的触感在唇边化开,他又看到了周三。周三依然笑容满面,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轻轻地哼着歌。星期走上前去,与她聊天,他们确实好久没有这样交谈过了。平日里,星期不找周三聊天时,周三也不会主动找他,仿佛两人都有着各自独立的世界。周三似乎时刻都活在自己概念中的美好世界里,但又能随时走出来,与现实世界的人交流。 “你看起来每天都很开心!” 星期说道。 “其实你只要一直假装自己很开心,渐渐地你就真的会很开心了。” 周三一脸认真地回答,那模样让星期不禁联想到了 “自欺欺人” 这个词。 “有人曾经问苏轼,苏大师啊,你的文章为什么写得这么好呢?苏轼回应,这都是用某些东西去换的啊。” 星期听着周三的话,心中若有所思,他似乎明白了,自己在被夺走某些东西的同时,也一定得到了其他的什么。 “我不来了。” 星期轻声说道。 周三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的?” 星期笑了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陷入了沉默。窗外一片漆黑,不知是否有雪花在飘落。周三望向远处的路灯和车灯,思绪飘远,她仿佛听到了半夜高速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声,下意识地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曲。星期拿着小号,走到老师面前,简短地说了两句,老师提醒他机会只有一次,星期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狂风在外面呼啸着,榆树在狂风中拼命地扭动着身姿,高楼上的霓虹灯一圈圈地闪烁着,在红绿蓝光的映照下,远处干涸的城中湖上似乎结了一层蒙蒙的丝网。夜半钟声悠悠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敲在了星期的心坎上,他的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自己选择的不确定,仿佛在黑暗中独自摸索,苦苦探寻着那一丝光明和方向。 今年寒假,周三考完试后,兴奋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依然是那些熟悉的公交车,只是窗外不再有流水潺潺,大地一片静谧。她望着收割后的麦地,只剩下黑漆漆的土地,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公交车司机播放起了音乐,那些歌曲似乎都带着岁月的痕迹,基本都是夜店风格的老歌。周三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她似乎能感受到一种时代的气息,就像曾经那些嬉皮士们的狂欢一哄而散,如今这样或深或浅的 “疯狂” 时代也已悄然过去。她不禁在心中问自己: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主题又是什么呢? 周三提着行李箱,走在水泥路上,寒风凛冽,四周寂静无声,甚至没有一声清脆的鸟鸣来打破这份宁静。她沿着长长的山路前行,路边的泉水哗哗作响,单调的远山上没有一丝绿意,枯黄的草叶在风中瑟瑟发抖,山壁高耸而陡峭,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周三想起小时候,自己的梦想就是沿着这条山路走到山的另一边,那时总觉得山的那边比这里美好很多,充满了神秘的雾霭和云彩,可如今当她真正站在这里,却发现对面依然是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周三有些无奈地跑下马路,来到 “坎” 底下,坐在一块露出的湿润石头上,半蹲半坐地拿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向对面山上指指点点,仿佛自己能够飞越山间的河流,轻盈地跃上山顶,俯瞰整个宇宙的浩瀚。然而,这终究只是她的幻想,片刻后,周三只能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她闻见湿润泥土的气息,蹲下身子从脚下取了一团泥土,放在手中一边捏一边继续踏上回家的路。此时,光溜溜的树枝将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她心想,天上究竟应该降下什么呢?是那晶莹的星光吗?远处传来阵阵辽远的鸣叫声,也许是飞鸟,也许是风在林间的呼啸。周三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松间松子的清香和松鼠在枝头跳跃的灵动,还有那针叶的锐利和坚韧。 回到家,还在屋外,周三就大声喊着妈妈。屋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干净整洁,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归来。周三走进屋子,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宁静。夜里,周三躺在床上,听着屋子的呼噜声,周围真的很安静,安静得让她能够静下心来思考。她不禁陷入了 “静夜思”,回想着自己这一路的经历和成长,心中有着许多的困惑和迷茫。当她轻轻地打开门,发现天已经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她对于生活的探寻,依然在路上,没有停歇。 华的假期也是回家,她一般会回到外公家。华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脸的无所谓。她睡觉基本上都是和衣而卧,冬天不洗脸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当她坐在床边,思绪却飘回到了五岁时第一次回到外公家的情景。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她依然记得,外公是个知识分子,那天的阳光如同清澈的泉水,洒进屋子,照在一面黄澄澄的墙上,铜光闪闪,与地面淡黄色的瓷砖相互呼应。整个屋子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变成了一座五彩斑斓的琉璃水宫,水波跃动,光影流动,忽明忽暗,充满了梦幻的色彩。华记得,自己在屋角追逐着那些飞舞的阳光,抚摸着澄亮的奖杯,心中满是好奇和欢喜。 华的母亲并不漂亮,而父亲却很帅,他们相识于大学,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华的父亲积极上进,对功名有着强烈的热衷,而母亲则没有那么执着。父亲读完大学后,又要考研究生,后来还要攻读博士学位,母亲基本都是陪着父亲一路求学。关于其中的详细情况,华并不清楚,只知道父亲在攻读博士时,忽然骗母亲离婚,说这样能领两份经费,后来才知道父亲爱上了别人。 华最喜欢待在学校,虽然父亲已经和另一个漂亮女人结婚了,但对华依然很好,而那个漂亮女人也一直对华相敬如宾。华那时还很小,母亲天天跑到学校举报那个漂亮女人的博士论文抄袭。华长大后,心中不禁疑惑,母亲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真的疯了吗?华不想这样说,但母亲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举报,一心觉得只要举报成功,就能回到从前,可华却觉得,也许母亲争的只是那一点脸面吧。华不愿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对真相的渴望,她总想知道更多关于父母的事情,想弄清楚他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可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问,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苦苦探寻着答案,希望有一天能够解开这个心结,找到内心的平静。 第18章 外出 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星期又得强装镇定,把内心的惊讶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个学期自己并没有真正学进去多少东西,所以成绩不理想也在情理之中,但真看到分数时,还是免不了感到吃惊。他也问自己,到底想不想努力呢?可每次刚要发力,就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段时间,星期整天待在家里,心情烦闷得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去描述他此刻的状态,也许以后有机会能写清楚吧。 可以预见到的是,星期遇到了困境,而且在这个青春荷尔蒙旺盛的时期,哪怕是一点小小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像是狂风巨浪般难以承受。他的思维机器,以往总是精密地运转着,如今却也不太灵光了。他很善于思考,可现在却沉溺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绪里。每次想要振作起来,却又一次次被现实打压下去。其实这时候,和家人朋友沟通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可作者有意不让他这么做,而他自己的高傲也不允许他低头去沟通。毕竟,从有记忆以来,他在成绩上就没输给过别人,父母、亲人、老师都对他的成绩有目共睹。他一直都太高傲、太强硬了,只信奉自己的学习方法,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 在别人眼里,他太敏感了,而且越来越不想融入其他集体,不知不觉就陷入了 “三年超英赶美” 这种不切实际的思维陷阱里,一心想着重拾以前的信心。可现实就是这么巧,因为他以前从来没这么暴躁过,所以父母、亲人、朋友很快就对他不理解了。那天家里来了客人,问东问西的,他特别讨厌,直接就跑掉了。姐姐还责备他说:“你是不是太傲了?你有什么可傲的?” 他更讨厌父母和老师那一套 “怎么考差了” 的追问,考差了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没考好呗。 他开始回避这些问题,可越是回避,亲人们就对他越失望。他不想待在家里,整天在外面晃悠,回来后又被问责,说他不该在快过年的时候还四处乱跑,应该留在家里陪家人。星期根本不想听这些,态度变得更加强硬。 原来他从不相信,自己没了成绩就会一无所有,也不相信父母和朋友对自己的爱是有条件的。可现在,他却越来越封闭自己,连倾诉的欲望都没有了。 最可悲的是,新学期开始了,他还幻想着能重新考到高分。但他还没从之前的状态中走出来,这时候,高分对他的意义好像也变了,以前是自己努力的目标,现在却像是一个必须要维护的标签,而且这个标签的根基也开始有点动摇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收到来自父母、老师或者朋友的 “原谅” 信息,他觉得自己错了,可又不知道错在哪。他觉得自己愧对老师的栽培,愧对父母的 “投资”,也愧对自己曾经的努力。 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么多,能原谅别人对他的伤害,却不能原谅自己没有达到他们的 “期望”。 于是,他只能在幻想中期待新学期能拿到 “高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树和洋在假期里经常一起打球,估计洋早就忘了之前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了吧,他好像也变得没那么死板了。 树平时和洋单独打球的时候,球技比洋好很多,但只要有别人参与进来,树就会有意无意地输球,好像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树的考试成绩比星期差,不过他倒是真的无所谓,是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无所谓。他常常想,父母可能也习惯了吧。 旭因为奥赛班的缘故在学校补课,过着教室、篮球场、食堂、寝室四点一线的生活。周末休息的时候,他能睡很长时间,有时候甚至睡 18 个小时,以至于起床的时候,大脑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一种睡退化了的感觉,连行动力都变得很差。每天和兄弟们一起打篮球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打累了就到自动贩卖机那里买水喝,打不动了就靠在围栏上坐下,看着天上丝丝缕缕的卷云发呆。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嘻嘻哈哈的,旭在其中很少说话,休息的时候也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心里觉得特别舒服。这样的日子快乐又短暂,到了夜里,大家的话就稍微多一点,偶尔也会讨论一些诸如理想之类的话题。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坚定地要考北航,对这所学校了解也不多,只是每天努力学习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想到这所学校。” “那想想这所学校能给你动力吗?” “应该有吧。” “明天你们出去吗?” “明天去篮球馆打球吧,不然又要荒废一天,太颓丧了。” 兄弟们纷纷说道。 他们就这么定下来了,结果旭一睡睡到了中午 11:43,第一次看表是 8:00,第二次是 8:10,第三次是 8:25,每次都想着再睡一会儿。这会儿旭睡眼惺忪地问:“还去不去啊?” “去,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旭又倒头睡了一会儿,一直睡到下午 5 点,然后跑去厕所撒尿。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还坐在床上看书,他问:“走不走啊?” “你不吃饭啊?当然走。” “走啊!” 他们一下子翻身起来。 于是他们热血沸腾地向外走去,可能是躺得太久了,腿都发软,大家相互搀扶着,到校外吃了一碗砂锅粉,然后逛了逛街。 旭把包背到身前,看着里面的水、饼干,一边吃着烤肠,一边听兄弟滔滔不绝地讲他的金钱观。 “你不觉得吗(这是他的口头禅),东西要吃进肚子里才算完成它的价值,…… 好多人喜欢攒钱买一些奢侈品,其实一年也用不上几次……” 旭默默地听着,在这灯红酒绿、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迷失了方向呢? 在这一成不变、单调又漫长的路上走了一整天,大脑都变得迟钝了,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什么都不太真切。周围的烟火气也是时有时无,一会儿嘈杂得厉害,一会儿又好像格外宁静,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慢了一拍。 又像是在看一场场景变换的电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了很远了。兄弟们还在不停地说着:“当时我就问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啊,就这还装。” 恰好在这里闲逛的时候,旭和兄弟们碰到了刚从体育馆回来、正打算去书店看看的树和洋,大家打了个照面。相比于外面四处嘈杂的音乐,书店里相对安静雅致很多,灯光也很亮,比白天的时候还亮,光洁的瓷砖反射着灯光。树有散光,这时候倒是觉得这灯光像是给他的一种福利。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地板上的 “光斑” 和那些像快速曲折的凝丝一样的光影,又看看各种各样的笔和书。树在选择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有选择困难症,他一旦觉得某件物品能给他带来好处,而且还能节约时间,就会直接选择,不会再去比较其他的是不是更好。就算以后发现自己选的不是最好的,也不会太沮丧,因为他总是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这只是针对物品而言。 洋的选择相对就复杂一些,他喜欢货比三家,总想着能从商家那里占到便宜,每次占到一点小便宜就特别喜悦,尽管他也知道 “羊毛出在羊身上” 的道理,知道自己这么做商家其实也不会亏,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而旭则是随缘型的购物方式,看到某个东西可能会用到或者是真的喜欢,就会买下来,而且很多时候还真能用上。旭虽然看起来买得随意,但反而没有浪费社会资源,他的这种不浪费的办法近乎是通过 “看似浪费” 的方式实现的,反正买了就用,不纠结。 第19章 负气 华,又一次在乱蓬蓬的发丝缠绕中悠悠转醒。于她而言,在家的日子里,洗漱仿若成了一件可有可无之事。然而,偶尔当那股慵懒劲儿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她便会骤然兴起,而后花上整整一个小时沉浸于洗头、洗脸、洗澡的清洁仪式之中,似是要将那些日子里的混沌与随意一并洗净。 每日清晨,几乎在时针精准指向 7:00 的时刻,华便会自然苏醒,这般早起的习性仿若与生俱来,自年幼时便已深深扎根。待至 7:30,外公也会准时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那沉稳的步伐仿佛带着岁月的韵律。而后,他会行至桌前,取来一张崭新的宣纸,饱蘸墨汁,笔下流淌出的几个飘逸大字,仿若灵动的音符,在寂静的空气中跳跃。 外公的房间,简洁而质朴,空间狭小得仅能容纳一张床与那棕色的床头柜。柜子里静静躺着一两本历经岁月摩挲的书籍,床头柜上常摆放着他的记事本,那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随感而发的思绪点滴,犹如一座蕴藏丰富的灵感宝库。外公心心念念着要再着一书,虽至今尚未构思完备,但他始终如一地坚持记录下生活的细微末节,仿若一位虔诚的拾穗者,悉心收集着每一颗可能在未来闪耀于书中的思想珍珠,只待某日能将它们巧妙串联,编织成一部全新的篇章。 外公将昨日的残羹冷炙热好,简单应付了早餐。华呢,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宛如一抹静谧的夜色,静静地遥望着外公用餐。她的早餐食量极少,如同清晨的露珠般轻盈。外公知晓她的习性,常在柜子里备着些零食,以供她不时之需。华用完餐,便如同一只归巢的倦鸟,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外公用过餐,会在书房小坐片刻,目光在那些早已熟读于心的书籍上缓缓游走,思绪仿若穿越时空,与往昔的智者对话。灵感闪现之际,他便会迅速在记事本上留下只言片语,仿若捕捉到了飞逝而过的灵感精灵。但外公亦是懂得张弛之道的智者,他不会任由自己长久地沉浸于情感的漩涡之中,以免陷入过度的伤怀。于是,他会戴上那副老花镜,轻轻拧动桌上的魔方,在那色彩的变换中,寻得一份宁静与平和。 时而,外公会再度捧起书本,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时而,他会悠悠然地踱步至公园,融入那自然的画卷之中;不多时,他又会现身于老干部俱乐部,与那些历经岁月沧桑的老头老奶奶们谈天说地,分享着生活的琐碎与美好;或是去往图书馆,在那浩如烟海的书册中探寻智慧的源流;亦或是参与桥牌俱乐部的活动,在牌局的纵横交错中,展现思维的锋芒。 中午时分,外公归家用餐,而后在床榻或沙发上小憩一会儿,为下午的时光积蓄能量。待至两点,那便是雷打不动的练字时光,外公会全神贯注地沉浸在笔墨的世界里,一笔一划皆倾注着他对生活与艺术的感悟。练完字后,他会到屋后、院前悠然漫步,让身心在自然的怀抱中舒展。三四点时,外公会坐在椅子上,陷入深深的构思之中,仿若一位沉思的哲学家。不多时,便会有两三篇杂记、随笔在他的笔下诞生,那些文字仿若从他心底自然流淌而出的清泉,澄澈而富有深意。 晚饭后,外公会到街边散步,让那轻柔的晚风拂去白日的喧嚣与疲惫。归来后,便开启夜读模式,或是浏览网页,仿若一位孜孜不倦的求知者,不断汲取着知识的养分。直至 11:00,外公便会如同遵循着古老的生物钟一般,准时入睡,在睡梦中继续编织着未完成的梦。 华呢,偶尔也会彻夜未眠,沉浸在那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但大多数时候,她也不会让夜色太过深沉,最晚不过 1:00,便会在那无尽的数字海洋中靠岸,寻得一处宁静的港湾栖息。有时,华会在半夜感到腹中饥饿,仿若一只夜行的小兽,她会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蹑手蹑脚、贼头贼脑地摸向厨房,找寻那些能慰藉味蕾的吃食与饮品,而后带回房间享用。床底下,每隔两三天便会堆满垃圾,但华也并非毫无条理之人,她总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清理,让那小小的空间恢复整洁。 华在熬夜之时,会登电脑,追网络剧,仿若透过一扇扇小小的窗户,窥见他人丰富多彩的生活,呼吸着那自由而多元的气息。在外公家的日子,华仿若找到了心灵的避风港,在这里,她无需伪装,无需顾忌他人的眼光,一切皆能随心随性,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飞鸟,无拘无束。待倦意来袭,华会望着从外公书房 “偷” 来的那幅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在那蕴含着生活智慧与洒脱的墨韵中,缓缓睡去,仿若那字里行间有着安抚心灵的魔力。 树与洋,有时会混在一起。 但更多的时候,树还是选择留在家中,沉浸在属于自己的静谧世界里。傍晚时分,树会静静地坐在温暖的炉火旁,仿若一位守护着时光秘密的守护者。他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凝视着烧红的铁丝,那跳跃的火苗仿若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而树则是那虔诚的倾听者。 夜幕降临,月光如水般洒下,树会自然而然地起身,披上外套,仿若融入了那月色之中,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恍惚间,仿佛有梅花簌簌落下,为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抹诗意的浪漫。翌日,树与洋道别后,便随着家人踏上了回老家的路途。还未踏入家门,那股熟悉而又遥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庄严而又苍老的气息,仿若岁月沉淀下来的深沉底蕴,让树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那是对根的眷恋,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只是这份情愫,树羞于向他人袒露。 树的家族,仿若一部尘封的史书,有着曾经的辉煌,也有着如今的落寞。在往昔,这无疑是个兴盛的家族,然而,随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它却渐渐衰败,仿若一朵在风中凋零的繁花,已无法适应新时代的浪潮,最终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消亡。如今,关于这个家族的故事与精神,树也只是略知一二,大多是抗日时期的片段记忆,仿若透过历史的迷雾窥探到的一抹余晖。 家族从北方迁移至此,祖坟也随之迁至附近的一座山上,只是如今已破败不堪,仿若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侵蚀下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据说在改革前,家族还曾有过一段回光返照般的兴盛时光,但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仿若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短暂而又凄美。 家族开枝散叶,树所在的这支血脉,或许是其中最为黯淡的一支。提到世家,人们总会联想到那神秘而尊贵的血脉,仿若传承千年的珍宝,有着绵延千里的根系,通达万里的脉络,或许还有着古老而神秘的图腾,以及传承千年的宝物。然而,这些对于树来说,都仿若虚幻的传说,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闻。 客观而言,树的家族,不过是一个较为封建的大家庭罢了。往上追溯几代,也曾有过百来号人物,热热闹闹,仿若一幅繁华的家族画卷。然而如今,却只剩下三十多人,以及一座建于 80 年代的宅子,那宅子并无多少历史底蕴,在岁月的风雨中摇摇欲坠,过不了几年,或许便会被列为危房拆除,或许能得到几万的赔偿,但在岁月的长河中,这点赔偿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树对这座宅子的记忆,仿若一串破碎的珠子,散落在岁月的角落。小时候,他曾在那里居住数年,还记得那阴森森的后沟,是他们捉迷藏的乐园。在那里,靠着墙的某些物件,色彩斑驳,绿色的漆皮脱落,用手轻轻一捻,便会化为粉末,仿若岁月的尘埃。还记得奶奶屋子里的樟木箱,那是用奶奶出生时种下的樟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若承载着家族的温暖与记忆。还记得那曾经去过的阁楼,仿若一个神秘的空间,藏着童年的好奇与幻想。而后,家族分家,虽说家产并非丰厚,但那过程中却遗留下来许多不合理之处,仿若一道道裂痕,留在了家族的历史上。 树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家门。眼前是青灰色的天空,仿若一块忧郁的画布。家中的灶台,积着层层厚灰,碗柜油腻腻的,玻璃上有着不透明的花纹,仿若岁月的指纹。屋内没有水泥地,而是被踩得不平不整的硬泥土,仿若记录着家族成员来来往往的足迹。客厅里,摆放着一台烧煤的火炉,一张大红桌子,仿若承载着家族团聚的温暖与欢乐。正屋里,有着神奇的档案,它们整齐排列,仿若守护着家族的秘密与传承。 每当过年,一家人团聚于此,那热闹的场景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人们的寒暄祝福,交织在一起,仿若一首欢快的交响曲,奏响着家的温暖与幸福。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与哥哥和弟弟们玩耍的日子,仿若山间的清雾,轻盈而又美好;仿若凌晨四五点的太阳,虽不耀眼,却充满希望。如今,那些日子却如同泡影般消散,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在树的心中萦绕。但树知道,那些回忆,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即便岁月流转,也无法将其磨灭。 树记得小时候,赤脚踏过青色的石板,那清凉的触感仿若还留在脚底;记得一些只有在午后阳光中才会浮现的纤尘,它们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仿若隐藏着岁月的秘密;记得从山上一路冲下,身后尘土飞扬,那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仿若还在回响;记得那些只有兄弟才懂的话语,它们意味深长,仿若古老的箴言,蕴含着少年对世界的懵懂认知与无畏探索,或是对传统的继承,或是对旧俗的批驳。 树还记得,秋叶下深埋着的根,仿若生命的根基,默默支撑着家族的繁衍与传承;记得结在落月乌啼上的果,仿若岁月的馈赠,虽历经沧桑,却依然有着独特的韵味。 如今,树仿若站在了人生的秋天,风在耳边呼啸,仿若命运的召唤。那风,带着针扎般的刺痛,让树感受到了岁月的磨砺。但树心中有着一股倔强,他不肯、不愿摘下身上的叶子,仿若那叶子是他坚守自我的象征。他不抱怨,任由那叶子遮住自己的眼睛,仿若想要将这一切过往都深深留住,至于留下这些回忆有何用处,他或许也未曾深思,只是内心深处那股对往昔的眷恋,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这些渐渐远去的时光碎片。 树在这刮刀般的风中奋力向前,他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有些孤独,但却又透着一股坚定。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都要像一位无畏的勇士,勇敢地走下去,去探寻那未知的命运,去续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篇章。树很想留在这里,想与寒风比出个高下,而母亲已经骂人起来了。 “快进屋来!有病了不是!”。 第20章 年关 在时代的洪流中,华的成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淡漠所笼罩。自上初中后,妈妈便很少过问她的事情,这仿佛是父母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又像是他们在面对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职时,无奈做出的选择,将生活的决定权拱手交给华,而后保持沉默,不再多言。 夜晚,华家三口人举杯相庆新年的到来,那动作中却难掩一丝生疏与尴尬。在远山之处,绚丽的烟花在山谷口绽放,发出声声回响,然而那短暂的绚烂却无法驱散弥漫在这个家庭中的清冷气息,更像是对这空洞新年氛围的一种无力点缀,徒增几分时代变迁下家庭关系变迁的悲哀。 树则是在新年的清晨被父亲那洪亮得近乎粗犷的嗓门硬生生地从睡梦中拽起,那声音好似要冲破这小小的村落,方圆几里都被这强制唤醒的声响所惊扰。各家忙着准备饭菜祭拜牌位,树跟着父亲在忙碌与混乱中穿梭,烧纸叩首,直至晕头转向。随后,又匆匆将饭菜端至一处,便开始了这看似热闹却又透着浮躁与无奈的新年。大人们围坐在麻将桌前,牌局上的输赢仿佛成了他们唯一的关注点;孩子们四处追逐打闹,在这一片喧闹中,青年们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拿着手机,却也只是在虚拟世界里寻找一丝慰藉,换来的却是长辈们不满的目光和斥责,仿佛这个时代只给了青年孤独与迷茫,让他们在现实世界中无所适从,成为了被遗忘的群体,这是属于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悲哀。 随着新年的临近,邻居家的孩子跑来玩耍,趁着大人不注意便调皮捣蛋起来,引得众亲戚们或哈哈大笑,或在笑声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男人们依旧沉浸在牌桌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青年们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心中满是对这种无聊生活的厌倦;孩子们一哄而散,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地张牙舞爪,宣泄着他们未被理解的童真与野性。 天黑下来后,各家拿出礼炮一同燃放,刹那间,锣鼓喧天,烟火照亮了夜空。在那一瞬间,树仿佛看到了家族千年的血脉在岁月的长河中蜿蜒前行,从古老的历史中走来,穿越重重迷雾,却又在这时代的浪潮中显得如此疲惫与沧桑。那血脉中蕴含的精神与灵魂,在这一刻伴随着烟火的炸响,诉说着千年来的惆怅与往昔的坎坷,与树的内心深处产生强烈的共鸣,发出阵阵哀鸣。树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风雨,那些风雨像是岁月的叹息,又像是时代的悲歌,在这看似欢庆的时刻,更凸显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与无奈。 树蹲下身来,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噬,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未知,它们此起彼伏,像是时代的阴影,悄悄地侵蚀着人们的生活。树只能默默地忍耐着,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与迷茫,在这无声的黑暗中,感受着时代带来的沉重压力。 狂风骤雨接踵而至,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树望着窗外抖动的世界,心中也同样充满了颤抖。回到家中,冰雹已经落下,屋顶被砸得砰砰作响,停电后的屋子陷入一片漆黑。树在这黑暗中入眠,却仿佛听到了地底传来的哀怨声,那是大地对这个时代变迁的无声控诉,也是人们内心深处对往昔宁静生活的怀念与对未来未知的恐惧交织而成的悲哀旋律。 周三与旭家的新年,则是充满了乡愁的苦涩。在过去的那个时代,祖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家人分散在五湖四海。大奶奶常常念叨着在海峡那边的三爷爷,然而岁月不饶人,年龄的增长让她无法跨越这遥远的距离去相聚。奶奶心中怀着对团聚的渴望,每年年关,都会强颜欢笑,那笑容背后是对这无法齐聚的子孙的深深无奈与悲哀,是时代造成的家庭离散的伤痛。 在乡下的海边,周三常常向南眺望,目光似乎要穿越无尽的海洋,去寻找那些散落天涯的友人。故乡的梅、云、水,都成了她心中遥远而又珍贵的回忆。她站在山坡上,看着雨幕中的黄牛从牛棚中伸出头来,那孤独的身影仿佛是她自己的写照。昨夜的废烟土纸,在一夜霜冻后残破地堆在土堆上,树叶上凝结的寒潮也像是这个时代给人们内心留下的冰冷痕迹。 周三总觉得自己即使身处家乡,也如同游子一般漂泊无依。她不禁自问,这漂泊的灵魂究竟该归何处?是因为家人的分散无法团聚,还是因为时间与距离让那份亲情变得模糊不清?她对远房亲戚的印象深刻,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同样在时代的浪潮中漂泊,距离让那份亲情变得更加珍贵而又脆弱。小时候随家人漂泊的经历,让周三在偶尔遇见故乡的人时,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那是对根的眷恋,也是对时代变迁导致家乡不再的悲哀。 周三不知道自己对故土那淡淡的愁云,是继承了太奶奶对时过境迁、四处流浪的哀伤,还是因为这四散的家人。她觉得自己的家里从不缺人才,却也因此遍布各地,难以相聚。在回乡探寻的过程中,周三遇到那些客客气气的亲戚,他们在远方各自生活,看似安好,然而家族的根源却在岁月中变得模糊不清,清明时节甚至都不知该去往何处祭拜祖先,这是时代对家族传承的冲击,也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周三家曾接受过亲戚的不少帮助,她小时候穿着堂兄的衣服长大。堂兄的父母是令人骄傲的飞行员,堂兄小时候跟着父母探亲时,那紧握着的拳头和倔强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他在这个陌生环境中的不安与自尊。堂兄一家虽被视为座上宾,但他们内心的叹气声却透露着寄人篱下的无奈与悲哀。这是时代造成的人情冷暖,即使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在现实面前也难免会有隔阂与无奈。 周三盼望着有一天,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那些分散在各地的亲戚能够机缘巧合地相聚在此,围坐在院子里,燃起篝火,驱散这异乡的陌生与孤独。他们可以尽情地分享这些年在时代浪潮中的拼搏经历,那些风雨兼程的日子,那些柳暗花明的时刻。然而,这看似简单的愿望,在这个时代却显得如此遥不可及,像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徒留悲哀与遗憾。 天色愈发昏黑,远处的灯火渐次亮起,雨依旧如乱麻般交织着。周三撑着伞在雨中漫游,而后回到家中,心中满是岁月流逝的感慨,仿佛看到时光在这雨中悄然溜走,带走了曾经的温暖与团聚,只留下这时代的孤独与悲哀。 华在自己的生活中,也同样遭遇着时代带来的伤痛。她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在寒冬中蛰伏,等待着春天的绽放,却又在这过程中被现实的荆棘所刺痛。面对生活中的虚伪与不公,她毫不退缩,伸出自己的刺,去对抗那些丑陋的事物。她厌恶地看着背后的尘土,那尘土像是这个时代的污垢,她奋力地挣脱,大步向前,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净土。 当华与父亲发生冲突时,那是家庭矛盾在时代背景下的一次爆发。华在父亲的不理解与权威压迫下,展现出了顽强的反抗精神。她买好车票,眼神坚定地站在那里,眼中结着一层冰霜,那是对父亲失望后的冷漠,也是对这个无法给予她温暖与理解的家庭的反抗。父亲试图挽留,却发现自己与女儿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是时代变迁下亲子关系扭曲的悲哀。 华扑到外公怀里哭泣,她不明白生活的意义,在这个看似繁华却又充满冷漠与孤独的时代,她努力地想要活得精彩,却又不断地遭受挫折。她的哭声中饱含着对时代的质问,对家庭温暖的渴望,然而这一切都在这黑暗的夜晚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力。 华在抽噎中回到自己的房间,望着窗外路灯昏黄的光,那光像是这个时代微弱的希望,却又无法照亮她内心的黑暗。她在这寂静中渐渐睡去,留下的是这个时代赋予她的伤痛与悲哀,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弥漫,成为她成长路上无法抹去的印记。 华灯初上,门外又是车水马龙,这繁华的景象背后,是无数个像华、树、周三这样的人在时代的漩涡中挣扎与迷茫,他们的故事成为了这个时代悲哀的注脚,诉说着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时,那些被遗忘、被伤害、被改变的灵魂的无奈与叹息。 第21章 傲立 周三屹立于楼顶,极目远眺,眼前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皑皑积雪覆盖着天地万物,连绵不绝,一直延伸至天际,仿佛一幅雄浑壮阔的水墨画,在这冰天雪地中,周三的身姿显得格外坚毅,仿佛与这苍茫的天地融为一体,无畏风雪的侵袭。 星期沉浸在寂静的夜里,四周被灰暗的色调所笼罩,他仿若一位孤独的探索者,毅然向这无尽的灰色深处下潜,听着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那凛冽的风声如同命运的战歌,而星期则在这寒冷与黑暗中坚守着内心的信念,展现出一种坚毅的姿态,毫不退缩地直面这未知的挑战。 华走出房间,母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准备出门。(华的母亲在后面还有她的情节,我们不妨叫她苏琳,毕竟全是单字,显得没文化)苏琳见到华在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原本今日计划去接华前往华山登山。 苏琳深知华对珠峰情有独钟,但她并不确定华是否也会喜爱华山,亦或会对那白雪皑皑的山峰感兴趣,不过她大致也能猜到情况。苏琳看了看表,说道:“下午 2 点的飞机。” 外公年事已高,本不应参与此次行程,但华极力劝说,又表示不一定非要攀登到山顶,于是一家人决定一同动身。 机票早已由母亲预订妥当,当华坐在飞机上,俯瞰脚下的人们变得如同蚂蚁般渺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舒畅之感。是的,她身处云端,凝视着脚下的一切,仿佛摆脱了尘世的种种束缚,那些在地面上的纷扰再也无法威胁到她。 乘坐飞机对她而言是一件极为舒畅的事,外公将自己靠窗的座位让给了华,华在整个旅途中几乎都趴在窗边,注视着平流层以下的天空。这片天空风平浪静,华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她似乎忘却了人间的烦恼,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自由。仅仅几个小时的飞行时光,对华来说太过短暂,转眼间便已抵达机场。 华向来喜欢直截了当地行事,在江滨店口吃了一碗牛肉粉,她并未过多在意其滋味,只是对那被冬日雕琢过的山尖充满了欣喜之情。常人或许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在那不为俗人所知的深山之中,是否真的隐居着超凡脱俗的仙人呢? 华并不知晓答案,只是觉得冬日的庙宇格外宁静。她匆匆进入庙宇拜了一拜,便被拉到小吃街上,一路品尝着当地的美食,从街头吃到巷尾。 此时已是年后五天,街上大多数门店尚未开张营业,只有本地人家在忙碌地张罗着招待客人。虽然没有各式各样丰盛的菜肴,也没有清蒸手抓粉条饼,但剩下的也都是当地独具特色的风味小吃,华吃得津津有味。 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华回到酒店,将酸痛的双脚抬到床上,这时她注意到外公靠在椅子上轻轻摇晃,母亲早已蜷缩成一团熟睡过去…… 华依旧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前往车行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河边骑行至山脚下,买好门票后,便沿着山间的石梯拾级而上。山间的风呼呼作响,吹在脸上有些刺痛,但华却愈发觉得脚步轻快,甚至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上攀登。沿途石壁上刻着的文字,华只是匆匆扫过,便从一个站点奔向下一处。清晨七点,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红日在山林间隐隐约约地透出一丝光亮;华满怀兴致地走进一间庙宇。或许是山上的积雪融化得较慢,在这里仍有晶莹剔透的嫩雪,挂在树枝上,更增添了庙宇的庄严之感。华跨过门槛,踩着垫石走进庙宇,里面已经有一些志愿者在清扫地面,门口坐着几个青年,正围着火炉取暖。 华感受到了香火残留的余温,看着被冷落了一夜的香纸、蜡烛,深埋在潮湿的灰烬里,青铜鼎上凝结了一层水珠,在微光中闪烁着。 “小朋友,过来坐。” 火炉旁的一个青年热情地招呼道。 通过与他们交谈,华得知他们是假期没有回家,申请在此打工的大学生。“当时,我就想,这神神鬼鬼的到底有没有呢?于是我就报名了,想着上来学两招…… 结果上来后发现没什么特别的,道士们说的什么结的什么,问他们也不说,只说时间太短了…… 跟方丈大谈佛,他也只是笑笑,说没有诚心,解决点问题还行,一两天要懂‘佛’是不可能的……” “你们如果傍晚留在这儿,就能看见那静默、沉重的庙宇啊,那气氛难以用言语形容,就是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华刚好想在山顶观看日出,于是询问是否可以留宿。 “应该可以,只要不违反什么规矩就行。一般是不让留宿的,但我们可以帮你说情,方丈还是很和善的……” 华给母亲打过电话后,又跟着他们一同吃过早餐。方丈心地善良,也经不住一群人的求情,严厉地告诫华不要破坏规矩后,便同意了她的留宿请求。 大学生们带着华四处参观溜达,华跟着他们一同清扫寺院,听着落叶飘落的沙沙声,看着那高耸入云、形态各异的山峰。 等到午间,温暖的阳光洒在院门口时,华经过石梯旁,看到一个道士坐在那里,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脸色平静祥和,正掐着手指头,在阳光下眺望远处的青山,山雨欲来。 华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坐下。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华喃喃自语道。 风又轻轻吹过,阳光洒在身上,温度恰到好处,远处的山中云雾缭绕,如梦如幻。 “《野马》你看过吗?”她自言自语。 “每当这样清新的风吹着时,我就觉得自己仿佛骑在马背上,它要载着我向雪山奔去。” 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向往,“在那片青柠色的草原上,夏枯草在风中摇曳生长,风轻轻抚过……” “我们只要等风来……” 道士轻声附和。 “城市喧嚣,我们只要等风来。” 华抬起头,看着冬日暖阳下的庙宇,时光仿佛在这里变得缓慢而悠长。 期待已久的夜晚终于来临。 华搀扶着外公爬上楼梯,对大家说,她要去扫雪了。外公跟在华后面。庙宇客厅里传来火柴的摩擦声,火光映在脸上,暖暖的。门敞开着,门外昏黄的烛火中,庙宇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华穿着厚厚的衣服,用衣袖夹住扫帚,在莹莹的雪地上清扫起来: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还有一片落叶,外公也出来看着漆黑的天空。华紧紧靠着外公,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看着树林中隐隐约约隐藏着的景色,华往外公身上靠了靠,往衣服里缩了缩,仿佛要将这温暖紧紧锁住。她闭上双眼,尽情享受着这黑暗中的宁静,在黑暗中,庙宇仿佛在静静地呼吸,墙壁在悄悄地锈蚀,木头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每一个冬夜,都有着暖炉旁的茶话;每一个冬夜,都有着长灯相伴的夜读;每一个冬夜,都有着与黑暗的静默对峙;每一个冬夜,都有着月落乌啼的凄美;每一个冬夜,都有无尽的昏黑。 每一个冬夜,都有着深房里的欢笑;每一个冬夜,都有着睡醒后揉揉眼睛的慵懒;每一个冬夜,都有着亲人之间的相拥;每一个冬夜,都有着琉璃在清冷、黯淡的月下,润泽出柔和的光泽。 这里与世无争,脚踩过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乐章。 华又扶着外公回去休息。 清晨,晨起人踏上板桥,只见霜花满地,槲叶飘落于山路,枳花在驿墙旁绽放,明艳动人。山间的湿气很大,打湿了裤腿,但华丝毫不在意。 一轮红日从山冈上缓缓升起。 太阳仿佛就在不远处,很近很近,从海面上喷薄而出,蒸腾着雾气。此时,在雾水的折射下,太阳的幻影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带着一丝诡谲的笑,脚下的云海翻涌奔腾,蔚为壮观。 人站在这山顶,仿佛要被这壮丽的景色所震撼,跪倒在地。 昨夜的寂静,浓稠的黑暗逐渐变得稀薄,华的心情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变得激动不已,仿佛要窒息一般。 太阳渐渐升高,好像又变得很远了。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射出千万道光,扫过山林河流的隐蔽之处,高高在上,庄重地穿过每一寸土地。 这里的太阳光是不是比别处更早出现呢?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云海继续翻腾涌动。 当太阳完全升起在碧空之中时,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所有的雾气一扫而空,晴空万里,天地显得格外广阔。山下的鸟儿开始欢快地鸣叫,新的一天才算真正开始吧。 山下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喧嚣的景象,而华依旧静静地站在山顶,身姿挺拔,宛如一棵傲立在风雪中的青松,坚毅地凝视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坚定信念和无畏勇气,仿佛在这山顶之上,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源泉,无论未来会遇到怎样的风雨,她都将以这份坚毅的姿态去勇敢面对,永不退缩。 第22章 改变 在王每日既定的日常行程里,前往老干部俱乐部这件事,或许算得上是最重要的安排了。在那里,一群头发斑白的老头、老太们聚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谁新近退休了,谁又获得了升职机会。虽说他们已然远离官场那个风云变幻的舞台,但这样的讨论于他们而言,似乎有着别样的意义,那便是紧紧关注着后来者究竟是何人,以及这些人有着怎样的人品与风评,仿佛从这些后来者的身上,还能找寻到他们往昔岁月的影子,又或者是借此来慰藉自己那颗逐渐从官场喧嚣中沉寂下来的心。 刚退休不久的 “新人”,还未完全适应身份的转变,仍在不停地抱怨着地位的陡然下降,声声叹息中满是对人情冷暖的感慨。而那些早已退休许久的 “老人” 们,却已然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开始操心起后辈们的种种事情了。王身处他们中间,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在职时勤奋踏实,对待权力和金钱抱着一种淡然的态度,也正因如此,他深得上级的赏识。他为人正直,从未给别人使过绊子,所以家里但凡有个什么事情,大家总会想着带上他。而且他口风极紧,哪怕是再敏感的事情,众人也无需对他避讳。 “小…… 小李,前天打电话来,叫我给主任打个招呼,我都退休的人了…… 钱主任还听不听我的也不知道。” 一位老者操着略带沧桑的嗓音说道,“一手扶上来的人,能来看你几回,也该知足了…… 最后我也只好对他说‘谢谢’。” 王静静地坐在藤椅之中,手中拿着的是自己爬山时拍的照片,那照片上的画面仿佛还带着当时山间的清风与宁静。善瞻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凑上前来,目光落在照片上,手指着那恢宏壮丽的庙宇以及黑泥中倔强绽放的梅花,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王缓缓摘下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轻声说道是华山,随后又呵呵地轻笑了两声,试图以此来掩饰内心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对于善瞻是怎样的一个人,王早有耳闻,虽说不能仅凭一时的接触就轻易地对其下论断,但她那惟利是图的本性,却早已在看似热络、笑哈哈的言语之间隐隐地显露了出来。王心中暗自想着,如此聪明才智,却用错了地方,这般两面三刀的行事风格,那些深陷其中的当事人或许还蒙在鼓里,而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却看得清清楚楚,可即便看清了又能如何呢?也只能无奈地在心中叹息罢了。 善瞻也跟着笑了笑,紧接着便拿出了她的 “拿手好戏”,故意提高了声调说道:“唉,有些人年轻时候就爱卖弄风骚,还陪市长跳舞哩!现在穿得跟个瘦竹条似的…… 屁股包得像寿桃。” 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不敢笑出声来。官场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话是绝不能随意附和的。善瞻似乎也察觉到了王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于是当机立断转换了话题,开始讲起金庸小说里的华山论剑,还故作疑惑地问道:“那断崖最后怎么越过去的,最后也没交代。” 王只是笑笑,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了,便有些心虚地指着前面落地窗外那棵已经开花的树说道:“我太官僚了,都不知道这树叫什么名字。” 善瞻自然也不知道这树的名字,他明白此刻的良机已逝,便扭动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另一群正在交谈的人走了过去,只留下王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对着手中的照片发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愁与无奈。 星期怀着满心的期待踏入学校,却又一次被通知到操场集合。校长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激情澎湃地发表着新学期的种种计划,那激昂的声音在操场的上空回荡着。星期站在台下,一边心不在焉地低头看着手中《知识速记》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知识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四周同学们的变化,心中暗自想着新学期一定要努力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校园中寻得一丝慰藉。没过多久,各班便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当星期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撤掉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匆匆跑到教务处搬了一张桌子和椅子,默默地搬到教室后排坐下,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与孤独。 星期整日将自己埋首于书本之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出个好分数,他对自己曾经的那份自信还抱有一丝希望,似乎只有优异的成绩才能让他在这有些压抑的校园生活中挺直腰杆。恰逢广播里通知排名靠前的同学去领取奖状,星期便随着人群一同来到操场领奖、留影。从那以后,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的课后活动,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渐渐地,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台只会学习的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机械而又枯燥。这种单调的学习生活令人心生烦躁,但星期却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仿佛这是他摆脱现状的唯一途径。 坐在前排的同学总是吵闹个不停,这使得星期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题,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这是你的问题,集中注意力。” 就这样,渐渐地,一般的声响已经很难再影响到他了,可他的内心却越来越疲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 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格外缓慢,每一点小事都会让星期反复琢磨半天。他看到班上的班长和学霸之间明争暗斗地争权夺利,女生们之间也在暗暗地勾心斗角,这些在他眼中本不该出现的场景,如今却如此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让他感到无比的厌烦与苦恼。星期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从地下生长出来的一种透明如骨的植物,它冷冷地向着皮肉刺去,如同挥舞着的寒光闪闪的冷兵器,又似一根细长的针管,无情地从他的血肉里汲取着力量,让他感到身心俱疲。每一个夜晚,星期都觉得格外寒冷,那种寒冷不仅仅是来自身体上的感受,更是源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无助。 在上学的路上,午后的阳光异常刺眼,星期无精打采地走着,昏沉沉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他抬手折下路边长得像刺丛一样绿植的叶子,看到叶子边缘一圈全是被之前的人折后留下的干枯断叶,就像他此刻破碎而又迷茫的心情。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带给他一丝温暖,反而让他觉得从心底涌起一股慵懒又冰冷的感觉。回到家,星期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它们在大楼间的缝隙里显得那么渺小而又无助,就如同此刻的自己,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响了起来,那声音仿佛在催促着星期做一个决定,可他却感到无比的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他迷迷糊糊地打着伞走在雨中,此时的他反而不觉得忙碌了,看着路上的雨水奔腾而下,一泻千里,他觉得自己就像那随波逐流的雨滴,在这茫茫的天地间飘荡,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星期的思绪在时间的长河中不停地跳跃、流连,他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又会身处何处,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感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与忧愁。 唯一能让星期感到一丝安心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目光投回到书本上,重新提起精力去攻克那些难题,仿佛只有在知识的海洋里,他才能暂时忘却现实中的烦恼。然而,渐渐地,星期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同学们对他的疏离。课堂上,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觉得做那些基础的题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可越这样想,他做作业就越毛毛躁躁,甚至会因为着急而把自己的脸憋得发烫。 一节节课在他的恍惚中跳过,阴天的时候,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格外沉闷。前一天还在拼命地努力完成作业,而今天却又开始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星期甚至开始在心里吐槽老师们反复重复一个知识点,根本不愿意静下心来认真听讲,有时他甚至狂妄地认为即使不听讲,自己也能做得出题来。 有一次,星期听见同学们用一种轻浮的语气叫着一位老师的外号,这在他看来是完全不能理解的行为,他们眼神中的揶揄让他感到十分厌恶。那个外号里似乎别有深意,星期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可换来的却是同学们更加异样的目光。从那以后,星期开始选择逃避,他不想再面对这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人和事,可他又无处可逃,只能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书本里,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丝安宁。 星期的成绩还算不错,老师们对他格外关注,这本该是一件让他感到自豪的事情,可没想到却引来了不少人的嫉妒与调侃。在星期的主观感受里,那些嫉妒的眼神和话语酸极了,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内心的矛盾与挣扎让他痛苦不堪。 一方面,星期变得越来越敏感,对周围人的一言一行都格外在意;而另一方面,他在某些方面却又显得异常迟钝,常常无法理解同学们的想法和行为。他试图将自己的精力集中在学习上,可他发现问题的根源似乎是从自己的内心变化开始的,并非仅仅是外界环境的改变。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星期躲在被窝里,泪水默默地浸湿了枕头,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因为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面对同学们讲的低俗笑话,他也只能跟着笑一笑,可那笑容背后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仿佛能从那些笑话中听出别样的深意,那是对他的一种无形的伤害。 星期渐渐地发现,自己总是会被人误解,也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人。他常常想,是不是人们对他这种性格的人天生就不喜欢呢?无论是在一些特殊场合,还是在日常的相处中,总有人会以大胆的想法来推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一只从外太空来的怪物。星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些刻板印象带给他的压力,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特殊,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但现在星期被自己的主观情绪所笼罩,听不见别的声音,而这种主观的痛苦与客观现实带给他的痛苦同样强烈,让他难以承受。他知道自己的突出表现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但这种关注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也许这是一种自恋,但星期现在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个明亮的舞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渴望表现得完美,渴望获得更多的成功,可同时,这也让他与周围的人之间产生了更多的隔阂。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无论你做什么,总会有人对你怀有最大的恶意,他们会不断地散布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在你耳边窃窃私语,让你不得安宁。” 星期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默默地想着这些事情,他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可这种看透却让他更加痛苦,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这一切,只能在这无尽的苦恼与忧愁中独自徘徊,找不到解脱的出口。 第23章 各司其职 锦集这个名字,是父亲请专门的人取的。专门的人员各司其职,社会分工是社会组织的前提,社会组织是社会发展的基础。人与人仿佛就是为了分化出适合的专门人员才存在于世的,你是能很好的理解的吧。 父亲最为顾家,母亲偶尔发发脾气,但他们磨合了许多年了,他们闹过离婚,起初母亲觉得他们结合得太快,母亲总将他当成半大的孩子,而父亲处处忍让着。他们在一起总让我感到难以言喻的世代的悲伤。 从小时候起,我是个怯懦而没主见的人,或者说我没太多的情绪与感受。比及早慧的周三,她能记住很多事,我于童年总是一片模糊,这似乎一直延续到我青年时。我对于我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鞋子之类,没有概念,买东西全凭感觉。 我从小就很贪吃,什么东西都想尝尝,吃得肚子都圆鼓鼓,任不甘心。这大约与周围人的暗示有关。我从小是贪吃的,也不挑剔,什么好吃不好吃都往嘴里塞,你可以知道,我如此费劲地吞下一个庞然大物,以此来满足他们的某种幻想,然后慢慢消化。 我要吃,我贪吃,某天我不想吃了。 其实也没什么,吃东西本就是消化的前兆。每每遭遇不公,我总会大哭以寻求公平的裁决,尽管大多数时候是无效的。我开始有选择地沉默,不止把它当成一种手段,也是我逃避的一种方式,这很常见,就像那时我不能理解父亲如此沉迷于一款如此简单的游戏,那是关于挂机后养成类的游戏,他每天都会登录。就像用手戳爆一个气球一样无聊。 在某些时候,别人并不在意你干什么,但有时他们会对批判裁决一事很有成就。 我要帮助别人的,无论在他们看来是否是对我好,我要接受他们的关心,接受他们的期待。 我明白过来,这不是我要的。我是在帮助别人,我要帮助他们的成就感,关心欲。在他们烦躁时,开导他们。我该这么做,也有能力。 但我要什么呢,我不是很需要他们的关心,我感受不到这是这样的情感,又该怎样感恩。我只知道我不需要。 这提示我的不同,我是受人期待的,我要接受这些期待。但我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没有感觉。就像对衣服,鞋子,热热的饭菜一样没感觉。 我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在我的葬礼上复述我的一生,告诉所有我不是怎样,当作我最好的背叛。 很多人讨厌我,我也是,它来源自我的内心,遗传于我的父辈,也是我经历的一部分,成长总要背叛过去。我成长了,仍有人喜欢我,仍有人讨厌我,我看见,也拒绝一些事,也妥协一些事。 我开始讨厌很多东西,少年的毛病莫过于自大与痛贬实时。我曾很讨厌老师父母的居高临下,我一直认为平等是交流的前提。但事实是,平等是要争取的。 我曾和很多上位者顶嘴,先斩后奏的事也做过不少。然而我从不具备主动权,总是他们在宽容我。制度仍然严密,限制我的自由,自由在规则下,我一直被原谅。 我并非在谴责,这什么无趣的世道,这愚昧的人心。这世道足够好,也足够普世,每天的维持是几万万人的心血。我不该在正义的一方,与凡世分立,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显得幼稚可笑,我不会妄想改变世界,做一个一怒焚天的梦,这与我的内心深处,与我的理论相悖。 我开始忽冷忽热,对人如此,对是如此,我不能评价别人究竟是好是坏,这事里的道理究竟又是什么? 时过境迁,不因我在思考什么而改变。我消化的东西,那是我想笑话的,我只是在帮助别人,我该帮他们消化恶劣,我要控制好我的食欲。 …… 光线在变化着,音乐也很柔和,风也适时吹来,令人倦意。锦集表情放松,他停下笔,抬头看着天边,那里是天青色。在他的世界,像就只剩下了窗,有的只是汽车的鸣笛声,从不远的街上传来。他每天都能听到,但今天又有些不同,今天的气氛令他感到很舒适,他一旁的同桌在不停的打闹,但他只是感到十分的清爽。 很快要上课了,教室里安静下来。老师挺着个大肚子,把放音器别在肚子前,一挺一挺地,锦集觉得还挺可爱的,然后他笑着起立。 “老师好。” 课程来到下午,锦集看见窗外的阳光向教室内投下有一方阳光。在他想象里,这阳光像有了形状,仿佛如一条来自古老时代的龙,游过滋滋发焦的闪着雷火的虚空,空气里是甜丝丝的味道,它在房间里盘旋,不紧不慢,随着音乐起舞。它的爪下熠熠闪光,缠着几乎实质的风,那一根根纤细的纹路,从它的指尖流过,它喷吐丝丝龙炎,矫健扭动,显示着威严与神圣。它亦步亦趋,又似踌躇不前,像在举行宗教仪式,每一步都是对无知者的慈爱。 这时应该是小提琴了,轻快的琴声响起,空中也有金色的音符飘飞,锦集的手指飞扬,脑袋也有旋律地晃,他不由地闭上眼睛。琴声高亢又婉转,时时穿插着小颤音。 眼前的锦集也到午餐的时间了,他预备着,一下冲出教室。 …… 又是一年雨季,锦集用手伸到雨点下,看水泥地积水上圈圈点点。锦集很想蹲下,在墙角找一点新绿,哪怕只是苔藓,仍是雨幕遮盖着一切,锦集更愿意这是雨丝,像雾气一样,盈盈绕绕,这样,他才能撑着伞,走过每一条街道,水汽霏霏飘到脸上。他亦想在竹林某处,听鸟鸣,看竹叶上烟雾生,虽然他不会弹琴,但在他的想象里,他拨动着琴弦。 “这雨要下多久?”锦集想。他缩回湿漉漉的手,甩了甩。但老天爷像个顽童,雷声愈来愈大,雨滴愈来愈重。 锦集擅长随遇而安,于是笑容又重新在他脸上洋溢。他缩回咖啡店,在书包里找到一份杂志,这是半月前他在报亭买的,在包里吃灰,他这么想,边翘着板凳,不安分地地折着书页一角。他不时抬头看看,店里昏暗的灯光上已飞满了蚊虫。老板娘在柜台擦碗,天气很闷热。 锦集脑袋杂乱乱,风扇突然响起来,他和老板娘相视一笑。来这里避雨的,还有还在外面屋檐下的她,还背着书包,有些执着地捏着,抡起,捋贴着垂下的书包带子。 才注意到他的黑发里闪着白发,有银白,灰白,偏黄,纤细而柔软,像没长好,一层一层,顺贴地盘旋在他头顶。他始终在屋檐下等雨,从未向店里看过一眼。他站得很正,没用一只脚支着,没太急切的情绪,好像这雨也在他的预想中。他叫惟丏。 第24章 俗世奇人 在他们学校惟丏是个奇人,当然这是庸人所认为的。他成绩永远优异,而老师对他多有包容,他学究而固执的性格是出了名的。他在校园里几乎不与任何人打招呼,一直以来常是半低着头,走起路来飞起来般快。几乎任何时候,他脸上都带着某种阴影,加之他神一般不可撼动的年级第一,校园里常传他的流言,比如他家世如何,莘莘学子在面对学神时竟也有了愚昧的样子。这流言是从最伟大的变革开始的,上到战乱,下到计划生育,但倒不全为空穴来风,不少有理有据。 他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成为校园的打卡圣地,人们对他几乎有盲目的崇拜。谣传中,他显的狂妄和自信,他在课上和老师据理力争,以至于到与老师赌噘,惊得班上的人纷纷劝架。许多学生以与他交集为傲,并将他的话曲解后散布,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没懂他究竟什么意思,只好就自以为。至于他的情爱方面的绯闻就更不用多说,他有多少爱而不得,只是他温柔待人,而使人想入非非。他生活中又是怎样,也有诸多猜测,又说他博览群书,又说他精通外文,他融会贯通,是为奇才。有愤愤的说他属于闷骚类型,沽名钓誉,轻慢无礼。更有说他家族传奇,到他这里属落寞……他是如此具有神秘色彩,寄托了全校的幻想,于他本身是怎样,就显得不足道了。 他的名字锦集自然早有耳闻,更多时候是在市图书馆的借阅卡上,嗯,他的阅读足迹广泛。 渐渐的,也许是老师校长与他达成某种契约,他已可不按时到校上课,更接近自学的状态,但他的名字仍在学校光荣榜上高居不下,表彰时也从未缺少。他已成为默认第一,甚至是计量单位。 锦集曾参加过一次读书分享会,少见的发现惟丏也在参赛名单中。 活动的前奏是以讨论小组的形式进行一下文学交流,锦集讨论时会不专心,去关注惟丏的发言了。其实他几乎很低调了,然而他的名气太大,经常会因他的到来讨论中断,然而求他发表高见,有时甚至是发言者被打断,而以请他发表意见,他总是摆摆手,这时他脸上不再有那种冷峻的阴影,微微含笑着。但听一会儿后他眉间的皱纹会皱起,眼睛也更清澈,还是半笑退出,又加入一个小组。以上情节重演数遍。 这样的活动举行过几次,他偶尔会半途来,半途走,但仍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在大家的强烈反应下,他终于有些腼腆的站起,但那层微小的害羞,立刻像薄纱般被揭去。他发言时也不再微笑,眼里一如以往的阴冷,现在可以说是风平浪静。周围都安静下来,他的发言没有太多情绪,但也绝非冷冰的机械感,他只是平淡的阐述一个概念,他也许在细心的注意着我们的表情,太生涩的词,他也会用其他的话语代替。 但他绝不是做似是而非的比喻,尽管不准确的比喻也许会更通俗,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锦集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变得复杂。他立刻调整自己的发言,锦集意识到这道理的内核的简单,但是又是怎样简单又说不清。他发言结束后,一位在日常中较为活泼跳脱的学生,实际上是活动的主持,用他的话复述一遍,里面添加了许多通俗的比喻和情绪化的语句,更是采用了一二三,排序的方法 但惟丏有些娇羞地说,这不是那个意思。 主持人打哈哈,又自嘲的开玩笑,然后把意思反过来讲一通,“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话不能这么说。”,惟丏又急着站起。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主持人也讪讪笑着。 后来的讨论大家也就不强求惟丏发言了。 至于读书推荐的奖项,自然是《双节棍》比不过《我给祖国献石油》,但他从来很平静,没有认为这之中有多少不公平。 现在雨淅淅沥沥的停下来。 …… 早在高中时,锦集就见识到惟丏的固执。那是百日誓师大会学校请来教育专家,在学校大礼堂,锦集找到自己的位置,无法忘怀曾经的周三,他选择在靠前的位置,以期忘怀。 这种活动,心理辅导少不了,于是其中一个心理教授现场为同学们放松心情。 找人谈自己现在的状态时,他也许是想找一个特殊的人,那无论答案是什么,能周旋的空间会大很多。他像抽风一样,点了全级第一,更不巧的是惟丏那天也在学校礼堂。 于是惟丏在的那个位置,被一群全校第二第三的学生围住的位置,他的身形显得暗淡,深色的校服有些大,但还是贴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身板瘦削,他的眼里依然清澈,也许今天他本就是想找个答案,全场的人物,这包括早有耳闻他大名的那些老师,都有微微的期待。 他的脸色平静,没有一点意外,全然接受了全场期待的目光,他的话里仍不见情绪,尽管他在抱怨。 “我不知道我们还在学校干什么?” 毫无疑问,这引起了全场哗然,但毕竟他的风格怪异,早已为大家熟知,于是这只是几乎很短的一瞬,人们又沉浸在于感悟它的牛逼,而没再思考什么。 这样的情景令他有些不自在。锦集甚至认为,他连这都有预料。他咬着嘴唇,以微小的动作,只是含着他很暧昧的微笑,他也许想补充什么,但还是等着台上的老师回应。 老实说,那位老师明显有些出乎意料地问,为什么呢? 他像回答早准备好的答案,没有一点厌烦,“该学的已经学过了。”他停一下。“在学校没有更好地复习。” 这样的小插曲,由老师的下一个提问终止。 但这样有些耿直和某种意义上的虔诚与怀疑,还是让锦集印象深刻。 …… 安逸是锦集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这时坐在锦集旁边,安静地半靠在软塌的海绵椅上,听到这样的回答,只做了个倾斜望去的动作。如果不是这样,锦集不会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惟丏,然后他又直视前方,微微皱着眉头,又微微颔首。锦集知道他没有发呆,他对别人的发言从来很重视,他也许在肯定什么? 安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儿时起,他就经常能重义气,而且一本正经。 第25章 议论纷纭 锦集和安愚小时候在乡下,如果犯了什么错误,被留守的老人们抓住,转而被告诉父母,在挨打时,若问其错没错,往往一般孩子一边哭得脸缩成一团,一边大声说错了,然后就可以被放过,过几天又生龙活虎。但安愚几乎是低头,沉默不语,同样的情况还在贪玩后耽误了工作作业时,小时候常用拙劣的演技与谎言含糊,但老师,常不会细细分辨,罚站一会儿就一个个的来问原因和补救办法,安愚又是低头不语,即便他开口了,也是讲实话,从来是如此的客观,好像并非是他在这里。 别人说,“今天早上是……”一大堆,总是就想说明这是客观原因造就的。 安愚沉默一阵,忘写了或忘带了,甚至是后者,他会耻于说出,而去说前者,令学校老师哭笑不得。 他的耿直一直延续,周围人常常以此来逗他,被弄生气了,他只是突然冒出一句“不是不是,是在……”嘟嘟囔囔,很快淹没在笑声中。 他往往说不过别人的歪理,只会说本来就是。 他这样的性格,常使他在别人面前像个憨憨,实际上这也是他的外号。锦集常觉得自己要给他气死,也跟他讲过,老师还是更喜欢嘴甜的学生,或者做人还是要灵活点。锦集的话,实际上所有人的建议他都会听,哪怕与他有过节的人。就像被家长批评后很少犯错,像他再没忘做作业。 他嘟着嘴,也改变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锦集对他说人们讨厌太耿直的人,就像有时他们会更喜欢谎言,但不管怎样,你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听进去了,锦集知道,也知道他什么道理都懂,于是不再过多掺和他的事,只是偶尔别人太过分,出面帮他摆平。 锦集有摆平的能力。他从小一直是班长,但他与这个职务没有太多热心,他是很擅长恩威并施的,也懂得施于一点小恶,颇有一毛利天下的智慧,但在矛盾冲突中总能说服对方,这靠的是他遵守了该有的机制,规则。他也经常组织诸如在教师节向老师问好,参加学校篮球比赛,提高班级凝聚力,参与感的事。 总而言之,他有能力,成绩优异,自带一些光环,施以小恶,让他有一定话语权。在全校都如此,后来他没当班长,但从来把利益看得淡,也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 安愚则一切都显得中规中矩,一切都像中等偏上,他从来不开玩笑。他是在班级上可有可无,但有些不可忽视,他从不轻易报名一些活动,他不会轻易吹嘘自己某方面如何厉害,一旦他那么做,必然是一鸣惊人。锦集与他几乎形影不离。 食堂操场路上你都可以看见这一幕,安愚安静地在一旁,一群人围着锦集,但锦集清楚他最好的朋友还是安愚。 还有比他更忠诚的朋友吗?什么活动锦集不参加,安愚一定不会,即使他能获得很好的名次。这对锦集而言像是负担,但他从来乐意带着安愚参加活动,然后看着他获得极好的成就。 于是安愚擅长的事渐渐很多,他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但他从来不将他的毛笔字的水墨画和素描,给人展示。往往是锦集来找他的作品,有意在别人面前赞扬,但安愚总低着头,他不是害羞,而是一种奇异的高傲和对锦集的不满,他不喜欢出风头。锦集明知故犯。 高中时,锦集绝非天赋非常好的人,他渐渐吃力起来,都是安愚基础非常好,加上锦集技巧性的辅导。 他已从下面慢慢露尖。高考那场,他的分数已在超越锦集二十分。 锦集担心他会为自己改志愿,特地从始至终未透露自己的意向,安愚也没问。发榜时,锦集问安愚考的哪所,并想自己太自作多情。 他们在同一所大学,锦集由衷地高兴。 …… 在每周和安愚在小吃店里相遇时,那里作为学校据,讨论惟丏的学生总是大有人在。 锦集于安愚在见面时,锦集总会看安愚新的写生与字画。虽然锦集什么都不太懂,但也会问问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了解安愚最近又都干了什么? 偶尔锦集回想这位学了三年理科,成绩也高的离谱的同学,居然学了历史,他对历史的兴趣,尽管境界早就知道,但毕竟他理科分太高了,相较下他的历史分不够看,而且他也从来是闷声于研究教材,锦集于他的指导也只在技巧性方面,他也没有在日常中谈起自己的见解,那样惊起一滩鸥鹭,所以锦集在听见他学历史的时候还是挺吃惊的。他也有些意识到,尽管他和安愚从小玩到大,但他对于这个闷油瓶还不够了解。 他有点害怕,试探地问安愚他对此兴趣的进程,得到是从小学就有的兴趣。在他未曾注意的时间里安愚的灵魂发展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那你化学呢?” “化学我做得好,历史我愿意去做。” 锦集咂咂嘴有点无可奈何的笑笑。 然后他又听了听安愚的近况,着重在他与同学室友的相处和他老师的性格上,他只是引导安愚那么说。锦集像一个试图了解未知之地的探险者,这样的闲聊有助于他愉悦自己,他时常给出建议,欣赏自己的聪明才智。 “说回来“,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讨论惟丏。”我们学校第一也在这里啊。“紧急说。 安愚望着锦集,这么些年,他已经能在锦集面前把玩桌上的水杯,并一脸为君倾耳听,锦集甚至觉得他有些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的质疑,而锦集就像在做一个示范,微笑着对抗安愚的质疑,实际上他不能每次都做得很好。 在那边的女生的笑声中,锦集用手轻扣桌面,这是他在安愚面前的习惯。在他面前,锦集显得郑重一些。 “听说他开学没来听过几次课,也就开始是在每天准时到达,后来渐渐就只上古文课了。”锦集理所当然的将对方作为谈资,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上外国戏剧教授在课上把他的名字念成了’丐‘,他没有当场发作,应该是习惯了,到后来老师在课上还又一次念错了字之后,他就没怎么去上课了。“锦集就是这样的,他并不认为如此的时候,就偏要这么说,但他总是分不清自己的目地的,无论你说什么,也许都会让他疑心。 ”他就是这样的人。“安愚不做任何评价。 ”这才上大一,但是旷课过多,他很快就被校长约谈呐,这次模辩上,他表现优异,散文也获得国家级文学奖,但这大约不抵他的罪名的,“锦集特地停下看安愚的脸色。 安愚凝重了些,也没有再把玩手里的杯子了。 ”我们高中时听说他祖上有考有据,这次是有证明了,是真的。“锦集又停一下,”所以呵,他家族里的赫赫的名声,也许把校长都吓着了,所以他就被默许可以不来上课了。前阵子不是考试吗?他又是全优啊,全校第一,大二大三的学生都没考过他。“紧急满意的一口气说完。 安愚那边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老师们对他这种行为怎么看?“ ”还怎么看?据我所知而言,都是不以为忤。他是得罪光了那群人了。“ ”嗯“,安愚低下头,锦集看不清他的表情。 锦集于是背靠在椅子靠背上,把两双手卡到身后,看着安愚背后窗户外面开放的杨花,在水都,这是很常见的,又想到大学沿河上有许多小洲,这时节的景色应该很好看吧,哎,江边的风也很舒爽。 ”那今天就去划船吧,学生有优惠呢。“锦集说 安愚已经在收拾书包了 …… 第26章 兄弟 水都的江景是很有一绝的。 想象一下,江上晚风吹得柳枝东倒西歪,这里是是偏向平原的内地,即便是早春也不会太热,还有月色浸在屋檐,一缕光跃在瓦片表面,枕河人家,在傍晚会三三两两在江边支起桌子吃晚饭,打麻将,聊家常,很有烟火气,加之近年来的环境保护措施,两岸更多退耕还林,在半落西山的夕阳下,这光影不会很热很红很刺目,是初冬的三四点的太阳一样,有点淡,粘着朵薄云,在江边,太阳露出羞赫的面庞。江上禁渔,只有一些小渔船,更多是学生的游船,在摆荡的微波里,江水显得交织而泛着流光,夜色愈合,越是如胶般稠,而泛着银光。 江边街灯亮起,这座国际化的城镇为了彰显文化名城的魅力与口碑,没有特别繁华,喧嚣的地区,连仅有的那些高楼也没有亮灯,这么静谧的江晚是很怡人的。 街上有人流,沿岸顺流,不会让人觉得孤单,青石板路在月色下微微润亮,那条道上真是要撑把伞,以幽怨的姿态徘徊朝圣才够浪漫。 锦集与安愚讲了他高中时的梦想,到水都的枕河人家的古巷里撑伞,于细雨中漫步时,安愚也不免满足惬意,然后由衷的赞美那段过去。 他俩坐在船沿上,撑篙的老翁也坐下点亮一支烟,在紫色的安谧里闪着明亮的火星,言企业扭曲着光线,变得更凝重,那团斜斜而上的眼,变得虚幻,在光中晕眩,油腻,令锦集想起一位老人的哭泣。 锦集和安愚聊起小时候。 “那时候,我又小又爱装逼,经常在你面前装大尾巴狼,没做好一件事就找理由。” “那次,我家新买了电脑,特地跑来问你会不会打游戏,我打得不好,战绩特差,还嘴硬说是队友打的太差,结果你问我为什么一直输最后……” “我真的装啊,翻我以前打的好的战绩,说这是例外……” 锦集像在自言自语,他知道安愚在听,又谈到他第一次被女生表达好意,大骂对方傻逼,指挥大家结果带上不归路,装深沉凹人设而“抑郁”留胡子。 锦集谈到他们小时候,他带着安愚到果林里偷橙子,被老汉抓着扁担打;带着安愚到地里抓蜻蜓来烤着吃;怂恿安愚去家里拿肉来喂狗。“结果你被打了,我在一旁幸灾乐祸。”他没说抱歉。 “最惨的是我拉你到竹林里抓竹鸡,让你爬竹子,结果你摔断了胳膊……” “我奶拿我没办法,后来不了了之,倒是你挨了教训。” 他没谈安愚顶着父母的压力,继续和他玩,很多事,他们之间不必说,他一直这样认为。但他却为自己这样的性格悔恨着,不只是因为安愚,还有很久后他才明白,他心不够诚,对自己和别人都是。 暮色四合,那老温听他们的故事听够了,就敲敲烟枪,船在他们不知不觉时靠岸了,“小伙们,你们之间才要好,别辜负对方啊。你们之间绝对不要不好意思,经常是渐渐就没交集了。“ 锦集点了点头,像是理所当然,却不由的注意安愚。他们之间已没有太多话要谈,各自心里都很清楚,锦集连带这都认为理所当然,肯定得就像曾经周三问他怎么看待安愚,他说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听他说话。 无论多久他都改不了这点,只能一次次的忏悔。 在江边晚风里吃烤肉,锦集想到高中时,同学在学校周边的饭店里叫街上的他们喝酒,他带着长长的微笑进去喝上两杯,然后出来看见凉风中背着书包的安愚在等他。那时他是否表现得不耐烦和轻觑呢?现在一如往昔。 锦集想到高中校园里流离的惟丏,印象里,即使在夏季炎热的日子里,他也背着书包,他常靠着墙走,穿过静谧小道,山坡上垂下的绿藤的荆棘刮过眼前,他小心地避让,面带仅仅只是善意的微笑。后来那层脸上笼罩的阴影又是何时出现的?现在想来,那日他发言时,那抹笑里有苦涩的意味。 ”作为我们学校的传奇,惟丏也真够可以的,我有预感,他会是我们大学十年后不衰的话题的。“ 锦集看着安愚,随口胡诌,又或者在吐露心声呢? ”我还是挺担心他的,他作为学校的骄傲,一代传奇,寄托了太多人的骄傲,也被围得太严重了。“ ”你这么看他?“,锦集盯着安愚的眼睛。 \"他总是做些奇怪的事?我也不奇怪,他很独特。“安愚磕绊着说。 安愚实在不确定,他讨厌发表意见,尤其是锦集这样盯着他的时候,他好像随时会再次一言不发,就像过去他表现的优柔寡断,和一层莫名的优雅。 ”你不是想说奇怪,因为你理解他,他的奇特也许是对众人期待的反叛呢?“锦集醉了,眯起眼。 ”他总被人说高傲,他想以傲来圈定自己吗,不会显得无法面对了。但他不傲,他挺真诚的,他越诚,越无法骗自己,就没法融入了。”锦集又吹一口。 “我想认识一下他。”安愚坚定地说。 锦集不能给安愚建议,现在他又想起了过去,”他一定看得上你。“锦集打了个酒嗝。 …… 安愚所在的历史系妹纸多,那时候,每天就会有一两封文绉绉的情书从其他专业被转交给他们,信使通常是有报酬的,而安愚从来不收,渐渐有更多的人请他传信,至于有女生告诉他如果是某位男生的信,直接扔掉 ,也会有女同学问他,有没有她的信。 所以很奇怪呵,因为安愚一丝不苟的性格,不近女色的他会有很好的女人缘。这反而使更多男生叫他送信了。有不惜重金,请他务必送到的。他不会收钱的,只是来者不拒,作为信使,他的宿舍座位上往往会多出信件。 你可以看出年代感来了,这个故事大约是在九十年代。那个时候,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的学生有些令现在人难以理解的淳朴,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都怀着一份真情,祈求一段恋情。他们积极参与着学校的活动,会因为校活动上充满魅力的,优秀的异性而写一封更像是报告的告白信。 这天他收信转交时,在宿舍楼下,遇见等他的一个清秀女生。原来她知道安愚和惟丏是高中同学,想让信使转达爱意给惟丏。 安愚显得有些犹豫,他和惟丏的关系不像那时候大多数老乡一般热络,想到找锦集,锦集和惟丏都是高中时的风云人物,所以表示可以。那女孩瞬间欢喜起来。 锦集遇上这种事不知为何总是要先嘲笑一番,他笑罢,便告诉安愚惟丏唯一会在的地方就是藏书阁。而每次他在藏书阁遇上惟丏,就试着和他打招呼,他好像一整天都泡在那里。 安愚到图书馆,在这果然看见了惟丏。他于是在惟丏边上坐下,从书包里取出封信递给惟丏。 惟丏挑了挑眉。“这是给我的?” “是。”安愚又怕他误会了,“是叫茯苓的同学给你的。” “我知道,信使先生很有名,听说由你送信都有很大概率能成功。”他眼里闪着揶揄,随后,又变得有点娇羞。也许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人送信,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知道。 安愚第一次见惟丏说这么多,他今天好像很高兴。 惟丏看着安愚双手递上的信,不免有些失雅地笑笑。他收下那封信,把桌上的基本哲学方面的书整好,抱着去借阅了。 这件事在锦集面前被安愚轻轻带过,他认为这属于惟丏的私事,只说了惟丏这几天似乎很开心。 “大概是因为他最近到金山寺去了一趟吧。” 第27章 流言 茯苓与惟丏的初遇,是在那昏黄灯光照亮的便利店中。彼时,茯苓为生活所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兼职,而惟丏则似幽灵般,每周三定时前来,购买信纸、橡皮、小刀之类的物件。 身为渝大的学生,茯苓自然听闻过这位仿若神龙般难觅踪迹的大神。每周那短暂的碰面,虽言语寥寥,却也足够她在同学间增添些许谈资,成为她平淡生活中聊以自慰的一抹别样色彩。 那一日,当茯苓再次问询惟丏时,惟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说道:“你似乎很关心我。” 茯苓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如同被落日余晖映照。夜晚,室友的劝言在她耳边回响:“喜欢就试试呀。” 她细细回想与惟丏的点滴,心中暗自思忖,惟丏一周怎会用得上如此多文具?或许,他对自己亦是有意。于是,怀着忐忑之心,她以小心翼翼的口吻探寻惟丏的心意。 在那预定的凉亭之中,茯苓焦灼地等待着匆匆赶来的惟丏。见面后,两人只是东拉西扯地闲聊,茯苓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而事情竟也这般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从此,校园里又多了一对情侣,他们的身影在众人眼中,或成羡慕,或成嫉妒,或成闲谈的佐料。 不久后,惟丏写好自己的科学实验研究,送往陈教授的公寓。然而,这一行为却似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校园中关于他们二人的流言蜚语迅速滋生。众人偶遇他们并肩而行时,各种虚构与幻想交织其中,衍生出多个版本,恶搞与揣测更是层出不穷,如同黑暗中的霉菌,肆意蔓延。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当事人的坚定超乎想象。这些阴暗隐秘的流言,并未如预想般冲散他们的感情,反而像是在他们默许之下,于荆棘丛中小心翼翼生长的恶之花。这默许带着一种无奈的认可,含蓄而深沉,如同清晨洒下的清冷光辉,虽微弱却促使着那股流气不断发酵,而清辉自身却不为所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荒诞与悲凉。 惟严的笔记本上,想必又增添了许多用铅笔书写的字迹,隽永秀丽,轻轻地爬满书页的角落。那究竟是怎样的内容呢?无人知晓。但从那纷纷扰扰的风言风语和日常的 “偷遇” 中,或许能勉强拼接出一幅模糊的画卷,从这一点点微弱的光团中,窥探到他们那被流言笼罩的面貌。 于我而言,惟丏曾是我年轻时遥不可及的梦,在一定程度上承载着我的期待,这或许算是一种幸福吧。我总是习惯将精神寄托于某些人或物上,看着他们身上散发的微弱光芒,便能获得些许快乐,即便这快乐如此短暂而虚幻。 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段过往仿若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故事,蕴含着诸多回忆。他们或许曾在河边漫步,走过渝州那座陈旧的桥,柳枝从高处无力地垂下,似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们也许曾一起坐在晨光之中,可那谈笑风生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他们大概以那绿油的爬山虎为背景,在鱼池边喂鱼,然而这看似美好的瞬间,又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纯粹? 也许,这样的美好只是一种必要的伪装,否则,这世间的一切都会显得无比虚伪,所有的情绪也将变得苍白无力。事实上,在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或许什么都未曾真正发生,只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客观原因,他们相遇、相伴,各取所需,在这灰暗的世界中,互相慰藉着彼此孤独的灵魂。 惟丏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在店里见到茯苓的情景。青春的激素与荷尔蒙疯狂催化着内心的感受,即便是他这般有点脱离尘世的 “老学究”,也难以幸免。周围的场景莫名变得苍白,他的思绪飘回到在理发店的时光。那时,夏天的酷热难耐,他让老板把头发理短些。老板是个爱八卦的人,知晓他在学校的传奇经历和古怪性子,在他耳边不停地问东问西,试图寻找机会让他给家中小孩补习。惟丏只是敷衍地嗯嗯作答,心不在焉。头上的头发一点点落下,在洁白的瓷砖上留下痕迹。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小城外的街道寂静无声,被玻璃门隔绝在外。四周的山岩显得空旷而寂寥,一切都明亮得有些刺眼。镜子中映照出他的身影,与外面的白光交织在一起,带来一丝短暂的凉爽,仅此而已,就像他那看似平淡却暗藏波澜的人生。 今日,天上的云稀少而淡薄,日头虽不猛烈,却也散发着慵懒的光,云朵松散地围绕着太阳,从丝丝缕缕的缝隙中透出碧空。惟丏刚刚从静寂的校园走过,在阴凉的树荫下,脚步匆匆。或许是走得有些急了,他的额头上沁出亮晶晶的汗珠。他迅速找到自己所需的物品,放在柜台上,看着茯苓那双灵巧的手一一扫过,动作利落而不慌张,那股清爽之感却令他久久回味。此后,他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前往那里,以一种近乎欣赏的情趣,静静地看着茯苓撩头发等细微动作,在他眼中,这竟成了一种难得的赏心悦目,或许这也是他灰暗生活中的一抹亮色吧。 后来,在图书馆,惟丏收到了 “信使先生” 传递的信,他并未感到太过惊讶,似乎自己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一切都按照命运既定的轨道发展,顺理成章却又透着一丝无奈。 他和茯苓之间,言语向来不多。他们约会也罢,散步也罢,总是一前一后,沉默不语。他也曾努力寻找共同话题,可在茯苓那独特的气质面前,他渐渐变得沉默寡言,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消散在风中,如同他们那难以言说的未来。 这正常吗?这有问题吗?或许这只是他们恰巧的心理路程,但即便如此,在这灰暗的世界里,这一切也足够美好,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他们的足迹遍布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却又仿佛从未真正留下痕迹,如同他们的爱情,看似存在,却又如此缥缈。 安患从未将自己的期许置于这场大学的 “生死绝恋” 之中。他一直勤勤恳恳地专注于学业,对于 “信使先生” 寄信的说法,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安愚性格使然,在某种程度上,他或许比锦集更能随遇而安。他没有过人的天赋,只是默默地、一步一个脚印地丈量着自己的征途。他的故事在这纷繁复杂的校园中,显得单调而平凡,却是这世间百态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就像那无数默默无名的存在,在灰暗的角落里,独自演绎着自己的人生。 身处历史系这个广阔而复杂的世界,虽说不上三教九流,但系内的学生亦是各怀心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信息站” 自然不少。安愚即便无心关注惟丏与茯苓的种种,却也被迫卷入这流言的旋涡之中,了解着那些与他无关却又无处不在的传闻。 惟丏的流言日益增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其他校余的学弟学妹们。惟丏仿佛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被老师们传颂着,他们无一不想见识一下这位仿若脱离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天赋异禀的学长。 然而,惟丏的长相并不出众,可那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令人捉摸不透。他很少出现在课堂上,这反倒增添了更多的流言蜚语。有人传言,文学系的两位教授为争抢惟丏做助手,竟反目成仇,以至于不相往来,这让他的形象更加神秘莫测,如同迷雾中的幻影,引人探寻却又难以捉摸。 在高中时,惟丏的一次发言曾引得万人空巷,而如今他每日沉浸在甜蜜恋爱之中,这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于是,一封匿名信悄然出现,背后之人用心险恶,通过种种手段将事情闹得全校皆知,甚至连信的内容都被公开。在这是非纷扰之中,对错早已模糊不清,人们只热衷于谈论这一事件,却无人关心真相究竟如何。 信中的主要内容不过是指责惟丏如何张狂,又怎样影响学校风气,最后还提及奖学金,将历届奖学金的归属问题归咎于对惟丏的恶意评价,用词严苛,反复纠缠,甚至污蔑女方迫不得已,种种恶行,令人发指。 但熟悉惟丏的人都清楚,他那正经到近乎迂腐的个性,使得他们的爱情故事得到了许多人的证实,这与信中的内容形成鲜明对比。尽管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但那残留的影响却如阴影般笼罩着惟丏。在评奖时,校方不得不考虑这一负面影响,因此他决定尽量减少得奖的频率。对此,惟丏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他看来,这些世俗的荣誉本就如过眼云烟,不值得他为之烦恼,这或许也是他在这灰暗世界中的一种超脱吧。 但他还是做出了一些改变。他染了头发,以往那如针芒般闪着银光的白发如今消失不见,仿佛试图以此掩盖自己的独特,融入这平凡的世界。他也更频繁地出现在课堂上,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独自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还尝试参与了许多课外活动,人们常常看到他骑着自行车在校园里穿梭,遇到熟人时,他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打招呼,没有了往日的孤傲与架子。偶尔,他还会帮助同学们修改稿件,甚至协助发表,试图以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可这一切,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惟丏的处理方式看似温和,实则透着深深的无奈。他确实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加上他不再独揽全校的奖项,或许他真的做到了,变得像个普通人,不再被众人时常关注。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他的内心又在想些什么呢?对于惟丏来说,这是否真的值得庆幸呢?还是说,这只是他在这灰暗世界中,又一次无奈的妥协? 第28章 牵线 后来呢,安愚在图书馆偶然碰到惟丏好几次,但也就是多见过几面罢了,没怎么深入聊过。 大学的教室特别宽敞,教授们上课的时候基本就在讲台上待着,不怎么下来走动。到了后半节课,好多同学就开始走神、开小差了,教室里闹哄哄的。 锦集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高中的一节晚自习。虽说叫自习课,可老师们为了赶教学进度,经常在这时候讲课。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她讲课的声音和硬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 “哒哒” 声,特别响亮。锦集也会开小差,不过他很机灵,做得很隐蔽,很少被老师逮到。偶尔被老师提问,他回答不上来,老师有点失望地让他坐下,他还能笑嘻嘻的。当时老师有个奖励办法,被提问答对的同学能得一个 “笑脸”,下课后统计成积分,攒够一定积分就能换礼品。 锦集是那种经常能拿到积分的学生,不是因为他每次都能答对问题,而是因为他的老师是他干妈。就这样,靠着积累,学期末的时候,他的积分排名居然在班上挺靠前的。 老师是他干妈的事儿,锦集经常当成笑话讲给安愚听,安愚呢,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其实锦集是想让安愚也拿这事儿跟他开玩笑,这样他能更好地和大家打成一片。可事实就是,安愚一直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锦集还跟安愚说过,他爸有一次喝多了,突然就想给他找个干妈,巧的是,他的同学正好是老师,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开始关心他的学习了。 作为高中 “火箭班” 的老师,王老师很有一套教学方法,教了锦集不少学习窍门之类的东西。每个假期呢,还有专门的 “亲情号” 假期作业。一开始,锦集都是敷衍地抄完交差,后来慢慢开始抄学校布置的作业,偶尔也会做做王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些学习资料,锦集还分享给过安愚。 初中的时候,有个特别有名的特级教师叫至老师,影响力特别大。锦集惊讶地发现,教他的老师好几年都是王老师的学生,这意味着他一直受到不少特殊照顾,只是平时没怎么表现出来。 有一回,锦集在教室后排玩手机,被老师抓住了,没收手机的时候,老师才提到这层关系。当时锦集心里不太乐意,脸上也有点不好看,他这才明白,以后在学习上可能没那么轻松了。 但锦集这人吧,天性比较散漫,这些也没对他起到太大的约束作用。他的第三个手机被老师没收后放在柜子里,锦集就在旁边老实地听着父亲、老师还有电话里王老师的三方会谈。 回家路上,父亲也没怎么责怪锦集,可能也知道说他也没什么用。不过父亲跟他讲了好多关于他干妈的厉害之处,说她左手拿着三角板,什么等差数列、函数、立体几何都精通;右手拿着粉笔,主谓宾、abc、雅思托福这些英语知识也都不在话下,简直就是个全能的语言大师。锦集听着,心里就开始想象干妈的样子,越想越觉得神奇。 上了高中以后,果不其然,他干妈作为副校长,权力比校长还大。锦集有时候都觉得,这县城里的事儿,估计县长都得让着他干妈几分。虽然干妈平时忙工作,没太多时间关心他,但学校里的老师都知道锦集这个 “特殊学生”。 在老师们的照顾下,锦集算是熬过了一段不太好过的日子。他感觉整个城市都有干妈的影子,好像干妈在这儿扎根了几十年,一下子全都展现在他眼前了。 有一次,干妈走过来问他:“有没有笑脸啊?” 还特意看了锦集一眼。 “没有。” 锦集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干妈的礼物,锦集一直没去兑换积分,都攒在干妈那本小本子上。上面的 “正” 字都写满两行了,锦集想着,以后肯定还会接着攒下去。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课铃突然响了,锦集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他一边收拾书包站起来,一边琢磨着今天吃什么,眼睛看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发着呆。 安愚喜欢音乐,他总能从音乐里听出那些美好的感觉。虽然他不会演奏乐器,但是特别会听。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那种特别传奇的高山流水的故事,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安愚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也有自己的办法来排解 —— 就是听音乐。通过听音乐,安愚好像能感受到生活中那些最本质、最纯粹的东西,能让他的心里变得很平静。 生活里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就像河水里的沙子,里面藏着金子,只要你用心,就能发现它们的闪光点。安愚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每次他觉得特别累、特别无奈的时候,一想到这句话,就好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觉得什么事儿都能想得通了。所以,安愚慢慢地变得不太在意那些高兴或者悲伤的事儿,也不太担心生活里的各种问题了,整个人变得很平和。 安愚把这句话跟好多人都说过,可是当他很认真地说的时候,别人往往不是没当回事儿,就是笑话他,或者直接不接受。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锦集的反应。一开始,锦集特别排斥,还笑话他,说他像个走火入魔的教徒。但是后来,锦集跟安愚说了他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吗?在现实生活里,根本就没有那种绝对清晰的线。比如说,最小的量化单位其实到处都是。就像咱们穿的衣服,那些线看起来是连续的,其实都是原子组成的。还有时间,最小的时间单位是普朗克时间,时间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至于那些物体运动的轨迹,你了解吗?咱们越想精确地知道一个粒子的位置和速度,对它的干扰就越大。这是因为,如果咱们想要知道粒子的准确位置,就得用波长更短的电磁波去探测,这是人类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用的确定位置的方法,其他方法也都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来的。但是波长越短,能量就越大,对粒子的干扰也就越大。所以,当我们好不容易确定了粒子的位置,就没办法知道它的速度了,这就是世界的不确定性。” “牛顿提出经典力学之后,出现了一种叫决定论的观点,就是说有人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通过计算来预测,甚至觉得人类就像一个特别精密的机器,连人的思想、感情、喜怒哀乐都能计算出来。” “但是,粒子的这种不确定性这几年把上面那种观点给动摇了。如果我们连粒子的位置都没办法准确知道,那还怎么去计算和预测呢?这就是量子力学的起源。” “爱因斯坦回应别人对量子力学的质疑的时候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你必须告诉我光到底是粒子还是波’。看起来上帝好像很喜欢矛盾的东西。但是,这位从一个普通小职员成长为伟大科学家的爱因斯坦,在量子力学出现之后,却说‘上帝不掷骰子’,他不太能接受这种不确定性。” “在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之前,他说如果人们放弃绝对时间观,那么以太理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完全放弃绝对时间观,这就是科学发展过程中的矛盾和挣扎。” 锦集叹了口气,接着对安愚说:“虽然爱因斯坦获得诺贝尔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量子力学理论的贡献,他发表了关于布朗运动的原理报告,让量子力学走上了科学的前沿。但是量子力学的核心就是不确定性,它只能给出各种结果发生的概率。” “当然,我们人类知道的东西还太少太少,也许真的像你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霍金说过,科学的最终目标是建立一个完美的公式体系,就是说只要我们知道宇宙在某一个时刻的状态,就能推算出宇宙以后所有的发展过程。但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公式,是不是也意味着所有的结果都是注定好的呢?这就是科学里面很矛盾的地方。” “霍金还说他相信人类的进化能力。就是说,如果我们真的是从单细胞生物进化来的,而且一直有探索世界本质的追求,一代一代不停地努力,不管有没有上帝,或者说上帝是不是让世界按照某种规则运行,我们的这种追求、我们通过不断进化获得的探索能力,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进化,相信人类会一直不断地发展下去。” “霍金是我特别敬佩的人,他全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他还能乐观地面对一切。就像他举的那个例子,有两个恋人,其中一个掉进了黑洞的视界线,因为黑洞的引力让时间变得无限长,所以另一个人只能看到对方在掉进黑洞之前永远停留在那一刻的笑容。霍金自己就像那个掉进黑洞的人,他的未来因为疾病变得一眼就能看到头,但是他还是能对我们露出笑容,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我一直觉得霍金是最伟大的科学家,他可能承受着生命中难以想象的痛苦,但是在面对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时候,他还能保持乐观,还能微笑,这真的太了不起了。” 安愚本来以为锦集说完这些就结束了,他们俩站在南方的教学楼外面,夏夜的风吹过,远处的树被吹得沙沙响,还能看到城市里高楼大厦上闪烁的霓虹灯。这风特别凉爽,吹在身上很舒服。锦集站在黑暗里,半天没说话,安愚觉得他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深沉。风吹动着锦集的刘海,过了一会儿,锦集转过头对安愚说: “我觉得有个比喻特别好,特别有深意。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像天空中飘落的雨丝,等落到地面,融入大地,这一辈子就结束了,这一辈子的经历就像这场雨,纷纷扬扬,特别复杂。那些和你一起飘落的雨丝,曾经和你在同一条河里流淌,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这都像是上辈子积攒下来的福气。” “我以前把人生比作这场雨,我们没办法预测自己会落到哪里,在天空中飘落的时候,会受到风的影响,不停地旋转、改变方向。我们对未来的期望和选择,就像雨丝的旋转方向一样,而我们的选择又会影响我们以后的人生轨迹,这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一环扣一环。” 锦集说完这些,就没再吭声了,晚风吹在身上,还是那么凉爽。这风里好像带着锦集没说完的话,让人感觉意犹未尽。锦集好像突然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脸上带着点笑意,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比喻够好。”安愚暗念。 第29章 抉择 昏暝的暮色如墨汁般洇染开来,锦集从实验室的混沌中抬起头,才惊觉六点的天色已被黑暗吞噬。早春的寒意如幽灵般缠绕,光线仿若濒死之人的最后一丝气息,微弱而黯淡。锦集对着双手呵出一口白气,似要驱散这周身的疲惫,倦怠地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碗滚烫的砂锅粉,那腾腾的热气仿佛是此刻唯一的慰藉,之后,体育馆内跳跃的篮球和挥洒的汗水在向他召唤。 锁好门,楼道里风声呼啸,似是无数隐匿的魂灵在低语。他缩了缩脖子,将脸深埋进衣领,如同一只受惊的鸵鸟。路过实验楼的自习室,那一方明亮的灯光宛如异世界的入口,他仿若被蛊惑般走进了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面容洁净却带着一丝茫然,颓丧的气息在眉眼间弥漫。洗手时,那冰冷的水仿若液态的寒铁,他掬起一捧抹在发红的眼睛上,试图唤醒混沌的神志。 这段走廊仿若被黑暗施了咒,灯光奄奄一息。绿植的枝条如绿色的帷幔从两边垂下,他仿若被抽去了筋骨,趴在栏杆上喘息。突然,他意识到笔记本遗落在实验室,那是他思维的地图,此刻却不知遗落在知识迷宫的何处。 锦集深吸一口这冷冽的空气,仿若要将勇气吸入肺腑。刹那间,走廊的灯全部亮起,刺目的光仿若白昼降临。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风如刀刃般割在脸上,疲惫从骨髓中渗出。门锁在挣扎许久后,终于发出 “咔嗒” 一声,似是打开了一扇神秘之门。 实验室内仿若死寂的墓穴,空洞而寂静。锦集 “叭” 地按下开关,灯光如洪水般倾泻。他的笔记本静静地趴在实验桌上,仿若在等待他的归来。 当他走近,笔记摊开,上面一段熟悉的字迹。锦集捡起笔记,随意翻动,纸张沙沙作响。。他凑近仔细端详那字迹,仿若要从笔画间窥探出书写者的灵魂,却毫无头绪。“周三写的。” 他的心中满是疑惑,声音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回荡。 他将笔记收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太累了罢。” 这声叹息仿若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日,太阳仿若破茧而出的金蝶,在渝州的天空洒下难得的光芒。早春的雾霭和清寒仿若被这光芒驱散,振奋人心的阳光仿若神谕。 在操场尽情挥霍了一下午的活力,锦集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教室取书包。彼时,那淡淡的光仿若有生命般开合呼吸,老旧的教室也被镀上一层黄澄澄的光,仿若岁月的金粉。锦集喘着粗气,继续百无聊赖第翻起桌上金黄的书页,空白处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歪歪斜斜地排列着,仿若一首神秘的诗篇: “每天、甚至生活中的每时每刻、那些飞快进行在无数角落,他们与我们息息相关,事实上我们由之构成,我们收获思想。一切显得大道至简,能量聚合,命运通向哪里,即有阴影又穿棱。” 锦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段文字,时间仿若凝固。 教室里静谧得仿若真空,锦集的呼吸也变得浅不可闻。他仿若被某种未知的力量驱使,转身快步走到教室外,警觉地审视着前后门和走廊,仿若在搜寻隐匿的幽灵。然而,一无所获。太阳再次从云层后探出,环境仿若被点亮的画布,明朗起来。他回到教室,继续看。 “他的破碎的记忆与概念,寄托了更深的东西。他必须守护,他选择守护,他成为什么时,他面对什么了解更多真相,他属于谁。这里有‘一念万年’,他向他伸手。” 这已超出锦集的承受极限。他翻开笔记本,旁边是歪歪斜斜的 “你是谁。” 那时他自己写的,锦集仿若被操控的木偶,在书页上写下 “人有悲欢离合。” 然后仿若逃离犯罪现场般退出教室。 他仿若被恶魔追赶,绕到隔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窗口,趴在那窥视教学楼外是否有悬挂的 “幽灵”。没有。他又仿若疯狂的陀螺,飞快地跑回走廊,依旧无人。回到教室,那书页上的字仿若被太阳点燃,火红的光芒刺进他的心底,上面赫然写着 “你是谁?” 他只是没想到,过去那么就久,仍会被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勾起回忆。 锦集将书一合,背上包冲下楼,在花坛处停下,仿若要在这里寻找最后的庇护。他翻开笔记和课本,那些字仿若顽固的咒文,不多不减地印在上面。他面露犹豫之色,重新收拾书包,在夕阳的余晖下,眉头紧锁,仿若陷入了无解的迷局。 次日清晨,锦集仿若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照常吃过饭后,昨夜的诡异事件仿若被晨雾掩盖。他打着哈欠翻开书和笔记。他瞪大双眼,满脸惊讶,仿若疯狂的寻宝者般翻遍整个书包,那些字迹仿若从未存在过。“嗯,更邪门了。” 他的自语仿若被微风带走,飘散在空气中。 关于惟丏的传闻仿若潮水般渐渐退去,然而他与茯苓的情感纠葛却仿若蜿蜒的迷宫,曲折离奇。惟丏仿若被爱神遗忘,在男女之事上懵懂无知,实际上,他们的手仿若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从未牵过。 惟丏仿若天外来客,是天才,接受正统教育,看待世界的眼光仿若站在云端,与众不同。相较而言,他仿若古老的智者,厚重而深沉,又仿若澄澈的溪流,简单纯粹。生活中的琐碎与荣辱,他仿若置身事外,平静如水。至于诗与远方,他没有对净土的狂热向往,真假于他仿若梦幻泡影。他仿若能看穿世间万物,跨越人与尘世界限仿若信手拈来,却又仿若没有自我的边界。这并非意味着他对一切都欣然接受,而是在浩渺的知识海洋和海量信息中,他仿若能掌控一切。在岁月的长河中,他仿若能从容地做好许多事,或许也有钟情的爱好。然而,在更深层次,他仿若无尽的宇宙,善恶、亲疏、友敌,他的边界模糊不清,仿若将所有情感包容其中,反而避免了碰撞。所以他理解,他看破,偶尔也会惶恐,但很快便能自我解脱。在这纷繁的人世,仿若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渐渐连死亡也仿若失去了威慑力。他仿若宇宙般浩渺无垠,包容一切却又必须保持冷漠,仿若超脱尘世,无边无际。在这人世间,仿若只有上帝能谱写命运交响曲,而他不是,却又仿若具备了某种神性,只是缺乏情感的呐喊,他总是太快地为自己开脱,超脱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仿若要超越生死轮回。在他的世界里,他仿若冷眼旁观天地间的变化,看着人们在欲望的苦海中挣扎,这是他的神性,亦是他的孤独。 同时,他仿若透过一扇狭小的窗,窥见人世的丑恶,欲望仿若滑腻的蛇,在世间蜿蜒爬行。世界的精彩与广阔,他尽收眼底,仿若海上钢琴师,在自己的 “船” 上,命运也仿若对他无可奈何。于是,他在人世间高傲地行走,喜怒不形于色,同时也清楚地看到命运的摆弄,他会为此害怕吗? 而他选择离去同时也避免了侵袭,但在我的故事里。他被人拉了一把。 第30章 无赖 惟丏于是参加了一次春游活动。看春萌动的学生,听到春游的消息无疑久旱逢甘霖。但也都是大学生了,不会太期待而感到度日如年。 黎明尚远,夜色浓稠如墨,惟丏于混沌中起身,冷水拂面,凉意彻骨,牙刷在齿间机械地游走,他似醒非醒,未触那灯的开关,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和衣而卧已成习惯,两三分钟的仓促,便拖着身躯出门,纵身跃下楼梯,身影没入那无尽的昏暗中。 周遭死寂,静谧如渊,水汽与幻象交织,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修长。万物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街道、树木、楼宇,仿若被一层黑色的薄纱笼罩,只隐隐透出些扭曲的暗影,恰似虚幻之景。细雨如丝,在微光中闪烁,与黑暗缠绵,分不清是雨还是光的碎屑。 他的目光空洞,凝视着脚下石板上泥水的反光,一步一步,仿若机械前行,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脑海中回荡着公寓里那单调的声响,水流声、拉链声、关门声,声声入耳,却又如此遥远,似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仿若迷失在这清晨的黑暗里,麻木不仁,灵魂似已飘离躯壳,超脱于尘世之外,却又清晰地感受着每一丝细微的感觉。疲惫如影随形,失眠的困扰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可这黑暗却如兴奋剂,令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恍惚间,他惊觉自己在动,在这通往学校的路上。这段路短暂得仿若一瞬,又漫长似无尽头。他渴望在这夜色中一直走下去,感受自己的脆弱,双脚在石板上悄无声息地移动,像蛛丝划过水面,胸腔有节奏地起伏,呼吸声清晰可闻,他试图控制,却发现这不过是徒劳,仿若在现实与虚幻中不断抽离又沉沦。 他低头沉浸在这夜色里,仿若要将自己融入黑暗,深吸一口气,仿若溺水之人在拼命挣扎,却又忍不住眼眶泛红。为那吹过身旁的风,它将去往何方?为那些逝去的过往,如晶莹的泪珠,在记忆的路上洒下一路璀璨;为那遥不可及的未来,像挂在天边的繁星,脆弱而渺小,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在他抬头的瞬间,才会在微光中闪烁,仿若破碎的星辰。 天色渐亮,黑暗如冰雪消融般缓缓褪去,水汽愈发稀薄,仿若一层轻纱,只需轻轻一呼,便会消散殆尽。惟丏的书包里装着一包零食,那是他对这春游唯一的准备。校园的操场绿草如茵,同学们陆续集结,排着队走向校外的公交车,清晨的时光在寂静中缓缓流淌,此刻才七点半,校园依旧沉睡在宁静里,天空苍白而辽阔,仿若一片荒芜的沙漠。 公交车上,惟丏靠窗而坐,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他的脸干净却毫无血色,仿若一张苍白的纸,思绪飘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喧嚣仿若充耳不闻。 春游,不过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活动,由班委组织,去不了远方,也寻不到新奇。不过是班长对往日游玩的执念,实则不过是一场在近处的休憩,像是给疲惫的灵魂短暂的缓刑。大家围坐在一起,却各自沉默,偶尔的交谈也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车停在了一片桃林边,春日的桃花娇艳欲滴,如粉色的云霞,飘落的花瓣仿若一场花雨。惟丏寻了一处角落,靠着树坐下,拿出电子书,仿若要在这纷扰的世界里寻一片宁静的知识海洋。 然而,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锦集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旁,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大二了,现在认识怕是晚了。任老师,上英语的那位,听说也在教你们。但以你的成绩……” 惟丏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特意来春游,居然只是为了看书?还以为会有什么神仙眷侣呢!” 锦集调侃着,惟丏放下手机,转过头,露出那招牌式的微笑,却略显尴尬。 “看的什么书?” 锦集的语气带着一丝好奇,仿若一个窥探秘密的孩子。惟丏紧闭双唇,挑眉表示疑惑。 “我是原子物理的,他是历史的。” 锦集指了指一旁的安愚,又饶有兴致地看着惟丏,“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然后等着结束?” 惟丏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尊破碎的雕像,从下向上瞟了瞟锦集,一脸无辜。 “我看,你不会真以为等下还要集结什么的吧。我们带了篮球,那边就有场地。” 自始至终,惟丏未发一言,只是默默地被锦集拉着走向篮球场。那片场地许久未用,地上残留着冬日的枯枝,腐烂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锦集熟练地用脚扫开杂物,篮球在地上弹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球在他们手中传递,惟丏的身影在球场上显得笨拙而慌乱。球一次次与他擦肩而过,偶尔砸在他身上,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去追寻那滚动的球,眼神中透着无奈与无助。球滚到水洼里,污水溅起,弄脏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他却恍若未觉。 “我有纸……” 惟丏的话还未出口,锦集便拉着他继续打球。他的拍球动作生疏而不协调,泥水飞溅,溅到眼镜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这个世界。 终于,游戏开始,惟丏站在场上,仿若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他努力地盯着球,却总是慢半拍,球一次次砸在他身上,疼痛在身体上蔓延,可他只是咬着牙,继续这场艰难的 “战斗”。 “认真点,你可以的,盯着球就好!” 锦集的鼓励在他耳边响起,他只能硬着头皮,将球投向那遥不可及的篮筐,心中满是无力与迷茫。 在这尴尬的氛围里,惟丏被迫打了一上午的篮球,汗水湿透了衣衫,灰尘沾满了全身,他仿若一个落魄的战士,在这场不属于他的 “战争” 中,拼尽全力,却又遍体鳞伤。 当锦集拿着啤酒问他喝不喝时,惟丏拼命地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与抗拒。他转身离开,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如此孤独与落寞,像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在这破碎的时光里,独自前行,不知何处是归途。 此后,锦集每周都会拉着安愚去找惟丏,篮球场上,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跳跃,而惟丏的技术也在这一次次的 “折磨” 中,缓慢地进步着,可他心中的那份孤独与迷茫,却如影随形,从未消散。 第31章 反思 卷首语: 佳辰强饮食犹寒,隐几萧条戴鹖冠。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 娟娟戏蝶过闲幔,片片轻鸥下急湍。 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 杜甫《小寒食舟中作》 青春像是一场大雾弥漫的旅程,星期在这混沌之中,渐渐看透了一些隐匿在人际关系里的微妙真相。他深知,当一个人在背后对他人评头论足时,无论多么小心翼翼地以为无人知晓,其实那些言语就像隐藏在空气中的丝线,总会被那被议论的人敏锐地察觉。人活在这世间,彼此之间的影响如同涟漪,一圈圈地扩散、交织,谁也无法真正做到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星期这样想着,内心被一种莫名的困惑纠缠,他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网,越挣扎越无法逃脱。 在学习的战场上,星期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他曾经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学霸,对那些基础作业不屑一顾,可又拉不下脸去抄袭他人的答案。然而,在他还未完全变得倔强固执的时候,班主任杨永那严厉的批评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你看那星期,就是太骄傲…… 你踏实一点嘛。” 星期低着头,那一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涌起任何励志改变的热血豪情。他无法为自己辩解,那些辩解的话语就像被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如同听到别人对他的非议时一样,他选择了沉默,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默默地吞咽下去。他不像顾石,能够坦然地将这些话语听进心里,然后反思自己。星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高傲,可这高傲却如影随形,成为他内心深处最顽固的敌人。当外界的批评如尖锐的箭雨向他袭来时,他内心在反抗,可这反抗是如此无力,因为他所对抗的仿佛是一个无形的幻影,是他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敌人。他明明听到别人说没有人针对他,可他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不信,他依然保持着那看似冷漠的防御姿态,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 就这样,长时间的防御让他的态度变得僵硬,如同被冰封的河流,难以解冻。他虽然低着头,看似在乖乖地接受批评,可内心却在不停地思索,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一个能够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 随着时间的推移,星期身上的缺点如同被揭开伤疤的伤口,开始全面暴露出来。他看着自己的成绩,看着自己的生活,突然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之中。他开始思考,自己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曾经,他可以为了掌握一个知识点而废寝忘食,满心欢喜,那时候的学习是纯粹的,是为了追求知识本身。可如今,功利的心态像一片乌云,遮蔽了他心中那片纯净的天空。他只看到自己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只怨恨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却忽略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的成长。他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没有魅力,而 “做得更好” 这四个字,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这执念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却没有给他带来温暖,反而让他在这青春的道路上越走越迷茫。 “这个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模式,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心事,都在对身边的人隐瞒着什么,每个人在表面上和私下里都有着极大的不同。我真的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星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有人说人生的意义在于快活,可我总觉得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种自私。有人说在于奉献与创造,可我对此深表怀疑,因为我发现那些我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有时候却会在不经意间伤害我。”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局之中,既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被命运的大手随意摆弄,又是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老师选择他担任课代表,他却觉得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浪费了他宝贵的时间。月考成绩公布,他的名次有所下降,虽然依然在全校六十多名,但这小小的退步还是被班主任敏锐地捕捉到了。班主任看着他,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好好学呀!你在做什么啊!…… 用点心。” 星期默默地接受着批评,他依然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他心里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那一刻,除了一丝后悔和对老师关心的愧疚之外,他还看到了老师有意无意的叹气。他很少抬头直视老师,因为他不知道哪种行为才是更不礼貌的,他在这细节上也陷入了困惑。 星期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他突然想到,老师这样做真的合适吗?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立刻否定了自己,他觉得这样想是不尊师重道的,是违背道德伦理的。 学校的生活总是充满了矛盾和无奈。周考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学生的心头。学校和老师都规定,上课的时候要心无旁骛,下课了也不能玩得太过疯狂,学生们偶尔会把老师看成是严厉的恶魔,而学校是不是也在不经意间把学生当成了学习的机器呢?老师喜欢那些听话、认真的学生,而在学生们的眼中,那些所谓的 “好学生” 有时候就像被老师宠爱的宠物,而那些有个性的学生,在老师看来,却总是那么不顺眼。 星期被老师安排去收卷子,他心里对这个老师充满了不满,觉得他管得太宽了。其实这个老师对星期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班上的同学都讨厌他,星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情绪同化了。班上弥漫着一种浮躁的风气,就像一场传染病,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星期已经被老师叫去收卷子很多次了,每次都觉得无比厌烦。她在班上是个比较强硬的人,有着自己的小团体,星期心里有些厌恶她。他站在那里,心里想着要不要叫醒她,他知道如果叫她,她可能会生气,如果不叫她,等她自然醒了,还是会生气,而且她总是最后一个交卷,这让星期觉得她是在故意浪费大家的时间。 后来,星期交过卷子之后,又有一组卷子传了过来,他知道那是她的。星期皱了皱眉头,冷冷地说他不会去帮她交。也许是他的语气不太好,她顿时怒目圆睁,星期没有和她正面冲突,可课后,她却开始和她的 “知己” 阴阳怪气地谈论星期,星期听到那些话,心中无语极了,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如此复杂和脆弱。 然而,奇怪的是,吵过这一架之后,星期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了一些。他对暴力这种行为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认知里,暴力是不被提倡的,它是野蛮的象征,与文明背道而驰。可是在某些时候,他又觉得暴力似乎是一种简单直接的解决方式,能够让人在一瞬间释放出内心的压抑和不满。但星期依然讨厌暴力,他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挣扎,无法找到一个平衡点。 在这个夏天,阳光格外炽热,蝉鸣在耳边不停地聒噪,偶尔还会有飞机撕裂碧空的声音传来,可当树仔细去聆听时,那些声音又仿佛消失不见了。树被老师叫到了教室外面,老师看着他,一脸焦急地问他是不是满足于自己的成绩了。树俯视着老师,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把成绩看得那么重要,他时常觉得,就算考得不好,考不上大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甚至想过,自己也许可以回老家养猪,虽然他也知道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可能会被人看不起,可他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没有那种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欲望。 欲望,在很多人看来,是上进的车轮,能够推动着人们不断向前。可树却不一样,他在生活中总是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把什么都看得很平常,哪怕自己是生活中的主角,他也能够像一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这天,树去了堂姐家,两人坐在那里聊天,两杯奶茶摆在桌上,却都没有被打开。 堂姐看着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过来人的感慨:“可能我比较唯利是图吧,看见什么新鲜的、有钱的职业就去考什么证,我也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 树听着堂姐的话,想了想,跟她讲了自己以后考不上大学就去养猪的想法。堂姐瞪大了眼睛,瞪了树一眼,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都看不起你,你应该出去闯荡闯荡。” 树低着头,没有解释什么。他心里有很多想法,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可能不太适合在外面闯荡;另一方面,他也觉得把父母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去,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姐,你说有钱和幸福,应该不挂钩吧。” 树抬起头,看着堂姐问道。 堂姐微微皱眉,看了看依然低着头的树,继续说道:“不是啊,可能确实不挂钩吧,不过你也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是现实。你哥当初和你一样,觉得做什么都没什么必要,整天浑浑噩噩的,好像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可你看他现在,跟着别人做事,在台上发言时,却半天讲不出什么话来,他心里也有很大的落差。” “我知道你说养猪…… 其实也不一定要养猪。做什么事都用些心就能做好,你看我吧,考研考上了,现在继续读书,这就是我目前的规划。就一步步来呗。” 堂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鼓励。 “有钱,和没钱差别还是很大的……” 堂姐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树心中那扇关于未来的门,让他看到了不同的人生道路和选择。 树静静地听着堂姐讲述这些年的经历,他觉得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匆匆而逝。回首望去,自己仿佛一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前进,却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自己要走向何方。 “你又说,你想从事一件事,却又总是改变主意,你想在平凡中筑就伟大,可又因为选择的不确定而犹豫不决。所以…… 能一开始就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的人是幸运的,可这世上幸运的人又有多少呢?” 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海子的那句诗:“我的灯和酒坛上,都满灰尘,而远方的道路上却干干净净。” 他觉得自己就像诗中的那个人,生活在一种迷茫和混沌之中,不知道该如何去擦拭那满是灰尘的灯和酒坛,也不知道该如何踏上那看似干净却又充满未知的远方之路。 门外的风景,十几年如一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人们在外面忙碌地穿梭着,像蚂蚁一样,为了生活而奔波。树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很可爱,因为他们是如此真实地活着,用力地生存着。而树自己,却像是站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并不渴望融入其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 那些可能会阻碍树融入人群的东西,别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就轻易地跨过了。而树却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他不喜欢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觉得那样显得很轻浮。他始终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去毫无顾忌地大笑,去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感。他总是认真地对待生活,想要活出自己的故事,可又总是在这过程中感到迷茫和困惑。 从头到尾,树都不羡慕别人的生活,也不觉得应该去模仿别人。他不否认群体的存在,也不讨厌特立独行的人,只是他自己选择了一种与他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在他的世界里,生活的节奏很慢,他想要看清生活中的一切,不是那种细致入微、精确无误的东西,而是一种模糊大概的、本源的东西。在日常生活中,他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种东西的存在,却又像磁石一样,怎么也触摸不到,可它又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树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追寻。树把这当成一味良药,希望能够医治自己内心的困惑和迷茫,可他又不知道这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些想法记录下来,也没有想过要把它们传递给别人,因为他觉得这一切都太矛盾了。在他不在乎的东西里,有一样是他自发坚持追寻的,可他又从不真正地投身于生活之中,他在这矛盾的漩涡里徘徊,无法找到出口。 现在,从堂姐的叙述中,树又感受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东西,他静静地听着,仿佛一秒钟就过去了千年,他在品味着时间,也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可这未来依然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眼前,让他无法看清。 第32章 捡漏 王初入职场的时候,那年代已过去十几年,彼时,下海经商的热潮依旧火热。许多人在一旁跃跃欲试,可华的曾外祖父却持反对意见:“经商的全是群投机分子。” 王对经商和财富没什么向往,对于自己要做什么,也只有个大概的概念。 那年,王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在校门口的红布上找不到他的名字。王随着人流涌进校园,看台上三个胸前戴着大红花的人笑眯眯的,腼腆地被众人观望。工厂厂长走上台,激动地说其中一人是他的儿子。喇叭吱吱作响,回荡在村头的每个角落。王又随着人流来到街上,街坊们从楼上探出头,看着喜气洋洋的人们簇拥着那几位青年,一切都像放慢了的镜头。 王悄悄离开人群,到村口向老师要了一包烟,坐在满是黄土的土包上,愤愤地抽着。是什么滋味呢?抽到一半时,王鼻子流血了,脆弱的鼻腔受不了这刺激。王粗暴地捶打着地面,你能想象在黄沙漫天中,王满脸血污的样子。 王走到河边洗了脸,又呆坐了一会儿。他经历了一个俗套的故事 —— 卷子被调包了。于是他想到那对父子的笑容,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真的该享受这份荣耀。王继续抽烟,开始恍惚,等他回过神,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烟盒被他攥得稀碎。 王把烟盒还给老师时,老师默默看着他,良久才说:“包烟,抽了就抽了。” 王回到家,家里人仍在忙碌。母亲抬起黑色的眼眸,看到王凌乱又倔强的面容,她早听闻了消息,也叹了口气,招呼王坐下,转身去下面条。看着王吃面,王不知不觉埋在热气中,眼角流下泪水,他偷偷地擦着。 “去找你老汉吧。” 母亲又叹了口气,接着做事去了。 王的父亲在镇上做官。王跟着一个骑牛的牧童,那牧童扯着嗓子吹笛子,一路到了镇上。等王站在父亲面前,父亲还在疾书。父子终于面对面坐下,父亲看王桀骜不驯,王嘟着嘴讲完事情,父亲从桌上端起茶杯吹着喝。等王说完,父亲沉默半晌,摇了摇头,说他不能徇私,而且厂主背后有人,“你又不擦脸,花得跟猴一样……” 王气得愤然起身,走出门时撞见一个曼妙的女孩,她也正朝父亲屋里走去。 后来机缘巧合下,王走上了与父亲相似的路。再见父亲时是在江南水乡,王走进河头的一间屋子,看见那曼妙的女子在服侍父亲。原来,父亲一直在经商,还握着官印,两边都没耽误。 王看见这大宅子,堂口上挂着的匾额和几块彩色的布随风飘动,灰墙青瓦,这里以前像是个染房?王又看到门口的大染缸,里面早已积满水,像面黑暗的镜子。 父亲依旧坐在屋里,那女子扇着扇子逗父亲笑,眼神谄媚,看见进来的精壮小伙,在王身上瞟了几眼。 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父亲对话的,只知道父亲带着愤然与无奈,也许最后摔门而去。王能感觉到父亲和那女子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就像当初从镇上的合作社出来时一样。 光阴似箭,母亲老得很快,也开始操心王的婚事。这是俗套的第三个故事,王被告知母亲病危,回家后被母亲叫来的舅舅们强行安排娶了个姑娘。洞房夜,王被绑着塞进洞房。姑娘黑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地上不甘地扭动。姑娘扶起他,让他坐到床上,自己也并排坐下。姑娘被叮嘱不要松绑,她太单纯,甚至没察觉丈夫是被迫的,只是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王。 王想到自己案头上没做完的工作,又想起高考时自己泄气地坐在烟波浩渺处的情景,还想到了父亲,他的愤然与无奈,想到在苏州水乡,自己乘船顺流到那宅子里远远望见父亲坐在屋里,想到那曼妙的女郎与父亲嬉笑。 王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她很漂亮,王让她给自己解开绳子,她照做了。王知道自己该做选择了,而且要在天亮前决定。他看得出她会是个好妻子,可王心里乱糟糟的。 等到公鸡嘹亮地打鸣,王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王忽然对未来有了一种恐惧感,于是在家的几天,他只是看着新婚妻子照顾自己,不知不觉中还带着妻子见过许多长辈。王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五六天后,他便向母亲和妻子告别。告别的那天,母亲看着他,痛心疾首地握住他的手说:“也许娘错了吧。” 母亲顿了顿,又说:“你要好好对她,就当为了我。” 王回去没多久,因工作出色升职了,跟着领导去沿海城市学习。在那里,王察觉到官商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被邀请到一个夜总会,这里曾经是清朝官民吸大烟的地方,如今改建得金碧辉煌,在夜里尽显疯狂与迷失。随着经济开放,各种文化也涌入。王读到美国嬉皮士的相关内容时很惊讶,不明白他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传说中的西部精神吗?王想着,又觉得讽刺。 夜总会里,音乐声震得人心颤,灯光光怪陆离,王觉得耳鸣。昏暗的酒桌上,不知进行着怎样的交易,那些背井离乡的人,是不是被骗来下海的呢?王不认为这里是享受之地,只觉得这里充斥着放纵与权色交易,每个人都在展示着恶与轻浮。 那年头城乡差距大,城市建设需要劳动力,很多人怀着一夜暴富的想法来到城市,可每一栋高楼大厦下又藏着多少异乡人的血泪呢?这种开放带来的巨变,王有些难以理解。 王看到领导的手放在舞女的腿上,舞女还故意娇喘。他走出这个地方,从外面看,这里就像个破旧的店面,里面却另有乾坤。异乡的冬天格外冷,王耸耸肩,望着天上零星的星星,心中感慨万千。 王写了封信回家,请舅舅读给母亲听,告诉她自己一切安好,会抽时间回去陪她。信的末尾,王提到了妻子,让她也好好过日子。 王还是个科长,他觉得自己不该再赌气,便认真工作起来。偶尔,他还会给刘处长当司机。他们所在的城市在江边,离海不远,发展的优势逐渐显现,每年有外企交税,中央拨款搞基建,也出现了不少民营企业。 在各方争抢资源时,他们也得了些好处。有次处长去饭店吃饭,桌上摞着一捆捆钱。王很知趣,没有下车。处长回来时皮包鼓鼓的,原来他是高官的女婿,很快就升为市长了。在升职前,刘处长让王去办些事,办完后,王对着市长讨好地笑,感觉就像电影里黑老大的忠诚手下。刘处长看出王没什么野心,有能力,还有上进心,便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于是向王抛出了橄榄枝。 王犹豫了几秒,心里盘算着这笔交易,他明白自己能得到处长的关照和升职机会,但要帮处长做事。王也清楚刘处长胆子不大,而自己很机灵,不会背黑锅,对此他还有些自信。于是,王点头答应了,没有歃血为盟那般的仪式,但刘市长对自己人确实照顾。 刘市长或许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十几年来没有再进一步。当苏处长升为主任时,刘市长也快退休了,便把自己的推荐名额给了王。刘市长拍了拍王的肩膀,提醒他要走得长远些。如今刘市长很怕老婆,很少露面。望着血红的夕阳,他苦笑着,满是无奈,不过王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第33章 生命的孤独出走 那个年代,也是被冠以垮掉一代的时候。从两方面来看,谁也不能达到目的。 华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宛如紧绷的弦,在日常的教学互动中逐渐失去和谐的音调。老师布置的作业,于华而言,仿若例行公事,总是敷衍了事,这让有着数十年教龄、阅尽各类学生的老师心生不满,暗自揣测华是否因身处 2 班而滋生自满情绪,毕竟在他眼中,华的天赋平平,学业表现也不过尔尔。而华对待作业的不认真,皆被老师敏锐察觉。 其实,华内心深处也渴望能出色地完成作业,只是有时老师的要求晦涩难懂,她只能在订正时尽力弥补。 月考过后,事情迎来了转折。华的语文成绩不尽人意,老师要求订正答题卡,并逐个叫学生至办公室谈话。轮到华时,她匆匆抓起答题卡,聆听着老师的讲解,却感觉如坠云雾,恰似我曾经的体验,那些讲解空洞无物、泛泛而谈。华的思绪不禁飘远,想起小说中主角们用八国语言畅谈《论语》等精彩情节。“总之,语文学习重在广泛积累……” 老师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当晚自习,老师就简单题答错一事高谈阔论,指责当下学生被初中教育体系禁锢,思维僵化,只知死记硬背答题模板。华听在耳中,却难以认同,想起初中老师的悉心关照,她觉得老师此举有失偏颇。 华本就倔强,对老师的数次提醒置若罔闻。就如老师反复强调要写好字,作业本上的批注华也视而不见。 老师的批评有时严苛至极,“何其可悲” 这样的话语让华心生反感,只觉有个无形的权威在身边指指点点,厌烦之情溢于言表。实际上,班里反感老师的学生不在少数,毕竟当众被批得体无完肤的场景已上演多次。 “有个性可以,但需有实力支撑。” 班上许多同学的愤懑,源于老师的独断专行。他曾宣称:“上课不认真,考试就拖你出去,不让答题,我教书多年……” 还会挑衅道:“觉得有理,就来和我这老文科生理论。” 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神情。 老师也曾是我的授业者,彼此有过摩擦,这段经历刻骨铭心。为续写这段故事,我觉得有必要出面阐释。教师对孩子成长的关键作用不言而喻。我曾在信中向老师倾诉不满,如今回首,却深感庆幸,老师只是课堂上的讽刺,未彻底对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曾认同对年轻人激进言论应宽容以待,也明白老师非完人。而后,也渐渐理解了规矩的意义。老师所求不过是基本尊重,以其学识,当之无愧,只是当时年少气盛,误把平等当作沟通基石,如今方知,平等需靠自身争取。老师讽刺时,我虽低头,心中却满是不服。 韩寒曾言,被嘲笑乃平常之事。那年,我是否也如老师一般,难以接受被轻视呢?有作家在《诗的正义笔记》中提及,将年少欺凌者之名用于小说反派,是否略显狭隘?后来我惊觉,自己与老师竟有相似之处,皆有些刚愎自用。 我找老师取回信件,老师妥善保存,交还时完好如初,接过信的瞬间,仿佛收回了曾经的年少轻狂。 临别之际,老师将我唤至跟前,诚恳致歉,并表示会关注其未来发展。我深感意外,内心愧疚,自觉那封信太过冒昧。至于老师的关注之语,当时年少的我并未在意,坚信自身价值无需他人认可。 在华与老师的故事里,我更倾向于深入刻画他们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如同《罪与罚》中人物的心灵蜕变,华也在经历种种后有所感悟,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成长过程,恰似江河奔腾,势不可挡。 华和老师本质上有相似之处,皆是聪慧之人,而这份聪明也成为他们前行的阻碍,过于依赖自身判断,在人生十字路口,他们都毅然选择自己的道路,不为流言蜚语所动,亦无悔意,认定其他选择不过是殊途同归。他们甚至鄙夷那些怯懦者,一路走来,皆是依靠自身力量拼搏。 不同的是,老师年事已高,在教学生涯中积累了一定的权威和经验,这本是优势,却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他突破自我的枷锁。华领悟人生真谛的步伐稍缓于老师。老师常常提及往昔辉煌,华却对过去兴致索然,并非过去平淡无奇,实则她独自走过的岁月同样波澜壮阔,只是领悟的契机和方式有所差异。 老师回忆,高中时临近高考半年,假期在家帮父母劳作,一日午后,坐在田埂搓着麦秸,望着仍在田间辛勤劳作的母亲,他突然说:“这般下去,恐难出一个大学生。” 母亲抬头,或许微笑着说:“那你把牛牵去卖了,租间房安心备考。” 次日,他便卖牛租屋,全心投入备考。或许是母亲那质朴的笑容和坚定的支持,赋予了他改变命运的力量。 华的童年也曾漂泊不定,辗转于封建的爷爷家、母亲住所和外公家之间。二年级时,在学校与同学冲突,用铅笔伤人,自己眼角也受伤流血,视野被血色浸染,却不知疼痛,或许是内啡肽的作用。面对对方家长的指责和厌恶,她茫然无措,最终由母亲出面解决问题。 在华与老师的这场人生交汇中,他们的矛盾与冲突、成长与感悟,皆交织成一幅生动而深刻的教育画卷,引人深思教育的本质、师生关系的构建以及个人成长的曲折历程。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凭借着自身的倔强与坚持,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又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路上都可能经历的片段呢?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在这一场场的碰撞中,逐渐找寻到那个更好的自己,以及对教育、对人生更深刻的理解。这不仅仅是华与老师的故事,更是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中汲取力量和智慧的人生篇章。 第34章 命运 苏琳,向来是个温婉和善之人,即便占着理,也绝不愿与人争吵半分,只是一味地赔着不是,匆匆带着华到病房草草地处理了下伤口。 次日,华迈进教室的那一刻,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刻意压抑的哄笑声。在这个小小的班级世界里,打架的女生仿佛是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被众人孤立在了无形的角落。华仿若置身事外,眼神空洞而呆滞,对同学们的指指点点和老师紧皱的眉头全然不觉,仿若那些纷扰的声音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在与父亲和爷爷不多的相处时光中,华已然明晰了父亲心底那道重男轻女的沟壑。尽管父亲平日里也会对她流露出几分疼爱,可每当涉及关键抉择,天平便会毫无悬念地倾向弟弟那一端。那日午后,华蜷缩在教室的角落,心底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渴望,盼望着能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从这令人窒息的泥沼中解救出去,带她去往一个没有人知晓她过往的陌生之地。她憎恶母亲的懦弱,父亲的冷酷决绝,还有爷爷逗弄孙子时那偶尔扫向她的冷漠目光。在爷爷家,她不过是个被随意投喂三餐的局外人罢了。 年幼的华懵懂地思忖着,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然而,这份懵懂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幸运。虽说往后的日子满是苦涩,但至少不必在稚嫩的年纪就直面爷爷那赤裸裸的重男轻女之殇。夜幕悄然降临,华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帘,昏黄的光影在其上摇曳不定,恰似她此刻纷乱无章的思绪,在无尽的黑暗中四处飘荡。没有一个小伙伴来找她玩耍,而她也倔强地不愿融入那些看似热闹的小团体。彼时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些念头早已消散在岁月的长河里,无从追寻。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熬过一整天后,华随着放学的人流踏出校门,那一刻,她仿若看到了多年前同样在人群中孤独前行的王,也恍然领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残酷 —— 生活的洪流,会将每一个孤独的灵魂无情地裹挟其中。 就在华几乎要被这黑暗吞噬之际,一位 “英雄” 戏剧性地登场了。王,虽只是华家的外戚,却在与苏琳一番深谈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华之路。清晨,他匆匆买好车票,一路颠簸。车窗外,风景如幻灯片般飞速闪过,从晨曦微露到夕阳西下,从秋风瑟瑟卷落叶到街头巷尾人潮涌。终于,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一眼便望见了那个眼神空洞、神情呆滞的华。王快步走到华的跟前,而华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恍惚间,王瞧见了华脸颊上那道未干的泪痕,心中猛地一紧,俯身轻轻抱起瘦骨嶙峋的华。华靠在王的肩头,有气无力地嗫嚅着:“我想回家……” 王顿时怒不可遏,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他甚至想着,若是此刻有那丧心病狂的人贩子出现,恐怕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华掳走,而旁人竟毫无察觉。他在心底暗暗咒骂着苏琳和孙志鹏,埋怨他们的疏忽与失职,不过这些琐碎的细节,在日后也渐渐被岁月的风沙掩埋。 王抱紧华,转身踏上归程。一路上,他拨通了孙志鹏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去给老子把转学手续办了!你女儿要是被拐走了,你怕是都不知道着急!你不想要这闺女,老子养!” 在王的强硬态度下,苏琳和孙志鹏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默许。就这样,华跟着王回到了他所在的城市。王并未急着让华重返校园,而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积攒的人脉,找老朋友托关系,给华办了休学,亲自在家悉心教导。 时光悠悠流转,在王的精心呵护下,华慢慢褪去了曾经的怯懦与迷茫。她跟着王的脚步,踏入博物馆,在那一件件古老的文物前,聆听着历史的低语;走上街头,体验着世间百态,感受着人性的冷暖。在这两年的休学时光里,华学会了编程的奇妙逻辑、滑冰的灵动技巧、游泳的畅快自由,也在算术和认字的世界里找到了新的乐趣。王从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带着华去看、去听、去感受这个广袤的世界。他看着华一点点变得内敛而坚韧,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这悄然的改变究竟是福是祸,但他明白,华已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去直面生活的风风雨雨。 当华再次踏入校园时,成绩并不理想。可王却淡定自若,从未在华面前流露出丝毫的焦虑与急切。他深知,华内心所蕴藏的智慧远超乎他的想象,更何况,不过是三年级的孩子,何必过早地陷入焦虑的泥沼? 日子一天天过去,华凭借着与生俱来的聪慧,渐渐摸清了考试的门道与套路,成绩也如春日里的新芽,慢慢有了起色。小学毕业之际,王轻声询问华想去哪所初中,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那所。后来,王忍不住问起缘由,华却只是笑笑,未作过多解释。王也释然,或许在这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无需追问,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安排…… 虽说老师和华骨子里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可这并未成为他们友好相处的基石。相反,一旦他们察觉到这份相似,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厌烦。他们对与自己相似的人总是提不起兴致,甚至有些厌恶。这并非因为他们刻意追求与众不同,实则是他们太过了解彼此,无论一方说什么、做什么,另一方的反应似乎都在预料之中。哪怕用尽嘲讽或赞扬的手段,也难以在对方的心中掀起波澜,毕竟他们内心的价值天平从不为他人的言语所左右。 他们从不轻易与人计较,即便偶尔为之,也不过是表面的敷衍。在他们眼中,外界的期待也好,嘲笑也罢,所有投来的目光和言语,都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激不起一丝水花。华便是如此,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她总能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 “恶人” 模样,有时甚至会故意引导他人对自己产生误解,而后冷眼旁观那些人得知真相后的惊愕神情,她竟从中寻得了一丝别样的乐趣。想要用言语伤害她?那不过是徒劳,她是真的毫不在意。 同样,想要走进华的内心世界,亦是难如登天。华可以与同学们嬉笑玩乐、谈天说地,但那些触及灵魂深处的话语,她却总是紧紧锁在心底。她会毫不留情地驳斥那些令她不悦的人和事,可关乎内心的柔软角落,她始终守口如瓶。也正因如此,她很少受到伤害,在自己筑起的堡垒中,孤独却又坚强地前行。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唯有沉默才是最有力的轻蔑。华的身旁鲜少有能相伴一生、洞悉她内心世界的挚友,因为她总是习惯于用沉默来包裹自己。然而,那些日积月累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有一日会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岁月悠悠,王在官场的暗流涌动中谨慎前行,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每一次的决策、每一场的应酬,都像是在走钢丝,一步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他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和过人的智慧,职位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新的晋升。他目睹了官商勾结下的利益纷争,人性在欲望面前的扭曲与挣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和深藏不露的权谋算计,让他愈发感叹世事的无常和人心的叵测。 而华,在学校这片小小的天地里,也在不断地蜕变成长。她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在知识的海洋中奋力遨游,在生活的磨砺中砥砺前行。尽管孤独时常相伴,但她已学会与这份孤独握手言和,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坚定地迈出每一步,对未来怀着一份朦胧却又炽热的憧憬。 城市在时代的巨轮推动下,日新月异。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王穿梭在这繁华喧嚣的都市中,心中既有对往昔岁月的深深眷恋,也有对未来之路的些许迷茫。华则沉浸在知识的宝库中,每一本书籍、每一次实践,都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她领略到了生活的丰富多彩和无限可能。 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永不停息。他们的故事,也在这平凡而又不凡的世界里,继续书写着新的篇章。 第35章 资产 班上许多星期以前的同学,在第一学期时都曾有过辉煌的成绩。而星期的点滴变化,无论是脾气的转变、成绩的起伏,还是那些微小的表情变化,都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不断地被拿来与他曾经的辉煌作比较。他对学习态度的改变更是明显,曾经姐姐问他喜欢什么学科,他毫不犹豫地觉得自己所有学科都喜欢,可如今,他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不确定之中,内心满是矛盾,难道自己真的不再喜欢学习了吗?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星期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以前,他从未察觉到自己内心的迷茫,因为他一直是在为了别人的期待而学习,从未真正思考过学习的意义。曾经,他能从学习中轻易地获得快乐,每解出一道题,每想出一种新思路,都会让他开心不已。那时,被人期待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可如今,当他看到老师那复杂的眼神,心中却只剩下了无尽的失落与自责。尽管他仍是年级前 60 名,但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周围的同学对他每日的惶恐视而不见,他们似乎只关心自己的世界。 星期对自己失望透顶,他本可以在成绩上如鱼得水,轻松地取得高分,这本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的事啊。然而,每次考试,他总是因为各种粗心大意,无法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家庭或许也是造成他如今状况的一个原因吧。父母早已习惯了他优异的成绩,从不担心他的学业。即便现在他的成绩不再稳居前十,他们虽操心,却也只是一味地找他谈心。而星期却不想谈,他只想快点恢复到曾经的自己,能够再次轻松地交出一份完美的成绩。 成绩仿佛成了父母交给他经营的一件珍贵物品,如今这件物品却濒临损坏。星期不愿听从父母的建议,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尽快将其修复,填补内心的空虚,好向父母有个交代。另一方面,假期时的星期愈发沉迷于网络世界,他在网络上刷着知乎、百度、帖子,窥探着别人精彩的生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自己那充满阴霾的现实。他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却对学习愈发厌恶,开始麻痹自己,逃避现实。这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在多次碰壁后,人们对他渐渐失望,而他自己也在这矛盾纠结中愈发感到窒息。 在自习时,星期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做题,也不愿重新集中精力。他看着其他同学上课开小差,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起玩耍的人,他甚至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便是他自我封闭的开始,于是他只能继续在网络的世界里窥视着别人那光鲜亮丽的生活,与自己的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为何对同学们热衷讨论的动漫、运动员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学习。 星期的内心充满了悲凄,他对自己失望至极,每次考试都会让他对考试的恐惧加剧一分。曾经那个充满希望与憧憬的世界,在他眼中已悄然崩塌。因为他的视角发生了变化,他看到了更多人性的复杂与世界的阴暗面。曾经的星期是个乖乖的孩子,他从不会顶撞老师,因为他一直坚守着尊师重道的道德准则。然而,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真的会因为人人都遵守道德而变得更美好吗?他不仅对自己失望,对老师也有了一丝失望。曾经,他喜欢被人期待,享受着那种在别人心中特殊的地位,也努力地让自己表现优秀。但他却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世界是否合理,每当有这样的怀疑时,他总是觉得是自己站得不够高,或是应该宽容别人,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自己太矫情,从而忽略了这些负面情绪。而这些情绪,也在曾经成功的喜悦中被轻易地抛诸脑后。他就像一台简单的机器,对未来只有着模糊而盲目的憧憬,而这憧憬便是他不断前进的动力。凭借着在学习上的得意,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努力着。然而,当他通过网络看到了别人那叛逆而多彩的青春时,他困惑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青春可以如此肆意张扬,为什么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冲撞老师、谈恋爱、打架,而这些行为与他的道德观、世界观截然不同,这也导致他无法融入男生或女生的集体。在女生的寝室里,甚至会出现 8 个群,在背后互相指责、阴阳怪气,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孤独与无助。 星期发现自己仿佛遗世独立,可他却又无法忍受这份孤独。现在的他,不确定自己的疏离是否正确,他试图笨拙地融入集体,却又过于敏感,总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深知自己的状况,家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并试图与他沟通,但都无济于事。星期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家庭却成了他发泄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姐姐总说自己压力大,叫他别惹事;妈妈也不耐烦地催促他学习。曾经他希望母亲留下来陪读,可如今,当他躲在房间里想静一静时,敲门声、催促声、抱怨声、争吵声却不绝于耳。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却只能无奈地应下。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躲进房间,关上门靠在墙边独自歇息,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怀念过去,想要回到过去却又无能为力。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成长是自发的,也是不可逆的。 星期变得沉默寡言,他不敢在沉默中爆发,因为他觉得那是一种野蛮的行为,而且他深知自己的爆发只会伤害到自己。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造成的,他没有正确认识到情绪的堆积,也不明白发泄情绪的必要性。实际上,他以前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无端伤害别人却毫无愧疚之心,因为他觉得愧疚会伤害自己。于是,他被别人认为是懦弱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他懦弱到不会和别人争辩,只会默默接受;他懦弱到不会发脾气,只能忍受着别人的各种冒犯;他懦弱到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让每个心情不好的人都能轻易地将他当成受气包,而他却无处倾诉这些不公。 他现在其实很想倾诉,他内心的痛苦难以言表,他感受到了人们的恶意,他渴望付出能有回报。所以当别人需要帮助时,他从不拒绝,可满足了别人后,得到的却只有讽刺和挑剔,别人从他的表情中获取快乐,而他却成了人人讨厌的对象。因为他没有底线,没有底气,面对别人的愤怒,他从不反抗,只能默默忍受。旁人只是冷眼观望,甚至有人还会加入这场 “无硝烟的欺凌”。越是这样,星期就越觉得自己错了,他不断地反问自己,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是不是让大家失望了。他变得更喜欢独处,在群体中,他甚至会故意出丑,只为了看他们嘲笑自己的嘴脸。他没有想过通过取悦别人来获取同情和喜欢,只做过一次这样的尝试,在看清他们那嘲笑的面容后,他惊愕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人性的恶。从此,他对与人相处充满了恐惧,因为他觉得与人相处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内心的痛苦也愈发强烈。 树感觉到桌子很挤,回头看见同学把桌子打得太靠上床了。他立刻想起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自己也提醒过多次,可她却屡教不改。树直接转过头去,叫她把桌子往下打些,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转而和同桌聊了起来。树忍不住打断她们,大声说:“我说,把你桌子往下打点。” 同学依旧不理会,也许她在想凭什么要听树的。树终于发火了,直接上手帮她打桌子,“你干什么啊!” “你妈真牛啊,我叫你打桌子叫了几遍了,你听见了装什么呢!” 同学不情愿地把桌子往下打了一点,树却看见她的桌子还是比这一排的都突出。他不禁想,真是惯得你,又上手帮她打了打,“后面也很挤啊,神经病!” “你道理真大,这一排就你突出,你怎么这么特殊。你后面挤就往前打啊,前面又没人。一排人都没往前打,就你屁股大啊!” “你……” 树继续骂道,“你打上来的时候,好像这位置就是你的一样,前面没人啊,你的位置怎么来的,还不是挤我才得到的。 “我跟你讲了几遍了,叫你打下去些,你还不愿意。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你装什么呢,没听见啊,老子叫你打下去一点,你还不情不愿的,你还有理了。你下面挤关我什么事,我有义务一直让着你吗?” “你好好说,别骂人。” 她同桌说道。 “你骂回来啊,不然你活该被骂。怎么,你还不想变成我这样的人啊?那你倒是阻止我啊,还是别跟我这样的人争,装什么高尚,谈什么道德。” “你不讲道理。” “你现在要讲道理了,我好好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讲,到底想怎样。你又不换位置,我为什么要和你讲道理。我难得跟你讲一次道理,你不听,现在又来讲道理?” 树扭过头来,后桌被说得哑口无言,旁边的兄弟想说他厉害,也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树就是这样,有自己的底线,一旦被人超过,他就会发火。他不想做一个虚伪的高尚之人,那样活着太累。他想发火就发火,哪怕是和老师打交道也毫不含糊。事后他虽然会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可能骂重了,但也不会一直纠结。他讨厌麻烦,有话直说,也不在乎说脏话,因为他觉得说了就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被人骂被人笑,他都无所谓,笑就笑了,骂就骂了。他不喜欢被定义,更讨厌条条框框的束缚,所以他也不喜欢所谓的道德,他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个性,哪怕被别人骂也毫不在意。他讨厌规矩,只要是让他觉得不公平的事,他一般很少当场发作,但事后如果暗示几次无果,他就会直接说出来。 第36章 霸权 华在早读课上读着其他学科的书,鬼使神差地,就这么被老师抓了个正着。老师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看穿,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质问。华呢,背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师,没有丝毫退缩。 老师开启了极尽讽刺的模式,他太了解华这丫头的个性了,用他的话说就是 “死教不改”,今天又撞他枪口上了。 那时,好多事儿就像被时光的迷雾笼罩,因为太过刻骨铭心,反而细节模糊。 老师后来教我时,发生过类似的事。我实在记不清老师具体说了啥、怎么说的了,只记得当时被说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说起来,我曾经是那么相信老师,觉得他还算个好人,可谁能料到,却遭到他接二连三的打击。老师这人有点自我,甚至还揣测过我是不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过,他也曾是我青春里一抹别样的亮色。他帮我改过诗,那诗后面会给大家呈现,还帮我润色过文章,对于有才华的学生,他还是很赏识的。记得有一次,他把批改好的稿子递还给我时,嘴角微微上扬,冲我笑了笑,那模样活像个喜庆的福娃。我心怀感恩,还送过他一个晴天娃娃。毕业晚会上,我和他的照片都登上了校报,他写字,我吹小号,那场面至今历历在目。虽说他平日里天天自吹自擂,惹得班上好多同学对他厌烦不已,又太过威严,可学识的确渊博。我把他写进这本承载着我青春记忆的小本子里,心里满是矛盾。我不清楚这本书最终会落到谁手里,又会被谁翻阅,但我就是想记录下这些过往,搭起一座与青春对话的桥梁,重新审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值得坚守的,我的青春究竟值不值呢?我常常陷入这样的沉思。 我总觉得思考的意义在于表达,就如周国平所言,若在火星上写作,且着作永远不会被人瞧见,他怕是会绝望到自杀。我也无数次幻想,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有人在那破旧的书架上偶然发现这本小说,读罢,又会生出怎样的感慨。我只是坚信,我们都奔赴在通往更好未来的路上。 面对那等待着我们的未知前路,不管是沮丧也好,迷茫也罢,我们都只能一步步向前挪。这一步步,是为了奔赴更美好的未来吗?是为了博取一个缥缈不定的机会吗?将来的我,又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这是我在被生活推着向前、累得气喘吁吁时,反复思索的问题,我都记不清是第几次这么想了。即便现实一次次让我失望、满心愤懑,但我心底总有憧憬未来的火种。向着那模糊不清的希望之光前行,我又是否有舍弃一切的勇气呢?毕竟下一刻永远是未知数,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会先敲门。可即便如此,我们没得选,只能向前,必须向前。 现实依旧残酷,那段日子,我每天的语文课基本都像是一场噩梦,被老师拉出来当众羞辱一番。谁让我当时也没拿出亮眼的成绩证明自己呢,就像考到语文 130 分这种高光时刻,只存在于兄弟开玩笑的话语里,我自己连想都不敢想,那时语文成绩还在及格线上苦苦挣扎。后来,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开窍了,竟能考到 110 分以上。那天被老师训哭之后,我强撑着上了一整天的课,说来也怪,心里竟没觉得有多受伤。我性格里,多多少少带着点华的影子,成绩的起伏自然也有些影响,原本在班上稳居 3 - 4 名,后来一路下滑到十几名。第二天一大早,我满心委屈地找到班主任,安慰的那些话,至今都清晰如昨:“要是你早读读别的学科,我也会生气,不过处理方式肯定不一样。”可当时的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根本包不住了,又听闻老师被劝了半天才勉强象征性地道个歉,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儿就上来了,知道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来之前,脑海里还反复预演着站在老师面前,如何有理有据地驳斥他,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最后,我只能闷头去听了一节英语课,后来和老师的关系,也算勉强过得去。 可我干了件傻事儿,写了封信给老师,那时班上已经有好多人讨厌他了,果不其然,信送出去没多久,就又被他讽刺了一回,好在没指名道姓。我后来也反思,自己或许真没什么天赋,还在他面前显摆,确实是错了,赶忙又去找他把信要了回来。说起来,我也曾和他暗暗较劲儿对峙过一段时间,最后不了了之。虽说只是在心里,可也没少暗暗讽刺他:“按我以前的脾气,你这书都要被我烧了,就你这屡教不改的……” 华终于打破沉默开了口:“你天天骂我,就没夸过我一回。”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夸你?” 老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出了声,接着讲起他不轻易夸人的缘由,“夸人能惹出一堆麻烦事儿,你看看你,没多大能耐,还这么有个性,我要是夸了你,哪天没夸了,你还不得闹翻天?” “我真没不尊重您的意思啊……” 华急切地辩解。 “就照你这样下去,迟早得摔跟头,别以为现在考得还行就沾沾自喜……” 老师背过身去,片刻后又猛地扭过头,“你怎么就屡教不改呢,每次都跟念台词似的。” 这过程可谓是一波三折,结果却出人意料。华笑了,她自己都没想到,在这一番冲突之后,心境竟会如此。她心里始终觉得,即便闹成这样,人与人之间终究该是平等的呀。老师能和办公室的老师谈笑风生,怎么对学生就这么严苛呢?难道是觉得世风日下,学生都不咋地?华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后来才慢慢明白,归根到底,不过是一个 “情” 字。 华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情感被辜负了吧,所以才这般难以接受。她许是个情感至上的人,一举一动都受自己的情感支配,这在往后的选择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某天黄昏,华蜷缩在寝室的角落里,思绪飘远,仿若一瞬间回到了那个阳光洒满大地、金光闪闪的午后,那一刻,她恍然顿悟,爱情也好,亲情、友情也罢,本质上或许并无不同,就如同生活中的各种力量在大一统的时刻,本就是同源而生。人类复杂的情感,恰似这纷繁的世界,追根溯源,不过是由最简单的元素构成。 这并不矛盾,华脾气倔归倔,可心里珍视自己的情感。她做不到像树那样,习惯地拿捏别人的情感,反倒常常被自己的情感反制,影响自己的抉择。这不,“这事我不仅要在这儿批评你,还要在班上公开讲。” 老师的话打断了华的思绪。 华却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声 “谢谢”,像是对过往所有委屈、不甘的和解,又像是对未来未知相处的坦然接纳。 很显然,我和华都怀着某个不切实际的梦,后来,我们都没再试图安慰对方。 第37章 吞咽消化 每周末奔赴图书馆,这几乎成了星期雷打不动的固定活动。当他站在那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书架前,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这浩如烟海的知识宇宙里,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是如此的软弱无力。不管他怎么努力,似乎都难以在这知识的浩瀚星空中掀起一丝涟漪,引起它哪怕一丁点的注意。“这工作路线,甭管它正确与否,在星期眼中,都如同这浩渺书海般让人望而生畏。那些知识就像缥缈的烟雨,在他眼前晃晃悠悠,让他置身于一种低气压的氛围之中。每每这时,他就只能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刚刚略懂一二,可随后,心里又会立刻鄙夷自己这软弱怯懦的灵魂。” 星期重重地叹了口气,近些日子,太多东西如同流沙般从他指缝间悄然溜走,他品尝到了那种抽象而又蚀骨的孤独滋味。他开始学着去咂摸,像戴望舒诗中那 “丁香一样的姑娘”,撑着油纸伞在细雨中袅袅婷婷、若即若离的韵味。偶尔,他仿佛还能嗅到墙角泥泞之处蔷薇散发的幽幽暗香。 那天,雨势湍急,王驾驶着汽车从山间某工厂一路疾驰而出。蜿蜒曲折的山路,像是一条沉睡在昏暗中的巨蟒,汽车在其上颠簸前行。副驾驶座上的某处长,脖子扭得像个麻花,费劲巴拉地跟后排新来的刘市长搜肠刮肚地找着共同话题。 王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轻轻叩点着,窗外坎坷的山路在昏沉夜色笼罩下,反倒透出一种别样的沉静。他一边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分出心神留意后座两人的对话。 “所以说啊,最安全的颜色当属深蓝、浅灰、深灰还有黑色。” 黑暗中,处长的眼睛闪烁着一丝光亮,那模样看着别提多别扭了,费劲地扭过头去跟身后的刘市长搭话。 王透过后视镜瞅了瞅,新任刘市长穿着一套明显过于肥大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臃肿不堪,正懒洋洋地倚靠在座椅上。在这单面玻璃隔绝的车厢里,他抬手捏了捏身上的格子呢西装,一声不吭,却又时不时悄悄抬眼,与处长对视一下。王顺手打开了夜灯,这下,格子西装袖子上那可以翻开的精致扣子、领子上空荡荡的扣眼,还有昏黄灯光下刘市长那耐人寻味的表情,全都一览无余。 王心里跟明镜似的,听出了他们话里的潜台词:“瞧见没,我这西装可是好货,贵着呢!” 彼时正值深秋,车厢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王都能隐隐感受到外面狂风的呼啸肆虐。 刘市长沉默不过短短数秒,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的特殊环境里,倒也没失了领导的风范,哼哼哈哈地应和道:“哈哈,我之前在伦敦的时候,大多数的经纪人、银行家,还有政治家,可都爱穿这种格子呢西装。虽说保守的英国人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不过在欧洲其他国家以及美国,这早就成职业装的标配了。我也就跟着这么穿了。” 王恰到好处地拉长了时间线,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接话:“刘市长,英国、意大利那可都是男士西装界的扛把子。没想到您还亲身去过英国伦敦,这经历可不一般呐!” 说完,还特意停顿了一下。 “噢,就是跟着去溜达了一圈。那边雾大得很,也没啥好玩的,不过历史底蕴倒是相当深厚,到处都是硬气十足的欧式建筑,西装自然也是顶呱呱的。” “刘市长,据说英国那边偏保守,对着装的传统原则遵循得那叫一个严格,而意大利在西装的面料、颜色以及裁剪工艺上,那可就更有新意了,这格子元素,据说最早就是从意大利兴起的。” “嗯,当时去萨维尔街,我还记得有个 kingsman(皇家绅士),就是拍《王牌特工》的那家……” 夜里,王和副驾驶的处长回到住处,两人躺在床上,王别过脸去,调侃了处长几句,处长也跟着扭过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树和后桌之间的矛盾那是由来已久,各种积怨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后桌这家伙,根本不懂得处理自己的情绪,整天有意无意地给树使绊子、找麻烦。终于,在一个午后课间,矛盾彻底爆发了。那会儿体育课刚结束,还剩半节课的时间,班上近一半的同学都回到了教室。树被后桌的挑衅彻底惹毛了,忍无可忍之下,扬起了手,那动作幅度之大,反倒把后桌给吓笑了。事儿一了,树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轻轻拍了拍衣服。 可谁知道,事后同学们竟然开始拉帮结派,摆明了是想孤立树。那天夜里,宿舍的同学突然找上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今天这是咋了?吃炸药了啊,火气这么大。” 树闷声不吭,自顾自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儿,脸上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根本不愿在这事儿上浪费一丝表情。 同学紧挨着树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可树一扭头跟他对视,他又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赶忙把目光收了回去,假装在书上写写画画。 良久,同学冒出一句:“你就像块冷冰冰的铁,真让人难堪……” 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吓了一跳,后半句像是被噎在了嗓子眼儿,只能发出一阵呜呜咽咽、含糊不清的声音。树迅速扭头看向小 b,却发现这家伙已经全神贯注地扎进某道题里去了。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他最讨厌别人这种自以为是的妄加揣测,搞得好像对方什么都懂似的,树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就甭提了,难受得要命。 后来,树跟华和星期聊起这事儿的一鳞半爪,星期一语中的:树就是讨厌别人随意评价自己、妄图了解自己罢了。 好久都没写周三了。瞧,此刻缺月高悬,疏疏朗朗地挂在桐树枝头…… 周三正静静地坐在树林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时间悄然滑入夜晚,竹林里晚风拂过,沙沙作响。四周的黑暗愈发浓稠,像是一大团墨汁在肆意蔓延,那凝重的黑暗如同 200 个译者在耳边嗡嗡低语,又仿若涨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汇聚,闪烁着黑漆漆的光。周三抱紧自己的双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上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疤。 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从地底缓缓漫上头顶,渗进眼睛里,此时此刻,四周景色灰暗得如同被一层朴拙的橘色吞噬,石头上的青苔湿漉漉的。委屈吗?这情绪早已发酵,转化成了一种近乎绝望的东西。周三总是一次次被现实中的差距狠狠击倒,可到底是为什么呢?她翻来覆去地在心里问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一群忙碌的蚂蚁,影影绰绰、遥不可及,又似乎传来幽幽的歌声。周三近乎凝固,这是她刻意为之的保持,如同童年时面对未知时那种极度的惊惧。看见日落,心底会泛起一丝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哀伤,太阳一点点收回它的光芒,向着地平线滑落,那无尽的哀伤仿佛渗出血色。于是,她仿佛看见地底有魔鬼钻出,老妖怪在尖叫,只要她稍微一动,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周三就这么僵持着,像一尊亘古不变的石像,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挠的、仿佛茂密丛林将人掩盖的声响,那绝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周三又累又惊又惧,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不已。 那感觉就像《呐喊》里的场景,周三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坡,在风中张牙舞爪,像是要把内心的恐惧与邪恶全都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 周三一路狂奔回家,家中依旧是熟悉的孤寂,不过这股子冷意反倒让她慢慢冷静了下来。家里空无一人,她径直跑向自己的房间,“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外面的黑暗与喧嚣统统隔绝在外。 第38章 巧合 善瞻的仕途开局,就好似一场误打误撞的闹剧,他懵懵懂懂地便踏上了这条道路。在孩提时代,善瞻的心底就朦胧地萌生出对一场惊天动地爱情的渴望,幻想着能在某片纯净的乐土上,与心爱之人比翼齐飞。这想法显然荒诞不经,一个人寻得灵魂伴侣的概率,简直低得如同海底捞针,可比中彩票难多了。但善瞻就像着了魔一般,怀揣着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甘愿赴汤蹈火,只为满足自己内心深处那炽热的渴望。他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理想梦境里,可偶尔也会暗暗为自己的天真叹息。在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中,善瞻一味地沉浸于自我满足,压根没怎么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在那如花绽放的年纪,秉持着 “有情饮水饱” 的单纯念头,善瞻会在一个个雨夜,偶尔小酌几杯,美滋滋地构思着种种浪漫桥段,还时不时精心准备爱心餐,满心欢喜地送出去。 那天,面对两位追求者,善瞻脑子一热,将一条流星雨的消息发了出去。刘那边立刻积极回应,表示愿意一同前往观赏,而另一边的梁却毫无动静。在流星划过夜空、绽放璀璨光芒的那一瞬间,善瞻像是找到了答案,心中有了决断。 清晨,善瞻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返回家中,没想到梁贴心地送来了一锅鸡汤。可在善瞻此刻的眼中,这鸡汤却分文不值,她满心都想着要赶紧告知梁自己已有心仪之人。正欲开口,善瞻却不由自主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瞬间恍惚了一下,昨夜那如梦如幻的星光仿佛还在眼前闪烁,可等回过神来,再看那流星,在她心里却成了破石在大气层中猛烈燃烧的短暂火光,徒留凄美。此刻的善瞻,甚至恨不得自己也能在这般绚烂而又短暂的时刻,燃烧殆尽,将一切都交付给爱情。答案已然明了。 后面的故事发展,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就像一场瞬间绽放又消逝的烟花。在异乡过年之际,善瞻偶然间与刘重逢。当时,善瞻端着碟子从后厨走出来,在三两桌喝得烂醉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刘。刘正一脸凄苦地独自饮酒,那落寞的模样让善瞻心疼不已。 下班后,刘有些难为情地请求善瞻帮忙支付酒钱,善瞻手忙脚乱地翻开包,付完钱后发现所剩无几。两人并肩走在异乡的石板路上,看着周围许多人热热闹闹地团聚,善瞻却满心坚定地认为刘就是自己的 “天命之子”,此刻无论如何,都要与他携手共渡难关。她甚至还胡思乱想着,说不定是刘遭遇了江湖仇人的追杀,而自己手头这点钱,怕是连车票都买不起了,难不成真要跟着刘浪迹天涯,一路逃到世界尽头? 然而,刘的态度再直白不过,他给不了善瞻想要的生活,又或许他生来就是这般清冷孤傲。善瞻像是被刘周身散发的这种冷冽气息深深感染,在烟花逐渐消逝于夜空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善瞻泣不成声,为自己这过早夭折的爱情,为命运无情的捉弄。 自始至终,善瞻都沉溺在自己用幻想构筑的温柔乡中自我安慰。刘说过的那些话,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孤影,印在她心间,而她即便满心悲戚,也不愿放下自己那点可怜的孤高。他们在欲望的旋涡中挣扎、吞噬,满心期待自己的爱能伴随着牺牲与痛苦,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可这份期待,从一开始就夹杂着太多的私欲,并不纯粹。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自我的满足,到头来,也只能为自己的境遇哀伤落泪,为自己的选择而痛哭流涕。他们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毫无保留地全盘接纳自己这份炽热却又悲情的爱,仿佛只有在离合与撕裂的痛苦中,这份爱才能彰显出价值。 某天,星期一脸落寞地写下: 我好像渐渐失去了对知识那份炽热的求知欲。简单剖析一下,我发现自己对知识的渴求,原本源于对生活中种种现象的好奇,可如今,知识却仿佛与生活渐行渐远。我试图重新唤起对这些知识的兴趣,却发现难如登天。更多时候,我的疑问往往源自一些所谓的标准答案,就像应试教育下的那些问题。我国推行强制的应试分数制度,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人口基数太过庞大,人口素质参差不齐,这么做虽能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差异,可弊端也显而易见。一种制度一旦大行其道,问题便接踵而至,可我不敢深思,生怕被扣上 “思想错误” 的帽子,这难道也是一种罪过?无人能给我答案。我到底要成为怎样的人呢? 星期每次课程结束,都会习惯性地和树、华凑到一块儿,一聊就到上晚自习。他们正值青春,情绪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旦溢出,便汹涌澎湃。可即便如此,在交流时,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彼此试探,从只言片语中,体味着那些隐秘而又微妙的情绪。他们怀揣着各自的小心思,既想倾诉,又为自己心底的秘密感到难为情,只能这般摸索着、品味着青春的滋味。 回到宿舍,树、星期和洋常常凑在一起打打闹闹,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渐渐地,星期越发能感受到树那别具一格的幽默,虽说有些俗气,却满是烟火气息,让人忍俊不禁。三人之中,洋最为随和,哪怕树有时言语有些过分,把他 “侮辱” 了一番,他也只是笑笑,不往心里去,惹急了,也就象征性地吱呀两声。这让一旁的星期有时看不惯,暗暗腹诽几句,树察觉到后,心里自然不爽,觉得星期作为局外人,老是指手画脚。而树偶尔对洋的那些调侃,事后也会于心不忍。但在树看来,这些不过是生活里的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 后来,树、华和星期慢慢养成了习惯,每逢周末就聚一聚,找一家小店,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放松紧绷的心情。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星期除了偶尔会毫无缘由地陷入莫名的悲伤,其余时间依旧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 一场分班选科的风波袭来,星期的成绩再度下滑,最终只被分到了 a 班,华凭借优异的成绩,稳稳留在了令人瞩目的 “成龙班”,树和洋则一同分到了另一个 a 班。 洋所在班级分班那天,正好赶上体育课,上完课大家一合计,便直接去吃 “散伙饭”。那天的阳光格外耀眼,老师们脸上也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哪怕是平日里大家不太喜欢的老师,此刻同学们也都热情地打招呼。洋和班上的同学结伴走向食堂,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食堂的每一个角落,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仿佛在奏响一曲离别的乐章。食堂修建得颇高,大家围坐成两桌,微风轻拂,惹得窗外的柳树随风摇曳,此情此景,不必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洋饶有兴致地听着周围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美滋滋地吃着饭,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别离的味道。 吃完饭,大家意犹未尽,又一路推推搡搡地走到超市,一个个在里头逛了好几圈,这才慢悠悠地回到教室。半路上,遇上了那位平日里 “臭名昭着” 的语文老师,同学们也都收起嬉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回到教室,同学们依旧兴致颇高,一群群地结伴前往图书馆、操场,想要抓住这最后的相聚时光。 洋这才留意到,平日里最坐不住的树,此刻居然正襟危坐,佯装看书。其实树哪能看得进去,洋心领神会,索性也留了下来。还用多说吗?正值盛夏,那夕阳的余晖都热得灼人,洒在书上,刺得人眼睛生疼。洋心里想着,要是闭上眼睛,能吹到风,美美地睡上一觉,那该多惬意。正想着,广播突兀地响起,声音嘈杂得很。同学们纷纷开始收拾自己的全部 “身家”,准备各奔东西。在树看来,大家就像一群归巢的鸟儿,乌泱泱地散去,这便是他眼中的离别了。树撑着有些破旧的柜子,那不合身的校服紧紧勒着他,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他抱着一摞书,抬眼看见洋,便开口问道:“一起坐会儿?” 洋嘴角上扬,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轻声问:“我能坐窗边吗?” 第39章 天才 洋依旧那样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 树还是会时不时逗弄洋,洋实在太好逗乐了,久而久之,树在洋面前愈发自恋起来。某天,洋拿着一道题去问树。 “你瞧,这么做就行啦,这都是基本操作,别老是一副膜拜我的样子哈。千万别膜拜我。” 树一边说着,还摇头晃脑地摆手,那副得意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以往,洋总是当作没看见树这夸张的举动,可今天,他却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树,一脸疑惑地问:“你一直都这么爱显摆吗?” 树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看着洋,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你觉得我这人咋样,还不错吧?” 洋冷不丁地问道。 树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拖长了音调说:“好!” 洋没太在意树这搞怪的样子,目光又重新聚焦在题目上。树却不依不饶,把这事儿的时间线拉得老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这人随和得很,好多人表面上看着好相处,可一到关键时刻,都把自己的利益摆在首位,你跟他们不一样。” 说着,嘴角还时不时往上抽,好像下一秒就要憋不住笑出来。 洋白了树一眼,吐槽道:“树,你可真够自恋的。” 自从上次星期退出社团后,周三和星期许久都没碰面了。有一回,星期跟树、华他们聚会时,顺口问了句能不能叫上周三,树和华都爽快地表示没问题。 当星期掀开门帘走进屋里时,周三正跟华和树聊得热火朝天。星期默默走过去,跟他们坐在一起。 “玉珠峰那儿出过事儿。” 有人起了个话头。 “主要还是他们…… 准备太不充分了!” 华和周三几乎同时抢答。 “唉,其实真挺可惜的,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人。” 华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那队长太不负责任了,队员基本没几个进行过系统的基础训练。装备也是临时从攀登会租的,出了事之后,事故处理更是一团糟。” “救援力量也跟不上,他们压根儿就没考虑到会出事故,连个急救包都没有。要是有急救包,起码还能撑个三四天呢。还有啊,后面的人也蠢得很,临时站点居然给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随后,话题又慢慢转到了最新的电视、游戏之类的上面。这几年,这样的聚会聊天,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固定活动。 在这期间,星期有个哥哥,每每想起他,星期的心里就满是复杂的情绪,既觉得亲切,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哥哥身上有着太多让人瞩目的标签,就像报纸上大肆报道的 “神童”,他曾令人震惊地代表中国出征秘鲁,可谁能想到,得奖之后,他却选择了出家。这种仿佛只在狗血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星期家。星期偶尔听到别人的评价,无非是些惋惜、不解之类的话,甚至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可千万别成为他哥哥那样的人。 哥哥究竟在追求什么呢?没人能说得清楚。总不至于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吧。那些关于哥哥的回忆,偶尔会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星期莫名地感到一阵忧伤。确切地说,在小时候,哥哥给星期留下的印象是那么美好。在乡下,他们会一起手拿着棒冰,欢欢喜喜地踩过水田;会在树荫下、小溪边,齐心协力搭建属于他们的 “大坝”;还会用芭蕉叶搭出简易的 “庇护所”,一同探寻神秘的 “秘密基地”。 哥哥宏小时候在婆婆家寄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从出生起就由婆婆带大。星期回老家的时候,宏带着他去爬竹子,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逗得星期哈哈大笑。毫无疑问,宏为此被爸爸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而星期却在一旁偷笑,现在想来,当时自己还真有点不地道。 但宏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依旧每天带着星期到处疯玩,好玩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 星期上小学的时候,宏已经上初中了。学业压力渐渐大了起来,没有经过任何课外培训的宏,这才发现自己在数学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他从未在学前做过专门的数学练习,也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努力,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自然。对他来说,任何数学难题就跟小学的应用题一样简单,小学时上数学课,他几乎都没怎么认真听过,可即便如此,每次考试他的数学成绩都能稳稳保持在 80 多分,靠的仅仅是考前随便翻几道题的 “临时抱佛脚”。 这看起来是件好事,毕竟宏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拼命刷题,只要上课听听前十几分钟的基本原理,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吸收理解,难题就能迎刃而解,而且解题方法还充满了创意。实际上,他从未系统地学习过一整章的内容。哪怕是在处理一些解题的细节取舍时,他也能做得恰到好处。别人问他原因,他总是一脸理所当然地说:“这不明摆着嘛,不这么做不行。” 幸好宏遇到了一位有眼光的文学老师,老师发现了他的天赋。老师注意到宏后半节课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讲台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像是在跟知识对话。每次考试,宏的成绩都轻轻松松突破 140 分,扣分的地方也仅仅是一些运算量极大的题目。有时候,老师刚教完一个知识点,比如坐标,宏就能举一反三,运用相似的知识解题了。 老师把宏叫到跟前,严肃地告诉他不能用后面还没教的知识解答问题,又疑惑地问他是不是提前预习了。宏那原本有些游离的眼神,这才慢慢聚焦,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一定是预习了。” 老师还是不信。 “老师,我真没有。” 宏一脸诚恳。 老师无奈,只能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后来,老师仔细研究对比了宏以前的试卷,终于确定这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老师专门找到宏的父母,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注重培养这孩子的数学思维,他太有天赋了。” 实际上,宏展现出的天赋远远超出了老师和父母的想象。到了高中知识阶段,仅仅两三遍的学习,他就能全部掌握,虽说过程中也有些吃力,毕竟高中知识又多又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但宏的厉害之处在于,每一个结论,他都能凭借自己的头脑独立推导出来。就这样,宏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就攻克了高中数学,又花了半年时间刷题巩固,在高考数学卷上,宏拿下了 139 分的高分。顺理成章地,他开始进军奥赛领域。 宏又精心准备了三年,这期间,历经数场激烈的比赛,他终于脱颖而出,获得了代表国家出征秘鲁的资格。这一年,宏才高二,回首这四年的拼搏历程,他觉得自己过得充实而又通透,一步一个脚印,尽管他从未停下脚步,认真思考过接下来要做什么,每天的行程都被学习和训练填得满满当当。值得一提的是,在专攻数学的同时,他也并未放弃其他学科。 那是个雨季,十七岁的宏来到江苏,进行最后的冲刺集训。集训的压力如山般巨大,比赛前要刷掉将近一半的人,好在宏凭借过硬的实力,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在集训营里,他们每天的生活单调而又忙碌,除了拼命刷题、集中讨论,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考试。 偶尔,老师们也会跟他们分享自己早年参加竞赛的经历,说起当年如何豪情万丈,扬言要将所有大奖包揽。宏听着这些故事,内心也不禁热血沸腾。每天清晨醒来,他都感觉有一股新鲜的力量注入身体,仿佛拥有了无限的活力,毕竟他才十七岁,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集训队里,哪一个不是天才中的天才,而且每个天才都个性迥异。有夜深人静时,在操场上扯着嗓子怪叫,又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有趴在课桌上,每天雷打不动给女友写一封情书的;有没事儿就摆弄无人机,更多时候,又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还有饭后坚持在操场边拉腿锻炼的。他们虽然性格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小心翼翼,毕竟来到了一个全新又陌生的环境,尽管大家相处还算融洽,可谁也不敢轻易捅破那层微妙的关系。夜里,大家偶尔也会聊聊天,却很少有人提及未来,大多都是回忆过去,谈论着一路走来的迷茫与遗憾。 对宏影响最大的是频和潜。频是个常年练舞的女生,在这条充满挑战的路上,始终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调;潜则是他们中的数学天才,潜对数学有着近乎痴迷的兴趣,而他的天赋又极大地迎合了这份兴趣。平常看到潜的时候,他总是背着双肩包,哪怕坐下做题了也不放下,穿着一身黑,看起来有些拘谨,显得更加瘦弱。集训结束后,常常能看见他母亲来接他,然后一胖一瘦两个人一同到附近吃饭,有说有笑地寒暄几句。说起频,她是个特别健谈的人,比宏还要开朗大方许多。某天,频跟宏分享,说她听潜讲题的时候,发现潜讲题没有停顿,也没有标点,听起来特别生涩。接着,频又谈及另一个常和她一起组队的女生,说那女生带着集训队里不认路的小妹,“戴着个黑眼镜,压得鼻梁都青了,眼睛上好像有层雾,总眯着眼,好像这样就不容易摔倒似的,她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不认路了……” 再后来,频邀请那个女生到家中做客。女生坐在床上,忽然仰头大笑起来,边笑边用手做了个螺旋上指的动作,自嘲道:“我的人生,就像一坨屎。” 频听着,心里满是感慨,不知道这个女生最后有没有实现她精算师的梦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厌恶自己的人生。这都是后话了。 集训半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集训营最后的合影,定格了那一刻,仿佛是对宏所有青春岁月的一个交代。然而,当大家各奔东西,宏踏上代表国家出征的征程,最终却在得奖后选择出家,这一结局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成为了星期心中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也让那些曾经与宏并肩作战的伙伴们扼腕叹息。曾经的辉煌与梦想,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岁月长河中的一声叹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却又时不时在人们的记忆深处泛起涟漪,提醒着那段充满激情与遗憾的青春。 第40章 日记 “阴天,心情也跟着阴霾起来,闷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前一日,我还满心热忱,劲头十足地拼命完成作业,可今日却像被抽去了精气神,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换老师了,新的教学方式让我怎么都适应不了……” 星期搁笔许久,眉头紧锁,“尽管我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也曾咬咬牙,下定决心要重新把学习拾起来,可真当再次面对那些书本知识,我才惊觉,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喜欢,可又能怎样呢?我还是得硬着头皮好好学习。” 星期瞅着自己写下的这些文字,满心嫌弃,暗自低语:“真想不到,我平日里还自诩掌握了至高的学识,能理性看待万事万物,结果呢,洞察力竟还不如朋友,心境也没人家开阔。”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写道,“班上的人,总归还是对我有影响的。如今高二上学期才刚开始不久,这两年下来,我瞧不上不少人,或许他们暗地里也同样瞧不上我吧。直到今天,跟别人吵了一架,我才恍然惊觉,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如此不堪。朋友劝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各有各的道理,大家无非都是为自己考虑,可这也并不意味着谁就一定错了。但那些与我们价值观相悖、让我们恨得牙痒痒、给我们带来无尽痛苦的人……” “我们总是渴望逃离些什么,一头扎进网络世界里。我常常沉浸在别人虚构的故事中,只因那些故事太过绮丽多彩,与我平淡无奇的生活形成了鲜明对比。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活得太过平凡普通了。‘我也盼着,生命中能有那么一个契机降临。我厌倦了如今的自己,每次心生羡慕之后,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只是一味地渴求下一段精彩,我实在是懒到了骨子里,拖延都已成了习惯,甚至都麻木了。生命中有太多光阴,我多想让它们都过得有意义些。” “这一切就像一场潜藏在心底的梦,又仿若清晨时分那灰蒙蒙、湿漉漉的茫茫雾气,一觉睡醒,在凌晨路灯惨白的光照下,仿佛一切都被蒸融了,只留下无穷无尽的空虚与茫然。我却没有勇气去做出改变。” “无论时光流逝多久,哪怕到了时间的尽头,当下所做的一切,都已深深烙印,无法被轻易抹杀。” 华执笔在纸面摩挲:(注意人称) “你所留下的每一道痕迹,终有一日,会让历史发出沉沉的喟叹。要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身旁有许多人默默帮扶着你,你理应对他们心怀感恩,更要思量着如何去报答这份恩情。此刻,你已然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引路人是他,你曾暗暗发誓,这一生,要么碌碌无为,要么就成为像他一样的人,这需要的可不单单是未知的勇气,更要你发自肺腑的挚爱。” 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你说你钦佩他,甚至觉得你们二者之间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只可惜,你甘愿为了追逐他放弃一切,他却似一阵风,吹过便没了踪迹。他就像你生命中的流星,璀璨夺目却转瞬即逝。你一次次回忆过往,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故事,那种仿佛与他一同历经千帆、能与他成为知己挚友的错觉,在梦醒时分,统统化作虚幻泡影。他仿若已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去往了另一个遥不可及、却让你无比向往的世界。你的生活单调乏味,并非仅仅是平常,你甚至妄图取代他,又那般卑微地想要共享他的青春片段。” “很多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爱上一个物件或是一个人,却因种种缘由难以靠近,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如同钝刀割肉,一点点折磨着你,让你在不经意间,忽略了生命中那些更具意义、更为重要的事情。这,大概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情感吧。其实,爱与被爱,本都是幸福的,可即便如此,美好之中却依旧被不满足的情绪紧紧环绕。” “我恨不得将他的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瞧个仔细,牢牢记住,又或是像发了疯似的渴望见到他。可如今想来,这些行为是多么令人惋惜,因为这般执着,毫无意义可言,还让我们错失了更为珍贵的东西。道理浅显易懂,近乎直白,可依旧有人不管不顾,不计后果地付出,只因一个缘由 —— 我喜欢,所以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只因爱,我们便有了放弃整个世界的孤勇。但我还是要痛心地告诉你,这般疯狂而不理智的爱,是最糟糕的爱情模样。” “看到你,我感觉自己多多少少适应了这个世界。我本就是个怪人,脾气阴晴不定,脑子里满是稀奇古怪的念头。我时常感到孤独,不愿与旁人合群,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内心的平衡。因为他,我忘却了自己原本的风格,摒弃了以往的行事作风,甚至丢掉了腼腆,去做那些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也正是因为他,我渐渐发觉,这世上还有许多同我一样的人,他们同样心怀热爱,同样另类独特地存在着。如此,我似乎不再那么孤独无依。仅仅是因为这段经历,这份爱,我透过他,窥探到了世界的另一面。我从未停止过爱,我在心底默默思量着他,我想,幸福应该快要来临了吧。” “不必担忧会与我失散,哪怕是以最隐秘的方式,我也会与你共享这青春岁月。“少女眼中噙着热泪,前路漫漫,她不知终点在何方,唯有拼命下潜,向着那未知的深处探寻。 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情感是对于王的,那时,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王对于华太神秘了,她自己也掩饰得很好。这结局已经注定了。 而在当时,这没那么简单,或者说是我们自己想复杂了,我尽力想帮帮华,可不知出于什么立场,她绝不会让人看不起她。很久后,我们才又有了联系。 第41章 赌输 十几年后的一天,姜已然坐在某间办公室里,每日被繁杂的事务缠得脱不开身。近些日子,办公室里流言蜚语不断,听闻同事的男友竟是某高官的儿子,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或艳羡或八卦的意味。 善瞻从那群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身边走过,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向着主任办公室走去。半年前的种种场景,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闪现。那时,主任常常在同事面前晃悠,善瞻冷眼瞧着,同事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轻易牵动主任的心弦,让他心猿意马。主任闲暇无事时,便会慢悠悠地从办公室踱步出来,或站在一旁,或斜倚着什么,找各种由头与同事攀谈。虽说同事面上瞧着总是冷冰冰的,可在一些好处面前,却又半推半就,那态度暧昧得很。 有一回,主任外出应酬,点名要同事陪同前去。彼时,流行在歌舞厅里跳舞,后来流言四起,都传同事应了主任的邀,与他共舞一曲。再后来,主任更是直接让同事把办公桌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般明目张胆的暧昧行径,就这么持续着。直到某天,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巴掌,打破了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局面。主任在里头闷声闷气,气得不轻,同事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一脸冷漠地从门里走出来,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丝毫不见慌乱。 善瞻站在原地,整了整衣衫,心里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深吸一口气后,她迈着看似娇柔却又暗藏坚定的步子向门内走去,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柔弱的一面展露出来,试图在主任面前寻得几分先机。可没承想,换来的却是主任眼中的蔑视,她心下一慌,仓皇地转身逃离。在整理文件时,善瞻的思绪又飘回到当下,想着最近主任对同事的频频示好,心里五味杂陈。 善瞻在转职之际,偶然听闻了一段对话。原来,主任听闻同事男友的身份后,又厚着脸皮发出邀请:“今晚的庆功宴,你要来罢。” 同事抬起头,眼神依旧冰冷,淡淡地回道:“不合适吧。” “没事,反正不由我报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一样,把你男朋友也叫来吧。” 主任打着哈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同事微微怔了一小会儿,最终默许了。 或许在聚会结束众人分手之时,主任拉着同事,轻声说道:“小赵啊,以前的事就翻篇了。” 那语气,既像是给自己吃下定心丸,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主任的话,像蚊子嗡嗡叫了几声,却又好似暗藏玄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还特意提到同事男友。同事当时是何表情,善瞻不得而知,是含笑应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只听同事轻声回了句:“他跟县长没什么关系,不过同姓罢了。” 主任也不知是早有预感,还是被流言吓破了胆,在这晋升的关键时期,听闻此言,只是望着夜色,久久不语。 经此一事,善瞻对这类事情滋生出强烈的厌恶之感,胃里一阵翻腾,恶心不已。她不禁回想起自己过往那些类似的念头,满心悲戚,痛苦万分。深陷在这样的欲望深渊之中,善瞻只觉自己毫无优越感可言,仿佛被附上了一道甩不掉的恶咒,如附骨之疽,日复一日,一点点耗尽自己的心力。在这欲望的吞噬之下,人渐渐丧失了勇气,只剩下满心的厌恶,仿佛自身都被这污浊之气玷污,只剩下本能的抗拒。善瞻实在不忍直视这般破碎的自己,可又不得不一次次捡起那些散落的缺点,重新拼凑,努力为人。 这一夜,星期仿若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周围漆黑一片,黑暗沉沉地压下来,似要将他吞噬。他满心愤懑,在心底痛斥着每一项制度,埋怨着每一个人。这一路走来,过程何其复杂,可结果却总是简单得让人绝望。 星期成绩还算不错,老师对他颇为关注,这本是好事,可却引来了不少人的嫉妒与讽刺。有人说,是星期太孤傲,总是一副瞧不上别人的样子,才落得这般被人排挤的境地;也有人说,这事儿可怪不得他。种种负面情绪如毒蛇般缠上星期的手,肆意扭曲,他急需找个人来承担这份痛苦,可又深知不能再这般冷漠下去。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恶的化身,满心无奈,却又无力改变。他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接踵而至的麻烦,只能努力地想要去感激身边那些善意,可又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这让他总觉得,一切都是有条件的,真心难寻。渐渐地,星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他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这般压抑,让他愈发孤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周围人的隔阂,像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他隔绝开来。失眠成了常事,每到夜深人静,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思绪万千。想到从小留守在家的哥哥,他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些许。 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厌学的情绪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可又足够理智,知道必须适应这一切。但他内心深处又无比讨厌这种适应,矛盾与困惑交织,让他痛苦不堪。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改变还是继续忍受?他对未知充满恐惧,深知这一路只能靠自己,无人能帮。这般纠结,让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说到底,无非是在继续忍受苦难与勇敢改变现状之间做个决断。而他所期望的未来,或许永远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遥不可及。 “总有诸多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提醒着我,我与旁人不同,我很特殊。也正因如此,我愈发真切地体会到同学与我之间的隔阂。我知道自己并非最优秀的那个,却实实在在地与周围格格不入。我不得不承认,我满心困惑,从未真正知晓自己内心所求究竟为何物。我没有勇气大胆追逐梦想,甚至连这梦想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都不清楚。” 那段日子,星期活得着实凄惨。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对母亲说出了心里话,他不想上学了。此后,星期据理力争,有时是半天,有时是一两节课的时间,只为能争取到独自在家自习的机会,不再参加周日的补课。一个人独处自习时,他才总算能松口气,仿若从那令人窒息的泥沼中暂时挣脱出来。他刻意疏离别人,并非冷漠,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再被这纷扰的世界过多打扰。 王在这尘世中摸爬滚打,也见过不少世面。不止一次,他听见那些所谓的肺腑之言,看着年轻人被各种机会诱惑,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把握时机,利用自身优势。可每每如此,王心里也犯起嘀咕,不知是该庆幸这些年轻人有冲劲,还是该惋惜他们的单纯。毕竟,对王展开攻势、试图拉拢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但王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在这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实属不易。 曾有一回,一位女子对王吐露真心,说她起初确实相信别人的那些肺腑之言,可经历得多了,才发觉这官场复杂,大概自己是不该再留在这儿了。王静静听着,对于她这番感慨,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未表露自己的看法。 某天,王将车停在艺校门口,没一会儿,便有个同学前来敲车窗,笑语盈盈地问能否送她去某个聚会。王嘴角上扬,笑着应允。路上,大学生熟稔地从车里抽出一支 “黄鹤楼”,兴致勃勃地大讲自己对各种名车的见解,王依旧笑着,时不时点头应允。到达地点后,大学生拨了通电话,随后一脸遗憾地表示聚会已然结束。 王见状,又豁达地笑了笑,对她说:“我先去停车,你在这儿等一下。” 女大学生麻溜地下了车,可看着王驾车驶上公路,却瞬间变了脸色,嘴里大骂王 “有病啊”。王仿若未闻,开车回到饭店,看见一桌人正热闹聚餐,他无奈地耸耸肩,苦笑着说:“我输了。” 说罢,转头把账结了,并未多做计较。 第42章 珍藏之人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旭所在的这所重点高中,时不时会迎来一些从县外转来的新同学。他们大多怀揣着优异的成绩,选择这所报考限制相对较低的学校,只为高考时能应对稍简单些的试卷,向着梦想奋力一搏。 旭的班上也新来了一位女同学,她性格直爽,行事风格果敢犀利,初来乍到,或许还不了解这座小城学校里不成文的 “小规矩”,不经意间触及了一些同学的 “小利益”。有一天,老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询问班上有哪些违纪行为。她终究没能扛住老师关切又略带压力的追问,轻声说出了几个名字。 第二天,她迈进教室的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果不其然,早读还没开始,后排那群聚在一起的同学中,领头的那个性格强势,“嗖” 地一下冲了过来,女同学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与无畏。 一时间,教室里死寂沉沉,大多数同学都冷眼旁观。旭心头一紧,察觉情况不妙,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身体将女同学隔开。混乱中,旭的腿不小心被踢了一下,疼得他微微皱眉。与此同时,还有人愤愤不平地阴阳怪气,但好在老师及时赶到,这场小小的风波才暂时平息。女同学表现得格外冷静,条理清晰、客观公正地把事情叙述完后,便跟着家长离开了。放学后,旭在校门口看到了她,女同学走上前,轻声对旭说了句 “谢谢”,旭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 “别放在心上” 的关切。 周末到了,星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请假了,上周学校特意打电话到家里,严肃告知家长不允许孩子频繁不来上自习。母亲没有发火,而是心平气和地找他谈心。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依旧一言不发,他满心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母亲的这份关心。 失落的情绪在母子俩之间静静流淌,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开许久。母亲说着说着,眼眶突然红了,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他心里一阵刺痛,他张了张嘴,轻声说道:“妈,您怎么哭了……” 母亲带着哭腔嗔怪了他几句,又接着说,她不希望他被人看不起,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心里话。他始终紧抿着嘴唇,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因为他不想给家人添麻烦。其实,他也有过无数次崩溃大哭的时候,可偏偏此刻,望着母亲的泪水,他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任由母亲念叨,心里想着,等母亲把心里的委屈、担忧都宣泄完了,或许就会好受些。他不愿成为生活的弱者,即便母亲近乎明示他可能心理压力太大、有些不对劲了,他依旧倔强地沉默着。 母亲满心疑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把话憋在心里,为什么行为举止如此反常。她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不跟自己倾诉,仿佛儿子倔强的双唇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母亲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星期依旧阴沉着脸,沉默不语,姐姐也忍不住指责他,怪他不该让父母操心生气,怎么像个闷葫芦似的。他从不反驳,他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心里默默想着:我好像从来就没有反驳别人的底气,因为我总是一成不变,只能选择沉默。他不愿从别人那里寻求安慰与支持,在他成长的道路上,似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有时候,星期心里也会害怕,会后悔,他也想洒脱地对一切都无所谓,可他就是做不到。他埋怨自己,不该这么让身边的人失望。每当大家试图让他开口倾诉时,他反而越发沉默。也许,他已经隐隐察觉到沟通交流的重要性,可他又总是忽略自己内心的承受极限。 那天,星期像终于鼓足了全部勇气似的,在图书馆和一位正在考研的小姐姐搭起话来。他借完书后,坐在斜对面看起书,犹豫了好几次,才开口: “你是什么专业的?”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对面。 小姐姐闻声抬起头,看着星期,微笑着回答:“噢,我是医疗检验专业的。” 短暂的交流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他心里满是懊悔,最后还是默默地离开了。 他宁可向陌生人敞开心扉,也不愿在熟人面前吐露半个字。对他来说,面对陌生人,他无需有太多顾虑,不必付出什么 “代价”;而面对熟人,他人的关心会让他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情绪的起伏波动再正常不过了。回到家,或是回到学校,他的内心依旧被悲伤和痛苦充斥着,沉甸甸的负担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以下是他的日记: “我好像总是被人误解,大家似乎天生就对我带着些偏见,很多时候,总有人仅凭臆想就断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其实不太愿意提及过去的那些荣誉,因为我还没能坦然面对自己成绩的起伏变化),也许这就是刻板印象吧。正因为我曾有些突出,所以受到的关注更多,压力也随之而来。或许人性就是如此,总有人会对你怀揣着莫名的恶意。” 星期另起一行,奋笔疾书: “人,本就是群居动物,我们害怕孤独,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心事,都有向身边人隐瞒的秘密。可我却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明白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 “我好想爸爸妈妈能真正懂我,可这种情感太过复杂神秘,我怎么也琢磨不透。我好想出去走走,去宝谷看看,可每次都未能成行……” 再看看树的随感。 “邻座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她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我忍不住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是哪班的?’她没有回应,我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生活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上,有时候,拥有一本书,就仿佛拥有了对抗全世界的勇气与力量。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幼稚、有些‘中二’,可我还是想说出来,因为这就是最真实的我。更多时候,我对抗世界的方式,是逃避,是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我知道这是不负责任的,可我就是这么矛盾。这是个看似破碎又有些疯狂的世界,我总是忍不住去怀疑一切,对周围的所有都充满猜忌。我知道‘信则灵’的道理,可不知为何,我却仿佛渐渐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 相信的力量。我渴望不被定义,渴望被人理解。” “我常常自诩为‘头脑专家’,闲暇时会凭栏远眺,思考人生。我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满心想着要努力拼搏、获得成功,可又时常觉得自己不过是茫茫人海中最平凡普通的那一个。我害怕努力之后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是又常常安慰自己,‘诗酒趁年华,平平淡淡才是真’,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称呼这样的自己,这些文字背后的我。未来究竟会怎样,永远都说不准。”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这些内心的询问、交流,仿佛从未真实发生过。就好像,你拼尽全力向前奔跑,最后却发现自己其实还在原地踏步,这算是树的另一面,如同星期沉默内敛的那一面。怎么说呢,树其实和星期一样,很少主动去招惹陌生人,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的过错或许就藏在不经意间在别人世界里留下的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里。 在树的内心深处,住着一个无比 “珍藏” 的人,那是他不愿轻易示人的柔软角落。 第43章 害怕 父亲打姐姐的时候,我躲在楼上,我抽出笔来,在信纸写下“他又来了。”投入春天的信箱,将被鸟儿先到某处发芽。 我喜欢在姐姐面前表现幼稚,这是我们两人都适应的相处方式。我不想惹她生气,也许疏远才是常态。正如我喜欢听哥哥讲大道理。 我已经比他高了,我想。 我已比父亲高了。 他举起的手掌打下来,我也不会反抗吧。 我慢慢咽下妈妈夹来的菜,缩在餐桌一角,咽下多年的隐忍和伤痛。 那天我在旷野里哭泣,门外的姐姐在敲门。 那天我把一个人逼到墙角,后来,他抿着嘴听我道歉,正如我看着禾道歉一样。那之后,阳光 太刺眼。 萱厌烦一切强加给她身上的东西,但她对于制度那套体系很着迷,她在这一方面可谓相当有智慧。我是指,在当时那个被我认为是一个小型社会的地方,她毫无疑问地使我感到害怕,这不是来源于武力值上的,而是她明显使我明白我们不是一类人,她能毫不费力地做出令你瞠目结舌的事,没一点良心上的负担,我一直害怕她会毫不费力地毁了我,尽管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但我还是不由地讨好她。 甜在和别的班的刺头们闹矛盾后,她自发地为甜提供庇护,并将甜事后的讨好与感激作为谈资。萱也经常和“好姐妹”决裂,她享受征服的快感,这也意味着萱的“卫星们”也不再了。再一次被她抛弃了。她身边很快又会集结一片人,在她的话语后叽叽喳喳。 我一直很好奇的是萱的决绝究竟到了哪个地步,在一次“火并”中,我狡猾地将矛盾荒缪化,幼稚化了。萱笑出了声,在她看来,高下已分,自不必“赶尽杀绝“,当然,她为此取笑了我很久。我为此也成为她不屑与之争论的人。 萱一向高傲,她说“谁还不是个宝嘛?”便没理由让步,晨气到转头就走时,她却道了歉。这是她偶尔的怜悯吗?还是因为晨是和她一样的人,而得到了她的尊重呢。 我还是记忆犹新,那时勇在课上念教材,也许是别的事触怒了她,很快便迎来了她的怒火,勇上课走过她旁边时,她把书箱堆到道中间,对勇为难“过不去。”勇试着讲讲道理,毫无疑问失败了。她号召大家都别回答勇的问题,勇的课便冷场很多次,可怜的勇,他能不知道一切是谁在捣鬼吗?老实说勇的课毫无作用,至少,对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但这样任一个学生欺辱的老师,我认为太懦弱。那时我还做着天生我才的梦。 我开始感慨每一个笑,我们都去寻找它之中最纯净的部分,然后感慨艺术家都被逼进象牙塔了。周国平这样解读人们的情感,是否也让他自己苦恼,因为再也找不到那种迷惑的生疏感。我更理解海子的卧轨了,理解他追到戈壁“不关心人类”,发现现实中真实的那面“空空”。海子的境界是我达不到而渴望——我惜命。可惜的既不是他的诗,也不是他的生命,他都高坐于他的王座之上,这两者都不足以动摇他。唯一可惜的是,未与他遇见。 那时我一股子酸味,整个人神戳戳的。 我选科之后有些迷茫,我觉得我仍是个浪漫的人,我不想将我的一生奉献给一座不说话的大厦上。 “外部世界是某种独立人的东西,是某种绝对的东西,探索这一绝对主体的定理,在我看来是一生的追求。” 无论物理大厦是多么辉煌,花两三天在一道数学题上,解题过程十几页的工作,也不会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无法放弃自己的一部分来专心于这些。至少现在的我不愿意。 我无法阉割欲望,躲在小楼数十年如一日,即使之后有再多荣光,我宁可成为悲剧。我认为,如果我生活在中世纪,我大约会被烧死。这样才像我还活着,那时我把生活当戏剧,以为自己将大展拳脚,轰轰烈烈。 我的选择更像是为未来的我找条退路,也种下更多种子,等待它们之中的某颗发芽,丰富我的生活,以看见更多。 那时我沉浸在另一种自我感动中,假装沉思,想生活不会太冷清,这样的一生无疑将会是平凡的。我陷在其中,我以为看见更多,就能得到幸福。 周三带我勉强用笔触从中创造出一个不凡的艺术出来,这让我心安,不会焦躁,也挑动着我的欲望。我将在一天露天咖啡馆沉思良久写下“我打算……”这是我能想到很棒的未来了。 “两种不同的人,偏浪漫的或平实的,人们往往兼具两方面,有着周而复始的‘空空’。人们追求的纯洁,又是陷入无妄中,不过还好,浪漫的人还可以美化自己的境遇,平实的人能任由时间冲刷。我们拥有两种‘能力’,过去成了河流改道后的滑滑的淤泥,在月光下闪着光华——我们称之为时光的沉淀。” 翰和悦与我在李家补课时,回家的路是顺路的。某天,我们三人路经一个烤肠摊,彼时,小雨如酥,在四横八竖的街道里没多少人。作为建筑材料的一堆沙子,被遗弃般丢在街边。周末的早上,竟还有摆摊卖烤肠的,但好像也才出摊。 “你们吃吗,我请你们。”我问。 悦翰均未有太多表示,只是随我在边上等起来。我尽量寻找着话题,但周日的早晨,他们俩的交流意愿都不太高,我于是便把注意放到那些稀少的风雨中了。悦大约不耐烦了,在沙堆上跳上跳下,然后她在离她家几百步的地方陪我等了近一个小时。 “叔,我不要了。” “小同学,马上好了。” 悦在烤好的前一分钟回家了,翰与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他接过我的烤肠,如释重负地不见了。我终是令身边人感到沉重,我的倔强不许他们有半点敷衍,可怎样又算真诚,我讨厌麻烦别人,那是我为自己高傲找的借口,那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朋友。 这让我和他们都觉得沉重,幽默是一门我学习已久的课,在人群里,话语也要考虑很多,人们为一些强烈暗示性的发笑,自以为高人一等。 在高中时信技考试,我又遇见了悦,我习惯性地向她表现出求助的眼神,希望她帮我作弊,我是指为了融入他们,不知何时表现得懒惰而没复习好,需要作弊的帮助,会更好地让他们接受我。我突然发觉,悦是我曾经的样子,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又什么都懂的样子,显然他比我有勇气多了,于是我暗暗地,几乎自己都相信我的电脑出了问题,借着这个理由换了台电脑,远离她使我放松。她大约选到了历史方向,好久不见她。 翰就在我们隔壁,他见我时略一呆滞,想从我边上直接离开,他假装着谈话,忽略我。尽管我内心还在害怕,我还是抬起手以作示意,轻慢的说:“你以为我忘了。”我更害怕他忘了我吗?我们有时在共同的朋友的聚会上见,装得久了,我都以为他忘了。 他现在已不同我打招呼,像其他人一样,假装不认识,他同样不乐意过多牵扯吧。这开始时还令我悲伤,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老实说,有时我恨不得掐死那群人。 第44章 歉意 悦曾经塞了封道歉信给我,若有心,大约还能找到。悦之所以和我道歉,却是因为我凶了她。我指责她对我的评论让我苦恼,却不想下课后,就在桌上发现了她的道歉,我既惊讶又有点喜悦,之后一直想和这个率真的女孩建立更深的友谊,我把那道歉保存起来,我很少收到这样的,直接的,道歉。我并没有觉得那很愚蠢。 她却围绕在闽的周边,对我的讨好视而不见,我是指,她连句谢谢都没有。我绷着脸,忍受着因把晚饭让给她后的饥饿,我并不是那么饿,只是我想得到回报,也许是她多看我一眼。这又使我尴尬,嫉妒?我知道原因的,我只是不接受而困惑,而后悔。 闽后来去了一所为她付学费的学校,我去他们学校表演时遇见她。我们照例聊着高中的操蛋生活,她表示对他当初的选择后悔,吐槽几句后,我及时甩了她。现在,该我来表现高傲了,我的时间很忙,没工夫叙旧,但是回头,我又和乐团老师聊着我们都不感兴趣的“小鼓花旦”,我装着逼。我很高端,我高人一等。 现在见悦,她同别的同学一起,依然热情开朗。 我之所以不被悦喜欢,大约是那次比赛,我同她一起参加。从一开始我没太认真,这时的我,遭遇了背叛,陷入自我怀疑与虚无主义的深渊。艺术周报名参赛时,我看见班上有人报名,于是作玩笑般加入了。艺术周的演出,我亦没太多精力注意。我拾了两本书,却又怎得看得进去。当时我任由自己陷入陈腐之中,大脑在混乱中勉强思考及一些意义,我当时的准则是尽力去参与生活,让自己感兴趣起来。我于热闹的人群未有向往,心生厌恶。现在我追寻于情感的边界,迷于浪漫。 当天,我躲在教室,把头埋在书堆的山里,当时我还不会写画什么,但时滞留停下的感受令我品味孤独和自己生活的单调。仅仅是这两种感受就足以打发我的时间,我没有对集体的过多的归属。 闽陪着悦来的?悦告知了我比赛的事,我从包里抽出剪刀,胶水,拿上笔,同她到露天操场的比赛的场地去了。 我的高中与初中皆依山而建,所以操场都在教学楼上面,从操场向侧面看,视野开阔,能看见栋栋居民楼与小巷。那天它们都拖着长长的阴影,我被困在这里,被迫对这些提起兴趣。 比赛场地只提供彩纸等材料,与我们一同竞技的还有画水墨画的和写软笔的。我尽量使自己对那几张彩纸提起兴趣,可我不是幼儿园的好孩子。我和悦讨论预备做一个浮雕的模型,我已经预见我们不会做出太好的成绩。 磕绊着总算开始了,过程相当曲折,成品像被各种元素堆叠而成的很立体的艺术画,嗯,屎。毫无疑问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她的激情,她于是按照她的意愿去做,我懈怠,使坏,两人合作之间出现巨大裂缝。我左顾右盼不够认真,交出作品时她埋怨我,我阴沉沉地笑笑。 丑陋的作品,丑的稀奇,老师都不免看看作者,然后悦眼中略有泪花,在老师安慰她时,我双手插兜偏头把目光转向天边阴霾,厌恶的看着她哭。她走在后头,我试着开口吗?总是这样,她被和我放在一起了,她讨厌的大约是这个。 我没有说话,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思,我这样安慰自己。不管怎样,这个世界又是乏味,又是排斥,我是如此渴望被接纳,又怕被猛烈地摔倒。 其实如果我能和她吵起来,她会更能接受。可惜当初的我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情感,我太客气,太笨拙,太骄傲。我的心早已麻木。等到她哭后,我便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她迟来的一个轻觑的眼神,我把头埋下去,摸摸剪刀的金属感。 三个顺路的人,悦不喜欢我。翰也是。翰和我同寝室,那里面是无下限的性玩笑,对外人不太友好的意气。它总是吵吵闹闹,里头每个人都宣泄自己的不甘和过剩的精力,在终日默默中忍受教条,奋力地试图冲破牢笼,却又一点不明白想摆脱的是什么。说是迷茫也好,说是愤恨也好,都空白用着力量,我们不知疲倦,一味相信着某些天道酬勤。而我是其中的二鬼子,老师总在我这求他们又在干什么,但是老师,我会告诉你实情吗。 我打心底看不起他们,他们中“豁屄犯”太多了,少数几个大约心里还有一条界限,令他们想尊重女性,这在群体的像火焰的刺激下,又还剩下多少?他们不过是野蛮人。但当他们将违界时,也许会无奈,我看得出来,但那又是另一回事。说来就是这样,我们都希望对方道出自己的难处,对立的两方人,竟然有这样的奢望。 一夜,凌在某夜起床上厕所,目见盈满的月光下,校褪裤到脚踝,举头面对月色,打飞机。翌日凌同我们分享了他的见闻。那夜月光很盛,南方学校的厕所除了鬼故事外,在潮湿的地板上,也会有升起的梦想,他们会幻想出人头地,影影绰绰,月光,像水。 另一件大事是烟,当他们在寝室飘飘欲仙时,我在床上心里疯狂咒骂,不敢言一句,我从心里害怕这群恶魔,害怕他们把我带入深渊。这事让我害过肺炎,我更坚定了我的转寝室的想法。我折腾好久,没有任何改变,只得艰难熬过那段日子。至于我为何一直不愿吸烟,大约是我不愿和父亲一样,母亲要我承诺,不会和他一样。 翰在初三时转为走读了,他对刻意地迎合不喜欢。我也讨厌如此,而且我迎合得很粗糙。他没对我这个二鬼子说过太出格的话,出于好奇与轻微的怜悯,他和我说说话。我留意到他一些同晨的爽朗的笑,和他们称得上是情谊的东西。 夜里他们的鼾声吵得我睡不着觉,我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心头数着数字,很长时间。但是在咒骂中,我平静下来,我一点不歌颂苦难,只是说,那是相当奇异的一种经历,尽管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那些岁月,令我不安而又,不可阻挡…… 我没了不可一世,没了自信,没有勇气,我鬼鬼祟祟。 第45章 诗行 我是闷骚类型的,待人忽冷忽热,心血来潮时,会联系不熟的人,不乐意时就自己玩。这样未免使我形单影只,那时我最讨厌体育课,因为团体活动令我颇为头疼,可是我未必会愿意和一群人一起玩,他们之间的“厚此薄彼”,总会触及我的敏感。认清了我后,谁还愿意来自讨没趣?福诚意了好久,换来我的背叛。那时我希望一个心意相通的人,让我相信人间是值得的。 对这样的现状,为我的性格使然,我颇有些无奈,同时倔强地尽力不交付自己的真心。人际交往的前期的摩擦与试探,让我怀疑太多。 我发现翰的粗鲁时,他略过我的目光,侧头望向空无一人之地,暗自骂我的窥探。 那时,我们时而假装没听见,只用手指对方,顺势做出嘴脸,“你他妈……” 翰笑起来有种尴尬的幽默,他绝不会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戛然而止,像不曾笑过,他在打量你。 前面说过,凌在数学上的造诣后来超过了我,对我这样的废柴样感到不屑。在此之上我无话可说,也许,本该如此……但我还是做了一步棋,正因这个,让我和他熟络起来。那次我上台讲题,讲到最后一问时,我点名叫他来讲,李不知“牌桌下的交易”,感到吃惊,将更多注意放到他身上,这正是我的目的。凌亦惊喜地起来接过我的粉笔,忸怩地讲题画出来——这是应属于他的荣耀。此后我们关系缓和多了。但李没为他补过课。 凌初一时入手一部学习机,竟被他摸索着越狱下载了几集《攻壳机动队》,作为押守井的忠实粉丝,我没说什么话。晨,翰,乐,他们仨,跟着凌一起呜吼呐嘘,热情极了。 所谓乐极生悲,后来凌趴在桌上,沾着湿润的眼睛,以及一张被掰断的内存卡在他桌上。我暗暗记着他哭泣的样子。他曾以同样悲伤的语气披露自己的情感,是关于他养的狗被卡车压扁,后被他爹铲进河里。我想安慰他,不知如何开口,以什么立场。 但我们一样的,一样敏感,我们伤害忠心,为失去的悔恨,绝不改变,我们都是伪君子。我已而感到悲哀,为我和他们竟是同一种人。我决不许自己再把自己剥离出来了,我们是一样的,我对自己说。 凌在男寝除了分享黄色软件外,热衷于开暗示式的亵渎玩笑。李,举,舰是常见的对象。我们都讨厌父权,“欠我的”凌大约这么想。 凌的眼泪总不落下,更加晶莹的眼睛,快破碎一般。凌的笑狞起,嘴唇刻薄地抿成线条,乐意地轻视你。 寝室里有不少整活,凌个子不高,身形削瘦,穿一套黑色卫衣,显得更单薄。他在男寝里走秀,和晨一起。把衬衫卷起来做抹胸,他的身材得见,裤腿拉到腰处,戏称这是“丁字裤”,他们肆意地展示着身体。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还是仅凭着少数不多的搞笑精神,硬要找到些可笑的地方?这些笑话好笑吗?福总没对着这些丑态放声大笑。 晨是一个伶俐的人,他更多是在模仿。他是我们所熟知的搞笑男,却对自己的这个身份略苦恼。后来见到他,他仍在搞笑,他跑来问我一道英语题,我趴在门口给他讲解,他带着那张搞笑的脸,携着那张英语周报,他搞笑地说”very much“,我可能听漏了”thank you“,他嘟起嘴,不安分地跳动眉毛,这句话本身不好笑,被他这么一说就有那种味道了,我暗自思忖,同时很高兴。 初中时他有段奇遇,在他午休偷溜出去后回来和我们讲了。他目见”真人小电影“,那是初三的两个学生,在一辆面包车里,他们用校服遮住车窗,但没遮完全,晨于是目睹了”那女的不说话趴着,那男的在上面用力。“ 我以为那男的发现他了,只是在交媾,全当没看见。之后晨的桌子上刻着,”力度决定响度,前后决定高度。“老师把这当成励志言录。 晨的搞笑是荒诞的,我们的生活就像滑稽的草台班子,各种崇高只在一念之间,粗俗的事物只一线相隔。反复将搞笑的因素结合在那些崇高上,让人会有卑鄙的怀疑,他总是这么暗示。他创造一种魔性的条件反射,会钻话术的漏洞,晨没有将这种搞笑精神运用到自己身上,没有将自己的网名改为“暴富宅男”。 晨照例不会喜欢闷骚男,特别是半夜不参与谈话躲在被窝里偷笑的,“这都什么烂梗了。”他对爆笑的我说,并深深地鄙视我这种暗中观察的人。我鬼鬼祟祟,他看不起我,他有领导的风范,我没给他鼓掌,我很怯懦,而看不起他们的粗俗。 晨的事很多,却很少有能表现他的性格的,大多是他的玩笑,比如欣把一根香蕉带到学校,他便说黄瓜更好。晨常把床弄得嘎吱作响,并一脸欲求不满。 晨看得见集体的共性,并乐意去增加兄弟间的连接,比如校在半夜打飞机被嘲笑时,他说“都是男人“,然后甩甩头,好像大家都相互体谅的样子。他没有赢得很多人的尊重,我是这么看,那些人带他只是因为他是个活宝,他做的不如锦集好,但他们我都不喜欢。 …… 令我相当疲倦的是,我把书压在枕下,幻想着入梦。阳光照进来,我终于起身,不在浑浑噩噩,我愤怒地质问她,她摇摇头,她抽出一支烟。我在昏暗的环境中质问她,为什么总是等到事情变得更糟?她抽出一本书,对我的愤怒摇摇头,她叹口气,知道我的痛苦,知道我的抗争,知道狭小空间里的竭力,她总是在叹气的。她目视我,接受我的暴躁,然后给我留下背影,明天她依旧抽出两本书,令我痛苦不堪。 我讨厌他,她与我是相毁的,我们在一起会让他和我都更疯狂。我们试探对方的底线,忽然抽离出角色,都有了悲伤,我们都痛苦,这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是我的生存方式。 “哲学上的争斗无非是,可知论与不可知论,马克思主义主张坚定的唯物主义,但唯心到唯物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于我而言,成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这在我看来就想要我放弃思考一样,我于唯心的起源,不过量子力学的一些现象,而唯心的特点在于,你一旦相信它你就会越来越相信它,这个原因的核心在于,我们只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难以完本地知道任何事物人世是上帝的舞台剧,无论是唯心还是唯物都在试图把握那个第一推动力,唯心揣摩祂的心灵,唯物则认为它是一种无上的客观存在。唯心的难度在于你什么成果都没有,唯物的难度在于,祂也许不是什么人都能搞懂的。二者都在探求世界的边界,唯心也许只是在一个足够大的世界里绕圈,唯物则因其将宇宙的划分,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即诠释了,你以为没什么错,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一定上肯定了物质,没有到物质会随意识改变的地步。可这像对现实的妥协,平衡有些就是妥协的象征。所以我更愿意去相信黑格尔那套,相信马克思所不相信的”绝对精神“,因为这更令人心安,我们把握到一点绝对,不会遥遥无期。至少我们同绝对在一起,这决定了人的精神人的高傲的精神。 我也更愿意相信老庄之说,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时,我们至少在至善的途中,我感受到那个唯一,那个理想,我们越来越靠近,就如回归一般。 这也许是世界的真正表达,但我总想试试唯物的观点,唯物的世界有一种通透向上感,找出世界的规律,找出这一本体绝对独立于人的东西,是我一生的追求。可唯物的悲哀在于,即使你数十年如一日,精益求精,将触及那个圆满,当你停下来什么也不会发生,这让人怎么甘心?唯心至少你还可以思考和怀念,但唯物的东西不属于你,终其一生,你不过是在发现;唯心的悲观在于当你思考到那顺其自然的一切,你发现你表达不了,这太宏大了,别人不能很好地理解,可悲的横梗在人们之间,终于你忘记你所想到的。所以这两种人大约会同病相怜,无论他们与世界的争论多么激烈。” 那时她向我这么说,我问她解决之法,她半开玩笑着回我,“快把自己放到绝对精神和理想国之中吧,相信一个信仰吧。”她轻轻给我又念起一段诗:(她念的诗大都是她自己写的) 我开始信禅信佛, 盘起我的念珠来, 却总有一个声音问我,”浪漫吗?“ 我愤恨地把佛珠扔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间的地狱 第46章 请求 我在向g请假时,听见他同组长讲,“那么,那还要老子来改咯?”大约整个组的人都讨厌他这性格,一般来说一般他有资本,否则不能那么狂,我以当时的经验来判断。 在课上,他也常常会说些牛话,他教得算好吧,也好像教过几个尖端生。在这一点上,他没有炫耀有他多少功劳,相反他称赞学生的聪明与天资。可是他又是个自负的人,他开别人玩笑,往往不含幽默的特性,只是为开玩笑而脱离现实去说,强行说你有那么个特点,而后便不管不顾地嘲笑。他常常开晨的玩笑,晨是他的课代表,晨对于自己成为班上的笑柄而怨恨g。 我曾经参加奥林匹克竞赛的时候,不清楚比赛场地,于是打给g,他肯定了我,是在二中。后来竞赛的老师打电话给我妈,才知道是在五小。我妈穿着高跟鞋,在炎炎夏日中跑了五公里,到我面前时,脸都憋红了。我们赶到五小,比赛的心路历程是,只要做完就好。出来后雪来问我一道题,恰好我会。我给她讲,试图掩饰我的尴尬,关键时候,我总是这样。她凝视着草稿本,久久不语。也许,她只是想显示一下她的关心?我的话,她在听吗? 我于是跑在所有人前面,跑回家,当天我好像穿的t恤,我想我的白花花的皮肤,一定相当耀眼。这耀眼是否也曾闪耀在她心里?我落荒而逃。 那周,我上g的课前,却反而怕他向我道歉,这让我太显眼,这不是什么好事。结果g压根没提,作罢后,还是略感失落。 前面讲到我换寝室的事,我找霞帮忙,晨和凌们来问我为什么换寝,我故意无辜的样子撒谎道,“不知道。” 晨和凌便不再多问,帮我把东西搬到新寝室,我终于摆脱了夜晚的烟雾,我暗暗庆幸。 促使我下决心搬离原寝室的原因是,我因为肺炎已经输液好几天了。护士姐姐问我吸不吸烟,我摇头,“不吸。”半晌,我又犹犹豫豫地说,“寝室里有人吸,会闻到。”我记得我妈和护士的眼神,我讨厌被别人连累。我,我是个懦夫。 于是每天午休,我都请假出来,跑个七八分钟到医院,然后护士给我输液,我自己做雾化。 那时,我已经是初三下学期,学业压力大得我喘不过气,日子就像一棵黑暗的果实,苦涩在一点点累积。 老医生一边放着武侠片,一边给我搭脉。我没有幽默地试图帮忙,只记得病人们和医生们的不耐烦。 与我同病房的有位老人和发烧的小孩,小孩哈哈大笑,老人时常和我聊天,病房里人来人往,不算冷清。我会拿着本《中考优秀作文》装装样子,时常看看抖音,一中午的时间便被消耗了。我输的液不过两瓶,葡萄糖与生理盐水,索性开到最大,好让我表现的是我的人设。老人一直以为我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了假装自己很努力,我才那么做。 最后一日时,护士姐姐发现我的雾化器不见了,问我洗过后放哪里。最后为我重新再拿了一个。当天,我莫名地紧张和心虚,我的手表丢在卫生间。我伤心好久,那只表陪我熬过好一段日子。 在《声之形》中,主角看不清人脸,我是相似的情况,我记住的脸都太模糊了,人能记住的都是有限的。 “你不明白,每当我看见一张脸,那些历经风霜的脸,脸上有一锋芒尖利的油光,一圈圈皱纹扩散开来,是歪歪叽叽地奸淫的笑容,那些挤在雨幕里疙瘩的人脸,皱成一团,被扭曲的肌肉交络。我总是记不住,在永远清冷的早晨翻找着相片,外面行人匆匆,撑着伞飘在倒映的天空。一场雨犹如人与人之间的交络,在雨中看着雨丝织成无法预料的天光,雷电的每一根雷丝亮起。你只保持着一点本能,让我看清那些脸吧。” “一张脸,铭刻着一个人的一生,也是他们喜怒人格的表达,在精神领域模糊扭曲的脸也代表个人自我认知的复杂,你还记得海明威吗?那个饲养着小猫的硬汉,那个眼睛中喷射着火焰的作家,那个驯从而温柔的举枪自尽的人。” “你还记得那张脸吗?从地铁里挤上来,随着太阳一起升起。你还记得那张苍老从容的脸吗?给你讲述别人的故事。你还记得那张瘦小的脸吗?裹好头巾,拾起火盆。你还记得那张劳作后的脸吗?从这头到那头卷起的烟叶,摧毁了那泥墙。” 周三诙谐地写短诗给我,我觉得她又在嘲笑我了,但不是那样,乡下时,我们一起散步,我们讨论些没意义的生活方式,像小说,诗歌。我问她,我们对于现实的复刻,能否达到超越现实的地步。她像个老人,沉吟一会,“我们并不否认他们伟大的一面啊。” 农村过年杀猪前,那天父亲抬起脚,年猪便扑过来含住他的脚趾,我和姐姐做着对杀猪的祷告。“所有的人都记着,都在潜意识中,回忆响起一阵和声,所有的欲望,对名利,对坐在书架前侧身把玩单片眼镜,对心灵,对蹲守墙边,茶前,对朴素的长袖,对谦卑。” “所有的场景都记得,记得你我并排坐在正午,我把麦穗搓过后扔到田地里,记着小小的悲伤,我再来见你,自他转学的那个新学期,找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忸怩蠢笨地说,你死了,记着,金黄温润的风像夏夜饱和的睡梦,满足而恶魇。” 我早就失去他们了,我想起在医院补牙,我早就补过牙了。“每一颗牙,都是要用一辈子的。”医生说,“但它从你七岁时就开始烂掉了。”医生转过头来,放下我的ct,掰着我嘴巴扭来扭去地看。它在七岁时就腐烂,在我十八岁时爆发,炎症折磨着我,它甚至吸收了我的骨头。医生撑开我的口腔,研磨机嗡嗡声传向我的头骨,我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那块表是我六年前就买的,曾经让我迟到过。但丢了就是丢了,我没去找,姐姐又给我买了一块,当天就被我忘到洗衣机里洗坏了。 换了寝室后,遇见了捌和丁。关于丁,我能聊的不多,他乐于挑战一些浅层的东西,为了劝说别人不打他,而一直吵闹个不停。我那时狠毒极了,我曾经就是在恐吓他闭嘴的一员,迷恋于自己的强大,后来便使得我很难堪。我一直想使自己开心点,他人的悲哀不该妨碍我高傲地活着了。我正在凹新人设,有一个了解你过去的人使我破防,他的所有尝试都被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我更加难堪罢了。 某个夜晚,查寝的举着几只白花花的手电,晃到我的眼睛上,他们用水瓶敲在我脑门上,半夜他和我还在玩着那些,他是故作不畏强权的“无所谓”,我是看他不爽的混混“要出手”。当寄宿制的那些体罚老师来时,我毫不犹豫地检举了他,我很正义,我写着正义的诗,里面,他终是坏得没理由的坏蛋。 面对着一群大人,而正是他那一点简单与我的歹毒与懦弱造就的情理之中。我们都感到害臊,所以我们之间有了一点默契,我偶尔在广播和流言中听见他的名字,直到最后一次,他改变他的行事风格了吗?就像某些事,也让我变了好多。 第47章 两条路 里克特《两条路》 新年的夜晚。一位老人伫立在窗前。 他悲戚地举目遥望苍天,繁星宛若玉色的百合漂浮在澄静的湖面上。 老人又低头看看地面,几个比他自己更加无望的生命正走向它们的归宿——坟墓。 老人在通往那块地方的路上,也已经消磨掉六十个寒暑了。 在那旅途中,他除了有过失望和懊悔之外,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别的东西。 他老态龙钟,头脑空虚,心绪忧郁,一把年纪折磨着老人。 年轻时代的情景浮现在老人眼前,他回想起那庄严的时刻,父亲将他置于两条道路的入口—— 一条路通往阳光灿烂的升平世界,田野里丰收在望,柔和悦耳的歌声四方回荡; 另一条路却将行人引入漆黑的无底深渊,从那里涌流出来的是毒液而不是泉水,蛇蟒满处蠕动,吐着舌箭。 老人仰望夜空,苦恼地失声喊道:“青春啊,回来!父亲哟,把我重新放回人生的入口吧,我会选择一条正路的!” 可是,父亲以及他自己的黄金时代都一去不复返了。 他看见阴暗的沼泽地上空闪烁着幽光,那光亮游移明灭,瞬息即逝了。那是他轻抛浪掷的年华。 他看见天空中一颗流星陨落下来,消失在黑暗之中。那是他自身的象征。 徒然的懊丧像一支利箭射穿了老人的心脏。 他记起了早年和自己一同踏入生活的伙伴们,他们走的是高尚、勤奋的道路,在这新年的夜晚,载誉而归,无比快乐。 高耸的教堂钟楼鸣响了,钟声使他回忆起儿时双亲对他这浪子的疼爱。 他想起了困惑时父母的教诲,想起了父母为他的幸福所作的祈祷。 强烈的羞愧和悲伤使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父亲居留的天堂。 老人的眼睛黯然失神,泪珠儿泫然坠下,他绝望地大声呼唤:“回来,我的青春!回来呀!” 老人的青春真的回来了。原来,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他在新年夜晚打盹儿时做的一个梦。 尽管他确实犯过一些错误,眼下却还年轻。 他虔诚地感谢上天,时光仍然是属于他自己的,他还没有堕入漆黑的深渊,尽可以自由地踏上那条正路,进入福地洞天,丰硕的庄稼在那里的阳光下起伏翻浪。 依然在人生的大门口徘徊逡巡,踌躇着不知该走哪条路的人们,记住吧,等到岁月流逝,你们在魆黑的山路上步履踉跄时,再来痛苦地叫喊,“青春啊,回来!还我韶华”,那只能是徒劳的了。 罗伯特·弗罗斯特《未选择的路》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的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两条小路上, 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虽然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把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因此走出了这迥异的旅途。 周三最喜欢《飘》,我在看完《飘》后,和她进行了很多讨论,与其说我在怀念她,不如说我在怀念过去的自己。 ”郝思嘉就是如此,在某点上来说,她是毫不可取的,她会牺牲掉别人的幸福。“ 也许是《飘》对我和她都有很特别的含义,我们在讨论它,却以别的着作。 我们时常提及,在《挪威的森林》里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引用饶有趣味。对于盖茨比,世人看法不一。有人诟病他陷入了欲望的泥沼,无法自拔,为了追求黛西,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虚荣与物欲;然而,另一部分人却对他赞誉有加,认为这恰是他的伟大之处。盖茨比怎会不知黛西的爱慕虚荣,怎会不晓得她看中的仅仅是自己当下的财富?但他坦然接受了这一切,甚至为了迎合黛西的喜好,不惜挥金如土,举办一场又一场奢华的宴会,只为引得佳人侧目。他以无畏之姿,扛下了黛西肇事逃逸的罪恶,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在这世间匆匆走一遭,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一种令人费解、近乎变态的爱恋,而后悲壮离世。也正是这份飞蛾扑火般的执着,让他成为人们口中 “了不起” 的存在。 我比较能接受后面一种说法,这大概也是村上把这本着作放进他的作品的原因,《挪威的森林》中渡边,同盖茨比一样了不起吗?我将之同《平凡的世界》做类比。田晓霞这个角色所担任的却是一样同初恋们相反的角色。她不仅是孙少平认知世界、开拓视野的启蒙者,更是一位极具社会担当与责任心的引路人。 菲茨杰拉德笔下的黛西,其虚荣浅薄自是不必多言。反观《挪威的森林》,直子宛如尘世中的异类,完美得不似这烟火人间该有的模样。村上春树钟情于夏目漱石的《心》,不难看出,他所眷恋、所追思的,是《世界尽头和冷酷仙境》里那种人与人之间如独角兽般心心相印、心智相通的纯粹情感。而颇为吊诡的是,无论是直子,还是田晓霞,最终都难逃死亡的宿命。村上春树曾坦言,直子非死不可,尽管他满心不舍,却无力回天。那么,路遥在创作《平凡的世界》时,面对田晓霞之死,是否也会同村上一样,陷入深深的无奈与怅惘之中呢? 若从创作体裁来看,《挪威的森林》仿若一部个人回忆录,承载着村上春树对青春岁月的缅怀与反思;而《平凡的世界》更似一部波澜壮阔的社会革命史,展现了大时代洪流下普通人的挣扎与奋进。(需说明,此处对比仅为讨论之便,旨在抛砖引玉。)村上春树趁着记忆尚未模糊,以笔为刃,镌刻下现实青春的斑驳光影;路遥则是在深思熟虑后,才毅然决然地开启《平凡的世界》的创作之旅,可二者殊途同归,都走向了一个让读者意难平的结局。这,这是一种孤独吗? 村上的孤独,一种生命的孤立的孤独,我也无端觉得村上有一种对亲近的恐惧,甚至害怕别人将他当成朋友。这种恐惧的来源于某种天赋,从此村上带着他的孤独完成作品。在写过《舞!舞!舞!》后,他开始了异国一段长时间的旅行。路遥这边,王安忆在《今夜星光灿烂》中描写这位人民作家在面对他人的指责时面红耳赤的争辩场景。路遥说,他绝不沦为自己所鄙夷的那类知识分子。我不是太好理解,我竟会觉得路遥的作品一直在这样一个个信念中形成的。 村上春树与路遥已然远去,他们一个凭借对人心的细腻洞察,成为文学世界中心灵探索的天才;一个依托宏大的社会视野与深邃的人生境界,铸就文学经典。 我们只是讨论路遥如此,村上春树如此,我们也如此,想必都是为了开头那个问题无比困惑,面对自己的昨天,我们都很困惑,面对现实与他们作品世界都有些无法接受的差落。 这是我问她,作家对现实的再现究竟在哪个层面?能否超越现实。 我们都无法接受在暗处自身的黑暗,无法接受太多强迫,我们都曾追寻共鸣,村上春树和路遥都走了,天才的道路,一个是心灵上的天才,一个是境界的天才,我觉得我两条道路都走不了。然而,还给我留下一条路的,就是菲茨杰拉德的那条,这个放到后面说。 第48章 好奇 为了一场心心念念的宴会,我生平第一次对父母撒了谎。我佯装镇定地告诉他们,这可是全校学霸云集,老师们也会亲临的盛会,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实则,这不过是为旭举办的升学宴,庆祝他考上那所众人瞩目的好大学。 那天,晚风轻柔地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意。我怀揣着紧张与期待,从城中那条毫不起眼的幽深小巷中踱步而出,途经熟悉的高中母校,再一路沿着稍显繁华的大街前行,最终抵达了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说来也巧,我是和一群同样来赴宴却素未谋面之人大伙拼车而来的,刚迈出车门,一眼便瞧见了旭。他倒是眼尖,和车上其他人热络打招呼时,还不忘冲我点头示意,毕竟沾着点远亲关系,他顺口唤我一声弟弟。 众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朝里走,我却如同在出租车上那般,选择了沉默。这是我初次见到锦集和安愚,他们俩也是拼车队伍中的成员。锦集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刚踏入饭店,就见旭已经端着酒杯,一桌桌地敬酒寒暄去了。锦集几步跨到周三面前,两人相视一笑,旋即来了个热情的拥抱,举手投足间尽是亲昵。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常常到学校破旧老楼后面亲嘴。 我飞快地望向旭,他郑重地着装,正举着酒杯望向这边,他显然将他俩的举动都目睹在眼里,但他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神没有一点忌妒,笑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说实话,我并不知晓那天的宴会星期是否出席,若他瞧见这一幕,心里又会泛起怎样的涟漪。但我猜,以他的性子,大概率只会无所谓地耸耸肩,仿若这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置身于这热闹非凡的宴会现场,我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恰似在茫茫雪地里,望着他人的欢声笑语,自己却被自卑感裹挟。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迅速沉浸在更为热络的交谈之中,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弟弟。饭店内部装潢奢华至极,目之所及,仿若每一件器物都由水晶雕琢而成,整个空间仿若水晶宫般晶莹剔透。他们手中高举的酒杯,仿若凭空出现的冰块,在瞬间膨胀,将这方天地填得满满当当,许久之后,才隐隐约约传来似有若无的破碎声,细碎的晶莹碎片仿若雪花般,洋洋洒洒地飘落于天花板、四周墙壁乃至地面之上。在这如梦如幻的场景里,我感觉自己愈发轻盈,思绪也随之飘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和周三初次碰头的夏夜,繁星点点,微风拂面,一切仿若昨日。 我安静得出奇,又带着几分迷离恍惚,脚下仿若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整个世界仿若再次支离破碎。 或许是沾了亲戚的光,我竟与周三他们同坐主桌。然而,满桌珍馐在我口中却味同嚼蜡,还未等我缓过神来,众人便结束了客套寒暄,话题陡然一转,朝着那些高深莫测的领域飞驰而去。但凡与周三共处之人,似乎都不由自主地被卷入这般深度探讨之中。 我内心杂乱的思绪与他们热烈的讨论相互交织,仿若乱麻。 “我一直在试图搭建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可它却如一盘散沙,难以成体系。每次尝试,都仿若将自己的精神生生撕裂,艰难无比。好在,我想,眼下这般模样,应该也够了吧。” “这就像是一场‘解谜’游戏,一场属于我自己的、孤独的‘解谜’游戏,其间暗藏着诸多隐秘的象征,旁人难懂。” 倘若你听得一头雾水,那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些话语,大多源自那个神秘的 “理想主义俱乐部” 的活动,局外人自是难以领会其中深意。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又一次收到锦集的邀约,参加他们的聚会。我实在揣摩不透他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只见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告知我聚会地址,一边又带着十足的笃定,仿若吃准了我定会赴约。不得不承认,他这份拿捏人的本事。他拿捏着我,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很有魅力。 我到了地点,才知道竟有这么个地方,在一间不知为何还没倒闭的咖啡馆,那时候,消费已经开始变化,改革开放的浪潮已经过去,朴实简约取代奢靡挥霍,消费降级的趋势已愈发明显,很少会有人有小资情调和咖啡馆文化来那里。这个问题提出时,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隔壁就是一家老干部俱乐部,这里常常被他们光顾。我当时还考虑过这合不合规的问题。他们很少点咖啡,老板做的点心不错。之所以提及这点,是因为,其中有个老头也是我们这个俱乐部的。 回到他们的争论中,我在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精神还是恍恍惚惚,酒精在我体内燃烧起来,只是一遍遍地听见某种旋律。 “我很累,我又一次感到累了,越是去了解,越感到自己的愚蠢,这些东西完全不像是我能驾驭的。” “我唯一能做的无非躲在背后看那些最表层的东西,我只能从一个又一个角度去看,如盲人摸象,一点点体会,我真的厌倦了。也许我想逃离了,我总是在逃离的。” “某一天,一个男人对我说,‘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副躯壳,我的灵魂早死了。’为什么呢?一次次地榨干自己的灵感,也许我真的过度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你不会,在写下这些话是有多么绝望的。” “讲真的,我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那些东西没有让我变得更强。往往,我只是变得无感了。” 我的心脏疼起来了吗?这是事实。 ”如果这都不是意义的话,那什么是呢?先生。“ 前面说过,我总会有一种无端的恐惧,我记不住别人的脸。人又要遇上多少人呢?回忆拉着我在过去的桥上走来走去,结束后,悲伤就来了。无论那些人同我发生过什么,那些记忆也随他们的形象而忘却。 我想在某个淅淅沥沥的黄昏,我为遇见的每个人摄影,记录下他们或喜或怒的表情,我把照片留了一份放在阁楼,堆出一堆山似的人像,我心血来潮,用放大镜一个个地看着,追忆似水年华。我希望我穿得像个绅士。有一天,我乘着车会向西驶去,路途中,我记得我早期的训练,安静地坐在车上,不会感到无聊,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用上这样的经验。那个时候,我在想,寒窗苦读会害了我吗?我们总是很聪明,聪明地固执于沉默的石头,可是这样的怀念会害了我们吗?这是第几次了?曾经我只是怀疑。 “我大约知道,我看见从哪来的了。” “从前我是瞎的,而如今我看得见。” “聊到余生的悲哀,我又一次无法笃定了。我太弱了,我写的,我做的,都太渺小了。未来这些东西,是否能给你一点启发呢?这样的事情是经常有的,文字仿佛一道桥,连接着我的过去。可是偏偏我能了解的又太有限,所以我才感到一点绝望,对未来如此,对现在如此,对过去如此。” 第49章 表达 我参加那场聚会后,一直想搞懂那些在我脑袋里盘旋的是什么,实际上,我是对周三他们产生了兴趣,假期时,我还常常能见到周三和旭,偶尔还有锦集,他们在道路的尽头,我看见他们仨沿着公路散步,落日余晖中,他们渐渐消失。他们在干什么?这个念头困扰着我,催促我尽快去搞懂。 我没理由不去赴约。这样说服自己后,我感到自己状态好多了。 咖啡馆,半阴不晴,那里的窗帘很厚,牌匾破旧。你要穿过沉闷潮湿的走廊,爬上黏糊糊的楼梯。从低矮的店门进去时,你不小心被对面的“老干部俱乐部”吸引目光。里面有郁郁葱葱的植物,几张台球桌,几张茶几,台上是对弈的退休老头。当然,这里还会有开车来的司机,也许是副科,也许是更高。所求的不过是这里老头的一通电话,当然,他们都互相认识,至少提前知道对方会来,很少有完全的陌生人,来这讨没趣。老头们于是被开车来的老板们接走,在车上讨论所求事项。 很多人,对我来说,国家机器如此庞大,但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无端这么想。直到某天周三和我讲到,这“老干部俱乐部”也是公职机关,我深感鄙夷。 “我还以为他们会定期交会费呢。” “不是,这是由上面运行的,有人在管。” 这就是我鄙夷的地方,要专门成立个机构来做这事,我是指,这里像个交易机构。 周三对我的鄙夷不置可否,催促我继续落子。我很快输掉了象棋比赛,毕竟这对我来说只是消遣,我这么安慰自己。俱乐部里没几个人会愿意和我这种没什么竞技精神的人下棋,周三和那个老头是个例外。 老头叫王,据我所知,他在对面混得不错,我说不出来,他们总是和和气气的,但我感觉的出来,我是指,他的架子很小,还和我们一群高中生讨论问题。他常常不发表意见,就算说点什么也叫人半懂不懂,迷迷糊糊,偶尔讲一两个过时的笑话。但我并不讨厌他,他很慈祥,虽然偶尔,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俱乐部的集会时间多是在周末的下午,我们只有那个时候才有空。便吃点点心,边下棋,边讨论下这周都读了些什么书。 我读的书可能是最少的,为了赶上他们讨论的东西,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几乎废寝忘食地读书。 在中国,西方的刻板印象是这样,孩子几乎不会有一点自己的可操控的时间,现实如此。我会把书藏在我房间的床板下面,在上完晚自习后,便把自己锁在房间,一点声响不向外界透露。实际上,自从初中后,我就很少再面对我的父母了。 在学校,我把书藏在教室最后的书箱,上课时,我在抽屉里一点点抽出书,像挪动一块巨石。一边注意老师的巡视,一边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我一动不动,感受到老师到来前的阴影,就飞快用手肘把书推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教科书上画起画来。以至于教科书上全是黑斑块,需要作业应付时,我就借班上同学飞和涛的抄。 无事发生,我是说,成绩下降,我被叫家长,我一点不惊慌。父母俩人痛批我,我只是麻木,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又正在被做些什么。 关于读书的讨论,在今天看来也没什么意思,但是,当时,我只想远离那些让我快疯了的东西。以下是几段我们的略有些愤青的讨论: 关于歌德写的《浮士德》的恶魔的诱惑,这很有趣,我也能理解,他这样一个感性的人,会认为感性是恶魔,这太有意思了,也许他早就察觉了吧,感性就是这样,就是把自己吊在空中,而理性却能好似不可捉摸而又脚踏实地,歌德就是这样吗?幸好他没被自己的感情毁掉,没有像维特(指《少年维特之烦恼》)一样颤抖着自杀。 如果一个人不学无术,然后成为跳梁小丑,可是小丑有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小丑会很孤单吗?还是会成为恶魔般的存在? 那么生产呢?就像洪流这样。 我想我更理解那些自杀的人了,某种程度上生命确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索然无味,像瞎子一般,我们何时可以看见,看见了我们也表达不出来,所以我们很痛苦,这就是周国平,提到的另一种孤独了,这种孤独是我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永远像在一座孤岛上,隔着雾气的另一座岛,这种孤独是你看见天边那若有若无,随着太阳光而消散。 这种孤独带着成功的焦躁,我们想一天成功,让现在的无变得有意思,我们想生命的每一刻都被肯定,以及我们想体味更多,如果即使生活真的是周而复始,你还有勇气去经历吗?去看吗? 那么什么是圣经?被奉为圣经的又是什么?是最重要的勇气?是你身后的影子,是被器皿承载的,你生活的意义就在于一些极端的看似不容的东西,就像前程与疯狂,甚至崇拜与文采,玩笑与悲哀,无力感与超越。所以我们只能把目光放到这些上面来,让自己的目光闪烁,以清楚那些所谓的“无非是”(这里指,把很多情况归为一类,而显得极度傲慢的不愿去了解他人)。 悲鸣吧,鸟儿,而为你自己,也为了世界。 某种程度上,这大约体现了我们的世界观,我们越发感到自己自身的复杂了。在这个“解谜”的过程中,实际上是一种在中断的工作,我们找到了一种久违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受。临近高考,同曾经的中考一模一样,又不太一样。 就像半夜蹲在厕所里期盼未来时的感受。 我不确定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已经彻底发生了些变化,往事变得清晰可见。就像过去,也曾在困厄的中午,听老师在讲台上叽叽咕咕,声音太大而不能入睡。也曾在夏季,在风扇声中,孤立无援,这些都很熟悉。 当我们把目光跳到过去的某个点时,一切于是都清晰起来,这又是一种孤独,在回首后的孤独,不是回过去的繁华落幕,也不是回过去的峥嵘而悲哀,这是一种为自身的存在的不确定性而感到的孤独。 我们永远无法活在昨天,可昨天又是定位今天的事实,我做不到朝生暮死,把今天,明天,昨天完全隔离开,也不能望着未来的东西而为今天过活。这种孤独是我们已然走出多年,却觉得还是有点怀念过去。这种孤独是每个人都只伴我一段时光,而我自己道阻且长。这种孤独是,收拾好自己后,我必须整装待发。这种孤独是,在逝去的王国王土上,王子悲哀的守着空城。 原谅我这么表达,这是只有他们才懂的谜语,我很久之后都还胡言乱语地说着。 第50章 杰出的人 青春的迷茫与逐梦 在那间略显陈旧的免费心理咨询室里,灯光昏黄,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阻止不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笃定。 “嗯。” 大同小号应了一声,眼神空洞,仿佛对这一切都已麻木,“其实你在开始时就已经把‘所有的原因都表述清楚了。你现在,唉。” “你太偏激了。”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目光紧紧锁住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 “嗯。” 他依旧惜字如金,只是那低垂的眼眸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心事。 “没救了。” 对面的人暗自思忖,看着他略有些羞怯的样子,不禁在心底轻叹。如今这孩子,生活得太轻松了,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无知到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那么你以后怎么办?” “混吃等死。”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那是对这个世界无声的反抗。 “没什么好说的了。” 心理医生结束咨询后,对着参日那男孩的父母无奈摇头,“他这种态度,要么想办法让他开口,要么就等他自己想通。” 母亲的眼眶泛红,她颤抖着双手,只好领着孩子振杰走出咨询室。平日里,这孩子乖巧懂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像是变了一个人,突然说不想继续坚持了,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 振杰回到自己的房间,“砰” 地一声关上房门,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他瘫坐在床边,双手不停地颤抖,随后竟啃起自己的手指头,那手指早已被他抓得鲜血淋漓,他却仿若未觉,只是机械地拨弄着快掉的血肉,眼神空洞而迷茫。 级前的最后一次体测,阳光炽热得仿佛要将跑道点燃。振杰站在起跑线前,身形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执拗。发令枪响,所有人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而振杰,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直跑在最前面。他的脚步轻快而坚定,像是在追逐着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可没跑多远,他的身形突然一晃,接着轰然倒地,大口大口地吐血。片刻后,他又挣扎着起身,那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好恶毒。” 他怒气冲冲,却无处发泄,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在这潮水的裹挟下,他揪住一个人,扭打在一起,全然不顾周围人的惊呼。待一切平息,他又冷眼旁观,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此后的每一个黄昏,振杰都会奔跑在河边,手中拎着一条棍子,他一边奔跑,一边发出怪叫,任由风在耳边呼啸。在他的幻想里,自己是那行走天涯的骑士,无拘无束,快意恩仇。有时,他会偷偷躲到一间脏兮兮的楼梯间,那里阳光炽热,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浓烈的汽油味刺鼻难闻。楼梯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脏得让人无从下脚。他寻得一个稍微干净的角落,蜷缩着坐下,很快便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呜呜地哭起来。 周围的人都无法理解他,他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于是,他顶着无知,扛着反叛,对着所有人宣告:“我不想坚持了。” 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振杰还是走上了考场。从体测结果看,他的灵活度尚可,可一上台,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仅仅五秒钟,他便败下阵来,那狼狈的模样,与之前在跑道上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短记录是两分钟,而他,连这两分钟都没能撑住。他倒在屏障上,警报的红光闪烁不停,声音呜呜地叫着,他却像刚刚睡醒一样,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 “傻子”,这个新称号如影随形,他时常问自己,到底是假装的,还是真的那么蠢,那么弱。 又是一个黄昏,他再次吹着晚风走在杨柳依依的河边,此刻的他,冷静了许多。手中没了棍子,也不再发出怪叫,只是脸上的落寞与凄惨,让人看了心生不忍。他望着河面上的烟波,轻轻地哀叹一声,明天,明天该怎么办呢?曾经那个能让他肆意哭泣的脏兮兮楼梯间,如今也回不去了。不过,在他心底深处,仍有一个梦想在熠熠生辉。 他想去海上,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生长。他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嘴角微微上扬,觉得去海上,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钱不?” 他鼓起勇气,向母亲开口。 “打算出去闯荡。”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又带着几分忐忑。 “哼哈,” 母亲笑了,那笑容起初只是微微上扬,而后一点点扩大,扩大到他都有些疑惑。母亲没有哭,也没给他钱,他的计划在家里就宣告失败。 他只好摸着自己的脸,郁闷地回到房间,苦思冥想。窗外的世界喧嚣繁华,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整天,他都在思考,尽管时常被窗外的动静吸引,但他确实认认真真地想了一整天,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视。最终,他得出结论:既然没办法直接去海上,那么就先存钱,然后乘火车到海边。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时,门锁突然扭动,他深吸一口气,已冷静地思考了一整天,想要把结果告诉母亲。 黄昏的余晖洒进屋内,母亲静静地听他说完,脸上有些呆滞。她怎么也没想到,孩子心心念念的,竟是去海上。早上听闻时,她没哭,此刻,泪水却夺眶而出。这些年,为了每天的生存奔波,她早已忘了笑容的滋味,如今,却因孩子这看似荒诞的梦想,笑了。母亲哭过后,望着他,怔怔地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他期盼着答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许久,母亲终于对他点点头,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振杰离开前,还有一件事压在他心头,他要去见雷雨。彼时,雷雨已决定再也不与振杰见面。 每一场偶遇都是精心策划的,就像命运的齿轮在悄然转动。雷雨被堵在回家的一条胡同里,胡同的一边是高高的围墙,里面是她梦想的单位,另一边是一栋栋居民楼,对面就是条热闹的街,雷雨每次走到这儿,心情都格外复杂。 振杰背靠在单位围墙,阳光洒在墙上,映出他孤独的身影。这堵由常见的岩石和水泥浇筑的墙表面相当粗糙,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墙上扒着,就在这时,他看见雷雨了,手瞬间停住。 雷雨看见振杰与自己擦肩而过,心中满是迷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到底在想什么? 等振杰找到工作后,他就是完全民事权利人了。怀着满腔壮志,他登上了动车,夜深人静时,车厢里的灯光柔和而温暖,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呼吸着干爽的空气,陷入了沉思。恍惚间,一些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在这夜深人静、思绪迷糊的时候,记忆仿佛都被扭曲了,可那也是他曾经最真实的想法。 振杰与雷雨,是我们故事的主角,这故事的开头,相当俗套。 雷雨之所以会被振杰吸引,源于一场邂逅。那天,雷雨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路过一片密林时,撞见振杰神神秘秘地站在里面,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起初,她并未起丝毫的好奇,只当是一个幼稚的男生,钻进草丛,寻找他的 “秘密基地”。这个名字,在她看来,相当幼稚,也只有幼稚的男生才做得出来。 进一步的了解来源于一次偶然。那天,12 个小学生围着振杰,叽叽喳喳地问他:“最近女友不理我了怎么办?” 振杰的答案恰巧被路过的雷雨听见了:“爱一个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所以你是幸福的。” 那一刻,雷雨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动人的话语,毫不夸张地讲,世界都多了一抹亮色。此后,雷雨久久地重复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有哲理,到了甚至睡不着觉的地步。“爱一个人与被爱都是幸福的。” 雷雨睡前总会不由自主地久久重复这句话。 雷雨开始注意起振杰,这个男孩与她有缘,她这么认为。后来她才知道,男孩和她一个学校,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而且振杰住得与自己相当近,不过一两千的距离。 一个周末,雷雨在家,忽然听见振杰在窗外叫自己,她愣了两秒,然后推开窗口,斜靠在窗台向下一瞥,只见振杰拿着蓝色 t 恤,站在那儿,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手中的白花花肥嘟嘟的伞有些突兀,他不知所措地站着,抬着头,眯着眼,看见雷雨就又马上低下头了。 雷雨给振杰打开门,振杰一个劲地乱晃,就是不敢同她对视。雷雨引他进屋,振杰低着头像个忠诚的仆人。 屋里凉爽宜人,水泥地散发着青石板的光泽,雷雨和振杰走到铺有凉席的沙发上。振杰安静地看着这方小屋,还是不敢说什么。 雷雨更自信了。这时支持她逗弄振杰的动力不再是好玩,更是为了逗弄本身。他们大约坐了有一会儿。 雷雨路经滚烫的公路,艳阳高照,这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冬暖夏凉,当然季节变化大。今年是相当炎热的一个夏天。 这个时候山里的溶洞里仍流出澄澈的泉水。泉水被引到农田里,水田里养有泥鳅,雷雨过去许多年仍会念想那岁月赤脚跑过田坎的清爽,日子相当悠闲。 雷雨褪去街袜踩进海绵和粉烂的软泥里,在稻田里抓两条小鱼,养到家里的水缸里。额,今年暴晒下又没种稻禾,鱼都被晒死了。雷雨沮丧地坐到田坎上静候与风的约会。 雷雨提着鞋,到泉水叮咚处洗干净重新穿戴整齐。她伸个懒腰,猫下身子,躲到树叶剪出的斑驳里。 雷雨步过相当翠绿的树枝,那个夏天,草木相当茂盛,澄澈的阳光缓缓流动,透过白云和空气中的气息,跳跃着不时刺目一下。雷雨看见振杰也在坎下穿梭。 雷雨从不曾了解振杰,后来她才意识到,就像她从不知道振杰,每日神神秘秘究竟干什么,她从未试图去了解。 但没关系,日头悠长,太阳还要很久才落山。就算太阳落山时横扫而来的阳光,也能惊起什么。如果那样,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积累到美感。他们之间也会更微妙。 雷雨觉得振杰相当单纯,初中了,还是相当单纯,不仅能和幼儿园的孩子打成一片,而且不是很愚蠢。 雷雨偶尔能看见振杰坐在窗台上,他似乎并不恐高。 第51章 闯荡 逐梦海滨:振杰的成长之旅 历经波折,振杰终于抵达了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他拖着略显破旧的行李箱,轮子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疲惫。站定后,他抬眼打量着四周,陌生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既新鲜又让人有些惶恐。犹豫片刻,他随便找了间旅馆,准备先安置下来。 当他把行李箱往那低得离谱的床上一放,床板 “吱呀” 一声抗议着,窗外,汽笛的长鸣和汽车的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嘈杂的交响曲,硬生生地钻进他的耳朵。 振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床板硬邦邦的,咯得他浑身难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最后,他索性裹着被子睡到了地上,在床与墙之间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他蜷缩着身体,竟意外地获得了片刻安宁。 夜半时分,振杰突然惊醒,黑暗中,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所措。他伸手摸索着,抓到了那个散发着幽暗绿光的闹钟,可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根本看不清指针的位置。他重新倒头,想要再次入睡,然而,大脑却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了。 窗外,汽笛声渐渐稀疏了许多。振杰的目光投向床底那绵密的黑暗,而整个房间,不知何时有了些光亮,或许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在这明暗交织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他努力集中精力,盯着那团黑沉沉的床底,思绪却飘远了,只记得这句诗早在小学时就已印入心间,至于出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困意终于袭来,他一头栽进枕头里,耳边是曲曲绕绕、乱作一团的嗡鸣,整个人一点点坠入梦境。 第二天,振杰把行李寄存在旅馆,开始流浪于街头。他的脚踩在被雨水淋湿后散发着恶臭的市场地面上,肮脏的泥水迅速浸润了鞋底,每走一步,都发出 “扑哧扑哧” 的声响。他像是个贪玩的孩子,在水洼上故意荡开波浪,脚底涌起一阵清凉。可路过的人却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在说:“这么大了还玩水。” 振杰来到公交站台,看着环城内外线上的终点站牌,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期待。片刻后,他搭上公交,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目视前方,眼神却有些涣散,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听着每一次播报。 随着车子前行,他敏锐地观察到地形急速变化,绿植越来越多,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扑面而来。当车子缓缓停下,振杰踏步下车,就在这时,阳光也终于冲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 远处,人声鼎沸,那是海!是振杰心心念念的海啊!他不由自主地伫立在原地,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沿着公路,海风裹挟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满心沉醉。沙滩渐渐消失,护网也没了踪影,山岩变得平缓,振杰站在远处的街上,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装备,然后毅然决然地开始穿越树林。这片林子并不茂盛,他很快从稀拉拉的叶子间拨开一条路,探出身子。 振杰小心翼翼地坐到海崖上,可惜海水离得有些远,碰不到他的脚。他凝视着脚下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轰鸣声,那声音,在他听来,宛如一首动人的安眠曲。 此刻坐在海崖上的振杰,感觉自己不再是为了平凡的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一个更崇高、更模糊的概念。他努力去理解,海的笑声仿佛撼动天地,当他一点点抬头,极目眺望海天相接之地的那一抹亮光时,心中所有消极的情绪竟奇迹般地消散了。 振杰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撑着地面,缓缓收回脚,收回目光,转身走进树林。再次穿梭森林时,那个崇高的概念愈发清晰,仿佛侵入了他的生活,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从海边回来,振杰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空气中飘飞着鱼肠粥、豆浆、包子的诱人香味,街边 12 米道蒸笼冒出的蒸气,和着清晨的薄雾,弥漫在四周。在这潮湿的清晨,冷热交替对流,振杰捏着热汤包,高温的油脂随风洒落,他看着手中的早餐,犹豫片刻,还是咽了下去。早上的空气并不太好,甚至有飘絮随着风钻进鼻子里,他忍不住揉揉眼睛,心中暗暗想着:这将是他未来生活的城市。 顺着出租广告,振杰特意挑了 3 个靠近郊区的地方去看。到海边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走到那条高鱼腥臭的大街也需要一刻钟的步行。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出租屋。房东约摸六十余岁,额头亮闪着晶莹的老汗,振杰心里犯嘀咕:这样一间简陋的小屋,房东自己不住,难道留着过年?地段相当不好,一番协商后,一间一个月一百,两间加一个院子两百一个月。振杰略作思考,点点头,接过系着毛线的金属钥匙,手指摩挲着钥匙上的黑点,然后 “咔哒” 一声,将钥匙完全插入木板门那圆形的、亮着黄铜色的锁孔,随着金属的碰撞,门竟精密地打开了,最后木门轻轻滑开,只在结尾发出 “吱呀” 一声。 振杰又捡回行李箱,开始探索这每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居室。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厨房,没有家具,连床都没有,真正的家徒四壁。可他并没有过于惊讶,而是淡定地把地上大块掉落下来的粉刷墙皮捡成一堆,又在鲜有保留着方柴的棚子处,翻出更鲜有的用棕榆树制得的扫帚,仔细地扫了扫。 振杰坐到屋檐的木桩上,空中飘飞起绵密的小雨。他发挥着自己的创造力,从柴房里捡出材料,用一片长约一臂的木板搭出了床,他还在后腰垫了更平整的木板,又简单地搭了个桌子,铺上张桌布,几块砖临时做出了一把椅子。 赶在黄昏,振杰又坐公交车来到海边。三十分钟后,他看到归航的渔船正在招临时卸货的工人,他赶忙上前询问。本来没他的机会的,可那长有浓密胡子的船主不知怎的,一下就点中了他。 振杰干得相当卖力,手指触及冰冷的鱼筐,在推拉摇晃中,那层薄薄的塑料轻易地就划伤了他的手。而且在木块制的内核处还有暗藏的钉子,一不小心,振杰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渗出鲜血,小指上已被挂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此时正值雨季,天空又下起小雨,人们的脖颈、肩膀渐渐被雨水打湿。 忙完后,振杰又一次坐到一张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雨。伤口处已经结疤,船主打发走那些久经风霜的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振杰。 “你离家出走?” 船主一边说着,一边把工钱递过来。 振杰没立刻去接,只是淡然地摇摇头,嘴唇嗫嚅着讲了什么。从口型上来看似乎是 “没有”。 船主直接坐到船门槛上,又递给振杰一支烟。振杰同样拒绝。船主把烟放回烟盒,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他自己已累到不想抽烟。 “你高中上完没?” “嗯?” 振杰完全沉浸在雨丝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高中上完没?” 船主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上完了。” 振杰说完,站起身来,接过船主默契递来的工钱,戴好自己的帽兜,踏下渔船,又一次切切实实地踏到大地上。 然而,或许是这一天太过疲惫,不急不忙的振杰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他狼狈地蹲在街头,昏黄的灯光照亮一片雨丝。雨水聚集起来,在井盖处形成小小的流淌,打着旋儿。“好冷”,振杰心里想着,跺跺脚,溅起的雨水浊化着干净、硬质润叶的亚热带树木的叶子,在黄惨惨的路灯下,叶子泛出黑绿的光泽。 振杰双手插兜,头缩到衣领里,模样真的相当狼狈。雨停了,他的腿都麻了。他又不紧不慢地走在雨停后的深夜,像个孤独的行者。 不知走了多久,他找到一间还亮着灯的门店,里面早已聚集了同他一样疲惫的人。他们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倒在椅子上,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只有振杰不知所措地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忍着困倦,等待天亮。一直以来,振杰似乎已经习惯了等待天亮。赶在汽笛的鸣声中,他没有错过这场雾遇,在最后的路灯下幻真幻假,他拖着疲倦的身躯,一连打好多个哈欠。太晚了,根本没睡,他在街头徘徊着。 终于,到车站坐上寥寥无人的车上,振杰强撑着精神,一路摇晃。下车后,他跑向出租屋,一进屋,便像根木头一样,倒头就睡,不知东方之既白。 第52章 工作 振杰悠悠转醒,屋内光线昏暗得如同被一块厚重的黑布捂住,他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抬手翻找手表查看时间,这一看,才惊觉已然是下午时分。望向窗外,老天爷阴沉着脸,那架势活脱脱就是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时间,现实如冷水般兜头浇下,振杰看着屋内简陋的陈设,深刻意识到自己眼下的贫困潦倒。在这异乡的初次落脚,纵有诸多未知的 “第一次” 等待开启,可他心中却毫无兴奋之感,只剩沉甸甸的迷茫与对未来的忐忑。 橙色预警的狂风呼啸而来,振杰却像是与风较上了劲,踱步至院子当中,迎着那猛烈的风翩翩起舞。狂风如猛兽,直往他衣领里灌,他却不觉得冷,反倒觉得这股子凉意畅快无比。不多时,空气中湿度陡然增加,敏锐如他,瞬间察觉到风雨将至,赶忙蹲在墙边,像个冷静的猎手,冷眼静候风雨的降临。 刹那间,倾盆大雨如天河决堤,轰然砸向地面。起初,雨水落地还有短暂的蒸发,仿若一层轻纱短暂地升腾而起,紧接着,便汇聚成珠玉般的瀑布,从屋顶飞泻而下。水花四溅,水雾弥漫,瞬间将空气中的尘埃、嘈杂统统裹挟,那雨水跳跃、滑翔、飞溅、炸裂、汇聚,带着大自然的磅礴与威严,碎头急脸地扑向大地,砸在屋顶,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场雨主宰。 在这疾风骤雨中,振杰伫立原地,任由冷冷的雨丝飘飞到脸上,他竟从中品出一丝甘甜。这般疾雨,故乡也曾有过,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震撼人心,一时间,过往的回忆与当下的处境在心中交织。 雨歇之后,挂在枝头、叶间的雨水,在暗夜中闪烁着微光,好似点点繁星。振杰踏着湿漉漉却干净的小路前行,脚下留下一串串在雨地里泛着微亮的脚印。他赶在最后一丝淡紫熏染的晚间苍穹落幕之前,匆匆赶到市集上。 暴风过后,一艘艘渔船如归巢的倦鸟,躲进了温暖的港湾,沿岸的烟火灯花渐次亮起,这座海滨之城的夜晚愈发显得繁华热闹。振杰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知晓,这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在暗处悄然蛰伏。 海岸线笔直向前,码头被海水侵蚀得千疮百孔,无奈之下,只能搭上锈迹斑斑、脱漆严重的钢架。振杰一边留意着海上纹丝不动、仿若沉睡巨人的风车,一边眯着眼,在众多船只中寻找足够大的目标。这活儿对他来说并不费力,很快,三个备选船只便被他锁定。记下船号后,他正欲离开,却发现不远处一场聚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那是怎样一场奇特的聚会呢?振杰猫着腰,悄然隐没在阴影之中,海风如冰刀般呼呼刮过,冷得刺骨,吹久了,寒意直钻骨髓。可他仿若雕塑般,保持着隐蔽的姿势,一动不动。 聚会处,暖黄的灯光摇曳,谈话声稀稀落落,都被大风撕扯得七零八落,振杰唯一能清晰捕捉到的,只有那凄厉的风声。他心底有个念头愈发强烈:就这么潜藏到聚会结束,再趁着无人注意,从阴影中闪出,挪到人去楼空的灯光下,往那塑料椅上一躺,好好歇歇。正胡思乱想着,教堂的歌声顺着海风悠悠飘来。在这海滨小城,教堂虽说稀少,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以往在那热气蒸腾、让人喘不过气的晌午,振杰独自坐在空寂之地,偶尔也会听到这空灵的乐声。此刻,他屏气敛息,顺着风来的方向仔细聆听,经过多方揣测,他笃定这音乐定是从教堂传来。 振杰心中一惊,又赶忙凝神细听,确定这并非幻觉。“现在几点了?” 他迫切地想要知晓,可念头刚起,又瞬间平静下来,再度沉浸于那风中飞扬的音乐。歌声断断续续,主体是一大群妇女的高声吟唱,其间又似夹杂着渔民粗犷的怒喊,恍惚间,振杰竟联想到了《黄河纤夫曲》。他微微调整姿态,背靠着那盏昏黄的灯缓缓坐下,愈发专注地去分辨这音乐,只觉它与以往听过的婉约、烟雨蒙蒙的曲调截然不同,满是粗犷豪迈之感。海风如口哨般悠扬,吹得他宽大的裤腿不停摇曳抖动,振杰晃了晃被钢柱硌得生疼的肩膀,又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被风吹得麻木的双腿。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突兀地挡住了他眼前的光。 “小伙子,夜宿,也挑这么个地方?” 来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戏谑。 “不,不是……” 振杰一紧张,舌头好似打了结,慌乱间,又黯然神伤地低下头,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对方拳头砸向自己的画面。 “你要是真睡在这儿,真是够艺术和浪漫。” 来人绕到他身后,踱步回到那昏黄灯光下的座位,边走边调侃。 振杰如惊弓之鸟,挣扎着起身,作势就要拔腿逃离这尴尬之地。 “不仅浪漫艺术,还相当蠢。” 那人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此时,那人已打发了好几拨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好事者挨在一旁,不愿离去。振杰裹紧毛衣,仿若一只笨拙的北极熊,朝着对面挪去,在一张塑料椅上坐下,又立马挺直腰板,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神色严肃,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招惹。 “怎么?富家公子体验生活?” 那人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探究。 振杰抿紧嘴唇,一脸严肃,心里想着得让对方知道自己 “不好惹”,可还没等他开口,那人便抚额叹气:“我日你妈的哟。” 振杰脑袋一耷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突然,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一横,张嘴说道:“我需要一份工作。”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的脸瞬间扭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有人笑出了猪叫声。也不知是他这股子憨劲儿打动了众人,还是众人单纯想拿他取乐,总之,一个身形高大的老板在哄笑声中,晕乎乎地应下了他。这般运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不得不说,振杰还真是个 “人才”! 风暴过后,大海总会迎来一段宁静的时光。第二天一大早,睡在椅子上、脸被海风刮得生疼的振杰就被人叫醒,迷迷糊糊间,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出海的船上。或许有读者要问,振杰就不怕被人拐卖了?这举动着实有些莽撞。可事实就是如此,振杰稀里糊涂地上了船,好在,这确确实实是艘正常的渔船。 船头,银光闪闪、锋利无比的渔网和吊钩在晨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渔船如一把利刃,破浪出海。振杰有个旁人难及的优点,一旦专注于某事,便能全然忽略周围人的目光,即便听到了闲言碎语,也能自动屏蔽。此刻,他着迷地站在舷窗附近,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渔船破浪前行的每一个细节,似要将这画面深深烙印在心底。 这般明目张胆地 “摸鱼”,终究还是引起了船长的注意。“什么?你什么都不会?” 船长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振杰,那表情像是见了鬼。 振杰茫然地点点头,此时的他,已然在船上,惊讶的反倒成了船长。 一番折腾后,振杰最终谋得了清洁工的职位。别看这艘船不大,泡在水里的船舱角落竟也滋生出不少光溜溜的老鼠。振杰一边清扫,一边暗自腹诽:这船员宿舍,比起学生宿舍也好不到哪儿去,那股子混杂着鱼腥、汗臭的味道,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心里抱怨,可振杰干起活来还是任劳任怨的,没几天,就将整艘船打扫得一尘不染。毕竟上了贼船,身不由己。这船一出航便是长达十天的漂泊,振杰每日面对的,便是自己最讨厌的鱼腥味,还有那煮得难以下咽的饭菜。 不过,好在每日清晨,海雾中缓缓升起的那轮太阳,总能慰藉他疲惫的心灵。闲暇时,他还会留意海上的渔船,果不其然,总是先露出船顶,再慢慢现出全貌,这奇妙的景象,让他不禁感叹自然规律的神奇。 越往南行,气候愈发暖和。偶尔,振杰也会搭把手,帮船员们干点活儿。船归航回到港口,振杰领了工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船长赶下了船。“下次别来了。” 船长不耐烦地挥挥手。 “船长,一定再来。” 振杰不死心,眼巴巴地望着船长。 “不行。” “船长,我学会收网了。” 振杰急中生智,赶忙说道。 “明天来展示下吧。” 船长皱了皱眉,随口应道。 翌日,振杰顶着一头冷汗,在众人的注视下,奋力撒出一网,这一网下去,收获颇丰,至少达到了船员们的平均水准,网中的鱼儿活蹦乱跳,银光闪闪。 船老大闷头抽烟,看着振杰,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莫不是中了这小子的 “阴谋”? “船长,我做得不错吧?” 振杰一脸期待地望向船长。 “别叫我船长。” 船长没好气地回道。 “是船长。” 振杰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距离下次出航还有段时间,振杰拿着工钱,购置了些生活用品。回到那破旧的小屋,看着屋内新添的一把塑料椅子,他满足地笑了。虽说日子依旧清苦,可未来,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第53章 公平 振杰像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双手插兜,迈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步子路过一个公园。他身形晃悠,眼神游离,时不时瞅瞅四周,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核沐猛”,贼眉鼠眼的,仿佛在探寻着什么机会。虽说这只是个普通公园,可在他眼里,处处都可能藏着新奇。 公园里有个礼堂,张灯结彩,居然在举行婚礼。欢快的音乐、喧闹的人声,热闹非凡。振杰心里犯起了嘀咕,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凑凑热闹。在礼堂西侧,挤满了人的地方,他猫着腰,硬是挤出个位置,抻着脖子瞧了一会儿。可看来看去,无非是些千篇一律的仪式,没啥新鲜劲儿,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没意思透顶,撇了撇嘴,悄无声儿地溜了出来。 沿着公园蜿蜒的小路一直走,尽头竟是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一池子金鱼,那可真是满满当当一池子!也不知是这户人家的池子有啥魔力,还是另有缘由,虽说水看起来并非天天换,可金鱼却鲜活肥硕,多得让人咋舌。池子台阶上趴着个小孩,手里攥着个不大不小的网兜,正专注地在池子里捞金鱼呢,那准头,一捞一个准儿,跟练过似的。孩子身旁还放着个小盆,里面装着些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像是专门给鱼吃的饲料。只见孩子捞起一盆金鱼,瞅了瞅,又轻轻倒回池子里,小手撩起的水花溅在脸上,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今儿阳光出奇地好,暖烘烘地洒下来,孩子依旧趴在鱼池边,兴致勃勃地捞着金鱼。振杰绕到孩子身边,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给捞一条呗。”那孩子也是大方,二话不说,不知从哪儿变戏法似的拿来一个一次性塑料杯,伸进池子里,三两下就捞起一条肥嘟嘟的金鱼,那金鱼在杯子里扑腾着,连转身都困难。 振杰接过金鱼,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眼睛却盯着孩子的动作,一盯就是好长时间。或许是阳光太暖,又或许是这闲适的氛围催人困乏,振杰忍不住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抬手揉了揉鼻子。临走时,他没忘带走金鱼,回到自己那简陋的住处,找了个塑料桶,装点水,权当是金鱼的“小窝”。他还跑到家门口的小河边,费了好大劲儿,抓上来许多小蝌蚪,一股脑放进桶里,又在河边捡了两根水草扔进去。嘿,这么一折腾,简陋的水桶竟也有了几分生机,在斑驳的树影下,金鱼慢悠悠地游着,小蝌蚪欢快地摆动着尾巴。振杰往地上一躺,任由炙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暖烘烘的,惬意极了,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镜头一转,来到另一个场景。雷雨站在屋内,倾盆大雨如注,雨水顺着窗户玻璃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目光穿过雨幕,望向屋内那张平平整整的桌台,桌台上,一个男人正摆弄着水晶首饰。那男人面容冷峻,棱面分明,宽额头下,一双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透,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刻意的傲慢。 雷雨望着他,眼睛里不自觉地聚起一层雾气。在他面前,雷雨感觉自己无比渺小,如同沧海一粟。这种渺小感,或许也是许许多多人在面对强者时的共同感受。此刻,雷雨眼中的绝望愈发明显,她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站在那里,而男人的手已经伸向腰带,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也许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男人的手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放下正在解腰带的手,重新把腰带系好,又像个谦谦君子般,不紧不慢地坐回椅子上。雷雨眼中的雾气仍未消散,那或许是恐惧,或许是委屈,又或许,夹杂着一丝对男人这突如其来转变的愧疚。 “你自己想清楚了么?我不该逼你。”男人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却在雷雨耳中如雷贯耳。 雷雨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转身快步跑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珠儿,雷雨的好友,饭后总爱来找她聊天。作为闺蜜,两人之间自然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珠儿心里明白雷雨面临的艰难抉择,看着雷雨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疼不已,叹了口气,轻声说:“说句真心话,这个世界都是男人的,你想好了么?” 雷雨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只是久久地沉默不语。内心深处,她何尝不在挣扎,何尝不在问自己:“想好了吗?” 珠儿见她不说话,无奈地从她身边起身,轻轻地叹息着离开,脚步轻盈得没有一点声音。 雷雨咽了咽口水,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思绪却如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恍然想起过往,更多的是关于一群逐梦少年的冒险故事,其中有个记忆印象尤为深刻:一块磁铁被用来分离一团物质中的铁屑,那铁屑就像被施了魔法,可怜巴巴地被吸附出来,直至干干净净。 改革开放的浪潮汹涌澎湃,对教育的影响也十分巨大。就连最着名的学校都在实行选课学习制度,那时的我,还只是个高中生,科学知识已经如繁星般遍及生活的各个角落,可这些机遇,似乎都与雷雨无缘。不知为何,她莫名下定决心,要在自己选择的这条艰难道路上走下去。 说实话,雷雨在班上的学习天赋相当差,差到什么程度呢?她付出比别人多数倍的努力,成绩却依然与班级其他同学有着断崖式的差距。在教室里,她就像个透明人,从未有老师或同学主动来找她说过什么,大家似乎都习惯了班上有这么一个永远坐在最后一排、上课永远不举手、永远埋头苦学的吊车尾。 雷雨常常挠挠头,心里纳闷:自己是不是太不引人注目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老师竟然主动找她谈话了。老师脸上带着微笑,可那笑容在雷雨看来,却有些意味深长。老师委婉地说:“也许你不太适合这里。”雷雨心里“咯噔”一下,可她还是装聋作哑,假装没听见。然而,老师的声音就像风一样,再次穿透她的耳膜:“等你什么时候能一个人去到别的城市玩两圈,又自己坐车回来,那就说明你长大了。” 雷雨心里莫名地觉得,老师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仿佛带着期许,又带着几分无奈。雷雨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于学习效率太低,于是,她开始尝试改变。她把一组题想象成一个人,觉得要搞懂这个人,就必须多多了解。就这样,她钻进题海里,像是着了魔,一道题反复琢磨,常常一做就是几个小时。这法子虽说有些笨,可确实支撑着她熬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这样,她苦做了三个学期的题,到后来,躺在床上,脑子里都像有数学公式在飞舞。遇到熟悉的题目,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妙的亲切感,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差得远呢。 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一次科学实验比赛上。这比赛涉及的知识面相当广,生物、化学、地理、物理,无所不包。 见到颖林时,雷雨就知道他是个莽撞的家伙,他自己也不否认,说能参加这种比赛,很大程度上靠的是狗屎运。当比赛题目揭晓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题目居然是他早就反复做过的课题。然而,就在他信心满满,觉得闭着眼都能做完的时候,却因为粗心大意,被扣了十分,最后只得了个三等奖。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获得了参加省级赛的机会。 残酷的是,在雷雨所在的学校,这比赛往往是谁想去争取就能去,可即便年年都有人参赛,得奖的却总是那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像雷雨这样在班上毫无存在感的“花瓶”,居然也在这相当复杂的选拔过程中,意外获得了参赛机会。 第54章 竞赛 与他们一组的是世黎和清秀。 世黎,整日与书本、公式为伴,镜片后的双眼透着一股钻研劲儿,凡事都冷静沉稳,仿佛天大的事儿到了她这儿,都能有条不紊地化解。而清秀呢,那模样生得真是俊朗,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成绩更是出类拔萃,无论是运动场上的矫健身姿,还是课堂上的对答如流,都让他轻轻松松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活脱脱一个全能偶像。 如今回首那段热血沸腾的时光,雷雨总感觉他们几个人之间,像是被命运之神的丝线紧紧缠绕,有着一种与生俱来、妙不可言的联系,仿佛是星辰注定要在同一片夜空交汇闪耀。 初次奔赴竞赛集会点,雷雨刚踏入那扇门,目光便被一个活力四射的身影牢牢吸引。那是颖林,一个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小伙子,正像只欢快的小羚羊,在长长的落地窗前蹦跶个不停,时不时还好奇地探着头张望,显然是早早便来候着了。雷雨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轻声说道:“我是五中的雷雨,a 组的。” 颖林听到声音,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转过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雨,那模样,有几分呆萌,不过很快,眼眸中就像被点亮了星星,光芒闪烁,忙不迭地点头回应:“我是十九中的颖林,跟你一组哟!” 雷雨寻了个靠窗的位置优雅坐下,静静地欣赏着窗外那如梦如幻的景致。阳光宛如细碎的金子,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在地面上剪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沙沙的树叶声仿若大自然奏响的轻柔乐章,悠悠传入耳中。此时,距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短短一刻钟,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漫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相互交织的气息,仿佛大战前的宁静。 颖林本就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主儿,没一会儿,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凑到雷雨跟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与热切,开口问道:“你平时都喜欢些啥啊?” 雷雨微微一怔,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双手略显拘谨地撑在长桌上,下意识地攥紧手指,抬眼间,瞥见颖林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她歪着头,眼睛俏皮地斜斜望向天花板,稍作思索后,轻声说道:“爱看小说、动漫之类的吧。” “日漫吗?不过我觉着你应该更钟情文艺电影,像《海上钢琴师》那种,充满诗意与浪漫。” 颖林兴致勃勃地接话,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渴望,仿佛要将雷雨的喜好全部挖掘出来。 雷雨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我其实不太喜欢那种酸溜溜、文绉绉的作品。要说的话,日漫、美漫、电影,我更偏爱纪实风格的,感觉特别真实,能让人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bbc?” 颖林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追问道。 “差不多,《生命的进化》我可喜欢了,那些的故事,太打动人了。” 雷雨眼睛亮了起来,言语间满是喜爱,仿佛那一部纪录片中的画面就在眼前徐徐展开。 “哟,老片子了。那你该会喜欢浪漫点的日漫,像有点年头的《皇家国教骑士团》。感觉你不会对《新世纪福音战士》那种风格感冒,《犬夜叉》战斗风太浓烈,你或许更倾心宫崎骏的《龙猫》,还有井上雄彦的《灌篮高手》。又或者,你更钟情清新的探案风格,像《鲁邦三世》、《星际牛仔》?再不然,就是厚重些的作品?” 颖林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每提及一部作品,脸上的表情都跟着生动起来。 “嗯…… 呃,我看的没那么多,也没你那么资深……” 雷雨微微低下头,脸颊愈发滚烫,心里既有些窘迫,又对颖林的博闻强识暗暗钦佩。 就在这时,雷雨眼角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帅气身影 —— 清秀,以及他身旁的世黎一同走来。清秀和世黎可是久经沙场的老搭档了,配合默契得如同心有灵犀。雷雨赶忙起身,先是热情地给颖林介绍了他们俩,又转而向清秀和世黎介绍颖林。赛事安排得松松散散,时间就像山间缓缓流淌的小溪,悠悠然给他们留出了大把闲暇。几人在旅馆里歇着,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之际,颖林眼珠子滴溜一转,看着客厅里另外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慵懒模样,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高调高采烈地提议:“咱们出去逛逛吧!” 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外面的世界藏着无数新奇好玩的宝藏,正等着他们去挖掘。 清秀和世黎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宠辱不惊,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掀起他们心中的波澜。雷雨虽说没他们那般淡定自若,可心底也藏着几分对浪漫与未知的憧憬,既激动又矜持。反观颖林,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眼睛瞪得像铜铃,时不时大惊小怪一番,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比赛所在地是一座极具国际化风范的大都市,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间彰显着繁华。与此同时,这座城市还蕴藏着丰富得如同宝藏般的文化资产,城市的建筑风格大气磅礴,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仿若一位底蕴深厚的智者,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雷雨至今还记得,那规模宏大得令人咋舌的文化博物馆,展品琳琅满目,可不限于历史文物,现代艺术、科技展品等应有尽有,整个氛围并不像传统博物馆那般凝重压抑,反倒透着几分灵动与活力。这座融合了科技、自然与现代艺术的建筑,让雷雨刚踏入其中,就惊得小嘴微张,合不拢嘴,仿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而让颖林发出惊叹的,是一处景观复制区,为了凸显层次感,此处占地极为广阔,仿若一片梦幻之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冷气,丝丝凉意钻进衣领,时刻提醒着他们此刻身处博物馆内。 从博物馆的第一层逛到第二层,尤其是在那美轮美奂的旋转楼梯处,视野豁然开朗,仿若一瞬间挣脱了束缚,整个世界都在脚下铺展开来,连呼吸都变得畅快无比,仿佛能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吸入肺腑。雷雨像个贪婪的寻宝者,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此地的景色,高处垂落下来的藤蔓装饰仿若绿色的瀑布,随风轻轻摇曳,婀娜多姿;高大的雕塑庄严肃穆,静静矗立,仿佛在守护着这片文化的圣地;各种石碑、文化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仿若智慧的拼图,等待有心人去拼凑解读;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人影,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这一切美好都加倍呈现;粗糙深重的壁雕仿若岁月的史书,一笔一划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那一刻,雷雨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她觉得,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充满知识的滋养、艺术的熏陶,广阔而精彩,仿若一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星辰大海。 第55章 真相 入秋的晚风带着些许温热,轻柔地拂过脸颊,他们这一趟足足走了十多公里的路,就连一开始像打了鸡血、兴致高昂的颖林都有些疲乏了,他倚靠在锈蚀的金属栏杆上,眺望都市的夜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闪烁,仿若梦幻的霓虹森林,将城市装点得如梦如幻,可颖林的脸 上却写满了疲惫,眼睛里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仿若星辰蒙上了一层薄纱。雷雨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昂首向前,城市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勾勒出青春倔强的轮廓,仿若一幅坚毅的剪影。 雷雨穿着宽大的校服,疾风徐来,衣袂飘飘,衬得她身材匀称有致,仿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生姿的青莲。天近黄昏,余晖洒下,仿若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雷雨趁着在小树下休息的空当,练习了一下形体,动作虽简单,却做得极为柔和、优雅,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韵味,仿若一只翩翩起舞的白天鹅。颖林原本低垂的眼皮瞬间抬起,一时看得挪不开眼,不禁鼓掌叫好:“太棒了!” 清秀和世黎也随之附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若春日里的暖阳。雷雨微微抿嘴一笑,并未过多深思,可心底还是泛起一丝喜悦的涟漪,仿若平静的湖面被一颗小石子轻轻打破。 这种赛事,说起来本身并没有太过引人注目之处,毕竟不算特别正规,随机性与创新性倒是相当强,仿若一场充满惊喜与变数的冒险之旅。虽说挂着中科院举办的牌子,可在当时,没有任何一个大学会将此纳入自主招生范畴,仿若一颗遗落在角落的明珠。甚至,不少人都认为这赛事更偏向观赏性,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重在参与,无关胜负,仿若一场热闹的烟火秀。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个年代,乘着素质教育全面发展的最后一波浪潮,又处于开放的省市,再加上频繁的中外交流,甚至有时候是为了彰显政治优越性,这样的赛事一连举办了五年,每次为期半月,优秀的选手甚至有机会出国比赛,仿若开启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雷雨赶上了最后三年,毕竟这种赛事,总得有几个像她这样看似 “花瓶” 的角色,为的是赛出风采,赛出优越之感,仿若绿叶衬红花。而且,也没人争抢这些名额,赛事大多在省外举办,也没有在电视上播出,简单来说,日程安排得复杂繁琐,结果却一目了然,仿若一场幕后的角逐。 在团队里,清秀自然担负起总体的统筹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太过繁琐的事务,大家都心甘情愿地听他指挥,仿若众星拱月。再次说明,这种竞赛的竞争并不激烈,输了也不要紧,即便输了,后续还有机会重新参赛,主要就是赛出风度,仿若一场优雅的舞会。当然,他们赢的次数比输的多,雷雨心里清楚,这多亏了清秀,他见识广博,涉猎诸多领域,总能在关键时刻引领大家走向胜利,仿若一位智慧的领航员。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户外的比赛现场。桌上摆放着几个空瓶、几把剪刀,还有一些零散的材料,仿若一堆等待唤醒的魔法道具。就在众人还在观望思索之际,清秀迅速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分配任务,那股子果断劲儿仿若一位临危受命的将军,让人折服。雷雨赶忙动手做自己那部分,手忙脚乱中透着几分紧张,仿若初次上阵的新兵。与此同时,世黎也聚精而精地算出了理论数据,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若一台精密的计算器。而清秀呢,更是三下五除二,凭借着精湛的技艺,将那些看似普通的材料组装成了一个简易火箭。随着一声尖锐的轰鸣声,火箭向着天空呼啸而去,仿若一条挣脱束缚的蛟龙,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欢呼声响彻四周 —— 他们斩获了一等奖。这样令人激动的场景,在那段参赛时光里,并不少见,仿若一场接一场的胜利狂欢。 雷雨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清秀身上。此时,在镁光灯的照耀下,清秀站在聚光处,仿若自带光环的天使,出众得让人移不开眼,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乘游船观光时,雷雨兴奋得像个孩子,沿岸的柳树依依,仿若绿色的丝带随风飘舞,河面上倒映着五彩斑斓的光影,随着水波微微荡漾,如梦如幻,仿若童话中的仙境。比赛场地设在一座礼堂大厅,台下坐着前来观摩的教授,明晃晃的玻璃箱里摆放着 ph 试纸、烧杯等一大堆实验器材,仿若一个神秘的科学实验室,只是观众并不多,看起来大多是行家里手,凑热闹的少之又少,仿若一场小众的学术盛宴。 这次比赛的标题是探究草坪枯萎的原因。清秀微微皱眉,凝视着桌上的器材,片刻后,沉稳地开口:“从提供的器材上看,大约是酸碱性的原因。” 他的声音仿若沉稳的钟声,在空气中回荡。 而竞争对手们显然也朝着这个方向思考,这本该是一场波澜不惊、按部就班的比赛,仿若平静的湖面。 颖林拿起放大镜,正准备仔细观察样本,忽然,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一段久远的回忆仿若潮水般涌上心头,甚至带着几分酸涩与辛辣。他想起了乡下的兔子,那些被养在笼子里的兔子,母兔生小兔子时,粉嫩鲜嫩的兔崽在兔妈柔软的兔毛里,“吱吱” 叫着,可爱极了,仿若一群毛茸茸的小精灵。兔子们在菜地里欢快地蹦跳、躲藏,轻轻转动耳朵,机灵极了,仿若灵动的舞者。有一次,颖林趴在地里,静静地窥视着兔子,兔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迎上来,拉出一颗颗兔子粪。颖林凑近一看,那兔子粪带着一股涩味,他永远忘不了那只母兔的眼神,凌厉而机灵,当他伸手去摸小兔时,母兔在一旁恨恨地盯着,眼神里更多的是漠然,甚至还把木笼子啃得破烂,露出长长的兔牙,咬人可疼了,仿若一只扞卫领地的猛兽。 在一个星光满天的夏夜,颖林偶然在后山又看见了那双狡黠的眼瞳,兔子远远地瞅了瞅野草,随后又隐入金黄的草枝中,仿若与夜色融为一体。正回忆着,一只小兔子突然跳了出来,撞在颖林脸上,弄得他一脸兔毛,粘在眼角,毛茸茸的,兔子那腥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仿若两颗诡异的红宝石。 “是兔子粪!” 颖林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大声喊道,“兔子喜欢莴笋,不能喝水,兔子粪是偏碱性的,所以这片草场枯了,只剩一两株蒲公英。”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如惊雷炸响,仿若敲响了一记震撼人心的战鼓,另外三人都惊愕地望向他,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仿若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颖林涨红了脸,有些激动地讲起了自己家的兔子,还有生物对环境的改变,在大厅的灯光下,他手舞足蹈地解释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里透着一股执着与坚定,仿若一位扞卫真理的勇士。 他们三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毕竟颖林说得有理有据,与之前既定的思路有着明显的偏差,可事实又摆在眼前,他们没有过多争执,都在心底反复权衡,仿若在天平两端衡量利弊。 “我觉得还是按常规来吧” 雷雨咬了咬嘴唇,望向清秀,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仿若在十字路口徘徊。 清秀的嘴唇微微泛白,咬得都有些白里透红了,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扭过头来,眼神里透着挣扎与果断:“确实有那种可能。” 他的样子看起来相当不正常,像是要放弃什么珍视的东西,又像是在坚定地抉择,仿若在黑暗中寻找光明。雷雨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轻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清秀,心底泛起层层波澜,仿若平静的湖面被狂风掀起巨浪。只见清秀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与风度,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那模样,深深地吸引着雷雨,仿若磁石吸引着铁屑。 实验报告的陈述由颖林来做,以往都是清秀发言,此刻颖林的音色显得有些突兀,还有些浑浊,可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这是因为兔子……” 想象中的寂静并没有到来,刚做完报告,台下就传来一阵哄笑,甚至有人皱着眉,觉得受到耻笑,仿若一群冷漠的看客。 颖林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雷雨和一脸严肃的清秀、戴着黑框眼镜的世黎都站在颖林身后,给他无声的支持,仿若坚实的后盾。颖林微微鞠着身体,终于,从他体内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仿若唤醒众人的呐喊:“兔子粪显碱性,所以草场枯了、只剩几株蒲公英。”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前排一位身着白衬衫、西服裤的胖子站起身来,他头顶不知何时冒出了些许白发,在灯光下闪烁着,仿若点点霜花。胖子拍着手,脸上带着惊喜与认同:“原来是因为兔子啊!我说家里的莴笋都被吃光了,草坪也跟着遭殃。” 雷雨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在白晃晃的灯光下,她仰头看着从大厅顶上落下的细微尘埃,仿若迷失在星河里,第一时间看向清秀,只见那张削瘦的脸上此时仍拧着眉,在思索着什么,仿若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这一切,真像一场跌宕起伏的戏剧!仿若一场精彩绝伦的人生大戏。 掌声零零落落,并不热烈,可那老胖子丝毫没有怯场,依旧笑得开怀,仿若一位豁达的智者。雷雨看向台下,眼前是聚光灯的白茫茫一片,让她有些看不清台下的观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手中携带的金属物品划过幽暗的光,还有那清脆的掌声,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微光。颖林向前探着头,眼神里透着紧张与期待,仿若等待裁决的囚徒;清秀嘴角似乎挂着一丝不屑,仿若对世俗眼光的傲然;世黎则在厚厚的眼镜后,眼神透着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绝缘,只是那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一丝波澜。 雷雨们没有赢,毕竟这与比赛的预备的答案不同,但至少他们扞卫了一种可能,这是可喜可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老胖子一路笑,那笑声随着老头一路带到离开时的白色轿车上,驰骋留下一道孤影,从车窗投来,似悲鸣、仁慈般的眼神。 没人知道他为何那么失态,也许是在怀念什么吧。 第56章 贫瘠 在竞赛进入尾声的最后一年,赛制不出所料地迎来了新动态,改成了五人一组的模式。与此同时,题目也像是被施了魔法,焕然一新且极具挑战性,仿佛出题人蓄意要把这群年轻人潜藏的能量全都激发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受去年那场 “兔子事件” 余波的影响,新加入的恕宇和世黎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架着厚厚的眼镜,留着黑直的短发,平日里没事就习惯性地抿着嘴,周身散发着一种淡然之气,总是静静地待在一旁,不轻易开口说话,仿若两个遗世独立的思考者。 他们四个结伴前往车站迎接颖林。颖林这小伙子活力四射,一下车就如同一只挣脱牢笼的欢快小鹿,从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猛地蹦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书包,虽说旅途的奔波让疲惫悄然爬上了脸颊,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光芒,却如同一束强光,瞬间驱散了四周的沉闷氛围。他一路小跑着过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一闪一闪,还没等大家缓过神,就已然稳稳地站在了雷雨他们面前,带来了满满的朝气。 恕宇呢,一直以来都是团队里最安静的那个存在,个头在几人当中不算突出,甚至略显矮小,老是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会惊扰到别人,活脱脱一个内敛羞涩的少年。而清秀,依旧保持着他那标志性的昂首挺胸,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在前面,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光芒,让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仿若自带主角光环。 露天赛场上,当日的挑战题目高悬 —— 分离物质。众人眼前,一个硕大的玻璃缸里盛放着黄黑交织的神秘粉末,仿若一片神秘的未知领域,散发着诱人探索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揭开其中的奥秘。比赛的进程起初颇为顺利,颖林机灵得像只小狐狸,眼疾手快地直接拿起后钻铁,巧妙地将铁粉吸附了出来。可谁能料到,乐极生悲,就因为疏忽大意,没给后钻铁裹上一层塑料膜,导致铁粉沾得到处都是,他立马被清秀迅速安排去清理那些棘手的铁屑。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所有任务都圆满完成,大家高悬的心这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们携手走过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明年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奔赴大学的校园,所以每个人心底都悄然放松了不少,往昔那种时刻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彼此间的相处愈发随性自在。 雷雨的手指轻轻抚过放在包最里层的一封信,信封微微泛黄,那是时光留下的痕迹,这封信承载着她诸多的心里话,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心底早就暗自盘算好了,不管今日这场比赛结局如何,都一定要跟伙伴们郑重地道个别,给这段热血沸腾的青春画上一个没有遗憾的句号。赛场的选址堪称绝妙,位于海边,虽说此地并非声名远扬的热门旅游景点,可那宜人的风景却丝毫不逊色。蓝天澄澈如洗,大海波涛翻涌,红白相间的金属栏杆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白水泥修筑的高楼整齐划一地排列着,海风裹挟着咸咸的味道徐徐吹来,让人通体舒畅,惬意无比。他们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在这儿拍下了一张合影,将此刻的美好瞬间定格,仿若锁住了青春的尾巴。 可天公不作美,仿若故意要给这最后的相聚添点波折,突然就变了脸色,咸湿的雨丝仿若细密的珠帘,洋洋洒洒地纷纷飘落。雷雨和清秀赶忙疾步跑到屋檐下躲雨,旁边便利店里挂着的晴天大笠娃风铃,被风一吹,“叮叮当当” 地响个不停,那清脆的声音在雨幕中格外悦耳。恕宇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跟在世黎身后,兴许是走得急了些,脚下一个不留神,滑倒在地,手中的伞也随之倾倒。世黎见状,急忙转身,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恕宇仿若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世黎,大声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那一瞬间,时间仿若凝固,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谁都搞不明白恕宇为何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袒露心声。雷雨在一旁看得真切,世黎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随后二话不说,扭头便走,那决绝的背影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痛了内心,不愿让人窥探到她此刻的表情。清秀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等待世黎回来,四个人重新站成一排。雷雨敏锐地察觉到,恕宇紧紧攥着拳头,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仿若在极力克制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他迎着风雨一步步走过来的模样,让雷雨仿若读懂了一些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可眼角瞥见清秀脸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那把伞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仿若一个被遗弃的孤儿,无人问津。后来,世黎和清秀共撑一把伞,恕宇和雷雨合用另一把。恕宇低着头,比雷雨矮上些许,身体微微往边上侧了侧,雷雨仿若能感受到,他心底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 “谢谢”,正随着风雨,默默地传递着这份感激之情。 比赛波澜不惊地落下帷幕,赛后半天,太阳仿若战胜了阴霾,再度探出脑袋,洒下温暖的阳光。他们兴致勃勃地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雷雨斜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海天一线出神,思绪飘回到往昔的点点滴滴,正沉浸其中时,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回身望去,原来是颖林,只见他双手递上一封情书,微微弯着腰,刚才还大大咧咧的声音,此刻仿若被施了温柔的魔法,变得轻柔了许多。 雷雨下意识地瞥了眼清秀,瞧见他在阳光下抿着嘴唇,消瘦的脸庞被阳光照出一片阴影,那双眼睛望向天边的云彩,仿若藏着无尽的心事,让人捉摸不透。其实,雷雨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心底也早已准备好了婉拒的说辞。颖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挠挠头,憨憨地笑了笑,仿若早就知晓会是这般结果。可接下来他的举动,却让雷雨惊得瞪大了双眼。只见他把那封信轻轻揉成一团,然后潇洒地一甩手,径直扔进了大海里。阳光下,微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海面仿若一个巨大的吞噬兽,瞬间将所有的情绪都吞没得无影无踪,那封信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仿若一场远去的梦。 雷雨惊诧地看着他,颖林嘿嘿一笑,仿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又开始像往常一样夸赞雷雨长得漂亮。那一刻,雷雨仿若被一道光照亮,突然意识到,自己心底其实一直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与赞扬,只是平日里未曾察觉。 世黎幽怨地看着雷雨,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雷雨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明白了 —— 世黎喜欢颖林,而在这场青春的情感纠葛里,最受伤的或许就是恕宇了。雷雨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清秀、颖林、世黎,他们三个人究竟是什么微妙的关系呢?她也深知,要是他们不愿主动言说,自己贸然去问,只会打破这份脆弱的平衡,让局面更加尴尬。回首往昔,雷雨陡然惊觉,这三年来,颖林、清秀、恕宇都在各自的成长道路上踏出了坚实的步伐,只有自己仿若一直被困在原地,扮演着那个徒有其表、好看却无足轻重的 “花瓶” 角色,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被落下的失落感。 雷雨的思绪仿若穿越时空,飘回到过去的竞赛现场,她清楚地记得颖林在聚光灯下激情澎湃地发言,那股子活力仿若能感染全场每一个人;记得清秀偶尔展现出的洒脱不羁,像一阵自由自在的风,无拘无束;记得世黎永远的淡定从容,仿若一湾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直到此刻,她才如梦初醒,惊觉时间的沙漏已然见底,这段热血青春,即将画上句号。 这三年,雷雨一直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做题,在竞赛场上奋力拼搏,也斩获了相当不错的成绩。那位年轻老师望向她时,眼里满是期许,仿若看着一颗即将在夜空中绽放光芒的新星。靠着自己的努力和不算低的高考分数,雷雨成功考入了某高校的数学专业,仿若推开了一扇通往知识殿堂的大门,开启了全新的求知之旅。 在大学里,日子仿若被按下了快进键,每天就是埋头于书本与课题之间,仿若置身于一座知识的孤岛。同学们都如虔诚的苦行僧,醒着的每一刻都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之中,吃饭、睡觉,周而复始,单调而规律。雷雨结识了一个开朗又阳光的男朋友,他仿若一道穿透阴霾的光,照进了雷雨沉闷的生活里。不管每天的生活节奏如何变化,他身上那股灵动劲儿始终如一。他给雷雨讲题的时候,雷雨含着牛奶味的棒棒糖,那一刻,仿若知识都被染上了牛奶的香甜,变得趣味盎然。 雷雨拿到学位后,并未遵循常规,选择与之匹配的专业对口工作。在她心底,如果说还有什么梦想的火焰在燃烧,那就是加入一个国防相关的公司,去邂逅更多有意思的人,经历更多有趣的事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个梦想的灵感,源自她小学时候痴迷的漫画,像《偷心九月天》那些在《漫客》上连载的佳作,承载着她年少时对外面世界的无限向往。虽说漫画作品琳琅满目,可这些漫画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仿若种下了一颗梦想的种子。 另一边,振杰仿若游离于他们的青春主线之外,却又有着别样的人生轨迹。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早早起床,奔赴鱼零食厂,在那忙碌的车间里打包快递,将一包包零食仔细计数、分拣。这份工作虽无需高深的学问,只需熟练运用加减乘除,可振杰仿若能在这平凡中窥见不凡。他常常忙里偷闲,将目光投向更为繁杂的统计工作 —— 每日来往船只的数量和密集程度。在旁人看来枯燥繁琐的数字,于他而言,却仿若蕴含着无尽的宝藏。他深信,这些数据必有其价值,仿若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他铺就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振杰很有乐观精神,即使他现在食不果腹。但对未来的期待还是足以抵消他偶尔突然发现自己的落魄的,这是振杰最讨厌自己的点,因为这让他很难认识到自己的贫瘠,或者很轻易地认识到自己的贫瘠。 第57章 金鱼 青春的温暖与成长 在海边生活的日子里,振杰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小确幸。他最喜欢台风天,静静地坐在屋檐下,聆听雨水滴答落下的声音,那声响仿若奏响着一曲自然的乐章,能让他的心瞬间沉静下来。而晴天的时候,他会去公园悠然地转转,或是漫步在海边的乱石丛中,探寻那些被岁月遗忘的小角落。偶尔,他还会去那个捞金鱼的孩子家看看,那户人家,藏着许多温暖又略带苦涩的故事。 捞金鱼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懂事。他才九岁,已然上四年级了。由于父母工作忙碌,无暇悉心照料他,便早早地送他入学。每天,他都会乖乖地坐上约好的车,去学校开启一天的学习,傍晚又准时归来。周末闲暇时,他最爱做的事,便是在自家鱼池边,拿着小网兜,轻轻捞起那些灵动的金鱼,再小心翼翼地放回池里。他家池里的金鱼越来越多,鱼饲料的开销渐渐成了家里的一项经济负担。但孩子和他父亲,都对这些金鱼有着别样的情愫。 孩子的父亲,在忙碌之余,只要一有休息时间,就会来到鱼池旁,看着孩子捞金鱼,眼神里满是宠溺。或许,他对金鱼的爱,并非那种炽热到极致的痴迷,更多的是看到自己全力保下的金鱼,与孩子快乐的童年玩伴联系在一起时,心中涌起的那股希望与慰藉。在与妻子 “约法三章” 后,性格泼辣的妻子还是会勒令按时捞出一部分金鱼拿去送人。所以,孩子家偶尔也会有同学来分金鱼,不过分完金鱼后,同学们大都不会逗留太久。 孩子曾悄悄告诉振杰,他爸小时候总是遭受父母的棍棒教育,所以现在格外疼惜他,觉得孩子养点鱼,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挺好的。 振杰轻声问孩子:“那你很开心吗?” 孩子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低声说:“第三条金鱼被妈喂给猫了,从那之后,其实我就不喜欢金鱼了。” “可你还有一池子的金鱼呀。” 振杰有些诧异。 孩子微微仰头,看着鱼池,轻声说:“我只是养着它们玩玩,跟它们说说话,送出去后就跟我没关系了,所以有人虐待金鱼,我虽然会难受,但下次还是会给。” 振杰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不该这样,他们都那样对待金鱼了,你该不给他们了。” 孩子低下头,小声嘟囔:“但他们来要了,人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我不给他们,他们就不和我玩了。” 振杰一时心急,脱口而出:“你妈的。” 孩子听到这个禁忌词汇,一下子沉默了,他心里清楚,振杰虽然偶尔会这样冲动,但其实过得也很落魄。他赌气地说:“我不想跟你玩了,你,走吧。” 孩子心里委屈极了,在他眼中,振杰整天游手好闲,做什么事都仅凭心情。他曾亲眼见过,振杰仅仅因为自己的位置被抢了,就对着队友破口大骂,那样子相当吓人。可与此同时,孩子又有些羡慕振杰,羡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意图做任何事,不受人管教,身上还带着一种别样的洒脱与浪漫。只是这随口而出的脏话,让孩子心里的不满瞬间爆发了。 孩子回到家,气呼呼地想着这些,愈发气愤,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道:“可恶,你别再来了!” 振杰听到孩子的话,回头望向小道里孩子那孤零零立在那里的家,心里一阵生气,可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孩子十二岁了。孩子的妈妈满心期望孩子能考上实验中学,可孩子的成绩一直处于中等水平。好在实验中学有自主招生,青睐有数学天赋的学生,于是孩子不得不每天在家埋头做试卷、改错题。一次考试后,孩子看着试卷上那不尽人意的分数,羞愧地对母亲说:“妈,我不想去实验中学了,太远了。” 母亲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租房子,我陪你。” 孩子听了,陷入了沉默,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去了实验中学,平日里心爱的金鱼会怎样,他曾亲眼见过母亲在池子里涮拖把,那画面让他揪心。 那天晚上,孩子做题做到一半,忽然没了勇气继续,他锁上房门,想要逃避这一切。可没过多久,房门便被人狠狠地砸响。 “你这个脑子有病的,老子天天累死累活,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你…… 他妈的,我他妈的是你妈啊!” 母亲的怒吼声传进来,随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孩子缓缓打开门,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批评,还有那戒尺的抽打。这戒尺是母亲从孔庙买来的,以往做错题时会用上,今晚孩子没在鱼池边待着,而是直接回房睡觉,却还是没能逃过。 孩子躺在床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大片枕头。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第一条金鱼死后,他曾伤心地大哭,还想着要为金鱼报仇,绞尽脑汁想了许多办法。后来,他又想,做作业总能让自己变好一些吧。当时,他真的无比郑重地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地抄着语文词语,整整抄了十页。晚上,他得到了表扬,可看着那十页纸上被打上的记号,意味着明天还要继续努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这十页糊弄了。孩子心中满是委屈,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我的鱼鱼……” 他还没来得及给那些金鱼取名字呢。 孩子抽泣着,在自己的房间里,至少这一刻,他能尽情释放内心的悲伤。 “半夜三更吵什么,明天还上不上学了!” 父亲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孩子忍着,那痛苦如丝线般缠绕心间,可他想起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忍着点吧,父亲就是这么忍过来的,被打被骂都忍了,脸上曾被菜刀划过,手上被玻璃扎过,被用细棒抽打过,父亲都扛过来了。这,或许是父亲教给他的一种忍耐,又或许,是无奈的懦弱。 第一条金鱼死的时候,孩子才三岁,那时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如今,孩子失去了一池子金鱼,却怎么也哭不出声,他总觉得自己该笑,哭,只是为了纪念,不然金鱼们就白死了。他心里难受极了,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哀,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此刻的脆弱。“但我是要哭的啊。” 孩子双手紧紧揪住被子,拼命压抑着情绪。 从那以后,孩子很少在外面展露笑容,他学会了无声的抽泣,并且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段,躲在房间里哭上一会儿,枕头成了他最贴心的慰藉,仿佛有了灵气,能轻轻安慰他受伤的心。孩子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心里想着,这可比待在母亲身边好多了,母亲只会说 “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此刻,枕头散发的熟悉气味,让孩子慢慢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孩子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鬼使神差地走到振杰那里。之前,他曾看见振杰在院子里种上了黄瓜,那时他还会在黄瓜丛里,欢快地讨要黄瓜吃。 可当他走到门口,却发现门锁着,这才想起,振杰每周现在只在周末才回来。 泪水一下子涌上眼眶,孩子惊恐地看向四周,除了街上寥寥几个路人,再无他人。他背过身,靠在围墙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可笑着笑着,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兴奋地想,自己终于哭出来了。后来,他索性放声大哭,哭得越来越大声,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跑到黄瓜藤后,这里更加隐蔽,他可以放心地宣泄内心的悲痛。哭了许久,孩子两眼都肿得像核桃,他抬起头,看见天边残阳的最后一抹光,那光芒仿佛带着一丝温暖。不经意间,他发现头顶有个水灵灵的黄瓜,他抬手打下来,直接塞进口里,清脆爽口,甜津津的。孩子心想,还要再等一会儿,得等泪水干了,眼睛不肿了才行。终于,当肚子咕咕叫起来的时候,他知道,该回家了。 孩子向着熟悉的路走去,脚步有些沉重,可心里却莫名地平静了些。到家后,他看见门口等待的母亲,轻声说:“妈,我饿了。” 时光悄然流转,孩子上初三了。某次深夜放学,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一头倒在枕头上,熟悉的气味瞬间萦绕鼻尖,他摸咂好一会儿,那一刻,才品出了成长的滋味。这个发现让孩子瞬间清醒,只是,振杰早已离开了这片海边,又或者,是孩子早已离开郊区的小屋,去往城里求学。一股心酸从心底泛起,可孩子知道,那些过往的温暖与伤痛,都已化作成长路上的基石,让他愈发坚强。 在这悠悠岁月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孩子与振杰的故事,就像一首略带忧伤却又饱含温情的歌,在时光长河中轻轻奏响,留下一串串温暖又难忘的音符,陪伴着他们走向未来的人生旅程。 第58章 沉沦 振杰的手指在桌上的饰品间来回游移,面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玩世不恭的哂笑,那模样,活脱脱像只 “死猪不怕开水烫” 的主儿。 “我心里门儿清,自己有多招人嫌。一方面,我轴得很,守着自己那点所谓的执念,死不撒手;另一方面,整个人又懒散得像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时不时地在领导跟前耍点小聪明,搞点小动作,也难怪上头看我不顺眼。规划被我践踏了一回又一回,底线也让我试探了个遍,还死要面子,把自己那点颜面看得比天还重。对着点假想出来的事儿,反应就大得离谱,完了还在那儿自我陶醉,真把自个儿当什么高洁之士了……” “成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孤芳自赏,以一种事不关己的看客心态,对这世道、对旁人指指点点、怨天尤人,做事却敷衍得很,没个认真样儿。挨了骂,就气得跳脚,那副又气又笑、尴尬窘迫的模样,甭提有多恶心,我自己瞅着都膈应。” 他仰起头,嘴巴半张,呼出一口浊气,这般喃喃自语道。 “你能意识到这点,好歹也算迈出第一步了。” 旁边有人不轻不重地撂下这么一句。 “哼,哪是什么进步,我觉着自己反倒更倔了。”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复又开口,“今儿早上我翻了本初中的书,你知道我没念过高中,瞅见书里冯梦龙说的那段话,心里头就琢磨,我虽没那大才,可发发牢骚总行吧,就跟韩愈成名前似的,无伤大雅。还有,你可别想着拿捏我,砍我的头。” 说罢,还梗了梗脖子,带着几分逞强的劲儿。 “你可真是个奇葩。” 对面人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可不是嘛。还记得有堂课,老师讲‘天际’,非说太远,肉眼瞅不见,那古人回首望见的,指定是想象出来的。我就寻思,万一那作者眼神儿好呢?” 振杰挑了挑眉,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 “得,你赶紧麻溜儿地滚出去,别在这儿招人烦。” 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 “唉,我这心里头憋得慌,还是得跟你掰扯掰扯。” 振杰还欲开口,却见对方眼神里的不耐都快溢出来了,只得悻悻闭嘴。 瞧着振杰那副欲言又止、目光散漫的德行,那人皱了皱眉,随手抄起桌上的墨镜戴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我这耐性可有限,不想重复第二遍,懂?” 振杰苦着脸,拖着步子挪向门口,那张脸拉得老长,活像霜打的茄子。临出门,还不忘抬手拍拍鞋面的灰,回头望了望已然紧闭的门,心里暗忖:“这下可往哪儿去哟?” 这般想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终是抬脚离去,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凡人罢了。 “罢了罢了,这遭的都是什么罪,我又有啥能耐呢?” 振杰耷拉着脑袋,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在街边,瞧着往来的行人,眼神里满是落寞与不甘,“得,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屌丝,认命吧。” 他就像个没头的苍蝇,茫茫然不知生之为何、死之因谁。唯一执着的,便是反复犯着同样的错,还痴心妄想能有不同的结局,虽说这行径算不得高尚,可他好歹也苟延残喘地活着。以一种游戏人生的姿态,搜集着旁人各异的反应,仿若那些目光、言语能填补他内心深处那空荡荡的成就感。他心里门儿清,自己骨子里就透着股自命不凡的劲儿。 振杰两手空空地朝家走去,走着走着,眼神忽然被街边城市绿植带吸引。那儿草长莺飞,哦不,确切地说,是荒草丛生,连只鸟雀的影子都寻不见。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思绪飘远,沉浸在这臆想出来的宁静画面里,妄图让自己那颗躁乱的心平静些许。不多时,便到了自家院子,院子里有口打水井,每次去打水,水桶里总是干巴巴的,一瞧就知道是邻居家那熊孩子捣的鬼,把水给倒了,偏生他也不晓得续上。振杰心里头明镜似的,却也不点破,就盼着哪天邻居自个儿不方便了,能察觉出是这一缸水在作祟,省得去跟那不懂事的小孩掰扯,平白惹人嫌。 进了屋,振杰拿过窗户上两根铁钩子,将窗户撑开,本想着透透气,没成想,热气一股脑儿地涌进来,屋里反倒更闷热了。他撇了撇嘴,满心无奈,一屁股瘫倒在床上,眼神无意识地飘向墙角,那儿有一小堆灰尘,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活了过来,慢悠悠地在空气中打着旋儿、弥漫开来。 后来,振杰靠着乡下亲戚的关系,总算是谋了个差事,在一家单位落了脚,给负责金融业务的老乡兼上司当秘书。 刚入职那会儿,振杰对金融一窍不通,满打满算也就会数数,好在他有股子倔强劲儿,暗自下了决心要自学成才。平日里,手头没事儿的时候,就闷头扎进那些令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的金融知识里。 “你好,我叫真真。” 一道清脆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振杰从书堆里抬起头,目光扫向声源,见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便应了一声:“嗯,我是振杰。” 语气里带着几分拘谨。 打这之后,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大多是这女孩主动来找振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地问个不停。 “你不觉得咱们老总特能装,还假仁假义的吗?” 真真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嫌弃。 “嗯。” 振杰轻轻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手头的事儿。 有一回,振杰第一次带真真出去吃饭,酒过三巡,真真借着酒劲儿,嚷着要去振杰家瞅瞅,嘴里嘟囔着:“我天天找你唠嗑,啥事儿都跟你分享,你倒好,闷葫芦一个,啥都不跟我说,这不公平。” 振杰觉着她说得在理,犹豫了一下,便带着她回了自己那狭小简陋的出租屋,还结结巴巴、生涩地讲了讲自己的过往。 “呀!你居然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啦,真厉害!” 真真瞪大眼睛,一脸惊讶,那语气里的 “夸赞”,却让振杰莫名觉着有些刺耳。 “嗯。” 他微微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虚荣。 回到屋里,振杰从床底下翻出自己平日里写的那些诗,虽说住在这破烂地方,可他心里头一直揣着个 “诗人梦”。真真随手翻了几下,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装睡。 振杰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瞥见她大腿根深处若隐若现的斑点,心下揣测,许是穿着带斑点的底裤吧。暗自哂笑一声,心说:“我振杰可是正人君子。” 说罢,便在椅子上凑合了一晚。睡到半夜,真真许是冷得受不了了,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将被子拉过去裹在身上。振杰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将被子仔细地给真真盖好。 往后的日子里,真真就像个小喇叭,成天叽叽喳喳,揭人短的时候那叫一个毫不留情,各种八卦一股脑儿地往振杰耳朵里灌。振杰大多时候就嗯嗯啊啊地应着,偶尔听到些尺度大、猎奇得让人咋舌的事儿,也只是暗自咋舌,不置可否。 没几天,单位里便流言四起,都说振杰在追求真真,振杰听闻,也没去辩解,默认了这事儿。紧接着,又有传言说老总坏话,还一口咬定是振杰最先传出来的。 振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动作迟缓,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暗忖:“这‘只说真话’的真真哟……” 虽说心里头有些恼火,可转念一想,这流言刚冒头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想出人头地,才着了道儿。 好在老乡念着旧情,给他推荐了第一个正式职位,虽说老乡这人好面子,可这会儿在振杰眼里,这点毛病也算不得啥了。从老乡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振杰心里满是感激,又带着几分卑微。 再后来,振杰路过真真身旁,真真面无表情,仿若压根没瞧见他。振杰心里 “咯噔” 一下,苦笑着想:“得,我算是彻底输给这流言了,在这儿怕是混不出名堂咯,罢了罢了,随它去吧。” 这般想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振杰满脸愁苦,暗自思忖,如今自己这张脸算是丢尽了,尊严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可真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不过,念及老乡的恩情,他还是满心感恩的。 如今,振杰好歹也能写些酸溜溜的文案了,可他却有些迷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成长。 “我闲来无事,翻翻过往写下的只言片语,瞅瞅自己走过的路,啧,春天这天气,好是好,可日子过得太快,跟流水似的,抓都抓不住,这样的好日子,没几天咯……” 身边两个朋友,一个数落他做事不认真,另一个调侃他像条电鳗,他听了只是哈哈一笑,心里却有些茫然。他憧憬着未来,想着要是能考个工科院校,往后儿女双全,那日子得多美,那大概就是他心底最珍视的愿景了。 脑海里浮现出老师的模样,老师体态有些发福,每次遇到难题,总是抚额叹息,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想着,说不定往后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夜晚趴在桌前,累得眼皮打架,倒头便睡,偶尔与人谈及年少的梦想,眼里还能泛起几分纯真的光。这般想着,他依靠着自己那点小聪明,不禁感慨万千。 他时常凝视自己的灵魂深处,探寻着生命的意义,可每次都是一声叹息,只觉世事无常,仿若天边的云霞与大地连成一线,虚幻缥缈。他渴望阳光常伴,渴望温暖。他还记得那些爽朗的笑声、亲切的面容,想象着自己摇着摇椅,看着路上人来人往,日子悠悠漫长,该是多么惬意。 每个夜晚,夜色浓稠如墨,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偶尔侧身,轻轻抱住身旁的她,感受着那一丝温暖,可她却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身子微微颤抖。他心下慌乱,赶忙松开手,又翻回身去,两人之间,仿若隔着一道无形的墙,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指了指窗外的月光,她瞧见了,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晌午时分,他躺在草丛里,像只慵懒的猫,不发出一点声响,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在那静谧到近乎变态的执着情绪里,他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抱住自己,轻轻拍着肩头,像是在给自己安慰。他缓缓坐起,依旧沉默不语,目光落在脚边的野花上,伸手拔了拔,又重新躺下,舒展着四肢,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爽朗地笑了。 第59章 俗套的故事 我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把那本破书搁在那张长得望不到头、冷硬得像棺材板的水泥桌上,然后又像只受惊的耗子,偷偷摸摸地退回角落,一头扎在床上,为自己这狼狈又窝囊的模样暗自啜泣。哼,我这人啊,平日里还总爱装出一副乐呵的傻样,仿佛世间烦恼都与我绝缘,真是可笑至极。 我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在一个个时间节点间慌乱跳跃,美其名曰追逐时光,实则是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一个个排着队,像看西洋镜似的从我跟前晃过,我瞪大了眼睛,挨个打量,妄图越过这些凡夫俗子,找到时间的尽头。哈,找什么时间尽头,我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说白了,我是在找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慰藉,找那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所谓 “希望”。 在某个陌生得让人发慌的异乡,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我竟妄图捕捉到一丝能让我心安的感觉,真是痴人说梦。 我拼了老命地追逐时光的影子,那影子却像个狡猾的幽灵,躲在墙角,身形虚幻得如同我这没着没落的人生。它还戴着顶礼帽,眼睛半眯着,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狼狈逃窜,仿佛在嘲笑我的徒劳无功。 那个被称作 “电鳗” 的朋友,看完这一幕,满脸疑惑,扯着嗓子问:“嘿,戴礼帽的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振杰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兮兮的弧度。说振杰“什么都不认真”的朋友说有人说,“你捣鼓的那些玩意儿,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是废纸一堆,当然咯,本质上它本来就是废纸。” 振杰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只能尴尬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鳗先生,和振杰一样,天天顶着个 “诗人” 的名号,整日瞎忙活,每天写得倒是不少,偶尔壮着胆子投稿,可无一例外,都如石沉大海,连个泡都冒不起来。认真先生呢,是振杰的上司,这人也是怪,放着好好的上下级关系不处,非得跟振惠搞什么亦师亦友的把戏,还不是因为他觉得振惠能时不时逗他乐呵一下,给他这平淡无奇的职场生活添点 “料”。 认真先生挑了挑眉,一脸探究地问:“振杰,谈过恋爱没?” “当然。” 振杰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回答,那语气虚得很。 “我一眼就看穿你了,就你这副德行,铁定没谈过。谈过恋爱的人,哪会像你这么别扭。” “我怎么别扭了?” 振杰还不死心,故意装傻充愣。 “就你那样呗。” 果不其然,振杰听到了这预料之中、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答案。 重复先生和振杰平起平坐,入行还比振杰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愣是在原地踏步,活脱脱一职场 “老油条”。反观振杰,跟坐了火箭似的,接二连三地升职加薪,可把旁人眼馋坏了。 鳗先生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酸溜溜地叫嚷:“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认真先生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哼,有些时候啊,振杰还真有他无可替代的用处。” “什么用处?” 鳗先生像只好奇宝宝,瞪大了眼睛追问。 “就那种用处呗。” 认真先生卖起了关子。 “嗯?!” 鳗先生急得直跺脚。 “别瞎想啊,这用处啊,还真没法明说。” 认真先生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把众人胃口吊得足足的。 认真先生也有犯愁的时候,这不,感情问题找上门了。他捅了捅振杰,一脸馋相地说:“咱单位新来那女的,那长得叫一个标致啊,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馋得慌。” “得了吧,回家关了灯,不都一个样?” 振杰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这哪能一样呢?” 认真先生反驳得理直气壮。 “噢,敢情您这是被迷得七荤八素了,人家姑娘一举一动都能让您心猿意马。” 振杰调侃道。 “我就开开玩笑。” 认真先生有些讪讪地挠挠头。 “我还不知道您呐。” 振杰翻了个白眼。 认先生都已经是个八岁孩子的爹了,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一副绅士派头。哼,还美其名曰为了不被职场这大染缸给腐化了,时不时开几个低俗的玩笑,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振杰呢,从来没费心思经营过和认真先生的这份 “友谊”,在他心里,还暗自想着:“有些人啊,天生就是朋友,哪用得着刻意去经营,假不假啊。” 一直以来,困扰鳗先生的,同样是那让人抓耳挠腮的爱情难题。鳗先生这人,虽说心地不坏,可就是嘴笨得像个闷葫芦,平日里连个搭讪的机会都找不着。相亲会上那些姑娘,他还一个个挑三拣四,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对。振杰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啊?” 鳗先生眼睛放光,兴致勃勃地描绘起来:“得爱读我的诗,能懂我的心思!人得清纯点,还得会做饭,这要求不高吧。” “哼,就这要求,看着不高,找起来可比登天还难。” 振杰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其实吧,我早就有目标了。我经常在小区门口瞅见她,一眼就觉着投缘,还偷偷尾随过,知道她住北区 a 栋,318。” 鳗先生一脸得意,像个偷了腥还没擦嘴的猫。 “然后呢?就光知道这些?” 认真先生插话道。 “她好像是玩音乐的。” 鳗先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后来,鳗先生特意把那姑娘指给振杰看,振杰定睛一瞧,差点笑出声。那姑娘长得,真可谓是 “别具一格”,瘦得跟根竹竿似的,那双腿细得,振杰恶意揣测,走着走着说不定就得断喽。 待人兄弟好不容易更近一步了解到,这姑娘是省乐团里拉小提琴的。认真先生和振杰对视一眼,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就这骨感美人,眼界高着呢,能看上鳗先生?不过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支持的样子。 鳗先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着振杰问:“我到底咋才能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啊?” 振杰不耐烦地摆摆手,给出主意:“瞅准机会,可劲夸她,女孩子嘛,就爱听好话,跟老人离不开阳光似的。多制造几次偶遇,刷点存在感。还有啊,第一次见面千万别提你的诗,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顺着她的话题聊。” “我觉着吧,第一次谈诗也没啥,女孩子不都喜欢心思细腻的,只要是我写的那种风格,真诚点就行。” 鳗先生还不死心,坚持己见。 “行,行,你爱咋咋地,反正记得赞美她,真诚点。” 振杰敷衍地应和着。 嘿,还真别说,鳗先生的约会机会说来就来。振杰被迫充当僚机,好不容易借着一起吃饭的由头,把那骨感姑娘的闺蜜给支开了。鳗先生也争气,瞅准时机,一顿猛操作。 晚上,认真先生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凑到鳗先生跟前问:“咋样,今天偷光之国等离子火花塔这计划成功没?本来想着让你试探试探,要是那骨女士热切回应,说明她对你有点意思;要是没啥反应,那估计就只把你当普通朋友,甚至路人甲;要是忽冷忽热的,那心思可就难猜喽。毕竟从之前表现看,她好像对你有点好感。” 鳗先生一脸得意,扯着嗓子喊:“那当然成功了,贝利亚可不是黑暗形态。” “啥意思啊?你咋成功的?” 认真先生一头雾水。 “我对着她深情朗诵我的诗啊,‘树林里的乌鸦爱上了教堂的白鸽……’” 鳗先生摇头晃脑,自我陶醉。 可谁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儿,打得振杰措手不及。按道理说,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该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了。 鳗先生早就对骨女士暗生情愫,还精心策划了好几场偶遇,跟个狡猾的猎手似的。骨女士也不含糊,娇滴滴地说:“我其实也早就喜欢上你啦。” 得,两人光速同居。鳗先生跟变了个人似的,出人意料地成熟稳重,把骨女士照顾得无微不至,那骨女士更是死心塌地,爱得死去活来。鳗先生这爱啊,还带着股子莫名其妙的 “父性”,天天就爱看骨女士拉小提琴,跟欣赏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他还克制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可又眼巴巴盼着哪天能修成正果,看着骨女士一天天变得优秀,他还真发自内心地高兴,也不知道是真高尚还是假惺惺。 鳗先生这心里,对骨女士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渴慕,可又扭扭捏捏,跟个大姑娘似的。 鳗岩乡杜床前来回不停地踱步,那模样,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又无助。他反倒像个溺水的人,妄图从他那些酸不溜秋、没人瞧得上的诗里汲取力量。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这诗虽说不咋地,可好歹还有那么点 “生命”,甚至还有些所谓的象征意味,哼,不过在这现实得残酷的社会,连诗都分个三六九等,真是没天理了。 鳗先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信封里的东西,那是出版社寄来的,里面藏着能决定他命运的密码,又好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让人胆战心惊。 某夜,鳗先生依旧来回踱步,走两步停下,跟发誓似的念叨:“我鳗某人,可是个正人君子,对骨女士那是尊重得很,她也从没反抗过,这算默认了吧?” 可那脸上的愧疚和不安,却像写在脸上的标签,怎么也撕不掉。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双手已经沾上了 “罪恶”,将亲手毁掉些什么,又将稀里糊涂地与什么建立联系。 鳗先生把选择权扔给了老天爷,嘴里嘟囔着:“假如我能找到灯的话……”,鳗先生一咬牙,决定不开灯,像个没头的苍蝇,在黑暗里摸索着,寻找别的能让他看清楚这混沌局面的光源。 嘿,还真让他找着了。鳗兄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向那罪恶之源,仿佛那是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块烧红的烙铁,明知烫手,却又舍不得松开。慢先生忍着灵魂被灼烧的剧痛,在昏暗得让人窒息的灯光下,费力地阅读起来。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只看出一句话:“我们很遗憾的通知您……” 这一下,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浑身抖如筛糠。他需要安慰,尤其在这个时候。鳗先生像个幽灵似的,从黑暗中猛地窜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骨小姐。 可让鳗先生大跌眼镜的是,骨小姐比他想象中主动得多。 第60章 俗套的结局 鳗先生这几年,仿若被一层无形却又沉重的阴霾笼罩,而那阴霾的源头,便是骨小姐。在那些浓稠得化不开的夜里,骨小姐的强势如同生硬的磐石,压得鳗先生近乎窒息。她的尖锐与执拗,仿若能穿透灵魂,让鳗先生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寻不到,仿若被困在荆棘丛中,每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痛。那本该炽热的吻,在触碰到鳗先生心底的冷峻后,竟也像被霜打了一般,戛然而止,余下的,只有空气中弥漫的迟疑与尴尬。 鳗先生终是动了动,颤抖的手轻轻抚上骨小姐那看似丰腴,实则透着几分嶙峋的身体。鳗先生身子一僵,在这混乱与惊愕之中。而后,便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干呕,紧接着,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颓然伏倒在地。那涌出的灼热液体,仿若带着无尽的哀怨,本欲向着烈日飞翔,却在半空凄厉地哀鸣一声,呕出大口鲜血,折了双翼,狠狠摔落。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泣着,那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 鳗先生只觉一阵灼烧般的剧痛,这场景,让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嫌恶。与此同时,一波又一波如倦兔般绵软无力的困意汹涌袭来,鳗先生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骨小姐次日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椅子上的鳗先生。平日里烟酒不沾的鳗先生,此刻竟反常地灌着汽水,墙角处,易拉罐已堆成了一座小山,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荒诞与疯狂。 骨小姐心底涌起一股悲凉,她悲哀地发现,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已然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隔膜,将曾经那点若有若无的温情,彻底隔绝。 匪夷所思的是,鳗先生与骨小姐,就这般在爱欲的漩涡中,弄丢了彼此。他们的爱,仿若一场绚烂却又易碎的烟火,在最耀眼的瞬间,轰然崩塌,化为灰烬。 后来的日子,不过是这荒唐场景的延续。夜宵时分,骨小姐死死拽住鳗先生的手,声泪俱下地恳求他别走。而鳗先生呢,本想为骨小姐好好盖上被子,那手却仿若被施了咒,僵在半空。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 在骨小姐面前脱光,让她瞧瞧自己这副狼狈又不堪的模样。这想法刚一冒头,便吓得他一个激灵,满心只剩厌恶与逃避。他仿若见了鬼一般,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骨小姐见状,本能地想冲上去抱住他的腿,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却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陡然意识到自己这般行径是多么可笑。 “他终究是没留下来,此后,便再没出现过。” 骨小姐眼中的恨意,仿若能将人灼烧,她恨透了鳗先生的绝情。 几周后,上班时,振杰听闻鳗先生辞职了。这消息,狠狠砸在振杰心头。作为这场闹剧的旁观者,他满心期望两人能有个圆满结局,此刻,却只剩满心的愤懑:“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振杰越想,脑袋越像要炸开一般,“妈的,但愿别让我再碰见他们,看着就糟心!” 时光悠悠,一晃两年过去了。这期间,振杰因工作变动,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与许多旧相识断了联系,其中便包括认先生。 一日凌晨,振杰的手机突兀地响起,电话那头,是久违的认先生。认先生仿若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滔滔不绝地倾诉了近三个小时,振杰无奈,只得向单位请了半天假。 两人约在曾经时常碰面的酒馆,振杰一眼便瞧见了认先生,不过短短时日,他竟消瘦得脱了相。 认先生抬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振杰,突兀地问:“那首诗的结尾是什么来着?” 振杰微微一愣,随即吟诵起来:“时间,时间。我可以把他挂在墙上。我永远说不清他是谁。只有创造过辉煌的民族才能懂得复兴的意义。只有经历过苦难的民族,才会对复兴有如此深切的渴望。生生不息,爱意不灭,我想。我需要一剂良药,我想。我要进行抉择,我想。我想,我想,打破沙锅。呼吸,飞舞,呼啸而过,沉沉的夜。我打打哈欠,抚摸自己胖嘟嘟的脸。回来,给我唯一的感受。我背弃时间,时间往不见着我。” “这是你后来补的,还是当时就写好,只是没念给我们听?” 认先生眉头紧锁,眼中透着几分探究。 “当时就写好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振杰满心疑惑。 “只是觉得…… 这诗读起来,有些破碎,不像你平日里的风格。” 认先生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 “你大半夜找我,不会只是想听诗吧?我没写出来的,多着呢,你要听吗?” 振杰有些不耐烦。 “别这么急脾气。我确实是来找你倾诉的。” 认先生轻咳一声,用一种古怪的音调,缓缓开口。振杰这才猛然察觉,认先生的嗓子里,仿若卡着一块不上不下的东西,他时不时地咽唾沫,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前段时间,我陪着客户去 ktv,这在我们这行,是家常便饭。吃过饭,我照例盯着客户,客客气气地问:去 ktv 还是桑拿房。他们想都没想,说去 ktv。那天,我状态差极了,连续熬了好些天,就盼着能把订单谈妥,然后歇口气。我强撑着驱车前往 ktv,路上,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我跟你说,我是真累了。” 认先生顿了顿,似是不愿再往下讲。 振杰看着他,心中了然,昨晚认先生在电话里哭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看来,他倒是平静了些。振杰没出声,静静等着。果然,认先生抿了口酒,又开口了:“到了 ktv,喝了两杯酒,我感觉稍微好了点。可这几天像是着了凉,一喝酒就难受得厉害。我实在太累了,便靠在沙发上,合着眼,用一张纸巾垫着,感觉稍微舒服了点。我迷迷糊糊地四下看看,发现客户们都兴奋得很,我也省心,不用招呼。” “就在这时,她进来了。” 认先生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仿若那扇门推开的瞬间,带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无尽的噩梦。“她穿着暴露,手上还拿着瓶酒,挨个给客户推酒。音乐声震得人心脏都发颤,本来我也睡不着,被这一闹,反倒清醒了些。她走到我面前推酒,客户们在一旁吃吃笑笑,这会儿没人唱歌了。她很快向我走来,就到我脸上了,我猛地清醒过来,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对她说‘别捣乱’。” “她抬起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看着还像个学生。当时我脑子一抽,可能是想稳住她,就随口说了句‘一会再说’。没想到,她以为我要跟她做那种交易,竟在包厢里找了个位子坐下,还时不时偷偷看我。我那会儿还算清醒,没把这当回事,想着一会解释清楚,给点钱糊弄过去就行,当时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我熟练地安排好那些喝醉的客户,她却突然拉住我要钱,我想着她可怜,给了她 1000,后来又加了 500,还跟她解释这是场误会。她没说什么,给了她们领班一些钱,具体多少我不知道,然后又来找我。我又跟她解释,那会儿我脑子已经乱得不行了。” “所以,你跟她睡了?” 振杰忍不住打断。 “不是,不是这样的!” 认先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音量,“如果只是那样,我可能还没这么难受。” “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上我车的。我送完客户,安顿好那群家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上车才发现她在上面。我问她去哪,我给她打车,她却直勾勾地盯着我,还伸手来抓我。我坐在前面,被她抓了一下,气得我够呛。我当时冲她吼,叫她滚下去。” 认先生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火。 “她…… 她个婊子,满嘴脏话。我说叫她滚,她就哭了。” 认先生的声音颤抖着,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混乱的凌晨。“然后,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我听出来,她是想上位,她说一般的嫖客又肥又丑,她看不上。妈的,我当时气得不行,把她拖下车,没敢再听她说什么,直接开车走了。” “但让我崩溃的,还不是这事。” 认先生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反正这种事,最多让我不开心一阵。后来,我才知道,她出轨了。” 认先生似乎有些后悔说出这句话,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后面的话,认先生仿若被抽走了脊梁骨,说得断断续续,不成句子,最终,他崩溃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那声音,仿若受伤的野兽。 认先生记得,她主动坦白出轨,那语气,仿若在炫耀一场胜利,还详细描述了出轨的过程,仿若要把这把刀,狠狠捅进认先生的心窝。认先生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认先生不是个软弱的人,可在财产分割上,他却丝毫不让,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他记得她恶毒的话,可她自始至终,都一脸无所谓。 再见面,是因为孩子的事。认先生看着她,满心悲戚,说:“你伤害了我。” 她却只是冷笑一声,那笑声,仿若冰碴子:“是的,但我们还是情人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家。” 认先生仿若被噎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想过无数骂她的话,那些话在脑海中反复演练,可此刻,面对她的冷漠,却仿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知道,从她第一次胜利开始,自己就再也斗不过她了。 认先生想好的那些说辞,此刻都成了笑话,再也用不上。他仿若泄了气的皮球,轻声问:“难道我从未给你带来过一丝欢乐?你若如此厌恶我又何必同意结婚?” 只是,这句话的语气,已没了半分底气。 从她的眼中,认先生看到了答案 —— 她从未在意过。 认先生颓然倒下,仿若被抽走了灵魂,任由命运宰割:“罢了,随她去吧。” 她把戒指还给他,那动作,仿若扔一块破石头,一如既往的冰冷。认先生曾经喜欢她这点,此刻,却连追问原因的力气都没了。 “为什么。” 他仿若梦呓一般,喃喃自语。 振杰没能了解更多。后来听说,认先生的人生彻底崩塌。先是被那事牵连,丢了工作,接着,又一病不起。 振杰看着他,满心不忍,劝道:“这不是你的错。” “这关错不错什么事?要是谁都找这么个借口,那不是人间成天堂了?” 认先生闭上眼,不再说话,仿若已对这世界绝望。 第61章 冬日 卷首语: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我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海子 又是一年悠悠而过,今年的冬天,仿佛失了往昔的凛冽,在西南那隅,甚至连雪的影子都难觅踪迹。华已经高二了,假期里整日闷在家中,愈发觉得百无聊赖,寻思着,总归还是要和父母聚上一聚的。预订的餐馆,好在不算太远,华从宾馆踏出,沿海城市特有的海风裹挟着湿热,咸涩地扑面而来,那风,像是从岁月的深海吹来,带着几分沧桑与迷茫。华将要面对的一切,即便还未真切触及,心底却已悄然泛起紧张的涟漪。在白日的余晖下,华望向远方,那蜿蜒的道路,像一条蛰伏的黑蛇,无尽漫长,又在闪烁的灯花中,若隐若现,恍惚迷失。街边的设施,陈旧而斑驳,似是默默见证了往昔疯狂的年代,又在向新生的蜕变中,艰难挣扎,历史的车轮碾过,留下的是一道道漫长而又哀伤的辙印。华对时间的流逝,向来敏感,那些逝去的分分秒秒,仿若细沙从指尖溜走,徒留怅惘。 能在路边信步游走,而后迷失在这茫茫尘世,对华而言,竟像是一场冒险,一场带着孤独与彷徨的冒险。可叹的是,再漫长的漂泊,终要回归所谓的 “家”。好似许久之前,就有过这般场景,华独自一人,行走在没有尽头的黑夜,满心期盼着黎明的曙光,从温暖却又陌生的家中奔赴远方,又在昏暗逼仄的小巷中,沉浸于回忆的泥沼,被旁人无端打上浪漫的标签,而那些过往,却如鲠在喉,难以忘怀。华觉着自己,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在特定的环境下启动,机械地执行着命令,在风中奔跑,追逐着那所谓的自由,实则不过是虚幻的泡影。 华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抵达目的地,即便这路途耗费的时间再久,华也不会有丝毫惊讶,她心底清楚,在那明知无法更改的未来面前,自己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缚住的木偶,无力挣脱。 街边的烧烤摊,烟火升腾,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氛围。没有长辈在席间滔滔不绝地讲述过去,空气里少了几分沉重,多了些许轻松。许久之后,华知道,这样的场景,会在记忆深处反复浮现。华在一旁静静坐着,尽力回应着大人们的话语。餐桌上,还有几位父亲的朋友,酒过三巡,他们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没了动静。华和吕阿姨一道,将醉倒的他们送回宾馆,彼时,夜色已深,凌晨两点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透着几分凄凉。 这样的氛围,华心底是喜欢的,在海边,听着他们讲述年轻时的故事,或荒唐,或有趣,仿若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窗。华恍然意识到,父母也曾有过青春年少,也曾肆意轻狂。父亲他们当年一起偷电瓶车,一人望风,一人下手的画面,此刻说来,竟带着几分诙谐。还有海边骑自行车的经历,那迎着海风飞驰的模样,让华觉得遥远又不可思议。 华甚至想象着,大约在某个清晨,父母会因回忆往事,流下热忱的泪,写下诸如 “滚滚红尘” 这般饱含沧桑的词句,那该是怎样一种复杂而又深沉的情感宣泄。 吕阿姨,平日里看着高冷,此刻,也静静融入这氛围,听着父亲与同学的闲聊,过后,并未有过多言语。华望着宾馆外车水马龙,汽车呼啸而过的声响,扰得她难以入眠。恍惚间,她想起很久以前,吕阿姨也曾在这同样的夜里,辗转反侧,两人共处一室,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咱们这样聚餐了。明年,你就十八了。” 吕阿姨的声音,在黑暗中,透着几分缥缈。 华默默等待着下文,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很多事,小妹你也想知道吧。” 吕阿姨的身影,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唯有声音,在红色的霓虹灯下,缓缓流淌,“以前,我的侄女问我,我最爱哪些人,我认真思量过后,说‘我最爱我自己’,我就是这么答的。阿姨读了博,可于我而言,读博不过是块敲门砖,对学问,我实在谈不上有多热爱。” “很早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为何总能受到优待,只因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蛋,这是我的资本,我也擅长以此谋取些好处,引得那些男生跟在身后。咱先不论这是否道义,当时,我真没觉得有何过分,无非是明面上的一种交易,付出也好,收获也罢,都在双方的自愿之中……” “那时,和我一同读博的,就有你父母。在读博前,教授就跟我说,去镀镀金,导师那边安排妥当就行。你见过你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吗?她那时,为了跟上你爸的脚步,对学业并未太过执着,不过以她的聪慧,毕业自然不在话下。她圆脸,戴着圆眼镜,身形娇小,虽化着些妆,却也称不上多出众,穿着总是淡雅朴素,年复一年,都是那几套,不太会打扮。选博士生房间时,我把同屋的一个室友挤到里屋,自己占了靠窗的好位置。” “你母亲虽说对学业不执着,对唐诗也谈不上喜爱,可她暗地里,总会用些话来讽刺我,我从不放在心上,具体说了什么,如今也记不清了。我时常带男朋友回房间,你母亲虽没吭声,可眼里的不屑,我看得真切。她还暗示同屋被我挤兑的那人,一起对付我,那人研究商周文化、诗经一类,比我们都文气,性子又内敛,只觉得没意思,不愿掺和。” “你母亲和我,就这么暗暗较着劲。日子久了,你父亲也注意到我。你父亲,那可是当时学校里有名的校草,高高大大,脸上的线条硬朗,眉眼间却透着股文气。偶尔聚餐,我向他投去目光,起初他不理会,后来倒也配合,我当时还以为,是想让你母亲吃醋,炫耀自己的魅力。餐桌上,你母亲大多时候沉默,只在必要时,才偶尔说上两句,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满是嫉妒,尤其在你父亲的事上。” “他们俩私底下说了些什么,我无从知晓,只觉那气氛愈发暧昧。没多久,你父亲私下跟我说,他喜欢我,我问他,不是结婚了吗?他支支吾吾,像是要解释,我没听,只让他给个准话。他说,等他离婚,就娶我。他又反复确认了两遍,让我等他答复。” “毕业后,我回到原来的大学入职,他又来找我,问结婚后要孩子的事,还打听能不能在我这所学校给他安排个职位,这对我来说,不算难事;实际上,按学校规定,我们结婚后,他本就能入职,还能拿十万科研安家费。” “结果,两三个月后,他真的离婚了。我那时 28 岁,也有了成家的念头,你父亲又一脸诚恳,我便嫁了他。” “后来,我才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你父亲的手段。当时你母亲起了疑心,问他为何对我殷勤,还请我吃饭,你父亲骗她说,我能在学校给他们安排职位,你母亲便没再多问。再后来,你大概也知道了,你父亲告诉你母亲安家费的事,说夫妻只能领一份,问你母亲的意见。你母亲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出,稀里糊涂就离了婚。等你父亲和我领了证,才又去找你母亲解释,说了好几天,你母亲去找公公理论,从你爷爷的态度中,她明白了,爷爷是支持的,甚至早知道当时政策只能有一个孩子,就盼着是个男孩……” “你母亲总觉得,是我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你父亲,可我不过是跟他暧昧了一阵,真要我出卖自己,我可做不出。她不知从哪知道,我的论文是宋师兄代写的,就去举报,可我导师没理会,她又拿不出证据,还缠着我师兄好几年,总以为我许了什么承诺,其实我从没干过那事……” 华静静地听着,心底五味杂陈。她知道了母亲早些年的忙碌与执着,为的是讨一个公道,可此刻,华心里却没有多少为母亲的心疼,仿若这一切,不过是命运的一场闹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母亲的苦果,只能自己咽下。华也说不出父亲不忠之类的话,她只是迷茫,不知该如何评判这一切。 “你妈妈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觉得邪恶就该受到惩处。她性子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吕阿姨轻轻翻了个身,平躺着,目光望向天花板,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叹息。 华默默无言,心底满是悲凉,为母亲感到不值,可面对父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做了自己的选择,无情地抛弃了她们母女。华对复仇之类的念头,从未有过,也从未将多年的阴影归咎于父亲,她只是想着,至少外公是疼爱自己的。在这寂静的夜里,无人再言语,华愈发觉得母亲可怜,像是被命运遗弃的孤舟,在茫茫人海中,独自飘摇。 王在卫生间里,一坐就是近半小时,起身时,双腿已有些麻木。他年纪越来越大,夜里时常猛地惊醒,窗外,风呼啸着穿过竹林,仿若鬼哭狼嚎。此刻,屋内一片漆黑,连星星的微光都被黑暗吞噬。王缓缓从床上坐起,走到屋外,二楼的平台上,浓烈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仿若醉酒初醒,又猛地被冷风灌了个满怀,那滋味,苦涩而又凄凉。王在黑暗中缓缓踱步,手触到灯的开关,却又不舍得打开,似是怕那光亮,会惊扰了这满屋子的回忆。 风愈发猛烈,吹得墙上的灯笼剧烈摇晃,深夜里,传来几声狗吠,王的思绪,仿若被这声响牵回了年少时用功的地方。那里,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楼下是父母的争吵,贪念与执念相互碰撞,火花四溅。寒冬时节,大地被冰雪覆盖,万籁俱寂,王能整日整日地窝在屋里看书,夜里,执着灯盏,迟迟不愿睡去,眼睛飞快地跳过一行又一行字,一本杂志,能反复翻看十几遍,还会在火炉边烤上地瓜,待那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连胃酸都似被点燃,暖了心窝。后来,他背井离乡,到镇上读书,每次从镇里回家,月亮高悬天际,他在零落的星光下,找寻家中的灯火,无论夜多深,母亲总会守在门口,那盏灯,是他归家的指引。 更小的时候,王提着灯笼,满心欢喜地迎接父亲,那画面,像是家族传承的记忆,温暖而又美好。 王的思绪飘得更远,他想起在屋顶铺着凉席,偶然在夕阳下抬头,看见许多农夫背着锄头,沿着乡间小道,缓缓归家,纵横交错的阡陌,脚底石板的清凉,那是故乡独有的韵味。 王已至暮年,浑浊的眼中,满是岁月的沧桑。他想起在田间,与伙伴一同燃起篝火,围着跳舞,欢声笑语,仿若昨日;又想起病痛中,眼前浮现的那一点尘埃,似是生命的无常;还有山坡上的金黄,他从山顶狂奔而下,风在耳边呼啸,此刻,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慌乱地用衣袖擦拭,那泪水,却仿若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风声依旧,似是在诉说着往昔,又似是在迎接未知的宿命。 王缓缓坐下,提笔欲写,可每写一个字,便觉不满意,换一张纸,如此反复。他又想起自己的媳妇,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在某个清晨,静静盯着他,待他恍然回神,鸡鸣声已嘹亮。 王虽没太多讲究,可也不愿自己的妻子目不识丁。他教过她识字,后来,全靠她自己努力自学。他带回去的字典,在妻子离世时,已布满岁月的痕迹。她的书架上,摆放着《包法利夫人》《红楼梦》,书页的边边角角,用细小的铅笔,写下诸多感言,后来,几乎每页都有,那是她与书对话的印记,也是她在平淡岁月里,寻得的一抹慰藉。 王走进他们的婚房,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二十次罢了。母亲过世时,苏才五六岁,还懵懂无知。此后,王将母女俩接到城里,方便照顾。岁月如流水,匆匆而逝,王记得,院里曾养过一条大狗,早上妻子出门,总会被它吓一跳,后来,妻子时常喂它,一人一狗,渐渐没了隔阂,倒是女儿,和大狗玩得极好,一声令下,大狗乖巧听话,女儿牵着时,它从不乱冲,唤它一声,它总会飞奔回来。这条狗,在某次走失后,女儿在河边找到它,它耷拉着的耳朵竖了起来,犬牙紧咬,舌头都被咬破,鲜血淋漓,模样可怜。它黑白相间,是女儿童年的玩伴。 后来,家中又养了一条黄毛母狗,毛长且柔软,取名肥肥,这是女儿的主意。肥肥怀孕后,王为女儿留下一只小白狗,取名胖胖,它不如黄毛狗大,也没长多肥。再后来,救助过一条黑毛犬,叫大黑,那狗极有灵性。骑三轮去市集,带上大黑,它能自己寻到肉摊,眼巴巴地讨吃的。赶完集,女儿在车厢上喊一声大黑,它便从人群中挤过,跳上车,乖乖坐着,任小主人抚摸。妻子赶集时,王总会骑着三轮送她,车上放个小凳子,两人并肩坐着,望着前路,沿着河边徐徐前行,那画面,温馨又美好。 妻子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喂肥肥和胖胖,只因大黑不太亲近她。喂完狗,便进厨房做饭,待饭做了一半,王才悠悠起身。王偶尔帮妻子搭把手,大多时候,是坐在一旁看看报,日子平淡如水,却也透着几分温馨。 一天的生活,就这样缓缓拉开帷幕,王享受着小城的宁静,房价低廉,生活压力不大。每日,他或是坐着地铁去海边,或是前往政府楼上班,他很少动用配车,起初几年,还喜欢坐坐四轮轿车,后来,却愈发钟情于三轮车上的风景,那风,那景,那慢悠悠的节奏,是岁月沉淀的馈赠。 妻子在家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又安稳。大黑后来在街上咬了人,王无奈,半被迫地将它处理掉,女儿那时才五年级,问过几次后,便沉默寡言,像是一夜间长大了。肥肥胖胖也走得早,许是妻子喂食时,油放多了,女儿还曾开玩笑,说是妻子害它们得了高血脂,妻子也只是笑笑,并未反驳。这般快乐的日子,一晃就是六年。 女儿初中后,王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妻子闲时,便看看书,查查字典,光影流转,岁月静好。 王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起母亲去世时,眼中的不甘与绝望,他恨父亲,恨他在人生的岔路口,迷失了方向,丢了立场,给母亲带来无尽伤害。他又想起母亲临终前,叮嘱他要好好对待妻子,此刻想来,仿若命运的轮回,妻子临终时,对他亦是满怀恨意。再想到女儿,也遭遇了类似的家庭变故,还有年幼的华,笑嘻嘻地叫他外公,那纯真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 那些镌刻在心底的回忆,他多想珍藏,可在时间的洪流中,他仿若一叶扁舟,无力抵挡,只能任由自己,向着历史的深渊,缓缓滑落。王静静地伫立在风中,听着风声,望着夜空,满心悲戚,不知这风,要吹落多少落叶,这夜,又将漫长到何时。王年迈体弱,如风中残烛,腰腿酸痛,每日里,只觉生活虚无,仿若一场大梦,醒来,便是满心凄凉。 第62章 坦言 一周,星期刚从书馆借了书出来,就晃悠到店里,跟华他们碰头,大伙凑一块儿唠唠嗑。往常呢,多数时候也就是扯扯学业上的事儿,无外乎今儿个老师又布置了啥难题,谁谁又在考试里栽了跟头之类的。 可这周,却像是被命运的手拨弄了一下,注定不一般呐。三人围坐一块儿,你一言我一语,竟唠到了毕业之后的规划上头。虽说都是些半大孩子,对未来到底要干啥,心里都没个准谱儿,可一聊起来,那股子热乎劲儿就上来了。 树晃着脑袋,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开始大谈特谈起来:“以后啊,我铁定得站在领奖台上风光风光,到时候我可得可劲儿凡尔赛,给台下那帮家伙猛灌心灵鸡汤,把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把星期逗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树呢,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也不知他是真这么想,就图个乐子,还是想显摆显摆自己那所谓的幽默。眼瞅着如今,树和星期在时光的揉搓下,交集越来越多,多到都快分不清彼此的轮廓了。至于当不当对方朋友这档子事儿,反倒像被风一吹就散的轻烟,没了计较的价值。这让星期不禁想起早些时候的自己,心心念念着寻个灵魂伴侣,现在想来,只觉尴尬得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不知从啥时候起,星期开始厌烦一本正经地掰扯未来、畅谈梦想,在他看来,梦想就像那天边的云霞,看着美,可离得太远,远到他都没了追逐的劲儿,觉着没啥是非做不可的。 星期打小儿就常被口腔溃疡纠缠,那玩意儿跟个不定时炸弹似的,毫无征兆就爆开了。每次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大多时候都懒得去瞅医生,就硬扛着,寻思忍忍也就过去了。他操着一口带着家乡味儿、有点变形的口音,打开了话匣子,谈起对未来的看法:“我啊,一直搁心里琢磨,我到底追寻个啥呢?眼瞅着都高二了,我这人吧,干啥都没长性,对每天按部就班的日子倒挺知足。(说着,星期习惯性地责备了自己一句)有时候,稀里糊涂一抬头,嘿,太阳都西沉了,一天又没了。不过偶尔呢,我又跟打了鸡血似的,能一股脑儿把事儿给办完……” 不知不觉,三年的青葱岁月,就跟手指缝里的沙子似的,悄没声儿地溜走了。星期感觉自己像是记了些啥,可细究起来,又觉着只是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就像午后打个盹儿醒来,人是精神了,可脑袋里那点思绪,飘飘忽忽的。走在大街上,他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直发懵:我追求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学习这事儿,到底图个啥呢?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星期卡在这儿,死活找不着答案。他心里门儿清,这答案,旁人给不了,只能自己个儿慢慢摸索。他又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今儿个的我和未来能挂上多大钩,到最后能得着啥。” 说完,星期就跟被抽了魂儿似的,再次陷入沉默。对面的人也像是被他这股子消沉劲儿给传染了,半天都没吭一声。 良久,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僵局:“我这会儿对未来的规划吧,是想考进一所大学,最好是医学方面的,往后能到医院谋个差事。” 华发言的时候,那气场就跟上台领奖的主儿似的,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对未来的路看得明明白白。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旁人听了,保不准得寻思这姑娘有点装,在凡尔赛呢。可星期瞧在眼里,心里头满是羡慕。华可不管别人咋看她,就像她这番话,纯粹是说给自己个儿听的,正经得让人觉着有点可爱的 “轴” 劲儿。 这周学校大发慈悲,放了个小假。三人吃饱喝足,一拍即合,决定去江边溜达溜达,顺便玩个痛快。 夜色像块黑绸子,轻轻裹着他们,仨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朝着江边走去,走着走着,还能瞅见天边时不时炸开的烟花,绚烂得有点不真实。到了一片刚犁过的地儿,在西南这块地儿,这么大片平整的地可不多见。他们童心大发,索性在这儿放起了烟花。 寂静的夜里,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星期只觉喉咙像被啥东西哽住了,可心里那股倾诉的欲望却如潮水般汹涌。他们扯着嗓子,合唱了一首歌,不是那首耳熟能详的《夜空中最亮的星》,而是一首英文歌,歌名早忘到九霄云外了,只记得在网上火过一阵子,就记得高潮那几句,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声音越来越响亮,像是要把心里的憋屈、迷茫都给吼出来。 星期都不知道自己抽了啥风,从小到大,他就跟个闷葫芦似的,极少主动袒露心声,年纪越大,嘴就跟被上了锁似的,越难撬开。这会儿,他磕磕巴巴,用零碎得像拼图碎片似的话语,拼凑出几句含糊不清的想法,果不其然,招来树的一阵嘲笑。笑完之后,树像是被啥触动了,也开了口,语调平淡,却像在人心里扔了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我记得有一回,我爸跟我妈闹掰了,我爸扯着嗓子喊‘老子跟你离了婚,照样过得潇洒!’他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几步上前,‘咚’的一拳就砸在我妈身上。我妈背对着他,我当时就疯了,哭着喊着要冲过去打他,可我力气太小,我妈死死护着我,我怎么都过不去,我爸就那么瞪着我,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我吓得腿都软了,只想往墙角缩……” 树顿了顿,像是要把那些痛苦的回忆咽下去,接着说:“更小的时候,我妈根本打不过我爸,手上、头上常常带着伤。我和姐姐吓得尖叫,冲上去想推开他,可他反手就把我姐摁倒了。没办法,我和姐姐只能跑去大伯家搬救兵。我心急如焚,扯着舅妈的衣角,哭得话都说不利索,拖着她往家赶……” “后来,我妈去舅家住了,我想跟妈一起,我爸不让,把我抱回家。我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打他,他就给我买玩具、买新衣服,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就把妈给忘了……” “我们家养过一条小狗,黑白相间的,可爱极了。每天我放学回家,它就跟个小炮弹似的扑上来。我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抱着它跑到鸡窝里哭,我和姐姐都疼它,叫它‘怕怕’,每天还会把学校吃剩的饭省下来喂它。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同学要,可一想到怕怕饿着,还是硬着头皮去问。要是有肉,我自己馋得直咽口水,也会给它留着……” “有一回,我爸开三轮,不小心把狗腿压断了,我和姐姐哭得惊天动地,我爸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就跑了。我们把可怜的狗抱进屋,可那时候小,啥都不懂,不知道咋处理。等我妈下班,我爸回来,二话不说,把狗赶了出去。再后来,狗就瘸了,一瘸一拐地在外面晃悠,我心疼得要命。有一天,我和姐姐带着吃剩的饭菜回家找它,可找遍了都不见踪影。最后发现,它被车压死了。我当时脑袋‘嗡’的一声,死活不信它是意外,就认定是有人害死的,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和姐姐守在它旁边,它耳朵还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 “我静静地看着它,想起在鸡窝里跟它说的那些悄悄话,滴在它皮毛上的眼泪,它带给我的那些快乐,我那时候太小,连给它念段悼词的本事都没有。当时我就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得给它查明真凶,现在想想,真是中二得很……” “我爸回来后,我跟他说了小狗的死讯,他啥都没说,拿了把铁铲,把狗铲起来就扔到河里了,还把我们给狗带的食物也扔了下去,看着它被河水冲走,我心里空落落的……” 树讲完了,可他没提自己从小就爱哭,夜里常常在枕头上哭湿一大片;没说自己以前有多怯懦,在人群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没讲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怎么被痛苦啃噬,觉得自己那些想法中二又可笑,也没说后来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现在回头看,只觉着过去的事儿像雾里看花,模模糊糊,久远得都快记不清了。 他曾经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觉着自己满肚子故事,饱经沧桑,还为自己能挺过来暗自骄傲。可后来再一琢磨,才发现自己可能压根儿就没从那团阴影里走出来,信任碎了一地,以至于后来都不愿再触碰那段回忆。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树压抑着情绪的、深深浅浅的呼吸声。静默中,他们像是被夜的手推着,终于决定离开。 星期听完,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深信自己绝不是最惨的那个。他瞅了瞅树,树脸上挂着笑,可那笑哪是什么倾诉后的畅快,分明是一种防备,就像在等着星期和华要是嘲笑他,就立马用这笑把自己武装起来。 星期暗自思忖,这世界有时候真挺操蛋的,不合理得让人想骂娘,可他也清楚,自己没啥改天换日的能耐,满心都是无力感。对未来是这样,对当下也是如此。星期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跟姐姐吵了一架。姐姐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太幼稚,一天到晚装得很牛气,在家还这么不懂事。星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沉默。 后来,星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好多事儿,他觉着好多人都不懂他,至于树和华,他也没底,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懂。 那场看似掏心掏肺的对话,就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看似激起了几圈涟漪,实则啥都没改变。现实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让人无力招架,星期依旧没找到自己的理想,还是不愿意倾诉。他深知,每个人都跟个陀螺似的,忙得脚不沾地,各自揣着一肚子的伤,有些事儿,只能自己个儿慢慢消化。不过,这场对话也让他多了些理性思考,每次思考的时候,嘴里的溃疡就跟故意捣乱似的,疼得更厉害了,可也只有这钻心的疼,能让他觉着自己还在思考。 他想了一箩筐的事儿,最后还真得出了些结论。这里头有个漫长的过程,得好好唠唠。 起初,他像个拾荒者似的,把过往遇到的人、经历的事儿,一件一件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想到毕业的时候,和同学们分别那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想到一起度过的那些或荒唐、或美好的时光,想到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心里就觉着堵得慌,满是对时光流逝的不甘,还有那些如影随形的回忆。 他写《红字》的读后感,对罗杰?奇林沃思那个偏执的绅士有了深深的共鸣。在罗杰的信仰里,“如果海丝特早一点得到比我更好的爱、他(牧师)就不会犯罪,有鉴于海丝特…… 美好的品质遭到摒弃,他怜悯海丝特。”“难道海丝特如此厌恶他,没有了他会心笑过。他可怜海丝特也憎恶她玷污。他的爱,他最后,留给她们遗产,终于欣赏了他们。” 星期从罗杰的复杂情感里,看到了人性的幽深,像是在黑暗的洞穴里摸索,摸到了一丝带着温度的真相。 他写《牛虻》的读后感,觉着爱这玩意儿,有时候就得带着血色,得有牺牲才行。牛虻为了一个答案,对过去的艰苦绝口不提。蒙塔内利那句 “这是以血为代价”,像重锤一样敲在他心上。他不禁寻思,在这场爱的献祭里,到底都贡献了啥呢? 他开始尝试描述自己眼中的爱,觉着只有因爱生恨,爱与恨就像硬币的两面,密不可分。爱人的时候幸福,被爱也是幸福的,可这爱里,又常常藏着背叛的暗箭。他想到那些所谓高贵的人,觉着他们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欲望,可一涉及到人性的根本,在爱与性的纠葛里,又总能瞅见霸权的影子。读了《第二性》后,他更觉得这世间的一切,从性别开始,就透着不平等。他从社会的层面去剖析资本,发现利益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人都困在里头。现代社会变得越来越 “精细”,人与人之间,圈子不同,隔阂也就越来越深。他接着研究霸权,最后得出个无奈的结论:谁都没错,就连学校,也不过是在按照既定的规则同化学生罢了。他心里明白,人口基数大,素质参差不齐,有些事儿看似不合理,实则是无奈之下的最优解,可这过程里产生的苦痛,到底该谁来买单呢?一想到生命中的恶,欲望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坠落,把人拖入深渊,他就满心无力,觉着自己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读《罪与罚》的时候,他更是陷入了对天理的深深思索,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个能评判一切的天理吗? 读《平凡的世界》,他像是被一道光照亮,明白了平凡不是平淡无奇、碌碌无为,而是在平实的日子里,坚守自己的本心。他反观自己,觉着自己就像在时代洪流里漂浮的一片叶子,看似稳定,实则孤独,在现实的狂风巨浪里,有多少人的梦想、信念,都粉碎在了道德的战场上,他给不出答案,每次在理想与现实的交锋里,他都显得被动又无力。他记下了许多人,也论下了许多事,像是个孤独的史官,记录着自己内心的历史。 终于,他写下《飘》的读后感,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明白了过去的事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可未来,还攥在自己手里,能靠努力去改变。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成长,或许就是要有勇气背弃过去的包袱。 他研究苏轼,看苏轼面对人生起伏的豁达心态,学着苏轼在困境中 “逝者无尽” 的洒脱,告诉自己,岁月就像个调皮的孩子,跑得飞快,既然追不上,那就放松心态,随它去吧。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这一切,就像一场漫长的修行,那些死去的回忆、曾经的迷茫,突然就像被一根线串起来了,让他看到了自己成长的轨迹。 偶尔,星期也会望着夜空发呆,想着在浩瀚的宇宙、漫长的人生面前,自己这点事儿,还真有点微不足道呢。 第63章 问题 树和洋,每日里总是趁着日落的那一抹余晖,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班上谁最好看。这本是青春里最寻常不过的话题,却往往由树率先开口,他看似没心没肺,整日嘻嘻哈哈,实则是想用这看似热闹的闲聊,填补高中岁月里那如影随形的孤独,让心底能泛起些许温暖。 洋呢,大多数时候对树的轻佻并不在意,也甚少回应。只是每当树咋咋呼呼地叫他看这看那的时候,他抬眼望向窗外,总能看见大槐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归巢,叽叽喳喳的叫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在诉说着归家的急切,又似在提醒着他们,这日复一日的晚自习,又要在这夕阳的残光中拉开序幕。 树时常喊累,那疲惫仿佛渗透到了骨子里,洋看在眼里,却也只是默默放在心底,他知道树就是这样,间歇性地丧失动力,如同陷入了青春的泥沼,挣扎着却又难以自拔。洋总是默不作声,静静地凝视天边那如血的晚霞,绚丽的色彩背后,是他内心深处满溢的倦怠与迷茫,日子就在这满足与倦意交织的复杂情绪中,缓缓流逝,看似通透,实则暗藏着无尽的忧郁。 晚自习结束后,树和洋如同往常一样,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迈向食堂,在那灯火通明却又嘈杂喧嚣的空间里,试图找点热乎的食物,慰藉疲惫的身心,填补内心深处那空旷的虚无感。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每天机械地欣赏日落,又在城市的边缘,麻木地感受朝阳升起,那光芒仿佛都无法穿透他们心头的阴霾。 说实在的,这些看似平淡的日常,对洋来说,起初并未觉得有何特别。只是偶尔在身心俱疲之时,看着树这个 “中二诗人”,或吟诵着不知所云的诗句,或对旁人肆意评头论足,洋的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他想起学校天台那仿若天边的角落,那里静谧得如同另一个世界,没有喧嚣,没有烦恼,只有无边无际的安静与闲适,而那,似乎也成了他在这纷扰青春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青春,本应是鲜亮耀眼的,可在洋的世界里,却总是蒙着一层灰暗的色调。同样的夜晚,树依旧在喋喋不休,洋却仿若被一道冷光击中,冷不丁想起两三年前那刺痛心扉的一幕:在街上,他瞧见一向弱势的父亲,竟牵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脚步瞬间变得虚浮,只能佯装镇定,从旁匆匆走过,尽可能地避开那犹如噩梦般的场景。时至今日,洋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那种复杂而又痛苦的感受,就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紧闭双眼,拼命假装熟睡,可那些如刀般锋利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钻进他的耳朵,他满心都是无助与恐惧,只盼着千万别被人注意到,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妈妈轻轻端来一杯热牛奶,无声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与期许,跟他叮嘱几句贴心话。洋像个木偶般机械地点点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你呀,一定要成才,我可就指望你了。” 妈妈的话,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似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备考物理竞赛的时候,题难如登天,洋每日埋头苦读,身心俱疲。树也跟着备战数学竞赛,偶尔累得趴在桌上,用手肘撑着头,侧过脸瞅洋做题,还时不时瞄两眼洋写的诗,大多是些打油诗,在这沉闷的日子里,偶尔能带来一丝短暂的笑意。不过,等洋偶尔正儿八经写了首诗,树反倒像藏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不给别人看,或许是在这忧郁的青春里,每个人都想守住那一点仅有的、不为人知的柔软。 很多时候,洋就静静地、不动声色地打量树。瞧,树常常在不重要的课上开小差,课本被他画得乱七八糟,要么就奋笔疾书,像是在与内心的迷茫抗争,又似在记录着这青春的哀愁。在寝室里,洋看着床上乱扔的杂物,被树翻来覆去地研究,自己则在一旁专心做题,试图用忙碌掩盖内心的慌乱。那些杂物里,好多都是母亲拉着他上街买的,洋顺手拿起一样,问树吃不吃,树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笑,说他才不要呢。洋撇撇嘴,自己也没了胃口,干脆分给班上同学吃了,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那如飘零落叶般的青春,无处安放。 这会儿,洋瞅着对面大口吃饭的树,树吃得正香,一抬头,咧着嘴笑了笑,那笑容在洋看来,竟有几分苦涩与无奈。又埋头扒拉一口饭,吃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拿起纸巾擦嘴,还故意摆出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可洋却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落寞,就跟他平时扯着嗓子喊 “吃的是气度,格局得打开” 一个德行。“哎,” 树突然停下动作,脸上带着点儿小得意,又故作平淡地摆摆手,“大人的事儿,让他们自个儿处理去吧。” 洋夹起一块豆腐,在半空中顿了顿,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咋回应。角落里那个假寐的同学醒了,场面一度尴尬得让人窒息,可大家又能咋办呢?除了装作不在乎,还真没招儿。洋可不像听妈妈话时那么乖巧,他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可真够自恋的。” 树一听,“扑哧” 一声笑出来,这一来一回,一切又回到了看似热热闹闹的原点,可洋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青春的表面繁华,内里实则是千疮百孔,忧郁深沉。 终于,又是一年六月,骄阳似火,新一届也要毕业了。学校还算良心,提前两天放了假,给大家喘口气的机会。 花了一天时间调整好心态,旭在考前一天的下午,跟失了魂似的,和同学们一块儿晃到操场上踢球。 天湛蓝湛蓝的,像一块冰冷的蓝宝石,刺得人眼睛生疼。操场宽阔得望不到边,草坪软绵绵的,却仿佛承载不起他们沉重的心事。旭他们一群人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旭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好像被时间这个无情的刽子手追着赶着要毕业,身后是熟悉的校园,已然没了退路,前方呢,是个模糊不清的未来,静静地候着,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未知。旭挠挠头,不太会形容这种被时间裹挟着往前冲的紧迫感,但他知道,很多时候,面对未来的惶恐就是这么让人绝望。他拼了命地想把这一切往后推,可未来就在那儿,不紧不慢,不增不减。 蓝天上偶尔掠过一两只飞鸟的影子,像是给这片蓝天添了灵动的音符,却又瞬间消逝,徒留空旷。旭撒开腿跑向远方的时候,感觉终点那儿有一扇神秘的大门,藏着无限可能,可那可能却仿若隔着千山万水,遥不可及。一切都像雾里看花,亦真亦幻,仿佛一个五彩斑斓的泡影,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却又脆弱得一触即破。旭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声音却沉重得如同叹息,就算累得不行,也有种行将就木中焕发出新生的奇妙力量,可那新生,却又被笼罩在忧郁的阴霾之下。在黑夜里,就像有什么神秘的种子在悄悄发芽,脑海里还时不时蹦出新奇的意象,这一切,简直太神奇了!旭躺在草坪上,身上暖洋洋的,脚丫子也不觉得疼,可他的心,却如坠冰窟,就好像在玩一场超级过瘾的游戏,简单又纯粹,玩的时候酣畅淋漓,结束了又有点空落落的,而这空落,又被无尽的忧郁填满。旭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只觉得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够深沉,不够忧郁,无法承载他内心的哀愁。 旭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和同学们勾肩搭背地回到教室,偷偷摸摸放起电影。这会儿的校园,安静得像个睡美人,只有教室里传出的轻微笑声和电影的声音。旭没像往常那样大肆夸赞校园的美丽,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青春该有的模样,合情合理,却又满是忧郁,美好得让人想哭。旭走着走着,灵感突发,信手写下几句: 眼前风景快速闪过 风声尖锐呼啸 冰冷透明的东西潜长 鲜亮的血送入心房 向沉重手脚高歌,从脸颊沁出 鲜血的嘴唇,剧烈起伏胸膛 北雾中迷途的鱼 找寻灯塔 长烟上,坎坷的人 愤懑惆怅 生活比电影重口味 在迂曲的途中,人迹罕至的荒原 深入丛林的小箱 清晨叶落满地 足迹踏上征途 坚定一些东西又易放弃,相信真理中又有怀疑 云雾缭绕,看破云卷舒,直视命运破晓 群山环抱,拥向世界 不在别人的话,轻装上路 在平明年暗的长廊,时晴时雨小路 我记得风穿指间的感受 记得水涨落的波光 不经意时,阳光透过云层 澄澈久 满云黏住太阳,只有层不舍的流光 当星期无可奈何地发现,没人在意时,有些晚了。 星期知道,由爱生恨,但做事又是另一回事。星期在自己的探求中想明白一些真相,这与他的学业冲突了。现在他反而有了更明白的指标。他不愿停下脚步,星期从最初时的不解变得有些偏执。他不愿放弃。于他言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他渴望人们理解,但他从不开口。他不会解释,总是压抑。 这可能有些过火,但情况确实如此。他清醒地明白代价,并在他心中,愿意去承担这份代价,去解除困扰他许久的困惑,即他的人生有什么意义。 星期时常责骂,这一切都乱套了。他还是要去找到答案。这个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得出,他陷入了执着追求答案而不得中。这个结果对他而言,很重要。而他的这份执着,在这忧郁的青春底色下,显得愈发深沉,令人心疼。 第64章 秩序 如今,星期已然休学在家,那段日子里,他每日把自己封闭在房间,整个人仿若被一层阴霾死死笼罩,阴郁且沉重得让人窒息。他对与人交流这件事充满抵触,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桀骜,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触动他那颗冰冷的心。好在,在家人的百般劝说下,他最终默许接受了心理治疗,可这,似乎也只是他在黑暗深渊里的一丝微弱挣扎。 在那狭小昏暗的房间之中,他常常久久地枯坐,双唇紧闭,仿若打定了主意,任谁、任何事都无法打破他的心防。这副模样,让旁人瞧着只能无奈叹息,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力与挫败。恍惚间,当他被家人带出房间,父母那满是关切的目光刚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转瞬便化作声声责骂,像冰冷的雨直直地砸在他心上。医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给出的建议是他若不开口,病情根本无从判断。可此时的星期,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一层浓雾模糊,父母焦急的询问声在他耳中仿若隔世,他只觉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疼痛,却又找不到根源。或许,是因为彼此间深深的不理解吧,他就像迷失在混沌迷雾中的孤舟,根本不知眼前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脚下仿若踩着摇摇欲坠的高跷,四周皆是万丈悬崖,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他内心满是矛盾,这矛盾并非源于不听劝,而是打心底里不想听、不想动。他是太自我了吗?可他对此又毫不在意,甚至常常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自傲,而这,或许就是他走向如今困境的肇因。那天,他的思绪仿若被一道冷光击中,突然想起初中时那个成绩欠佳的女孩,她平凡得如同尘埃,自卑地蜷缩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集体活动时,她总是默默躲在无人留意的角落,沉默不语,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渴望表达的微光。她看似孤高,可这孤高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酸涩?偶尔同她闲聊几句,她也只是用那轻柔、柔弱的声音,浅浅谈及哪家的奶茶好喝,可那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让旁人根本插不上话。有时,她甚至会毫无预兆地不理人,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瞬间缩回自己的安全区。 彼时,老师极为严苛,一旦学生表现未达预期,体罚便是家常便饭。那天,老师的教鞭不慎损坏,随口问起谁家有竹子根。话音刚落,班上瞬间有些躁动不安。她,怯生生地缓缓站起身,在全班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声音颤抖地讲清情况,又赶忙在小本子上认真记下此事,目光闪烁间,努力装作一切都稀松平常。 周末过后,她满心欢喜地带着一根精心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竹根来到学校,竹根上还拴着鲜艳的红绳,绳穗随着她的脚步一松一弛,她像只怀揣着珍宝的小雀,一蹦一跳地朝老师办公室奔去。可命运仿若跟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恰恰在那天,老师像往常一样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她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接连答错几个问题,急得小脸涨得通红,手心满是汗珠。老师铁青着脸,失望地走下讲台,二话不说,扬起教鞭狠狠抽打在她的脸上,嘴里还不停责骂。台下,许多同学却像看闹剧一般,嘻嘻哈哈,无人制止。 那堂课,星期根本无心听讲,他满心担忧,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她。只见她将头埋得极低,身子颤抖着,自始至终再未抬起头,只能听到那压抑到极致、几近无声的哭泣。没有人上前安慰,课后,还有人以此为乐,肆意嘲弄她,而她,总是选择沉默,仿若认命般,再未抬起过头,任由那些恶意将自己淹没。老师恨铁不成钢,往后上课时,依旧时不时地讽刺她,她从不辩解,只是在纸上慌乱地乱写乱画,或是机械地摆弄手指,每当老师讲到激动处,她的身体便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那是她内心惊惶的唯一宣泄。集会时,她也总是默默站在最后一排,头发凌乱,眼神游离,心不在焉,仿若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影。 下学期,她彻底厌学了,整日躲在家里,像只受惊的小兽,拼命抗拒着返校。被家人强行拖到学校时,她满脸惶恐,拼命挣扎。后来,学校或许也无奈了,默许她只要不缺席中考就行。自那以后,星期再没见过她,可如今回想起来,却仿若心口被重重捶了一拳,满是揪心的痛。以往,星期至多不过是微微遗憾一下,可如今,却深深感受到这世间的残忍。在这个只有她一人缺席的青春故事里,星期仿若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最初,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根本无法停歇,满心渴望能集中精力做事,可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她仿若一朵凋零的花,言语枯竭,内心的杂草却疯狂生长,那曾经的孤高,如今也已斑驳破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在她耳中仿若刺耳的噪音,于是,她选择紧紧封闭自我。曾经,她也有过一个朋友,可后来,不知为何,两人渐渐断了来往。她内心深处仿若有一团燃烧的怒火,有毁灭一切的冲动,恨透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开始变得麻木不仁,头脑中的繁杂思绪让她几近崩溃,她无比渴望能有一片宁静的港湾,让自己得以喘息。 她沉溺于手机那一方小小的屏幕,妄图借此短暂逃离现实的纷扰,可每次放下手机,却又被更深的孤寂吞噬。她家境贫寒,生活的重压让她喘不过气,有时,她甚至会用疼痛来抵抗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胡思乱想。她对周遭的一切感受渐渐淡化,仿若一片被秋风卷落的树叶,随风飘零,毫无方向。她仿若失去了味觉,生活于她而言,味同嚼蜡。 有同学试图与她交往,可她满心戒备,根本不相信这份善意。而那些同学,也未曾坚持,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太过冷漠,难以接近。可他们不知道,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呢喃:“他们原来根本不喜欢我……” 星期再未见过她,她仿若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被冷漠彻底淹没,孤身一人,在绝望中挣扎。星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心苦涩,不知该以何种名义为之感慨。他自己又该如何走出这困境呢?至少,他还保有一丝理智,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时常感到深深的无力,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摁在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他想起自己曾发疯般,将一碗滚烫的饭狠狠扣在食堂阿姨头上,阿姨的哭声瞬间刺破空气,他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却仿若被恶魔附身,根本不愿道歉。只是事后,当他冷静下来,想到在每个人都疲惫不堪、精力耗尽之时,他们这些学生,仿若成了众人宣泄情绪的垃圾桶,而他,竟将自己的满腔愤懑一股脑地发泄在无辜的阿姨身上,这是何等的悲哀。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好似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都妄图控制他人,一切与众不同,都被视作异端,不许出现。于是,他满心愤懑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用那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和事,仿若在那一刻,他成了这世间恶的集大成者。 他也曾看见每个人背后隐藏的不易,校长因父亲离世,未能尽孝,满心愧疚;有同学家中突遭变故,悲痛欲绝;老师被家庭琐事缠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他望着这一切,仿若吞下了一口苦涩的黄连,满心悲戚,再也无法佯装冷漠。可随即,他又自嘲起来,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置身事外,去评判这世事无常,于是,在自我否定中,他仿若成了这世上最恶的代表。他仿若疯魔了一般,将桌上的粉末猛地倒在自己头上,任由那粉末沾满发丝,随后,又面无表情地回家洗澡,仿若行尸走肉。 他确实一次次做出这些让人费解的举动,有人在一旁嘲笑,可当那些人笑出声时,他竟也跟着一同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与绝望。他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只是愈发鄙视自己的懦弱,在极度的痛苦中,他仿若失去理智,将头狠狠撞向墙壁,满心悔恨,恨自己总是这般假仁假义,虚伪至极。 他沉浸在对魏晋阮籍的思索中,阮籍因得罪权贵,被污蔑,仅仅是在夏天穿着棉袄打铁这般离经叛道之举,便被扣上那无数人都曾背负过的 “不臣天子,不事王候。轻时傲物,无益于今” 的罪名。他仿若从阮籍的遭遇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生命若无孤独感,那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又有何意义? 他在时间的长河中苦苦挣扎,渴望能尽可能地追寻自由,可越探寻,却越深感人类的渺小。为自我的迷茫,为社会的荒诞,他满心悲戚。因为他深知,一切所谓的意义,皆是人赋予的,可当他试图 “自由” 地去做某事时,却发现要遵守诸多规则,这是何等的矛盾。他仿若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怪圈,要遵守规则才能保证自由,可遵守规则的同时,又仿若被束缚了手脚,失去了自由。 他整日沉思于自己的问题,仿若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满心茫然,根本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他内心不断叩问自己,是否要放弃这无尽的思考呢?这世上的问题如繁星般数不胜数,根本永远也没法思考完,那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又有什么意义?他沉默不语,仿若被抽去了灵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已然陷入这般绝境。他甚至觉得自己仿若人格分裂,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末了,他又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出一阵苦笑,嘲笑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总是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满心迷惑,根本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 他快要放弃了,这仿若成了他内心深处无奈的决定。可一切却又充满矛盾,他顾虑越多,荒废的时间便也越多。他试图努力改变,可每次努力过后,却又觉得一切仿若徒劳,根本没什么意思。他满心迷茫,究竟自己在追求什么呢? 上学时,他觉得那耀眼的阳光都仿若成了一种折磨,太过刺眼。他忍不住从一旁花坛中折下一片草叶,在手中反复把玩,仿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狂躁的心稍稍平静,不再胡思乱想。他就这般糊里糊涂地上课、下课,每当人群散尽,教室里只剩他一人时,他才仿若能松一口气,不再那么紧张。可这般日复一日的内耗,已然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一切都已然发生,不是吗?他情绪低落,仿若行尸走肉,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世界。在某个放学后,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他埋着头,脚步沉重地往家走,那阳光依旧刺眼得仿若要将他灼伤。他望着阳光横扫过的街道,仿若陷入了一种虚无的沉思,他像个疲倦到极点的旅人,体内仿若被掏空,一阵空虚后,他满心无奈地打量着人来人往,那眼神里,满是苦闷与绝望。 后来,他被查出患上了抑郁症,具体的病名他已然无心去记。家里人知晓后,仿若惊弓之鸟,变得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谨慎。他被询问时,只是淡淡地表示没事,可内心却明显感到缺失了什么,仿若与家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话语戛然而止,他冷漠地躲进自己的房间,仿若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不再愿意面对家人。 父母给他夹菜,他总是机械地摇头拒绝,聚餐时,他也总是站在一旁,刻意躲避着家人的亲昵举动。家人的关心,他仿若视若无睹,一概拒绝,就像他们之间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约定。他并非不想让家人失望,只是觉得有些痛苦,终究只能自己独自消化,可拒绝关心的同时,他又满心苦涩。许多人见此情形,只能暗暗摇头,满心无奈。然而,实际上星期并不认为自己接受了关心就能好起来,他觉得,有些坎,终究只能自己跨过去。 姐姐说他太不懂事了,他默默听着,仿若一尊木雕。姐姐说她也是从星期这个年龄过来的,很多事即便再难,也要忍着去做。星期听着这些话,满心不耐烦,他还是更愿意独自面对这一切,将所有的痛苦、迷茫都积压在心底,任由它们啃噬自己的内心。 第65章 俗与雅 星期的口腔溃疡仿若恶魔在口腔内肆虐,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发作起来,满嘴的化脓创口,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可他紧咬牙关,愣是一声未吭。他侧身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回响:“我是不是彻底完了呢?” “瞧啊,生活难得洒下一抹阳光,轻柔地探进屋子,我却仿若被黑暗蛊惑,抬手将窗帘狠狠拉上,把那丝希望隔绝在外。文字,还有那些或具象或抽象的东西,本应是记叙生命、抒发情感的温柔笔触,我却鬼使神差地用它们化作利刃,一次次刺痛别人的心。我的人际关系,乱得像一盘散沙,风一吹,便散落天涯。当我们用最恶毒的言语去伤害别人的时候,殊不知,我们自己的内心也是千疮百孔,敏感得如同受惊的小鹿。我们就这般在互相伤害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星辰,各自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性格迥异得如同白昼与黑夜。有些事,对一个人来说,是视若珍宝、不可或缺的,可换到另一个人身上,或许就变得一文不值,如过眼云烟般飘散。” “我的双眼,本应是追逐光明的了望塔,如今却仿若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冷眼旁观着世间的丑陋百态,心中满是悲凉。” “我仿若迷失在茫茫大雾之中,看不到一丝向往的曙光,也学不会画饼充饥那般自欺欺人,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蝇头小利。我觉得自己就是丑恶的化身,背负着数不清的罪孽,恶贯满盈。上帝啊,我究竟该如何与这样的自己和解?是该软弱妥协,还是奋起反抗?可在将内心的恶魔彻底击败之前,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黑暗的力量操控,一心只想结束这痛苦,甚至想亲手将自己推向毁灭的深渊。” 恍惚间,菜放,星期陷入了一场噩梦,梦里是他发疯失控的那天。他看见自己泪流满面,那泪水肆意横流,可嘴角却又扯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笑。他心里清楚,那笑并非为自己绽放,而是对着这冰冷、刻板的制度发出的无声呐喊,饱含着无尽的悲哀。可转瞬,那悲哀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让他在梦中都忍不住颤抖。 “痛苦啊,如影随形;悲伤啊,刻骨铭心。这周遭的一切,仿若被施了魔咒,停滞不前,没有丝毫变化。我真的累了吗?究竟是在何时,这疲惫悄然爬上了我的肩头?未来啊,你又隐匿在何方?为何这世间有如此多的人,熙熙攘攘,却让我感到愈发孤独?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我该回去吗?可哪里才是我的归宿?又或者,我该逃离,可逃向何处?要做多少精心的准备,才能从这一端跨越到另一端?又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追寻到那遥不可及的梦想?仿若从高耸的山峰一跃而下,满心都是绝望。罢了,忘了吧……” 他仿若呓语般,喃喃自语着这些破碎的语句,那声音,像是从荒芜死寂的沙漠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却又在心灵的废墟之上,倔强地开出一朵朵绝望的花。 华与树和星期约定的聚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散了,像风中的柳絮,各自飘零。不过,树偶尔还是会在街上与华不期而遇,每到这时,两人便默契地走进街边小店,相对而坐。一时间,却又仿若被抽走了话题,不知该从何聊起。他们曾多次给星期发去信息,可那些消息,都仿若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两人小心翼翼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自怀揣着不愿轻易示人的秘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良久,华终是打破了平静,轻声问道:“树,从小到大,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父母的?” 树微微一怔,抬眸望向华,华却仿若心虚一般,匆匆低下头。树心里清楚,自己平日里说话,大多是带着些苦趣味,插科打诨,逗得旁人哈哈大笑,鲜少会如实袒露心声。像这般坦诚地谈及自家情况,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树每每回想起此事,心里便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既有害羞,又有些后悔。毕竟,他本就是个不喜欢别人窥探自己内心的人。可经历了与星期、华还有洋的种种过往,他又渐渐释怀,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秘密,自己如今不也活得还算自在吗? 他微微顿了顿,开口说道:“你看过《许三观卖血记》吧?” 未等华回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许三观的妻子,给我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特别传神。我总觉得,她和我妈有些相似,就是那种既对未来怀揣着一丝期望,精打细算地攒着东西过日子,可又无奈地臣服于命运安排的模样。” “我妈,感觉就像是被我爸用些小恩小惠、小恶小坏给哄骗过来的。虽说家里一直不太和睦,可她却从未动过离婚的念头。我爸年轻的时候,那性子,唉,有些不着调,兜里但凡有点钱,都要拿去赌个精光。我妈性子柔,能迁就,就这么凑合着一路走过来了。” “老话说得好,‘年轻夫妻老来伴’。至于我爸有没有出轨的事儿,虽说隐蔽,可我琢磨着,应该是有的。不过,到最后也算勉强修得正果吧。以前啊,我心里头根本接受不了,觉着这就是背叛,是不可饶恕的。可话虽如此,慢慢地,我也不知怎么就接受了。” 华瞪大了眼睛,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树居然接受了这一切。她满眼的不可置信,直直地望着树,欲言又止,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为什么能接受?” 树微微低下头,避开华的目光,声音低沉地说:“我知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渐渐地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谁能不犯错呢?就算我妈知道了,估计也就是生气个两天,然后又能怎样呢?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无法接受,一想到这些事儿,就感觉像是美好的东西被一群蛆虫追着叮咬,满心都是恶心与厌恶…… 可后来,又觉得生活好像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能一步步逼着自己去接受。” “他们总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实际上,很多事儿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妈的妥协,成全了这个家;我爸呢,也从未给我妈什么郑重的承诺。曾经,我觉得我父母就像屎和蛆,相互依存,又相互嫌弃,彼此束缚,互相指责……” “我也有过无可奈何的时候,可后来我想通了,这真的不该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该钻牛角尖的问题。我们也没资格指责他们未经我们允许就把我们带到这世上。既然来了,就尽量活得开心点吧。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保护好自己,努力去争取更多的权利,快点长大,早日脱离他们的羽翼。” “唉,其实吧,我父母也没那么糟糕,就像小说结尾,虽说有些遗憾,可也不算太差。” 华见树陷入了沉默,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她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仿若想要交换彼此的心事一般,轻声对树说:“我父母,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他们很早就分开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这好像也不是我该纠结的事儿。” 华回到教室,刚一进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有人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很快就有同学过来,冷着脸通知她去办公室一趟。华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做好了准备,仿若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华却仿若置身事外,神色平静,逻辑清晰地向老师阐明了自己的态度:“老师,书我没有,因为我已经还了。” 原来,是她上课看书被抓了个正着,老师要求她把书交上来,可她却先斩后奏,直接将书还回了图书馆。 老师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脸色涨得通红,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她的领口,瞪大了眼睛,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把书还了!” 华仿若一座冰山,漠然地看着老师发怒,她心里清楚,自己没有理由害怕,早在之前,她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老师的怒吼声如同惊雷,引得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纷纷侧目。华却仿若未闻,没有丝毫怯场,有理有据地解释道:“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晚自习看书不行,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实际上,我之前一直都在晚自习看书,也没人提醒过我。所以,书我不可能给您。” “那你就不要再上我的课了!” 老师怒不可遏,甩下这句话,转身背对着她。 华仿若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平静地接受了。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为了自己而读书,不是为了任何人。就算不能在教室里上课,她也毫不在意,大不了在教室外面听,只要能学到知识就行。 回到教室,与她向来不对付的同学见状,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了上来,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哎呀,你脾气可真大啊,连老师的话都敢不听。” 接着,又开始扮演她的 “知己”,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满是恶意。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仿若看小丑表演一般,看着他们,不知如何是好。她性子本就倔强,即便到了现在,也不十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华心里清楚,哪怕被全班人讨厌,她也无所谓。她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娇艳却又危险,面对不公与挑衅,绝不妥协一步。哪怕,这些事儿她处理得有些欠妥,但至少,她做到了为自己负责,坚守了自己的底线。 周末,又到了聚会的时候,这次,周三也来了(正经女主正式上线)。华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这周自己的经历,讲到与老师的冲突时,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佩服地说:“华,你可真硬刚啊,太牛了!这魄力,我都得甘拜下风。” 等菜上齐,众人围坐,话题一转,自然而然地讨论起了《傲慢与偏见》中的爱情观,聊着聊着,又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女权。 华眼神明亮,言语间满是坚定:“尽管很多人认为,女性英雄形象之所以常常身着紧身衣,是因为所谓的男权压制,可我却觉得,事实恰恰相反。在我看来,正是这紧身衣,赋予了女性勇于表达自我的勇气,它反而是女权崛起的象征。” 周三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若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辩论赛。 树也来了兴致,讲到刻板印象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像很多时候,大家一提到女英雄,脑海里就默认她们不会穿着裙子,因为紧身衣已经成了力量的代表。你们看,这就是刻板印象的威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发兴奋,沉浸在自己的观点世界里。 渐渐的,讨论的热度降了下来,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淡,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星期现在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默契地陷入了沉默。周三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担忧。 周三轻声打破沉默:“说起来,我很久没看见他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星期,很想知道他的近况。 华微微叹气,说道:“星期啊,他自己钻进了牛角尖,解决不了内心的事儿,又不愿意寻求帮助,有些矫情。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什么?” 周三一脸惊愕。 “那天,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他讲到觉得生命充满孤独,想要出走,可最后却在道德的约束下粉碎了梦想。还说觉得很多事儿都不合常理,抱怨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什么的。我们就劝他,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自私的人确实很多,可人家也过得好好的,诸如此类的话,还聊到读书无用、未来不可期,生活中意外总是接踵而至。最后,我们一起笑着调侃这些事儿,嘲笑那些人。” 周三一听,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愠怒。她心里清楚,华肯定知道星期心里有事,可不但不帮忙,还跟着一起嘲笑,这让她有些气愤。“所以,你们就一起狂笑,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华还没太反应过来,见周三生气,又下意识地笑了笑,试图缓解气氛:“树,也和我们一起嘲笑这些破事了。” 周三看向树,眼神里的愠怒愈发明显。 树尴尬地挠挠头,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华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周三为何生气,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委屈地说:“所以你觉得,这会有什么关系?我们当时只是想让他开心开心,没别的意思。” 周三紧皱眉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华的眼睛,语气冰冷地说:“华,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华仿若被刺痛,冷哼一声,嘲讽道:“所以你之前做的那些暗示,一直坚持,就是为了告诉我这点?” 还没等愣住的周三回答,华又接着说,“我早就知道你讨厌我了,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知道。” 华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班上那个女生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周三却仿若没有受到影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向华,脸都凑近了些,仿若想要看穿她的内心。华却仿若无所谓一般,轻松地站起身来,买了单,大步走出了店门。 树站在一旁,保持着刚刚手舞足蹈的姿势,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放下手,看着周三,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三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审视:“那你呢?为什么总是玩世不恭,游戏人生?” “这……” 树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耸耸肩说,“这确实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但也许我天生就这性格,喜欢自由自在,不想被太多规矩束缚。” 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想改变,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觉得你太俗了吗?” 周三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失望。 “喂,拜托!” 树仿若被踩到了尾巴,跳起来反驳道,“在这个满是铜臭与欲望的社会,我不过是活得洒脱了些,跳脱了那些世俗的枷锁。你看看周围,又有多少人沉溺于虚无的欲望,无法自拔?我有什么问题吗?” “树,我知道你偶尔活得潇洒,不必考虑太多,这也是你想要的生活,你也很自我满足,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可星期不一样,他很少寻求别人的帮助。他觉得自己没资格麻烦别人,尤其是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更是如此。在这方面,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扛着,有时候,他也会害怕,会后悔,可他做不到像你一样无所谓。他要是也像你这么做,会让所有人失望的。你从来不会因为浪费时间、浪费天赋而责备自己,可星期会。你和华都有自己的觉悟,也愿意承担后果,可星期不能。他总是想要主动背负起责任,而不是逃避。树,你也曾困惑于某些事儿吧,可从结果来看,你放弃了挣扎,选择了接受。我无法评判这是对是错,可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直下去吗?这真的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吗?现在星期变成这样,你又怎么看?” 树仿若被问住了,默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正如周三所料,他平日里虽然偶尔会展露锋芒,利用一些规则的漏洞,让自己过得自在些,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也不会太刚硬,总是选择妥协。他很擅长在生活的夹缝中求生存,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夏夜里,树独自伫立在街头,良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周三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他,和这无尽的夜色,以及心底那一个个亟待解答的问题。 第66章 旧时光 雨季,一场盛大而冗长的舞台剧,悄然拉开帷幕。学业的浪潮汹涌袭来,众人皆被卷入其中,忙得晕头转向,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奋力划桨,只为不被洪流吞没。唯独惟丏,宛如这喧嚣尘世中的一抹别样色彩,他拥有一张特权入场券,得以游离于常规课业之外。瞧啊,那高悬于校园光荣榜上的名字,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醒目而璀璨,时刻昭示着他的不凡。平日里,要是没瞧见他在篮球场上潇洒驰骋的身影,与他相识的人怕是都要心生疑窦,暗自揣测:这小子,该不会是被神秘的外星人偷偷调了包吧? 雨季的瑜州,被一层湿漉漉的薄纱轻柔笼罩,日日沉浸在绵绵不绝的梅雨之中。那雨丝细密的牛毛,飘飘洒洒,下得整个城市陷入了一场慵懒的梦境,人们的精气神都被这雨丝一点点抽离,变得萎靡不振。乡下的水田边,杨梅树宛如忠实的守望者,静静伫立。枝头早已挂满了青涩的梅子,在雨幕的轻抚下,怀揣着心事的少女,微微低垂着头,压抑着内心的情愫。凑近细嗅,泥水与芳草交织的独特气息,一首古老而神秘的歌谣,悠悠飘散。霏霏细雨连绵数日,天空一位善变的魔术师,常常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可那阴沉的脸色却依旧不肯褪去,被墨汁浸染,即便是烈日高悬的大正午,天地间依旧昏暗无光,置身于暮色四合的黄昏。待在屋子里,被黑暗的潮水淹没,不得不点亮电灯,方能寻得一丝光亮。而且,这雨啊,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总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到访,让人防不胜防。抬眼望向稻田,稻子一片绿色的海洋,层层叠叠的稻叶上,滚动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细碎的钻石,在微光下闪烁。地面上,水洼一面面破碎的镜子,雨滴落下,溅起一圈圈涟漪,相互交织、错峰,一场无声的圆舞曲。不经意间,头顶便悄然潮湿,待回过神来,肩头已然湿了一大片,被雨神悄然留下的印记。 渝州,一个被水精灵眷顾的城市,雨水丰沛得要溢出来。夜半时分,或是清晨八九点钟,雷神被惊扰了美梦,猛地一声怒吼,炸雷轰然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头发都瞬间被电流穿透,根根直立。紧接着,雨势被解开了封印,瞬间变得汹涌湍急,天河决堤,倾盆大雨瓢泼而下。雨水汇聚,一条奔腾的河流,浩浩荡荡,转眼间便能将道路淹没。好在渝州一位深谙水性的智者,依傍着河流,水流得到了指引,乖乖向着地势低洼之处奔涌而去,一路冲刷着人们的鞋底,溅起朵朵晶莹的水花。自然,也有不少雨水顽皮的小精灵,蹦蹦跳跳地落到人家的阳台,肆意横流,将走廊变成了一片小小的 “汪洋”。 惟丏手持扫把,用力将走廊上的积水缓缓推向排水管。那积水找到了归家的通道,欢腾着、呼啸着,沿着排水管飞泻而下,一道银色的瀑布,轰然坠落到屋后的山石上。日积月累,山石上竟被冲出一个硕大的孔洞,岁月留下的深邃眼眸,隐隐透着几分石钟乳洞那般神秘而古朴的韵味。 屋内,悠悠的音乐一条轻柔的丝带,缓缓流淌。惟丏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那凳子他的亲密伙伴,不高不矮,没有华丽的靠背,质朴而敦实。他就这般借着雨后初透的亮光,虔诚的信徒翻阅圣经一般,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一场雨过后,空气被洗净了灵魂,清新得能嗅到希望的芬芳,透着丝丝清爽。 雨后,一场神奇的魔法降临,花朵被唤醒的睡美人,绽放出更为馥郁的芬芳,娇艳欲滴;树木被擦拭一新的绿宝石,愈发鲜亮夺目。惟丏撑着伞,行走在一幅诗意的画卷中,脚步不疾不徐。走着走着,他突然从一场悠长的梦境中惊醒,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与往昔有所不同了。抬眼望去,叶片上的雨滴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滚落进水洼,溅起微小的水花。其实啊,雨早已停歇,那如注的雨幕被收进了时光的匣子,可他被习惯的绳索紧紧束缚,依旧习惯性地撑着伞。在他的世界里,目的地被岁月镌刻,永远只有两个:家与学校,两点一线的单调轨迹,周而复始。 惟丏心底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动,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深知,自己理应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一只本该翱翔于苍穹的雄鹰,却被困在了狭小的牢笼。有时,被一道闪电击中,他会突然感到,当下的一切被时光温柔以待,宁静而美好,这样的日子被蜜水浸泡,甜滋滋的,可一想到未来,眼前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雾,一片迷茫,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找不到方向。但他又安慰自己,活在当下便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眼前的时光。然而,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悄然低语,好似缺失了什么,到底少了什么呢?他的生活,被复制粘贴,日复一日,与往昔毫无二致,在时光的轮回里不停打转。在每日如出一辙的习惯里,在他早已走过无数遍的时间长河中,唯有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灵动的音符,为这单调的旋律增添一丝生机。他一位孤独的品鉴师,反复咂摸着这一段段狭小而熟悉的时空,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仍有一处角落,神秘的异域,让他感到陌生而迷茫。 茯苓一位从天而降的精灵,在转角处突然现身,清脆的一声招呼,春日里破冰的第一声鸟鸣,瞬间打破了周遭的寂静。两人心有灵犀的舞者,默契地坐下,在屋檐下寻得一方小小的天地。他们确实许久未曾相聚,两颗被岁月洪流冲散的星辰,各自漂泊。这其中,有着诸多客观缘由,学业的重压高山,将他们分隔在不同的山峰,忙碌的日常湍急的河流,让他们无暇顾及彼此,甚至都未曾察觉到这份疏离究竟源于何处。总之,在雨后初霁的天空下,他们两座古老的雕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体味着对方的气息,在时光的书页里,默默翻阅着彼此的故事,又用心灵的标尺,小心翼翼地丈量着自己的内心,而后,微风拂过,悄然离去,没有撕心裂肺的离别哀愁,没有敢爱敢恨的热烈奔放,一切,被命运之手轻柔安排,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茯苓回忆起这段时光,从一场青涩的梦境中苏醒,心中涌起一种自己太过稚嫩的感触。往昔的种种,被一层薄冰悄然覆盖,冰下浮动着千万根冰针,刺猬竖起的尖刺,虽然在时光的暖风中渐渐柔化,变得不再锋利,可依旧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她越发觉得自己未经世事的雏鸟,太过年轻,太过单纯。想起自己曾对那样一个被坚冰包裹的人,怀揣着炽热的期许,捧着一颗滚烫的真心,却屡屡碰壁,心底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那些潜藏在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冰针,一次次无情地刺痛她,让她迷失在荆棘丛中,不知所措。 伏苓在这段情感里,一位虔诚的信徒,付出了诸多心血。朋友们智慧的导师,纷纷劝她主动出击,为她点亮前行的火把。可惟丏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城堡,紧闭城门,有意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流露,任由她在城外徘徊。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形同路人。茯苓心中最气恼的,便是面对这样一个被岁月尘封的人,他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涟漪,被定格在旧时光里的老唱片,单调而沉闷。她连生气都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满心的愤懑只能无奈咽下。她曾为此苦闷不已,被囚于黑暗的牢笼,满心悲戚,可即便如此,心底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火苗,顽强地燃烧着,依旧期许着能与他终成眷属。她一位幻想的画师,在脑海中勾勒出无数美好的未来,然而现实冰冷的雨水,一次次将她的幻想浇灭。惟丏被时光定格,一成不变,古老的钟表,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节奏。 是啊,这一切一场离奇的梦境,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茯苓对某种刺鼻的气味过敏一般,渐渐讨厌起那种近似虚伪的关系。在他们之间的气场里,弥漫着一层诡异的迷雾,看似清澈透明,实则隐藏着无数令人作呕的病菌,透着恶心。那股气息飘忽不定的幽灵,让人捉摸不透,隐匿在黑暗中的恶作剧者,带着戏谑与讽刺,肆意捉弄着人心,惹得人气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茯苓,守候在惟丏身边,守护着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她深知,时间一位神奇的工匠,或许终有一日,能将这座冰山悄然融化,让它化作一泓清泉。惟丏不来不去,沉默不语,一座古老的雕像,静静伫立。在茯苓看来,这他给予自己的最大轻蔑,一盆冰冷的水,将她的热情一点点浇灭。 她总想一位勇敢的探险家,闯入他的生活,揭开神秘宝藏的封印,了解他的一切。是他太过迟缓吗?不,她心底清楚,他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什么都知晓。于是,她心底暗自期盼,他应热情好客的主人,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渴望,将她引入室内,带着一丝温柔的侵占,却又能给予她满满的安全感。在这段情感里,她渴望被他视作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繁花,普通却又珍贵,能被他温柔以待,用心呵护。这,难道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可现实一道冰冷的高墙,将他们阻隔。即便日后回忆起来,或许会有伤痛,会有悔恨,可那也好过如今这般隔着玻璃的疏离,两条平行的铁轨,永远无法交汇。 茯苓曾踏入惟丏的家中,一位闯入神秘古堡的旅人。那屋子一位迟暮的老人,陈旧而寂静,与他从旧时光走来的气质相得益彰。两人相顾无言,置身于无声的默片世界。惟丏羞涩的少年,匆忙向她展示自己平日里研读的书籍、吟诵的诗篇,那一叠叠书籍忠诚的卫士,整齐地堆放在书架上。在她到来之前,他一位精心的管家,将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能映照出人影的瓷砖,反射着后山上杂乱树木的光影,一幅写意的水墨画。窗外,夏虫不知疲倦的歌者,嘶拉嘶拉地鸣叫,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这,便是他的生活,被岁月尘封的古籍,透着丝丝绝望,被阴霾笼罩,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曙光。惟丏长年久坐于此,被抽干了精气神,身形消瘦,风中摇曳的烛火,孱弱的身板在这间公寓里愈发显得孤寂。茯苓默默伫立,被这压抑的氛围感染,心中满是无奈。尽管知晓对方是声名远扬的才子,可现实中的这一切,一场冰冷的秋雨,透着刺骨的绝望。 茯苓不敢想象,如若与他步入婚姻的殿堂,日后将如何面对这样纯粹得不染纤尘的人。尽管在某种程度上,她深知他一本深邃的百科全书,什么都懂,可心底仍忍不住对他能否独自生存提出质疑。当这念头一道闪电划过心间,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从一场懵懂的梦境中陡然清醒。她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这般思量,在不经意间,窥见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成熟一面。惟丏一把神奇的钥匙,无意间激发了她潜藏的母性,可这,并非她心心念念所求。她不想,一只渴望自由的飞鸟,被束缚在家庭的牢笼里,事事都得小心翼翼,行走在薄冰之上。她宁可寻得一位更为成熟稳重的伴侣,找到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给予她安稳的依靠。 而这一切,尚且不足以让她彻底心灰意冷。在这些想法如潮水般涌过后,一位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太过急于求成,抄了近道,却迷失了方向。他们二人的脾气秉性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相差甚远。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她对古文面对一门陌生的外语,着实缺乏兴趣,甚至于,对于交响乐这般高雅的艺术,她懵懂的孩童,也不太热衷。但她一位勇敢的探索者,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更加耐心、深入地去了解他的喜好,挖掘深埋地下的宝藏,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其间的曲折蜿蜒的山路,让她不断思考,不断成长。 惟丏往往羞涩的少女,羞于向她展示自己的生活全貌,将珍贵的珠宝深藏于匣。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春风化雨,并非毫无进展。茯苓透过层层迷雾,似乎看见那些坚冰的隔阂,渐渐散开了些许寒气,不再那般咄咄逼人,冬日里渐渐回暖的湖面,让人看到一丝希望的微光。 那次,惟丏邀请她一同前往香山进香,开启一场神秘的朝圣之旅。一路上,他一位渊博的导师,给茯苓讲述了许多与之相关的知识:庙里供奉着怎样庄严肃穆的神像,来自天庭的使者;进香时有哪些忌讳,神秘的禁忌咒语;进香的步骤与作用,开启神秘之门的钥匙。而在她以往的印象里,那种道教圣地,隐匿在云端的仙境,往往住着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或是被迷雾笼罩的神秘蛇神。于是,她好奇的孩童,忍不住连连发问,惟丏耐心的智者,一一为她解答。这一番交流,一阵诡异的风,让她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即将踏入未知的神秘领域。在她眼中,惟丏一位穿越时空的古人,身上带着上世纪独有的书卷子气,生活在那个改革开放初期,中外古今文化浪潮滚滚交汇的激情年代,与当下隔着一层时空的轻纱。 是啊,惟丏一位远离尘世喧嚣的隐者,极少摆弄手机,那是俗世的俗物。只是偶尔用它网购一些书籍,与古人神交的媒介,连社交账号都没有,斩断了与外界繁杂网络的联系。实际上,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古老的城墙,从未煲过电话粥,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维度。伏茎不禁心生疑窦,暗自揣测起惟丏家祖上是否真的名门望族,家中该不会还留存着严苛的家法家规吧?他小时候又是如何在这般传统的环境中成长的呢? 从他不经意间流露的只言片语里,她一位敏锐的侦探,捕捉到诸多信息,顿觉头痛欲裂,被一团乱麻缠住。愈发觉得,或许唯有解放前恪守三从四德的妇女,才他命中注定的标配,被岁月定格的旧画,透着浓浓的古韵。 透过字里行间,她被一道强光穿透,清楚地认识到,惟丏有着深厚的家族渊源,他的童年被书香熏染,爷爷是声名远扬的书法大家,笔走龙蛇的艺术巨匠;父母也都是上世纪大学中的教授,知识殿堂里的灯塔。他二爷爷竟在台湾,被海峡阻隔的亲人;舅舅那辈还有人在新加坡,散落在海外的明珠。他父母老来得子…… 这一连串的信息重磅炸弹,让她置身于一场家族传奇的中心,愈发觉得他一位从旧时光走来的贵族后裔。 而惟丏的求学之路,一条与众不同的小径。初中时,他被特许的学霸,几年都无需像常人一般按时上课;高中更不必说,拥有特权的学神,自由穿梭在知识的海洋。好在伏答还被蒙在鼓里,未曾知晓这些。总而言之,她揭开神秘面纱一角,看见了一个嫁接在新时代枝头的老学究,尽管岁月一位神奇的化妆师,教会了他隐匿锋芒,可骨子里,他被传统深深烙印,依旧一丝不苟,透着迂腐之气,这便是后来优荟得出的答案。 当时的她,被莫名的恐惧笼罩,只是暗自疑心惟丏也许会在某天看破红尘的高僧,毅然跑到山上当和尚,远离尘世的喧嚣,遁入空门。 这年头,进香的人像濒危的物种,越来越少了。除了那些被迷信蛊惑的形形色色的人,我们置身于荒诞剧场,常能听闻一些因迷信而被骗的离奇故事,诸如:有富婆被猪油蒙了心,花重金修塔震压狐狸精,上演一场闹剧,结果老公还是脱缰的野马,跑得无影无踪。用现在的眼光看来,这富婆智商掉线,情商堪忧。随着新时代一阵强劲的春风,破除封建迷信的浪潮愈发汹涌,相似的迷信闹剧被秋风扫落叶,少了许多。而那些寄存着神鬼传说,承载着历史厚重感的寺庙,也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变得愈发隐蔽,藏在生活背面的神秘宝藏。反而有许多人寻宝者,觉得里面有所谓虔诚的信仰,能找到心灵的慰藉。 第67章 教与学 在校园的一方天地里,若是稍加留意,便能常常瞧见陈敬授教授的身影。咱们这位老教授啊,宛如一本被岁月反复翻阅却韵味醇厚的古籍,那深邃的眼眸仿若幽潭,褐中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沉稳,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只需轻轻一眼,便能洞悉世间万物。身材虽说矮小,却透着精悍之气,犹如久经沙场的老将,那历年积攒下来、略显臃肿的躯体,绝非慵懒的堆砌,而是岁月风霜镌刻的勋章,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当他微微摆动那稍显佝偻的身躯,仿若古老的时针在缓缓移动,转过身时,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便会不由自主地开启一场审视之旅,犀利的目光仿若 x 光,逐一扫过每一个人,让人在不经意间挺直脊梁,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的手指间,常常夹着一支香烟,仿若那是他与尘世沟通的媒介。伫立在那片不够繁茂、略显稀疏的树丛前,地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落叶,仿若为大地铺上了一层斑斓却又落寞的织锦。说来也奇,这四季轮转,风霜雨雪侵袭,那落叶竟似被施了定身咒,从不腐败,固执地守望着这片天地。在这破败却又别有韵味的落叶之上,几根被污渍沾染的金属杆错落排列,仿若孤独的卫士,默默伫立在大块阴影之下。空气里,仿若一场味觉的交响乐,弥漫着落叶腐败后的独特气息,还氤氲着某种仿若被时光珍藏、历久弥新的神秘味道。他静静地凝视着下方,仿若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思索。而你,若是从下方蜿蜒的沥青小路上盘旋而上,仿若沿着时光的螺旋梯攀爬,这一方天地仿若被树叶织就的苍穹笼罩,待你一边爬坡,一边从他的侧面缓缓走近,最终,便不可避免地与他的目光交汇,仿若闯入了他的精神领地。瞧他那黝黑的皮肤,仿若被阳光反复亲吻、被岁月精心打磨,浮肿且带着几道岁月刻痕的脸颊,仿若记录着往昔的风雨。身上那件棕黄而透着些灰扑扑色调的大衣,仿若承载着他多年的奔波,衣角微微摆动,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你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从他身旁匆匆走过,再回首,身后的天空仿若被水洗过,澄澈而空阔,只有那石梯、沥青水坡上相对而立的两栋宿舍,仿若沉默的巨人,静静守望。 陈教授上课的时候,那派头,仿若一位悠然自得的雅士,信步走入属于他的知识殿堂。最为常见的,便是他微微挺起肚子,仿若怀揣着满腹经纶,别着播音器,仿若带着传播智慧的使命,而后,两三步便轻盈地跨上讲台,仿若脚下生风,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敬意。 锦集后来被文俊深深记恨,因为他的一个选择,但我知道,事情不是一天就变化的,在你注意到之前,就已经变化好一阵了。这是他的日记。 虽说听起来或许有些好笑,可我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今儿个是1999年5月10日,咱们学习了世界局势,那一句 “总体平稳,部分地区战乱”,大使馆被炸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头,让我无端涌起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若未来真的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仿若站在悬崖边缘,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禁想象,彼时的我再回看今日这些文字,或许会像个懵懂的孩童,被未来的自己贻笑大方。但倘若那噩梦般的场景真的降临呢?核冬天的阴霾仿若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汹涌袭来,末日的景象仿若一幅幅狰狞的画作,在我脑海中不停闪现。我仿若已然预见,街头巷尾弥漫着绝望的死寂,废墟之中回荡着无助的哀号。我从未像此刻这般忧心忡忡,这般惶恐不安。这满心的焦虑,关乎世界局势,关乎人类存亡,可若细细剖析,我心底最没底的根本缘由,还是自己太过弱小,仿若风中的烛火,脆弱得不堪一击。一场席卷世界的战争风暴,人类要权衡、要舍弃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我今年已然 17 岁,却还未曾在服兵役的册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身材仿若被慵懒的时光宠溺,行动也不够敏捷,这般模样,若战争爆发,我岂不是如蝼蚁般,只能沦为炮灰? 我怕死,真的怕死,更怕失去如今这看似平淡却满是温馨的生活。现今的日子,仿若一首舒缓的田园牧歌,每天学习累了,我仿若一只偷闲的小猫,能悄悄开开小差,写一写自己满心欢喜的文字。成绩虽说不必顶尖,可我怀揣着梦想,盼着考上工科博士,日后能寻得一份安稳的工作,筑起一座温暖的港湾,过上平淡如水却满是幸福的生活。闲暇之余,还能写点小说,仿若种下一颗颗梦幻的种子,幻想有朝一日能开花结果,得奖成名,将生活中的点滴感悟、细碎美好,一一记录在册。我不会就此停留,脚步不会停歇,未来,我还想涉足漫画领域,仿若一位怀揣画笔的探险家,去勾勒多彩的世界。我的生活,仿若一湖平静的春水,平淡无奇,偶尔泛起几圈涟漪,可这一切的美好,都稳稳建立在和平的基石之上。 我不愿高谈阔论什么时代的浪潮,那仿若遥不可及的星河,太过宏大,太过缥缈。世界格局的风云变幻,背后必然是铁血与权谋的交织,于我而言,仿若隔着千山万水,太过遥远。可刹那间,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我突然惊觉自己的懦弱。倘若那战争的阴霾真的蔓延,波及世界,我该何去何从?又能做些什么?在死亡那仿若无尽深渊的面前,一切情感仿若苍白无力的雪花,瞬间消融,即便费尽心力去表达,也仿若微弱的烛火,光芒太过有限。我深刻地意识到这点,心底的恐惧仿若野草疯长,我害怕死亡,因为那意味着一切的终结,而我的人生,仿若一本刚刚翻开扉页的新书,一切都才刚刚起步,我本应还有大把的时光,未来于我,仿若神秘的宝藏,满是新鲜与未知。 假如那般残酷的战争无可避免,我怯懦地盼着能将它延后,仿若试图拉住时光的衣角,延缓厄运的降临。可当它如宿命般,不得不扑面而来时,我要思虑的事儿,仿若密密麻麻的繁星,数不胜数。我必须未雨绸缪,仿若勤劳的松鼠,提前储备力量。在末日的废墟之中,我要成为家人的坚实盾牌,用智慧与勇气,护他们周全;必须练就一颗机敏聪慧的头脑,仿若灵动的狐狸,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巧妙腾挪,历经惊涛骇浪,拼尽全力,不被那汹涌的时代洪流无情卷走,如此,方能堪堪保住性命,方能心怀更多的期盼,守望着或许会有的曙光。 而战争,仿若一场无情的风暴,所到之处,一切的意义仿若被吹散的蒲公英,荡然无存。这些我满心赤诚写下的文字,若是在末日的废墟中被偶然捡到,仿若一个荒诞的笑话,会是多么讽刺。又或许,它们会永远被掩埋在断壁残垣之下,仿若被尘封的秘密,无人知晓。说不定,我的鲜血会溅落在其上,仿若给这悲剧添上一抹惨烈的色彩。 那么教育又是为了什么?仿若天问,在我心间久久回荡。一场核战争的风暴,足以将人类文明的高楼大厦夷为平地,让一切倒退回蒙昧的黑暗时代。那么生活又是为了什么?仿若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舟,找不到方向。我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憧憬,都将被无情地深埋于大地之下,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那么幸福又算什么?仿若镜花水月,在巨大的悲伤面前,仿若地震后幸存的人们,即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怀揣着过去的温暖回忆,重新开启新生活,那内心的伤痛,又该是多么刻骨铭心,仿若被荆棘缠绕,痛苦不堪。彼时,世界仿若被按下静音键,陷入死寂,所有人仿若被封存在一面漆黑的镜子之中,看不到希望,听不到声响。倘若这场战争如恶魔般席卷世界,我们的航班仿若折翼的飞鸟,无可避免地坠机,在生死离别之际,我们仿若被扼住咽喉,甚至无法发出一丝声响。茫茫人海,会有谁记得我?谁又了解我这个名为锦集的人,满心期许着安安分分的生活?这是冰冷的现实,不是虚构的小说,尽管此刻窗外阳光依旧,岁月静好,可我仿若能听到那防空警报在心底凄厉长鸣,人们的恐慌、嬉笑、疯狂,在等待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是否也会这般安静?这现实太过沉重,仿若千钧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 当那末日的钟声敲响,时间仿若被定格,我们都将成为历史的尘埃,没有未来可言。所以,我绝不接受,仿若倔强的战士,我要扞卫,用我所有的力量,扞卫我的一切,扞卫我的家人、朋友,还有那来之不易的幸福。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我仿若迷失在迷宫中的孩子,满心迷茫。我该好好学习,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以此迎接未知的挑战,又或是仿若朝生暮死的蜉蝣,努力适应这残酷的可能?它仿若高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人满心惶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满是焦虑地望着脚下,试图寻找一丝安稳。我们学过《杞人忧天》,可如今看来,寓言仿若一枚硬币,有着正反两面,或许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正解,一切都是迷雾中的未知。即便下一刻全人类如梦幻泡影般消失,我想我大约也不会太过惊讶,仿若已然麻木。这不是我所追寻的厚重,我渴望的,是竭尽全力的拼搏。于是,我提起笔,仿若执剑的勇士,书写这本小说,构建两个相互交织的世界。面对仿若诺亚方舟也难拯救的绝境,他们该如何凭借自身的力量,仿若破茧的蝴蝶,挣脱困境? 他们的力量仿若沧海一粟,太过渺小,能改变整个世界吗?在世界末日的废墟之上,他们又将面临怎样的磨难?他们还能如秋风中的落叶般,随波逐流吗?不,他们要守护,仿若守护生命火种的卫士,守护他们珍视的一切,彼此携手,相互配合,又会碰撞出怎样的奇迹火花?这,便是我所追寻的厚重,仿若泰山压顶般,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满是力量。他们一路勇往直前,仿若燃烧的火炬,照亮未知的前路。 这,是我内心的影射,仿若一面镜子,映照出我的迷茫与坚定。我也要为一些事全力以赴了,仿若振翅高飞的雄鹰,不再一味逃避,我要扛起属于我的责任。我扬帆起航的船只,开启新的旅程,之后,我不会停下脚步,还会书写更多精彩,仿若不知疲倦的行者。追逐着北极星,向着那光芒前行。 陈教授授课,并非那种按部就班、逻辑严密得仿若精密仪器的类型。一整堂课下来,他仿若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顺着知识的脉络翩翩起舞,丝滑流畅,不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与之相反,他仿若深谙节奏的大师,懂得张弛有度,适时地把握节奏,留出一些时间,仿若开启一扇思考的窗,让学生们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自主遨游,静心思考。相较于那些冗长拖沓、仿若拉着长线的授课方式,他的风格仿若系绳落雁,精准而利落,只在关键的节点,仿若点亮灯塔,给出至关重要的指导。而在培养本学科的基础素养上,他仿若以身作则的楷模,用自己的言行,为学生们指引方向。有时,他甚至会仿若慷慨的智者,空出半节课的宝贵时间,让学生们自主探索,仿若放飞的鸟儿,在知识的天空中自由翱翔。这般做法,在这追求高效、分秒必争的大学里,仿若珍稀的奇景,极为少见。 这无疑对学生们提出了颇高的要求,仿若一场严苛的考验,既要提前做好充分的预习,仿若枕戈待旦的士兵,又需具备一定的天赋,仿若被上天眷顾的宠儿。总之,他仿若一位辛勤的园丁,致力于培养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学生,让他们仿若茁壮成长的幼苗,在知识的沃土里生根发芽。这,便是锦集对他的第一印象,仿若在心底种下的第一颗种子。 锦集这个人,谈及对自己所选学系的热爱,仿若一湾平静的湖水,谈不上有多炽热,只能说是恰到好处的契合。他觉得自己仿若一块拼图,刚好适配物理学这片领域。他并非那种对真理有着过度执着、仿若飞蛾扑火般追求的人,可他理性的思考逻辑,仿若精准的罗盘,让他在这门学问的海洋中航行得稳稳当当,极为适合钻研这方面的知识。在填报志愿时,锦集也曾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考虑过投身工科,仿若望向另一座神秘的岛屿。可一想到日后要天天泡在实验室里,仿若被囚于一方天地的困兽,连续做几个月的实验,方能得到一个结果;又或是要在狭小的小楼里,仿若隐居的修士,一待便是几年,专注研发某个项目;或是与一群人携手合作,仿若蚂蚁搬山,攻克一个大型项目。虽说这一切意味着稳定,仿若避风的港湾,可也仿若一成不变的枷锁,难免让人觉得乏味。尽管理论方面的研究,仿若在脑海中构建高楼大厦,同样需要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可大多时候,都是在头脑与纸笔间的思维碰撞,与人合作的紧密程度,仿若稀疏的星辰,并非太大。或许,锦集心底有着别样的憧憬,他盼着能边旅行边研究,仿若自由的行吟诗人,边运动边探索知识的奥秘,不至于变成只知埋头书本的 “死宅男”。另一个缘由是,锦集相信出色的理论学家,绝不像制造机器零件那般死板,仿若灵动的精灵,反而是浪漫而极具创造力的,他们能仿若透过微小的孔隙,窥见美妙绝伦的理论世界,仿若发现藏在尘埃里的宝藏。所以,锦集最终选择了这里,仿若找到了心灵的栖息地。 但他骨子里,仍是个不安分的灵魂,仿若被风鼓动的风筝,从没想过一生都扑在理论创造这一件事上。不管自己做得好不好,他仿若追逐地平线的旅人,觉得自己会一直行走在新的领域,体验多姿多彩的人生,于他而言,人生的画卷此刻才仿若被春风徐徐展开,未来有着大把的时间和机遇,仿若装满礼物的宝盒,等待他去开启,会经历诸多精彩,他对未来满是希望,仿若怀揣着一轮暖阳。 他没有什么需要忧心忡忡的事儿,仿若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父母身体健康,仿若两棵苍劲的大树,为他遮风挡雨;家境也颇为优异,仿若坚实的后盾,让他无需为了生计奔波,无需为了功名利禄,仿若被世俗的枷锁束缚,埋头苦学。他从不认为幸福与金钱有着必然的挂钩,仿若看透尘世的智者,他所需不多,故也无需多方努力,仿若自在的飞鸟,活得相当开朗和快乐。 他们两个人,谈不上是相互对立的极端,仿若黑白分明的两极,可也注定有着不同,仿若来自不同星系的星辰。 他们的不同,恰恰又源自本质上的相同,仿若镜子的两面,看似相悖,实则同源。 让我们仿若拆解精密仪器般,剖析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他们之间仿若带着天然的排斥性,仿若相同磁极的两块磁石,相互抗拒。若将他们之间的力场具象化,当这两块 “磁石” 缓缓靠近时,斥力仿若被唤醒的巨兽,愈发强大,会在某一临界值时,仿若擦肩而过的流星,相互滑过。而他们之间又有着内在的联系,仿若时空里两个质量相等、匀速旋转的物体,仿若跳着神秘舞蹈的舞者,漂来滑去,如同阴阳交融的太极,来回无常。而这关系本身,又是由极为简单的性质所决定,仿若被命运的丝线牵引。 这种性质落实到实处,是一种天然的束缚与绞合,仿若命运编织的罗网,又仿若磁石的两极,吸引与不自由并存。从主观感受来说,这种关系仿若一首复杂的乐章,有时是某种安静而简单的旋律,让人仿若置身于宁静的月夜,能感受到惺惺相惜的美好;可有时,又仿若嘈杂的噪音,反复回荡,令人厌烦,仿若在你专注做事时,旁边有个喋喋不休的人,或向你抱怨,仿若倾倒苦水,或请求帮忙,仿若拉扯你的衣角,总是干扰着你。又或者,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同样在专心做事,可那细微的动静,仿若蚊虫的嗡嗡声,也会传来聒噪的声响。他仿若精力过剩的孩子,闹腾起来,手舞足蹈,哪怕你不去理会,仿若戴上耳塞,也会受其影响,这种影响仿若无形的涟漪,无法隔绝,仅仅是知晓,仿若被风吹动的发丝,就能干扰你。所以,主观上,他们吸引又排斥,联系又反抗,仿若一场矛盾的闹剧。 这千真万确是相互的啊!在这般仿若旋转的神秘华尔兹之中,联系与排斥相互交织,时不时便会闪现出那如流星般稍纵即逝的巧合。恰似那瞬间绽放、旋即消逝的惊喜火花,又仿若偶尔涌起的愤怒、悲伤与懵懂困惑,它们如昙花一现,稍不留神,便没了踪迹。这般感受,仿若朦胧的雾霭,难以言表,毕竟此刻,他们都只是站在命运的彼岸,隐隐地相互观望、悄然对视,尚处于那命运长河的浅滩之上。而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点滴瞬间,虽说仿若流星划过夜空,一闪而过,却仿若隐匿在暗处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感染着双方,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力量,巧妙地拨弄着他们前行的轨迹,让彼此的人生轨道,在不经意间悄然靠近、碰撞。这是藏在表象之下的实质变化,主观上,他们或许浑然不觉,仿若沉睡在梦境中的行者,甚至这整个过程,都仿若被一层神秘的面纱遮盖,隐匿得极深,直至双方都毫无察觉。就好似一连串被命运精心编排、却又悄无声息的巧合,仿若平静湖面下的暗涌,待到波澜骤起,才惊觉已然身处其中。待那碰撞发生,排斥之力仿若被唤醒的洪荒巨兽,瞬间飙升至极点,此后,便有可能出现两种走向:要么如同背道而驰的飞鸟,彻底分道扬镳;要么仿若被无形丝线牵扯的星辰,再度回到那相互绕转的奇妙状态。但无论结局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已然存在过千丝万缕的联系。锦集对此曾诙谐地评价,这关系仿若蕴含着泡利原理的神秘椅子,这般奇特的联系,于他们而言,或许是心底那不愿提及的一抹 “耻辱”,又或许是生命中那意想不到、奇异而珍贵的幸福馈赠。 第68章 牧羊人 陈教授授课时,总会兴致盎然地讲起他求学时期的逸事。锦集呢,偶尔会像个虔诚的聆听者,全神贯注,沉浸其中;偶尔也会仿若心不在焉的飞鸟,听个一知半解。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思索这些故事,仿若开启一扇通往过去的时光之门,对他而言,饶是有趣。哪怕有时,他会佯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可心底的好奇,却如春日里的野草,抑制不住地疯长。且听这其中一则: “想当年我初中的时候啊,个头还没蹿起来,在班里那是小个子一个。咱们初中那位政治老师,那可真是个怪人,每次来上课,都仿若带着一身酒气的醉翁,脸喝得红扑扑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我当时坐在前排,那刺鼻的酒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熏得我实在是受不了啦。终于,有那么一天,我心底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我这暴脾气,再也不想忍了。得嘞,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改学理科去了。您还别说,当时我政治成绩那可是相当亮眼,在班里都能排前几名呢。那老师得知我转学理科的消息,气得直跺脚,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课堂上,仿若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了阵阵笑声。 “他扯着嗓子就喊:‘哼,那中,娃儿,你肯定得回来。你给我瞧好了哇!’” “我这人啊,骨子里就有股倔劲儿,他越叫嚷,我就越不回头,铁了心要在理科这条路上闯出个名堂。这不,一路摸爬滚打,就到了这儿。” 陈教授说话,带着些许乡音,那字音仿若被岁月染上了一层醇厚的色彩,从喉咙里慢悠悠地滚出来,虽说有些含糊,却透着一股庄重劲儿,仿若古老的钟声,余韵悠长。 说起锦集的干妈,那可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受干妈的影响,锦集时不时就会在心底暗自嘀咕、抱怨几句,尤其是高二下学期到高三毕业那段紧张得仿若拉满弦的弓的日子。选科结束后,锦集仿若挣脱牢笼的小鸟,畅快地过了一个学期。可谁曾想,父亲口中那位神秘的 “大侠”—— 干妈,就这样闪亮登场了。明面上的理由是英语老师休产假了,可锦集这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总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暗地里怀疑其中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 “猫腻”,不然为啥干妈能一直带到高三呢?真正让锦集见识到干妈那令人咋舌的 “威力” 的,是某个周末的自习课。那天,锦集本打算在作文选择题上耍个小聪明,抄抄答案,美滋滋地摸两节课的鱼,计划得那叫一个完美。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可谁成想,干妈仿若从天而降的 “女战神”,搞起了 “闪现袭击”。锦集虽说心里早有预料,可接下来的事儿,还是让他目瞪口呆。一节课的工夫,干妈居然来了三次,每次还都不紧不慢地在教室里转两圈,那时间间隔,仿若捉摸不定的风,毫无规律可循。锦集见状,只能在心底暗自感叹:“这操作,太牛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啊!” 要知道,周末的自习,一般只有值班老师象征性地露个面。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就是在上课前来班里统计下人数,之后便仿若遁入空门的隐士,躲在办公室里玩手机,逍遥自在。可锦集这位干妈,却仿若逆流而上的孤勇者,愣是打破常规,一堂课能来三次巡查,这在锦集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想都不敢想。 干妈的英语早读,那更是 “魔鬼训练”。设置的听写任务,精确到最后十分钟,雷打不动。而且,只要你敢错一个,那就乖乖等着吧,下午或者第二天早上,必须得去补漏,仿若被盯上的猎物,逃无可逃。为啥呢?因为干妈那儿,仿若有着最精密的账本,清清楚楚地记着你的名字。你要是敢不去,她保准像个精准的导航仪,直接找到你。干妈的英语晚自习,更是让人望而生畏,一上就是三节课,仿若无尽的黑夜。假期作业呢,她会一张张、一页页地仔细检查,仿若最严苛的质检员。有人曾试图耍小聪明,撕掉几页作业,以为能蒙混过关,结果还是被她火眼金睛识破。就连作文,她都会一篇篇认真审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干妈这几年,每周雷打不动地考试,考完试,作文选择题还得让学生自己算分,之后她还要逐个统计分数,仿若不知疲倦的陀螺,转个不停。这一系列操作,别说锦集惊得合不拢嘴,班上的同学们更是叫苦连天,仿若霜打的茄子,没了生气。于是,大家一合计,联名反映干妈的 “暴行”,那请愿书仿若承载着大家心声的小船,飘向了干妈那里。锦集心里门儿清,这联名信,干妈肯定都一一过目了。可干妈呢,只是微微一笑,仿若洞悉一切的智者,啥也没说。神奇的是,打那以后,周末的作业还真就少了许多,仿若一场及时雨,让大家松了口气。 虽说干妈看似严苛,可她所做的一切,绝非无用功,反倒仿若量身定制的良药,特别契合小城里这些学生的 “胃口”。这不,班级的英语成绩在全市独占鳌头,仿若闪耀的皇冠,戴在了大家头上。这成绩,无论是对学校、班级,还是锦集个人而言,那都是实打实的骄傲资本,仿若军功章,熠熠生辉。 干妈的厉害之处,可远不止于教学。她仿若一个活力四射的探险家,热衷运动和旅游,还以身作则,鼓励孩子们每天都进行适当的运动。校园里,时常能瞧见干妈迎着晨曦晨跑的身影,仿若一道充满活力的风景线。在旅游方面,干妈仿若一位不知疲倦的行者,这几年,把水城的角角落落都走遍了,哪里有山有水,哪里就有她的足迹。她还特别乐意跟同学们分享旅行中的奇闻趣事,仿若打开了一扇通往多彩世界的窗户。从这些分享中,也能窥探出她独特的育儿经:放松天性,任其自由发展,让孩子们仿若茁壮成长的幼苗,融入自然,健康成长。放眼全国,干妈的身影同样熠熠生辉。她曾远赴西藏支教,仿若传递知识火种的天使;毕业后到张家界旅行,仿若探寻山水秘境的墨客;还积极参与外省交流,甚至涉足香港等地。她讲述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时,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游,绘声绘色,让学生们仿若身临其境。偶尔,她还会带回些当地的土特产,仿若传递远方祝福的信使,与大家分享。在教育界,干妈更是声名赫赫,且不说小城有多少孩子曾受她的教诲,单看放眼全世界,她的学生遍布各地,在重要领域崭露头角,仿若闪耀的星辰。 干妈,简直就是一部行走的传奇,让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锦集在高中某个火烧云仿若燃烧天际的绚丽下午,曾满心感慨地想:我何德何能,竟能拥有这么一位仿若从天而降的干妈,这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折煞我也! 毕业之际,干妈仿若一位贴心的大家长,领着孩子们到 ktv 狂欢。那歌声,仿若要冲破屋顶,震得心脏都跟着颤抖。献过花后,学生们仿若欢快的鸟儿,尽情歌唱。而锦集,在这嘈杂喧闹声中,仿若陷入沉思的哲学家,凑近干妈,大声问道:“干妈,您的梦想是什么?实现了吗?” 干妈侧过耳朵,仿若倾听世间最珍贵的声音,听了好几遍,而后几乎是吼着回答:“我小时候啊,一直心心念念想当个牧羊人,每天放放羊,看看书,就觉着特别满足。” “实现了吗?” 锦集扯着嗓子,继续追问。 “实现了!” 干妈一脸笑意,毫无架子,又大声吼道。 “怎么实现的?” 周围虽说热闹非凡,可锦集的眼神里,满是好奇。 “我后来意识到,你们这些娃儿啊,就是我的羊!” 那一刹那,锦集仿若被一股暖流击中,眼眶一热,差点就哭出来,仿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锦集平日里积累的分数,仿若沉睡在宝库里的财富,一直未曾兑换过物品。他的名字,安静地躺在干妈的牛皮本上,也不知道干妈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神秘的本子。反正锦集时常会想,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名字后面的那两行空白,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添上更多、更多值得骄傲的记录。待他功成名就之时,那些曾经的努力与付出,便能兑换成干妈欣慰的笑容,那是对她辛勤付出的最好回馈,毕竟,每一位学生,都是她引以为傲的勋章。 “我心底大概知晓自己的弱点,仿若站在迷雾中的行者,能看见轮廓,却无力驱散。我大概已然完成了人生旅程的一部分吧。而在这样一个生机盎然却又仿若暗藏玄机的春天,仿若经历了漫长跋涉、疲累不堪之后,面对熟悉又陌生的现实,我仿若失足跌入了一个与现实生活仿若平行时空的别样世界,与现实若即若离,却又清晰地感受到它那若有若无的牵引。我仿若迷失在故事的丛林里,无法很好地展现情节的曲折婉转,那些精心埋下的伏笔,仿若沉睡的种子,尚未破土。这或许就是生活吧,是命运铺就的神秘路径。我兴许缺的,正是那恰到好处的命运安排,又或是命运的手笔太过浓重,走向太过极端。我不想做那被命运抛弃的弃儿,在绝望中渐渐死去;也渴望在困境中寻得生机,重获新生。只是此刻,我无法判定这究竟是福是祸。在两个仿若光影交织的世界里,都有我的身影,我兴许不得不做出抉择,舍去其中一个。” “我不愿再这般发呆,仿若被时间遗忘的木偶,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我的状态兴许还算不得太糟糕,所以我写下‘把你的怯懦赋予我’,仿若立下一道宣战的誓言。而后,我仿若陷入了一场等待,呆滞地望着远方,等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结果。可即便如此,我兴许还是会执拗地一直等下去,仿若执着守望着灯塔的渔人。” “路上汽车的喧嚣声,仿若市井的交响曲;光照在镜面上,仿若开启了一场光影的魔术。我仿若沉睡了许久许久,刚刚苏醒,每一个细微的象征意味,都仿若灵动的手指,拨弄着深埋于地下的千万钢筋,仿若唤醒沉睡巨人的咒语。而当它们引发的动静传递到我面前,仿若跨越时空的回响,又勾起了仿若来自亘古、遥远而又熟悉的记忆。” 惟丏每日都骑着那辆仿若承载着他全部生活的自行车,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街道之中。在春天的蜡梅花香里,在夏天的烂漫繁花间,他仿若一个孤独的骑行者,悠然自得。他没啥别的爱好,骑车技术虽说不咋地,总得有人在旁边跟他并行,时不时推他一把,仿若助力的东风。即便如此,他脸上也总是带着仿若春日暖阳般的笑容,那笑容仿若有感染力的春风,偶尔会引发一串串朗朗的笑声,仿若清脆的风铃声,在街巷间回荡。 “我们那个年代啊?” 陈教授仿若陷入回忆的时光旅人,微微仰头,作思考状,而后在讲台上缓缓来回踱步,仿若丈量着岁月的长度。 “假期的时候,还是得帮家里干活儿。我记得有一回,我割谷子割得腰酸背痛,实在累得不行了,就一屁股坐在田坎上,随手抓了一根秸秆放在手心揉搓,一边看着母亲在地里辛苦挖土。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跟母亲说:‘妈,这样下去,怕是培养不出大学生吧。’母亲抬起头,瞅了我一眼,啥也没说,就笑了笑。接着,她跟我说:‘这样,你把家里的牛牵到镇上卖了,去学校租个房子,安心坐下备考。’然后,我就真把家里的小牛犊牵去卖了。” 说到这儿,他微微顿了一下,仿若被记忆绊住了脚步,好似不知该接下来说啥。 “临高考前有一天,我们数学老师专门来找我,把我从楼上喊下来,我俩就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他又不厌其烦地向我嘱咐一些题该怎么做,眼神里满是关切。” 再次停顿,只是这一回,他仿若沉浸在回忆的深海,久久没有浮出水面,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事儿虽说不是我能拿来四处炫耀、得意洋洋的资本,可每每想起,心里就觉着暖乎乎的。我不想让回忆变得仓促,讨厌那种来回跳跃、支离破碎的感觉,可有时候,又不得不接受,仿若被迫咽下的苦药。只能无奈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在心底慢慢消化。” 锦集仿若虔诚的记录者,在书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些文字。 往昔的某个夏天,书友和锦集仿若两只欢快的鱼儿,一同到河边游泳。那天,日光仿若被点燃的火炬,亮得刺眼,让人睁不开眼。水面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隔空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水波浩渺无垠。等锦集再一抬头,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书友竟然溺死在河里。 看见书上这几句话,锦集仿若被黑暗瞬间笼罩,四周光芒仿若被吞噬,声音仿若被抽空,变得空荡荡的,他仿若掉进了无尽的虚空,恍如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锦集仿若灵魂出窍的行者,在书上缓缓写下:“那天,我看见了你的本罪和我的原罪。” 究竟是怎么了?仿若天问,在锦集心间回荡。是因为天气变化吗?明明天气愈发暖和了,这已然是大学的第四个春天,窗外的阳光仿若澄澈的溪流,悠悠地向屋内投出一片如水般轻柔的光芒。窗帘上的灰尘,仿若被唤醒的精灵,在阳光中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旋转着、偏转着。阳台的后山上,仿若被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青翠欲滴,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而黄昏仿若一个匆匆的过客,很快就到来了,红色残阳仿若带着无尽的哀愁,无限悲哀地扫过一切,让屋内那片 “清水” 仿若被注入了生命,移动得更快,移到明晃晃的白墙上,柳影婆娑而动,仿若婀娜多姿的舞者。窗帘上的粉尘,仿若破碎的美梦,粉碎得更多,角度更倾斜。沙砾地上的荒草,仿若被遗忘的时光守护者,萋萋生长,让后山愈发阴凉、僻静,仿若与世隔绝的桃源,吸纳着更多暑气。那里的玻璃渣,仿若破碎的希望,生长着仿若来自天际的晚霞、芭蕉。 第69章 安愚 在那时的就业环境中,安愚所学专业的就业前景较为黯淡,对口岗位稀缺,求职难度颇高。然而,学校积极作为,为学生们精心组织了数次极具针对性的工作实习机会,涵盖了诸如人民教师、考古学家等诸多与历史紧密相关的领域。值得一提的是,渝州这座底蕴深厚的古城,因其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对于导游、文化物质保护以及人文培养等专业人才有着旺盛的需求,这无疑为学生们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实践土壤。 此次,学校组织学生奔赴章州一处新发掘的古墓进行实习与实地参观。大巴车在蜿蜒曲折的山间道路上缓缓前行,犹如一条穿梭在山林间的巨龙。最终,在一片如诗如画的夕阳余晖中,抵达了田间的一大片开阔空地。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星罗棋布的大坑,从那新序井然、恢宏大气的挖掘线条,到蹲坐在其上专注作业的工作人员,一切都沉浸在金黄夕阳的浸染之下,弥漫着空寂之感,仿若承载着历史的千钧重担。 学生们逐一参观各个区域,恍惚间,仿佛感受到历史的大门訇然洞开,微风从中悠悠拂出,门后似是藏着山高水远的无限风光。这是一种抽象而又直击心灵的体悟 —— 那扇厚重的历史之门,赫然矗立在他们面前,一个个鲜活的历史人物从中鱼贯而出、穿梭而过,透过那若隐若现的门缝,还能瞥见更为模糊的人影绰绰。历史的光影交错,不断在他们眼前闪现,耳畔更是传来诸多熟悉的声响,有人们的欢声笑语、战争的激昂号角,亦有疑惑不解的呢喃、悲伤哀愁的叹息。“光扬了起来,穿刺大地了”,在这夕阳的映照下,在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抹余晖之中,往昔的岁月仿若被施了魔法,瞬间鲜活起来,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狂欢盛宴。 这般承载着无数故事的历史大门,会就此悄然关闭吗?它裹挟着所有的遗憾悔恨,也怀揣着满满的幸福甜蜜,伴随着千年的悠长叹息。这叹息由无数个历史的点滴汇聚而成,看似沉重无比,却又因代代传承、后继有人,而蕴含着轻快包容、绵延不绝的力量,生生不息,流转不止。 天色转瞬即逝,很快暗了下来,考古工作人员们陆续散去,仅有寥寥数人仍坚守岗位,为后续的工作忙碌筹备,其余的则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回到各自的帐篷,在空地上升起袅袅炊烟。那炊火的馥郁香气四溢飘散,他们仿若遵循着古老的节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于白昼收获历史的馈赠,在夜里静静咀嚼历史的韵味,编织出如梦如幻的古老盛世华章。安愚和同学们也围聚在一团温暖的篝火旁,新月洒下的清辉,与跳跃的火苗相互辉映,他们仿若能与古老的陵寝、先王的墓碑跨越时空对话,甚至可以想象着围着篝火翩然起舞。 这次研学活动将持续数日。 晨曦初露,安愚脚踏着清晨尚还湿润的泥土,悠然漫步,随意逛了几圈,已然大致了解了这个古墓的基本结构布局。随后,他沿着石梯缓缓而下,步入那大坑之中,在散落一地的工具间,信手拿起一把小巧的铲子,在松软的土层上轻轻挖掘,铲起的土沫仿若飞扬的思绪。此处乃是古墓的第一层,由于长期被土层重压,所有的陪葬品皆破损严重,满目疮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掀开顶层的石板,又经过反复细致的挖掘,才终于触及第二层的顶部,也就是第一层的原始地面。 在那已然考古清理过的干净石板上,用白灰精准地画出多块区域,人们三两成群,井然有序地进行清扫工作,从泥泞之中仔细刮出一片片破碎不堪的陶瓷残片。 考古工作,毋庸置疑,既枯燥乏味,又潜藏着诸多危险。危险的源头一方面来自于年代久远、早已失效却仍具威胁的机关陷阱,另一方面则是源自翻山越岭途中的崎岖路况。不过,鉴于安愚等人所处的专业层次以及现代先进科技的强力加持,他们已然无需再从事那些近似盗墓贼般的冒险行径。如此一来,考古过程便显得愈发单调枯燥。 安愚全神贯注地清扫着一小块特定区域,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渐渐升高。“李文俊这么个名字,听起来很像男生,但其实是个女生。” 文俊向他这般介绍道。 彼时,安愚正沉浸于仔细的清扫作业之中,一门心思致力于将一大团裹满泥土的不明物件清洗干净。听闻此言,他愣了两秒,才缓缓抬头,只见几个人正蹲坐在自己身旁,其中有两位女生,他一时有些恍惚,不太确定刚才那句话究竟出自谁人之口。 “你在找什么?” 对面的女生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没什么。” 安愚下意识地回应道。 此刻,许多人都各自埋头于负责的区域,无暇他顾。这个大坑之中已然不再凉爽宜人,空气愈发闷热,不过尚还在众人可忍耐的范围之内,只是这股子闷热,无端地让人增添了几分困意。周围腐朽的木屑、散落的砖瓦,让安愚不禁联想起了往昔时常同锦集会面的那间老旧咖啡店。那间店顾客稀少,却能一直维持经营,着实是个谜。店内供应的食物不仅量少,卖相也不精致,出餐速度更是慢得让人着急,既比不上快餐店的高效便捷,也没有正常饭店的美味可口。店内甚至不售卖主食,仅出售些吐司之类的简餐,那味道,仿若与这大坑之中弥漫的气息有几分相似,难以言表,恰似在品尝风干许久的鸭肉,干涩而又独特。 “没有,但我刚刚不是在和你说话。” 文俊这般回应道。 若是锦集听闻文俊如此回答,定会觉得这人有些孤傲。而安愚却并未多想,信以为真,于是便不再言语。 其实,安愚理应记起文俊才是。 其实,安愚理应记起文俊才是。 在安愚这条故事脉络之中,我有意塑造一个与其他角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形象,即一位恃才傲物的天才 —— 文俊。他们二人,一个是安愚,一个是文俊,仿若两条看似平行却注定交汇的轨迹,彼此皆能从对方身上汲取成长的养分,堪称对方人生路上的贵人。只是文俊大概率不会将安愚这般沉闷寡言之人放在心上,仅仅是以一种略带怜悯的居高临下姿态,瞥视这位老熟人。然而,安愚未能认出她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挫伤了她的自傲。正因如此,故事才得以跌宕起伏地向前推进,当然,这其间的发展并非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相较于惟丏这般极具个性的角色,安愚显得更为单纯质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更为纯粹。然而,也正是这份纯粹,使得突破角色本身的局限变得愈发艰难。于是,我尝试将安愚与厚重的历史紧密绑定,力求在他身上延展挖掘出岁月沉淀的凝重质感,并以他为镜,展现平凡之中蕴含峥嵘的岁月篇章,使之与另外两条故事线中的人物相互呼应,进而凸显 “命运” 这一宏大而深邃的主题。 那么,安愚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之中,这般人物或许已然寥寥无几。他们仿若超脱尘世的隐者,宠辱不惊,以一种别样的豁达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所以,他们从不需那些所谓的警世箴言来指引方向。在亦步亦趋的人生旅途中,他们是否也曾遥望过某个期待中的未来?我想,大概率是不会的。他们总是克己自律,将节制视为人生准则,奉为圭臬。也正是这份对节制的坚定认同,赋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行动力。他们无畏无惧,怀揣着诚挚而纯粹的信仰,一路前行,不问缘由,只因心中笃定此事当为,便义无反顾。无论他们性格或直率、或死板,其内在核心始终如一。他们仿若汇聚了人类所有优秀品质的璀璨星河,集忠诚、直率、待友真诚等诸多美德于一身。同时,他们抗争命运的方式看似柔弱无力,却又蕴含着坚不可摧的强大力量。岁月如流,时间的磨砺于他们而言,仿若冲击砖石的激流,只会使之愈发晶莹剔透,绽放光芒。于是,他们以独特的人格魅力,吸引着诸多志同道合之人。有人倾慕他们的忠诚不二,有人欣赏他们的直率坦诚,有人推崇他们的待友准则。 对于安愚,却仿若隔着一层薄纱,始终难以通透地领悟。此前的三人在性格层面存在诸多相通之处,而安愚却仿若命途之中的一股孤流,只在无穷无尽的永恒之中默默延续,这或许便是他内核深处相较于前三人所独有的特质 —— 一种包容万物、深邃厚重的孤独。 第70章 那时 刚踏入高中校门,社团招新的热潮便席卷而来,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派对。安愚和锦集怀揣着对书法的热爱,一同报名参加了书德社。自此,每周四便成了他们奔赴社团活动室、开启书法探索之旅的专属时光。 学校里矗立着两栋专门供学生们尽情挥洒青春活力的大楼,其中一栋宛如一位迟暮的老人,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早已空出许久,却仍有几个执着坚守、不愿搬离的社团,仿若守护着最后的倔强。总之,每日下午,这两栋大楼便仿若被注入了生气,热闹非凡。而书法社,仿若一个贪心的孩子,在两栋楼里都抢占了一席之地,设有活动室。只因每间教室的设备各有千秋,所以每次活动究竟去往哪栋楼,全凭老师的一纸通知决定。可谁能料到,这通知竟如同飘忽不定的风,时不时就出些岔子。 这不,加入书法社还不到两周,安愚和锦集就遭遇了一场 “迟到风波”。坑爹的是,那书法社的指导老师,仿若一位神秘的古板考官,好似有意借此机会考验学生。那些粗心大意的学生,一旦撞在他的 “枪口” 上,便成了他批评的靶子,根本无需多费唇舌听什么解释。 锦集和安愚仿若两只犯错的羔羊,耻辱地站在活动室门口。这对锦集来说,不过是一阵轻拂而过的微风,他心底暗自想着:“这有啥大不了的。” 可安愚却截然不同,前文已然提及,他是个极为认真的人,此刻,他一直低垂着头,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咀嚼着这份耻辱,试图从这一教训中咂摸出些人生真谛。锦集呢,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侧着脸,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可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了,啥也没听进去。 上课十分钟后,戏剧性的一幕再度上演。一位迟到的学生哼着轻快的小曲,仿若一只悠然自得的蝴蝶,从锦集和安愚身旁挤过,旁若无人地推门而入,还优哉游哉地找了个位子坐下。而那位指导老师,仿若瞬间失明,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嘶 ——” 锦集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不简单,心底暗自揣测:“这同学,怕不是大有来头。” 此时的安愚,还深陷在自我责备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 “你看她。” 锦集压低声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安愚。 安愚骨子里的愚直和对规则的执着瞬间被点燃,他毫不犹豫地开口:“老师,她也迟到了。” “她也迟到了吗?” 老师不紧不慢地反问。 “是的,” 安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一脸认真地说道,“您应该让她同我们站在一起。” 那位白须飘飘的小老头 —— 也就是老师,罕见地哈哈笑了两声,那笑声仿若穿透岁月的回响:“不行,她是我孙女。” 这位行事不羁的女孩,便是文俊了。 文俊同样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幼在墨香的熏陶下长大,耳濡目染间,练就了一身不俗的书法功底。可与旁人不同的是,她身上还涌动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仿若燃烧的火焰,炽热而耀眼。 如此一个与安愚性格南辕北辙的人,乍看之下,他们之间除了冲突与不和谐,似乎很难再有别的交集。安愚性格内敛,沉默寡言,仿若一潭深邃的静水;而文俊外向张扬,行事果敢,仿若呼啸而过的狂风。但安愚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文俊打心底里瞧不上他,他也绝不会以同样的眼光看待文俊。他的眼底,仿若藏着一整个温柔的宇宙,包容着世间万物,从不轻易评判他人,这也让他在众人眼中,愈发显得神秘而独特,仿若一本亟待翻阅的奇书。 这般在一般情况下几乎 “无坚不摧” 的人,谁不想逗弄一番呢?文俊自然也不例外。 时光悠悠流转,文俊与锦集他们同届,升至高二时,她愈发肆意地挥洒着青春的特权。一日,她懒散地穿梭在校园小道上,仿若巡视领地的女王,身后跟着两个倒霉的高一学弟,她在他们面前尽情展现着优越,那姿态,仿若一只骄傲的孔雀。 可在她波澜壮阔的青春画卷里,这般小小的优越,不过是溅起的一朵微不足道的小水花,连个逗号都算不上。至于那两个被她插队的学生心中泛起的阴影面积,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仿若一阵无关痛痒的风,吹过便散了。事实上,她依旧照常挥霍着特权,每一个举动都仿若在向世界宣告她的青春无敌。在绿意盎然的校园里,她的笑声仿若最清脆的鸟鸣,肆意回荡,所到之处,皆是她的舞台。 文俊生得高挑修长,四肢纤细而匀称,仿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她的声线甜美,仿若山间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但千万别被她的外表迷惑,她可不是乖巧温顺的类型,这一点,日后锦集和安愚深有体会。她仿若一颗璀璨的星辰,无论走到哪儿,都被一群如卫星般紧紧簇拥的同学环绕。每当众人讨论到有趣之处,她总是笑得最为开怀,笑声仿若能驱散阴霾,不带丝毫做作的肢体动作,或是微微掩住嘴,或是轻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仿若一幅流动的画卷。 她还是书法社的社长,每当老师有事缺席,活动室便成了她的主场。她仿若一位自信满满的将军,拿起教鞭,在投影仪上潇洒地挥舞,桌上的毛笔仿若她的佩剑,随意蘸上墨水,而后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几个大字一气呵成,飘逸大方,仿若龙飞凤舞。写完后,她只是轻轻一挥手,示意学生们跟着练习,自己则背着手,学着爷爷的模样,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回巡视着大家的练习进程,那眼神,仿若能洞察一切。 有一回,课堂上,一位男同学仿若被点燃的鞭炮,嘻嘻哈哈地给同桌讲着一个妙趣横生又带着些许深意的笑话,逗得后排同学笑得前仰后合。文俊柳眉一蹙,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仿若敲响的警钟,而后努努嘴,示意那同学上台。那同学仿若一只调皮的猴子,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文俊也不手软,略施薄惩,清脆的两声响后,那同学却仿若没事儿人一样,依旧笑嘻嘻的,同学们见状,更是哄堂大笑,仿若炸开的锅。 “讲的什么。” 文俊微微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那男生凑到她耳边,仿若分享秘密的小精灵,轻声耳语了两句,然后屁颠屁颠地回去坐下了。 文俊听后,脸上并未泛起红晕,反倒一脸正经,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忍不住 “哼呵” 一声,尾音仿若灵动的音符,带着一丝婉转的颤音。 后来,高三毕业典礼的舞台仿若被星光点亮,锦集在台下,看见文俊仿若一只蜕变的蝴蝶,在台上激情四射地跳着女团舞。锦集不禁咋舌,心底暗自评价:“这舞,称得上美。” 这,便是早期锦集对文俊的印象了,仿若一幅色彩斑斓却又略带神秘的拼图,一点点在他心中拼凑完整。 更多的故事,仿若一场精彩的连续剧,在分班后徐徐拉开帷幕。锦集、安愚、文俊机缘巧合下,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作为选择了极冷门学科组合 —— 历史、化学、政治的同学,安愚需要时常到隔壁文科尖子班去上历史课,而惟丏则仿若一位神秘的隐者,几乎很少露面。 那年高二分班,合格考的硝烟刚刚散去,暑气还未完全消散,七月的阳光仿若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大地。锦集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仿若背着一座大山,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安愚抱怨:“你这死脑筋,当初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告,选了这‘死亡选科’呢。” 说着,还在灼热的空气中吐出舌头,仿若一只热得直喘气的小狗。来到教室报名时,锦集仿若握住了救命稻草,拿起发的广告扇子,拼命地扇着风,仿若这样就能驱散暑气。不经意间,他瞥见文俊在办公室里抱着一堆文件,仿若忙碌的小蜜蜂。出于绅士风度,再加上文俊那颇具威慑力的眼神,锦集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帮她一同抱着那堆文件。虽说谈不上真正认识,但锦集心底隐隐猜到,这位同班同学,大概率就是开学初在社团里插队的那位书法高手。彼时,社团已然如同过眼云烟,自动注销了。 可文俊仿若一座冰山,什么也没问,甚至连句谢谢都吝啬给予,仿若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锦集和安愚仿若两棵并肩而立的大树,延续了自小学时便结下的同桌情谊。由于老师秉持着让成绩好的同学优先选座位的原则,他们仿若幸运的宠儿,坐到了几乎是黄金地段的第二排靠窗位置,而文俊则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公主,坐在第五排靠窗,周围簇拥着以她为中心的一大群同学,仿若众星捧月。 下课铃仿若解放的号角,后排叽叽喳喳的声音仿若欢快的鸟鸣,从未停歇。锦集仿若一只适应力极强的候鸟,很快就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此时,训导主任行健仿若一座巍峨的山峰,闯入了大家的视野。他身形高大壮硕,足有 188.5cm,站在人群中仿若鹤立鸡群,比文俊也不过才高半个脑袋。同学们私底下开玩笑说,正常人站在他面前,才到他的肚子。而文俊,这位令人瞩目的女孩,担任着副班长一职,仿若班级里的中流砥柱。 从那时起,锦集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算是真正认识了文俊。新到一个班级,仿若踏入一片陌生的森林,大家都有些不适应,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仿若含苞待放的花朵。锦集仿若一位谨慎的探险家,总会暗自观察一段时间。对他而言,周围的人大多仿若戴着面具,脸谱化明显,很少有能让他捉摸不透的。可文俊却截然不同,她的脸谱仿若被精心绘制,清晰而独特,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场,压根儿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仿若一位气场强大的女王,足以给人带来压迫感。 在班级组建的那个夜晚,也就是新班主任主持的晚自习上,仿若一场重要的面试拉开帷幕,班主任预备选拔班干,并让同学们依次上台做自我介绍。 轮到锦集时,他仿若一只初次登台的小鹿,紧张得手足无措。走上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仿若大脑突然短路,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两句,说得语无伦次,仿若混乱的拼图。锦集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牙齿因紧张而碰撞的声响,仿若密集的鼓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对视一眼,又仿若被烫到一般,赶忙低下头,仿若犯错的孩子。终于,他仿若逃离战场的士兵,低着头回到座位,坐下后,才轻抚胸口,暗自感慨:“这也太紧张了,高二了,肩头的责任更沉了,可得为梦想努力了。” 这般想着,他仿若被注入了动力,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下,反而有些辗转反侧,仿若即将踏上未知旅程的旅人,既兴奋又忐忑。 文俊则仿若一颗闪耀的明星,从容不迫地走上台。她的硬笔字虽说不如软笔那般雄浑大气,却也写得细长高挑,仿若她本人一般,透着一股优雅的韵味。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仿若绽放的花朵,甜美地做了介绍,语气坚定而自信,仿若一位凯旋的将军。走回座位时,她仿若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又忍不住笑出一声,那笑声仿若胜利的号角,张扬着她的得意,仿若在向世界宣告她的与众不同。 文俊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仿若一道耀眼的光芒,让锦集在面对她时,常常感到头疼不已。前文已然提及,锦集下定决心要在高二这一年干出一番荣耀之事,他仿若一位执着的航海家,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行,如此一来,便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投向了文俊。毕竟,在这个班级里,文俊仿若一座无法忽视的灯塔,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第71章 故乡 高二上学期,校园里悄然迎来了一位实习老师。她总是跟在锦集干妈身后,仿若一只初来乍到、略带羞涩的雏鸟。上课的时候,她就拣个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手中的牛皮本成了她的魔法书,笔尖在上面刷刷游走,记录着课堂的点滴。偶尔,她也会登上讲台,给锦集他们上几堂课,那轻柔的嗓音、认真的模样,倒也给平淡的学习生活添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锦集对她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几次背单词遇到难题时,跑去问她读音的瞬间。那些画面,像被定格的旧照片,简单而纯粹。不知不觉,两个月的实习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听闻她即将离开的消息,大家心里都泛起了丝丝涟漪。 锦集的干妈是个极重感情的人,特意拿出一节晚自习的时间,为实习老师举办欢送会。这本该是一场充满欢声笑语、美食飘香的聚会,学生们都盘算着趁机放松一下,尽情吃喝玩乐。然而,谁也没料到,文俊这个平日里风风火火、行事不羁的女孩,竟在此时做出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镜的事儿。 她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信,在全班同学面前,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来。那家伙,读得是绘声绘色,一会儿眼眶泛红,似有千般不舍,一会儿又语调诙谐,逗得班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桌上堆满了同学们用来擦眼泪、擤鼻涕的纸巾。可即便笑成这样,那眼眶里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打转,仿佛被施了魔法,收放自如。锦集在台下看着,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哪是演讲啊,分明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果不其然,读完信后,文俊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和她的女伴打闹起来,那爽朗的笑声瞬间驱散了刚刚弥漫的离别愁绪。 当锦集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文俊时,不巧,被她眼尖地捕捉到了。文俊像是故意要逗弄锦集一般,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笑得愈发欢快,那故意展现出来的情绪落差,让锦集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木偶,满心无奈。 “为了在过去的回忆里寻得一方宁静,逃避现实世界的喧嚣与纷扰。其实,我内心深处藏着深深的恐惧,也许是害怕某个未知的未来,在它真正来临之前,我甚至荒唐地盼着,要是有一场意外能将我从这忐忑中解救出来就好了,那时的我,满心怅惘。我向往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境况,可又矛盾地像个胆小鬼,躲在文字的孔隙后面,偷偷观察着世间百态。我肌肤上的每一寸光与影,脑海里千丝万缕纠缠的问题,都成了我创作的养分。我希望自己写下的东西,能瞄准现代社会人们内心的不安与向往,同时兼具一种抽象而迷人的美感。我始终坚信,推动一个作家笔力的,一定是他内心深处坚守的美学。而在写作的某些瞬间,我仿佛能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美感,它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充满希望,又镌刻着岁月的痕迹。每次捕捉到它,我都会被深深震撼,对未来涌起无穷无尽的期望,甚至激动得泪流满面。我想,这或许也是我抵御内心彷徨、努力追寻自我的凭借,就像拥有了一双翅膀,得以翱翔在穹空之上,精细地操控着每一个角色,让他们在我的笔下鲜活起来,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沿着各自的命运轨迹,井然有序地前行。我穿梭在现实与虚构的两个世界之间,每次从那个虚构的世界回来,都仿若沉睡了许久后初醒,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滋味。书中的人物,通过祭台、仪式或是精彩的故事,向我诉说着他们的诉求,我仿若一个神秘的操控者,身影出现在那虚幻的舞台上,轻轻挥动手中的笔,便能让他们演绎出生活的多彩画卷。我深知,这是一种无比幸福的滋味,在文字里,我既能做最真实的自己,又能幻化成一个全然不同的人,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地轻快吹了一声口哨,仿若正驾驶着小船,在碧空下乘风破浪,向着远方,向着那未知的下一站,扬帆起航。”锦集那么说过,那时,他和周三们正讨论将来想做的事,锦集说他想成为作家,遭到每个人的嘲笑。我笑他的原因很有意思,后面你们会知道。 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有一处群山环抱的地方,仿若世外桃源。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仿若一条灵动的丝带,延伸至一座大木屋,而后又连接着山坡。峪里的土地肥沃而宽广,河流潺潺流淌,清澈见底,仿若大地的血脉。两边的山峦连绵起伏,像是巨人的臂膀,将那如蓝金石般澄澈的天空,镶上了一圈生机勃勃的绿边。山上的树林,仿若一片绿色的海洋,蝉鸣在其间此起彼伏,永不知疲倦,那震颤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好似要把整个世界都震垮才肯罢休。 对锦集而言,这片土地有着非凡的意义,它代表着温暖与宽阔。儿时的他,常常赤脚奔跑在这片土地上,尘土飞扬,热浪滚滚,扑打着他的双腿,那亮度惊人、刺眼的阳光,仿若一层金色的纱幔,洒落在他身上。锦集和弟弟们排成一排,仿若一群欢快的小鸭子,在乡间的水路上嬉戏玩耍。他们最常玩的,便是到龙家湾摸螃蟹。脚踩进冰凉刺骨的溪水,脚底触碰到溪底的石头,有的圆润光滑,有的上面布满青苔,仿若踩在一块冰冷潮湿的铁板上,仅仅通过皮肤,就能感受到那坚硬和类似金属的犀利质感。山洞里流出的水,仿若一条神秘的暗河,越深的地方越黑,仿若通往未知的深渊。茂盛的树荫下,糖木肆意生长,只是穿梭其间,稍有不慎,就有被刺伤的风险。但那时的他们,年少无畏,更多的时候,甚至都意识不到脸上、手上轻轻的划痕,倒是对指尖上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记忆犹新,仿若那是他们冒险的勋章。在金黄的风中,他们拿着扫帚抓蜻蜓,眼看蜻蜓就在头顶一两步的地方,仿若触手可及,可刚一靠近,它们便疾速飞了起来。耐心耗尽的小伙伴们气得直跺脚,使劲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向着空中乱挥一气,那模样,滑稽又可爱。 山坡顶上,锦集和小伙伴们仿若脱缰的野马,奋尽全力地奔跑下来,稚幼的双腿充满弹性,像弹簧一样,每一步都带着风。即便不小心摔倒,土地也仿若一位宽厚仁慈的母亲,会用它温暖的怀抱接住你。相较于摔倒带来的疼痛,更多的是懒洋洋的惬意,在阳光的轻抚下,连痛苦都被削减了许多。奔跑过后,失重和缺氧的感觉接踵而至,仿若灵魂都飘了起来。金风疾驰而来,劲草随风飘荡,那风仿若一双温柔的手,穿过伤口,带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伤口溢出温热的血,锦集却仿若浑然不觉,光着脚一瘸一拐地挪到水龙头边。刚开始流出的水滚烫滚烫的,仿若开水一般,等烫人的水流过后,清凉的水潺潺流出,洗刷着伤口,再随手找些苦蒿,放进嘴里嚼烂后敷在伤口上,那认真的模样,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小郎中。 在阴凉的地方歇一会儿,锦集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耳边的风声,仿若大自然的低语,再看看墙上晃动的阴影,仿若一场无声的皮影戏。大脑仿若被一键重启,放空一切,只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里。听着大人们天南地北地闲聊,可那时的他,年幼懵懂,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大人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还有偶尔转过头来,用粗糙的大手摸摸他的头,那温暖的触感,仿若一道光,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念头一闪而过,仿若穿越了沧海桑田,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大脑仿若被施了魔法,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里面似有什么在疯狂分泌,一切感受都被无限放大。突然,他警觉地睁开眼睛,发现阴凉的摇椅上静静地放着本书,只是人影已不在,仿若一场美梦醒来,小伙伴们像一群灵动的小鹿,飞快溜走,溜出家门,又在土地上集合,仿若这片土地有着无形的引力,吸引着他们。 夏天,日头最盛的时候,锦集和小伙伴们会跑到水田里捡田螺。脚踩进温热的泥里,泥底未浸湿的泥土仿若一条条滑腻的蛇,轻轻搓过脚底的肌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这片田许久未种稻子,也没太多杂草,水面平静如镜,偶尔闪烁几下,仿若星星掉进了水里。他们弯下腰,从水中拾起一只只正趴在温暖的 “泥床” 上畅快呼吸的田螺,田螺身上还生长着水毛棒似的水茗,不一会儿就能装满一袋子。当然,也有不小心深陷泥潭的时候,往往是因为将身体的重心过分放在同一条腿上,膝盖以下瞬间全陷到阴冷的地底,仿若陷入沼泽一般。他们奋力挣扎,想要拔出腿来,一不小心倒在水上,溅起一团巨大的水花,但好在只要反应够快,连衣服都不会弄脏,仿若与泥水来了一场有趣的恶作剧。 这片土地,还意味着各种各样的树。它们仿若一群形态各异的守护者,有的高大挺拔,仿若巨人;有的歪歪斜斜,仿若喝醉了酒;有的稀疏错落,仿若随性的画家随意勾勒的几笔。它们齐心协力,把阳光拦截,风吹过,光线仿若灵动的精灵,在林间穿梭,那变化就像平静的水潭上荡起的柔波,美不胜收。 桂花开时,浓郁的花香仿若一场盛大的花宴,铺天盖地袭来,浓郁得让人呼吸不畅,仿若被甜蜜的香气包裹,沉醉其中。槐花开时,没有那般浓烈的香味,只是结出一串串小穗子样的小花,锦集他们也曾好奇地摘下尝过,味道却不怎么样,仿若没成熟的麦粒,干涩而无味。在松树下种一棵葡萄,那葡萄仿若得到了天地的滋养,藤蔓疯狂生长,仿若能长到天上去,结出的果实甜得让人陶醉,仿若蜜饯一般。在门前点上黄瓜,种上地瓜,只是常常会被路过的馋嘴小孩偷吃。芭蕉结出黄色的花,刺梨硬挺的枝叶上布满倒刺,仿若一个个小刺猬。红子沿着干硬的黄土,多是在路旁,红得耀眼夺目,仿若燃烧的小火球。奇异而有趣的,还有孩子们的滑梯,在茶山上种有茶叶、金银花,适时发出诱人的气息,被扯下长藤,折下花朵,暗晒干后,混着茶叶在茶杯里轻轻旋转,仿若一场优雅的舞蹈。茉莉长在坎上的草丛中,水仙在后阳沟的树荫下,它们仿若一群遗世独立的仙子,散发着各自独特的芬芳。 我们不得不提及夕阳,当夕阳西下,那万能而强大的太阳仿若一位迟暮的英雄,收去了它的气势凌人,也吝啬地收去了它的恩泽。它看起来好似衰老了许多,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迸发出最后的光热。晚霞异常迷人,仿若一幅绚丽多彩的油画,在一片宁静里,夜的安眠仿若一位温柔的使者,悄然来到。这样的场景,总让人仿若置身于梦幻之中,心生眷恋。 锦集对儿时那些玩伴的印象,仿若被岁月冲淡的水墨画,浅浅淡淡。他将那段时光视作白日的延伸,在院里或屋顶避暑时,趁着最后的光亮,浓密的眼睫毛缓缓垂下,仿若蝴蝶收起了翅膀。在一呼一吸间,锦集仿若失去了白天的精神力量,陷入一种慵懒的状态,又在白日的一片光亮中醒来,犹豫一下,他的血液仿若被重新点燃,重新鲜活跃动在他的血管里,身体更加有力,思维更加敏捷,仿若重生一般。 锦集和安愚,仿若两棵并肩生长的树,从小玩到大。这一点,我之前已然提及,在他们尚未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时,彼此就仿若太阳、清风一般,自然而然地存在于对方的世界里,无需多言,却又不可或缺。 第72章 遥想 安愚与锦集,打从记事起,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样的明眸善睐,一样的巧嘴能言,还有那如出一辙的招风双耳。二人熟稔至极,仿若对天地间朝夕相伴的日升月落、草木荣枯一般熟悉。在彼此尚未真正意识到对方的独特意义时,不过是如每日惯常升起又落下的太阳,自然而然地存在于各自生活里,无需刻意铭记。 锦集家奶奶管束不住这顽皮孩子,锦集整日里不把作业放在心上,一门心思勾引在二楼房间埋头苦学的安愚出来玩耍。安愚呢,经不住诱惑,天天被 “拐” 出去疯玩,回家后免不得挨一顿训。其实,锦集身边玩伴众多,他本可以随意招呼别人,可少年那股子独占朋友的劲儿,再加上点爱捉弄人的心思作祟,一听安愚挨训,他就幸灾乐祸,因而每日非得扯着嗓子喊上安愚一两声不可。 “黄安愚,下来耍噻!” 这吆喝,每日清晨、午后准时响起,宛如报时的钟声。 安愚父母不好冲锦集发火,只得想法哄骗,“他没在家噢。” 谁料锦集机灵得很,一眼识破这小把戏。家长们无奈,只得变换花样。假期时,锦集上门,他们便推脱:“他到他外婆家去了。” 还佯装冲楼上呼喊几声。锦集对此嗤之以鼻,直叹 “欲盖弥彰”。 实则,安愚在学校就早早写完作业,晚间还有自学的习惯。但黄夫妇一想起安愚跟着锦集摔断胳膊、惨遭狗咬、膝盖磕破,回来时伤口上虽敷着锦集用苦蒿草草处理的草药,仍是心疼不已,这便也不难理解他们极力阻拦二人往来的苦心。 他们时常告诫安愚:“别跟锦集玩了,这小子行事不靠谱,尽惹麻烦,可气的是每次还都平安无事,第二天又来勾你!” 安愚只是不住点头,挠挠头憨笑着,可一听到窗外锦集呼喊,还是抬腿跑了出去。 记忆里,安愚仅有一回狠下心不理锦集。那时,黄夫妇决心使出 “雷霆手段”,斩断两个孩子的情谊。 安愚偷偷溜出家寻锦集,锦集正在屋里看电视,二人随后玩了会儿纸牌。 “好饿啊。你家还有腊肉么?” 锦集眨巴着眼睛问。 “没了。” 安愚家并非没有,只是他偷拿多次被发觉,母亲大发雷霆,他哪敢再动。 “那你家还有啥吃的?” 安愚略一思索,摇了摇头,罕见地拒绝了。 锦集登时恼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咋这么不够意思!” “我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安愚意指回去定会被父母关在家里。 锦集气呼呼地嚷:“你就是胆小鬼!喂!我饿着呢!再说,你爸妈欠我家好多钱,你不该报答么?” 安愚顿感窘迫,过往他俩平等相交,可如今锦集这话,好似凭空划出一道沟壑,有了上下之分。 锦集瞧着好友低下头去,仍不罢休:“你家也太穷了,你连书学费都是借的,还有,你爸说话那么大声,一点礼貌都没有。” 安愚满心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优越感爆棚、滔滔不绝的锦集,末了,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小气鬼!” 锦集冲着那背影高喊,可肚子还是咕咕叫个不停,他倒也没说谎,是真饿。 如今看来,锦集心底多少有些羡慕安愚。锦集家中,奶奶做的饭菜少油少盐,整日里稀饭就着蔬菜杂烩,正长身体的他哪受得了。冰箱虽说有冻肉,可奶奶从不肯做。他常吃泡面,偶尔还分给安愚,在他单纯的认知里,把好吃的分给 “好朋友”,朋友就该为自己两肋插刀。自幼缺乏管教,锦集行事莽撞,却也过早懂得了世态炎凉。 安愚再木讷,也受不了锦集这般不留情面,二人就此闹掰。 不过,没几日,锦集许是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过分,虽说带着点 “大人不记小人过” 的傲娇,厚着脸皮去找安愚。 “我我…… 那个,下来玩不?” 安愚从楼上探出脑袋。 紧接着,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对于这些过往,锦集记忆已有些模糊,只一想起当时自己的行径,就臊得慌。 这也许是他为什么梦想成为一个作家,我不清楚,但这些对他很重要,那些谈话里有关于这点的。 “我知晓自己见识尚浅,渴望迈向更广阔天地。此刻,我不由深深叹息,时光流转、世事变幻竟如此之快。我曾坦言对当下的自己知足,每日浑浑噩噩从抽象意境里探寻禅意,如今想来,是太过骄傲,荒废了青春,做着轻松成名的美梦。关于人生价值与梦想这两个难题,我曾深陷困惑,反复叩问自身价值几何,又该追逐何种梦想。 方知那耗费十余年心血的故事创作不易,学业压力亦如山大,但众生皆苦,岁月沧桑。我深感疲惫。我究竟在担忧什么?起初不过想借第一本书抒发己见,没料到如今投入这般深厚……其间,满心无奈与迷茫,我甚至都不懂自己,为何执着于这遥不可及又累人的作家梦?我不信自己从未憧憬过,毕竟自幼书香环绕,曾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实则不过沧海一粟。虽说慵懒,偏爱回忆甚于思考,可这些无人倾听的牢骚,恰似无数日夜的喜怒哀愁。笔力终有穷尽时,我得承受思想与表达的落差,在现实与想象的夹缝中生存。我不想放弃,倾诉诸多,只为铭记此刻心境,追问坚持或放弃的缘由。哪怕艰辛,我仍是当初那个怀揣热望的少年,因顿悟后的畅快,我愿一直写下去,哪怕所学所悟最终都化作回忆,哪怕只是追忆似水年华,也好过停滞不前。我甚至异想天开,为何不生于古代贵族之家,衣食无忧、无需思索、不必苦学。可我又深知,学习是塑造灵魂的通途。若不停笔,我定能笔耕不辍,只因我仍是那个逐梦少年。 说到底,我不愿深思,偏爱回忆,觉着如此便能畅所欲言,可回忆终究只是回忆。 我不愿琢磨小说人物细节,并非不用匠心,只是不禁自问,这般执着究竟为何,有何意义,回忆又有何价值?写到此处,我有些厌恶写作时的自己,这般怯懦。有时我也纳闷,为何不能多背几个题,这何尝不是思考。但我明白,即便此书完结,创作之路也不该停步,哪怕过往皆成追忆,我也要向着远方,步履不停。” 第73章 博弈 陈洪瞅见锦集和另一名学生抱着一摞作业走进来。 “老师,单电子宇宙论是真的么?” 那学生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这就得靠你们日后自己去求证了。” 陈洪微微颔首,继而看向他们,“你们还有别的事儿么?” “老师,上课听不懂。” 那学生又补了一句。 “你呢?” 陈洪的目光转而投向锦集。 “还好。” 锦集偏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你出去吧,张锦集留下。” 陈洪边说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你对我意见挺大,” 陈洪吐出一口烟,语气平淡,却似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没有。” 锦集垂下头,片刻后又仰起脸,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 “我不管你是啥样的愣头青,” 陈洪深吸一口烟,“你小子挺特别啊。” “您说的是我上课表现,还是实验作业情况?” 锦集不卑不亢地反问。 “所以你就改了?” 陈洪眉头轻蹙。 “什么?” 锦集一脸茫然。 “没什么。” 陈洪把脸转向一旁,锦集见状,扭头便走。 又一日,同样的场景,星期抱着作业,七拐八拐,走进那个熟悉的胡同,踏入那间屋子。 陈洪正伫立在窗前吞云吐雾。 “你知道今儿叫你来干啥吗?” 陈洪率先打破沉默。 锦集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椅子,“大概知道。” “你倒说说看。” 陈洪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压迫感。 “给您丢脸了吧,” 锦集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 “……” 陈洪未置可否。 “还有,不尊重您?” 锦集顿了顿,又接着说,眼睛直视陈洪,“还有,我没……” “你还是没抓住重点。” 陈洪不耐烦地打断。 “您教书好些年了吧,” 锦集仿若没听到陈洪的话,自顾自地开口,语气悠悠然,像是历经无数次演练,“我瞧不见那种谦逊,那种因自身境界圆满而对周遭有真切认知的谦卑。” “又或者说,您平常不怎么在意自个儿形象,但绝不是真无所谓。恰恰相反,您为维护自身威严,您的那些成就,本让您无需急着塑造威严模样,不必用刻板装束来包装自己。在路上,好多人跟您打招呼,您微微点头示意就行,本可以更随和,举手投足尽显自在。” 陈洪嘴角刚泛起一丝笑意,又赶忙收起,闷头抽了一口烟,随手将烟蒂弹向那扇破旧窗户上耷拉着的窗帘。 “您上课的时候,还能跟我们开开玩笑,透着股子幽默劲儿,偶尔显摆下您的自得,像那句‘帅气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在我看来,没啥不妥。可一旦下了课,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睥睨万物。在生活里,您对家人忽冷忽热,您不需要太多情感慰藉,哪怕温情也只需一星半点,您甚至敌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柔软的情感。夫妻相处时,您偶尔的鲁莽劲儿,把您平日里的那份高傲都给毁了。您漠视情感,自然也包括漠视身边人。” “从那个坚毅的农村少年一步步成长至今,取得这般成就,您愈发身居高位,也愈发骄傲自满。您骄傲到啥程度呢,您都看不见您爱人帮您洗袜子的那份细致,只因为这么个场景就娶了她,说不定您自个儿都没意识到这点。这哪是对家庭温情纯粹的珍视啊,分明带着一种只要她能照顾您、在必要时刻给您慰藉就行的功利。” “所以呢,您最初的想法,兴许是找个合适的人,管她是谁呢。您大概还动过救某个女学生的念头,就盼着她感恩戴德,把您当成她生命中的贵人,死心塌地伺候您。” 话未说完,一个拳头 “嗖” 地飞过来,擦着锦集的额角而过,上面洇出丝丝血迹。 锦集纹丝未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与陈洪对视,“您骄傲,借着重权在握满足了自己对功成名就的渴望。在道德和职责这块,您无可挑剔,可您对身边人始终冷若冰霜。您不可能有真正的知己,因为您同时仇视着懂您的人,却又渴望着纯粹的爱情与真挚的友谊,多矛盾呐。” “您知道最讽刺的是啥不?” 锦集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锐利如鹰,“您特意约在这个没人的地儿,您的主场。您八成以为这不过是小菜一碟,不就是对付个毛头小子么,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低头,不敢直视您,要么灰溜溜笑着跑出去,往后见着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您还能借机再秀一把您的宽容,把我这受害者惊得五体投地,对您感恩戴德。” 陈洪的拳头暗暗攥紧,却惊愕地发现,刚才那纸团飞来时,锦集连躲都没躲一下。 “为啥呢?您要是真想和解,我进来的时候,您不会不让我坐下,椅子就在那儿摆着呢,平等可是交流的基石,对吧?” 锦集微微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 “您不是想和解,相反,您舍不得浪费您宝贵的时间,觉着那还不如拿去钓鱼呢。您想一劳永逸,打赢往后所有类似的‘仗’,您这是把今儿这事儿当成一场战役了吧。在学生面前丢面子,对您来说比啥都难堪,对吧?否则,您早就让我坐下了,至少让我坐下。除非,您是真糊涂。” “你说完了没?” 陈洪抬眼,目光冰冷地盯着锦集。 “滚吧。” 陈洪从牙缝里挤出这俩字。 锦集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朝陈洪深深鞠了一躬,仿若一场谢幕演出,优雅又带着几分倔强。而后,他稳步迈出门口,轻轻带上房门。 前头的小胡同,两旁花盆里的花枝蔫蔫地耷拉着,尽显衰败。这地儿太局促,连阳光都照不进来,远处的天空,倒是湛蓝如洗。 “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锦集转过头,嘴角轻翘,鼻子微微皱起,眉头也蹙出个小疙瘩,眼神却澄澈明亮,不见丝毫怯意。 “然而,哼,”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然而”,站在门口的陈洪依旧眼神深邃,板着张脸,“哐当” 一声把门关紧。 “今天这是咋回事儿?” 锦集喃喃自语。 外头日头正毒,他就近寻到一间弥漫着清新水汽味儿的卫生间。明晃晃的水龙头,镜子般锃亮。他猫着腰,用水冲洗了下额头,血从鼻孔里渗出来,打从刚才起,就一直往肚子里咽。他甩了甩头发,把裂开的伤口遮住,“这发型也太狼狈了,我这海拔是不是太高了?” 他还不忘调侃自己。接着,他晃悠到小卖部,买了个创可贴,把头顶伤口贴上,再用头发盖住,从外头瞧,愣是看不出一丝异样。他轻叹口气,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顶着炎炎烈日,走在水泥方砖铺就的人行道上。 他笑了,“接下来干啥呢?” 他轻声问自己,“走呗。” 第74章 虔诚 锦集的思绪仿若一只翩跹的蝶,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周三。在她做出那个改变一切的决定之前,曾与锦集畅聊过诸多过往,而这,无可避免地牵扯出一段更为悠远的故事。此刻,且让我们将时光的指针拨回那个炽热而又充满奇幻色彩的夏天。 那个夏天,宛如一位风风火火的行者,迈着豪迈且不可阻挡的步伐大步走来。锦集不禁陷入沉思,或许并非是他们安然度过了一个个季节,而是每一个季节都宛如一位神奇的画师,用斑斓色彩赋予了他们别样的人生意义。 彼时,锦集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懵懂少年,却已在一群孩童中崭露头角,显露出非凡的领导天赋。虽说在孩子堆里他年纪最长,可身体的发育期却还未真正开启,稚气仍如晨雾般淡淡地笼罩在他的脸庞。说起来,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处于这般微妙的成长阶段,内心对自我身份与定位的认知,有着仿若天堑般的落差。那时,城市的触手尚未过度侵蚀乡村,乡村依旧以它宽厚的胸怀,在夏日里散发着独有的质朴气息,即便燥热难耐,却也满是生机。锦集却在这一片热闹中,愈发觉得孤独,这抽象的情绪,于他而言,仿若一团难以拆解的迷雾。 “锦集,你这次作文是咋写的?” 在蝉鸣织就的燥热乐章里,老师的声音突兀响起。 锦集垂首,目光落在自己的作文本上,《我的生活在巨大的悲哀中》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随即把目光投向窗外,那一刻,窗外的时间仿若被施了魔法,凝固不动。 “大家都注意啊,可不能写这种负能量的作文……” 老师的谆谆教诲还在继续。 锦集时常走神,这习惯究竟何时养成,怕是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有趣的是,长大后的他,能跟着老师的身影在思绪里云游,可年少时,这走神就显得有些笨拙。 彼时,少年的心仿若干涸的河床,渴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迷迷糊糊中,下课铃响了,仿若一场幻梦悄然落幕。 那个时候,每日九点才悠悠然开启知识的旅程,下午三点,便早早放学,没有早读的匆忙,亦无午休的慵懒。刚上完倒数第二节课,锦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很快,他便被老师责令 “滚出教室”。锦集倒也不恼,麻溜起身,熟门熟路地朝着学校那间小小的阅览室走去。假期时,他常来这儿寻一方静谧,沉醉在书海之中。起初是找胡老师,可没多久胡老师退休了,后来便结识了代老师。代老师曾喟然长叹:“读书改变命运,却没改变我的。” 她带着年幼的女儿住进了那座名为 “多一把尺子” 的教学楼。锦集这调皮捣蛋的性子一上来,竟强吻了代老师年仅四岁的女儿,那叫可可的小女孩,告状时小脸憋得通红。锦集尴尬地笑笑,躲开代老师嗔怒的目光,在闷热的阅览室闷头读了一节课的书,而后才不紧不慢地晃到操场集合,最后随着队伍,慢悠悠地回家。 锦集躲到楼上,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床上,目光追随着光影变幻。楼下时不时传来伙伴呼唤他出去玩的声音,他却仿若未闻,一概忽略。这般百无聊赖的时刻,空寂之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可在这空虚之中,锦集却咂摸出了孤独的滋味。他心里清楚,只要他愿意,随时能下楼加入他们,玩那些早已玩腻的游戏,看着伙伴们肆意欢笑,可他只是无奈地想想,身子却仿若被定住一般,纹丝未动。 “锦集。” 一声呼喊打破寂静,是安愚。旁人都直呼 “张锦集”,独独安愚这般唤他,锦集早已习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正出神的他,听闻这熟悉的呼唤,条件反射般起身。 于是,锦集拖着仿若灌了铅的双腿,慢悠悠地晃下楼,实际上,他啥事儿也没干,可身体却透着股子疲惫。但没一会儿,他又仿若一阵风,飞奔起来,风拂过脸颊,楼上随之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 两个孩子仿若有默契的磁石,自然而然地走到一块儿。“你吃冰棒吗?” 锦集扭头问安愚。安愚接过冰棒,两人都不言语,闷头啃着。“我们去山上?” 安愚冷不丁冒出一句。 锦集轻点下头,没吭声,抬眸望向天上悠悠飘荡的白云,太阳永恒地洒下光芒,他双手一撑,利落地坐到洗衣用的水泥板上,安愚也有样学样,略显笨拙地挨着坐下。日光炽热,石板被烤得滚烫,这石板正对着下方空荡荡的公路,远处是一道道坎,坎下是田地,田间有树,树丛里藏着他们所谓的 “秘密基地”。锦集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容里有几分轻蔑,还有些许无奈,如今想来,“秘密基地” 这词儿,实在幼稚得很。 锦集脑海里浮现出歪歪斜斜挂在树上的秋千,安愚则忆起两排平整的岩石。“走吧。” 这些念头仿若无形的手,拉扯着少年们的心,可他俩谁都没吭声,这些念想太过稀松平常,甚至容易被忽略。锦集直至上大学,才惊觉羞耻心是种多么奇妙的东西。 锦集偷偷觑了安愚一眼,这一瞧,竟发现安愚长得比他印象里俊朗许多,在意识到这点之前,安愚于他而言,仿若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锦集依旧维持着那副漫不经心的高傲模样,天上的云朵悠悠地飘着。 “走吧。” 安愚不小心将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锦集笑了笑,阳光下,他的发丝闪烁着细碎光芒。“行吧。” 少年们仿若掌握了穿梭时空的奇妙法术,总能寻到那些成人难以察觉的隐秘小道,在现实与梦幻之间自如穿梭。当景色如幻灯片般疾速倒退,少年们便知晓,目的地近在眼前。 这座山仿若一位威严的巨人,密林幽深,阳光艰难地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被砍柴人经年踩踏出的羊肠小道,时不时被树根、泥泞阻拦,暗处还潜藏着蛇与马蜂,稍有不慎,便会招来 “麻烦”。可少年们仿若灵动的小鹿,凭借着敏捷身手巧妙躲避,总能一次次化险为夷。 一路上,得小心脚下突然出现的深坑,坑下怪石嶙峋,暗流涌动,还有神秘的山穴。那儿有一圈蒲草,野兔在其间安营扎寨,少年们仅凭双手,竟活捉了三只野兔。最后一只野兔被吓得魂飞魄散,东躲西藏一阵子后,索性搬家逃离。这林子还流传着神秘传说,有过山客如何历经磨难成精,渡劫时雷声滚滚、冰雹倾盆的惊险景象仿若就在眼前。林间还生长着珍稀的木瓜藤,或许另有别名,坚韧异常,少年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磨断,牙缝里都卡着粗纤维。这藤条用来做秋千再合适不过,再配上鲜艳的红领巾,简易的秋千便有了雏形。荡起秋千,一不小心便会落到一座孤坟之上,一群孩子嘻嘻哈哈轮流玩耍,一个接一个摔到旁边隆起的土包上,那孤坟仿若一位宽厚的守护者,默默包容着孩子们的喧闹。小道边,曾盛开着稀有的兰草花,可惜早已被人挖得一干二净。 锦集和安愚在林子深处停下脚步,这儿,经年累月堆积的落叶之下,微小的动物们构筑起一个神秘的微观世界。再往里,便是禁区,仿若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人们的脚步,那是对生命、对未知的敬畏。更重要的是,他们没理由再往前涉足。此时,林子已然阴冷,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到头了,二人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转身,退出林子。他们没荡秋千,只因今日同行的只有彼此。 谁料,意外仿若一道惊雷,轰然降临 —— 也许是命中注定,锦集脚下突然一滑,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仿若滚落的巨石,顺着厚厚的落叶,一路翻滚而下。事后回想,锦集竟记不清当时是否真切感到疼痛,甚至连那声惊叫是否真的脱口而出,都难以确定。最后,身体重重一颠,温热的液体缓缓渗出,锦集抬手一摸,后脑勺一片冰凉,是血。他猜想,后头八成是块石头,此刻的他,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仿若每个闷热难耐却又难以入眠的夏夜。脑袋晕乎乎的,在这永恒而又烦躁的夏天,他仿若一个迷失方向的行者,疲倦地走在茫茫然的路上,身后似有个人影紧紧跟随。待锦集轰然倒地,那人影匆匆上前,抬脚踢起地上的杂物,碎屑纷飞,有几片直直拍到锦集脸上。而后,锦集眼睁睁看着那人渐行渐远,奇怪的是,他心里竟平静如水。 在这片仿若荒漠的林子里,他遇见了一个陌生人,那人目睹他 “濒死” 的模样,反倒让他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气。那人用脚铲飞的泥沙,迷了锦集的眼,他却执拗地不愿眨眼,死死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直至此刻,锦集才惊觉,自己竟一点也不怕死亡。恍惚间,他又忆起那个明晃晃的中午,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游人的欢声笑语仿若隔了千山万水,缥缈得很。锦集眨了眨干涩的眼,和今日一般困倦。那张苍白的脸悄然浮现,是书友。 书友的面容显得格外安宁,锦集不敢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那一刻,他仿若灵魂出窍,分裂成两个人。一个锦集挣扎着回过神,拼尽全力呼喊大人;另一个锦集,却仿若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疲惫至极,在天高气爽中最后看一眼书友,而后决然转身,留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书友笑了,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 锦集的眼皮越来越沉,即将阖上。再次强调,他困极了,从未想过死后之事,这般懵懂,或许是幸运的,能走得这般安宁。 这个夏天,这不可阻挡的夏天,仿若一头饕餮巨兽,吞噬了无尽的远方,还有数不清的人。人们的泪水、汗水,乃至一切,都献祭给了这个夏天。夏天仿若一位慷慨的神明,赋予人们生存的意义,还有那永恒的价值。它既带来收获,也暗藏死亡,新生在希望的曙光中孕育,死亡却在暗影里潜伏。 安愚见锦集滚落,仿若一只决绝的小兽,几乎是毫不犹豫,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纵身跳下,借着前滚翻抵消冲力,可内脏依旧被震得生疼,嘴角渗出几滴鲜血,他剧烈地咳嗽几声,仿若体内有压缩的空气轰然炸开。阳光穿透金黄的树叶,洒在他的血迹之上,触目惊心。 待他稳住身形,抬眸望去,山林中一只野猪仿若黑色的闪电,向他疯狂冲刺而来。安愚脸上闪过一瞬惊惧,可下一秒,他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当双脚腾空而起,他死命抱住野猪,张嘴狠狠咬下,野猪背上瞬间出现一排血窟窿。紧接着,他又一次被甩飞,重重摔到一棵树上,半天爬不起来,几棵草趁机钻进他的耳朵里。野猪许是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吓破了胆,又或是出于本能,嗷呜一声,钻进草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愚和锦集仿若两个从战场上归来的战士,一个在死亡边缘徘徊,一个在生死挣扎中残喘。安愚半蹲着,双脚踩在落叶下坚硬的地面,此时,或是在他与野猪搏斗之际,阳光仿若利剑,穿透枝叶,洒下光芒。安愚踉跄着挪到锦集面前,双腿一软,跪地不起,他已没多余的力气撕下布条包扎。万幸的是,他在裤兜里摸索出一团纸,若没这团纸,锦集怕是要命丧于此。他手忙脚乱地将纸按在锦集汩汩流血的伤口上,而后用手死死压住,咬着牙背起锦集,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一边拼命往外走。万幸,幽深的密林里传来回应的声音。 这个夏天,安愚仿若一位无畏的英雄,从这不可阻挡的夏天手里,硬生生抢回了锦集。凭借他矮小却坚毅的身躯,还有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像一头勇猛的小兽,抢回了挚友。锦集从未料到,平日里老实巴交、弱小安分的安愚,竟能干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从夏天的怀抱里,夺回一条鲜活的生命。这一次,安愚以最鲁莽却又最震撼人心的方式,书写了属于他们的传奇。 第75章 对话 当锦集将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娓娓道来,讲给周三听后,周三微微垂首,沉吟片刻,复又抬眸,轻声问道:“真的?” 其实,周三心底已然知晓这事儿千真万确,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真的。” 锦集斩钉截铁,目光坦荡。 “真的?” 周三不死心,再度重复,语调里依旧裹挟着一丝疑惑。 “还能是假的?” 锦集咧开嘴,嘿嘿一笑,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所以说,要是没那团纸巾,我这条小命可就交待在那儿了。” 说着,他还伸出手指,朝自己比划了一下。 “嗯……” 周三陷入长久的沉默,仿若陷入了某段深邃的思绪之中,半天都没再吭声。 锦集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吐,却又生生咽了回去。而周三恰在此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姿态仿佛在说 “但说无妨”。锦集见状,终是开了口:“其实吧,这故事还没完呢,不过今儿说得够多了,改天再接着给你唠吧。” 锦集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周三专注倾听的面容上,犹豫再三,小声嗫嚅道:“你天天耐着性子听我絮叨,我却还不太了解你呢。” 周三垂眸,略作思索,轻声回应:“我这人吧,嘴笨,不太会说话,兴许没你讲得那般绘声绘色。你可是个天生的演说家料子。” “我可不这么觉得。” 锦集挠挠头,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我也就是偶尔嘴上跑个火车,耍耍嘴皮子。” 他微微眯起眼,陷入回忆,“有时候我琢磨着,我之所以能跟你唠这么多,纯粹是因为我这人吧,哪天要是突然憋闷得慌,发一通脾气,你也能担待。你要是把这些话跟安愚他们念叨念叨,这样,我也算是能真正被他们了解个透彻。” “我和你平日里交集不算多,所以反过来,我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倒能一股脑儿跟你倾诉。我心里清楚,这些想法总得找个人说一说,而你,恰恰就是那个合适的听众。” 周三听闻此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仿若藏着许多欲说还休的心事。 说起锦集与周三的相识,那还得回溯到许久之前。那日,周三在练琴室摆弄钢琴,琴音杂乱无章,活像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在撒野,引得旁人一阵嘲讽。周三窘得脸颊泛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就在这时,锦集出现了。周三为了挽回些许颜面,赶忙架起小提琴,悠扬的琴音仿若灵动的鸟儿,瞬间在空气中翩跹起舞。锦集听得入神,由衷赞叹:“拉得真棒!” 一旁的文俊瞥了他俩一眼,仿若瞧见了什么怪异场景,撇撇嘴,背上书包,大步流星地走了。 打那以后,锦集每日都会给周三送上几句赞扬,起初,这赞美里半是真心,半是客套,带着点社交的 “狡黠”。日子久了,周三对这赞美已然免疫,好似披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铠甲。起初的赞美,更像是一场例行公事的客套,可到了后来,谁也说不清这究竟算什么了,仿若晨起伸懒腰那般自然,成了一种习惯。或许一开始,这赞美确实带着几分虚伪,不过是机缘巧合下,锦集以 “赞美” 为幌子,宣泄自己的情绪,而周三也不较真,默默接纳。就这般,一场赞美拉开了两人相识的序幕。 这赞美啊,恰似一场精心彩排的预演,抢先于真心交底之前登场。不必太过赤诚,带点恰到好处的狡黠,反倒是锦上添花。这般带着试探的赞美,如同正式演出前的彩排,一步步铺垫,直至两人正式结交。 “我瞧不上列夫?托尔斯泰。” 锦集微微扬起下巴,仿若一位挑剔的评论家,“哪怕前路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咋还能那般天真?” “我也讨厌傅雷。” 他语调里透着几分不满,“未经抗争就轻言放弃,太软弱,况且他还是个有家暴劣迹的父亲。” “你要说什么?”她毫不在意地说。 “呵,” 振杰轻笑一声,“有时候我就突然觉着,这社会咋这么操蛋呢。我既做不到像列夫?托尔斯泰那般豁达,也不屑于同傅雷一般虚伪。” “连他的忏悔都透着虚伪?” 周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再次反问,“这么看来,你倒跟列夫?托尔斯泰有几分相似了。” “……” 锦集一时语塞,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难不成还指望每个人都完美无瑕?” 周三乘胜追击,目光灼灼。 “我就是讨厌,讨厌透顶,外加咒骂。” 锦集咬牙切齿,前一个 “讨厌” 仿若一把利剑,后一个 “讨厌” 则像一记重锤。 “可当我把目光投向自己,瞧见的也是满目疮痍,一身狼狈。你肯定也有这般感受,只是藏得深罢了。” 锦集微微叹气,仿若被抽走了些许精气神。 “你想说这一局你赢了?” 周三挑眉,似笑非笑。 “你要是讨厌他们,也得做好被别人评头论足的准备。” 周三语气平淡,却仿若一句箴言。 “你是想说,咱们心底里其实都盼着别人念叨自己,哪怕是挨骂,不然这生命还有啥意义?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留下点痕迹,被人记住。” 锦集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许久,才得出这么个结论。 “所以哪怕这人满身罪孽,你也得受着。” 周三补充道。 “我琢磨着,咱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锦集无奈摇头。 “是啊。” 周三在心底默默补上一句,“在你眼里,我怕是个苟且偷安的主儿。” “周三。” 锦集突然喊了一嗓子。 “嗯?” 周三抬眸,眼神里透着询问。 “你可真够坑人的啊。” 锦集佯装恼怒,瞪大了眼睛。 “那我该咋回?” 周三狡黠一笑,选择了装傻充愣,啥也不说。 而后,锦集又和周三聊起了安愚。 “我小时候,对狗痴迷得很,养过一条唤作小白的狗,名字取得随意得很。我还写过一篇作文缅怀它呢,里头写着:我们之所以称这只狗有福气,无非是指我们提供了必要的吃食,仅此而已。而我们收获的,是它们毫无保留的告诫与关爱。那文章写得吧,一股子革命文章的味儿,老师看了,还训我是不是魔怔了,愣是没提小狗误闯一户人家,被活活打死的惨事。” “我说过,安愚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那个夏天,像头勇猛的小兽,把我从鬼门关硬生生拽了回来。还有一回,在冬天过年的时候,村里杀猪,那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时,猪被人用铁钩子勾住上颚,疼得死命嚎叫,紧接着,寒光一闪,杀猪刀利落落下,猪血喷涌而出。在锦集儿时的记忆里,这过程快得仿若一阵风,兴许是童年的他下意识地逃避血腥,自动略过了这段残忍时光。总之,他仅存的印象,便是人们用盆接住猪颈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撒上食盐,化作日后餐桌上的血旺。猪轰然倒地,躺在屠夫专用的台面上,冬日的霜雪与猪身上尚未散尽的热气交织,仿若一幅奇异的画面。随后,用开水烫猪身、刮毛,甚至动用喷火器烧去残余的猪毛,再用刀细细削去焦黑的外皮。在此之前,还得把猪嘴和肛门两头塞住,用气筒打气,让猪身鼓胀起来。 杀猪刀划开猪腹,刀刃锋利无比,一层层剥开,掏出猪的内脏,大肠、肝、心肺…… 安置和锦集乖巧得很,安静地站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瞧着人们忙活。两人站在门前,沉默被进进出出的人们撞得粉碎。锦集和安愚双手插兜,看着猪被肢解,锦集的思绪又开始飘散。这过程实在无趣,锦集和安愚索性舀上一大勺辣椒酱,拌着豆腐大快朵颐,吃得胃里仿若燃起一团火。过年那几日,他们像两只欢快的小鸟,在几家之间来回穿梭,啥事儿也不用干,只需看着大人们摆弄。锦集还记得,那时他还是偏爱玩擦炮,整天寻思着找些刺激的地儿 “搞事情”。锦集将擦炮扔到烂泥里,瞧着火药点燃后,浑浊水面鼓起一个个硕大的水泡,权当是过年少有的烟花。那刺鼻的火药燃烧后的硝酸味儿,弥漫在空气中,锦集却觉着比鞭炮爆炸还带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擦炮冒烟,看着那带着硝酸味儿的青烟,仿若一头贪婪的巨兽,一点点吞噬着洁白的雪地,留下一黄色的焦痕,仿若大地的伤疤,在寒风中呜咽。“砰” 的一声,擦炮炸开,锦集兴奋得直蹦跶。 锦集追求刺激,竟打起了流浪狗的主意,想把擦炮绑在狗尾巴上。可那些流浪狗机灵得很,稍有风吹草动,便跑得没影。于是,他那歪脑筋一转,盯上了自家养的狗。刹那间,他忆起小时候,自己的第一条狗被人棍棒相加,后面一群孩子穷追不舍,狗逃到他怀里,吐了两口血,没了气息。他亲手挖了个浅坑,将狗埋了,那坑太浅,路过时还能隐隐嗅见腐臭。可如今,他魔怔了一般,竟要对眼前这条狗下手。 毫无防备的狗,被锦集在鼻子上安了个炮仗,而后,火柴 “哧啦” 一声点燃。狗惊恐万状,“嗖” 的一声,跳进了粪坑。在粪坑里,狗拼命划水,嘴里发出凄惨的呜咽,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仿若一道悲凉的咒语。过去的那些夜晚,锦集躺在床上,总能听到狗传来的呜咽,一声接着一声,幽深得仿若来自地狱。锦集懵了,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着那呜咽和抽噎,伴随着狗奋力的划水声,清冷得仿若寒夜的风。那晚的月亮,仿若也不忍直视这惨状,躲在云层后,黯淡无光。锦集躺在床上,煎熬万分,却愣是忍着没动。许久之后,他终是忍不住,起身可怜巴巴地问母亲:“它饿了,对吧?” 母亲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锦集仿若得到赦令,飞奔下楼,盛了一碗饭,匆匆跑到狗窝旁。此时,狗已没了动静。父母后知后觉赶来,那狗狗毛结成一团一团,湿漉漉地耷拉着。锦集凑近,却没闻到预想中的臭味,仿若命运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本可以救下这条狗,可他没有,这条狗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就因为锦集放了个炮仗,狗被逼进了粪坑。锦集望着眼前的一切,如梦初醒,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承受不了这份责任。 安愚瞧见了这一幕,毫不犹豫地跳进寒冬的粪坑,将狗捞了上来。寒风吹过,安愚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的大衣仿若一片残叶,在风中飘摇。 正是这一幕,让锦集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村里投水自尽的老太婆。老太婆的葬礼上,她儿子在宾客面前,举杯高谈阔论:“我妈走了,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对她那是问心无愧。” 那神情,仿若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锦集又忆起,老太婆参加妹妹葬礼时,用毛巾遮着脸,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老太婆死后,儿孙们为她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可葬礼上,没几个孩子落泪。锦集沉默了,仿若被抽走了灵魂,许久许久,都没再吭声。 “安愚曾帮一条死狗合上双眼。” 锦集双手抱头,仿若被痛苦狠狠揪住,弯下腰来,“我当时还笑话他,根本没体会到他的……” “仁慈。” 周三轻声接上。 安愚一脸庄重,小心翼翼地帮那条被恶作剧折磨得不成样子、缩成一团的狗合上双眼,而后,轻轻托起,将它带到竹林深处,用厚厚的竹叶层层覆盖,仿若给它搭建了一座温暖的 “安息之所”。 随后,锦集和安愚继续踏上回家的路,这条路仿若没有尽头,在遥远的地方,家中屋子的一角仿若海市蜃楼般隐隐浮现。彼时,夕阳西下,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仿若两条孤独的归舟。 “安愚干了件大事,在今天把我以神性抢了回来。” 锦集喃喃自语,仿若在回味一场奇迹。 “后来那条狗怎么样了?” 周三轻声问道。 “这事儿哪是我们小孩子能说了算的。我本想让安愚收养它,做它的新主人,后来…… 后来狗被送给另一户人家了。我再见它时,它饿得皮包骨头,我抓蜻蜓喂它,它也不躲,还让我摸,它还记得我……” 锦集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被悲伤淹没,“再后来,兴许它死在某个寂静的夜里了,我再也没见过它……”道道 第76章 伪君子 自那次与陈教授一番言语 “过招” 后,锦集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兽,收敛了浑身的刺,在课堂上总是挑最不起眼的角落落座,千方百计避免与他人目光交汇,好似这样便能将自己藏匿起来。 毕业前夕,锦集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被陈洪逮了个正着。 陈洪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那笑容瞧着倒也和善,只是锦集心里却直打鼓。 “你这孩子,很有些理性思维啊。” 陈洪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 锦集脑袋低垂,仿若霜打的茄子,心里却暗自为陈教授这番 “不知真假” 的夸赞感到不值。 “怎么,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陈洪见他半天没动静,眉头轻皱,话语里多了几分催促。 锦集嘴唇微张,欲言又止,那模样活像一尾被困浅滩的鱼,满心挣扎,却又无从开口。待走到门口时,陈洪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我不明白……” 锦集深吸一口气,仿若要汲取足够的勇气,这才转过身,目光直直对上陈洪的眼睛:“我不明白您的选择,以您的见识,以我的成绩,本可以走得更远,在毕业后……” 他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言辞,“您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您抱有那么大的偏见吗?” 锦集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可这感激背后,又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整个人瞧着异常谦逊。 “之前视察的时候,您作为专家去一所中学评定评级,可您连学校的门都没进。” 锦集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掷地有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响。 “至于我,面对您的时候,我心里一直犯嘀咕,难不成要我把自己的未来抉择交到您手上,巴巴地期望得到您的认可?要我咧开嘴对着您笑,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难道我的价值,就该由您这么轻易地定夺?末了,我还得对您感恩戴德,说一声谢谢?” 锦集一番话说完,只觉心里那股憋闷之气稍稍散了些,可眼眶却莫名有些发热。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仿若被定格在了这尴尬的瞬间。他们谁都答不上来,最终,只是默契地选择避开这个话题。锦集心想,或许此刻,他们本该相视一笑,把这一切的不愉快都抛诸脑后,可谁都没能迈出这一步。 锦集记不清是何时了,只记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一团光亮,那光亮仿若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在黑暗里闪烁不定。他站在窗边,窗外的风仿若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那团光亮之中究竟藏着什么?虚幻朦胧,仿若被一层薄纱笼罩,只透出白茫茫的一片。就在这时,远处仿若有声音悠悠传来: “你在干什么?” “那弱小的东西又是什么?” 锦集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怔怔地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伫立。那人影所处之地,本该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场,如今却仿若被迷雾吞噬。那人影似远还近,仿若随时可能融入这黑暗,又仿若下一秒就会大步走来。锦集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那片草场一定存在过,他曾亲眼见过,可如今,却仿若一场遥不可及的旧梦。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仿若要把满心的怅惘都吐出去。 突然,锦集仿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不受控制地笑起来,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几分自嘲的高调,几分辛辣的讽刺,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摸不透的意味。 “怎么,您这是想说,让我别再跟您作对了?” 锦集扬了扬下巴,目光挑衅。 “我什么时候专制了?” 陈洪抖了抖手中的两页纸,那纸张在空气中沙沙作响,仿若也在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添柴加薪。 锦集看着在空中肆意飞舞的两页纸,仿若事不关己,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活脱脱一个等待谆谆教导的乖学生,可眼底的倔强却如燃烧的火苗,怎么也扑不灭。 陈洪轻笑两声,那笑声却仿若冰碴子,透着丝丝凉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锦集嘴角的笑意不减,刻意维持着表情的镇定,仿若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您也遭遇过?” 陈洪紧紧盯着锦集那张带笑的脸,仿若要从中瞧出些什么,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啊,我遇到个学生,远走他乡,回来的时候,胳膊上满是自残的痕迹。” “我问她朋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她朋友哭着说,她每天半夜才睡,第二天却还能精神抖擞,打从高三开始,那作息就乱得不成样子,根本不能算正常人的作息。” “再后来,查出重度抑郁,回家没多久,就跳楼了……” “唉……” 陈洪的叹息声仿若重锤,一下下砸在锦集心上。 “这不是您第一次忏悔了吧。” 锦集仿若被刺激到了,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陈洪愣了一下,仿若从久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集扯了扯嘴角,笑得愈发勉强,仿若那笑容随时可能碎掉。 陈洪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不想听我说话,就滚出课堂,哼,还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对我有意见?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说着,又抖了抖手中的纸,那两页纸仿若两把利刃,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而后又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陈洪紧紧盯着锦集,仿若要把他看穿:“说我专制,我专制?我要不专制,这课堂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锦集虽低着头,可心里却仿若有个小人在偷笑,这笑里,有对陈洪的不屑,也有对这荒诞局面的无奈。 “任性也得有个度,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整个一屌丝!” 陈洪一激动,乡音都冒了出来,骂起人来那叫一个粗俗直白。 锦集默默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评价,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在心底暗自腹诽:您凭什么就认定我没骨气呢?哪怕是师生之间,尊重也是相互的,虽说如今这局面仿若棋盘对弈,剑拔弩张,可我也有掀桌不干的勇气。不过,锦集心里也清楚,这所谓的 “威胁”,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的空话,毫无用处。他依旧默默在心里苦笑,仿若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等陈洪骂得累了,口干舌燥了,锦集这才不紧不慢地弯腰拾起地上的两页纸,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刻意保持的微笑,而后,仿若一阵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应为这件事,锦集倒也不会那样选择,他得对得起很多人,我们一摸一样,有不一样。他像剔除了我身上部分的怯懦。 但那时还是此刻,我都满心苦涩,这般煎熬!倒不是因为我自傲,恰恰相反,我很挫败,只觉自己丑陋不堪。安愚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锦集守护的一面,他无疑会更加坚毅刚强。于是有了一个关于守护的故事。但我几乎都快忘了,最初那个怀揣纯净梦想的自己,在面对创作抉择时,会如何抉择。 第77章 症状 渝州,这座古韵悠悠的古城,向来以对文化的大力保护而声名在外。明面上,庙宇林立,古色古香,可内里却藏着时代变迁的无奈。大多数庙宇已然沦为商业的附庸,那些身着僧袍的和尚,不少是新招来的,甚至不乏手握大学文凭之人。这并非是心存歧视,只是现代的喧嚣与古代的静谧如此错杂,往昔的神秘庄重荡然无存,实在让人兴味索然。听闻如今的和尚,戒律松弛,不必戒女色,还能成家立业,按月领薪,这般变化,更是将人们心底对佛门的那点好奇消磨殆尽。 然而,惟丏却结识三位迥异于此的和尚,他们隐匿在香山背后那偏僻清幽的庙宇之中,仿若守着什么惊世秘密,又似在静静守候神鬼莫测的天机。这一日,惟丏带着茯苓前往,只因女子入内不合庙规,他们的目的单单是到正殿进香。这些事儿,都是茯苓费了好大劲儿从惟丏嘴里撬出来的。 “你当真相信?” 茯苓抬眸,目光直直锁住惟丏,指的是那些和尚所守候之物。 惟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虽道不出个所以然,可眼神里透着笃定,分明在说他信。 一时间,茯苓心底涌起一种错乱之感。近来,惟丏不再同她讲述那些引人入胜的故事,可她却隐隐觉着,此番进香之后,自己或许会脱胎换骨,成为某种神秘力量的一部分。 她愈发觉得惟丏难懂,比起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爱恨情仇、狗血电视剧的跌宕起伏,乃至敢爱敢恨的文学名着,惟丏都要复杂得多。身为历史学者的学生,她敏锐地捕捉到惟丏身上那仿若沉淀千年的历史厚重感。刹那间,她似忽略了周遭诸多,从惟丏身上望见了希望之光,尽管她无法触及他的喃喃自语,无法翻阅他书架上那几本标价几分钱的旧书,更无法靠近他独处时低垂的头颅,可她觉着自己懂了几分历史的真意。 进香的过程平静无波,茯苓却愈发心不在焉。秋日的香山,满目萧瑟,树木枯枝嶙峋,裸露在寒风之中。沿着下山的石阶缓行,两旁栏杆上系着的红绳随风飘摇,树枝仿若一把利刃,将灰白的天空切割得七零八落。茯苓心头一热,寻思着,要是能靠在惟丏肩头,这画面该多有意境。念头一起,她便付诸行动,身子轻轻一歪,靠了过去。惟丏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下意识地躲闪,可终究半推半就。茯苓刚觉安心,却又忽然蹙起眉头,惟丏肩头的骨头硌得她生疼。待走到山下,她心里空落落的,那单薄的肩膀,如何撑得起她对未来的憧憬?山上荒芜的秋夜,不见夕阳,寂寥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忍回望山顶,那里,刚刚她与惟丏一同进香之处,如今看来,仿若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自始至终,无论惟丏在与不在,她都觉着,自己终究是孤身一人。 她脚步一顿,椎画不明所以,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向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你爱我吗?” 茯苓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得直白而又炽热。 “我挺喜欢你的。” 惟丏面露羞赧,那 “爱” 字仿若千斤重,让他难以启齿。 话说惟丏这人,平日里看似无所作为,可在校园里,他的影响力却如春日残雪,悄然消退。往昔,常见他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穿梭在蜡梅或杨花缤纷之中,那画面,恰似一幅流动的诗画。落花簌簌而落,有的轻轻飘落在他身上,他却仿若未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尽情享受着春日的美好,仿若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每当他从山坡上如一阵风般俯冲而下,落花仿若一场花雨,愈发密集。 安置再见惟丏时,他正坐在公交椅上,微微努着嘴,眯着眼眺望渝江的彼岸。惟丏的笑别有深意,总是单边嘴角上扬,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眼睛也会睁得大些,透着几分羞涩。他那一头短发,略显灰白,标准的寸头更衬得他精神利落。在江边散步时,也总能瞧见他的身影,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带着那副仿若能驱散阴霾的笑容,迎着阳光,沐着微风,怡然自得。 这不,安愚踱步至江边,惟丏把两条长腿随意搭在椅背上,听到动静,仰起头,侧过来,歪起嘴角,对着安愚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安愚走上前,在他身旁坐下,随口问道:“最近忙啥呢?” “到处看看。” 惟丏笑了笑,神色间透着几分矜持,说完便又重新将目光投向江上的远方。 天气渐热,热意仿若一只无形的手,催促着人们褪去厚重衣物。惟丏轻轻褪下衣衫,盘腿坐在冰凉的山砖上,缓缓弯下腰,仿若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紧闭双眼,叮嘱自己放空思绪,转而专注倾听,窗外偶尔传来的破空声,仿若尘世的低语。他伸手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仿若山间清泉,瞬间倾泻而出,水花飞溅,在光斑中闪烁跳跃,仿若开启了一扇通往往昔的时光之门。某个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窗前;某个夜晚,繁星点点,月光如水。还有那热气氤氲的浴室,他抬手抹开脸上的水珠,张口呼吸,水汽在舌尖凝结,仿若尝到了生活的清甜。窗台之上,眼镜上的污渍与水汽交织,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仿若梦境。或是那些独自一人的夜晚,学习至深夜,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发呆,直至困意难捱,起身用清冷的水洗脸,再钻进被窝时,呼吸与心跳都细微得仿若不存在,仿若世间只剩他一人。又或是某个灰蒙蒙的雨夜,恼人的蚊子嗡嗡作响,他满心厌烦,却又无奈,只能闭眼倾听,直至沉重的眼皮合上。翌日醒来,身上多了几个红肿的包,他也不惊不恼,平静地擦上花露水。 惟丏的思绪仿若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某个黄昏,他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仿若孤独的行者;秋日,枯黄的落叶依依不舍地从枝头飘落,仿若一只只蝴蝶,随风飘至他脚下,他俯身拾起,轻轻揉搓,听着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响,仿若在聆听岁月的叹息。他曾怀揣希望,在每个金色的黄昏悠然散步,于日头最烈时坚守初心,在夜里打着饱嗝,回味美食,带着蓬勃朝气,在朦胧的清晨攀登盲山,去朋友家串门。可旁人大多忙碌奔波,哪有他这般闲情逸致。沿途,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草叶上的露水,与坐在家门口的老人微笑打招呼,仿若生活在另一个慢节奏的世界。 他的生活仿若一首空灵的诗,满是画意,可于这喧嚣尘世,他却仿若一阵风,可有可无。有时,他甚至觉着自己仿若在漫漫时光中渐渐枯萎。此时,飞溅而下的水溅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仿若初涉尘世的婴孩,小心翼翼地试探水温,慢慢适应那凉意,心底忽而生出一个荒诞念头,若是自己化作一团风,会是怎样一番奇妙感受?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躁动,将身躯完全置于落水下,仿若要洗净尘世的铅华,良久良久,沉浸其中。 锦集推着自行车,任其歪倒在路旁,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安愚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敲门。一时间,四下寂静,里面久久未有回音。 曾几何时,惟丏问安愚:“你觉着我这人咋样?” 安愚挠挠头,实话实说:“锦集那家伙,丝毫不掩饰对你的鄙夷,那天他喝醉了,可劲儿数落你呢。” 惟丏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仿若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也问过锦集对你的看法,他说你整天耷拉着脸,像别人欠了你八百万似的。” “嗯。” 惟丏微微点头,神色不动,仿若早已习惯这般评价。 很快,锦集从地上捡起一页纸,看清上面的字后,便扬了扬手,喊道:“他在里面。” 说罢,大步走到惟丏家门口,抬手砸门,仿若带着某种使命,打破这一方宁静。 谁写的呢?茯苓吧,那女孩竟还关注着他。 第78章 烈阳 门口骤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钢锯声,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硬生生将这宁静劈得粉碎。透过那窄窄的门缝,惟丏瞧见一把拳头大小的钢锯,锯齿狰狞,寒光闪烁,电线蜿蜒其后。门缝之中,火花四溅,转瞬之间,门板便如脆弱的纸页,轰然断裂。 惟丏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慌张地寻觅着掩体。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卫生间,可转瞬之间,理智又在疯狂预警,那里无疑会是最先被搜查的地方。钢锯声愈发震耳欲聋,仿若一头咆哮的巨兽,不容惟丏有过多思考的余地。就在他躲进被窝的最后一瞬,眼角余光瞥见大门已然半掩,很快,锦集便如蛮牛般强行突破,门板上被硬生生挤出一个不规则的孔洞,木屑纷飞,仿若一场破碎的雪。门外,锦集仿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随手扔掉钢锯,那钢锯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而后被狠狠掷于地上,巨大的撞击力仿若一记重拳,石板路瞬间崩裂,碎石四溅。 锦集恰似一阵狂风,裹挟着怒火闯入。彼时,惟丏仿若一只受惊的野兔,慌乱地躲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蒙住,仿若这般便能将恐惧隔绝在外。锦集鹰隼般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两圈。 锦集卡在门间之时,目光最先被门口一双女士凉鞋吸引,那凉鞋被精心置于柜门旁,只是已然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仿若一段尘封的往事,默默见证着曾有的爱情。待他完全闯入屋内,才惊觉屋内的景致。每一样物件都仿若被一层微光笼罩,熠熠生辉,究其缘由,是有一扇宽敞明亮的窗户,阳光仿若金色的纱幔,肆意倾洒。屋内陈设简陋至极,不过两张斑驳的桌子,墙角处堆积着一叠叠泛黄的文件,仿若岁月的沉淀。 当锦集彻底突破防线,安愚才如梦初醒,瞧见自己这疯狂的朋友。锦集动作利落干脆,仿若一位行刑的刽子手,以最决绝的方式锯掉门头,而后强行破门而入。那扔过来的钩锯,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吓得安愚一个激灵,待他回过神来,锦集已然半个身子探入屋内。 没错,锦集这般行径,无疑是私闯民宅,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戏剧方式,肆意践踏规则,却又离奇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仿若一场梦境,无人察觉这其中的异样。 “他去哪儿了?” 锦集半个身子卡在门间,声音仿若从牙缝中挤出,透着森冷。安愚亦是此时才注意到地上的水渍,可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水渍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蒸发得无影无踪。锦集的目光仿若探照灯,又瞥见几个纸箱,里面衣物胡乱堆叠,仿若杂乱的思绪。卧室书桌上,诸多小物件堆积如山,仿若一座微型的垃圾场。不大的书架上,书籍寥寥无几,反倒是相框琳琅满目,一张张照片仿若一扇扇通往过往的窗。于是,锦集仿若一只发了狂的野兽,猛地抖开那床灰白的床单,只见惟丏正在下面大口喘气,仿若一条濒死的鱼,拼命呼吸着来自上方的空气。 惟丏额头上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闷热的天气仿若一个巨大的蒸笼,窗外偶尔传来的破空声,仿若鬼魅的低语。惊吓之色在惟丏脸上仿若潮水般迅速褪去,他仿若一只灵活的猴子,从床上一跃而起,虽有些磕绊,却仿若施展了一场神奇的魔术,从幕布后跳起,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 “好呀,你偷听!” 锦集攥紧床单,仿若握住了敌人的咽喉,脸色未有太大波澜,冷冷说道:“你不是说你请客么?出去!” 惟丏尴尬地干笑两声,仿若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讪讪地跑出房间,眼角余光瞥见锦集亦步亦趋地走出来,而后大步走到门口,“哐当” 一声,仿若一道惊雷,扯开了门锁,那扇门仿若风中残叶,摇摇欲坠,愈发虚掩。锦集双手用力,将门彻底拉开,此时,门外的钢锯仿若一只被抛弃的野兽,跳到石板路一旁的草地里,兀自空转,仿若在宣泄着不满。 安愚仿若一根木头,呆呆地站在门口,对面街上,杨花仿若一群翩翩起舞的精灵,与风缠绵共舞。惟丏尴尬地伫立原地,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同时瞪大了眼睛,仿若要将眼珠子瞪出来,疯狂地想要掩饰些什么,可慌乱的神色却如溃堤的洪水,怎么也藏不住。 然而,锦集仿若一阵决绝的风,已然大步走出门去,回头之际,正向安愚招手。阳光之下,安愚才惊觉锦集脸上仿若覆盖了一层寒霜,透着彻骨的阴冷。 这场变故仿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得太过迅猛。惟丏手忙脚乱地锁好门,钥匙在手中仿若一条滑腻的泥鳅,金属特有的冰冷仿若一把利刃,割得他手心生疼。惟丏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恍惚间,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仿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可眼前锦集和安愚渐行渐远的身影,却如一道凌厉的指令,让他心底涌起一个坚定的念头 —— 赶上。 彼时,惟丏仿若灵魂出窍,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在呼吸。他仿若一片飘零的羽毛,飘飞起来了?又仿若被稀释的雾气,稀薄起来了?可此刻,惊恐仿若一双铁钳,紧紧锁住他的双脚,让它们笨拙得仿若两根木桩,无法发力。肌肉仿若被石化,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挪动脚步。难道要跑起来?对,他必须跑起来!终于,他仿若挣脱了禁锢的囚鸟,走出家门,跑出家门之时,他的呼喊仿若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更快更大,向着那缥缈的希望奔去。 惟丏好不容易追上锦集他们,安愚仿若早有预感,仿若一只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回避。迎接惟丏的,是锦集毫不留情的拳头,仿若一颗出膛的炮弹,直直袭来。惟丏仿若断了线的风筝,恰巧倒在墙角,这里仿若一片清凉的绿洲,相对阴凉。他的头仿若一颗失控的流星,狠狠撞上空调外箱,刹那间,一种仿若灵魂出窍的脱离感涌上心头,耳边仿若有无数声音在喧嚣。 “你他妈……” 惟丏仿若受伤的野兽,破口大骂,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愈发凄厉。两声响亮的声响仿若两个不速之客,蛮横地闯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仿若威严的化身,居高临下,强行灌入耳中,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进步、落伍,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仿若一道圣旨,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众人仿若被施了咒,只能沉默,泪水仿若被堵住的洪流,无法流出,只因这喧嚣仿若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所有情绪死死禁锢。那声音仿若一位严苛的审判官,抑扬顿挫,带着厌恶与鄙夷,高声要求 “进步”,那不屑的态度仿若一把利刃,生生将话语斩断,问题与答案仿若风中残烛,摇摇欲灭,让人无法发声。惟丏仿若置身于一场风暴中心,耳边轰鸣不断,仿若有长长地尖叫在回荡,后来渐渐混沌,又渐渐清晰,可他仿若被抽走了筋骨,无力抬起头。 “你在偷偷躲在背后,窥探…… 连他妈对面想睡你都听不出来吗?” 锦集冷笑两声,痛感后知后觉,他扬起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仿若在嘲讽这荒诞的世界。 锦集仿若一个孤独的行者,走在这条炎热的水泥砖铺就的人行道上,脑海中莫名联想到了周三,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他突然哈哈地笑出声来,仿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笑得弓起了腰。那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却透着无尽的绝望,仿若身心俱疲的旅人,可怜巴巴地瘫倒在地:“我一直认为你是真诚的。” 他仿若受伤的孩子,咬了咬嘴唇,眼中泪光闪烁,他知道,他什么都明白。长久的沉默仿若一场无声的葬礼,仿若天都塌了下来。 “你,” 锦集仿若被抽干了力气,骂不动了,过重的情绪内耗仿若一场大火,将他的精力焚烧殆尽,眼眶泛红,仿若要喷出火来,“你的虔诚被过多污染,让你死都不值当。 你潜藏着损人利己、毁灭一切的呐喊,与你的品质结成虚伪的矫饰。 你像惊惧的小鹿,担心受怕又在狼口中安眠。 你是只会笑的羊,连笑都是绵和温婉,挤作一团。” 仿若吟诗,又仿若念白,锦集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喘不过气来。他眼前仿若浮现出那细细的灰尘,杂乱无章的床桌,空明的屋子,还有周三那句似真似假的 “真的?” “你背着过去,背负着过去的你。 在河边走,河水打湿你的裤脚。 水下徘徊着潜藏着的死尸一样的你,将你拉向水。 你背负着罪恶,它又自你而出,你走得仿若要吐出一口血。 他早死了。” 锦集仿若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竭力说道。 “是徘徊的鬼魅,徘徊在视线之外。 你出现而消散。 你太过厚重,不可撼动。 该在众生门前,鄙夷丑陋之时,让众人见鬼,不解盯着你腹诽,跟着讽刺笑,尖锐荡向所谓正确。 该在罪恶利益面前,仔细听见黑暗的狂风呼啸,冲下楼直面‘狰狞’。” 惟丏仿若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地上用手扶着脸,低着头,仿若一尊破碎的雕像。他记起自己在阳光下发言,穿着落满灰的草鞋,彼时的窒息感仿若潮水般再次袭来,那些狞笑着的脸仿若被铅黑的密集线条勾勒,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太可笑。” 按道理,此刻出丑的该是锦集,可惟丏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勇气,怕疼的他仍保持着微笑。锦集仿若一位倔强的战士,站起身来,在空寂中,仿若穿越了四周的墙,孤独地前行。 惟丏仿若被一道光牵引,目光望向天边。实际上,从一开始,他便仿若被天边的景致吸引,墙角那干枯的星迹,仿若岁月的泪痕。天边,仿若佛光普照,向上,向上,惟丏仿若看到了希望,他笑着,仿若释然,而后倒在一片灰尘里,这里,是一台落满灰的空调外机。惟丏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保持着笑,耳边威严的声音,清丽的声音,全都交织作一团,仿若一场混乱的交响乐。惟丏仿若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笑着,仿若看透了一切。 而后,安愚仿若幽灵般突然出现,惟丏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用眼神紧紧盯着他。此刻,惟丏倒在一片残破之中,脸上几抹灰痕。阳光仿若久别重逢的老友,久违地破空而出,以其炽热的光芒再次让天地充满神圣的光辉,仿若一场盛大的洗礼。安愚仿若站在海底,波涛仿若命运的巨手,冲刷着他。他们对视良久,仿若时间都为之静止,仿若要用眼神诉说这世间所有的纠葛与沧桑。 第79章 碎裂 蝉鸣在枝头扯着嗓子欢叫,宣告着暑假的热辣开场,华仿若一只归巢的倦鸟,回到了外公家。抬眼望去,周遭的一切仿若被时光施了静止咒,青山依旧巍峨,绿水潺潺流淌,宅子四周的树木仿若忠诚的卫士,年复一年,守望着这片熟悉的天地,从未更改半分模样。 华与王之间,仿若隔着一层薄纱,更多的是心照不宣的沉默。日子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已然习惯了这般按部就班。然而,今年却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 苏的人生轨迹悄然转向,她似是厌倦了职场的厮杀,打定主意寻个人嫁了,对事业的进阶之路彻底断了念想。至于和吕阿姨那些年的明争暗斗,苏仿若一阵风,吹过便散,不甚在意了。苏恋爱的事儿,仿若一场秘密行动,从未对外公王或是华吐露只言片语,直到去年,才带着那个人匆匆露面。王只是轻声叮嘱几句,而后便不再多管,只盼着他们各自安好,顺心遂意。 今年夏天,婚礼的钟声终究敲响。苏唯一的牵挂,仿若风中摇曳的烛火,系在了女儿华身上,可华仿若一湾沉静的湖水,面上未起波澜,只是送上真挚祝福,愿母亲开启新的幸福篇章。婚礼现场,仿若一场低调的谢幕演出,算不上热闹非凡。早年家族搬迁,加之先辈的变故,亲戚仿若散落天涯的星辰,寥寥无几,多是些相伴多年的邻居街坊,带着质朴的笑容前来道贺。华在必要时刻,送上微笑与祝福,可心底对这场婚礼的兴致,仿若燃尽的炭火,并不高涨。王虽已年迈,却仿若一位尽职的老管家,尽力周全地照顾每一位客人,只是岁月不饶人,他显然无力举杯敬酒。短短半日,婚礼仿若一场烟火,绚烂升空,又匆匆消散,苏便携着新生活的期许,奔赴男方老家。 家中再度恢复往昔的宁静,仿若潮水退去后的海滩,只剩华与王相伴。华搀扶着王缓缓进屋,王仿若一位开启时光宝盒的使者,指着墙上泛黄的照片,悠悠讲起往昔的故事。华已快成年,苏与志鹏皆已成家,王的心底仿若被一片乌云笼罩,隐隐担忧孙女尚未历经风雨,难以承受生死别离的重荷。 王的目光仿若穿越岁月长河,陷入回忆:“你外婆晚年时,仿若被书施了蛊,嗜书如命。那些旧书,被她翻来覆去地看,我给她买新的,她仿若视珍宝,连塑封都不舍得拆,就那么搁置着,鲜少有看完的。也正因如此,她患上痴呆后,最见不得别人碰她的书,仿若那是她最后的防线。我在家时,她仿若迷失在时光迷宫里,眼神迷茫,总是问我是谁,为何闯入她的家,有时情绪失控,还会尖叫着驱赶我。甚至会趁人不注意,跑到街上,我只得匆忙去寻,街坊们心善,帮着哄她,她才半信半疑地跟我回家,可没过多久,又闹腾起来。” 王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仿若夜空中的寒星,“无奈之下,我在对面租了房,只为方便照顾她。她痴呆后,每日都要寻好几遍书,我便把书都收拾到桌上,不让她轻易找到,那段日子,是苦是甜,我已品不出滋味,只觉每日上街寻她,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她走得太早,一生坎坷,没享过几天清福。” 言罢,两滴浑浊的泪,仿若破碎的珍珠,顺着王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 华静静聆听,仿若在时光的拼图中找到了关键碎片,渐渐明白,或许在外婆生命的最后时刻,被病魔逼迫着放下尘世纷扰,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些读过的书,也终于懂了这些年王的默默坚守与无奈。外婆那句 “毁了她一辈子”,仿若一道谜题,此刻终被解开。王亦仿若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走上这条艰辛之路,至少,他未曾如先辈一般,在困境中选择逃避,于当时的他而言,在外寻个 “小妾” 并非难事,可他坚守初心,从未动摇。 这边厢,星期仿若被一阵急促的鼓点催促,被周三硬生生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拽了出来。看着许久未见的 “老同学”,星期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中透着惶恐。 “怎么了,你很惊讶?” 周三仿若春日里的暖阳,笑嘻嘻地问道,那笑容仿若能驱散阴霾。 星期仿若从梦中惊醒,缓缓抬头,望向周三,周三仿若一阵风,不理会他的惊愕,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 “跟上”。星期仿若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脚步不自觉地跟在周三身后。他仿若回到青涩的少年时光,习惯性地扯下一小段树枝,在手中把玩,目光随着周三的背影流转。路过桂花树,馥郁的花香仿若一场盛大的嗅觉盛宴,将他瞬间拉回初中的雨夜。昏黄的路灯仿若惺忪的睡眼,洒下朦胧的光,周三身着深蓝校服,仿若夜的精灵,撑着伞在黑夜里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仿若被时光定格。 星期一路跟随,仿若踏入一片未知的绿野仙踪,很快拐进郊区的一条山路。路旁,不同方向的碧绿菜地仿若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生机勃勃。停车场里,星期仿若开启时光宝盒,忆起曾在此处滑滑板的欢乐时光。头顶,一条高速仿若巨龙横跨,他们仿若两个探秘的行者,一步步走到配电室的天台。天台边缘,几盆早已干枯的花仿若迟暮的美人,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倒是青葱的杂草仿若一群不羁的少年,肆意生长,几只蚂蚁仿若忙碌的搬运工,在上面爬来爬去。 星期心底仿若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低语,他知道自己的病情似有好转,可又仿若置身迷雾,不确定能否真正回归正轨。面对周三,他仿若戴着面具,不愿展露无可奈何的颓丧,努力佯装对一切兴致盎然,可心底却仿若明镜,即便周三要与他讲大道理,他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他仿若陷入一片自我沉沦的泥沼,渴望慢下来,不再品尝失败的苦涩,可内心的紧张仿若一根紧绷的弦,怎么也松不下来。他急于重回正常生活,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给自己施加了如山的压力,反而搅得身心俱疲,难以安歇。他仿若被道德的枷锁禁锢,被迫勤奋,只因不想辜负他人的关心,即便那关心并非自己所求,他也仿若一只温顺的羔羊,默默收下,殊不知,成全的只是他人的关心欲,而他,始终在包容这一切。 对周三,星期仿若陷入一场礼貌的迷宫,不知该如何抉择。他看似顺从地接受对方的安排,实则心底一片迷茫,连自己真正在乎什么都仿若雾里看花,说不清楚。究竟为何觉得一切都没意思,他仿若迷失在哲学的荒原,找不到出口。 周三仿若一只灵动的蝴蝶,依旧在前面翩跹而行,星期仿若她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着。周三折下一支蒲草,仿若挥舞着魔法棒,发丝间挂满草籽,仿若春日里沾满花粉的精灵。她仿若掌控节奏的大师,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星期仿若被施了放松咒,渐渐能静下心,目光落在停车场栏杆那锈蚀的铁与独特的塑形上,仿若发现新大陆,靠过去,伸出手,轻轻触摸上面的尖刺,仿若在触碰岁月的痕迹。 “《深时之旅》中说,多看看‘永恒’的东西会更敬畏生活呢。” 周三仿若一位智慧的引路人,回头,靠过来,那眼神仿若藏着星辰大海。 这般氛围仿若一场甜蜜的风暴,星期仿若被击中的小鹿,脸颊泛红,羞涩得不知所措,只能嗫嚅着点头。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紧紧锁在周三身上,心底暗自嘀咕:这人怎么这么爱感慨,真让人难为情。 周三仿若读懂他的心思,并未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星期仿若认命的信徒,无奈地跟在身后,周遭风景仿若一场流动的电影,不断变换。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悄然降临,周三仿若一位神秘的向导,将星期引到小巷里一家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店。此时,星期仿若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疲惫不堪,半趴在桌上,仿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走半天就累了,你体育还是不好。咳,你走的时候,还以为你要怎样,太狼狈了。” 周三仿若一位老友,带着些许调侃说道。 星期仿若被点燃的爆竹,刚想开口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仿若被冷水浇灭,缩了回去。他心底暗自腹诽:你又算老几,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搞得好像咱俩有什么似的。 “这家味道还不错,你大概没来过。” 周三仿若美食推荐官,热情介绍。 星期仿若被雷劈中,满心无语:这味道也叫不错?睁眼说瞎话吧!咦,我怎么还这么爱较真。他抬眼看向周三,仿若看穿她的小把戏,觉得她阴谋得逞,反正自己大概也不会有啥变化。 “你现在可以幻想一下,现在开始下雨,在雨中的霓虹。” 周三仿若一位浪漫的诗人,开启幻想之门。 星期仿若听到天方夜谭,满脸鄙视:这都什么跟什么,神神叨叨的,我凭啥听你的。 周三仿若执着的辩手,看着星期,目光坚定:“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你应该相信我,测试一下。” 星期仿若被赶鸭子上架,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小雨淅淅沥沥,雨滴仿若灵动的音符,打在路人身上,扬起衣角,仿若风中舞动的旗帜。可他那贫瘠的想象仿若一只断了翅的鸟,戛然而止。 “你不觉得世界很大吗?” 周三仿若抛出一颗哲学炸弹。 她又要说教了,星期仿若提前预知剧情,暗自想道。世界?在他看来,不过是掌心的一颗沙砾,小得可怜。 “如果,要你写一本书,来表现一个世界,地图,这几年是不可能的。各种各样的风俗,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的情感、特色。” 周三仿若一位资深编辑,剖析创作难题。 这点我承认,星期仿若无奈点头,可心底又泛起嘀咕:但怎么就能确定没有一种超然的方式呢?而且,就算有,又有啥意思。 “星期,你猜我在想什么。” 周三仿若神秘的占卜师,卖起关子。 “你在想我在想你什么。” 星期仿若敷衍的信徒,随意应答。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那种超然存在,我们现在的一切对话,也都会被记录。它记录了每一个微尘的去向,甚至是昨天新开的花朵,后来又在几朝落下,又成了什么泥土。如果它真的存在,你又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的事,令之深深叹息。” 周三仿若开启智慧天眼,探讨宇宙奥秘。 “就算有这种存在,那它大约会没有生命,也不会有人去阅读。读了也注定读不完,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星期仿若陷入逻辑泥沼,越挣扎越迷茫,话到嘴边,仿若被堵住,觉得有些别扭。 “那么没有它存在,我们的存在就显然没太大意义。以上对话,于是消散,显然没意义,过去不存在,现在也不存在。未来更不会存在,我们生活于虚无中啊。” 周三仿若悲观的哲学家,描绘世界末日。 “这算什么逻辑,尽管没意义,但不意味着不存在啊。” 星期仿若抓住救命稻草,欲言又止,这理论仿若空中楼阁,毫无根基,虚无缥缈。 周三仿若昂首问天的智者,仰了仰头:“你摸摸你的肚子,再碰碰那些酒杯。是不是存在呢?” 靠,怎么扯到哲学上来了,星期仿若抓狂的困兽,暗自叫苦。可他确实仿若置身迷雾,无法证实存在与否,实际上,这些年,仿若无人能解这千古谜题。 “你不需要确定。他们是否存在,干是你该去感受他们。” 周三仿若心灵导师,指点迷津。 “感受不等于不存在啊!” 星期仿若愤怒的呐喊者,大声叫嚷。 “那什么为存在提供存在的依据呢。” 周三仿若抛出第二颗哲学炸弹。 靠,第二个哲学问题…… 星期仿若无力招架,满心无奈。 “实际上,即着那杯子,能盛水,摸起来是杯子,看起来是杯子。那么就该是杯子,对不对。” 周三仿若循循善诱的智者,引导思考。 “你接下来大约要提到柏拉图的‘理想世界’吧。” 星期仿若疲惫的旅人,一眼看穿套路。 “你怎么看?” 周三仿若求知的学者,虚心请教。 “我不知道怎么看,这些东西以来就不能由物质回答。除非跳出这个宇宙,而且答案也不对,就像,‘就像答案根本就不在,在,我觉得你越来越没意思了。怎么还玩起哲学。你能回答吗。” 星期仿若濒临崩溃的防线,快待不下去了。 “别急啊。我们不管这一切有没有意义,现在是是造物主你写了一本纯粹虚构的书,书中的故事,哪怕脱离现实,你会学到什么吗。” 周三仿若智慧的长者,拓展思维边界。 “哎呀,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牵扯太多,也许没有答案。” 星期仿若逃避的鸵鸟,不愿再深入。 “所以,就算一切简单的问题,也会牵扯太多,我们什么也解答不了,我们不能预测,一切皆是巧合。那一定有宿命存在。我们只是扮演者,这宿命不就是所谓超然吗,你现在的情感。也被记录下来,可只是命运的扮演者,怎么会有情感。你可以做一些命运之外的东西,比如听我讲下去,我们可以说,至少造物主让我们以自我演化。我们是这本书的创造者,我们就是超然存在,我们无法表现一切,超然不称之为超然,超然不存在,所以,你无法表现整个世界的。” 周三仿若掌控全局的导演,阐述人生大戏。 “你赢了。” 星期仿若战败的将军,后靠一副你有道理,你说了算的模样。 “但讨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星期仿若迷茫的行者,追问人生意义。 “唉,别说啊。我们做个实验吧,反正你在家,对你病情没什么好处。我们去旅游吧,有无意义是说了算。” 周三仿若冒险的发起者,提议出游。 “为什么我说了算。” 星期仿若困惑的羔羊,不明所以。 “我们既是超然,又不是超然。同时满足自我评价,与他人评价。标准还只有我们自己,我们最适合说有没有意义的人了。” 周三仿若智慧的辩手,解释缘由。 “你真 6。我这是进你陷阱了。但我倒无所谓,我爸妈,应该不让啊。” 星期仿若无奈的参与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问下怎么知道。难道你是超然。” 周三仿若激将的高手,一语中的。 星期仿若被命运驱使,直接问店主要来电话,嘟嘟几声后,对面传来父亲的声音,“喂,” 星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说,“喂,爸,我想出门,散散心,” 那头也仿若被震惊,沉默下。“回来把手机、身份证什么的带上,你妈那里我来说,” 星期仿若被卷入漩涡,愣了下,不知怎么自己就上套了。在周三与我爸间,仿若隔着一层神秘的纱幕,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我仿佛就此上了贼船,等会儿,星期仿若迷失在迷宫,有些乱。 星期仿若被一阵旋风裹挟,回家快速收拾好。没看见母亲,就在小区口看见周三,此时,夜幕仿若一块黑色的绸缎,镶着点点繁星,已经晚上 8 点。星期仿若怀揣着未知的宝藏,有点点激动,又仿若迷失在雾霭,有些迷茫。现在去哪儿? 周三仿若无畏的探险家,毫不避讳,打开买票网站,问星期想去哪儿。星期仿若置身梦境,还是很乱,“这什么啊?” 用僵住的脸看着周三,“有到成都的,我们骑自行车,去朝圣吧,顺便锻炼你。” 星期仿若眼睁睁看着一场冒险拉开帷幕,周三付了款,然后他仿若梦游般跟在周三后面,不觉到了候车大厅。坐在凉爽的空旷大厅,星期仿若从梦中惊醒,才问周三几点坐车。 “12 点。坐到 6 点。刚好。睡一觉。” 周三仿若行程规划师,胸有成竹。 星期仿若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就这么被骗出来了?这么简单?尊严何在?狭窄的车厢里,星期仿若被现实打脸,发现自己竟什么也没带,只带了手机和信用卡身份证。这算什么。穷游都没这么穷吧,就这么说走就走的旅行。星期以往认为这很浪漫,可理智仿若一盆冷水,告诉他,这么干,会出事的! 第80章 在路上 夜幕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被风轻轻撩动,高铁仿若一条银色的蛟龙,风驰电掣般穿行其中,呼啸着掠过一座又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星期仿若一位孤独的了望者,眼眸中倒映着远方那五色交织的光芒,如梦如幻,转瞬之间,便抵达了成都。紧接着,又仿若被卷入一场忙碌的漩涡,辗转踏上公交车,向着城西缓缓驶去。车窗外,繁华仿若一场绚丽的烟火,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乡间如诗如画的景致,几座错落有致的别墅点缀其间,仿若世外桃源。星期仿若从一场悠长的梦境中骤然惊醒,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恍然。 那究竟是何时的事儿了呢? “醒来时,我仿若误入了一个奇幻之境,做了一个近乎所有人都曾在心底憧憬过的梦 —— 穿越。这穿越的历程简单得超乎想象,没有仇家穷追不舍的惊险,没有含恨而终的哀怨,亦没有压抑着冷笑的无奈。” 遥想初入初一之时,谈及彼时的心境,星期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闲人,没有丝毫慌张,对未知的前路毫无惧意,更不曾兴起探寻究竟的念头。真正令他沉醉的,是那种仿若薄纱般轻盈的感觉,青涩朦胧,仿若春日清晨弥漫在空气中的朝雾,薄得让人心生怜惜,却又致命地诱人,悠悠飘荡在悠远苍穹之下,远处熟悉的高速路仿若一条蜿蜒的丝带,通向未知。 不经意间抬眼望去,呀,该去报名了!炎炎烈日仿若一轮燃烧的金球,炙烤着大地,星期却仿若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尽情享受着这炽热的阳光。在这之前,他仿若久居黑暗的隐者,许久未曾沐浴过这般温暖,未曾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心底甚至隐隐担忧,怕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面对的仍是那闪着莹莹冷光的屏幕,灼得脸颊发烫。 此刻,他仿若重归少年时光,漫步在那条熟悉的路上,如同改写往昔三年青春岁月的史官。路旁的树木仿若技艺精湛的剪纸艺人,将阳光剪得支离破碎,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他仿若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年,怀揣着些许忐忑,步入校门。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心底瞬间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摆出一个反叛的姿态,仿若以此来磨砺自己,可真到临头,却又茫然无措,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叛,总不能仅仅转身离去吧。 拐进一条幽静的小路,仿若踏入了一片清凉的世界,微风仿若温柔的诗人,在四周轻轻吟诵,那声音仿若低低的呢喃,丝丝缕缕,勾动着他心底的思绪。他仿若开启了一扇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久远得近乎忘却的韵律仿若灵动的音符,在耳畔跳跃,那种新鲜之感仿若一对轻盈的翅膀,带着他飘向更遥远的往昔。 在这般契机之下,他心底仿若燃起了星星点点的期待之火。他并非执念深重之人,回首初中岁月,即便重来一次,那些所谓的遗憾,细细想来,也仿若过眼云烟,并无太多非做不可之事。毕竟,要做便做有意义之事,可这 “意义” 二字,于多年后的他而言,仿若迷雾中的灯塔,模糊难辨。他仿若一只在迷茫天空中徘徊的飞鸟,没有既定的方向,没有明确的梦想,这,或许算是一种遗憾吧。 一方温暖的阳光仿若珍贵的颜料,倾洒在教室里。桌上的瓶子、尺子、金属环仿若一群被唤醒的精灵,反射出摄人心魄的亮光,光芒流转,一片片、一条条,仿若灵动的光影之舞,偶尔有光仿若轻柔的手指,轻轻扫过他的脸庞。窗外,桦树仿若一群绿衣舞者,在沙沙风声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校园四周的高楼仿若一群点亮夜空的巨人,陆陆续续亮起点点灯光,与深蓝夜幕中闪烁的星星相映成趣。柳树仿若被注入了狂放的灵魂,疯狂地舞动着身姿。星期仿若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顺着人流,向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他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自己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思,已然模糊不清。可此刻,他仿若握紧了拳头,心中坚信,过往种种,并非自己的过错,而一切,都已如烟云般悄然散去。抬眼望去,一朵硕大的白云仿若一位慵懒的巨人,舒卷着、扭动着,仿若在阳光中惬意地打盹。渐渐地,云朵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变幻出一双灵动的眼睛,仿若在俯瞰世间万物。云团愈发厚重,仿若流淌的岩浆,却又透着圣洁的金辉,而后,在奇妙的变幻中,渐渐化作纯净无瑕的白色,仿若被洗涤过一般。星期仿若被这奇景吸引,抬手拉过一叶树枝,仿若想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美好。 星期和周三仿若两位执着的探索者,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摊位。可不是嘛,在这方天地,怎会少了售卖自行车的所在。一番整理物资之后,他们仿若即将出征的骑士,向着更遥远的未知之地奋勇驶去。 “总有人仿若虔诚的信徒,在奔赴心中的净土,而时间仿若无情的猎手,在后面紧紧追逐。” “你这说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两人仿若结伴而行的旅者,一前一后,偶尔交谈几句,仿若在这寂静的路途中寻找共鸣。 “你可曾体会过一种被时间追着跑的滋味?仿若瞬间历经一生,最后仿若战败的勇士,疲惫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终点。” “那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不是还有下一段征途吗?无非是会有一种脱力的无力感,仿若失去了对命运的掌控。” “哼,你又怎敢说自己真正清楚内心的想法?” 他们仿若两朵随风飘动的蒲公英,轻盈地驶过一丛丛洁白如雪的小白菊,星期仿若奋力振翅的雏鸟,努力跟上周三的步伐。 “你说,咱们这般骑行到最后,究竟有啥意思?” “为了确保这一路的终点能有些许慰藉,权且把这当作一场放松心灵的旅程吧。” “万一咱们没能完成呢?这一路上意外频发,你为何偏偏选了这个地方?” “我早就怀揣着挑战自我的决心,所以即便遭遇意外,也只能坦然接受,然后,静待下次机会,做好万全准备。” “非得达成这样的目标不可吗?” 周三仿若陷入了沉思,并未作答,他们仿若默契的战友,开始轮流冲破前方的风阻,这,仅仅只是第一天。星期仿若一位初入陌生海域的水手,望着弯弯曲曲仿若巨蟒的公路,满心迷茫,全然不知下一站将在何处落幕,又该如何咬牙挺到终点。他仿若仍沉浸在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之中,对这一切感到既新奇又惶惑。 星期仿若被路旁的景致施了魔法,将注意力全然倾注于沿途的风景。曲折之处,木槿仿若娇艳的仙子,与荆棘相互依偎,在山麓之下,小溪仿若一条灵动的玉带,潺潺涌动,从铺满鹅卵石的河道蜿蜒而下,仿若潜入了大地的怀抱。星期从未有过这般奇妙的感受,仿若怀揣着一个神秘莫测的目标,即便自己都不甚明晰那究竟是什么。 他们仿若两只疲惫的飞鸟,在一处清凉的阴影中停歇。目前来看,一切仿若还算顺遂,时不时能瞧见与他们怀揣同样目标的骑行者一闪而过。休息片刻后,周三仿若一位尽责的教练,拉着他稍稍拉伸放松。 “不是运动前才拉伸吗?” “刚刚一着急,给忘了呗。” 他们仿若重新上弦的钟表,又开始骑行。此刻,日头仿若一位热情过头的火炉,依旧炽热。昨晚未曾休息好的星期仿若喝醉了酒的醉汉,迷迷糊糊,又遇上爬坡路段,累得气喘吁吁,仿若快要招架不住。接过周三递来的盐水,一饮而尽后,星期仿若从一场疲惫的梦境中稍稍回神,瞧见地上自己洒落的汗水,已然打湿了金黄的尘土。前方的周三仿若不知疲倦的骏马,又开始奋力骑行。天哪,在坚毅的意志支撑下,星期仿若被注入了力量,咬牙坚持下来,感受着那永不停歇吹来的风。 为何这般竟能令人心生愉悦?眼前的风景仿若一场流动的盛宴,不断变幻,脚下的沥青路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深邃而悠长。星期仿若陷入了一场视觉的幻境,越看越觉得这路仿若一条蜿蜒无尽的大蛇,眼前的色块仿若被打散的拼图,渐渐模糊。 他脚上的肌肉仿若被上了发条,酸痛不已,胳膊仿若失去了力气的藤蔓,软软地搭在车把上,腰酸背痛仿若一群恼人的蚊虫,挥之不去。 终于,他们仿若找到了栖息之所,停下休息。傍晚仿若一位温柔的母亲,带来了凉爽的慰藉,确实凉快多了。星期仿若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又强撑着骑行一个多小时,而后在公路旁仿若一位经验丰富的探险家,熟练地搭起帐篷。这可不光是考验智商,在星期饿得仿若前胸贴后背,晕头转向之时,帐篷终于大功告成。 在那明灭闪烁的火光中,柴炭仿若一群欢快的小精灵,发出毕剥的声响,星期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呆呆地盯着那团火。“我还是不敢相信,” 他仿若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我居然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仿若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 “我还是忍不住吐槽,这般情节仿若电影桥段,太过熟悉。要么就是我骑着骑着就体力不支倒下了,还得思考什么人生的意义。” “那些电影总是这般套路,或许到后来我还要怎样痛哭流涕,才恍然发现生命的意义原来如此简单,又会在后来取得什么样的成功。所以啊,我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倘若不如此,就仿若浪费了这大好时光,可在家待着,又何尝不是虚度光阴。这不用你来提醒我,只是,我心里还是害怕,就算真的有了圆满的结局,那往后呢?那些未知的后来又该如何应对,这不过是人生长河中的一个小小横截面,我不想仅有这一刻才觉得人生有意义。过去的事也好,将来的事也好,我唯一能把握的,只有当下。” 星期仿若一位深沉的哲学家,说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81章 破风 “可是这实在有悖常理啊!咱们难道就不需要些许规划吗?我总觉得,甭管你带我折腾啥,我这心里头啊,始终都有种被时间的皮鞭驱赶着前行的紧迫感,仿佛稍一停歇,就会被它无情地甩在身后。” “我的见解,终究不可能成为你的,就好比那本《乔达摩:悉达多》。虽说这是一本源自西方的书籍,可里头谈及东方文化时,那股子兴致盎然的劲儿,就像一位异乡旅人发现了宝藏。书里有个摆渡人,在悠悠河面上摇了半辈子的桨,从潺潺流水中听出了岁月的低语,悟出了人生的真谛,就此成了智者。搁传统东方故事里头,这般人物,定会化作江湖上传奇的一抹剪影,历经悠悠岁月,口口相传,他会变成啥模样?是超凡入圣、遗世独立,还是沾染一身市井烟火气,却又何妨?说到底,他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个船夫,岁月馈赠给他的是愈发深厚的阅历,可他的身份,从未更改。再瞧西方故事里的讲述,到了尾声,竟升华出一种感悟,认定爱是串联世间万物的根本丝线,将那长河奔涌的流水,不动声色地拔高到一种象征的境地,坚信这般深沉的爱蕴含着非凡的意义。这可真是个饶有趣味的文化现象。追求永恒,仿若根植于每个人心底的渴望,于是乎,人们费尽心思抽象出这般美好的永恒,并且死心塌地地信奉着。这般对信仰的执着,在传统东方文化里那是源远流长,单从陆王心学里便能窥探一二。至少于我而言,我更愿相信,你所坚信的,便会塑造你的模样。人各有别,好人也好,坏人也罢,究其根源,无非是他们内心坚守的信仰不同。回首中国漫长的君主专制历史,虽说褒贬不一,可它能延续千年之久,这其中,信仰的伟力不容小觑,至于这信仰源自何处,咱们暂且按下不表。” “这般信仰,无论好坏,咱也先不去论它,那依你之见,中国文化究竟是何物?” 星期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仍沉浸在周三刚刚那番话语的余韵之中,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迷茫,显然,他也给不出个所以然。 “喜爱美好,厌恶丑恶,此乃人之天性。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深表赞同,中华文化仿若一层柔韧而坚韧的膜,无边无垠地延展着,将所有的屈辱与辉煌一并纳入怀中,却始终不为所动,仿若与生俱来的烙印,却又比烙印多了几分灵动与包容。它与那抽象而出的永恒不尽相同,从不标榜自己绝对正确,也不强求永恒延续,只是静静地、默默地,记下岁月长河里的一切,鲜血也好,热泪也罢,皆镌刻其上。为何咱们唱起‘一条大河波浪宽’时,眼眶会不自觉地泛起泪花?只因咱们心底,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雄浑壮阔。所以啊,甭管你信奉什么,也不论你觉得有无意义,它都稳稳当当地存在着,仿若自远古洪荒便已扎根,在你呱呱坠地之时,便悄然融入你的血脉。” “你大可不必为自己的人生患得患失,要知道,江湖悠悠,永远有它的一席之地,你尽可将目光投向下一代,看那生命在不息的传承中绽放光芒。” “说到底,东方人啊,总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 星期仿若被一道轻柔的力量牵引,缓缓闭上双眸,任由这句话在脑海中悠悠回荡。 星期咬着牙,奋力跟上周三轻快的步伐。周三恰似一阵旋风,忽然转头停下,冲他喊道:“暴风雨要来了,赶紧找个地儿歇歇脚!” 星期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心下暗惊:“这暴风雨一来,越来越像电影里的桥段了,我难道要在这狂风暴雨中追寻那所谓的真正自由?” 他心底念头一闪,索性故意将这话说出口,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就想瞧瞧周三作何反应。本以为周三会置若罔闻,谁知周三柳眉一竖,又把命令重复了一遍,还提高了音量:“快点,不然待会儿成落汤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天色仿若被一块巨大的黑布迅速笼罩,暗了下来。二人仿若训练有素的战士,迅速分工,在豆大的雨点砸落之前,手脚麻利地在山崖下搭起一座避风的帐篷。紧接着,雷声仿若雷神的怒吼,滚滚而来,闪电仿若银蛇狂舞,划破夜空。星期这几日仿若被抽干了精力,疲惫至极,脑袋刚一挨上睡袋,便迅速沉入了梦乡。这一回,他仿若误入了一片奇幻之境,梦见了一个人。 “我仿若循着心底的渴望,像从前无数次幻想的那样,双手轻轻拨弄着光影,仿若那是通往神秘之境的密钥,而后,顺着那澄澈得仿若梦幻的楼梯间,飘飘悠悠地向着想象之门浮去。那扇门,在我心底的期许中,理应是半掩着的,透过门缝,能瞧见窗帘半拢,几缕纤细如丝的光线裹挟着微尘,翩翩起舞。他就静静地坐在那,埋首于一堆堆文件之中,仿若被时光遗忘。我在门口踌躇不前,这般贸然闯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心里全然没底。脑海中,无数惊艳的回答仿若烟花般一闪而过,可真到开口时,我却又仿若被谦逊的绳索缚住,嗫嚅着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终于,我仿若鼓足了勇气,说道:‘实在没个准头,一头扎进了两难的困境。人人心底,不都揣着对完美的向往吗?都想着能捧着一个梦,穷极一生去追逐,可未来这事儿,谁又能拍着胸脯打包票!’我仿若迷失在梦境中的呢喃者,连自己都分不清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你们还年轻着呢,尚有大把的时光可供闯荡,古往今来,大器晚成者数不胜数。能一下子就找准毕生所爱的,终究是少数幸运儿。”“你心底藏着一颗希望的种子,一旦邂逅适宜的土壤,定能拔地而起,成长为参天巨擘。” “我害怕自己终其一生不过是平庸之辈,所有的努力都如泡沫般易碎,消散于无形。可又更害怕自己太过独特,却还没付出足够的汗水,辜负了这与生俱来的不凡。” 也不知是替谁在回应,这声音仿若从梦境深处悠悠传来。 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仿若一块透亮的银幕,刺目的阳光仿若舞台的追光,洒在一群热闹的人身上。星期仿若从一场冗长的幻梦中骤然惊醒,只觉心底空落落的,仿若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这几日的种种经历,仿若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他心底渐渐明晰,自己实在不必给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锁,只需本本分分做好自己,便足矣。只是,他仍不确定,这一路的奔波,是否已然抵达终点。他心底泛起嘀咕:这世上的道理,说到底,不都殊途同归吗?可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寻得那属于自己的方向呢? 雨后的山水仿若一幅水墨丹青,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愈发朦胧,绿意仿若被雨水洗刷过,愈发浓郁鲜亮。近处,一棵小树苗仿若新生的婴孩,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仿若串串细碎的珍珠;远处,竹林仿若一群绿衣仙子,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发出沙沙的轻响。星期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海子的诗句,他仿若置身于天地的掌心,站在山峰之巅,四面自由的风仿若热情的拥抱,将他环绕。周三不是钟情于海子的诗吗?星期仿若被一个念头挠着心窝,犹豫再三,忽而像是跟自己较上了劲,决定任性这一回,抿紧双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啥也不说了。此刻,耳畔偶尔还能捕捉到几声清脆的啼鸣,仿若大自然奏响的美妙音符。 星期仿若被一阵回忆的风裹挟,思绪飘回小学时光,课本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画,仿若一扇通往纯真世界的窗户,总能带给他纯净而美好的感受。俯冲时的迅猛,笼罩时的磅礴,原本那些干巴巴的词汇,在记忆的滤镜下,仿若被赋予了生命,变得鲜活灵动。他又仿若穿越时光的旅人,忆起小时候回老家,跟哥哥一块儿玩耍的欢乐时光,那时候,快乐仿若廉价的糖果,随处可得。他们仿若两只欢快的小鹿,从山坝上纵情一跃,跳进山涧,四处寻觅野葱,哪怕最后这些野葱也没派上用场,可那过程中的欢笑,早已在心底生根。他们还仿若两个调皮的小猎手,拿着扫把追逐蜻蜓,仿若握住了夏天的尾巴;又仿若两个冒失的小厨师,用打火机烤着战利品,撒上一把盐,仿若那是人间至味。场地不大的空地,是他们的欢乐战场,打篮球、踢足球,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玩意儿,却承载了他们最纯粹的快乐。他们仿若两个来自神秘星球的使者,还有一套专属的语言,叽叽喳喳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仿若守护着一个甜蜜的秘密。玩累了,他们就仿若两只慵懒的小猫,吹着凉爽的风,一块儿睡觉,一块儿赶作业。在那白晃晃的灯光下,仿若一群扑火的飞蛾,引来许多白蛾,围绕着他们翩翩起舞。 他仿若被岁月的温柔抚摸,嘴角勾起一抹模糊的笑意,可心底却又泛起一丝酸涩。因为成长,哥哥仿若一只羽翼渐丰的雄鹰,飞向了更广阔的天空。如今,他独自留守老家,起初还觉得这般模样挺酷,仿若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可现实却仿若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幻想。虽说哥哥不在身边,可他仿若继承了一份责任,带着四周的弟弟妹妹一块儿玩耍,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心底的快乐仿若被岁月偷走,越来越少。他仿若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熟悉又陌生的老家徘徊,空虚与落寞仿若两条冰冷的蛇,缠上了他,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喃喃自语: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他听闻了哥哥斩获的诸多奖项,心底仿若被点燃了一团温暖的火焰,由衷地为哥哥感到高兴。每月哥哥归家之时,他仿若瞬间变回了那个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儿,觉得自己仿若缩小了一圈。走进哥哥的房间,仿若踏入了一个神秘的小世界,里头乱糟糟的,衣服随意地塞在行李箱里,仅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哥哥就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像,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星期仿若被一种淡然的力量包裹,并不想故作深沉地感慨些什么,好似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水到渠成,平平常常罢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仿若要甩开那些纷扰的思绪,而后,重新跨上自行车,偶尔,他仿若放空了自己,专注于骑行的节奏,甚至会短暂地忘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仿若与这天地、这自行车融为一体。 几亿年前,他仿若穿越时空的尘埃,呼吸着彼时混沌初开的空气,天地仿若无垠的宇宙,广阔得超乎想象,永恒的光仿若来自宇宙深处的恩泽,透过仿若天幕的帘幕,倾洒而下。他仿若灵魂出窍,穿梭于几亿年前的时空,在温和得仿若梦幻的海洋里纵情狂奔,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托起,乘风而起,身体变得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最终,仿若冰雪消融,蒸融在那璀璨的阳光里。 每日这般马不停蹄地骑行,星期的脚底仿若被砂纸反复打磨,终于磨出了血泡,破皮了。可奇妙的是,他仿若被锤炼过的钢铁,对疼痛的感知越来越迟钝。他仿若被一种坚定的信念驱使,不再纠结于那些琐碎的烦恼,只要一路向前,不问终点,便足矣。在这般心无旁骛的状态下,时间仿若被一双无形的翅膀带着,过得飞快。 第82章 安宁 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挥,夜幕瞬间拉下帷幕,天地间陡然暗了下来。他们仿若久经沙场的宿营者,动作娴熟,迅速搭起帐篷,仿若在黑暗中撑起了一方小小的避风港。转瞬之间,晨曦仿若灵动的精灵,悄然拨开夜的帷幔,天光乍亮,他们仿若被注入了活力的行者,抖擞精神,重新踏上征程。 他们仿若被命运的丝线牵引,骑行至一泓湖水之畔。那湖水仿若一块被天神遗落人间的巨大蓝宝石,蓝得澄澈,蓝得醉人,又仿若大自然用最细腻的笔触晕染出的青黛画卷,透着无尽的清幽与深邃。二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仿若虔诚的信徒走向圣湖一般,缓缓走到湖边,眼眸中倒映着这如梦如幻的湖水,心中似被一股磅礴的力量震撼,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真的,喉咙仿若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满心的震撼让他们全然不知该如何言语。星期仿若从一场恍惚的梦境中惊醒,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算怎么一回事啊?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脚下一个踉跄,仿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扑通” 一声,掉进了湖里。一时间,水花四溅,周三仿若敏捷的水獭,迅速将他打捞上岸。上岸后的星期,仿若还未从适才的慌乱中挣脱,脑海中竟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周三在水中那略显模糊的容颜,仿若隔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星期本就是个心思如乱麻的矛盾之人,此刻,一边仿若被心魔纠缠,暗自思忖自己这般为美色而心乱如麻到底值不值,仿若陷入了一场自我拉扯的精神博弈;另一边,又仿若试图美化这尴尬的境遇,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若再悟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理,这一趟可就真白折腾了!他仿若被两种情绪的潮水来回冲刷,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挣扎。看着篝火 “噼里啪啦” 地燃起,仿若一条舞动的火蛇,星期仿若被良知的小手拉扯,又开始自责:自己这般贪图救命恩人的美色,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紧接着,心底一个更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我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这念头刚一出现,他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慌了神:完了,要是她身患绝症可怎么办?可转瞬,理智又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我凭什么喜欢上她啊?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美化的想象罢了,怎么能对好朋友动这种心思呢?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待星期被火烤干,仿若一只落汤鸡重新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却被周三狠狠数落了一顿。随后,二人仿若找到了避风港的孤舟,跟着周三来到一家就近的旅馆。跟店家说明情况后,他们仿若寻得了温暖的慰藉,买到了干爽的衣服,一番商议,决定休整一日,养精蓄锐,待明日一早,向着最后的目标发起冲刺。 星期仿若一位久未打理自己的行者,走进房间,洗澡、刷牙,不经意间垂眸,注意到自己的脚上磨出的伤口仿若狰狞的小兽,鲜血淋漓。他仿若一位细心的医者,轻声呢喃着给自己打气,清洗、消毒,而后贴上创可贴。不多时,一阵敲门声仿若轻柔的叩问响起,周三仿若带着春日的邀约,邀请星期去湖边走走。 星期仿若已经习惯了这一路的随性,低头瞧见运动鞋还在暖烘烘地烘干着,索性穿着拖鞋,仿若一位闲适的漫步者,跟了上去。偶尔放慢脚步,感受这片刻的宁静,他心底竟泛起一丝别样的惬意:偶尔慢下来,也挺好的。 “养鱼和钓鱼的红鸟该不会绝迹了吧?” 周三仿若一位神秘的引路人,回头看一眼星期,抛出这么个问题,仿若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已经出台保护政策了,被捕杀的数量少了许多。” 星期仿若忠实的回应者,跟着回答道。 星期仿若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继续跟随着周三漫步,抬眼望向对岸,仿若看到了时光的彼岸,心底不禁泛起感慨:对岸总是那般神秘,让人忍不住遐想,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所以说,水源污染也好了很多吧。” “并没有好很多。” “你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吗?” “实际上,只看过一本。” 他们仿若两个随意闲聊的老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言语仿若随风飘散的柳絮,轻盈而自在。 到了傍晚,仿若被暮色引领,他们走进一家酒馆。酒馆里仿若一个喧嚣的尘世缩影,大部分人都仿若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醉眼朦胧。周三仿若一位豪爽的侠客,扭头问星期:“喝不喝酒?” “唉,我像是不会喝酒的人吗?” 星期仿若一位幽默的调侃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般回应道。 周三仿若心领神会,叫来一瓶酒,仿若举行一场庄重的仪式,给星期满满斟上一杯。 “这就是人生的味道吗?” 星期仿若一位俏皮的品酒师,轻抿一口,发挥起他独有的幽默,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周三仿若被他的情绪感染,朗声道:“来,干!” 于是,二人仿若两位豪迈的壮士,仰头一饮而尽,仿若将这一路的疲惫与迷茫都吞进肚里。 “你以前总是诵读海子的诗。” “嗯……” “你很喜欢他吗?” “一提到海子,很多人无非是念叨他的自杀,还有他是怎样的天才,可那又怎样呢?” “我是怎么看的呢?以前收集过很多酸溜溜的句子,特别喜欢那句‘灯和酒坛上落满灰,前方的道路却干干净净’,还有好多。我姑姑尤其喜欢海子,以前在杂志上也看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说实话,我从没有真正深入了解过他。最初读他的诗时,纯粹是抱着一种附庸风雅的念头。” 周三仿若陷入回忆的时光旅人,喝口酒,继续说道:“那时候是冬天,在学校补课,手脚都冻得冰凉,就从同学桌上一把抢过他的诗集,开始读,读着读着,只觉得这人写得太神经质了。但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就一直坚持读,偶尔也会不经意地去了解一下他的事儿。无非就是年少成名,考上政法大学,又在短短三年多时间创作了大量惊世骇俗的诗歌。好多怀揣梦想的人都把他当作心中的标杆。” “不得不承认,他的诗歌确实写得好,能引起无数人的共鸣。他卧轨自杀那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还提议把那一天设为中国诗歌节。但我觉得吧,咱们也没必要过多地讨论他,好像咱们对他有多重要似的。我也曾幻想过怎么才能治好他,可到最后,得出的答案是顺其自然。他的自杀,说起来,有点让人觉得轻浮,又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我也不想过多探讨,毕竟他都不认识我。” “他临死前,用他的死收回了任何人对他的评价权,我觉得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傲劲儿,太傲了,可这股傲里又藏着谦逊。他太忠于自己的信仰了,或许在他心里,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个人的事儿。” “所以,对他而言,与其纠结昨天究竟写了什么,不如现在重新提笔书写。与其为了某项所谓的事业忍辱负重,不如尽情歌颂,哪怕肝脑涂地。他也许既想在热烈的焚烧中追寻到什么,又容不下一丝虚假。于是,真正在意他的成就、他的才华的,不过是我们这些旁观者,我们总是幻想他怎样才能成功。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在乎的可能只是自己是否对得起那份信仰。” “所以,他说这一切都与他人无关,揽下所有责任的同时拒绝外界的评价,他到底在追求什么,恐怕没人知道。” “即便他的亲人也如此吗?” 星期仿若被好奇心驱使,插话问道。 “咱们不能过多地讨论他,也别议论他的亲人了,不过据我所知,他母亲自他离开后,一直在读他的诗。” 周三仿若一位优雅的酒客,又倒了一杯酒,星期也跟着倒了一杯,只是轻轻在嘴边小酌。 “我说了这么多了,你也评价评价你自己吧。” 周三仿若一位引导者,看向星期,这般说道。 “我啊,总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可我到底想做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经过你这一路的开导,我又觉得,做什么好像都行了。《平凡的世界》你知道吧?最后孙少平回到了矿上,朴树那人,后来看他的报道,他从小算是个天才,北京附小、北京附中一路读上来,后来赌气为父母考了大学,最后又放弃北京,去追逐他的音乐梦想。春晚的时候,被要求假唱,他干脆放弃,一躲就是十几年,还说‘蛇蜕皮时要找个没有光的地方’。现在好多人都渴望成功,可也有不少人开始珍视平淡是真。这本就是道家和儒家的出世入世之争,咱们也别讨论太多。” “总之,这些各有各的好处,我对过多的物质生活没什么渴望,这也没让我高人一等,我现在也不想纠结了,我可能还是更喜欢这种随心随性的生活。我也不讨论怎样才算平淡,我又该怎么做,要是讨论太多,这平淡也就变味了。” 周三和星期仿若被同一股欢乐的风拂过,相视一笑。 星期仿若被一道温暖的光照亮,又开口说道:“出发吧。我觉得这一路下来,我或许真能悟出些什么,也渐渐猜到你带我出来的目的了,我心情放松了好多。真的,特别感激你。我以前总觉得,朝圣之后,咱们的灵魂就能得到彻底的洗涤。现在我不抱这样的奢望了,就算什么都没改变,我也有勇气去面对了。这大概就是你想教给我的吧。” “至于那至高存在的意义,我还是不清楚,但我很知足了。” 他们仿若两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又随意聊了些什么,等到星期脑袋有点迷糊的时候,周三仿若被一道神秘的旨意驱使,忽然对他说:“我们现在就去布达拉宫吧。” 星期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到,愣了一下,抬眼看向此刻的周三,只见她已有些微醺,仿若被一层朦胧的薄纱笼罩,正微笑着对着酒瓶轻轻哈气,那呼出的雾气仿若一场短暂的迷雾,模糊了星期的眼镜。她围着一条洁白的羊毛围巾,仿若冬日里的精灵,夜晚的风还在轻轻吹着,星期三仿若换了一个人,透着一种陌生的美。星期仿若被定住了,可能愣了许久,他这才注意到,周三的牙齿仿若珍珠般洁白,穿着一身灰蓝相间的衣衫,面容清秀得仿若一朵盛开在山间的幽兰,身板修长而挺拔。星期仿若许久未曾见过这般让人心动的容颜了,记忆仿若被一只手轻轻翻动,他想起她陪自己复习的那些时光,窗外雪花纷纷扬扬,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神里透着专注。星期仿若从一场悠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简短而坚定地回答:“好。” 他们仿若两位执着的夜行者,半夜起身,踏上步行之路。这里是一段蜿蜒而上的上坡路,仿若一条通往神秘之境的天阶。他们仿若置身于浩瀚的银河之下,星光仿若璀璨的宝石,洒满夜空,二人仿若在梦幻的星河里漫步,推着车,盘旋而上。在这夜色的怀抱里,酒气仿若被冷风施了魔法,消解了一半,星期仿若被冷风轻轻拍醒,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向前面的周三,仿若时光倒流,思绪飘回到初三放学的夜晚,那时,风仿若一个调皮的孩子,吹得柳树拼命摇晃,沥青路在白晃晃的灯光下,仿若被抹了一层油,亮得晃眼。那时的周三,就那样静静地跟在自己身后。 又仿若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之旅,天已经半亮。一辆轿车仿若一道闪电,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周三仿若被什么吸引,停下脚步,两手随意地插在兜里,望向路边潺潺流淌的流水。那水仿若从雪山之巅被派遣而来的使者,是山上的冰雪融化汇聚而成,仿若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冰川的尖尖上,缓缓滴下一滴水,而后合汇成这股灵动的水流,从雪峰顶上奔腾而下,那样轻盈,那样澄澈,仿若带着天地间最纯净的祝福。 周三仿若被一股激情点燃,忽然翻身上自行车,仿若一位驾驭疾风的骑士,在这清明的晨光里骑行。太阳仿若一位威严的王者,从雪峰顶上升起,仿若洒下万道金光,横扫过山坡。他们仿若被光芒笼罩的勇士,在这金黄的光辉里一路向前,风仿若他们的战歌,在耳边呼啸。 他们仿若穿越了时空的阻隔,终于看见了那座屹立不倒的宫殿 —— 布达拉宫。它仿若一位永恒的守护者,静静矗立在那里,见证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他们仿若被一种神圣的力量驱使,一路骑行,周三仿若被晨曦拥抱,放开双手,仿若要将这满腔的不屈与豪情都融入这广阔的天地,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他们仿若忘却了一切烦恼,这一刻,仿若被时间定格,虽然短暂,却仿若永恒。他们仿若被这震撼的画面烙印在心底,在阳光中,那宫殿仿若被赋予了生命,栩栩如生,仿若在诉说着千百年的故事。 这一刻,星期仿若被震撼得失去了言语,满心的感受仿若汹涌的潮水,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形容。 第83章 终点 历经了一路的风餐露宿,仿若穿越了无数的山川湖海,星期与周三这两位坚毅的行者,终于抵达了那巍峨耸立、仿若承载着岁月沧桑的城墙之下。周三仿若一位灵动的报春使者,轻盈地伸出素手,拨响了自行车那清脆悦耳的铃铛,“叮铃铃 ——”,刹那间,这声响仿若灵动的音符,欢快地跳跃在风中,与那若有若无、仿若远方天籁的风声应和着,交织成一曲空灵而美妙的乐章。抬眼望去,头顶的苍穹仿若被天神用澄澈的湖水精心洗刷过一般,那蓝色愈发纯粹、深邃,仿若一块巨大的、由顶级蓝宝石雕琢而成的天幕,散发着梦幻般迷人的光泽,将这一方天地映衬得仿若童话中的仙境。 他们仿若两只闯入奇幻世界的小鹿,满心欢喜与好奇,在这充满异域风情、仿若梦幻拼图的地方畅游了整整一日。集市仿若一个被神秘力量开启的魔法宝匣,各类新奇玩意儿琳琅满目,散发着迷人的光晕,蛊惑着他们的心神。他们仿若被施了寻宝咒的冒险者,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与琳琅满目的摊位之间,满心欢喜地买下了许多满载着美好回忆的小物件,每一件都仿若一颗闪耀的星星,被小心珍藏进心底。 而后,他们踏上那长长的石梯,石梯仿若一条蜿蜒蛰伏的巨龙,沉默而威严地俯卧在大地之上,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与岁月的沉淀。周三手中把玩着五彩斑斓的风车,带着一丝俏皮与好奇,在石梯的金属不锈钢栏杆上轻轻叩击了一下,“当 ——”,那清脆的空鸣声仿若从远古时空穿越而来的回响,刹那间,人仿若渺小如沧海一粟,而这广阔无垠的世界仿若浩渺无边的宇宙,深邃得让人敬畏。周三仿若被这奇妙的感觉深深吸引,一步一叩,蹦跳着跑下来,那空明声仿若她欢快的脚步声,连绵不绝,仿若一首欢快的奏鸣曲,奏响在这静谧的空间。此时,这里的风仿若一双温柔的、由云朵织就的手,轻轻拂过她如丝般柔顺的发梢,发丝仿若随风舞动的柳丝,轻盈而飘逸,透着无尽的柔美。星期仿若被这美轮美奂的画面深深触动,迫不及待地举起相机,“咔嚓咔嚓”,仿若要将这瞬间的美好永恒定格,承载着此刻的静谧、美好与温馨。 这一切仿若一场盛大而静谧的美梦,美好得让人沉醉其中,仿若世间所有的矛盾与纷扰都在此刻悄然放下武器,握手言和。他们仿若挣脱了尘世枷锁的飞鸟,只需静静感受,感受那轻柔的风仿若恋人在耳畔的呢喃细语,感受那暖煦的光仿若天神洒下的恩泽光辉,一寸一寸地,仿若温暖的泉水,浸润着他们的心田。 这一夜,星期仿若躺在了云朵编织的柔床上,睡得无比深沉,仿若陷入了一场没有惊扰的酣眠,没有那些仿若鬼魅般光怪陆离、扰人心神的怪梦,也没有仿若神秘咒语般令人费解的梦呓解答。他仿若许久未曾这般轻松惬意地沉入梦乡,仿若所有的疲惫与迷茫都被这温柔的夜色悄然吞噬,仿若重获新生。 回到家中,虽说仿若有一丝若有若无、仿若薄纱般的空落感悄然爬上心头,但星期的内心却仿若被一场春雨温柔浇灌后的花园,放松了许多。他仿若一位历经沧桑后大彻大悟的智者,不再需要绞尽脑汁去思索那些纷繁复杂、仿若乱麻般的琐事,只需稳稳地扛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仿若扛起生活赐予的神圣使命于其他的是什么,仿被一层神秘的迷雾笼罩,星期看清楚,可此刻,他也觉得没必要去苦苦、妄图一切了,仿若顺应了命运的河流,悠然飘荡。 还剩一年便要直面高考那座巍峨耸立、仿若难以逾越的大山了。若是一个人能在这短短一年里让成绩仿若乘坐火箭般迅猛蹿升,提高 300 分,那这人简直仿若神话传说。然而,生活终究不是童话绘本,没有那么多灰姑娘逆袭、丑小鸭变天鹅的奇幻故事。星期仿若战士,将所有的信念凝聚成一把锋利无比、仿若能斩断荆棘的利剑,在知识的密林中披荆斩棘。终于,高考成绩揭晓的那一刻,仿若命运的钟声敲响,他考出了 567 分。虽说看到分数的瞬间,心底有一丝失落仿若小虫般悄然啃噬,但他也清楚,这分数已然对得起自己这一年来无数个挑灯夜战、仿若与星辰为伴的日子,仿若每一个熬夜的深夜都在为这一刻默默鼓掌,见证着他的努力与成长。 在时光的缝隙里,振杰仿若一位在尘世中奔波许久、疲惫不堪的旅人,难得觅得了一方宁静的绿洲,邂逅了一个休闲的午后。而命运仿若一位爱开玩笑的顽童,就在这悠然的时刻,让他与欢新不期而遇。欢新,那可是仿若被幸运女神宠溺的宠儿,家中富矿,仿若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即便是做个逍遥自在的无业游民,也能将日子过得如诗如画,肆意挥洒着快乐。可起初,振杰仿若被蒙住了双眼,懵懂地小看了这个看似随性洒脱,实则内藏乾坤的女子。 振杰仿若被好奇心驱使的探索者,率先打破了这初见的静谧,开口问道:“为何取名叫欢新?” 欢新仿若一位神秘的隐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仿若洞悉一切的弧度,轻声吐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声音仿若穿越了尘世的喧嚣,带着几分洒脱,几分禅意。 振杰仿若被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击中了笑点,哈哈大笑起来,可那笑声里,仿若又藏着些许对这奇妙回答的惊愕。心底暗自思忖:这欢新,还真是个文字游戏的高手,三言两语,就把人绕得晕头转向,这让人如何接招,该怎么聊下去哟? 欢新不紧不慢地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奶茶,仿若带着反击的意味,反问道:“为何你叫振杰?” 振杰仿若被拉回现实,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回应:“我爸取的。” 那语气里,仿若带着对父亲权威的顺从。 “你爸不会抛弃你们了吧。” “答对了……” 振杰仿若苦笑,那笑容里仿若藏着多年来的酸涩与无奈,眼神里仿若有故事的潮水在涌动,可又被他强行压抑着。 就这般,在这一来一往、仿若火花四溅又暗藏玄机的对话中,他们仿若两颗原本陌生的星辰,开始慢慢靠近,渐渐相识。奇妙的是,欢新与振杰仿若命中注定的挚友,即便从不刻意去浇灌、呵护这份情谊,可一旦风雨来袭,对方有难,便能毫不犹豫地化作坚实的盾牌,为其两肋插刀,仿若江湖上最仗义的侠客,在刀光剑影中守护彼此。 “屌丝说被嘲笑那是家常便饭,毕竟我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振杰仿若一位袒露伤口的勇者,有些自嘲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话语里仿若带着多年来被嘲笑的刺痛。 “天呐,你居然会拼 stupid,简直是隐藏的 english master 啊!” 欢新仿若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地调侃,试图用这轻松的语调,驱散那笼罩在振杰心头的阴霾。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自卑才会在意?难道你就因为背了 stupid 这个单词,就看穿我了?” 振杰假装有些不服气,像个倔强的孩子般反驳,眼神里仿若燃烧着不甘被轻视的火焰。 “你怎么不说这是巴金说的,被嘲笑是经常的?你这是看不上巴先生?” 欢新仿若步步紧逼,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仿若一位智慧的辩手,将话题引入更深的漩涡。 “巴先生?” 一提到这个称呼,两人仿若被点了笑穴,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仿若鞭炮般炸响,打破了周围的沉闷,仿若将所有的尴尬与局促都一并驱散。 “我经常讨人嫌,被骂屌丝都算是轻的了。” 振杰仿若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沮丧地继续说道,话语里仿若透着对自己的失望。 “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欢新仿若一位冷静的旁观者,微微皱眉,看着振杰,眼神里透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仿若想用这直白的质问,唤醒振杰的自省。 “嗯…… 有时候我开小差,被时祺抓住了,他们都数落我有时间干这个,还说根本不是时间不够。好笑的是,我后来仔细想想,才惊觉原来之前一直拿时间不够当借口,他们居然还记得这些小差错。我何德何能啊?我经常随便找个理由应付,懒得解释太多,还自以为是,现在想想,真是傲慢,活该被骂。” 振杰仿若在自我审判,脸上的表情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复杂至极,仿若对自己过往的荒唐行径懊悔不已。 欢新仿若被他这番话触动,稍稍停顿,仿若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这话里透着一股孤芳自赏的酸臭味,特别像那些青春痛苦文学里酸溜溜的句子,看着就让人牙疼。” 那语气里,仿若既有调侃,又有对振杰的一丝心疼。 振杰仿若一位洒脱的浪子,摆摆手,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撇撇嘴说道:“那可别再说什么要像锻炼得优秀的人一样,本该活得很好之类的话了,或者来一句清醒着堕落,然后反问自己为什么,那简直太矫情了。” “那样我脚趾都得抠地,尴尬得要命。” 欢新仿若感同身受,跟着附和,两人相视一笑,仿若之前的阴霾都被这笑容驱散,仿若找到了彼此心灵的共鸣。 振杰仿若一位渴望被认可的艺术家,扬起那张带着迷惑又有一丝微笑的脸,眼神干巴巴的,透着一股怪异,仿若想要看穿欢新,又仿若有些不知所措,那目光仿若带着穿透力,让人捉摸不透。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欢新仿若给出了最终的评价,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仿若对振杰的这份坦诚表示赞赏。 振杰仿若被这评价击中,无奈地苦笑,脸上的肉仿若被揉成一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神愈发涣散,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有气无力地说道:“伪君子活该啊。” 说罢,仿若彻底放弃挣扎,仰过头去,不再理会这恼人的一切,仿若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 作为一名自诩的 “文骚男”,振杰仿若一位怀揣珍宝的守财奴,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写的文字,仿若要将内心最深处的世界展示给欢新,渴望得到一丝慰藉与认可。 “我笃信一种独特的美感,仿若在漆黑夜幕中,一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神秘之物,明暗交替,能让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呆滞许久。哪怕是突然在寂静中响起的警报轰鸣,在我眼中,那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与传统的、朴素的过去式语言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全新的文学表达。它既不同于通俗的美话,不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甚至与法语以及主流倡导的积极乐观的强力论证都大相径庭。它仿若灵动的精灵,更注重灵魂的瞬间爆发,仿若从生活的肥沃土壤中,隐隐漫溢出一股神秘的力量,无需刻意积累,只需随心而动。” “此时,笑已非寻常之笑,仿若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对抗也不再是简单的针锋相对,而是带着轻浮的厌烦,仿若内心在分裂之中,又有着洗炼后的倦怠、仇恨,却又会单方面妥协;超脱亦非真正的超凡脱俗,而是学会适时放弃,那些所谓的艰辛、什么是又不是的东西,都仿若雾里看花,似是而非。情绪仿若奔腾的洪流,被放逐到生活的源头,肆意漫流。” “我的痛苦仿若一个神秘的符号,无限不循环。在那仿若真空的情绪世界、美的世界、注意力的世界里,我们仿若迷失的羔羊,欣喜、羞愧、怅然若失,交替上演。” “嗯,果然是高中水平。” 欢新仿若一位严苛的评委,给出了简洁而直接的评价,仿若一盆冷水,浇灭了振杰心中的那点小火苗,让他仿若从云端跌入谷底。 第84章 诗人之死 生活仿若一位现实的长者,根本容不下太多的诗情画意,他们仿若被生活的洪流裹挟,更多地开始讨论那些恼人的烦恼琐事了。不过,好在他们都仿若恪守着某种默契,从未敢贸然染指对方的私人生活,仿若守护着彼此心中最后的一片净土。 振杰来到诗人同事的房间,这里洁净的异常,他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赫然发现桌上摆放着的,竟是老同学的遗书。 “事实的真相是,我仿若一个走火入魔的极端匪徒,疯狂地搜寻着可以称得上为材料的东西,哪怕那些所谓的重要之物已然逝去,我仿若被执念附身,依旧死死记得。我就像那有内涵却又邪恶的反派,虽然不那么纯粹,但也知道自己的结局,仿若注定要被正义的光芒击败,被主角那耀眼的爱与正义彻底打败。” “我曾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像一位虔诚的老修士,无私地献出自己的思想,时刻追随那神圣的荣光,放弃尘世的一切享受。然而,现实却仿若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在那恨铁不成钢的宣泄中,我仿若被恶魔蛊惑,厌恶地排斥着一切,只为追求那独一无二的存在,渴望在主的神国里,享受那如同‘香草美人’般虚幻却诱人的虚无,我曾以为那便是至高无上的追求。” “于是,我仿若赌气的孩子,决然抛弃那些所谓的重要之物、约束之力、烦恼之源,投身于那未知的‘三我知圣耀’,仿若陷入了一场迷茫的梦境,四个‘斯’字,仿若神秘的咒语,长长久久,最终葬于这无尽的迷茫。我祈求天使奏响那天国的乐章,仿若那能开启我封闭的心门。我曾以为这便是我心之所想,以为放空一切便能解脱,可在这繁杂之外,真的有空灵之境吗?” “我妄图以今后那懦弱的灵魂,去洞察人间的罪恶,妄想从中反窥见永恒的真谛,却不知自己这般懦弱之举,如此傲慢。虽说吾主的荣光仿若高悬的明灯,赐予我勇气,可我这凡人之躯,又何德何能,能踏上那通往永恒的道路?” “我不甘于这半生的虚无,曾见过山川峰峦的巍峨高峻,心底满是向往,可为何众人仿若都要阻拦我前行的脚步?我曾以为,凭借我这颗赤诚之心,定能筑起通往天国的阶梯,哪怕高耸入云,九万余尺,最终也能等到主的恩赐。然而,我终究是太过天真,短暂的放弃,换来的是独自承受这一切后果。” “我不奢望你能理解,事实上,我深知自己仿若一个失败者:但我内心深处向往的境界,与你等不同,又怎敢期盼能与旁人和谐相处。我不奢望,亦从未奢望过你能懂我。” “当我独自踏上那独木之道,仿若命中注定,终将落入水中,溺死在这无尽的绝望里。我此生仿若误入歧途:不够虔诚,于是沦为邪恶,可邪终究不压正,必将被正义战胜。我仿若一位慷慨赴死的烈士,独赴黄泉,却也存着一丝豪迈之气。” 振杰仿若被这遗书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心底仿若有万千思绪在翻涌,或许这是老同学在决定做出那决绝之举前,最后的内心挣扎吧。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壮烈赴死。” 仿若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仿若在诉说着青春的迷茫与无奈。诗人同学曾苦口婆心地劝振杰:“把心思多放在现实。” “什么?你说现实?” 振杰仿若从一场恍惚的梦境中惊醒,眼神里透着迷茫与不解,仿若现实与他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 鳗先生半拢着眼睑,他自己都笑了。 那时大概在1989年,海子那年卧轨自杀。 “呵,难怪他生前常念叨自己骨子里的傲慢,瞧瞧这遗书,字里行间都透着那股子傲气,即便走到生命尽头,也不肯折了脊梁。” 振杰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对身旁欢新的评价充耳不闻,心心念念的唯有那遗书末尾,如雷贯耳的一句 ——“与其苟活,不如横死”。他仿若呢喃自语的苦行僧,在心底反复叩问:“这引号,究竟是在强调什么呢?是对命运的抗争,还是对尘世的绝望?” 振杰唯有深深叹息,那叹息仿若从灵魂深处溢出,透着无尽的怅惘。在他眼中,这般决然赴死之举,未免太过轻率浮躁,仿若一片凋零的落叶,轻易便放弃了与秋风的拉扯。可他又深知,死亡,那是一种庄严肃穆、不可亵渎的存在,仿若神秘而深邃的夜空,任你才高八斗、笔力千钧,也难以用世间文字精准描摹其万一。也许,那位鳗先生一直在黑暗中默默守望,等待着什么,只是这等待终究成空。如今,挚友一朝逝去,仿若一颗璀璨星辰骤然陨落,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记沉重无比、直击心灵的重创。思及此处,振杰不禁黯然神伤:“唉,果然,他这性子,终究还是不适合在诗坛这方天地蹉跎。” 诗人先生撒手人寰,独留些许诗作于世,其余的呢?仿若被一阵无名之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真如振杰所揣测,已被他付之一炬。毕竟,那人是如此高傲,仿若一只孤独的苍鹰,不屑于在世间留下过多凡俗的思索痕迹,只想带着满心的才情与孤傲,独步苍穹。更何况,这尘世已然对他诸多薄待,将他的赤诚拒之门外。“这般行径,又何尝不是他最后的、倔强的礼貌呢?” 振杰的思绪仿若陷入泥沼,苦苦挣扎。 而那幸存的诗作,看似是诗人先生精心甄选,仿若在时光长河里埋下的神秘宝藏,留待后人挖掘、品咂。 诗人先生的过往经历,于振杰而言,仿若一座云雾缭绕的险峰,他既不敢贸然攀登、探寻究竟,亦没有那闲情逸致、闲暇时光。可凭借着往昔相处的点滴,他又仿若能透过迷雾,瞥见其中一二轮廓。 诗人先生曾留下这般肺腑之言: “我深陷沮丧的泥淖,却又在混沌中瞥见一丝微光,也许,存在一种可能,它隐匿在真理的夹缝,虽不被世俗接纳,可我偏要将它诉诸笔端,让它在白纸黑字间寻得栖身之所。 我灵感的泉眼已然干涸,再也挤不出一滴墨汁。你不会懂,当所有的喧嚣与纷扰褪去,我的艺术之花也随之凋零,徒留残枝,在风中瑟瑟。 我知晓了,或许我已然挣脱枷锁,重获新生。一个绮梦破碎,恰似凤凰涅盘,意味着另一个梦幻即将启程。你可晓得,我曾在癫狂与清醒间徘徊,如今,彻底清醒,却又带着往昔疯魔的病根。我这颗心,也仿若燃尽的烛火,渐渐熄灭。我为逝去的珍宝落泪,那是我曾视若生命的东西,只是,命运无法更改,我唯有认命。” “我的文字有边界,我并非无所不能的神明,穷尽一生,也只能在有限的天地,书写灵魂的片段。” 振杰仿若怀揣着满心的苦涩,向欢新倾诉,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满心困惑,仿若置身迷宫,找不到出口。我实在无法参透,这所谓无所谓背后的无所谓,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见鬼了,我每日都仿若被阴霾笼罩。可事实呢?没人能洞悉真相,一片混沌,无人知晓。有些憧憬,太过缥缈虚幻,仿若空中楼阁,注定只能是黄粱一梦。你说,我为何那般盲目自信?我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千言万语,说到底,不过是对自己的质问 ——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罢了罢了,不得不承认,我这般浑浑噩噩之人,活该受这世间磋磨,真是自作自受啊。我这般行径,怕是要辜负、折煞你们的期许了,我又何德何能,配得上你们的目光?不然呢?不然你们大可给我盖棺定论,只是,我们都不愿直面这残酷现实罢了。我心心念念的未来,终究还是让自己失望透顶。我已然无药可救,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真他妈活该啊。我厌恶肩上沉甸甸的责任,也不需旁人寄予厚望,更不愿给出什么承诺,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仿若一道护城河,将我与外界隔离。” “然而你什么都不会改的。” 欢新仿若一座冰山,口吻冷硬,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仿若要用这冷漠,将振杰从自怨自艾中唤醒。 “你没想过我会利用你吗?”欢新叹气说。 振杰闻到一大股肥皂泡的味道,空中好像被这轻盈的泡扭曲了。 振杰拨通了认先生的电话,听筒那头,认先生静静聆听,直至振杰讲完,才悠悠开口:“‘你不适合做诗人’ 这话是我一直想对他说的”。 在认先生的热心帮衬下,振杰寻到了骨小姐。彼时,骨小姐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那风姿绰约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 “优雅的艺术家”。振杰瞧着,心下瞬间明了,怪不得鳗先生会为她倾心。待骨小姐下台,振杰的目光仍不自觉地落在她纤细的双腿上,心里还犯嘀咕,生怕那双腿会像脆弱的琉璃,“咔嚓” 一下断了去。 骨小姐的目光扫过来,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振杰。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抬手掩住了嘴,莲步轻移,从那昏暗的舞台幕后缓缓走来。走近了,振杰才发觉,骨小姐身姿高挑,竟比自己还高出半个脑袋。 “找个地儿,坐下来聊聊?” 振杰试探着开口。 “不必了,有话直说吧。” 骨小姐的声音淡淡的。 “诗人同学…… 他走了,自杀的,留下些诗作。” 振杰的语气有些沉重。 “嗯。” 骨小姐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仿若一片羽毛,轻轻飘落。 两人的对话,轻得就像怕惊扰了这周遭的空气。 振杰不再多言,把那叠诗稿一股脑儿递过去。骨小姐的手顿在半空,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接过。见她没有要把诗稿塞进放电包的意思,振杰又问:“他的手稿原件呢?” “嗯。” 骨小姐依言将手稿放进包里,抬眸看向振杰,“其实,论起来,你比我更有资格保存这些。他…… 没亲人吗?” “有是有,可都不懂诗。他有个姐姐,一直在四处寻你。” “别告诉她。” 骨小姐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放心,我不会说的。” 振杰连忙应道。 “嗯。” 骨小姐极力克制着情绪,顿了顿又问,“你…… 还知道些别的事儿不?” “我多少猜到了一些。” 振杰微微皱眉,似是陷入了回忆。 “嗯。” 骨小姐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地上。 振杰也不管她究竟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具体做啥营生,我不太清楚,可他起初认定你们俩之间不会有啥结果,毕竟在旁人眼里,这段关系太过离谱。但后来,他又猛地意识到,也许一切皆有可能。只是,他没办法再来找你了,现实不允许啊……” 骨小姐一直低着头,此刻却缓缓扬起了脸,振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优美的下颚线上。 “你得珍重自己,他心里可一直把你看得极重。” 振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恳切。 “嗯。” 骨小姐又是一声轻应,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波澜。 第85章 缠绵 骨小姐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丈量着大半个城区的土地,那牙疼恰似恶魔的利爪,一下一下撕扯着她的神经。打从儿时起,这牙就没让她消停过,蛀洞早早地在齿间安营扎寨,犹记当年,冰冷的水刀切入牙齿,寒意瞬间贯穿全身,那冷飕飕的触感,即便岁月悠悠流逝,仍刻骨铭心。岁月这把杀猪刀,没放过骨小姐这一口娇弱的牙齿,如今更是每况愈下,尤其是那颗大槽牙,缝隙间仿若成了蛀虫的欢乐窝,被啃噬得空空荡荡。她舌尖下意识地去触碰那处空洞,又痒又疼,仿若心也跟着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其实,补牙一事早已在心头盘桓许久,奈何忙碌的日程似上了发条的陀螺,压根儿停不下来,寻不出半分闲暇。好不容易盼来下周日,这难得的休息日,她早早便与牙医约好了时间,满心期许着能跟这恼人的牙疼彻底掰掰手腕,做个了断。 可谁曾想,这牙疼偏生是个执拗的主儿,愈发猖獗肆虐起来,骨小姐气得柳眉倒竖,舌尖抵得愈发用力,仿若这样便能将疼痛驱散。不想,那颗松动的牙在这般 “强攻” 之下,竟似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她猛地顿住,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如波涛汹涌的心绪,可那疼劲儿却如附骨之蛆,丝丝缕缕缠得愈发紧了,眼眶一热,泪水决堤而出,簌簌滚落。 深夜,骨小姐仿若被疼痛驱赶的困兽,打车直奔医院,一路风驰电掣,挂号、候诊,动作一气呵成。在那清冷孤寂的医院走廊里,她形单影只,仿若被世界遗忘的孤舟,熬过了漫漫长夜。直至翌日破晓,曙光穿透云层,洒在大地,她才终于补上了那颗折腾得她死去活来的牙。从医院出来,阳光暖融融的,她却仿若梦游之人,脚步虚浮,眼神空洞,回到家中,翻箱倒柜找出那叠纸,买了个打火机,火光一闪,纸灰扬扬洒洒,仿若一场祭奠,将过往的纠葛、烦恼一同付之一炬。做完这一切,骨小姐只觉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畅快无比,心满意足。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想起什么关键事儿,她掏出手机,手指决绝地点下,将振杰的电话拉黑,而后,整个人仿若虚脱一般,倒在床上,柔软的布料仿若温柔的怀抱,将她轻轻拥住,尘世的喧嚣仿若瞬间被隔绝在外。 欢新瞅着振杰,眉头轻蹙,一脸疑惑:“你咋不给领导道个歉?” 振杰下巴一扬,满脸倔强,仿若一只炸毛的公鸡:“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凭啥改!” 欢新 “扑哧” 一声笑了,仿若春日破冰的溪流,清脆悦耳,两人这一聊,仿若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收都收不住。欢新眉眼含笑,透着几分羞涩,仿若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我打算结婚了,和他。” 振杰瞪大了眼,仿若瞧见了什么稀罕事儿,一脸不可思议:“这就结啦?往后的日子长着呢,着啥急!” “不了,我想安定下来了。” 欢新目光悠远,仿若望向了岁月长河的彼岸,看到了未来的烟火日常。 “你想安定,也犯不着非结婚不可呀,你家那亿万家产,回去继承了,下半辈子吃喝不愁,潇洒自在。” 振杰挑着眉,打趣道,仿若一个狡黠的顽童。 欢新轻轻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仿若凋零的花瓣:“那是我爸妈的,又不是我的。” “咋?你跟你爸妈不对付?” 振杰追问,仿若探寻宝藏的探险家。 “倒也不是,就是…… 感觉有些疏离。虽说这些年我也沾了他们不少光,可他们早有了各自的新生活,仿若两条平行的轨道,再难交汇。” 欢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落寞,仿若秋夜的寒蝉。 “他对我挺好的。” 像是怕振杰不信,欢新又补了一句,仿若在为自己的选择辩护。 “咱俩认识几年了?” 振杰突然发问,仿若冷不丁抛出的谜题。 “五年了。” 欢新不假思索,仿若条件反射。 “作为五年的老友,我可得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振杰一脸严肃,仿若即将宣读圣旨的大臣。 “啥?” 欢新好奇地凑近,仿若被神秘事物吸引的孩子。 “学政治的,心都脏得很。还有,这世上,真理可一直都在,别犯糊涂,仿若黑夜里的灯塔,给你指引方向。” 振杰语重心长,仿若智慧的长者。 欢新结婚,大红请柬递到振杰手上,振杰想都没想,仿若碰到烫手山芋,直接拒绝。 欢新佯装生气,仿若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别这么小气嘛!” 振杰嘴角一勾,坏笑,仿若偷了腥的猫:“我怕我去了,你一见到我,忍不住投怀送抱,到时候你这新婚燕尔的,家庭不得闹翻天,我可担不起这责任,仿若扛着千斤重担。” 婚礼当日,欢新坐在梳妆台前,妆容精致,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姐姐带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脆生生地喊:“你的好朋友来了。” 欢新抬眸,眼中满是疑惑,仿若误入迷雾森林,这女人,她瞧着眼生得很。女人仿若进了自家地盘,这儿瞅瞅,那儿摸摸,仿若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对欢新眼中的敌意视而不见,仿若那敌意是空气。欢新心里犯起了嘀咕,一时竟不知是该大度地展现胜利者的宽容,仿若慈悲的菩萨,还是该冷着脸把人撵出去,仿若威严的女王。 女人莲步轻移,走到欢新耳边,声音轻柔却如淬了毒的匕首:“最后没你的礼物,妹妹。他昨天可一直在我床上,咱俩翻云覆雨,折腾了五次,就当是跟你这五年情分做个告别。现在,他娶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欢新身子一僵,仿若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仿若被抽干了灵魂,她怎么都没想到,大喜的日子,竟会撞上这糟心事。可不过眨眼间,她便稳住了心神,仿若久经沙场的老将,脑海中浮现出父母那失败的婚姻,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姐,你这么叫我,不过是因为陪他的时间比我长罢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心里门儿清,女人呐,越是想抓住的东西,有时候越得放手,仿若放风筝,线不能攥得太紧。” 女人一脸惊愕,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仿若世界观被颠覆。 “对男人来说,只要身子骨硬朗,长相啥的,都不重要。” 欢新目光冷峻,仿若寒夜的星辰,“女人却要守住自己的贞洁。这上面说,我比你高贵。” “我也给你一个建议,找个老实人接盘吧,否则,年老时,要么,你成为守着那豆次的寡妇。当然可能是饥福的寡妇,那样你就要多找几个炮友了。” 欢新的话语仿若利箭,一支支射出。 欢新看看钟,仿若在确认时间的审判,说:“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会进来接我,你是等他做选择还是提前离场?” 她走出去,仿若一阵风,没有一丝声响,仿若从未来过,仿若一场幻影。 欢新则接着自己的婚礼,这天她梦想好久了。他嘴角咧开,不受抑制地讽刺,仿若在嘲笑这荒诞的世界。 他来接欢新,欢新把相机给他,感受着他手上的许热,欢新闭上了眼。明明已经是夏天了,竟然不会那么热,仿若夏日里的一缕寒风吹过。 是夜,男人感到自己胸口前打湿一片,以为欢新流泪了,便又把欢新的头往自己胸口拢了拢,仿若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欢新结婚两年后,忽然对振杰提起了这件事。振杰说,“如果你当晚告诉我,我可能会明白诗人先生为什么自杀,但现在,还是不理解。” 欢新却笑不出来了,她脸上挂着泪水,仿若带雨的梨花。 振杰怜悯地说,“你确实喜欢他吧。” 如果是,那你做得不错。如果不是,你相当伟大。 “你肯定在讽刺我吧。” “我绝没有那个意思。” 他说。“你想讨论爱情的纯洁性吗?” 欢新忽然觉得自己离这个朋友越来越远了,仿若两条渐行渐远的船,在人生的大海上各自漂泊。 第86章 雷雨 雷雨从混沌的梦境中悠悠转醒,脑袋还有些昏沉,昨夜那场如狂风骤雨般的激情缠绵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放。晨光熹微,透过淡薄的窗帘,洒在屋内,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 他正慵懒地卧坐在办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袅袅青烟升腾而起,仿若一层朦胧的纱,模糊了他的面容。 雷雨的目光试图穿透那层烟雾,看清他的脸,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到昨夜。那些放肆的亲昵、炽热的碰撞,以及灵魂与肉体交融瞬间的极致快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醉人的潮红,仿若春日里盛开的最娇艳的花朵。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沉默在屋内蔓延,雷雨的心绪却似窗外纷扰的风,起伏不定,诸多念头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 许久,他终于打破了寂静,声音仿若从地狱深渊飘来的蛊惑之音,轻柔地在雷雨耳边低语。温热且凌乱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脖颈处,引得她娇躯一颤,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仿若天边燃烧的晚霞。 “为什么……” 他刚一开口,话语却又戛然而止,本想冲口而出的 “选择我” 三个字,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仿若穿越了时空,投向远方,昨晚那如诗如画却又暗藏波澜的黄昏景象浮现在眼前 —— 摇曳的林荫,光影斑驳,仿若一场梦幻之舞,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一个孩子纯真却略带缺憾的笑容上,那是他十三岁的孩子。他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轻轻地摇了摇头,似是想把这复杂的情绪甩出脑海。 “因为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若在宣读一个郑重的誓言。 “什么?”她转而又好像明白了。 “是的,” 雷雨微微咬着下唇,思绪纷飞,“就算抛开昨夜那些…… 你这人,平日里也算是个好人。你还说你早有预谋。”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追问,眼中透着迷茫。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昨晚你迷迷糊糊告诉我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我…… 也许也喜欢你。” 她又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得仿若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懂你的家庭原则。我想,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就这么维持下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表情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破绽,可寻觅良久,一无所获。他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颓然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沉沦了。 “你不必如此沮丧,这是人之常情。人,终究是群居动物,千百年的本能,哪是这短短几百年的规矩能束缚住的。” 雷雨的声音仿若一泓清泉,流淌在这略显沉闷的空气中,试图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话语仿若冰刀,冷得刺骨。 “你!” 雷雨娇躯一颤,又气又恼,猛地转过脸去。脑海中浮现出毕业后那些奔波求职的日子,为了生活,她四处碰壁,收到的几份工作邀约,哪一个不是饱含艰辛与屈辱。“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若受伤的小兽。 他又深深地吸了几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喉咙,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 雷雨心中一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他顺顺气。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那雪白的胸脯上,那里还残留着昨夜他枕靠的温度。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我是真心珍视你的,这点我很笃定,可也仅止于此了…… 毕竟,我是个男人,有我的责任……” 话语间满是挣扎与无奈。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此刻,她惊觉,这个平日里在她眼中仿若无所不能、坚毅强大的男人,在情感与责任的漩涡中,竟如此谦卑、脆弱。 “有些事,肯定不能让她知道,对吧?” 雷雨的声音仿若从牙缝中挤出。 “不能……” 他的回答仿若叹息,轻飘飘地落下。 “我们非得在一起吗?在我看来,那简直是最愚蠢的选择。” 雷雨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若不如此,那便只能分开。我实在无法忍受,每天面对着你,却又要压抑内心的情感……” 他的声音仿若破碎的琴弦,弹奏出一曲悲伤的乐章。 雷雨心中了然,是啊,他这样一个将名誉、责任看得比天大的高尚之人,怎会允许自己陷入情人与妻子并存的泥沼。她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他身着笔挺的西装,端坐在椅子上,戴着那副方方正正的眼镜,专注地处理着事务,仿若一幅完美的画卷。那一刻,她的心仿若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就此沉沦。这些年,她无数次问自己,为何会爱上他,答案清晰又苦涩 —— 因为他的高尚,而她,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过占有,只是一个在爱里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甘愿守在他的身旁,不顾世俗的冷眼。 “你不想离婚,对吧?” 雷雨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嗯…… 我觉得,我们可以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她操持着家里的一切,照顾老人孩子,我不能这么绝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若在为自己的软弱寻找借口。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雷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以后我会立下遗赠,分给你一部分财产,也不会让你在寂寞中度过余生。只是,这样做,怕是会让你们两人都恨我……” 他的话语仿若千斤重担,压得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你还是老样子,爱情像谈判,婚姻像谈判,连出轨都像谈判……” 雷雨的话语仿若利箭,一支支射向他的心窝。 “昨夜…… 你可痛快?” 雷雨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期待,又似是自嘲。 “痛快,许久未曾有过的痛快……” 他的回答仿若带着火星,瞬间点燃了屋内的暧昧气氛。 “你洗澡了吗?” 雷雨的声音仿若蚊蝇嗡嗡,带着一丝羞涩。 “没……” 他的声音仿若从喉咙深处挤出。 “那…… 再来一次。” 雷雨仿若被欲望驱使的精灵,大胆地提出邀约。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此刻,他仿若被她施了咒,在她炽热的目光下,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缓缓起身,飞快地褪去衣物,两人再次相拥,沉沦在爱与欲的海洋,缠绵爱抚,仿若时间都为他们停驻,整整一天,不知疲倦。期间,雷雨仿若贤惠的妻子,为他精心烹制了一顿饭菜。 天色渐暗,仿若一块黑色的幕布缓缓落下,雷雨轻轻地开口:“我想好了,我不适合再继续做这一行了,往后的日子,我要换条路走了……” 为了不让他心生愧疚,她仿若打开了话匣子,将年少时那些五彩斑斓的梦想,以及爱上他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只因他的高尚,点亮了她黯淡的人生。 “今天,我仿若找回了十几岁时的自己……” 他的声音仿若穿越了岁月,带着一丝感慨。 “若我还是少女,怕是不会与你这般纠缠,落得个‘不要脸’的名声……” 雷雨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仿若在嘲笑自己的荒唐。 他穿戴整齐,仿若重新披上战甲的将军,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雷雨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眷恋,这副模样,是她最爱他的时候。 “日后,你会不会来找我,重温旧梦?” 雷雨的声音仿若风中的柳絮,轻柔又带着一丝期盼。 “会的。” 他的回答仿若定心丸,让雷雨高悬的心瞬间落地。 雷雨的眼眶瞬间湿润,热泪夺眶而出,仿若决堤的洪水。她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可这份爱,仿若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他转身,仿若一阵风,轻轻地走了,留下雷雨独自在屋内,仿若被遗弃的孤舟,在爱与痛的波涛中漂泊…… 第87章 返乡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前脚刚跨过门槛,就瞧见妻子静静地坐在他的书房里,仿若一尊沉默的雕塑。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肩头,却驱不散她周身散发的那股落寞劲儿。上午的时候,她伸手轻轻触碰他的皮带,那动作轻柔得仿若羽毛拂过,带着几分试探,几分小心翼翼。他呢,这一整天都在外头忙得像个陀螺,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此刻面对妻子这般亲昵的举动,竟没有一丝拒绝的力气,只是木然地站在那儿。 妻子的手僵在半空,仿若被施了定身法,片刻之后,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决堤而出,汹涌澎湃,那哭声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他的心窝。 妻子抽抽搭搭地哭诉着,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你犯得着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爱我吗?” “是,没必要。” 她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得仿若从地狱传来,“可你出轨了……” 这话仿若一道晴天霹雳,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不过仅仅一秒,就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心里清楚,妻子最爱的,就是他这份遇事不乱的冷静。 “你不爱我了。” 妻子哭得更凶了,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只是日子久了,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感情早就像陈酿的酒,醇厚却也平淡了。” 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几分沧桑。 “你厌倦我了。” 妻子不依不饶,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只想在他这儿寻得一丝慰藉。 “不是。” 他的回答简短而坚定,仿若在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那你厌我哪一点?喜欢她哪一点?” 妻子的眼神里透着决绝,仿若非要在这破碎的感情里寻出个究竟。 “没有,别瞎想了。” 他眉头紧锁,满脸疲惫。 “快说,不然你就跟她去过吧!” 妻子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仿若一只愤怒的母狮。 “那你喜欢我哪一点?这些年,你为这个家操持,我心里都有数。我承认,这份情我记下了。可有些话,我没法说出口,因为我最后还是选了你。你不就喜欢我偶尔的那点浪漫吗?要是念着这点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他的声音仿若在哀求,又仿若在诉说着最后的深情。 “可你出轨了,我不想活了……” 妻子哭得肝肠寸断,仿若世界末日来临。 “别瞎说!” 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捂住妻子的嘴,试图阻止她这绝望的话语,“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我都清楚。我命令你,继续忍下去,因为往后余生,你都得跟我绑在一起。” “离婚吧。” 妻子仿若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微弱却透着决绝。 “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得仿若燃烧的火炬,“现在,去厨房做饭,那是你的地盘。要是吃完饭,你还想离,那我净身出户,随你处置。” 没一会儿,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他坐在餐桌前,仿若饿了许久的流浪汉,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妻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复杂得仿若打翻了五味瓶。过了会儿,她默默起身,给他添饭,一勺又一勺,直到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再也吃不下了。妻子又默默地收拾残局,动作轻柔而熟练。忙完这一切,她走进书房,瞧见他在台灯下埋头工作,仿若一只勤劳的蜜蜂。她缓缓靠近,最后依偎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仿若找到了避风的港湾。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心里清楚,自己老了,那些青春年少时的欢笑与浪漫,早已如过眼云烟。此刻,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咬了咬他的胸口,仿若在警告,又仿若在撒娇。 轮到振杰上台演讲了,他站在后台,心里头打着小算盘,想着待会儿上台,一定要口若悬河,胡言乱语一番,把那些凡尔赛的词儿都用上,再顺便鄙视鄙视台下的众生,那才叫痛快。正想着,就听到主持人喊他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仿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大步走上台。 “瞧瞧,为什么咱国家的人口素质上不去呢?” 振杰扯着嗓子,发表惊世骇俗的言论,“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整天脏话不离口,什么他妈的、他奶奶的,随口就来。就因为这些污言秽语,咱这人口素质能高到哪儿去?”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皱眉,有人摇头,也有人偷笑。 但是结束时,欢声一片,他总是有这样的效果,得益于他内里的真情实感。 振杰穿着那条破了好几个洞的裤子,仿若一个不羁的浪子,大剌剌地站在草丛里,毫不做作地展示着自己的 “风姿”。想当年,他总是笨手笨脚的,那是因为心里头装满了恐惧,仿若一只受惊的兔子。可如今不同了,他觉得自己有了点资本,竟把别人的宽容当成了肆意妄为的底气,还挺享受这感觉。 “振杰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仿若春日里的鸟鸣,清脆悦耳。振杰扭头一看,原来是邻家孩子,那孩子一脸兴奋,仿若发现了新大陆,“我看你演讲了!” “咋样?” 振杰挑了挑眉,仿若在等待夸赞。 “可带劲了!” 孩子的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的星星,“好多大人在下面笑,可我突然就想起《细起脱》里老师的讲话,特有意思!” “那可不,我这是忧国忧民呐!” 振杰一脸得意,仿若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把孩子的恭维照单全收,还当成了自己不要脸的资本。 孩子被噎了一下,仿若喉咙里卡了根鱼刺,小脸憋得通红。过了会儿,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想到了什么鬼点子:“振杰哥,你还养金鱼不?” “有吗?” 振杰来了兴致,仿若看到了好玩的玩具。 “有啊,满满一池子呢!” 孩子拍着胸脯,仿若在炫耀宝藏。 “你会养吗?” 振杰追问。 “那当然,我可是养鱼小能手!” 孩子一脸自豪。 “那就给我来个十条八条的。” 振杰大手一挥,仿若豪爽的大侠。 “好嘞!” 孩子眼珠又转了转,仿若狡猾的小狐狸,“不过,得付钱啊。”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振杰瞪大了眼睛,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还能赖账不成?” “振杰哥,你结婚了没?” 孩子眨着大眼睛,仿若好奇宝宝。 “没呢。” 振杰挠了挠头,仿若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有啥要求?我给你介绍介绍。” 孩子一脸热心,仿若专业的媒婆。 “女的就行。” 振杰的回答简单粗暴,仿若在挑选商品。 “叔叔,这要求也太低了吧?” 孩子撇了撇嘴,仿若在嫌弃。 “唉,要求太高,累人累己,尊重缘分吧。” 振杰叹了口气,仿若看透了世事。 “哼,这可恶的小孩!” 振杰心里暗暗想着,仿若被惹毛的猫咪。他觉得这胡吹海吹的劲儿有点过了,不太适合自己,便转移话题:“你考哪所大学了?” 孩子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仿若被戳中了痛处,干笑两声,转身就跑,仿若身后有恶鬼追赶,那模样,显然是在掩饰尴尬。 没过多久,孩子抱着鱼缸来了,振杰满心欢喜地迎上去,可凑近一看,鱼缸里的金鱼全翻着白肚皮,死得透透的。透明的鱼缸在阳光下闪着光,仿若在嘲笑这场闹剧。 振杰坐上了归乡的公交,望着车窗外,故乡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仿若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仿若久别重逢的老友,向他招手。时间仿若一把神奇的画笔,在记忆里涂抹,可那些儿时的趣事,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调皮捣蛋的他,曾用竹子自制气枪,“砰砰” 声响彻小巷;曾在清澈的小溪里,摸出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曾拿着画笔,在墙上涂鸦,画出一幅幅让人哭笑不得的 “大作”;曾沿着小溪狂奔,边跑边大声呼喊,仿若要把整个世界唤醒;曾在废弃的楼房里,又哭又笑,仿若经历了一场人生的大起大落;曾迎着风,从山坡上一次次飞跃而下,仿若拥有了翅膀;曾骑着自行车,在山间小道上飞驰,仿若风驰电掣的赛车手;曾拿着从母亲那儿要来的零花钱,欢天喜地地买各种好吃的,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振杰还记得这儿是什么基地,那儿是什么工厂,自己曾在树林里穿梭,曾在巨石下乘凉,曾在那片土地上挥洒汗水,曾望着远处的山岗,满心憧憬。如今,他回来了,仿若一只归巢的倦鸟。故乡的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故乡的云,仿若,悠悠飘荡在天空。这一切,都仿若一帖良药,抚慰着他心灵的创伤。他心里想着,这算是荣归故里吧!他把头探出窗外,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若在诉说着故乡的故事。振杰满心欢喜,仿若回到了童年时光。故乡的风里,有松子的清香,那是亘古的日头烘烤松脂散发的味道,仿若岁月的沉淀;杉林里,松球黄澄澄、亮澄澄的,仿若一个个小太阳,风一吹,那股独特的味道弥漫开来;风扫过竹林,竹影在墙上摇曳,仿若一场梦幻之舞,带着别样的韵味;灶火里,火焰熊熊燃烧,映红了振杰的脸,仿若温暖的怀抱,那烟火的味道,仿若家的味道;屋里的墙角,光线游离,仿若时光的脚步,老旧木屋散发着阴凉的气息,仿若岁月的记忆;还有那久年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仿若母亲的怀抱。这五味杂陈的气息,仿若一把把钥匙,打开了振杰记忆的大门,将那些美好的回忆一一释放。他知道,这儿是他生长的地方,将来,他也将魂归于此。 组织的调任书下来了,振杰的申请通过,他将回到芷县的一个国有企业担任生产主任。人生开启了新的篇章,他望着远方,仿若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第88章 爱已随风起 在这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地里,振杰的身影仿若与周遭的一切早已融为一体。那片葱郁的树荫,宛如一位忠实的老友,曾在无数个骄阳似火的日子里,为振杰洒下一片清凉,默默见证着他的成长;那段斑驳的台阶,承载过他轻快或沉重的脚步,每一道磨损的痕迹,都仿若镌刻着他的一段故事;那团暖融融的阳光,仿若带着记忆的温度,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洒下,便能勾勒出振杰的轮廓;那随风扬起的树枝,仿若挥舞的手臂,年复一年地同他打着招呼,欢迎他的归来;即便是夜晚那略显寂静的小路,在月光或路灯的映照下,也能清晰地映出振杰的足迹,仿若在轻声诉说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它们都似与振杰心有灵犀,一见到他,便喜出望外地摇曳、闪烁、低语,热情地同他打着招呼。 雷雨,怀揣着几分对生活的妥协与淡然,在乡下的小学谋得了一份教职。虽说这工作与她所学的专业偏差极大,仿若两条渐行渐远的平行线,可她却也洒脱得很,全然不放在心上。手续、年续之类的繁琐事儿,都已妥妥当当办理完毕。百无聊赖之际,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 振杰。这名字仿若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勾起了她的好奇,她忍不住向旁人打听起来。 “write down your legends”这是振杰推出的发展文化计划的其中一句,她站在那个巨幅广告牌下。一行醒目的字映入眼帘,让她的思绪飘远。恍惚间,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一个男人,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结婚生子后,拖儿带女的日常让他满脸疲惫,眼神里的光芒被岁月消磨殆尽,张口闭口都是庄稼的事儿,活脱脱一个被土地拴住的老汉模样。 “他可是乡里的大企业家了。” 身旁人的一句话,仿若一道惊雷,瞬间击碎了她脑海中的想象,雷雨不禁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待她缓过神来,走出屋子,校园里的一幕映入眼帘:振杰正和一群孩子嬉笑打闹,那欢快的场景仿若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仿若岁月从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依旧是那个充满孩子气的少年。 “哼,还是这么幼稚。” 雷雨嘴上虽这么嘟囔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神里透着几分亲昵与怀念。看着孩子群里变魔术的振杰,一段熟悉的旋律仿若穿越时空,在耳边悠悠响起,那是很久以前振杰母亲常哼的老歌 ——《牡丹花》。“好一朵美丽的牡丹花,芬芳幽香满枝丫……” 歌声仿若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往昔与当下紧紧相连。所以爱意随风起。 那时 1992 年,沿海地区仿若被一双来自时代的巨手,狠狠注入了一剂超强兴奋剂,刹那间,处处迸发出蓬勃的活力与崭新的气象。城市的街头巷尾,仿若一个巨大的人流漩涡,人潮涌动,摩肩接踵,行人们行色匆匆,恰似过江之鲫。西装革履的商人们,手提油光锃亮的公文包,眼神中透着如猎豹般对商机的敏锐洞察,以及志在必得的果敢,他们在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间穿梭自如,或是风风火火地奔赴一场又一场关乎企业兴衰成败的商务洽谈,每一步都踏出时代奋进的鼓点。街头巷尾,小商贩们也毫不示弱,推着那装满琳琅满目的货品的三轮车,扯开嗓子,用最响亮、最具烟火气的吆喝声叫卖着,从新奇时髦的电子表、能收录世间百态的收录机,到样式别致、引领潮流的服装配饰,应有尽有,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吆喝声,仿若奏响了一曲市井生活的热闹乐章,声声入耳,满是生活的热望。 工厂区内,机器的轰鸣声日夜不停,仿若一首激昂澎湃的工业交响曲,震撼着大地。高大的烟囱仿若一个个巨人,向着天空源源不断地喷吐着滚滚浓烟,仿若在向苍穹诉说着生产线上的繁忙景象。工人们三班倒,在流水线上埋头苦干,身着统一的工装,汗水湿透了后背,他们却仿若不知疲倦,手中的动作娴熟而迅速,一颗颗螺丝、一个个零件在他们手中仿若被赋予了生命,迅速组装成型,摇身一变成为即将运往全国各地乃至漂洋过海的优质产品,为经济腾飞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港口码头,更是一片繁忙昌盛的景象。巨型货轮一艘接着一艘稳稳停靠,集装箱堆积如山,仿若钢铁铸就的城堡。装卸工人仿若一群忙碌的蚂蚁,在其间来回穿梭,起重机挥舞着钢铁巨臂,精准地吊运着货物,每一次起降都仿若在展示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叉车灵活地在狭窄通道里穿梭,将一箱箱货物搬运至指定地点,动作行云流水。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仿若携带着异域的神秘宝藏与多元文化,纷至沓来,同时也满载着中国沿海制造的精美货物,扬帆远航。那远洋的汽笛声,仿若一声嘹亮的号角,宣告着这片土地与世界接轨的坚定决心,余音袅袅,久久回荡在海天之间。 沿海的新城区,一幢幢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仿若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玻璃幕墙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耀眼光芒,仿若梦幻的水晶宫殿,与不远处略显陈旧、饱含生活气息的居民区形成鲜明对比。那居民区里,邻里之间的情谊仿若醇厚的陈酿,依旧保留着浓浓的人情味。阿婆们坐在门口,择着水灵灵的青菜,家长里短地唠着嗑,分享着生活的琐碎与温馨;孩子们在狭窄却充满欢乐的巷子里嬉笑玩耍,追逐着弹珠、毽子,偶尔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直插云霄的高楼,眼中满是新奇与憧憬,仿若望见了未来的神奇世界。 街头的宣传栏上,张贴着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政策解读与宣传海报,仿若磁石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人们纷纷驻足围观,或三两成群热烈讨论,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仿若看到了生活即将开启的崭新篇章。书店里,经济类书籍仿若被抢购的珍宝,瞬间被抢购一空,人们仿若久旱逢甘霖,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新知识,试图在时代变革的汹涌浪潮中找准自己的方向,紧紧抓住每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遇,仿若握住开启宝藏之门的钥匙。饭店里,商人们围坐一桌,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间,敲定一个个合作意向,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的鲜香与梦想的馥郁味道,仿若一场舌尖上的商业盛宴。1992 年的芷县,正以昂扬之姿,向着未来全速启航,仿若一艘乘风破浪的巨轮,势不可挡。 1992 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目标确立,振杰仿若一只归巢的倦鸟,回到了芷县。那年秋天,风带着丝丝凉意,我读小学二年级,我第一次见周三,当然她不认识我。 到 1994 年,沿海地区依旧宛如一艘在改革浪潮中破浪疾驰的巨轮,持续散发着令人瞩目的蓬勃生机,每一寸土地都被时代的洪流深度重塑,仿若被神奇的画笔重新勾勒。城市的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崭新的轿车与略显破旧的摩托车仿若两条色彩斑斓的河流,交织穿梭,喇叭声与引擎轰鸣声仿若一场盛大的交响乐,奏响了城市的活力乐章。写字楼前,白领们衣着光鲜亮丽,步伐矫健有力,手中紧紧夹着文件袋,怀揣着对职业晋升的炽热渴望,在旋转门间进进出出,仿若忙碌的蜜蜂,奔赴一场场紧张刺激的会议,或是精心筹备关键的项目方案,他们的眼神里仿若燃烧着火焰,写满了奋进与拼搏,努力在新兴的商业领域站稳脚跟,仿若扎根的青松。 街头巷尾,小饭馆里仿若被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填满,坐满了食客,饭菜香四溢飘散,仿若诱人的魔法,吸引着过往行人。店主们扯着洪亮如钟的嗓门招呼客人,新出的菜品海报张贴在门口显眼处,仿若挥舞的旗帜。不远处的菜市场,熙熙攘攘,仿若热闹的集市,摊位上摆满了新鲜肥美的海鲜、水灵灵的蔬菜和各类干货,仿若一场食材的盛宴。摊主们手脚麻利,一边熟练地称重、打包,一边与顾客讨价还价,脸上挂着质朴憨厚的笑容,仿若秋日里熟透的红苹果,为了生活的富足辛勤忙碌着,每一滴汗水都仿若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工厂区内,相较于两年前,规模仿若被施了膨胀魔法,更为宏大壮观。现代化的生产线仿若一条灵动的巨龙,有序运转,机器的嗡嗡声沉稳而有力,仿若巨龙的低吟,像是在为经济发展持续赋能,源源不断地注入动力。工人们身着改良后的工装,操作着愈发精密的仪器,仿若驾驭着时光的飞船,专注于每一道工序,确保产品质量精益求精,仿若雕琢艺术品。年轻的技术员们仿若灵动的精灵,穿梭其中,不时停下脚步检查参数、调试设备,为企业的技术升级注入智慧力量,仿若点亮明灯,让 “中国制造” 更具竞争力,仿若披上战甲,在国际市场崭露头角。 沿海的新兴商业区,霓虹灯闪烁,五彩斑斓,仿若梦幻的星空降临人间。大型商场一座挨着一座,玻璃橱窗内展示着国际时尚品牌的最新款服饰、电子产品以及各类高端进口商品,仿若时尚的博物馆,吸引着人们驻足观赏、选购,仿若被磁石吸引。与之相邻的步行街,特色小店琳琅满目,售卖着独具匠心的手工艺品、创意十足的文化纪念品,传统与现代仿若两位舞者,在这里激情碰撞、完美融合,满足着不同人群的消费需求,仿若一场满足味蕾的盛宴。 居民小区里,宣传栏上张贴着分税制改革与住房市场化改革的详细政策解读,仿若神秘的天书吸引着居民们的目光,居民们围拢过来,眼神中既有对政策变化的关注,仿若探索未知的好奇,也有对未来生活的思索,仿若展望星辰大海。有的老人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研读,不时与旁人交流几句,仿若智慧的传承;年轻人则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着购房的计划与投资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憧憬与决心,仿若怀揣着梦想的种子。建筑工地上,塔吊高耸入云,忙碌的施工场景随处可见,一幢幢新住宅楼正拔地而起,仿若雨后春笋,为人们的安居乐业搭建新的家园,仿若搭建幸福的城堡。 海边的港口,愈发繁忙昌盛,仿若永不疲倦的巨人。巨型集装箱船整齐排列,装卸设备高效运转,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在其间不停穿梭,仿若忙碌的蚂蚁。来自全球各地的货物源源不断地涌入,仿若财宝入库,又有大批优质国货扬帆出海,仿若蛟龙出海,汽笛声此起彼伏,奏响了对外开放的强音,见证着沿海地区深度融入世界经济格局的坚实步伐,仿若铭刻历史的印章。1994 年的沿海地区,正以无畏的勇气、奋进的姿态,向着繁荣富裕的明天全速奋进,仿若展翅高飞的雄鹰,搏击长空。 1994 年,进行分税制改革和住房市场化改革,我们那里是大型厂矿企业下属的子弟学校,振杰已是处级干部。 1997 年,香港回归,仿若一场盛大的庆典,举国欢庆。我读初一,下半学期,第一次加入 “理想主义俱乐部”。 那年,振杰和雷雨喜结连理,我,周三和旭受邀参加。 第89章 仁慈 那是锦集脑海中,最后一次清晰留存的周三的模样,仿若一幅被时光定格却又渐渐褪色的画。 “你很仁慈吗?” 周三的声音轻轻飘来,打破了周围的静谧,也叩响了锦集心底那扇关于自我认知的门。 “我知道一个仁慈的人,但我自己不仁慈。” 锦集微微低头,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灵魂深处,声音里透着几分迷茫与自嘲。 “你对人仁慈的定义又是什么?” 周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锦集,似要将他看穿,那眼神里有探寻,也有一丝期待。 “仁慈?” 锦集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仁慈是伟大的。”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若陷入了某种深远的回忆。此时的他,仿若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过往的种种在眼前闪回,那些与他人的争执、误解,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我刚刚又同别人吵架了,每当这时,我总会用学过的道理为自己开脱,可实际上,内心涌动的不过是仇恨。我知道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无端仇恨,至少在旁人看来,我的理由是那么可笑。” 锦集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那是一种被自我拉扯的煎熬,“于是在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恶的。这种内心的煎熬让我受不了,我痛苦,便也想让别人尝尝这滋味,可这本来就是相互的。我只是不明白,这无端的仇恨究竟从何而来,我在心里暗暗地恨着,老实说,我讨厌的与其说是这种感受,不如说是让我产生仇恨的人。这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仇恨呢?” 锦集说着,缓缓趴在桌子上,仿若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疲惫不堪。 “你知道,实际上,我讨厌什么都说,也讨厌什么都不说,这两种状态都让我觉得自己怯懦至极。很多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挥起拳头,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单纯地想发泄,想打人。” 锦集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神中闪过一丝冲动。 “您得克制。” 周三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规劝。 “而仁慈的人不用,他们似乎天生就拥有一种力量,能原谅一切。他们看似强大,却又无比脆弱。” 锦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倾诉着,这些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语,仿若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时至今日,锦侯仍在心底反复叩问,这究竟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周三的念白,那口吻,那神态,与惟丏是如此相似,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小仲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父大仲马,尽管这缘起于父亲曾经的风流韵事,让这份父子相聚多了几分酸涩与尴尬。小仲马用《茶花女》书写自己的身世,描绘自己的情人,那笔下的故事,既是他个人情感的宣泄口,也是对命运的一种抗争。或者说,小仲马就是茶花女,他屈从于父亲带来的命运安排,也屈从于自己内心的情感纠葛,以这种独特的方式,与未曾谋面的父亲达成了一种和解。这看似没有复仇的宣泄,没有跌宕起伏的前因后果,却让整个故事回归到一种简单、平常却又温馨的基调。读着这样一个故事,能让人感受到父子之间那份跨越重重阻碍、相互守望的深情。就仿若某天,风烛残年的大仲马拖着孱弱的身躯,来到自己素未谋面的孩子门前,轻轻叩响那扇紧闭的门。彼时的大仲马,早已没了往日的荣光,而小仲马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他毫不犹豫地将父亲迎进家门,让他得以安度余生。这般情节,反倒更契合传统中国文化里,那种因血缘纽带而产生的奇妙情感反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眷恋与包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很让人困惑,我知道这是一种反理性的情感。” 锦集微微皱眉,像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若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些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 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中,那个轻生的少年,为自我而呐喊,为了炽热却爱而不得的情感,决然走向生命的尽头。初读时,锦集只觉荒唐,甚至嗤笑:“大约是个傻瓜吧。” 可如今回首,却惊觉那种极端背后蕴含的纯粹,与自己内心深处某些隐秘的角落竟如此相似。他开始反思,是不是每个人心底都藏着这样一份不为人知的执着,一旦被现实碾碎,便会走向毁灭的边缘。 “我讨厌《复活》里面那些反反复复的揭露与思考,列夫?托尔斯泰太过克制了。除了反复地探讨义与不义,我很难感受到书中人物的鲜活。” 锦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他渴望在书中触摸到真实的人性,而非被道德说教裹挟。“作为全书最大的伏笔,也是一眼就能让人察觉的,永远是那些陈旧的追忆。读着那些文字,我仿若看到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头,满心充斥着仇视。” 锦集微微摇头,满脸的无奈。 列夫?托尔斯泰先生,其一生最为奇幻也备受争议的地方,莫过于在一个雨夜,他决然离家,流浪在大街上。几天后,他孤独地死在街头,死前还固执地拒绝让妻子见最后一面。他与妻子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早已被世人扒得一干二净。晚年的他热衷于慈善,无偿为公益组织撰写小册子,可妻子却时常对他大呼小叫,他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忍受,鲜少还口。多年后,妻子对子女说:“你们父亲的死,是我的错。” 或许,他本可以向妻子倾诉,本可以化解那些矛盾,可他贵为伯爵,一生都在思考人性、道德与社会的诸多问题,那些思考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痛苦不堪。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面对狂风暴雨,他仿若在内心深处完成了一场自我救赎,跨越了阶层的束缚,放下了那些执念,不再仇视自己。从他的遗愿来看,他最终回归了平静,接受了自己对妻子的鄙夷、厌恶,而非任由仇恨蔓延。他明白,厌恶是源于自己晚年所遭受的不快与尊严的践踏,而仇恨,很多时候不过是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我一直认为这世上没什么值得真正仇视的,因为有没有你,世界都照样运转。而厌恶,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一种情绪,只与自己有关。” 锦集的声音渐渐平静,仿若参透了些许人生真谛。 相较于鲁迅笔下那些麻木的人物,锦集坦言:“我从来更喜欢余华笔下的看客,哪怕只是个看客,也该是鲜活的,有血有肉的。” 他想起鲁迅先生晚年患病时,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窗外却传来孩子的笑闹声、泼妇骂街的声音,那种鲜明的对比,仿若一道深深的鸿沟,将人与人的悲喜彻底隔开。鲁迅先生夜半坐起,彼时已病入膏肓的他,那模样吓得许广平一跳。“你干什么?”“不干什么。” 随后鲁迅写下:“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可锦集却执拗地相信:“这是人性的规划!谎言亦是恩赐。” 在他看来,正因为人与人的悲喜不相通,所以当不同的人汇聚在一起,各自带着独特的故事与情感,才能碰撞出真正荡气回肠的火花,推动人类社会这架巨轮滚滚向前,让爱恨情仇在历史的长河中永不停息。 锦集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言说,那件事发生后,他仿若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执念,总是刻意避免想起某些片段,那种感觉,说不上是恍如隔世,只是他试图将全部精力集中于未来,以此忘却当下与过去的痛苦。 “有时候,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但一看见他(她)这方仁慈,我就想:我要守护他(她)。” 锦集仰头灌下一口酒,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仿若能灼烧掉内心的些许迷茫。 “我也遇见过熟悉的人,他(她)同样脆弱,而且太善良了。” 锦集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仿若想起了某个温暖的瞬间。 “说实话,我一直想探究我们身上这种自毁的心态,可研究来研究去,好像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与生俱来,记录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锦集苦笑着,满脸的无奈。 她笑了,那笑容仿若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短暂却美好。“不,我是认真的,并且已经有了一点结论。” “什么?” 锦集急切地问道,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都没什么执念。” 她轻声说道,声音却如重锤,狠狠砸在锦集的心坎上。 “唉,你说我们是不是活在一本书里?” 锦集仿若突发奇想,眼神里透着几分荒诞。 “何以见得?” 她歪着头,眼神里满是好奇。 “不然为何我们活得这么艺术?” 锦集苦笑着,试图用幽默掩盖内心的苦涩。 周三未曾告诉锦集她的病情,只是在某个瞬间,神色凝重地开口:“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 锦集毫不犹豫地回应,眼神里满是信任。 “你不问?” 周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你从不提过分的要求。” 锦集微笑着,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别找我。” 周三说得很快,仿若生怕自己反悔,又仿若害怕锦集追问。 “……” 锦集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真的?” 不知是谁问。 “对。” 不知是谁答。 “好啊,你偷听!” 锦集一把掀开背后的 “真相”,仿若想宣泄内心的情绪,可那真相太过刺目,让他瞬间又泄了气。 星期找来时,锦集刚从打暑假工的冰淇淋店出来,身心俱疲。他走到花坛边,坐到一棵树下,星期默默坐到另一边,两人背靠着背,仿若两座孤独的山峰,虽彼此相依,却又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最后对你说了什么吗?” 星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透着几分期待。 锦集大致复述了周三的话,每一个字都仿若带着千斤重,从嘴里吐出时,都能扯痛内心的某根弦。 星期也复述了周三最后做的事,两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仿若编织出一张悲伤的网,将他们紧紧笼罩。 锦集不禁潸然泪下,为自己没能读懂周三身上那份潜藏的虔诚和仁慈,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悔不已。此刻,他却看见了一个有着同周三一样纯净眼眸的人,仿若时光倒流,可又物是人非。锦集悄悄抽泣着,而星期已站起身,表示他将去往下一站。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本该是温暖惬意的,可锦集却只觉寒意彻骨。他回忆起了很多,与周三共度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欢笑、争吵,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刺,扎得他痛苦不已。所有的情感都已沉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回忆。锦集努力地回想起一切细节,在追逐周三的那段时光里,他仿若在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如今梦醒了,却只剩下满心的荒芜。锦集看着星期离开,眼神里满是迷惑,他不再确信自己曾喜欢上一个叫周三的女孩子,不再确信自己曾与周三同窗共读,甚至开始怀疑周三是否真的存在过。他只知道,周三笑时短促,带着放肆与怜惜,那笑容仿若一道光。 第90章 决定 那个时候,两性话题也常常被谈起。 锦集与文俊交谈了女权运动这个充满争议与热度的领域。 “在我看来,穿衣自由乃是平等至关重要的体现。我们女性有权大方展示自己的身体,这绝非是为了迎合谁,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女权蓬勃兴起的鲜明标志。当女性能够毫无畏惧地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着装,不惧外界的审视目光,便是在宣告对自我身体主权的掌控。” 文俊目光灼灼,言辞间满是笃定,似是要将这一观点深深烙印在锦集的认知里。 “那你又如何看待如今网络上的擦边视频呢?” 锦集抛出这个问题,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试图从对方的回答中挖掘出更深层次的见解。 “哼,只有你们男人才会被那种视频轻易吸引。我们女性展示自己的魅力,本就天经地义,而你们的关注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当然,我也明白,有些思想保守的女生会对此深感厌恶,可这又何妨?就拿某位博主来说,她在恋爱交往时,竟能与男友达成一种极为开放的约定,允许彼此有三人行的可能。这听起来惊世骇俗,对吧?但这恰恰就是她想要传达的核心 —— 我们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无论这选择是否能得到大众的理解与认可。” 文俊微微扬起下巴,那姿态仿佛一位无畏的先锋,在为女性权利的疆土开疆拓土。 “如此说来,这女权之路似乎已经迈出了很大一步。” 锦集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不,这征途依旧漫长,漫长得望不到尽头。” 文俊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是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艰难前行的痕迹。 锦集凝视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对信念执着坚守的光芒。 片刻后,她话锋一转:“你每天都看美女视频?” 这问题看似突兀,却又带着几分调侃。 “当然,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罢了。” 锦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仿若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轻柔而惬意。他莫名就想起了周三,思绪短暂游离后,他回过神来:“嗯,不过给你推荐个人。” 文俊来了兴致,眼神里满是期待:“哦?是谁?” “安愚。” 锦集吐出这个名字,神色平静。 文俊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锦集听来有些莫名,他不禁皱眉:“你笑什么啊?” 文俊却懒得跟她多做解释,那副模样仿佛藏着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锦集的反复提醒下,安愚终于记起了文俊。而后,安愚向锦集讲述了当天的事。锦集听完,心底涌起如前文所写的那般复杂感受,他伸出手指,指着安愚,佯装嗔怒:“你这小子哈。” 那语气里,半是责怪,半是亲昵。 之后,锦集瞧见不远处有人正在掩面哭泣,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轻声却清晰地说了声:“对不起,我又错了。” 他刻意咬字很重,动作幅度也大,仿若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歉意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此刻的他,像个笨拙的孩子,努力想要弥补过错,又因紧张而略显窘迫,那模样就像是咬着一块嚼了很久的糖,在尴尬中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流着口水。终于,当对方俯视他时,微微挑起了眉头,这细微的动作在锦集眼中却是期盼已久的信号,他如释重负地起身,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 “打就打了,你道什么歉啊?” 文俊大大方方地凑过来,甩出这么一句话,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锦集脚步微微一顿,缓缓侧过身来,前脚已经跨出去,却又把重心重新移回后一条腿,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思索。昨夜的懊悔瞬间涌上心头,闷热夏夜中的恐惧也如鬼魅般缠来,可转瞬之间,他又想起自己曾在台上歪着脑袋侃侃而谈,台下观众聚精会神聆听的模样。那些被掌声与目光环绕的时刻,如同璀璨星辰,点亮了他此刻有些黯淡的心境。于是,他在台上轻轻而反复地述说,似是要从往昔的荣光中汲取力量。锦集对着文俊微微一笑,那笑容从文俊的角度看去,仿若一块炽热的烙铁,夺目而震撼。文俊凝视着锦集的背影,身后那人亦是如此,他们都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瞬间的困惑,仿若置身于迷雾之中,看不清前方。不过,那人很快便体会到了锦集的真诚,仿若穿透迷雾,看到了那颗赤诚之心。而文俊,却隐隐皱起了眉头,似是心中仍有未解的谜团。 在这一番波折之后,锦集愈发清晰地认识了自己。当他尝试去理解一种人文关怀的同时,竟也意外地感受到了暴力美学的独特韵味。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碰撞之后,锦集脸上凝聚的笑容,恰恰成了他内心深处的答案 —— 那是对人性复杂、社会多元的接纳与包容。他深知,当道歉脱口而出的那一刻,这已不再仅仅关乎自己,而是成为了一种与他人、与世界重新联结的纽带。错误,从来都不是简单的道歉就能抹去,那些造成的伤痕,或许永远都无法真正弥补,但至少,这份歉意是走向和解的第一步。 文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与安愚关系很好?”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锦集耸耸肩,一脸坦然。 “所以你才反复向我推荐他?” 文俊歪着头,眼神里满是好奇,显然对这个问题兴致颇高。 “嗯,你也知道,你们都是对方生命中的重要之人。” 锦集的语气变得有些深沉,像是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他太弱小了。” 文俊笑嘻嘻地抛出这句话,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探究,等待着锦集的回应。 “有个心理测试,假设你带着一群动物穿越一片充满未知危险的森林,里面有老虎、狗、孔雀,倘若遇上危险,你只能依次抛弃其中之二,你会怎么做?” 锦集不答反问,抛出一个引人深思的情境。 “我选老虎。” 文俊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神里透着果断。 “我的答案恰恰相反,我会先抛弃老虎,再是狗,最后才是孔雀。” 锦集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仿若陷入了某种深远的思索。 “什么意思?” 文俊一脸疑惑。 “老虎有自保能力,而孔雀美丽却脆弱,我要保护这份美丽。” 锦集轻声说道,声音里透着几分温柔。 “没想到你这么解读。” 文俊微微皱眉,似是被这别样的思路触动。 “所以,弱小应该被保护,这是社会的基本共识。” 锦集目光坚定地看向文俊,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你居然也认为安愚很‘弱小’,你这朋友可不称职。” 文俊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嗯,安愚在我心里就像那条狗啦。” 锦集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却有几分宠溺。 “那孔雀是?” 文俊追问。 “另一个人。” 锦集简短地回答,没有再多做解释,仿若那背后藏着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可实际上,你这样的做法,说不定反而会让他们很痛苦吧。” 文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眼神里也有了些许认真。 “如果选择放弃,安愚一定会更痛苦。” 锦集微微叹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性质不一样。” 文俊轻声嘟囔。 “我知道,我只是,大约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锦集的声音渐渐低沉,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 “托付我?” 文俊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不敢,不敢。” 锦集苦笑着摇头,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酸涩。 “你对我说这么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文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又有几分不舍。 锦集重新翻开笔记,上面的笔迹似乎还未干透,仿若带着他刚刚书写时的温度与思绪。“你拥有勇气的同时,还有对真正强大的臣服,恐惧与勇气,缺一不可,它们就像天平的两端,共同维系着人性的平衡。” 锦集轻声念出这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向文俊传递某种深刻的感悟。 冷爽的秋风仿若一双无形的手,掀开了更多未知的书页,也将话题引向了更为宏大、神秘的宇宙深处。 “如果祂行走在宇宙的圆上,我们人类算是这辆汽车排出的废气。废气妄想同主一同跨越时间?这听起来荒诞不经,却又让人忍不住深思。” 锦集的眼神里透着迷茫与敬畏,仿若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试图窥探宇宙的奥秘。 “没有,至少穷尽人类科技调查也没发现,被干扰的痕迹,宇宙对待我们,显得很冷漠。” 周三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仿若被宇宙的浩瀚所震慑。 “那么你认为进化的终点是什么?在宇宙的尺度上,一个统一的王国又会如何松散?我们始终心照不宣地老去,渴望着烈火般热烈的终结;年轻的也会顺水推舟,当他们站到明面上,宣告自己的成长,又与死亡有什么区别?这一切的意义究竟何在?” 锦集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仿若连发的炮弹,直击灵魂深处。 “我们毫不在意,这些话没有任何一个佐证,你的证词只会消散在这缥缈的宇宙中。” 周三无奈地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力感。 “祂能在无限的时空中作乐,可祂也许也躲不过命运的洪流。” 锦集微微皱眉,仿若看到了宇宙中那无形的巨手,操控着一切。 “所有的道路都堵死了。” 周三轻叹一声,仿若对这宇宙的谜题感到绝望。 “废气未分,不知飘向了何方,就像我们人类在宇宙中的命运,迷茫而未知,废气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归宿。” 锦集的声音里透着悲凉,仿若为人类的渺小与无助而哀歌。 “我们早已僵化,丰富的艺术,使我们不会有此方面的问题,但这难道不是一种压迫吗?艺术在某种程度上,是否禁锢了我们对现实困境的突围?” 周三像是突然惊醒,提出了一个尖锐的质疑。 “很明显,达尔文的理论与神创论在某些层面别无二致,当你们全都相信达尔文进化论时,神创论于是成为 18 世纪的进化论,这很容易想到,人类对真理的认知,是否也陷入了某种误区?” 锦集目光炯炯,仿若要穿透历史的迷雾,探寻真相。 以及最开始的一页:“一个在强力制度下的社会,关于思想自由,关于对错交织,我们每天、甚至生活中的每时每刻,那些飞快进行,在无数角落,它们与我们息息相关,事实上,我们由之构成,我们收获思想,一切大道至简,能量聚合,命运通向哪里?” 锦集轻轻念出这一段话,仿若在回顾人类社会的发展轨迹,又仿若在叩问未来的方向。 “天道如此,他们有悠久的生命,又为延续付出怎样的代价?” 周三轻声附和,眼神里满是思索。 “他破碎的记忆与概念,寄存在更深的东西。” 锦集微微闭眼,仿若在感受某种神秘力量的涌动。 “这里有一念万年,他向他伸手”,最后的这句话仿若一道神秘的咒语,将所有的思绪、困惑、探寻都封印在了这无尽的宇宙与复杂的人性之中,等待着被再次开启、解读。 这之后,文君狠狠地恨上了星期。 第91章 家。 卷首语: 《致大海》 再见吧,自由的原素! 最后一次了,在我眼前 你的蓝色的浪头翻滚起伏, 你的骄傲的美闪烁壮观。 仿佛友人的忧郁的絮语, 仿佛他别离一刻的招呼, 最后一次了,我听着你的 喧声呼唤,你的沉郁的吐诉。 我全心渴望的国度啊,大海! 多么常常地,在你的岸上 我静静地,迷惘地徘徊, 苦思着我那珍爱的愿望。 啊,我多么爱听你的回声, 那喑哑的声音,那深渊之歌, 我爱听你黄昏时分的幽静, 和你任性的脾气的发作! 渔人的渺小的帆凭着 你的喜怒无常的保护 在两齿之间大胆地滑过, 但你若汹涌起来,无法克服, 成群的渔船就会覆没。 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离开 这令我厌烦的凝固的石岸, 我还没有热烈地拥抱你,大海! 也没有让我的诗情的波澜 随着你的山脊跑开! 你在期待,呼唤……我却被缚住, 我的心徒然想要挣脱开, 是更强烈的感情把我迷住, 于是我在岸边留下来…… 有什么可顾惜的?而今哪里 能使我奔上坦荡的途径? 在你的荒凉中,只有一件东西 也许还激动我的心灵。 一面峭壁,一座光荣的坟墓…… 那里,种种伟大的回忆 已在寒冷的梦里沉没, 啊,是拿破仑熄灭在那里。 他已经在苦恼里长眠。 紧随着他,另一个天才 像风暴之间驰过我们面前, 啊,我们心灵的另一个主宰。 他去了,使自由在悲泣中! 他把自己的桂 冠留给世上。 喧腾吧,为险恶的天时而汹涌, 噢,大海!他曾经为你歌唱。 他是由你的精气塑成的, 海啊,他是你的形象的反映; 他像你似的深沉、有力、阴郁, 他也倔强得和你一样。 世界空虚了……哦,海洋, 现在你还能把我带到哪里? 到处,人们的命运都是一样: 哪里有幸福,必有教育 或暴君看守得非常严密。 再见吧,大海!你壮观的美色 将永远不会被我遗忘; 我将久久地,久久地听着 你在黄昏时分的轰响。 心里充满了你,我将要把 你的山岩,你的海湾, 你的光和影,你的浪花的喋喋, 带到森林,带到寂静的荒原。 普希金 如我此前所述,我与锦集在诸多方面存在相似性,成长环境相仿,人生经历也具有较高的重合度,然而在关键节点上,我们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抉择。 我们均出身于传统的宗族式家庭,此类家族相关的研究一直以来都能精准地捕捉我的注意力,其中一些论述,至今我仍能脱口而出: “在农民群体的认知范畴内,本家族被视作一个紧密相连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家族的日常情境之中,众人虽各自怀揣着家中琐事与个人心思,但当涉及关乎公平正义之事时,即便仅在咫尺之间,也仿若隔着重山。举目远眺,那广袤江湖,倒也波平如镜。” “于农村地区,家族谱牒编纂完成之后,通常会分发至各个房支或住户手中妥善保存,并且会举行极为隆重的仪式,其规格之高,已然演变成宗族的盛大庆典。以新建某氏为例,在 1994 年农历八月十一日这一天举行发谱仪式,分散居住于其他村庄的族人纷纷赶赴祖居地,主修人会详尽报告谱牒的编写历程以及经费的收支明细。就连党支部书记也会出席并发表讲话,各房支推选辈分最高与最低的两位代表负责领谱,最终由家族中年岁最长者亲手发放谱牒。外村前来领谱的队伍驾乘大小各异的汽车乃至拖拉机,数量多达 140 余辆,领谱后浩浩荡荡回村,车队沿着既定路线绕行,行程约二三十里。一路上,鼓乐齐鸣,鞭炮声不绝于耳,后续还接连上演三晚的采茶戏,并放映两场电影。再看某村,这是一个仅有寥寥数户人家的单姓村落,族人前往家族老宅迎接谱牒时,同样出动了十几辆车,其中既有向单位干部借用的小轿车、吉普车,也有个人出资租赁的车辆,仅仅是去了五十人,却在公路上奔驰了 40 里,小道上辗转 20 里,如此大张旗鼓,无非是要在社区范围内彰显家族的雄厚实力,昭示其不容小觑的社会地位。” 大体便是如此这般的情境。尽管常言知识能够改写命运轨迹,可就我自身的境遇而言,知识却未能如预期那般扭转我的人生走向。 我是在打工时生的,在谭州,自我有记忆起。老家在那时,还很小,它还没有健硕的四肢,那些稚嫩的泥路,通常被草木覆盖,两边是茂盛的草稍内两边被车轮碾过,天工厂日久变更光秃秃了,中间稍矮些,一般长着一种选在地上的草,牛儿很爱吃。记忆里的那时,有的只是一片片田地,和一些电线杆,我曾绕着一颗电线杆走,把泥踩得稀烂,渐渐有一张紫色的钱被踩出来,上交给妈妈后,可以去买东西吃。小卖部当时是在舅妈家,听说我曾一次去买蛋糕舅妈不卖给我,我便哭了。 家中是平房,是上一辈赠与的,闹出过不少风波,有个矮矮的天台,可供晒些东西,邻居晒谷时,我会去捣乱,房屋周围就有地,会种些地瓜,供孩子们解馋,家中四间屋子是厨房、客厅、灶房、卧室,还有连着楼梯的卫生间,都十分简陋,晚上一家人睡在一张床上,孩子调皮捣蛋,父母就那么看着。 在谭州呢,租了个家,房主是个老太太,带着她的小孙女。这里空间不大,全家人便挤在一间屋子里,屋前有一条小河,有时,里面全是浮萍或藻类。屋后则是一条小沟,往往干涸着,里面开有繁茂的野花,一到夏天,全是蝴蝶在里面飞。打工的邻居吃完西瓜后随手把种子扔在屋前的泥里,竟长出小西瓜来,与这一房人分享。 夏天有很多蜻蜓,不过追久了,他们也许厌烦,全飞到河对岸去了,我总想也到河对岸去,因为那里看起来很美,直到某次真有机会过去,反而觉得这边更好看些。家里的屋子在阳光下挺可爱。 爸爸带我到某个地方摘枇杷,我跟在他后面,努力赶上他,渐渐那是片树林,他爬到树上去,把搉断的枝条扔下来,我就在树下拾起来,也拾一些刚掉下来的。 小孙女家里两大箱玩具,我去玩,会被她奶奶赶出来,她奶奶说着谭州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 放学路上一不小心看了焊工焊铁,眼睛疼了一夜,滴了眼药水才好些。 某天台风,那老奶奶一个人在家,摔倒在院子里起不来,我在屋里看电视,她说着我压根听不懂的话,我好久才注意到,想扶她,她不让,去家里叫了姐姐出去把她扶起来,然后她给了我们两颗糖。 坐火车,我追姐姐,她不要让我追,我就一直追,然后我摔了一跤,头磕破了,姐姐扶着我。火车上好些好些人递上纸巾,回到父母身边,姐姐被打了,打在大腿上,姐姐没有哇哇大哭,只是忍着下了车站,我被母亲抱着来到医院,姐姐在后面看见医生,我害怕哭,叫他们给我多打点麻药,然后就有医生拿了针给我打了一针,过一会儿,我还有意识,就被送上手术台,眼睛被一块布遮着,我也许动不了,额头痒痒的,才知道被缝了三针。后来我就顶着块纱布了,我也跟姐姐讲了手术的过程,我顶着这块纱布很难受,常常去抓它,后来就去拆纱布了。 那时做父亲的三轮车上学,后来是面包车,妹妹带零食来分享,还有一个高高的男生同我们一起,妈妈天天上夜班,我和姐姐玩游戏,到一个公园里捡鹅卵石,去玻璃化工厂捡一些玻璃瓶,把那些都藏在一个绿色的邮筒里等等。 去招商会逛逛,偶尔的奢侈,那是我还太小,不太理解那些事。但是我翻找后才看见的暂住证,还有姐姐某天又被打骂,妈妈只是气愤地向她说,“会有的。” 怎么说呢,“会有的。”就像一个政治上的童话一样。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尊严为何物呢。 第92章 逃离 但好歹,就在振杰回乡的那年,父母也终于带我回到了芷县,老家就在你的背上,再看见它,我也一点不会奇怪,我读小学二年级,周三读三年级,旭已经读六年级。 进校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们俩,母亲为我指过,我说过,我们有远亲关系。锦集也在联小,和周三同岁,跳级在四年级。他算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那时候,我还听不懂芷县的方言,我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我玩耍的也只有他们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关系都较远了,在芷县,各个官职工位上有很多我的远亲。我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好,不过高中毕业时,他们还是试图给我“一句话办事”,我听着二伯拉话,说着我这一路上来得不容易,上大学后也不要放松……最后,他终于对我说,别离家太远,就报芷县的工程学校,大学毕业就在国企给我安排工作。由于从小和他们斗智斗勇,我又是个敏感的孩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打算。我嗯嗯点头,不再和他多说话了。人情是一方面,还有很另外的事。 那场旭的升学宴,我初一,周三初二,锦集初三。由于锦集升学,总算给我留下了一些机会,我更加殷勤地向周三家跑,她家里常常只有她一个人。我们念诗,下棋,也是为了不在我那个家里待,我错失了很多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他们常常埋怨我,我依旧我行我素。 旭去到了一所很好的大学,但他选择先服兵役,死在了中印边境的冲突中。 那天我再一次来到周三家楼下,我知道消息的瞬间就跑过来了,但房门紧闭,像没人在家一样。我拼命地敲门,求周三开门,让我再看一眼她,看她有没有事,却没有任何声响。现在想来,我该像锦集一样砸门吗? 锦集在高中放月假后才来,那天我们理想主义俱乐部的华和树也来啦。我们等了好久,就在她家楼下的公园,但她好像真的离开了,无论我们说什么,没有一点回应,我们在石桌子上坐着,看着她家的阳台。 是的,她离开了,她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不常见周三父母,她也不和我聊这些。黄昏时,我们便散了,华和树表示会每天都给她打电话。 锦集和我找了个地方坐坐,就在理想主义俱乐部楼下的一间饭店。我们心里都明白对方喜欢周三,只是锦集的机会大些,我们点了一碗粉,嗦粉,一句话不说。 我终于问他讨不讨厌我,他摇摇头,又怕我多想,“蒋振国,我不讨厌你,只是算不上喜欢。” 我的名字你们知道了,我和蒋振杰是同一辈的,只是年龄相差很多。 我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他说过一段话: “我曾提及,自己对族中兄弟疏离乃至心生厌烦,根源大抵在于,我虽出身于两个家族,本应天然地与之相融相亲,可内心深处却不愿在任何方面与之建立深切的羁绊。我的那些族兄弟,他们的行事作风仍留存着粗蛮的遗痕,近乎是野性难驯的具象化身,与我所认知中知礼守矩的孩子相差甚远。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身那股原始而莽撞的力量,我幼时也曾略加宠爱、担起照顾之责,然而这份情谊终究浅薄,我并非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们,况且他们还极为顽皮捣蛋,总爱惹是生非。 至于父亲家族那边的亲人,我同样难以亲近。他们或许未曾直白地表露,但对每个孩子都怀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仿若要将我们的人生轨迹全然攥在掌心。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灌输,无论身处何种境遇,我体内流淌着家族的血脉,此生都归属于这个宗族。我着实难以想象,这般言语竟能被反复提及,还妄图借此左右我的生活轨迹。我时常思忖,自己是否不该离开那片故土,毕竟是它哺育我成长,可那一笔笔由血脉牵连而起的 ‘债务’,于我而言不过是惹人厌烦的沉重负累。家族衍生出的一切,仿若某种异化的体制,又或许体制本身就是从家族内核蜕变而来,它无形无影,却层层裹挟着每个人。为了家族的所谓繁荣昌盛,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被驱使着做这做那,哪怕是最为困窘之人也概莫能外。这让我心生畏惧,我惧怕这种森严的秩序,即便曾受其庇佑、得享便利。 在兄长的记忆长河里,父母的婚姻满是苦涩,难觅幸福踪影,多半归咎于他们性格中的执拗,皆欲在相处中占尽上风。兄长常向我倾诉他那如破碎玻璃般支离破碎的童年,相较而言,我的童年不过是在纷扰争吵声起时,自觉地躲进房间,静听外头的喧嚣,彼时只觉这并无大碍。兄长谈及过往时的那副模样,像极了父亲常挂嘴边的那句 ‘没什么大不了的。’ 犹记某次酒宴,我与兄长一同脱身而出,我向他问及对家族诸事的看法,他竟向我袒露年轻时偷盗的经历,神色我已不能再认识,我理解不了。 事实上,父亲娶了一位并非倾心相爱的女子,此后一生为此所缚。他们不止一次地在言语间流露出对婚姻生活的诸多不满,兄长亦是这般认知。纵然母亲操持家务无可指摘,却依旧留不住父亲那颗不羁之心。随着岁月流逝,往昔的那些疯狂与执念渐渐被洗净,父母在历经沧桑后相互依偎,结成了患难与共的情谊。他回归了母亲的怀抱,寻得了内心的安宁,我却难以做到。那年,我宁愿向一个陌生人倾诉衷肠,在我眼中,那陌生人反倒比深陷家族泥沼的自己更为幸运。 兄长在我大学毕业六年后,也就是他离家十年之际,终于重返故乡,还带回了他的孩子。日后,这孩子将扎根故土,在家族的庇佑下,如幼苗受大树荫蔽,开启属于他的人生篇章。” 同样的话,星期也说过,我复写出来大概是这样: “我曾长久地陷入一种思索,试图厘清源自家庭的诸多因素,究竟在何种程度上对他们产生了深远影响,以至于让他们深陷其中,既对这片故土爱得深沉,又难以挣脱其束缚,踟蹰难行。我的家人们似乎总是误解,以为我一门心思只想逃离他们,可事实并非如此。我曾向一位同样归乡的堂兄袒露心迹,直言我并无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然而他却认定我自视甚高,嘴角噙着一抹略带揶揄的笑意,还说他也曾经历过我这般心境。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无人能窥探我心底的真实想法,毕竟我的言语真假参半,实则我并非在传递悲哀,相反,我内心满是庆幸。 一位师长曾评价我们这类人 ‘特立独行’,我回应说自己是刻意与群体保持距离。她却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彼时的我,选择佯装沉默,沉默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恍惚难辨真假。此后的许多年,我一直被一种执念纠缠,时常陷入虚妄的幻想,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当我向周三坦陈那封信的内容后,周三并未多言安抚,却对我的倾诉表示理解,那一刻,我如释重负,仿若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再没了多余的精力去应对旁人虚浮的关心。待我向他诉说,自己仿若在梦境中清醒不过来,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周遭事物,甚至感觉自身与周围物体的距离都在莫名收缩时,他只是轻声提醒我,要多留意自己的内心,警惕对某物不恰当的执着。” 第93章 自述 约莫十七岁那年吧,我蜷缩在颠簸的车厢一隅,泪水潸然而下,耳畔的声响仿若都被一层水帘隔绝。彼时我才深切领悟,揣测与亲身证实是两回事。 我的父亲出轨了,尽管他在我面过前表现得尴尬,遗憾,还是洋洋自得? 我们似乎都钟情于某种能够隐匿自我的伪装,好似唯有如此,方能在这纷扰尘世寻得一丝安谧。可我却深知,我不能任由这份悲伤肆意蔓延,我渴望着功成名就,渴望着用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去抚平内心深处那一道道隐秘的伤痕。那些华丽而张扬的报复念头,在许多个孤寂的时刻,如同鬼魅般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我试图将内心那错综复杂的情愫付诸笔端,记录下这一路走来灵魂的挣扎与蜕变。毕竟,我们生而为人,总是习惯了克制,在心底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告诫自己不能这般不负责任。曾有一位女子,带着同乡特有的质朴与热忱向我靠近,可我却怯懦地选择了拒绝,连同我那份想要倾诉、想要记录情感的炽热诉求,也被我一次次无情地压抑、推诿。我总是对自己说,人啊,要守得住本心。 在某个雨后的夜晚,记忆的闸门悄然开启,往昔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我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生活的泥沼中苦苦挣扎,风雨飘摇。我曾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看着周遭的一切仿若都化作狰狞的猛兽,向我步步紧逼;我也曾在寂静的深夜,听着门板被狂风拍击得哐哐作响,却选择沉默以对,将满心的惊惶吞咽下肚。那时的我,一事无成,满心满眼都是对宿命的无力感,却又忍不住去探寻父亲走过的老路,妄图从他的人生轨迹中找到一丝挣脱困境的曙光。 我怀揣着出人头地的执念,这大抵是农民与商人共通的质朴追求吧。可在这逐梦之途,我却仿若迷失在茫茫雾霭之中,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我凭借着一股倔强,在荆棘丛中艰难摸索,拼尽全力想要活出个人样来。身边那些懵懂无知的同行者,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在我眼中却显得那般刺眼,仿若带着一种扭曲的讽刺意味。于是,我带着满心的愤懑与不甘,踏上了文字这条孤独的道路,本以为能在这里寻得慰藉,却发现自己竟连内心最真实的声音都难以诉诸笔端,那些曾经炽热的文字,如今看来仿若一堆废纸,徒留我一人在这荒芜之地,为自己的无能苦笑,为自己亲手埋葬的天赋悲泣。 因为内心的急切与虚荣,我甚至不惜篡改自己的成绩,还妄图帮助那些天赋欠佳的人也一同粉饰太平。那些总是斤斤计较、强调等价交换的狭隘之人,在我眼中是那般可笑,我看着他们的种种行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却又在心底泛起一丝悲凉。我没有在伤痛面前佯装坚强,没有故作潇洒地缓缓闭眼,任由悲伤将我吞噬;也没有人能洞悉我内心的挣扎,没有人能将我从这一次次自我屠戮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耳边充斥着的,是争吵后的疲惫叹息,是无奈妥协后的死寂,还有那恍然间惊觉的人性暗流,如尖锐的刀刃,将我对这世界的美好期许切割得支离破碎。理解、要求、期许,乃至那最后仅剩的一点玩味与戏谑,都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化作了麻木不仁。道德,这本应是高悬于顶的璀璨星辰,如今却常常沦为被人肆意摆弄的稻草人,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哲思漩涡,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在这混沌之中,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我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在孤独中舔舐伤口,习惯了将抗争的呐喊吞咽下肚。我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那洒下的阳光、流动的空气、剔透的冰棱,都仿若带着一种遥远的陌生感。我试图抓住夏天的尾巴,去丈量它的温度、厚度,想要在这短暂的热烈中寻得一丝慰藉,却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成长轨迹,仿若误入了一片荒芜的迷宫,找不到出口。 我就像一个被悲伤裹挟的小丑,在这苦中作乐的人生舞台上,佯装幽默,试图找寻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情感归宿。写作于我而言,便是这场荒诞剧的唯一出口,我听着自己内心的悲歌,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名利,几乎将所有的时光都倾掷其中,换来的却只是一叠叠无人问津的废纸,只能对着这满地狼藉,为自己的荒唐哭笑不得。 村庄里的中国,仿若一头沉睡千年却被骤然唤醒的巨兽,正被野蛮与疯狂无情吞噬,孤独的阴霾笼罩其上,百年的沧桑仿若只是一场无尽的轮回。我望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心中满是愤懑,偶尔,生活中的琐碎仿若尖锐的倒刺,刺痛我麻木的神经,医生或许能治愈身体的伤痛,可这心灵的创口,又有谁能妙手回春?我曾无数次幻想,能否将这些痛苦化作珍珠,可这珍珠却仿若被诅咒,永远蒙着一层灰暗的尘埃。我早已习惯了这世间的恶意,虽满心悲凉,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将这纷扰的一切分类归档,告诉自己,这都不算什么,不必惊慌。 我仿若置身于一场世纪的迷雾之中,眼睁睁看着一切被黑暗淹没,却无能为力。我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最后一缕微光,却只抓到一手的荒芜。到底谁能为这破碎的世界披上战甲,谁能为这千疮百孔的灵魂套上护盾,阻止这场悲剧的上演?我一次次向着虚空发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或许,虚构一片宁静的港湾,在疲惫时能有一隅安歇之地,便是我最后的奢望。可上天仿若从未听见我的祈愿,当我再次抬头,只看见他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仿若在说:“嘿,一切从未改变,你所追寻的,本就是一场虚妄。” 而我,依旧在这混沌尘世,为了所谓的成长,与命运苦苦角力,在沉沦与挣扎中,找寻那一丝微弱的曙光,仿若一个孤独的疯子,在这没有先知的时代,见证着时代的悲哀。 我是指,就像你一直需要的玩偶,才能伴你入睡,某天你失去了它,本来,当然这没有发生,你似乎可以避免,而现在结果很简单,你要独自一人熬过黑夜了。不管你明天能不能在找到一个替代品。 第94章 信件 周三啊,今晚这酒入喉,已然是第七个年头了。岁月悠悠,我深知自己这把老骨头,短跑的冲劲儿早就没了,就像燃尽的烛火,徒留黯淡。想当年,我也曾妄图戒掉这酒瘾,挣扎、抗拒,如同困兽,可到最后,竟也习惯了它的存在,说来也是奇怪。喝酒,于我而言,像是一场迷幻的狂欢,它能点燃我内心炽热的欢愉,哪怕旁人视之为癫狂,可那浓烈奔涌的情感,却切切实实地赋予我活着的实感,在那些难捱的时刻,宛如救命稻草。 起初,每晚小酌几杯,那辛辣如火苗般在舌尖跳跃,一路烧至心底,竟让我莫名畅快,可这快意终究短暂,现实的琐碎如潮水般汹涌,将我淹没。生活的不如意接踵而至,我便愈发贪恋这酒中的情趣,比两年前更甚。最严重的那次,我饮酒至吐血,被抬进医院,医生皱着眉头,无奈地宣告我的肝脏已禁不起这般折腾。可我呢,佯装镇定,心里想着,这点儿小毛病,还能奈我何? 这七年来,酒越喝越多,我愈发觉得自己好似与尘世疏离,仿若孤舟行于茫茫沧海。醉后,我常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为自己一次次拜倒在酒瘾脚下而懊恼,宿醉醒来,满心自责,仿若陷入泥沼,难以自拔。我压抑着内心的渴望,强逼着自己投入工作,可一下班,又鬼使神差地奔向那卖酒的小店,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望着手中那小巧的酒瓶,仿若望着深不见底的渊薮,即便困乏到拿不稳杯子,饮酒于我而言,已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我时常在深夜,于高楼之上,独酌独饮,月光洒在杯中酒上,泛起清冷的光。我把酒水倾洒在桌案,看着酒液蜿蜒,仿若蜿蜒的愁绪,那酒精挥发的馥郁香气,瞬间又让我陷入懊悔。于是,我重新买来一瓶酒,在喝与不喝之间反复纠结,仿若陷入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把酒倒进饮料瓶,又倒入水瓶,自欺欺人地想着,我喝的不过是清水罢了,假装此刻正置身于灯红酒绿的酒吧,或是在美国西部那绅士风尚犹存的芝加哥街头,又或是俄国冰天雪地中渔夫的小屋,亦或是英国古老的酒馆,试图用这些幻景掩盖喝酒的实质,可戒掉这习惯,谈何容易?即便遍体鳞伤,可至少在这虚假的欢愉里,我能寻得片刻慰藉,仿若这是对生活无奈的报复,也是我习惯了的、自以为的放松方式。 周三,你还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罪与罚》里那个沉沦的酒鬼吗?还记得《软弱的心》中亲手毁掉自己幸福的孩子吗?我们身处的时代,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展现出诸多无奈与挣扎,恶人也好,救人也罢,难道不都是在追寻着什么真理吗?周三,我喝醉时,眼前的一切仿若都被打乱,往昔看过的书、走过的路,都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我一直心心念念,想为你写本书,周三,你当初是不是比我走得更远,见过更多的风景,品过更多的苦涩?在我看来,周三你就像那些在困境中挣扎的作家,虽作品未必广为人知,却有着直击灵魂的力量。柯南说小说是避世的解药,诚哉斯言。西方文化里,关于救赎的桥段俯拾皆是,信奉上帝的流浪汉,在苦难中寻得信仰的慰藉;而中华文化中,舍生取义的故事同样代代相传,可面对违心之事,我们却常选择用遗忘来疗伤。中华文化的含蓄,仿若一层轻纱,虽掩不住内里的沧桑,却在岁月的沉淀下,成了一种共识,一种内在的规律,悄然改变着自身的模样。这文化的差异,不正是不同地域人们对客观世界反应在集体层面的映照吗?这,或许就是文化的本质吧。 周三,我还记得那家破旧的酒馆,门口有扇摇摇欲坠的门,店里有头发花白的老头,也有精壮的小伙。我时常坐在那儿,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一边喝酒,一边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上去搭个话,可又顾虑重重,不了解行情,更怕陷入莫名的纠葛,不知这消费几何,心里却又想着,哪怕只是换换心情,也好过我独自在家闷头喝酒。在这复杂的尘世,我从不掩饰内心的恶意,仿若那是我对抗世界的武器。我深知自己常在两种极端状态间徘徊,试图融合,却又无能为力,工作不过是谋生手段,而活着,更多的是感受这世间的冷暖。周三,喝酒能让我快乐,你懂我的意思吧? 就让我这般自欺欺人吧,我确实是以喝酒的方式,丈量着生活的长度与厚度。那些平淡无奇、单调乏味的生活碎片,在酒精的催化下,竟也被我赋予了别样的温情。我知道,这或许不该是我对待生活的方式,可我真想亲身体会,在微醺中找寻那久违的喜悦与安宁。 所以啊,周三,别笑话我,我就是这样一个靠着酒意过活的人。那次肝瘤手术时,朋友对着我佯装喝酒的动作,逗得我哈哈大笑,仿若那一刻,病痛与烦恼都被抛诸脑后。这荒诞的人生啊,有酒作伴,倒也不算太过孤寂。 每逢乐队辗转至新的地方,我便仿若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总是难以抑制地撒谎。 “哟,看来你就只会玩古典的玩意儿吧?” 有人这么问我。 “不,我还会拉二胡呢。” 我脱口而出,那语气就像是在宣告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你搞民乐的?” 对方的眼神里透着疑惑。 “不,我身在乐队,不过也略通民乐。” 我佯装镇定,可心跳却莫名加速。 “哦?那你擅长拉啥,在民乐这块儿?” “花旦小鼓。”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心里却直发虚。 “噢!还有别的不?” 彼时,我们正为演出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设备调试的嗡嗡声响个不停,金晃晃的乐器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一切看似就绪,可我的谎言却在他那不经意的一瞥间,有了被戳破的危机。 周三啊,我时常觉得自己仿若被欲望的潮水裹挟,全然不知它何时会汹涌而至,将我彻底淹没。我既钟情于同类型的老牌摇滚歌手,痴迷于他们狂野奔放的嗓音中所蕴含的力量,那种仿佛能冲破一切枷锁的激情;又对一些传统的、古老的东西有着难以言喻的眷恋,就好比那些在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民乐,婉转悠扬,恰似潺潺溪流,滋润心田。有时我甚至天马行空地遐想,那些往昔不肯种地、叛逆得如同要被砍头的 “异类”,却机缘巧合地端坐于皇家殿堂之上,享受着尊荣,这般荒诞的场景,也只有在现代社会,才能容得下这般多元的可能吧。 周三,我心底一直潜藏着一个渴望,期望能寻得一个可以全心信仰的人或物,仿若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久矣的孤舟,急需一座灯塔指引方向。我也努力过,真的,可那股劲儿却总是难以长久维系,做事时三心二意,常常半途而废,最后落得个混乱无序的局面,自己想想都觉可笑至极。 我还记得,往昔的那些愤懑啊,如熊熊烈火在胸腔燃烧,恨自己空有一腔抱负,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眼睁睁看着机会一次次溜走,满心都是无力感,那种滋味,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周三,你可还记得那些自幼便被禁锢在家里的孩子?他们被时光遗忘,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消磨着青春,空有满腹的才情与智慧,却无处施展,如同被锁在华丽牢笼里的金丝雀,徒有其表,内里却满是哀伤。而有些看似愚钝老实的人,最后却逆袭成功,抵达了旁人难以企及的远方。周三啊,当一切尘埃落定,回首往昔,他们其实什么特别的举动都没做,只是默默顺应着生活的洪流。难怪佛教倡导的 “空” 与 “无” 的观念,能在岁月的磨砺中,深入人心。你瞧,生活中的无数琐碎细节,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定格,凝结在静止的时间长河之上,承载着过往的记忆与未来的期许。 周三,听说深山古刹里的僧人,闭关修行十年如一日,我心里满是好奇,想象着他们在那静谧的禅房之中,青灯古佛相伴,焚香诵经,沉浸在那超脱尘世的静谧里。可我呢,周三,我要是去尝试,怕是连两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我这性子,就像一条湍急奔腾的河流,永不停息地循环往复,难以平静。又仿若电池的正负极,电流在其间穿梭,稍有偏差,便无法顺畅流通。周三,你瞧,过度的封闭往往难以带来实质性的进步,反而挫折磨难,倒常常能促使人在困境中反思,寻得内心的安宁,完成自我的蜕变。只是啊,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这样大彻大悟的时刻呢?我曾赌气似的决定,吃颗糖,就把过往的一切艰辛都抛诸脑后,可后来想想,那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我们都明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孤注一掷,就像不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毕竟,这宇宙广袤无垠,起始于混沌,无限的宏大必然对应着无限的细微。 周三,时间仿若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地勒住我们,让人挣脱不得。我常常陷入一种荒诞的幻想,要是能抵达绝对零度,观测那些永远静止不动的微小粒子,那该是怎样一番奇妙的景象?可实际上,人的精神追求必须依托于现实的物质基础,因为身体需要新陈代谢,需要能量的补给。那么,什么是 “空” 呢?“空” 并非虚无缥缈,它仿若隐藏在万物背后,那个没有质量、没有体积的神秘原点,在那里,没有因果轮回,没有相互作用,一切归于寂静。 周三,我们是不是需要两个房间,一个用来安放现实的喧嚣,一个用来守护内心的静谧,在那不受打扰的净土,向未知的朋友敞开心扉呢?我一直怀揣着希望,在这繁杂纷扰的世间,人所能做的,或许就是在喧嚣与宁静之间,竭尽全力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哪怕身处绝望的深渊,也总能寻得一丝希望的微光。周三,人是不是天生就具备这样两种相悖的特质,一面是向上的蓬勃生机,追求繁华与荣耀;一面是向下的死寂沉寂,趋向于内敛与静谧。只有在被外界关注、审视的时候,这两种状态才会清晰地分离显现。而且,我们总是习惯以既定的思维模式去探讨问题,非此即彼,可无限的细分又决定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完整体,在不同的维度、不同的层面展现出各异的风采。数学,这门奇妙无比的学科,真的仿若从历史的尘埃中走来,带着岁月的智慧,它是如此完整、严谨,统一了世间所有的逻辑与规律。当它推演到极致,便能调和一切矛盾,抹去所有的特殊性,让一切归于大同,没有了纷争,那个神秘的 “点” 里,蕴含着宇宙万物的所有可能。 可是,我们终究不能只停留在空想之中,仍需要付诸行动。周三,神性仿若一颗隐匿在每个人心底的种子,在合适的时机,便能破土而出。据说,智能在宇宙诞生之前就已悄然蛰伏,等待着绽放光芒的那一刻。 周三,在学术的领域里,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动,都可能掀起人类世界的惊涛骇浪。你瞧,倘若太阳在八分钟前悄然熄灭,那燃烧后的残渣、沉淀的重粒子,将会开启怎样一场宇宙的灾难盛宴?而我们,又将何去何从? 我时常审视自己写下的这些文字,满心都是沮丧,觉得它们糟糕透顶。我难以理解,为何个人的言语表达竟能如此苍白无力,缺乏深度与感染力,就像一盘散沙,难以凝聚成形。周三,我究竟何时才能摆脱这庸常的生活,不再从事这令我心生厌倦的工作,转而享受那些随处可见的、平凡生活里的小确幸呢?我又何时才会走向生命的尽头,结束这疲惫不堪的旅程呢? 当我看到那枯藤老树,还有那散发着幽森气息的褐色棺木,心中竟涌起一种别样的宁静,仿若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召唤,让我直面生命的终结。 周三,对于艺术,我满心热忱,可我并未真正成为倾心投入的艺术家,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倾注在了这追求的过程之中。 周三,唯有陪伴,才是这世间最长情的告白。我一直在思索爱情中的背叛、原谅,还有那令人心碎的爱的枯竭。在大多数爱情故事里,受伤的往往是人的自尊,那些在爱里的挣扎、不甘,真的让人痛心疾首。而文字里描绘的爱情,却处处闪烁着自尊的光芒,仿若智慧的星辰,照亮了爱情的夜空。就像王家卫镜头下那霓虹闪烁的香港,每一帧画面都极致挑剔,充满了故事与情感,我总是被它们深深吸引,想要做点不一样的,除了手中的笔,我愿为我所热爱的一切,献上我的全部。 周三,高考如同一场人生的大考,它能为我们开启新的人生领域,对于我而言,考上一所大学并非难事,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契合自己的方向,让自己真正成长、成熟起来。可我却常常因为一些小事,脆弱得大哭流涕。周三,我们都是孤独的行者,这几年的生活,仿若一场噩梦,让我几近崩溃,甚至濒临死亡的边缘,而那一丝希望,究竟在何方呢?此刻,夜莺在枝头歌唱,周三,唯有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时光流转,人间又过了几千年,可这陪伴的温暖,却从未改变。 周三,我向往着心仪的工作,幻想着能有一天彻底摆脱忙碌,尽情享受慵懒的惬意。周二,我们都怀揣着成为伟大作家的梦想,为了心中的那一抹光,为了你的期许,周三,我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为你而生,在这漫长的人生路上,与你并肩前行。 第95章 注视 王静静地凝视着熟睡的华,自己则悄然蜷缩在床的一角。华尚在酣眠,对外界的一切仿若全然无感,沉浸于一片混沌的梦境之中,小脸朝下,小手紧紧攥着,像是握住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王细细地打量着孩子的睡颜,那垂下的长长睫毛,宛如蝶翼般轻柔地覆于眼睑之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电视壁纸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似有若无地闪烁着,王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华的小手,那一双宽厚的大手,温柔地包裹着小手,仿若要给予无尽的呵护。他又小心翼翼地给华翻了个身,华不安地动了动,王赶忙轻柔地安抚,随后起身,将那透着一丝缝隙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直至不透一丝光亮。 他在门缝处就着卧室外的灯光看书,由于不是平行光,卧室外的灯光透进门缝,又很快消散了,仿若灵动的精灵,在屋内跳跃,却又转瞬即逝,给这原本金闪闪的房间,笼上了一层如水纹般虚幻的光晕。 华悠悠转醒之时,满心期许着睁眼便能瞧见王在身旁,只要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内心便会涌起一阵妥帖的慰藉。可有时候,睡梦中的不安分依旧会如鬼魅般缠扰,令她在醒来的瞬间,心头涌起丝丝惶恐。华撇了撇嘴,脆生生地唤着,王放下手中的书,赶忙俯身。华一个翻身,王顺势蹲下,小女孩如同一只灵动的小兽,跪着爬过来,伸出稚嫩的双臂,急切地攀上他的脖子,紧紧依偎在他的肩头,那亲昵之中,满是孩童对长辈纯粹的信赖,以及日积月累养成的依赖与寻求安慰的本能。华总是在王的怀里泣不成声,仿若那里是她唯一的避风港,她宁愿时光就此停驻,永不离开这温暖的胸膛,一旦离开,那股子不安与焦躁便会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华被轻轻放下,趿拉着鞋,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王的后脑勺,眼神有些发怔,手也不自觉地拽着王的衣角,那模样,既像主妇对待自家奴仆般亲昵随意,又似乎暗藏着更深层次的眷恋。王抬起头,朝着华露出和蔼的笑容,柔声道:“别拽外公的衣角啦。” 华紧紧拉着王的手,脆生生地说道:“外公,今天该去图书馆啦。” 华热衷于聆听音乐会,起初面对古典乐时,总会困意来袭,昏昏欲睡,后来王带着她去听摇滚,一曲终了,她兴奋得忍不住大叫:“bravo!” 华对新鲜事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在医院里,望着那些西方的新奇玩意儿,眼中满是好奇与躁动。王见状,又带她去看印象派画作,品读《相对论》,她对事物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敏锐感知。面对那些夸张变形的抽象画,她竟也能看得津津有味,仿若能洞悉画中每一处笔触背后隐藏的深意。华的天赋异禀,在于她无时无刻不在解读周遭,哪怕是在睡梦中,或是阅读的片刻闲暇,又或是病痛的漫漫长夜。王总会在柔和的小夜灯旁,放上舒缓安眠的古典乐;做饭时,华晃着小腿,眼神幽幽发亮,静静等待,她聪慧过人,早早洞悉了一切 —— 父母已然将自己抛下,母亲只是个逢年过节还会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模糊身影,父亲接走自己后,等待她的将是一群她满心不愿再接触的亲戚。在长久的沉默中,她渴望知晓自己的归属,期盼父亲能有只言片语的交代,然而什么都没有。她深知,自己只能与这生活和解,于是竭力融入。这血缘带来的羁绊,起初令她满心困惑,王从未要求她叫自己外公,她懵懂之中,以为除了父母,这世间再无其他亲近称谓,后来才渐渐明白,眼前之人是母亲的父亲。而父亲那边的亲人,更是让她耗费诸多心力去琢磨,她不解,为何是外公照料自己,父母明明并不忙碌。等到她模模糊糊有些明白的时候,却已然深深眷恋上了这里的生活,没有人逼迫她,她得以在自由的天地里尽情驰骋,而王,只是在一旁慈爱地看着她的活泼顽皮,任她欢闹。 华偶尔也会耍小性子,只因王面对她情绪起伏时,反应总会慢上半拍。华心里清楚,若是哪天这情况变本加厉,王说不定就会离她而去。可她又满心不甘,难道王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疼惜?华深知自己内心的情愫,她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外公,偶尔也会对这份感情的由来感到迷茫困惑。每华内心萌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这种情感在她心中悄然滋长,她渴望能从王那里获得某种特别的回应 。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份情感严重违背伦理道德。每一次这样的念头出现,她都会陷入深深的自我谴责,满心被挫败感填满。她在内心深处与这种禁忌情感不断拉扯,妄图挣脱情感的枷锁,却又在挣扎中越陷越深。她渴望在这疯狂的情感漩涡里,找寻到幸福与快乐的极致,她站在镜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日渐丰腴的身形,胸部的微微隆起暗示着青春的悄然蜕变,而那份属于身体的私密之处,也在无声诉说着成长的秘密,知晓自己已然成长为一个女人,而内心深处,她竟荒唐地期盼王能成为那个陪伴她一生的男人。 于是,华总是千方百计寻找机会,每当瞧见王日渐衰老却依旧温暖的身躯,她便会情不自禁地抚摸那张养育她长大的脸庞,可自幼王讲述的那些故事,那些铭刻于心的道德训诫,又如同坚固的枷锁,阻拦着她的脚步,她只能更多地要求外公抱抱她,拼命汲取那熟悉的气息,仿若只有这样,才能慰藉她那颗迷茫而炽热的心。 当然,没人会知道这些,即便是周三都没有想到,那个年代有它的局限性。时间隔开了他们,这对她来说太狠了。 我之所以这么写,是被她蔑视过,她很清醒,到了与世界作对的地步,她不许别人践踏这片为他留下的心。 感情很多,当强烈到一定程度时,好像就变成同一种了。有点像大统一理论,所有的基本力都源于一个原理,就像赌球转盘,只有当它停下来时,你才知道具体的点数,当它转动时,谁也不知道结果。当你陷入爱中,请再次审视,记住,爱意味着一切。 抱歉 我一直没有幽默感。 第96章 遗憾 关于周三和星期,我为我自己没有感到遗憾,星期还是向周三吐露过一两次真心。为了不再给他造成困惑,我会写的夸张点。 姐姐啊,我此刻正深陷于无尽的痛苦泥沼之中,仿若被一双无情的大手,将整个生命都狠狠掷入了悔恨与自责的深渊。姐姐,我反复地思忖,绞尽脑汁地探寻根源,只觉自己罪孽深重,仿若周身都背负着洗不脱的枷锁。我曾历经精神的炼狱,眼睁睁看着人们在欲望的滚滚红尘中苦苦挣扎,那混沌迷茫之态,实是令人心酸。可姐姐,你是否曾有一刻想过,倘若有一天被推至灵魂的拷问台前,又该如何作答? 我曾声嘶力竭地呐喊:“你们这群自诩最强的族群,竟然妄图凭借暴力,将我们的民族肆意征服!若你们未曾屠戮我的父母妻儿,或许我还能强压怒火,可如今,我必须直面这残酷的真相。承认吧,这就是战争的狰狞獠牙,你们终将会沦为战争机器下的一抹亡魂!想想看,你们的血肉之躯,与那纷飞的弹片在战火中交融,炸出一朵所谓‘浪漫’的血花,这是何等的荒谬与残忍!” 姐姐,我活得实在是太痛苦了,仿若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每一根骨头都在刺痛,我深知自己已然时日无多。姐姐,待我死后,请莫要哀伤,切莫让泪水浸湿你的面庞,只需淡然地对着我的遗体摆摆手,莫要把这生命的消逝,视作无法承受之重。勇敢些吧,姐姐,就像我曾以为的那般,宁可张狂赴死,也绝不苟且偷生。只因我的思想、我的笔触,都如同一把把利刃,时刻警醒着我,不容许我有半分怯懦。 姐姐,我曾在自己所写的文学作品里,倾注了如洪流般奔涌的热情与爱意,可其间又何尝不是夹杂着深深的、无可奈何的绝望呢?姐姐,你能明白这种心境吗?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当你望向我时,仿若能看见那如影随形的厄运,正张牙舞爪地在我身后徘徊,这般被阴霾笼罩的生命,让我仿若一颗在阴暗角落里发霉的种子,再难寻见生机。 姐姐,我曾天真地幻想,自己能高坐于荣耀的王座之上,满心欣喜地俯瞰着我的臣民,可现实却给了我沉重一击。当我再次从混沌中醒来,才惊觉这世间早已没了我的立足之地。我只能无助地躲在暗处,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蛰伏,只因我的影子,如同我自身一般,平凡无奇,再难有往昔的光芒。我已然没有余力,将更多的时光耗费在无谓的思索之中。我内心那炽热的情感,仿若燃烧的烈焰,疯狂嘶吼着:“死吧!” 姐姐,我也曾虔诚地信奉禅意,妄图借此克制内心如野兽般的欲望,可在那寂静的深夜,我却依旧被痛苦吞噬,饮酒至呕吐,望着那溅满鲜血的诗稿,我不禁自问,这般浓烈的情谊,是否能在这冰冷的世间,寻得一丝回响?姐姐,我甚至荒唐地想过,要将自己的耳朵割下,赠予一个女人,可旁人却都视我为疯子。姐姐,我真的该死啊,我终究没能有力地掌控自己的欲望。倘若整个世界都已病入膏肓,那么我也只好选择沉眠,在无尽的黑暗中,寻得最后的安宁。 姐姐,你喜欢这首诗吗?我已对这纷繁复杂的人类世界心灰意冷,此刻,我只想将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向你一人袒露。 星期叫周三姐姐,这个调侃式的称呼,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谜语,我很嫉妒这一点。 芷县里的蒋家,曾是一段特殊时期,逃难来的,事过境迁后,大部分人选择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们这支选择留下。 周家是这里的大家族,我爸能娶上我妈,给我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战争平定好久后,我爹终于回来这里,他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老家一直就在他的背上,尽管他们那辈人刚刚分家不久。这意味着,怎么说,芷县里有了,没人知道从何而来,但不会离开的蒋家人,至少离开失败了的蒋家人。 他终于见到年少时就见到过的姑娘,又拾起那段年少时的风雨往事。他们不可避免地结婚,在某次爱意中有了我,又不可避免地离婚了。 我还记得他们吵架的场景,请允许我再叙述一遍: 我的脑子仿若脆弱的琉璃,轻轻一碰就可能支离破碎,精神更是萎靡不振,仿若在暗无天日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我常常觉得,自己怀揣着一颗卑贱如尘的灵魂,在这世间飘摇。曾听闻有人扬言:“老子和你离了婚,一样能活得潇洒!” 那话语,如同凛冽的寒风,刺人心骨。 他,彼时已然红了双眼,仿若被怒火吞噬的困兽,快步冲上前,青筋暴突的手高高扬起,“咚咚” 两下,重重地砸在妈妈的背上。妈妈只是背对着他,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却一言不发,似是将所有的悲苦与委屈都吞咽下肚。我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若要冲破这压抑的空气,我嚎叫着,满心急切地想要越过妈妈的阻拦,去狠狠回击他,可我终究年幼,力气微小,妈妈轻轻一挡,我便怎么也过不去那道 “屏障”。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仿若两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我,我害怕极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缩到墙角,仿若那里才是安全的避风港。 犹记年幼时,父母便时常争吵、拳脚相向。妈妈总是柔弱的一方,手上、头上,常常布满伤痕,那一道道淤青与血痕,如同狰狞的蜈蚣,爬在妈妈的肌肤上。我和姐姐惊恐万分,只能尖叫着冲上去,试图推开他,可他反手一推,姐姐便被摁倒在地。无助之下,我和姐姐只能跑去寻舅妈、大伯,我心急如焚,一路狂奔,边跑边哭喊,到了舅妈家,拼命拉扯着舅妈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拖着她往家赶。后来,妈妈住到了舅妈家,我满心不舍,哭闹着要跟妈妈一起,他却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抱回。我一路哭着、打着,他却好似良心发现,给我买玩具、买新衣服,我年幼无知,竟在那一时的欢愉中,将妈妈暂时抛在了脑后。 那时,我养了一条小狗,黑白相间的毛色,仿若奶牛身上俏皮的斑纹。每天放学回家,它总会欢快地扑上来,亲昵地蹭着我,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仿若都烟消云散。若是受了委屈、挨了教训,我便会抱着它,一路小跑躲进鸡窝里,对着它哭诉,泪水浸湿它柔软的皮毛。我和姐姐都亲昵地唤它 “白”,每天还会特意把学校吃剩的饭菜留下来喂它。有时,饭菜里有香喷喷的肉,我虽馋得直咽口水,却还是忍住,满心不舍地留给它。 那天,他开着三轮,一个不慎,车轮无情地从狗腿上碾过,“咔嚓” 一声,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我和姐姐顿时哭闹起来,他却仿若未闻,一踩油门,绝尘而去,只留下我们和受伤的小狗。我们心疼不已,手忙脚乱地把可怜的小狗抱进屋,可年幼的我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妈妈下班、他回来后,他竟面无表情地将狗赶了出去。此后,小狗只能一瘸一拐地艰难行走,我望着它的背影,满心都是怜惜,却又无能为力,可即便如此,我依旧爱它如初。 后来有一天,我和姐姐带着吃剩的饭菜满心欢喜地回家找狗,却遍寻不见它的踪影。我们心急如焚,四处呼喊、四处寻找,终于,在路边发现了它。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是被车撞死了,可我却无端地坚信,它一定是被人害死的。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泪水夺眶而出,我和姐姐守在它身旁,它平日里软塌塌的耳朵,此刻却直直地立了起来,牙齿紧咬着舌头,仿若在诉说着最后的不甘。我默默地凝视着这个昔日的亲密伙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在鸡窝里对它倾诉的话语,还有那些洒在它皮毛上的泪水,以及它曾带给我的无尽欢乐。那一刻,我满心悲戚,想要为它念一段悼词,却发现喉咙仿若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时,我在心底暗暗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为它的死查明真相,如今想来,虽有些幼稚,可那确实是我当时最真挚的想法。 他回来后,我们哽咽着向他诉说小狗的死讯,他却仿若铁石心肠,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提起小狗的腿,仿若扔一件破旧的物件,将它狠狠扔进河里。我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河水卷走,心仿若也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姐姐悲愤交加,将手中带着的食物一并扔到河里,似是要为小狗做最后的送别。 后来,家里又养了一条狗,或许是黑色的吧,我已然记不太清。我满心欢喜,睡前总想把它带进卧室,让它陪着我度过漫漫长夜,可他却坚决不许,拿着棍子,四处驱赶。小狗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床底,他却毫不留情,用根子狠狠敲打,那震天的响声,仿若敲在我的心上,让我满心都是恐惧,仿若心脏都要被这恐惧震碎。这条狗,后来我还曾偷偷拿肉喂它,再后来,外婆外公说想养,我犹豫再三,想着或许它在外公外婆家能过得安稳些,便将它送了过去。 再后来,我又养了一条狗,又是黑白相间的模样,仿若命运的轮回。可是家里人总是粗心大意,常常忘了喂饱它。有天夜里,我冒雨回家,远远便瞧见它绿荧荧的眼睛,仿若黑暗中的两颗星星。我轻声呼唤它,那天下着细雨,地上泥泞不堪,它却仿若听到了世间最温暖的召唤,欢快地一跳一跳向我靠近,很快便伏在我脚边,亲昵地蹭着我。我满心愧疚,伸手轻轻抚摸它,可家里实在没处安置它,无奈之下,只能将它带到猪圈,让它在那里过夜。没想到,那一夜,竟成了永别。它死于我的懦弱,那天夜里,它一定在绝望地嚎叫,我恍惚间听到了,悠悠转醒,却犹豫了太久,才对妈妈说,想给它送点饭。等我下楼,却只看到它掉进粪坑,挣扎无果,呜呜咽咽地叫着,等我找人将它救上来时,它已然没了气息。 还有一只我起名叫 “菜花” 的小狗,它现在或许还活着吧,不过被我妈送走了,它是一只周身花色斑斓的狗。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想养狗了,这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于我而言,想象仿若一扇通往奇幻世界的大门,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阅读与想象,在我心中有着同等关键的地位,它们仿若陶潜的世外桃源、林逋的孤山、鲁迅的百草园,是我逃避现实纷扰的净土。但每当梦境崩塌,重新面对现实的沉闷与无奈时,我又常会感慨,这或许也是时代的痼疾吧。毕竟,谁不想拥有传奇般的人生呢?可即便机缘巧合,让你我拥有了传奇的可能,又有几人能有勇气直面挑战呢?至少,我深知自己是这般怯懦的人。 第97章 精灵 我养过七条狗。 我心底始终执拗地坚信,那些灵动如星的精灵,绝不会就此销声匿迹。它们定然是隐匿了身形,悄然幻化成某件静默无声、岿然不动的物件,在某个不经意的日子,与我撞个满怀。届时,我定会望着它们,心中涌起莫名的熟悉感,仿若前世便已相识,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将其遗弃。可我又深知,尘世的羁绊诸多,我终究无法整日与它们厮守相伴。思及此处,我竟萌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那些曾无比珍视的、承载着往昔回忆的物件,索性付之一炬吧,而后将那灰烬轻轻抛入河中,或许,它们会随着潺潺流水,抵达天国,在那云端之上,重新绽放笑颜,肆意欢闹。 犹记书友家养过三只小狗,说是“小狗”,实则身形已然颇为壮硕,只是“小”字叫起来亲昵可爱罢了。一只唤作大黑,体态胖乎乎的,憨态可掬,而胖胖呢,正是肥肥的母亲,大黑大抵是肥肥的父亲吧。大黑可是条机灵透顶的狗,聪明劲儿让人啧啧称奇。上街采买物品时,只需主人吆喝一声,它便能如离弦之箭,敏捷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寻到自家的摩托车,而后身姿矫健地横站其上,那模样,仿佛在宣告它知晓归家的路。它通身毛色近乎纯黑,仔细瞧去,又隐有些许黄斑,身姿矫健,倒有几分狼狗的神韵。往昔,书友常带着它来公园嬉戏,我们这群孩子,也总是满心欢喜地凑上前,想要与它一同玩耍,可它却傲娇得很,脖颈一扭,便自顾自地跑开,独寻乐趣去了。 然而,大黑的离去,竟全因我而起。那日,我满心雀跃地去找书友玩耍,踏入她家那扇门,屋内光线昏暗,我摸索着前行,不慎踩到了大黑的尾巴。它吃痛,条件反射般张口咬了我一口。我当时并未动怒,满心都是愧疚,只觉对不起它。后来,父亲知晓此事,带着我去找书友父亲理论。书友父亲倒也爽快,出钱让我打了狂犬疫苗,可随后,竟将大黑卖给了狗肉馆。那之后,或许胖胖知晓是我闯下的祸事,有一回,我走在街上,它径直朝我奔来,眼中似有怒火燃烧,我躲避不及,它高高跃起,一口咬在我的大腿上。巧的是,彼时狂犬疫苗的期限刚过,无奈之下,我只得又去补打一针。再后来,胖胖也没能逃过厄运,同样被书友父亲送进了狗肉馆,至此,就只剩下肥肥这一条小狗了。而我,还未来得及向书友一家致以诚挚的歉意,便与他们匆匆分别,那些与小狗们共度的欢乐时光,仿若一场破碎的梦,徒留遗憾。 那段岁月里,我自家也养着一条小狗,是真真正正的“小”狗,取名小白。名字虽普通,可它在我心中的分量,却重若千钧。它毛色黑白相间,仿若一幅写意的水墨画,每日我放学归家,它总是欢腾雀跃地扑将上来,亲昵地蹭着我,那一刻,所有的烦恼仿若都被它那毛茸茸的小身子蹭得烟消云散。若是在外受了委屈、挨了训斥,我定会紧紧抱着它,一路小跑躲进鸡窝里,对着它哭诉衷肠,泪水簌簌而落,浸湿它柔软的皮毛。我和姐姐都对它宠溺有加,一口一个“小白”唤着,每日还会特意把学校吃剩的饭菜细心收集起来,只为喂饱它那小小的肚皮。我生性腼腆,可为了小白,竟也能鼓足勇气,克服羞涩,向旁人讨要吃剩的饭菜。有时饭菜里有喷香诱人的肉块,我虽馋得直咽口水,满心渴望将其吞下,可一想到小白眼巴巴望着我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住,满心不舍地将肉留给它。 可叹那一日,家中三轮不慎,车轮无情地从它腿上碾过,它发出痛苦的呜咽,我和姐姐顿时慌了神,心急如焚。此后,它只能一瘸一拐地艰难挪动,我望着它那弱小而坚强的背影,满心都是怜惜,却又无能为力。还有菜花,我对它,更是满心愧疚,常常在百无聊赖之时,故意使坏奚落它,有时甚至荒唐地把鞋套在它头上,它满心抗拒,拼命挣扎着跑开,可只要我轻轻一招手,它又仿若忘记了先前的委屈,乖乖地跑回来。我时而轻轻、时而重重地拍拍它的脑袋,它便又蹦跳着跑开,那一串串脚印,仿若在诉说着它的委屈与我的过错。 这些小狗们,仿若流星般划过我的生命轨迹,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疏疏落落的脚印。我时常凝视着那些脚印,陷入深深的沉思:我究竟有何颜面,有何资格,再去豢养一只小狗呢?小狗亦是鲜活的生命啊,只要不走向极端,我由衷地钦佩那些爱狗之人。他们给予小狗的,不仅仅是美味佳肴、充足饮水,还有那如暖阳般珍贵的陪伴。须知,小狗所求不多,一份真心实意的陪伴,便足以让它们满心欢喜。常听人言,有些狗是极有“福气”的,这“福气”,自然是源自主人给予的食物、庇护,还有那日复一日的陪伴。可反过来想想,小狗给予我们的,又何尝不是无价之宝?是毫无保留的关爱、善解人意的抚慰、纯真无邪的友善,仿若一座温暖的精神港湾,在我们彷徨无助之时,给予慰藉。人啊,终其一生,最难寻得的,不正是一个能倾心交谈、毫无保留倾诉衷肠的人吗?小狗虽无法理解我们言语中的复杂含义,可它们却能敏锐地感知我们的情绪起伏,默默陪伴,任我们倾诉。如此看来,它们给予的这些,足以抵消我们所有的付出,让这份情谊,厚重而深沉。于我而言,经历这诸多过往,我已然没了再次养狗的勇气,既是对小狗们的负责,亦是对自己内心的救赎。 我不会再养狗了,因为我见过他们死时的样子,我一辈子也无妨忘记。 书友在那个夏天也溺水身亡,他被卷在席子里,只留出脚来,被泡得发白的脚。 和他一起游泳的同学没再来上学,悲哀渐渐吞没我们,我们都在为自己的怯懦悲伤,那同学也是吧。这种情况的时候,他要被说,如果当时…… 第98章 病痛 星期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一脚踏入房门,那股熟悉的静谧扑面而来,虽说心里头空落落的,仿若缺失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可紧绷的神经却悄然松弛下来。他仿若一只归巢的倦鸟,只想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寻得片刻安宁,那些平日里纷扰繁杂的事儿,此刻统统被他抛诸脑后,他只想着,把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稳稳扛下,至于其他的是什么,像一团迷雾般缥缈难测,星期既没精力去探究,也觉着没必要非得搞个明白。 眼瞅着,就只剩一年便要直面高考那座巍峨大山了。他心底清楚,若是谁能在这短短一年里,让成绩如火箭般蹿升 300 分,那可真是了得,简直就是众人眼中的传奇。可现实的冷水泼下来,生活里哪有那么多顺遂如意、一夜暴富似的奇迹呢?星期咬咬牙,把所有的信念都凝聚成一柄锐利无双的利剑,披荆斩棘,日夜苦读。终于,成绩揭晓,567 分,虽说离他心底的预期还有些差距,失望的阴霾悄然笼罩,可看着那一个个浸透汗水的日夜,他又觉着,这分数,对得起自己这一年来每一个挑灯夜战的孤独身影。 那一刻,喜悦如同春日绽放的繁花,悄然爬上星期的眉梢,他美滋滋地想着,就算没法和周三携手迈进同一所大学的校门,起码能奔赴同一座城市,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那也是一种慰藉。 “喂,阿姨,您好啊,我是周三的同学,麻烦您帮我约一下周三呗…… 噢,我是星期,就在学校……” 星期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紧张与期待,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仿若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 “她已经去世了。” 对面的声音冷不丁传来,仿若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将星期的世界劈得粉碎。 “哈啊?啥…… 什么?” 星期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仿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她今年过年的时候走的,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当面谈吧。” 说完,对面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星期整个人都懵了,呆立在原地,连见面谈的地点都忘得一干二净。脑袋里轰然一声,仿若炸开了锅,一片空白。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死死盯着屏幕,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反复确认电话号码,嘴里喃喃自语:“我真傻,她都说周三了,肯定对的啊。” 可他还是不死心,又仔仔细细核对了两遍,仿若只要多看一眼,就能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不是…… 等等。” 他双腿一软,缓缓蹲了下来,眼神里满是迷茫与无助,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眼眶就热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他硬是憋着,不让它们落下。大脑像是被一团乱麻缠住,混沌不堪。 “呵哈哈…… 我操,这什么啊?愚人节玩笑?” 他的眼睛红得像熟透的兔子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边笑边哽咽,“妈的。” 他双手颤抖着,扶着桌子,一步步挪到床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脸朝下,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却是无声的哭泣,边哭边骂:“妈的,操你妈,这算什么玩意儿。” 那沙哑的声线,仿若破碎的风笛,透着无尽的悲戚,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打湿了大片床单。 许久,他仿若被点燃的火药桶,突然暴跳如雷,扬起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桌上的饰品被震得粉碎,散落一地。“呜…… 好疼。” 他下意识地捂住手,又一把将床上的手机抓过来,手指慌乱地输入密码,一次不对,两次不对,他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疯狂地捶打着手机,嘴里不停地嘟囔:“这手机反应真他妈的慢。” 又咚咚两拳下去,终于打开了聊天记录,看着那一条条静止的消息,他的心仿若坠入冰窖。往上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突兀地,他翻到自己曾经故作深沉发给她的一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还有那发送的道教婚礼视频,此刻,这两条信息仿若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他,嘲笑他的傻气与天真。 “操!妈的,这算什么啊。”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看见对方仍在线,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颤抖地发送:“你在哪里?” 他仿若着了魔般点开相册,一张照片映入眼帘,周三穿着蓝灰衣衫,衣角随风轻轻掀起,她手里拿着风车,金属栏杆在阳光的轻抚下熠熠生辉,那清脆的叮声仿若穿越时空,在他耳边回响。一瞬间,他的大脑仿若被电流击中,彻底死机,嗡嗡声在脑海里不断放大,他双腿一软,瘫坐下来。那张照片,如同铁证一般,将残酷的现实狠狠钉在他眼前。 良久,他仿若从混沌中挣扎出来,拿起手机,向对方发起语音通话。 “喂,” 是那个阿姨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与沧桑。 “阿姨,我们见一面吧。” 星期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唉,就在那个公园凉亭吧。” 星期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试图整理好那凌乱不堪的心情。随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出门了,一路上,心底的那丝希望如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他不停地宽慰自己,也许阿姨表述有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误会。 等阿姨出现时,星期仿若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候发落。 “那啥,我那姑娘年前就去世了。” 阿姨说着,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得的是肺腺癌。” “妈的,真的,您贵姓是叫周三吗?” 星期狠狠地跺了跺脚,仿若想把这满腔的悲愤都宣泄在这一脚上。 “是,小伙子,是,她提起过你。” 阿姨低着头,声音里满是哀伤,“她还跟你去旅游,是的,小伙子。” “她到底怎么了!” 星期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原本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与迷茫,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她去世了。” 阿姨哭得更凶了,仿若要把所有的悲痛都哭出来。 “她,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星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求,上前一步,轻轻搀扶着阿姨。 “我不知道,她没提。” “阿姨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去见过一个人,叫树,你应该知道。” “行了,阿姨,我知道,没了吗?” “没了,真没了。” “阿姨,我一直喜欢她。” 星期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阿姨,那眼神里的深情与哀伤仿若能溢出来,“我一直喜欢她。” 阿姨抬起头,看着星期的眼睛,默默点头,“我再帮你找找吧。” 两个落寞的身影,仿若被命运的手拉扯着,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沉浸在悲痛之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星期颤抖着手,发 qq 给树:“她找过你。” 等待了一分钟,树回复:“就在老地方吧。” 星期静静地看着树走进来,坐在他对面,此时,天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悄然笼罩,黑暗无边无际。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仿若有千钧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树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讲的很少。她说她觉得海子死,是因为海子对现实太过失望,他自己思想中的一切都无比美好,他一方面厌恶现实,最后厌恶自己,就自杀了。” 树看着沉默不语的星期,微微叹了口气,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你没资格评价她。” 星期仿若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抬起眼眸,眼神冷得仿若寒星,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我知道我没资格。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三提议立刻动身的样子,满心都是疑惑,她为什么会死。 “她不是自杀,她只是腺癌去世了。” 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她也注意到她身上的一些小疤痕,她知道可能是某样疾病,但她,由于各种原因,没在意。不管是什么原因,星期,我们不了解她,她好几日没来聚会,你不也只是随便关心她吗?但她最后还是来了,把希望传递给你,你可能讨厌她不告而别,但最开始你也没挽留,所以我们都不配质疑她的选择,妄论什么原因,更何况她也没能决定她的生死,她只是犯了个小错,于是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还来陪你,这不就说明了吗?” 星期仿若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诞的笑话,漠然一笑,拿起手机,骂了句 “傻 b”,然后决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切,仿若一场狗血的闹剧,星期满心疲惫,不愿再去深究这其中有什么深意。他仿若迷失在茫茫人海的孤舟,愣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街上人来人往,各自忙碌,仿若什么都没发生,周三的离去,仿若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只在他的世界里激起千层浪,旁人的生活,依旧平静如水。 王仿若一位迟暮的行者,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 “请进。” 里面传来声音。 王推开门,缓缓走去坐下,牙关紧咬,仿若在等待一场命运的宣判。 “您这个病,您一个人来吗?噢。” 医生的声音略微沉重,仿若带着铅块,“您这个病问题不是很大,您也不用太担心,嗯,叫家属进来吧。” 王仿若一位骄傲的战士,挺直了脊梁,说道:“我那个孙女在北大学医,主要是她照顾我也方便。” 随后,慢悠悠地退了出去。 华站在桌前,仿若一只受惊的小鹿,忐忑不安。医生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情况是很恶劣的,你们快回去,不要离家太远。” 华仿若被抽走了脊梁骨,双腿一软,缓缓坐下,双手局促地无处安放。她被告知噩耗,仿若被黑暗瞬间笼罩,可还是强打起精神,认真地听着:“…… 他治好是不可能的,今年百分百是过不去,而且他三个月的生存期都没有了。” 华仿若被击中了要害,忍不住埋下头,将脸深深埋在胳膊里,试图缓解那排山倒海般的悲伤,可没几秒,又快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无力与绝望,看着医生。 “片子你没看过吗?” “没有,我不敢看。” 华接过递来的纸印,手颤抖得仿若秋风中的落叶,她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她必须去面对。擦干净泪水,她看见门口的王,在风里仿若一座坚毅的雕像,仍然笑着。 几个月后,华参加完葬礼,仿若失了魂的木偶,翻开外公案头的一本书,但外公一改以往的笔风,在她熟悉的文章里,不知是否带着讽刺,还是想表达什么,讲了一位警察原谅妻子出轨的故事。 华仿若被重锤击中,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她仿若受伤的小兽,一边哭一边读。最后,她仿若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坐倒在地,无奈地翻着那本书,她想,她该亲吻下王的额头,这是可以的吧,外公也会高兴吧。她的书里夹着几缕白发,尖锐的哭声穿透墙壁,仿若要把所有的悲痛都宣泄出来。 第99章 一剂良药 树抬眸,望向眼前的华,只见她那双眸子仿若寒星,透着彻骨的冰冷,可那冷冽之下,锐利之光依旧闪烁,似能洞悉一切。树心底暗自思忖,眉头微蹙,满是无奈与厌烦:为何每回这种棘手的事儿,都得自己出面来扛?罢了罢了,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是。 “额,嘶……” 树清了清嗓子,微微别过头,眼神飘忽,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因为啊,我自个儿有病,所以瞧见别的有病之人,心里就膈应,嗯,你往后多留意着点儿。” 说着,树心里头一个劲儿地琢磨,得摆出副轻视的模样,斜睨着她,给她点 “颜色” 瞧瞧,可真到做起来,却又显得生硬拙劣,那点儿小心思,仿若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瞧出破绽。 “神经病。” 华仿若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脸色瞬间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夕的天空,她霍然起身,莲步轻移,看都不看树一眼,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那背影,透着决绝与疏离。 树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直至那一抹倩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像是卸去了千斤重担,又仿若有几分庆幸,嘴角微微上扬,暗自想着:这般结果,倒也算差强人意吧。随即,他仿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慢悠悠地走到熟悉的摊位前,熟稔地点了一份平日里常吃的菜品。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粉面端了上来,袅袅热气仿若一层薄纱,瞬间模糊了他的眼镜。树也不在意,抬手随意擦拭了两下,便闷头吃了起来。周围,人潮涌动,喧嚣嘈杂,与往常并无二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行色匆匆。树置身其中,仿若沧海一粟,默默吞咽着食物,思绪却早已飘远。不知不觉间,碗底已然见底,他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翻找钱包,手指触碰到书本、文具,往昔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或是星期全神贯注地把玩着水晶饰品,那专注的神情仿若世间再无他物;或是华微微垂首,静静倾听的模样,柔顺的发丝垂落,遮住侧脸,透着温婉宁静。树甩了甩头,驱散那些纷扰的回忆,付了钱,踱步来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心底一片茫然: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另一边,星期怀揣着满心的忐忑,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此番他翘首以盼的,是许久未曾谋面的宏。岁月仿若一把无情的刻刀,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或深或浅的痕迹,久别重逢,星期望着宏的那一刻,往昔的熟悉与当下的陌生交织在一起,让他难免羞涩怯弱,仿若初见生人般手足无措。可心底那团燃烧的好奇之火,还是驱使他鼓起勇气,想要问个究竟。 两人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家里的琐碎事儿,气氛仿若温水,不温不火。而后,星期间或沉默片刻,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是问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桓许久的问题:宏为何在历经千帆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剃度出家? 宏听闻此言,微微一愣,目光仿若穿越时空,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怯意,仿若怕惊扰了那沉睡的过往:“还记得我们一同在秘鲁游玩那会儿,机缘巧合下,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就在那一瞬间,仿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我生平头一回,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在此之前,我每日勤勤恳恳、认认真真,仿若上了发条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过活。可当那首歌的旋律悠悠响起,我仿若回到了那些埋首写题的时光,安逸、静谧,满是向上的力量,在心底汩汩流淌。我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心底一片晶莹澄澈,仿若被一泓清泉涤荡过。彼时,室外阳光正好,娴静安然,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仿若重生一般,流浪后的疲惫一扫而空,只余满心的新鲜与悸动。那种感觉,仿若从遥远的天际吹来一阵清风,悠悠拂过心田,泛起层层涟漪;又仿若置身于无尽的黄昏之中,日头渐渐西沉,余晖洒在身上,我蹲下身子,静静嗅着那混合着泥土芬芳与夕阳暖香的空气,沉醉其中;还仿若追逐着天上闪烁的繁星,从西边的山脉一路狂奔至东海之滨,将那璀璨星光一一收进行囊,怀揣着希望,奔赴更远的远方;更仿若面对一面洁白无瑕的墙壁,往昔如织的回忆在上面跳跃、穿梭,人影幢幢,如梦似幻。自那以后,我仿若着了魔怔,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为了追寻那种感觉,放弃了太多太多,时至今日,回首往昔,满心都是悔恨。” 宏微微顿了顿,像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抬眸望向星期,目光里透着几分释然,声音也渐渐放开,仿若挣脱了某种束缚:“我苦苦寻觅,却始终没能找到那究竟是什么,无数次在深夜痛恨自己错失良机。而后,我和爸妈整整争吵了三年,彼此僵持不下,互不相让。最终,他们累了,放手了,我便毅然决然地提出出家。说实在的,这出家的决定,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我从未仔细考量过道观里的生活会是怎样,也未曾深思自己这般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只是单纯地,想要逃离这纷繁复杂的俗世,寻一方净土,安放我这颗疲惫不堪的心。” “也许,人这一辈子,兜兜转转,最终都会与自己和解,原谅自己的过往。修行这几年下来,我反倒慢慢释怀,原谅了当初自己犯下的那些过错。回想起当年心心念念追寻的那种感受,虽未得偿所愿,可那份美好与晶莹,依旧熠熠生辉,也正因如此,我连带着原谅了自己曾经遭受的那些痛苦。” 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仿若冬日暖阳,驱散了些许阴霾,“或许,这就是人生吧,被现实裹挟着,一步一步,逼着我们放下一切。” 记忆的闸门仿若被打开,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那日,阳光倾洒,仿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绒毯,国三仿若被注入了无限活力,满脸兴奋地对星期大喊:“挑战高难度!” 说罢,便从山坡顶上如离弦之箭般加速冲下,哪曾想,一个踉跄,狼狈地摔进了坎下的玉米地里。众人惊慌失措,赶忙跑去查看,却见国三仿若没事儿人一般,从玉米地中缓缓爬起,双腿随意地摊开,坐在地上,仰头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仿若能穿透云霄,驱散所有阴霾。 还有那次,周三眼眸弯弯,仿若藏着璀璨星辰,笑着讲述:“听闻有个小孩,每日心心念念地盼着母亲工作后能给她带一块香甜的蛋糕。可那日,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仿若老天爷也在悲泣。就在那雨幕之中,小孩的母亲出车祸,倒下了,手中,却还紧紧握着那块要带给孩子的蛋糕。小孩悲痛欲绝,哭声撕心裂肺,可哭过之后,她却仿若一夜长大,在那暴雨如注的街头,用稚嫩的手势,表达着自己的悲伤与坚强。从前,我不懂这故事里的深意,甚至觉得厌烦,如今想来,却满是感慨。” 周三说着,笑声愈发放肆,仿若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这笑声之中。 岁月悠悠,一年复一年,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都化作了记忆长河里的璀璨星辰,熠熠生辉,照亮着他们前行的路。 第100章 沉重 周三生命垂危的那些日子里,往昔那如梦幻泡影般绮丽的想象力,仿若被残酷的现实狠狠碾碎,痛苦宛如跗骨之蛆,一点点侵蚀着她,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而我,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屁股下的小马扎咯得人难受,可我仿若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病房里的她。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似是也在为她的命运悲叹,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阴霾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就快不行了……” 我嗫嚅着,声音仿若被冷风一吹就散了,带着几分颤抖,几分不忍,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冷意。可话一出口,我又满心懊悔,恨不得将这句话狠狠吞回去。我望着她,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却依旧透着几分倔强,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爱,可真是这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即便在这生死边缘,也能绽放出微弱却温暖的光。我轻声问道:“你小时候,是在家里度过的吗?” 医院的走廊静谧得仿若能听见时间的流淌声,偶尔有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又消失不见,徒留寂静。 “你让我想起了外婆,” 我微微仰头,目光仿若穿透了天花板,陷入悠远的回忆,“外婆走的时候,我还小,她突发脑溢血,就那么一下子,人就没了…… 外公在一旁,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那画面,至今想来,都揪心的疼。周三,看着你现在这样,生命一点点流逝,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我顿了顿,像是在平复情绪,又接着说:“人这一辈子,得经历多少生离死别啊,有时候,真想一死了之,可又咬着牙坚持下来,比起你来,我这所谓的乐观,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要是换做别人,面对这一切,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周三,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做到…… 那些身外之物,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仿若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我望着她,心底满是无奈与迷茫:我终究还是不了解她啊…… 可人生这趟浑水,又有谁能真的全部看透呢?或许,我们不需要事事都刨根问底,即便知晓了生活的残酷真相,依旧要怀揣着热爱,勇敢地走下去,不是吗?现在,只要陪着她,让她最后的时光能多些温暖,就够了,这,或许也是一种别样的意义吧。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也好啊…… 我喃喃自语:“对逝者最高的敬意,不就是继承他们未竟的心愿,带着他们的那份期许,好好活下去吗?不管怎样,她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经历过的一切,都会化作我生命的一部分,不是吗?” 我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对她倾诉,又仿若在给自己打气。她静静地听着,偶尔微微点头,那眼神里,透着几分欣慰。 每次去看望她,我都会带上一支花,仿若那支花,能承载我所有的心意与祝福。一路上,我满心忐忑,四处打听她的病情,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那种无力感,仿若潮水,将我一点点淹没。我望着手中的花,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可我的心,却仿若被重石压着,沉甸甸的。 而周三,你能想象吗?那些日子,我为了她,身心俱疲,常常彻夜难眠,顶着两个黑眼圈,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放弃了午睡的惬意时光,顶着炎炎烈日,在喧嚣的大街上奔波,只为给她寻来一点能让她开心的小玩意儿。每次推开病房门,总能看见她从书本里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轻声说道:“你来了。” 我应一声,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小马扎上坐下,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仿若都烟消云散。 我苦笑着对她说:“真想像你一样,做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苦中作乐。” 她轻轻笑了,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我喜欢看她笑,在她家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漫步,微风拂过,她伸手轻轻为我拨去肩头的发丝,我仰头看着她,平日里,她总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仿若带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铠甲,可每当我们一起阅读那些有趣的文字时,她总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笑声,清脆悦耳,仿若银铃。 说到底,周三陪我度过的那个高中前的暑假,不过短短两个月,可却仿若一场绚烂的烟火,短暂却刻骨铭心。每次看望她后,我都会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夜里,常常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枕头。我坐在摇曳的烛火前,满心想着要为她准备些什么,那烛火跳跃着,仿若也在为我的心意而舞动。我拿起刻刀,对着橡皮,一下一下,仿若要把所有的思念与不舍都刻进去,或是铺开画纸,为她画一幅素描,画中的她,永远是笑着的,那么美好,那么温暖。那一刻,我满心都是偏执与疯狂,仿若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留住她,就能改变这残酷的命运。我在心底呐喊:不,她不能死! 我想给她留下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好让自己相信,这些看似无用的举动,或许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最后,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念叨:昨天,我烧掉了那些写满对她情感的信件,不,我没勇气说出口,我只是自负地以为,这样就能排解悲伤,靠着留下的这些东西,给自己一点虚幻的期待,假装这份悲伤,是有意义的,假装我的这些小心思,能改变什么…… 那么,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怀揣着怎样的期许,燃烧着自己的热情,消耗着这最后的时光呢?我仿若从一场美梦中惊醒,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清晰地认识到希望的渺茫。有时候,我甚至像个复仇心切的疯子,铁石心肠地认为,周三若是走了,这世界仿若都失去了色彩。 周三的病情愈发恶化,她日渐消瘦,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眼神,都仿若在哀求着什么,那是对生的渴望,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就像外婆临死前,那无助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好几次,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却被无情地挡在死神的门外,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到天台,对着脚下的青苔,狠狠地踢上几脚,仿若这样,就能发泄心中的愤懑。 我想起外婆去世的那个清晨,天还没亮,窗外的天空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压抑得让人窒息。我默默地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轻声说:“我去睡觉了。” 其实,我哪睡得着啊,我躺在床上,嗅着外婆残留的气息,那一晚,我仿若置身于黑暗的深渊,一夜无梦。第二天,我看着母亲红肿的双眼,我们母子俩抱头痛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仿若要把所有的悲伤都哭出来。后来,母亲远嫁,我也跟着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本以为,离开就能忘记,就能重新开始,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份悲伤,还是会如潮水般涌来。 再后来,我和同学们一起玩耍,打乒乓球、下象棋、玩电脑游戏,夏日的炎热仿若也被我们的欢声笑语驱散,可每当安静下来,我的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三的面容。我嘴里念念有词:“时间不早了……” 我蹲在楼梯间,看着眼前忙碌的蚂蚁,仿若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抬手捏死一只,又仿若在宣泄着什么。我在杂物间里徘徊,踩上栏杆,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窗子,外面的天空那么高,那么蓝,微风拂过,我仿若能飞起来,逃离这一切烦恼。我又几次坐在矮墙下,望着两步外的悬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仿若只要一步,就能解脱。 我开始带着滑板去医院,在周三病房楼下的停车场里,等着她治疗结束。每次看见她向我招手,我仿若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画面,赶忙放下滑板,跑到花坛里,想要给她摘几朵漂亮的花,可手刚碰到花茎,又仿若触电般缩回,那些花,是医院的装饰,我不能摘。无奈之下,我只能拔几根草,可看着手中蔫巴巴的草,又满心嫌弃,很快就将它们丢在一旁,擦擦被染绿的手指,推门走进病房,轻声说:“你来了?” 我还想着去乡间给她找菖蒲,听说菖蒲能驱蚊,可又担心菖蒲掉毛,会让她不舒服,只能作罢。我藏了一把种子,想着等开花了,给她一个惊喜,可还没等我付诸行动,就被护士当作垃圾扫走了。在医院午睡的时候,总是被隔壁病床的动静吵醒,原来是隔壁床的病人手断了,护士正用除颤机抢救,那机器的声音,仿若雷鸣,震得我耳朵生疼,让我想起救护车里那揪心的滴滴声,还有呼吸机上那氤氲的水雾,仿若都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 现在,夜晚十点,我收拾好书包,拿起父亲给我买的手表,看了看时间,又仿若烫手一般,将它丢在洗手台上,后来想起,满心懊悔,那可是父亲的心意啊。可一切都晚了,周三走了,我接到周三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她哭得撕心裂肺,我强忍着泪水,安慰她:“周三走得很安详。”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句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拼命地向我诉说着周三的点点滴滴,我嗯嗯啊啊地应着,满心都是无力与悲伤,想要反驳她,想要说周三活得很有意义,可喉咙仿若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若看到了周三的笑脸,那么遥远,又那么清晰。 一年后,我迎来了高考,可因为这一年的折腾,我的成绩一塌糊涂,仿若从云端跌入谷底,可我仿若麻木了一般,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分数,心中没有太多波澜,或许,在经历了周三的生死离别后,这世间的一切,都仿若失去了原本的重量。 第101章 忍受 外婆离世之后,往昔那些熟悉的场景,如今都成了戳心的利刃。我常常仿若失了魂一般,瞥见她那模糊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老屋的一扇门前,眼神空洞地望向另一扇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被永远地困在了这一方狭小天地。我的目光死死地追寻着她,哪怕明知那只是幻影,却依旧不愿移开分毫。恍惚间,我似乎还能听见门被轻轻合上时,那 “咔嗒” 一声脆响,在空荡荡的老屋里悠悠回荡,宛如外婆最后的叹息。 在老家的日子里,时不时便能捕捉到她曾经忙碌的痕迹。偶尔,那熟悉的声音会冷不丁地钻进耳朵,仿若她还在屋里忙前忙后,一会儿整理着衣物,一会儿擦拭着家具。我甚至会神经质地在人群中慌乱地寻找,期盼能看到那个矮小却无比亲切的身影,可每次回过神来,才惊觉那不过是幻听,那失落,就像眼睁睁看着地上几行蚂蚁辛辛苦苦筑起的巢穴,被无情地一脚踩碎,满心都是无力与哀伤。 暮色沉沉,如一块巨大的黑布,将老屋紧紧裹住。我独自坐在老屋的窗前,那破旧的窗台,不知承载过多少岁月的沧桑。木板地面在寂静中时不时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像是老屋在痛苦地呻吟。房顶积聚了十几年的灰尘,仿若被惊扰的幽灵,慢悠悠地飘落,洒在我的肩头,似是在提醒我,这里的一切,都镌刻着逝者的气息。我无比深刻地明白,那些被磨得发亮的青石板,那些斑驳的墙壁,都是外婆曾经生活过的残存物证,它们静静伫立,仿若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老屋仿若一个垂暮的老人,每一次 “呼吸” 都带着岁月的沉重,我躺在满是霉味的硬床板上,辗转反侧,那股刺鼻的味道直钻鼻腔,让我根本无法入眠,却又仿若有一种魔力,不断勾起我内心深处最沉痛的回忆,那些与外婆共度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不停旋转,愈发清晰,愈发让人心碎。黑暗仿若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将我紧紧包围,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我被被子压得动弹不得,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摁住,窒息感扑面而来,整个人沉浸在无尽的悲痛深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回忆如汹涌的潮水,将我一点点吞噬,哪怕那些回忆锋利得如同碎玻璃,能把我的心割得千疮百孔,我也无力反抗。 我就像一个被医生的针管狠狠惊吓过的孩子,只要一靠近任何能勾起外婆回忆的事物,身体就会本能地先一步颤抖,甚至惊叫起来。我拼命地想要逃避,试图避免触碰那些相关的一切,可命运却像个残忍的玩笑者,总是在不经意间,将那些回忆狠狠甩在我面前。 为了从这痛苦的泥沼中挣脱哪怕一丝一毫,我废寝忘食地看书,然后如同自虐一般,强迫自己去思索过去那些欢声笑语,尽管每一次回忆都如同在伤口上撒盐,痛得我几乎昏厥,但我却仿若着了魔,固执地认为这对我那千疮百孔的心灵、对这仿若绝症般的悲伤病情有益。在异乡那张生硬冰冷的单人床板上,我常常泪流满面,豆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打湿了枕头,浸湿了被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这悲伤灼烧得无比脆弱,仿若一阵风就能将我吹倒,也许从此,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永远沉沦在这黑暗的深渊。外婆刚离世时,我的大脑仿若启动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将那些最痛的回忆暂时封存,可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层保护逐渐剥落,我不得不一点点咀嚼、消化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每一口,都苦涩得让我想吐。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周三仿若一道微弱却珍贵的光,始终陪伴在我身旁,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苦苦地为我濒临崩溃的灵魂寻求着治愈的良药。她陪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长夜,听我哭诉,给我拥抱,可即便如此,我的悲伤依旧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泛滥。 如今,当我提起笔,想要写下这些回忆时,内心满是惶恐与不安,我厌恶这样赤裸裸地剥开自己的情感,将最脆弱的一面示人。但外婆那最深切的爱,却仿若幽灵,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深深刺痛我,让我再次真切地感受到曾经的一切。每一次偶然间捕捉到与过去相连的那一个个孤独的点,我既欣喜,仿若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又满心遗憾,因为我知道,那些美好的过往,再也回不去了。这种时空交错的奇异感,让我惊叹,又让我绝望,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宫。回忆起那些发生过的事,它们仿若被一股疯狂的力量操控,交织在一起,让我几近癫狂,我偏执地想要给过去的一切都赋予一个意味深长的意义,仿若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我在时间的洪流里拼命翻找,最后看见月光下晶晶亮的泥泞小路,它蜿蜒着通向未知的未来,而我,仿若迷失在了半途,那些曾经如晶亮星辰般的美好回忆,此刻与我平行相望,我试图从一个回忆跳到另一个,却仿若一个微不足道的微生物,怎么也够不着,只能在这无尽的痛苦中挣扎。 我曾试图放空自己,我是认真的,我留过长发,想要斩断过去的羁绊,甚至想追寻那些遥不可及的伟大存在,幻想能摆脱这如影随形的悲伤,获得自由。在异乡,在国外,我放纵自己,以为能如预想的那样,找到解脱的出口。那些日子,我看似乖巧,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拼命努力,可每当我濒临崩溃的边缘,周三那仿若幻影的身影就会再次出现。她依旧是那个理想的倾听者,无论我多么歇斯底里,她总能处乱不惊,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陪着我。在我每一个该死的成长瞬间,当眼前的风景仿若被定格,变得凝固,遵循着刻板的折射定理,让我迷茫不知所措,当我投身于自己多年未成的事业,每每下定决心,又被现实狠狠打脸的时候,周三都会准时出现,而我,仿若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坚定,变得犹豫不决,像风中的落叶,不知何去何从。 回首那段日子,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如今看来,仿若一场久病不愈的噩梦。年少的我,时刻保持着所谓的客观,用理智去克制情感,可结果呢?却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思索,直至精疲力竭。我恨透了那种无力感,那种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又像被死死捆住手脚,什么也做不了的憋屈。在那种情况下,我一次次想要完成自我救赎,去往那心中的远方,可显然,我没有勇气,我仿若在完成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外婆,为了自己,我苦苦挣扎,却只能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我不行,我是说,我真的好累好累…… 看着那无尽的黑暗,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吞噬了,我是说,在每一个悲伤笼罩的瞬间…… 第102章 海外 周三的逝世不止令我一个人悲伤,结合树之后的表现,我终于确定,他也喜欢周三。 十八岁那年,仿若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树被迫直面一个关乎灵魂根基的抉择 —— 在汉族与苗族之间,抉择自己的民族归属。一番挣扎后,树最终选定了汉族,这一选择,如今想来,竟似带着几分对周三的报复意味,那般决绝,又那般愚蠢。该死的,树知道,自己怕是永远也无法原谅当时的执拗,那不仅仅是对一种生活模式的挑选,更是对周遭一切善意规劝的公然漠视,对生命旅程应有的敬畏与尊重,统统抛诸脑后,眼中只剩下那赌气般的坚持。 她走了,带着树未及言说的愧疚与悔恨,永远地走了。那一刻,树仿若被抽去了灵魂,对生命的流逝、对周三曾给予的一切温暖与陪伴,都视而不见,任由那无尽的懊悔将树吞噬。她啊,本是个才情纵横、肆意挥洒的艺术家,满心满眼都是对自树世界的扩张与探索,却不知怎的,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伪装成了一个自寻烦恼、囿于自树中心的困兽,画地为牢,将旁人的关切都挡在了门外。参加她的葬礼时,树满心悲戚化作满腔怨怼,在心底咒骂了许久许久,似是这样,就能减轻心中那如泰山压顶般的沉痛。而后,树仿若一只受伤的孤雁,选择远渡重洋,奔赴海外求学,凭借着自身的聪慧与努力,修习各类课程,顺利拿到海外大学的学位,于树而言,这并非难事,可于她而言,却再也看不到了…… 初到异国他乡,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望着往来行人那一张张典型的欧美面孔,树仿若置身于陌生的异世界,满心都是困惑与迷茫。很长一段时间里,树随身带着一面小巧的镜子,每逢内心慌乱、不知所措之时,便拿出来端详自己的面容 —— 那典型的中国人脸,轮廓分明,透着东方独有的韵味。树甚至特意在钱包里夹了一张祖父的照片(后来换成了父亲的),只因那照片上的面容,能给予树满满的安全感与力量,让树在漂泊无依时,寻得一丝心灵的慰藉。在异国卧病在床,思乡之情如汹涌潮水般将树淹没时,树总会想起祖父吟诵诗词时的模样,想起故乡老宅那雕花的窗棂,那些熟悉的画面,仿若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树孤寂的心。 为了缩减自己内心的负累,树开始尝试着用画笔勾勒世间万象,用乐器奏响心底的乐章,试图在艺术的海洋里寻得一方宁静天地,让自己得以暂时逃离周三离世后的那片阴霾,不必再被良心的谴责日夜折磨,为功名利禄所累,为贪生怕死所困,为那看似虔诚实则虚伪的执念所牵绊。可树心里清楚,漂泊在外的日子,终究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故乡的呼唤,仿若声声晨钟暮鼓,在心底不停回响。 漂泊的五年时光,每年树都会早早订好一张返乡的机票,那机票,承载着树对故乡炽热的思念,对往昔温暖的眷恋。然而,每次临近归期,望着手中那张机票,心中却又满是彷徨与犹豫,直至眼睁睁看着它过期作废,金钱的损失让树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树一次次下定决心收拾行囊,却又一次次在踏出家门的前一刻,仿若被定住了身形,行李箱被树拖回屋内,满心都是纠结与挣扎。后来,树索性不带行李,想着轻装上阵,随时归来,可即便如此,在出租车疾驰半途,望着车窗外陌生又熟悉的街景,心中那五味杂陈的情感翻涌而上,还是让树叫停了车子。 犹记得那次在威尼斯旅行,树仿若一个孤独的行者,来到布罗茨基的墓前,望着那一方墓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 “打破的鸡蛋” 的结句,仿若与这位异国诗人有了灵魂的共鸣。树像他一样,怀揣着满心的落寞,在酒馆的喧嚣中,静静聆听着那听不懂的语言,仿若在寻找一种超脱尘世的慰藉。迎着如潮的人流,追着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在那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树偶遇一位流浪者,同他共享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树轻声对他说:“树打算回国了。” 他抬起头,在那紫曛的夜色下,面庞被烟头的火星映照着,露出一抹略带沧桑却又豁达的笑,仿若知晓树心中的所有纠结与释然。树们兴致一起,买了些烟花,本想着尽情释放心中的欢愉,可最终还是被那醇厚的酒香吸引,将烟花搁置一旁,只顾着举杯畅饮。他说,他背井离乡,是因为爱尔兰的大饥荒,树问他是否思念家乡的饭菜,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不是每个夹缝中的孩子都能够长大成人。” 那一刻,他眼中的悲观与乐观交织,仿若一道刺目的光,让树瞬间看清了自己。树由衷地在心底感谢这漂泊的岁月,感谢周三曾陪伴树的往昔,感谢命运给予树的一切苦难与磨砺,让树在这混沌世间,寻得一丝清明。 “我们不一样。” 树轻声呢喃。 “我知道。” 他应道,声音仿若穿越了时空,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 “我要回我的故乡了。” 树仿若宣誓般,语气坚定而决绝。 “我知道。” 他再次回应,那简短的话语,仿若给树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让树不再彷徨。 难以置信,历经这诸多风雨,树竟仿若脱胎换骨,拥有了这般宽容与原谅的能力,就像树的民族,无论漂泊多远,终究是有根有源,故乡的气息,仿若一条无形的丝线,紧紧牵着树,让树无法挣脱。还记得小时候在外公家,每次受了委屈,总会哭着喊着跑回去,一头扎进外婆温暖的怀抱,啃着软糯的排骨,帮外公点烟,听他悠悠讲述处世的哲学,那些美好的岁月,仿若被时光定格,成了树心底最珍贵的宝藏,不可磨灭,不可阻挡。 那个冬天,冰雪仿若将树心底最深层次的渴望也一并冰封,可故乡的召唤,却如春日暖阳,一点点将那冰层融化。树拨通了美联的电话,辞去了清洁工的工作,而后告知朋友们树即将归国的消息,他们纷纷向树发来祝贺,那真挚的祝福,仿若暖流,温暖着树。树订下翌日中午的航班,在飞机上,树试图闭目养神,可满心的激动与期待,让树仿若置身于滚烫的油锅,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终于,飞机落地,踏上故乡土地的那一刻,树仿若重生,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句 “再次醒来,你会成为另一个新世界的一部分”,此刻想来,并非嘲讽,而是艺术照进现实的美好,树仿若真的看见了周三,她身着一袭淡黄色的长裙,笑意盈盈地站在故乡的街角,向树招手,仿若在欢迎树回家…… 第103章 离开 在周三离开的事实终于被我们接受后,锦集,树和我都选择了离开。 我的父母离婚了,我不相信清白的历史,不相信过去有什么误会,我一手促成了这件事。反正,他们也只想分离这个家。 父亲不满与年轻时被不公平地对待,对于家族中的事多有任意评判的时候,而且往往是在背后说坏话,他欺软怕硬,他胆小如鼠。我记得他在家族宴会举杯,为年轻一代的孩子出谋划策,而后很快讨论到我的成绩,我成绩还好时,他很开怀地笑。实际上,他不在乎我究竟考了多少分,他一次也没在意过,他只是喜欢能在这种场合压别人一头。 直到某次堂弟的学业更优秀,而我堕落下来。他在听到对面亲戚的话后,尴尬地笑笑,堂弟仍在为我保留颜面,“哥哥文科挺好的。” “他学文有什么用!一次比一次差,你这个人就是太骄傲了” 刚刚从谭州回来,我们一家在这里没什么基业,他便推销起自家开的美容院的会员,或是卖些随便批发来的电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几乎获得了成功,那个他年少时一直渴求的,灌输给我的。 会是那些人来踩这么个浅显的陷阱?两种,一种是孤儿寡母的可怜人,他们也很好欺负,很蠢,就像羊羔:另一种是为了攀附我们的远亲的人,他们交来钱,渴望搭上一条线。无论怎样,都是,骗钱,很浅显的浅显到我看出来了,想给它递上遮羞布都没法的地步。 我见过他面对社会地位远高于他的人极尽谄媚,表现得他是个良好的公民,从来勤勤恳恳。也见过他要债时的嗓门,吓得欠债人有气无力。他一直见人说什么话,但是,不得不向权力妥协。 我没有如他所愿,我这一辈子过的和他一模一样。他和我已很久不说话,大概有七年了,因为我劝他们离婚,而后,再也不愿回故乡。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我也不孝。我活的畏畏缩缩,没达到他的意愿。最重要的是,我抛弃了家人,一走了之。 锦集的身世只有很少的那么几个人知道,他告诉我后,尽管知道我不会向外提起,也不愿面对我。那个年代很常见,他的父亲在外有私生子,他有几个弟弟,在生活水平线上挣扎的那种。他母亲过得不快乐,尽管她是高管太太,也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尤其在锦集的外公去世后。锦集评价他父亲,“他的心机早于身体发育,浓缩的是精华。” 他父亲气场强大,比我还矮,但没人能轻视他。 周旭去世,锦集比我们看的都重,他看见了他一直所欠缺的,那种勇气。大概就是三岛由纪夫在《丰饶之海五部曲》中描绘的那种吧。 我们理想主义俱乐部的一个活动是代作者做自述,他有那么一段: “回忆往昔,战争的阴云笼罩大地,在那片满是绝望与迷茫的战场上,我目睹一位失去信仰的战士,眼中满是悔恨与决绝,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迈着沉重的步伐,义无反顾地朝着海崖奔去,“扑通” 一声,坠入无尽的黑暗。那一刻,我呆立原地,满心都是惊愕与不解,迫切地想要弄清楚他选择死亡的原因。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一个日本人,就注定要承受这份沉重的代价吗?我真的不愿陷入这宿命般的深渊,遥想曾经,在那皇权统治的岁月里,人们尚有信仰作为心灵的寄托,而如今,我们又该何去何从?这,便是我内心深处最想倾诉的。 我曾压抑了太多的情感,《假面的告白》便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自幼,我便如同戴着一副无形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真实的一面,只能通过一些幼稚的行为,去讨好身边的人,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周围的一切变得愈发冷漠,尤其是面对那些身着和服,在竹竿上肆意蹭动的孩子们,我的内心竟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懑与情欲。我不禁自问,这究竟是怎么了?这难以启齿的情感,究竟是罪恶的深渊,还是人性的真实写照?最终,我选择原谅自己,原谅自己内心的这份挣扎与不堪。 在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上,物资匮乏,生活艰难。钢索悬挂的直升机,承载着我们生存的希望,运来必不可少的物资。雨后初晴,海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从这片荒芜之地吹向远方的故乡。我望着那片消失在密林深处的身影,耳畔传来阵阵凄厉的鸟鸣,仿佛是命运的悲歌。我将一切烦恼与痛苦,都一同抛入大海,让它们在波涛中沉寂,从此不再发出聒噪的声响。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灼烧着手中的配剑,那是友人举行仪式时擦拭过的剑,也是他喝光最后一口酒时紧握的剑。他曾用尽全力,将剑刺向自己的腹部,却未能更深地刺入。最终,他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抚摸着剑柄,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那斑驳的血迹,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我仿佛听到了剑上的铁锈与我的手掌沙沙摩擦的声音,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疲惫,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很快,暮色笼罩大地,夜色如墨,将这片海域重重包裹。那时,我并未意识到,自己几乎已成为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存在,但我选择原谅自己,原谅命运的不公。 当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想要审视自己的人生时,我发现,用学生时代的教科书来比喻人生的真相,再合适不过了。我如同一个执着的探索者,不断地挖掘着内心深处的秘密,探寻着人生的真谛。这个过程,虽然充满了艰辛与痛苦,但也让我感到无比畅快。每一年,我都努力剔除一些虚假的表象,让自己更加接近真实的自我。我愈发明白,真相就如同深埋在心底的宝藏,等待着我去发掘。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设置了一个路标,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分辨生活与虚假的界限。有了这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我终于找到了一种能够持续生活下去的方式。然而,生活的表象却变得愈发复杂,过去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探索内心世界的人。在这个挖掘的过程中,我将过去与现在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那个热带岛屿,难道不是我内心世界的一座宫殿吗? 如今,我开始注重身体的锻炼,在使用肌肉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这种感觉,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更加真切。古希腊的哲学家们,不也曾如此执着地追求身体的健康与灵魂的升华吗?我又有什么理由懈怠呢?我将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哪怕这过程充满了艰辛与挑战,就如同面对残酷的刑罚一般,我也绝不退缩。” 但是他也会常常胡说八道,比如,“生活于我而言就像飞机打多了,(他常常这样不正经)我是说节制,或者你只是在怨恨这美妙的感情去世的太早,只惜留给你也没有想象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了,经历多少艰苦卓绝的战斗,才能令你不在乎对方的贞洁,而现今在这段相守的日子,在度过长夜时,如今的生活于你而言究竟如何?是向上着看见雾气中的路灯?但我们不能像孩子一样麻木不仁,不能把对方像丢下一个玩具一样,因为我们也不想抚慰着手套,把弄着过去,像它过去的皱纹带给你的,我不想让文字显得这么老,当你认识到我是个毫无生气的人时,你怎么在意我如何度过这些年?” 这段话很大程度上来源于《飘》,周三最喜欢的书,锦集表达了他对星期的不满,我和他都认为星期是个十足的混蛋。 第104章 契机 我还知道那个契机,那个树喜欢上周三的契机。 周三想知道我一直在害怕的是什么,我给了她一大段叙述: 小学时作为学生,我们会在宿舍吵闹,大家都在说,说一些黄段子吧,在凌晨,教导主任便把我们都叫到操场,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绕着操场跑圈。 旺很喜欢在操场上奔跑,那让他觉得自己跑赢了时间。我看着他不要命似的狂奔,费力地,尴尬地,只是看着他,结束后,大家会讲起鬼故事来。我和畅喜欢玩一个叫“扯红领巾”的游戏,把红领巾在胳膊上系一个活结,如果被别人扯掉就“死”了。我们把整个下午都放到那上面。 现在,我随着人流,我是方队中的一员,在教导主任的训骂中,麻木地,颤抖着向前,我气喘吁吁。 每周,我们会要求写行思录,动不动就要缅怀精神,那天食堂的饭格外难吃,吃得人直干呕,也有吃吐的。教室的墙外,字写得好的会被贴在“语文园地”,老师会表彰他们,要我们向他们看齐。冬天寒风吹过,那薄薄的几张纸哗哗作响。 校长为了保持校园卫生,任命几位“标兵”,当然他们也有把柄在校长那里,来抓那些乱丢垃圾的人。我随手一丢纸屑,便被他们抓住了,我成为他们的一员,看见有人乱丢纸屑,我赶上去。那人说:“这不是我丢的!” 他说谎了。 我一再错过抓人的机会,毕竟他都说了不是他了,我应该看错了。我是唯一剩下来未完成指标的,校长把我拎到讲台上,寒风依旧呼呼,穿过走廊,声音尖细。他命我再次做我所做的,他要我在全校面前出丑,我照做了。台下全是笑我的。 前面提到过,中学时,我为换寝室折腾好久。这里就提两个人,小a和m哥。小a喜欢踢足球,他拉着我在操场闲逛,给我讲当时的《中华小当家》,我假装一窍不通。他指着那片不大的地方指指点点,也许很想到场上去踢一两个球。他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并邀请我到他家去玩。那个时候,我们租在郊区。 那个夏日,阳光炽热得有些晃眼,蝉鸣在枝头聒噪不休,似在诉说着夏日的冗长。爸爸沉默着,启动那辆有些年头的旧车,带我驶向乡下的另一所初中。 沿途,绿意盈盈却未能抚平我心底的失落。抵达学校,我机械地办完入学手续,领回将学的书本。抱着书走出来的,日光洒在书页,可我的心依旧沉甸甸的。 返程途中,车内,父亲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告知我往后通勤的路将会很长。我望向窗外,田野无边无际地铺展着,心底在执拗地说:这又不是我的错。 起初,我满心抗拒待在这儿,心心念念想着回到乡下,想着哪怕做那 “鸡头”,也好过在这当 “凤尾”,憧憬着能在熟悉的地方平静而快乐地度过一生。可时光流转,再一年,我的成绩终于够了,如愿来到此地,与小 a 站在了同一起跑线。毫无疑问,对于他之前的邀请,我含糊应下,可心底明白,这邀约我是永远不会赴约。 他盖着床花被子,但我微微察觉,这大约是他把家里最烂的那床拿出来了,大约是他觉得自己睡外面不用那么好吧,我当时用一个小猪钱袋,他见了却觉得这会拉低身价,觉得男生不该用钱袋,他对我的劝说是拉大旗,“你这钱袋会被别人笑的哦。” 我从中窥见了更多,我没再用一个小猪钱袋了,那钱袋被我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得揣摩他们的心思,我不想被孤立。 后来,偶然瞧见他被罚在操场蹲马步,被老师厉声训斥,他没了往日的活泼,不再嬉皮笑脸,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嘴角也挤不出一丝笑意,他只是默默屈从。我不禁思忖,他和我一样,大概都不明白,这校园里偶尔冒出来的、扭曲阴险规矩和权力究竟源自何处,为何如此让人无奈。后来的足球赛里,我再没见到小 a 的身影,想来,他大约是不再踢球了。 这道理简单的就像那一圈圈没有套网套的篮筐一样,打篮球的都知道那会对手感有什么影响。 那时,有成长的磨砺,也有暂时的迷茫,而那时的我,就像被随意丢弃在此处的一颗种子。 m哥本人没有那些生殖崇拜上的情节,相对青年时那些嗬嗬喘气,懵懂冲动、荷尔蒙作祟、行为粗鲁,霍然感到强硬和粗鲁的爱意的人,我们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臆想。 但是,很多人,会在某天突然认清自己禽兽的本质,变得堕落。有个人在我面前肆意胡言,大放厥词,大谈特谈自己如何能轻易取悦女生,还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要将她们带入什么梦幻般的快乐境地,言语间尽是低俗与轻佻。他对着被子演示,试图在枕头上开出一个洞口,他让我忍耐一下,一边猥亵着爬到我床上来。 他整个人已然被精虫上脑,晃荡到都不知自己在干什么荒唐事。我当时惊恐万分,内心深处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那种恶心的感觉直逼心底,我这辈子也想不到他会这样。 m哥有这么个朋友,我心里就不自觉地将他和那人画上等号。 那时,酷热难耐,阳光照进朝阳的寝室,时间仿若被热浪凝住,走得极慢。 m 哥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那一刻,我满心羞愤,那种感觉就好似一个无故遭受冒犯的、纯真而娇弱的少女(我也知晓这样的比喻有点过分)。他过分有些天真,我不清楚他是否隐藏过深,但往往他不会参与类似的讨论,他没有表现出对这些事的太大的反感,只是看着,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我不想否认这些事对我造成的影响,我很清楚那些人这么冷漠的原因,他们有自己的苦衷,而永远,也不会回头看见自己当时做的是怎样。 锦集就是这样,当然那时我就知道,锦集未来大有可为。我只是感慨,他绝不后悔做过某事。 在某些方面,m 哥算是个赤诚之人,至少偶尔会表露一二,不是吗?只是,他这人几分真、几分假,实在难辨。你若喊他一声,他不会佯装没听见,依旧仰着头,或是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一眼,而是会实实在在地应一声。他家境优渥,这让我心生艳羡。偶尔,他会被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忽悠,可他似乎并不在意。我心心念念渴望拥有的生活,他轻而易举便握在手中,怎能不让我嫉妒。 他身形魁梧,有时大步碾过来,那庞大的身躯总会让我心生怯意。 不过,平心而论,m 哥似乎从未犯过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与最后一排的同学颇为投缘,常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他家有钱,时常慷慨解囊,请大伙吃喝玩乐。他不似我,总会揣摩他人话语中的深意,对那些阴阳怪气的骂人话和突然变化的语气格外敏感,他总是单纯地理解并相信别人的意思。于成绩和利益,他看得极淡,只因有父母兜底,他有这般资本,我却没有,怎能不嫉妒。 他对于那群人有没有感情?有没有像晨一样的归属感,或是翰一样的情谊?我看未必。他们围着他转,给他快乐,从他身上得利,仅此而已罢了。 没读更多书,m哥继承家业去了。 我一直相信,m哥会度过幸福的一生,他坦荡浩然,正是一个老板该有的大气。他身边会有女人不断,只要他想。临近毕业m哥也不免忧伤,反复咏唱一些只有我们可以听懂的歌。他选择不学了。 我之所以这么写,是我自己也把握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往种种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是指,我想写得更讽刺一点 毕业时,我接到了来自航中招生老师的电话,那端的声音带着期许与诱惑:只需参与一场物理考试,我就能被它录取。 父亲和母亲极力想让我上航中,亲戚们都打来电话,我都回绝了。老实说,我的父母对我从小缺少关心,我不认为我上哪所学校关他们什么事。末了,我对父亲说,我上哪里都不会影响到,我该好就是好,不是你也别想我能出人头地。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新寝室里只有一个人抽烟,但他会自觉到厕所去。很吵,要吵到一点以后,根本睡不着。 我这人就是这般,越是危急关头,越容易慌乱失神,失去行动力,难以集中精力复习。便把更多精力放到理想主义俱乐部。 “我试图拓宽生命的广度,可细细想来,好似没什么东西是我真正热爱的,这么说,似乎又不太对。我渴望做出选择,哪怕如毛姆那般,在人生路上走出别样的风采。” 周三若有所思地说。 “他写出了《刀锋》《月亮与六便士》,晚年却包养妓女,这般行径,实在令人咋舌。” 锦集话道。 “我想有些东西是在被追寻的,追寻什么都好,这似乎并不妨碍我们变得更好,哪怕是度过怎样凄苦惨淡的一生。那些曾困扰我们的,终有一日,会在相遇时烟消云散。只是,如何从中走出,如何追随本心,又如何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这都是难题。” 我望着周三,恍然间反应过来,这些话语仿若棉絮般轻柔,一直在她耳畔呢喃,像纠缠的嗡嗡的风,一直在她耳畔吹起。她又乐观地笑道:“只是,生活大多时候没有那般动荡起伏,我们有时渴望改变,可真当变故来临,又难以承受。好在,命运从不曾让我们跪地求饶。” 我已经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整天。 每日上下学的路上,我总是抱着书,如饥似渴地研读,即便遇上红绿灯,随着人流短暂停歇时,我也舍不得抬头,生怕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上一次抬头,是在和周三碰头的时候,那日的她,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我保持着这般基本的本能,好似这是成长磨砺后的应激反应,说来有趣,这便是我的小世界,在其中,我不断强大。只是,有时我又仿若回到原点,迷茫依旧,不知未来的我会是何模样。 我没什么可道歉的,也永远不会后悔,哪怕有朝一日,被置于祭坛,烈火焚身。我就是这般人,当光照耀时,我看见自己的影子,以及秩序背后的阴影。 那时,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我对人缺乏信任,常嘲笑那些所谓的真情流露,对诸多事务心怀畏惧。但,我绝不因自己的如高傲而低头致歉,该转身离去时,绝不拖泥带水,我不愿再向他人解释什么,只因不愿让自己察觉到幼稚的一面,不愿卧倒在他人怀里哭泣,倾诉我的信仰,那些曾经笃信的,如今,我不愿再相信了。 我无法逃离当下,站在对岸指手画脚,认为什么必须去做,我厌恶这般行径。有些人总是幼稚地想着先逃离困境再说,而我,会在困境中思考、抗争!我活在影影绰绰之中,带着过往的阴影,还记得,我曾舔舐电池,那化学酸麻的滋味至今难忘,这些过往的碎片,拼凑出如今的我,让我对过往的经历仍有留恋。 第105章 偷。 好在并不是每个人都讨厌我,禾选择和我做朋友,选择保护我。我身上吸引他的地方在于一种值得被爱的破碎感,同时,我试图把那些事处理好。 我们在晚自习一起自习,一起在天黑时夜跑,一起打乒乓球。他常常被老师骂,我常常被表彰,我的作文被全校朗读,我做的不错,就像旺一样。 禾没有丝毫对我的嫉妒,我们是互相补充的,我会竭力想让他多学点,成绩好点。他给我带来我喜欢的小说,是他翘课帮我去县图书馆借的。那些书都堆在一起,找到我要的很难。他帮我摆平我难以处理的人际关系,在我大声对他呵斥,叫他认真看题时,他歪过头来,翘着嘴看我。 那天,我忘带作业,回到教室,看见他从生活委员的桌子里偷拿出来一沓钱,那是刚刚收的,大概一千多块。很早之前,班上就有人丢东西了。 他看着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帮了我!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陪着我,我的作文能提升那么多?还能在全校师生面前展示?我该装作没看见,甚至可以和他打打招呼,表示理解。 我脑袋里的除了在讲台上的尴尬和羞辱外,是芷县一个偷羊贼被活活打死的画面,警察来时,从被愤怒的人群围作一团挤开。那犯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还有“个人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以五百至两千元为起点……”那是,犯法的。 我是良好的公民,绝不包庇犯罪行为,否则,我怎么能被校长表彰呢? 我厌弃地看着他,他也看清楚了我眼里的情绪。 我背叛了他! 他帮助了我,他帮过我,我要遵守规矩,我至少要装作没看见的。这里有没有别人! 我在他的目光中,走进校长办公室,那门紧闭着,敲了好一会儿,他就看着我,不信我要那么做。门开了,校长红着脸,听我告诉他,“他偷钱。” 我指认了禾。 禾被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 那天中午,我装模作样地做题。我是好学生,老师眼里的好学生。禾一把把我连人带桌子推倒在地,我桌上的书被他全扔到我脸上。他正想毁了我,我一言不发,倒在地上,受着他的怒气,眼泪抑制不住,泪水很烫。 班上人都知道了我这个“二鬼子”,每个人都在我背后讨论我。 至少他没被抓进警局,警察会来我们学校吗?为了这件事。至少他只是被记过,没被留有案底,这事会有案底吗?我一边安慰自己觉得没有做错,一边又怀疑事情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发展,假如我没有告发,假如我装作没看见,假如…… 校长那天在办公室里干一个很雅的经常穿旗袍的英语老师,我们毕业后几年,他便出事落马。当然,红头文件里没提这些,那英语老师的儿子和锦集玩得很不错,所以我知道这些,他父母因此离婚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锦集,他沉默着听完,算是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讨人嫌了。在成绩不好的圈子里,我是告密者,成绩一般的圈子里,我太客气,又鬼鬼祟祟的,而我看不上成绩很好的那群人的虚伪、自大。于是我的成绩也渐渐不好了,我为此和家人们大吵一架,我同时讨厌我亲戚们试图控制我。在我家族里,总有人想把这个家分开,也只有能把家合在一起的人才能主持家族事务,这么说有点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 锦集沉默后,我抬起头来才发现他正盯着我,“我不觉得你做错了。”他这么说。 锦集小时候就表现得很有担当了,小学比我们高一年级有个恶霸,身体发育很早,人高马大,喜以欺负低年级的同学为乐,我们恰比他低一年级,是他重点的欺负对象。课间打篮球时,他会一下把你撞飞。打扫卫生时,他会一脚把你扫作一堆的垃圾踢飞。 锦集和他打了一架,在篮球场上,锦集扎住马步,没被他以体型优势放倒,这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事,他一直用拳头砸向锦集,锦集钩住他的脖子。最后他俩一起倒了下去,锦集最后护住了他的头,代价是他的手鲜血淋漓。 那校霸后来极为畏惧锦集,锦集在场他基本绕着走。锦集跳级后,某次考试时,他甚至不愿和锦集一个考场,他在门口哭着,死也不愿进教室。锦集便去找他道了歉。 树的家庭情况大约是锦集的翻版,双方都视权如命,有什么便献上什么,当然包括美色。树于是喜欢埃德加·爱伦·坡的最令人失望的一本书,他的第一本诗集,一本乏味的模仿前人的作品(这是周三的评价)——《帖木儿及其他诗》,讲了帖木儿献上他的爱人以获得帝国统治的俗套故事。 不同点在于她父母没有锦集父母官高,我觉得树一定受到过他父母关于和锦集搞好关系的叮嘱,戏剧性的是他们变成了另一种死对头,他们一相互间第一面就明白了对方是怎样的人,而这一点都会被对方作为把柄,被看穿在乎什么后,他们都会本能地远离对方,他们以人心为武器,丝毫不心慈手软。而树的父母的打算本也会落空,锦集压根不想再和他父亲扯上关系了。 我向周三抱怨我终是处理不好人际关系,没法像锦集,周三哈哈笑,“那是因为你不会让别人恐惧你。” 锦集没有辩解,他和我都知道这里的恐惧是什么意思,是指能让人信服的手段,是一种智慧。锦集无所谓地摇摇头,我从来不会因为看穿了他就以此为把柄指使他做任何事,这是我们能还好的相处的前提。 锦集也帮过树的父母几次,出于什么心态呢?这个疑问一直在树的心底,他们便更加相互远离了。锦集没有帮过我任何事,他说,我敏感的让他不敢帮我任何事,我们的友谊不能有一点金钱的掺杂,因为我很在意这一点。我回答他说,你没见过那些真正在生活水平线挣扎的人。 “即使现在你已经摆脱了都不行吗?” “我们要不要追究一下我们的钱都是哪来的?而且……”我想到了家族里一个考研的姐姐,考研期间受到极大的来自她父母的压力。“我并不觉得,我能拥有这些钱。” 锦集没听懂,他又耸了耸肩,他这个混蛋。 我上大学期间,有个亲戚被双规,连带着那一大家人都被清扫。当然,那也只是他们太过火了而已。 第106章 那个瞬间 周三听我讲完我对教条主义的厌恶后,很快问起树害怕什么。 树半天没说出来什么,他不是我这样的告密者,周三是我新的告密对象,我什么都对她说,除了隐去名字,如果周三想害我的话,我几乎就是我们家的内奸了。树要考虑得太多,甚至没法说出一个代替的故事。这个时候,只有我和周三,我和周三可以听他忏悔,听他最深沉的秘密。 当看着树几度欲言又止,周三嘻嘻地掩面,“你害怕的,可能就是,权力的小小任性吧。” 树一下就哭了,泪水沿着他的脸颊一下流下来,他低下头,用手擦干净。 从那一刻,他爱上了周三。 对于树这样的人,两种女人令他热衷,一种是令他疯狂的,另一种是令他平静的。令他疯狂的,给他肆意地爱。但周三属于后者,她一下看穿了他,看穿了他的高傲,他一直隐瞒的东西,被完全意义上的理解就是令人平静的,在一个完全包容你的女人胸口,你会得到如婴孩在母亲怀里般的平静,这是树一直渴望的。 树回国后就找了一条船,然后漂在京杭大运河上。 锦集在那个年代选择进入了一个保密级的研究所,几年都没有消息,临走时还把文俊介绍给安愚,她恨透他了,她喜欢他,这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有魅力。 但是文俊是那种会喜欢爱上一个痴情的男人的女人,我的猜测是正因为锦集无法释怀周三,表现得很痴情,很像一个不一样的人,我是指相较于文君所知道的那些男人,文君才会喜欢上锦集。 文俊之后成了画家,兼职大学讲师,她的画是一个在文革期间被批斗后单身一辈子的叔叔教的。那天,文俊练过字,便见到了,那个已不成人形的叔叔,她们家为他收拾出一间房,那里只有一张小小的板凳。那叔叔上不得饭桌,怕被他那吓人的吃相丢脸。文俊每日为他送饭,渐渐终于使他又拿起画笔,文俊喜欢那些画,便求学于他。 我受安愚邀请参加他和文俊的婚礼后,时常听见,文俊出轨的消息,我心头不知道有多少真假,但是文君看不上安愚,并无时无刻都处在结婚的后悔中是真的。即使,安愚是最忠于爱情的人。 锦集是不是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文俊不会像那个年代的标榜的女性一样啊,她就像一团贪婪吞噬氧气的火焰,只有不断舞蹈的生活,才能使她燃出漂亮的花火。她的画才能有那么强烈的生命力。 文俊喜欢过另一个画家,一个艺术家,不像安愚那么沉闷,为此被那画家的原配骂狐狸精,那画家怕死家里的母老虎,举家搬迁,文俊为他追到很远的地方。安愚和她几乎要离婚了,安愚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很不满文俊出卖了他们的爱情,文俊辩解说当时是安愚求着要和她结婚,她骂安愚要靠她一个女人来养活,一点本事也没有…… 好在,他们的孩子也到了我加入理想主义俱乐部的年纪,离婚的事便不了了之。日子越过越消停,他们的婚姻持续一辈子。 安愚终于写出了一本关于历史朝代的着作,一鸣惊人,好多人来采访,这时,文俊。这个闪耀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一次躲在了安愚的身后。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也许没像你想的那样。安愚自豪地向大众介绍了他的妻子,着名的画家——李文俊。这段良缘佳话,还被星期的孩子写进作文里。 文俊曾十分后悔那些年对安愚所做的,安愚颇为生气,“我从没后悔娶你,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华是相反的,“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她是开满的花朵,“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王去世后她一直没有走出来,便一直没有和男人做过。“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华后来成了一位医生,她既聪慧又勤勉,很快成了一把利落的手术刀,在癌症研究方面颇有建树,毕竟癌害死王和周三。华其实并不算喜欢周三,她的秘密伴随着羞耻感,周三让他挺害怕的,她怕周三会讨厌她,会发现那种耻辱后,来羞辱她。但如果那真的发生了,她反而就再也不惧怕周三或我们俱乐部的每一个人了,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我们俱乐部就是她青年时代唯一的朋友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秘密,每一个人都很痛苦,每一个人都相互理解。我们中不乏几个看不起这种相互取暖的关系的,包括锦集、树、华和星期都挺反感的,他们更习惯自己消化那些事,并慢慢接受。 但是,我们总还是会怀念起那段时间,我们可以做自己的那段时间,那种亲密让人欲罢不能,后来,我们便就只能一直背负着自己的秘密,烂在肚子里了,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是他们中混得最差的,原因只有一点,我抛弃了我的家庭,我们五个人中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做了,因为我父亲也那么做过。很令我沮丧的就是,有些事似乎是天生的,在一样的环境里,有的人能超越自身,有的人却不断下沉,我是后者,周三去世时,我正是读高二,颓丧一年,成绩不理想,我好想逃,却不知逃向何方。 凭着管乐社那学的技艺,我试着加入文工团啥的,被拒。后来便加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乐团,全国四处演奏。结局很俗套,我们到了西藏,那个,我们曾经谈论的,周三最后去到的地方,我打电话给星期,问他那间周三坐过的酒馆。只找到了断壁残垣,这里就像经历了战争般,我想到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以及那位女作家的结局。 那个时候,我还很爱写诗,为了某个意象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我把我随身带的几箱自己写的诗集都翻出来,放回去了一半,我把一半浇上酒,点火在这里烧了,那些纸都有些发霉了,但在酒精的引燃下还是烧了起来,只是烧得很安静,火焰静静地舔舐着。满天都是文字,我快发疯了。 我们的乐队演完最后一曲,便在西藏做鸟兽散去了。乐队成员穷到连电话都没有,我后来只遇见过几个,我们一起喝酒,一夜无言。 第107章 华的游记 面临深度的时间,你会有一种共存的感受。我们落进了狭小的山洞里,当直面那深邃无垠的时间洪流,一种强烈的存在感汹涌袭来,仿佛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紧。这里的景象,宛如被时间遗忘的孤岛,十万年的漫长时光也未能在它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洞中的螃蟹,因长久不见天日,眼睛已悄然退化,隐没于黑暗的身躯,恰似神秘的幽灵;堆积如山的蝙蝠粪便,仿若历史的书页,默默诉说着无数个日夜的更迭;潺潺流淌的水流,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岁月的缝隙,那清脆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空灵;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犹如岁月的獠牙,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而那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幕布,将一切都笼罩其中,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静默,以及可能随时匮乏的空气,让人仿若置身于另一个星球,领略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荒芜,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苍凉。 终于,我们抵达了一处断崖。上方,风的呼啸声隐隐传来,被惊动的蝙蝠在黑暗中慌乱地扑打着翅膀,那扑腾的声响,仿若心跳的鼓点,在寂静中愈发清晰。然而,可惜的是,上方那陡峭的崖壁,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横亘在我们面前,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攀爬上去。随手扔一块小石子,六秒的漫长间隔后,底部才传来一声轻而空洞的落水声,那声音,仿若来自遥远的地府,令人心生寒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在狭小的缝隙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刻留意着碰头,时刻都能感受到四周的山石仿佛要将我们压垮,那种压迫感,如影随形,让人几近崩溃。 此时,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纽约的街头。那里,定是一片繁华与匆忙的景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与这寂静的山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眼前这些被时间精心刻蚀的纹路,每一处都是流水数十百年侵蚀的杰作。这片石灰石,看似普通,却承载着亿万年的沧桑巨变,它曾是亿万年前的原始海底,数亿年的贝类生物尸骸,在地质作用的神奇力量下,被压实、抬升,又再次遭受侵蚀,岁月的车轮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辙印。我不禁思索,这里的时光究竟静止了多久?那些被尘封的故事,又能否被后人知晓? 传说,南极冰川下,有着略高于 0 度的海水,在那片神秘的水域中,微生物种群又生存了多久呢?这样的想法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源源不断。在这幽深的洞穴中,我忽然不再对时间感到恐惧。生命,这一伟大的奇迹,已经传递了上亿年,并且还将继续延续,直至宇宙的终点。星辰大海,对于生命的征程而言,不过只是迈出的第一步,在这广袤的宇宙中,我们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 历经艰辛,我们终于找到了出口。当从洞穴中走出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叹不已。这里竟是一个天坑,四周是夜晚静谧而被紫曛笼罩的丛林。我们静静地等待着太阳的升起,据推算,一小时后,那轮红日便会喷薄而出。这让我不禁回想起华山上的日出,外公,你在天堂能看见吗?南美这片瑰丽而神奇的土地,她的日出同样散发着强烈的崇拜和古老的气息。月光渐渐将丛林中的阴影横扫,朝阳缓缓升起,那温暖的光线照在我身上,就如同亿万年前照在海洋温床中的蓝藻菌一般,他走过来,与我一同目睹这壮观的景象。光芒从树冠间燃起,外公,你看见了吗?在他的摄像机里,满满都是我的照片,我最喜欢那张眼珠里有微亮紫雾的,那紫雾仿若梦幻的精灵,为我的眼眸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我真切地感受到光的波动,光如丝线般缠绕在脸上,带来如微风般的轻爽。终于,直升机的发动机声在无限的清晨中响起,他们没有开灯光,谢谢他们的贴心。 当我离开时,我深深地凝望着这片土地,为她的奇丽而惊叹。这里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华目睹丛林时,惊惧地发现,天坑口的岩石像极了阳光下的薄雪,那洁白的色泽,纯净而耀眼。这令她回忆起了山尖的洁白,那是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美。他抿了抿嘴唇,听见华深深浅浅的呼吸,那呼吸声,仿若夜空中的星辰,微弱却又清晰。华甩了甩头,发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了好久。她沥沥的眼神,仿佛一汪深邃的湖水,让人沉醉其中,他不禁为之动容。于是,他缓缓举起相机,想要将这一刻的美好永远定格。此时,他仿佛听见那支乐队的歌声,华总让他想起那阵旋律,轻轻跳转,如同一首悠扬的夜曲,在他的心头奏响。他抬起头,才发现,时光已经悄然溜走了好久。 这时,华已经快近35岁,她仍然没有结婚,甚至是一个老处女,每次有男人想和他亲密,想将她当成女人时,她就会回忆起过去,那让她始终迈不开那一步。 但是,最后,她还是结婚了。她过得幸福吗?我一直不敢问。 华静静伫立在城市的喧嚣之中,目光被那从高楼丛林间轰然炸开的绚烂烟花紧紧攫住。这座城市仿若一位蒙尘的旅人,周身弥漫着岁月的尘埃,而每至春节,那熟悉的烟火气息总会如同一把钥匙,悄然开启她记忆的闸口。 “哈哈,好呀。” 正沉浸在这烟火盛景中的她,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拉回现实。她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边的发丝,侧耳听清对面的请求后,缓缓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就像一棵沉默而执着的树,数年如一日地守望着她,是她漫长人生旅途中,见过最为执着的追光者。此刻,缤纷的灯光与热烈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恰似一幅流动的画卷,在她的脸庞上跳跃、闪烁,绽放出别样的光彩。而那烟花的炸响,仿若一曲激昂的乐章,接连不断地奏响,五彩的光芒在夜空中肆意晕染,将整个世界装点得如梦似幻。 男人稳步上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与顺从,恭敬地听从她的每一个指令,仿佛这一切早已镌刻进他的生命,成为天经地义的存在。他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纯粹而炽热,不掺杂丝毫的杂念。 她微微仰头,目光越过身旁的男人,望向那被烟花点亮的夜空。今晚的夜色,在烟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繁华,仿若一个盛大的梦境。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如梦如幻的光影,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是对过去的怀念,还是对未来的期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 第108章 酗酒 酒精使我变得粗制滥造。 酒意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将我淹没,让我变得放纵且肆意。酒精恰似一位大胆的怂恿者,赋予我平日里缺失的勇气,在它的蛊惑下,我眼中学生时代的一切都变得稀松平常,这些年的生活,仿佛机械地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单调而乏味。我不再有高远的追求,只想着拿到一个勉强及格的分数,维持着这看似安稳却实则空虚的生活,就已足够。 并非每个被命运裹挟进黑暗漩涡的人,都能摇身一变成为英勇无畏的勇士。我身为城乡建设的一员,却没有丝毫的自豪感。我如同一只受伤后躲进洞穴的孤兽,拒绝一切社交,心好似被岁月的霜雪覆盖,变得苍老又冷酷。酒,成了我生活中无法割舍的伴侣,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既拯救不了自己,更无力拯救他人。这一切是多么的荒诞啊!回顾往昔,我有过悲惨的童年吗?细细想来,似乎也算不上。可不知从何时起,酒成了我生活的必需品,我喝得天昏地暗,直到耳边幻听般响起尖锐的尖叫。最初的那几年,我还会在酒醒后拼命撕扯自己,深深自责,看着满桌的碎酒瓶,仿佛看到了支离破碎的自己。那时的我,就像小时候迷路的孩子,满心恐惧与无助,在黑暗中独自挣扎。我曾在深夜的街头狂奔,试图逃离这无尽的痛苦;也曾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无声地抽泣,泪水浸湿了被褥。然而,只要一看到酒,我便像被复仇的火焰驱使,不顾一切地喝到不省人事。我心里清楚,这是一个逃避者的宿命。在内心深处,我本是个乐观的人,可现实却如此残酷,世间任何一点小小的挫折,都能轻易将我如今摇摇欲坠的生活击得粉碎,将我彻底打败。我一边灌着酒,一边在心底发出苦涩的笑声,也曾试图提笔写下心中的万千思绪,可酒精早已模糊了我的双眼,麻痹了我的双手,最终只能倒头呼呼大睡。我明白,自己不仅在摧毁着精神世界,连肉体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放纵中逐渐衰败。 我也曾拥有过爱情。在与酒瘾那漫长而又疲惫的斗争中,她始终陪伴在我身旁,可最终,她还是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她曾泪流满面地哀求我,不要再喝酒了。我也曾努力过,把酒倒进水杯,藏在厨房最高的柜子里,可每次她回来时,迎接她的依旧是烂醉如泥的我。她无奈地用手轻轻拍着我凌乱的头发,我听着她止不住的哭泣,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可怜的姑娘啊!她终究没能改变我,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或许原因早已不再重要。如今,没有酒我便觉得生活失去了意义。以往,她还会愤怒地尖叫,伸手扔掉我的酒,可现在她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劳,只能装作看不见水杯里那散发着异味的酒。我曾竭力控制酒瘾,将其限制在一个自认为可接受的范围内。然而,在某个她不在家的下午,我还是醉倒在了阳台。醒来时,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平静地说她必须离开了。“该离开的是我。” 我挣扎着起身收拾行李,“不,这里留给你吧,我需要新的环境。” 我默默地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我还活着,便继续沉溺在酒精的世界里,任由欲望将我吞噬。我心中的这份执念,究竟是源于最原始的复仇心理,还是从小到大积累的压抑与不甘?我怀疑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可一个被酒精麻痹的人,又怎会有清晰的思考能力呢?当你深陷痛苦的泥沼,愤怒与悲哀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你,你就像一枚被设定好程序的导弹,身不由己地朝着既定的方向飞去,越陷越深,无法挣脱。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知道,自己患上了肝癌,难怪身体如此虚弱。我清楚,一定是那次宿醉,我醉倒在浴缸里,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尿了裤子,那次真的差点丢了性命。很快,就会有人走进这个房间,看到一个因醉酒而自甘堕落的家伙,哈哈,他们还会发现我藏在床下的黄色碟片,以及卧室半墙的空酒瓶。我一边想着,一边发出癫狂的笑声。我没有去医院,像死猪一样沉沉睡去,醒来时眼前的重影渐渐消失,却被饥饿感折磨得几近崩溃,真的快要饿死了,原来是低血糖在作祟!我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倒,“啊!啊!我要成为第一个饿死的现代人了。” 我挣扎着打开冰箱,抓起半个西兰花和剩下的一条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又吃了两片胃药,从厕所出来时,整个人已经虚脱得不成样子。我扶着墙,缓缓倒在地毯上,心想就这么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吧。然而,太阳的光线渐渐移到我脸上,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紧闭双眼,可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奇妙的是,身体竟渐渐热了起来,仿佛学会了光合作用,又有了些许力气。我强撑着起身,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坐在阳光下,犹豫片刻后,喝了一杯凉水,那股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我感到一阵舒畅。可下一秒,我便倒在地上,再次没了力气。我饿极了,又想去厕所,只能手脚并用地拼命爬行,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手机。我抓着桌腿,艰难地站起身,点了外卖。门铃响起,我扶着门,接过外卖,感觉它们无比沉重。我得先喝点汤,生怕直接吃饭会要了我的命。我费力地咀嚼着,菜梗硬得像石头,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哭完后又继续吃,可实在吃不下了,想吐却强忍着。我趴在落地窗前,贪婪地汲取着阳光,不一会儿就躺在了地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想泡个澡,又怕控制不住自己,把身体抓得浑身是伤。动弹不得的我,只能听几首音乐,是滚石和摇滚,那激昂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也不知躺了多久,终于有了些力气,我挣扎着去上了厕所,刚才真怕自己会在厕所里死去。我刷了牙,又坐在阳光下继续听音乐,那一刻,我真想把自己彻底放空,融入这温暖的阳光里。母亲在天上看着我吗?这感觉太惬意了,我这算是在进行一场行为艺术吗?我坐了许久,看了看时钟,已经五点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天是露水节气,太阳大约在九点落山,那太阳落山后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喝酒吧?好呀,就这么定了! 但此刻,听更多的歌对我来说成了一种负担。我躺在地毯上,感觉离天空从未如此之近。还有三天,我就得搬出去了,可又能去哪里呢?管它呢!内心深处的乐观主义再次发挥了作用,反正生活已经糟糕透顶,不可能更坏了。我嘿嘿笑着,我会触底反弹吗?不可能,那是别人的剧本…… 我会回国吗?不可能,不……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在网上寻觅工作,一番操作后,竟成了一名清洁工。真好,终于有事可做了!下午我便去上班,看着地面上那些顽固的、张牙舞爪的垃圾,仿佛看到了生活中的种种阻碍,我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把它们一个个扫进铲子里,再丢进垃圾桶。“噢,这些垃圾!终于被我消灭了!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清扫时,那几块垃圾的排列组合,让我想起了哥尼斯堡七桥问题,抽象出的那个一笔画完的无限大图形;还有几块像将军饮马的数学模型;有些则让我联想到无限分割的数学概念;而那几块,恰似两头开工的隧道,充满了对称与规律之美。再看那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它的速度绝对有 22.98m\/s,没错! 工作结束后,我悠然地享受着黄昏的宁静。难以置信,历经这场生活的灾难后,我的数学才能竟丝毫未减。我开始考虑,重新成为一名精算师,可我已许久没有工作,还能接到活儿吗?我给以前的老板写了致歉信,诚恳地请求他们再给我一次机会。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乐意雇佣我!完成第一份工作后,我拿到了报酬,终于可以吃点除了鸡肉之外的食物了,万岁! 两个月后,我踏上了欧洲之旅,除了一张机票,身无长物。现在,我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我知道,它一直都在等我归来。 从呱呱坠地起,怯懦就如影随形,紧紧攀附在我的灵魂之上。于我而言,严厉的父亲宛如隐匿在黑暗深处的梦魇,每一次现身,都带着无尽的压迫感。这故事,听来或许俗套至极,可对我而言,它却是我生活的全部,我只能试着将这一切视为平常,努力从中汲取勇气,去直面那令人胆寒的过往。 犹记得那些惶恐不安的瞬间,满心都是惊惶与害怕。生气的父亲仿若一头暴怒的雄狮,毫无征兆地冲过来,那重重的一巴掌,如同一记闷雷,在我心间炸响,震碎了我本就脆弱不堪的自信心。我总是在心底反复思忖,自己究竟怎样做,才能达到他的期许,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似乎都难以入他的眼。父子之间本应存在的那种紧密羁绊,在我这儿,却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让我满心困惑。我所做的一切,在父亲眼中,仿若都不值一提,无法激起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他只需像猫盯着老鼠那般,冷冷地注视着我,我便瞬间动弹不得,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那种无力感,犹如潮水,将我彻底淹没。我厌恶极了这种感觉,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父亲,成了我心底最深的弱点。 在父亲与母亲离婚之时,我出奇地冷静,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是我心底深处一直期待的结果。哥哥曾说,父母结合,不过是为了他,父亲对他满怀怨恨,只因他是父亲年少时难以自控的情欲产物,而我,是在他们生活安定后才降临,父母似乎更在意我的想法。但实际上,作为家中年纪较小的孩子,我确实得到了母亲更多的关爱,她或许也甘愿如此,乐意将更多的爱倾注在我身上。在父爱方面,这种差异体现得尤为明显,哥哥肩负着照顾弟弟的责任,而我,只需在他的庇护下成长。这使得哥哥对我心生厌恶,毕竟我总是哭哭啼啼,加之我的怯懦,更成了他取笑的把柄。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在那些父母争吵后的夜晚,我们会紧紧拉着手,相互依偎着入睡。每当哥哥与父亲激烈争吵时,我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哥哥的反抗,心中满是羡慕,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那时的我,满心渴望着长大,盼望着能像哥哥一样,有足够的力量与父亲抗衡。哥哥的反抗直接而简单,他的力量曾令我无比向往,可我终究无法像他那般果敢。 我总是惹来麻烦,而父亲每次都默默替我收拾烂摊子。他从未质问过我这些麻烦是否值得关注,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试图辩解,可在他那冰冷的目光下,话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心中满是落寞,却又隐隐有些庆幸。在他心情尚可的时候,他会看着我独自做事,偶尔心血来潮,还会与我聊聊他的处世之道,我像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可脑海中却全是他发怒时的冷峻与威胁。哥哥毅然决然地继承了父亲的事业,选择学医,而我,却对家中那些工具兴致盎然。看着车床、电镀液、钉枪,我满心好奇,趁父亲不在时,总会偷偷抚摸把玩,甚至还做出了几件丑得不堪入目的作品,自然少不了被哥哥嘲笑。那天,我被他的嘲笑激怒,发了疯般地与他决斗,最终以他的落荒而逃告终。可冷静下来后,我满心都是绝望,他能活出自我,敢于同父亲据理力争,而我,却只能沿着父亲为我铺设的道路,小心翼翼地前行,还总是做得不尽人意。我绝望的,不仅是矛盾重重、千疮百孔的家庭,更是对自身力量的深深怀疑。我深知,自己太过弱小,无力改变这一切,我的每一点创造,都要遭受哥哥的贬低和父亲的冷漠,他们就像两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让我一次次认清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于我而言,这世界充满了未知与危险,而文学,恰似一缕轻柔的清风,悄然掠过我的耳畔,又仿若一方温暖而明亮的金色阳光,轻柔地洒在我身上,令我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寻得了一丝慰藉。那是一段无比美好的时光,一切的情感与思绪,都在文字的海洋中找到了栖息之所。就像某位先哲所说,小说是生活的折射,它用文字构建起一个全新的世界,让我得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纷扰。 我自幼跟随外婆外公长大,他们给予我的,是一段充满乡土气息的童年时光。多年来,我始终清楚,自己骨子里就是个乡下人,会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开心,那些在旁人眼中或许不值一提的事物,在我这儿,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我喜欢和父亲一起兜风,他是个车技娴熟的人,无论是在乡间蜿蜒陡峭的盘山路上,还是在城市错综复杂的立交桥桥洞下,他都能如鱼得水。开车时的他,与车仿若融为一体,车辆成了他身体的自然延伸,恰似诗句的解读是诗意的延展,他用双手赋予了车灵魂。“一辆车,凝聚着建造者的心血,更承载着驾驶者的梦想。” 在乡下的那段日子,让我找回了童年的纯真与质朴,那是我生命的根,也是父亲不得已割舍他诗意生活的开端。曾经,他对发动机的构造一窍不通,可如今,他却能依据油量、功率、生产公司和型号,将各类汽车划分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机上,订阅了大量与汽车相关的信息,每当人们对他在汽车领域的深入了解惊叹不已,如同惊起一滩鸥鹭时,他总是轻轻耸耸肩,一脸淡然。往昔,他戴着墨镜,梳着飞机头,意气风发地穿梭在宽阔的马路上,那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可如今,他漫不经心地摘下墨镜,才惊觉自己早已失去了曾经的光彩,眼睛微微斜视,眉毛也稀疏得几乎看不见。 唯一能慰藉他的,是那辆陪伴他多年的黑色路虎,可它油耗实在太高。父亲终究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或许曾经是,但如今,他还是用它换了一辆深蓝色、更为实用的轿车。即便如此,他依旧将新车打理得光彩照人。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风景,心中感慨万千。无论是在山区的崎岖小道,还是在城市的繁华街道,我都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世间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父亲开车时,依旧习惯戴着墨镜,他沉默寡言,从不向我倾诉内心的想法,我甚至只能从他仅存的朋友口中,拼凑出一些关于他的片段。我知道他开车时全神贯注,把穿过桥洞当作收集游戏金币般有趣,他双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平稳地驶出弯道,在一圈又一圈的赛道上,他的车速越来越快,甚至有机会成为一名赛车手,有公司愿意培养他。我能想象到,他双脚微微发颤地走下车,摘下那副他引以为傲的墨镜,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听着朋友的祝贺,却只是轻轻吐出一个 “不” 字。他或许想起了那美丽的陶瓷刹车、合金气缸的轰鸣声,以及轮子传来的强劲抓地力,还有手心滑石粉与汗水混合的黏腻感,和真皮座椅那惊人的弹性,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限潜力,可他还是拒绝了。也许是因为测试前吃得过饱,也许是前夜与绝色美女的温存,又或许是他深知,每场比赛都需要全身心的投入,而他,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他耸耸肩,对朋友的劝说置若罔闻,仿佛这一切都不值一提,然后转身走向旅馆,留下朋友向高管解释。他似乎总是缺乏诚意,也从未想过改变。 后来,他开始酗酒,常常对着窗台的冷风,独自一人喝到深夜,在他人生的前半生,那些未实现的梦想,那些错过的机会,都随着这一杯杯酒,渐渐消散在风中。 直到他去世前。 第109章 摆脱 这世间,或许有无数灵魂残缺之人,终其一生都在找寻完整自我,而我,在这漫漫人生路上,试图回溯往昔,探寻心灵圣地,却惊觉这一切竟似一场荒诞不经的幻梦。大学时光,仿若被迷雾笼罩,我沉醉于酒精与烟草的麻痹之中,瘫坐在椅子上,满心都是绝望,认定自己与过去的那场战争,注定一败涂地。我狠狠咬着烟头,猛吸一口,刹那间,整个房间被烟灰弥漫,那漂浮的灰烬,恰似我破碎不堪的过往,纷纷扬扬,无处安放。 自周三的葬礼后,这种无力感愈发强烈,我仿佛能看见自己亲手将她埋葬在那阴冷黑暗的地底,而彼时,我正满心期许地拥抱新生活,妄图重拾勇气。可她呢,却只能静静地躺在棺木之中(尽管最终是火化,但那冰冷的结局并无二致)。我并非恨她,相反,心中满是深深的自责与难以言说的无力,仿佛自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我不断质问自己,我的生活,难道就只能如此灰暗无光吗? 在这混沌迷茫之际,我决心重拾小学时便已放下的笔,试图用文字拼凑起支离破碎的自己。外婆离世后,我便再未正经写过只言片语,如今提起笔,却发现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难以自控。我的思维被周三的离去搅得七零八落,脑海中念头纷杂,一会儿是丘吉尔在敦刻尔克绝境中 “绝不放弃” 的呐喊,激励着英军顽强对决;一会儿又跳到计算机的 c 语言、搜索引擎的输入法,那些复杂的代码与逻辑;紧接着,电竞赛总冠军的荣耀画面、动漫里的奇幻世界、西方文化思潮的碰撞交融,都如走马灯般一一闪现。同时,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未曾消解的恐惧、害怕、悲伤,还有那如影随形的破碎感,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像个孤独的拾荒者,俯身捡起自己散落一地的碎片,一片又一片,妄图拼凑出完整的自己。此时,我才深刻体会到周三曾说的 “把一切 chewed 分到最小单位”,那是一种将灵魂拆解重组的痛苦与挣扎,我狂躁又忧愁,可周三的身影,却始终横亘在我心间,不会因那该死的高考而被轻易冲刷。我们终究无法逃避过去,无论如何,都得直面它。 然而,这世间的一切,似乎又都无关紧要,不是吗?人们在这复杂的世界里相互欺瞒,我早已不再惧怕被误解,因为我深知,勇气与智慧在他人的轻蔑面前,往往也无能为力。我无法用道理去感化任何人,在这现实的世界里,一切仿若都在进行着利益的交换。道德,于我而言,是内心深处的坚守,是在这混沌世间唯一的信仰。 读大二那年,父母终于结束了他们貌合神离的婚姻,我平静地点头同意,那一刻,心中竟涌起一阵久违的轻松,仿若长久以来背负的沉重枷锁,终于被卸下。无数个深夜,我对着寂静的夜空,咒骂着上天的不公,而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国,踏上那未知的旅程,如同小说里写的那样,去远方寻找新的救赎 。 想象一只跳蚤,被囚于玻璃瓶中,每一次奋力跳跃,换来的都是与玻璃的猛烈碰撞,那 “砰砰” 的声响,恰似我内心深处的绝望呐喊。鲜血淋漓,出血量远超我的想象,此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盘旋:我该不该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她? 我把手指置于水流之下,试图洗净那刺眼的血迹,可心中的愤懑却如野草般疯长。她真该死,这念头在我心间横冲直撞,我满心困惑,那个曾经鲜活的灵魂,究竟飘向了何方?罢了,她从未亏欠任何人,可为何我总是将别人错认成她,仿佛这样就能填补内心深处的空洞,满足那可笑又可悲的复仇欲。我暗自思忖,葬礼上的音乐太过老土,他们真该放上几段激昂的摇滚,让那热烈的节奏,冲破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我瘫坐在椅子上,望向不远处的海崖,心中竟涌起一股冲动:若我悄然离去,从那悬崖纵身一跃,是否就能解脱?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体内竟蕴藏着如此多的鲜血,可为何到了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看着棺椁中她那惨白的面容,两颊却被涂抹上了一抹该死的腮红,我忍不住在心底咒骂:他妈的!难道你们看不出她肉体的纯净吗?临死前,还非要给她穿上那俗不可耐的红衣!她只需要一张洁白的绢布就够了,再多添些鲜花,最好是纯洁的百合,让她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等待着有一天,能被温柔的吻唤醒。请给她破损的伤口,缠上柔软的绢布吧,让她能走得安详些。 我的呼吸,仿若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舒缓中透着无尽的哀伤。她曾为我朗读过这首曲子的意境,那时我觉得,它就像缓缓驶入的中央网,神秘而又深邃。我渴望有个人能懂我,像那个银装素裹的冬天,火树银花,如梦如幻。我想在浪潮的喧嚣声中,在冬日的河畔静静躺下,仿佛能看见灵魂挣脱躯壳的束缚,向着自由的天际飞去。 我就是那只被命运束缚的跳蚤,满心都是愤怒与不甘,我真想杀光在场的每一个愚蠢至极的混蛋,想用炸药将这令人绝望的一切炸得粉碎。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外婆离世时,也是这般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我在记忆的深处拼命搜寻,那些从她那里继承来的味觉记忆,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芬芳,是月光下石头地的清冷,是她那熟悉的声音,还有她脸上那被细细缝补的伤口。我好想亲亲她,而不是隔着这该死的棺木玻璃;我好想听听她的心跳,抚摸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庞。 我成了那只再也跳不高的跳蚤,仿佛被命运无情阉割,生机尽失。如果可以,我想给她们几支吗啡,或是杜冷丁,或是别的什么能减轻痛苦的药物,让她们在临终前,能清醒地说上一两句:“嗯!” “嘿!” 让她们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着我,看清我与她们的不同。我记得她们的音容笑貌,不想让她们仅存的理智和衰弱的神经,被痛苦肆意折磨,动弹不得。请给她们一片宁静吧,在她们平和的目光中,我会以 “我爱她们” 的名义,与她们郑重道别。 她化作了一捧骨灰,我小心翼翼地收好她给我的笔记本,里面只有寥寥几首小诗,我将它放在书架的最深处,她成了我青春岁月里的一座灵位。我曾几次前去祭拜,恍惚间,她似笑非笑,即便在临死之际,她依旧美得令人心碎。我与她聊了些什么呢?或许我只是上了两炷香,为这看似无意义的仪式,仿佛这样就能与她的灵魂相通。我和她聊起外公的鬼神观,她说,他只是想把这一切传承下去,不该被人遗忘。那些鬼画符般的符文,我真该跟他学学,烧给该死的装着你的盒子,一边品味你最后的日子。你知道吗?看着你那天才般的头脑渐渐消逝,我满心都是悲伤。你变得迟钝,不再那般灵巧,仿佛连我也跟着变老了。可是,该死的,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抱歉,我喝了太多酒,思绪有些混乱。 即便如此,我还是得应付那些聚餐,少了你们的手艺,餐桌上的饭菜都没了灵魂,没有你们的注视,我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哽在喉咙。无论我是悲观还是乐观,新年的钟声依旧准时敲响,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我并不害怕遗忘你们,我深知你们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就像被精心保存的珍贵时光,只是这回忆太过沉重,只能由我独自慢慢咀嚼、消化。我一直渴望在梦里与你们重逢,在梦中,你们追逐着我,我摔倒在地,看着你们一步步靠近,我失声尖叫,而后,你们化作血液,融进我的身体,参与我肉体机能的每一部分,随着心脏的跳动,从肺到小肠,与我融为一体。 只是偶尔,你们还是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当我满心欢喜地追逐你们时,你们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徘徊,顾雍,就像莫比乌斯环,生命在这无尽的循环中,又回到起点,周而复始。我想说,这是痛苦,这是死亡,是命运无情的捉弄。 我只相信,你们的灵魂会在夏夜,愉快地穿梭于房顶之上,遨游于宇宙之间,仿若进入了量子世界,成了一堆充满无限可能的概率云,不断扩散到全世界,见证你们生前未曾见过的伟大。是中子星的神秘闪耀,是巨引源的强大引力,是超新星爆发的壮丽绚烂,是宇宙坍缩与重启的宏大史诗。当一切重新开始,你们又会纯净地归来,再次在这世上生活,展现你们那天才般的创造力。 我是那只跳蚤,费力探出瓶口,初见你曾见过的那个世界,便为它的美丽深深着迷。也许,我是说也许,我能挣脱这命运的枷锁,但终究,我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跳蚤。 我不该这么写的,周三。我苟且活着,并非我生来伟大,而是在这醉醺醺的人生里,在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在我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时,我用你们所不屑的自嘲与讽刺,苦中作乐。我时常觉得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像他妈的上帝,创造了亚当、人类的黄金时代,又用秋风中的嘱托,让我们用宿命感看待这一切,只为了能更清晰地看见你们。我会像个迷信的老头,和神婆讨价还价,奉上金钱,求她帮我通灵,与你们对话。我会喝酒、抽烟,即便被苦难压得喘不过气,变得世故、虚伪,我也会努力挣扎。我会通过冥想进入星界,与你们倾诉心声。不,我答应你们,在人生的钢索上,我会昂首挺胸地走下去,绝不放纵自我。我会试着抚育生命,因为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如梦如幻的未来里。 有件事,我蹲守跟踪了那家伙六次,想把他痛打一顿,他就像该死的卡夫卡小说里的人物,行踪不定,对自己的审判令人费解。周三,他是自己内心世界的暴君,而你,什么也没留给我。我最后一次为你的灵位上香,告诉你,我要走了,也向你的母亲告别,我不知道还能否归来。周三,你是我生命中的终章,而我只是一只渺小的跳蚤,承受不起生命的重量。你不该把你的热血倾注给我,我无法造福世人,我永远是个念旧的人,对西方的神话只会嗤之以鼻,而你,是个异乡人,若要刻上墓志铭,大概只能是 “藉藉无名”。 走出酒馆,我终于狠狠揍了那家伙一顿,我没有丝毫自责,只觉得心情舒畅。深秋的风,吹得榆树油光闪闪,枝叶疯狂摇曳,我知道自己是个该死的混蛋。别骂得太难听,傻逼不行,白痴就好,我承认我是白痴,就该接受这内心的冲突。我笑了笑,仿佛你也在我心里笑了笑,管他妈的呢!那些该死的音乐家,该死的海子、普希金,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可是,我们的生活不能没有艺术,你曾这样提醒我。是的,我知道那玩意儿,艺术嘛,不就是在苦难中寻找慰藉,苦中作乐嘛。该死的!这世界仿佛都该毁灭。我想起了很多人,我的妈妈、爸爸、哥哥、舅舅、姨妈、叔叔、婶婶,我那些该死的童年伙伴,外公、外婆,还有那个混蛋星期、锦集、树华、王、振杰、雷雨…… 他们该死的,都在我脑海中笑了起来。噢,这些该死的混蛋们,你们真叫人又爱又恨 。 第110章 接受 在我们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建筑工人们宛如坚韧的筑梦师,他们挥洒着汗水,构筑起这座城市的铮铮筋骨。阳光倾洒的日子里,整座城市仿若被注入了蓬勃的生命力,充满活力,它像是一个灵动的生命体,生动有力地呼吸着,每一次的律动都彰显着成长的力量。 然而,生活的底色并非只有明媚。在城市的夜幕之下,人们的生活显得有些苟且。夫妻间因琐事而起的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邻里间的尖锐叫骂声,此起彼伏。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人们便能大发雷霆,长久的磨砺让他们练就了一张张伶牙俐齿,话语里满是尖酸刻薄。每当生活陷入至暗时刻,走在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总会觉得他们仿佛是我的分身,各自代表着我不同的命运走向。恍惚间,我仿佛化身为其中的每一个人,我成了头顶烈日劳作的建筑工人,为城市添砖加瓦;我成了守着一方宁静天地的书店老板,在书的世界里探寻人生真谛;我成了在餐馆忙碌的老头,为食客们送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成了身形瘦削却坚守岗位的保安,守护着一方安宁;我成了图书馆管理员,穿梭在书海之中,为求知者指引方向;我坐着轮椅,体验着别样的人生视角;我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送孩子上学,感受着生活的烟火气息…… 这里是高原气候,“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独特的气候孕育出独特的生活。错落有致的山地房屋,蜿蜒曲折的街道,到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调皮捣蛋的小孩,怀揣梦想的学生,安居乐业的市民,他们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日出而作,月落而息。无论是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幽静深邃的小巷,花香四溢的花园,还是充满活力的体育场,都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各自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在现代化进程飞速发展的今天,这座城市依旧保留着那份难得的温情。校门口的早餐店,不知陪伴了多少学子的青春岁月;商业街二楼的咖啡馆和电竞吧,虽有时冷清,但也见证了许多人的梦想与激情。细心观察,便能发现旧店的关门与新店的开业,这是城市新陈代谢的痕迹。城市的发展吸引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他们怀揣着梦想,参与到这座城市的建设之中,可心中始终装着那片遥远的故乡。人们在这座城市里不断地交流、碰撞,却对身边发生的奇迹习以为常。不知何时,那些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又不知是谁搬进了新家。在一个个充满期盼的日子里,人们迎着晨光奔赴工作岗位,时间如潮水般迅速流逝,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座可爱的城市就在岁月的沉淀中,逐渐展现在我们眼前,它既充满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往前追溯三十年,这里或许还是一片居民区;再往前三十年,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集市;而更早的三十年前,这里只是一片漫山遍野盛开着百合花、水仙和星星点点紫色小花的山野。可就在此刻,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十几亿吨钢筋水泥构筑的庞大都市,这是人类智慧与汗水的结晶,是一座现代版的 “巢居金沙”。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幕笼罩,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每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建筑工人肩头的重担;每一件生活用品,都凝聚着流水线上工人的辛勤劳作;每一条柏油马路,都留下了压路机轰鸣的印记。曾经,这里的运输靠的是脚夫的双肩,如今则是出租车司机在大街小巷穿梭。你品尝的食盐,或许来自遥远的青海湖,或许产自海南的群岛,又或许是从深地层下亿万年的卤水中提炼而来;你使用的天然气,在漫长的岁月里,在地下岩层中流淌、封存,在水分子笼的海层中沉睡。从一滴水的旅程中,你能看到它在北极冰层的凝结,在赤道上空的蒸腾,在长江里的奔腾不息,它的存在甚至比地球还要久远。而氢原子的衰变,更是超越了宇宙的寿命。在这广阔的时空里,十几年与八万亿年又有何区别?那些朝生暮死的群虫,都懂得尽情享受光子注入身体的能量,更何况我们呢? 这就是我们的城市,每个人的脑海中都藏着自己的心事,可此刻,都机械地成为这座城市运转的一部分。部分渴望了解整体,你是否想过自己感官的延伸?你的双手延伸,建造出平坦宽阔的公路,浇筑起高耸入云的大厦;你的双脚延伸,走遍江边,从四面八方运来超乎想象的物资。你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而在你诞生之前,它就已存在,一路延续到二十一世纪。荷花或许是孔子亲手种下,古老的哲学体系早在几千年前就已形成,而构成你的元素,又源自哪一次超新星的爆发呢?这一切是多么令人惊叹不已。也许意识与生命的诞生本就是一场奇妙的玩笑,孤独是我们难以逃脱的宿命,一切终究归于虚无,但请别笑话我。当我沉醉在酒精之中,望着这座我仅仅生活了十年的城市,我竟丝毫不在意下一秒生命的终结,因为广场上会永远回荡着我的足迹,每一个偶然遇见的人,都像是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让我想起了原子的世界,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无论是被囚禁在边境的毒贩,还是纽约高楼上的证券经纪人,都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上,这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形而上学。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愚蠢,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着身份的差异,有人高贵,有人强大,有人超凡脱俗,但在此刻,我真的毫不在意。我似乎终于摆脱了异乡人的诅咒,不再渴望逃向远方。这时,我甚至想把自己的生命永远留在这里,将我的热血献给那些由无数生命凝聚而成的灿烂星辰,那些宏大的存在。一想到生命中这难以承受之重,我便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为自己身为一个有着诸多缺点的中国人而感到羞愧,我世故、无知、愚昧,心态扭曲,对世俗既有反抗又盲目遵从。但同时,我也为这片土地上的仁爱,为紧密相连的人际差序而感动。我看到了数十亿人的命运在此交汇,在当今时代,它将实现我们梦寐以求的中国梦,重现曾经的强大与辉煌,这对于我所属的这个伟大整体来说至关重要,我愿为之奉献一切,哪怕走向祭坛。夕阳渐渐落下,我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细雨如丝般飘落。雨幕中的灯光,昏黄的、洁白的,在每一个纤细的雨丝上闪烁跳跃,绿叶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继续着光合作用,与值守的长明灯相互映衬。我感到一阵困意袭来,如同游荡在街头的孤魂。这座城市里也有流浪者,在那些我们看不见的角落,他们默默生存着,我真担心他们会突然冲出来,给我一酒瓶。 我的心里已经涌起了回家的念头,可夜晚的寒意却驱使我继续前行,走在这被黑暗笼罩的角落,看看这座可爱城市的另一面。就像刚刚那炽热的牺牲念头,总是伴随着深深的痛苦。我知道,事情似乎只能如此,我依旧受着那该死的诅咒,因为我们这支血脉在过去的世纪里饱经沧桑,四处漂泊。 我如同卡夫卡一般绝望,既无法被完全接纳,又不会被彻底驱逐,绝望中总是混杂着一丝希望,苦难中也总有人性的光辉闪耀,就像那遥不可及的城堡,充满了诱惑却又难以触及。 我的思绪如钢铁般沉重,被深深埋藏在雨幕之中,巨大的悲伤与愤怒让我无言以对。长夜漫漫,心中的余火向内燃烧,灼烧着自己的灵魂。 突然,一只猫从车底下钻了出来,我不禁想,这会是它的第几条命呢? 那一天,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包容了我所有性格上的缺陷。周三,我从未参与过她的过去,也无法像她那样选择以写作为生,对我来说,写作是一件痛苦的差事。至今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我四处漂泊,我的一生都与她紧密相连。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永远想不到她们会对你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她们是最深的陷阱,一旦陷入便万劫不复,你不得不用余生去填补那个深深的坑洞。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一条生命的重量。周三,这个充满希望的女孩,却给我带来了最深的绝望。 周三濒临死亡的时候,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对她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恨她!她是个可鄙的家伙,临死都没能摆脱对生命终结的恐惧。” 但她那该死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我知道。”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周三曾说未来充满无限可能,她说这话的时候,满心憧憬着自己将学会许多新事物,会遇见许多有趣的人,她会解读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会开导她的朋友,帮助他们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她会生活在没有边界的世界里,等年老时便回到故乡。她坚信自己会获得成功,会追逐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拥有自由,会牺牲自己的部分利益,去换取最真诚的情感,会得到永生…… 可当她真的离去时,我感觉仿佛失去了两个人的生命,内心满是无尽的悲痛与失落 。 周三与现实的呓语 周三,是最冷的冬天 在闭塞的城中 城外的风 闪过模糊的剪影 那些摇滚脑袋,嘻嘻笑着的人 每一张照片 我都留下一张笑脸 藏在帆布袋底的积灰里 他们抱着、跳着,声响多嘹亮 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嘟囔着、哄着,假模假式地掩饰着 回忆像水,越来越冷 直至成冰冷的水 或是热得沸腾蒸发 雾气连向天边 又近在眼前,变为晕耀的泪珠 答案是灯光亮了 天黑了多久了 我继续翻找 风急剧吹起来,照片飞散 像小阳拉拉弹冰一样涌向门口 鼓起勇气拉开门,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吗? 是酒杯与嬉笑,我们在寒风中登高 星星稀少,南国的黄昏迷雾和山峰 这时,时间永恒,你在流动 你永恒,时间在流动 我曾是你的部分 你走上来拥抱我 我记得你的样子 依据那个人影寄托日日夜夜的思念 再见你时 我看见时间在你身上的刻划 它敲着你的脑袋 让它耷拉下来 而你,可心的温度没有变化 那意味着你没变成吸血鬼或活死人 我向你打招呼 黑皮 你真的在那里回答我 喂~ 留给我们无言感谢 我知道 在那片蓝天之下 我们将又一次相见 所有的一切,将我拉回现实 现实是存放躯体的地方 是囚禁身体的地方 是存放肉的地方 是客观之处,是黑暗之夜 没有光亮,恰恰是因为心灵的闭塞 这里充斥着谎言 在你的海市蜃楼中 你看见了那座孤岛了么? 厌恶现实的人,只能在现实立足一个存在 凭此远离黑暗 热爱生活的人在星界遨游 那片寄存在现实的灵界 体验所有的期许 很遗憾,挫折与罪恶 往往带来的是自满与狭隘 你不该伸上左脸 敌人很可能会接受你的挑衅 你的灵魂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它们对改变现实 能动的灵没有细亮作用 从始至今,我只是做着选择 我感到荣幸至极 不管怎样,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第111章 幼时 周三,那可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存在,简直是现实版的 “天赋型选手” 。在我心里,她就该是个超绝的作家,老天爷赏饭吃,文字天赋满点,对比之下,我就像廉价商店的小物件,毫无亮点。我一直记得她跟我分享的那些超酷的创作理念:“去除掉所有具体的东西,象征是另一个象征的开始。” 瞧瞧,多有深度!她的作品,就像用象征物串起的神秘项链,每一件都独特又迷人。我老觉得她更适合当诗人,可她对小说那是情有独钟。她常说:“行为太短了 。” 以她那脑洞大开的思维,写好几首长诗都不在话下,对她来说,写小说确实有点施展不开。关键是小说自带的结构框架限制了她,这也是她最头疼的事儿。短篇小说的结构她都还在摸索,更别提长篇了。 但有个事儿挺绝的,她从来没说过自己梦想成为文学家,而且她还不咋看书。我呢,为了提升文笔,像个疯狂的 “学习机器”,一头扎进大部头名着里,研读。可她倒好,总能轻松拿捏最自然的语言,用最恰当的方式写出来。她的小说,除了衔接上有点小瑕疵,总有种独特的 “周三味道” 。她写故乡、写朋友、写景色,故事徐徐展开,结尾漂亮又有余味,不过我很快就看腻了,转头去看近代小说,像菲茨杰拉德的作品,我也是瞎看一气,说实话,我还挺怀念读《牛虻》《红字》《飘》的日子。在我对文学陷入 “emo” 的时候,我跟她说:“得了吧,有的人天生就是吃写作这碗饭的,比如你,而我注定成不了。” 她却跟我说:“你得把文学里的每个元素都看成独立的个体,而不是生硬地排序、拼凑词群。” 我反驳:“我就是这么做的呀。” 她却说:“不,每个元素都有自己的个性,你拼接的方式太生硬了。” 我又问:“那不是很复杂?” 她回我:“每个词都能拆解、聚合,随着时间、空间和视角的变化,能无限细分,就像分形一样!” 好家伙,听完我对文学更绝望了,毕竟我已经在文学这条路上摸爬滚打好几年,写了几百万字。 周三这么有才华,却从不发表作品,还时不时冒出些我听不懂的话,她的思维就像来自另一个次元,我始终理解不了。那时候,星期找了我十年,他都已经是俩娃的爹了,而我还在四处流浪,过着 “酒干倘卖无” 的日子。他问出了十年来一直困惑他的问题,我沉默许久,犹豫着告诉他:“我都明白。” 我还想把周三跟我说的写作实质告诉他:“这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但作家就是要让你相信,这就是事实。” 再讲讲我的学校生活,简直就是 “内卷” 重灾区。学校一门心思追逐升学指标,在大家都对衡水模式疯狂吐槽的时候,我们校长还奉为圭臬,按照一本、二本线的要求去搞招生宣传,苦口婆心劝高分学生别浪费一分,能上好学校就一定要上。学校每周日有半天假,还时不时被各种考试、补课冲掉。周一到周五,上午算早读有六节课,下午算自习有五节,晚自习三节再加半小时自修。周六晚上放学早点,周日从十一点半放到下午五点半,然后回来接着上晚自习到十点半。每天六点半就得到校,我这日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根本没法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压抑,我只能拼命装幽默。那时候我觉得,苦难就像 “毒蘑菇”,根本开不出娇艳的花。青春期的烦闷、尖锐情绪,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混合在一起,很难催生友善和高尚,更多的是狭隘。无数次我都幻想,在最严厉的老师讲课的时候,我像个 “孤勇者” 一样站起来,直接开溜,从伸缩门上一跃而过,当然,前提是我包里有钱。我还常常望着窗外,幻想自己像个 “上帝视角” 的主宰,编排众生的命运,就像我的命运被别人编排一样。无数次看着老师的秃顶,思绪早就飘远,黑板上的算式根本入不了眼。 这种状态下,我常常 “灵魂出窍”,感觉自己像在演电影。我总假装自己身处集中营,说不定黑板会突然像特效一样破碎,坐在后排的我被冲击力推倒,爬起来发现满教室的人都 “领了盒饭”,血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流到我脚边,然后一个手持双剑、身着冰冷宫装的神秘人跪在我身侧…… 当然,这大概率只是我的脑洞,或者是临死前的大梦一场。每次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在教室,数学课已经变成英语课了。神奇的是,我幻想的时候还能自动盯着黑板,甚至还能点头、摇头,所以在校领导天天抓状态不好的学生时,我居然没被盯上。我们领导可精明了,想窥探我们的内心,分辨我们有没有说谎,然后美其名曰 “解决问题、提供帮助”,对我来说,说谎简直是必备技能,因为我真的很难安排自己的生活。 家里的氛围也不咋地,餐桌上永远是沉默的。父母一心想掌控我,拼命想知道我的内心想法,我要是敷衍点头,他们就会瞬间 “炸毛”,摔碗发脾气。然后我只能匆匆吃完饭,回到房间看书、写作。我有好几本诗集,不过后来都被我一把火烧了,可不是因为有啥敏感内容,纯粹就是觉得写得太烂。我看书主要是古典名着,像《牛虻》《红字》,后来才开始涉猎现代小说,借书就去学校图书馆或者县图书馆,我还老盼着能在这俩地方来一场 “浪漫邂逅”,可惜从来没有过。我们这小县城,文化建设基本为零,对了,我的语文成绩那叫一个差。 县城里也有一些消遣的地方,像游戏厅、台球厅、咖啡厅、电影院,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书店。以前我还干过 “窃读” 的事儿,被店员各种翻白眼,后来就再也不去了。这是个正在努力城市化的小县城,到处都是新建筑的尘土。我喜欢在偏僻点的停车场滑滑板,虽然技术菜得抠脚,也喜欢去河边散步,不过河边全是垃圾,沟水绿得像被染过,全是富营养化的浮萍。小时候,我坐在土坎上,望着对面雾蒙蒙、翠色欲滴的大山,心里想着一定要去看看。后来真去了一次,穿过山谷的河流,踏着青石板,结果满是鸡屎,也不知道为啥有那么多家禽。小溪里的螃蟹被抓得差不多了,水田大多干涸,我九岁的时候,还能在仅存的水田里抓到黄鳝、泥鳅,在蒲草丛里捡到鹅蛋,大的是家鹅下的,小的是野鹅下的,竹林里有竹鸡,山林里以前还有野猪,不过那都是我出生前的事儿了,我对树林的记忆里没有这些。还记得有一年秋天,我去打柴,看到野兔,夏天的时候,在树上荡秋千,挖蓝草花,下河洗澡、抓螃蟹、虾和小鱼。 乡土生活的往昔与今朝 咱这山林,那可是险峻得很,林子又大又深。有棵枯死的老树,倒了之后从山上滚下去,能一路滚到山脚,那动静,大得很嘞! 农田对我来说,可不只是一片地,那是满满当当的农活记忆。种玉米、土豆,摘辣椒、搬包谷,大太阳晒着,山风呼呼吹,一天活儿干下来,浑身筋骨又酸又累。不过,田边种的那些果树,可太吸引人啦!有李子、樱桃,就是老被鸟啄得七零八落;还有红籽、刺梨,吃起来酸酸糙糙的;覆盆子和刺泡儿,那可是高级货,味道好得没话说!在山野里撒欢儿跑,感觉自己灵活得像只兔子,那叫一个畅快!我十七岁那年,又背起背兜帮家里干农活,虽说累得够呛,可心里觉着格外亲切,就是没了小时候的那种趣味。 我看书的爱好,得从三年级说起。那时候在寄宿制学校,我可喜欢看漫画了。学校订了《学友》,还有不全的《偷心九月天》,不过我更喜欢那种一整本的,像《数学岛奇妙冒险》《洞穴大探险》啥的。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书是寓言,有些故事我还似懂非懂,但就是喜欢得紧,还看过几本厚厚的,对当时的我来说,可了不起了。 在寄宿制小学,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也对性这事儿感兴趣。多亏了他们,我知道了好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可这对我来说,真挺难接受的。小时候的我,能费好大劲儿去琢磨这些跟年龄不相符的事儿,最后实在想不明白,就只能逃避。学校组织我们去清扫管道,大家拿着大多是自己做的劳动工具,一边走一边清理。路边有柳子,味道可香了,五毛钱一包的塑料零食,大家凑在一起,聊的都是些装成熟的鬼故事、人贩子和艳遇奇闻。孩子们总想着去理解、直面一些事儿,结果老是被现实里的东西吓到,可大人呢,怕的却是那些未知的玩意儿。我们学校还经常吃龙政粉,真的,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粉。学校还举行过遥控赛车比赛,调皮的小学生使劲儿撞对方的车,就为了捡自己的马达。学校修在山顶上,风大得很,风穿过走廊,那声音就像鸟叫似的。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在操场上玩抓人游戏,我和一个小伙伴关系可好了,我还借作业给他抄呢,后来我俩闹掰了,这事儿以后写书的时候可以唠唠。游戏就是把红领巾绑在手臂上,就跟综艺里的撕名牌差不多,分队之后,大家张牙舞爪地跑来跑去。有晚自习的时候,下五子棋、聊天,被老师抓到了,就得蹲马步、打屁股,可丢脸了。宿舍的治安也让人发愁,老是有人丢钱,回去还被父母骂。我跟父母说我买东西了,结果被骂得更凶,可我们在学校里还是玩得挺开心。宿舍是标准的十人间,住十二个人,挤得我烦死了。我们还玩捉迷藏,被罚在操场跑圈。有的孩子脱光了互相抚摸身体,他们的阴茎都硬了,不过没射精,我可不好意思,总是穿着长裤和衣衫,还被人嘲笑过。有一次生病,去校外的医务室打屁股针,离家老远了,我被人背着走,路上遇见了被砸死盘起的竹叶青,还捡到过蛇皮,路过有恶狗看管的狗肉厂,旁边还有鱼塘,下雨的时候小鱼会跳出湖面。山间小路弯弯曲曲,一边是高耸的沉积岩,像一片片石板,另一边是养育我们的小河,山下郁郁葱葱的。山泉水从溶洞里喷出来,洞穴里凉风习习,石桌上有老人在下棋。沉积岩变成了石灰石,上面长满青苔,大得能遮住一小片天空。绝壁上流传着鬼故事和仙人羽化的传说。稻田、竹林、人家,石子路、黄土路,现在都修成柏油路了,再拐几个弯,就到家啦。父亲开车送我们上学,走的是另一条路,我虽然喜欢地理,可却是个路痴。 家里有哥哥和弟弟,我们小时候可调皮了,钻木生火,烧各种能想到的东西。蜻蜓要撒盐,土豆要用余烬和火烤,更多时候,生起一团火就能让我们兴奋得不行。我们还搭建秘密基地,用折下来的树枝搭,可树枝很快就干枯了,我们还躺在里面睡觉。我们找到过死老鼠,老鼠的小洞穴里还有奶,可没多久就死了,后来也没人再去管。所谓的春游,就是把吃的带到山坡上,吃完再跑回来。 我和兄弟之间还自创了密语,内涵可丰富了,不过这涉及隐私,就不告诉你们啦。我们放过羊、追过鸭子、养过兔子,可都没养好。羊被脖子上的绳子勒死了,鸭子先是得了传染病,后来又被 84 消毒液毒死了,兔子被该死的狗咬死了。我们家老是想养些小生命,我养过三只狗,两只送人了,一只送给外公,一只送给同学家,还有一只淹死了。我们一家人就像流浪的灵魂,都定不下心来养宠物,可哥哥家却过得安稳。我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可喜欢去哥哥家玩了。那时候,我们家到处都是死亡的影子,鱼塘里的两条鱼也死了,鱼池被挖开,铺上了水泥,后来又被填平。我爹可喜欢新鲜玩意儿了,他以前看《我爱发明》,现在爱看体育赛事。在填平的鱼塘里种西瓜,虽然产量少,可甜得很,我天天去浇水,也不算白忙活。我还养过蚕,结果饿死了,那桑树太小,后来被我一脚踢飞。这儿以前还种过红薯,现在是一小片花园,种着椒子、银杏、李子、白菜、竹子…… 院子里有杨梅、草莓,可红了。流浪多年后,我们终于安定下来,以前啊,要是有机会,我肯定我们家还会远走他乡,逃离这个家似乎成了我们的宿命,就像鸟兽四散一样。 很快就小学毕业了,我上初中了。 在我们家的餐桌上,母亲的厨艺那叫一个绝,做出来的饭菜活色生香。我们大多时候吃大锅菜,可我相信锅底肯定有特殊配方。豌豆豆角、青蛙、上海青、小白菜、娃娃菜,还有叫不上名的野菜。冬天有晒干的豆干,夏天晒过的红薯条,其实红薯条干吃更好吃。猪排骨、大骨炖的汤,里面煮着蚕豆,用高压锅炖得烂烂的,冷却后能凝成一整块。酸菜鱼,还有猪身上的其他东西,血旺、肝子、腰子,用青辣椒炒的瘦肉…… 这样一桌年夜饭,让妈妈特别骄傲。春天有菌类,还有刚长出来的野葱、木耳、椿天,长在粪堆上的最好。夏天各种时蔬,当零食吃可不错,南瓜、莴笋、苦瓜,我不喜欢苦瓜,可它清热解暑。绿豆汤,一年里啥时候都能喝。我们还能自己推磨做豆腐,再做成豆干、霉豆腐、皮蛋、咸鸭蛋、甜水酒,加工之后,味道都好极了,就是做豆豉的过程,那味儿可臭了,而且一般都在秋天做。夏天还有茄子、番茄,可以清蒸、做番茄酱或者辣香酱,直接烧着吃也不错。芦笋和肉丝一起炒,土豆炒、煎、炸都行,炸成薯片,沾着辣椒面,再配上果汁,可香了。还有夏夜的蝉鸣,也能伴着晚餐,再加上点儿烟火气。夏天最热的时候,有卖凉虾和凉面的,凉虾用的是溶洞里流出来的凉水,可能太硬了,不过偶尔吃一次,那面块配着麦芽糖,甜得腻人,我们都得叫老板少放点儿。凉面里有酸角、酸萝卜丁、炒豆子、炸花生,还有家乡自产的辣椒,就是面过了凉水,有点坨了。山野里还长着竹笋之类的野味和禽类,夏天不常吃,直接和辣椒炒,炒到焦黄。夏天有梨子、水晶葡萄,大多在夏天晚些时候成熟。雨后的温度和湿度会催生其他菌类,可我都叫不上名。除了能吃的,还有些好看能把玩的,绿油油、红斑斑的。秋天就可以躲在家里了,山上没啥新奇玩意儿,打柴的时候可以荡荡秋千,踩在沙沙作响的落叶上,夏天也能这么玩。找些不能吃的豆子、浆果,扔出去,再到溪边洗手,可享受了。冬瓜汤、蒸芋薯类,过年的时候,酒宴可多了,八个人一桌,好几个菜,我最喜欢酸辣汤里的粉丝和小肠,还有蒸得五花肉甜滋滋、软糯糯的,不过油脂挺多,还有用各种香料煮出来的豆干和肥瘦相间的猪皮肉,那香味,你都能想象得到。其余的炒菜、汤,经常会变,偶尔有些新鲜的,像新木耳,我敢说那是最新鲜的。肘子,一般过年的时候才有。餐位上还有简食饮品,果汁或者 “津威”。 第112章 细碎 在我的百般央求下,周三终于向我袒露了她那如天赐神授般头脑的 “副产品”,那是一种如影随形的狂热抑郁。她的大脑宛如一座巨型信号塔,不断接收着海量信息,一旦她稍作停歇,不去处理这些信息,便会被其无情淹没。周三的精神,如同细密的丝线,遍布她的每一寸身心灵。她的手、脚以及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像是被赋予了独立的灵魂,用 “富贵性” 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但她的手确实能在无意识间跟上节拍,她的眼睛,在无意识时也有着独特的审美,仿佛她的身体天生就对美有着本能的追逐,且总能出色地诠释美。 然而,每当这份狂热稍作停歇,毁灭便如汹涌潮水般袭来。她的内心毫无征兆地响起无数声音,在她精神稍息的瞬间,仿佛分裂出了好几个人格,那种痛苦,堪称生不如死。她必须依靠心理暗示,比如清脆的铃声、尖锐的喊声,或是任何能刺激她行动的信号,才能摆脱这种可怕的状态。否则,她就像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她眼中所见,已非真实的世界,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控制,仿佛被死死捆缚,黑暗铺天盖地地砸下,让她痛不欲生。 “就好像你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被一点点解体……” 所有的思绪如沸腾的开水般翻腾,她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不被这股洪流冲散。那些潜藏在她心底的意识,能被她轻松调动,灵动地组合成世间最美的诗句,将现实中的一切污浊都拒之门外。她能从所有角度摄取现实中的美,且记忆深刻,然后充满活力地将其编织成华丽篇章,但这些篇章同时也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那时我就想,周三最终死于癌症,或许真是上帝的仁慈之举。她总是以完全平等的眼光看待世间万物,哪怕是最平凡、最世俗的字眼,在她那里都能闪耀出别样的火花。她就像一个容纳了世间所有真善美的巨型硬盘,过多的恶意与善意,都可能将她摧毁,那样的毁灭,才是真正的悲剧。 如今,上帝取走了这份完美的珍宝,将她的灵魂珍藏,直至人类毁灭,她的灵魂都将是一座不朽的丰碑。写到此处,我不禁笑出了声,可这笑声里,满是苦涩,不过是用来安慰我们这些生者罢了。在我心中,她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仿佛谁伤害了她这份珍宝,就能获得无尽财富。人们似乎天生带有毁灭的属性,就连我,不也在嫉妒她那绝顶的天赋吗?可对她来说,证明自己能做到某件事毫无意义,而我,却需要这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但不管是嫉妒还是其他情感,在她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这种近乎 “血色” 的博爱,我实在难以接受。我和星期,总是被他人拯救,我痛恨一切从她身上汲取力量的行为,包括我自己。她难道不比我有价值一百倍吗?我一直旁观着我与周三的情谊,想要用行动重新证明自己,却总是难以做到。逝者已矣,生者只能苟且偷生。 如此看来,现实竟有些存在主义的意味。我深知,命运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转盘,或许下一个就会轮到我。我并不害怕死亡,对我而言,死亡就像那座遥不可及的城堡,绝望中带着一丝希望,而我又常常戏谑自己,她这个 “白痴”,迟早会成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白痴》。 周三,是我 “读” 过的最惊心动魄的 “小说”。她让我相信了她自卑的谎言,也让我相信了艺术与现实之间的交易。在我后来流浪的 14 年,其中在英国的 7 年里,时间早已冲淡了最初的悲伤,但周三的身影,却鲜活地存在于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她永远活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流浪,或许是对周三这般无常死亡的一种报复,我总是为别人的伤痛而悲伤…… 今年我 29 岁,时隔十四年,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到故乡。 我想说,这或许完全没必要,无论是宿命论,还是所谓的历史。 从老树逢春的角度看,这件事或许有些荒谬。你所面对的,并非是一个有着强烈牺牲感、自我毁灭倾向的正义使者,而只是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从这个角度看,一切争端都不复存在。老树逢春毕竟不是真正的春天,不能指望它真的带着宿命感的奇特念头,它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腐朽之上,结出些许现实的、鲜甜的果实,这多少有些讽刺,甚至可能被人贻笑大方。在文学领域,虚伪与真诚并无绝对的优劣之分,不过是文学技法的运用罢了。 那个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办法,就是让你们在自我投影暗示下,显得无比伟岸,但你们绝对无法忍受。不过我至今尚未尝试,毕竟,我还没 “病” 到那个地步。 对我而言,时间是静止的,它们客观地排列着,没有先后之分。 命运、心理学、清白、历史…… 我是如此渴慕作家的一切,厌恶除此之外的生活。我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成为作家,或许只是大器晚成罢了。美化自己的境遇,给自己些许安慰,这或许显得我有些狭隘,但我确实向往作家的一切,他们的生活方式,哪怕是那些看似无聊的日常,他们的冷酷,他们对人心的洞察,他们从不伤害他人的温柔。文字虽不能成为城堡,哪怕只是他们的隔离之所,我也满心向往。我最讨厌的,便是政治家。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故事之神亦如此。 我爱你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当我直直望去,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以及光照在她脸上的纤细绒毛,还能瞧见她丰腴体态下,那若隐若现的轻轻血管。 周三与那些充满烟火气的往昔 年猎的号角吹响,年味便如同被点燃的烟花,瞬间在空气中炸开,那意味着新年真的近在咫尺了。一场年猎,需得许多人齐心协力,主人家也毫不吝啬,一大块用棕叶吊起的猪肉,油光发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围坐一桌,共饮那暖呼呼的杀猪汤,桌上的肉类琳琅满目,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窗外,五彩斑斓的焰火在夜空中肆意绽放,将漆黑的天幕装点得如梦如幻,也映照着屋内每个人脸上洋溢的幸福。 说起过往,记忆的齿轮悄然倒转,我与周三的初次邂逅,大约是在三年级,那时她初一。奇妙的缘分,因阅读而起。我正沉浸在《地下 101 天》《阁楼的钥匙》的奇妙世界里,而她手中捧着的是《走钢丝的人》《米与盐的时代》。她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报出自己的借书号,登记时,目光不经意间四处游移,却被她牢牢吸引。周三,真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天,她扎着一个俏皮的丸子头(或许那并不叫丸子头,可我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称呼),没有突兀的颧骨,平滑的咬肌与圆润的下巴自然衔接,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她的眼睛,那是被众人盛赞的焦点,澄澈明亮,仿若藏着漫天星辰。那是个寒冷的冬日,她衣服面料上起了些毛茸茸的小球,却无损她的美丽。她的脸干净得像冬日里的初雪,耳后几缕碎发随意散落,更衬得她身姿轻盈,宛如林间仙子。她嘴角微微上扬,盈盈浅笑,那笑容似有若无,恰似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我的心间。她的耳朵小巧玲珑,乖巧地贴在头颅后侧,头发又黑又亮,在自然光下,丝丝缕缕,柔顺光滑,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诉说着她的美好,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唉,我实在不擅长描写外貌,语文水平着实有限呐!) 她竟然注意到我了!那时的我,瘦瘦小小,皮肤白皙,她冲我微微一笑,我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她偷走了。我如同拖着一座高耸的岩石,脚步变得异常沉重,紧紧夹着书本,狼狈地逃离。后来,缘分的红线再次将我们牵到了图书馆。我们一同在书架间寻觅心仪的书籍,她向我推荐了《飘》,而我,只能拿出《童年的消逝》回赠。她好奇地问我,为何小小年纪就看如此深刻的文章。 “噢,我觉得自己适合研究这类,你懂的,就像……”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她常常独自在家,于是我们便相约在她家一同阅读。她偶尔会使唤我去跑腿,她的父母还会为我们准备可口的饭菜。我们沉浸在书籍的世界里,分享着读书的心得。那时我大概五年级了,已经能和她展开一些颇具深度的讨论,可每次都是她占上风。因为她总能巧妙地让我的观点自相矛盾,然后笑着说:“这正是你理论不完善的证明。” 当我升入初中的那年,外公特地来到我家,只为祝贺我的成长。舅舅、姨妈,还有叔叔伯伯们也一同前来,他们齐聚在我家客厅,那热闹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唯一不太高兴的,大概就是我的堂兄弟们了 。 第113章 我离开的事实 那段日子,父亲因酗酒而变得粗制滥造,整个人变得邋遢又粗暴。十几天都穿着同一条内裤,头发油腻得能反光,像一丛杂乱无章的枯草,眼睛布满血丝,像是被熊熊怒火灼烧过,那浓重的黑眼圈,好似被命运狠狠揍了几拳留下的淤青。 面对母亲冰冷如霜的眼神,父亲选择沉默以对。他的脸浮肿得像发了酵的面团,半眯着眼,佯装熟睡。可当母亲一开口,他就像被触碰到逆鳞的雄狮,不耐烦地揉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母亲,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那些在他脑袋里盘桓的母亲唠叨,让他心烦意乱。他不敢打断母亲,因为母亲一旦被激怒,就会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先是扯着嗓子尖叫,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把空气都撕裂,真的,毫不夸张地说,那音调高得能震碎玻璃,你必须得捂住耳朵才能勉强忍受。母亲总怀着一种 “好妻子” 的心理投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父亲,可一旦发起火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前一秒还温柔贤惠,后一秒就指着父亲的鼻子质问:“那么你是不耐烦到极点了!?” 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年轻时,大概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甚至会动手打母亲。一时间,家里乱成一团,玻璃杯被摔得粉碎,玻璃渣子散落一地,像一片片破碎的梦。母亲哭哭啼啼地跑出去,可没过多久,又会回来收拾父亲那堆多天未洗的脏衣服。最严重的一次,父亲铁了心要逼母亲离婚,他把母亲逼到墙角,母亲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抽泣着。父亲还在一旁推搡她,他们完全没有顾及我们在场。哥哥懂事地躲进房间,而我,小小的身躯挡在母亲身前,试图为她撑起一片小小的 “安全区”。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过着,渐渐地,这些争吵似乎成了生活的背景音,我们都有些麻木了。母亲开始利用我们这些孩子来对抗父亲,慢慢地,我们打从心底里厌恶父亲。我常常被他们的争吵吓得大哭,母亲也总是数落父亲的不是,在我们疏远父亲的时候,奶奶却依然偏袒着他,这让我困惑不已,事物的分离与聚合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完全不适用,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青春期的时候,母亲试图充当我和父亲关系的黏合剂,她总是无奈地叹着气说:“他终究是你父亲。” 就好像在向命运低头。好在,我是认真的,他们最终因为哥哥而离婚了。那一刻,我感觉那在我耳边萦绕多年的争吵声终于消失了,他们复杂的关系也终于变得简单。这两个人啊,就像两只相互寄生又相互折磨的虫子,分开或许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哥哥离开家后,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为获得外省的户籍拼命攒积分,甚至打算去献血。我意外地碰到他,把车停在他的自行车前,招呼他上了车。一路上,我们聊起这些年各自的经历,我突然有些想家,想回去看看父母。他却只是摇摇头,回忆起当年他离家出走,在车站等了两天,然后辗转多地,大学都没毕业,连身份证都弄丢了…… 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还是摇摇头。 到了地方,他突然说其实一直很羡慕我。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他妈的,他这是几个意思?就因为我现在看起来过得不错?因为我在全世界流浪,看起来很风光?还是因为我大学毕业了?我强忍着怒火,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像小时候一样,傻傻地笑着,装出一副幼稚的样子。他根本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因为他总能一眼看透我,看透我的喜怒哀乐。我在心里大骂,我看起来像个傻瓜吗?像个对父母争吵视而不见的人吗?够了!这就是我们的交流方式,即便心里恨透了过去的一切,我还是笑着,因为他是我哥哥。现在,我不能同情他,最好还要讽刺他,这样他才满意。我笑着,忍受着他的冷眼、他的夸奖和他那无所谓的态度,还有他那该死的困惑。我想哭,眼眶里湿湿的,眼泪让我能长时间不眨眼,这感觉真奇怪。最后,我大约有五分钟没闭眼,有谁能做到吗?我放肆地笑了笑,把喝干的汽水罐丢出窗外。 小城岁月里的自我探寻与成长挣扎 在那座小城的生活,就如同被困在局促逼仄的老鼠洞,一家人挤在简陋的房子里,与周遭的邻居们紧紧相依。狭小的空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拉扯着人们,时而斗争,时而合作,时而疏远,时而亲近。隐匿在小巷深处的房子,让生活的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厕所冲水的声响,一听便知是谁;走廊上晾晒的内衣,也不会被认错。房间里的每一点布置,都像是生活方式的无声密码,等待着被破解。在那里,人性的恶直白袒露,毫无掩饰的余地,既不会在午夜被消磨成干枯的粉末,也不会混杂着虚伪的真诚。冷秋的夜晚,教堂塔壁泛着如霜般的惨白;夏日里,塔内彩绘玻璃洒下梦幻的光泽;过年时,被踩烂的红砖,像是破碎的岁月拼图,拼凑出生活的语法。人们读书、看报,却对世界充满了偏见,他们落后、无知、愚昧,热衷于窥探别人的生活。而我,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那个破旧的图书馆。 我与那个满头华发的糟老头打交道,图书馆里人迹寥寥,闭馆时间很早,还总是与我的学业时间冲突。但这丝毫阻挡不了我对它的向往,那些年,我每天都放弃午睡,瞒着父母说在学校休息,实则偷偷溜到图书馆,沉浸在一本又一本的期刊里。为此,我满心愧疚,内心深处负罪感如影随形,可这却是我唯一能接触书籍的机会。 我的生活,宛如一个异乡人的漂泊,人生道路上,没有遇到像苏霍姆林斯基那样的引路人,将我培养成对未来充满信念的青年。那时,我内心充斥着强烈的不安,阅读纯粹是因为精神的极度匮乏,我渴望弄清楚那些清白的历史,以此来解释自己的存在。我如饥似渴地狼吞虎咽着图书馆里为数不多的藏书,仿佛那是我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唯一途径。 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建筑工地上的嘈杂声响和汽车的轰鸣,如同一曲永不停歇的乐章,贯穿了我的整个青春。这些声音,时刻提醒着我,我还活在这个阳光洒满大地的世界,不让我彻底躲进书的世界里,也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父母的争吵。 那是周三离世后的两三年,也就是 2006 - 2008 年,我高中的最后两学年。周三离去的阴影,如同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笼罩着我。我对文学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曾发誓日后绝不当文学家,可如今却又深陷其中。正因为对文学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态,我无法像解剖标本一样去剖析它们。我只是贪恋阅读时那种忘却一切的感觉,思考问题的解决办法,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凌迟之刑。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难免会想起自卑的自己,想起周三、外婆和父母。我的记忆开始出现错乱,在我不加思索地汲取知识时,文学与现实似乎交织在了一起,而我,仿佛成了一个置身事外的观测者,一切,无论是文学还是现实,都与我无关。在这种近乎冷漠的客观心态下,我的大脑逐渐纠正了错误。有那么一两个月,无数次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或是看到飘过的人影,我都不为所动,继续着学校、家庭、图书馆三点一线的生活。直到那些声音和人影都消失不见,代价却是人们都以为我聋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呢?我们过着异乡人的生活,收集着生活的每一个细微碎片,有时会为之泪流满面。我会像胡尔廖斯一样,忽然在某个瞬间笑出声来,或是在阴影里默默流泪,脸上微微的疼痒,胃袋里温热的午餐,阳光中飞舞的纤尘撞击着我手臂上的纤细绒毛,微风轻轻撩动我的眉毛,脑袋里则是一团乱麻。我深知,那是周三在作祟,在她离世后的两三年里,她依然鲜活地活在我心里,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当同学们都在泡网吧时,我却逃课去图书馆,总是显得那么迟钝,像个白痴。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反复提及我的怪异,却又被我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所震慑。我内心压抑着怒火,终于有一天,对一个挑衅到极致的人爆发了。我一拳将他撂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大脑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脸涨得通红发烫,对着倒地不起的他,发泄着最恶毒的言论。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一个被推到我面前,妄图获得他人认可的可怜虫,他的生活一团糟。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道德层面上,我知道应该住手。可那时的我,像极了我的父亲,我们俩就像两只恶犬,互相撕咬。如果一个人的生活稍微好一点,又怎么会如此狼狈呢?第二天,我向他道歉,放低姿态。班上有个女孩子问我为什么,我冲她笑了笑,我知道,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那个被我一拳打倒的家伙,说了我几句坏话。我想,如果我不向他道歉,他可能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我,此后都将活在被我击败的阴影里,这真是令人绝望,仿佛在宣告我不是生活的强者。在他日后的生活中,每周回忆起那次惨败,都不可能再次战胜我。而我,在合适的时机,赢得了日后所有的争斗。他被自己的耻辱打倒,好在他还有我的道歉可以聊以自慰。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去道歉!我心里满是懊悔。 但至少,再也没有人敢轻视我,把我当成立威的工具了,因为我证明了自己的强硬,而且尽我所能,没有给他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觉得自己做到了问心无愧。 然后,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收到了情书。我算什么白马王子啊?我花了三节晚自习给她写了封回信,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因为我深知,自己还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唯一的问题是,也许我写得太过于亲密,又太过正式,让她觉得还有机会。 我们见了几次面,基本都是在班上同学的撮合下。看着她绯红的脸,我却只感到一阵无趣。我对她做了什么吗?不过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有过交集,为什么她会对我产生兴趣呢?她的朋友常常喊我的名字,在半路堵住我。没关系,我有的是闲心陪她们玩,我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终于,我和她达成了某种默契,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没过多久,同学们的目光又被新的事情吸引了。 我继续过着自己平淡如鼠的生活。学校来了一位充满艺术气息的文法老师,我总是躲着他,没有人可以看穿我!我极力避免任何可能改变现在的我的因素,努力让自己变得平庸。然而,总有那么一群人,似乎能嗅到我身上那股孤高的气息。不过这也无妨,我总能轻松应对他们。其中有几个还挺有意思的:一个和我一样是怀疑论者,却潜力无限,只是缺乏活力,还总善于利用别人的热心;一个怀着崇高的牺牲精神,却像个病入膏肓的种子;一个同样读了很多书,能和我在文学上切磋一二;一个故作高冷,浑身散发着 “金光闪闪” 的装腔作势;还有一个天赋与努力相匹配的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和我结成了不错的友谊,也让我从对周三的思念世界中走了出来一些。 我们一起踢足球、打篮球、打羽毛球,我最喜欢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仰望湛蓝的天空。我们彻夜长谈,一起逛街、买书,玩乒乓球、枕头大战、桌游,一起交换文学心得,一起睡到太阳高高升起……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能让我短暂地忘却痛苦,也许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也不错。 高考结束后,我们在校园里重逢。我和他们在自行车店花三十元租了辆车,骑到 30 公里外的郊区,骑了整整一上午。我们没有谈论将来的人生目标,只是回忆过去,探讨对人的精神内心的探索。可是,这一切终究无法真正驱散我内心的阴霾,我依然无意向他们倾诉,完成那些我未曾完成的自我救赎 。 每至这般时刻,我愈发笃定自己拥有某种独特的感知力。生活里那些冲突碰撞的瞬间,都宛如隐匿在黑暗中的灵光,而此刻,它们似是迫不及待地要破茧而出。 出于对家庭的复杂情愫,我岁岁年年都渴望写下一些极具实验性的文字。家庭关系,宛如一张无形的密网,将每个人紧紧束缚。父亲的威严,姐姐的贴心,哥哥的沉默寡言,母亲的无尽忍耐,这一切交织在一起,让我们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之中。我们彼此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时而令人感到温暖,时而又让人想要抓狂大笑,可我却无法偏袒任何一方,去扞卫某个所谓的 “真相”。我一次次试图挺身而出,却只被绝望填满了整个房间,这个封闭得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 我扑倒在床上,用手掩面,发出的笑声中满是苦涩,痛苦至极时,只能用头撞击墙壁,妄图以此来抵消内心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 我不再轻易露出惊讶的神情,也不想再陷入诧异或愤恨的情绪之中。我记得母亲那斜着眼冷冷的笑,姐姐在天台上仰头凝望繁星的模样,还有我自己一头扎进尖锐又疯狂的思想漩涡里的状态。过去那些经历,如同慢性毒药,在心底深处缓缓释放着效力,像一根根扎在灵魂最深处的钢针,每一次触动,都能引发钻心的疼痛。我只能伪装成一个 “正常人”,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内心深处的罪恶,像个幽灵般诡谲地游走在生活里。 我曾泪流满面,所以如今已无需再流泪。那些关于家人的流言蜚语,再也无法成为我悲伤的理由。我不得不承认,他们并非如我曾经想象的那般完美,我们之间的伤痛愈发苦涩,也正因如此,我们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我伤害过别人,也被别人伤害过,再次相见时,彼此眼中只剩下对方带来的惊惧,我们都像受了惊的野马,惶恐不安,交流时断断续续、支支吾吾,转身之后才暗自庆幸躲过了可能的伤害。 但又并非仅仅如此,相互之间的包容,以及那种自以为了解对方的 “看透”,同样令人心生厌恶。我不再渴望爱,也不奢望被理解,既不屑于相信这些,也不想做出改变。我们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尊重,那是彼此领教过对方脾气后的敬畏。家庭生活给予我的,并不全然是负面的影响。 我也记得家庭成员间那些短暂的欢笑时刻,妈妈和姐姐促膝长谈的温馨画面,我坐在父亲腿上,帮他挑去身上伤疤的碎屑,还有我们一起踏上旅途的美好时光…… 这些都被我一一铭记,好似在向世人宣告:看啊,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精彩,多么丰富,我们是多么和睦友爱的一家人。我常常梦见大海边的日出,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海岸,向上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风不停地朝着这边吹拂,那声音,恰似游子起伏不定的心潮。 我心底还涌动着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不属于这里,至少不属于海边。或许在别处,我能找到真正的归宿,能更适应那里的生活,能做得更好。 我并不讨厌我的家人,极少有这种情绪,也不太理解 “讨厌” 对于家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事情其实很简单,维持现状最不费力。我终于不用再费心费力,这里说的不是和家人相处,而是我厌恶别人对我的干涉,反感被人无端猜测,我觉得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我内心的想法。即便如此,那又能怎样呢? 我当然记得,记得微风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摸我的身体,记得阳光灿烂、生活简单纯粹的日子,记得我曾经喜欢过的女孩,记得那种充满希望、积极向上的氛围。 我记得妈妈望着我时,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记得父亲默默无言却又无微不至的关照;记得从小到大陪伴在我身边的玩伴,他们或许平凡,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或许不被我完全喜欢,但他们与我一同经历风雨,见过我最狼狈的模样,他们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色彩。 我很少认错,本质上我是个自负又骄傲的人,但如果你非要我说 “我错了”…… 家人也好,家庭也罢,就是这样。此刻,我依然需要它。 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未来将面临什么,我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后,当我写完了书,大学毕业,我会得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无论身处何方,我都会努力适应那里的生活,我会努力赚钱。但想来,或许我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不过,我会回忆,会铭记,我想,这就是我所向往的,包含了我对生活全部的期许。 每至此刻,感知力在心底潜藏, 生活的冲突似灵光,亟待绽放。 出于对家的复杂情长, 岁岁年年,欲写实验性的诗行。 家庭如密网,将众人捆绑, 父亲的威严,姐姐的柔肠, 哥哥的沉默,母亲的忍让, 交织成难以言说的哀伤。 彼此的联系,似乱麻无章, 温暖与抓狂,在心中碰撞, 我无法偏袒,那所谓的真相, 挺身而出,却被绝望填满心房。 扑倒在床上,掩面苦笑心伤, 痛苦难抑,头撞墙,欲把痛苦抵挡。 不再惊讶,不再愤恨满腔, 母亲的冷笑,姐姐的仰望, 自己的疯狂,如慢性毒药, 刺痛灵魂,如钢针深藏。 伪装正常,罪恶心中藏, 幽灵般游走,在生活的海洋。 曾泪流满面,如今泪已干, 家人的流言,不再是悲伤的港湾。 承认不完美,伤痛更觉寒, 表面的客气,难掩内心的孤单。 伤害与被伤,相见心惶惶, 如惊马逃离,交流也匆忙。 相互的包容,看透的目光, 令人厌恶,爱与理解成奢望。 维持尊重,敬畏中隐藏, 家庭的影响,不全是创伤。 记得欢笑时,妈妈姐姐的家常, 坐在父亲腿上,挑去伤疤的过往, 一起的旅途,美好的时光, 似在宣告,家庭的温暖如阳。 常梦海边日出,海浪拍岸心潮荡, 不属于此地,别处有我的期望。 不讨厌家人,却难明讨厌的重量, 维持现状,免受干涉的伤, 他人难猜我心,又能怎样? 记得微风轻拂,阳光灿烂的模样, 喜欢的女孩,向上的希望, 妈妈的慈爱,父亲的守望, 玩伴的陪伴,生命的色彩闪亮。 我本自负骄傲,难把错认讲, 家人与家庭,就是这样。 此刻仍需它,伴我岁月长。 不知未来何往,写完书,毕业忙, 工作会有,努力去闯, 或许无婚姻,无子亦无妨, 回忆与铭记,是生活的期望。 有些遗忘,漫长如夜的深巷, 剧集背后,故事在悄悄生长。 这故事的世界,我不愿莽撞前往, 不愿醒来,面对明日的迷茫。 爱神啊,若能逃离你的手掌, 愿恢复容颜,不再为爱神伤。 世间无物能将我阻挡, 斩断相思,不再心乱如狂。 我本纯情少女,投身爱之战场, 与百花争艳,心怀美好梦想。 认为恋爱甜美,如和平的乐章, 却被爱神掳掠,陷入痛苦的网。 爱神伸出臂膀,如残暴的君王, 铁链缠身,沦为爱的俘虏。 心中恶魔,不顾我的悲伤, 叹息呻吟,难动他铁石心肠。 愿将悲苦,付与狂风飘荡, 新生的悲痛,却让我厌倦时光。 爱神啊,弥补我的缺憾, 怜悯我的遭遇,把他也变作囚房。 若你不愿,我的希望成霜, 意懒心灰,爱之梦难长。 第114章 废品 究其根本,是因为父亲就是个赌徒。他的行为,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时不时刺痛我的良心,那刺痛仿若附骨之蛆,难以摆脱。很难有一个确切的标志,能让我知晓何时可以放下这沉甸甸的负担。当抛开所有成就、人际关系以及赢得的尊重,直面内心深处的良心时,它就像一个隐匿的恶魔,随时可能复发,让我一生都笼罩在其阴霾之下,因为这是常规循环之外的例外。作为这个例外,我一方面小心翼翼,生怕再次陷入那看似你情我愿、实则无法抗拒的漩涡;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在循环之外,寻求新身份,内心满是不安。 这与个人收获、热闹的生活毫无关联,在特立独行、我行我素之余,良心的刺痛源于缺乏说 “不” 的勇气。在某些特定的环境里,又会失去平等,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隐匿于人群之中,躲避那审视的目光,好似一把无情的剪刀,随时准备修剪掉不合时宜的部分。突然之间,一切都归于缄默,而那刺痛便趁虚而入。 因为反抗精神,在追求个人价值的道路上,我不得不既肯定又否定自己,从而陷入了双律背反的困境。无法合理运用自己的努力,每一次冲突过后,都感觉自己站在深渊边缘,心生恐惧。没有明确的目标,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那些属于自己的个性棱角,都被制度的砂纸打磨得光滑平整。生活如同死水,一成不变且还将继续,而我的心灵,就像涂了油漆的狗皮,逐渐腐烂,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一个个寒冷的夜晚,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试图用舌头舔舐、用牙齿撕咬,即便鲜血淋漓,也难以改变现状。生活如同一团乱麻,毫无理清的可能,而那油漆无法变成贝类孕育的珍珠,只会无情地腐蚀皮肤,让人近乎发疯。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内心的平衡,由于心灵的 “机体” 不健康,不得不借助诸多外力,营造一个变化极小的 “温室”,限制自己的呼吸、行动和情绪。每一次受伤后,伤口一直存在,无法愈合,我只能一遍遍抚摸它,思考是否要用一段更平整的伤疤来替代它。尽管过程痛苦不堪,但至少那样的伤疤是整齐的,不会那么触目惊心,至少可以形容它是长方形、正方形或其他几何图形。 这份内心的挣扎,会在我的骨灰中被发现。人们用一块吸铁石在我的骨灰里探寻,那些大大小小熔在一起的骨头,粉粉碎碎,却突然吸出一根不知为何未被熔化的铁钉,“嗖” 的一下被吸引出来,紧紧地贴在那墨黑的金属上,仿佛在诉说着我一生的倔强与不甘。 这不是风俗、气候的碎片,也不是绝望到什么都无法实现的期待与干涸,更不是近于倔强到幼稚的不理会。我不停地咳嗽,试图毁坏、报复些什么,穷尽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性,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越是痛苦,才华似乎才越能闪耀光芒。可我从未真正明白,自己所怀念的,其实是一直以来歌唱的勇气。 尝试着用这样的笔风写作,感觉糟糕透顶,穷尽我有限的词汇。长大后心境不同,曾经意气风发的文字再也写不出来,如今只能写出这般愁苦的句子。写作五年,为打磨笔风又花了三年时间,可如今,文风怎会如此?至今已然过去了八年,我虽不能说自己已竭尽全力,但为了写出最好作品的决心,不是一直在狠狠地啃噬着我吗?人生能有多少个八年?有人十年便能成功,而我却等不了下一个八年。这一切就像一场漫长的旅程,我在写作的道路上努力前行,却又怀疑自己的选择。这些年,生活苦苦维持,还毁掉了那些原本有点意思的东西。我在写作上的尝试,不该毁了我的学习与工作,我怀疑自己当初那颗赤诚之心,将自己献给写作,却又没有真正选择文学的生活方式 。 于舅舅而言,练字绝非仅仅是一种爱好。在外公家最东边的厢房,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往昔曾满满当当,墙壁上贴满、地面上堆满了舅舅用毛笔书写的字迹,那些墨痕犹如岁月的指纹,记录着他的生活轨迹。舅舅,作为家中千盼万盼才迎来的男孩,自出生起便被寄予了厚重的期望。可以想象,在那冰天雪地、呵气成霜的寒冬腊月,他依然执着地在案前挥毫泼墨,那份对练字的热忱,如同寒夜中的一团火,温暖着他的内心。也不难想象,在那个物资匮乏、精神世界同样贫瘠的年代,当他被沉甸甸的期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面对期望落空时的迷茫与失落,练字便成了他心灵的避风港。他在一笔一划中寻找慰藉,虽技艺难以再有质的飞跃,但舅舅的内心,在岁月的磨砺下,愈发深沉,因为他早已饱经生活的沧桑与磨难。 而我,似乎从出生起就走上了一条让父母失望的道路。每当他们对我寄予更大的希望,我就像一个无情的破坏者,果断地将那希望的泡沫戳破。我给自己设定的心理预期,从来不是成为一个伟人,我清楚自己笨拙又偏执,还时常喜欢说谎,偶尔会幻想成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脑袋里那些天马行空、奇妙无比的想法,如同一个个小精灵,在我的脑海中肆意飞舞,让我对世俗意义上的男欢女爱毫无兴趣,我只想自私地活着,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要,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我无关。 “这些文字,怕是没什么用处,它们不像莎翁那些传世的戏剧,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它们不过是一个苦闷之人的喃喃自语,是那些不把时间当回事的人闲来无事的钻研。这种东西,说起来,或许比身上的跳蚤还值钱那么一点吧。偏偏这人又不是语言文字运用的天才,才情有限,这几乎要把作者逼疯了。他熬过了多少个月夜,满心期许这些文字能为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一丝亮色啊!” 永生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打火机,“叮” 的一声,那蓝色的火苗如同一条灵动的小蛇,轻轻舔舐着那些纸张,瞬间,一股发霉的味道弥漫开来,所有的文字都在这火苗中化为灰烬。“而这样,它们似乎就显得珍贵些了。” “我宁愿花五块钱,把这些‘看官们’烧成灰烬,至于上面写了什么,我一分钱都不会为它花费。” “这可是我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 我忍不住反驳道。 “可它们确实一文不值。当然,你也可以固执地坚守它们的价值,也许吧,十几年后,二十几年后会有人认可?人这一生,总会产生许多废物,思想上的废品尤其多。你知道熵吗?宇宙中的熵,你思考时整理所降低的熵,远远比不上你产生的热量所增加的熵。” 他抬起头,表情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我,问道:“对吧?” 他用力地点点头,而我,只能无奈地嘟起了嘴。 眼前这幅画,是用大量的直线、曲线和短横线交织而成,用来表现海面。在阳光直射下那些失真的地方,被画家巧妙地处理成了黑得发亮的炭灰,或是用橡皮擦得干干净净的纸面,构成了干练的线条。画家极力简化画面,却又保留了初始的杂乱感,在如此巨幅的画作上,还巧妙地维持住了透视关系,采用了三角形的结构…… 第115章 信任 云端遐思与往昔忆梦 “此刻,我正屹立于大厦之巅,这里是一家酒店,宛如尘世的了望台。” “从这高处俯瞰下去,人们仿若蝼蚁,渺小得不值一提。我终于挣脱了地面的束缚,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我慢慢远离了那些琐碎烦心事,好似置身于另一个维度。” “唉,尽管我不愿承认,但站在这里,我心中涌起一种对生命的睥睨之感,仿佛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这种操控他人命运般的高瞻远瞩,既让人胆战心惊,又令人沉醉其中。” “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新城,一座新城的诞生,本应承载无数的希望与梦想,可在这浩渺宇宙中,却又显得如此微不足道。放眼望去,这些现代化的钢铁丛林,让我不禁心生奇想,就这么一栋大厦,几乎能满足一个人生存的所有需求。想到这儿,我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没错,这样一栋建筑,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依托。” “我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在窗边奋笔疾书,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脑海中,我幻想自己驾驶着飞行器,尽情感受指尖划过气流的触感,以及那令人心跳加速的失重感。又或者,我化身为参演的艺术家,踏入这座梦想中的城市,面对那幽深而宏伟的剧院,被其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窗外阴云密布,我却突发奇想,决定提前退房。临了,一个故事涌上心头:一个被绝望吞噬的人,敲碎玻璃,从这里纵身跃下。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窗边那轻柔飘动的纱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为逝者默哀。那人最终决然赴死,为了这一切的一切。这座城市,究竟吞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呢?” “这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如此巍峨壮观,却也不免让人感到恐惧,引人深思。想当年,双子塔刚建成的时候,一位杂技演员宛如天外来客,做出了一件常人一辈子都不敢尝试的事。在晨曦初露、雾气尚未消散之际,他在双子塔之间的钢丝上翩翩起舞,那是对即将到来的崭新时代的虔诚礼赞。幸运的是,他并未被关进监狱,反倒成了时代的英雄,他的冒险为我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传奇色彩。他还得到了一张特殊的票据,凭借它,在生命中的任何时刻,都能重回高楼,回味往昔的疯狂岁月。” “时过境迁,随着法律的日益完善,那段经历已然成为不可复制的传奇。只是,我们未来的子孙,在那个霓虹闪烁、人体被高科技装备全副武装的时代,又将如何演绎他们的人生呢?” 在双子塔刚刚傲然矗立于世的那个传奇年代,一位杂技演员宛如从梦幻中走来的勇士,完成了一件世间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敢想象的壮举。当晨曦刚刚破晓,雾气还在城市的上空悠然飘荡,他竟在双子塔之间拉起了钢丝,那纤细的钢丝仿佛是他与未来时代对话的琴弦。他在钢丝上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对即将来临的崭新时代的深情礼赞。令人称奇的是,他并未被法律的枷锁束缚,反而被视作时代的冒险者,为我们平淡无奇的生活画卷,添上了一抹浓墨重彩的伟大笔触。作为嘉奖,他得到了一张神奇的票据,凭借这张票据,在他生命的任何时刻,都能再次登上那高耸入云的高楼,去重温往昔那段疯狂而又热血的岁月。 “这段传奇经历,随着法律条文的日益完善,已然成为了无法复刻的历史绝响。只是,我们未来的子孙后代,在那个霓虹灯光照亮天际、人体被高科技装备全副武装的时代,又将如何书写属于他们的生活篇章呢?” 夕阳西下,当航班缓缓起飞,我俯瞰大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点,竟诡异地连成了一张不断扭曲变形的脸,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秘密。又在某一个瞬间,另一班航班在夕阳的余晖中徐徐降落,那夕阳与树影相互交织,构成了一幅宛如梦幻般绝美的画面。我们在天空中穿梭飞行,又在大地上降落停歇,却早已习惯对脚下的第一个世界视而不见。那个世界里,或许潜藏着长满青春利齿的鲨鱼,或许铺展着郁郁葱葱的树叶,又或许绵延着荒芜寂寥的沙漠。人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可怜又无奈地生活着,却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而往往,那些不合规矩、打破常规的事物,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神秘的宿命感。人这一辈子,倘若没有一场跨越阶层、时间与宿命的旅程,就如同缺少了那强烈对照的悲剧式对联,在战争与和平的青春旋律、工业化产品的激烈角力中,我们反复玩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我想起包里还静静躺着一本《福尔摩斯》,不由得会心一笑。而我,这个穿梭在生活缝隙中,从不肯轻易深入的‘社会寄客’,还是更钟情于这些充满奇思妙想的文字世界。” 高三那年,我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又真实的梦境之中,经历着在公共厕所里准备演出的奇特生活。每一个梦想中的演出之地,无论外表多么雄伟壮观、光芒万丈,其厕所却总是狭小逼仄,墙壁泛着惨白的冷光,仿佛被建筑者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厕所隔间里,布满了脏兮兮的污渍,有时还弥漫着未被冲洗干净的刺鼻恶臭。然而,闷热的空气,以及为了赶上演出时间而跑得满头大汗的狼狈,让我连更换一间厕所的兴致都消失殆尽。我只能强忍着皱眉的冲动,或者说,早已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迅速褪去日常衣物,换上华丽的演出服装。每次演出前,我都会留意到每个公共厕所隔间里都设计有便于挂置衣物的钩子,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与阳光下的灰尘、热汗奋力抗争,最后整理好衣领,挽起裤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帅气的舞台王者。当我拿起闪闪发光的乐器,坐在观众席上,听着其他选手的高调演奏,我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享受着那丝丝凉意的微风,同时也在心里默默评价着他们的表演。我对自身的自卑,或许就源于那个在一束光中,努力保持优雅侧颜的少年。 如果是团队演出,在一天的奔波劳累之后,困倦总是如影随形,怎么睡都不够。偶尔,也会和乐队的几个伙伴打牌到深夜,在酒店的床上一起观看一两部经典电影,像《蒂凡尼的早餐》《泰坦尼克号》《心灵捕手》…… 在正式比赛兼演出前的彩排,常常从清晨持续到正午,流程虽然早已烂熟于心,但每一个演出者依然全情投入,更多的是在感受当下的氛围。演出场地有时像是巨大的山洞,大厅空旷得连空调的制冷效果都微乎其微,一开始总是如此艰难。 即使台上的音波如潮水般不断涌来,也难以完全驱散我内心的疲惫,但在记忆深处,我确实一次次听见了那震撼心灵的交响乐,那动人心弦的旋律。在回去的公交车上,那旋律依旧如幽灵般萦绕在耳边,如梦如幻,仿佛将那公交车变成了通往天国的圣车。我甚至曾想过,也许,就这样安然地发生一场车祸,那也算是一种别样的解脱 —— 我永远记得舞台上那耀眼的荣光。 透过那束光,我回想起无数个月夜的刻苦练习,那些熟悉到即使走神也能完美奏响的旋律。我总能清晰地分辨出,在那束光的指引下,我一路向上,不断攀登。我怀念那种生活,那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那或许是我此生再也无法重温、再也无法目睹的珍贵过往,至今仍让我回味无穷。如果我之前在考场、在竞赛时,能够留意到窗外那绝美的风景,那又将会是怎样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呢…… 遗憾,总是带着一丝愧疚的意味。那些未曾经历的人生百态,那些一路上擦肩而过的人…… 而那时,一切总是显得那么真挚。就像在夜晚被两个人敲响的房门,门外是拿着扑克牌的两个家伙,他们会在你熟睡时把你摇醒,他们或许不够成熟稳重,或许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但他们无比真实,无比善良。我们一群人如同街头的浪子,在每一座陌生的城市里穿梭游荡,寻找着那条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吃街,也会一起沉迷于电子游戏、手游之中。听起来或许有些尴尬,但我真的已经太久没有见到我的朋友们了,那些爽朗的笑声,对我来说是如此珍贵,却又如此遥远。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在我说 “酷” 的时候,在看到孩子们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的时候,在看到五颜六色的画布的时候,在感受那些充满活力的青春的时候。两滴露珠算什么?水泡又算什么?咕嘟咕嘟,那是生命之初的声音!我必须相信,相信列车盛夏带来的热风,相信街边热情叫卖的烧饼,相信清晨初升的太阳,相信午间悠扬的音乐,相信生活中每一个平凡而又美好的瞬间。 第116章 历史 隐匿于小巷深处的房子,宛如时光的隐秘角落,赋予生活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切感。厕所里飘来的声响,恰似生活的独特音符,每一声都带着熟悉的印记,一听便知是谁;走廊上晾晒的衣物,静静诉说着各自的故事,从不会被混淆。房间里的每一处布置,都像是一把精巧的钥匙,悄然开启生活方式的神秘之门。紧密交织的生活,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既迫使人们在摩擦中斗争,又让大家在困境中共处。在那时,人性的恶直白袒露,毫无掩饰的余地,不会在漫长的年夜被消磨得干枯,也不会因虚伪的表象而混杂着虚假的真诚,一切都纯粹而赤裸。 这里没有工业化冰冷的产物,人们在忙碌生活的缝隙中相爱,尽情享受生命的热烈。见证过去荣光的,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塑料、木板和玻璃,而是有着古朴纹理的瓷器、剔透的水晶,以及衣服上点缀的丝丝丝绸,它们宛如岁月的使者,默默诉说着这个家族曾经的繁荣昌盛。即便卖掉了家族产业,失去了象征身份的家族图徽,那份往昔的荣耀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独特的价值。喝着薄荷茶的母亲,微醺的父亲,偶尔爆发的争吵,还有那张唯一留存下来、未被卖掉的床…… 它们共同编织成了约瑟夫童年的回忆之网。 在这个逐渐衰败的家族里,没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诞生,或许也是一种幸运。倘若出生的是男孩,那他注定无法按照常规的轨迹成长。在各个方面,他都会成为一个难以被世俗定义的人,一个身处异乡却始终找不到归属感的漂泊者,总是怀揣着骄傲又深藏着自卑。他保留着过去岁月留下的每一处痕迹,即便遭受着本土人和远方来客的嘲笑,也坚守着自己的命运。他承受着朋友的背叛,心中满是伤痛,可这片让他伤心又悲凉的土地,却也是他魂牵梦绕的故乡。那些痛苦、愤恨、孤独与悲怆,那些曾经遭受的伤害,都已成为这个无国籍异乡人生命的一部分。他精通多国语言,却唯独不会自己的母语。直到有一天,他决心去学习那个令他日夜牵挂的出生之地的符号。最后,他要用世界语书写一本回忆录。在酒馆里,他抬起头,看到同样背着旅行包的人,轻声问道:“may i buy you a drink?”“i''d love to.” 异乡人,心中执念着祖国 却注定,被葬于陌生的土地 最好的墓志铭,不是自由与荣光 而是那一句 “这里埋葬着,籍籍无名” 在这异乡的角落,沉眠着 一位二十年前远道而来的中国人 他从电线杆上坠落,生命戛然而止 他来自富饶的鱼米之乡,丝绸瓷器的国度 如今,却长埋于这终日海风呼啸的贸易之城 无人记得他,这个无声无息的存在 他在寂静中等待,等待着 另一个或许闲得发慌的中国人 偶然路过,看见他的墓碑 与守墓人,聊聊岁月的沧桑变迁 屋外,是时代的风雨飘摇 他坐在墓前,点燃几包香烟 用念白般的语调,缓缓诉说 酸涩的酒,沉默,沉默 只因他看见了,相同的命运与归宿 从此,他的命运一分为二 一部分,挂在电线杆上,不断坠落 或是走在,那通往刑场的绝望之途 另一部分,继续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游荡 他的骨灰,被扬在路边 不久之后,那里长出了 一堆绚烂的小花,像是他生命最后的倔强 你真的确定自己没有妖魔化他人吗?人文科学的底层规则,本就疯狂得超乎想象,那些政治上的谎言,又能蒙蔽谁呢?你可并非世上最聪慧之人,不是吗?那又凭什么觉得他人的选择都愚蠢至极?那时,整个国家仿若失声,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豪赌。而后的发展是是非非,关乎无数像你我这般的普通人。我们没能发达,仅仅因为这里不靠海,这说法是不是太过随意了?当你剖析那些得天独厚之地富饶的缘由时,为何从不审视自身?还是说,你真的被所谓 “恶乡” 的情绪左右了?我的朋友,这可太不理智了!革命啊,革命!斗争啊,斗争!你可得在这关键的第一仗中全力以赴! 除了自由,一无所有。你还能选择为谁效力。经济上信奉共产,政治上崇尚民主,张东荪早就提出了这观点,其实但凡不是愚笨至极的人都能想到。但我不一样,在思索如何改造世界的人群里,我属于思考是否要改造世界的那类人。我到底想做什么呢? 历史的重量太沉,后见之明,我认为这是不道德的。然而,极权者就一定要寻求思想的支撑吗?即便是在课余时间钻研,也让人疲惫不堪。巴黎百大历史名人,西方这类榜单还少吗?争得身后名声大噪,最终也不过身死道消,落得个清静罢了。刀锋、生活、你晚年的情妇呢?读再多的书,仍有问题难以解决。谁不想做个教书的小教员,沉浸在自己热爱之事中,何必搞那些斗争呢?历史,不过是虚幻一场。 少年啊,我们从不缺高喊自由主义的人,也不乏有想法之人,缺的是有能力且盲目忠诚的人,缺的是比太监还 “太监” 的人,我指的是男人骨子里的东西。要是人的下体能射出激光,那还谈什么力量源泉…… 别恶心我了,tmd,我是真不懂,不懂名着小说,不懂历史,我指的是后见之明这方面。我很少把自己代入书中角色,却总会将自己置身于历史人物的处境,是因为历史显得更为真实吗?文字有边界,是人造的世界,而历史是命运的玩物,其中的人难免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少年的主题于历史而言并不关键,历史是唯一的神性,人性的局限与历史的无尽无解。福生玄黄天尊存在于任一时刻,这好像是萨特提出的西方哲学观点。少年和现实形式极为重要,在浩瀚的知识海洋中遨游时,我们仿佛无所不能,神性与人性初次交锋,我们总是凭借人的智慧、人的聪明去思考。少年,我们究竟处于基因链的主神空间,是行走的传奇,还是永恒一念后的混沌?想象力的边界是空无,是天人五象。少年,一个生命存在的意义或许是为别的生命授粉,泥土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可怜之人,我不觉得你能独立出来,至少在平等的基础上做到,所以我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我要榨干自己所有的创造力,留下笔记,我要写,哪怕充满奇幻色彩。 谢谢,我找回了写作的初心,那种与虚无对抗的渴望。这是梦的开端,但高考同样重要,我必须像天才一样学习,时间也必须精确规划。 明白了毛姆为何称伟大的艺术诞生于人性描绘神性之时,是人掌握未知人造物的成功之际,艺术家确实不像政治家,退休后他们的伟大依然熠熠生辉。可我不觉得你能做到舍弃肉身,让灵魂在天空自由飘荡。 第117章 记忆 往昔,我身为一介学者,为了学术钻研常常废寝忘食,夜不能寐,仿若在知识的荆棘丛中艰难前行。那时的我,满心期许着有朝一日能在学术之林崭露头角,却未曾料到,命运的轨迹悄然转向,作家的身份或许会与我渐行渐远。 遥想当初,在我敏锐捕捉到自己对文字那炽热的爱恋后,命运却同我开了个玩笑,我鬼使神差般执着地选择了理工科。从此,每日与《诗经》《礼记》《楚辞》《贞观政要》以及本本小说相伴,它们就像被囚困的精灵,在我指尖跳跃,却又难以触及。文学,这个曾经在我心中熠熠生辉、立志追逐的未来目标,想要真正将其揽入怀中,必须怀揣破釜沉舟般的勇气,毕竟彼时的我,在这条道路上还只是一片荒芜,一事无成。 然而,我始终难以参透,开创一个派系究竟意味着何等超凡的成就,那感觉就像试图去丈量宇宙的边界,充满未知与神秘。简而言之,这大概与发现一个理论同样艰难吧。也许,它会像物质粒子的波动性那样,在不经意间给世界带来颠覆性的认知;又或许,如同相对论一般,历经漫长的探索与等待,大多数时候,我们面临的是后者这种充满挑战与艰辛的征程。不禁让人遐想,难道真的有捡漏的机会吗?就像在浩渺的知识海洋中捞取那一颗独特的珍珠。 “多数时候,科学家分为两类,一类是牛顿,一类是爱因斯坦。这并非单指他们在新理论的发现上,而是说,一种是像辛勤的工匠,通过层层堆积、精心搭建来铸就学术的高楼;另一种则如同插上了翅膀,直接飞跃到理论的巅峰。”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圈,手指还向上方用力地指了指,那神情仿佛在描绘着一幅宏伟的学术蓝图。 “文学家亦是如此吧?要么,写出贴近凡俗生活的经典范本,就像列夫?托尔斯泰,用细腻笔触勾勒人间百态;要么,开拓创新,如爱伦?坡,以独特风格开辟文学新径。可奇怪的是,我对这两种成就,竟都难以涌起那种由衷的赞叹。” “可你却对爱因斯坦满怀敬佩。” “那是因为阿尔贝特的人品令人折服。” “他不也经历了离婚吗?牛顿在这方面可比他更具绅士风度。” “喂,在这几人当中,又有谁能与列夫相媲美呢?我讨厌他们一个痴迷神学,一个离家出走。这说明了什么?是你讨厌他们将艺术与生活混为一谈,还是分得太过泾渭分明?” “也许吧。” “尽管他们在各自领域都无比强大,但在生活中,他们也是会受伤的凡人啊。” “他们倾向于将生活和艺术都一股脑儿地‘吞下去’,消化融合,是这样吧?” 话题不知不觉聊远了,可无论如何,他们无疑都是成功的。然而,你却轻易地磨灭了前一种人,那些默默积累、辛勤搭建者的功绩。就好比,如果人人都只顾仰望天上的月亮,沉浸在精神的追求中,那恐怕都得饿死在现实的大地上。 “我承认他们在相关领域的杰出成就,可对于他们的人格,我却实在难以心生倾慕。他们为何就不能活得更加旷达洒脱些呢?” “哈哈哈,你这是想像那些该死的、得过且过的、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一样吗?我都不知道你骨子里还有这种享乐主义或者犬儒主义的影子…… 其实豪迈与旷达本就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对生活的一种接纳方式,只不过后者看起来更加潇洒随性,也正因如此,人们常常忘却了前者的伟大之处。” “我深知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需要坚韧不拔的毅力与勇于承担的勇气。可当问题仅仅发生在群体与个体之间时,你的坚韧就能换来他人给予的尊严吗?为何不自己先给自己一份尊严呢?” “说得没错,一味坚韧的人,就像柔软的泥土,最终可能会被无情地压碎,成为他人前行的垫脚石。但当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个人的价值又能有多大作用呢?而往往,只有先成为一个独立、有尊严的个体,才能汇聚成一个强大的国家。国家的存在,可以防止社会陷入相互倾轧的混乱局面;而社会保持充分自治,又能防止国家对个人权益与社会自由的肆意剥夺。如果国家切实保障个人的权益与自由,那么在这个社会里,人们自然会时刻想到祖国的存在,就像孩子眷恋母亲的怀抱。” 以上,是周三父亲留下的一些文稿,我和她一同找到的,周家满门忠烈,过去亦不必再谈。 很多人死的莫名其妙,很多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不清楚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把我留下的另一半诗,同样烧在了周三的坟前。来此吊唁的还有锦集,我已很久没见他。我们平静地又吃了一顿饭,而后平静地离开。 店里很黑,就像旭去世那时我和他一起嗦粉时一样,我们好难意识到时间。 我们路经周三家,都怕睹物思人,强迫自己聊天。 “你最近在干什么?” “在生活水平线上挣扎。” “要不要我帮帮你?” “不用,这样的生活很好,而且……” 我们都笑了,这些话里有我们才知道的笑点,我还是固执的没变,他还是那么高傲。 “你想进去看看吗?” “我不方便进去。” “这里面住着谁?” “周三妈妈吧,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前了,也许她也离开了。” 我们继续向前,房子很快被落在身后,我们喘着气。我头晕目眩,在一张石椅上坐下,他扶着我坐下。 “少喝点酒。” “没办法,仅仅只是一点酒精,就能让你摆脱现实。” “我给你找份工作吧。”他第二次那么说。 我没有拒绝。我看着他,我们都老了。 “你敢忘记吗?” “我愿永生不忘。” 第118章 等待 最后让我以两个小故事结束这篇小说。 其一是星期大学是谈的女朋友。 在那看似平常却又暗藏故事的日子里,小会就像一抹独特的色彩,闯入了星期的世界。小会啊,她总是笑靥如花,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阳,能驱散所有阴霾,可即便成绩不尽人意,体育也未能达标,她依旧笑得灿烂。然而,她的泪水也同样不少,一旦落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奇怪的是,那些泪水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仿佛能改变周遭的一切,后来,连她所在的城镇都像是被施了魔法,慢慢好了起来。每天下午,都能瞧见她在运动场上拼命奔跑的身影,一圈又一圈,跑得头发肆意飞舞,泪眼也变得朦胧,那模样,仿佛是在和命运进行一场殊死较量。 小会哭起来的时候,那模样让星期心疼得厉害,莫名地,他就会想起周三学校组织技术作品活动的场景。那时,同学们都三两成群,可偏偏就剩下星期和小会无人组队,于是,他们就这么 “凑” 到了一块儿。 小会好奇地问星期:“怎么没人和你一组呀?” 星期耸耸肩,无奈地答道:“大概是觉得我不好相处吧。你呢?” 小会也苦笑着回应:“我也是呢。” 小会的昵称是 july,闲暇时,她总爱给星期发消息。 “你今天干啥啦?” “看看书呗。” “看啥书呀?” “《红字》。” “没看过呢。” “正常啦。” 偶尔,小会又会兴奋地说:“我看了《红字》!” “怎么样?” “特别讨厌自带的书评。我觉得医生比牧师更好。” “他那么危险,你不怕吗?” “也怕,但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星期本想打出 “可是作者也觉得他是个坏人”,可想了想又删去,重新打字问道:“那你觉得海丝特后来返回,做作吗?” “不。” “为什么不呢?” “她也许难以原谅自己。” “也许吧。” “你还看什么书吗?” 星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顿了顿才说:“《战争与和平》。” “这本我看过唉!” “那你怎么看待安德烈后来放弃生命呢?” “我也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这里面有个很哲学的核心问题,就像现在人缺乏内驱力,可不是简单的教育体制就能解释清楚的。也许,是因为安德烈对自身罪恶的审判,从而思考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这个问题,可不单单让安德烈放弃了,好多哲学家也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很有意思,但你不觉得又太高傲了吗?很多时候,人们自杀,只是因为生活看不到一丝光亮。” “在某些人眼里,某些生活确实总是黯淡无光的。可有些人,一旦看见光,就会毫不犹豫地追逐,而有些人,却总是盯着身后的影子,不肯向前。” “感觉你故事好多啊。” “不多不多。” 星期几乎是瞬间就否认了。 “感觉你看的书都特正经,你经常看书吗?会看这些书?” “经常看。因为我不太适应和男生相处的习惯,虽说不至于到反感的地步,但大多数时候和他们没啥交集。我看书就像织网一样,一个作者的书基本上只看一本,看书评时要是看到精彩的作品也会找来读。大多数时候,是从一本书延伸到它提及的其他书,所以涉猎还挺广的。” “你都形成习惯了吧?喜欢哪种类型的呢?” “可能还是偏好有哲学意味的吧,你应该能看出来。” “萨特的书,你觉得有哲学意味吗?” “没有吧,我甚至觉得和哲学背道而驰。事实上,几乎所有关于不对称关系的爱与性的小说,我都觉得和哲学差了十万八千里。” “《战争》算吗?” “那不算。没有矫揉造作的地方,列夫只是表达了理应发生的事。” “福楼拜呢?” “更像是在说明一个道理,谈不上有哲学意味。” “那么《罪与罚》?” “算吧。” “那中国的小说呢?《白鹿原》” “说不上来。觉得更像一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像一个神秘的漩涡,吸引着人们,特别宏大。” 星期又想起了周三关于中西文化的那段对话。 小会的眼中常常蓄满泪水,每次星期瞧见,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疼得厉害。 星期和小会的弟弟见了面,他弟弟讲述了一个冗长的故事。原来,小会从小成绩优异,大概率是她那动不动就掉的眼泪帮了大忙。可谁能想到,小会曾经打算放弃上高中,想去一所职校做一名工科师傅呢。后来,还是大家好说歹说,才劝她上了高中。 “我劝她的时候,她就反问我,‘学校不过是毁灭个性的地方,知识不都在图书馆了吗?’” 小会还要求星期唱歌给她听,星期五音不全,唱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小会满脸嫌弃,亲自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唱,还叮嘱他别慌。于是,星期又唱了一遍,小会看着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这不就行了吗?” 真正让星期心动的,其实是小会的泪水。小会在生活里总是笑容满面,可哭起来的时候,却楚楚可怜。星期忍不住问小会:“你为啥总是笑呢?”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琢磨呢。也许是因为我害怕未来吧,所以一有啥变化,我就慌得不行。” “害怕未来?”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软弱,我曾经是挺软弱的,可我泪腺太发达了。我害怕失败,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你别笑,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俗套,但我真的特别害怕将来过得很惨,甚至流落街头,所以只能拼命努力。” “你为啥这么害怕未来呢?” “因为我不够聪明啊,脾气也不好。” 星期跟小会聊起她不想上高中的事儿。 “哎呀,当时就是书看多了,觉得未来没啥意思。” “还有一种强烈的,对未来的恐惧?” “嗯,你也有过这种感觉?” “没有,也许有吧。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你能描述一下吗?” “描述不出来,就是突然特别恐惧,然后就不想上高中了。高考太残酷了,我怕,高中确实会把我的灵性给磨没了。” 每次星期和小会吵架,小会就胃口不好,吃得特别少。星期心疼极了,对小会说:“结婚后你的身体可就是我的了,现在损害身体,就相当于亏了我的财产。” 于是,星期总会向小会认错,还说 “大孩子的身体可不能损伤”。后来,星期还专门学习做饭,每次都烧饭给小会吃。 小会哭笑不得地说:“觉得这婚结得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 星期却笑着说:“糊里糊涂才好呢,我们都适合糊里糊涂地结婚。” “你这是什么歪理呀?” “以前有个朋友好像跟我这么说过,看透了只能做朋友,糊里糊涂才能成一家人。” “你朋友今天来了吗?你朋友可真少。” “她今天没来。” 周三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呢?星期不愿再去想了。 其二是星期和树的故事。 清晨,阳光还未完全驱散薄雾,星期在乡村那栋精致的小洋楼里悠悠转醒。他慵懒地窝在安乐椅上,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望向门外那条蜿蜒的大道,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走过,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近处,杨梅树像一个个披着绿纱的少女,娇羞地立在那儿,青涩的果实藏在叶间;远处,松树如坚毅的卫士,笔直地挺立着;再远处,青山的石壁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朦胧而神秘。星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几叶嫩绿的茶叶在水中打着旋,仿佛在跳着一支优雅的舞蹈。 这时,厨房传来一个女人清脆又带着几分娇嗔的声音:“我可不管你,今天你得给我把彩灯换上!” 那声音如同春日里的黄莺啼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星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一只刚睡醒的懒猫,慢悠悠地走向工具房。他提出那一圈圈五彩斑斓的彩灯,彩灯像一条条绚丽的彩带,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他把工具包斜挎在肩上,包里的羊角锤和钉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楼上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楼梯间,木质的台阶被他的脚步敲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儿子像个小尾巴一样,从后面紧紧跟上,父子俩一前一后,沿着楼梯盘旋而上,就像两只在山林中穿梭的小鹿。星期一边走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洁如新、一尘不染的木制扶手,手指划过的地方,仿佛留下了岁月的温度。 登上天台,四面的风像一群调皮的孩子,欢快地向这里涌来,肆意地吹乱星期的头发。儿子怀里抱着一大捆彩灯,像抱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地沿着天台边缘绕行。星期跟在后面,手中的羊角锤有节奏地敲击着钉子,“咚咚咚” 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仿佛是在为这美好的清晨奏响一曲赞歌。父子俩默契十足,一言不发,只有那敲击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 接好线后,星期站在天台上,初中时学到的零火知识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他望着眼前悠悠的天地,心中感慨万千。儿子则像一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楼。 突然,彩灯亮了起来,在清晨的薄雾中,它们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如梦如幻,仿佛是从童话世界里洒落的星星,将整个洋楼装点得格外美丽。 树从船舱里走了出来,迎面碰上几个兴高采烈开瓶庆祝的人。这艘船历经漫长的航行,终于抵达了最后一站,他们的努力也迎来了第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海上,无边无际,仿佛是一片湛蓝的梦幻之境。树静静地伫立在甲板上,怔怔地望着海天交界处,那里,蓝天与大海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记忆如同一堆散落的碎片,一暮暮、一帧帧,像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放映。那些曾经的画面,如同灵动的小鱼,一条接着一条,联系起来,串成了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流,永不停息。时间啊,真的就像那汹涌的洪流,无情地卷走了一切,却又在心底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树缓缓转过身,神情庄重地对着大海,郑重地行了一个礼,仿佛是在向这片承载了他们无数梦想与汗水的海洋致敬。礼毕,他重新戴好帽子,那动作沉稳而坚定。随后,他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在盛大的谢幕中退场一般,任由身后的热闹喧嚣,缓缓地往船舱里走去。最里面那间船舱里,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那笑声像一串串灵动的音符,在这略显昏暗的船舱里跳跃。 这船舱很暗,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一只神秘的夜鸟,悄然划过,留下一丝神秘的气息。 有那么个传说,当你晃神时,有天使从你的头顶飞过。 第119章 完本感言 先谈一下我之后的写作打算吧,这本小说会慢慢进行大改,把我不满意的地方都好好改进一下。对小说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评论。同步进行的,我会写一本意识流的五六万字的小说,之后就打算写五六百万字的正经网络小说了,大概的世界观都有了。 首先很抱歉的是这篇完结感言拖了很久,小说中的情节尽管有很多的夸张了,但还是多取材于生活,每每写到那些地方,我不由地想,当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读小说,大概也明白我在那段感情中会一直是被动的。我会很快陷入回忆和悲伤之中。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只是马有自己的天性,变成千里马,一路坎坷。伯乐悲马,悲的还是自己的心血。我怀念过去,也是怀念那个更纯粹的自己。现在社会,给人一种你必须依靠什么才能接触真理的感受。我说我从未想过改变世界。 小小地谈论一下作品中的人名吧,“华”就是繁体“华”给人一种积极向上,向外伸展,无畏无惧的感受,至于文中关于她的感情,觉得她应该会更喜欢成熟的伴侣,尽管文中很少体现,但她的心智同样发展到了很令人惊讶的程度。在此一路上,她又是个可怜的,缺少陪伴的人。她的偏执,同时对婚姻与爱情的看法令她陷入了痛苦之中。 “树”呢,向上伸展嘛,他同样倔强,但一旦被人看穿,便不可避免地寻求宁静。“王”,想为自己的主宰,但身不由己。“洋”,洋洋洒洒,懒洋洋。 “蒋振国”单纯的恶趣味,这么个方方正正的名字,却过着胆小如鼠的一生。 “三”是一个很有魔力的数字,把它作为名字也会很有趣。姓氏为“周”,连起来就给人一种稀松平常,更加亲切的感受。“星期”,星,长庚星;期,期待,期盼,未来可期。 “锦集”,好的集合。“安愚”,安于平愚。“惟丏”,就是“惟草木之零落兮”,给人一种隐秘思考的意思。“茯苓”,中药名,治疗功效广泛,可以治疗心悸。“文俊”,开始时是打算把叶兆言的《玫瑰的岁月》里的藏丽花的故事搬上来,原文中她是一个书法家,后来我改成了画家。 “振杰”,杰出的人。“雷雨”,梅雨时节,情欲攀升,有点欲望的意味。“鳗先生”,鳗鱼,滑,深海里的。“‘认’先生”,有点通“任”,你怎么认为都行。 小说主旨是,保持初心,顺势而为吧。这是官方认为的答案吧。 检讨时间,结构让人一言难尽啊,很多地方我都也写好了,但是最后没写上去。比如关于“我”怎么看待周三和旭的离世,“我”觉得旭是假死脱生,超脱物外,而去调查。“华”去到江南水乡重走“王”来时路。还有,“我”和王的谈话,也一笔带过了。主要是这些都堆到小说后期了,写太多容易喧宾夺主。文笔方面也极差,意象太多,反而显得臃肿。 最后第一人称的小说往往会被质疑为作者的半自传,这篇小说也可以那么认为,但不要抄近道,“我”不全是我的投影,可能所有的角色都合起来才最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