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稳中求》 第1章 马上就要被卖了 “兮儿，快醒醒，船马上靠岸了。” 简兮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像要炸开，想要休息，但是耳边聒噪的声音吵得她不能睡觉，她皱着眉头，忍着困意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是哪家的医院这么吵？ 入目的不是医院里纯白的背景而是......！ 逼仄潮湿的空间，地上铺着零星的稻草，空气中有股难闻的霉味。 身底下一点稻草都没有，只有硬得发凉的木板，长时间的躺在木板上，身上各处肌肉都泛着酸痛。 简兮扫视一圈，确定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她看向刚刚喊她名字的小男孩，没有贸然开口。 她记得她在售楼处用自己半生的积蓄买了房子，一出售楼处本来想找个饭馆庆祝一下，没想到遇到了有人持枪抢劫，她倒霉催的被劫匪当做人质撕票了。 那一瞬间身子轻飘飘的，在空气中飘荡了很久，突然感觉到一股吸力，身子一沉，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简兮在现代是一个孤儿，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家，忙忙碌碌大半生刚买房就受到无妄之灾一命呜呼。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命苦，平时就不应该那么兢兢业业的上班省吃俭用。 早知道就不那么勤奋了啊！ 那些钱要是供自己潇洒可以挥霍好长一段时间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人死了钱没花完。 后悔也没法，简兮收回思绪，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沈南星松了一口气，“兮儿妹妹，你终于醒了，” “你可千万别死，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沈南星抱着简兮，哇哇大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简兮的脑海里多出了很多细碎的片段。 沈南星是简兮父亲简玉的故友之子，家中大灾，全家就剩下沈南星一人，简玉不忍沈南星一个伶仃幼子飘零在外，所以收养了沈南星。 想着记忆中和沈南星相处的画面，简兮很自然的就叫出了名字。 “南星哥哥。” 长时间没有喝水，一开口声音就像被撕碎的破布。 抬起手，小小的手掌干瘪的像是鸡爪，不过形状倒是长得纤细修长，简兮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沈南星带着哭腔，“兮儿妹妹，你高烧不退，李婶嫌弃我们两个是拖油瓶，索性就将我们两个卖给了人牙子，听外头的大叔们说，等到船靠岸就到了京城了，会有人来买走我们。” 简兮迅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路。 沈南星口中的李婶就是简兮的继母。 “南星哥哥，我睡的有些糊涂了，今年是哪一年？” “是轩辕纪四十七年。” 从沈南星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闭上了眼睛。 这具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又饿又累，她实在不想多说一句话。 船体摇摇晃晃，加上空气中一股酸臭味，简兮差点要吐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清楚当下的形势。 她可不想再早早的死了，这一生就当是老天爷看她前世死的那么憋屈给她的补偿。 以前的小简兮应该是高烧不退就死掉了，记忆中那个继母也没有给她请过大夫，小小的孩子发高烧被卖了之后每天只有一个窝窝头，怎么熬得过来。 简玉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只有简兮一个女儿，原配也就是简兮的亲娘在生她弟弟时的时候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简玉为了照顾年幼的女儿又续娶了一位夫人李氏。 没想到简玉感染了一场风寒没有救过来就撒手人寰，李氏不想带着两个拖油瓶索性就将简兮还有沈南星卖给了人牙子，拿着简玉的家产改嫁了。 简兮不禁感慨，真是小白菜，地里黄。 这样也好，反正上一辈子也是无牵无挂，她早就习惯了。 简兮睡醒之后看到守在旁边的沈南星，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很是可怜。 忽然，船体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就不动了。 简兮猜想应该是船靠岸了。 房间顶部的舢板被挪开，瞬间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阳光照射进来，新鲜的空气透进来夹杂着一丝寒意。 狭小的空间内挤着大概三十几个小孩子，女孩子居多。 “小杂种！都出来。” 嘎吱一声，门被完全打开，几个穿着短打的大汉走进来，粗声叫喊。 “快点，小心大爷抽你。” 孩子们不敢违抗，纷纷起身，在大汉的簇拥下走出去。 简兮在沈南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随着众人一起走出去，回头看了几眼，地上还躺着几个和她之前一样生了病的孩子。 大汉上去踢了几脚。 地上的小人没反应，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大汉啐了一口。 “废物，真是没造化。” 说完将几个病死的孩子像货物一样堆在一处。 简兮回神，敛住思绪。 要是她没醒过来，应该会和那些没醒过来的孩子一样的下场。 看来人命在这里还真是不值钱。 出了那个狭小封闭的隔间，外面是一个大码头。 码头上零零散散的靠着几个小船，靠岸的时间是清晨，还有不少货郎叫卖。 “包子，香喷喷的包子！” “咕噜噜。” 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一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吞口水。 周围的大汉们好像并不担心有人会想着逃跑，牙婆更是大手一挥买了一大笼包子，分给了几个干活的汉子。 “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将这批货卖出去，我请你们去城里的天香楼好好吃一顿。” “谢谢掌柜的！” “多谢掌柜的！” 牙婆很是满意的打量着这次的货色，脸上横肉遍布，扑了一层厚厚的粉，一说话，脸上的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江南果然出美女，这次的货品相极好，要不是这次水灾，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起只能卖掉家里的女孩，我还捡不了这么大的便宜。” “这次的买主都联系好了吗？” 旁边穿着稍微好一点的汉子回答道： “联系好了，都是京城有名的窑馆，我说这次的货都是在苏杭一带采买的，成色十分不错，老鸨听说之后就说准备了充足的银子， 不过听说武安王府最近想要采买一批丫鬟小厮，我就答应了让王府的管家先来看货。” 第2章 竞争上岗 牙婆喜滋滋的翻出铜镜，再三看了下自己的妆容没有问题，才说道： “好小子，你干得不错，能和王府打上交道最好，那些达官贵人出钱可是比窑馆里面的老鸨子们爽快多了， 王府的管家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了。” 两人的对话被简兮一字一句的听到了耳朵里。 货物应该说的就是他们这些小孩子了。 简兮个子小不引人注意，她小心翼翼挪到沈南星身边，小声说道： “南星哥哥，一会儿王府管家要来，你好好表现。” 沈南星从小到大就一直很听简兮的话，闻言轻轻点头。 初春的京城吹着凉风，还夹杂着刺骨的寒意，码头上并无遮挡，简兮和众多的小孩子一样，身着单衣，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沈南星拉过简兮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搓着，试图产生一丝暖意。 简兮心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这个便宜哥哥还真是贴心。 一阵马车声传来，赶车的是一个小厮。 “管家，到了。” 随即下来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牙婆和旁边的大汉忙上前问候。 “赵管家，您可真是贵人，一路过来真是辛苦您了，早知道您要来，我老婆子肯定带着货到王府让您先挑选。” 牙婆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奉承讨好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正所谓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商人的地位最低。 牙婆是最末一等的商人，哪怕赵管家是王府的奴才也是他们这种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存在。 赵管家国字脸，八字眉，走路时步伐稳健，身子魁梧，精气神十足。 “冯婆子言重了，我今天来是奉我家太夫人的命令，来为我们三公子挑几个随身的小厮。” “我们也是刚到，赵管家您看上哪个直接领走就是。” 牙婆旁边的汉子，搓着手，伸手指了指孩子们的方向，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赵管家一眼就看到了码头上的一群孩子。 男女分成了两队。 赵管家先是扫了一眼男孩子，心里有了考量。 “你们之中可有识字的？” 简兮使了个眼色，沈南星会意。 弱弱的举起右手。 “我会。” 赵管家来了兴趣，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一般被卖掉的孩子都是家里吃不起饭的，尤其是重男轻女，稍微情况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把家里的男孩子卖掉。 赵管家本来就没有想着还能遇到识字的孩子，只是随口一问。 “你会哪些字？” “我读过百家姓，千家诗，四书五经也粗粗读过一遍。” 以沈南星的年纪来说，这样的程度确实是不错了。 简兮的父亲简玉在的时候，每天都要教两人读书认字。 “不错，你出来。” 赵管家伸手一指，沈南星不出意外的被选中了。 沈南星身体精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静静的站在一边。 赵管家又挑了几个看起来精神利落的男孩子。 眼睛扫过一边的女孩子，眼前一亮。 “冯婆子，你这些女孩子倒是不错。” 看着年纪小，但是看上去都是清秀佳人，想必长大了容色也是不差的。 “那是当然，这些可都是南边的女孩子，赵管家不妨也看看。” 赵管家点头。 “那我多挑几个丫鬟，我家太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最近被放了身契嫁人了，身边正好还缺几个空。” 简兮可是听说了，这中年男人就是王府的管家。 家里的太夫人，想必是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要是能被挑中，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了。 进王府当丫鬟总好过被卖进青楼。 有这样想法的不光是简兮一个人。 “管家爷爷，我会做饭，你选我吧！” “我会收拾屋子，求求你，选我。” “我会割猪草。” “我，我会绣花.....” 简兮在心里盘算的时候，已经有人先出声了。 简兮：...... 这些人也太卷了！ 古代的孩子大都早熟，众人也都是听到了牙婆和打手们的对话。 这样的好机会摆在眼前，谁都不想错过。 毕竟是小孩子，主动说完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看来竞争上岗在哪里都一样。 不行！ 她一定要进王府，刚刚她上岸的时候在水中照了一下，这张脸长得不差，要是进不了王府，被妓馆挑中是肯定的。 只有进王府才是她唯一的活路！ “我识字，会看账本！” 简兮大声说道，稚嫩的嗓音回荡在码头，这个时候不是谦让的时候。 只有展现出自己最大的价值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管家踱步走到简兮面前，看不清脸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写个字我看看。” 简兮不敢耽误，扫视了一周，在一旁地上捡了根树枝，略一思索，就在地上写了起来。 简玉是个酸秀才，自从中了秀才之后，就再也没有中举，但是在子女的教育上一点都不马虎，简兮和沈南星的功课都是拿得出手的。 简兮的簪花小楷写的像模像样。 写毕。 “福禄寿，好！好彩头！” 赵管家拍手称赞，方正的脸上不吝赞美。 “多谢管家夸奖。” “嗯，倒是个知礼的，你也去站在那边。” “是。” 简兮大喜，扔掉树枝，走到了沈南星的旁边站定。 这也是她讨了个巧，毕竟没有谁不喜欢吉祥话。 沈南星高兴的恨不得抱着简兮转一圈，还是简兮眼神制止了。 赵管家挑挑拣拣的，最终挑了四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 赵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牙婆笑眯眯的将几人的卖身契和籍契转交给赵管家，两人都在契约上按了手印。 简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人的举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目前来看，她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交接手续办完，赵管家挑出来的几人就上了王府的马车。 “让他们都上马车，现在天气凉，要是走回家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赵管家吩咐赶马车的小厮慢些。 小孩子不占地方，挤一挤，坐满了一个马车。 第3章 分配差事 赵管家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面。 简兮和沈南星挨的很近。 刚坐下，简兮从马车的窗外就看到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扭着身子走上前和牙婆打招呼。 “哟，你这次的货色还真是不错，我得好好挑挑。” “那是，花妈妈，这些可都是我从江南买的上等货色，就等着您来挑选呢。” 牙婆的脸上带着甜的发腻的笑上前客套。 马车开走，两人的谈话声在风里断断续续的直到再也听不见。 简兮靠在马车壁，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有时候决定命运的关口就那么一瞬间，把握住了就是康庄大道，把握不住就是跌入泥潭一辈子也爬不起来。 她不是救世主，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至于其他人她也没办法。 简兮的身子也是个不过才十岁的女童，又大病初愈，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兮儿妹妹，快醒醒，别睡了，我们到了。” 简兮惊醒，打了一个哈欠，不敢耽搁，马上跟着沈南星下了马车。 赵管家领着几人走到了王府的偏门，早就有老妈子等着了。 “林妈妈，我今天去买小厮，看到这些女孩子都还不错，想起老夫人身边正好有几个缺，她老人家喜欢身边伺候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几个小丫鬟就劳您调教了。” “赵管家说的哪里的话，我看这几个小丫头都不错，想来老夫人看了一定喜欢。” 赵管家和林妈妈说完，转身对着几人训话： “你们进了府，就是府里的奴才了，这位是府里教你们规矩的林妈妈，你们这几天就跟着林妈妈好好的学规矩，丫鬟跟着林妈妈走，小厮跟着我走。” 沈南星毕竟是个孩子，在陌生的地方，眼里藏不住的害怕。 简兮看向沈南星，嘴里无声的说着三个字。 “你放心。” 沈南星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简兮，就跟着赵管家走了。 简兮看着沈南星小小的身子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了才垂下头。 林妈妈带着几个小丫头进到了一处角房。 “你们今后都是要伺候主子的人，身上一定得干净，不能藏污纳垢，不能有虱子跳蚤，浴桶里面有热水，脱了衣服进去洗澡，然后换上托盘上的衣服。” “是。” 林妈妈没有出门，就在屋子里面看着几个女孩子洗澡。 简兮一囧，看着周围的几个人都开始脱了衣服，她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反正横竖都是豆芽菜，也没什么可看的。 两个浴桶，有四个丫鬟，只能两个人一个浴桶。 简兮和身边一个脸蛋圆圆的小丫头一起。 林妈妈看几个小丫头还算听话，满意的点头。 “这是胰子，打些在头发上，好好洗洗。” 林妈妈说完就出去了。 简兮将一个绿绿的胰子拿在手上，放到鼻尖，就是一股好闻的植物清香，不是后世里面各种添加的香精能比的。 对面圆脸的小丫头怯生生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简兮，你呢？” “我叫丫蛋，你名字真好听。” 丫蛋羡慕的说道。 不过简兮可没有心思闲聊，她用胰子从头到尾的将自己洗干净。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丫蛋，你还是快一点，我们现在是丫鬟，一会儿林妈妈进来看到我们磨蹭该不高兴了。” 简兮的这话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也听到了。 “好，那我快点。” 几人麻溜的洗完，擦干身体后换上了托盘里的衣服。 林妈妈进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排排站好了，满意的点头。 “既然换好衣服就跟着我进内院吧。” 简兮几人七弯八绕的，进了一个十分雅致的院落。 院子中间种着几株玉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盆栽。 “这里是老夫人的院子，你们以后就住在那边的房间里。” 林妈妈随手一指就将几人的住处安排好了。 “是。” “都叫什么名字？” “丫蛋。” “简兮。” “二妞。” “来喜。” 林妈妈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对着丫蛋和二妞说道： “你们两个这名字可不好，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可不能这样乡气，你就叫彩霞，你叫彩云。” 丫蛋和二妞纷纷点头。 简兮记得原主的名字是简玉没考中举人，一时感慨取的，意为怀才不遇，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样，但是寓意不同，简兮是孤儿院的院长妈妈起的名字，是想让她一生平安顺遂，有从容舒适的生活。 “进了王府可和你们之前不一样，咱们太夫人最是宅心仁厚，只要你们尽心伺候，以后自然有你们的前程。” “是。” 一连几日，林妈妈都在简兮几人讲王府的规矩。 简兮被分配到了一等丫鬟蔷薇的手下打下手。 “我管着太夫人的衣食起居，听说你识字？” “是，蔷薇姐姐。” “不错，以后太夫人想要听书，就由你来伺候吧。” “是。” 简兮这几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了。 “蔷薇姐姐，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太夫人喜静，平时不喜欢人打扰，你就听吩咐，剩下的时间看院里的姐姐们有什么需要的打个下手就行，光是太夫人房里伺候的就有二十四人。” 简兮吃惊的睁大眼睛，二十四个人伺候一个人？ 蔷薇被简兮的神态逗笑了。 “你这小妮子，太夫人是当朝的固伦永明郡主，嫁给了老王爷之后就从了夫家，老王爷战死沙场之后，太夫人下令，府中只有太夫人，没有永明郡主，这些伺候的人还算是少了。” 难怪。 简兮明了。 意思就是可以摸鱼？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读书就是一个差事，这大家族的下人过得也太清闲了。 想起现代的时候，简兮是996，007，不断地内卷。 还以为做了丫鬟之后每天都要干很多活，没想到居然这么清闲。 至于当奴婢会不会没有尊严？ 简兮表示：这样清闲的工作内容，受点委屈怎么了？！ 这哪里是剥削，这分明是金主大大！ “那蔷薇姐姐，要是空闲时间我可以自己分配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耽误差事就行，好好做事，等到了年纪说不定老夫人开恩就放了你的身契。” 蔷薇摸着简兮的头说道，眼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姐姐放心，我会用心做好差事的。” “你知道就好，府里丫鬟分三等，还有粗使丫头，你们几个刚进来的，都是三等丫鬟，每月的月钱是五百文，府里三等丫鬟一年做两套衣服，伺候的好了主子也会赏赐。” 第4章 职场守则 还会有赏赐？！ 这福利待遇也太好了！ 简兮面上还是维持着冷静的表情，只是嘴角的笑意一点都压不下去。 她记得之前在码头的时候，包子两文钱一个，五百文可以买二百五十个包子，每天光吃包子都能吃一个多月。 想来五百文的购买力还是不错的。 “这些书都是太夫人平时爱看的，她年纪大了，眼睛就不怎么好了，之前念书的碧痕得了恩典，太夫人给她放了身契，出府嫁人了，太夫人喜欢身边的丫鬟穿着鲜亮喜人些，我这里有两个绢花你拿去戴。” 蔷薇见简兮打扮的朴素，随手将两个淡粉色的绢花簪在了简兮的头上，打量了简兮片刻又道： “你生的眉清目秀，年纪又小，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多谢蔷薇姐姐夸奖。” “好了，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你去看院里找管事的妈妈看有没有你能干的活计，虽说太夫人院子里清闲，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蔷薇的话简兮记在了心里。 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就和上班一样，你可以摸鱼但是你不能明目张胆的摸鱼。 “蔷薇姐姐放心，我不会惫懒的。” “我见你不是个笨的，就多提点你几句，只要在太夫人的院子里面老老实实的伺候，以后自然有你的前程。” 简兮乖巧的点头，这就像是前世职场上领导经常画的大饼一样，真话假话她还是分得清的。 好好干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也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依托在领导身上。 “是。” 晚上，简兮回到住处。 三等丫鬟的住处本来是八人一间，但是这个角房比较小，就只住了简兮还有彩霞，彩云，来喜四个三等丫鬟。 “简兮姐姐，你看，我跟着丁香姐姐，她交给我一个花样子和一个绣绷，说是让我绣个花看看我的功底。” 彩霞也就是原来的丫蛋，拿着一个花样子给简兮看。 不消几日，简兮就已经在新来的小丫鬟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无他，简兮年纪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大的，遇到事情十分有主见，几人渐渐地遇到事情都不由自主的询问简兮的意见，简兮也会十分好心的提出有用的建议。 简兮看了一眼花样子，“这是桃花，你好好绣，这门手艺，学好了以后傍身也是好的。” 彩霞认真的点头，继续研究花样子。 来喜和彩云被分到了茶水房，两人见状十分羡慕。 “还是你们的差事好，我们两个每天就是不停地烧热水，今天一天坐的我的腰都酸了。” 来喜躺在床上揉着腰，哀声哉道。 彩云好一些，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姐姐们说，我们年纪小，不用值夜，只需要白天当值就好。” “我来帮你揉一下。” 简兮走到来喜床边，力度适中的按摩让来喜忍不住哼唧出声。 “简兮姐姐的手艺就是好，按了几下我就舒服多了。” 前世简兮自从成年之后就搬出了孤儿院，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久，只能自己照顾自己，简单的按摩手法不在话下。 简兮真心的宽慰道： “既然大家都在一处，理应守望相助，其实你们的差事挺好的，每天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等到了年纪我听蔷薇姐姐说，老夫人还会开恩给我们放身契准我们出府呢。” 职场守则第一条：一定要和同事打好关系。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往往身边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在关键时候能发挥大用处。 在一些不触及到原则问题的小事上，简兮秉承的原则就是，尽量保持对身边人的善意。 这个守则救过她很多次。 来喜一点也不想出去，“我才不要出去，我在家连饭都吃不上，在府里还能吃饱饭，也没有人会来欺负我，回了家我爹还是会把我卖掉的。” 简兮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是一定不会留在府里的，这样的大宅院里人情关系复杂，怎么比得过外面的广阔天地自由自在。 不过这个身子才十岁，在王府里待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到底是小孩子，来喜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彩霞还在对着蜡烛研究花样子，简兮忍不住说道： “晚上烛火暗，刺绣一定要保护好眼睛，我娘就是绣娘，她说，绣娘最重要的就是手和眼睛，你这样眼睛容易看坏。” 原主简兮的娘亲就是苏州的绣娘，记忆中简玉能安心读书，都是靠着原主的娘亲卖绣品维持生计。 彩霞闻言吓得马上放下了手中的绣绷。 “多谢简兮姐姐提点。” 简兮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一股脑的在脑海中闪现。 想不到前世她孤身一人，来了异世还是一个人，以后她就是这个时代真正的简兮了。 她一定会用这个身份好好的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简兮对日常的工作渐渐的得心应手。 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每天闲着就跟在蔷薇后面做些跑腿的活。 传个话，拿个东西，都是一个差事。 管家说过简兮会看账本，蔷薇平时盘算太夫人房中的账册也会带上简兮见见世面。 太夫人房里每半年要盘点一次库房，简兮看到面前一箱又一箱的黄金还有各种瓷器首饰。 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贝。 作为一个现代每个月只拿死工资的社畜，简兮内心流下了面条宽的泪水。 这个世界多她一个有钱人会死吗？！ 简兮咂舌，面上却是十分淡定，知道蔷薇是有意试探，她可不会让蔷薇觉得她眼皮子浅。 不过她从来没想过利用现代的知识在这个时代让自己出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比现代的人傻。 相反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这里的人反而会比现代的人更聪明。 原主简兮就是一个酸秀才的闺女，能认识字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要是暴露出来她有别的见识，保不准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简兮就是一个普通人，在现代那样的环境之中也是靠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的打拼，直到二十九岁才买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 她早就下定决心，一定不会暴露自己的马甲。 职场守则第二条：底牌不能一下子全部亮出来，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低调才是硬道理。 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三等丫鬟，每个月只领五百文的月钱，平平安安的活到长大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第5章 好心提点 蔷薇在库房里一件一件别的清点，简兮配合的帮着记账，有时候遇到不懂的蔷薇也会细心的讲解。 看到简兮认真的样子，蔷薇暗自点头。 清点库房本就是蔷薇的试探，在太夫人房间里伺候，看到好东西可以惊讶，但是一定不能有别的心思。 蔷薇这时好奇了，“我瞧你倒是面不改色，寻常人见到这么多的宝物第一眼一定会十分吃惊，你神情淡定，从前是见过吗？” 简兮心内腹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前世的那些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只是没有见过实物，再说了，吃惊又没用，再多的金子都不是自己的。 简兮知道这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机会，“蔷薇姐姐，我家境贫寒，是从来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的，第一次见到自然是吃惊的，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主子的， 我的差事就是记账，自然应该先将差事做好，这还是多谢姐姐提携，我才能有这么大的造化能看到这么多宝贝。” 蔷薇作为掌管太夫人房中库房钥匙的大丫鬟，可谓是心腹中的心腹。 太夫人就相当于是简兮的老板。 面对老板的心腹，简兮表示，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也要提醒对方，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作为一个新来的小丫鬟，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考察范围之内。 说不定她说的哪句话就会被对方传到老板的耳朵里面，有时候做的再多也不如老板心腹的一句好话。 哪怕是演戏也要演全套。 蔷薇对简兮的回答非常满意，“你这小丫头倒是乖觉，是个聪明人，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学，太夫人的嫁妆多，底下的庄子和铺子更是数不胜数， 以后要是得了造化，被太夫人看重派去外头管事也不是不可能。” 简兮停笔，好奇的问道：“蔷薇姐姐，丫鬟也可以出去管事吗？” 蔷薇轻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一个瓷瓶，“自然可以，大家子的规矩，院里有分管太夫人衣食住行的丫头，外头也有执事的大丫头，各司其职， 不过你刚来府里没有根基，在内院服侍，好好做好手里的差事伺候好主子才是正理。” “是，多谢姐姐提点。” 说来简兮进府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见过太夫人。 库房清点下来竟然花了一天的功夫。 简兮揉揉有些酸痛的右手，写毛笔字还真是个累人的活。 蔷薇拿过简兮写的纸，“你这字写得倒好，端正秀气。” “多谢姐姐夸奖。” “好了，今日你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我这边还要去给太夫人复命。” “是。” 简兮顺着路回自己的房里，几个小丫头都还没回来。 闲着没事，看到窗台上有彩霞的绣绷，她循着记忆中的手感，绣了起来。 绣了一朵桃花，只觉得眼睛酸涩，“这刺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她放下绣绷，去了院子中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巧蔷薇手里拿了一个托盘走来。 “蔷薇姐姐。” 简兮迎着蔷薇进了房间。 蔷薇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这是太夫人赏给你的芙蓉糕，说是难为你记账一天辛苦了。” 复又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小巧的红宝石戒指，塞到简兮手中。 “这也是太夫人赏的，今日天色已晚，等明日你来太夫人房里去谢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简兮说话，蔷薇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简兮目送着蔷薇出门，才低头细细打量红宝石戒指，红宝石有三四个米粒大小，她不懂宝石，但是戒圈是黄金做的。 黄金！！！ 掂了掂，戒指很是小巧没什么分量，应该有三四克左右的样子，加上红宝石，换算成银子应该有一两银子。 她早就问过这个时代的换算单位。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这一个戒指相当于她两个月的月钱了！ 没想到就加了一天的班，奖金就有两个月的工资。 一瞬间，她手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 简兮四处看了看，小小的房间只有两口大箱子用来存放几人的私人物品，没有多少私密性。 这是她第一次得的赏赐，想到之前蔷薇说过，太夫人房中伺候，打扮不可以太过素净，她还是把戒指戴在了手上。 桌子上的芙蓉糕看着平平无奇，简兮捏了一块送入口中。 味道还不错。 晚间，彩霞几人回了房间，看到桌子上的芙蓉糕都很好奇。 “这是哪里来的？”来喜最是活泼，看向屋子中唯一坐着的简兮。 “这是我今天去帮蔷薇姐姐记账，太夫人赏的芙蓉糕，我尝了一块还不错，你们也尝尝。” 来喜早就饿了，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王府的厨子就是厉害，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彩霞和彩云顺着也吃了一块。 彩霞注意到简兮手上的戒指，“简兮姐姐，你这戒指好漂亮。” “这是太夫人让蔷薇姐姐给我的，说是我差事办得好。” 几人都是爱打扮的年纪，看见小饰品瞬间爱不释手。 彩霞羡慕的说道：“姐姐，这戒指可真好看，上面的宝石红彤彤的。” 来喜性子大大咧咧的，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我可以戴一下吗？” 彩云性格内敛，但也是一脸向往。 简兮褪下戒指，三个小丫头轮流戴在手上比划了一阵。 来喜对戒指爱不释手，“真好看，我要是好好干活，哪天老夫人看见了也能赏我一个戒指就好了。” 彩云催促道：“好了，快把戒指还给简兮姐姐吧。” 简兮有些好笑，看向三人的目光就像是长辈看晚辈的目光。 到底还是小孩子，对这些小玩意不能抗拒，她好心提点几人： “你们好好办差事，以后都会有的，这个戒指也就一二两银子，我们每个月也有月钱，要是喜欢，攒钱买就是了。” 彩霞点头，很是赞同简兮的话，“姐姐说得对，喜欢就攒钱买！” 来喜和彩云附和着点头。 彩云一向话不多，简兮时不时的提点几句让她受益颇多，此刻真心夸赞道：“姐姐年长我们不过一岁，却很是稳重，怪不得连太夫人都要赏赐你。” 第6章 爱听书的太夫人 次日午后。 “简兮，老夫人想听书了。” 蔷薇领着简兮走进了内房。 “进去之后，你恭敬些，老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蔷薇姐姐。” 简兮垂着头恭敬的跟在蔷薇身后。 这还是她进了王府之后第一次走进太夫人的内房里间。 不愧是王府，不管是外面的亭台轩阁还是房间里面的各种摆件，精致程度都不是前世那些电视剧里面可以比的。 蔷薇转头，“你就站在这，太夫人叫你你再进去。” “是。” 简兮站在一处小隔间，旁边有几个丫鬟，身上穿的布料比简兮的好一些，比起蔷薇的要次一些，她猜想这应该是二等丫鬟。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里间几个人的说话声。 “母亲，马上就要过端午了，祭祖的事宜已经准备好了，我让府里多采买些香料,到时做成香包挂在各处。” 现任武安王妃秦氏，正在向太夫人夏氏禀告端午节的准备事宜。 夏氏歪在榻上，两个小丫头手上拿着美人锤正在为其捶腿。 “你做主就好，我的精力是大不如前了，你父亲去了也有三年了，今年端午好好办一场，大家也热闹热闹。” 秦氏知道夏氏提到前武安王必定伤感，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开，寒暄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简兮站的腿都有些酸了，身边的丫鬟一动不动，她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 王府规矩，行坐起居不得大声喧哗。 终于，蔷薇过来传话。 “太夫人要见你，快过来。” 简兮咽了一口口水，跟着蔷薇的脚步。 一进里间，就有一股檀香扑面而来。 作为一个三等丫鬟，第一次拜见主子是要磕头的，简兮同情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就跪在了地上。 算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跪过谁，不过她接受良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简兮这样在内心安慰自己。 “奴婢简兮给太夫人请安，多谢太夫人昨日赏赐的糕点和首饰。” 说毕磕了一个头。 “抬起头来我看看。” 简兮闻言抬手，眼眸低垂，一眼也不敢多看。 别问，问就是规矩。 坐在上首的太夫人夏氏还算满意，和旁边的蔷薇打趣。 “这丫头倒是生得好，怪不得你止不住的夸。” “奴婢也是瞧这丫头年纪虽然小，但是行事做派很懂分寸，长得也好看，太夫人最是喜欢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是长相俊俏的，就让这丫头以后伺候读书也是好的。” “就你乖觉，我就是喜欢身边都是些年轻娇嫩的颜色，这样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好了，让这小丫头起来，看着可怜见的。” 简兮不清楚该听谁的，眼睛看向蔷薇。 蔷薇笑道，“简兮，太夫人发话了，叫你起来呢。” 简兮这才敢起身。 “这是太夫人喜欢看的话本子，以后你就在旁边给太夫人念书。” 一位身着碧色夹袄的丫鬟拿出一本书递给简兮。 蔷薇解释道，“这是碧痕，以前是她给太夫人念书的，再有两个月就要出府嫁人了，这期间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 夏氏调笑道，“碧痕，你夫家真是忍得住，我都说了你们开了春就能成婚，他们偏说要多准备一些时日，将家里都打点好了再迎你进门。” 碧痕小脸一红，“太夫人就知道打趣奴婢，他们也是看太夫人看重奴婢，才不敢怠慢，都是托太夫人鸿福。” 碧痕长相十分清秀，瓜子脸，削肩膀，简兮借着翻书的功夫用余光扫视了一圈，果然和蔷薇说的一样，太夫人房里伺候的人多半都是容色姣好的丫鬟。 有道是秀色可餐，在这样的环境下，当真是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这太夫人当真是一个妙人。 简兮打开手中的话本，大致看了几眼，里面的字都是一些常用字，没有她不认识的。 此时她非常庆幸保留了原主的记忆，暗自发誓等发了月钱一定要为原主立一个长生牌位，保佑她来世能投个好胎，不用像这辈子一样飘零孤苦。 碧痕转头开口询问，“可有不认识的字？” 简兮双手拿书，微笑道：“我看了几页，并没有不认识的字，若有问题还是需要劳烦姐姐。” “那就开始吧，我正好该午睡了。” 夏氏开口，四周顿时肃静下来。 碧痕使了个眼色，简兮会意，打开书读了起来。 “话说前朝有位富商，家中有一小姐，生的花容月貌，自幼就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唤作花自怜，这花自怜每日都请了先生修习功课，一日......” 简兮读了一会儿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话本就是前世的言情小说。 简兮看了个开头就大概猜到了结尾。 不过就是这小姐又遇到了一个穷书生，给书生送装备升级。 最后肯定就是书生高中，迎娶了这个小姐，中间两人还很有可能有私定终身的戏码。 想不到太夫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这么..... 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话本读好，想起了前世听书的经验，她心里有了主意。 简兮清亮的声音朗读话本，中间遇到情节加了一些渲染，夏氏觉得有趣，挥退了捶腿的丫鬟，歪着身子细细聆听。 捶腿的丫鬟采蓝，听着简兮的声音入了迷。 有些情节简兮还会按照人物的不同加上语气，绘声绘色。 采蓝心下暗忖，这丫头读书可比碧痕厉害多了。 她还想知道话本后面的发展，但是不敢违抗夏氏的命令，不情不愿的退下。 简兮读了有小半个时辰，夏氏扛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蔷薇拉着简兮轻声走出里间。 简兮瞥见离间外面的纱橱外候着端着茶水和水盆的丫鬟，猜想应该是伺候夏氏起床的。 啧啧啧。 这日子真是快过似神仙。 她以后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到了外间，碧痕早就等候多时了。 “你来了。” “可不是，今天太夫人兴致可真高，足足听了小半个时辰才睡。” 蔷薇走至桌边，斟了一杯茶，喝了半杯润了润嗓子就没再喝。 碧痕从桌上盛着温水的木盆中端出一个白色炖盅，推到简兮面前。 “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快喝吧。” 简兮受宠若惊，碧痕身上衣服的布料材质和蔷薇不相上下，想必也是王府里面的一等丫鬟。 进了王府这些日子，她深刻的意识到里面等级的森严，别的不说，丫鬟之间等级的不同，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第7章 传授绣技 “碧痕姐姐，这是给我的？” 简兮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不怪她，前世的宅斗剧简兮看了不少，这炖盅一看就很高级，万一她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可就有麻烦了。 碧痕笑出声，用手指轻轻的指了一下简兮的额头，“你这小丫头警惕心还挺强的，这是给太夫人读书的人每天都必须要喝的雪梨汁，保养嗓子，滋阴润肺，你今天读的不错，以后我会让厨房将这一份份例匀给你，快喝了。” 简兮看向蔷薇，看对方没有异色，才坐在凳子上，炖盅入手还是温热的。 一股香甜的味道瞬间飘至鼻尖。 她现在正在长身体，肚子里的馋虫马上就被勾起来了。 雪梨汁入口，有些干涩的喉咙终于好多了。 简兮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喝完了。 放下炖盅，只见蔷薇和碧痕两人盯着她。 饶是她自诩厚脸皮，也有些遭不住。 试问被两个好看的女孩子这样看着自己，谁能受得了？ 简兮伸手摸脸，不确定道：“姐姐们这样看我，可是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碧痕坐不住，开玩笑说道：“你这小丫头的脑瓜是怎么长的，读起那些话本子声情并茂，比我读的好多了，要是你早些时候进府，可就没我什么事了。” 蔷薇也好奇，“以前觉得你挺文静的，还以为是个腼腆性子，想着第一天读话本会有些不适应，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那故事讲的我都快要入迷了，一点也不比那些女相公讲的差。” 一般闺阁女子摆小宴，会请女相公讲书，类似于说相声，讲的绘声绘茂是最基本发的条件。 这话可不好回，分寸可得拿捏准了，说不好可就平白得罪了碧痕。 简兮还不了解碧痕的为人，思考了片刻，谦虚道，“两位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以前赶集听过几段评书，读书的时候想起了就试了一下，太夫人喜欢是我的造化，哪里比得上碧痕姐姐。” 碧痕转头笑着说：“这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小小年纪就进退得宜，以后有她在太夫人房里伺候我也就放心了。” 蔷薇点头，“是啊，你们几个走了，我一个人在房里总要培养个得力的，以后能独当一面，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简兮起身，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今日工作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完美！ 简兮出了主院，穿过一处小花园就到了她住的角房。 这样的日子真是美滋滋。 她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起住的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应该都在当值。 识字真是一个重要技能。 每天这样太堕落了，简兮残存的危机意识开始鸣响。 她以后不会一直待在王府的。 王府的日子悠闲安逸，总归没有自己当家做主那样自在。 她骨子里还是向往自由的。 想要自己顶门立户，首先就是有一个谋生的手段。 她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夏氏的生活这么安逸，除了位高权重，更重要的还是有钱。 一定要有钱！ 有机会要打听一下，这王府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挣钱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对了。 沈南星！ 原主的便宜哥哥。 自从进了王府，简兮没有沈南星的消息，两人没有再见过面。 有机会打听一下沈南星的消息，想起在船上沈南星的对她的照顾，简兮内心一阵柔软。 晚上，几个小丫头都回了休息的角房。 彩云捶着腰，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快过端午了，真是忙死了，每天都有各院的主子来给老夫人请安，茶水房的采青姐姐和我们烧了一天的水。” 来喜身体比彩云壮实，干了一个月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强度，身体没有往常的酸痛，“采青姐姐人好，就是那个采桑真是可恶，给主子端茶递水的活一点也不让咱们沾手。” 彩云看得开，“估计采桑姐姐是觉得咱们年纪小，怕出岔子，再说了端茶递水也不是什么好活，你和她计较什么。” 来喜要被彩云的榆木脑袋气死了，“你傻啊，在主子面前露脸，有个打赏什么的，还能短了咱们？难不成你想在茶水房烧一辈子的开水不成？现在是春天还好，要是入了夏，可有你受的。” 来喜进了王府，心也大了，只想着掐尖要强。 彩云很不理解，“我们年纪小自然只能干这些简单的活，用心做事，主子迟早会看到的。” 来喜被彩云噎了回去，“你真是!我不想和你说话了。”说完气鼓鼓的躺在床上不再言语。 彩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简兮安慰彩云道：“你别放在心上，忙了一日早些洗脸休息吧。” 彩云点头，去了后院打水洗漱。 彩霞翻找针线间，瞥见了绣绷上多出来的花朵。 “这是谁绣的？” 简兮正趴在桌子上思考生财之道，漫不经心的回道：“昨儿我回来时候还早，看到你的针线，一时手痒就着你绣的桃花也绣了一朵。” 彩霞惊喜的说道：“我现在每天都要给丁香姐姐劈线、捻线，她要给太夫人做日常的衣服和一些小玩意，每日忙的没时间教我，这桃花绣的活灵活现，看起来甚至比丁香姐姐的还要灵巧呢，我娘曾在绣坊内打过下手，我的绣技竟比不上姐姐的十分之一。” “这有什么，我娘生前是苏州的绣娘，我只学了写皮毛，你以后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就是。” 简兮大方的说道。 她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彩霞感动的声泪俱下，直直跪了下来。 “姐姐当真愿意教我？” “你快起来，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我也有差事，空闲了指导你几句倒是可以的。” 彩霞感激的点头，“这就够了，丁香姐姐说，绣活想要进益只有自己多练，姐姐愿意指点我几句已经很好了。” 一门出众的绣技就是糊口的手艺，丁香不愿意白白教给别人，彩霞这几天正因为这件事情发愁，她在府里没有根基，身无长物，没有钱给丁香交束修。 要知道绣娘开山收徒都是要收取束修的。 在床上的来喜睡不着，听到两人的对话，烦躁的开口道：“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我可不像你们每天那么清闲。” 第8章 打听消息 简兮和彩霞不想和来喜计较，“时候也晚了，我们去打水洗漱吧。” 院子中有一处活水，玉兰院中的丫鬟平时用水洗漱都就着这处活水。 彩云刚洗漱完，简兮心念一动，想起彩云说起的最近几日有好多人都来给太夫人请安。 简兮悄声问道：“你可知道三少爷？” 彩云疑惑，“姐姐为何突然问起三爷？三爷是太夫人老来得子，很是宠爱，我听茶水房的采青姐姐说，太夫人年纪大了没有精力管束三爷， 平日里三爷都在族学中上学，老王爷在的时候极为喜爱三爷，经常教习武艺，所以三爷也最是特殊，每日除了功课之外，还请了军营中的周将军来教授武艺。” 茶水房不愧是情报收集地，彩云仅仅只待了一个月，就将王府的关系网了解了大概。 简兮打水随便擦了几把脸，就拉着彩云到了一处角落，“咱们都是当时在码头上一起被卖进王府的，我也不瞒你，那日被买进来的小厮中有一人是我哥哥，叫做南星，听赵管家说，采买的小厮都是去伺候三爷的，我就想打听一下。” 大家子的规矩，内院丫鬟和外院的小厮不得私相往来授受，简兮下意识的隐瞒了她和沈南星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彩云表示理解，宽慰简兮，“我平时也到不了主子跟前，听说姐姐你是在太夫人跟前伺候的，三爷是太夫人的亲生儿子，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三爷也每月的初一十五必来太夫人处请安，随身伺候的小厮都是等候在院外，到时候我有信了就知会姐姐一声。” 简兮平时与人为善，这时候好人缘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那我就多谢妹妹了，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你。” 职场守则第三条：求人办事，礼一定要到位。 哪怕当时不能到位，也要给出有力的承诺，没有谁天生就是欠别人的，也是树立自己知恩图报的人设，有利于提高自己的运势。 人情最是难还，但是该欠还是得欠，这样才能加深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适当的麻烦别人能快速拉近关系。 简兮一直信奉的就是事在人为，果然彩云的心里受用多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这么一件小事，而且茶水房里面，每天人来人往的，各种消息多的很，以后还希望姐姐多多提点我，就当是报答我了。” 彩云是个聪明人，当初在码头上，她是第一个向赵管家自荐的人。 如今看到了简兮能靠着自己在太夫人房里几天就站稳脚跟，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别看就是简单的一个读书的差事，也能看出不少东西。 彩云和来喜在茶水房做了一个月，有时候哪怕是人多缺人手，两人也从来没有机会进到太夫人房里端茶递水在主子面前露脸，这就是区别。 第二日，夏氏一到午后就让人叫来了简兮。 “太夫人吃过午饭就嚷着要见你，说是你昨天读书读的好，今天要好好的赏你。” 简兮进里间的时候，只见蔷薇还有碧痕几个丫鬟正在跟夏氏说笑。 夏氏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伸手道，“简兮快来，这是兰草刚炒的瓜子，来尝尝。” 简兮忙上前双手接住，“多谢太夫人赏赐。”拿到手里却不敢吃，装到了袖兜里面。 夏氏眼神慈爱，“这小丫头看着比我的华哥儿还小几岁，你昨儿的书读的好，让我睡了个好觉，今天定要好好赏你。”华哥儿是夏氏的三子百里言华。 说罢转头对蔷薇说道：“过会儿带这小丫头去首饰匣子里面挑两件像样的首饰。” 蔷薇低头笑着行礼，“是，太夫人今天可还是要听简兮读书？” 夏氏像个老小孩，“自然要听，就继续昨天的地方，这小丫头读得好，生动有趣，比碧痕可是强了不止一点。”她年纪大了，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些话本子，偏生眼睛看不了太长时间，就想出一个办法，让丫鬟在一边读书。 碧痕佯装生气，“太夫人真是喜新厌旧，我这还没出门呢，就开始嫌弃我了。” 调笑了一阵，丫鬟们都退下了，夏氏每天午后都要午睡。 简兮翻出昨天没读完的书，细心的将昨天的故事情节总结了一下，就开始了日常的工作—— 读话本。 古人的文笔还是比较内敛的，并没有露骨的情节。 书的名字叫《富贵奇缘》。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和简兮猜想的一样。 书生进京赶考，途经府上家中借宿。 和富商家的小姐花自怜几番偶遇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今天的情节就是两个人互相表露心意。 读了两刻钟，夏氏面带微笑熟睡了过去，旁边伺候的丫鬟马上上前为夏氏盖上了一层毛毯。 简兮猜想，这就和现代追剧的女孩子一样 。 想当初她也是这样，孤儿院没有别的娱乐方式，每天看电视就是唯一的消遣。 她成年之后搬出孤儿院，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了，第一个月发工资，就给自己买了一台电脑，可以尽情的追剧。 哎！想到这，她有些伤感，奋斗了这么久，省吃俭用还没咋享受就死了。 看看人家太夫人多会享受！ 蔷薇拉着走神的简兮轻声走出里间。 一个精巧的内室，里面是各种摆件瓷器，琥珀、玛瑙、玉石盘子应有尽有。 蔷薇从角落中翻出一个小箱子。 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小箱子上面的锁，里面满满登登的一箱子金银宝石首饰。 有簪子、珠花、戒指，款式简单，一看就是夏氏平时用来赏人的物件。 “你来挑两件吧。” 简兮犹豫，“蔷薇姐姐，还是劳烦你帮我选罢，我年纪小没见识，不会选。”再加上她也不清楚里面首饰的价值，选东西可是个麻烦活。 上次夏氏赏给简兮的红宝石戒指，盒子里面也有不少同款的，只不过有些戒指上面镶的是绿松石，猫眼石之类的。 蔷薇很满意简兮的不卑不亢，一般人见到这么多的东西早就乐的找不着北了，简兮这会子还能克制住，已经很不简单了，她从里面挑了一个梅花金镯，还有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坠子。 “我看你有耳洞，这耳坠子你这个年岁戴正好。” 简兮吃惊，“姐姐，这金镯子是不是太贵重了。” 梅花金镯款式简单，但是它是金子做的啊！ 看分量少说也有半两重，这可是一个三等丫鬟一年的月钱了。 蔷薇直接将镯子并耳坠子塞到简兮手里，“给你你就拿着，这些东西都是太夫人平时用来打赏用的，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 第9章 弄巧成拙 箱子里面那么多首饰，有分量轻的戒指和簪子。 夏氏说要赏赐，并没有说赏什么，这当中分寸还是要看蔷薇，蔷薇给她选了一个有分量的金镯子还有一对不扎眼的耳环，这样的心思可谓是难得了。 “那我就多谢姐姐了，以后姐姐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吩咐。” 简兮接下蔷薇给的首饰，行了一礼，这个人情她算是欠下了。 蔷薇扶起简兮，半开玩笑道：“我也是看你机灵，加上太夫人喜欢你，说不准我以后还要靠你帮衬呢。” 简兮腹诽，看来这也是一个职场老油条，对有希望接近权利中心的后辈释放善意也是给自己留后路。 职场守则第四条，前辈有时候开玩笑的话可能就是极难听到的真话。 蔷薇定然是觉得她以后在太夫人房里能有一席之地才这样时不时的帮衬她。 这就是一个小型的职场，显然能走到最后的都是聪明人。 蔷薇看着比碧痕小几岁，估计过几年也会和碧痕一样被放出府嫁人。 这样的善意正好是简兮现在急需的。 她得攒钱啊！ 现在还没有别的挣钱方法，她的收入来源就只有每个月的月钱还有夏氏的赏赐。 简兮捏紧手里的金镯子和耳坠，向蔷薇保证，“姐姐对我这样好，我以后定然不会忘了姐姐的。” 蔷薇摸着简兮的头发，好心提点，“新来的几个小丫头，就属你聪明，太夫人这关你是过了，以后有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太夫人， 读书毕竟不是个正经差事，多学多看，太夫人德高望重，伺候她的丫鬟就是在府里其他主子面前也是有几分脸面的，可别眼皮子浅走什么歪路子。” 这就是敲打了，简兮明白，“是，多谢姐姐提点。” “好了，你回去吧。” “是。” 简兮从主院里出来，顺道去小厨房要了一碗雪梨汁。 这是多出来的份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现在就靠着这个嗓子挣钱，可不能用坏了。 三等丫鬟平日里吃的饭菜简单，简兮今年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总感觉吃不饱。 简兮刚回住处，屁股还没坐热，一个穿着天水蓝褙子的丫鬟来叫她，“你是简兮吗？太夫人说要见你。” “我是，我这就来。” 不是刚回来，怎么又叫她？ 简兮跟着丫鬟去夏氏住处，“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春桃，是太夫人房里的一等丫鬟。” 春桃说完便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话。 “太夫人，简兮来了。” 春桃将人带到，就走到夏氏身后站定。 夏氏笑道，“都怪你这丫头，我这睡醒了就想知道后面的故事，你来给我继续念完。” 简兮明白这是追剧情上瘾了。 屋里没有她认识的人，一个眼生的丫鬟笑盈盈的将《富贵奇缘》拿给她。“快念罢，太夫人从午睡醒了就一直念叨你呢，蔷薇姐姐劝了又劝， 被太夫人打发下去准备茶点了。” 简兮呼了一口气，幸好喝过了梨汁，这会子嗓子没有那么干。 夏氏好心说道：“给简兮搬个凳子，坐我旁边。”说完闭上了眼睛做好准备听书。 简兮惊喜，这待遇还上升了一层，真不错，坐在凳子上腿就不会酸了，心里感激夏氏的体贴。 她年纪小，长久站着会影响发育。 清朗的嗓音开始读书，继续中午的情节。 捻了捻手中的书，偏白话文的书只有薄薄的一本。 按照夏氏的这种痴迷程度，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读完了。 到了关键情节，夏氏拿出帕子擦了几滴眼泪，“花自怜真是个可怜人，就在家里等着书生的消息，还要忍受周围人的冷嘲热讽。” 周围的丫鬟好似都习惯了夏氏的反应，春桃认真安慰，“太夫人别伤心，奴婢相信那书生一定会回来，不会辜负花自怜的。” 简兮没有被外界环境干扰，内心毫无波澜的念书。 这书写的还不至于让她生起共情的心思，比起前世那种新奇又有套路的爱情剧和小说。 简兮表示，这套路简直弱爆了！ 太夫人还真是没有品过细糠，要是看过前世那种狗血的八点档，就不会流眼泪了。 简兮前世没有谈过恋爱，爱情是有钱人的奢侈品，连饭都吃不饱，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不过这种烂俗的爱情故事还是让人上头的，吃不着葡萄看看也是好的。 怀里还有没捂热的金镯子，简兮读起话本更加卖力了，声情并茂的演绎仿佛那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结果就是夏氏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旁边的丫鬟看不下去了，“快停下，你没看太夫人哭的这么伤心吗？” ？？？ 简兮一脸问号。 这关她什么事？ 夏氏正在兴头上，不高兴被打断，“春燕，你这蹄子，我听的好好的，你做什么让简兮停下。” 春燕担心道：“太夫人，奴婢看您哭的这样伤心，就想着让简兮停下您也好缓一缓，您眼睛不好，哭久了更不好了。” 夏氏明白春燕说的是实情，“哎，这丫头读的好，就好像真的见到那个景儿了，一时激动就哭了，好久都没有这样畅快过了，这兴致也没了，今儿就不听了，明儿我还要接着，到时候你可不许拦着。” 春燕连忙答应，“好，奴婢明天一定不拦着，我看就是蔷薇姐姐不在，您才会这样任性，等蔷薇姐姐回来，定要给她告状才行。” 蔷薇管着夏氏房里的大小事务，很得夏氏信任。 夏氏瞪了春桃一眼，“你这蹄子真是越发轻狂了，我还怕她不成，看来我以后要给你找个凶狠的婆婆好好管管你才行。” “母亲要给春桃找人家吗？” 人未到，声先至。 简兮连忙站起身，能这样说话的人应该也是府里的主子。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款款而来，兼具风韵，一身绫罗尽显华贵，头上一整副点翠头面，低调又大气。 “老二媳妇，你来了。” “是，儿媳给母亲请安。” 第10章 内宅婆媳关系 夏氏夏慧柔，逸王嫡次女，嫁与武安王百里长空，育有三子。 大儿子百里彦辰继承了先父爵位，成了新任武安王，娶了太尉之女秦氏，也就是现在武安王府的当家主母；二儿子百里言奚，娶了户部员外郎之女钱氏；三儿子百里言华年仅十四岁，尚未娶妻。 “快坐。” 钱氏坐定说道：“谢母亲，我在门外就听到，母亲说要给春燕找人家。” “可不是，这小蹄子最近越发猖狂了，连我都要管管，我正寻思着给她配人，找个厉害的婆婆好好管束她。” “哎呦，春燕平时可是最关心母亲了，母亲哪里舍得给她找个那样的人家。” 钱氏说笑了一阵，注意到了简兮，“这小丫头眼生，我还从未见过。” 夏氏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方才说道：“这是前段时间赵全买来的丫头，我瞧着还算实诚，就让她在跟前伺候了。”赵全就是赵管家的全名。 简兮行礼，“奴婢简兮见过二奶奶。” 钱氏虚扶了一下，“快起来，好丫头，以后好好尽心伺候母亲，好儿少不了你的。”说罢钱氏身边的丫鬟拿出来一个荷包拿给了简兮。 荷包里面硬硬的，不像是铜钱。 听说府里的二奶奶最是有钱，平时出手十分大方，难不成是银锞子？ 不过她也没做什么，平白无故拿赏赐有些说不过去。 简兮拿着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夏氏看出了她的窘况，“拿着罢，这也是老二媳妇的孝心，我是受用不上了，身边的丫头能受用上也是好的。”夏氏的话乍一听没什么，细细品来，回话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掉进坑里。 简兮想知道这个二奶奶会怎么回话。 钱氏听出了夏氏的打趣，连忙笑着告饶，“母亲说这话可真是羞煞我了，平日晨昏定省，未能时时跟在母亲面前尽孝，对母亲身边的丫头好点，以后也能在母亲前头替我美言几句，也算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尽孝了。”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简兮佩服。 钱氏前来请安，是为了端午祭祖一事，“二爷去了外放任上，今年端午祭祖怕是不能回来了，儿媳想着就让玉哥儿替二房持礼，他是二房的嫡长子，也算名正言顺。” 夏氏甚少管家里的事，这样合礼数的事情她也挑不出错处，“你做的很是妥帖，你父亲身故后我也没有精力管这一大家子，索性就让你们分了家， 各人管各人的，求着陛下让老大袭了王位，老二也争气，中了举，现在又去了外放，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着实也是不容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人给你送点燕窝，你也好好补补身子。” 钱氏笑眯眯的说：“那儿媳就谢过母亲了，只是每次来母亲屋里请安，总要拿些东西，以后母亲就少给我一点东西，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来给母亲请安就是为了打秋风呢。” 钱氏说话幽默，没几句就逗的夏氏开怀大笑。 简兮咂舌。 瞧瞧人家，这才是高情商。 钱氏几句话不动声色的达到了目的，又显得孝顺和善。 果然内宅里面就没有几个省油的灯。 她这道行还差得远呢。 钱氏看着不拘小节，实则每句话的分寸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简兮甚至都想将钱氏的话拿笔誊写下来，反复背诵。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太夫人，王妃来了。” 外头丫鬟通传，秦氏来请安了。 “快请进来。” 秦氏有着武将世家女子的英气，一进门，身上的珠翠照的整个屋子好像都亮堂了几分，一身绛紫色的宫装，上面的刺绣活灵活现，里面搭着橘红色的内衬，袖口领口处都有精致繁杂的花纹，华贵又淡雅，手上戴着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环，彰显身份尊贵。 “给母亲请安。” “嗯，今儿到的齐全，你们像是约好了的一样。” “可不是，母亲平时不喜欢我们打扰，今儿是十五，定要来给母亲请安的。” “对了，你弟妹刚刚说，端午节祭祖，老二怕是回不来，让玉哥儿代二房持礼。” “这是自然，玉哥儿是二房的嫡长子，应该的，到时候我让宣儿多照看照看他兄弟。” 百里容宣是秦氏和百里言辰的长子，身份最是尊贵。 钱氏起身道谢，“那就多谢大嫂了。” 秦氏摆手道：“弟妹言重了，一家子不说这些。” 钱氏看出秦氏有事找夏氏商量，找了个理由告退了。 夏氏出声问道，“有什么事？” 秦氏斟酌片刻，欲言又止。 “母，母亲，您可要保重身子，三弟说他要去参军。” 夏氏大怒，一巴掌拍在卧榻的小几上。 “混账！” 秦氏连忙上前宽慰道；“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三弟铁了心要去参军，就由着他去罢，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氏一把推开秦氏，“感情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你公爹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就是战死的！华哥儿才十四岁，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春燕看情形不对，遣走了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只留了几个大丫鬟在屋里伺候。 简兮出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夏氏说，“你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过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 秦氏不敢耽搁，“是，如冬，快去请三爷来玉兰院。” “是。” 和简兮一起的是另外几个二等丫鬟，平时都是伺候夏氏日常起居的。 简兮上前询问其中一个丫鬟，“姐姐怎么称呼，我初来乍到，院里的人都没有认全。” “我是采桑。”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简兮想起来，这几天来喜一回去就骂采桑。 简兮和采桑走在一处，等和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从怀里掏出一吊钱偷摸塞到采桑手里，“原来是采桑姐姐，老早就听说姐姐在太夫人院里伺候的好，人也和善，今天一见，姐姐不光和善，人也长得俊俏漂亮。” 女孩子听到这种夸奖，没有不开心的，简兮几句话夸的采桑心花怒放。 第11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怪不得太夫人喜欢你，小嘴抹了蜜似的，你这?”采桑疑惑的看向手里的铜钱。 给铜钱是简兮仔细思考过的，她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给别的东西太扎眼了。 简兮亲昵的拉着采桑的胳膊，“姐姐，这是请您喝茶的，我就是想问问，三爷身边最近是不是新来了几个小厮？” 那一吊钱差不多是简兮半个月的月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采桑是二等丫鬟，每个月八百文的月钱，一吊钱也不扎眼，收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采桑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简兮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前段时间被卖进府里，和我一起被卖进来还有我的一个哥哥，我这一个人在府里没有根基，就想知道哥哥是否平安。”说着眼里还挤出来几滴眼泪，力求说的真情实感。 采桑表示理解，“我还以为你是有别的心思，我可告诉你，太夫人虽然宽仁待下，但是你可千万别眼皮子浅的去爷们跟前，被太夫人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前段时间就有个丫鬟被发落了，一会儿三爷会来玉兰院，小厮们是不能进内院的，肯定就在西边的角门歇息，你想见你哥哥就去那边看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采桑好心的多说了几句。 简兮大喜，谢过采桑向西边的角门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果然来了几个小厮在角门入口处歇脚。 沈南星赫然在其中。 “南星哥哥。” 简兮微笑的喊道。 沈南星坐在角门的小凳子上，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 见是简兮，瞬间大喜，“兮儿妹妹，真的是你！” 和一起的几人说明情况后，沈南星和简兮到了角门外的一处空地叙旧。 “兮儿妹妹，你最近可还好？” “我挺好的，今天和太夫人房里的姐姐打探，说是三爷来了，想着你可能会跟着过来，就来看看。” 原主的记忆里面，简玉死了之后，就只有沈南星一个人对她好。 “南星哥哥，你现在跟着三爷每天做什么？” “我刚来，三爷觉得我对他脾气，每天也愿意和我多说几句，早上跟着三爷去学堂，下午我陪着三爷一起学习武艺，府里请了教习武艺的军营将校，我和三爷年纪相仿，武师傅就让我也学习，和三爷对练。” 沈南星讲述他进了王府之后的经历。 他没说的是，学习武艺很辛苦，没有小厮愿意主动学，他每天在后面跟着偷偷学习，以前他和简兮老是被人欺负，学了武艺就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了，武师傅看他刻苦，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兮儿妹妹，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个白来的便宜哥哥人还挺好的。 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要保护她。 知道是自己人，简兮将自己的打算都说与了沈南星，“知道你过得好就行，我在这边听说了，要是做得好，以后长大了，府里有恩典，可以嫁人也可以自赎其身，我想好好攒钱，以后出府好好过日子。” 沈南星观察四周没人，悄悄对简兮说：“兮儿妹妹，三爷前几日偷偷和我们几个身边的人说了，他过段时间就要去投军，问我们可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去，这件事我一直在考虑，你说我要不要去。” 简兮眼神发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认真的分析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的，像咱们这种身份，能在军营里面建功立业那是最好不过，到时候也有前程，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听说老王爷就是在战场上战死的，这件事情还需要你自己考虑。” 沈南星拳头捏紧，下定了决心，“我也决定要去，人善被人欺，若是以前我有功名在身，我那些族中的亲戚就不会夺走我家的地，李婶也不会在简叔叔身故后就将我们卖掉，况且，我也不想一辈子做卖身奴，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以后也能好好的做你的靠山。” “好 ，那我就等着了。” “嗯，你快回去，王府规矩森严，咱们现在年纪小，不会有人说什么，以后有事情我会捎信给你的，今天三爷来请安也是为了参军的事情， 我这次回去就跟着一起投军了，我都打听过了，太夫人最是和善的，你就在王府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简兮内心泛起涟漪，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牵挂她。 这感觉还真不错。 “好，我这就走了。”说完小跑着回内院。 经过主院的时候，里面有争吵声。 应该是三爷百里言华，少年的声音带着坚定，“母亲，你就让我去罢，父亲在的时候都答应过我了，说是以后让我从军的，他和玄武王朝交战，被害身死，我以后一定要为他报仇。” 夏氏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哎，都是冤孽，想去就去，我让你大哥替你写封书信荐帖，你就去之前你父亲待过的地方罢，只是这次是你执意要去，出门在不能说你是百里家的人。”这已经是夏氏能做的最大的让步，再者要看看百里言华的决心。 秦氏帮腔，“三弟，你可要想好，军里可不是家里，没有了百里家的身份，你就是个大头兵，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百里言华已经很满足，“大嫂放心，我这一身武艺也不是白学的，再说了，父亲在的时候还教了我不少兵法，还有一事，我身边的一个小厮近几日跟着我一起学习武艺，到时候我想带着他一起去。” 秦氏自然无有不应的，“好，我和管家知会一声。” 不消一会，简兮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乐颠颠的走出来，一身银白色锦袍，五官硬朗，隐约能看出和夏氏有四五分相似。 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实锤了！ 春燕走出来，正好看到简兮,“你来的正好，去茶水房，让采桑熬些安神汤。” “是。” 茶水房里，彩云和来喜正蹲在火盆边烧水。 “采桑姐姐在吗？” 彩云好奇，“今儿怎么是你来传话，平时都是春桃姐姐来，采桑姐姐不在。” 简兮搓了搓手，走到火盆处，“你们这可真暖和，刚刚春燕姐姐说，让采桑姐姐煮点安神汤，煮好了马上给太夫人送过去。” 第12章 出府采买 彩云转身，在储物的格子上翻出一个药包，“我之前看采桑姐姐就是在这里拿的药包，来喜，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来喜百无聊赖的拨弄炭火，“应该就是，我也不识字，你可别拿错了，万一熬错了可就不好了，要不还是等采桑姐姐回来。” 简兮走上前，药包上明晃晃的写着安神汤三个字，“彩云，这上面写的安神汤，你会熬就快些，太夫人刚刚和三爷吵架了，这会子正不好受，房里腾不开人手，一会子我看到采桑姐姐了就让她快些回来。” 彩云平日里手脚勤快，很快就找来熬药的吊子，忙碌起来。 “那你先忙，我去找找采桑姐姐。” 彩云忙碌的顾不上回头，只轻声嗯了一句。 简兮回了住处，想起来钱氏打赏的荷包，翻找出来。 荷包上绣的是一只喜鹊，打开倒在桌子上，里面是四个银锞子，每个都有二两重。 发财了！ 这得顶她两年的月钱了。 钱氏出手真是大方。 要是每天都这么打赏，她可真是要变成一个小富婆了。 简兮将她身上的所有家当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一个金镯子，一对珍珠耳环，一个红宝石金戒指，还有四个银锞子并三百五十枚铜钱。 折算下来，大概有十五两银子左右。 将珍珠耳环和金戒指拿出来戴好，剩下的都收在一个布包里面。 这房间还是不太安全。 不过当下只能先这样，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过了几天，百里言华果然和沈南星说的一样参了军，只是隐瞒的身份，改名为白华。 沈南星捎信给简兮，参军就入了军籍，为着百里家的关系，沈南星脱了奴籍。 本来夏氏不愿意这样一个不受掌控的人跟着百里言华，还是简兮给沈南星出主意。 让沈南星和夏氏坦白，他还有一个妹妹在府里，夏氏这才放心。 简兮感慨，她以后出府怕是难了，希望沈南星能争气，这也是她能为沈南星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简兮，你今天休息，和我一起出府，太夫人房里要采买些东西。” “碧痕姐姐，我这就来。” 府里三等丫鬟，每个月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简兮人生地不熟，从来没有出过王府。 碧痕熟门熟路的带着简兮从王府的一处角门走了出去。 “今天带你出来，主要是太夫人平日里爱看的话本子没有了，以前都是我在采买，以后这差事就由你来做。” “姐姐，我晓得了。” 京城果然名不虚传，各种建筑古色古香。 碧痕带着简兮到了一处热闹的街道。 “今天有集市，所以会格外热闹，一会儿我们去前面的墨香阁买点书本。” “都听姐姐的。” 墨香阁有两层，一进门就是琳琅满目的书籍。 碧痕和墨香阁的掌柜是熟识，“掌柜的，最近有没有新鲜的话本子？” 掌柜的正在店里数苍蝇，看到熟客，走出柜台笑脸相迎，“碧痕姑娘，这些都是最近的话本子，您瞧瞧。” 碧痕拿起一本，略翻了翻，啪的一声扔在柜台上。 “掌柜的，你是唬我吗？这些我之前都买过了，这都是什么东西，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个才子佳人的故事，还有没有新书，我要的是新书！” 碧痕张牙舞爪的样子和平时的小家碧玉判若两人，简兮看的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四月里，春风和煦，掌柜的额头上生生的冒出一头冷汗，“碧痕姑娘，我坑谁也不敢坑您啊！这确实已经是京城中最新的话本子了，就连魏国公还有齐国公府里都是在咱们店里买的，您再看看，这本《东陵传奇》也挺好的，最近销量最好的。” 简兮没有插话，手也没闲着，翻看着掌柜的搜罗出来的书。 其中就有前几天刚给夏氏读完的《富贵奇缘》。 碧痕和掌柜的讨价还价，终于在几十本书里面挑挑拣拣的找了五本，拿出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吗，这几本书先放在柜台这，我一个时辰以后再来取。” 掌柜的看到银子喜笑颜开，“得嘞，我这就给碧痕姑娘包好。” 碧痕转头介绍简兮给掌柜的认识，“以后买话本子就由她来了，她叫简兮，你可不能糊弄她，我们主子可是极为宠爱她的， 他要是糊弄事，你就直接告诉主子，让府里的管事的来和掌柜的好好说说。”后半句是对简兮说的。 掌柜的心里发苦，京城中遍地权贵，一块砖头扔下来，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简兮姑娘好。”简兮受宠若惊，行了一礼。 不过她知道，掌柜的是投鼠忌器，真正让他忌惮的是她们背后的武安王府。 “碧痕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和武安王府作对啊。” 碧痕冷哼一声，径直走出墨香阁，简兮连忙跟上。 “我一会儿要去买些首饰和布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也去转转，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在墨香阁门口汇合。” “是，姐姐。” 简兮早就想自己逛逛了，出门的时候她特意拿了个荷包，装了五两银子。 女人最快乐的事情当然是买买买！ 现在是轩辕王朝，简兮的记忆里面，华夏民族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个王朝，这是一个架空时代。 街边小贩不停的叫卖，她走到一个包子摊前。 “老板，包子多少钱？” “两文钱一个，您要几个？” “我要两个！” “好嘞！” 简兮付钱，接过包子。 包子里面是荠菜肉馅的，菜多肉少，有一股猪油香味。 “小姑娘，我这包子好吃吧？这摊子可是从我爹那辈传下来的。” 简兮嘴里满满的都是包子，只竖起了大拇指。 终于咽下去。 “老板，再来六个，打包！” 简兮大手一挥，准备给屋子里面的几个小丫头都带几个。 老板大声应道：“好嘞!肉包子六个打包。”手下也没闲着，掏出一个油纸包装好包子用一根麻绳穿好递给简兮。 第13章 打听物价 两个包子下肚，简兮已经吃饱了。 市集很大，有好几个首饰摊子。 一个摊子上面有一溜烟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银戒指。 想起之前彩霞几人对她的红宝石戒指爱不释手的样子，简兮询问看摊子的老板娘，“这戒指怎么卖？” 老板娘还没开张，没有因为简兮是个小姑娘就轻视，要知道这可是京城，而且简兮梳着双丫髻，身上穿着的衣服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这是镀银的戒指，就是讨个巧，这是光面的，一枚十文钱，这边是雕刻了花纹的，一枚十五文，这个稍微贵点，都是我家老头子去首饰店买的一些边角料镶的，一枚要二十五文。” 要说古代的匠人就是有工匠精神，小小的戒指，做的精致异常，比起前世那些大牌的戒指也不遑多让。 简兮的目光被几个镶嵌了玉石的戒指吸引住了，戒指上面错落有致的镶嵌三个颜色各异的玉石，好看极了。 挑选了四个，“就要这四个。” 老板娘大喜，一开张居然就是大买卖。 “一共一百文，我再给你搭四个绢花，都是我闲着没事自己攒的，小姑娘戴着可好看了，戴的好了以后多给我介绍几个主顾，这戒指都是活口的，可以调节大小。” 简兮掏出十个大钱，结完账，将戒指放在了荷包里面。 老板娘做的绢花是颜色各异，十分好看，简兮接过老板娘包好的绢花感谢道：“多谢老板娘了，以后定然帮你好好宣传。” “那就多谢小姑娘了。” 逛完首饰摊子，简兮就多买了些新奇好吃的小吃，打算带给蔷薇、碧痕几人。 逛了会，肚子没有那么撑了，简兮找了一处馄饨摊子。 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 王府里面做什么包括吃饭都要遵守规矩，在外面就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摊子上是一对小夫妻在经营。 这会子不到正午，吃饭的人不算多。 简兮坐在凳子上，“老板，来碗馄饨，多放芫荽！” 摊子上的小夫妻一个包馄饨，一个烧热水，配合的天衣无缝，“客官稍坐片刻，馄饨马上就好。” 皮薄馅大的馄饨，上面淋了麻油，还有碧绿的芫荽，饶是简兮吃饱了，闻到香味还是忍不住干了一大碗。 吃完打了一个饱嗝。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正好可以打探一下京城的物价。 “老板你们的馄饨做的真好吃。” “我可不是夸口，我们这个馄饨摊子，来吃过的人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我想问下，京城中买一亩田多少钱啊？” 简兮将钱放在碗边，一碗馄饨五文钱，她放了十文。 “小姑娘，你这钱放多了，。” “无妨，我就是想打听些事情。” 摊主的老婆上前将钱收起来，直爽说道： “小妹你有什么尽管问，我和你大哥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京城附近的田地一亩地五两到三十两不等，越好的田地产出越高价钱也越贵，就拿十五两一亩的二等地来说，一亩地产粮两石就算是丰收了。” 简兮又问，“若我有一亩地，要租出去，一年的租金怎么算？”她以后一定要买自己的田地，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在古代，粮食才是硬通货。 摊主抢着回答，“现在是太平盛世，又没有大灾，租一亩地，租金是每年亩产的一半，一年一亩地的收成大概是三两银子，租出去就是一两半， 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多有庄子，一个庄子上少说有几百亩、一千亩的地，庄子上有佃户，一年产出几千两银子，若是在京城有一个庄子，那一辈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老板娘拿抹布收拾桌子，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做白日梦了，咱们平头百姓做个小买卖，以后供家里的孩子读个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理，再多的钱，没有当官的护着也不是自己的。” 摊主挠了挠头，憨笑道：“我这不是提到了就顺嘴说一句。” 简兮有了大致的了解，问到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要是在京城中买个宅子，要多少钱啊？” “这京城啊，寸土寸金，偏僻点的地方一个一进的宅子就要一千两上下，更不用说繁华地段的，那可不仅要有钱，更要有权，我听说的，就这条街上的一户人家，想出手一个三进的院子，就要五千多两呢” 这时在这条街摆摊很久的摊主很有发言权，消息闭塞的古代，吃饭的地方消息流通是最快的。 五千多两。 简兮一脸沉重的离开馄饨摊。 她现在所有的家当加在一起，还不够买一亩地。 更不用说是买宅子。 哎！ 忧伤。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要是她有一个庄子，一个宅子，一年什么也不干就能净收入一千多两，再雇几个人给她收拾院子，做饭。 这日子不要太舒服了。 想象归想象，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她不会估算时间，思忖过了有一个多小时，早早的走到墨香阁门口。 心念一动，走进店里。 掌柜的一个人在柜台上。 简兮出声，“掌柜的你这些话本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掌柜的因着碧痕的话，对简兮还算敬重，“咱们墨香阁有自己印刷书籍的工坊，这些话本都是我从各处搜罗的，读书人精贵，但是总有些人考不上科举，有些相公为了糊口就会自己写书，分类各有不同，现下最时兴的话本子就是一位笔名柳白的相公写的。” 简兮心念一动。 还能写书？ “掌柜的，就你说的那位叫柳白的相公，写书挣了多少钱？”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瞒你说，我也认识一位写书极好的相公，只是他不能露面，平时也想赚点体己，掌柜的若是有好路子不妨说说。” 掌柜得目露精光，“你真认识会写话本子的相公？” 简兮一脸自信，“自然是的，我的话你还没回呢！” 掌柜的伸头看店里没人，拉着简兮到一处角落，悄悄说道，“咱们这边收话本子，都是看销量，相公们负责写，我们负责卖，得到的利润五五分成，那位柳白相公，靠这个到现在挣了少说也有三千两。” 简兮睁大眼睛。 写书这么挣钱？！ 第14章 列国志 三千两！ 简兮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加上在府里的月钱还有赏钱，够她买一个差不多的宅子了。 这一生她退休的时间应该能提前。 “掌柜的，若是我们相公写了书，我直接拿给你，你就拿去印刊售卖了吗？” 掌柜的摸摸自己的山羊胡，煞有介事的说道：“那也不是，还需要故事曲折回肠，文笔流畅，有了你先拿过来，若是过了我这关，咱们之间还要签订契约，利润五五分成，以后他的书只能交给我们墨香阁印发。” 简兮点头，这就是版权和分红，古代人做生意还挺严谨的。 “这是自然。” 简兮说着，想起她还没有文房四宝，“你给我拿一套文房四宝。” 掌柜的前一秒还很悠闲，后一秒就业务熟练的从柜台下面拿出四个套装样品，“这四份是咱们墨香阁推出的文房四宝四件套，依次是一两，三两，五两还有七两，简兮姑娘要哪一套？” 简兮：...... 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这么贵？！” “这不贵......”后面一长串材质，功能的介绍。 简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细细的看了几个样品。 一两银子的笔墨纸砚都是最粗糙的，斟酌了半天，简兮选了三两银子一套的。 摸了摸宣纸的厚度。 “掌柜的，这宣纸有点少了，给我多拿两叠。” 既然打算写书就好好写，玉兰院里面的活计少，平时空余时间很多。 简兮之前不是没想过靠着原主之前的刺绣手艺挣钱，但是她实在是静不下心， 刺绣确实费眼睛，再者说，一个院里各司其职，她若是显露出来刺绣功夫。 以后可就不得闲了。 没看见彩霞每天闲了就琢磨刺绣，听说院里的丁香每天的活计多的数不过来。 她不想那么辛苦，古代可没有近视眼镜。 这具身子，年纪小，不能过度劳累。 苏州刺绣天下闻名，原主的娘亲是绣纺里数一数二的绣娘，靠着卖绣品供简玉读书，操劳成疾，怀了原主的弟弟还在赶制绣品，最后难产而亡。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掌柜的打包好简兮要的东西，“一共三两二钱银子。” 简兮从荷包里拿出她的小钱钱。 不行。 心好痛！ 难怪读书人少，光是文房四宝就不是普通人家消耗的起的。 付了钱之后，简兮静静的坐在墨香阁里面读书打发时间。 放在平时，有人看了那么久的书，掌柜的定要上前赶一赶。 不过简兮刚刚消费过，加上她的身份，掌柜的也不好苛责。 简想了解她所处的世界，打开一本《列国志》。 原来这个世界已知的版图分为五块。 轩辕王朝、白虎王朝、朱雀王朝、青龙王朝、玄武王朝五个王朝并立。 本来之前没有轩辕王朝，只有其他四个王朝，四十七年前，王朝之间战乱不休，底层百姓民不聊生，轩辕王朝的第一任皇帝轩辕照意，起兵反抗，硬生生在四大王朝中间扯开一个口子，立国轩辕，建元徽武。 这不就是妥妥的大男主剧本。 再看这轩辕照意，出生贫寒，家无片瓦，身无完衣，要过饭，当过和尚，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跟随义军起义，天时地利人和，建立了轩辕王朝，以一己之力和周边几个有上百年历史的王朝并肩而立。 这经历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华夏的某位皇帝就是从乞丐到皇帝的。 轩辕照意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要不是史书上一笔一划的记载了谁能相信，一个乞丐能当皇帝？ 《列国志》大约两个手指厚度，一时半会看不完。 简兮再一次为自己的荷包默哀。 面无表情的将《列国志》放在柜台上，“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抬头，见是简兮，“这本书是全国通用的，咱们圣上下旨每个书店都要大力刊印，以求宣扬咱们轩辕太祖的风采，全国统一定价一百文。”说起轩辕太祖，掌柜的还朝着皇城拜了拜，可见轩辕照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简兮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还好，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掏出银子付钱，这时，碧痕带着大包小包到了墨香阁，“你东西买好了吗？” 简兮笑着回道：“都买好了，姐姐，我们可是要回去？” “对，今日我还有些事情，回去早一点，下次休息你再好好逛逛。”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逛到现在已然尽够了。” 简兮从柜台角落里拿出她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物件不比碧痕少。 碧痕惊奇，“你怎么买这么多，还有书籍纸张，你难不成还要考秀才？” 简兮解释道：“第一次出门就想着买点东西带给院里的姐妹，都是些新鲜吃食，平时闲着就想着读书多认些字。” 碧痕比划了一下两人的东西，“这么多东西，还有这么些书，我们两个女的，怕是拿不回去。”说完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会来事，急忙说道：“我看两位姑娘拿着这些东西也不好回去，我让店里的小六子驾车送你们一道，武安王府离这里还有两条街，也让小老儿尽些心。” 碧痕仿佛习惯了似的，并没有拒绝。 小六子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帮两人搬了东西，架着马车，简兮和碧痕跟在后面。 “二位姑娘，王府到了。” 简兮上前拿走自己的东西，转头道谢，“多谢小哥。” 小六子摸着自己的脑袋，脸红到了耳朵根，憨笑道：“都是应该的。” 碧痕看了简兮一眼，拿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进了王府的角门。 简兮抱着东西从角门进王府，一路上，亭台轩馆再一次惊艳了她。 原来权贵之家就是这样的，以前在现代科技发达，很少能见到这样古色古香的建筑。 她前世去过的任何一个景点都无法与武安王府相提并论，以后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宅子就好了。 玉兰院。 碧痕与简兮分别前，给了简兮一包糖和瓜子，红着脸说道，“这是一些零嘴，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回家了，你们不一定能去，就先给你们了。” 原来是喜糖。 简兮接过，“那我就代我屋里的几个小丫头一起谢过姐姐了，祝姐姐能一生顺遂。” “借你吉言。”碧痕拿着自己的东西回了主院大丫鬟们的住处。 第15章 小吃货 “快来帮我抬东西!” 简兮身板小，一大堆东西搬得都快力竭。 屋子里的彩霞几人听到动静马上走出门。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刚发了月钱，你不会都花光了吧？” 彩霞吃惊，一个月的份例都是有限的，简兮这一大堆东西要花不少钱。 有人帮忙，简兮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肯定要把想买的都买了。”这也是她前世的习惯，发了工资除了固定存起来的，就是要给自己买东西。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经过上一世的经验，简兮也不再那么节俭，该省省，该花花，活得开心最重要。 一堆东西堆满了榆木桌子。 简兮翻找出给小姐妹的礼物。 “这是给你们买的，一人一个戒指和绢花，彩霞是紫色的，彩云是青色，来喜是红色的。” 精致小巧的戒指，还有精致的绢花。 彩云爱不释手，不由得发问，“姐姐，这戒指怕是不少钱，我很喜欢，可是无功不受禄，要是贵重的话，我拿钱给你。” 简兮一脸不赞同，摆手道：“不值什么银子，都是我在小摊上买的，咱们一人一个，你看，我的已经戴在手上了。”说着扬起了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指。 几人知道不贵，终于放了心，都是小姑娘爱打扮的年纪，戴在手指上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简兮从一堆东西里面翻出几个油纸包，“行了，别臭美了，快来看看我买了什么？” 打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白胖的大包子。 彩霞惊呼出声，“包子！” “哇！看着好香。” “这是给我们带的吗？” 三双大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简兮。 简兮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她之前带着吃的回孤儿院的场景。 内心一热，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了慈爱的语气，“对，我在外面吃了好多，这些是给你们带的，刚好快吃午饭了，今天咱们不去吃大锅饭了。” 来喜最先忍不住，拿了一个包子吃了一大口，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嗯，好好吃。” 彩霞和彩云也没好到哪里去。 包子有点凉了，但不影响口感。 彩霞吃着吃着就哭了出来。 简兮疑惑，好吃也不至于哭出来吧？ “彩霞，你怎么哭了？” “我就是想起来，我们被卖的那天，在码头上闻到的包子香，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这辈子能吃一口大肉包子该有多好。” “别哭了，这不是吃上了，咱们现在在府里也有奔头，多学多做，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下次咱们休息，我带你们几个去街上转转。”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边还有一些糕点小吃，你们先吃，我去给蔷薇姐姐她们也送点吃的。” 几人嘴里被塞的满满的，闻言头也不回的说知道了。 简兮送完东西，手里被几个大丫鬟一人塞了几件东西。 “我本来是好意给姐姐们送点吃的，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蔷薇轻笑，“你就拿着罢，这些东西我们平日里也多的很，亏的你好心，这些外面的小零嘴还真好吃。” 碧痕塞了一个炸物到嘴里，“这东西嚼着有些滋味，正好这些日子我没胃口。” 最后简兮还是拗不过几人，又拿了一堆东西出了门。 她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想送点吃的，不得不说，古代人当真是注重礼尚往来。 回到角房的时候，彩霞三人已经摸着溜圆的肚子躺在床上，望着屋顶一脸满足。 “我这才出去了一小会，你们都吃完了？”简兮不敢置信，那堆吃的，就算是三个成年人来了，也得吃撑。 彩霞不好意思的说道：“都吃完了，很好吃。” 简兮：....... 她问的是好不好吃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撑的慌？” 来喜指了指床边的腰带，“喏，我现在肚子撑的已经系不上腰带了。”果然三人的身边齐刷刷的放着属于自己的腰带。 就连一向稳重的彩云也不例外。 彩云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姐放心，等我缓缓，一会儿去茶水房煮点消食的汤饮，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简兮简直是服了，没想到彩云也是个小吃货。 “罢了，吃就吃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吃了，幸好今天休息，不然这样去当差可不好。” 彩霞点头，“姐姐说的是，只不过今天确实是想起之前过的日子，就想着一次性把之前没吃的都吃完，好像全部塞到肚子里之后就能好受一些。” 简兮明白，这就是报复性进食，想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现在反倒教训起别人来了。 正好桌子闲着，索性就拿出买的文房四宝摆弄起来。 想写书就一定要列大纲，她还没想好要写什么。 脑子里面的故事太多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能写什么不能写什么，拿出买回来的几个话本子，大略翻了一遍。 有江湖奇闻，也有王公贵族，只是里面的所有的人物还有朝代她都没有在列国志上面找到。 应该就是作者自己编的，知道了大概的写法，再加上一点现代的情节。 简兮先是列了一个小故事，她打算写一个最热门的霸道总裁系列！ 不过里面的各种称谓都要改一改。 等列完一个主线，简兮把她写的东西都放在了她专门买来的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面锁好。 屋子里，彩云和来喜已经起身去做消食茶饮了，剩下彩霞和简兮。 彩霞不解，“姐姐，你写的这些字为什么要锁起来，这又不是银子。”她的印象里，锁起来的应该是贵重物品才是。 简兮锁好之后，给彩霞科普，“这你就不知道了，书中自有黄金屋，再说了，我听说闺阁里面的女儿家练字就是要好好收起来的，以免被外人捡去模仿字迹做些不好的事情，你们的一些贴身物品也要收好， 你想，万一有一天若是被不法之徒捡去了，那可就有嘴说不清了。”这些都是简兮看电视剧学到的，这个时代女子都注重贞洁，这样说也没漏洞。 彩霞现在已经对简兮的话奉为真言，“姐姐说的是，我定要把自己的贴身物件都收好了，等彩云她们回来，我也要告诉她们。” 话本子不是正经书，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些东西可不能见人，要是被别人看到了终归是麻烦，而且也不好解释。 简兮突然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是她以后挣了钱，这些银子怎么解释？ 总不好说她一个小丫鬟写书挣钱，说出去引人怀疑就不好了。 第16章 挣钱之道 简兮思来想去，还是询问彩霞，“彩霞，你知道，府里若是有丫鬟先想要挣些体己，有什么办法？” 彩霞想了想，“若是别人的话，只怕有难度，不过对姐姐你来说很简单，丁香姐姐说了，女子想要挣钱，要么就是做些小买卖，还有就是养蚕织布，或者绣花， 外面的一些妇人，也会帮人浆洗衣物换取钱财，还有就是种地了，姐姐的针线这样好，想挣钱还不简单，随便做个绣活卖到绣纺里面去，就能得不少银子了。” 简兮第一次思考卖绣品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首先她还不知道她写的书这个时代的人能不能接受，其次还是受原主娘亲的影响，总觉得刺绣是一件很耗费心血的活计。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但是做买卖也不现实，她本来就没有多少生意头脑，唯一的优势就是后世的经验。 做些新奇玩意出去倒卖，这样的风险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她一个小丫鬟不好解释。 看来目前就这两条路，这屋子里面几个小丫头和她朝夕相处，以后她赚钱的路子总要有一个在明路上才行。 想到这，简兮下定决心，“太夫人房里干活清闲，我想着以后得了空去做些绣品拿出去卖。” 这时，彩云和来喜端着四碗汤水进了屋。 “什么绣品？我和彩云熬了消食的汤水，都过来喝点。” “这是给太夫人熬汤水的，不过这些都是去年的，太夫人喝的都是新鲜的，这些旧的采桑姐姐说让我们分着喝了。” 彩云端出两碗汤，递给简兮和彩霞，“我刚刚听姐姐说，要卖绣品挣银子？” 简兮将自己的打算和几人说了，“对，我想着在这府里眼下看着是挺好的，可总也得为以后打算，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以后有个要紧事也手里有钱也有底气。”这是华国人从小到大的观念。 来喜喝着手里的汤，很是不解，“可是我们在府里吃穿不愁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简兮抚额，这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现在是挺安逸的，但若是我们生病了呢？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有了钱，在夫家也能抬得起头，不用买个东西还要看人眼色。”简兮举了几个浅显的例子，确保几人能听懂。 好在她们都是吃过苦的，一下子就知道了其中的关键。 夏氏房里的活计轻松，底下的下人们也没有要为以后做打算的样子，都是得过且过。 彩云还没见过像简兮这样上进的人，“我看太夫人房里的其他姐姐都没有简兮姐姐这样的心思，就等着到了年纪，太夫人赏一笔银子，或在府里寻个管事的嫁了，或求个恩典就出了府。” 简兮不赞同，“求人不如求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保险，咱们当时不就是争了一把才能进王府？” 来喜心内大震，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她们真的可以吗？ 彩霞现在就是简兮最忠实的狗腿子，“还是简兮姐姐想的长远，我家就是没有银子才将我卖了，以后我也要多学多做，哪怕出了府还能自己养活自己。” 来喜纠结的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彩霞和简兮姐姐都会刺绣，还能卖刺绣挣银子，可是我和彩云每天就会煮些糖水，我们以后怎么办？” 彩云也一脸纠结，不知道怎么办，求助的看向简兮，“姐姐可有什么办法？” 简兮好心的给两人指了一条明路：“那就要你们在院里多留心了，腿勤些，多听多看，你们茶水房里平时不也会做些小糕点，你们也多学学，以后攒钱做个买卖铺子，王府里的点心手艺，还怕挣不到银子吗？” 简兮用现代人的眼光马上就给两人提出了建议。 她也有私心，一个人卷多没有意思，大家一起卷这才是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多谢姐姐提点！” 来喜之前还老是抱怨采桑，简兮提出意见之后，她比彩云还积极。 每天缠在采桑屁股后面问东问西，采桑都被搞怕了。 简兮每天做完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回角房里面写两个时辰的话本，等彩霞几人回来之前，就收好纸笔，拿出绣活开始刺绣。 怕古代近视了没办法，托了厨房里面的王妈妈买了些晒干的菊花，菊花能明目，每天喝一杯菊花茶保护眼睛。 夏氏时不时的会有赏赐下来，简兮都攒了起来。 一个月后，到了简兮休息的日子。 她手里的话本子正好写了一个开头，之前答应过来喜几个小丫头要带着她们一起出府去玩，这下可以兑现了。 来喜和彩云在一起当值，想要两个人一起休假还是有点难度，不过因着来喜近来这些日子的表现不错，采桑给两人开了后门，让两个人可以一起休息一天，可给两人高兴坏了。 出了王府几个人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对一切都十分惊奇。 “原来这就是京城，好漂亮啊！” “是啊，比我之前去镇子里赶集还要热闹。” “那是当然，这可是京城。” “原来王府这么大！每天在里面到不觉得有什么，咱们出来走了这么久还能看到王府的围墙。” 几人一路上叽叽喳喳，简兮怕走远了出什么变故，还是带着几人到了前段时间碧痕带她来的那条街。 转身对几人仔细的叮嘱，像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你们就在这条街上面逛，有什么就报出王府的名号，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一个时辰以后，就来这边的墨香阁汇合，我要去里面给太夫人买些书，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碧痕已经嫁人了，挑选话本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简兮身上。 三个小丫头早就按捺不住想要逛街的心情，纷纷小鸡吃米般的点头，“知道了！” 简兮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注意安全。”目送几人欢快的走向路边的小摊，转身走进墨香阁的大门。 远处天香楼二楼。 一名青衣男子，面如冠玉，手握折扇，长身玉立的倚在窗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当真是有趣。”刀削般的薄唇轻笑溢出山间清泉般的笑声。 “舒平，何事发笑？”雅间内另一位身着紫衣锦袍的男子好奇发问，他这位好友面上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实则骨子里却是个淡漠性子，甚少有事情能令他牵动情绪。 “无事，只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高云淮，字舒平，说完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紫衣男子显然不信，大步流星走到窗边，一眼望下去，没有发现有什么有趣的，不由失望。 “其远兄，我们今日来是要商议正事的。”高云淮的话一下子就将轩辕其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轩辕其远是当今的五皇子，母亲是宠冠后宫的赵贵妃。 高云淮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们和玄武王朝的那一战损失惨重，圣上下旨休养生息，如今武安王府又送了三公子百里言华进了先武安王所在的左卫军中，以后怕是要接替他父亲掌管左卫军，我们以后要好好谋划一番。” 轩辕其远收回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襟危坐，一张脸雌雄莫辨，俊美非凡，通身的气派贵不可言。 “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轩辕其远眸光锐利深远，一改往日的散漫不羁。 第17章 再探 墨香阁。 掌柜的正在招待几个买书的书生，墨香阁里面零星的也有些许女子翻阅摆在书架上的书籍。 简兮熟门熟路的走到放话本子的书架，说来也是奇怪，这个朝代对于女性没有很多束缚，甚至有些律法就是专门保护女性的。 不像是华夏历史上，接近现代的那几个朝代，女子需要缠足，足不出户，还要遵守三从四德，轩辕王朝的律法，女子是可以休夫的。 稍微富足一些的人家，家中的女子都会在专门的族学之中上学。 掌柜的送走了书生，迈着八字步走向简兮，“哟！简兮姑娘，这些可都是最时兴的话本子，京城中多少富贵人家都看这些。” “……”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术。 简兮已经不相信掌柜的的套路，细细翻看手里的话本，发现上次碧痕发火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上面的故事也太俗套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回事。 不是才子佳人就是英雄救美。 她灵机一动，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书本，示意掌柜的找个僻静地方。 掌柜的会意，找来小六子，“小六子，你来柜台上帮我看会，我和这位姑娘到茶室谈些事情。” 墨香阁足足有两层，茶室在二楼。 这是简兮第一次上到二楼，上面琳琅满目的书架上都是书，根据书籍的分类不同，天文地理，经史子集，鬼怪杂记应有尽有。 茶室里面只有一方八仙桌，中间一个香案，上面供奉着文圣神像，香炉里还有未燃完的香灰。 “你这茶室倒是简单。”简兮四下打量，这样的环境让人感觉身心都得到了抚慰。 简兮打开布包，一本书上面有薄薄的两张纸。 将最上面两页宣纸递给掌柜的。 这一看不得了，掌柜的仿佛被纸上面的内容吸住了一样，连头都连不起来，平时习惯性的做捻须的动作也停下了。 两页纸很快就看完了。 掌柜的意犹未尽，“这是你家秀才相公写的？” 一般写这种文章的都是念过几年书，但是迟迟没有中举的秀才，所以掌柜的就默认写书的就是简兮背后的秀才。 简兮没解释，只询问道：“别管谁写的，你就帮我看看，这本书有没有销路？” 掌柜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自己的山羊胡，“可以倒是可以，小老儿也算是看了不少书，只看这前两篇，抓人心绪，说实话我我还想知后面的发展，要是后面写的能和这两篇的水平一样，不出我的估计，这一本书就能成为今年京城中最热销的书。” 简兮惊喜，但很快冷静下来，“掌柜的，你可别唬我。” 真要是这样，那她岂不是要发财了。 一瞬间，简兮好像看到了买房子，做地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在和自己招手。 等简兮回过神，掌柜的正好端了两杯茶进来。 “简兮姑娘，请喝茶，这是今春的雨前龙井。” 原来之前没上茶是看她段位不够啊！ 简兮喝茶的功夫，掌柜的正准备拿过简兮布包中装订好的书册，被简兮一把按住。 “掌柜的，行有行规，你这样不好吧？” 一毛不拔就想看她的书，想都别想。 这本书是她仿照前世的霸道总裁文的套路，写的是商界少主和一个平民姑娘的故事。 京城中最常见的书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和穷书生之间的故事，一看就是男性执笔写的。 简兮的故事题材新颖，掌柜的闻所未闻，文笔清新，又吊足了胃口。 掌柜的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后面故事的发展。 简兮对于钱上面的事情精明异常，没有看到钱，别想白嫖她的书！ 掌柜的讪笑道：“这不是看那两页纸想知道后面的发展，那这样你看如何？我去拿契约，卖书的利润咱们五五分成，另外，只要你答应以后这位相公的书都在我们墨香阁出售，我还另外给你一千两银票。” 简兮来了这个时代，感受最深的一点就是，这个时代科技不发达，但所有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因为一千两就松口。 素白的手指在王府中养了几个月，早就不复之前的枯瘦样子，端起面前的青瓷盖碗茶杯，轻轻一闻，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 简兮对于茶道并不擅长，但是架不住房里有两个天天煮茶的小丫头，每天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茶叶的皮毛知识。 “好茶。”简兮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果然，掌柜的神情滞了一瞬，好巧不巧的没有逃过简兮的眼睛。 看来这掌柜的是欺负她不懂行情故意压低了价格。 要打心理战，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看掌柜的的表现，这书应该是写成功了。 她就说，经过了前世那样发达的网文市场的洗礼，还能经久不衰的总裁文，换个地方照样能发光发热。 现在就是奇货可居，简兮一点都不慌。 她聪明的没有照搬照抄前世的小说，她都能穿越过来，保不准这个时代就有穿越过来的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必须捂好自己的马甲，谁知道穿越过的人是敌是友 前世的故事套路加上这个时代的时代背景，就像是抄作业，抄也要有理有据，哪怕以后被翻出来她也不怕，最多就说她天赋异禀，不会联想到她是穿越的。 “这.....最多给你一千五百两，但是这位相公以后写的书都要在我们墨香阁售卖。”掌柜的握紧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简兮见好就收，开心的说道：“成交！”一千五百两都够她买一个小房子了。 前世今生，买房子已经成了简兮的执念。 掌柜的提笔立好契约，问道；“不知这位相公的笔名是....?” 简兮思索片刻说道：“令姜。” 掌柜的提笔写下，自己加盖上手印，简兮也上前画押。 简兮这才将写完的书翻过来，露出书名—— 《珠宝藏情》 本来想取名字叫霸道少爷爱上我，但是有些过于露骨，就换了一个含蓄的名字。 讲的是是身为天下最大的珠宝商会少主和心地善良的女主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 这还多亏了简兮前世就是中文系的学生，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加上来了异世之后对整个话本市场做了一个调研才写出来的。 只写了上册，也比一般的话本子要厚很多，到时候看墨香阁的销量再决定。 也是前世经常听到的一个词，饥饿营销。 按完手印，掌柜的拿出两张银票，“这是轩辕王朝最大的汇丰号的银票，全国都可以兑换现银，你看好，银货两讫。” 简兮哪里懂得辨认银票，为了不露怯，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 第18章 交易 简兮第一次怀揣巨款有些不适应。 想起之前问过，京城中普通一点的一个小院子，就要一千多两。 那她现在是不是可以买房子了？！ “掌柜的，你可知道附近哪里有卖房子的地方？” “你家相公想买房子？” “对，家中总是有些不方便，在外面买个房子也便宜些。”简兮解释道。 掌柜的想起简兮的身份，一阵了然，武安王府确实不方便。 “哪里有房子我倒是不知道，只是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就有一处交易市场，里面有不少的牙商掮客，你去里面问问就知道了。” 简兮的小心脏跳了跳，将银票放在自己贴身缝制的口袋里，才按照掌柜的指引走到了交易市场也就是牙行。 这条街的名字叫春风街。 真是时过境迁，上次来这里她还是个兜里只有几两银子的小丫头，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富婆。 简兮算是开了眼界，牙行里面是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里面有买卖牲畜的，挂牌出租的，更有甚者，还有买卖人口的，应有尽有。 简兮走到了一个挂牌出租的铺子门口，抬头看去，“承德交易铺。”感觉有点类似于前世的房产中介。 里面的伙计马上迎了上来，低头哈腰，“贵人，是想租房子还是想买卖房屋？” 店里面没有多余的摆设，墙上琳琅满目的挂着租赁还有出售的号牌。 简兮带着顺手在路边摊子上买的帷帽，只大概能看出来一个身形。 压低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稚嫩：“我家主子想买间房子。” 伙计一听，还是大生意，顿时眼露精光，“想买多大的房子？不是我夸口，只要你说出要求，我一定能给你找到合适的房子。”说完介绍起了墙上的一些号牌。 “这些红色的都是房屋主人有急事想要马上售卖的，价格也会低一些，还有这黄色的牌子就是地段好，房子好，价格也会贵一些。” 简兮透过帷帽看墙上的号牌，果然一目了然，房子的大小，还有基础信息都在上面标注。 果然不管到哪里，做生意都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 拿起一块号牌，简兮询问道：“这个房子多少钱？”上面写的房子不大不小，正好适合简兮现在的情况，还附带一处小院子。 伙计扫视一眼，没有直接说价格，“这房子原是一位大人家的，这位大人升了官，买了新的宅子，原来的宅子有些小，就想卖掉，那处房子离这边不是很远，贵人若是想买，不妨随我去看看，若是满意，价格方面都好说。” 简兮心里估摸着，离和彩霞几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随即同意：“好，只是要快，若是可以我想今日就定下来。” 伙计招呼了店里其他人一声，从柜台处拿了一把钥匙，不近不远的走在简兮身前三步左右的位置，“请！” 两人走出后，店里其他的伙计窃窃私语。 “没想到真让这小子捡着了。” “哼！等着瞧吧，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钱。” “对，那丫头看着年纪那么小，说不定就是闹着玩的。” “可是刚刚那位姑娘进店的时候，你们都没有理她，是磊子哥主动上去介绍的。” “......” 磊子面不改色，转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姑娘既然赶时间，那请稍等，我去将铺子里的马车赶来，也能省些脚程。” 简兮樱唇微勾，回礼道：“那就多谢了。” 门口处，一墙之隔，里面伙计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看来勾心斗角到哪里都有，这个叫磊子的伙计倒是个人才。 单看察言观色这一项就不是店里的其他人可以比的。 突然，热闹的牙行寂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入口处。 简兮顺着看过去，是两个相貌极为俊美的年轻公子。 一紫一青，一尊贵一清雅，正是轩辕其远和高云淮二人。 简兮赞叹，真是太帅了，两个人各有千秋，更绝的是看上去就非富即贵，和这条街上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紫衣男子身上穿的锦袍是只有贵族才能够穿在身上的云锦，简兮最近了解了不少轩辕王朝的律法，律法规定，商人是不可以穿戴丝绸制品的衣物，最多只能穿棉麻混着丝线纺织的布匹，这就是等级制度，即便有万贯家财也只是身份卑贱的商人。 这样的制度在另一程度上激发了人们对于功名权力的追求。 这一点有点奇怪，明明这个朝代不同于华夏的任何一个时代，但是科举制还有一些政策都和华夏有相似之处。 难不成真的还存在别的穿越者？ 轩辕其远和高云淮两人走到了一处买卖奴隶的摊子前，那老板顿时来了精神。 低头哈腰的将自己手里所有的奴隶都喊了出来。 最前面的是几个貌美身材好的女奴。 衣着清凉，露出姣好的身材，更有大胆的走上前挑逗二人。 轩辕其远容貌俊美，连女人见了都要自惭形秽，所以女奴就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旁边的高云淮身上。 眼看着那女奴的胸脯都要贴到高云淮的胳膊了，没想到高云淮直接闪身，女奴一时不察直接扑到了地上。 高云淮厉声呵斥道：“无礼！” 简兮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人看着挺文雅的，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啧啧啧。 只可惜她不是个男人。 要不然……定要买几个貌美女奴。 不知道是不是简兮的错觉，她看到了那青衣男子转身看了过来，仿佛隔着帷帽能看透她似的。 吓得她连忙收声眼睛瞥向别处。 真是怪了，怎么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简兮愣神的时候，磊子已经将马车驾来了，“姑娘，请上马车。” “好。”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简兮抛之脑后。 马车就是比走路要快一些，磊子显然对附近的路都十分熟悉。 走了两条街，磊子叩车厢道：“姑娘，到了。” 简兮掀开马车帘，轻声跳下去。 磊子下车，从怀里掏出钥匙，将马车从一处角门拉进去。 “这马车不好在外面停放，这小院虽小，但是五脏俱全，这边角门处进来有专门停放马匹的马棚，若是有心思，在里面围个篱笆，养些鸡鸭牲畜也是好的。” 磊子拴好马，领着简兮一路介绍，“这里转过去就是前院，这院子不大不小，先前的那位大人的家眷打理的很是干净，里面有三间厢房，后院还有柴房和厨房，还有一口水井。” 简兮四处看了看，很是满意。 比起王府，这个宅子有些简陋，但是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深知压价的精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宅子多少钱？” 磊子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拢在一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复道：“那位大人急着出手，本来这样地段的宅子需要两千两，但是这个宅子毕竟小，按照当前的市价来说至少要一千五百两，那位大人定的底价是一千二百两，若是可以今天就可以办理过户。” 简兮清楚磊子说的是实诚价，和她了解的物价也差不多，何况她现在有钱了，还能剩三百两银子，添置一些田产家具。 第19章 暖屋 这个宅子她确实喜欢，“好，我买了，不过这些门锁我都要新的。” 磊子大喜过望，这可是他手里卖出去的第一套宅子，“这没问题，我车上就带着一套新锁，这就给您换上，一会到了铺子里面，我们签订契约，再去有司过户。”说完转身去了马车的暗格里面拿出几套新锁，麻溜的换上了。 简兮：..... 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没想到你看着年纪不大，办事还真是老练，这样的小事都能想到。” 面对简兮的夸奖，磊子一脸坦然：“做生意的不就是挣的这个钱，要不然您干嘛找我们不是？ 对了，这边是松子巷进来第三家，姑娘您下次来可别记错了。” “知道了。” 简兮买房的动作很快，用的是沈南星的名字，牙行最里面就有户部有司专门承办户籍的地方。 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简兮就拥有了她在轩辕王朝的第一套房子！ 她是奴籍，沈南星是军籍，房子在沈南星的名下更安全些，她打算回去了就写信告诉沈南星这件事情。 他们有家了！ 直到钥匙交到了简兮的手上，她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其实对她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前世是孤儿，无牵无挂，唯一的执念就是还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如今这个执念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实现了。 归属感对她来说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现在简兮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武安王府的下人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休息时间，以前她对京城里面各处都不熟悉，所以很少出门，现在买了房子，以后休息了就可以回自己的家里休息了！ 她迫切的想要和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仔细想了一下还是不妥当，这银子的来路不明，但是可以声称这个房子是租来的。 墨香阁门口。 彩霞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各种小吃，看到简兮的身影，惊喜道：“姐姐，在这里！” 简兮眼中含笑，“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能吃的下吗？”还真是小孩子。 看到她们就想起了前世孤儿院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彩霞、彩云和来喜郑重的点头：“能吃下，我们每样东西都买了点，这样互相尝一口，就能尝到所有的味道了。”来喜向来是个机灵鬼。 简兮失笑道：“那你们还真是聪明，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刚刚租了一间屋子，以后我们休息了就都可以去那边玩。” “真的？！”三人异口同声，眼里是遮不住的惊喜。 彩云最先反应过来，“在京城租房子应该挺贵的，姐姐你的月钱够吗？”三个人里面她是最稳重也是最细心的。 简兮刚想找补，彩霞就抢着说道：“你倒是白操心了，我们几个里面，简兮姐姐可是最有钱的，太夫人时常有赏赐不说，她的绣技可是一绝，随便卖幅绣品也不少银子呢。” 这倒好，省得她找借口了。 简兮随即说道：“我们今天可是能休息一天，这才上午，下午你们帮我去收拾屋子如何，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好啊！” “简兮姐姐就算不说，我们也会帮你去收拾屋子的。” “好，那我们这就走。 “等等，我还没买家具呢，一会儿我去牙行选好家具，找那边的掮客帮我们送过去，中午就在那边开饭！”不知道轩辕王朝这边新房子要不要吃乔迁宴，今天开心，就应该吃顿好的。 “好哦！” 几人欢欣鼓舞的跟着简兮一起挑家具。 为了省事，简兮直接去了承德交易铺叫上磊子跑腿。 磊子是个聪明人，不该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简兮挑了不少家具，还有一套床上的棉被床单被套。 店家见她买的多，主动提出要送货上门，这些简兮都交给了磊子去办，并且承诺给他二两银子的小费。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简兮可是磊子的大客户，他办起事来都不用简兮操一点心。 简兮则是带着三个小丫头先去了住处打扫屋子。 屋子里面没有需要特别打扫的地方，可见前主人平日里定是时常打扫。 只是长久没有住人，积了不少灰。 简兮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让来喜和彩霞二人去外面的粮油店买些调料和食材。 来喜和彩霞平日里喜欢吃东西，两个吃货的世界早就达成了共识，在王府里面经了不少事情，采买东西也不用担心会被人骗。 “姐姐，你把钱给她们两个可真是给对了，来喜现在越来越精了，刚刚我们去买东西，那摊贩想要多收钱，被来喜狠狠骂了一顿，那老板看我们几个不好惹，还多给了我们几个添头呢。”彩云拿着鸡毛掸子扫着窗子上的灰尘，给简兮讲她们几人的趣事。 简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喜现在可不得了了。” 来喜本心不坏，只是没有人引导，现在仿佛是开了窍，知道对身边的人好。 “可不是，自从姐姐上次说要为我们以后做打算，来喜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也不想着掐尖要强在主子面前露脸，就缠着采桑姐姐问这问那，她人又聪明，现在茶水房里面的好些东西，她都比我熟，有时候我不懂的还要问她呢。”彩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好笑。 简兮感慨道：“这就对了，我们几个人都是没有根基，来了这王府就算是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咱们以后若不守望相助，还能靠谁呢？” 就像是前世孤儿院里面的小孩子，大家出了孤儿院就是最亲的一家人，身处深渊的人更希望能成为别人的救赎。 彩云点头，很是认同，“姐姐说的不错，前段时间碧痕姐姐出嫁，院里的好些姐姐都去给她添了妆，嫁了人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只希望我们几个能一直好好的。” 简兮打了一盆水，直直的泼在地上，像是清洗了以前不好的回忆。 “这是自然，我们都会好好的，女子哪怕是嫁了人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人活一世总不能围着一个男人打转，这样有什么趣儿，你看咱们太夫人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的。” 很快，磊子就带着一大堆人把家具运来了。 第20章 结拜 送家具来的还有家具店的伙计，几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很快就将家具摆好，磊子见只有两个小丫头打扫，自告奋勇的给水缸里打满了水，又帮着将屋子前前后后打扫了一遍。 简兮看的目瞪口呆。 乖乖！ 这人可真会干活。 这二两银子花的也太值了。 磊子干完活，接到二两银子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才干了这么一点活，就拿这么多银子。” “没事，磊子哥帮了我这么多，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还会去找你的。” “那行，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到铺子里去找我。”磊子说完扫视了院子一圈，确认该打扫过的地方都打扫好了，却没想到和端着水盆的彩云对视上，两人闹了个大红脸。 磊子年纪看着比沈南星大一两岁，一身短打精神利落，笑起来小麦色的脸上朝气蓬勃，活脱脱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这个年纪放在前世正是读书的年纪，在这个朝代都已经可以出来讨生活了。 “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的。”简兮只装作没看到磊子和彩云二人的互动。 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彩云还有这样羞窘的时候。 年轻真好！ 这种小鹿乱撞的心情她还从来没有感受过。 简兮的恶趣味来了，坏着心思催促道：“磊子哥，事儿都干完了，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等着我留饭吗？”说完用余光瞥到彩云一脸着急。 嘿嘿嘿。 小样儿！她这才说了一句彩云就按捺不住了，女孩子这样可不好，还是要矜持一些。 磊子尴尬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应答。 简兮再一次一本正经的说道：“本来是可以留饭的，但是今天家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女流之辈，你一个男子怕是不方便。” 磊子无奈，“姑娘，你误会了，我....我不是要留饭。”随即像是火烧屁股一样溜出了门。 简兮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磊子还真好玩。 唯独流下彩云端着水盆欲言又止。 简兮可不管那么多，这层窗户纸就留着他们自己捅破吧。 她就静静地磕这对青梅竹马的cp！ 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彩云今年才九岁。 啧啧，不得不说古代的孩子还真早熟。 磊子这样的人只要能一直保持上进，以后必成大器。 彩云跟着他也不算吃亏。 彩霞和来喜采买东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头推着板车。 “......” “你们这是把人家的摊子都包圆了吗？” “没有，这边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吗？我们就去买了一些常用的东西，又买了一些食材，正好够做一顿饭，这位老伯人好，就说帮我们送过来。” 简兮笑着上前招呼老伯卸车，“真是麻烦您老了，我家主子一会儿就回来了，下次有什么缺了还找你。” 不是她小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几个女孩子在一间院子里面，难免有些不法之徒会盯上她们。 老头一脸淳朴，年纪很大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你们买的这些东西也不少，我送一趟也是应该的。” 简兮看着老伯卸车走人。 “今天我掌勺，你们就等着吃罢。”简兮有一门好手艺，她之前最喜欢的就是跟着网上的美食博主学做美食。 “好哦！” 简兮在厨房里忙碌，彩霞几人也没闲着，一人端着一个水盆擦窗户，干得不亦乐乎。 正午过了一会儿，厨房里飘出了阵阵好闻的香味。 不是王府里那种精致繁琐的饭菜，只是 寻常的烟火气息。 “开饭啦！” 简兮和几个小丫头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桌旁边，围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今日我们以茶代酒，一起举杯，希望我们以后的日子能万事顺心。” “来，干杯！” “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可好？”彩霞提议道。 谁说只有男人才有兄弟情，女孩子之间也有情谊！ “好啊！” “我们刚刚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买了香案。”来喜说干就干，马上走进房间将香案摆在院中。 彩云鼻头一酸，从怀中掏出手帕拭泪，“如此甚好，本来我们几人也算是没有亲人了，以后能结为姐妹，在这世道也能互相帮衬着。” 彩霞伸手拍了拍彩云的后背安慰道：“我听说外面的爷们遇到志趣相投的会结拜，今儿我们几个结拜，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都是不到十岁的稚龄，被家里人抛弃，谁又不渴望亲人。 四人手捧茶杯，席地而跪。 面面相觑，“我也没结拜过，不知道结拜该说什么话。” 还是简兮带头说道：“如今我简兮与彩霞，彩云，来喜四人结为异姓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套用的是前世华夏历史上最有名的结义誓言，也是她由衷的期许。 三人纷纷附和。 “我彩霞......” “我来喜......” “我彩云......” 仪式完毕，四人起身。 一顿饭吃的肚子溜圆。 “这是我来了京城之后吃的最舒服的一顿。” “那是，你也不看看简兮姐姐的手艺多好。” “对，我觉得简兮姐姐的手艺比王府里面的厨子都做得好。” “你们别浑说，我就只会做这些普通的家常菜，要说精致还是府里的厨子手艺更好。” 来喜瞬间就不乐意了，“谁说的，那个王妈妈做饭就是那几样，不过就是仗着食材好，前儿采青姐姐给了我和彩云两块糕饼，甜腻腻的一点滋味都没有。” 彩云没说话，摸着自己的肚子附和：“没错，以前没吃过糕点，第一次吃觉得糕饼好吃极了，这日子久了吃起来还真感觉没滋味，还是这样家常的菜更合胃口。” 几人的彩虹屁一顿输出，差点让简兮以为她做的饭是什么仙品佳酿。 饭毕，三人一点都不让简兮沾手，“姐姐，你去归置一下屋子罢，你都做饭了，这剩下的就让我们来收拾。” “是啊是啊，正好我吃多了，动动也能消化。” “那我就不和你们客气了。” 简兮走到了其中一个屋子，里面一个供桌上面放着香案。 她托磊子在专门做灵位的铺子做了五个牌位。 循着原主的记忆，将原主的父母还有沈南星父母的牌位都做了出来，还有一块无字牌位，是她之前早就想好的，给原主的牌位，下面还有原主的生辰八字。 简兮借着房间里的烛火点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诚心发愿。 现在我就是简兮了，以后你的父母由我来祭拜，希望你来世能投生到一个幸福之家，平安一生，谢谢你的身子能让我重活一世，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随即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上，线香的烟直直的往上飘，没有中断。 简兮心中一直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整个身子轻松许多。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原主的身影，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 只一瞬，瞬间消散。 她却并不觉得害怕。 这次，原主好像真的走了。 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真是难以解释，以后还是要多做好事积累功德。 第21章 无心 入夏，王府里面都用上了冰还有风轮，夏氏还是觉得暑热难耐。 蔷薇端着夏氏没吃几口的饭菜到厨房问责：“太夫人都好几顿没有好好吃饭了，可是你们惫懒，应付差事？” 厨房里管事的王妈妈急的上火，“姑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借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太夫人的吃食。” 蔷薇指着碟子里的饭菜，厉声道：“你腔子上顶的眼睛是出气的？没看到这饭菜都没吃几口，我不管你们怎么样，再做不出几道像样的饭食，我就回了大奶奶，将你们全都赶出府去，另寻些做事上心的厨娘。” 蔷薇气冲冲的从厨房走出去。 分管厨房采买的柳氏端着手里的盘子闻了闻，忍不住委屈，“这天气热，太夫人不思饮食，怎么反倒是咱们的错了，明明这些饭食都是和往常一样的，那蔷薇说话也忒刻薄了。” 王妈妈一把推开柳氏，瞪了一眼，借机敲打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柳氏，你嘴上别没个把门的，蔷薇姑娘也是你能在背后歪派的？小心我告诉蔷薇姑娘，她在太夫人面前说道几句，削了你们家钱有才手里的采买差事。” 柳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王姐姐，都是我猪油蒙了心，你可别说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还是想想怎么给太夫人做些吃食，不然过两天府里的主子请安，知道太夫人吃不下饭，我们小厨房可要吃挂落了。” 王氏想破了脑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做的饭菜换汤不换药，鲍参翅肚，清粥小菜都试了个遍，夏氏一点都吃不进去。 几日的功夫下来，人瘦了一大圈。 很快，秦氏和钱氏听到消息，都献上了自己小厨房里面的新鲜菜式。 夏氏为了给儿媳面子，勉强吃了几口。 简兮热的难受，走到厨房就想吃点凉的。 要是有冰淇淋就好了。 小厨房里没人，简兮为着每天一碗梨汤和小厨房里面人都混了个脸熟。 “咦？怎么没人？” 简兮正纳闷，看到灶台上放了一块冰。 再不处理，照这个温度再放一会儿只怕是要化了。 冰块是稀罕物，但是小厨房里面偶尔也会开小灶，简兮嘴甜，时不时还能混上一碗冰。 “这么大一块冰，干放着不就糟蹋了，王妈妈也真是的。”简兮说着挽起袖子，打算做个水果沙冰。 拿起菜刀，搬了个凳子站在灶台边，简兮拿着和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的菜刀把，一顿乱剁。 直到冰块被切成了细细碎碎的小块，她没有切的很碎，这个天气冰块太碎不好保存。 拿起早就让王妈妈帮着用井水冰着的西瓜。 说起西瓜简兮十分惊喜，没想到这个朝代居然有西瓜，价格也不是很贵，十文钱一个，她隔两天就要托厨房里采买的柳氏带颗西瓜给她。 简兮拿起一方干净的纱布，包裹住西瓜果肉，用力一绞，红色的汁水顺着纱布流下，染红了白色的碎冰。 她又在西瓜心的地方切了几个小方块，摆在碎冰上面。 一大块冰做了十碗，简兮端起一碗，一口下去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又冰又甜！ 好吃！ 剩下的都放在了灶台上面。 王妈妈正在给厨房中管事的妈妈还有帮厨训话，就是为着夏氏最近不吃东西。 “大家伙都想想办法，太夫人可是最体恤咱们这些下人的，这几天不思饮食，人都干瘦了一大圈，有什么好的方子大家可不要藏私，拿出来，我老婆子保证，绝对不会抢功劳。” 底下的婆子们最近都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不由得叫苦连天。 “王妈妈，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在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太夫人就是吃不进去啊。” “对啊，我老娘去年死了太夫人还赏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去安葬了我娘，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不敢不尽心，我连我家祖传的糕点方子都拿出来了。” “咱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能做的都做了。” “前两天王妃和二奶奶还托人从关外找了一些新鲜的熊掌和山里的野味，太夫人都吃不下去。” 王妈妈知道众人说的都是实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主子吃不下去，第一个有问题的就是厨房。 她已经被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连着叫去问话好几天了，就连夏氏房里的几个大丫鬟，每天也是跑到厨房来闹。 这不刚过了午饭时分，王妈妈就找来了厨房里面所有的丫鬟婆子商量对策。 蔷薇来到厨房想拿些糕点，没看到一个人，想起厨房这几日做的饭菜一点也不合夏氏的胃口，正要发火。 “咦？这是厨房新做的吃食吗？算他们还算尽心。”蔷薇看到几碗冰沙摆盘颜色十分漂亮，自己先端起来尝了一口，想着要是好吃就拿给夏氏。 入口就是冰冰凉凉的口感，还带着西瓜特有的芳香甘甜。 上面的果粒都是西瓜最中间的部位，在冰沙上面堆着又冰又甜。 蔷薇一口气吃完了一碗。 真过瘾！ 小厨房不是没有用冰做过甜汤，但都是甜汤里面加的冰块，除了冰冰凉的口感再没别的，自然也就没有勾起夏氏的食欲。 趁着冰沙还没有融化，蔷薇找来托盘，端着进了主院。 “太夫人，这是小厨房里新做的甜点，冰冰甜甜的可好吃了。” 夏氏懒得不想动，她一到夏天就苦夏，每年都十分难熬。 “我没胃口，拿下去。”夏氏看也没看就拒绝。 她什么也不想吃，这几日就连最爱的听话本子环节都不想听，看到什么都不想吃。 蔷薇耐心劝解，“这次不一样，您尝一口，要是不吃我就拿下去。”这样冰凉的口感，和之前小厨房里面做的甜点口感截然不同。 倒也不是她们不尽心，只是在王府里面给最尊贵的人做饭食，谁也想不到用十文钱一个的西瓜来给夏氏吃。 哪怕是普通的一个糕点，都要经过数十道工序才不算砸了自己的招牌。 夏氏撑起身子，就着蔷薇的手，吃了一口。 第一口没觉得，刚咂吧出点味儿，冰沙就在嘴里化开了，夏天的暑热瞬间就感觉消散了许多。 见夏氏还想吃第二口，蔷薇大喜。 耐着性子，一口一口的喂夏氏吃完了一整碗冰沙。 夏氏吃了感觉还想吃，“还有没有了？” 蔷薇扶着夏氏靠在榻上，转身将碗放好，回道：“厨房里还有，只是今天，太夫人您不能再吃了，您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这甜点再好吃也是冰做的，吃多了身体受不住。” 夏氏点头，她的身子自己知道，确实不能用冰太多，“那你去厨房给我弄碗粥来，配着风干的腌肉，这会子倒是有点饿了，让厨房给我把粥晾晾，我不想吃那么热的。” 蔷薇闻言马上跑去厨房传话。 屋里的丫鬟终于松了一口气，春燕上前，“太夫人可是要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王爷，王妃，还有二奶奶这些主子就要扒了我们这些人的皮了。” 夏氏吃了点东西，有精神多了，这会子胃口大开，“你这蹄子也有怕的时候，这冰沙做的真是好，是哪位厨娘做的，让蔷薇去问问，我重重有赏。” “是！” 第22章 凉茶 厨房里面众人听说夏氏传饭皆是欢喜，王妈妈更是激动的喜极而泣，她亲自淘米煮粥，半点也不假手于人，看架势仿佛要使出十八般武艺。 有好事的妈妈走到蔷薇跟前打听消息，“蔷薇姑娘，太夫人怎么突然就想吃东西了？” 不怪她们好奇，夏氏往年都有苦夏的习惯，少则半个月，多则两个月也是有的，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仅仅几天就想吃东西了。 蔷薇奇怪，看向一脸好奇的李妈妈，“你不知道？刚刚我来厨房想拿糕点，看到灶台上有几碗甜点，端去给太夫人尝了尝，谁知道她老人家吃了之后胃口大开，更说是要传饭，说起这个我还想问问，那几碗甜点是哪位厨娘做的？” 众人左看右看，蔷薇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这可是奇了，如今要去领赏，竟然没有人出来。” “蔷薇姑娘，我们也不知道，方才王妈妈领着我们在一处想办法，怎么能让太夫人多吃点，等我们回来，那些甜点就摆在灶台上了。”李妈妈指着 已经被挪到桌子上的冰沙说道。 冰沙已经有点化开，红彤彤的，已然像是一碗红色的甜水，西瓜粒漂浮在上面。 王妈妈系着围裙，刚把砂锅放好，才有心思说话，“我看那碗甜汤上面有西瓜，是简兮让我帮她冰的西瓜，你去找简兮过来问话。” 厨房里面跑腿的小丫头环儿很快就叫来了简兮。 “今儿厨房好多人啊，蔷薇姐姐好！”自从夏氏没有听书之后，简兮已经好几天没有进过主院去过，平时她作为三等丫鬟是不能在玉兰院随意进出主院的，这是规矩。 蔷薇上下打量简兮，稳妥起见，还是问了一嘴，“那边桌子上面的甜点是你做的吗？” 简兮不明所以，以为蔷薇是想兴师问罪，解释道：“蔷薇姐姐我刚刚想来厨房拿我买的西瓜，没想到厨房没有人，一个冰块放在灶台上面也没人料理，我寻思着再放会那冰块白化了就可惜了，就用我的西瓜做了 碗沙冰，你看现在可不就是化了。” 她不过是废物利用，在武安王府，冰块虽然稀罕但也不算绝品，一小块冰，应该不至于责罚她吧？ 蔷薇上前拉着简兮坐下，欣喜的说道：“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太夫人已经好久没有吃饭了，刚刚吃了你做的甜点，竟然想传饭，你等着，一会跟着我去和太夫人回话。” 简兮一头雾水，“姐姐，我不过是随意为之，太夫人对我好，我也算是投桃报李，就不用去跟前回话了吧？”她真没想过因为这个刻意邀功。 蔷薇对简兮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是满意，“不是因为这个，你不知道这几天府里的主子们都在为太夫人的身体伤神，往年太夫人苦夏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好，都是多亏了你那个冰甜点，太夫人才能这么快就想吃东西。” 原来是苦夏。 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难道堂堂一个王府都没有方法治疗苦夏吗？ 简兮想起来前世在孤儿院，她也有苦夏的毛病，院长妈妈就会帮他们熬制她家乡特制的凉茶。 即便是她后来工作了，还是改不了苦夏的毛病，专门要了凉茶的方子，每年自己都煮凉茶喝。 她在王府里面的差事轻松的都有些不习惯，夏氏对下人们一点也不苛责，这几天她都在屋子里面写话本还有绣花，前世社畜的工作状态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吃冰沙可能只有一点效果，治标不治本，还是要从源头上入手，将凉茶的方子拿出来，能做点事情回报夏氏也算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蔷薇姐姐，我每年也会苦夏，之前我娘会给我熬凉茶，我现在每天买了药来自己熬凉茶喝，若是太夫人不思饮食，倒是不妨试试。”简兮顺嘴就将方子的事情安在原主的娘亲身上。 蔷薇大喜，“你真愿意拿出来？府里的府医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帮太夫人调理，你将方子写出来，我拿去让府医看过，没有问题我就给太夫人熬凉茶。” 说完又想起来，这样可能会让简兮觉得是府里占了她的便宜，这个时代十分注重传承，万一是秘方可就不好了。 随即向简兮承诺，“你放心，若是真的有效，以后的赏赐少不了你的。” 简兮连忙推辞，“姐姐折煞我了，我哪里想要什么赏赐，我之前托人采买的时候，写了一张方子，我这就去拿过来。” 她自己喝的凉茶就有现成的，不过夏氏要入口的东西都是要层层把关的，简兮留了个心眼，直接将方子拿出来还省了她不少功夫。 蔷薇这会心思都在简兮的方子上面，厨房里面安静的很，“哼，你们这么一大堆人，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 众人哪里敢还嘴，炉子上面的砂锅煮着粥，还能听到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简兮的院子离小厨房很近 ，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蔷薇姐姐，这就是方子。” 薄薄一张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银花一钱，木棉花三钱，槐花一钱，火炭母三钱，山栀子一钱，绵茵陈一钱，扁豆三钱，枳壳一钱，山楂一钱，藿香一钱，蒲公英一钱。 都是极为常见的药材，像山楂，扁豆，蒲公英这些都是可以用作食材的。 蔷薇扫了一眼，心一横。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你等着，我去药方请府医过目，没问题我就抓了来熬煮，一会儿你跟着我。” 简兮无奈，方子都给出去了，还有她什么事？不过还是听话的跟在蔷薇后面亦步亦趋。 府医看了证明方子并没有问题，只是—— “这方子也太简单了点，真能治苦夏？” 蔷薇不清楚药理，知道药方无害便催促道：“刘府医，您就快些，一会儿太夫人要用饭，我还想着让太夫人喝了呢。” 刘府医很快吩咐药童将方子上的药材抓了一份，照例问了一句：“这算药材，可是要在药房熬制？”一般府里的主子生了病抓药都是在药房熬煮。 蔷薇转头询问简兮的意思。 简兮低眉回道：“这凉茶可以每日煎煮当做茶水喝，在茶水房里面熬煮也是可以的。”她自己平时喝的还是在茶水房找彩云和来喜开的后门。 蔷薇表示明白，一路拿着药包送至茶水房。 炽热的太阳烤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水汽。 一路下来简兮走的口干舌燥。 茶水房。 简兮走到了彩云给她专门起的专门煮凉茶的炉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顺手给蔷薇也倒了一杯。 茶水黑乎乎的，已经放凉了，这会子喝正好。 “蔷薇姐姐，这就是凉茶，我每天都喝，你刚刚在外面走了一路，出了不少汗，喝一杯消消暑气，若是中暑了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蔷薇能做到夏氏房中的一把手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样敬业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第23章 大款的豪 简兮又倒了两杯给来喜和彩云。 来喜小口的喝着凉茶：“简兮姐姐，这凉茶还虽然苦，但是喝久了还真是有点离不开了。” 彩云附和点头：“是啊，夏天茶水房里面很热，采青姐姐和采桑姐姐前段时间都中了暑，就我们两个没事，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喝这个凉茶的缘故。” 简兮只知道凉茶可以预防苦夏，但是能不能治疗中暑就不知道了。 蔷薇接过简兮递来的凉茶，轻轻抿了一口。 真苦！ 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这凉茶怎么和药一样苦。” 简兮大口喝完一杯，接受良好：“蔷薇姐姐可能是没有喝习惯这个口味，来喜她们刚开始也是喝不惯的，现在不也是习惯了，这个对身体没有坏处的，就是可以清热解毒，夏天就是要喝这个。” 蔷薇将信将疑的喝完一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刚刚在外面走了很久，身体里面烦躁的感觉真的被压下去了好多。 来喜自从简兮说了要好好挣钱之后，做什么事情都很积极。 她拿过蔷薇手里的药包，重新起了一个炉子熬上了凉茶。 凉茶熬煮的时间很快，蔷薇就坐在炉子旁边一直等着水开。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厨房。 王妈妈熬煮的粥好了，从酱缸里面捞出腌制好的咸肉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碟子里面。 蔷薇来的时候，王妈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身后的简兮托盘上端着凉茶。 蔷薇亲自拿了粥，带着简兮进了主院。 夏氏嫌床上热，每日里就坐在主屋里面金丝楠木的榻上。 丫鬟用手转着风轮，房间里的大缸中盛放着许多冰块。 一进房间，里面瞬间凉了许多。 “太夫人，用些粥罢。” 蔷薇将手中的粥摆放在榻上的小几上面。 夏氏起身，吃了半碗粥并几筷子腌肉。 比起前几日每顿饭只能尝一小口，已经好多了。 蔷薇错开身子，露出后面的简兮。 “您瞧瞧，这丫头也是个实心眼，做了甜点也不知道邀功，您方才用的那碗冰沙就是简兮做的，她还拿出了家传的凉茶方子，说是对苦夏特别有用， 我拿去给府医看过方子了，府医说对身体无碍， 你还杵着干什么，快端上来呈给太夫人啊。” 夏氏吃了点东西，终于有了点精神。 简兮硬着头皮将手里的凉茶放到夏氏面前，“太夫人，奴婢从小就有苦夏的毛病，娘亲就会给我熬这种凉茶来喝，可以清热祛湿，夏天多喝也可以预防中暑。” 夏氏欣慰的笑道，“你有心了。”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愣了一下，复又将剩下的全部喝完了。 蔷薇观察着夏氏的脸色，见没有异色，长舒了一口气，问道：“奴婢刚刚喝着觉得很很苦，没想到太夫人竟然一口气喝完了。” 夏氏咂吧了一下嘴，“是有些苦，不过却有些滋味，我喝着挺好的，以后每天都给我熬碗这个，喝完感觉肚子里面空落落的，去小厨房给我传些菜，我饿了。” 春桃惊喜，“大喜啊，这可真是身体要好了，我这就去吩咐小厨房。”说完抬腿就走。 蔷薇补充道：“记得菜色要清淡一些的，太夫人几日未吃饭，不能吃的太油腻。” “是！” “蔷薇，你说我要怎么赏简兮呢？”夏氏笑着说道，简兮一直表现的成熟稳重，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女童。 “依我说，只怕太夫人以后还有的赏呢，苦夏不是病症，却难倒了无数太医，如今简兮愿意将方子拿出来，我瞧着都是些寻常的药材，不若熬熬煮了送些与府里其他的主子们，夏日暑热难耐，这凉茶也能清热消暑，岂不好？” “就依你，难得这丫头赤子心肠，也不能亏待了她，你去库房给简兮拿三百两银子，两匹夏天穿的绫罗，两套钗环首饰给她，我这会子感觉没那么恶心了，身子也松快多了。” 简兮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方子，竟然能得三百两，连连推辞。 “太夫人，您素来对我们好，奴婢拿出方子并不是为了想要讨赏，而是真的想报答太夫人，而且就这么一张普通的方子，您赏赐的太多了，奴婢不敢承受。” 夏氏见简兮一脸真诚，也被其赤子心肠打动了，“好孩子，这些赏赐给你你就拿着，我这老毛病找了许多名医都是治标不治本，你这方子有用，喝了立时就能让我松快，照我看，三百两银子都少了，若这方子真的有效，过几日我还要重重的赏你!” 简兮错愕，原来三百两银子在夏氏看来只是开胃小菜吗？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不敢想象夏氏究竟多有钱？！ 不消一会儿，传菜的丫鬟端着菜品鱼贯而入，春燕和春桃两个人分工明确，上前给夏氏布菜，挑鱼刺。 简兮再一次被夏氏生活的奢靡程度震惊了。 原来有的人吃饭除了自己嚼之外，剩下的都不用自己动手的。 吃鱼有人挑鱼刺，想喝粥就有人专门在温水里温着.... 蔷薇走到简兮跟前，示意跟上。 两人一路到了库房。 “蔷薇姐姐，太夫人赏赐人都这么大方吗？”不怪她多心，要是每天都这样赏赐，那该有多大的一份家业！” 蔷薇哪里能不懂简兮的心思，她今天难得的心情好，好心的科普道：“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不说太夫人的郡主身份，手下的庄子，铺子不计其数，听府里的老人说，当时太夫人大婚的时候可是十里红妆，现在又是族中的长辈，底下的主子们经常也有孝敬，今儿你你确实是大功一件，若是方子管用，府里少不了要拿你的方子做人情，以后的赏赐还多着呢。” 简兮听完突然有一种感觉—— 一个凉茶方子算是保全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蔷薇打开库房，在里面找了一个小盒子，“你是要金子还是银子？” “金子！”三百两银子太重了，又占地方不好存放。 蔷薇找了三块金锭子，每个都有十两重，放在盒子里面，交给简兮。 “你拿好。” 拿出钥匙，打开一个装满了整套首饰的箱子，不是之前用来打赏的那种简单的首饰。 “过来挑两套首饰。” 简兮的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这些首饰可真好看！ 第24章 好心 有珊瑚的，还有翡翠的，金、银珍珠更是数不胜数，装了满满一大箱。 “你可有福了，这些成套的首饰，都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要出嫁的时候，才会赏一套用来压箱底，你一次就得了两套。” 简兮看出了蔷薇脸上的羡慕，挑了一套水头好的金镶玉成套的首饰，放在了自己的小盒子里面。 “蔷薇姐姐，我之前身无长物，总是想着有机会了报答姐姐的关照之恩，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我挑了一套，姐姐看若是有喜欢的头面，就挑一套，就当是我借花献佛了。” 蔷薇以为简兮的年纪小，不知道这些首饰的价值，“你可知道这些首饰，最差的一套拿出去卖了，都能得四五百两银子，你这一送，可是将五百两银子送出去了。” “过犹不及，我年纪小，在这 府里没有根基，这些东西都给了我自己怕是消受不了，我能有今天多亏了蔷薇姐姐的关照，以前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孝敬姐姐，姐姐就别推辞了，若是觉得东西贵重，以后在太夫人面前多帮我美言几句就多谢姐姐大恩了。”今天这个礼一定要送出去。 蔷薇作为太夫人房里的一把手，虽然平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在太夫人心里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最重要的一点是，蔷薇是家生子，也就是太夫人心腹的女儿。 这件事情还是在茶水间的彩云和来喜告诉她的。 她想要安安稳稳的在玉兰院站住脚，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还听说，夏氏已经给蔷薇找好了人家，是她陪嫁的庄子上的管事的，就等着蔷薇的年纪一到便成亲。 简兮强硬的送礼态度属实震惊到了蔷薇。 “既如此我就不好推辞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到房里找我，你来这院子里也久了，等端午节一过，我就回了太夫人，升你做二等丫鬟。” “那就多谢姐姐了。” “你选的这首饰要不要换换，这金镶玉虽好也值六百两银子，但也不算是稀罕物，不如选这个红玉的，红玉稀罕，哪怕是你拿一千两银子去外头也未必能买到。” 送礼的效果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听人劝吃饱饭。 简兮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金镶玉头面，拿起了蔷薇说的红玉首饰。 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首饰价值，只知道金子是好东西。 蔷薇在里面挑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放在一边，“今儿也是托你的福，这红宝石和这你手上那套红玉的一样，都是外域来的，听我娘说，是当初太夫人的陪嫁，因着这几套头面都是年轻女孩子戴的，府里也没个正经姐儿，平日里这些首饰都是太夫人用来送礼的，你倒是运道好，入了太夫人的眼。” 接着蔷薇就好心的给简兮讲了一些珠宝首饰知识。 简兮恨不得拿个笔记下来，多学总没有错。 蔷薇年纪不大，说起各种奇珍异宝的价值是如数家珍，比起一些专业的鉴宝专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遇到一些简兮不懂的地方还会专门停下来讲解怎么存放打理首饰。 简兮再次庆幸自己送礼的正确性，这就是充钱和没充钱的区别吧！ “做太夫人房里的丫鬟，存放保养首饰，皮货，布匹，还有看账理事、梳头绣花、插花烹茶，厨艺等等都要略懂一些，外面常说的宁娶大家婢，不娶贫家女，就是这个道理，大家出去的婢女，眼界见识，当家主事都是一把好手。”说完一脸语重心长的看着简兮。 “......” 这蔷薇不会是把她当做接班人培养了吧？！ 转头想想这样也不错，这便宜老师不要白不要，这些东西可都是她以后能赖以生存的本事，以后她买了田地有了自己的产业，肯定也是要学着管理的。 “请姐姐教我！” “那就跟上。” 到了存放布匹的库房。 简兮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 怪不得玉兰院那么大。 存放东西的库房就有好几大间。 各类布匹按照颜色，材质分门别类的摆放着。 墙角放着好几个大大的锦囊，鼓鼓囊囊的装了好些东西。 “这是什么？” 蔷薇走到了存放轻纱的格子旁，正在翻东西，“那是炭，存放布匹不能受潮，放些炭可以吸潮。” 原来古代就知道用活性炭来干燥空气了啊！ “这是太夫人吩咐要给你的两匹绫罗，另外三匹是细软的月白棉布，都是去年的布，不用放着也是霉坏了，太夫人说是拿出些给小丫头子们做些里衣，你的那份索性就直接给你了。” 至于给多少，这些在蔷薇的权力范围内就是她自己做主了。 简兮上手摸了摸棉布的料子，绵软细滑，一看就很舒服。 “多谢蔷薇姐姐了。” “现在下午，正是午睡的时候，我帮你搬过去，不然等过会，人多眼杂的你拿这么多东西回去太扎眼了。” “是。” 简兮盘算着几匹布该怎么分配。 两匹绫罗就给她还有屋里的几个小丫头一人做些夏衣，绫罗面料清透，正适合夏季。 三匹棉布正好做些里衣和内衣，在里面穿着也吸汗。 三匹布用不了，再买些布添上给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做套衣服。 自从沈南星去了军里，每个月都会有人给简兮送来银子，说是沈南星的饷银。 这白来的便宜哥哥对她可真的是没的说。 给他做几套衣服在军里换着穿也好。 正好最近都没有差事，简兮回了屋子将东西归置好。 她早就买了一口大箱子，专门存放自己的东西。 彩霞和来喜、彩云都在当差，房间里没有人。 简兮拿出布匹放在床上，按照几人的身形，特意大了几寸，裁剪好衣裳。 王府里面吃得好，几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做几寸能多穿些日子。 伸了伸懒腰，做衣服还真累。 估摸着几人该回来了。 简兮从箱子里拿出二两银子，去府里的蜜饯局买了十碟果子。 王府里面每个人都有定例，平时若是想要吃些别的，可以拿了钱去另做，底下人也能趁机捞些油水，都是平时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俗称——潜规则。 第25章 暖暖的 蜜饯局分管王府里的各种蜜饯干果采买，二两银子买十碟果子，还能有富裕的，剩下的就是俗称的辛苦费。 不管在哪里，只要有钱就能过的很好。 王府就是一个小社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简兮的日子每天清闲的不像话。 她的固定工作就是读话本子，加上和蔷薇的关系好，平日里院子里的杂活粗活都有专门的人打理。 前世为了买房她可是全年无休的上班，这一世的生活闲的不正常。 难道她真的是贱皮子？！ 一天不干活就浑身难受？ 据她观察，玉兰院的这些丫鬟平时活计也不多，众人好像都习惯了这份安逸，虽说她屋子里的这几个小丫头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当值，但是她问过彩云和来喜，她们两个人当差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闲聊。 彩霞跟着丁香，在内院的隔间里面每天学习绣技，遇到不懂的地方时常会找简兮请教。 趁着今天有空，简兮循着原主的手感，开始帮几人缝制夏衣。 三等丫鬟平时穿的衣服简单，没有繁琐的花纹，只需要将裁剪好的布料拼接好就完成了。 蔷薇挑的几匹绫罗是银红色的，上面隐隐有花纹流转，很是好看。 也省了简兮绣花的功夫。 刚缝制完两身，彩霞就端着针线包回来了。 “姐姐，这是在做衣服吗？” “对，今儿太夫人赏了我不少料子，我看这两匹料子鲜亮，就想着给咱们四个人做一套衣裳，正好你回来了，来帮我打打下手。” “好，我这就来。” 彩霞被历练的现在缝制简单的衣服不在话下。 有了彩霞的帮忙，两人很快就缝好了四套衣裳。 为了美观还特意做长了下摆。 “这还有几匹棉布料子，做个里衬罢，这样简单又好看。” 简兮拿出月白棉布比划，脑子里浮现出前世电视剧中人物的服装打扮。 平时几人穿的都是院子统一给丫鬟们裁制的服装，小丫鬟们都已清一色的短打裤装。 只有手头稍微富裕些的大丫鬟手里有钱，会自己做些好看的裙装穿。 “好啊！来喜那丫头最爱臭美了，知道姐姐掏腰包给她做裙子，回来知道一定乐疯了。”彩霞捂嘴笑道。 简兮给沈南星做的衣服送到了军营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沈南星，有你的包裹！” “来了。” 日常军营中没有战事，时常会有军中的家眷送来一些衣服或者衣服信件之类。 沈南星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家人送来的包裹。 百里言华改名白华，和沈南星分到了一个营里，两人平日形影不离，俨然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可以啊！我来这边，家里人都没给我送点东西，你来这里，时不时的还有信件，这么大一个包裹，会不会有好吃的，快打开看看。” 百里言华眼睛都快要冒绿光了，自从来了军营，每天都只能吃些窝头野菜，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沈南星内心涌过一阵暖流，出门在外被家里人惦记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打开包裹，里面是两身衣服，针脚细密，还有用细软的棉布做的袜子，两双千层底靴子。 包括里面还有两个大大的油纸包和一封信。 百里言华闻到油纸包里散发的香味，一把抢过来打开。 “是猪肉干！” “好吃。” 猪肉干是简兮自己买的上等猪肉，腌制好，用大火炒了一遍，上面洒满了香料，晒了足足半个月才制好的。 想着沈南星在军营里面平时估计吃不上肉，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给送了两大包。 “有那么好吃吗？” 百里言华嘴里还没咽下去，手上又抓了两把，嘴里含混不清：“曾的好次，你肆肆。” 沈南星捏起一根肉干，放在嘴里。 香！ 一股极其霸道的香料味道混合着肉香味直冲天灵盖。 太好吃了！ 两个人都是半大小子，围在一起吃的正起劲，一会儿营帐里的其他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 “白华，沈南星，你们两个在吃什么？” “吃独食可不好。” “是啊，有什么好吃的。” 沈南星和百里言华的身子一滞。 得了，这些吃的怕是保不住了。 沈南星一脸憨笑说道：“我妹妹惦记我，托人给我送的衣服和肉干，王二哥，你们也来尝尝吧。” 一个营帐里面住着，到了战场上就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点吃食他还是舍得的。 只是这肉干太香了，只能争取多吃一点了。 一边的百里言华可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嘴里塞满了，手上更是抓了满满两把。 之前沈南星没同意，众人也不好意思讨吃的，现下得了允许，一个营帐里面十个人，都加入了抢肉干大战。 两大包肉干都被枪食一空。 刘五吃完了更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指上残留的香料都嗦干净。 “沈南星，你小子仗义，等以后上了战场，我们肯定多多关照你们两个。” “那就多谢刘五哥了。” 沈南星取出手帕擦干净手，将包裹里面的衣服和袜子分成了两份，一份递给百里言华。 “这个给你。” 百里言华到了军营，夏氏还就真的如同当初说的一样，一点也没有关照他，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当初带的那几套。 “谢了兄弟，有妹妹真好，可惜我没有个妹妹，你放心，以后你妹妹就是我妹妹。”百里言华说着，拿出新的袜子还有靴子换上，所幸沈南星和百里言华身形和脚都差不多，穿上刚刚好。 百里言华穿着新靴子站起来踩了踩，“不错，你妹妹手艺好，这靴子底厚又结实，比我家做的都要好，之前穿来的靴子，鞋底都漏了个大洞。”军中每个月都有军饷，百里言华发的银子全被他拿去买了吃的，连双像样的靴子都买不起。 沈南星简直没眼看百里言华的傻样。 打开里面唯一的信封： 兄沈南星亲启 不知兄近来可好，我在京城买了一所宅子，在松子巷第三家，记在了你名下，若是军中休息可到家中小聚，另外做了两身衣服，平日训练可穿在里面，我手头有钱，你发了军饷自己留着买些吃的，不用全部寄给我，别的点心不好存放，我会每月给你寄些肉干果脯，若是有需要的东西，可托人捎信给我，次月寄来。 勿念 妹简兮拜上 原来他的兮儿妹妹这么厉害！ 第26章 百事通 “让我看看咱妹妹写的什么。” 百里言华舔着大脸凑过来想看看信上写的什么，被沈南星一个擒拿手直接撂倒。 “哎哟！快松手，我不看了就是了。” 百里言华连忙求饶，“真不知道你这手劲怎么这么大，怪不得当初张将军说你天赋比我高，才到军营没多久，身手就比我厉害了。” 习武之道上，天赋就决定着上限，很多人穷极一生都被困在天赋上难得寸进。 沈南星起身将信件贴身收好，“好了，别贫了，武艺越高，在战场上活命的几率越大，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去剿灭山匪，你有空还是去多练练，现在这个身手可不行。” 其实夏氏不同意百里言华进军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问过教授百里言华武艺的师傅，百里言华在武艺兵法之上，并无天赋，只能说是寻常，根本没有办法和他的父亲百里长空相提并论。 百里长空有从龙之功，跟着现在的皇帝轩辕战一路南征北战，历经大小战役数十场，用兵如神，武艺高强，在轩辕战夺嫡的时候起了决定性作用，轩辕战更是将自己的同胞兄弟轩辕逸的嫡次女夏慧柔也就是夏氏下嫁于百里长空，并赐王位，百里家是轩辕王朝唯一的一家异姓亲王，可见其恩宠。 百里言华的手上起了不少的血泡，每天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还要和沈南星一起加练。 “今天吃了肉干，我感觉浑身是劲，南星，你和我一同去校场上较量一番可好？” “有何不可！” 少年意气风发，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校场走去。 夏日里，不少军士将校都在校场上挥汗如雨。 都知道男儿保家卫国建立功勋，背后日日训练的伤痛又有谁能知道。 结果不出意外，百里言华落败。 “南星你真厉害，若是我父亲在，见到你这样的天赋，一定会收在帐下的。” 提起父亲，百里言华眸中数不尽的失落。 若是父亲还在...... “好了，继续练，别想别的事情。” 沈南星拉起百里言华，两人进入新一轮的切磋。 端午节。 武安王府。 到处都是艾草的香味，轩辕王朝的人对端午节十分重视，就连在军营里的百里言华也回了家祭祖。 “简兮，快来和我一起印些冥钞。” “来了。” 因着祭祖用到的冥钞数量庞大，府中有时间的下人都是聚在一处，用沾了朱砂的拓板印冥钞、扎元宝。 简兮对端午节的记忆还留存在吃粽子，戴香包的时候，在王府里面过端午才算是对古人的礼法有了更深一层次的认知。 端午节提前半个月府中的众人都开始忙碌，就连太夫人房里的丁香都在加紧时间赶制夏氏端午节时要穿的衣服和佩戴的配饰。 王府里面但凡会点针线的丫头都有任务，就是缝制端午节的香包，里面放置晒干的艾草。 玉兰院每天都有外头的人送给夏氏流水一般的礼品。 蔷薇为此还专门单开了一个库房，夜间简兮空了还要和蔷薇一起去库房登记入账，借着这个时候，蔷薇填鸭式的教了简兮不少怎么看礼品的价值还有分类。 简兮的眼睛都快要被晃花了，“蔷薇姐姐，这么多东西，你都是怎么记下来的？这放我身上，我怕是一辈子也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蔷薇噗嗤一笑，手下也没停了动作，“你以为我是外头那些过目不忘的相公不成？每年送来送去都是这些东西，端午，中秋，重阳，春节还有各府之间的往来，天天看，见的多了自己心里也就有了一杆秤，你以后就知道了。” 简兮明了，原来如此。 确实。 对好东西的眼力见可不就是要天天看，看多了好东西可不就熟能生巧了。 这些可都是真本事，随即收起了得过且过的心思，跟在蔷薇身后听着教导，不懂的地方还专门做了笔记。 蔷薇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听说端午节，王爷找了左卫军中的李将军，特意将三爷叫了回来，一齐祭祖。” 简兮惊喜，但还是压制住内心的喜悦，询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诓你不成？三爷回来，你哥哥也能回来了。” “姐姐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有个哥哥，还跟了三爷去了军里？” 简兮实在没想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瞧你那惶恐的样子，不过就是上次三爷去军里，太夫人特意找了那个三爷执意要一起带过去的小厮，见了一面，他说了和你的关系，我正好在一边。” “原来如此， 我家中就剩下这么一个哥哥和我相依为命，哥哥能跟着三爷也算是他的一场造化，还多谢姐姐告知我这个消息。”说着行了一礼。 蔷薇笑着扶起简兮，嗔笑道：“你也别谢我了，听说你的刺绣手艺可是一绝，我还要劳烦你件事情。” 简兮真是要谢了。 这个王府里面好像都没什么秘密的。 很难想象在这个消息流通没那么快的时代，蔷薇连屁大点事都知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答应她了。 “姐姐说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应该是和她一起住的几个小丫头说出去了，最近刚好给她们做了几件漂亮的裙子。 来喜穿着到处显摆，简兮还特意在领口处绣了些漂亮的花花草草，院子里别的小丫鬟见了一脸羡慕。 来喜这个大嘴巴一不留神就说出去是简兮的手艺。 现在玉兰院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简兮的刺绣手艺不算差。 “今年是老王爷身故后的第四年，太夫人对这次的祭祖十分重视，说了一应物件都要新的，府中的绣娘好多活计都做不过来，张管家已经在外面绣纺里面定了好些东西，只是外面的绣纺最近也做不过来，丁香那丫头每天点灯熬油的，都快要吐血了，新来的那个丫头也做不得什么大针线，你去丁香那边看看还有什么活计，帮着她做做。” 蔷薇都开口了，这个她现在名义上师傅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是，姐姐，那我白天没事了就去找丁香姐姐。” “好，那我们加紧些动作登记造册。” 简兮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子。 本子是她将宣纸裁小，用了针线装订的，寻常的毛笔不方便，她专门做了炭笔。 这样方便她记录，等有时间了再将记录下来的东西一笔一划誊抄在册，省了不少功夫。 蔷薇很喜欢和简兮一起做事。 这个小丫头懂进退，还有些小聪明，一样的事情她总能做的和别人不一样，还又快又好。 要是简兮知道蔷薇的想法一定会叫苦连天。 这不都是摸鱼摸出来的经验吗？？！ 蔷薇工作起来一丝不苟，要是在现代怎么说也得是个高级总裁秘书。 第27章 端午准备 自从上次送了蔷薇一套头面之后，简兮彻底的进入了玉兰院中的核心圈层。 因着夏氏喜欢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年轻的姑娘，玉兰院中除了一直跟着夏氏的老嬷嬷之外，就是以蔷薇为首的年轻丫鬟。 简兮揉着酸痛的胳膊，一张纸上已然写满了各府送来的端午节礼，“啧啧啧，这过个节日 ，太夫人光收礼就有几千两。” 要是多过几个节，还真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换个角度，送礼讲究礼尚往来，一来一回的，夏氏估计也出去了几千两银子。 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夏氏主卧后面是一等丫鬟的住处，除了蔷薇能一个人住单间之外，剩下有这个待遇的就是丁香了。 “丁香姐姐。” “简兮姐姐，你来了。”丁香的房间里，彩霞正在低头分线。 丁香坐在一副锈架旁，身穿淡紫色裙装，娇艳秀丽，手边架子上的铜盆中有一盆冰水。 见到简兮，丁香停下，在一边的盆里净过手，才说道：“蔷薇和我说过你，你先来做个腰带我看看。” 丁香在玉兰院的地位很特殊，完全靠自己的手艺吃饭，平时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简兮很喜欢丁香这样的交流方式，接过丁香递来的腰带花样子和几块麻黄色的布料。 丁香说了大概的内容，“这是太夫人之前腰带的花样子，你照着这个尺寸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离端午也没几天了，我在赶制太夫人外衣上的团纹。”马上坐回了锈架前。 “还有你每次拿起绣线和绣品的时候，一定要冰水洗手，防止手上的汗水污了绣线的颜色。” “是，我晓得了，丁香姐姐。” 看来真是时间紧任务重，否则蔷薇也不会来找她帮忙了。 有了简兮的加入，丁香终于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 简兮的手艺是正经的苏绣，绣法精致，配色是丁香选的颜色，选的花样都是大方端庄的花样。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刺绣技艺就这样好，只是看上去手法还是有些生涩，既然有这个手艺就应该勤加练习才是，怎可荒废。” 丁香很是不解，趁着休息的功夫指点了简兮几句。 简兮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是循着原主留下的记忆和手感，前世的时候，她也就绣过几天十字绣 ，来了这里，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刺绣。 心中想想，觉得这样很不应该，以后有时间还是要多练习刺绣，原主的记忆全部来自原主的娘亲，哪怕是为了纪念原主的娘亲，她也有义务将这个手艺传承下去。 随即放下腰带，虚心的说道：“谢过丁香姐姐教导，是我这些时日来了王府懈怠了，以后一定勤加练习。” 还有墨香阁掌柜的那边的分红，最近她一直忙着府里的事情，竟然都没有时间去看看。 等端午节过完，一定要找个时间去墨香阁问问。 刺绣是一个很费工夫的活计，丁香每隔一个时辰必定要起身揉揉眼睛缓解长时间刺绣眼睛带来的酸涩。 “丁香姐姐，你这样光揉太阳穴用处不大，我娘亲原是苏州的绣娘，她教了我一套专门保护眼睛的穴位按摩手法，姐姐不妨试试，效果很好的。” 丁香闻言好奇，“我也是师承御绣房中德高望重的绣娘，怎么不知还有这种按摩手法？” 御绣房是宫中专门给皇室众人做衣服的地方，里面汇集了全天下刺绣最厉害的绣娘。 简兮见她不信，就将全套的眼保健操教给了丁香和彩霞两人，讲解完，带着两人做了一遍。 睁眼之后，眼睛舒适的感觉令人心旷神怡。 “咦？好神奇，一下子就感觉眼前明亮了好多，简兮姐姐好厉害！”彩霞向来是憋不住话的，有什么就说出来了。 “确实神奇，倒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丁香状似调笑的说了句。 简兮闻言低头，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是个小玩意，能帮到丁香姐姐就好，说什么人情呢？” 丁香素来不参与玉兰院中的争斗，只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绣活，“你日后有时间了就来这里帮我做些绣活，我每天也能轻省些，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看到简兮绣的腰带，丁香起了爱才之心。 “你是个有天赋的，这腰带上的竹叶绣的灵动飘逸，可见也是个有悟性的，又有底子，以后莫要荒废了。” 简兮知道低昂想说的是实情，欣然答应，“那敢情好，以后就要多叨扰丁香姐姐了。” 彩霞比简兮还要高兴。 太好了！ 以后她可以和简兮一起做绣活，丁香每天都是低头认真做活，也不说笑，这些日子可闷死她了。 “太好了，简兮姐姐，以后咱们可以在一处了。” 彩霞高兴的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 简兮没有忘了分寸，低声提醒道：“轻声些，这里可不是我们那边。” 彩霞双手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表示知道了，脸上的肉软软的，被手指压出了印子，看着煞是可爱。 简兮忍住了想要捏一捏彩霞的圆脸的想法。 丁香休息好了，接着净手坐下，提醒两人道：“你们别玩了，端午在即，这衣服可要快点， 彩霞，你现在的手艺，闲了就多绣些荷包，都是端午能用到的。” “是。” “是。” 简兮白日里跟着丁香做绣活，傍晚就去库房和蔷薇一起清点当日送到玉兰院的礼品。 夏氏是当朝的郡主，又有武安王府的关系，时不时的就会有子侄们送来新鲜的菜式。 每天喝着简兮熬的凉茶，苦夏的毛病完全好了，现下日日都离不开凉茶。 武安王府里面就属玉兰院的下人最是清闲，夏氏年纪大了胃口小，吃不了太多东西。 房里每天供奉的新鲜水果糕点多半都进了房中丫鬟们的肚子。 轩辕王朝以瘦为美，蔷薇、春燕等人也不喜欢吃那些甜腻的糕点，所以就便宜了简兮几人。 每天都能吃上王府中的糕点和水果。 第28章 角黍 端午节。 武安王府众人都早早的起床，府中的主子们早起沐浴焚香，百里长空只娶了夏氏一个妻子，王府中有三房嫡系。 大房百里言辰身穿朝服站在夏氏身后，二房的嫡长子百里容玉和百里言华站在后排，手中持香，在夏氏的带领下行礼祭祖。 女眷排在外面，简兮等人是不能进祠堂的。 还以为等早上拜完祖先就结束了，结果这才是刚刚开始。 夏氏还有现任武安王百里言辰、秦氏、百里容玉、百里言华都回了自己的院落，再次沐浴更衣，天色将晓，乘着马车去了宫里。 端午节这天，皇帝要遍请群臣，武安王府作为皇亲国戚，又是轩辕王朝唯一的一家异姓王，自然是要进宫的。 宫里面的事情简兮不知道，夏氏一行人走了之后，她就被厨房喊去包角黍了。 角黍是用粽叶包了黏米，京城中时兴的就是在角黍里面包一些蜜饯干果，赏屉蒸熟了蘸着白糖或是蜂蜜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 玉兰院中央，王妈妈早就搬来了一大盆糯米和一捆粽叶，“今年太夫人吩咐，一定要好好的办端午，玉兰院里面有空的姑娘们都出来一起包些角黍，等晚些时候太夫人回来了就能吃了！” 这是少有的喜事，闻言只要是手里面没有伙计的丫头们都出来了。 简兮拿了一个小盆子舀了一些糯米和蜜饯。 彩云和来喜早就坐不住了，眼巴巴的看着简兮的动作。 “好了，拿过来了，你们包吧！” 来喜最先按捺不住，拿了两片粽叶，然后—— 就不知从何下手了。 不过她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羞耻，“简兮姐姐，你会包角黍吗？” 简兮会包简单的粽子，角黍和粽子叫法不同，做法大同小异。 拿起粽叶，两只手轻松的挽了两下，最底端放了两颗红枣，用糯米覆盖，将粽叶包裹紧实，用旁边的麻绳三两下就扎好了一个漂亮结实的粽子。 拳头大小的粽子精致又可爱，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我是谁？ 我在哪？ 刚刚发生了什么？ 来喜干巴巴的假笑：“哈哈，这包角黍看起来也不难嘛.”手上的动作不是漏了米就是包的四不像。 彩云噗嗤一声笑出声：“我看你是脑子会了，手没会。” 来喜一脸不赞同，“不是啊，我明明看简兮姐姐包的时候很轻松的，怎么这粽子到了我手里这么不听话，难道它还认人不成。” 几人被来喜的一番言论逗笑了。 彩霞手巧一些，终于磕磕绊绊的绑好了一只粽子，看上去没有简兮的紧实，不过她却已经很满意了，“你看，还不错，多包几个就好了。” 简兮点头，指导来喜怎么才能裹的更紧些，还不忘说道：“彩霞说的对，熟能生巧，你们多包几个就能学会了，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玉兰院中一片其乐融融。 “春燕姐姐，你看这样包可还好？” “不错，你先包着。” “我看简兮包的还挺好的，我去看看。 院子中的氛围十分轻松。 满满一大盆的角黍包好，厨房的婆子端着上了厨房的笼屉，底下的炭火烧的足足的，整个王府都弥漫了糯米和粽叶混合的清香。 府里剩下的正经主子就只有二夫人钱氏，二爷百里言奚外放的是从四品，钱氏没有诰命傍身，按理来说是不能进宫参拜的。。 钱氏就留在府里操持王府的准备事宜。 宫里面怎么过端午节简兮不知道，不过王府里面的讲究是真的多。 想起前世，因为快节奏的生活各种传统文化习俗都被遗忘在了历史洪流中。 王府中准备的很是充分，而且还很人性化的准备了丫鬟们玩游戏的粽子。 轩辕王朝的习俗，端午节必须全天吃粽子，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在家中搭戏台。 武安王府就更豪了，王府中有专门的豢养的戏班子，想听什么戏随时都能听。 马上入夏，蚊虫增多，府中下人每人赏赐香囊一只，还有用五彩丝线编织的五彩绳，戴在手上趋吉避凶。 厨房里的人这天是最忙碌的，从早上开始就 开始揉面和面，做各种面点和点心。 夏氏等人从宫中回来之后还要设粽宴，开戏台。 彩霞拿了一些桑麻和五彩丝线。 “我拿了材料，你们和我一起扎一些小笤帚和小扫把，今天挂在身上，等到明天扔掉，那明年就可以扫去一切污秽。” “好啊！正好不知道该干什么呢！” “我也来帮忙！” 简兮不会做这种小物件，不过跟在彩霞的后面做了两个就开始得心应手了起来。 来喜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简兮姐姐也不会做啊，怎么你一学就会了，我看了半天还是学不会。” 彩云逗趣道：“你不知道姐姐素来手巧，你啊，就不要和她比了，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她俩做好了咱们戴罢。”她也不会做，手上比划缠了半天还是不会做。 来喜试着做了几个停了手，似乎是完全放弃抵抗了，“哎，我这手还真笨，算了，不做了，我去厨房看刘妈妈做面点去。” 没一会，彩霞就编好了好几个小扫帚，每个都有两个指节那么长，用五彩丝线编制的看着十分精致。 找来一根用五彩颜色的丝线攒成的线，错落有致的绑了三个小扫帚。 “姐姐，我来帮你戴罢。”说着彩霞就给简兮绑在了腰带上。 简兮照着彩霞的样子，帮彩霞和彩云在腰间绑好。 来喜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面点兴冲冲的走了过来，“你们快看！这是我和刘妈妈学着做的小兔子，好看吗？” 小兔子身体浑圆，眼睛是用红豆点的。 “好看，你先来，我帮你绑上这个。” 彩霞看着简兮的动作，似有所感，“这五彩绳本就是应该是家里年纪最长的长辈绑上，带着长辈们美好的祝愿。” 彩云复又说道；“简兮姐姐就是咱们长辈，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色彩。 来喜最是个没心没肺的，“当然了，你看这面点多好看 ，我们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第29章 王朝故事 简兮今天穿的是前段时间刚刚做好的银红色裙装，里面是月白色内衬，袖口处绣了她最喜欢的栀子花，腰间佩戴粉蓝色的香囊，香囊是彩霞亲手替她做的，上面的花样子也十分吉利，是喜鹊高站在杨柳枝头，里面包满香料，行走间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香囊一侧是她们一起绑好的五彩扫帚。 这应该是她过的最有端午节气息的一个端午节了。 夏氏一行人早上出发，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府中的戏台已经搭好，只等夏氏一回来就开戏。 随着红色的鞭炮劈啪作响，张管家大喝一声：“开戏！” 第一场戏就是《阐道除邪》，简兮和蔷薇打过招呼，和彩霞两个人就跟在夏氏的身后参加王府晚上的端午夜宴。 下午夏氏刚进王府，后脚就有宫中的内侍们送来了皇帝的端午节礼赏赐。 张管家循例，领着小厮接过赏赐，派人叫过百里言辰，一齐到祠堂中敬告祖宗，这才算完。 百里言辰今年三十四岁，继承了夏氏的长相，是一位十分儒雅的中年美大叔，一身金色朝服贵不可言。 今天这一天，简兮才算是将这王府里面的人都认全了。 夏氏换下朝服，穿上了一身淡棕色常服，上面掺金线绣了大片的松柏竹叶的刺绣，正是简兮和丁香一起绣的那件。 钱氏眼尖，一眼就看出夏氏身上穿的衣服和王府的绣法不一样。 “母亲，您今天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绣的竹叶可真是灵动，行针飘逸，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不像是丁香的手艺，是母亲新找的绣娘吗？”夏氏最喜欢享受，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尤其喜欢研究衣物穿搭。 夏氏摸了摸袖口的竹叶，也很是喜爱，她素来就不爱那些繁琐的花纹，袖口上的竹叶简单却自带几分洒脱之气。 “还是你细心，这是我房里新来的丫头绣的，你前几日还见过，就是简兮，我也不知道她有这个手艺，丁香刚做出来就给我看了，我这个老婆子也不讲究那么花哨，就这样清新简朴挺好。” 夏氏说完，钱氏的眼光顿时汇聚到简兮身上。 简兮本来就是站在后面摸鱼的，没想到一下子成了焦点。 钱氏正好有个想法，于是拿着酒盅上前，“母亲，我最近正好想做几件素雅些的衣裳，只是房里的丫头不顶事，外面绣纺里面做的我都不满意，这小丫头有这个手艺，母亲不妨将这小丫头借我几天可好？”说完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夏氏年纪大了不能喝酒，小辈们敬酒只需要略微意思一下即可 “既如此，等端午过了，你就跟着二奶奶去她那里帮几日帮，可别忘了多要些赏钱。”夏氏对身后发愣的简兮吩咐道。 钱氏见状大喜过望，更是奉承不断“多谢母亲成全了，我那有下面铺子孝敬的云雾茶，我送些给过去给母亲那边。” 夏氏手里拿着一副水晶眼镜，正在看台上的花旦，“云雾茶难得，你还是留着自己喝罢，我夏日里容易苦夏，简兮这孩子拿出了她家祖传的凉茶方子，我喝了已经觉得好些了，现下倒是有些离不开了，这茶给我也白糟蹋了。” 左边席位上的百里言华趁机说道：“二嫂，你有这好茶，不如给我，我拿到军中去与弟兄们一起喝。”他素来有什么就说什么，钱氏早就 习惯了他的性子。 “好好好，正好我那边茶叶还多，江南那边的茶园新来了好些茶，我送些给大哥还有三弟你那边过去，三弟近来在军中可还习惯？” “挺好的，就是没有在家里那么安逸。” 夏氏点了一出有名的 简兮眼观鼻鼻观心，这二奶奶钱氏真是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 府里的每个人都能从容应对，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秦氏早就饿了，端起桌子上的七宝甜酪吃的正香，一点也没有妯娌得了婆婆喜欢的嫉妒。 她总以为高门大院里面一定是勾心斗角。 这一家子看上去融洽异常。 这应该就是亲情的感觉。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就是亲人之间的坦诚相待。 夏氏身边贴身伺候的蔷薇和春燕一起跟着去的宫里，两人身上穿的衣物对比其他丫鬟要好上很多，身上的簪子配饰皆是浓淡相宜，十分雅致，许是夏氏的品味就是简单高雅，连身边的丫鬟都跟着熏陶了不少，乍一看一点都不像是大宅院里的丫鬟，倒像是外头富户人家的姑娘。 简兮看了她的裙子，一身银红色，她最喜欢这样鲜亮的眼色，每天看着人心情也好。 好戏开场，花旦迈着细碎的脚步走至戏台中央，声音婉转动人。 简兮不由得赞叹，真是一副好嗓子，吐字清晰，她没有很好的鉴赏能力，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人的功底绝不一般，前世她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看过这种水平的表演，但是在电视剧上也看了不少，有的人唱戏就是吐字不清，根本听不清在讲什么。 这出戏讲的是一个轩辕王朝历史上比较出名的女将军的故事。 女将军蓝寂从小杀猪，练就了一身的力气，在太祖轩辕照意起义的时候，凭着一身的本事在以男人为主的军营中坐到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 轩辕照意取才公道，并没有因为蓝寂女子的身份就有所轻慢，反而是委以重任，最终天下大定，封了蓝寂为轩辕王朝唯一的一位女国公，特授兵权镇守边疆，蓝寂过身后更是让两位皇子扶棺，配享太庙香火。 民间有多个关于蓝寂的故事版本，还有专门根据蓝寂的事迹改编的戏曲。 蓝氏一族家训严谨，对一些戏班子改变蓝寂故事的行为不加禁止，反而大力宣扬。 开玩笑，一个杀猪的，最后坐到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还获封国公，世袭罔替，这样的功绩哪怕是在男子的身上也是值得单开族谱的的程度，更何况蓝寂只是一介女子，有这样的功绩，是家族的荣耀，就是应该让众人都知道蓝家有蓝寂这样令人骄傲的存在。 轩辕王朝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束缚，或许是因为有很多蓝寂这样的女子。 科技并不发达的地方，人总会在别的地方极近苛刻的追求艺术，花旦身形纤细，愣是演出了蓝寂那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可见其功底深厚。 简兮看着不由得看痴了，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吗？ 活得潇洒肆意，一点都不为别的外物所阻挠。 第30章 打赏 百里言华在军中训练了几个月，瘦了一大圈，个子也开始抽条的长。 王府中早已分家，夏氏看着百里言华身上有些短了的袖子，有些不满。 “我看华哥儿现在长得快，吩咐府里的绣娘给他多做几身衣裳，在军里不用穿那么好，以前专门给你爹做衣服的周妈妈做的衣服结实耐磨，针脚细密，以后就让他给华哥儿做衣服。”夏氏对着大快朵颐的秦氏吩咐道。 武安王府虽然分了家，几个儿子都是同胞兄弟，关系十分亲厚。 秦氏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对百里言华疏忽了，自从分家后，两个大儿子均已成家立业，将王府隔了出来分了院子，只有百里言华年纪小，房里也没个人，就一直跟着夏氏一起，夏氏毕竟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以前，有些没有照顾到的地方。 长嫂如母，理应是秦氏照料年幼的小叔子，只是秦氏素来是粗枝大叶，并没有钱氏的八面玲珑，这个时候她也知道她这个做长嫂的疏忽了。 百里言辰对着秦氏使了个眼色，秦氏会意马上站起来行了一礼，“母亲恕罪，最近端午节我忙了这些时日，本来是吩咐了三弟的奶娘徐嬷嬷帮着料理一番，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放在心上，等过了这几天，我一定要责罚一番。” 夏氏瞬间头疼，这个大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忒没有心眼子，“也不必责罚了，许妈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有的，将我房里的红花给华哥儿罢，以后有个知心的人照料着我也放些心。” 红花是夏氏房里的一等丫鬟，姿色上佳。 百里言华知道这是自家老母亲给自己的通房丫头，顿时羞的脸通红，“母，，母亲，这就不必了，我每天在军营里面，别耽误了人家。” 夏氏放下手中的水晶镜，嗔怪道：“你这个年纪的宗室子弟，本应该早早的预备下的，就是放在你房里照顾你，你大哥、二哥这个年纪也是如此。” 长者赐，不应辞。 百里言华拗不过，只得收下，“那就听母亲所言。” 夏氏这才展笑颜开， “这就对了，这样我也能放心不少，你大哥和军里打了招呼了，端午节你可以在家三天，明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简兮看见夏氏说通房丫头的时候，秦氏和钱氏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话说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这王府里面的妾室。 按理说，百里言辰作为现任的武安王，应该有不少的侧室通房。 看了会戏，武安王府的端午夜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圣上赐宴！开席！” “谢主隆恩！” 简兮随着众人的动作齐齐下跪，只见夏氏和百里言辰等人对着一桌宴席拜了三拜。 这进了一趟宫，不仅有赏赐的物件，还有御赐宴席！ 宴席上的菜品很是简单，男女分席，有酒、果子、小馒头、汤还有菜四色。 席面摆在花厅，正对着戏台，吃饭的时候也能看戏。 台上的人物正好演出到了转场的时候，拿着马鞭，扬声说道：“听说武安王府老祖宗大摆宴席，待我坐上这快马，上前去讨些果子吃！” 众人被逗的哈哈大笑，夏氏乐开了花，衣袖一挥，“难为这小猴崽子话说的巧，赏！” 底下的婆子们立马端来了两大筐成串的铜钱，还有各色的干果，抽出抽绳，洋洋洒洒的铜钱和着干果扔在台上。 台上的戏子并没有被眼前的富贵晃花眼，一点都没耽误唱词。 真敬业！ 简兮再一次被夏氏的豪亮瞎了眼。 这就是榜一大哥现场打赏吗？！ 太刺激了。 这些钱都是给戏班子打赏的，表示对这次表演的认可。 夏氏的左手边坐着一位约莫八岁的女童，是百里言辰的庶女百里欢颜，也是整个王府唯一的女孩子，是整个王府的团宠。 小小的孩子吃了一会儿头就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夏氏不由得更爱怜了几分，“颜姐儿这是困了？” 百里欢颜强撑着困意，乖巧道，“祖母，颜儿不困，今日是好日子，颜儿要陪着祖母。” “真是个乖孩子，祖母不用你陪，让奶娘带你回去休息罢，正好祖母也困了，一会儿也去睡觉了。”夏氏轻声细语的哄着百里欢颜回去。 对着众人说道，“今儿累了一天，我也乏了，你们小年轻就好好玩，不用顾忌我这个老婆子。” 夏氏起身，蔷薇连忙拿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夏氏身上。 “起风了，仔细着凉。” 夏氏突然想起了简兮，“简兮，你过来。” 简兮不知所以，小碎步走至夏氏身边，行礼，“太夫人。” “你这衣服做的甚和我的心意，来了我房里这么久，蔷薇，以后就给简兮二等丫鬟的份例罢，再给这丫头包点点心，今天晚了，明天再来领赏。” “是，多谢太夫人。” 简兮跟着夏氏回了玉兰院，主院里面有人伺候，简兮回到角房中，就看见彩霞一脸激动。 彩霞拉着简兮的手，急忙坐好，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姐姐，你看，我帮着丁香姐姐给太夫人做衣服，她得了赏赐，给我分了这么多。” 荷包中叮里当啷的倒出十个银花生，每个约莫二两重。 怪不得这丫头这么激动。 看着彩霞一脸求夸奖的吧样子，简兮一点都不吝啬夸奖之词，“是吗？那你真厉害，这些银子你打算怎么花？” 怎么花？ 彩霞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仔细思考了一番，做了规划，“府里赏赐的这个银子成色很少，外面的市银很少有这样的成色，我想攒着，等下次出府找宝绣纺将我这些日子绣的帕子都卖了，攒些银子以后出府了给自己置些田地，太夫人今天给院里伺候的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可是大方呢，这些钱我都要攒起来。” 彩霞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没有心机，实则心里的成算不比彩云少。 简兮很是欣慰，她的小丫头们都会为自己做打算了。 不错。 她这些日子的洗脑没有白费。 一直靠着赏赐和府里的月钱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她前世是社畜，但是还是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 “很好，你这样打算没有问题，我明天下午就可以休息了，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个小箱子，以后你的体己都攒好，有大用处。” 彩霞抓着简兮的胳膊像小猫似的蹭了蹭，“虽然我们不是同母所生，但我总觉得姐姐比我自己的亲人还要亲。” “快别肉麻了，快去洗漱！” “好嘞。” 第31章 打算 次日，简兮依着夏氏的吩咐到了主院——领赏赐！ 古人注重养生，夏氏平时少食，作息一向很规律。 刚用完早饭，外头的丫鬟通禀：“太夫人，简兮来了。” 夏氏正歪在榻上，和身边的丫鬟逗趣。 “让她进来。” “是。” “简兮拜见太夫人。” “嗯，起来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那凉茶方子很有用，昨儿进宫，赵贵妃也有苦夏的毛病，我将凉茶方子送去了，这不，今天赏赐就来了。” 简兮转头看到一边的紫檀木书桌上面有一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手镯，还有一个雕工精细的翡翠屏风，轩辕王朝中，羊脂白玉比翡翠要名贵许多，可见赵贵妃出手大方。 夏氏无意昧下简兮的赏赐，为着简兮考虑，还是讲了出来，“本来这些赏赐之物应该都给你的，只是这些都是宫里赏赐的物件，上面有内务府的标记，你一个小丫头拿在手上难免出事， 蔷薇，你一会儿去给简兮找些和这些东西差不多的物件，拿给她，三等丫鬟的住处拥挤，她有这个手艺，和别人住在一起怕是也不方便，你们住处后面我记得还有一间小耳房，就给她住罢。” 简兮惊喜，她一个人可以住一间了？！ “多谢太夫人厚爱，简兮自知资质浅陋，何以能当得太夫人如此厚爱，简兮万万不敢承受，还请太夫人收回成命。” 简兮连忙跪下请罪，凡事过犹不及，昨天夏氏才说了要让她做二等丫鬟，今天就让她一个人住单间，还要厚厚的赏赐，她才来王府不久，这样子太招摇了。 夏氏摆手，立马旁边就有采蓝上前拿起南瓜锤捶腿，“你看我怎么说的，这丫头心眼实诚，又知进退，我果然没有看错她。” 蔷薇从壁橱的箱笼中取出一块鹅绒软垫垫在夏氏的腿上，撩起裙子坐在脚踏上，就着罗汉塌给夏氏揉捏小腿，轻笑道：“太夫人慧眼识人，自然是没有错的，我们哪有有太夫人这样的眼力见， 昨儿三爷回来，脚上穿了一双靴子，太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府里绣娘的手艺，一问才知道，是你做了送给你哥哥，三爷找你哥哥要的。” 蔷薇没说的是，百里言华说府里做的靴子一点都不牢固，穿了没几天鞋底就破了个大洞，孤身身处军营没有带太多的财物，说的夏氏还忍不住哭了好一会，所以夏氏才会在端午夜宴这样正式的场合问责秦氏。 原来如此！ 简兮大悟，她就说，夏氏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了解释。 夏氏最疼爱的就是百里言华这个老来得子，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 她无意之中给沈南星做的衣服阴差阳错的到了百里言华手里，夏氏素来大方，因为这样的事情打赏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简兮谢太夫人赏赐。”简兮恭恭敬敬的向夏氏行了一礼。 夏氏眼睛半眯，昏昏欲睡。 蔷薇挥退了采蓝，春桃将一个大一些的薄被披在夏氏身上，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简兮站在一边不敢乱动，蔷薇忙完之后拉着简兮出了门。 简兮路过外面的纱橱，还有一队小丫鬟捧着水盆洗漱用品等物等候着。 啧啧啧。 能在主院伺候的丫鬟还真是不容易，府里下人都说，在夏氏房里伺候是非常舒服的，下回说出手大方，逢年过年都有赏赐，府里的丫头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 出了主屋，蔷薇开口，“你现在是得了太夫人的赏识了，以后在这院里肯定有一席之地，说不得以后就有大造化呢。” 造化？ 她不需要，来这里久了，这个时代一个女子最大的造化就是嫁一个好丈夫。 前世经历了人情冷暖，她不相信男人，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许下终身的誓言，简直太可笑了。 “蔷薇姐姐，太夫人赏赐人都这么大方吗？” 那羊脂玉手镯，怎么说也得有个大几百两银子，翡翠屏风是一幅精美的山水花鸟图，翠色极佳。 最近的赏赐有点太多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一定要低调些。 现在她有一个单人住的房子了，那个耳房位置偏远，写书刺绣什么的都会方便一些。 蔷薇腰间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厢房，和之前的厢房都不一样。 厢房中只有蔷薇和简兮两个人的时候，蔷薇才说出原因：“你以为这深宅大院里面的人是好相与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需要打点， 就拿宫里的贵人来说，位份再尊贵，不上下施恩，哪里会让人心服口服，太夫人这还算是好的了，宫里面但凡是有皇子的贵人，每逢年节哪个不是大兴赏赐。” 看来权利权利，不仅要有权还要有利可图。 “多谢姐姐提点，受教了。” 不管做什么都要有钱！ 一行行的货架上面陈列着各种不同的摆件。 蔷薇犯了难，嘀咕出声：“我倒是犯了难，赵贵妃赏的那些首饰可不好找替代的东西，若是折成现银还好办一些。” 简兮适当见缝插针，“姐姐，既然能折成现银，那最好还是现银，我一个小丫鬟，贵重的首饰太夫人已经赏了我很多了，若是再贵重些，我也守不住，平日当差更是不能戴了，若有现银，我打算给自己置些田产或者铺子，以后也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买田产和铺子的事情得过了明路，以后追究起来也有个出处。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蔷薇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是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人有这样的想法，蔷薇是很理解的，但是简兮就是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鬟，能抵抗住眼前巨大的诱惑沉下心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做准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魄力。 “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府里，还是想做个富贵闲人，无忧无虑。”稚嫩的语气回荡在厢房里。 简兮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重活一世，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成绩，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法治社会，稍有不慎就会没命的。 当一个富贵闲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就是她最想要的人生。 第32章 舒心 蔷薇带简兮进来的一个房间放眼看去都是价值不菲的摆件首饰。 简兮算是开了眼，这可都是艺术品能达到收藏级的首饰摆件。 前世收藏品类最齐全的首都博物馆中的首饰都不能和她眼前的这些相比。 不过她前世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没见过好东西也很正常。 蔷薇带着简兮进了之前盘点的银库，“这里面都是银子，我给你找些银票再找几百两现银，银票是汇丰号的，全国的钱庄都可以兑换，这里还有一百两，是前儿你给太夫人做衣服的赏赐，你比丁香少二十两银子。” 简兮接过沉甸甸的一盒银子还有银票银票有一千两，还有一百两现银。 细嫩的小手都在颤抖，这可都是钱啊！ 按照购买力来计算，她两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钱。 蔷薇仿佛司空见惯，敲了一下简兮的脑袋，嗔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小丫头还真的视钱财如粪土，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小财迷。” 简兮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没有钱吃什么。 她发现这个太夫人房里的丫鬟大多清高，许是跟在夏氏身边见识多了，找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真以为自己是官家小姐了。 就像是前世身处大都市里面的精英白领，好多人戏称这种人是封建时代的大丫鬟。 这样想想也没错。 简兮捂着自己的脑袋，“没有啦，就是小时候穷怕了，一拿到钱就就觉得心里很踏实。” 蔷薇内心一阵柔软，这也是个小孩子啊！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把银子拿好，若是想置办田产可以找我帮忙，我老子娘都是在太夫人的庄子上帮着她打理产业的，我自己的钱都交给我娘让她帮我买些田地，你想买的话我让我娘帮你留意一下。” “谢蔷薇姐姐，我有需要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 “好，我带你去后院的房间，那边环境清幽，一个人住也舒服，我看你不像是喜欢和别人一起住的，就顺着和太夫人说了一嘴，没想到她老人家就同意了，一会儿你去管家那边领一套被褥。” 蔷薇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简兮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暴露出了自己喜欢独居的性格。 虽然她确实喜欢一个人住，她和彩霞几个人都相处的不错，但她总归是一个成年人，和一群小女孩住在一起怪别扭的。 “是，多谢蔷薇姐姐。”要是她以后也能有一个像蔷薇这样的管家就好了，一个眼神对方就能马上感觉到她的心意，什么都不用操心，这样的日子也太舒心了。 后院的耳房之前是夏氏用来存放布匹的地方，因着出了孝期，夏氏开恩给院中的丫鬟做新衣，这一个库房就被清空了！ 清空了！！ 耳房中空气比较干燥，屋子的四角处都放置了木炭防潮。 “你一个人住这个房间还挺大的，听说过几日二奶奶要找你去那边帮她做衣服，每天行走在两院之间，也会影响屋里的人，现在行动之间就方便多了，你这几个月也没有休息，我放你两天假，你出去放松放松，后面还有中秋，重阳这么多节日等着呢。”蔷薇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 意思就是以后她就有的忙了？ 看来夏氏是真的很喜欢她的手艺，正好丁香向她抛出橄榄枝，以后有一个刺绣手艺大家知道，她就可以好好巩固原主留下来的技艺了。 “多谢蔷薇姐姐，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简兮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现在非常想念她的小屋。 “也可以，等你回来了去管家那边领被褥，再去二奶奶那边请安，玉兰苑的事情暂时不用你。” 蔷薇不愧是夏氏的左右手，很快就为简兮分配好这几天的任务。 “是。” 简兮送完蔷薇，坐在小房间的凳子上面。 这偌大的王府终于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沈南星现在应该还在百里言华的院里，简兮拿出一块碎银子，托人给沈南星送信，在新居会面。 找出包袱，回了和彩霞几人居住的小角房中，收拾了她一些值钱的东西和银两。 刚出府，沈南星早早的等在了侧门外面。 许久未见，沈南星原来小麦色的皮肤更加深了，身量高了约莫半寸。 简兮围着沈南星转了一圈，上下打量道：“多日不见，南星哥哥现在长得要比之前成熟多了。” 沈南星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兮儿，你别打趣我了，我问了别人，丫鬟们出府都是走的这边的侧门，就等在这里，想着和你一起走。” 继而略感欣慰的说道：“兮儿也长大了，这些日子在府里吃的好的，脸上也长了不少肉，还是胖点好看。” 简兮不由自主的用了撒娇的语气，“哪有，我听说现在京中流行以瘦为美，我可不能再胖了。” “我看你还能再胖点，多吃点，以后哪怕是你胖了哥哥也养得起你！” 少年逆着光，变声期的声音混合着少年的稚嫩带着低沉，掷地有声，简兮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怕别人对她不好，就怕突如其来的关心。 一瞬间心房决了堤，无尽的暖意喷涌而出。 “好！” “我带你去我新买的房子。” “嗯。” 简兮走在前面，沈南星跟在身后两步远的距离。 简兮疑惑，“南星哥哥，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沈南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兮儿你今年也十岁了，我们两个哪怕是亲如兄妹也要避嫌才是。”他还有一个私心，万一他以后不在，兮儿被别的臭小子骗了怎么办？ 他是长兄，平时这些事情都应该注意才是。 简兮表示理解，沈南星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 一路上简兮给沈南星讲述，她是怎么样挣钱，又恰巧买了一所宅子，宅子是记在沈南星名下的。 路过繁华的街道，简兮有感而发，“真是物是人非，这京城人来人往，我们也有了安身之所，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回苏州老家。”这些日子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钟鸣鼎食之家，富贵温柔之乡，但这些都不是她内心真正所想要的。 第33章 新家 简兮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过的小说上面的女主，穿越到了古代就一定非要找个男的成亲，当然有的人是迫不得已，不过她是不会这样的，原主的身世虽然凄惨，但是对她来说还是好处多过坏处。 父母双亡证明可以无牵无挂没有拘束，以后想生孩子了可以找个基因优秀的男人借种，然后找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做一个富贵闲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夏氏的生活她已经眼馋好久了。 况且还有沈南星这个便宜哥哥，也不算是举目无亲。 想着想着，就到了松子巷，“南星哥哥我以后叫你哥哥可好？”叫南星哥哥总感觉好肉麻。 沈南星自然无有不应的，宠溺说道：“叫什么都行，你开心就好。” “哥哥，我们到了！” 简兮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 几个月没有回来，院子里落了淡淡的一层灰。 “哥哥，你把院子扫一下，我去房间里面把被褥拿出来晒晒。” “好。”沈南星拿起角落里面的扫把，熟练的扫地。 简兮想着从井里打点水，沈南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接过简兮手里的木桶，“兮儿，这些粗活我来做，你歇歇。” 木桶粗笨，简兮两个手拎起来很是费劲，一到了沈南星的手里就像是大人手里的玩具，很是轻松。 沈南星今年十四岁，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还是在上初中的年纪，但是现在已经挑起家庭的重担了。 简兮感慨了一瞬间就收回了想法。 笑话。 沈南星不干就要她自己干了，她这具身子也才十岁左右，想干活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这件事比较好。 “南星哥哥，你先忙，我现在去菜场买点菜回来，下午我们吃点好的。” “好。” 家里只有一些调料，一点能吃的东西都没有，看来要多买些粮食屯着。 简兮买食材的时候，看到了有人正在卖刚宰的羊肉，想着给沈南星做些肉酱和肉干拿着，随即多买了一些。 一个美貌的妇人晕倒在简兮家门口，刚好挡住了门口。 简兮两只手提着满满的菜，根本腾不出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呼叫里面的沈南星。 “哥！有人晕倒了，你快来看看。” 沈南星快步走向前，“怎么了？兮儿你没事吧？”沈南星紧张的样子让简兮一阵开心，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我没事，就是这位夫人晕倒了，我们现将她扶进去，躺在地上不好。 ” 简兮和沈南星扶着妇人进了里屋，那妇人昏迷了，但是还有一些自主意识，被人扶起来知道自己走路，两个人扶起来也不费事。 妇人身上穿的衣服十分整洁，，面料朴实细节处做的很是考究，双手细嫩，显然平日里是不做活的。 “扶到我房间去！等她醒了，再问问她家里人，大概就是这附近的人家。” 妇人躺下一会儿就恢复了知觉，半眯着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小丫头。 “你，，，，，” “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妇人揉着额头，想要坐起来，简兮连忙上前搀扶道：“我刚刚回家，就看到你倒在我们家门口，现在虽说时气变暖了，傍晚天气还是凉的，躺久了容易生病，夫人你是住在松子巷附近吗？” “我夫家姓高，我这是老毛病了，生孩子之后就会时常眩晕，吃点东西就好了，就是今天出门太匆忙了，存放蜜糖的香囊也没有带，就在路上晕倒了，多谢小姑娘搭救之恩，我就住在这里最末尾的一户，现在醒了就不叨扰了，明日定然带着薄礼相谢。” 原来是低血糖，简兮从里间拿出刚买的红糖，化了水，“这是红糖水，高夫人喝一些罢，喝了有些力气，家中可有别人，离得也不远，我让家中哥哥去传个信，让他们来接你。” 高氏双手捧着温热的红糖水，一口一口的小啜，“家中有我儿子，还有一个老妈妈和一个小丫鬟，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都是邻里街坊，高夫人稍等，我这就让哥哥去传信。” 说着转身走了出门。 沈南星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一个少年和一个老妈妈。 竟然是他！ 少年正是简兮之前在牙行集市上遇到的高云淮。 高云淮一脸着急，简兮安慰道：“你母亲无碍，我刚刚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就在里间，你进去罢。” “多谢！” 高夫人喝了红糖水，正躺在床上歇息，刘妈妈一脸担忧，“夫人今儿出来也不让珠儿跟着，可是受苦了。” 高云淮见母亲没事，松了一口气，转身向沈南星道谢，“在下高云淮，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沈兄弟和令妹，既然母亲无碍，我这就接她回去了，来日必定登门道谢。”他注意到，简兮就是上次他在墨香阁看到的女子，不过并没有声张。 简兮从高云淮进来之后说了一句话就低垂着眼睛，尽量少说话，家里面有兄长，又有外男在场，按照轩辕王朝的规矩，两人应该保持距离。 沈南星上前一步挡住了简兮，拱手回礼：“道谢就不用了，我送高兄出门。”这就是直接赶客了。 简兮没想到她这便宜哥哥会这么刚。 高夫人休息了一会，喝了糖水，才觉得眼前的视线清晰了起来。 望向两个救治她的孩子。 看到简兮的时候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心头。 这孩子好生眼熟。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高夫人压下心中的疑惑，顺着刘妈妈的搀扶起身，向两人道谢，“谢过小公子和小姐，我们就不打扰了。” 沈南星还是一样的动作，将身子挡在简兮的面前，“那恕不远送。” 简兮不明所以，沈南星对高云淮这样她还能理解，只是对高夫人也这么防备是为了哪般？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沈南星对原主的宠爱程度她是知道的，做这些事情应该都是为了她好。 目送几人出门，简兮马上就忘掉了这个小插曲，高兴的说道：“哥哥，我还买了羊肉，一会儿店家就送来了，我打算再给你做些肉酱和肉脯，羊肉温补，正好你在军营里面能打打牙祭，我先去厨房做饭，晚点咱们一起吃饭。” 沈南星一脸宠溺，他完全就是一个妹控，“好，都听你的。” 第34章 拜祭 简兮炒了几个素菜，买了老母鸡，加了一些从杂货铺买来的山货，用砂锅在炉子上慢慢煨着鸡汤。 前世，人们生活条件水平很好，想吃什么都能吃到，反而要清淡饮食，但是她自己知道，这个时代许是因为粮食产量不好，每年甚至都有饿死的人，她和沈南星的家乡就是闹饥荒，好多人家卖儿卖女。 他们两人的故乡在江南一带，鱼米之乡，居然也有饥荒，可想而知别的土地贫瘠一些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光景。 鸡汤上面浮着一层黄油，要是以前的简兮怕胖，一定会撇去黄油，可是现在的她看着这些黄油眼睛都在冒绿光。 现在可不是考虑减肥的时候，这个时代，还是要胖一些才能活得更久。 而且她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还要保持的那么瘦干什么！ 富婆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然为什么要挣钱？ 简兮还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红色的大肉块滋滋冒着油光，沈南星本来在外面干活，闻到厨房的香味只觉得肚子越来越饿。 好香啊！ 在沈南星的望眼欲穿间，简兮终于说了一句，“开饭！” 傍晚的天气很是凉快，伴随着微风，晚上的月亮早早的就出来了，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两个人就在前院的小桌上吃了在新家的第一顿饭。 “好吃！” 沈南星的筷子都没有停下来过，应该是在军营训练的缘故，他的食量大的惊人，两个筷子耍的都有残影了。 简兮的饭量小，吃了一碗米饭就饱了，剩下的一盆米饭都进了沈南星的肚子里。 简兮盛了一碗鸡汤，也给沈南星盛了一碗放在旁边，“来，喝点汤溜溜缝。” 鸡汤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沈南星扒了一口饭，端起鸡汤一饮而尽。 “嗯，好喝！” 简兮笑着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好喝你就多喝点，不够锅里还有。” “我吃饱了，嗝！这红烧肉烧的真好吃，我们有时候在军里也会打打牙祭，火头营那边的伙食一点都没有兮儿你做的好吃。” “那是自然，自家做饭用料一定要足，我想着哥哥你喜欢吃甜口的，炒糖色的时候放了好多冰糖。”简兮托着腮，晃着脑袋说道。 她以前的梦想就是有钱了之后游历名山大川，吃遍世间美食。 沈南星喜欢吃甜食，这是原主小时候发现的小秘密，自从简玉娶了继室之后，两人就没有吃过糖了。 “等等，兮儿，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沈南星制止了简兮的动作，房间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袱。 打开，是一个雕龙画凤的紫檀木盒子，简兮跟着蔷薇见了不少世面，一眼便看出这个盒子价值不菲。 盒子里面是亮闪闪的金银珠宝，少说也值三五千两。 “哥哥，这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前些日子我去剿灭山匪，山匪的私藏，听兄弟们说，这是老规矩，每次剿匪平叛，缴获的财物一部分上交，剩下的按照功劳来分配，那个头领是我射杀的，所以就拿了最大的一份，这些你收着，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不用省钱，我是你哥哥，以后我养你。” 简兮心中的坚冰被一点点慢慢融化，释然一笑，这捡来的哥哥还真是个暖男。 “好，我收着，我还想置些田地，你既然有这些银子，我索性帮你买些铺子田地，以后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简兮的小脸笑得一脸灿烂，对面的沈南星已经满脸通红。 她内壳里面是个将近三十岁的老阿姨，面对沈南星不自觉的就开始为其以后打算了起来。 既然沈南星对她毫无保留，那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兮儿，你，你是女孩子，怎可将婚嫁大事随意说出，女孩子不能这样的。”沈南星一本正经的教导简兮。 简兮故作疑惑，装作一脸都不懂的样子，懵懂问道：“为什么不能提婚嫁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了，以后婚嫁大事自然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三媒六娉肯定是不能少的，我帮哥哥攒聘礼有什么不对吗？” 沈南星想了半晌，也没发现简兮说的有什么不对，添了一句：“那我以后多多立功，也为兮儿攒些嫁妆，一定让你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简兮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没有听清，“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在中间那边的厢房里面设了香案，上面供奉着我们各自父母的灵位，做牌位的大叔说了，须得至亲咬破手指滴在牌位底部，这样烧的香烛纸钱才能够直达阴司到亲人的手中，我爹娘的我已经滴过了，墙角有香烛纸钱，你去拜祭一下罢。”她指了一下设置灵位的房间，说完端着碗筷去了后院厨房。 简兮已经布置好了房间，她和沈南星的房间在东西两头，房子中间有客厅，后门进去就是后院，两侧各有角房。 沈南星颤抖着双手推开房门，看到灵位上的字，瞬间潸然泪下。 咬破指尖，滚烫的鲜血滴在牌位底部，拿过香烛点燃，沈南星手捧三炷香，诚心发愿。 希望父亲、母亲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孩儿和兮儿能一生平安顺遂，还有简叔和简婶，我一定会照顾好兮儿，护她一世周全。 香烟直直的往上飘，轩辕王朝有个说法，若是死者听到了生者的祈祷，香烟就不会断绝，直达天穹。 沈南星终究没有忍住大哭了一场。 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年，父母罹难，养父病逝，唯一的妹妹差点离他而去。 每天只有拼命的训练、训练...... 跌倒了爬起来，受伤了就包扎一下，继续训练。 百里言华总说他天赋出众，他不知道什么叫天赋，他只知道，他只能拼自己、靠自己。 在军营里面接触的人多了，他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想起当初在码头上，简兮差点就被卖去青楼，沈南星一阵后怕。 幸好.....没有发生，否则他一生都将活在痛苦之中。 上次剿灭山匪可谓是九死一生，但这些他都没有和简兮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一定会咬牙走下去。 沈南星发誓，一定要在军中建功立业，以后主宰自己的命运，庇护他唯一的妹妹。 他只有兮儿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兮儿妹妹。 第35章 登门 白天晒好的被褥似乎还散发着太阳的暖意，躺在上面就跟在云朵里面似的。 沈南星的记忆中，只有小时候娘亲在的时候，他才睡过这样绵软的床褥，将被子拉到脸上，还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真不知道兮儿是怎么搞的，他一个男孩子的床铺弄得那么香干什么？ 不过这被子还挺香的，就这么将就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一边想着，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沈南星想着又在床铺上打了一个滚，卷起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蛹，伴随着栀子清香进入梦中。 梦里，他见到了他的爹爹还有娘亲，爹爹还是那样高大，娘亲也是记忆中的温柔似水，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第二天，大公鸡嘹亮的叫了三声。 “烦死了，早知道昨天就该宰了它。”简兮嘟囔着翻身，继续睡了过去。 沈南星在军营里面习惯了，早上晨起训练，打水洗了把脸，穿着一身劲装，舞起拳法。 招式凌厉，拳拳带风，简兮被吵的睡不着，噌的一下坐起身。 这个觉是睡不成了，起床！ 干活！ 简兮感觉身后响起了莫名的bgm，好像她穿过来的时候，网上有一个特别火的东北女网红，bgm一响浑身是劲。 当时好多网友戏称，y姐的bgm一响，早上5点起床，都能把棒子国犁一遍。 明天就要回府了，昨天买来了好多羊肉，她打算再给沈南星做些肉酱和肉干。 她特意留出来一块肉，羊肉和酸菜一起包饺子可是绝配。 买菜的时候，路边一个阿婆在卖自家腌的渍酸菜，简兮小手一挥，直接包圆了。 简兮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哥哥，我们今天吃羊肉馅的饺子你吃不吃？” 沈南星经过前一天的饭食，他的胃已经彻底被简兮的手艺征服了。 在王府的时候，百里言华也会分些好吃的给他，王府大厨手艺虽好，但是就是没有家常的味道。 “兮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简兮拿盆子取出满满一盆面粉，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开始和面，“羊肉我已经洗过了，你来剁馅。” 不是力气大吗？早上吵得她不得安睡，那就别浪费了，剁馅可是个力气活。 沈南星乐颠颠的拿起菜刀一顿乱剁，“好， 兮儿，家里有什么力气活你留着我来干，我现在力气可大了。”他很开心能帮到简兮。 简兮的良心回来了一瞬间就歇了下去，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爱干就多干点。 前一天还剩下了半锅鸡汤，简兮揉好面，分出一绺，打算做个配上酸菜做一锅酸汤鸡肉面。 面条吸满了汤汁，喝下去胃里暖暖的，简兮给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连盆一起端给了沈南星。 吸溜面条的声音不绝于耳，手工擀的面条带着浓浓的麦香味，有嚼劲越吃越香。 简兮吃完，眼看着沈南星吃干净了满满一盆面条。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老人常说的一句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饭量一般人家真养不起。 沈南星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兮儿，你的手艺真是愈发好了，以前你都不做饭的，一心喜欢刺绣，你说做饭切菜洗碗会让手指变得粗糙，刮花绣面。” 简兮收拢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形势比人强，我在玉兰院跟着管厨房的王妈妈帮厨，虽说不会做大菜，但是这些家常菜只是放些油盐酱醋，我自己琢磨琢磨也就会了。” 沈南星煞有介事的点头，“不错，你比我聪明多了，学东西又快，连简伯伯都说你要是个男子怕是早就考上秀才了。” 简兮听完默不作声，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碗走到水井边，准备打水洗碗。 沈南星怕是自己刚刚的话让简兮想起了过世的父亲，伤心了，走到井边抢过简兮手里的碗筷，“这些给我来洗，以后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 简兮心里没什么感觉，就算是有也是原主的记忆，对于原主的父亲她是没有感情的，一个男人，纵容继室欺负原配所生的孩子，在她看来这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简玉识人不清，才会在他死后，他的亲生女儿还有沈南星都被那个继室李氏一起卖了几两银子，简玉的大部分家产都是原主的娘亲一针一线换来的，最后都被李氏卷款跑路了。 想想就来气。 吃完饭，面也醒好了，简兮将酸菜羊肉搅和好，又擀起了面皮。 本来是想让沈南星一起来包饺子，可是他刚包了两个因为手劲太大直接把饺子皮捏烂了。 沈南星不好意思的站在灶台边，尴尬赔笑，“兮儿，我的手太笨了。” 简兮抚额，沈南星这已经不能用笨来形容的了，活脱脱的手残党，她干活利索，见不得厨房里有人碍手碍脚，“那你去西边街市的牙行里面有个承德交易铺，找一个叫磊子的人，我想买些铺子还有田地，想问问他， 去的时候别说干什么，把我们的地址一说他就知道了。”那铺子里面的伙计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想节外生枝。 “好，我这就去。” 家里剩下简兮一个人包饺子，她速度不慢，还是前世和院长妈妈学的手艺，将大小一致的面剂子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用手反复施加压力，这样子就可以一下子弄好十几张面皮。 在饺子皮上面放上馅料，两只手一捏，一个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就包好了。 她打算做一笼蒸饺，再用开水煮个饺子，找来调料，加入盐，醋，辣椒粉，香油，蒜末，花生碎调了一碗万能酱料。 饺子刚出锅，外面就有人敲门。 “进来！” 又是一阵敲门声。 简兮端出一盘饺子放在桌子上，走向大门口。 “门没锁，这还真是巧，刚出锅你们就回来了，快来吃....”说了半道的话卡在嗓子眼。 “怎么是你？”简兮不解。 这不是昨天才见过的高云淮。 他怎么来了？ 高云淮抬起了手里的礼品盒子，向后退了一步，“在下是来还礼的，昨日幸亏你们救治了家母，今日特地登门道谢。” 第36章 真相 “你来我家干什么？”沈南星带着磊子正好到了巷子口。 简兮不明白为什么沈南星对高云淮有这么大的恶意，出面解释道：“高大哥是来道谢的，咱们昨天救了高婶，他今天还专门带了礼品，都快进来，别站在门口，一会儿街坊四邻都出来了。” 沈南星的嗓门大，站在巷子口说话，已经吸引了几个好事的人家了。 沈南星进了门对高云淮横挑鼻子竖挑眼，转头对磊子和颜悦色，“磊子，以后家里有什么还需要你多照应。” 磊子一向聪明，察觉到气氛不对大了一句，“一定一定。” “礼已经送到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哥，你怎么成了这样？现在正是午饭的时候，高大哥还没吃饭，我刚好包了饺子，你带些给高婶吃，她身子不好，这饺子是羊肉馅的，正好是温补的。”简兮扯了扯沈南星的衣袖，满脸不解。 沈南星平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天也太失礼了。 简兮去厨房拿了油纸包，包了一份煮的饺子还有蒸饺，拿给高云淮。 “沈兄弟，好像对我有些误会，不知高某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沈兄弟言明。” 沈南星双手抱在胸前，扭过头去不发一言。 高云淮一头雾水，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沈南星。 “高大哥，饺子包好了，你带回去趁热吃，我家也没有多余的碗筷，就不留你吃饭了。” 高云淮长相出众，气质如松柏，但毕竟年龄小，简兮虽然欣赏但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两者相比之下还是她的便宜哥哥更加重要一些。 高云淮接过简兮手里的油纸包，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告辞了。 直到走出大门，沈南星哐的一声将大门关好。 高云淮：......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沈南星这样避他如瘟神一样的人，他长相不丑，加上又有功名，不说是人见人爱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招人嫌弃。 还有简兮，也是一个劲的赶他，难道他的魅力真的下降了？ 高云淮拎着饺子回家，高夫人正在给花草浇水，见到自家儿子一脸挫败，不由得好奇，“云淮，你不是出去送礼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高云淮将饺子递给珠儿，“这是沈家兄妹送的回礼，说是亲手做的，你拿去厨房热一下，让刘妈妈调个料碟，一会我和母亲要吃。” “是。” 见珠儿走后，高云淮才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母亲，孩儿不解，我与那沈家兄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疾言厉色，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怨一样，咱们以前有什么仇家吗？” 高夫人想了想，“我们以前在老家也没遇到过姓沈的人家，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我倒是看着她很是面熟，昨儿回来我就一直在想，却始终想不出来。” 高云淮昨日回来就已经查到了简兮的身份，“她叫简兮，前几个月被卖到京城的武安王府，伺候太夫人永明郡主，至于买宅子的钱应该是沈南星给的。”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断然没有钱能在京城中买房子，他找了相熟的人，知道沈南星前段时间刚好剿灭了一伙山匪，手里有银子。 高夫人一直呢喃“简兮”两个字。 “简兮.....简兮.....” 突然。 眼里迸发出亮光，“对了！我想起来了，简兮的父亲叫简玉是不是？” 高云淮不知道自家母亲的心思，将他查到的东西讲了一遍，“这我倒是没查出来，只是简这个姓氏着实少见，她和她那个兄长都是被她的继母卖掉的，祖籍在江南。” 高夫人两只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江南的话那就没错儿，以前你父亲给你定过一个娃娃亲，那户人家就是姓简，他家里有个独女就叫简兮，你那时读书没有去过他们家，我和你父亲是去过的， 兮儿长得真是和她的娘亲一模一样，都是美人坯子，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前几年你父亲亡故，我忙于应对，变卖家产供你读书，听说那家的夫人难产，她爹娶了一个继室，本想着等你这次春闱之后我就带着你回老家将那女娃娶过门。” “母亲，她才几岁，孩儿怎么能娶她！”高云淮连忙打断。 高夫人却没理会，反而是语重心长，“儿啊，这娃娃亲是你父亲的意思，我也知道了那沈家小子为何会对我们这样，他是简玉的养子，我那天去简家还见过他，那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换成是你你也这样，他们难的时候咱们没帮上，人家现在把日子过起来了，咱们贴上去，肯定会觉得咱们势力。” “可.....”高云淮还想再说什么。 一切的解释都有点苍白无力，他不是孩童，知道一个女子被卖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简兮那样的姿色，若不是运道好，只怕这一生就都会毁了。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当初你父亲欣赏简玉的才华，觉得他有朝一日一定能高中，才为你攀的这门亲事，咱们可不能做那种见利忘义的事，人家好的时候巴上去，不好了就不理他们，等你这次高中了，我想办法帮兮儿赎身，你再娶她过门，那丫头和她娘亲一样，心地善良，人品不会错的。” 高云淮现下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拒绝的话堵在心里一句话都说不出，他们确实太亏欠简家了，他没想着这么早就娶亲，但是不管是道义还是情理上，他都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 他直觉简兮不会是循规蹈矩的人。 “孩儿都听母亲的，只是，亲事一事还是要问过姑娘自己的意愿，若是她执意不肯，孩儿也希望母亲不要勉强。” 高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嗔怪道：“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把今天的话给我烂进肚子里，在你没中举之前，不许你告诉兮儿。”高夫人十分了解她儿子，表面上看去清俊儒雅，骨子里却是蔫坏的，一旦想做一件事，那是会什么损招都能做出来。 “是，孩儿知道了。”高云淮本来想着和简兮坦白，再由简兮拒绝这个婚事，没想到自家老娘一句话把他的后路堵死了。 “你这次进京赶考，我本是想着提前一年来，你能熟悉一下环境，没想到兮儿兄妹二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若是我们在，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保兮儿平安，听人说那简玉的继室李氏也算是个厚道人，她怎么敢作出这样的事，等我回了江南老家一定要为兮儿他们讨回公道！” “自然是要讨回公道。”高云淮和高夫人有五六分相似的精致眉眼中泛出寒光。 “夫人，少爷，饺子热好了。” 珠儿托盘上盛着两盘圆溜溜的饺子，饱满可爱。 “快端过来，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兮儿的手艺。” 高夫人接过刘妈妈递来的帕子净手，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 第37章 防患于未然 “这还是羊肉酸菜的，一点也没有羊肉的腥气，云淮你也来尝尝兮儿的手艺，京城这边口味重，这个馅料里面的调料恰到好处。” 高夫人蘸着料碟吃了一个，更是惊为天人。 “我还是第一次吃羊肉酸菜馅的，这个搭配好，下次让刘妈妈就这么包给我吃。” 高云淮拗不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确实不错。 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一点也尝不出羊肉的腥臊之气，反而是十分鲜美。 “很好吃。” “我就说，兮儿的手艺一定是最好的，连你这么挑嘴的人都说好吃。” 简兮小院。 沈南星扯着磊子的胳膊强硬的坐下，“来者是客，你来了放心的吃，吃完我们再说事情。” 磊子还想推辞，被沈南星强硬的按下身。 “对啊，磊子哥之前帮了我不少的忙，给我省了不少事，家里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就是这些家常菜，你就不要推辞了。” 简兮另又端出两盘饺子，她一次最多只能吃十二个，给沈南星和磊子的盘子里堆的高高的。 “你们都多吃点。” 简兮喜欢吃酸汤的，自己弄了一个汤，“这是酸汤，想吃的话去厨房拿个碗，都尝尝。” 磊子有些不好意思，他今天来还以为简兮找他有事，没想到什么都没干就白蹭了一顿饭。 沈南星可不管那么多，兴冲冲的跑到厨房，“磊子，别客气，兮儿的手艺可是一绝，一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我给你拿个碗。” 简兮给自己在碗里夹了五个饺子，舀了一勺酸汤，酸酸辣辣的配上羊肉馅的饺子酸爽又开胃。 原主可能是南方人的缘故，一吃辣浑身冒汗，她只能少放了一点点辣椒尝尝味道。 沈南星是铁胃，以前没有尝试过，吃了一碗便一发不可收拾，“嘶！这辣真爽，我都冒汗了，看来晚上要洗个澡，磊子，你也吃。” 磊子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饮食最喜欢鲜香麻辣，弄了一碗酸汤水饺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兮儿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这酸酸辣辣的口味调的恰到好处，只是我爱吃辣，要是能再辣一些就好了。” 简兮起身拿来一罐辣椒粉，“这是我炮制好的辣椒粉，你喜欢吃就多放点。” 磊子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加上沈南星和简兮都没有什么架子，他索性就放开了，“多谢兮儿姑娘。” 两个男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肉馅的饺子顶饱，满满的一大盘两个人就着酸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沈南星年岁小一些，可能是因为遗传的缘故，才十二岁就已经长得和十四岁的磊子差不多高了。 磊子主动揽过了洗碗的活计，“我今天吃多了，就让我来收拾碗筷罢。”来的时候要知道留饭他就买点东西来了，空手空脚来的，吃了一顿饭，再不干活他心里过不去。 简兮就剩下最后一天假了，给沈南星使了个眼色，沈南星立马会意。 “磊子，来者是客，哪里有让客人收拾碗筷的道理，再说了兮儿还找你有事要商量，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做罢。” 沈南星硬是将磊子按在了座位上，自己轻车熟路的去打水洗碗。 “磊子哥，今天找你主要是为了我想买些田产铺面，你这边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有小一些的庄子也可以，地方远点无所谓。” “铺子倒是好找，只是田产庄子只能看机缘了，京城的地寸土寸金，遍地都是达官贵人，若是有人家在我们铺子里想出售庄子我一定第一个和你说。” “那就先买田产罢，铺子我自己也不好打理，每个月收租子现在也不急。” “行，那我就多去问问，一般官宦人家的庄子都是互相之间有熟人交易的，还有的是家里日子紧，卖个庄子填补一下亏空，若是有官宦人家犯了事，里面的田产奴仆都会查抄变卖，这些都是可以买卖的方式。” “嗯，我晓得，这件事情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有合适的你帮我留意一下。” 磊子有些迟疑，“只是，，，庄子不比一般的田地，少则都是大几百亩的，交易下来怎么说也得万把两银子。” 简兮前一天晚上清算了一下她的资产，买个小庄子可能有点勉强，但是墨香阁掌柜的哪里还有她的分红没有拿，她晚上想去问问。 “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有好点的铺子你也帮我留意着，实不相瞒，我买这些都是放在我哥哥的名下，他是在战场上搏命的，好容易得了这些钱财，我想着多置些产业，以后也不至于老无所养不是。”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银子会惹人怀疑的，将一切推在沈南星身上至少能有个震慑的作用。 磊子很是识趣的说道：“兮儿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一买一卖，只是交易，你出得起钱我就给您跑腿，至于这田产是谁的，有多少，不该说的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简兮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这人要是能为她做事就好了，知情识趣又有能力，做事老道圆滑。 想着想着就问出来了，“你看着年虽不大，处事就这样圆满周到，想必是家里教养的好。” 磊子自嘲的笑了笑，才说道：“哪里是什么教养好，我爹身体不好，我娘在外面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衣物养活我们兄弟三人，我是家中长兄，小时候在村里的书学里面偷着认了几个字，现在出来讨份差事，也是勉强维持家里的开销。” 原来还是个大孝子！ 简兮又问：“那你就没有想过换个东家干？你这样的能力不应该屈就在那一个小小的铺子里面，和那些见识浅陋之人尔虞我诈。” “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年纪小，家中也没有背景靠山，那铺子里面的伙计大都是掌柜的的亲朋故旧，说起来我能留在那里也多亏了兮儿姑娘，在那边之前，铺子里的熟客都是在别的伙计手里，掌柜的说了三日之内没有交易数额，就让我卷铺盖走人。” 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磊子讲述他的过往，并没有对命运的怨怼反而生出一股更加磅礴的生命力。 “我一定要证明给他们看，我齐世磊不是他们说的绣花枕头！” 沈南星刚好洗完碗，听到磊子的话噗呲一声笑出声。“噗嗤！哈哈哈哈原来磊子你叫齐世磊啊！” “哥哥，你真是的，吓我一跳！磊子哥你别生气，他就是那样的人，没什么坏心思的。” 简兮刚酝酿好的感情瞬间被打了个稀碎，她这便宜哥哥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少根筋，人家好好的励志宣言就这样被打断了。 磊子看的很开，相反他很是开心：“没事儿，我就喜欢沈兄弟这样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的名字是我爷爷给我起的，从小家里人就叫我磊子，叫习惯了我有时候自己听到我的名字都觉得不真实，你们以后还是叫我磊子，我听着顺耳。” 第38章 现场一片混乱 “哈哈哈，好兄弟，以后我罩着你。”沈南星好哥俩似的拍了一下磊子的肩膀。 “我泡了消食的山楂水，你们都喝点。”简兮拎着一个大茶壶，亮红色的茶水倒进粗瓷大碗。 磊子恍惚了一下，沈家兄妹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明明他们不像是他这样的市井小民，但是待人接物都十分自然。 一般在京城中的人家多数都是眼高于顶，他早就习惯了别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今天，在这个小院，他体会到了真正的来自于陌生人的关心。 没有歧视，没有诋毁，只有朋友之间真诚的感情。 磊子端起茶碗，高高举起，“多谢沈兄弟抬举我，你们这两个朋友我交了，还有兮儿姑娘，我以后就当你是亲妹子了，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起我这个穷酸的兄长？” 简兮顺势端起茶碗，“说这话就见外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虽为女子，但是我敬佩磊子哥这样有担当有作为的人，以后咱们三人就是亲如兄妹，不过我拜托你办的事你也要帮我办，我们俩身份特殊，不想麻烦别人。” “这是自然，为自己的妹子办事理所应当的。” “这话岔了，亲兄弟明算账，我和哥哥都是喜欢磊子哥为人坦荡热心，并不是想占便宜，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简兮生怕磊子办了事最后还不挣钱，磊子家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她以前没有钱也就算了，现在有了钱，断然没有亏待朋友的道理。 沈南星大手一挥，尽显豪迈，“好！你们都别争了，我相信磊子心里有杆秤，我们干杯！”在军营里待得久了，他行为举止都变得更加简单直接。 三人举杯碰碗，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既然已经吃饱喝足了，我也应该去做事了。”磊子放下碗准备告辞。 “行，磊子哥我和你顺路，我们一起走。” “兮儿，你去干什么？”沈南星不解。 “我去那边想买点东西。”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打算用剩下的肉给你炸点肉丸子，做肉干是来不及了，肉我已经放在案板上了，等我回来，你把肉全部剁成肉沫。” 不得不说，手工剁的肉馅是真好吃，简兮坏心思的想道， 家里有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额....好的。” 沈南星对简兮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一切听妹妹的！ 简兮拿过帷帽戴好，招呼磊子：“磊子哥，我们一起走。” “好。” 沈南星来到厨房，看到小山一样的羊肉—— ！！！ 怎么这么多！ 这得剁到什么时候？ 算了，认命吧，沈南星挽起袖子剁了一会，身上出了一层汗，索性脱了上衣，在厨房中挥汗如雨。 厨房中传出一阵阵剁剁剁的声音，十分有烟火气息。 墨香阁。 “掌柜的，这续集怎么还没有出啊？” “是啊，我家小姐说这次买不到续集就要罚我一个月的月钱。” “你就不能和令姜说一声，让他每次多写点，这么薄薄的一本不到半天就看完了。” “我不管，今天我买不到续集我就不走了。” “诸位，你们留在这也没用，我已经好久没和令姜相公联系了，他什么时候出续集我也不知道。” 掌柜的不说还好，一说瞬间激起千层浪。 “你是掌柜的你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找人关了你的铺子。” “对，再不出续集我就找人来天天闹事，让你这墨香阁开不下去。” 掌柜的伸出双手安慰，幸好柜台上的门可以锁起来，他在里面还能保证人身安全，否则真怕这些人进来活活撕碎了他。 突然。 掌柜的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简兮上次来也戴着这样的一个帷帽。 “诸位，诸位，请先回去罢，我在这里承诺，不出一个月肯定会出续集，你们堵在这万一令姜相公来了，看到这架势被吓回去了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 “那我就记下了，回去也这么回话，要是你敢骗我，那你就看看你这墨香阁还能开几天？” “对，我们走。” “快回去吧，告诉主子这个好消息。” “走走走。” 众人纷纷结伴散去，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简兮瞬间就闻到了香风阵阵，没忍住咳了一声。 最近墨香阁多了很多这种打扮的小姑娘，一般这种打扮大都是大家族的婢女。 倒是有一个好心的女孩子神神秘秘的简兮搭话：“你也是来给你家主子买《珠宝藏情》的续集？刚刚那掌柜的说了，不出一个月就会有新的续集了，你别白费力气了。”说完赶忙疾步跟上了一起来的伙伴。 简兮：...... 原来这就是古代大型的催更现场！ 真刺激。 前世她也会遇到好看的小说，有时候作者不更新，评论区就会有键盘侠说要寄刀片，现在可比之前刺激多了。 掌柜的一看到简兮，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拉着简兮的胳膊就往二楼茶室里面拉，还不忘回头吆喝一声，“小六子，你在柜台上看着。” “好嘞，掌柜的。” 二楼冷冷清清的，掌柜的一坐下眼里就泛起了泪花，“你怎么才来啊！这都多久了。” 简兮一头雾水，“怎么了？” 掌柜的一下子就火大了，蹭的一声站起来，“你还问怎么了？刚刚你在外面没看到，那些丫鬟婢仆围着我，差点就将我这墨香阁掀翻了，前几日齐国公家的，还带着几个小厮上门来说让我交出令姜。” “这....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是不知道，你那本书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看到的人就没有不想继续看的，这些日子就连国子监那里也时常有学子来问我续集什么时候出。” 简兮被搞得内心一阵发毛，不就是普通的言情小说，怎么引来了一群读书人。 国子监是轩辕王朝的最高学府，由朝廷建立的，里面汇集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才高学子，每年的科举中有绝大部分人都曾在国子监就读。 “那.....”简兮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掌柜的一把打断。 掌柜的眼睛里冒出精光，仿佛是对d品上瘾的状态，大声说道：“对了，续集呢！你带来没？” 第39章 这掌柜的真野 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怎么回事？ 她现在要是说没有带，这掌柜的不会将她活吃了吧？ 不会吧？ “那个，我出来的匆忙，真的没有带，今天来是想问一下我的分红有多少。”简兮眼如秋水，懵懂的眨巴眼睛。 “你还有心思关心分红，你没看小老儿的这墨香阁都快要被那些人掀翻了？！” “我这也是不知道嘛，我家相公让我来问你，若是分红多的话他就写续集，若是没有多少，他就不写了。” “你等着！”掌柜的说完雷厉风行的走出茶室，回来的时候带来一个红木盒子。 啪！ 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数额一百的两的银票还有碎银子。 “这里面是八千两，刨去成本利润一人一半，还有八千两，要等你把续集拿给我我才能给你，所有的账册全都记录在账上，童叟无欺，姑娘还是想着怎么催令姜相公写续集吧，京城里面遍地是贵人，前几日我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宫里内侍打扮的人来买了那本书，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不是这些人来闹事了。”掌柜的一脸沧桑，可想而知这几个月来受了多少摧残。 简兮伸出双手扒拉盒子，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 至于掌柜的后面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清。 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三个字。 八千两！ 数完确认无误，掌柜的拿出一个收据让简兮签字画押。 “姑娘，我说了这么多，你听到了没？” “听到什么？” “就是劳您回去催一催，让令姜相公快些写续集，还剩下八千两的分红你也可以早点拿回去不是。”后半句话是掌柜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一点都不关心续集，只关心钱，那数钱的财迷样子真是没眼睛看。 简兮想了想也是，“也是，我尽量和相公说一声，让他快点。” 不过—— 有件事情她挺好奇的：“掌柜的，这本书你一本卖多少钱啊？”怎么光是一本书的分红就有一万六千两，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掌柜的捻着自己的山羊须，故作高深，“这个嘛.......”尾音拉的长长的吊足了好奇心。 “刚开始一本书买二两银子，但还是供不应求，最后我就把价格抬高，一本书五两银子，谁知道那些人根本都不在乎，所以我索性就定了价，一本书十两银子。” “十两！你这不是抢钱吗？” “姑娘慎言，我抬高价格也是为了物以稀为贵，要知道，黑市上的《珠宝藏情》，一本书已经炒到了五十两银子，就这还好多人买不到，这种书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书，我们墨香阁有规矩，刊印的数量都是有有数的，到时候查出来了也追不到我们头上，我们东家上面有人。”掌柜的挤眉弄眼，拍拍胸脯打包票。 “只要不出事就行，我就希望到手里的银子不那么烫手，这样的话我们令姜相公也能更没有后顾之忧的继续写。” 简兮摇头晃脑的讨价还价。 一睁眼，掌柜的脸阴恻恻的出现在眼前。 简兮尖锐的声音震的房顶都好像晃了一下，“啊！你干嘛瞪着眼睛看着我！” 楼下的小六子都被吓了一跳，在柜台上探头探脑忍不住嘀咕：“掌柜的这是在搞什么，别出人命了。” 掌柜的严肃道：“看来姑娘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现在不是那位令姜相公会不会写，而是一定要写，还要写得好写得快，今天来的那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随便拎出一个来，捏死你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简兮捋了捋胳膊上出现的鸡皮疙瘩，写个书还能闹出人命不成。 想着就问了出来。 掌柜的很是耐心，仔细的给简兮讲述：“你是不知道，之前就是有一位写书的秀才相公，把书里的一个讨喜的角色写死了，刚好书里的那个人就是位公主，被咱们的九公主知道了，那是直接将那人找了出来， 将其圈禁在宫中，专门为那个人物另写一本传奇这才算完，等被送出宫的时候，那位秀才相公已经是半痴颠了，言行疯魔，举止无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巷子里面沿街流浪。” ！！！ 她忘了。 这个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她这条小命可禁不起折腾。 简兮连忙说道：“好了！掌柜的，你别说了，我这就.....回去让我家相公抓紧写，半月为期你看如何？”掌柜的说了是一个月为期，肯定还是要留一些时间来翻印。 掌柜的这才放心，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茶品，“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京城可不比别处，该低头还是要低头，那读书人的傲气多了，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简兮是发现了，这掌柜的真是看人下菜碟，“掌柜的，你也不简单啊，你这儿的云雾茶我上次才有幸喝过，每次都是给你办了事，你才舍得拿出这好茶是不是？” 掌柜的没觉得简兮这是讽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这高山云雾茶只有在每年的春夏交接之际，云贵高川上雾气缭绕，才能滋养出这种极品的茶叶，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呢。” “行了，事情也谈完了，茶也喝了，我去外面找几本书就走了。” “好，想看哪种书，小老儿可以为姑娘推荐。”事情解决完，掌柜的恢复笑眯眯的状态。 简兮滴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有了主意，“你这有没有那种八卦杂记啊？” 掌柜的不懂，“什么叫八卦？” 简兮身体前倾，放低声音，用一只手挡着说道：“就是那种不为人知的事情，真实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宫廷秘闻，或者是王公大臣之间发生的好玩的事。” 掌柜的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野史吧？” 简兮四周看了下，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掌柜的，你声音小点，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大声。” 掌柜的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这有什么，不过就是野史，我这里多了去了，那一排货架上都是，最上面的一排是都是卖得最好的，你自己去翻，想要哪本我送你了。” 第40章 危险的事情不做 简兮走到掌柜的指示的最角落处，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杂记，书页有些泛黄，显然是有人不断翻阅才能有的效果。 里面讲述的是开国皇帝轩辕太祖和开国皇后之间如何相知相识，两人患难与共的故事。 还有女国公蓝寂的爱恨情仇，当朝宰相和礼部尚书...... 真是要多野有多野，古人写书真是什么都敢写，连政治时事都敢编撰，真是不要命了。 相比之下，她还是胆子太小了，就写一些风花雪月都提心吊胆的。 简兮大概翻了几下就没有兴趣看了，杂记写得和史书一样，平铺直叙，一点也没有埋设伏笔跌宕起伏的感觉。 不过里面的故事倒是精彩，若是她来写，肯定比这个要好。 简兮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自己脑海中想要继续写书的念头甩出去，以后还是尽量少写，原来还觉得写书没有风险，今天才知道，岂止是有风险，简直就是风险大大的。 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活，一点都不适合她，还是研习刺绣比较适合她。 掌柜的要是知道他的一番话没有勾起简兮的上进心，反而让其生起了写完一本就封笔的想法，只怕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从里面翻出几本写的将就的，比较符合她审美的野史还有民间怪事杂谈，又在兵法区给沈南星找了两本书。 “就这几本，掌柜的，有出版的《珠宝藏情》没，给我拿一本。”好歹也是她笔下的第一本书，留个纪念也好。 掌柜的从茶室的抽屉中取出一本，扔在了简兮面前，“喏，整个墨香阁就剩下这一本了，这可是紧俏货，我本来想留着自己看的，你想要就拿去。” 简兮：...... 至于吗？不就是一本书。 想想也是，这本书现在可是十两银子一本，黑市上都炒到五十两银子了，掌柜的能抠下一本，已经算是大出血了。 “谢了，告辞。”简兮拿出准备好的方巾，将书还有红木盒子一起包好。 掌柜的瘫坐在椅子上哼着小调，好不惬意，“慢走不送。” 焦头烂额的事情有了肯定的答复，掌柜的马上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回到小院，沈南星还在厨房不停的剁馅，两只手拿着两把菜刀，按照简兮的要求，姜末还有蒜末都和进了馅里，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肉香味。 简兮看到沈南星的上半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终于唤起了一丝良心。 “哥哥，已经剁的可以了，我瞧着不错，你把肉放进盆里，剩下的不用管了。” 简兮回屋子放好银票还有书本，穿上围裙，找来一块帕子将头发全部包进去。 家里还剩下一颗白菜还有一捆芹菜、一大篮子鸡蛋，她抄起菜刀，白菜和芹菜都切成极小的细丁，全部放进盛着肉馅的盆里，打了十几颗鸡蛋，倒进一碗面粉增加黏性，放进调料增香。 简兮比划了一下，她这小胳膊小腿的等搅完馅，胳膊估计都要废了，“你来，把这个搅拌均匀。” 沈南星早就等在旁边了，连忙接过筷子，“好。”他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娘亲在做饭，他就跟在后面帮些小忙，现在和简兮一起做饭倒是勾起了小时候的回忆。 沈南星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的回忆甩出去。 真是怪了，明明兮儿比他年纪小，他怎么能联想到娘亲呢？ 简兮行云流水的起锅烧油，要说这点火生火也要有经验，还多亏了平日里混在茶水间，偶尔有时候帮来喜和彩云生火煮茶，慢慢的就练出来了，真是技多不压身。 等到油烧的冒泡，肉馅已经搅拌均匀，还没做熟就散发着一股肉香味。 简兮手指翻飞，一个个核桃大小的肉丸就窜进了锅里。 一大盆馅料足足炸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沈南星负责搅拌锅里的丸子防止糊锅，中途简兮闲下来尝了一颗，味道不错，这古代的羊肉都是吃的草料，一点也没有科技与狠活，吃起来鲜美异常。 喂了一个给沈南星，“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南星给香坏了，“好吃！”剩下的不用简兮投喂，他一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吃一旁刚炸好的丸子。 本来简兮添了不少的蔬菜进去解腻，她估计至少能炸两大盆，最后只得了一盆半。 这发育期的男孩子还真是能吃。 羊肉里面有油，炸完了丸子，剩下的油甚至比之前的油还要多。 不过家里没什么可炸的了，还剩下半篮子鸡蛋，沈南星时间紧，晚上就要回军营，简兮打算就着油锅给做点鸡蛋饼。 “兮儿，不用做这么些吧？我也吃不完。” 简兮白了一眼，“你现在吃饱了当然觉得吃不完，现在天气热不耐放，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放在这也就坏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和鸡蛋，才能长得又高又壮，我一会儿给你拿点银子，你饿了就去火头营去尽管吃肉，咱们有钱了，没必要在这上面俭省。” 按照沈南星现在的身高，到成年起码能长到一米九，不吃肉迟早会营养不良。 沈南星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还得是兮儿心疼他，“好，都听你的，我多吃肉，以后长得高高的，保护你！” 简兮受不了沈南星的煽情，连忙赶人，“好了好了，外头桌子上有我给你买的兵书，你去看看，快出去罢，留在这碍手碍脚的。” 鸡蛋饼摊起来不费事，油锅不用洗，调好的面糊加上鸡蛋，一会儿摊了十几张，简兮撕了一小口赛进嘴里，味道不错。 为了给沈南星带东西，她买了好多油皮纸和麻绳，正好方便打包东西。 晚饭不能糊弄，她做了一盆丸子汤，还有油香的鸡蛋饼。 不出意外的，沈南星吃的满嘴流油，“兮儿，你的手艺真是绝了，我真怕回了军营里面之后就再也吃不进去别人的手艺了。” 简兮端着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丸子汤，“这有什么，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下次回来我还给你做。”这羊肉真鲜亮。 沈南星傻笑应答：“你真好。” 啧啧啧。 真傻！没眼看。 简兮扭过脸仔细品尝美味，嘴角含笑。 第41章 新的开始 沈南星临走之前简兮特意叮嘱，对外统一口径，这小宅子就是沈南星自己买的。 幸好当时就买了一个小宅子，花了一千多两，要是再贵点还真不好解释了。 简兮终于知道了前世电影上演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洗钱，灰色收入想要拿出台面来，没个正经来源迟早要翻车。 军营。 沈南星扛着一个大包袱到了他所属的营帐。 正好其他人刚训练完回来。 百里言华早早就回来了，特意带了两个大包裹，里面装着从家里面“打包”来的糕饼点心正在给大家分发。 “南星，你也来点？” “不了，我吃过了。” “什么味道？”王二的鼻子最灵，训练之后正饿着，嗅觉更是放大了十倍。 一路嗅到了沈南星的包袱上面。 “这是？” 沈南星的心里咯噔一声，本来还想留着明天早上饱餐一顿，看来这些吃的是保不住了，无法只得打开包袱。 “大家都来吃点，这些是我妹妹做的，说是让我带来和大家一起尝尝。” 一瞬间，百里言华带来的点心无人问津，众人都围在了沈南星的包裹前面，包括—— 百里言华。 “这是肉丸子？真好吃。” “还是羊肉的呢，这羊肉温补，我昨天回去家里的婆娘闹得不行，正好补补。” “还得是南星妹妹的手艺好，这次回去我也买了肉，吃起来就是没这个滋味。” “这下面还有饼子和辣椒酱，正好用饼子包点肉丸和辣椒酱，我最爱吃这口了。” 最先发明这吃法的是刘五，一吃进嘴里就一发不可收拾，一个营帐里面，除了沈南星都是清一色的北方人，偏好重口味。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裹了一个卷饼吃。 其他人沈南星还能理解，但是百里言华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那一副吃相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让他很是费解。 “你不是带了糕点，怎么不吃？”说完悄悄补了一句，“你是装的还是真的，难道在家里吃不饱吗？” 百里言华大大的啃了一口饼子，才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菜色做的就是清淡寡味，每顿饭都有定量，我当然没吃饱了。” 就连糕点还是百里言华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上次吃了好多沈南星的肉干，叫红花打包的。 眼见着就剩下了一张鸡蛋饼还有十几颗肉丸的时候，沈南星眼疾手快的将剩下的都护在自己怀里，用油纸包包好。 这可要留着明天早上吃，简兮给他带的他可还没吃呢。 刘五眼尖的看到沈南星包括下面还有两个油纸包，“那是什么？”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只要沈南星一说是吃的，就要上前抢劫一空。 沈南星无奈解释道：“剩下的是我妹妹封给我的银子和兵书，她让我在军里饿了就拿银子去火头营开小灶，兵书也是给我看的。” 听到不是吃的，众人都没了心思。 营帐里面银子哪怕放在地上都没人拿，但要是吃的，那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刘五刚吃完卷饼，一脸满足，“你这妹妹倒是比我家婆娘都贴心。” 其他人也附和道： “是啊！我家那口子，我拿了上次剿匪的银子回去，连个笑脸都没给我。” “还说笑脸呢，别说给我银子了，回家的饭还是我自己个做的。” “对啊，一回去就拿着钱去买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也不知道打扮给谁看。” ......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刚刚好像闻到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气息。 简兮不用晚上回王府，吃过饭收拾了一下屋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她这还真是典型的小姐的身子丫鬟命。 等出了王府，一定要找几个杂役干这些杂活。 晚间照例给原主的父母上过香，就去会周公了。 轩辕王朝有宵禁，晚上到了时候，各家闭门，不许出入走动。 好在简兮一个人也没什么可以走动的。 前世她是一个夜猫子，每天不到凌晨不睡觉，这一世早睡早起，作息正常的不像话。 简兮自我安慰似的想着，这辈子这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吃了一块鸡蛋饼，背着所有的家当，简兮告别她的小屋。 本来是想着在这后院挖个坑，里面藏一些紧要的东西。 想想就作罢了，这院子里面不常住人，没人看着，真要是被人偷了她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王府里面守卫森严，她现在可以一人住一间，怎么说都比放在小院里要安全的多。 锁好门，一转头看到了正要往外走的高云淮。 简兮打了个招呼，“早啊！” 高云淮点头回应，“早。”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巷子，一句话没说，然后分道扬镳。 想起沈南星临走前的嘱托，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兮儿，我走之后，你一定不要理那个高云淮，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等我走了，你就回王府，你一个人出门也得找个伴，不能落单。” 直到简兮被说的烦了，“记住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沈南星会这么讨厌高云淮，明明两人之前也没见过面。 简兮想不清楚，遂不再想。 回到王府，先是去了和彩霞几人一起住了小半年的小角房告别。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搬到那边去，离这里也近，加之以后怕是没有像之前那么得闲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打搅你们休息。” 来喜眼角还有没擦干的泪，试图挽留道：“我们又不怕打搅！简兮姐姐你就不要搬了，我们住在这里不是挺好的。” 彩云拿下喜紧紧拽着简兮衣角的手：“来喜，这是太夫人的意思，不许你胡闹。” 彩霞也舍不得，圆圆的脸上满是泪痕，“我也舍不得姐姐。” 简兮耐心说道：“你们别这样，像是生离死别似的，我就住在那边的房子，你们打开窗户就能看到。” 真是怪了，怎么搬个家跟死了亲娘一样。 最后简兮还是搬了，几个小丫头帮着打包行李，以前简兮和彩霞共用的一个被褥。 要搬地方她就去管家处领了一床新的。 平时最闹腾的来喜，一丝不苟的擦洗床塌，格外认真。 第42章 清晨 “你今儿倒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干活都不见你这么认真。”彩云难得见来喜这么勤快。 彩霞端着一盆水，擦洗桌子，笑着说：“来喜谁都不服，就服简兮姐姐呢，不过以后我白天就要和简兮姐姐在一处了，想想都开心。” 来喜没说话，只是手上擦洗的动作更大力了些。 简兮找来一匹轻纱，裁剪好挂在床上，成了一个简易版的蚊帐。 原木风格的小屋，木制的床上挂着烟紫色的纱帐，桌子下面的圆凳上套着彩霞连夜缝好的坐垫。 简兮重新摆放了几件家具的位置，又搬来两盆绿萝，墙上挂上蔷薇之前送她的一幅牡丹图。 “哇！这样简单布置一下，看着好舒心。” “那是，简兮姐姐的品味当然是最好的。” “那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当然要！” 三个人一阵彩虹屁的攻势之下，最后的话题扯到了摆酒庆祝。 王府里面的蜜饯局是有专门供年轻女孩子摆小宴的果酒，府里除了八岁的百里欢颜，再无一个正经的小姐。 武安王府是京城里面数一数二的宽厚之家，并不拘束府中的丫鬟下人，一般房里伺候的有脸面的大丫鬟过生辰或者有别的喜事，都会摆小宴。 府里的主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正常的差事，索性就由着她们去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简兮，眼里的期望都快要凝成实质了。 简兮败下阵来，“真是怕了你们了，晚上我去蜜饯局要几碟果子还有果酒，再让王妈妈做几个下酒菜，庆祝我升为二等丫鬟，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一定不能喝多了！” 果酒都是用果子酿的，口味偏甜，度数低，极受京中女子的喜爱。 “好啊！那我们这就去忙完差事，就等着吃晚上的酒了。”彩霞经过近些日子的历练稳重了不少，但再怎么稳重也是个小孩子，只想着干完手里的活专心吃酒。 彩霞拥着彩云和来喜走出去，简兮才有功夫躺在床上休息一会。 哎！ 真是太堕落了。 升级做二等丫鬟有什么好庆祝的？从低等下人变成更高一等的下人，要不是因为府里面有惯例，为了感谢主子的恩德，基本上每个被破格提升的丫鬟都需要去谢恩，还要摆酒宴请平时关系好的好姐妹，这些都是蔷薇在背后提点她的，简兮才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摆酒。 就是为了让主子知道，丫鬟们心愿臣服，感念恩德。 什么时候等她翻身农奴做主人了，这才该大摆宴席庆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简兮认命起身，跑去蜜饯局和厨房要了一些精致的菜品。 晚间，几人好好的吃了一顿，有简兮监督，几个小丫头都是浅尝辄止没有多喝。 小孩子没有发育好，按照简兮的想法，小孩子就不应该喝酒，架不住彩霞在一边止不住的念叨。 “我就喝一小口，一定不会多喝的。” “那就只能抿一口。” “她都喝了，我也要喝！” “那你也只能抿一口。” ...... 回了屋子，彩霞看着空落落的床铺有些不习惯：“平时还觉得和简兮姐姐睡在一起有些挤，她这一走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来喜喝了一杯果酒，就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想要爬上床，却被彩云一把拉住，“你今天还没洗脚，不许你上床。” “我今天什么都没干，洗什么脚，简兮姐姐又不在。” 平日里都是简兮监督几个小丫头讲究卫生习惯，彩霞和彩云还好，来喜是最不喜欢讲卫生的。 彩云双手叉腰威胁道：“谁说姐姐不在，她不是就住在那边，你要是不洗脚就上床，我这就去找姐姐过来评评理。” 来喜无话，默默转过想要上床的身子，拿起墙角的铜盆，打水、洗脚一气呵成。 彩霞看着来喜的样子不由得大笑，“来喜看来是真的醉了，不过醉了还是一样的害怕简兮姐姐，哈哈哈哈。” 彩云无奈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平日里说什么她都不听，唯有简兮姐姐的话她当做圣旨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彩霞附和着点头，“简兮姐姐对咱们是真心的，虽然有时候严厉，但都是为了咱们好，别说她了，我有时候看到简兮姐姐都感觉像是看到我娘了一样，又爱又怕。” 简兮要是知道自己在几人心中的形象只怕是要气吐血。 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快点把她之前那本书的续集写完，和墨香阁掌柜的说好了一月为期。 其实这段时间她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 谁让太夫人房里的差事轻松呢？ 这个时代不能上网打发时间，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白天睡大觉，基本上白天有时间都会写一点，现在就剩下一点点结尾了。 这两天二夫人钱氏应该就会来找她，她得趁现在有时间将续集写完。 本来是想来个虐恋情深，幸亏有墨香阁掌柜的提醒，这个时代可不是法治社会，以人为本，虐的太厉害了只怕以后虐的就是她自己了。 还是收敛了一下，最后给男主和女主安排了一个大团圆结局。 熬了一个夜终于写完了。 找出针线，装订成册，就大功告成了！ 简兮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熬夜! 夏夜，开着窗，床帐被吹得轻轻摇摆。 黎明初晓，简兮一睁眼就看到这样的场景，烟紫色的纱帐如梦似幻。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 “简兮在么？” 简兮一个激灵起身，思绪一下子回归现实。 起床，披上外衣，打开门，“我是简兮，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门外的丫鬟上下打量简兮一番，才说道：“我是二夫人房里的如意，你快些梳妆，跟我去给二夫人回话，蔷薇姐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好，姐姐要不进来稍等片刻，早上露水重，在外面怕是有些凉。”简兮让开身子，给如意搬来凳子放好，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昨晚熬了个夜不小心睡过头了，现在可真尴尬，被人抓包了，只希望她这殷勤的态度能让如意不要给二夫人打小报告。 “那就多谢了。”如意坐好，简兮才松了口气。 房间里洗漱的水都是前一天晚上打好的，简兮麻溜的穿好衣服、洗脸。 她年纪小，头发不用那么复杂，梳两个小包包，簪上绢花，戴上珍珠耳环还有红宝石戒指。 出门在外，她就是太夫人房里的丫鬟，身上不能太寒酸。 “如意姐姐，我好了，可以走了。” 第43章 表里如一 简兮除了玉兰院还没有去过别的院子。 “如意姐姐，二夫人住的地方远吗？” 如意耐心解释，“不远，就在前面不远处，绕过莲池，穿过角门就到了。” 王府的面积很大，夏氏当时主持分家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了王府后面的几处民宅，打通之后，加上从王府又划了几处院落，一并划给了二房。 集芳园。 “到了。” 如意让简兮等在外间，自己进屋通传。 简兮打量了一下一下院子，想必这院子是按照二夫人钱氏的喜好来布置的，入目可见的就是各种花朵，姹紫嫣红。 和玉兰院中雅致的风格截然不同，钱氏布置的就是一个字：浓艳大气！ 墙角处种了一大片红色的玫瑰，她站在这么远，还能闻到玫瑰独有的馨香。 “简兮，快进来，二夫人要见你。” “是。” 简兮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差点被里面的熏香呛的打喷嚏。 钱氏当真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房间布置的富丽堂皇，各处隔间都是用珠玉串成的帘子。 简兮低头，跟在如意身后，钱氏正坐在里间的圆桌旁调香，手上拿着小小的一杆秤，称量面前的粉末，还有精致小巧的捣臼等物。 “吉祥，你过来继续称，记着这次的藿香一定不要加多了，上次调的香烧起来呛鼻子。” “是，夫人。” “如意，你去把我要去参加牡丹宴的那件衣服和绣娘画的图拿来。” “是，夫人。” 钱氏安排完，笑着对简兮说道：“这个月十五我姑姑韩国公夫人要摆一个牡丹宴，我这正愁着要穿什么衣服去赴宴，前几日看到你给太夫人衣裳上绣的竹叶十分灵动，我也不要你来动针线，只消你给我画几个花样子，我这边有绣娘自己绣。” 简兮一阵头大，她只是用了一点巧思，绣竹叶的时候用上了前世的光影知识，绣出来的竹叶更加生动立体。 单论绣技她是不如丁香的，好在钱氏体贴，只让她画图纸，不用亲自绣。 还是感谢道：“是，能得到二夫人的夸奖，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 如意拿来图纸还有要裁剪衣服的料子，“这些是给夫人裁剪新衣需要的料子，夫人想要清雅似仙的感觉，乔姑画了三张图纸，夫人都不满意，你看看。” 简兮接过图纸，图纸上面的绣样并没有问题，样式简单大方，钱氏选的料子是湖水蓝的颜色，有锦缎、罗缎、轻纱应有尽有。 按理说做出来达到图纸上面的效果，虽说算不上惊艳，满分十分也有七八分好看。 可是钱氏就是不满意，嘟囔了半天，起身去了内室，拿出一本书，打开念了起来：“梨花三月绘裙素，碎梦迷离幽兰衫，湖水蓝色华衣淡裹柔软腰肢，素白纱衣轻披在外，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等等！ 简兮越听感觉越不对劲，好熟悉。 这不就是她写的《珠宝藏情》里面女主角出场的描写吗？ “赵渔晚眼眸清亮，，， 啊不对！读多了！我就是要这个感觉，听明白了吗？”钱氏啪的一声合上书，轻咳了一声，试图掩盖面上的不自然。 听到赵渔晚三个字，简兮终于确定了，二夫人钱氏手里拿的就是她写的《珠宝藏情》！ 这轩辕王朝可真小。 简兮咽了一口口水，低顺着眼继续说道：“大概明白了，不过奴婢需要和夫人房里的绣娘商量一下。” 钱氏低头修理手上红色的蔻丹，给了如意一个眼色。 如意马上会意，“乔姑正在绣房等你呢，跟我来罢。” 简兮给钱氏行了一礼，跟在如意身后。 出门的时候还听到了钱氏在和身边的丫鬟抱怨：“这令姜也真是的，写本书就写一半，另一半怎么还没写出来，这翻来翻去的都快翻烂了，我要知道他是谁，一定要把他抓过来，关进小黑屋，让他给我老老实实写完续集才罢。” 吉祥笑着安慰钱氏，“夫人不用着急，上次五儿去问过了，那掌柜的说，续集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出来，到时候让五儿第一个买回来给您看。” 抓过来....关进小黑屋..... 声音断断续续的，简兮刚踏出门的腿一软，扶住了门框才没跌倒在地。 冤孽啊！ 上次她明明和掌柜的说是一个月，怎么忽然又变成了半个月。 这掌柜的真是坑人不打草稿。 如意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简兮勉强的笑道：“无事，就是刚刚腿有点抽筋。” “那你还能走路吗？” “能，姐姐不用担心，前面带路就是。” “那就好。” 简兮做好心里建设，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做好钱氏给她的差事，再去找掌柜的算账。 钱氏财大气粗，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有专门的绣娘负责，还有专人负责打理，绣房里面还挂着数十件半成品的裙装，宫装....... “乔姑，这是二夫人给你请来的帮手。” 乔姑正伏在书案上面，拿着一根细小的毛笔描画，闻言抬头，见到简兮，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下去。 带着一丝愠怒说道：“这个黄毛丫头就是你说的帮手？二夫人这是要打我的脸吗？” 如意仿佛知道乔姑是这样的反应，鹅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上前倒了一杯茶，“看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二夫人就是看着这丫头有点小聪明，想找她出个主意，后面的绣活还要仰仗乔姑你的手艺，谁不知道乔姑你师承宝绣纺的孟大家，你又何必跟这么一个小丫头计较呢？” 乔姑看着二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发髻，身材清瘦。 她接过如意双手送来的茶水，“既然是二夫人的意思，我也不好驳她老人家的面子，就让这丫头来看看，我倒想看看她有什么好主意。” 简兮自知她年纪小，没有说服力，但是这图纸她还真能画出来。 乔姑让出桌案，单手指着凳子，语气轻蔑，“小丫头，请吧！”她就不信了，这一个黄毛丫头画出来的衣服能比她画的好看。 简兮先是给乔姑行了一礼，才坐在凳子上，在笔架上挑了一支笔，开始描画。 自始至终都是淡定自若。 如意暗自赞叹，真不愧是太夫人调教出来的人，小小年纪不卑不亢。 第44章 震惊 简兮早上没吃饭就被如意拉到集芳园，刚动笔没一会五脏庙就开始抗议了。 “咕噜....” 如意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看我今天真是昏头了，你早上起来还没吃饭，等着，我去小厨房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乔姑提醒道：“吃食不能进绣房，这是规矩。” 如意犹豫了片刻，决定带简兮去小厨房吃。 简兮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这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你是太夫人房里的人，来给二夫人干活，要是传出去，在我们集芳园办差连饭都不管，那不是打我们主子的脸吗？” 简兮拗不过，只得答应，拿起桌上的镇纸压住画了一半的花样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姑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拿开镇纸。 简兮只画了上半身，衣襟前几朵梨花，腰带比寻常的腰带宽了两寸。 乔姑嗤笑道：“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也不过如此。” 将宣纸恢复原样，坐到绣架前面继续绣未完成的刺绣。 简兮吃完饭瞬间满血复活，回到绣房一口气就画完了剩下的图纸，将图纸拿起，轻轻吹气，想让墨迹干得更快一些。 如意一直陪着简兮，见状惊叹，“这么快就画完了？” 以前乔姑画图起码也得一整天的功夫。 简兮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对着如意说道：“姐姐来看看我画的好不好。” 如意绕到简兮的身后，顺着看过去，“这......”如意半天都想不出形容词，呆在原地。 “姐姐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应该不会啊？这就是她心目中赵渔晚的衣服。 乔姑早就想等着简兮出洋相，闻言迫不及待走到如意身旁，看到图纸的瞬间，“这......” 不是不妥，这简直.... 太好看了。 乔姑一把抢过简兮手里的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我刚刚看过，这上半身平平无奇，这裙摆是怎么弄的，布料都是软的，这样大的裙摆能撑起来吗？” 简兮好心的解释道：“单靠布料当然不行，可以用纱在裙摆下面一层一层的叠加，再加上裙撑，才能有这样飘摇似仙的感觉。” 其实按照简兮的想法，可以直接在下面弄裙撑即可，但架不住钱氏有钱啊！ 用纱叠加效果更好，有钱就是任性。 乔姑抛下了之前对简兮不好的看法，拿着图纸不断发问。 “那你这个外衣打算用什么材质？” 简兮拿过图纸，详细的和乔姑说了一下她的思路。 如意拿着图纸去问了钱氏的意见。 钱氏看到图纸的瞬间一脸激动，杏眸圆睁，“对！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定要给我做出来！还有这图上的蝴蝶钗，去找内造司，给我打一支一模一样的，这次牡丹宴我一定要艳冠群芳。” “是，夫人。” 如意传达了钱氏的意思，最后乔姑根据钱氏的身材改了一下裙摆的形状，就拍板了最后的图纸。 乔姑认真起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到了饭点，简兮已经饥肠辘辘了。 可乔姑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专心致志的裁剪布料，一副今天就要把衣服做出来的架势。 她总算是知道乔姑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纤弱了，都是饿的！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简兮叫上如意，“如意姐姐，我们去吃饭罢，一会儿给乔姑带过来。” 如意深知乔姑的秉性，一时半会只怕叫不动，眼下她也饿了，随即答应：“好。” 吃食不能进绣房，简兮是叫乔姑出来吃饭的。 乔姑扒拉了两口，就强拉着简兮进了绣房，“你别走，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哎哎！你轻点，再把我胳膊扯坏了。” 如意轻笑着摇头，“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说完收拾残局，打算将盘子送回厨房，看样子这里不用她操心了。 这小丫头还真有本事，能收服心比天高的乔姑。 在乔姑的辣手摧残下，给钱氏的新衣已经裁剪完毕，只需要绣上花样子，就能上身了。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简兮实在是熬不住了，连连求饶，“乔姑大人，该休息了，晚上绣花费眼睛，你不想年纪轻轻的就眼睛不好吧？” 乔姑将裁剪好的布料分门别类放好，才有心思回话：“你这小丫头真是满嘴歪理，却让人找不到错处，好了，左右今儿做的差不多了，明天你要和我一起绣花吗？” 简兮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了，二夫人吩咐过，我只负责画图，剩下绣花的活不用我干，况且我的绣工不如你，你来绣的话再好不过。” 乔姑想想也是，绣功都是要靠时间来磨的，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灵气已经很难得了，要是绣功再好，也太逆天了。 “行，等我做好了，你再帮我看看。” 简兮打着哈欠答应道：“好，到时候我一定来看看。” 老天爷，这是她来了武安王府之后，工作量最大的一天。 图纸是简单的效果图，具体的布料选定还有绣线颜色，都是乔姑和她一起商量着来定的。 在集芳园待了整整一天，好在如意尽职尽责，回来的时候一直送简兮到了门口。 “明天同一时辰我来找你。” “好，多谢如意姐姐。” 简兮目送如意提着灯笼远去，不禁感叹，钱氏身边的人都像她一样有颗七窍玲珑心呢！ 她还是不要想了，赶紧睡觉，明天可不能再睡过头了。 第二天，如意在同一时间敲响了简兮的门。 笃笃笃！ “简兮在么？” 嘎吱.....简兮开门。 她一早就收拾整齐，面带微笑说道：“如意姐姐，我在的。” 见鬼，怎么有种上班的感觉。 如意点头，“那就走罢。” “好。” 如此三日。 乔姑终于把衣服做好了！ 简兮激动的热泪盈眶，她终于不用每天准点上班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谢乔姑的敬业精神。 钱氏命人赶制的蝴蝶金钗也打造完毕。 一大早，乔姑和简兮一起到了主院向钱氏请安，献上新衣。 乔姑恭敬道：“还请夫人上身试试，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改。” 钱氏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上新衣服，但又碍于面子不好说，闻言欣然答应。 里间，丫鬟伺候钱氏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第45章 奇怪 简兮等的都快发毛了。 她不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梳妆打扮要花一个时辰，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闲功夫。 里间传来响动，两侧侍女打开门。 钱氏本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 水湖蓝色的衣裙极好的修饰了钱氏的腰身，宽大的腰带刚好修饰了她产后有些不紧致的腰际。 翠色裙摆行走间婉转流动，里面叠加的纱都是顶好的轻容纱，头上一支蝴蝶金钗，腕间轻轻搭着一条同色披帛，更显得钱氏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女，雍容华贵不可侵犯。 简兮不由得就说出了洛神赋中的形容：“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践椒涂之郁烈，步衡薄而流芳。” 钱氏听着先是一愣，随即乐开了花，“你这丫头真是嘴甜，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看，可见是扯谎。” 钱氏身边的丫鬟不乐意了。 “夫人，奴婢看这丫头着实是实诚的紧呢。” “对啊，别说是她了，就连我也看呆了，刚刚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夫人本就生得好，加上这一身的装扮确实清清脱俗，这次牡丹宴一定能艳冠群芳。” ...... 简兮一脸佩服，瞧瞧！这才是专业的捧哏选手，她这拍马屁的功夫还需要多练才行。 钱氏非常受用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大手一挥，“今儿我心情好，都赏！” “多谢夫人！”主子高兴，丫鬟们自然乐意奉承。 钱氏拿着贵妃镜，细细端详自己的美貌，余光瞥到简兮，才想起来这茬，“哦！还有简兮，重重的赏！你这差事办的不错，这几日想必是也没少辛苦，可怜见的，领了赏快些回去休息罢。” “是，简兮谢二夫人赏赐。” 吉祥走至简兮跟前，“跟我来。” “是，吉祥姐姐。”简兮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钱氏站在一个巨大的穿衣镜面前，乔姑拿着皮尺精益求精打算修改一下细节，集芳园的丫鬟围的水泄不通，显然钱氏很是享受这样的吹捧。 啧啧啧。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八面玲珑的二夫人背地里是这样一个爱臭美的人。 集芳园账房。 今天正好是领月例的日子，账房里面早就等了不少人。 除了平时伺候的小丫鬟，还有几个不同于丫鬟打扮的，简兮好奇问道，“吉祥姐姐，她们是？” 吉祥面色冷淡，“她们是二爷的姨娘还有妾室通房。” “吉祥姑娘好！”打扮素净的如姨娘上前向吉祥见礼。 “见过如姨娘。”吉祥同样回了一礼。 后面一群妾室通房见状纷纷上前和吉祥见礼，吉祥只是点头示意。 真是奇了，头一回见主子向丫鬟问好的，偏偏吉祥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二爷房里的妾室，不就是受钱氏的管束？ 这些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想来钱氏的手腕也是厉害。 等回去了一定要去茶水房找来喜和彩云八卦一下。 吉祥找账房支了一包银子，签字按完手印，带着简兮到了一处厢房。 简兮压下内心的好奇，乖顺的跟在吉祥身后。 “这对金簪是二夫人特意吩咐给你的，刚刚人多眼杂我就没有拿出来，这是前两年的款式了，二夫人嫌样式不好，你拿去找金匠打一对金手镯也是好的，这包银子是一百两，二夫人听说你这几天都尽职尽责，让我拿些银耳还有红枣给你补补身子。” “是，多谢二夫人好意。” “你一会也不用去谢恩了， 这会子二夫人正在兴头上呢，你去了估计她也没功夫搭理你。” “多谢吉祥姐姐提点。” “还有这些......” 简兮拎着一大包东西从集芳园离开，端午一过就是盛夏，临近中午，路上并没有多少人。 她刚忙完一个差事，晚点要去给夏氏复命。 茶水房。 来喜和彩云一人拿一个大蒲扇扇风。 “彩云，来喜，你们倒是惬意。” “简兮姐姐来了。”来喜高兴的接过简兮手里拎着的包裹。 “这是二夫人赏我的银耳还有红枣，我刚刚去小厨房找柳妈妈买了两颗鸭梨还有一包上好的冰糖，正好炖点冰糖雪梨让大家都喝点。”二夫人给她的银耳足足有两斤，简兮一个人喝不完，索性拿出来做个顺水人情。 简兮特意自己买了一个小炉子放在茶水间，想煮什么东西只需给些炭火钱就行。 茶水房里面别的丫鬟没少喝简兮的凉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交给我好了。” 彩云倒了一杯凉茶，“姐姐，喝点茶，外面暑热，仔细别中暑了。” “多谢。”简兮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终于感觉心中的燥热压下去许多。 这该死的夏天！ 来喜除了有点小聪明，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熟练的摘洗银耳，烧水、下锅。 “谢什么，听采桑姐姐说，夏日里在茶水间烧水很容易中暑，今年有了姐姐的凉茶，我们都没有中暑，每天出出汗，我最近还觉得身体爽利了很多呢。”彩云拉着简兮坐下，大蒲扇扇出来的风很大，比闺阁女子用的小扇子要好用的多。 “那就好，夏天多出出汗可以排出身体里面的湿气，这样子不容易生病。” 闲聊了几句，简兮想起了心心念念的事情，悄声问道：“你知道二爷院子里的事吗？” 彩云懵懂道：“二爷院子里怎么了？” 采桑隔着老远插话道：“二房那边的事，你问这两个小丫头还不如问我！” 简兮：...... 采桑难不成是顺风耳不成，隔这么老远都能听清楚她说的话。 不过看采桑一脸不吐不快的表情，简兮就知道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采桑姐姐请讲。”简兮虚心受教，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以前只在电视剧上见到过人家娶妾，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这种制度。 有些.....诡异。 采桑放下手中整理的茶叶，走到简兮面前，彩云连忙起身将简兮身边的位置让出来，采桑顺势坐下。 “你是不是今天去了集芳园看到那一屋子的妾室通房了？” 第46章 内幕 “是，感觉好生奇怪，姨娘也算是半个主子，怎么见了二夫人房里的吉祥姐姐还是毕恭毕敬的，真是让人费解。” “这就说来话长了。”采桑卖了个关子。 简兮只恨现在没有瓜子，倒好茶水，抓了一把枣子，准备就绪：“洗耳恭听。” 彩云和来喜也放下手里的活计，排排坐好，三个小萝卜头极大了满足了采桑的倾诉欲。 采桑接过简兮双手捧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娓娓道来：“你们也知道，二夫人是出身名门，当初还是看在太夫人和先王爷的面子上，钱大人才肯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当初刚刚中举的二爷，二爷多情，府里的丫鬟但凡是投怀送抱的他都没不会拒绝的，那个如姨娘就是先前在太夫人房里伺候的。” 采桑顾及到几个小丫头未经人事，就说的委婉了一些，“当初的如儿也就是你见过的如姨娘，使了些手段让二爷纳了她做姨娘，太夫人因此勃然大怒，将房里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头一并放出府配了人，分家的时候，太夫人将二房所有的家产全部给了二夫人， 并放话，二爷要是不上进，她就只当没有这个儿子，二夫人自从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也不大管二爷房里的事了，除了每个月规定的份例之外，就由着她们自生自灭，集芳园里面的妾室通房过的日子还不如我们玉兰院的二等丫鬟， 像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那如姨娘现在只怕是老实了，以前在玉兰院的时候她比蔷薇还高一头，事事要强，这几年估计也被磋磨的没脾气了。” 简兮一阵唏嘘，原来如此！这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要是我，我就不会像如意娘一样，在太夫人房里多舒服啊，为什么非要去做别人的妾室呢？”简兮不解。 这如姨娘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据她所知，不说蔷薇现在在王府的地位，就说是平时的赏赐往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除去写书赚的银子，她来了玉兰院不到半年得到的赏赐也有个小几千两，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丫头变成了一个腰间鼓鼓的小富婆，更不用说蔷薇了，比起她只会多不会少。 采桑睨了一眼简兮，“你以为谁都向你一样的好运气，你来了这里之后，得到的赏赐比起我们这些在玉兰院伺候十几年的人都多。” 简兮尴尬一笑，扯开话题，“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哪次不是有了赏赐就拿些出来给大家买些好吃的，这都是主子们的恩德， 我还是想不通，如姨娘干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心想要做二爷的侧室？” 采桑不以为然，“这有些人啊，就是三两重的骨头，想着有二爷的宠爱，以后定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太夫人给房里的人找人家，要么是老实的庄户人家，要么就是下头庄子里的管事的，日子肯定没有在府里舒服的，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在府里起码还有人伺候。” 简兮吃了一颗枣子，给彩云和来喜喂了两颗，吐出枣核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太夫人聪明，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将二房的经济大权全部交给二夫人，这样就连二爷平时有什么花用都要经过二夫人的同意，更不用说是那些靠着二爷过生活的妾室。” 姜还是老的辣，夏氏看着慈眉善目的，也知道打蛇打七寸，现在只怕那如姨娘肠子都悔青了。 她当初刚进玉兰院的时候，蔷薇明里暗里的敲打试探，也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夏氏这是害怕房里再出一个像如儿一样的丫鬟。 想起那些妾室一个个低眉顺眼的样子，简兮一阵感慨，人各有志，她也不好说什么。 采桑抿了一口凉茶，拨楞着手里的枣子说道：“那是，自从出了如姨娘的事情，太夫人就觉得对二夫人多有亏欠，平日里有好东西了也总会想着二夫人，对外就说是体谅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辛苦，不过我瞧着二夫人倒是挺开心的。” 简兮腹诽，能不开心吗？有儿子傍身，还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唯一的婆婆也立场鲜明的站在她那边，手里捏着家里的经济大权，这简直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每天就是研究胭脂水粉，插花品茶调香，想穿什么衣服就有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绣娘量身定做....... 吃穿住行，无一不精，手底下的人各个都是人精，说出来的话更是好听......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哭了。 人比人，气死人。 谁说古代的女人保守，在她看来，钱氏这就是完全想开了，平时也有自己的社交活动，经济情绪价值都拉满了。 砂锅里面的银耳煮的咕噜噜冒泡，来喜起身，走到砂锅炉子边上，掀开锅盖，“简兮姐姐，这银耳好像煮好了。” 简兮将手里的枣核扔进火炉，拍拍手站起来，“我看看。” “确实可以了，雪梨切好放进去，不停搅拌，再炖一刻钟，等银耳出胶，放凉了喝口感更好。” “好！” 采桑不满简兮的反应，问道：“小丫头，难道你不想当主子享受荣华富贵？” 简兮手里帮着来喜切雪梨，手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只想做好我手里的事，多学多做，没有想那么多。” 采桑撇撇嘴，嘟囔道“真是个无趣的小丫头。”她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继续收拾没收拾完的茶叶。 就像是身边的人，遇到一件事情总会最大限度的去试探别人的底线，加以揣测，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个坑，要是简兮说想，后面肯定会有风言风语，若是说不想，明显就是心口不一，可惜采桑问的人是心理年龄二十几岁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简兮。 打太极，模棱两可是职场老油条的必修课，简兮深谙此道的精髓。 银耳汤熬好，简兮去厨房找了几个小碗，先是给玉兰院里面平时照顾她的几个大丫鬟一人送了一小碗，剩下的都分给了茶水间的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简兮在玉兰院里面混的风生水起。 第47章 洛神裙 韩国公府。 牡丹宴名为牡丹，实则就是参加的一些小姐夫人们各自比试身上所穿的衣裙，第一名还有彩头，每一年都不一样。 韩国公是两朝元老，地位尊贵，韩国公夫人举办的牡丹宴每年都能在京城中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无他，每年牡丹宴的魁首所穿的裙子都会成为接下来京城中贵族女子穿搭的风向标。 今年的牡丹宴，韩国公夫人还邀请到了赵贵妃来观礼。 赵贵妃宠冠六宫，育有五皇子轩辕其远，年轻的时候更是有轩辕王朝第一美人的称号。 “今日还真是百花齐放，就是不知道谁才是今天的百花之王？” “贵妃娘娘今日大驾光临，让臣妇这满园的花朵都逊色了不少，今日这百花魁首就由娘娘来定。”韩国公夫人端起酒杯，遥遥相敬。 赵贵妃很是给面子的一饮而尽，“国公夫人谬赞了，今日我是客，你是主，当然是客随主便。” 钱氏入场的时候，瞬间俘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哪家的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哪里是什么小姐，你没看到她头上梳的是妇人发髻，这是韩国公夫人的侄女，武安王府的二夫人。” “她身上这件裙子可真好看，就像是洛神下凡一般。” “不过你不觉得这头上的蝴蝶金钗还有她外衣，有点像.....” “赵渔晚！就像是书里的赵渔晚走出来了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赵渔晚的名字一出现，就将整个牡丹宴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众人私下里一脸的不可置信，面面相觑。 你也看过？ 我当然看过了，你没看过？ 坐在首席的赵贵妃眼前一亮，“这是哪家的娘子，打扮的可真别致，朱湘，你去唤过来让本宫瞧瞧。” “是，娘娘。” 钱氏早就走到相熟的朋友面前攀谈，见是赵贵妃身边的女官宣召，很是惊讶，身边的几个好友催促道：“快去啊！” “臣妇钱氏拜见贵妃娘娘！” “快些起身，钱娘子。” “是，谢贵妃娘娘！” “本宫瞧着你身上的衣服倒是别致，不知是哪家的绣娘有这样的手艺？” 女人在哪里都是爱美的，贵妃也不例外。 “承蒙娘娘厚爱，臣妇身上的这件裙装是家中绣娘乔姑所制。” 朱湘是赵贵妃身边贴身伺候的女官，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钱氏头上的蝴蝶金钗，“娘娘，奴婢倒是瞧着钱娘子头上的蝴蝶金钗很是好看呢，钗身比寻常的钗长了一倍，这样斜插在发髻间，看着简约却是不简单呢。” 钱氏笑着回应：“朱湘姑娘谬赞了，这个就是让王府内造司的工匠打造的，肯定是比不上宫中内务府的手艺。”她下意识的没有将简兮说出来，这样的大场面，牵扯进一个毫无根基的小丫头，她还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况且那丫头也确实讨她喜欢。 按照赵贵妃的地位，若是开口向夏氏讨要她房里的一个小丫鬟，想必夏氏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本宫看来，今天这牡丹宴的魁首，非钱娘子莫属了。” 韩国公夫人在招待宾客，也没忘记关注赵贵妃的动静，“哈哈哈哈，贵妃娘娘还说就想做个看客，结果这一下就定下了这牡丹宴的头名，这个臣妇可要讲清楚了，您定下来的是臣妇的内侄女，为了让别人不说臣妇偏心，还是由贵妃娘娘主礼罢。” “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出意外的，钱氏拿了百花宴的头名，一身衣裙得赵贵妃赐名为洛神裙。 头名的奖励是一串来自南海深处的南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价值连城。 钱氏一整天都围绕在夸赞声中。 一回家，就到了玉兰院请安。 今天刚好十五，家学中休息，百里容宣带着弟弟妹妹们正在玉兰院和夏氏凑趣。 “太夫人，二夫人来请安了。” “让她进来。” “是。” “母亲，儿媳今日可是出风头了......” 钱氏穿着洛神裙进来的时候又收获了一波眼球。 “哇！婶婶好漂酿！” “哼！我娘当然漂亮。” “婶婶，我也想要漂亮裙裙。” 夏氏房中的丫鬟目不转睛的看着钱氏的一举一动。 唯有夏氏见多识广，稍微淡定一些，“这件衣服做的有意思，看来你今儿收获颇丰。”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后面捧着盒子的如意。 钱氏笑的满脸春风，将今天参加牡丹宴的事情一一道来。 “如意，把盒子打开。” “是。” “儿媳想着南珠难得，就拿来进献给母亲，最好能博得母亲一笑。” “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这样好的首饰还是你这样的年纪去戴才好看。” “不过，你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我们百里家能维持到现在，就是没有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以后和赵贵妃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夏氏的敲打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得意忘形的钱氏身上。 “是，儿媳谨记母亲的教诲。”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省事的，我还有一对东珠耳环，是先皇后在我成婚那日赏赐的，你一并拿去，好好打扮打扮。”夏氏说完不等钱氏拒绝，就让蔷薇去她的嫁妆箱子里面找了出来。 夏氏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举动让钱氏感动不已，“多谢母亲。” “对了，简兮那个小丫头怎么不在，多亏了她出的主意，乔姑才能给我做成这件洛神裙，我还想好好的赏她呢。”夏氏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看到简兮的身影。 夏氏神色不满，“她不过是一个丫头，随便赏她点什么就行，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我问你，你今天在牡丹宴上有没有提简兮的名字？” 钱氏敏锐的察觉到夏氏的情绪，解释道：“那丫头合我的眼缘，儿媳知道分寸，并没有说她的名字，只是提了一句乔姑。” 夏氏露出一丝倦意，打了个哈欠，“今儿也高兴了，你们都回去罢，让我这老婆子清净会。” “是，祖母，孙儿告退！” “是，祖母，孙女告退！” “那，，，母亲，儿媳也退下了。” “嗯。” 夏氏懒洋洋的回应。 众人都退去，整个玉兰院恢复了安静。 夏氏呆坐了片刻，终于出声，“蔷薇，你去把简兮叫过来。” “是，太夫人。” 第48章 慎独 “太夫人，简兮到了。” “嗯，你们都下去。” “是。” 简兮惴惴不安，她最近应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平时夏氏找她都没有这样郑重过。 不想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简兮拜见太夫人。” “跪下。”夏氏语气严厉。 简兮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仔细回想她有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夏氏坐在红木椅子上，神色莫测，不怒自威，“你可知错？” 简兮犹豫片刻才道：“不知。” “你年纪轻轻的，本事倒大，乔姑是宝绣纺阁主孟大家的传人，她都做不出来的衣裳，你居然能想出来，今儿二夫人穿着你帮着做的衣服招摇过市，可是得到了宫中赵贵妃的夸奖，你说，要是赵贵妃开口向老身讨要你，让你进宫，老身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夏氏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去宫里？她？ 简兮连忙说道：“太夫人恕罪，奴婢该死，求太夫人开恩，奴婢，，，不想去宫里。” 夏氏来了兴趣，继续问道：“哦？你可知道皇宫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地方，比我这武安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赵贵妃更是皇上宠妃，平时为人大方，出手阔绰，你不是最喜欢钱？去了宫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况且你姿色上佳， 过个几年未必不能攀上一位皇子，以后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运道好一些的话，说不定连老身见了你都得行礼参拜。”夏氏怕简兮年纪小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完，眼睛牢牢的的盯着简兮，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简兮不卑不亢，镇定自若，直起腰板用稚嫩的嗓音说道：“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王府里面人情关系复杂，奴婢尚且应付不来，更不用说是皇宫，奴婢是爱钱，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我攒钱也只是想着以后离开府里能好好的过日子，别无他求 。” 若这话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说出来，夏氏还可能相信，但偏偏是一个年仅十岁的稚童娓娓道来。 “你为何想要离开王府？”夏氏想着就问了出来，在王府伺候的人，都是害怕离开，一旦离开王府就没有了王府这个倚仗，所以府中的老人大多都愿意一辈子在府里，有些人甚至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故土难离，奴婢祖籍江南，能来王府是天大的造化，只是刚进府就听说了，是太妇人开恩放了一批丫鬟出府，我们这些人才有进王府的机会，想着以后攒够了钱财能自赎己身，以后老了能死在故土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简兮想了一个绝对合理的理由，思乡情切，是个人都能理解。 她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当奴才秧子，不想伺候人，出了王府天高任鸟飞，谁都不能管她每天几点起床，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 夏氏果然松口，“倒是个有情义的孩子，起来罢。” 简兮慢慢的起身，地板是硬的，现下她的膝盖应该都已经发青了。 “奴婢谢太夫人。” “也别奴婢奴婢的了，你既然有这个心，为何还事事出挑，可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不是你这丫头还算会做人，二夫人心疼你，才没有向赵贵妃提你的名字，否则你这会子怕是已经进宫了。” “真的？！”原来二夫人没有卖她！简兮恨不得当场给钱氏磕几个大响头。 呜呜呜，她果然没有看错人，钱氏当真是人美心善的一个妙人儿。 “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当然知道太夫人不会骗我，就是一时情急，真是可喜可贺。” 夏氏见简兮没有一点攀龙附凤之心，才放下心，“你知道就好，这件事情你就烂在肚子里，以后你安安稳稳的待在我院里，也不用你干什么活计，丁香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你既然想以后出府得一番自由天地我也不拦着你，我会吩咐丁香让她将刺绣技艺传授与你，你哥哥和我儿在军营里拼杀搏命，我养你一个小丫头就当是回报你哥哥对我儿的一番忠勇之情，等你年纪到了我就放你出府。” “是，简兮多谢太夫人！”简兮跪下认认真真的向夏氏磕了一个响头，这次她是真心实意的。 夏氏对她的爱护之情让她感觉到了少有的温情，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情——她承了。 “下去罢。” “是。” 简兮走出来，蔷薇等人进去，一切和原来没什么差别，但又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夏氏提到了沈南星，那个一腔忠勇为了她的傻哥哥。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不计较利益得失，就是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 沈南星平时是见不到夏氏的，应该是他找的百里言华为她说话，上次端午夜宴之后，夏氏就对她不一样了，不光是升了她的份例，还专门找了个由头让她单独住一间房子，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夏氏看在沈南星在军营中保护百里言华的情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夏氏这是在给百里言华铺路，看来她那便宜哥哥在军中混的还不错。 简兮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近些日子的行为。 确实是自从她写书得了不少银子之后，就开始飘了，忘记了当初刚进王府谨小慎微的初心。 幸好她平时的行事作为给众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这次牡丹宴的事情给简兮敲响了警钟。 以后万万不能这样了。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本分地道的轩辕王朝的老百姓。 简兮在心里默念三遍，拿出宣纸，写上“慎独”二字，贴在房间显眼的地方，警醒自己，任何时候都要谨慎！三思而后行。 沈南星在战场上拼杀不容易，他们是一家人，关键时候她就是沈南星的弱点。 原来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现在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能牵连家人。 简兮终于知道了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那么看重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键时候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第49章 狠狠宰一笔 晚间，钱氏的赏赐就来了。 如意带着一个小箱子，还有两匹布，敲响简兮的房门。 简兮应对了一番。 如意走后，她一个人对着这些东西出神良久。 最近出的风头太多了，上次在茶水间，采桑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她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这院里不少人的注意了。 尤其是院里伺候久了的老人，她得的赏赐太多了。 钱氏送来的是一箱首饰，两匹布是送她做衣服的，料子是青蓝色的，低调内敛。 首饰看着有些年头了，一箱子算下来也有五百多两，她将首饰归置好，挑出几件平时能戴的，剩下的都锁进了箱子里。 应该是夏氏的吩咐，接下来的日子里，简兮在玉兰院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人分派活计，也没人管她。 白天她就跟着彩霞一起在丁香的屋子里学习刺绣。 刺绣极考验一个人的心境，简兮以前都是靠着原主的记忆，对刺绣一知半解。 没想到一学起来还真来了兴趣。 加上她骨子里本就是一个成年人，领悟力极好，丁香每次指点完都能举一反三。 丁香大喜过望，“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这样的天才，若是能收在自己门下真是再好不过了。 简兮哪会不答应，直接跪在地上，“师父在上，徒儿简兮拜见师父。”彩霞有眼色的送来一杯茶，简兮接过奉上。 至此，拜师礼成！ 丁香本来是因着夏氏的命令才教授简兮，现在有了师徒的关系在，教授起来更是严厉了几分。 连带着彩霞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两人的刺绣功夫一日千里。 半月后，到了和墨香阁掌柜的约定的日期。 简兮和丁香告了假，卡着点慢悠悠的到了墨香阁。 门口，掌柜的从早上开始一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简兮还是之前的装束，掌柜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哎呦！姑奶奶，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不是说好的今日交稿，怎么掌柜的比我还要急？”简兮明知故问。 二楼茶室。 简兮从包裹里拿出册子，掌柜的眼冒金星，伸出手想要揽过书册。 “慢！”简兮一只手按在书本上方，微微用力。 掌柜的停下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简兮两只手指搓动，“掌柜的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掌柜的一拍脑门，从茶室后面的暗格里面拿出一个和上次一样的盒子，“这是分红，你没来之前，我盘过账了，我们店里加上分店送来的，一共一万两一千八百两，你点一下。” 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多了三千多两，这墨香阁还真吸金。 简兮的小短手划拉盒子，手边的书册也到了掌柜的手里。 两个人一个点钱一个翻书很是默契。 简兮足足点了三四遍才作罢，确实是一万一千八百两银子。 “这续集写的如何？掌柜的。” 掌柜的翻看了前几回，合上书本，笑的跟菊花一样，说道：“令姜相公写的，自然差不了。” 简兮调整了一下坐姿，翘起二郎腿，“那你为何要和别人说，这续集半月就能出来，若是我家相公今日交不出这续集，你又该如何？”她算是见识到了权贵的力量，一句话便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掌柜的这样说不是坑她呢吗？！ “这，，，我这不是相信令姜相公吗？再说了这续集出来我马上就找人刊印，熬夜赶制，一定能在明天早上之前将书本装订成册售卖，我都想好了，第一天限量一百本，那些人为了能够买到最新出炉的书本一定会加价竞拍，到时候咱们不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眼见掌柜的岔开话题，简兮也没有深究下去，不过..... 要是这样轻轻放过，太不解气了。 “掌柜的不愧是高瞻远瞩，我一会儿还想挑些书回去看，不知道......”简兮留了半句，意味深长的看向掌柜的。 “姑娘尽管挑，今天的账全部记在小老儿的头上。” 要的就是这句话！ 上次她来就已经将墨香阁里面书籍的价格摸了个七七八八。 今天一定要狠狠的宰一笔。 简兮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个篮子，也不看内容，看个名字就直接往篮子里面放，足足放了二十几本。 掌柜的跟在身后心惊肉跳，但自知理亏，只能哑巴吃黄连。 最后拿了三十多本才作罢。 “好了，今天就这些，银票还有这些书都放在你这里我要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拿。” 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拿出包裹打包好，“是，姑娘放心。” 直到简兮走出墨香阁的大门，掌柜的一声怒吼。 “小六子！二楼的篮子是谁放在那里的？！” “掌柜的，前几日不是你收拾书架，放在那里的吗？” “你放屁！那你就不知道收拾一下，那么大篮子放在那，客人看到怎么办。” “我......” “扣你一天的工钱！” “不要啊！掌柜的。” ...... 简兮是一路哼着歌走的，先去集市上逛了逛，吃了一碗馄饨。 想起买田庄的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她现在的年纪太小了，沈南星也才不过十二岁，即便是买了也不好管理，白放着也要荒废了。 承德交易铺。 “请问，磊子在吗？”不买田庄这件事还是要和磊子说一下的。 柜台上的伙计手里拿着一把瓜子，瓜子皮吐的到处都是，“磊子，找你的。” “来了。” 磊子放下手里的笤帚，走到柜台边。 “咦？妹子，你来了？” “嗯，磊子哥，借一步说话。” 磊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带着简兮走出铺子，“孙大哥，有客人，我出去一下。” 孙大随意答应了一声，“好，别忘记回来扫地。” “哎！” 门外。 简兮不解，“磊子哥，你不是里面交易跑腿的伙计吗？怎么做起了洒扫这种小事？” 磊子呲着牙，笑的灿烂，“嗨，那有什么，今天店里没有客人，我闲着就帮着做做。” 简兮不好再说什么，说了今天来主要的打算：“我今天来是和你说一声，我这两年不打算买田庄了。” 磊子的眼神有些黯淡，简兮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当即问道：“磊子哥是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妨说出来，我这个当妹子的说不定能帮帮你。” 第50章 情况有变 磊子之前说过家里就靠着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简兮的理解是，磊子现在做的工作就类似于现代的销售 ，只有有生意做成了，他才能有钱拿，现下她不买庄子了，磊子自然也就没有工钱了。 不过看在朋友一场，若是磊子开口，她多少也会借些给他。 没想到磊子并没有提借钱的事情，“无事，就是想着找份别的活干，这个铺子里面都是掌柜的的亲信，不管我做多少活，掌柜的都不会信任我，我想过几日就去码头上搬搬扛扛，多少也能挣几个钱。” “可是你年纪这么小，若是现在去做那些体力活，身子垮了可怎么办。”简兮由衷的担心，她前世孤儿院的朋友有人不想上学，年纪轻轻的就辍学去工地上打工，没有发育好不说，还落下了一身的病。 磊子苦笑道：“我现在还哪里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家里父母的病都是拖着的，就等着我这点工钱过活，家里的弟弟年纪小不能出来做工，都指着我活命。” 简兮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磊子哥，可否借一步说话？”偌大的牙行集市面，人多口杂，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可以。” “那不如去我家，正好我要回一趟。” “好！” 磊子宁愿去码头搬搬扛扛也不找她借钱，可见是一个喜欢自食其力的人，这样的人人品不会差。 简兮带着磊子回了家，就将她的想法和磊子沟通弄了一番。 “开米铺？” “对，我想开米铺。” 简兮提起烧好热水的铜壶，在碗里放了一把茶叶，热水的冲刷下，显出漂亮的澄黄色。 “先别急，喝茶。” 磊子正好口干，端起茶碗吹了半晌，才抿了一口。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相信磊子哥的为人啊！”简兮一脸笑意，看上去单纯无辜。 磊子无奈道：“开铺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简兮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开始就采购周边乡镇的粮食，大米，糙米，麦子.....和粮食有关的都可以卖，就是前期要多辛苦磊子哥为我张罗， 我出钱你出力，要不了五年，我就出来和你一起经营米铺，到时候我想买个庄子，就卖自己庄子上产出的粮食，前期我给你两成干股，没有工钱，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磊子内心里面的两个小人不断地打架，听到两成干股，磊子连连摇头，“万万不可，我一分钱没出，怎么能拿股份。” 简兮解释道：“不是白给你的，我说了，你负责经营，我负责出钱，若是我有时间，会到铺子里面巡查，也不是由着你一个人来的，你就是铺子里的掌柜的，挣得多，你就拿得多，相反，若是没有盈利，那你也一分钱都没有。” 简兮端起茶碗，吹了吹茶碗上面的浮沫。 这茶喝多了，就能品出好坏了，墨香阁的云雾茶确实是上品，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找那掌柜的要几两云雾茶来尝尝。 墨香阁，掌柜的莫名感觉后背一阵寒意。 仔细一感觉又没了。 掌柜的嘟囔道：“谁在背后念叨我？” 真是怪了，继续催促六子，“快点，今天把二楼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小六子拿着抹布，有气无力的回道：“知道了。” …… 简兮轻轻将茶碗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响。 “这是件大事，你可以回家去和家人——” 商量一下还没有说出口。 磊子迅速站起身，“我做！”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再不答应可就是傻子了。 简兮继续问道：“磊子哥，不需要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了吗？” 磊子一口否决，“不需要，现在家里就是我自己做主，我不怕苦，只要能挣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硬着头皮在承德交易铺待了那么久。 简兮端起茶碗，眯着眼睛，“那就预祝我们，以后日进斗金，我的齐掌柜！” 磊子也端起茶碗和简兮碰杯，“干！” 少年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只等着大干一场。 突然—— 砰的一声。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不是，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上还带着血迹。 “是你？”简兮疑惑。 怎么又是高云淮，这人好像阴魂不散似的。 高云淮身边还站着一个美少年，正是简兮上次在牙行见到的轩辕其远。 磊子见是两个男人，一个箭步挡在简兮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擅闯民宅。” 高云淮此时也是尴尬异常，他们随便一翻， 没想到就进了简兮家里。 “兄台，我们遭到追杀，这位是我的好友，追杀之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想必现在正在我家搜查，我们等他们搜查过后就会离开。还望兄台和姑娘千万不要声张。”高云淮站好身子道歉。 轩辕其远左肩处一直在往外渗血，脸色愈发苍白，用破碎的声音说道：“还望兄台能帮我们这个忙，日后必定厚礼相谢。”话说完，右手处出现一把匕首，这两人看着一点武功都没有，若是敢声张，他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杀人灭口。 磊子回头询问简兮的意思，两人商量完毕，才说道：“那行，我们不出声就是，你们先进房间躲避一会，若是有人来问，我们就说没有见过你们。” 高云淮深深的看了一眼简兮，上前抱拳施礼，“多谢！” 转身搀扶轩辕其远，正好摸到了轩辕其远手中的匕首。 两人目光交汇。 轩辕其远面无表情，高云淮用手捏紧匕首。 这一幕看在简兮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个帅哥，各有特点，正“含情脉脉”的对视，高云淮的手还紧紧拉着轩辕其远。 真是造孽哦！ 是她的心太脏了，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断袖之癖这种说法。 简兮为了稳妥起见，让磊子搬出梯子，擦拭干净墙上流下的血迹，用土将地上的血迹处理干净，才放下心。 磊子还是有些不安，“妹子，我看这两人不是善茬，收留他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简兮一脸淡定，“没事的，一会儿若是有人来问，我们就说什么都没看见，我这里有纱布，你拿进去让那位受伤的公子包扎伤口，不然会一直流血的。” 磊子接过纱布，“好。” 第51章 大师 磊子叩门送完纱布。 房间里。 “殿下，我来帮你包扎。”高云淮拿着纱布和剪刀。 轩辕其远解开左肩的衣服，里面血肉翻飞，长长的刀口从肩头一直划到胸口，上面还在不断的渗血。 高云淮面不改色，“这刀口太深了，只能简单包扎一下，等追杀的人搜查完，一定要找医者来缝合伤口才行。”手上包扎的动作不停，显然是经常干这样的事。 轩辕其远雌雄莫辨的脸上尽是讽刺，“呵，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就拿我来出气，既然作出了这事，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兄弟情分！” “刚刚殿下是想杀了外面那两人？”高云淮像是不经意的问道。 “是。”轩辕其远大方承认，“那两人见过我们，我身上有血，若是大声叫嚷引来别人，我们就危险了，必要时斩草除根。”他还是没有放下对二人的杀意。 高云淮自从得知简兮和他定过亲，就不知该如何面对简兮，但是断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两人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多说一个字，这里是官眷住处，虽是小官，但也是京畿重地，闹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 “既然舒平开口了，我当然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他们守口如瓶，我今儿就当没见过他们。”轩辕其远生性凉薄，但只要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不会食言。 “多谢殿下。” 有两个定时炸弹在屋子里，简兮没有心思和磊子聊开铺子的事情。 磊子闲着没事干，就帮着简兮打扫屋子。 哐哐哐！敲门声响起。 “里面有人吗？快开门！” 简兮使了一个眼色，磊子走上前打开门。 两个壮实的大汉在门口堵在门口，“我们少爷不见了，想请问小兄弟见过我家少爷没有？”大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磊子，试图从磊子脸上看出点什么。 磊子一脸镇定说道，“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我家大人今天出去办差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一个一个小丫鬟收拾屋子。”说着让开身子。 大汉往里一看，确实有一个小丫头正端着水盆擦洗桌子，院里很是整洁，并没有看到可疑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先头说话的大汉抱拳道：“多有打扰，告辞了。” 磊子呲着大牙傻笑，“没事儿，街坊四邻的，都是应该的。” 大汉见状更加相信磊子的话。 磊子关门，长舒了一口气。 “呼！” “磊子哥，你真厉害。” “看来我在铺子里历练还是有好处的，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越来越强了，我们要不要让那两人出去，搜查的人已经走了。” 简兮想起两人翻墙的本事，觉得没有必要，“再等等，他们应该会自己走的，不用管，他们想走翻墙走就是了。” 磊子想想也是。 简兮可没工夫和他们耗，“磊子哥，我和你说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每个月能出来两次，你看看哪里有铺子可以接手的，刚开始不用太大。” 磊子郑重点头，“交给我你放心。”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他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简兮放下心，肚子开始打鼓。 “咕噜！” 一拍脑门，“哎呀，今天还没吃饭呢！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磊子哥你等着，我去外面买点回来。” 屋里的轩辕其远一直注意外面的动静，听到简兮的话，顿时按捺不住。 被高云淮一把按住，“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轩辕其远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惊呼出声，“嘶！”缓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没看到那丫头出去了，万一她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怎么办？” 高云淮肯定道：“她不会的。” 轩辕其远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敲门声响起，轩辕其远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磊子开门，是简兮。 简兮怀里抱着好几个油纸包，给了磊子一大份，“给，这是你的。” 简兮打开油纸包，拿起包子塞了一大口，“嗯！好吃，我刚出门就遇到巷子口不远处有个货郎在叫卖，味道还不错，你趁热吃。” 磊子没客气，很给面子的吃了起来。 院子里的两人吃的热火朝天。 屋子里—— 轩辕其远松开匕首，阴阳怪气，“哼，还以为她能成什么事，一顿包子就打发了。”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寂静的空间里瞬间弥漫着一种名叫尴尬的气氛。 高云淮忍住笑意，“殿下从昨天夜里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应该饿了，我去问问那丫头有没有多买一些。” 轩辕其远从腰间摸了半天，找到一个金锞子，拍在桌上，“喏，这个给她，本殿下从不占便宜。” “好。” 高云淮正要推门出去，和准备敲门的磊子差点撞上。 磊子端着托盘，憨笑道：“公子，这是我妹子买的包子还有热水，她让我给你们送些进来。” 高云淮接过，将金锞子塞给磊子，不等拒绝就关上了门。 磊子摸不着头脑，“真是个怪人。” 到院子和简兮商量，“妹子，这金锞子要不要还回去？” 简兮捏着金锞子细细打量，心里有了主意，抬手扔向磊子，“不用还，磊子哥，这个给你！” 磊子连忙接住，不可置信，“这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这是那位公子给的买饭钱。” 简兮随口说道，“这金锞子成色不错，我留着也是放着，还不如你拿去卖了，家里也能安稳过几个月，就有精力帮我办事了，况且刚刚掩埋痕迹你也出了不少力，拿这个也不亏。” 磊子用力捏紧金锞子，他不想要，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恩不言谢，我一定会用心做事的，你以后有什么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简兮很是开心，拍了拍磊子的背，前世领导打鸡血、画大饼的话术张口就来：“好样的，大男儿何患无金！现在你不过是如潜龙在渊，我相信终有一日一定会腾云直上九万里，我看好你哦。” 简兮不知道她的话给了磊子多大的震撼。 大男儿何患无金！ 腾云直上九万里！ 磊子眼含热泪，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他、相信他。 他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方不负简兮对他的期许。 第52章 莫名其妙的怪人 轩辕其远和高云淮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比正常人要好，院子里的谈话一字不漏的飘进两人的耳朵。 “这小丫头不简单，甚是精通驭人之术。”轩辕其远手里捏着包子边吃边点评道，骨节分明的手完美的像是艺术品。 高云淮很快吃完两个包子，掏出手帕擦拭手上的油渍，剑眉微蹙，包子挺好吃的，就是太油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殿下感兴趣？”高云淮深知轩辕其远的恶趣味，最喜欢和别人唱反调，越是这样说，就越不会让他对简兮有兴趣。 果不其然。 “本殿下怎么可能对这样一颗豆芽菜感兴趣，不过是觉得好玩，还不如这包子好吃，等回去就让人将这做包子的人找出来，到我府上再做给我吃。”轩辕其远又吃了两口包子。 高云淮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殿下，那群人应该已经走了，我们出去罢。”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轩辕其远再和简兮有什么牵扯，这样会害了简兮。 两人的婚约名存实亡，不管是当日简兮对他母亲的搭救之恩，还是今天出手相救，都能看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或许—— 娶她为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高云淮搀扶着轩辕其远，两人走出房间。 简兮按下心中的八卦，询问道，“你们是要走了吗？” 高云淮抿唇，“嗯，那群人应该已经走了，我们两个男子在你家多有不便，打扰了，我先扶着他回我家。” 简兮见高云淮有些“瘦弱”，好心建议道：“好，磊子哥，你送一下他们。” 磊子上前刚伸出手，不料轩辕其远突然开口，“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随即松开高云淮的手，自己走路。 别以为他没看见，那丫头一副怜悯的样子。 他可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磊子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轩辕其远走远，高云淮转头对磊子警告道：“男女有别，还望你自重。”说罢看了一眼简兮。 磊子顿时会意，有些无语。 他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一个个的说话没头没尾，不过还是解释道：“那是我妹子，你想啥呢？！沈兄弟走之前托我照看他妹子，你这人说话真不讲究。” 他对简兮只有兄妹之情，没有一点旖旎的心思。 再说了，简兮才多大啊！ 看打扮还是个读书人，心思竟然如此肮脏。 真是世风不古！ 高云淮这才放心，走之前甩了一句，“那便最好。” 简兮从背后拍了一下磊子，“磊子哥，你怎么了？” 磊子回神，“没事，就是两个怪人。” “别想啦，收拾一下，我要回去了。”今天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哦，好，我回去先不辞那边的差事，等你下次出来我带你去看铺子。”磊子在承德交易铺还有些人脉，不用也可惜了。 简兮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又是白忙活一场。” 磊子坚定说道：“不怕，就算是你跑了那肯定也有别的原因，我不会怪你的，大不了我就去码头上干活，有手有脚的，这太平盛世，难不成还能饿死人。”他看得很开。 简兮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分开之后，简兮去了墨香阁拿东西。 当着掌柜的面，打开盒子，将银票拿出来又点了三四遍。 直到掌柜的都看不下去了，“你行了！都是老主顾了，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简兮数完四遍才作罢，“这不一样，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当面点清，事后不也省了找你的麻烦。” 掌柜的想想也是，以前给来店里的客人找钱，就出现过事后客人找上门说钱数不对的事情，以后还是写个牌子—— 银钱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 他真是个天才！ 本来看着简兮抠抠搜搜的行为，现在看着格外顺眼。 “那你快走罢，这分红一月一算，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来拿就行。” 简兮打包好书册还有盒子，点头道：“我不会忘的。” 掌柜的看着简兮背着大大的包裹，一阵肉疼，不过想起续集发布即将入账的小钱钱，还是大发善心的让小六子送简兮回去。 “小六子，好生送姑娘回去。” “好嘞，掌柜的。” 小六子尽心的赶着马车。 简兮良心发现，下车的时候扔给小六子一两银子。 “姑娘，这，，，，”他赶车有时会得一些打赏，不过就是几枚铜钱，还是第一次见出手这么大方的。 简兮回眸一笑，“收着罢，这是给你补的工钱。”小小的身子扛着大包裹走进了王府。 小六子被简兮的笑晃得愣了一下神，呢喃道：“工钱.....？难不成是？”掌柜的平时总会说扣工钱，但每个月发工钱的时候还是足量发的，不过是嘴上说说。 小六子啼笑皆非，她不会听到掌柜的说要扣他工钱，然后补给他的吧？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简兮之前给夏氏读书，现在差事已经由采蓝顶上了。 她现在每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和丁香一起学习刺绣。 空了就帮蔷薇处理一下府里的杂事，蔷薇是夏氏房里的执事大丫头，玉兰院里的大小事务都可以过问。 蔷薇的娘就是当初简兮进王府，教授规矩的林妈妈，蔷薇的爹在夏氏陪嫁的庄子上料理庄务，一家子都是夏氏的心腹。 “你们就不能和简兮多学学，一样的年纪，你们跟个木头似的，让你记个账都记不明白。” 蔷薇分身乏术，只想多培养几个臂膀，以后也能分担一二，没想到一个个的都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蔷薇姐姐消消气。”简兮忙上前安慰。 “我倒是想消气，可惜没个争气的。” 简兮不想太扎眼，上前安抚道：“姐姐别担心，你只管教我，把我教会了，我再教她们也是一样的。”该学的东西一定要学，以后出了王府就没有机会了。 就是不能让蔷薇再这样训人了，这不是在给她招仇恨吗？没看到底下那几个小丫头都已经开始瞪她了。 蔷薇松了口，“还是你省事，愿意学，那就辛苦你帮我调教她们了。” “能为姐姐效劳我很开心，还说什么辛苦，太见外了。” 第53章 代替 简兮内心苦笑，就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夸她就谢天谢地了。 蔷薇还是很有一套的，处理起纷杂的事务井井有条，加上跟着夏氏见多识广，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简兮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禁感叹，有这样的一个高级秘书，真的能省很多事啊！ 衣食住行，人情往来，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并且像蔷薇这样在夏氏身边伺候的丫头，在王府的其他主子面前都有几分体面。 蔷薇也曾私下里问过简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太夫人吩咐，你在这院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应一应衣食供给和府里的一等丫鬟一样。” 简兮捡重要的讲了讲，“和我哥哥有关系，我哥哥在军里和三爷关系好，他去让三爷帮我说话的。”具体的原因含糊其辞。 蔷薇是个聪明人，仔细一想就清楚了其中的关窍，“也好，你在府里这些日子跟着我好好学，也能帮衬着我点。” 简兮比蔷薇小四岁，府里的丫鬟基本上到了十八岁左右就会被放出府或者配人，有些人得了恩典，等到及笄之年就可以出府嫁人，像蔷薇这样得力的大丫头，早早得了主子的恩典定亲的，一般都会到十八到二十岁才会出去嫁人。 培养人是需要时间的，晚一点出府，就能在主子身边多伺候几年。 算下来，蔷薇最多还有四五年就能出去嫁人了，现在正是要挑选一些得力的人培养接替她的位置。 本来是看好的简兮的，人算不如天算，简兮可能比她还要早两年出府。 现下赶鸭子上架，蔷薇在玉兰院里面选了几个还算机灵的丫头一起培养，就是想着矮个子里面找高个，起码能有一个争气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简兮这样的珠玉在前面，面前的几个小丫鬟，蔷薇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简兮连忙表忠心：“多谢姐姐抬举，姐姐帮了我许多，只要我在府里一天就还是玉兰院的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千万别和我客气。” 夏氏嘴上这样说，但是她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就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醒了睡，睡了吃，夏氏不说底下的人也会有意见的。 蔷薇就是赞赏简兮这副识时务的样子，“你明白事理就最好，这样大家都好做。”果然还是这丫头懂事，瞧瞧！她什么都还没说，就把她想说的话说了。 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几个榆木疙瘩脑袋，顿时一阵头疼，“你们几个下去！” “是，蔷薇姐姐。” 蔷薇目光所及，简兮露出甜甜的微笑，“姐姐放心，你教会我，她们几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然会帮你调教好的。” “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明明年纪都差不多，怎么差距会这么大，真是想不通。 简兮还能说什么，和蔷薇学完，找来之前的几个小丫头。 “巧儿，慧香，慧心，今天蔷薇姐姐说的你们三个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几人都是家生子，也就是夏氏的家奴生的孩子，身家底细都是清白的。 巧儿最先发问，“我不明白，为什么蔷薇姐姐让我们查账，我明明查出来厨房上个月的采买的数额和份例对不上，采买的比份例足足多了二十两，为何蔷薇姐姐却不追究厨房采买的管事？” 简兮解释道：“米面粮油这些暂且不提，你可知道每天的份例多了可以，少了却是万万不行的，厨房采买的管事每个月都会多采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况且现在夏日，果蔬这些东西不耐放，坏了的东西不能吃，夏日比冬日采买多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受教了！” 慧香不解：“我查的是下面庄子上的账册，也是和巧儿一样的问题，下面庄子上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一成，庄头说是打谷的时候损耗的，我认为这是常事，并没有告诉蔷薇姐姐，谁知道蔷薇姐姐知道之后勃然大怒，直接回了太夫人，太夫人做主将那庄头发卖了。” 提到发卖，慧香面色发白，不明白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后果居然这么严重。 简兮见几人都不明白夏氏的做法，给几人分析，“既然是打谷损耗的，为何上一年没有损耗？而且今年的天气可比去年要好，不说是个丰年，但也绝对不差，怎么反倒下面的庄子收成还少了？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庄头报了假账，中饱私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今天能做假账，那么明天若是杀了人是不是也会这样？高门大户，家里的风气名声是最要紧的，怎可容这等刁奴欺瞒主上？” “......” 简兮讲的口干舌燥，也没见有人奉上一口茶。 这几人果然像是蔷薇说的一样，榆木脑袋。 简兮面对呆愣的几人，忍不住将自己的职场心得分享了一波。 “我现在也算是你们半个师傅，现在讲的口干舌燥，你们如果有眼色的话是不是应该给我奉上一杯茶水？” 巧儿反驳道：“可是你又不是主子，我们干嘛要对你毕恭毕敬。” 简兮忍住了想要敲她一个脑瓜崩的想法，耐心解释道： “那我再换个说法，假如我是主子的心腹，日常在主子身边伺候，突然想起来你们对我不尊敬，随便说上那么一两句： 太夫人，那个巧儿事事掐尖要强，总是欺负和她在一起的慧香和慧心，你觉得太夫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小样儿，不听话？给你穿小鞋！ 巧儿气急败坏，连忙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掐尖要强！” 简兮好整以暇，不急不慢的说道：“哦？怎么胡说了，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和我逞口舌之快？” 巧儿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慧香和慧心两个人当即解释道：“没有，巧儿没有欺负我们的！” 简兮抚额，“我现在不是在说这个，我在跟你们讲人情世故，有些事情蔷薇姐姐不好明说，那就由我讲给你们听，你们既然在玉兰院，那么就免不了和这院里的人打交道，就像现在，你们一人犯错，其他人也能帮着说几句。” 简兮想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效忠主子，不能有二心，不然那个庄头就是个例子。”差点忘了蔷薇的嘱托，她是要调教几个小丫头的，要是让蔷薇知道了她教几个小丫头拉帮结伙可就不好了。 好在还是有聪明人的，慧香小步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水，“简兮姐姐，喝杯茶润润嗓子罢。” 第54章 野史奇闻 “不错，孺子可教。” 简兮露出欣慰的笑，总算她这一番口舌没有白费。 职场心得是每个社畜必须具备的技能，其中有些潜规则，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宣之于口。 她前世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终总结出来，职场里面其实能力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人情世故。 几个小丫头 经过简兮的调教之后果然有了进步。 蔷薇更是连连陈赞，“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愣是将这几个人调教的有模有样。” 简兮谦虚道：“都是蔷薇姐姐教得好。” 她已经摸透的蔷薇的性格，办事有条理，为人厚道，就是有时候有些虚荣，需要别人捧着。 蔷薇和简兮待在一块，总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既不谄媚讨好又有自己的原则，这也是她为什么喜欢简兮的原因。 简兮每天的工作还是闲的发毛，每天定时和丁香一起刺绣三个时辰，一个时辰跟着蔷薇办差事。 剩下的时间都是她的看书时间。 从墨香阁淘来的书本，涵盖各种方面。 有天文地理，野史杂谈，古今诗词，还有一本奇奇怪怪的册子。 为什么奇怪？ 上面明晃晃的五个大字—— 唐诗三百首！！！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简兮打开书册，里面的诗句就像是刻在她dna里面的记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天.....” “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是什么东西啊！”简兮崩溃了。 她翻过列国志，看过轩辕王朝的历史，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大陆上文字记载的朝代，并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名字叫做唐朝。 整个大陆，历史记载的千年王朝只有四个，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就连轩辕王朝也才是四十七年前横空出世。 难道还有其他穿越者？ 是谁呢？ 简兮继续翻阅，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书本扔了一地。 翻开这本不是。 这本也不是。 她试图从书本上找出蛛丝马迹。 终于—— 在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册子上发现了点东西。 是一本野史，讲的还是当朝的皇帝轩辕战没有登基之前的故事。 轩辕战还是皇子的时候，在民间游历，结识了一位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这女子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并且非常善于针砭时弊，轩辕战欣赏其才华，将其收入帐下当了一位幕僚。 女子名叫楼沐冉，化名沐冉女扮男装，在一众仕子之间高谈阔论，轩辕照意时常会给皇子们出考题，多是当下的一些时政弊端，轩辕战因为沐冉的关系，每次都能给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她还十分善于经商，做出了很多新奇玩意，都是京中没有的，陶瓷、镜子、琉璃、印刷术、造纸术....... 轩辕王朝最大的楼氏商行就是她一手创办的。 民间传言，她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上天之子。 这还了得？！ 轩辕照意怎么能容许一个国家之内有两个上天之子，就将沐冉召进宫中，宴饮之间，埋藏数名刀斧手在屏风后面，摔杯为号。 还是轩辕战看出了轩辕照意的意图，跪在地上，言辞恳切，“求父皇开恩，沐冉她并非是传言那般。” 轩辕照意勃然大怒，一脚将轩辕战踹倒，勃然大怒，“混账！” “沐冉，你快告诉父皇你的身份。” 楼沐冉无法，摘下发冠，露出娇美的面容，“陛下，沐冉并非是有意隐瞒身份，只是想追随在殿下身边。” 轩辕照意再不满也知道，一介女子是不可能称帝的，下旨将楼沐冉赐给轩辕战为侧妃，同时又将当时有轩辕王朝第一美女之称的丞相之女赵卿尘一并赐予轩辕战为侧妃。 楼沐冉本来不愿嫁给轩辕战，她想要的良人必须一生一世双人，她绝不会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轩辕战许诺，他这一生只会有楼沐冉一个妻子，娶其她女子都是为了平衡朝堂之上的势力，虽然娶进了门，但是他不会宠幸的。 楼沐冉架不住轩辕战的糖衣炮弹，最终还是答应了。 大婚当日，双喜临门。 丞相嫁女，十里红妆，两百六十八抬嫁妆风光出嫁。 但是楼沐冉是谁？天下第一商会的东家，嫁妆就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抬。 硬生生的打了赵丞相一个响亮的耳光。 大婚之后轩辕战就如当初承诺的一样，一心一意的对待楼沐冉，赵卿尘过门两年愣是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 轩辕一家都是好战分子，南征北战，骁勇善战，因为常年征战，国库早已亏空。 别的皇子在皇位竞争上被有着强大经济后盾支撑的轩辕战逐一击败。 直到轩辕照意驾崩，轩辕战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任皇帝。 最终—— 为了平衡朝堂势力，轩辕战还是宠幸了赵卿尘。 楼沐冉十分不满，在自己的殿阁之中大吵大闹，一次晕倒，发现怀孕了。 轩辕战当即大喜，并许诺，若是楼沐冉生下皇子就马上立为太子。 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一次意外中，楼沐冉流产了。 新人一批接一批的进来，楼沐冉心灰意冷，不再对你轩辕战抱有任何期待，对谁都是冷冷的。 宫中一连四个皇子都没有生下来，轩辕战大怒，下令大理寺一定要查出真凶。 最后查到了楼沐冉的头上，楼沐冉悲痛万分，大声质问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轩辕战看着昔日的爱人的不理解伤心不已，“不是我不信你，只是现在证据确凿，只能委屈你了。” 楼沐冉被关押到大理寺内狱，后宫妃子早就对她不满，买通了狱卒，每天只给她一些馊窝头。 没几日，楼沐冉就晕倒了。 轩辕战急忙赶到，见到心上人一脸憔悴，大怒道：“狗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还不快宣太医。” 狱卒害怕东窗事发，连忙答应，“是。” 监牢里面乌泱泱跪了一地。 太医颤颤巍巍的把完脉，“回皇上，淑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真的？” “千真万确。” 轩辕战大喜，打横抱起楼沐冉回了皇宫，也不管朝臣们的抗议，一天一夜，水米不进陪在楼沐冉身边。 楼沐冉醒后，得知消息，愣愣的摸着肚子。 随即下定决心和轩辕战摊牌。 用楼氏商会所有的股份换自己和孩子的平安，自请进入冷宫，了此残生。 轩辕战不同意，但当时轩辕王朝正和朱雀王朝开战，正是缺钱的时候。 朝臣们联名上奏，请求轩辕战同意淑妃的要求。 第55章 考核 户部尚书早就对楼氏商行庞大的商业版图有觊觎之心，立即笼络朝臣，对轩辕帝施压。 甚至还有两个言官在朝堂之上触柱身亡。 轩辕战最后答应了楼沐冉的要求，让她进入冷宫，楼氏商行的所有股份充入国库。 至此，全书完。 简兮看完内心震撼，居然是这样。 根据野史的记载，里面的楼沐冉应该就是穿越过来的，她可能是连身子一起穿越过来的，所以才会有人说她是奇装异服。 里面的的赵卿尘应该就是当今宠冠后宫的赵贵妃。 据传言，楼沐冉文采斐然，创作出了唐诗三百首，收获了不少名流仕子的追捧。 只可惜最终还是在深宫的泥潭之中拔也拔不出来。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是美人迟暮。 野史后面还讲述了，本故事纯属杜撰，并没有真凭实据，只因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女子。 简兮不以为然，身为穿越者，她很清楚，楼沐冉的事情大概率是真实的。 她本来打算开米铺，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个极为明智的选择。 前有来者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现代产品，她现在不知道全貌，如果贸然插手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 粮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硬通货，而且她现在手上还有银子，与其买一些死产在那放着，还不如做点生意。 必要的时候也能有和别人谈判的筹码。 哎!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不过都不关她这个小人物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捂好马甲，其他都不用管。 简兮之前对刺绣的理解仅限于原主的记忆，现在有了丁香的教导，加上她的理解，刺绣技艺更近了一步。 丁香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完成一把扇面。 苏绣的精髓就在于图案秀丽，色彩清雅，简兮打算绣一个双面三异绣。 只是双面三异绣需要两个绣娘之间完美配合，绣出来的绣面正面和反面是完全不同的色彩形状。 简兮的目光转向了正在绣帕子的彩霞。 “彩霞，你想不想挣钱？” “想啊。” 简兮一巴掌拍在彩霞的肩上，“那就好，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你眼前，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彩霞一脸疑惑，不解道：“简兮姐姐，是什么事情啊？” “我师父让我绣一个扇面，我打算用苏绣，结合这些日子的所学，绣一个双面绣，只是需要你的帮忙。”一个人绣也不是不行就是太费时间了。 彩霞为难，害怕绣不好，“啊？可是我与姐姐的刺绣水平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我和你一起绣，那会给姐姐后腿的。” “不怕，我会指导你的，而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学苏绣吗？况且也不要你绣高难度的，你只需要帮我绣正面，背面由我来负责，扇面做好了，卖出的银子我们一人一半。” 学习苏绣的诱惑力太大了，彩霞知道她没有刺绣的天赋，只希望勤能补拙，她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 苏绣讲究平、光、齐、匀、和、顺、细、密八个字，分别代表绣面的平展、光彩、整齐、均匀、和谐、顺滑、细腻和密集。 双面绣需要绣娘注意力集中，由彩霞来绣正面的美人遮面，简兮来绣背面的美人背影。 历经三个月，两人磕磕绊绊的终于绣好一幅作品。 彩霞搓搓手，在房间里转圈反复观看，一点都不敢上手摸，生怕弄污了绣面。 “姐姐，这真是我们绣出来的？” “不是我们绣的难不成还是捡来的。”简兮上下打量，觉得很是满意，这已经是她在现在的认知上能绣出来的最好的作品了。 彩霞不可置信，还在转圈圈，揉了揉眼睛，“真是太不敢相信了，明明是一样的针线，正面和反面的针法居然都有所不同，前面是美人掩面轻笑，后面是美人远去的背影，简兮姐姐你也太厉害了，怪不得丁香姐姐愿意收你为徒。”她第一次正面自己和简兮的差距。 丁香掀门帘进来，“在外头就听到你们两个在吵嚷了，可是绣品绣好了？” 彩霞与荣有焉，骄傲的挺起胸膛，“丁香姐姐，你快来看，这是简兮姐姐和我一起绣的，她说这是双面三异绣。” 丁香取下绣绷，打开窗户，在阳光下反复打量，绣面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柔顺的光泽。 “你和江南的顾大家是什么关系？” 简兮一脸懵，“什么顾大家？” 丁香翻动绣面，仔细欣赏，“前江南织造顾维生的妹妹顾潜，是苏绣的传承人，听说她天赋异禀，刚会拿筷子的时候就会拿针线了，年纪轻轻的一手苏绣出神入化， 能将一缕丝线劈成一百二十八股，并用其刺绣，顾潜自创了这种双面三异绣，同一个绣面，异稿、异针、异色，只是听说这种绣技早就失传了.....”丁香的视线转向简兮，眼中的猜测不言而喻。 简兮内心一阵万马崩腾。 为什么！ 她只是在前世上网的时候看到这个双面三异绣，正好现在有机会可以实践一下。 没想到戳中了丁香的心巴。 她能怎么办？ 简兮赔笑道：“丁香姐姐严重了，我不过就是自己瞎想的，我都没听说过顾潜这个名字。”是真没听说过，记忆中原主的娘亲也不姓顾。 丁香看了片刻，轻轻放下手中的绣绷，“你当然不认识了，如此精妙的巧思，却配上这样一手绣技，真是白糟蹋了，说你是顾大家的传人也没人会信的，我让你勤练针法，你都听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真是暴殄天物，我作为你的师父也是难辞其咎，以后一定要勤加监督才算不埋没你的天赋。” 简兮叫苦不迭，但也知道丁香说的是实情，“哦！” 她的绣技灵动有余，稳重不足。 彩霞之前还沾沾自喜，听到丁香的训斥，像鹌鹑似的缩在一边不敢吱声。 丁香害怕两个人糟蹋了绣面，亲自动手裱好在扇子上。 简兮有眼色的拿出了一个之前钱氏赏的白玉扇子，“丁香姐姐，用这个扇子骨正好。”白玉配美人最好看了。 又遭到了丁香的白眼，“平时刺绣倒不见你这样用心，去那边站着去！” 简兮尴尬的脚趾扣地，和彩霞一起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罚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第56章 中秋邀请 绣品完成，丁香终于准她的假了。 本来是想着半个月出去一趟去墨香阁拿股份还有磊子那边的事情。 现在耽搁了太久了。 也不知道磊子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正好沈南星捎信回来，说是这两天中秋节他会跟着百里言华一起回来过中秋节，他现在已经是百夫长了。 简兮大喜，沈南星升官了。 上辈子没有和当官的打过交道，这辈子自己家就有了一个当官的。 显然她还不知道一个年仅十二岁的百夫长代表着什么。 简兮收拾好东西出了王府。 整个京城都笼罩着一股中秋节的氛围，到处张灯结彩，路边的摊贩扯着嗓子叫卖，热闹非常。 路过一个月饼摊子，简兮停下脚步。 “老婆婆，这月饼怎么卖？” “小姑娘，这月饼十文钱一个，别看价格贵，这是我们自家做的，用料都是最足的。” 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都是白发苍苍的年纪，简兮内心触动。 “那给我拿十个。”她一次最多吃一个，但是家里不还有个大胃王不是。 老婆婆喜笑颜开，笑着说着吉祥话，“小姑娘一看就心灵手巧，老婆子祝你以后觅得佳偶，团团圆圆。” 团团圆圆戳中了简兮心底最柔软的一角，浅笑着接过打包好的月饼，“那就承您吉言了！” 想起家里的香烛没有了，回家的时候顺道去外面的纸扎店买了一些元宝蜡烛。 上次沈南星回来的时候，简兮已经将家门钥匙交给了沈南星。 门没有上锁，简兮就知道沈南星已经回来了。 打开大门。 果不其然，沈南星已经将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 正在院子里扎马步。 “哥哥！我回来了。” “兮儿，快进来！”沈南星收功，穿好衣服，见到妹妹很是开心。 简兮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我买了月饼，你来吃吃看！” 沈南星接过简兮手里面的东西，放在院子的桌上，“好啊，我也好久没吃月饼了。”自从简兮的娘亲去世之后，就再没吃过了。 简兮打开油纸包，拿出一块，“中秋节就是要吃月饼，听院里的姐妹说，中秋晚上还可以登高赏月，拜月乞巧，放天灯祈福。” 月饼的饼皮很是酥脆，咬一口满嘴油香，简兮吃了一块已经觉得饱了。 反观对面的沈南星眨眼间好几块已经下肚了。 简兮不看不知道，几个月没见，沈南星好像又壮了些，她伸出手比量，“咦？哥哥，你好像又长高了，也壮了。” 沈南星塞了满口的月饼，差点噎住，倒了一口茶水才顺了下去，“是啊，我上次回军营，你给我封了不少银子，我饿了就托火头营的老张头给我多买些肉食还有鸡蛋，吃了几个月越来越壮了，这样挺好的，上次去剿匪，多亏了这一身肉我受的箭伤才能好的那么快......” 多余的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南星懊恼，都怪他这张破嘴，明明说好的不和兮儿说军营里面的事，免得她担心。 他一高兴就全部秃噜出来了。 简兮一脸担心，顾不上其他，就要扒开沈南星的衣服，“让我看看，什么箭伤？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不和我说。” 沈南星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没有，你看我现在壮的能打死一头牛，一点事都没有。” 可惜简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她板起脸，“你脱不脱。” 沈南星招架不住，像个小媳妇一样，脱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后背，“喏，就在背后，你看，都好了。” 小麦色的背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还有一处箭伤，新肉已经长出来了，伤口看着很是狰狞。 简兮伸出手摸上去，感受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眼里的眼泪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滚下来。 这人是不是傻子啊！ 这么重的伤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南星听到背后的动静，不知所措，“兮儿，你，，，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战场上多么凶狠的敌人他都不怕，神挡杀神，但唯独受不了至亲的眼泪。 哐哐哐！ 院外有人敲门。 沈南星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开门。 高云淮嘴角扯着笑，恭敬行礼，“沈兄弟，家母在家中摆了小宴，想邀请沈兄还有令妹过府一叙，好感谢上次令妹的搭救之恩，家母还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沈兄弟笑纳。”高云淮双手捧上礼品，尽显诚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南星再不想看见高云淮也确实挑不出一点错。 转头询问简兮的意思。 简兮已经擦干了眼里，只剩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兔子一样，她对沈南星点头。 沈南星会意，终于收下了高云淮的礼品，用不自然的语气说道：“那就给你这个面子，我警告你，千万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高云淮淡然笑道：“那在下就在家恭候大驾了。” 行礼，转身，离去。 沈南星看着高云淮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不过他不解，“兮儿刚刚为何答应？” 简兮想起了之前面对高夫人的时候，那样慈爱的目光，有些怀念，好久，，，，没有人这样看过她了。 “我只是觉得和那位夫人投缘，总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样。”她随口扯了一个谎。 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沈南星矢口否认，“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见过她的。” 简兮追问：“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可能。”沈南星被问的烦了，直接拿着元宝蜡烛进了放置牌位的房间。 简兮趴在门缝，只听沈南星在不断的碎碎念着什么。 这便宜哥哥一定有秘密！ 她还想听的更清楚一些的时候，沈南星打开门。 “哎呀！”简兮没控制住身体，直直的往地上扑了下去。 沈南星眼疾手快，直接提住了简兮的衣领。 简兮闭上眼睛，等了许久也没有遇到记忆中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感觉。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发现她离地还有一尺，沈南星用力一提，像拎包袱似的将简兮拎了起来。 简兮回神，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大喊大叫，“啊啊啊啊！沈南星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 第57章 灯会 沈南星挠了挠后脑勺，“兮儿，女孩子这样打打杀杀的不好。” 简兮理理衣领，翻了个白眼，“哼，你管我，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高姨家。” 沈南星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高家。 高夫人一脸期待的望着门外，高云淮只能一遍一遍的解释，“母亲，我和他们说过了，只怕还有一会才能来，你坐着等会 ，别站着了。” 高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我这不是能见到兮儿高兴吗？你怎么刚刚过去没将兮儿直接领过来，他们不在家，家里冰锅冷灶的，来这边吃也方便。” 高云淮没告诉他娘，他没领简兮，沈南星的目光都已经能喷火了，要是领过来，沈南星非得和他拼命不可。 一会，沈南星和简兮两个人终于叩响了高家的大门。 高夫人急不可耐，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子，“珠儿，快去开门。” “是，夫人。” 简兮一进门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好孩子，你终于来了。”高夫人一脸慈爱，看着简兮上下打量。 “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谢你呢，有日子没见，看着你好像瘦了些，下次回家的时候，你尽管来高姨这里吃饭。”高夫人看着简兮有些尖的下巴一脸心疼。 其实是简兮这些日子为了研究刺绣废寝忘食，没有好好吃饭才瘦的。 简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情的场面，一向灵巧的嘴此刻有些笨拙，“高姨，上次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太客气了。” 高夫人欣慰的笑着。 真是个好孩子。 目光看向一边的沈南星，“星儿，你长高了。” 简兮有些奇怪，若是刚开始高夫人对她热情还能理解，为什么她能叫出沈南星的名字，还能叫的这么亲昵。 就好像......从前见过一样。 沈南星再怎么心硬似铁也终究是个孩子，做不出对长辈不尊重的事情，别扭的应了一句，“嗯。” 高夫人站在简兮和沈南星中间，一手拉一个，“走走走，我今天让刘妈妈做了好些家乡口味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简兮四处打量了一下高家的院子，格局比她家稍微大一些，院里摆着不少花花草草，看得出来主人是个喜好雅致的人。 高云淮跟在三人身后。 高夫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转身说了一句，“云淮，你去告诉刘妈妈。可以上菜了。” “是，母亲。” 席间，和高夫人说的一样，满满的一大桌菜色。 简兮刚想说他们在家已经吃过月饼了，转头就看到沈南星大快朵颐。 好吧，是她想多了。 她这便宜哥哥的胃真的像是无底洞一般。 反观高云淮，吃相比较斯文，但是饭量一点也不比沈南星差，两人就好像较上了劲。 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直没停过。 高夫人很是开心，“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兮儿，你也多吃点，刘妈妈是江南人，烧的红烧肉可是一绝，云淮平时最喜欢吃了。”说着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到简兮和沈南星的碗里。 简兮用筷子夹了一口瘦肉，入口软烂香甜，齿颊留香。 “嗯，确实好吃。”就是她不喜欢吃肥肉。 沈南星清楚简兮的口味，直接夹走了她碗里剩下的肥肉一口塞到了嘴里。 高云淮目不斜视，余光瞥到这一幕眸色加深。 “星儿还真是好胃口，来，多吃点。”高夫人眼里的慈爱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她家儿子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半点都不用她操心，现在看到沈南星就好像看到了之前的高云淮，她终于找回了一点当娘的感觉。 沈南星很给面子的吃了四碗米饭。 简兮本来吃饱了，但奈何刘妈妈做的菜色很是好吃，也吃了一碗米饭。 “今晚城里有花灯游行，我年纪大了不喜热闹，让云淮带着你们两个去转转，你们年轻人在一块也好说话。”高夫人体贴建议道，“云淮，你一定要看顾好弟弟妹妹，可不要委屈了他们。” 高云淮点头，“是，母亲。”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纵是沈南星再讨厌高云淮，此刻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兮儿，晚点我在家中摆设香案，你们逛完了回来拜月。”一般年轻的女子中秋这天拜月都是家中的长辈操持的，高夫人显然知道简兮的情况，主动提出来。 简兮刚吃完饭，脑子正晕晕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应了一声，“好。” 高夫人得到满意的答复，起身开始催促几人，“好了，你们都快去罢，晚点吃了这么多，出去转转就当是消食了。” 吃完饭天色有些暗沉，京城中的大街小巷却是灯火通明。 “小姑娘，这是新做的花灯，来一个吧？” 简兮以为古时候的花灯就和前世一样，外面是是纸糊的，里面有蜡烛。 她看了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有各种花型的花灯，花灯的上方还用铁丝系着和花灯底部一样的花朵，烛光映照下一颤一颤的，十分逼真。 “这个怎么卖？”简兮指着上面粉色的牡丹花灯笼。 “小姑娘眼力真好，这牡丹花灯笼我卖了十几盏了，就剩下最后这一个了。” “给我拿一个。”她喜欢这牡丹花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喜庆。 沈南星从钱袋中掏钱，却被高云淮捷足先登，“家母让我带你们出来，就断然没有让沈兄弟掏钱的道理。” 沈南星冷哼一声，“算你有眼色。” 小贩取下花灯，“我给您换个新蜡烛。”麻溜的换上蜡烛，交到简兮的手里。 简兮提起花灯，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还真是手巧，转身笑着问道：“哥哥，你看好看吗？”红色的灯光下，映照着简兮小小的脸蛋，比之前多了几分温柔灵动。 沈南星虽然不懂女孩子的喜好，但还是应承道：“好看，灯好看，兮儿比灯还好看。” 简兮满意的笑道：“油嘴滑舌。” 她这便宜哥哥看着呆呆的，以前她还担心沈南星以后找不到媳妇，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这撩人的功夫还真不错。 第58章 发酒疯 简兮提着灯笼在前面走，高云淮和沈南星跟在身后。 高云淮总感觉这两兄妹有些奇怪，表面上看，简兮比沈南星年纪小，但是沈南星事事都听简兮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氛围也很是融洽。 想起刚刚饭桌上，沈南星居然会去吃简兮碗里的饭菜。 试探问道：“沈兄弟对你的义妹倒是挺好的，不知道以后有何打算。” 义妹两个字踩中了沈南星的痛脚，顾忌着前面的简兮，沈南星低声威胁道：“你这小子又在想什么花花肠子，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兮儿就是我的亲妹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要是有谁敢欺负他，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死小子在想什么？ 简兮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拿她当亲妹妹了。 况且有时候，总觉得简兮对他的感情不像是妹妹对哥哥，倒像是母亲对儿子一样，当然这些话沈南星可没脸说。 每次回家，简兮都会给他做好吃的，走的时候还给银子，还说要攒钱给他娶媳妇...... 只有亲娘才会这样为他打算吧？ 不过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肯定不是高云淮可以相提并论的，这样想着沈南星心里舒服了很多。 高云淮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没再继续激怒沈南星，“她这样善良，肯定不会有人想欺负她的。” 街边还有好多耍把式的，喷火、耍枪应有尽有。 简兮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子，给三个人都挑了一个面具，她是半面黄金面具，给高云淮的是一个白色假面笑脸，沈南星的则是黑色罗刹面具。 沈南星指着高云淮的笑脸面具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兮儿，你选的还真适合他。”高云淮就是活脱脱的笑面虎，这小子蔫坏蔫坏的。 高云淮拿着面具，戴着不是，不戴也不是。 “高公子，我们主子有请！”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见礼。 高云淮面露不悦，“你家主子是谁？我今天在陪我朋友游玩，怕是不得空。” 小厮恭敬回道：“我家主子是五公子，他说了，他今儿也是出来逛中秋灯会的，请高公子还有您的两位朋友一起到天香楼小聚片刻。” 高云淮猜到五公子就是五皇子轩辕其远，只得答应，转头询问简兮两人的意思，“我朋友说想请我们去天香楼聚聚，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简兮早就听说过天香楼的大名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兴冲冲答应道：“好啊！”出来玩就是要玩尽兴，听说天香楼的顶楼能俯瞰到整个京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高云淮知道只要简兮答应了也不用询问沈南星的意见，转身对小厮说道：“前面带路。” “是，各位请！” 前面不远处就是天香楼。 天香楼有三层，一进门，大厅顶部有一个巨大的月亮花灯，周围悬挂各种飞鸟花灯，众星捧月煞是好看。 小厮在前面带路，“我家主子就在顶楼雅间。” 一行人上了巨大的环绕式楼梯。 简兮边上楼梯边看中央悬挂的花灯，二楼往上，走廊外面都悬挂走马灯，灯檐八个角处都悬挂用珍珠串着的玉佩和红色莲花挂件，每一面都是不同的画面，灯转动起来好像上面的人你追我赶。 就一个字，豪！ 简兮第一次看到走马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没看到脚下的台阶。 突然—— 脚一滑。 “小心”一直密切关注着简兮的高云淮伸出手，拉住了简兮。 简兮还没反应过来，就进入了一个充满松柏香味的怀抱，硬硬的，鼻子磕在上面一阵泛酸。 高云淮见简兮站定，立马松开手，“失礼了。” 沈南星和简兮一样都在看着周围精美的走马灯，并没有注意到简兮的情况， 简兮揉揉鼻子，摆手说道，“没事，多谢高大哥出手相救，不然这么高的楼梯摔下去怕是要破相了。” “破相？谁破相了？”沈南星姗姗来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兮随口糊弄过去，“没事，就是说这灯挺好看的，我们可以买个回去玩玩。”她下意识的不想再扯这件事情。 说到这个沈南星来了兴趣，“好啊，我喜欢那个骑着马的，一转起来就像是在跑马一样。” “好啊，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问问，看哪里有卖的。”简兮对沈南星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的。 “到了，几位请进！” 打开门，轩辕其远一个人坐在主座上，巨大的圆桌上琳琅满目的的摆满了菜色。 高云淮行礼，“见过五公子。” 轩辕其远亲热的拉着高云淮落座，“舒平，快来！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吗？都快入座罢。”他记得这个小丫头就是他上次救过她的那个丫头。 简兮一眼就认出来轩辕其远那张充满辨识度的脸了。 几人落座。 轩辕其远端起酒杯，“来，相遇就是有缘，我们一起举杯！” 高云淮无奈，这人一喝酒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端起酒杯，示意简兮和沈南星一起给个面子。 四人碰杯。 简兮不能喝酒，就只抿了一口。 真辣！ 这不像是王府里面的果酒，很烈。 轩辕其远一喝酒就喜欢碎碎念，“吃菜，吃菜,都愣着干什么？” 高云淮无奈道：“五公子，我们都在家吃过了。”几人出来就是消食的，实在吃不进去。 轩辕其远表示理解，“是哦，中秋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们都应该吃过团圆饭了。” “按照习俗，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里吃家宴吗？”中秋这样盛大的节日，宫里应该都有宴饮，轩辕其远作为五皇子，理应出席才对，这会子怎么会出现在宫外。 没想到轩辕其远就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你说，凭什么啊？我那个爹。十几年前就把那个女人关起来了，前段时间见到那个贱人的儿子，就将所有人都抛在脑后，把那个贱人接出来不说，还说他们才是一家子，中秋本该是家宴，结果人家一家子在一块儿吃团圆饭了，那我们算什么？”说罢拎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高云淮连忙抢过酒壶，“别喝了，这酒后劲儿大。” 第59章 怜惜 简兮一脸吃瓜相。 有八卦！ 好像还是一个不小的瓜。 “别这样，你母亲会担心你的。”高云淮不想看见好友这样颓废。 “我母亲才不会，她心里只有......只有那个男人和她的权势，她才不会管我！”轩辕其远嘟囔道，最终醉倒趴在了桌子上。 简兮这才有机会插话，“高大哥你这朋友是什么身份啊？我看他家里关系还挺复杂的。”少说也是一个权贵之家。 高云淮不欲解释太多，“他家里是关系确实有点复杂，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对你不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家的下人，把他送回家。” “哦！” 不理会烂醉如泥的轩辕其远。 简兮绕过桌子，走到窗边，“哥哥，你快来看，好美啊！”天香楼果然名不虚传，顶楼可以将整个京城的景色收入眼底。 雅间的窗户向下望，正好可以看到几人之前逛过的面具小摊。 沈南星听话的走到窗台边。 “确实很美。” “快看！有人在放天灯。” 远处的天际，黄色的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兮儿喜欢的话，等我们晚上回家了也放。” “才不要，放灯还是看别人放有意思。”她懒！ 晚上，偌大个京城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的建筑。 简兮不由得想起一个词—— 万家灯火。 看向侧面的沈南星，来这异世虽说没有爹娘，但是有一个哥哥也不错。 起码她知道有一盏灯火是为她而亮的。 高云淮找来轩辕其远的随身小厮，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轩辕其远抬了出去。 “你们干嘛？我还能喝，别拉我。”轩辕其远挣扎着吵嚷。 小厮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面面相觑。 高云淮直接做主，“抬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有人决定，还是主子的好友，小厮们连连称是。 简兮看到这一幕有些魔化，这人长得这么好看，喝醉酒之后也太糗了吧！ 一点形象都没有，真是白瞎了一张脸。 高云淮拍拍手，就有掌柜的带着一个伙计，手里拿着一盏精美的走马灯上前。 “你们不是说喜欢这灯？我找掌柜的买了一盏。” 高云淮从伙计手里接过走马灯，递给沈南星。 沈南星很想拒绝但是看到上面是骑马的图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灯已经在他手里了:“......” 简兮戴上面具的脸出现在沈南星面前，“哥哥，你愣着干什么？我们要回家了。” 沈南星回神，“啊？哦！好。” 高云淮走在最前面，双手背在后面，手里拿着简兮送给他的笑脸面具。 一路上，简兮走走停停买买，拿不动的就有身后的人拿着。 她只需要买买买就好了。 三个人回家的时候，除了高云淮都戴着面具，简兮和沈南星的手里一人一盏灯笼，就连高云淮的身上也拿了不少小玩意。 高夫人看到几人满载而归，笑着招呼进来。 “哟！可真是稀奇，要我说还是得有个女儿才好，一家人这样齐齐整整的多好，兮儿，快来，洗把脸来拜月娘了。” 简兮摘下面具，院子里面高夫人已经准备妥当。 正对着月亮的方向安置好祭桌，摆放祭品，点燃红烛、铺设席子。 高夫人指导着简兮在席子上正坐，因着珠儿也算是年轻女子，就让珠儿也跪坐在简兮后方一点。 刘妈妈双手递上赞文，高夫人接过，诵读起来： “拜月祈福，祝以文约......” 一长串拜月祝词。 “祀事既成，诚祈夜光佳飨。” 刘妈妈拿出三炷香，分别递给简兮和珠儿，“请姑娘祈祷心中所愿，向月神拜礼一次，再将香插到香炉里。” 简兮接过，想着心中的愿望，诚心的拜了一礼—— 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 简兮和珠儿依次上香，高夫人唱道：“礼成！” 至此，中秋祭月仪式完成。 简兮和珠儿对视一笑。 珠儿的名字听起来珠圆玉润的，实际上人却是瘦的很，看着十五六岁，皮肤有些黑，但是笑起来很好看。 高夫人拉起简兮，“好了，我还设了中秋家宴，兮儿，你和星儿一起来吧？” 简兮有些不适应，这高夫人也有些太过热情了。 “不用了高姨，我们今天已经很打扰你们了，也不早了，我和哥哥就告辞了。” 中秋拜月男宾不得参加，沈南星被高云淮叫到了书房。 高夫人还想挽留，简兮去意已决，“珠儿姐姐，麻烦你找一下我哥哥。” 珠儿看了一眼高夫人，得到许可之后去了书房。 高夫人一脸心疼，“你这孩子，和高姨这么见外做什么，以后回来了家里吃饭不方便你就尽管来找高姨，你高大哥老是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都没个说话的人。”说着掏出手帕擦拭眼泪。 高夫人看着三十出头，神态和高云淮有五六分相似，哭起来的样子我见犹怜。 简兮最受不了女人哭了，尤其还是美女哭泣，连忙答应，“高姨，你别哭啊，我以后常来就是了。”可别再哭了。 高夫人马上喜笑颜开，眼角的泪痕还没干透，“这可是你说的，下次回来了就来找高姨说说话。” ！！！ 这变脸速度可真快啊。 简兮干巴巴的回应：“好的，高姨，你放心好了。” 高夫人当即拉着简兮的手有说有笑，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简兮：...... 真是见鬼，刚刚有人在哭吗？ 难道是她的错觉？ 不应该啊。 也不知道高云淮在书房和沈南星说了什么，这次两个人同框出现再也没有闹别扭了。 高夫人让高云淮跟着送送两人。 简兮走之前从一堆小玩意里面挑了个好看的绒花送给了珠儿。 珠儿一脸惊喜，“给我的？”她双手捧着绒花，显然十分喜爱。 “是的，你戴这个紫色的绒花很好看。”简兮提着自己的牡丹灯笼，回头笑着说。 绒花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刚刚拜月的时候，简兮注意到珠儿手臂上有不少陈旧的伤疤。 想来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第60章 回忆 回了自己的小屋，沈南星手里提着走马灯爱不释手。 “兮儿，你看这个灯自己会动呢。”他坐在小院的桌子旁，趴着看在不断变换画面的走马灯。 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会一直研究。 但是简兮又不好解释，这是空气动力学的原理。 “你喜欢就多玩会，我去洗澡准备休息了。” “好，你去吧。”沈南星就定定的坐在院子里，头也不回。 简兮突然想起来—— “对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磊子哥家。我找他有点事。” “好！” 洗漱过后，简兮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 本来很困的，洗漱完却又不困了。 人真是奇怪，今天站在天香楼的高处眺望，整个京城尽收眼底。 她罕见的生出了一丝迷茫。 前世的她一直为了生活奔波劳累，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能有一个休息日好好的休息躺平，直到买了自己的房子才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没完全松完，又来了这个叫做轩辕王朝的地方。 这里她拥有了一个便宜哥哥，虽然异父异母，但是对她真是没的说。 手里也攒了一些钱财，说实话，她是不会花钱的，只知道钱这个东西越多越好。 前世因为钱吃过太多的苦，成为一个小富婆的愿望现在就这样在一个阴差阳错的机会下完成了。 轩辕王朝所有的经历都是那么真实，遇到的每个人都是那样鲜活。 她竟然生出了一种名为归属感的东西。 这样慢节奏的生活很适合她。 等以后老了，找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买一个小院子，每天种种花，闲了约上三两好友，聚餐垂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就这样想着想着，简兮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看到车祸后，警察联系到了她孤儿院的几个好朋友。 她早就立好了遗嘱，要是她死了，她所有的财产全部无偿捐献给养育她的孤儿院。 院长妈妈把她的房子卖了，给她买了一块墓地。 剩下的钱都用作支持孤儿院里面未成年孩子的教育基金。 受过她资助的孩子每年都会帮她扫墓，渐渐的，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人来了。 她原来的工作岗位也被新来的同事代替。 简兮的眼角流出一滴清泪。 这样也好。 不会有人为她伤心，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时间会淡化一切伤痛。 她的逝去就像是汪洋大海里面蒸发了一滴水，没有任何人察觉，也没有改变任何人的生活。 第二天。 艳阳高照，沈南星早早的起床练功。 简兮不打算在家里做饭，去街上买了不少吃食，这里不像是现代，外面卖的东西还没有那么多的添加剂。 “哥哥，快来吃早饭，吃完我们去磊子哥家里一趟。” 上次磊子来家里早就说过他在交易铺里面的活计可能不长久，还是直接去他家找他比较好。 “好。”沈南星收功。 简兮买的是包子和菜角，厨房的砂锅里面煨着粥，这会盛出来刚刚好。 现在她也摸准了沈南星的食量，就是越多越好，反正再多他都吃的下。 沈南星呼噜噜的喝着粥，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兮儿，我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一件事，昨晚在天香楼见到的那位五公子，身份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 “他喝醉酒，露出来里面衣服上的花纹，是团龙纹，据说除了当今身上，能穿在身上的也只有皇上最宠爱的几位皇子才能穿。”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沈南星继续说道：“我怀疑那位五公子就是五皇子轩辕其远。” 简兮捏了一个菜角，掰了一半，“他是谁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既然高大哥没说，那我们索性就装作不知道。” 沈南星想想也是，不再提这个话题。 简兮的心里却不像面上一样平静。 昨晚轩辕其远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老爹如果是轩辕帝的话，那轩辕其远口中的贱人极有可能就是楼沐冉还有她的儿子。 惊天大瓜！ 这楼沐冉可能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主了吧！ 简兮想想自己，她是魂穿，楼沐冉是身穿，她刚一穿过来就是一个小白菜，又苦又黄，而楼沐冉先是结识皇子，女扮男装做幕僚，造出许多现代的玩意拿来经商，怪不得这个轩辕王朝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和她之前的华夏有异曲同工之处。 楼沐冉是妥妥的女主人设，只不过比较惨，因为一个男人要生要死。 现在剧情走到哪一步了，男主接出女主和女主的儿子，大团圆了还是又开始了第二波剧情？ 不过野史上面写的不能完全当真，今天去墨香阁，可以问一下墨香阁掌柜的。 吃过早饭，简兮和沈南星收拾妥当。 循着磊子留下的地址去了他家。 京城郊外。 齐家村。 村民们指引方向，简兮很快就找到了磊子家。 几间有些破旧的房屋，院里收拾的极为整洁。 “磊子哥在家吗？”简兮大声喊道。 这屋子里面看着冷冷清清的，要不是有打扫的痕迹，她都怀疑这里面没有住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稚嫩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简兮转身，看到一个小萝卜头，身上还背着一捆猪草。 “你是磊子的弟弟？我们是他的朋友。”简兮笑眯眯的说道。 面前的小孩长相和磊子极为相似，简兮一下就认出来了。 齐世昭像个小大人似的，“既然是哥哥的朋友就没有站着的道理，先进屋吧。” 齐世昭先两人进门打开院子的大门。 说是大门其实就是几根树枝做的篱笆。 简兮和沈南星跟着进了院子，齐世昭放下猪草拍拍身上的土说道： “我叫齐世昭，你们可以叫我昭儿，哥哥今天没在家，他早上就去码头上做活了，你们要找他的话可以去码头。”小小的孩子说话条理清晰。 沈南星好奇，这磊子的家人都和他一样成熟？ “昭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岁。” “家里还有别人吗？” “家里爹爹在睡觉养伤，娘亲出去做活了，弟弟出去和狗子玩了。” 第61章 求教 简兮想逗逗小家伙，“那你呢？” 齐世昭一身衣服洗得发白，板着小脸严肃的说道：“喏，我在帮婶婶家割猪草，婶婶说，我每天帮她家割猪草喂猪，一个月她可以给我五文钱，这样哥哥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简兮伸出手想摸摸齐世昭的头，被他一闪身躲过去了，“你做什么？哥哥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摸我的头，我的头只有以后的媳妇才能摸。” 沈南星 一把搂过齐世昭，“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媳妇了？这个给你。”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简兮专门为他准备的干果。 齐世昭小心接过，放到了自己口袋里面，并不打算吃。 “你怎么不吃啊？” “我要留着等弟弟回来一起吃。” “兮儿，既然磊子不在我们就走吧？” “咳咳咳，昭儿，是谁在门外？”屋子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齐世昭腾腾腾跑进屋子。 “爹！是哥哥的朋友来找他的，我跟他们说了，哥哥不在。” “既然是你哥哥的朋友，就留人家在家里吃顿午饭再走也不迟。” “可是，娘走的时候就给我们在灶上留了三个芋头，给他们吃的话，我们和爹就不够吃了。” “你，咳咳咳....” “爹，你别急，我给你倒杯水。” 小小的屋子并不隔音，简兮和沈南星面面相觑，还以为磊子家情况会差一点，没想到会这么差。 齐世昭小跑出房间准备去倒水。 “昭儿，你过来。” 简兮从怀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大概有五两多。 “这是你哥哥的工钱，等他回来你告诉他，让他明天一大早就去城里的沈兄弟家，他知道地方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齐世昭急着去倒水，匆忙应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简兮和沈南星已经走了。 他拿出简兮塞到他怀里的荷包，是很漂亮的蓝色。 “爹，这是刚刚来的那两个人给哥哥送来的钱，说是他的工钱，还让我告诉哥哥，让他明天一大早去城里沈兄弟家。” 齐父拿过荷包，倒出里面的银子，“这可是不少银子，你去把你哥哥的朋友叫进来，别是人家给错了。” 齐世昭听话走出门，屋外已经空无一人，“爹，他们都走了。” “也行，等你哥哥回来再和他讲。” 晚间，磊子从码头上回家。 “爹，我回来了。” 齐父躺在床上，声音沙哑，“磊儿，你进来。” “好！” 齐父将今天的事情讲给磊子听。 磊子一下子就知道了，是沈南星兄妹来过了，至于这银子应该是简兮给的， “爹，我知道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些银子你拿着，明天让娘去镇上买点米回来，家里的米缸早就见底了，我明天就去城里找我朋友。” 本以为简兮这么久没有联系到他，已经将开米铺的事情忘记了。 磊子可没有忘记，这些日子，将京城中的米铺、粮行都逛了个遍，各个铺子的价格还有大米成色都做了记录。 简兮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想到这，磊子信心满满，他坚信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 他从简兮给的银子里面拿出一两。 “昭儿，去村口的杂货铺，打一瓶油，买块腊肉，今天咱们家开荤！” “好哦！” 磊子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齐父并没有阻拦，只是让磊子一定要保重自身。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干出一番成绩来，挣钱帮你和我娘调养身子，以后我娘再也不用出去帮人浆洗衣物了。” “是我们拖累你了。”齐父很是伤感，自家儿子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从小就聪明，出去做活也总是能比别人多挣一份工钱。 穷苦人家，只要家里有个病人，那就是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爹，我不许你这么说话，一家人不说拖累不拖累的话。” ...... 墨香阁。 “这么多？！” 简兮看着面前比之前两次都大的盒子瞠目结舌。 掌柜的捻着山羊须洋洋得意，“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老儿是做什么的，这京城里面就属我们墨香阁的门路最广。” 简兮拿起盒子里面成沓的银票，一百两一张的话，怎么说也得有个上万两，“这一共是多少？” “一共两万三千两，一分钱不少，这是两本书一共的分红，按照我们墨香阁的规矩，一本书超过十万两的销量，就不再刊印售卖了。” “这是为何？”简兮不解，难道不应该是销量越高，越加大力度刊印吗？ 掌柜的一脸嫌弃，好心的给简兮科普，“这做生意不像是打仗，打仗讲究的是斩草除根，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我们赚了第一波银子，后面的银子就应该让后面的小书铺也跟着喝点汤，这才是长久发展的道理。” “有银子不赚，岂不是很吃亏？”简兮看着手里一厚沓银票，心里的防线一阵动摇。 这可是两万多两银子啊！ 换成现银怎么说也得有一座银山了。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人看到银子都不心动吗？ 掌柜的白了一眼，“你以为就你聪明，我们这里不刊印了，黑市上不也有售卖的吗？而且黑市上一本可比我们的售价翻了好几番。” 哦！ 简兮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们不卖了之后，然后拿到黑市上卖，物以稀为贵，多赚了钱，别的小书铺跟着刊印这本书的人也会记得你的好，一箭双雕，高啊！” 果然资本家就是只有更黑，没有最黑。 亏她还以为是这掌柜的大发善心做好事呢。 表面上好名声有了，背地里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换成是她就想不到这么周全。 简兮想到她想要开米铺的打算，不禁想要知道掌柜的的看法，“掌柜的，你说这在京城中开米铺的话，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掌柜的手捧紫砂壶，嘬了一口茶，生意经脱口而出，“米铺可是个好生意啊！白盐赤米生涯淡，布袜清鞋故态粗，老百姓可是离不开大米粮食，做米铺的生意别的不说，诚信是第一位的，只要记住这个，别的也就不用说了。” 第62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简兮作揖恭敬行了一礼，“受教了。” 掌柜的见简兮突然之间这么正经还有些不习惯。 简兮作揖完毕，然后坐下，开始数钱。 掌柜的：真是无语了，世上居然还有变脸这么快的女人。 趁着简兮数钱的空档，掌柜的开始打听消息，“我说，你家令姜相公还有新书吗？这形势一片大好，我和你透个底，只要是他以后都放在我们墨香阁售卖，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给他卖出去。” 无他！ 这个令姜可是个人才。 吸金速度可比一般人要快得多。 掌柜的始终摸不着头脑，明明同样的故事，怎么令姜写出来的就是比别人写出来的招那些夫人小姐的喜爱。 简兮才不会告诉他，那是因为，之前写书的都是些酸秀才，只会站在男性角度去看故事，京城中看这些闲书的多半是贵族女子，以女性视角写来肯定大卖。 不过她没打算长久写这个，来钱太快，不踏实。 随口糊弄了一句，“他现在忙着呢，家里的事情丢不开，估计写下一本的话要很久了。” 掌柜的表示理解，毕竟武安王府不是等闲之地。 简兮数完银子，正正好好两万三千两。 她还有事情要问掌柜的，“掌柜的，上次我从你这里拿了不少书，其中有些书中的内容让我很是费解。” 掌柜的嘬着自己的紫砂壶，懒洋洋说道：“我今儿心情好，你说。” 简兮就说了，“上次拿的那本野史里面写的，是咱们当今圣上的故事，其中有一个女子我觉得很是怪异，叫做楼沐冉......” “噗！”掌柜的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全部喷在了桌子上。 他一脸肉疼，“这可是五百两银子一两的云雾茶啊，这一口得喷出去十几两银子！” 简兮庆幸她坐在掌柜的旁边，没有喷在她身上。 她不明白，读书人不是最为清高？怎么这掌柜的却一副视财如命的样子。 “至于吗？你这墨香阁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吐了一口茶水就这副模样，当真没有读书人的傲骨。” 记得看过一本杂记，上面有好多不同的小故事，里面的读书人各个清高，好多都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在这个时代，清高就是读书人的代名词。 掌柜的反口否认，“读书人怎么了？是个人他就要吃要喝，谁还能离开银子，没有钱你吃什么喝什么？你这小娃娃可不能有这种想法，要知道，但凡是仕宦之家的大家族都是分成两系，一系读书入仕，一系则是经商运营家族，官字两张口，若是在朝为官，家中家徒四壁，即便是有经世之才也是走不长远的。” 说的挺有道理，也很简单，简兮感慨，“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大部分人都水到离谱，只有敢为者为之。” 掌柜的反复砸吧这两句话，“草台班子，你这话倒是有趣，只不过，水是何解？” 简兮扯了扯嘴角，解释道：“就是滥竽充数，浑水摸鱼，简称为水。”她就是随口一说的，这样解释应该能听懂。 掌柜的思索片刻，双手一拍大腿，连连叫好：“妙！妙啊！这个水字用的妙。你这句话也说的好，小友真是见识不凡啊，细细想来确实如此，咱们的轩辕太祖不就是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建立了偌大个轩辕王朝的吗？谁也不是生来就会，都是边学边做。”说着对简兮竖起了大拇指。 就是前世的网络流行语，简兮没想到会受到掌柜的如此夸赞。 不过话说回来，“掌柜的，难道你不知道楼沐冉的名字吗？” “你问她做什么？”掌柜的反问。 不是不知道，而是反问。 证明掌柜的确实知道有这个人。 简兮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就是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据我所知，野史里面记载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要是真的，那也太离奇了，尤其还是一个闺阁女儿，真的能做出来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东西？” 现在的人还是比较实诚的，野史里面不会胡编乱造，若是胡编乱造就不会用真名了。 掌柜的眼睛瞟了一下四周，关起门窗。 这还是简兮第一次见掌柜的这样谨慎，要知道之前掌柜的说野史的时候都是大喇喇的没有一点顾忌，不由得泛起了好奇心。 掌柜的悄咪咪的说道：“那本书可是禁书，我之前收拾二层藏书的时候，不小心夹带到里面去的，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知道在你手里我就放心了，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这楼沐冉的事都是真的，这墨香阁之前的东家就是楼氏商行，后面出了点事情就收归国有了，咱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商，归户部管辖的。”掌柜的拍拍胸脯，一脸自豪。 怪不得掌柜的说他有门路，原来这墨香阁是正儿八经的国有企业啊！ “不过书上面写的看个新鲜也就行了，哪有什么上天之子，我看不过就是有人哗众取宠，你回去之后最好将那本书烧掉，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那本诗集呢？我看那上面字字珠玑，有不少好诗佳句，都是出自楼沐冉之手吗？” 掌柜的点头道，“说来也怪，那本诗集看上去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但是行文洒脱不羁，不像是一般的小女子能写出来的，倒像是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这些都是那楼沐冉拿出来的，那段时间可是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掌柜的年纪大，见过的场面也多。 勾起了简兮的好奇心，简兮催促道：“什么风浪？讲讲啊！”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楼沐冉大概率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掌柜的瞬间拿起了架势，“不讲。”背到一边，这小丫头年纪小小的，就一副人精的样子，他就喜欢看简兮跳脚的样子。 简兮也会来事，只要是她想讨好的人，一定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上前拿起紫砂壶，给掌柜的倒了一杯茶水，站在身后给掌柜的捶背，好不殷勤。 掌柜的年纪大了，家里也没个儿孙环绕膝下。 简兮一番操作下来，掌柜的一阵心软，要是他能有个这样的孙女儿就好了。 第63章 这瓜保真! “好了，好了，你这样捶背，我这把老骨头可经受不住。” 简兮坐在掌柜的身边，拉过椅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就快些讲给我听。” 掌柜的不经意流露出慈爱的目光，“说起这楼沐冉，当时京城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开始只是女扮男装还好些，又做生意，后面有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支持，赚了不少银子， 直到那次除夕家宴，楼沐冉被拆穿女儿身，先皇下旨赐婚，之后她还拒婚过一次，其他皇子对这块大肥肉可是虎视眈眈，最后还是嫁给了当今陛下，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简兮着恼，追问道：“那那本诗集呢？”到底是不是楼沐冉拿出来的？ 掌柜的慢悠悠说道：“自然是她拿出来的，重阳节那天，天香楼举办斗诗大会，楼沐冉和一众国子监学子斗诗，出口便是千古绝唱，打败了一百多位学子，赢得了斗诗大会的魁首， 有好事的学子质疑楼沐冉是抄袭，如此绝妙洒脱的诗词绝不可能出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但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作罢，那本诗集就是那次会后流传出来的，因着本朝取仕重视八股文，那本诗集少有人问津。” “那样厉害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去陷害别人腹中之子，难道陛下当初没有查明真相吗？”简兮不信，这样简单的陷害手段，经历夺嫡之乱的最终赢家会看不出来。 掌柜的一脸高深莫测，“这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这件事。”后面又开始吊人胃口。 简兮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拿他没办法。 这个老顽童！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看着掌柜的也不说话。 掌柜的被瞪的有些不自在，“好了好了，真是个凶丫头，这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我告诉你就是了，可别这样看着我，我怕晚上做噩梦。” 简兮见好就收，换上一副笑脸，“我哪敢啊，你刚刚一定是看错了。” 掌柜的冷哼一声，娓娓道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楼沐冉自从进了后宫，就没有消停过，几次三番干政不说，还说要取缔科举取士，说是要采用什么公平的民主竞选， 此话一出，朝堂众臣联名上奏，说楼沐冉是妖女，请求陛下对其处以火刑，后宫也出了乱子，所有的矛头都对准楼沐冉，陛下无法只得将她关押在大理寺，等候发落，最后楼沐冉用她手里的楼氏商行救了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 原来如此！ 科举取士是古往今来君王的制衡之道，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随意取消。 更何况，如果采取后世的一些制度，必然会触碰到当权者的主要利益。 在这个说错话都有可能会祸及家人的时代，居然想着去和这个时代所有的掌权者博弈，无异于是自己找死。 该说不愧是女主吗，这都没死！ 简兮不由得想到，这要是她这样做，恐怕都不知道死了好几百次了。 她在偌大个武安王府，行为举止都要处处小心，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真是伴君如伴虎,想起昨日天香楼中的遇到的事，“我听说，最近，陛下将冷宫里的那位接出来了？” “冷宫里的那位？哪位？”掌柜的脑子里还没转过弯。 简兮恨铁不成钢，作为一起吃瓜的伙伴，关键时候掉链子，真是让人生气，“就是楼沐冉啊，听说她还生了一个儿子呢，今年中秋就是陛下陪他们娘俩一起过的，其余的嫔妃和皇子都被晾在一边了。”轩辕其远就是其中之一。 掌柜的眼露精光，“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可是一手消息，不过也难怪，武安王府向来是陛下的臂膀，知道这些个宫廷秘闻也不稀奇，不行，我要用笔记下来。” 简兮连忙阻拦，“哎！你不是说这是禁书吗？怎么还用笔记下，这次不怕落人话柄了？” 掌柜的哈哈一笑，“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家里也没个一儿半女，就指着这些图个乐呵，等我老了走不动道了，拿出来翻翻，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哉！” 掌柜的找来纸笔，一边让简兮口述，一边誊写抄录。 简兮这下知道她从墨香阁拿来的野史是出自何人手笔了，“之前那些册子，不会都是你自己打探的消息，自己写的书吧？” 不是吧？ 掌柜的手下没停，自顾自的说道：“自然是了，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写的才保真，你放心，那些秘闻都是我从当事人的嘴里问出来的，绝对保真！” “当事人？难不成你还见过陛下不成？” “那倒没有，不过每年宫里都有年纪到了被放出宫的宫女，好多都是我的顾客，她们在家也没个说话的人，就天天碎碎念，那些书可都是我的心血之作。” 掌柜的说完又悄咪咪的补了一句，“楼沐冉进了冷宫，她的贴身宫女第二年就得了恩典被放出宫了。” 简兮竖起大拇指。 “真厉害！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怪不得说这瓜保真呢，原来真有关系在。 掌柜的抄录完毕，就急着赶人了，“好了，你快走吧，下次记得准时来拿分红。” 简兮走到书架旁，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急！”又拿了好些书册。 还顺便提点建议，“下次记的时候注意文笔，不要平铺直叙，事情要九曲十八弯才好看，你这些我每次看完还要自己脑补。” 掌柜的：.......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还是好心的将简兮拿的好些抽了出来，“这些可不是我写的，我写的下面都有标识，书的背面都有一个墨点。”掌柜的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顾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肯定他的劳动成果，虽然年纪小了些，但也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简兮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将书的背面有墨点的都找了出来。 “这些我都买了。” 掌柜的朝一楼大声吆喝：“小六子，结账！” “得嘞！” 第64章 学以致用 沈南星抱着一把剑，恪尽职守的等在墨香阁门口。 人来人往的，总有人回头看他。 “哥哥，我好了，可以回家了。” “兮儿，为什么那些过路的人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沈南星很是不解，低头打量他一身的穿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简兮上下打量，少年英姿勃发，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身上自带一股朝气，目光如炬，加上她给沈南星新做的一身云锦衣袍，手上抱着一把剑，不像兵卒，倒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看我家哥哥长大了啊，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这样一看真是玉树临风，英武不凡，就是好像少了点什么？”简兮看向沈南星空荡荡的腰间。 沈南星耳根子不由得红了起来，他家兮儿夸起人来真够直白的。 当着人家的面这么一顿猛夸，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遭不住，忍不住提醒道，“兮儿，这些话你对我这么说就算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在外面当着面这么夸别的男子，女孩子这样不太好。”外面都是些坏男人，他家妹妹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被拐跑了，尤其是高云淮那坏小子。 可惜简兮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思索半天，有了主意，“来，跟我走。” 沈南星听话的跟在简兮后面，两个人各怀心思。 佳品轩。 简兮一进门立马土大款附体—— “掌柜的，有没有上好的玉佩。” 开玩笑，背着两万多两银子，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前世今生第一次装逼一定要豪一波。 “都有的，我们这里什么成色都有，就是不知道客官想要什么样的？”掌柜的摸不准简兮两人的水平，试探着问道。 简兮当即说道：“就要成色最好的！”便宜哥哥的现在全部的身家都交给她打理，身上连个像样的配饰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 掌柜的立马放下手中的算盘，笑脸相迎，“二位稍坐片刻，我这就给二位拿过来。” 简兮拉着沈南星坐下，谆谆教诲，“先敬罗衫后敬人，男孩子在外面，身上就得有个像样的物件，不然也太不像样了。” 沈南星有些疑惑，话虽如此，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明明是他年纪大一些，他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兮儿，你现在说话为什么老气横秋的，我现在感觉看到你就像是看到我娘一样。” 简兮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弧度，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哈哈哈，舒平，你看这两人真好玩。”门口传来轩辕其远的笑声。 轩辕其远一身骚包的红色锦袍，手里晃悠悠的操着一把折扇，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进了门。 后面的高云淮一身青衣，身姿玉立，气宇不凡。 “咦？又是你这小丫头，我们还真是有缘，逛个街都能遇见。”轩辕其远摇着扇子。 简兮起身，向身后的高云淮行了一个请安礼，“高大哥，还真是巧，又遇见了，还有......这位公子。”既然轩辕其远不想挑明身份，那她也乐得装聋作哑。 轩辕其远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这死丫头，他都主动打招呼了，还这么云淡风轻的，难不成没看到他这么俊美的面容吗？！ 高云淮笑着说道：“还真是巧，过几天正好是我这好友母亲的生辰，我们是专门来选礼物的，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你们，沈兄弟，又见面了。” 沈南星木着脸，僵硬的应了一句：“嗯。” 掌柜的端着一盘玉佩，走了出来，“哟！二位贵客，今天是想买些什么？”将玉佩轻轻放在桌子上，向简兮做了个请的手势，准备招待轩辕其远。 简兮也不恼，坐下仔细挑选玉佩，沈南星不懂这些，拿着剑站在简兮身后。 轩辕其远收起折扇，摆手道：“我们不急。”就着掌柜的送来的托盘，左挑右捡的找毛病，“啧啧啧，掌柜的，你这不是糊弄人吗？这些玉佩玉质粗糙，居然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高云淮拿起一块明显带着纹裂的玉佩，“敢问掌柜的，这玉佩卖价几何？” 掌柜的哆哆嗦嗦的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一......”刚想说一百两，突然觉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冷意，立马改口，赔笑道：“十两银子。” 高云淮随手一扔，玉佩叮铃哐啷的掉在托盘上。 简兮虽然不想理会轩辕其远，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掌柜的，烦你再拿些品质好的玉佩。” 掌柜的冷汗涔涔，“各位稍等，我去再拿些好的。” 这次果然老实了，拿出来的玉佩玉质细腻，色泽通透。 简兮一眼就看上了其中的一个，“这个纹样是马上封侯？” 掌柜的知道眼前的是姑奶奶，不敢怠慢，“姑娘好眼力，就是马上封侯，这可是好彩头啊，这玉更是羊脂玉的里面的名种，触手生温。” 简兮握在手里片刻就感觉到玉佩上传来的暖意，知道掌柜的所言非虚，转头问身后的沈南星，“哥哥，这个玉佩怎么样？” 她记得沈南星喜欢兵器还有战马，这个玉佩意头也好。 沈南星看了简兮手里的玉佩一眼，又瞧了一眼桌子上面，只觉得都长一个样，并没发现什么不同，随口说道：“你定就好，你选的我都喜欢。” “那就这个，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这个玉佩可是极品，我也不挣你的银子，一口价，一千两！” 简兮压制住内心的火气，老虎不发威真以为她是病猫呢？ 一开始就拿些次品糊弄她，接着又是狮子大开口。 简兮放下玉佩，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也给你个一口价，五百两。” 掌柜的一脸为难，“姑娘，我真的没敢跟你要高价啊，这一千两银子都是成本价，小店真没挣几个钱。” 轩辕其远正想说什么，被高云淮一把拦住。 简兮真是笑了，她这些日子跟在蔷薇后面不说学了十成也有七八成了，居然还想宰她，“你这玉产自西南，是，，，”将玉佩的产地，成色，价值，一一细数。 说完斜睨了掌柜的一眼，“我劝你见好就收，五百两银子你至少也能赚一成了，若是不同意我就看下一家了。”说罢准备起身就走。 第65章 谈心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掌柜的着急之下扯住了简兮的袖子。 沈南星眼神凌厉，抽出宝剑，眨眼间，剑身已经抵在了掌柜的脖颈，“放肆！”杀意毕露。 掌柜的年纪大了，被吓得冷汗直冒，当下松开了手。 简兮也被吓了一跳，“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快些放下剑，别吓着掌柜的。” 沈南星这才抽回剑，他老早就看这老头不顺眼了，一副奸滑之相，最后竟然敢动手动脚。 掌柜的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液，惊魂未定，“五百两就五百两，价钱好商量，姑娘还要这玉佩吗？若是要，我这就给您包起来。”这次他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看两人年纪小就有轻慢之心。 简兮还是很满意她选的玉佩，“自然是要的，不用包了。”简兮拿起来直接帮沈南星系在腰间。 不错，这样看着就顺眼多了。 “结账！”简兮爽快的掏出五百两银票。 掌柜的清点无误之后，两人就打算离开了。 不料，轩辕其远突然想到了什么，“慢！” 简兮回头，眼里的疑惑不言而喻。 轩辕其远轻咳一声，面色不自然道：“那个，本少爷看你对珠宝玉器甚有研究，不如留下来帮本少爷掌掌眼？”本来他刚刚还觉得那掌柜的说一千两的时候很是公道，就想让简兮同意了，谁知道简兮对半砍，最后还成功了。 他虽是皇子，但是只能看出东西的好坏，却是估不出具体价格的。 谁知道那掌柜的一会儿会不会坑他？ 那丫头看在刚刚他刚刚为她说话的份上应该会答应吧？ 简兮目光移向旁边的高云淮，见高云淮一脸无奈，心底轻叹一声，说道：“也好，公子刚刚和高大哥也算是为我们打抱不平了，我就留下看看。” 没办法，她就是看不得别人当大冤种。 有了简兮的加入，掌柜的实诚了很多，轩辕其远看中的首饰，只花了八百两银子就收入囊中。 掌柜的打包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还以为来了几个大肥羊，能狠狠的赚一笔。 分明就是几个煞神。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对珠宝首饰了如指掌，不管是什么都能如数家珍。 最后砍价也是留有余地，就在他的心理防线上让出一点利，让他不得不接受。 轩辕其远付钱的时候还觉得云里雾里，这首饰这么便宜吗？ 随后大怒，那他以前是白扔了多少银子？！ “这是本少爷赏你的银子，多亏你我才能能省了这么多银子。”轩辕其远出门的时候就打算花个五千两银子，这下足足省了几千两，他难得大方的给了简兮一百两银票作为打赏。 轩辕王朝为了扩张版图常年征战，国库吃紧，哪怕是皇子平日里也知道手里必须得攒些钱，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不过轩辕其远伸手的时候就有些后悔，这一百两是不是有些太多了？他平时打赏下人最多也就扔几个金豆子。 这小丫头看着挺有傲气的，应当不会收这个赏钱，到时候他就顺理成章的收回银票！ 简兮当然没有任何被侮辱人格的想法，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恭敬的双手接过，“多谢公子！”看清楚面值确实是一百两，简兮喜笑颜开，叠的四四方方收到怀里。 刚刚才花了五百两，一下子就回来一百两。 血赚！ 转头，离去。 独留下一脸心痛的轩辕其远。 高云淮憋笑安慰道，“节哀顺变，今天也省了几千两银子，那丫头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为了清高就不为五斗米折腰。”好友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掌柜的打包好首饰，双手奉上，“贵人，这是您要的首饰。” 轩辕其远一肚子气正好没地方撒，“哼！来你这买东西是看得起你，不过就是赚多赚少，你以前也没少坑爷的银子，这副脸色给谁看，下次再敢不老实，就让市舶司的人来封了你的店。” 市舶司负责管理轩辕王朝内外的贸易、商业活动，监察商人的行为。 掌柜的强撑着笑脸，连连求饶，“贵人放心，以后一定不会了。” 轩辕其远身上穿的锦袍是上贡的贡品，能将贡品穿在身上的整个轩辕王朝也没几个，掌柜的动动脚指头都知道这人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简兮买完东西，怀里揣着一百两银子就进了天香楼。 刚好是饭点，天香楼里面充满了饭菜香。 大堂中央一个案桌，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在唱着小调。 小二上前招呼，“二位是在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简兮直接说道：“大堂，还有没有靠窗的座位？”中午在大堂吃饭热闹。 “还有的，大堂两位！请跟我来。” 沈南星对吃饭的地方不挑剔，只要能吃饱就行。 “哥哥，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 “那就捡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先上十道，一盆米饭。”她吃一碗，剩下的沈南星包圆。 “好嘞！” 简兮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发呆。 想起刚刚在珍品轩沈南星一言不合就拔剑，问道：“哥哥，你杀过人吗？” 沈南星淡淡的回道：“战场上哪有不杀人的。” 简兮想想也是，上次沈南星带回来的那一箱财宝不就是杀了土匪头子才分到的。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你开心吗？”简兮望着窗外像是随口一问。 沈南星歪头思考一阵，才说道：“开心，兮儿，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开心，你不要担心我，男人就是应该建功立业的，我没有读书的天分，不能考状元，张将军说我在武道上有天赋，我想在沙场上博一个功名出来，我们兄妹才能过得更好，以后谁也不能欺负我们。” 不是她，而是他们。 简兮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人活一世就是想要自己过得好，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先考虑你自己再考虑我，这样我才会开心，你明白吗？哥哥。”后面的两个字很轻，沈南星差点没听清。 第66章 前途 她不喜欢别人牺牲自己，这样只会让她有负罪感。 只要这件事情是沈南星自己愿意做的就好。 “菜来咯！”小儿高亢的声音传来。 天香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上菜速度就是快！ 小二也实诚，所有的菜色都是招牌菜，每样各有特点。 简兮笑着望着一大桌菜，“我们开饭吧！” 沈南星早就迫不及待了，接过简兮盛好的饭，大快朵颐。 简兮每样菜都尝了一些，真不愧是京城中的第一酒楼，手艺不错，给沈南星夹了一块剔好鱼刺的鱼肉，“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在船上被卖的时候，那婆子和打手说，等把我们卖了就来天香楼好好搓一顿，如今我们也来天香楼吃饭了。” 沈南星扒饭的动作一滞。 记得。 他怎么会忘。 正值八月，刚好是吃螃蟹的季节，简兮拿过一只螃蟹，无比自然的剥了起来，“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挺有意思的，若不是因缘际会，我们说不定这会子还在江南老家受我那继母的磋磨，一定要向前看，不要沉浸在过去，我们现在过得就挺好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轻轻一笑，剥好的蟹肉全部进了沈南星的碗里。 沈南星没有说话，只是吃饭的动作愈发慢了起来。 他还是在意的，那段过往是他的噩梦。 军营里面哪怕再难也总有出路，最差不过就是一死，但是一想到之前简兮的遭遇，沈南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简兮无语，又是这骚包！ 怎么阴魂不散的。 轩辕其远抱着手里的盒子，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没想到路过天香楼就看到了沈南星兄妹。 刚刚在简兮身上吃的亏，一定要找回场子。 高云淮此时也有些尴尬了，“沈兄弟，兮儿姑娘，原来你们也在天香楼用饭。”不好意思说是轩辕其远硬拉着他进来的。 沈南星三下五除二吃完最后一口饭，“不巧，我们刚好吃完，现在正要回家。” 简兮适时起身，拿起帷帽戴上，行了一礼，“高大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用饭了，就此告辞。” “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十五两银子。” 简兮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不用找了，剩下的赏你了。”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保命法则第一条：远离皇子！ 她又不是女主，有九条命可以折腾。 这轩辕其远的配置很像男配，母亲出身高贵，外祖是柱国大臣，又长相绝美，妥妥的天之骄子。 顶配的男二配置，不敢惹，不敢惹。 她还有那么多的小钱钱没有花完，还有没见识过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二头一回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多谢贵人！来，小心脚下，下次再来啊。” 轩辕其远再一次被无视了。 “这死丫头，简直是无法无天，看到我居然不请安问好。” 高云淮随便找了旁边的桌子坐下，调笑说道，“不是你说的要隐瞒身份的，这怎么能怪她？” 轩辕其远气呼呼的坐下，“她倒是大方，可恶！”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吃瘪。 高云淮不管那么多，“我说，你最近一直找我出来散心，我马上就要春闱了，天天陪你出来闲逛，考不上可怎么好？” 轩辕其远将盒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冷哼一声，“我问过太傅了，若是你考不上，那天下就没有人能考上了，若不是要平衡地方之间的势力，每年恩科大试的前十名定然都是江南学子，你来自江南，又是乡试第一，进一甲是板上钉钉的。” 高云淮抿嘴，提醒道：“请公子慎言！”起身迈着步子走到楼上包间。 包间内。 高云淮眉头紧蹙，觉得按照轩辕其远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大意才是，“现在正是风声鹤唳，五皇子怎可在外面将科举之事堂而皇之的说出，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轩辕其远撇撇嘴，无所谓的说道：“知道了，反正父皇不在意我，只在意那个贱人和她儿子，我怎么样他都不会管的， 舒平，你太过谨慎了。” 高云淮不以为然，“这话错了，五皇子你是天潢贵胄，从小就是请的太傅宋敛教习功课，外祖是两朝元老，又有皇上多年的教导，现下马上就要成年，正是要报效朝廷的时候，我虽然不了解冷宫里的那位，但也风闻过她以前的惊世骇俗之举，两者比较之下，谁教养出来的儿子好？我想陛下还是分得清的。” 高云淮分析问题一针见血，作为一个帝王，轩辕帝只要不是想断送江山，就不会蠢到将江山交给一个曾经有过想要废止科举和帝王制度的女人。 在他看来，轩辕其远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轩辕其远听完果然眼前一亮，“你说的对啊！我真是被气昏头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母妃说过，当时那个贱人可是因此和我父皇大吵了一架。” “怎么说你也是个皇子，说话也该注意些分寸，她是淑妃，当初陛下可并没有废妃。”高云淮并不赞同轩辕其远的称呼。 “我知道了，舒平，话说回来，我挺好奇为什么你读书都已经这么厉害了，武艺也没落下，你这身武艺去军中效命沙场，也不是不能闯出一番天地的。” “难道你不知道，当今陛下重文轻武？我习文科举入仕也是为了圆我爹的心愿，他在世的时候，总觉得商贾之家以后难成气候，给我请了翰林院退休的老学究，我喜欢习武，就请了当地最有名的将校俊才教授我武艺，我毕生所愿就是登阁拜相，光耀门楣。”高云淮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娘这一生过得太苦了，他若是从军，万一遭遇不测，家中就剩下她一个女人家，族里的那群豺狼虎豹一定会将他娘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轩辕其远表示理解，拍了拍高云淮的肩膀，表示安慰，“逝者已逝，生者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第68章 和盘托出 沈南星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简兮说的话。 回到小院。 “哥哥，我看你一路上心事重重，是有什么事情吗？”简兮疑惑。 不应该啊，今天该买的都买到位了，更是吃好喝好了，按照便宜哥哥的性格，应该会很开心才是。 沈南星心里有话从来不会瞒着简兮，他用手摩挲简兮给他买的玉佩，确实是触手生温。 “兮儿，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听简伯伯说，给你定了一个娃娃亲，对方是江南首富高家的独子，高云淮，简婶在世的时候，他家的大人曾经上门过一次，高云淮的母亲就是你见过的高姨。” 呼！ 终于说出来了。 简兮今天的言论让他觉得，他的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哭包了。 依那高家母子的行为来看，不一定会放弃娶兮儿进门的想法。 他以后会经常在军营里面，家里面的事情肯定不能时时顾上。 提前告诉简兮，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高云淮那小子趁虚而入。 简兮对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去烧水洗漱。 “怎么？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沈南星追在简兮身后，试图找出一丝别的情绪。 简兮站直身子想了想，“这有什么好奇的，我说你怎么对高大哥的意见那么大，还有高姨对我们两个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普通的邻居，现在都能理解了。” 沈南星继续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简兮没什么想法，“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对了，我们两家有交换什么信物之类的吗？” 要是原主父母双亲在的话，这件事情或许就比较难办，现在两人双亲俱亡，她又有了自己的房子，便宜哥哥在军中做了百夫长。 这样的配置，哪怕是有娃娃亲，只要他们不承认，难道高家还能逼婚不成？ 沈南星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我记得好像没有，当时高云淮的父亲是觉得简伯伯的才华好，以后定能中举，才主动上门的，都是两家长辈们的口头约定，听简伯伯说，他想等你过了及笄之礼，再与高家定立婚盟不迟。” 那就好办了啊！ 一个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的口头约定，现在她和沈南星的户籍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原主的父亲简玉族中无人，要不然那继室李氏也不会在简玉身后就卖了简兮和沈南星。 “那你还担心什么？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也得有父母或者族中的叔伯兄弟，不过是长辈的玩笑话罢了，只要我不愿意，他们还能逼我不成？况且我看高姨和高大哥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简兮觉得沈南星是杞人忧天了。 “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好，我现在是百夫长了，张将军说我是少年英才，你等着哥哥以后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傻了吧唧的，就算你以后出息了，那也是给你娘或者你娘子敕封诰命，我这个便宜妹妹是沾不上光了，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你以后可不能对人家高大哥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人家什么都没做，你老这样不好。” 沈南星憨笑道：“一样的，反正等我以后出息了，就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我会为你撑腰的。” 简兮将沈南星推出厨房，“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你这大块头，在里面太占地方了。” 沈南星出去后。 简兮一个人对着灶火出神。 里面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就像是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结婚？ 在这个时代？ 在前世女性自由的时代，她都没想过结婚，更不用说是在这个轩辕王朝。 婚姻意味着责任，束缚。 若是她生活不下去了，或是家里面父母的原因，或许她会妥协于命运。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有一个完全尊重她任何决定的哥哥，她现在还有钱！ 要是再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世，简直就是枉为人了。 有钱万事足，还要什么男人。 这个时代的男人纳妾就像是喝白开水一样的稀松平常。 像是钱氏那样的贵女，都少不了家中妾室通房一大堆，虽然有婆婆撑腰，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和别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上一辈子她一穷二白都从没想过靠男人，这一辈子就更不需要了。 少年慕艾，她从来没有倾慕过任何男子。 打小在孤儿院出生，她老早就明白社会的规则，不想对任何人抱有期待和幻想。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她这身子还没发育好，等长大了，找男人谈恋爱借个种，然后隐姓埋名，抚养孩子长大，也算是她心目中比较完美的人生了。 这一夜，简兮睡的极为香甜，沈南星却是辗转反侧。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他怎么反倒感觉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闷闷的，合着他这些天真是白担心了，要是早知道简兮是这个态度，他早就告诉她了。 第二天。 简兮神清气爽的起床在院子里做拉伸运动。 咚咚咚！ “沈兄弟在家吗？我是磊子！” 沈南星顶着一双熊猫眼开门。 磊子扬着笑脸，开心道：“早啊！沈兄弟，你怎么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沈南星：“......” 当然气色不好了，他昨晚一夜没睡。 “磊子哥，快进来，你来的可真早，我们都还没吃早饭呢，你吃过了吗？一起来吃点。”简兮端出一盘煮好的鸡蛋，一碟小菜。 磊子连忙摆手，“不用了，我早上吃过了，你们快吃。” “哥哥，去厨房把粥端出来，给磊子哥拿副碗筷。” “好。” 沈南星腿脚快，一会儿就回来了，催促道，“别客套了，快坐下罢，兮儿说她今天找你有好多事要做。” 磊子拗不过热情的兄妹二人，坐下来快速吃完了饭。 简兮注重养生，早上吃的都是些清粥小菜，偶尔会吃顿面条，简单又有营养。 第68章 神秘 “磊子哥，今天找你来是想问问米铺的事情，前些日子有点事情耽搁了，真是抱歉，昨天去你家里找你，知道你没有在家，就给你弟弟留了口信。”简兮一笔带过昨天的事情。 磊子从怀里拿出他这些日子编好的册子，“我明白，昨天那五两银子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定然会还给你，这是我这些日子在城里四处查访记录下来的，京城中各大米铺的分布，他们米价几何，每天有多少人进出，后面还有我大致估出来的他们一天卖出去的数量和所有的进项。” 简兮听得格外认真，郑重的接过册子，上面字迹不算好看，但是极为工整，一看就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的。 翻阅完毕，简兮就对京城中的米铺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磊子当真是个人才啊！ 这不就是简易版的市场调查报告。 她挖到宝了。 磊子内心忐忑，不知道做的对不对，“兮儿妹子，我这自己虽然不好看，但是这里面的内容都是我花费了不少时日才汇总下来的，你看看，心里有个底。” “太好了！磊子哥，我还想着今天和你一起去城中的各大米铺都转转，看看行情，没想到你都想到了，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做生意就更有底气了。” 磊子松了一口气，“我就想着这东西你可能用得上，这是我花了一个月才记好的，按照我的推算，京城中的米铺生意很不错，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就是前期需要本钱，我问过了， 靠近中都城水门街那边有间铺子要出手，大小挺合适，就是因为靠近都城，价格偏高，要八百两银子，加上米铺前期采购的成本，怎么说都要一千两银子，还需要一些备用金用作流转，一共两千两银子。” 简兮惊讶道：“这么便宜？！” 要知道，昨天沈南星的一块玉佩就要五百两银子了。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前世的那些富人为什么会买贵重的珠宝首饰了。 不买的话根本花不完好吗？？ 她竟然会觉得两千两银子很少，明明当初卖身的时候，八个人一共就卖了一千两。 她刚开始进王府的月钱攒起来，得攒到猴年马月才够一千两。 现在真是有点钱就飘了。 磊子知道简兮手里面可能有钱，耐心道：“你或许不知，商人乃是贱籍，士农工商，商在最后，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没有人会选择经商的，商人手里哪怕是有万贯家财，那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势，所幸我听说沈兄弟在军中打拼，妹子你以后也算是有所依仗，若是想从商可要想清楚了。” 他是真心为简兮考虑的，不想她因为眼前的利益因小失大。 简兮盘算了下她手里所有的银子，买完铺子也还剩许多。 “磊子哥，你觉得我直接买个庄子可好？” “那自然是最好的，庄子上有产出，而且是定产，每年都有进项源源不断，主要是地方大，开米铺是需要米仓仓储的，若是有庄子的话，那库房就可以省下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磊子做了很多功课，一条一条的讲给简兮听。 简兮听后眼前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你有办法能买到庄子吗？”她记得上次磊子说过，京城周边的庄子的持有者多是官宦人家，官宦人家最是注重脸面，不会轻易变卖田产。 磊子又拿出一张纸，“我这些天在码头上搜集了不少消息，这是最近朝廷中的一些消息，你看看。” 简兮打开纸张，上面写的最近朝廷里面发生的事，“这是？” 磊子倒了一杯茶，手上的新伤旧伤交叠，还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少年的双手，“我听码头上的人说，最近陛下雷霆大怒，查抄了不少贪官污吏，所有家产家奴全部充公变卖。” 简兮立马就明白了磊子的意思，“你是说，朝廷会将这些查抄的田产变卖？” 磊子笑着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沈南星眼见在旁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又见两个人打哑谜，开始着急。 只是任凭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磊子大笑一声，“哈哈哈，一般被查抄的家产都是充入国库的，田产田庄则会并入皇庄，留着陛下赏赐功臣，我说的就是底下官员们私底下的买卖，最近不知刮哪阵风，好多大臣都被弹劾了，黑市上流入了不少田庄买卖。” 简兮脑子里灵光一现，“你是说，这些官员会中饱私囊，有些不方便放在明面上的，都会放在黑市交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磊子称赞道：“还是兮儿妹子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机不可失，若是想买庄子，就在最近这些日子最好。” 沈南星：好嘛！ 你们都是聪明人。 他干啥要插话自取其辱呢？ 简兮当机立断，马上做了决定，“事不宜迟，就在今日。” 三人收拾好，乔装打扮进了黑市。 进入黑市的人都需要戴上特制的黑色面具，完整的遮住整张脸。 磊子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暗号对上之后，侍从引着几人从一处小门进去。 里面是一处巨大的交易市场，买卖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在摆摊：“一百两银子杀一人，一百五十两杀两人，童叟无欺！” 简兮真是大开眼界，这可是真人版的杀手。 许是察觉到了简兮的目光，那人目光锐利，眼里的杀气仿佛要凝成实质，沈南星侧过身子挡住了那人的窥探。 磊子提醒道：“别乱看，这里面可有不少亡命之徒。” 简兮收回目光，老实的跟着磊子。 一处交易铺子，交过十两银子的押金，才能去里面进行交易。 磊子走在前面，沈南星和简兮紧随其后，扮做侍从。 一脸掌柜的一身黑衣，笑脸相迎，“客官好，今日来是想买些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们小店都有。” 磊子没说话，伸手握拳示意，掌柜的会意，神色立马恭敬起来，“请上二楼。” 简兮不明白里面的门道，因着在外面也没多问。 第69章 手眼通天 “这是田亩土地的鱼鳞册，和官府里面的是一样的，诸位可自行翻阅，这些都是最近想出手田庄的人家，大多都是在京城，外地的都用红笔抄录。” 掌柜的拿出一个册子还有数十张信笺。 磊子打开大致翻了几下，“这字看得我头晕眼花的，你来帮我看看。”找了个由头，让简兮挑选。 “是，主子。”这也是几人出发前都商量好的。 简兮翻来翻去，田庄大小都有，几百亩到几千亩不等，京城外省分布不同。 她看好了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占地两千余亩，在京郊，离都城也不近不远，庄子上有几百户佃农。 简兮又挑了几个看着还行的庄子，放在磊子面前。 “我瞧着这几个还不错，你觉得呢？” 磊子家种过地，又是京城本地人，当即就从里面选出了简兮原先看好的那处庄子。“这个还行。”两人眼神交汇，磊子就知道这个简兮也满意，。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磊子出声询问。 掌柜的波澜不惊，一直操着公式化的笑脸回答道：“这个田庄是客人急着出手的，一口价，三万五千两。” 磊子还想砍价，被掌柜的一把打断，“咱们小店童叟无欺，从我们这里出售的田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了一口价一分也不能少，若是觉得不行，那请看些别的，也有比这个小一点的，价格也公道，这个若不是客人急着出手，平时怎么说也得四万两银子上下。” 简兮想起前世电视剧上的桥段，询问道：“那这田庄可有拖欠官府税额，我们买下之后会不会有官司缠身？”这是她最担心的，最害怕银子全部砸进去，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料掌柜的哈哈大笑，“这位小友倒是很懂里面的门路，你放心，我们小店是有门路的，能放在台面上交易的田庄，手续都是全的，若是今天交银子，就可以立刻到有司去办理过户，过户的时候，有司自然会调阅鱼鳞册，所有田地每年所纳税额，是否欠收都会和你一一说清的。” 简兮转头，磊子点头表示认可掌柜的的话。 “那就这个，只是我们身上只带了一些银子，可能只够付个定金，可否通融一下，这个庄子先给我们留着，等我们一会拿了银子再来交易？”为了以防万一，简兮身上就带了一千两银票，若是想要买这个，怕是还要回王府将府里的积蓄都拿出来才够。 她都怀疑这掌柜的是不是会读心术，算准了她的全部身家。 买完田庄，刚好剩下几千两银子买铺子。 ....... 掌柜的见的人多了，早就看出来几人里面是简兮为首，虽说有些奇怪，但也没提出质疑，只要能赚钱，剩下的事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可以，不过，我只能最多留一天，若是一天之内你们拿不出银子，来了顾客，我们还是要做生意的。”这庄子占地大，一时半会还真没人能拿出这么多现银，没想到这几人看着年纪轻轻，倒是有些身家。 简兮带着沈南星回了王府，拿出自己绝大部分积蓄，凑够三万五千两。 坐在床上数了一遍又一遍。 哎！ 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没捂热呢就要花出去了。 所幸买个田庄也能有保障，这银子放在她身边还要提心吊胆的。 磊子一人留在黑市闲逛。 那掌柜的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银货两讫，手续马上就办完了。 直接拿着官府的凭证就可以去交接田庄。 简兮几人很是小心，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黑市对于客人的隐私保护的很好，客人离开黑市就可以换下全黑的斗篷和面具，从不同的出口处离开，谁也不知道各自的身份。 “呼！都快憋死我了，那里面一句话都不能说。”简兮长舒一口气。 磊子带着两人到了人来人往的闹市，转头询问沈南星，“沈兄弟，你武艺高强，敢问可有人跟踪我们？” 沈南星回答道：“刚出来的时候我倒是察觉到了两个人，不过那几人过了一会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不可大意，我们先去酒楼。”磊子抬腿走向了一家比较热闹的酒楼里面。 包间里。 磊子将怀中印有官府凭证的地契展开放在桌面上。 “兮儿妹子，你收好。” 简兮不明所以，但还是用贴身的帕子包好，收在怀中，“怎么了，你一路上神神叨叨的？” 磊子解释道：“你没看到黑市里面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但是那家掌柜的却是没有，说明什么？” 简兮和沈南星两脸问号。 “说明什么？” “说明他根本不惧怕任何人，而且一个小店里面居然能拿出鱼鳞册，我听说书的说过，记录田亩土地的鱼鳞册是至关重要的都存放在各地府衙之中，除了中书省的左右丞相，还有户部尚书之外，就只有当今陛下才有资格调阅，这上面的官印也是真的。” 磊子一脸凝重，他以前在承德交易铺里面做事，多少知道一些土地交易的手续。 这家店的店主不一般，说是手眼通天都不为过。 简兮最在乎的只有一点，“只要地契是真的就好，别的都和咱们无关。”银子没白花才是她最在意的。 磊子点头道：“是真的，那处庄子离我家近，原先是一处大人的产业，我还认识里面的一户人家，说是那边庄子好，土地肥沃，庄头人也和善，算下来我们不吃亏，比市价便宜了五千两，应该说是占便宜了，等去接手完田庄，我们米铺的生意也能做起来了。” 简兮不止一次感慨，她真是挖到宝了，磊子真是一个在经商上面极有天赋的人才，“磊子哥，你说的话我当然信。” 沈南星不管产业的事，这些事情简兮做主他从来不过问，“那我们可以开饭了吗？” 简兮：...... 真是个吃货! 叫来小二，要了一桌招牌菜，还多要了一壶茶。 简兮举杯，“来，我们刚刚完成了一件大事，今天我请客，为了庆祝我们以后能获得更大的成功，以茶代酒，干杯！”她想不出来祝酒词，随便扯了几句。 “干杯！” “干杯！” 第70章 发誓 “磊子哥，一会我们吃完去你说的水门街那边买铺子。”简兮想起来今天有空，还是将能安置好的事情都安置好。 磊子连连点头，她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好，那边铺子的价格偏贵，上次我找过那个掌柜的，他说他有事必须回老家一趟，刚好这段时间回来准备处理铺子，说来也是巧，要不然那个地段的铺子要卖还是不愁的。” 简兮为自己的钱包默默哭泣。 人生中第一次当富婆，还没有多久就又要马上返回赤贫状态了。 “好，我们吃完就去办。” “我刚刚问后面有没有尾巴也是保险起见，一下子购入那么大的田庄，难保不会有人想要趁火打劫，兮儿妹子，你以后出门可要小心些才好，这几日有沈兄弟陪着还好些。”磊子建议道。 简兮知道磊子是为了她好，“就听磊子哥的。” 沈南星也赞同道：“是啊，兮儿，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水门街的要出售的铺子本来是一个胭脂铺，卖主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说是家中老母病重，必须要回去侍疾，才不得以卖掉铺子。 通过磊子的软磨硬泡，将铺子的价格从八百两压到了七百五十两。 掌柜的是个死脑筋，“为了稳妥起见，我要现银。” 简兮无奈，带着掌柜的上钱庄取银子。 沈南星虽说年纪小，身量和一般瘦一点的成年男子差不多。 又抱着宝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看就不好惹，要不然简兮一个年纪小的女子拿着这么多的银票早就被人惦记了不知道多少次。 掌柜的拿到银子才喜笑颜开，“几位，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乡下人，就喜欢这真金白银踏踏实实的感觉，契约我已经准备好了，从今以后这个铺子就是你们的了。” 将钥匙放在桌子上，中年男子就急匆匆的走了。 看来确实是回家心切，磊子拿起钥匙说道：“这掌柜的之前做胭脂铺子，嘴上不会说话，得罪了不少人，在这条街上都是有名的，就等着拿笔银子回家买些田地收租子。” 简兮四下打量一周，觉得铺子还挺不错的，“开米铺的话这些柜台应该都要拆掉了，还有防潮防水，这些都要注意。” 磊子从柜台处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不难，只要重新打几个大柜子，还要定制用作展示的柜台，我发现有的米铺会用玻璃做罩子，玻璃是咱们轩辕王朝独有的，颜色透明， 十分漂亮，就是有点贵，有些富贵人家还会用玻璃做窗户，白天太阳透进来十分好看，我想定制几个玻璃柜台，这样整个米铺的格调就有了。” 简兮竖起大拇指，没想到磊子想的这样周全，玻璃柜台确实有逼格，她大手一挥，直接准了，“好，就用玻璃的，这个也可以一直用，不过这些都要麻烦磊子哥为我把关了。” 还要多亏楼沐冉将这些物件带到轩辕王朝。 简兮认可了磊子对铺子的整体设计，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提笔写下一份股权契约书，新开米铺的股权，她打算直接给磊子一成的股份，给沈南星三成的股份，剩下六成留给她自己。 契约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将米铺全权委托给磊子，她不会过问店铺日常的管理，但是对于一些大事，简兮有决定权。 磊子看着纸上的内容，只觉得轻飘飘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 简兮接着说：“这一成股也是我想把你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本钱我出，后面庄子上的事我还想委托磊子哥你帮我照看着，庄子上的产出都可以用到米铺中，但是最后的利润要扣除把成本归到我这边。” 磊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妹子，这一成股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也就是说如果米铺能挣一千两，那我就能拿一百两？” 简兮笑着直视磊子的眼睛，“当然了，米铺的收益越高，你的分成也就越多，而且还不用你付出成本，我相信你值这个钱！这里面也有我哥哥的三成股，以后有什么事情如果找不到我也可以找我哥哥，刚开始我先预付你一百两的工钱，以后从分红里面扣， 先别急着拒绝，我不是可怜你，而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家里面的琐事所累，大丈夫不拘小节，一百两银子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也就能专心为我做事，田庄上面我还有事让你去办，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的工钱，你务必要办好，加在一起一共一百一十两。” 简兮拿出一百一十两银票拍在桌子上。 除去铺子的经营成本，这下她盒子里就剩下孤零零的十几张银票了。 沈南星没想到简兮的铺子还有他三成股份，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他没多问。 磊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士为知己者死，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肯定他的人，当下发誓道：“妹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米铺的生意经营的风风火火，绝对不让你操一点心，至于庄子那边我顺便就帮你照应了，就不用这么见外额外付工钱了。” 简兮帮他的已经够多了，他不能贪得无厌。 简兮摆手拒绝，“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们还是一码归一码，跟着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他们吃亏的，我是这样想的，以后做起来免不了要招伙计，从我的分红里面每年抽出百分之一，用作鼓励铺子里伙计的奖金，这样大家才能更加尽心做事。”说罢提笔在契约上加上了这一条。 前世受多了资本家的剥削，她不想再做恶毒的资本家，又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种思想太腐朽了。 磊子庆幸他遇到了简兮，有这样的东家，做起事来只会更加尽心，他单膝跪地，发自内心的说道：“妹子，我以后就叫你小姐，以后你就是我齐世磊唯一的东家，也是我的主子，我发誓终身效命与你，若有违背，必定家破人亡，不得好死！”这誓言不可谓不重，可是他不后悔，这样的人值得他的忠心。 第71章 要价 “磊子哥快些起来，我怎么受得起你这样的大礼。”简兮连忙扶起磊子。 沈南星也被磊子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心里对磊子的认可更加深了一层，这人还算是识趣，知道知恩图报。 磊子虽然心思活络，但只要认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真心换真心，小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我除了这一条命再也没有什么能汇回报小姐的了。”他现在完全改口了，表示对简兮的完全归顺。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对一个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的女娃娃毕恭毕敬。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为的就是简兮的那句你值得！ 十二岁出来打拼四处碰壁，从前交易铺的掌柜的不拿他当人看，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一句怨言都没有，最后却被扫地出门。 哪怕在码头上搬搬扛扛，他干得活一点都不比成年男子少，可是老板认定了他年纪小，别人每天能拿二十文，他就只能拿十文钱。 家里十岁的弟弟为了一个月能有五文钱，每天天不亮就去山里面割猪草，稚嫩的肩膀被勒出血泡一声都不吭。 他娘帮别人洗一百件衣服才有八文钱，三十出头的年纪手被侵蚀的像干树皮一样粗糙。 他也曾愤怒命运的不公，他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只能被踩在泥里翻不了身。 难道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幸好，遇到了简兮。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大丈夫应有凌云之志，他值得！ 第一次有人肯定他的价值，给予他尊重和信任。 说不感动是假的，简兮认真承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亏待于你。”有本事的人，她一点都不会吝啬钱财。 简兮将一个信封给了磊子，“里面是两千两银子，用作米铺的日常经营，里面怎么装修都由你，我会不定时前来查访，庄子那边你拿着这个凭据去接手，我和哥哥不适合露面，这些我今日全部交到你的手上。” 磊子没想到简兮给他这么大的自由，这和把铺子送给他没什么区别了，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表达，“小姐，以后铺子里面花出去的每一分钱我都会记录在册，不会浪费一丝一毫。”这是他给简兮的承诺，也是对他自己的约束。 简兮用上了前世领导对她的那一套，“如果不是相信你我就不会将事情全权交给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处理这些事情一定是游刃有余。” 果不其然，磊子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又是一通发誓，一定会好好经营铺子，不辜负简兮的信任。 简兮每天要在王府里面待着，不能频繁出来，对这铺子她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前世的影响，把钱换成不动的资产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投资途径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沈南星晚点就要返回军营。 简兮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办。 她和彩霞之前绣的那副扇面还没有卖出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可不能浪费了。 抬腿走向京城最大的绣纺—— 宝绣纺。 一般进绣纺的都是女子，沈南星打眼一看，觉得他进去不合适，“兮儿，你进去看看，我就在外面等你。” 将近晚间，绣纺里面的人稀稀落落的。 里面的伙计见到简兮进来不甚热情。 简兮到柜台询问道：“你们这里收绣活吗？” 柜台上是一位看起来刚成婚不久的妇人，年纪轻轻的就挽着妇人发髻，“收的，我们只收精品，若是姑娘有手帕这样的小玩意，可以去别的绣纺。” 简兮看着年纪太小了，一点都不像是会刺绣的样子，妇人猜测，肯定是小女儿家平时绣着玩的手帕香囊之类。 “我这里有一把团扇，烦劳您估个价。”简兮也不恼，拿下扇子上面的布套，露出了光洁的扇面。 她前世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何况这是求人办事，这妇人的语气她还是受得了的。 天色有些暗了，妇人将扇面靠近了旁边的灯笼，扇面移动间，上面的美人图仿佛有流光溢出，“绣活不错，是正经的苏绣。”说完翻动扇面看背面。 妇人怕是自己眼花了，又拿来一盏灯，反复端详。 ！！！ 这，，， 这怎么可能？ 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吩咐一边打杂的小丫头道：“你去，喊我娘过来。” “是。” 不一会儿。 一位看着十分端庄稳重的女子走了出来，年纪大概三十五六，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只簪了两只金钗点缀。 “娘，你快来看，这扇面！”孟莹大声呼喊。 “孟莹，不得无礼。” “是，娘。” 孟回接过白玉扇子，看了一面，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普通的苏绣，正想开口斥责，孟莹弱弱的说道：“娘，你再仔细看看背面。” 闻言，孟回翻看背面。 果然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是，，，，双面绣？不，不对，这是双面三异绣！ 这是何人送来的？” 孟莹指了指柜台下面，孟回视线下移，看到了简兮，“这是你绣的？” 简兮否认道：“不是。” 孟回想想也是，这样小的人，若是能绣出这个，怕是逆天了。 简兮接着说道：“这是我和我朋友一起绣的。” ！！！ 孟莹忍不住了，“你这个小丫头，扯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她才不信这是简兮绣的。 简兮并不想争吵这个问题，“不管是谁绣的，你们宝绣纺能收这个团扇吗？” 小孩子才争对错，成年人只看中实际利益。 孟回看完团扇，轻轻的放在桌上，“自然是收的，这扇面的绣工不算出彩，但是所用的技法已经失传了，我是宝绣纺的阁主孟回，这位是我的儿媳妇孟莹，不知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扇面出出自何人之手？我们也好估个价。” 简兮又一次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和我朋友一起绣的，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若是阁主觉得可以收的话就出价吧，若是不能收我就去别家问问。” 第72章 给个教训 简兮猜想如果这刺绣是出自名家的手笔可能会更值钱一些，可惜是出自她自己，“这不是什么失传的绣技，就是我自己瞎捉摸出来的。” 孟莹嗤笑道：“切！年纪不大，尽会吹牛。” 孟回转头警告了孟莹一眼，接着笑笑说道：“自然是收的，这种绣技已经失传了，如果按照刺绣的水平来看，这一幅扇面最多值个几十两银子，但若换上了这失传的技法，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你觉得如何？”她相信这绣技是出自简兮之手，若是真心热爱刺绣的人，得了这样一件孤品，一定会留作收藏，不会轻易拿出来变卖。 简兮这样成竹在胸，没有一丝留恋，说明她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孟回自成名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和一个小辈说话。 这让一直以来饱受孟回摧残的孟莹一脸震惊。 ！！！ 今天她娘怎么这么温柔？ 真是活见鬼了。 简兮想了想，她这些银子回去要和彩霞平分的，一人二百五也太难听了。 “五百一十两，可以的话，现在就银货两讫。” 孟莹调笑道：“你这小丫头，说你不精明，你还知道讨价还价，说你不精明吧，你又只讨了十两银子，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孟回直接拍板，“好！就按小姑娘你说的来，不知道你可有师承？”孟回起了爱才之心，这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底，灵气更是难得，能自己琢磨出这失传的绣技，不是一般的天分可以形容的。 简兮想起王府中她曾拜丁香为师，“已经拜过师父了，这银子可以给我了吗？”在搞什么啊？她只想要银子啊！ 孟回听罢有些失望，轻轻拿起扇面，对梦英说道：“你去拿五百一十两银子给这小丫头。”她则是拿着团扇去了后院， 天色已晚也看不出什么，等明天天亮了她一定要好好研究这技法。 孟莹恭敬道：“是。”转头询问简兮的意思，“柜台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银，我给你四百两银票和一百一十两现银如何？” 简兮自然无有不应的，“烦劳姐姐给我将四百两银票破开，我回去还要和同我一起刺绣的绣娘平分这些银子。” 孟莹倒也没有为难简兮，照着她说的，将银子当面点清，“你数数。” 简兮一点没客气，当面点了三四遍。 点的孟莹都有些尴尬了。 这小丫头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难道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可惜简兮还真就没有这样的想法，脸面什么的都没有银子实在。 “好了，银货两讫，这就告辞了。”简兮拿起她用来装扇子的扇套，将银子装进去。 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叫上门口的沈南星一起，“哥哥，我们该回家了。” 回去已经是晚上了。 两人简单吃了一顿饭，简兮给沈南星收拾了一些带去军营里面的行装。 沈南星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兮儿，其实你不用给我股份的，我一个大男人用不了那么多钱。” 简兮不赞同沈南星的看法，“哥哥此言差矣，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都想好了，我那个庄子上的收益，每年也给你一成的股，你用不着我就帮你攒着，等你什么时候要用，直接来我这里拿就行。”他们两人现在都没有父母，她心理年龄比沈南星长一些，不得不为两人的以后做打算。 在这个时代，银子虽说是硬通货，但若是发生战乱或者天灾，最紧要的还是物资，买庄子是必须要做的。 沈南星想的是两个人吃饱穿暖就行，“都听你的，反正那庄子放在那，每年都会产出粮食，也是好的。” 简兮欣然一笑，“这就是了，银子放在那又不会生银子，这庄子放在那，要不了几年，本钱就能回来，若是遇上大灾我们还能靠着庄子避祸，你就安心在军营里面，有我在后面帮你撑着，其他都不用你操心。” 简兮生在盛世，并没有亲眼见过灾荒，沈南星却是见过的，易子而食，生灵涂炭。 “好，有你在我很是放心，不过我今晚就要走，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一会儿你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回王府我再回去。”这几天简兮这几天的手笔属实是惊到沈南星了，几万两银子说拿就拿，他怕简兮会被别人盯上。 “好，听你的。”简兮收拾出一个包袱，家里并没什么东西要拿的。 叫着沈南星一起去给原主的父母上过香，回了王府。 沈南星看着简兮的背影进了王府里面才收回目光。 “出来吧，朋友。” 傍晚，街道上都没几个人，沈南星等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拔剑，向街边的树后刺去。 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狼狈的躲开。 “你从宝绣纺一路跟着我们，是何居心？”沈南星剑尖直指中年男子，厉声质问。 中年男子连连求饶，“大侠饶命啊，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求求你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子本来是看着简兮在宝绣纺里面拿了一袋银子，并不确定有多少，一路尾随到了松子巷，又到了王府。 沈南星本来想给个教训就放过男子，谁料中年男子在低头求饶的瞬间，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刺向沈南星，沈南星一点没犹豫，直接挑断了男子的手筋，利落的送到附近巡视的官兵手上。 出示了他的身份证明之后，两位官兵态度更为恭敬。 “末将见过百夫长！” “起来吧，这人谋财害命，刚刚居然出手想杀了我，看样子也不是个生手，我挑断了他右手的手筋，劳烦两位兄弟将他送交官府，依法查办。” 沈南星说着从衣袖里面掏出两块银锭子，给两人一人一块。 “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种人都不用送交官府，我们就能直接将他押入刑部大牢，当街行凶，还对您动起手来，这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沈南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这是给两位大哥的辛苦钱，劳两位请狱卒们喝杯茶，我不想再在京城里面看到这个人。” 第73章 收获的季节 这人的报复心理太强了，难保日后他不在的时候会找简兮的麻烦，若是他今天没有发现这个人，简兮一个人住在松子巷的家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这人以绝后患，但这不是在战场上，轩辕王朝律法严明，无故杀人是需要偿命的。 沈南星身上的银子还是简兮塞给他的，说是平日里除了吃喝，若是有需要打点的地方，这银锭子就会派上用场。 他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的这样快。 两个官兵刚来的时候，明显不想管这档子事，但是碍于他的身份才没有拒绝。 他掏出银子的时候，两人一脸笑意不说，还保证会将差事办好。 沈南星想，这应该就是简兮和他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看来听简兮的真没错！ 简兮没想到她无意间的一句话树立起了沈南星的金钱观。 要是知道肯定会说一句：孺子可教也！ 简兮回了自己的小屋，直接累瘫在床上。 真是太累了。 她从资产上万的富婆变成了穷光蛋地主婆。 这床板好硬，等明天有时间一定要去多买两床被子铺在下面。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作息极为规律，估摸着时间大概是早上六七点钟就行了。 想着从宝绣纺里面得来的银子，早早的去了角房将彩霞叫过来。 彩霞手里接过二百五十五两银子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 “简兮姐姐，这银子是给我的？” “对啊，我上次说了，那扇面卖了我们平分，你就收好吧，这布袋本来是你缝的扇罩，用来装银子挺好的，也省的别人看见你拿这么多银子扎眼。” 彩霞觉得好不真实，想了想，从里面拿出五十五两银子给简兮，“可是那扇柄是你的，我哪能占姐姐的便宜，这些银子还是给姐姐罢，我拿二百两已经够多了。” 简兮心里暖暖的，“你倒是实诚，既然是说好的你就别推了，那扇柄我又用不着，放着也白费了，你快点拿回去收起来，现在人少，你拿银子回去遇不到多少人。”她虽然贪财，但是从来没有占朋友便宜的习惯，况且她是真心希望几个小丫头能过得更好。 彩霞感动道：“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多谢姐姐。”说着怀里紧紧抱着钱袋子就回了房间。 直到锁到箱子里，彩霞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这银子来的也太快了，她问过管家，当初她的卖身银子就是二百两，这一次就挣了二百五十五两，加上以前卖些小玩意还有打赏的银子、月钱，她的小金库里面已经有三百两了。 以后哪怕出了王府，也可以买几亩地收租子，想想就开心。 更不用说她还跟着简兮学习刺绣，虽说丁香姐姐老说她没有天赋，但是勤能补拙，以后不说是成为一代刺绣大家，养活自己糊口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再找一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夫婿，她有自信，能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彩霞想着想着，圆圆的脸蛋就红了起来，用手捂住，在床上傻笑。 “喂！没发烧啊，你在发什么疯？” 来喜将手搭在彩霞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有些纳闷。 彩霞一把拉开来喜的手，“我没病！” “没病你发什么颠，吓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彩云也是一脸担心，“是啊，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一抖一抖的，来喜担心你怕是犯了羊癫疯。” ...... 彩霞抹了一把脸，有些不好意思，“没事的，就是简兮姐姐回来了，我刚刚找她拿了买绣品得来的银子，有些开心。” 来喜穿好衣服，端着水盆去打水，边走边嘟囔，“真是见钱眼开，害我白操心。” 彩霞讪讪道：“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彩云很是体贴，“你没事就好，我和来喜今天白天要当值，等空了去找简兮姐姐。”说着系好腰带，匆匆出门。 彩霞心内一阵熨帖，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的朋友，若是旁的人，早就想着问她有多少钱，或者心生嫉妒了。 简兮回了王府，一切还是按部就班。 她和磊子说过，若是铺子里面有事可以传信进来。 按规矩内院丫鬟不得和外界私相授受，她只说是她哥哥送来的信，有着蔷薇打掩护，也没人有意见。 最重要的是简兮的年纪太小了。 沈南星传信来说，上次她从宝绣纺出来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尾随，他教训了一阵，找人将那男子已经扭送进了刑部大牢。嘱咐简兮一定要注意安全，出门在外不要露富。 从那以后她每次回家都会叫上彩霞几个小丫头陪她一起。 彩霞几人自然欢喜，她们在京城中举目无亲，几人正是爱玩的年纪，在简兮家里一切都是她们自己做主，每月的轮休的那天就成了几人日夜期盼的日子。 磊子不负简兮的期望，将铺子经营的风生水起。 他心思活络，走了不少门路，打通了不少大户人家采买的门路，一下子打开了销路。 简兮回家的时候，磊子时常会上门，来汇报庄子和铺子上的收成，没想到一来二去的和彩云看对了眼。 简兮索性就当没看到，只要两人没有做过分的举动就行。 时间就这样晃过去了。 简兮不是农业人才，但是她知道，想要靠庄子挣钱，重中之重还是要提高产量。 可惜之前没有学习过农业方面的知识，靠着仅有的一点遗传学知识，再加上看了不少农书。 她打算采用最笨的办法，从庄子里划出一大片试验田。 从每年收获的稻种里面优中选优，一代一代的培育。 每年在庄子上举办选种大会，选出种子最大，最多的稻穗的人都有一两银子的奖励。 她始终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用最优质的稻种播种，一年一年的培育，总能提高产量。 简兮拿出一千两银子在庄子上开办书学，专门请了先生教村民认字，每月请司农司里面的司农官到村子里讲学两次。 效果还真不错，第一年庄子里面的收成就足足多了五成。 寻常的稻田里面一亩最多得三石粮食，第一年收获的时节一亩地收获可得四石，将近五石。 第74章 被拒绝 收获的季节，庄子里面的人都聚集在打谷场上准备领取自家的粮食。 “我种了这么多年的麦子，还是头一次收这么多粮食。” “是啊，这新东家对咱们可甚是宽厚，每年都有奖励不说，还请了先生到咱们村子里来讲学，我那小孙子跟着认了不少的字。” “谁说不是呢，我家的亲戚都想着卖了自家的地到咱们庄子上来做佃户呢，不说这收成，就想着家里的孙子能认几个字，说不准以后还能考个秀才呢。” “你们不觉得是司农官的功劳吗？虽然朝廷里面也会让司农官讲学，但是远没有来咱们村里来讲的细致，我种了一辈子地，还是第一次知道种地还有这么多学问。” “我家那小子，我教他看天时，怎么教都教不会，还是司农官大人讲的透彻，我估计啊，是东家使了银子，这些朝廷里面的官儿，各个都是两张口，见钱眼开。” “嘘！你敢这么说不要命了，那可是朝廷里面的人。” 原来庄子里里面的规矩是，收成按照当年的水平交一半给东家，赋税由佃农自己承担。 今年简兮改了规矩，每年的收成由她的村民各承担一半，剩下的再交租子。 她现在有了身家，也不在乎这三瓜两枣，但是对人好也要有个度，不能养成村民不劳而获的习惯，村民少了一半的赋税，就可以用这些钱来买顿肉吃，或者省下来做别的用途。 简兮曾经穷过，她知道一个人一旦穷起来的时候，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 她看不上的小钱，说不定就是别人心心念念的救命钱。 重来一世，简兮越来越相信福报这件事，连她都有前世今生了，她占着原主的身子，全当是为原主做功德了。 这一年间，高云淮中了探花郎。 走马游街当天，可谓是风头无两，高云淮身上被丢满了各种散发着香味的香囊手帕。 整个京城都在盛传，新科的探花郎本来是要被陛下点为状元的，因着容貌实在过于俊美，才成了探花。 高家本来因为无权无势，虽是江南首富，却蜗居在小小的松子巷。 直到高云淮中了探花，深得轩辕帝的宠信，御笔钦点为翰林院编修，直接鲤鱼跃龙门成了天子门生。 高云淮当机立断，在靠近中都城的位置买了一处带花园的大宅院，地方不大但是位置极佳。 第二日，他就找到了简兮表明心意。 一年的时间过去，简兮长开了些，一身鹅黄色绣衣裙绣着栀子花，清丽脱俗，亭亭玉立。 “你是如何想的？我母亲说过这桩婚事全凭你的意见。”高云淮一脸期待的看向简兮。 简兮摇摇头，“高大哥，我知道你和高姨对我很好，但是我不能同意，你对我并无情意，我现在年纪小，并不想这么早就定下终身大事，我们之间不过是长辈所说的玩笑话罢了，不能当真， 你现在中了进士，又得圣上隆恩入了翰林院，志得意满，以后登阁拜相也不是不可能，我只是武安王府的一个小丫鬟，我们之间的身份也不匹配。” 轩辕王朝有句话—— 丞相出身必翰林。 意思就是想要当丞相必须出身翰林院。 高云淮现在炙手可热，家中又有万贯家财，怕是想要提亲的人家已经踏破门槛了。 高云淮握紧了拳头，是还想挽回，“兮儿，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的婚约是长辈定下的，简伯父骤然离世，我们没有帮上你和沈兄弟，让你们兄妹年纪轻轻就遭了难，如今我这么做只能补偿万一罢了。” 简兮有些恼了，看来高云淮并没有清楚她的意思，“我想高大哥是误会了，我和哥哥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和高姨来补偿我们，万般皆是命，如果你娶我是为了补偿我，那大可不必，现在的我过得很好，并不需要一个救世主来可怜我、救我，我不想你牺牲什么来成全我，你明白吗？” 她平生最怕欠别人的人情，说她胆小也好，自私也罢。 高云淮这条件放前世怎么说也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以后一定会官运亨通，他们的身份、眼界的差距会越拉越大。 这样的男子注定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以后不说妻妾成婚，也是红袖添香应接不暇的。 即便是因为她这个人娶了她，以后也难免不变心，更何况是为了恩义而娶她。 高云淮意识到他可能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兮儿，我不是想为了补偿你才娶你，我是......” 简兮摆手示意高云淮不要继续讲了，“你想说的我都明白，若是高大哥担心我以后会凭着往日的婚约赖上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立一个字据，表明我们两家并无任何关系，今日天色已经不晚了，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也不合适，高大哥请回吧。” 见高云淮没有动作，简兮就打算起身回去拿笔墨写下两家的断绝书。 高云淮退后一步，说道：“今日来是我唐突了，对不住，还请简姑娘不要怪罪，还有一事，家母身体不好，她一直希望我们两个能续上亡父定下的婚约，如今知道了这件事怕是身体会撑不住，我会回去和她说，你年纪还小，等到及笄之后再上门提亲名正言顺，届时我会找机会推掉这门婚事，还望简姑娘能答应。” 高云淮辞恳切，“你放心，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我不会向外面透露一丝一毫，不会影响你的清誉，你就当帮我全了这一片孝心可好？” 简兮想起温柔似水的高姨，还是硬不下心肠拒绝，“好，只是以后我们两家要避嫌才是。” 有了这样的开头，还是少打交道为好，她不想以后牵扯不清。 高云淮苦笑道：“如你所愿。” 转身离开。 这世上怎么会有女子能这样狠心？ 一脸无辜的说出刀子一样的话，高云淮背着身子，抚摸心口，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他预想的明明不该是这样。 第75章 回归 简兮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 除了在王府里面帮着蔷薇调教底下的小丫头，还要料理田庄上面的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沈南星在军中的事务越发忙了，之前过节的时候还能回来，现在都是托人捎信，有时也会给简兮送来一些金银珠宝，都是他在战场上缴获的。 简兮都帮沈南星存了起来。 轩辕王朝和玄武王朝开战，沈南星和百里言华被派去了战场，沈南星做了中军参将，百里言华跟着沈南星做副将。 战场上刀剑无眼，许是愈发忙了，沈南星的信越来越少，从刚开始的一月一封，慢慢的两月一封，半年一封。 夏氏十分担忧百里言华的安危，她早早得知百里言华是去给沈南星做副将，吩咐了院子里面的人，见到简兮必须毕恭毕敬，只希望沈南星能看在她善待简兮的份上，好好保护百里言华的安全。 简兮对夏氏的特别关照有些接受不良，平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多学习一些技能，跟在蔷薇后面能学到很多，在王府里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不能浪费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简兮十四岁了，从前的婴儿肥已然退去，小巧精致的瓜子脸，眉目精致如画，有江南女子的婉约之美，目光坚定平添了几分英气。 在王府的几年她将身体养得很好，跟在夏氏身边长了不少见识，周身萦绕着一股贵气，身上穿着绣梅花的粉色裙装，头上的梅花簪和裙子上的梅花交相辉映，看着就像是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 “二爷回来了！” 外面的丫鬟来报。 夏氏虽说之前不满意这个儿子，但是几年没见，心里总归是惦记的。 “快去，请二夫人过来，还有玉哥儿和澈哥儿都带过来。”夏氏颤抖着手，不忘吩咐丫头。 “是!” 夏氏觉得简兮说话有趣，有时会叫到跟前逗个趣儿，夏氏经过的事情多，简兮很喜欢听夏氏讲她年轻时候的事。 简兮打量着着二爷，和百里言辰有五六分相似，一副文人的打扮，身上有一种读书人自带的儒雅之气。 百里言奚忍不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母亲！孩儿不孝，这几年都在外放任上，不曾对母亲尽过孝心，现在承蒙陛下恩旨，回京留任，以后孩儿一定端茶递水，孝敬堂前，弥补这几年的罪过。” 夏氏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摆手道：“不必了，我房里的丫鬟都大了，你经常来也多有不便，就和你媳妇、玉哥儿他们一样，初一十五请安即可，你这几年就是亏欠你媳妇多，她一个人操持那么一大家子，可是辛苦，以后可要好好待她。”她最希望的是一家和睦，不忘敲打百里言奚不要再犯当年的错。 “母亲教诲，孩儿一定谨记在心。” 百里言奚擦了一把泪，认真说道。 夏氏有些伤感，“好了快些起身，我叫人去喊你媳妇了，想必她们一会儿就来了，今天就在玉兰院一起用个饭，宫里面的淑妃娘娘生辰，你大哥和大嫂都入宫赴宴去了，你三弟还在战场上没有回来， 这一大家子，终究是没个团圆。” 钱氏带着两个儿子进玉兰院的时候，眼眶微红，显然是哭过一场，手边拉着两个孩子，“玉儿，澈儿，快去拜见你爹。” 百里容玉十二岁，百里容澈十岁，两个人肉嘟嘟的，跪下，乖乖请安。 “玉儿见过父亲。” “澈儿见过父亲。” “好好好，快起来，都长这么大了。”百里言奚甚是欣慰，转头一脸复杂的看向钱氏，“这几年辛苦你了。” 钱氏面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官人这是说哪里的话，夫妻一体，教养子女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为何，简兮看到这一幕有些别扭。 百里言奚突然向外说了一句，“若丝，带瑾儿进来。” 一位身量纤纤，抱着孩子的女子走了进来，“妾身魏若丝见过太夫人，二夫人。” 钱氏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指着魏若丝问道，“官人，她是？”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死心，偏要问问。 百里言奚向夏氏拜了一礼，回禀道：“母亲，若丝是我在外放任上娶的外室，她怀中抱着的是我的儿子，我为他取名为百里容瑾，我想等大哥回来就开祠堂，让若丝和瑾儿都名入族谱。” 夏氏被气得浑身颤抖，她才说了钱氏辛苦，她儿子后脚就弄了个外室和儿子回来。 还专门选在今天认祖归宗，这不是想打她还有钱氏的脸吗？ 反观钱氏，仿佛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之前的感动荡然无存，又恢复了平时的高贵气场。 简兮不由得暗暗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当家主母，就是有气场，这才是她认识的二夫人。 加油！ 撕渣男，踹小三。 夏氏冷哼一声，“你如今是有主意了，我哪里能做你的主，你们已经分家，这事直接问你媳妇的意思就是，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有时候虽然看钱氏不顺眼，但钱氏好歹是大家闺秀，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可不是面前这个一看就是狐媚子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百里言奚一脸殷切的看向钱氏，在他看来，钱氏根本不会拒绝这件事。 魏若丝一脸柔弱，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妾身虽然身份低贱，但也是出身清白，还望夫人成全。” 钱氏没有搭话，回复之前夏氏说的事情，“我自然是没有问题，二爷的骨肉不能流落在外，只是我想问问，二爷想给她什么名分呢？” 百里言奚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又看了一眼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两个嫡亲儿子，姨娘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那就让她做个妾室，做妾室的不能教养子女，从明日起，就将瑾儿放在你房中教养，也好和玉儿他们做个伴。” 钱氏没有意见，“都听二爷的。” 这时，魏若丝不同意了，“二爷，我们来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让我做姨娘，怎么现在要做妾室，还要将瑾儿从我身边夺走，你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夏氏重重的拍了一下案桌，“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二，你身边的人就是这么不懂规矩吗？” 第76章 大开眼界 “姨娘要么是从外面正儿八经娶纳良家女子，要么是从通房丫头里面选，哪里是你这外头来的路数不明的女人能比的，凭你？再不老实你就在二房里做个通房丫鬟，瑾儿直接记在老二媳妇名下。”夏氏警告道。 魏若丝见心心念念的二老爷目不斜视。明显是不敢为了她忤逆母亲，只得低下头接受。 这一出是彻底招了夏氏的厌恶，“以后行坐起居都要听二夫人的吩咐，明白吗？” 魏若丝跪在地上，夹着嗓子说道：“是，太夫人，妾身明白了。” 听到魏若丝的自称，夏氏蹙着眉很不满意，“你现在只是一个贱妾，如何自称妾身？应该自称奴婢才是，以后不可再犯，退下罢。”她是一点都见不得这样的狐媚子。 魏若丝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百里言奚，行了一礼，“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夏氏冷哼道：“真是天生的狐媚子，老二，你刚回京留任，可少不了你媳妇娘家的支持，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省得。” 此时百里言奚哪里还顾得上美人落泪，他这个官多半是受自家老丈人的提携，真要是得罪了钱氏就得不偿失了。 “夫人在家操持一家实在是辛苦，我在外放任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和孩儿都带了礼物，还有瑾儿也不用你操心，他今年三岁，等再大些我就让他和玉儿，澈儿一样搬到前院去，我亲自教导。”百里言奚这番话可谓是给足了钱氏面子。 钱氏也没再冷着脸，“都听官人的。” 夏氏终于满意了，吩咐抱着百里容瑾的奶娘，“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怎么说也是百里家的血脉，只希望不要被魏若丝教坏了才好。 奶娘抱着孩子上前，百里容瑾三岁上下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见到夏氏头发花白，用小奶音说着，“婆，，，婆婆。” 夏氏顿时乐的眉开眼笑，“我不是婆婆，你应该叫我祖母，来，跟我学，祖母。” 小小的人儿一教就会，“祖母。” “不错，这孩子倒是没错。”夏氏一句话算是承认了百里容瑾。 钱氏面上并无波澜，和百里言奚说话亲和又带着一丝距离，大抵相敬如宾说的就是如此了。 小厨房今天开工，玉兰院举办家宴。 简兮就没有跟上去了。 之前她曾经向往过钱氏的生活，每天有大把的人伺候，还有花不完的钱，今天一看，总感觉这样的生活很膈应。 两个人因为各种利益的关系不得不在表面上虚以逶迤，或许钱氏对百里言奚有那么一丝的情谊，不过也早就被生活磨砺的麻木了。 纵然钱氏掌管二房的财政大权，娘家还能提携百里言奚，这样都得不到一个人全部的爱。 那到底什么是爱？ 这么门当户对的两个人，都过得如此，更不用说她自己了。 简兮自嘲的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现在一个人不也过得很好吗？ 夏氏之前答应她，只要等到十五岁就放她出府，还有一年了...... 一年以后，她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米铺的生意还不错，磊子已经开了两家分店，还有庄子上的收成，经过四年的反复选种和播种，粮食产量足足增加了两倍有余。 简兮现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以前总是忙着工作没有时间出去游历四处的美景，到时候有钱又有时间，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想就爽！ 魏若丝的到来并没有在武安王府掀起风浪。 集芳园里面的小妾通房一大堆，百里言奚一回来，钱氏就发了话，让她们各凭本事，她大手一挥给每个人都添置了两套头面还有衣裳。 以前碍于钱氏的威严，小妾们不敢有一丝放肆，这次得了准话，各个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争宠。 每次小妾侍寝之后钱氏就会派人送去一碗避孕的汤药。 魏若丝只会装柔弱，百里言奚一开始还处处迁就，时间久了也就腻了。 毕竟房里的人每天都是换着花样，而且穿着打扮费尽心思，过了几日，魏若丝就被百里言奚抛诸脑后了。 百里言奚到底是文人，接连数日的放纵伤了身子，听说已经搬到书房独宿去了。 简兮在茶水房里面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不由得佩服钱氏的手腕，真不愧是官方培养出来的大家主母。 不光有主母的气度，还有手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自己反正用不着了，索性就废了他，怎么说二房已经有三个儿子了，继承香火是不成问题了。 “你都不知道，前几日二房里面是闹得鸡飞狗跳的，今儿不是那个推了这个，就是谁又受了欺负了，可是热闹呢，这几日二爷不在，都被二夫人压下去了。”来喜一脸的八卦，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戏呢。 彩云和来喜跟着春桃学了一手的制香手艺，只要没在当值，两人就在一处调制各种香料。 简兮是闻不出来香料有什么区别的，只能分出浓淡。 彩云拿着小称称取了一小撮香料，倒在来喜手中的纸张上面，“你可别絮叨了，我看你就是闲的，每天空了就和二夫人房里的松香咬耳朵，打听消息，仔细二夫人知道了罚你们。” 来喜性格活泼，在王府里面各房处都混了个脸熟，哪里的消息都能打听一嘴，“我不过是找个乐子，再说了，你们不也听的挺开心的吗？” 简兮帮着两人混合香料，“要我说，这王府里面的日子也是枯燥，听个趣也无妨。” 彩云一脸无奈道，“简兮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爱听这些琐碎消息。” 来喜可就不乐意了，“哼！你不也一样，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可是我听王妃身边的小翠说的，说是前段时间跟着王妃去宫里参加淑妃娘娘的生辰宴时发生的怪事。” “什么怪事？”彩云起了好奇心。 “咦？你不是最不喜欢听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来喜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 简兮催促道：“快说罢，我想听听呢。”宫里的秘闻好久都没听说过了。 墨香阁掌柜的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八卦，听说轩辕帝四年前将淑妃从冷宫里面接了出来，还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近况。 第77章 表露心迹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我听小翠说，陛下对那位淑妃娘娘极为宠爱，生辰宴上遍请王公大臣，还说想要封后呢，赵丞相极力反对，触怒了陛下，被罚在家中闭门思过半个月，宫德妃娘娘顺势揭发当初暗害是赵贵妃暗害了陛下登基后的四个皇子， 并嫁祸淑妃害的淑妃在冷宫里面待了十四年，陛下大怒，下令大理寺重查当年之事，夺了赵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收回金印，六宫诸事交由淑妃主礼，德妃从旁协助。”来喜捡要紧的说了说，有些意犹未尽。 百姓们总会将皇帝神化，皇宫秘闻在一般人看来都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谈资。 简兮吃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淑妃就是楼沐冉，这件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 赵贵妃家莫不是要栽了？ 她没见过这位穿越的前辈，不知道她的心性如何，只觉得轩辕帝应该是要借机敲打赵家。 自古帝王心是最难猜测的。 若是换做是她，在冷宫里面生活十几年，不死也要疯了。 楼沐冉没有心理变态都已经很不错了。 那赵贵妃的儿子轩辕其远又会如何呢？ 想这么多都没用，还是关心当下。 简兮想起彩云和来喜，想知道她们的打算，“我还有一年就能出府了，你们怕是还有三四年的光景，以后出去了你们都能来我那处宅子来找我，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见面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留在府里还是想求了恩典出府？” 凭心而论，夏氏对待下人是没的说，外人都盛传，武安王府的老太君是第一仁善人，丫鬟到了年纪出府，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的，都会直接放了身契并给一笔银子，若是家中无人的，夏氏还会帮着操持婚事。 来喜倒是看得开，“我也不知道，到时候看，我家中无人，以后肯定是要寻个依靠的，有合适的我就托林妈妈帮我求太夫人的恩典，而且听了简兮姐姐的话，我和彩云这几年一直都在跟着府里的姐姐学做点心，制香，还认了不少的字，不管在哪总归有我的一口饭吃。” 出了王府她就是一个人，求着夏氏放了身契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几人一直是无话不说的，说起嫁人的事情也不用避讳。 彩云附和道，“是啊，简兮姐姐不必为我俩担心，我们知道为自己做打算的，每个月的月钱都固定的攒了些，至于婚事就顺其自然，若是好的话那就是上苍垂怜，若是不好也是命了。”彩云想起记忆中的人，不由得有些伤感，他那样的能干，能看上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吗？ 来喜终于搅拌好了手中的香，攒成团状，上了小炉子蒸上，“我看某人是动了春心了，上次去简兮姐姐家我还看见你和那个磊子眉来眼去的，现在却伤感起来了，简兮姐姐别信她，这小蹄子坏着呢。” 作为八卦嗅觉最为灵敏的人，来喜早就发现了磊子和彩云之间特殊的气氛。 彩云像是被踩住了痛脚的猫，直接炸毛，“你这死蹄子，就知道编排我，我，，，我才没有！”说完望了一眼简兮。 简兮蔫坏蔫坏的，没有搭话，只低头理着手里的香料。 实则内心都要笑出声了，磊子早就明里暗里找她说了好几次，问彩云许人家没有。 端看彩云，鹅蛋脸，身形窈窕，几年间长开了不少，因着素日稳重，身上自带端庄贤惠的气息，一身嫩绿色衣裙，显得小腰盈盈一握，活脱脱的一个知性美女。 简兮内心啧啧称奇，磊子还真是好福气。 看着彩云一脸失落，简兮直接说了出来，“磊子哥找我好几次了，你们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来喜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的什么？” 彩云面上不说，心早就悬起来了，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 简兮接着说：“他啊，他问我彩云许人家了没有？” 来喜乐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彩云你听到没有，他问你许人家了没有？” 彩云羞的脸通红，平日里利落的嘴皮子这会子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不在意她的身份，心悦于她？ “我告诉他，彩云还没许人家，不过她要出府的话还有几年，磊子哥告诉我说，他愿意等。”简兮笑盈盈的看着彩云说出她期盼已久的话。 彩云的脸这下红了个彻底，直接红到了耳朵根，但还是坚定的说道：“烦姐姐帮我带封信给他。”走至窗边，拿出早就写好的一封信笺。 上面只有寥寥两行诗—— 君当作磐石，妾愿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用信封装好。 简兮看到这对她看着长大的人能走到一起由衷的开心。 “你放心，我一定带到，磊子哥是受过苦的，吃过苦的人知道好歹，我相信他的人品，他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简兮收好信纸，她知道两人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这还是彩云第一次求她办事，做个传信使也无妨。 彩云外表看着稳重大方，实则骨子里是个极为要强的人，这点和来喜恰恰相反，来喜外表看着风风火火，内里却是柔软的。 不得不说赵管家当年的眼光，挑选的几人容貌各个出挑。 简兮的容貌在武安王府都是出了名的，为了避嫌，简兮不大在阖家请安的时候去夏氏房里晃悠。 只因有回百里容宣请安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夏氏身后站着的简兮，一头乌发垂在身后，头上只斜插了一只碧玉珠钗，简单的藕荷色裙装，虽低眸而站，却清艳难言，精致的眉眼平添贵气，使得满房粉黛尽失颜色。 百里容宣想要讨了简兮去做房里人，求了夏氏三四次，夏氏都没有答应。 有着这层关系，夏氏也怕简兮的容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让她在院子内走动，轻易不要出门，出门也需纱巾覆面。 简兮知道夏氏是为了她好，谨记在心。 她反倒是希望能长得普通些，这样还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彩云是知性美女，来喜是活泼萝莉，彩霞则是娴静佳人，几人各有千秋，简兮竟然有种莫名的养成感，这可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美人。 只希望她们以后都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第78章 庆幸悔悟 高家。 高夫人看到自家儿子自从被免官在家之后，日渐颓废。 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成了这样。 高夫人一脸担忧，“本来还说等兮儿及笄之后就让你八抬大轿娶她过门，如今你赋闲在家，遭了陛下训斥，怕是以后仕途无望了。” 高云淮自嘲一笑，“母亲，四年前我就和简家姑娘说明白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家不再有任何来往，母亲以后也不用惦记她了。” 高夫人差点晕过去，颤抖着手指着高云淮，“你，，你这个逆子，我们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不许你在提亲之前和兮儿说这些，你偏要说。” 高云淮上前及时扶住快要支撑不住的高夫人，“母亲，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那简家姑娘是个心有成算的，又有沈兄弟撑腰，我们无谓用之前的婚约捆缚她，况且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万万配不上人家姑娘的。” “胡说，你是宰辅之才，为娘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只是被小人暗算，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官场上的事情就不劳母亲为我操心了，和你说简家姑娘的事，也是不希望娘去打扰她的生活，至于我的仕途，我自有打算，若是被人轻易算计了去，那我也枉为人了。”高云淮安慰老母亲。 简兮的话还历历在目，细细想来，当年的他不过是自负功名，觉得和简兮成亲是一种恩赐，简兮说的并没有错。 自小有父亲庇佑，家中富裕，高云淮从没有担心过自己的以后，直到十五岁高中，入了仕途。 他才知道什么叫豺狼虎豹，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原以为受了皇帝赏识就一定能发挥自己的所学大有作为，在朝堂上他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哪里有贪官污吏就奋起弹劾。 几年下来得罪了不少人，可是他不后悔，肃清世道，惩治贪官是他毕生所愿。 淑妃生辰宴，高云淮因为皇帝行为不端，想要扶淑妃上位，废长立幼，当即弹劾，没想到一向视他如知己的轩辕帝翻脸不认人，朝中的柱国大臣冒死进谏被罚在府中思过，而他自己就成为了杀鸡儆猴中的鸡，直接被一撸到底，免官回家。 一连数日在家中思过，高云淮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坚守正义，就必须手中有绝对的权力，而不是依附于人。 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母亲，你在家中好生休养，我要出去一趟。”高云淮安顿好高夫人，换上一身便装，出门去了。 高夫人看着高云淮的身影消失在大街上，总觉得心里不大安定，“珠儿，你说云淮这是想要去哪？” 珠儿扶着高夫人说道：“我也不知道，少爷向来心有成算的，夫人还是别站在外面了，夜深露重，着凉了少爷该怪我伺候不周了。” 高夫人听话转身回内院，她这身子本来就是个拖累，不能再让家人担心了。 “哎！云淮即将加冠，也不知道这婚事怎么办？” “夫人之前不是说，少爷和简家姑娘有婚约，怎么说是没有婚事。”想起之前那个浅浅笑意的女孩子，珠儿觉得和少爷当真是一对璧人，几年不见，简兮应该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吧？ “别说这个，那个逆子，说是他和兮儿说了，两家以后不再来往，我说怎么搬到这里之后，我叫过兮儿，她都婉拒了，原来是这样。” “夫人不必忧虑，之前不是有好多大人都曾为家中小姐上门提亲，少爷这般模样，人品，不会议亲不顺的。” “但愿如此罢，前段时间还有人上门，这段时日，云淮在家却无一人再提亲事，树倒猢狲散，看中的都是外物，不要也罢。”高夫人见过人情冷暖，只希望能给自家儿子求个可心的人，以后能互相扶持，风雨同舟，而不是像这样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儿媳。 念到此又想起简兮的好处，他家没有发迹的时候没有瞧不起，高云淮官运亨通的时候也不上门讨好。 只是现在他们家的情况，讨了人家姑娘来，也是白受罪，何苦来哉。 高夫人幽幽叹了一声，“只希望云淮能争气，过了这次难关。” 珠儿附和，“一定会的，夫人放心，少爷向来是有谱的，他都没有轻言放弃，就一定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高云淮出发去了轩辕其远在宫外的府邸。 皇子成年之后，都会出宫建府。 轩辕其远正在书房看书，听到门房禀报，轻笑一声，“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高云淮，快请他进来！” “是！” “高云淮见过晋王。” “快快请起，舒平，我等你好久了。”轩辕其远上前一把扶起高云淮。 “晋王知道我今日会来？” “不知道，只是我一直在等着舒平，你才华斐然，足智多谋，我身边正缺你这样的谋士。”一句话定了高云淮的位置。 “我一心报国，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只希望能得遇明主，是云淮以前不识好歹了，不晓得晋王殿下对我的好意。” “哈哈哈，我自小生于宫闱，比你更懂得这些阴谋诡计，我知道你为人清直，不屑于耍这些手段。”但是聪明人只要下定决心耍手段，那就不是那群蠢货可以比的，后半句话轩辕其远没有说。 从高云淮选择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高云淮选的路。 “是我之前昏昧了。”高云淮自嘲一笑，以前觉得自己惊才绝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次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他一定会谨记在心。 不说简兮，连他自己都看不上这样的自己，自命清高，幸好之前两家甚少有往来，不然这次只怕会牵连到简兮。 此刻的高云淮心中只有庆幸。 轩辕其远从书架旁的暗格中掏出一对夜光杯，拿出一瓶珍藏的美酒。 “来，尝尝这酒，是我从外域得来的，香甜甘醇。” 赤红色的液体倒入夜光杯，泛着柔和的光泽，不消一会，室内便飘起一阵醉人的芳香。 第79章 求情 高云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日未曾上朝，高云淮的脸上续了不少青绿色的胡茬，比之前的俊美面容多了一份狂狷不羁。 “你这胡子不准备刮一刮？看着挺不习惯的。”轩辕其远一时间有些看不惯好友的模样，好心建议。 高云淮拎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不刮，以后就这样，我准备蓄须，反正也快加冠了。” “不是我说，我那父皇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就轩辕朝成那个满嘴自由公平的白痴，还指望他能延续轩辕王朝的荣光吗？” 轩辕朝成是轩辕王朝的六皇子，淑妃楼沐冉之子。 高云淮不以为意，“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赵丞相在朝中门生遍布，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拘禁在家中，陛下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他都拿你杀鸡儆猴了，你还帮着他说话，以前只听母妃说淑妃清高，这几年我才算是清楚了，不过都是装的，嘴上说着自由，还不是享受着父皇赐予她的荣光，我看也就是这几年宫里没个新鲜花样，父皇才会被迷住。” “不对，这其中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跟着陛下这几年，了解他的为人，他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做出有损朝堂根基的事，宫中可有消息传来？” “那日生辰宴后，我母妃被禁足，父皇不许我进宫请安，特许轩辕朝成入朝理事，还有八皇子轩辕藏祯，他母亲德妃揭发有功，被封了鲁王，父皇这是想打压赵氏一族，还抬举了德妃的母家盛氏一族，舒平，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轩辕其远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轩辕帝的态度转化这么大。 “按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是喜好女色之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后宫只有十数人，淑妃身上一定有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个东西得到之后肯定大于赵氏一族对陛下的助力。”高云淮一点一点分析。 轩辕帝是有雄心壮志的，一心想要壮大轩辕王朝，年轻的时候或许会为情所苦，但是现在都年近四十了，做事绝对不会如此草率。 其中定然隐藏着某些秘密。 高云淮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在脑海中演练，不放过一丝枝叶末节。 终于—— 发现了轩辕帝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最近陛下总是召见钦天监，发皇榜招募奇人异士，你说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不会是想学玄武王朝那个老东西，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吧？” “这就不得而知了，你在宫中多年，可有留下探子？” “自然是有的。” 高云淮沉思片刻，“我有一个办法，派人假装术士，潜入皇宫。” 轩辕其远眼眸一亮，“咦？好办法啊。” 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阿三！” 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书房。 “主子！” “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务必查清楚这里面的原由。” “是，主子。”黑影说完就凭空消失了。 高云淮一点不吃惊，阿三是宫廷暗卫，每个皇子自出生起，宫里就会为其培养暗卫，按照规矩，一位皇子最多只有两个暗卫。 轩辕其远却是有十个，足可见轩辕帝对五皇子的重视。 所以这件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轩辕其远举起酒杯，两人碰杯。 “听说徐老将军和玄武王朝一战大获全胜，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这下京城可是要热闹起来了。” 高云淮一连喝下数杯，脸色有些微红，“是啊。”那沈南星也快回来了，简兮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随即苦笑，怎么又想起她了，那个狠心的女人。 经历这么多事，高云淮反倒有些欣赏简兮，敢爱敢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起码她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外物而喜欢他的人。 塞北草原。 沈南星嘴里叼着一个草叶子，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 “南星！快来看，这可是汗血宝马。”百里言华激动地声音传来，手里牵着一匹健壮的枣红色骏马。 沈南星利落起身，上下打量，“确实不错，是匹好马。” 百里言华拍了拍马鞍，扬眉道：“上去试试？” 沈南星也不废话，飞身上马，几年征战间，少年的目光更加凌厉坚毅，马儿长嘶一身，绕着草原驰骋。 “真不愧是千里马，跑起来就是带劲。”百里言华从一个不知事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俊逸的青年。 沈南星跑完一圈，“这汗血马比寻常的马更为健壮。” 百里言华挑眉，这可是他亲自选的，“送你了。” “送我？你舍得？”沈南星可是知道的，百里言华最想要的就是这汗血马，怎会轻易送人。 百里言华支支吾吾，“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先说。” 他们跟随徐帅的大军征战草原，和玄武王朝一战大获全胜，汗血马是百里言华借着先武安王的面子跟徐帅软磨硬泡才要来的，这样轻易割爱，所求之事一定不简单。 百里言华终于说了出来，“就是，，，我想带林云回去见见我母亲。” 林云是百里言华在附近村落救下来的民女，父母双亲俱已亡故，百里言华对其有意。 沈南星还以为是多大的事，“那就带呗，你堂堂武安王府的三公子，又不是养不起。” 百里言华感觉越解释越乱，“林云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和她说中原好玩，她才愿意和我回去的，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母亲是最看重家世门第的，她一定不会愿意我娶林云的。” 沈南星不解，“那你想我做什么？” “你不是在外面购置了一个宅子吗？我想着能不能把她先安置在你那边，我和母亲说过之后，再让她进王府。” “不行！”那宅子是简兮买的，他不能带生人回去，况且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林云，成天上蹿下跳的，太闹腾了。 百里言华装起了可怜，“沈将军！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你放心等我回去我就让我母亲放了你妹妹的身契，你们兄妹俩就能团圆了，你在这次大战中可是立功不少，徐帅回去定会为你请功的，到时候说不得你妹妹还能沾你的光呢！” 第80章 授封 “也可以，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林云要是惹事的话，我可不会管她。” 简兮是沈南星的软肋，夏氏最宠爱百里言华，只要百里言华开口，夏氏无有不应的。 等这次回了京城，他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百里言华大喜，捶了一下沈南星的肩头，一脸开心，“好兄弟，我不会忘记你的，我去找林云了。”说完撒丫子跑了。 沈南星摸着汗血宝马的鬃毛，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还真是一匹好马。 武安王府。 “听说了吗？徐元帅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三爷要跟着回来了。” “我知道，太夫人已经着人去打扫三爷的院子了。” “太夫人最喜欢三爷了，等三爷回来估计还要办家宴。” “那是自然，快些干活。” 丫鬟们拿着洒扫的东西，去了百里言华的院子。 简兮听到沈南星要回来的消息，非常高兴。 战场上刀剑无眼，多少人都折在里面了，她不求沈南星能建多大的功业，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沈南星最喜欢吃她做的肉干。 简兮准备买些新鲜的牛肉做点肉干和肉酱，正好等沈南星回来就能吃上了。 说做就做。 简兮现在大多时候不回松子巷的小宅子 。 她买的庄子叫甜水庄，磊子在庄子里面给她选了一块地，起了宅子，庄子里面人多，村民们大多质朴，有什么事情也能照应着。 九月初六。 徐元帅班师回朝。 京城百姓夹道相迎，轩辕帝亲自在城门口相迎。 轩辕战一身明黄色龙袍，迫不及待的从龙辇上站起来，“徐元帅，辛苦了。” 徐茂受宠若惊，连忙单膝跪地，“陛下，臣幸不辱命。” “快快请起，徐元帅。”轩辕战双手扶起徐茂，“快进宫，朕专门为将士们准备了庆功宴，就等徐元帅了。” 君臣双双携手而去。 百姓们都纷纷称赞轩辕帝任用贤能，君臣一心。 章华台。 “徐元帅，来，坐朕旁边。”轩辕战拉着徐茂想要坐在主座上。 徐茂推拒三次，“陛下，臣就坐在臣子一席即可，这上位是万万不敢坐的。” 如此三次，轩辕战终于满意的让徐茂入座。 文臣武将，分列两边。 轩辕战的右手边，淑妃，德妃依次列坐。 “今日，为了庆祝徐元帅凯旋而归，特设庆功宴，诸位爱卿作陪，各位将军可一定要吃好喝好，来日咱们再论功行赏。” 轩辕战举杯说道。 武将们纷纷举杯回应，“谢陛下赐宴。” “开宴罢。” 话毕，旁边的内侍官扯着嗓子说，“开宴！” 丝竹管弦伴随着歌舞一齐奏响。 沈南星因着功勋卓着，坐在徐元帅往下数第三个座席。 军营中等级严明，轩辕战一眼就注意到了在一群武将中间，年纪轻轻的沈南星。 伸手一指，“那位将军看着好生年轻，上前来让朕瞧瞧。” 沈南星第一时间看向徐茂，徐茂点头示意。 “末将先锋营统领沈南星，拜见陛下。” “请起，年纪轻轻就是统领，可见功绩不凡，徐元帅，这位沈将军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位少年英才。” 徐茂起身，行礼，“回陛下，是的，此次我军能大挫玄武王朝，沈将军功不可没，他率领的先锋营可谓是所向披靡，一枪便将敌军主帅挑于马下。” 轩辕战上下打量沈南星，“哦？沈卿竟有如此武艺？” 沈南星闻言回话，“回陛下，敌军主帅是玄武王朝的常胜将军，征战多年，我能一击将其歼灭，也是对方觉得末将年纪小，一时大意，如此才有奇效。” 轩辕战大笑，“不愧是我轩辕王朝的好男儿，我观沈卿年纪轻轻，便两眼如炬，贵不可言啊。”这句可谓是极高的赞誉了。 军中能撑起大梁的没几个，徐茂算一个，之前的百里长空也算一个，只是百里长空年长，上次与玄武王朝一战不幸身死。 轩辕战思索片刻，直接给沈南星授了衔，“朕一见沈卿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武安王兼上将军百里长空，觉得格外亲切，朕要封你为骠骑将军，官居正二品，再赐你一座府宅，黄金一万两，良田三千亩。” ！！！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武将们不觉得有什么，军中向来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几年征战，沈南星的人品实力他们有目共睹。 百里言华坐在末席，忍不住想为自家好兄弟喝彩。 正二品啊！ 放眼朝中谁能年仅十六岁就官居正二品？！ 文官们却是不乐意了。 “陛下，三思啊，沈将军虽是少年英才，但也需慢慢历练，年少就身居高位，恐怕不好。” “陛下，吏部考核官员都有明文规定，他现在的先锋营统领是从四品，这么一下就跳了两个品阶，恐怕武将们都会心生不满。”张俭的话将在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列坐的武将们身上。 武将们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徐茂。 徐茂冷哼一声，“张大人此言差矣，老夫年迈，这次出征已然有些力不从心，若是陛下不多提拔些青年将校加以培养，难不成下次出征张大人挂帅不成？” 张俭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还是据理力争，“徐元帅能代表全军将士吗？若是军中有功绩大于沈将军的将校，到时陛下又该如何授封？” 徐茂下首的徐金鹏站起身，粗声说道：“张大人，也不必问其他将士了，咱们军中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若是真有功绩大于沈将军的早就跳出来骂了，何苦等到现在？” 徐金鹏是徐茂长子，此次出征担任副帅。 他从未见过沈南星这样的天纵奇才，徐茂惜才，时常教授沈南星兵法布阵之事，沈南星每次一点即通，害得他这个亲生儿子跟着挨了不少的骂，他爹每天都恨沈南星为什么就不是徐家人，若是从小加以培养，一定更加不凡。 这些文官成天就知道勾心斗角，要是真的拎到战场上去，看他们还敢这样扯皮，一鞭子抽下去就老实了。 徐金鹏的话，就差说沈南星是这次大战的最大功臣了。 轩辕战摆手说和，“诸位爱卿不必争吵了，朕每天都看塞北战报，沈将军的功绩我都知晓，这骠骑将军还是朕看沈卿年纪小才封的正二品。” 潜台词沈南星要是年纪稍微大一点就直接封一等将军了。 第81章 王府示好 轩辕战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众人不好再继续挑刺。 此时，徐茂连忙示意，“沈将军，还不快谢恩。” 沈南星跪下，磕头，“臣沈南星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沈卿快快请起。” 此事已定。 不消半天的功夫，轩辕帝在庆功宴上封了一位少年骠骑将军的消息传遍京城。 简兮还在武安王府等着沈南星的消息。 没等到沈南星，却等来了百里言华回来的消息。 百里言华回来之后，第一个先去夏氏房里请安。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午间时分。 赵管家媳妇，李氏一脸笑意的敲响简兮的房门。 “李妈妈，不知找我何事？”简兮一脸不解。 李氏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丫鬟仆妇，一脸笑意的说道：“哎哟！姑娘，大喜啊，沈将军凯旋归来，陛下下旨已经封了正二品骠骑将军，三爷回来传话，我家那口子得了太夫人的命令，一大早就办好了姑娘的户籍，这些丫头是来给姑娘沐浴更衣的，更衣之后一起去给太夫人谢恩。” 沈将军？ 骠骑将军？ 这些话连起来她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简兮试探开口，“沈将军是？” 李氏一点没没恼，耐心解释，“就是姑娘的兄长，沈南星沈将军。” 现在简兮的身份可是今日不同往日，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简兮打开门：“那就有劳了。” 夏氏的好意她不好推辞。 丫头们鱼贯而入，索幸简兮的屋子容得下。 一番沐浴打扮，李氏止不住的夸，“姑娘这身条一看就是命中带贵，长相更是出挑，看着不比那金枝玉叶差。” 这话不是恭维，简兮是真的长得好，肤如凝脂 ，腰若束素。 简兮平日里都是穿着低调，换上夏氏命人带来的宫装，戴上整副的金玉头面，端的是金尊玉贵，贵气逼人。 连打扮的丫鬟都看呆了。 简兮摸着自己的脸颊，“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一个个的看起来眼神怪怪的。 就像是看到了金元宝一样。 “姑娘长的可真美。” “简兮姐姐平时不怎么打扮看着就很是好看了，这样一打扮起来真是美如天仙。” “是啊，这一身宫装一穿，怎么看都像是官家小姐。” “比咱们府里的三小姐都要好看许多呢！” “闭嘴，这些话不该你们说。”李氏眼看着几人说的越来越没边，出口斥责，随意一脸满意的看着简兮，上下打量。 越看越满意，夏氏吩咐的差事是让她务必将简兮收拾的华丽大方，这样打眼一看，说简兮是世家贵女也是有人信的。 “姑娘，随我去见见太夫人罢？” “有劳李妈妈了。”简兮行礼，一举一动落落大方。 她总是有让人挑不出错的本事。 夏氏房间内好不热闹，因着百里言华回来，一大家子人都齐聚一堂，幸好玉兰院比较大，不然都站不下这么多人。 就连平时是大忙人的百里言辰和秦氏都坐在了下首。 钱氏素来是八面玲珑的，逗趣的笑话一个接一个，哄得众人哈哈大笑。 “三弟长高了，也壮了。”秦氏看着百里言华夸赞道。 百里言华经过几年历练，成熟了不少，“大嫂说的是，这几年跟着徐元帅在塞北草原征战，是高大了许多。” 秦氏一听到塞北草原，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她也是将门之女，只可惜不是男子...... “塞北草原是不是很辽阔？”秦氏问道。 百里言华说起草原风光，马上滔滔不绝起来，“那是当然，我你们说.....” “太夫人，人带到了。”李氏笑盈盈的上前通报。 百里言华虽然这次去打仗就是跟着打酱油的，但是能平安凯旋归来，王府上下都十分高兴，这大喜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夏氏扬起手，“快些让她进来。” 简兮一进室内，满屋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身上。 只见她目不斜视，走至中央，马上有丫鬟拿过软垫放在地上，她恭恭敬敬的给夏氏行了一礼，“简兮拜见太夫人。” “快些起来，好孩子。” “是，谢太夫人。” 百里言华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南星的妹妹，仔细看也没看出来两人长相上有什么不同之处。 “今天人都来齐了，我想宣布一件事，简兮也算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丫头，今早我已经让张管家去办了简兮的户籍，她现在已经是平头的良民了，我想做主收她为义女，本来是想着等她及笄为她寻一门婚事再放她出府，好让她后半生有靠， 现在沈将军被封了二品骠骑将军，又有陛下御赐的宅子，我们也不好再留人，对外就说是简兮是自小养在我身边的义女，你们觉得如何？” 夏氏的话给足了简兮体面。 百里言辰早就知道沈南星一跃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贵宠臣，这样做正好能拉拢沈南星，“母亲所言极是，看来儿子又要多个妹妹了。” 钱氏提醒道：“还不快给母亲行礼敬茶？” 简兮回过神，接过蔷薇递来的茶，恭敬说道：“女儿简兮拜见义母。” “好好好。”夏氏接过茶喝了一口，蔷薇接着从春桃捧着的托盘里拿起一封红包，交到简兮手上。 简兮摸着里面薄薄的，应该是银票一类的东西，“多谢义母。” 反正她前世今生都没有娘，拜谁都无所谓了，夏氏那番话让她很是感动，经历过许多事，她知道夏氏的话句句都是良言。 王府中就属夏氏房里的丫鬟最漂亮，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呢，夏氏每次放身契之前，都会帮丫头们找好人家，好让其有所依靠，她不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秦氏从手上抽出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今儿来请安，母亲也没早说，我这只镯子是新从库房里面拿出来的，赠与妹妹，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出门的时候百里言辰叮嘱过，不管母亲有什么决定都要听从。 “王妃好意，我怎敢嫌弃。” 秦氏褪下镯子，身后的小翠接过上前戴在了简兮手上。 手镯是色泽极好的蓝田玉，仔细看还能看到阵阵寒光，足见其不俗。 “还叫王妃？现在该叫大嫂才是。” “是，大嫂。” 钱氏财大气粗，“我是个俗人，王府后街那边有个铺子，是我的陪嫁，过会儿直接让吉祥将地契送给你。” “多谢二嫂。”钱氏送的礼品正正好好的就送在了简兮的心坎上，最近磊子正好想要扩大铺子的规模，这就有了现成的了。 百里言奚从简兮一进门开始就直勾勾的盯着，没想到母亲房里还有这等姿色的丫鬟。 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呢？ 钱氏余光瞥到百里言奚的表情，一阵无语，真是贼心不死，看来身子亏的还不够厉害，今晚让房里那几个人再去闹闹百里言奚估计就老实了。 第82章 家宴开席 百里言辰的嫡长子百里容宣，眼巴巴的站在长辈后面，看着曾经心仪过的女子一下子就变成了自己的姑姑。 e(┬┬﹏┬┬)3 世界上还有人能比他还惨吗？ 当着长辈的面不好说，百里容宣只能压下心中的万千心绪。 百里言华适时出声，“沈将军送来拜帖，说是明日一早就来王府中拜访母亲，顺便接他妹妹回将军府。” 夏氏大手一挥，“那正好，咱们今天就举办家宴，庆祝华哥儿凯旋，我这辈子没有女儿，又多了一个讨喜的女儿，该阖府欢庆才是，今儿高高兴，府中上下人等统统赏一个月的月钱。” 闻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仆妇跪倒在地，“多谢太夫人赏赐。” 简兮心内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真不愧是王府最大的富婆。 这身家就是厚，不是玉兰院，是整个王府！算下来怎么说大几百两银子是有的。 一句话将近一千两银子没了。 呜呜呜，她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水平啊？！ 王府厨房一整天都在忙碌，家宴不光要菜品丰富，还要顾及到每位主子的口味。 简兮被夏氏收为义女的消息老早就传出来了。 不少人都对简兮的运气嫉妒的牙酸。 “你说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咱们以后说不得要在王府找个小厮嫁了，人家摇身一变成主子了。” “可不是，之前还和我一起做事，以后见了人家少不得要行礼问安。” “听说今天拜亲，二夫人直接送了简兮一个铺子，还是王府后街那边的铺子，我做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样的一间铺子。” “她怎么命这么好，哥哥一样是卖身奴，跟着三爷去军里几年，立了功，就成了二品将军，咱们二爷都三十好几了，才是个正四品的官。” “谁知道呢，以后人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哎，只可惜以前没有好好巴结过她，要不然她手指头缝里面漏点都够我吃一辈子了。” 简兮知道她在某些人眼里就算是咸鱼翻身了，肯定少不了风言风语，不过她不在乎，她只想过好自己，这件事情只要风头过去了，也就没人在意了。 她没想到便宜哥哥能这么给力！ 从前只听沈南星说军中的将军说他有天分，还以为是为了安慰她，结果竟然是真的。 一连串的事情都表明，她这是沾了沈南星的光了。 本来按照计划，她明年就可以出府。 磊子那边的铺子一年的收入也有几万两，这两年又开了两家分店，只等她出府就可以正式扩大商业版图了。 现在提前了一年，也不错，这些年她在王府里面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调养身体，什么有营养吃什么，加上有钱，每天两杯牛奶是必须的。 十四岁就有一米六的身高，比起前世成年之后才有一米六，不要好太多。 前世就是发育期的时候没有补充营养，个子矮一直是她的心病。 更为匪夷所思的是，随着在轩辕王朝待的时间越长，她关于前世的记忆竟然在慢慢淡去。 记忆中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关于前世的记忆开始模糊。 她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因，问过大夫，大夫说是她身体比正常人都要健康，并没有什么毛病。 想不清楚遂不再想，她也无意将关于前世的事情写在纸张纸上，顺其自然就好，万一被人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不定会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金秋时节，是赏菊的好时候。 夏氏的院子里有好多名贵的菊花，因着人多，就直接在院子里摆了四五桌酒席。 除了王府中嫡系的主子之外，伺候过夏氏的老妈妈，还有百里言辰几人的奶娘、蔷薇、春桃、吉祥等等这些有体面的丫头也能有幸坐在下面的小席。 讲究礼数的大家族，年老的伺候过老人的妈妈们，比年轻的主子还要体面些的。 男女分席，玉兰院里早就搭好了戏台。 夏氏想让众人一起吃螃蟹，赏菊花，就传了一班小戏。 门口摆上了香案，鞭炮一响，家宴开席。 螃蟹是必不可少的。 手边摆着精致的蟹八件，简兮熟练的拿起剪刀分蟹，吃蟹肉、挑蟹黄。 她记得以前吃螃蟹的时候没这么多讲究，每次都用嘴啃得满嘴流油，还老是觉得有些人用繁杂的器具很装杯，失了螃蟹的美味。 现在用起蟹八件来驾熟就轻，果然存在即合理，好东西吃多了，自然而然对器具也就挑剔起来了。 十二岁的百里欢颜坐在简兮身侧，一脸好奇的望向这个她多出来的姑姑，“姑姑，你生的真好看。” 简兮转头，巧笑倩兮，“欢颜也很好看啊，长大以后会比我还好看的。” 百里欢颜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真的吗？那我要怎样才能长大呢？” 简兮被萌物会心一击。 “当然是真的了，只要每天好好吃饭，就能快快长大了。” “可是我听香儿说，女子不能吃太多，会长胖的。” “才不会，你还小，多吃些没事的，等长个子的时候就会瘦的。” 轩辕王朝讲究女子婉约为美，第一就是要瘦。 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发明的变态审美。 大街上很少有女子是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小就被身边的人说一定要少吃，少吃才能瘦，瘦了才会有娇柔之感。 简兮才不管，她一定要长得高高的，自己开心最重要。 百里欢颜许是听进去了，平常吃不了几口的米饭，今天足足吃了半碗多。 男宾那边早就喝上了酒，好不热闹。 第83章 觥筹交错 女宾桌上的是果酒，今天是简兮的好日子，不少人都上前来敬酒。 有王府中积年的老妈妈，还有蔷薇等执事大丫头，简兮和秦氏几人喝过之后，不少人都端着酒杯到席位上来敬酒。 “姑娘以后可就都是好日子了，荣华富贵受用不尽，可要吃了这一杯酒。” “王妈妈，我今天喝了不少了，再喝只怕是要喝多了。” “你刚刚都吃了二夫人的酒了，怎么到我们这里就不行了，可见姑娘是不想喝我们的酒。” 简兮无法，又连着喝了三四杯，果酒虽然度数低，喝多了头也晕乎乎的。 夏氏等人自然是纵容的，钱氏调笑道：“我上次寿宴就是这样被简兮带着几个丫头挨个敬酒的，这下子她也要尝到这种滋味了。”拿着帕子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简兮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报应来的也太快了。 等妈妈们敬完酒，蔷薇带着几个之前和简兮交好的大丫鬟来敬酒。 “你可是成了贵人了，我们也要一个一个挨着喝。” “蔷薇姐姐，饶了我罢，我再喝真的要醉了。” “真真我们是没脸的了，没听人说喝果酒还能醉人的，姑娘不给咱们脸面，走罢。”说完转身就要走。 简兮连忙拉住，“哎哟，我喝，我喝还不行吗？”蔷薇是夏氏房里的一把手，代表的是夏氏的颜面，她现在可还没拿到身契，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蔷薇、春桃、吉祥、如意.....各个房里的大丫鬟轮番来。 简兮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了。 捂着酡红的脸颊，推脱说要出去醒醒酒。 一直关注着简兮的百里容宣紧跟着走了出去。 简兮站在一株金龙瑞云的菊花前，用手扒拉着花瓣。 “兮儿。” 背后传来一阵呼唤，简兮转身。 一贯清艳的美人此刻带上了一股难言的迷离之态。 百里容宣看醉了，“兮儿，你真美。”伸手想要摸简兮的脸颊。 简兮虽说身子有些酸软无力，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赶忙后退几步，“世子，请自重。”她知道百里容宣一直对她有意，平时都是能避则避，谁知道他今天竟然这么大胆。 百里容宣不死心，“兮儿，难不成你真的对我这般绝情？” 简兮想笑，一脸也没留情面，“绝情？没有情谊何来绝情。难道世子觉得我应该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是你的身份地位？还是你的深情？你的才华？你的谋略？你的专情负责？ 恕我直言，这些东西除了身份之外你什么都没有，你喜欢我，无外乎就是这一身皮囊，王府中喜欢世子身份的女子多如牛毛，貌美者数不胜数，世子尽可以找她们，我今天就当没听过这些话。”说罢转身就走。 真是服了这牛皮糖了。 要不是有这一层身份在，她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百里容宣和他爹百里言辰一样，都是懦弱无争的性子。 简兮言辞犀利，他无从反驳，想要追上去拉住简兮，被突然窜出来的百里言华直接掀翻在地，“好小子，我说你怎么出来了，居然对你姑姑有这样的心思，以后再敢放肆，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百里容宣不解，“三叔，你是不是亲的啊？简兮现在不是丫头了，她有身份，我要是能和她在一起，不就是相当于和沈南星拉近关系了，这对我们王府来说不是天大的好处吗？” 百里言华见百里容宣一脸异想天开，手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百里容宣立马痛的嗷嗷叫。 “哎呦，轻点啊，三叔，我手腕要断掉了。” “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幸好今天是遇到我，要不然让南星看见你敢对他妹妹无礼，这手腕你就别想要了。” 轩辕帝身体日渐衰弱，武安王府的只是名头好听，但到底不得宠爱，沈南星是新贵宠臣，看轩辕帝的态度，明显是想将沈南星留给未来的新帝。 他这个蠢侄子还看不清形势。 百里容宣垂死挣扎，恼羞成怒，“什么叫癞蛤蟆，我是世子！以后可以继承王府的，我想娶她为妾那是看的起她。” 百里言华这下是真的笑了，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拎起百里言华，膝盖用力，重重的撞击肚子，百里容宣瞬间倒地，百里言华上前利落的卸了百里容宣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然后找来了小厮，“来人，抬你们主子回去，大哥问起来就说是我打的。” 小厮们哪里敢质问，搬来担架，抬走了满嘴嚷嚷的百里容宣。 百里言华摩挲下巴。 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还有劲叫喊。 臭小子！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收简兮做妾室，要是让沈南星那个疯子知道了，打死他都是轻的。 沈南星在战场上是十足十的疯子，他回王府的时候，沈南星千叮万嘱的说一定要帮他好好照看妹妹。 刚刚在席间没有看到简兮，百里言华的心就咯噔一下，没想到一出来就看他那没出息的侄子想要动手动脚。 这侄子一向软弱，今天估计是喝了几两黄汤就色迷心窍。 卸了胳膊和腿能老实几天。 起码简兮在王府的这几天不能出一点岔子。 他的心上人还要托沈南星照看呢。 百里言华还是觉得不稳妥，找到夏氏又念叨了一阵沈南星有多受陛下的宠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一定要对简兮好一点。 许是沈南星的念叨起了作用。 宴会结束，简兮从她的小屋搬到了玉兰院后面的秋漱斋，夏氏还特意给她拨了六个丫头、两个杂役老妈子。 这是简兮真正意义上的被人伺候。 什么事情都不用她操心，渴了嘴唇一抿丫鬟就马上奉上茶水。 感觉身子有些黏腻想要洗澡，立马安排花瓣浴。 两人添水，一人专门按摩松肩。 真是快活似神仙。 “姑娘，外面有三个丫鬟想要来见见你，领头的那个说是叫彩霞。”外头守门的老妈妈叩门询问。 雾气的熏蒸让简兮的酒醒了不少，听到熟悉的名字，简兮立刻说道：“劳妈妈帮我招待好她们，我洗完澡就去见她们。” “是。” 第84章 前路 洗得差不多了，简兮从浴桶中起身，立马就有丫鬟上前先用干净细软的棉布吸干身上的水分，再用柔软的丝绸绢布擦掉肌肤上细小的水珠，如此两遍。 简兮穿好衣服，拿过后面丫鬟正在帮她绞头发的毛巾，随手在头上盘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这是她自己发明的，这个朝代没有吹风机，每次擦头发都要好久才能干，这样将头发和毛巾绑在一起能加速烘干。 走出房间。 果然是彩霞、来喜和彩云几人。 她今天一直在忙，还没有机会和几个小丫头说上话。 “姐姐，真是天大的好事。”彩霞一脸高兴。 来喜上前握住了简兮的手，“采桑姐姐和我说了，我还不相信，真的见到你我才信了。” 彩云也是一脸的欣慰，“姐姐终于熬出头了。” 简兮笑着拥着几人坐下。 吩咐身后的丫鬟，“你们去厨房传一桌席面来，再拿两瓶酒，我妆奁匣子里面有碎银子，拿出十两银子，给厨房的王妈妈，说是辛苦她了。” 王府家宴厨房的人想必都忙碌了一天，想让人家干活肯定不能白干。 她虽然看着得宠，倒也不会得意忘形。 平时几人小聚花二两银子也就够了，这下身份变了，出手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小气。 丫鬟们得了吩咐，点头退下，“是，姑娘。” 会客厅里就剩下几人，简兮才放开了，“呼~真是累死我了，快来坐下聊。” 里面的隔间上有一张用来夏天小憩的软榻，简兮率先脱鞋坐了上去。 “快上来啊，愣着干什么。”她忍不住招呼几人，软榻是正常床榻的两倍有余，上面铺着绒毯，四边都有靠背。 来喜第一个上去，几人就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住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无话不谈。 王妈妈很是给力，一顿席面做的很是精致。 几人就着酒水，从各自从小的家庭，说到了进入王府之后发生的糗事.....好不开心。 彩云最是细心，发现了简兮的情绪，问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简兮托腮，“没事，我就是想着，你们现在也大了，也都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彩霞是最好奇简兮的，“姐姐知道我们想做什么，那姐姐最想做什么呢？” 简兮喝多了酒，脑子有些宕机，闭着眼睛想了半晌，彩霞差点都以为她要睡着了。 “我想经营好铺子，出了王府就是自由身了，我想学骑马，然后去游历名山大川，以前总是因为没有钱，没有时间，现在好了，无拘无束的。”这确实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彩云疑惑道：“姐姐明年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难道姐姐心中就没有心仪的男子吗？” 此话一出，剩下的两人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简兮。 谁说少女不思春，哪怕是最喜欢安静的彩霞，也免不了心中有了对未来夫婿的遐想。 简兮挨个点了三人的额头，“你们啊，真是！” 随即给三人上了最后一课，“当然有想过，我心目中的男子一定要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啊？可是这样的人是神吧？都不是人了，姐姐真喜欢那样的人？。”来喜嘟囔道。 简兮轻笑，“假的！” 拿起一颗花生，“你们看，这花生外面是红的，里面却是白色的，就跟人一样，每个人都由不同的皮囊包裹着，内里是什么样我们无从得知，只有慢慢的了解，才能剥开外皮看出这人内里是什么样， 我不急，在府中小心谨慎这么多年，先放松几年再说。” 想起记忆中，找她表露心意的男子，都被她一一拒绝。 高云淮是这样，百里容宣也是。 感情方面，她是迷茫的，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将自己交到任何不确定的人身上。 前世，也有人追她，只是她不愿意去尝试，每次都会想尽办法去试探，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人性是禁不起试探的。 她想多看看山，看看海，也许心胸开阔了，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样过一生了。 是选择一个男人共度余生赌一把，还是找人借腹生子。 两者她还是倾向于后者。 沈南星以后会遇到他心仪的女子，会组建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会慢慢淡出沈南星的生活。 前世孤独的二十七年生涯，她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她有一个孩子，一定会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加倍补偿给她的孩子。 想着想着，勾着嘴角倒头睡了过去。 “你们都别瞎操心了，姐姐是我们几人当中最好看的，这身边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儿。”来喜喝了一杯又一杯，已然醉倒了。 彩霞和彩云两个一脸无奈，将两人安顿好，找丫鬟收拾桌子，又要了两床被子。 就像小时候一样，四个人挤在一块，睡的很好。 这一夜，有人注定无眠。 晋王府。 轩辕其远将手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 “放肆！” 书房里的伺候的下人瑟瑟发抖。 “都给我滚！” “是。” “等等，去高家给我把舒平叫过来，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是。” 高云淮到了晋王府的时候，马上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氛围。 “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轩辕其远将面前的纸条推到高云淮面前。 高云淮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面色凝重，“这是真的？” “宫里的探子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老头子是不是疯了，轩辕朝成那个蠢货，居然要将他立为太子。”轩辕其远到现在还是不可置信。 从小被当成储君培养的他，一下子成了弃子，换谁都会不敢相信。 “阿三有消息传来吗？” “还没有，我给了他最后的期限，就是今晚。”轩辕其远靠在椅背上，闭目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舒平，你说父皇是不是放弃我了？” 高云淮坐下，稳如泰山，“不急，消息还没回来。” 过了一会，阿三仿如鬼魅般出现，身上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第85章 消息远行 “拜见主子。”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属下扮成江湖术士，到了宫中，先是国师方天越给我们做了训诫，国师挑选出了一些人，属下没有被选中，于是乔装改扮，顶替了其中一人的身份留在了国师府，晚上听到国师和陛下密谈， 两人言谈之间提到了淑妃，说是想借淑妃开启什么阵法，陛下似乎对淑妃很不满，说是淑妃骗他，说记忆不见了，还想继续听的时候，被陛下身边的暗卫发现了，属下和其交手，侥幸逃脱。” 轩辕其远拂袖，“简直荒谬！” 阿三低头不语，“这就是属下探听到的消息。” 暗卫是最忠诚不过的。 “下去疗伤。”到底是他手下的人，轩辕其远没有深究。 “是，主子。” 等到室内没有旁人，轩辕其远才问道：“舒平，你怎么看这件事？” 高云淮，目光深远，说了一个字：“等。” “等？” “是，眼下情况我们不清楚，唯有静观其变，不过可以知道的是，陛下对淑妃母子应该只是利用，他想从淑妃身上得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国师方天越精通阴阳五行，当年更是预测出轩辕氏将出一位帝王，这次陛下请国师出关，应该就是为了淑妃，如此看来，殿下是很安全的。” “何以见得？” “若是陛下为了得到淑妃身上的东西而和淑妃达成某种交易，那这个解释就通了，淑妃让陛下立轩辕朝成为太子，然后给陛下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何种原因，对晋王你来说，都是好的， 按照陛下的心性，他绝对不会让一个威胁过他的人当上太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往常一样，不要对陛下有怨怼之心，安安分分当一个孝顺的儿臣。”高云淮一点点分析推敲。 轩辕其远想想也是，松了口气，笑道：“舒平，不愧是被称为才冠古今的第一才子！我相信你对我父皇的了解一定不会有错，那就照你说的做，我在宫中打点了关系，有任何消息我都能知道，也不知道祖父那边怎么样了，这么久了，丞相府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送了帖子想要去拜访，都被拒了。” 解决了心里最大的问题，轩辕其远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高云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说最近徐帅回朝，陛下破格提拔了一位少年将军？” 轩辕其远知道他这个好友一般都是不干己事不开口的，“那天宴会我也去了，叫什么沈南星，我派人探过那人的底细，自小卖身进了武安王府，没过多久就跟着武安王府的三公子百里言华进了军里，战功卓着，身家清白，又是出身卑贱，我父皇最喜欢用这样的人了，你认识？” 高云淮上次见沈南星已经是四年前了，没想到再一次听说他的名字已经是少年将军了。 沈南星得了陛下赏识，想必也能照拂简兮一二，如此挺好。 “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心性赤忱，是个可用之人，陛下的眼光向来不差。”对于轩辕帝，高云淮是佩服的。 他猜想，轩辕帝在下一盘棋，他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那他极有可能会重返朝堂。 可用之人不嫌多，轩辕其远随即说道：“那你说我去将他拉到我这里行不行？” 高云淮抬手，“不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恭顺的臣子，现在朝局动荡，赵丞相也已经称病避朝，丞相府没传出一丝消息，我猜赵丞相一定察觉出了什么，才故意和你保持距离，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就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他也要耐得住。 “可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殿下可见过猛兽捕食？只需要在关键时候来上致命一击就能饱餐一顿。” “你说的是，我最近有点浮躁了，明明宋师父教过我，君子贵于藏，我竟然忘了。” 高云淮起身行礼，“嗯，我今天来也是来向殿下辞行的，我父亲留下的一个盐庄出了点问题，我要回老家一趟。” 听到盐庄，轩辕其远感慨道：“谁能想到，舒平不能做官，还有万贯家财可以继承，那些自你被免官之后就对高家避如蛇蝎的闺秀，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 高云淮得轩辕帝赏识的时候，高家门庭若市，每天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高云淮不理会轩辕其远的调笑，正色道：“经此一事，我已然明白，握在手里的才是我的，我父亲留下的产业我从来没有好好打理过，这几年也没想着去巡庄子，正好趁此机会巡视一下底下的产业，我母亲身体不好，就留在京城将养，还望殿下能照应一二。” 当初高父猝然离世，高夫人为了让高云淮能一心读书，说是家中产业俱已变卖，也是高父临终前的意思。 为的就是高云淮能专心读书，不再从商，直到高云淮被免官在家，高夫人才将实情告知。 并拿出了一大箱的田契地契，光是一万两的银票就有厚厚的两大摞，据高夫人说是为了维持在京城中的“日常花销”。 可想而知高家有多少产业。 高云淮才知道，为什么那些叔伯兄弟对他娘有那么大的恶意。 无非就是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泼天的富贵。 轩辕其远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是自然，你我是多年好友，更不用说你之前还救过我的性命，有事让家中来晋王府传个话就行，我会吩咐下去照看高家。”照看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用他亲自费心，手下人自然会帮他做好。 “那就多谢了，云淮告辞。” “好，早去早回。” 高云淮一身单衣，长身玉立，历经过波折之后的他多了些许稳重坚毅。 他此行想多历练历练，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哪怕被世人说是天纵奇才，他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才知道，男儿立足于世，靠的不仅仅是脑子里面的学识，更重要的是要洞察人心。 官场上浮浮沉沉，他以前一直觉得赵丞相实在是太过中规中矩的一个人，若是换他做丞相，必然能做出一番成绩。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他太自负了。 小看了一个能在官场数十年屹立不倒，身居高位的人对政治敏锐的嗅觉。 他是在反复推敲之后才猜出赵丞相心中所想，可见还是历练不够。 既然知道这是轩辕帝的一步棋，他就知道以后该做什么了。 蓦然想起了简兮的那一番话—— 他习惯站在他的立场上去做事，却根本没问过她是否真的想要。 第86章 不留情面 第二日，沈南星如约而至。 先去玉兰院拜见了夏氏，玉兰院中王府众人俱已到齐。 沈南星只是想着能快点见到简兮，结果被百里言辰拉着问了不少军国大事的见解。 他哪里知道？问起行军布阵他可能还能说上一二。 沈南星向百里言华使眼色，希望能救他出来，嘴上无形的说着两个字—— “林云。” 百里言华无法，开口道：“母亲，沈将军今天来是要接他妹妹回将军府的，还是快些让简兮出来罢。” 夏氏笑了一声，“看我，都忘了正事，蔷薇，去，请简兮来。” “是。” 百里言辰搭话道：“沈将军，你还不知道罢，昨儿我母亲已经收简兮为义女了，还举办了家宴告知府中诸人，对外宣称简兮是被她自幼养在身边教养的。” 沈南星对夏氏一直是抱有感激之心的，她这样做是全了他们兄妹的颜面。 郑重行了一礼，“沈南星深谢太夫人大恩。” “快些起来，这都是华儿出的主意，那丫头跟在我身边久了，时不时的来和我说说话，我才不至于烦闷，如今她有了好前程，我自然是要成全她。” “太夫人，简兮姑娘到了。” “简兮见过义母、王爷、王妃。” “快些起来。” 简兮一进屋就看到沈南星了，几年不见，长高了许多，依稀能看到记忆中的样子。 比起沈南星，还是简兮的变化更大一些，看到简兮的气质模样，沈南星终于放心，看来这几年夏氏确实没有亏待他妹妹。 “兮儿。”沈南星轻轻一声呢喃。 “哥哥，你回来了。”简兮灿然一笑。 两人的关系无需多言，只一眼便能明白许多事。 兄妹相认的场面固然感人，可总有不识眼色的人。 百里言奚出声道：“沈将军英姿勃发，令妹亦是美若天仙，单看相貌，还真看不出来你二人是兄妹。” 钱氏抚额，这家伙不会说话能不能不说，这是他该说的话吗？ 百里言华将头转过去不忍直视，他二哥还真是死性不改，沈南星是什么人，居然敢言语轻佻。 说沈南星也就罢了，看在武安王府和夏氏的面子上，沈南星倒也不会说什么，偏偏简兮就是沈南星的软肋，二哥这是是捋胡须了。 果然—— 沈南星眼神一冷，“二老爷慎言，我与兮儿虽非亲生，但是胜似亲生，你一个外男当众点评女子的容貌，是否有失君子风范？” 比起官职，百里言奚见了沈南星应当行礼才是，因着在王府，沈南星一番话已经给百里言奚留脸面了。 百里言奚闻言面色红白交加，看向夏氏。 夏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沈将军让你见笑了，我这儿子着实不成器了些，春桃，把东西拿出来。” “是，太夫人。” “太夫人言重了，您德高望重，德沐家下，对小子直呼其名就行，不必这么客气。” “那老身就托大一句，叫你南星可好？”夏氏很是满意沈南星的作风，这样的人刚直却有情有义，怪不得陛下会这么喜欢他。 “是。” “这是简兮的身契，府里早就帮她办好了，因着她是女子，我不好直接将身契给她，如今看到她有了你这个哥哥做依仗，我也能放心了。” 夏氏做事往往能让人感觉到体贴。 简兮和沈南星对视一眼，两人双双跪下。 “简兮谢太夫人恩典。”谢的是在王府中安逸度过的几年，不管夏氏是出于何种原因对她好，这个情她承了。 “沈南星谢太夫人恩典。” “哈哈哈，都起来，我这个做义母的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把拨给你的丫鬟都交到你的手上，她们的身契我也一并交到你手上，还望你以后能善待她们。”春燕拿出另一个盒子走至简兮身边，微微福了一礼。 简兮身后的丫鬟上前接过盒子。 这人情是欠大了。 这些伺候的丫鬟都是王府中做惯的好手，更不用说还有两个老妈妈。 简兮眼中涌出一抹酸意，感动于夏氏的体贴周到。 “多谢义母。” 眼见着简兮就要哭出来，夏氏连忙摆手，“快把眼泪收回去，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样煽情的场面，以后的日子都要靠你自己过了，这王府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院子后面的秋漱斋一直为你留着，好了，沈将军刚刚回京，想必公务繁忙，老身就不留你们用饭了。” 夏氏说的还真没错，沈南星手里面事情一大堆，今天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来的时间，拱手行礼，“多谢太夫人体谅，我们这就走了。” “快些去罢。”夏氏坐在主座，还是那个一脸慈祥的太夫人。 简兮最后行过一礼，扫视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转身，离开。 蔷薇心念一动，在夏氏耳边低语，“太夫人，我去送送她。” 夏氏自然答应，“那你去送送。” 蔷薇跟着出来，叫住简兮。 沈南星回头，收回眼神，“兮儿，我去外面等你。” “好。” 蔷薇走在简兮身后半步，“姑娘，我是特意出来送你的。” 简兮目不斜视，浅笑道：“姐姐这是折煞我了，我一直想谢谢姐姐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奈何这几天事多，忘记了。” “哪里的话，姑娘也帮了我不少的忙，巧儿他们几个现在都成了气候，是姑娘教的好。” 简兮从脖子上取下一块金镶玉的平安扣吊坠，轻轻拉过蔷薇的手，放在上面，“这玉坠子姐姐留着，作念想也好，以后若有难事，我能帮得上的忙的，姐姐可以凭此信物来找我。”说完踏着莲步远去。 蔷薇看着简兮纤弱的背影暗自出神，素白的手捏紧了手中的坠子。 她以为简兮身份变了，人也会变，没想到她还是当初那个心性善良的小姑娘。 低头看向手中的吊坠，上面仿佛还有带有简兮的体温，玉是好玉，上面金丝缠绕，间或穿插镶着细碎的宝石，在阳光下十分耀目。 简兮出师了，明显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施恩上下的样子，像极了太夫人，偏偏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留着罢，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第87章 画水 简兮这次是从王府的正门出来的，门口，沈南星骑着高头大马，阳光洒在他身上，简兮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兮儿，快来，我们回家了。”沈南星一脸傻笑。 ....... 哎！ 刚酝酿出来的情绪一下子破防。 还是当初那个傻哥哥。 简兮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坐上马车，后面丫鬟婆子们抱着她的东西，里面有夏氏、秦氏、还有钱氏送她的礼物。 她只捡了紧要的东西，剩下的没有多拿。 还有一口樟木箱子，里面搁着她平时穿的衣物和绣品。 沈南星带来的人里面清一色的都是小厮，正好帮着搬东西。 轩辕帝赏赐的将军府，原先是一位前朝重臣的府邸，占地很大，前后都有花园。 马车碌碌行了一路。 “兮儿，我们到了。” 丫鬟上前打开马车门，正准备搬出脚凳的时候，简兮一把跳下马车。 在王府的时候可真是拘束死了，做个什么都要按照规矩来，连走路都要莲步轻移。 她—— 简兮—— 终于—— 解放了！！！ “将军府，还挺气派的。”简兮默念出声。 沈南星翻身下马，“那当然了，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兮儿，快同我进去看看。”他迫不及待的想和简兮分享。 简兮也很是给面子，一路上不停的夸夸。 沈南星带着简兮粗粗的逛了一遍宅子，嘴里絮絮叨叨的： “兮儿，这将军府以后你帮我管，我以后怕是要忙了，没工夫打理这些庶务，这几天忙着交接城防营早出晚归的，晚上回来，管家还要问我一些府里的琐事，真是麻烦死了， 这院子大，我住在那边的冷碧轩，你看看想住哪个院子就住哪个，还有陛下赐给我的庄子和财产，这些年在战场上面的所得，我晚点让管家将库房钥匙交给你，你看着理理。” 简兮一头黑线。 难怪这么火烧屁股似的接她回来，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看着沈南星被晒得有些黢黑的脸庞，她终究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只应了一句：“好。” 沈南星很是高兴，“那就辛苦兮儿了，这府里的下人任你派遣，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千万别给我省钱，哥哥现在有钱了！”他拍拍胸脯，一脸骄傲。 简兮开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全部花光了？” 沈南星一脸认真，“花光再挣就是了，兮儿，只要你开心就好，我挣的这份功业，里面也有你的一份。”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以后还要娶媳妇呢，我会帮你好好打理产业，给你攒聘礼。” “我现在还不想娶媳妇。” “哦？为什么？” 沈南星罕见的带了一抹忧伤，“我怕我哪天就战死沙场了，娶了人家姑娘也是让人守活寡。” “呸呸呸！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若是有中意的女子，可千万别错过。”没想到这神经大条的便宜哥哥还有这么感伤的时候。 难不成—— “哥哥，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没有！”沈南星一口否决。 说起这个，他倒是想起来还住在客栈的林云。 斟酌片刻，打算还是告诉简兮：“兮儿，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 “言华在塞北认识了一位女子，颇为喜欢，那女子名叫林云，父母双亲都死于战乱，他就将林云带来了京城，托我将林云安置一段时日，等他和太夫人禀明此事之后就娶她进门。” 简兮询问，“那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沈南星思索片刻，“将军府肯定是不行的，我未成婚，收留陌生女子对人家名节有损，你那边有没有别的地方安置，我也好对言华有个交代，他在太夫人面前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这次你出王府才能这么顺利，这个情还是要还他的。” 他不喜欢那个林云，要不是百里言华的关系，他是一点都不想应承这个事的。 简兮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是安置个姑娘家，我们在松子巷那边的院子还空着，就让她住我房间，那边地段不算偏僻，离王府也近。” 沈南星抿唇，点头，“好，那就辛苦你去福来客栈找一下那位姑娘，我过去那边多有不便，等一会儿我先过去那边将爹娘他们的牌位都请过来，你再带她过去。” 简兮一脸好奇，很少见沈南星这么躲着一个人。 没错，就是躲！ 沈南星还自以为他掩饰的很好。 “哥哥，我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想和那姑娘有牵扯？莫不是——？”简兮语调拉长，满脸揶揄之色。 沈南星无奈，“没有，我就是不喜欢她，她总是言语轻浮，很吵，太闹腾了。”说起林云的毛病来，沈南星的话匣一下就打开了。 简兮听着沈大直男的言论，摇摇头，她还以为沈南星是开窍了。 她清楚沈南星的为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这样说，可见沈南星是确实不喜欢那位林姑娘。 也不再开玩笑，“行，那我和你一道去，一起拜祭一下爹娘还有沈叔叔他们，等你走了，我再去客栈找那位林姑娘，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让人去王府给三爷捎个信。” 沈南星十分高兴，“好，我这就让管家准备东西，我今天告了一天假，说是乔迁新居要打理家中事务，晚上回来让小厨房做桌席面，我们兄妹好好聚聚。”转身就去张罗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去面对聒噪的林云了。 简兮揉了揉太阳穴，还以为出了王府就是海阔天空，这一大摊子事可真愁人。 “紫翠，跟我去选个院子。” “是，姑娘。” 紫翠是夏氏拨给她的丫鬟，之前是王府里面的二等丫鬟。 简兮选了一个名字很好听的院子—— 画水阁。 许是许久没人打理的缘故，院子里面花草繁盛，简兮就喜欢这样有生机的院子。 “就这个，你去叫晓霜和邢妈妈她们过来收拾院子，先把住的地方打理好，剩下的再慢慢打扫，我还不熟悉将军府里面的事务，今天就先辛苦你们了。” 紫翠受宠若惊，“姑娘言重了，我这就去叫邢妈妈她们过来。”说着小碎步走出去。 画水阁里面有一座高高的亭子，写着倚霞二字，亭子里面一方石桌，很是风雅，院子里还有一弯清泉，水质澄澈，正好映照画水阁的名字。 简兮四处查看，很快清楚了院子的全貌。 第88章 忙乱 邢妈妈等人来了。 夏氏一共给了她六个小丫鬟，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邢妈妈和桂妈妈是王府里面的老人，前半生无儿无女，指望着在王府能有个依靠，不至于老无所养，没想到最后被夏氏给了简兮。 众人皆不清楚这位新主子的脾性，一时间十分拘束。 简兮不管那么多，直接分配差事，“我住主屋，侧边厢房那边就留给你们住，你们自己去选，这院子里面的事就暂时交给邢妈妈打理，紫翠从旁协助，你们放心，只要好好做事，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将军府的份例我按照王府的份例再给你们升一等，我一会要出门，你们先打扫一下要住人的房间，这院子打理起来不是一日之功，剩下的可以留着慢慢做，素洁，晓霜，你们和我一起走， 若是饿了就去将军府的厨房去传饭。” “是，姑娘。” 人是铁，饭是钢，几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两个老妈妈看起来也是老实人。 简兮生怕她们脸皮薄，抹不开脸去要吃的，走之前不忘嘱咐了一句。 几人等着简兮走了，才放松了下来。 “快看啊，这院子可真大、真好看。” “可不是，我刚刚看见了，姑娘让我们住的那边，比我们在王府住的地方还要大呢。” “我还以为出了王府就要吃苦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造化，姑娘刚刚说给我们都涨一等份例，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是真的，我上次帮姑娘跑腿，就得了一两银子的赏钱呢。” “哇！这么多？！” 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邢妈妈出声呵斥，“姑娘对你们好，你们就应该感激才是，快点放好东西，打水收拾屋子。” “是。”众人不敢再交谈，都开始忙碌起来。 紫翠跟在邢妈妈身后，帮着放好简兮的东西。 “桂妈妈，我看这院子里好像有小厨房，你去收拾一下，晚点等姑娘回来，煮个茶水什么的也方便。” “好。”桂妈妈原先是王府小厨房里面的厨娘，因着平时寡言少语甚少与人交际，当时夏氏给简兮拨人，众人都不愿去伺候简兮，觉得跟在一个小丫头身边没有油水，这个差事才轮到她的头上。 现在看来，倒不是坏事，这位新主子看起来挺宽和的，人也大方。 将军府门口。 管家刘瑞亲自牵来马车，“奴才刘瑞见过姑娘。” 简兮刚出门，迎面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叔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吓了一跳。 “刘管家快快请起。” 这算个什么事啊！ “谢姑娘。” “这些事情让小厮们做就行了，怎么劳烦刘管家亲自来。”简兮对刘瑞很是客气。 刘瑞恭敬回道，“刚刚将军吩咐，说是以后将军府的内务还有库房钥匙都交由姑娘打理，奴才不才，想着去给姑娘请安，没想到姑娘正打算出门，就想着亲自为姑娘牵马驾车。” “不必了，让小厮来驾车即可，我今日有事，府中事务还要劳刘管家打理，我选了画水阁居住，里面只有三四个小丫头和两个老妈妈在打扫，刘管家要是有空，就去帮着料理一番。” 这刘管家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就跪她，时间久了她真怕折寿。 还是打发走最好，等有时间了再立规矩。 “是，姑娘。”刘瑞马上找来小厮驾车，接替他的位置。 恰巧，沈南星也骑着马出来了。 简兮望着他，“你打算骑马过去？” 沈南星一脸无辜，“是啊。” ...... 简兮深呼一口气，“你一会还要拿东西回来，骑着马怎么拿东西？ 刘管家，再去牵一辆马车，再叫两个小厮跟着。”真是被便宜哥哥蠢到了。 “是。” 沈南星下马，憨笑道：“兮儿，还是你想的周到。” …… 简兮干巴巴的笑了笑，“没事，快上马车，事情办完府里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 沈南星坐上另一辆马车。 松子巷的小院子长久没有住过人，地上已经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简兮接过晓霜手里的篮子，里面尽是些香烛纸钱。 和沈南星进了里间拜祭完，拿一块干净的布包好牌位放到马车上。 沈南星就带着牌位回了将军府。 简兮打开她的屋子，里面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只有十几两碎银子。 沈南星带来的小厮都留给了简兮帮忙。 简兮将她的衣服交给素洁，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小厮。 “我一会儿要出去接位姑娘来这边，这院子你们看着收拾下，厨房那边缺什么都补上，再买一床棉被、床褥、皂角毛巾平时能用到的东西，不必买上好的，简单耐用就行，剩下的银子你们拿去分了买些点心。” 小厮们有赏钱自然开心，“是，姑娘，请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听说百里言华还对那位姑娘隐瞒了身份，还是不要张扬的好。 附近的物价简兮都很熟悉，二三两银子已经够用了。 “晓霜，素洁，你们去房间里面，将那间屋子打扫出来。”女孩子干活总是细致一些的。 “是，姑娘。” 简兮没有厚此薄彼，两个小丫头打扫完一人也给了一两碎银子。 小厮们干活麻利，小小的院子很快就打扫出来了。 水缸里也打满了水。 简兮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很是欣慰。 真不错。 福来客栈。 林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书。 真是好无聊。 一本书册翻来覆去的看，她生气的将书本扔到地上。 等了片刻，觉得无聊，又捡起来继续看。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林云一脸欣喜，打开门，看到是一位脸生的美人，不由得疑惑，“小姐，你是哪位？”望向美人身后，还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林云退后一步，做好防御姿态。 来人正是简兮。 简兮勾唇，开口询问，“请问是林云姑娘吗？我是受兄长所托来接你的。” 第89章 惊现故人 林云疑惑道：“你兄长是谁？” 简兮想了想，直接说了沈南星的名字。 林云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一把将简兮拉进房间，“我就说你怎么这么面善，原来是沈大哥的妹妹，沈大哥怎么没自己过来？” 简兮被林云的态度搞的有点懵，情况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于是试探说道：“是白华公子托我兄长先照看你一段时日，我哥哥觉得他一个未婚男子和林姑娘接触太多不好，才让我来带林姑娘去住的地方。” 沈南星早就交代过，百里言华化名为白华。 林云没看到沈南星，有些失落，“我还以为能看到沈大哥，你既然是他妹妹，那我可以去你家和你住吗？” ？？？ 这林云怎么感觉对沈南星很感兴趣的样子？ “林姑娘，男未婚女未嫁的，接触太多不好，哥哥也是为了你好，才让我来帮林姑娘安置，你的住处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稍后我会传信给白华公子，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得偿所愿的。” “得偿所愿？什么意思？”林云一头雾水。 她来中原本就是因为沈南星才来的，关白华什么事？ 简兮耐心解释：“就是你和白公子的婚事，哥哥说等白公子和家中母亲说过之后，就可以娶你过门了。”至于按照王府的门第，林云是做正室还是侧室就不好说了。 林云骤然站起来，不可置信，“谁说我要和白华结婚了？我根本没答应他啊！” “这我不知道，等林姑娘安置好，我派人去给白公子传个信，你们二人可以当面说清楚。”简兮还是一脸笑意，这是她在王府和钱氏学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吧，我去收拾东西。”这沈南星的妹妹和沈南星一点也不像，她每次问话都能被她四两拨千斤的推回来。 林云眼见着在简兮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认命的去收拾自己的包袱。 简兮还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直到—— 她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物件。 客栈的床是没有床幔的，林云的东西散乱的摆着。 一个黑色的大概手掌大小的黑盒子映入眼帘。 简兮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眨了两下眼睛。 再仔细看了两眼。 这玩意不是手机吗？？？ 水果家出的第八系列，中间还有没有被替换的返回键。 她记得水果家的这款手机已经出到十四系列了，她当初为了省钱买房，就是买了这款稍微便宜一点的二手八系列，就这还开心了好久。 林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林云，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不算出挑，只能说是温婉长相，头发用蓝色的发巾一股脑包在脑后，发尾处微微内扣，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 简兮上前，“林姑娘，我来帮你收拾东西。”她想试试这个林云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 林云不疑有他，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很是开心道：“谢谢美女。” 简兮翻找枕头下面，看到了一块女士手表，装作很是疑惑的样子，拿起来问道：“林姑娘，这是何物？” 林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说道：“这是手表，是我们家乡那边的物件，用来看时间的，不过被水泡坏了不能用了。” “能看时辰？这么神奇！没想到塞北居然有这样的物件，这个到哪里可以买到？我也想托人去买一个。”简兮眸光闪烁，想要之情溢于言表，她小看了自己的魅力。 林云被一个美女这样盯着，脸色瞬间就红了，“没，这是我爸，就是我爹送我的，只有这一块，外面买不到的， 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大明星都要好看呢。” “明星？那是何物？是星星吗？” “啊不是，明星在我们那就是演戏的。” 后面的晓霜忍不住了，“林姑娘慎言，我们姑娘金尊玉贵，岂能和戏子相提并论。”戏子是下九流的路数，晓霜很是不满，就连一向寡言的素洁也是一脸不悦。 林云有些尴尬，两只手放在胸前合十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简兮帮着林云打包好行李，“晓霜，不得无礼，我相信林姑娘不是有意的，中原和塞北习俗不同也是有的。”转头对着林云笑容明媚，“林姑娘，收拾好了我们就走罢，马车就在楼下。” 林云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自顾自的点头，“好啊。”根本没听清楚简兮说的什么就跟着走了。 她是个十足十的颜狗，秉承的宗旨就是颜即正义。 简兮下楼的时候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到底是为什么？ 穿越这样的事已经很离谱了。 她知道的已经有三个了，她自己算一个，楼沐冉算一个，这林云也是。 这是真实的世界，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荒诞的事情？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前进。 和林云到了小院，将钥匙交到她手上，身上的碎银子都给了林云可以用做日常开销。 安顿完一切，简兮派了一个小厮去武安王府给百里言华送信。 坐在马车上，一阵无力感袭来，她以为已经自由了，可是却感觉到自己被一张大网笼罩，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压抑的她喘不过气。 回到将军府。 简兮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在这个时代待了五年，差点就以为前世的经历都是一场梦了。 第90章 退养担忧 林云的种种表现，都证明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而且看样子和楼沐冉一样，都是身体穿越来的，那为什么她是灵魂过来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沈南星听到简兮回来，老早就来门口等着了。 “兮儿，你回来了，快来我带你逛逛咱家。” 简兮制住沈南星的动作，“哥，你实话告诉我，那位林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沈南星挠头，不解道：“我不知道啊，林云每天风风火火的，就知道跟着言华到处玩，看到我也是聒噪的说话，言华挺喜欢她的，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娶她进门。” 简兮真想戳戳这个傻哥哥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 林云明显的就是喜欢沈南星，对百里言华没意思。 “我劝你还是去和三爷说清楚，我刚刚和那林姑娘接触发现，她好像并不喜欢三爷，可能是三爷一厢情愿，别到时候闹出乌龙来就不好了。 ”简兮一脸奇怪的看向沈南星，不确定的问了句，“我倒觉得那位林姑娘挺喜欢你的。” 沈南星一脸正气说道：“不可能，朋友之妻不可欺，我和言华是好兄弟，我不会喜欢林云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简兮的俏脸突然闯入眼帘，沈南星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我喜欢像兮儿这样的，善良、体贴、善解人意、做饭好吃.....”说起简兮的优点，沈南星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滔滔不绝。 简兮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说的是她么？ 难道——？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简兮已经准备好了，沈南星要是敢说是，她就敢打爆他的狗头。 “没有，我对兮儿只有兄妹之情，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娘。” 又来了。 神他娘的像他娘。 果然还是那个沈南星。 “算了，不问你了，我们去吃饭，忙了一天都累了。”说完不忘吩咐晓霜和素洁，“你们也回去吃饭，让紫翠和雨兰过来。”简兮立志要做一个有良心的老板，绝对不能让手下的人挨饿。 “是，姑娘。”晓霜和素洁皆是满心感动。 将军府的厨子都是轩辕帝拨给沈南星的御厨，厨艺比武安王府的手艺不知道好了多少。 简兮这么挑剔的嘴，也挑不出毛病。 偌大的府邸，就两个人一起吃饭。 简兮不免想到，要是沈南星成亲生子了，那该有多热闹。 这个念头一出现，简兮一阵恶寒，她怎么越来越像是老妈子了，难道真的是心老了？！ 不行，一定要出去玩玩放松心情。 “哥哥，我有件事情想你帮忙。” 沈南星从饭碗里面抬起头，“有什么说就是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 简兮说出了她的打算，“我想学骑马。” “好啊，正好后院的空地挺大的，我明天就让武师傅来教你。”这点事情对沈南星来说就是小问题，他不觉得身为女子学骑马有什么不对的，反而为简兮也喜欢骑马感到开心。 简兮扬唇一笑，“那敢情好。” 终于可以学骑马了！ 第二日，沈南星早早的去了京郊城防营交接军务。 刘管家尽职尽责的将整个王府的账目明细还有库房钥匙都交到了简兮手上。 简兮翻看账册，还算满意。 “麻烦刘管家了，陛下赏赐的庄子我会让我手下的齐管事代为打理，烦你和庄头招呼一声，以后每月我都会请司农官去庄子上讲学，庄子里面的佃农都必须要去听课，春耕之前的稻种我会让齐管事的拨到庄子里面，庄头以后就听齐管事的调遣。” 磊子打理庄子是一把好手，这几年他的两个弟弟也成了气候，都是堪用的年纪。 刘瑞恭敬道：“是。” 将军府中的下人都是轩辕帝赏赐的，简兮不清楚底细，只能慢慢考察。 账册没什么问题，剩下的就是盘点库房。 简兮挥退刘瑞。 揉了揉眉间，缓解一下视疲劳，将军府里面人员还算简单，就她和沈南星两个正经主子，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底下的下人要么是签了死契的、要么是官奴罚没而来，还是好拿捏的。 简兮只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就将纷杂的事务理顺了。 余下的她打算调教好手下的几个小丫头让她们去上手。 职场守则第五条：一个事事喜欢亲力亲为的领导不是好领导！ 什么事情都拿在自己手里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被活活累死！ 下午。 沈南星派来的武师傅就来了。 简兮换上了一身红色骑装，戴上护膝和护腕，乌黑的长发利落的盘在脑后，只簪了一朵杜鹃花点缀，皎若秋月，姿色天然。 “姑娘可真美。”邢妈妈擅长梳头，简兮长得好看，随意一挽的发髻都很好看。 紫翠拿着一副珍珠耳钉上下比划，“姑娘，骑马的装饰不宜太多，这副珍珠耳钉怎么样。” 简兮看着镜子里面，觉得已经够了，摇摇头，“不了，就这样很好，耳钉的针是细的，万一跌下马，容易刺破皮肤。” 晓霜年纪小，一想到会跌下马吓得面色发白，“姑娘，骑马这么危险，您干嘛还要学？” “因为，，，，我喜欢。”简兮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 没有什么比喜欢什么就能干什么更能让人开心了。 冯禄是城防营的一位军长，因着马上就要到退养的年纪了，平时只负责训练一些新兵。 沈南星觉得冯禄堪用，于是就抽调了冯禄去将军府教简兮骑术。 冯禄牵着马站在将军府后院，心中有些膈应。 想他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杀死的敌军将士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现在老了，居然沦落到来教贵族的娇小姐骑马。 军中之前不是没有人教过长官家中的小姐们骑马，结果回了军营之后一个个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一问都说是那些娇小姐不是嫌累，就是练一会就叫嚷着说是腰酸背疼，身边的丫鬟婆子无数。 最后没学会，轻一点的长官会降下斥责，重点的可能还会以教导不善为由贬到新兵营去“历练”。 上战场都没有这么累过。 哎！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被这么折腾，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长官的贬斥。 在军里一辈子，冯禄只熬到了一个低级军士长，还等着退养之后领一笔银子好颐养天年。 这次怕是要栽了。 第91章 刮目相看 晓霜胆子小，简兮就只带了紫翠去了后院。 冯禄看到迎面走来的简兮，低头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冯禄见过小姐。” “冯将军快快请起！教课期间你我就是师徒关系，该我向您行礼才是。”简兮学着沈南星的样子行了一个军人之间常见的拱手礼。 “学生简兮见过冯将军，还望冯将军不吝赐教！”女子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冯禄悬起来的心放下一半，看来这贵族小姐也是讲理的，他一个军里的汉子也没教过小姑娘，“小姐说笑了，末将平时教的都是些毛头小伙，怎么训都使得，对姑娘怕是不行，哈哈哈。” 简兮终于知道沈南星的粗枝大叶是怎么来的了，这军营里面的汉子好像都不怎么会说话。 “无碍，该怎样就怎样，冯将军尽管教就是，我受得住。”这具身子被娇养的有点过了，刚刚走了几步路都有些喘，必须要好好运动，德智体全面发展！ 冯禄接下来的教学很是简单粗暴，“请小姐上马！” 紫翠望向四周，没有看到马凳，“冯将军，马凳在哪里？” 冯禄转过头，一脸木然，“若是在野外，你也要找马凳上马吗？那我劝小姐还是坐马车为好，也不必学骑马了。” 来了！ 他就知道，这贵族娇小姐就是说话好听。 险些都将他骗了过去，一开始学骑马就叽叽歪歪，一会儿肯定不是渴了就是饿了。 简兮摆手道：“紫翠，现在是冯将军的上课时间，你去那边等着，不要说话。”她抬头看着比她还高的马背，费力的抓住马鞍，踩着脚蹬上了马。 马背上很高，简兮低头一看地上都感觉有些头晕，这万一要是跌下去少不得要伤筋动骨的。 冯禄不管那么多，牵着马先是溜了一圈，简单给简兮讲了怎么控制缰绳就丢开了手，轻轻拍了拍马背，马儿就轻快的跑了起来。 简兮一点都不敢放松，按照冯禄讲的，收拉缰绳，挺直脊背。 冯禄看简兮的动作有些不满意，粗声喊道：“用小腿夹马肚子，上半身别动，缰绳别拉那么紧。” 简兮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按照冯禄的指示调整，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马儿奔腾间，周遭的景物飞驰而过，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时间久了，简兮感觉到大腿被马鞍磨得生疼。 冯禄显然知道新手会遇到的问题，看简兮硬忍着没说，生生的骑了一个时辰才点头。 “好了，可以停下了。” 简兮闻言勒住缰绳，马儿停下，她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打湿，头上簪的杜鹃花早在颠簸间不知去向，幸好她让邢妈妈梳结实点的发髻，不然现在可要披头散发，形容狼狈了。 紫翠见状忙上前搀扶。 简兮下马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在发抖，“冯将军，我体质太差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 冯禄极少赞赏女子，简兮算是头一份。 能坚持一个时辰不说，下马之后也没有哭哭啼啼，只是询问有没有改善体质的办法。 于是他好心建议道：“办法倒是有，末将主要是在新兵营训练新兵的，没有经过训练的兵士一开始骑马能坚持半个时辰就算是不错了，若是想改善，每天扎马步两个时辰，我再教你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骑马自然就不在话下了。”说罢看了下简兮的小身板摇摇头。 这娇小姐一听到要扎马步肯定坚持不下来，女子都怕练得手脚粗笨，会有损仪态，何况是这看起来姿容娇俏的女郎。 简兮咬牙，咽了口口水，“我练，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冯禄一个糙汉子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说道：“那就去那边墙角处扎马步，今天第一天，就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紫翠刚想出声理论，被简兮拦住，“你去拿些茶水过来，再给冯将军拿些水果点心。” 简兮松开紫翠搀扶的手，慢慢的挪到墙角处，冯禄还是有点良心的，午后的太阳烈，这墙角处难得有一点阴凉，她按照冯禄的样子扎了一个马步。 冯禄从远处捡来一根粗树枝，简兮有错的不对的动作，就用树枝纠正，“这些都是基本功，要每天都练，才能有用。” 刚站了一会儿，简兮就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自己选的路咬牙都要坚持住。 紫翠很快就端来了两壶茶水和瓜果点心。 看见简兮的惨样，小心翼翼的说道：“冯将军，请过来用些茶点罢。” 冯禄纠正好了简兮的动作，才走向放茶水的地方，四色点心还有应季的水果，看着都不便宜，捏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真甜，汁水也足。 冯禄看着一边可怜巴巴的主仆两，难得好心的说了一句，“小丫头，去给你家小姐喂点水。” 紫翠像是得了圣旨一样，就着茶壶倒了一杯水，两只手端着茶杯，生怕洒出来一滴。 简兮流了好多汗，樱唇早就起了干皮，一杯茶水下肚，终于感觉舒服了些。 紫翠大着胆子，走到冯禄身侧，拎起其中一个茶壶，走到简兮身边，连着喂了三杯，冯禄才慢悠悠的说：“扎马步的时候饮水不宜过多。” 简兮一个眼色，紫翠立即走开。 第一天，简兮站了半个时辰，腿部肿胀，疼的半宿睡不着。 第二天，简兮站了半个时辰，腿部剧痛不止，晚上睡着了腿都在抽筋。 连着五天，简兮适应了强度，可以做到站半个时辰还有余力，晚上腿也不疼了，吃饭都能多吃一碗饭。 骑术也渐入佳境，赶上冯禄心情好，还能教简兮一些简单的马术技巧。 这样的日子虽然累，却很充实。 沈南星回来看到简兮日渐消瘦的脸颊不免忧心，“兮儿，若是难就不要学了，女孩子坐马车也可以，不一定非要学骑马。” 简兮瞪着晶亮的眸子，扬声道：“不难，冯将军都夸我进步快呢！我还跟着冯将军学了一些简单的招式。” 这样能肆无忌惮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日子，她一点都不觉得苦，甘之如饴。 职场守则第六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活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什么都比不上一个好身体，她以后是要走遍大江南北的，这副身子一定要锻炼好。 之前的皮肤白的都有些惨白了，连着几日风吹日晒的，皮肤看着健康了不少。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第92章 宴会 冯禄每天回军营，都拿着简兮让人打包的瓜果点心。 同一个营帐里面的人可有了福气，每天都有新鲜的水果点心。 “我说老冯，你这给沈将军的妹妹教骑马，人家每天还给你送这些吃食，以前老何去教田将军家的二小姐可没这待遇啊。”任九一边开玩笑，手里没停下，直接揪了一大串葡萄，躺着吃。 被提到的老何一脸郁闷，“就是，那田家小姐太矫情了，让她坐在马上我帮她牵着，还这里不舒服那里又扭到了，去三天能有两天告假的，教了一个月连马背都坐不稳，幸好田将军是了解他家那闺女的，才没有责备我。” 听到此，任九一脸好奇，“老冯，你是怎么教那沈家小姐的？难不成你是扛着马走的？”除了老冯拍马屁，任九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冯禄回想起在将军府的教学过程，“没有拍马屁。” “那你怎么天天满面红光的，每天还变着花样的拿水果回来。” 冯禄想起第一天他去的时候，吃完了一整盘水果，简兮细心的发现了，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身边的丫鬟提来一个篮子，里面尽是些时兴的瓜果点心。 “我就是让她每天骑一个时辰马，扎半个时辰马步，再教她一些拳脚功夫，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冯禄想不起来还有别的特别的地方。 营帐里面只有四个人，闻言皆是面色大惊。 “什么？你说你让人家干嘛？” “骑一个时辰马，扎半个时辰马步，还教人家拳脚功夫，你把人家贵族小姐当成你手下的兵士来练了？” “难不成那位沈家小姐长得五大三粗，是武学奇才？”除了这个几人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冯禄拿起一块糕饼，咬了一口，“那倒不是，那沈家小姐是位长相娇俏的女郎，五大三粗更是没有，细胳膊细腿的，也谈不上武学奇才，就是有股子韧劲。” 确实挺有韧劲的，新兵刚开始都是这样训练的，都不乏有人坚持不住，简兮每天不管多累都会完成他的要求。 营帐里面的人皆是一阵静默，任九出声，“看来这沈家小姐和她哥哥一样，有气魄！那你好好教人家，我们也能跟着享享口福。” 别的不说，水果可是稀罕物，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冯禄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要带上一大包，有时候一个营帐里面的人吃不完，冯禄还会拿着去给他手下新兵营的人送点。 简兮学了三个月已然马术十分娴熟。 三个月期间，不少官宦人家都听说沈南星有个妹妹，各种宴会的帖子送到将军府。 简兮也不好每次都推，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实在是不胜其烦。 每次的宴会上，不是比谁的衣服好看就是京城中又有了什么时兴的妆容，好没意思。 期间还参加过一次宫宴。 简兮第一次进皇宫，终于见到了之前慕名已久的楼沐冉，也就是当今的淑妃娘娘。 看长相能依稀看出当年的风姿，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整场宴会下来都不怎么说话。 反倒是一边的德妃长袖善舞，和内命妇们聊得火热。 宫宴上邀请的大多是官家小姐，这是简兮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千金小姐，不得不说，就像是大型的选美现场。 一个个长相都各有千秋，平时在外面难得一见，而且不是那种只有外表的笨蛋美人，各个都有涵养，谈吐优雅，举止有度。 也没有遇到电视剧上常见的那种找茬名场面。 相熟的小姐们两两聚在一块说笑，很是和谐。 沈南星是朝廷新贵，简兮作为他的妹妹也成了全场讨论的热点。 德妃率先出击，派了内侍官传简兮上前说话。 简兮认命起身，按照规矩向德妃和淑妃行礼参拜。 德妃看着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人。 “臣女简兮拜见淑妃娘娘、德妃娘娘，恭祝两位娘娘千岁千秋。” 淑妃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德妃明显热情多了，“快些起来罢，沈家小姐。”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沈南星的妹妹，应该也姓沈，简兮懒得纠正，索性就这么错下去。 德妃笑眯眯的看着简兮，夸赞道：“沈家小姐当真是一位美人，也知书识礼。” “谢德妃娘娘夸奖。”简兮接受良好。 说实话，不管是在武安王府还是这次宫宴上，简兮都发现，在上层社会，美貌的女人是最不稀缺的资源。 平时这些小姐养在深闺，一出来就能明显感觉到，大家族培养的女子，外表气度皆是上佳，更不用说是眼界见识和能力手腕。 所以这些面子上的话听听就行了。 “本宫看你正当妙龄，不知道可有婚配？” 来了！ 这个问题可是个烫手山芋。 德妃可是有个儿子的，听沈南星说，最近德妃正在给她儿子物色人选，这次宫宴上来的也大多都是有女儿的人家。 这话不会是想让她给她儿子做侧妃吧？ 沈南星虽是新贵宠臣，但是在京城中根基不稳，做正妃估计德妃是看不上的。 “回德妃娘娘，臣女父母未过世前曾给臣女定下过一门亲事。”简兮内心默念，阿弥陀佛！虽然亲事被她推掉了，可也算是有过。 德妃瞬间有些失望，没了聊下去的兴致，不过还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也挺好的，本宫瞧你投缘，等你回去的时候送你一些锦缎，你们女孩子家的，做些衣裳也好看，你入座罢。” “是，多谢娘娘赏赐，臣女告退。” 看样子是没看上她咯？ 真好。 简兮来之前恶补了很多功课，这次来的人家多半都是嫡女。 听说轩辕帝有意立淑妃的儿子轩辕朝成为太子，轩辕朝成马上要到弱冠之年，若是能被淑妃看上，自家女儿做了太子妃，那可就是以后的皇后了。 只是不知道这德妃表现的比淑妃还积极是什么意思。 皇宫水好深，她不懂，也不想懂。 简兮不敢明目张胆的盯着淑妃看，但是余光总是不经意的瞥向主座。 淑妃还是很少说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接见几位国公夫人和国公府小姐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丝笑脸。 ....... 好像，似乎是她的咖位不够。 第93章 金虎出事 简兮就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吃东西。 宫里面的御厨手艺还不错，点心既精致又好吃，就是分量有点小。 时不时的还能看到有几位小姐坐在一块说一会儿话然后看向她这边。 很难不知道她们是在讨论她。 每当遇到这种打量，简兮就会放下手中的筷子报之微笑，然后对面就会尴尬的笑笑。 她是无所谓的，只要别上来找事她都能接受，被人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简兮的宠辱不惊倒是在这一场宴会之后传了开来。 不过这些她早就不在意了。 将军府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三个月的时间，简兮已经将手下的小丫头培养的能处理日常的事务。 多亏了王府中蔷薇的培养。 然后—— 她就留了一封信，离开京城到处游历去了。 沈南星看到信的时候啼笑皆非。 刘瑞在一旁很是担忧，“将军，姑娘就这样出去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简兮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对待下人恩威并施，宽严相济，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这一下子走了，刘瑞不免有些担心。 “无妨，她走的时候问我要了两个人，都是军里上过战场的好手，不会出事的。”沈南星将信收好，“兮儿信里交代了，若是有事找她，就传信去丰裕号，找里面的齐掌柜。”丰裕号就是磊子管理的米铺名字。 刘瑞恭敬道：“是。” 至于简兮为什么能让军营里面的好手跟着她做小弟？ 那当然是钞能力了！ 军中兵士也不全是想在战场上拼杀博功名的，简兮开出的条件很是优渥，自然就有人心动。 京郊。 三位身着黑衣的男人，都骑着高头大马，领头的男子较为瘦弱。 正是简兮几人。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城墙，简兮转头策马扬鞭而去。 她的征途—— 迟来了一辈子的纵情肆意，终于要开始了。 第一站，她准备南下。 这也是她和磊子商议过的，丰裕号要开分店，她正好去南边看一下市场。 几人一路骑马还是很快的。 金虎和花荣就是简兮选的侍从，充当护卫，兼任简兮的武师傅，每天空了就指导一下简兮的身法拳脚。 两人都是京城人士，俱已成家，家中老小都在京城安置，这样的人简兮用起来放心。 “主子，我们到平江府了。”金虎指着一块平江府的石碑说道。 “好，即刻进城。”简兮之前没觉得，十几天日夜兼程的赶路，她骑马都快骑吐了，就想着能快点到城镇里面洗个热水澡，说罢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是。” 金虎和花荣对视一眼，迅速跟上。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是真的对这个新主子信服了。 不光是简兮开出的优厚条件，更是佩服于一个女子能连续骑马赶路十几天，期间一声苦都没有叫喊过。 简兮出示路引，关口的官兵放行。 平江府就是原主的家乡，物产丰厚，是闻名天下的鱼米之乡。 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光是要开米铺，还要挑选合适的庄子作为丰裕号的大本营。 现在的丰裕号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铺子，只要打通了南北网络，就可以叫做粮行了。 简兮先是在城中租了一处院落。 雇了几个老妈子打理院中琐事，打扫打扫院子，做做菜什么的。 接下来一连几天，简兮除了每日必须的学武时间，都是外出闲逛，连带着给金虎和花荣两人都放了个小假。 “你们随便去转转，给你们预支一个月的工钱，有什么想买给家里人的就去买买。”简兮很是大度的掏银子。 “是，谢主子。” 金虎和花荣两个大男人，逛了几天之后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简兮倒是每天乐此不疲的逛来逛去，东西买了一大堆，也不见着急。 今天不是去寺庙上香，明天就是去那边的山上爬山，玩的不亦乐乎。 “金虎、花荣，明天开始我要给你们分配差事。” “但凭主子吩咐。” 太好了，终于有活干了！ 不然一个月这么多工钱拿着烫手啊。 “你们明天就去城中的各大米铺蹲点，米铺中的所有东西种类、价格、还有每天进出米铺的人数，大致一天能卖多少米？都记下来，这些我都要知道。”还是按照之前磊子的办法，做个市场调查才行。 “是。” 两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照做。 简兮则是走访了城中所有米铺，绘制出了所有米铺的分布图。 金虎那边却是出了一点状况。 花荣焦急的找到简兮，“主子，金虎出事了。” 简兮正在拿着两人近些天统计出来的数据做汇总，闻言放下笔问道： “什么事？” “金虎在万记米铺蹲点的时候，被里面的掌柜的发现了，还找了官府的人把金虎给扣下来了，说他居心不良，每天鬼鬼祟祟的，可能是敌国的奸细。”花荣一口气讲清楚前因后果。 简兮起身，拿起披风穿上，“走，去看看。” 明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万记米铺。 几个伙计将金虎围在中间，外面还有两个官府的捕快。 金虎握紧拳头蹲在中间，眼睛定定的望着地板，要不是怕给简兮惹麻烦，这些人他一只手就能撂翻了。 简兮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幅场景。 她上前推开几人，拉起金虎，护在身后，花荣捏紧了手中的刀把，定定的站在简兮身后。 真是反了天了，她的人也敢动。 简兮一脸怒气质问道：“你就是米铺的老板？” 一个胡子有些花白的老头走出来，嘴角噙着笑，“敢问这位公子就是他背后的主子？” 简兮挺直身子，眼神锐利，“是，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小老头低头，谦恭道：“自然是可以，我家主子想见见您，就在对面的鼎丰膳设宴，还请公子赏脸。” 第94章 决定隐瞒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次看来是人家早有准备，不去也得去了。 简兮颔首，“好，前面带路。” 鼎丰膳的装修比不上京城中的天香楼，但是胜在雅致。 简兮走在前面，后面金虎和花荣紧紧跟随，护卫在两侧。 二楼沧澜阁。 “公子，我家主子就在里面。” 简兮推门，后面的花荣两人被掌柜的挡在身后，“二位请在外间等候。” “那便等着罢，我还就不信了，这万记米铺还敢谋财害命不成？”简兮半开玩笑道。 “是，主子。” 两人像是最忠实的护卫，定定的站在门口，花荣挎着刀，一看就不好惹。 上菜的伙计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吓得胆战心惊。 简兮入内，里面一位青年男子垂手而立，带着些许书卷气息，一身虎皮大氅包住修长的身形，脸上的络腮胡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声音低沉，“在下崔平，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简兮看的有些出神，被声音拉回现实，“在下，，，，沈萧。” 这崔平长得还不错，就在她审美的点上，声音也好听。 这该死的反差感！ 她对这种成熟的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沈公子有礼了，请恕在下冒昧，这万记米铺是我的产业，平江府的米铺之间各有联系，我就是好奇，沈公子为何派人每天蹲守米铺，这两人又在记录什么？”崔平轻描淡写的将简兮几人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一点出。 “我想在平江府开米铺。”眼见没什么好瞒的，简兮索性说了原因。 她不知道一个地方的米铺之间还有联系，还以为同行之间只有竞争。 崔平侧过脸，轻笑出声，“沈公子真是快人快语，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派人究竟在记录什么？” 简兮被崔平的笑晃了一下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不自然，方才说道：“就是记录一些米铺的基本信息，比如说米铺里面售卖的种类、价格、每天大概的收入，摸个底之后方便我后面的选址和定价，怎么？平江府不允许这样做生意？” 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 崔平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不由赞叹，“沈公子真是聪慧，这样一来，新开的米铺也能控制成本开支，省了不少功夫，妙啊！” “崔公子找我来就是这件事吗？” “也不全是，就是好奇，我手下的人和我汇报，等了两天才在万记米铺等到沈公子手下的人，我们才有缘分相见，若是沈公子不嫌弃，我可以介绍你进平江府粮行的商会。” 简兮有些迟疑，天下有这种好事吗？ 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崔平看出了简兮的顾虑，解释道：“沈公子不要误会，我和商会的会长葛老是旧相识，就是举手之劳，我看你是个人才，粮行是紧要交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少不得要合作的，我如此做也是结个善缘。” 简兮半信半疑，不过秉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她还是承了这个人情，“那就多谢了。” 崔平端起茶杯，敬了一杯，“在下以茶代酒，敬沈公子一杯。” 简兮端起茶杯回敬，“请！” “这鼎丰膳的菜色是平江府中最地道的当地菜，你尝尝。” 简兮夹了一筷子清炒竹笋，炒的清淡入味，也没有失了竹笋的鲜香，“确实不错。” 饭桌上都是简兮喜欢的菜色。 崔平眼角带笑，“那就多吃些。” 简兮早就饿了，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自从习武之后，她的饭量渐长，个子也窜了一截。 吃完饭才发现，崔平都没动多少。 “多谢崔公子盛情款待。”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经过多年历练，简兮的脸皮早就和城墙的拐角一样厚了。 “不必客气。” “下次有机会我也请你吃饭。” “好。” 崔平一口答应，简兮倒是愣住了。 正常人不都应该婉拒一下，再拉扯一阵才答应，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 此时她早就忘了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崔平又问了简兮的住处，约定好下次有时间再聚，简兮告辞。 崔平走到窗边，看简兮带着两个护卫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参见主子。”万记米铺掌柜的推门而入。 “起来罢，万伯。” “主子，那小子不过就是一个寂籍无名之辈，主子为何这么重视他？” 崔平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云淡风轻，“这件事你不要管，告诉平江商会，沈萧一行人想开米铺，不要从中阻拦，过几天我会将他介绍给商会的葛会长。” 万伯虽然不解，还是答应道：“是, 那主子打算什么时候返回京城？夫人已经来信催了好几回了，马上就要过年，主子得赶在年关之前回京才是。” “不急，你下去罢。” 万伯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退下了。 崔平打开手边的盒子，露出里面的一方白色面具。 面具下面放置着一层绒布，可见主人的爱惜，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面具，上面只用黑线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笑脸。 他目光中夹杂着复杂的情愫，似缅怀、似欣喜.... 终于—— 又见面了。 崔平正是高云淮，他回了江南之后，便化名崔平，接手他父亲留下来的一些生意。 几年不见，从简兮在平江府四处打听粮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几人。 只一眼，高云淮就认出了简兮。 她长高了，也瘦了。 再见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高云淮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入手的触感就是满脸的胡须。 想起之前简兮拒绝他的话语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冒险袒露身份，怕简兮知道了他的身份会厌恶他、逃避他。 几年的沉淀并没有让他忘记简兮，午夜梦回，心中的思念反而更甚。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是喜欢她的。 简兮没有认出来也挺好，他们可以用新的身份重新认识，起码刚刚简兮并不讨厌他。 甚至，有好几次的目光都带着一点躲避。 想来也不是全无好感的吧？ 第95章 邀请 接下来的几日。 简兮在平江府的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看好的地段，正好有一个铺子要出售，老板要价也实诚。 想买庄子的时候，正好就有一户人家想要出售庄子，简兮办好手续的时候，都感觉顺利的不正常。 按照之前的经验，简兮本来是准备打持久战的，现在两天之内全部搞定了。 她给磊子写了一封信，让他二弟来平江府管理新铺子。 平江府的农司也送去了好些礼物，简兮手下的庄子，每月至少两次的司农官讲学是必不可少的。 她秉承的宗旨就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庄子里面的人也能认几个字。 现在有钱了，每个庄子里面找几个教书先生也费不了多大事，这样子也能让庄子里面的大人小孩都认些字，日积月累的，要是到了用人之际，也能从中挑选。 没想到她这样的做法还给庄子上吸引了不少的佃户，有些人家还会卖了自家的地专门跑到她的庄子上来种地，就是为了让家里的孩子能多人几个字。 反正她是来者不拒的，庄子上的人越多，开垦的地就会越多，粮食也会越多。 多出来的产出足够她多请十几个教书先生了。 “公子，外面有位姓崔的公子递来拜帖。”孙婆子敲门道。 简兮放下手中的笔，将她写好的计划表放好，才说道：“让他进来。” 姓崔的？ 难道是崔平？ 他来干什么？ 显然简兮已经忘记了上次约饭的事情了。 “沈公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在平江府的事情办妥了没有？”高云淮一脸笑意，像是捡了几百两银子似的。 高云淮今天穿的是一身玄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和竹叶，一看就价值不菲，身姿挺拔，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简兮目光有些飘忽。 天爷哎！ 这不是在考验她的定力。 在这个讲究男子儒雅清贵为美的时代，这种硬汉型的男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 当然花荣和金虎除外，除了是有妇之夫外，两人虽然五大三粗的，经过十几天的赶路，有次晚上自从他们脱了一次靴子烤火之后，她就对两个人彻底失望了。 无他。 脚太臭了，她也不好明说，只能敬而远之。 “差不多了，崔公子今天找我何事？” “我想着沈公子是外地人，这几天忙碌一定没有好好逛过平江府，正好愚兄痴长了你几岁，不知道可否给愚兄这个机会，让我略微尽一尽地主之谊？” 高云淮讲话文绉绉的，不过这些在简兮看来是绅士风度的体现。 “那敢情好。”简兮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 有送上门的导游，长得帅还能养眼，当然是答应他了。 高云淮是只身前来的。 “孙婶，你去让花荣把马牵过来。” 孙婶是附近村子上的农妇，简兮雇来专门做些洒扫做饭的活计，并没有卖身，为人勤恳踏实。 花荣和金虎两个大男人做的饭太难吃了，简兮的胃经过几年的时间养的愈发刁钻，是断然吃不进去两人做的黑暗料理的。 “是，公子。” 简兮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崔公子会骑马吗？” 高云淮失笑道：“会的。”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会骑马了。 花荣牵着三匹马出来，简兮挑了她之前骑的那匹，利落的翻身上马，清瘦的身板仿佛蕴含了无尽的生机。 高云淮不语，上马，“我在前面带路。” 简兮跟上，花荣见状也忙跟上。 高云淮心绪万千，几年没见，当初的小丫头居然都学会骑马了，而且看起来还不是那种只会闹着玩的花架子。 几人策马一直到了一处山脚下。 高云淮指着前面的一处客栈，“我们将马放到前面的客栈里。” 灵山客栈。 小二见到这种骑马的客人见怪不怪，熟练的将手中的号牌挂到马脖子上，又给了一人一块小木牌。 恭敬说道：“几位客官从灵禅寺下来，可凭此号牌找到对应的马匹。” 木牌十分小巧，简兮缠了两圈戴在手腕上。 高云淮将号牌收入怀中，“这里就是平江府最有名的灵山，山上有座灵禅寺，里面的方丈大师更是得道高人，为了表示虔诚，一般来这里的人都是徒步，只要心中默念所想，就能如愿。” 高云淮在前面带路。 几人走出客栈之后，伙计就找来了许多栏杆，将山脚下唯一的路口围了起来，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顺带贴了一张官府的封路文书。 灵山不算高，平江府的冬天没有京城那么冷，周遭的山上还隐隐可见一些绿色的植被。 山里的空气清新，简兮就喜欢这样的环境，感觉整个心情都放松了。 “沈公子，我看你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是这里的景色不好么？”高云淮记得小时候他和爹娘来的时候，他娘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没有，这里很美，空气也很清新，在此间行走，就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世外高人了一样，前几天我也转了不少地方，就是没有找到这么僻静又有意境的地方。” 花荣跟在两人后面，他不懂这些情趣，只觉得这山也就比别的地方是好看了一点，人也挺少的。 高云淮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行走间还讲了不少有关灵山的典故，“相传灵山上面的灵禅寺曾经坐化了一位佛陀，佛陀坐化后金身就供奉在灵禅寺内，这里最灵的就是求姻缘、求子嗣，未婚的年轻男女或者是成亲之后久未有孕的妇人，来这边拜过之后不久就能实现心中所愿，灵禅寺的香火是很旺的。” 简兮觉得有点奇怪，“既然香火旺盛，那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都没看见人？” “许是今日天气太冷，人都在家不愿出来罢。”高云淮能说他是为了想和简兮单独相处，才将周遭的路都封起了吗？ 谁知道没有别人了，简兮倒是带了一个花荣。 花荣还不知道自己做了电灯泡。 简兮练武之后的体质好了很多，徒步爬山也不觉得累。 “灵禅寺到了。”高云淮看着寺院牌匾松了一口气。 再不到的话他可就没有典故可以说了。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好，方丈让小僧在此等候多时了。” 坐在门口的小沙弥站起身，双手合十。 高云淮上前作揖，“有劳小师傅带路了。” 小沙弥点头，走在前面。 高云淮示意简兮跟上，“灵禅寺的慧清方丈被称为当世活佛，求签问卜无有不灵的。” 简兮小声说道，“这方丈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来？还派了人在门口等着。” 这种vip待遇她以前去寺庙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享受过。 “是我和慧清方丈说好的，他今日正好不用坐禅，约了我们喝茶。”高云淮侧身回应。 一股好闻的松柏清香，简兮觉得这香味好生熟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时候闻过。 “这出家人虽说四大皆空，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按理说慧清方丈这种当世活佛怎么会轻易和人喝茶？”要知道前世普遍流行的一句话可是我佛不渡穷逼，别说这种有名号的活佛，她之前连个普通的方丈都没见到过。 高云淮淡淡的说道：“这灵禅寺佛祖的金身是家母捐的，今年应家母所托，我出钱又给新建了两所佛堂。” 难怪！ “原来崔公子是财神爷啊，失敬失敬！”简兮玩笑着拱手拜了一礼。 这哪里是什么小老板，原来是财力雄厚的大土豪啊。 她现在虽然说也有点小钱，但是给寺庙重塑金身还是有点肉疼的。 好家伙，动不动就给盖房子，塑金身，难怪是这待遇了。 高云淮闪身躲过，“你就别取笑我了。”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怪怪的。 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几位贵客，方丈就在里面，请！” 院子里面种了一株巨大的银杏树，上面只有零星几片叶子挂在上面。 中央石桌上摆着一副棋局，旁边石凳上坐着一个老和尚，一身棕色僧袍，手执黑子，仿佛在思索如何落子。 “妙法，去给几位贵客把我珍藏的好茶拿来。” “是，方丈。” 慧清方丈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盘，起身，“老衲招待不周，几位贵客请移步。” 说着带着几人到了院子一角的青玉木案旁。 简兮咂舌。 这老和尚真是富得流油，连木案上面都镶嵌了玉石。 正好一边一个凳子，一共四个。 高云淮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棉垫，放在凳子上面，示意简兮坐下，他自己和花荣就就着冷巴巴的凳子直接坐下了。 花荣倒是没意见的，以前行军的时候，大冬天的还在雪地里睡过，更不用说是这凳子。 简兮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她是女子，但是对外还是男装示人的，她现在年纪小，看起来不过是略有些清秀的少年。 难不成这人看出了她的装扮，简兮压下内心的思绪，打算找机会好好试探一下。 慧清方丈自顾自的从桌下取出一个小炉子，生火、煮水一气呵成。 “施主，好久不见，不知道令堂的身子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有劳方丈记挂，她还想着等有时间了再来灵禅寺还愿呢。”其实高夫人给灵禅寺重塑金身主要是想给高云淮求个姻缘，自从和简兮说清楚退婚之事后，高云淮一心扑在朝堂上面，对内对外都是不近女色，甚至还有传言说高云淮喜好男风，可是愁坏了高夫人。 “方丈，这是你要的茶叶。”妙法端来一个白色的圆肚瓷瓶。 慧清方丈接过，又说道，“妙法啊，你跟着我的时日也不少了，这脑子怎么还像是个木鱼一样，敲一下响一下，没有茶具我怎么泡茶？” 妙法挠挠后脑勺，“弟子知错了。” 慧清方丈忍不住催促道：“那还不快去将我那套茶具拿出来。” 第96章 惊慌 “啊？哦。”说罢转身又去了禅房。 简兮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世外高人也会被笨徒弟气到。 慧清方丈这才注意到简兮，看着简兮的面相，说了句，“我看施主是个有福气的，以后积德行善，广积福德，自然万事顺遂。” 简兮冷不丁的被提到，有些不明所以，“那就多谢方丈吉言了。” 高云淮在一边提醒道：“慧清方丈一般不会给人看相的，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问。”说完挤了两下眼睛。 简兮一瞬间福至心灵，这是提醒她不要浪费机会，她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唯有一件—— “我想问问方丈，我有一位故人，她对我有再造之恩，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慧清方丈看着简兮的眼睛，“敢问施主，你这位故人是否还在人世？” “她不在了，早在五年前就香消玉殒了，她心地善良却身世飘零，不知道她来世会如何。”简兮想问的就是原主，她能做的都做了，占着她的身体，知晓她前十年的记忆，这是一个心地善良却又十分命苦的女孩子。 慧清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施主身负莫大机缘，你问的那位故人早已入了轮回，个人缘法皆有命数，施主福泽深厚，不必忧虑太多。” 简兮听得云里雾里。 咋感觉这老和尚是在糊弄她。 怎么说他都有理。 索性就当是真的好了。 妙法端来了一套紫砂茶具。 慧清方丈的茶艺有一种独特的韵律，简兮看着就出了神。 直到一杯茶水放到她眼前。 茶杯和木案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悟道茶，请几位品茗。” 简兮眼里别无其他，手指轻扣茶桌行了茶礼，端起茶杯，一抹淡淡的馨香飘入鼻尖。 深远、悠长。 抿一口，滑入喉间，仿佛舌尖还有余韵。 “好茶！” 悟道茶果然名不虚传。 花荣不懂那么多，只觉得这茶叶淡淡的，一点滋味都没有。 不过看简兮夸是好茶，勉强喝了一杯，就当是解渴了。 高云淮和简兮一样，一杯茶水先闻再品，只喝了半杯就放下。 简兮还想说什么，觉得头有些晕，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兮儿！”高云淮惊呼。 “公子！你怎么了？”花荣想要摇醒简兮，被高云淮制住。 这人粗手粗脚的，别伤到简兮了。 慧清方丈抬手，走到简兮身前，翻出手腕，诊脉。 面色凝重道：“快！送她去禅房，妙法，去取我的银针来。” “是。” 高云淮二话不说，一把揽住简兮的腰，一只手放在腿弯处，微微用力就将简兮抱了起来。 花荣虽然慌乱，但还是跟了上去。 高云淮轻轻的将简兮放在床榻上，一脸担忧，“方丈大师，她这是什么问题？” 慧清方丈施针结束，取下手中的佛珠，“这佛珠有定魂安神之效，请施主放在她的手间，只要休息片刻就能醒来。” 高云淮接过佛珠，放在简兮手中，觉得不放心又多缠了几圈。 花荣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可是知道简兮是女儿身的，这小子刚刚抱进来就算了，这会子还动手动脚的，不过现下也不好说什么。 果不其然，简兮休息了半刻钟就悠悠转醒。 “这是哪？”刚醒来，简兮有些迷茫。 高云淮听到动静，“这是灵禅寺的禅房，你刚刚晕过去了，是慧清方丈救的你。” 简兮扶着床坐起身，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多谢方丈出手相救。” 慧清方丈双手合十，神情复杂，“阿弥陀佛，老衲也没做什么，只是我有话想和施主单独说。” 高云淮见状起身，拉着花荣一起出去。 花荣还不明白，被拉出去之后还吵吵嚷嚷的，“你拉我干什么，万一那老和尚对我家主子不利怎么办？” “闭嘴，慧清方丈德高望重，不是你想的那种宵小之徒。” 禅房内。 慧清方丈坐在桌前，倒了一碗水递给简兮，“女施主，这是姜糖水，你体质偏寒，冬日里要多喝对身体有益。” 简兮被戳破身份也不恼，想必刚刚慧清方丈已经摸过她的脉了，“多谢方丈。” “你到底是何人？”慧清方丈的眉毛胡子花白，一向祥和的脸上罕见的出现疑惑的表情。 “我就是个普通人。”简兮喝了一口姜糖水，腹部升腾起一股暖意，融到四肢百骸，甚是舒服。 “既是普通人，又怎会出现魂魄险些离体的征兆呢？” 简兮身子一震，呆愣在原地，佯装镇定道：“魂魄离体？这是何解？”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 慧清方丈摸摸胡须，粲然笑道：“姑娘不必惊讶，我本是方外之人，不理会俗世的是是非非，看你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反而身负机缘功德，才好意提醒，你手上的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佛珠，他圆寂之前嘱咐我，若是遇到有缘之人就将佛珠赠与，想必你就是那个有缘之人。” 简兮看向右手，一串不知名的木料佛珠，上面点缀了几个水头极好的玉石珠子，捏在手中仿佛心绪都凝聚了好多。 “多谢方丈！” “不必客气，你魂魄有些不稳，这佛珠历经两代，上面更有念力加持，长久佩戴可保你无虞，老衲还有一句话要赠与施主。” 简兮收起之前漫不经心的心思，脸色肃穆，满是恭敬，“方丈请讲。” 这可是真正的修为高深，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魂魄不稳，但她是魂穿异世这件事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方丈能看出来足可见其不凡。 “老衲修行数十载，才可以窥见些许天机，三年后天下将有浩劫，天机所示，你就是那个破局之人。” “我？方丈不是在说笑吧？”她不过是一介普通人，苟到死是她的一生意志，怎么还扯上拯救苍生了？ “就是你，前几日我观天象，显示今天那人会来灵山，所以才应下外面那位施主的拜帖，本以为应该是他，不过现在看来，你比他更像是那人，来历不凡，又身负天机，还望施主到时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慧清方丈说完便不再继续，转身出了门。 独独留下简兮一头雾水。 这老和尚在说什么？ 这种天选之子的配置不应该是应在女主身上才合理，她顶多算个路人甲，靠着前世的经验苟且偷生。 越扯越邪乎了。 摇摇头，不再想别的。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还是不要操心那么多。 反正她不会是那个个子高的。 休息了一会，感觉甚至比之前还要精神。 推开门，高云淮和花荣正等在院子外面，“崔公子，花荣，我好了。” 花荣很是开心，“主子，你没事了吧？” “没事，方丈说我体质有些偏寒，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高云淮仔细的打量了一眼简兮，发觉她呼吸绵长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松了口气，“你醒了就好，我们去拜一拜佛像就回去罢。” 他没想到女孩子的身体会这么娇弱，刚刚抱简兮的时候，手里轻飘飘的都感觉不到分量。 简兮美眸轻扬，“好啊，花荣，你也一道去，正好帮家里的人求个平安，早知道今天要来灵禅寺就带上金虎一起了。”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好，谢主子挂念。”花荣早就想着家里的儿女了，随即跟上前去。 高云淮跟在最后，看着简兮蹦蹦跳跳的背影，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浮上眉眼。 大雄宝殿。 简兮拿起平安签，摇了一会，一只签从签筒掉落。 “中吉？” 高云淮指向门外，“那边有解签的师傅，旁边有功德箱，无论多少捐一些，师傅就会为你解签的。” 简兮表示理解，乐颠颠的拿着签就去了。 花荣没那么讲究，随手摇了一只，就走出去了。 高云淮眼见没人了，拿出旁边写着姻缘的签筒，摇了起来。 竹签掉落，也是一只中吉，不免有些失落。 为什么不是上吉？ 殿外解签的师傅正在给简兮解签。 师傅拿着签说道：“这签是好签。” 简兮疑惑，“中吉也好吗？不是只有上上签才是最好的？”这师傅莫不是欺负她没文化。 “非也，凡事过犹不及，上上签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过刚则易折，这是签文，请拿好。” 简兮接过签文，等在一边。 花荣求的是上吉签。 解签师傅照例嘱咐了几句，“这签甚好，有贵人襄助，只要依照本心，此生必定顺遂，福荫子孙，这是签文，拿好。” “哎！多谢师父。”花荣一听到福荫子孙，很是开心。 简兮见状感叹了一句，“真是好福气啊！” 花荣傻笑道：“托主子的福。” “咦？崔公子，你怎么不出来？让师傅帮你看看啊。”简兮注意到了在远处踌躇不前的高云淮。 高云淮霎时觉得手上的签有些烫手，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第97章 年终 他怎么这么蠢，早知道也求个平安签就是了，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拿了那边的姻缘签筒。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高云淮不得已还是出去了。 将手中的签递给解签师傅。 解签师傅看了一眼，有些不确认，“这签奇了。” “哪里奇怪？” “不是说奇怪，就是这签很少见到，这签是没有签文的。” “没有签文的签还算签吗？”高云淮不清楚这些。 “算的，万事万物都凭一个缘字，施主顺其自然即可。” 高云淮默然，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掏出银子，放入旁边的功德箱。 简兮看出了高云淮的郁闷，“哈哈哈，求签就是求个心安，不必耿耿于怀。” “说的也是，愚兄痴长了几岁，竟然连这个都不知。” 遂不再纠结。 中午是在灵禅寺用的斋饭。 吃完之后，几人结伴下山。 慧清方丈站在寺门外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 “师父，那几人已经走了。” “走了好，走了好啊。” 妙善摸不着头脑，“弟子愚钝，不懂师父的意思。” 慧清方丈转身，大步走向寺内，“无事，以后你就会懂的。” 京城。 将军府内一切如旧。 只是—— “将军，韩国公夫人送来请帖，说是想请姑娘去参加寒梅宴。” “就说兮儿不在。”沈南星刚练完剑，浑身大汗淋漓。 “韩国公是六公之首，韩国公夫人的寒梅宴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遍邀京城中的青年才俊，明年姑娘就及笄了，还没许下人家，父母不在，长兄为父，将军也该为姑娘打算打算。”刘瑞的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沈南星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 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真是该死。 “你说的是，寒梅宴什么时候举办？” “腊月十八。” “好，我这就修书一封，让兮儿快些回京，正好到年关了，我们俩也好久没在一起过过年了。” “是。”刘瑞松了一口气，他这管家当的可真不容易，还要操心家里主子的婚事。 简兮还在铺子里面盘账。 磊子让他的三弟齐世昌到平江府协助简兮。 齐世昌今年十四岁，正好是磊子当初遇到简兮时的年龄。 “阿昌，你来看看这账册，粟米的出入有点问题。”简兮现在的算盘已经用的炉火纯青，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齐世昌闻言走至柜台上，手指翻飞敲打算盘，“确实是，进价记错了，粟米进价七文钱一升，售价八文钱一升，这上面记反了，最后反倒是亏了，应该是记账的伙计不小心记错的。” “公子，有你的信件。”孙妈妈拿着一封信急匆匆赶来，肥壮的身子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简兮看着孙妈妈喘着粗气，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不免担心，“孙婶，你慢点，这信又不急的，别把你再累着了。” “我这不是担心，信差说这信是急递，我生怕晚了就误了公子的事。” 简兮闻言拆开信封，一看是沈南星的信。 “主子，可是有急事？”齐世昌偏过头，一脸好奇。 “没事，就是你可能要收拾东西了，我们要提前回京城。” 信上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说有事速回，也不知道沈南星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 不过也正合她意。 花荣和金虎最近一直神情恍惚的，想来也是挂念京城中的家里人了。 “真的？！”齐世昌眼神晶亮，和磊子有四分相似的神态满是惊喜。 “假的，快去和陈掌柜交接一下手中的事务，收拾东西，三天之后我们就回去。”简兮交代完就回家了。 陈掌柜是她从别的店重金挖来的人才，专门管理店铺日常事务。 平江府郊外还有一个占地五千亩的庄子，若是要走还要去庄子上视察一下庄务。 “是。” 简兮回了租住的院子。 金虎和花荣正在院中比试切磋。 “主子。” “我过会要去郊外的千溪庄，你们陪我一起去。” “是。” “还有，去钱庄换上二百六十贯铜钱，放在竹篓里面，这次我们坐马车过去。”简兮拿出几张银票，交给花荣。 “是。” 她打算给庄子上的佃户发点年终奖。 两百多贯钱，装了满满一竹篓，简兮拿出三贯给了院里伺候的婆子一人一贯。 “这是给你们的，我三天后就要离开平江府回乡过年，这几个月也辛苦你们了，就当是赏钱了。” 几个婆子自然喜出望外，连连叩头道谢。 这一贯钱就顶的上几人两个月的月钱了。 不由得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东家。 “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这下可以过个肥年了。 可以多扯几匹布给家里的孩子做几件冬衣。 “好了，你们都下去干活罢，这几天就少买些菜，买多了也吃不完。” “是，公子。” 简兮找来一块红布盖上竹篓，“花荣，你们把这个搬到马车上去，等回了家再给你们发年终奖。” 这个家指的自然是京城了。 “是！”两人一听到有年终奖，瞬间干劲十足。 简兮向来大方，每个月给的月钱，他们都攒了起来，要是加上年终奖可就更多了。 职场守则第六条：在职场上，忠诚度和利益是画等号的，别人嘴上说不在意钱，但是作为老板，一定不能小气！ 这是简兮做了多年的社畜总结出来的经验，说多少好话都不如扎扎实实的钱来的实在。 千溪庄是简兮在平江府购置的田庄，因着庄子上河流众多，水源充足以此得名。 第98章 巡视 千溪庄的庄头何浩是一位青年，二十九岁。 听说简兮要来巡视的消息，早早的聚集了庄子里面的管事的等在了路口。 简兮为着行动方便，一应出行都是带着花荣和金虎两人。 何浩见到简兮的马车，连忙上前。 “千溪庄庄头何浩，见过主子。” “起来罢。” 简兮的声音透过马车传出。 虽然稚嫩，何浩却不敢丝毫小看了她去。 庄子最中央是简兮命人修建的学堂。 简兮坐在主座上面。 何浩家的马上奉上热茶。 简兮捧着茶碗暖手，望向厅内众人说道：“年关将至，我今天来是巡视一下庄子，顺便褒奖一下庄子上表现好的人家。” 何浩躬身请示，“还请主子示下。” “去将庄子上的人家全部请到这里来，若是不能全到，每家至少派出一人代表，我要论功行赏， 金虎，揭开。” “是！” 红布掀开，竹篓里面一大筐铜钱显露在众人眼前。 学堂前面是巨大的打谷场，地势平阔，用来开会最好不过。 何浩行动力很快，偌大的打谷场上聚集了不少人。 简兮拿来名册，后面记录着千溪庄上的所有人口。 又拿出一个册子，上面记录着每月司农官讲学时的考勤以及考核成绩。 庄子上一共三百四十七户人家。 每月按时参加了司农官讲学的只有二百一十户。 今年一共举行了三次农学考试，每户人家的成绩都记录在册。 何浩家的一直小心的跟在简兮身后伺候，不免有些担心。 简兮看出了她的紧张，出言安慰，“没事，何浩办事很是稳妥，我让他记录的东西都做的很好。” 何浩本来是个读书人，因着好几次科考不第，索性就放弃读书，被简兮聘了做千溪庄的管事。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用，做事情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她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帮她管理庄子。 何浩家的闻言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主子抬举，我家那口子在家时常夸您，说您虽然年纪小，却是比他还厉害呢。” “哦？他说我哪里厉害？”简兮好奇问道，这何浩平时看上去就是个闷葫芦，还能夸她？ 何浩家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磕磕绊绊的说道：“他，，他说主子不像是那种什么都不管的富家少爷，光是请司农官和兴建庄学这两样就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简兮连忙制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好家伙。 利在千秋都说出来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这些话可都是夸那种对江山社稷有功的人，这何浩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用词这么不严谨，难怪考不上功名，连拍马屁都不会拍。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病文字狱，万一要是有，光凭这两句话，她后半辈子就能一直吃牢饭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村子里的人家终于都聚集在了打谷场上。 简兮给何浩耳语了一阵，就坐在了藤椅上。 何浩拿过名册，大声说道：“乡亲们都听我说，咱们遇上个好东家，看到没，这一筐钱都是东家准备慰劳咱们一年到头伺候庄稼的辛苦。” 何浩说完，身边的管事极有眼色的揭开箩筐上的红布。 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马上就议论起来了。 “你说这是真的？真给咱们发钱？” “那筐钱在那呢还能有假？” “我看就是那贵族少爷想要施恩，让咱们感恩戴德。” “二狗子，你怎么说话呢？那么多钱给咱们，那感恩戴德是应该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识好赖。” “别理他，他就是个懒汉光棍，一个人伺候两亩地都伺候不明白的主。” “你怎么说话呢！” “......” 何浩蹙着眉，很是不满意众人的议论。 简兮见怪不怪，直接说道：“何浩，开始罢。” 何浩转身行礼，“是，主子。”拿出册子，开始宣读名册。 “念到名字的过来排好队领钱，一户只可来一人，若是被我发现有人多领或者冒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王铁柱、王贵.....” 何浩念名字，下面的管事的核对人头，每人一贯钱。 领到钱的都有些飘飘然。 庄子上换了新东家，往年老东家临近年关都会给他们送些米面过年，已经是十分宽厚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东家这么大气，一出手就是一贯钱。 别看一贯钱不多，可是够普通的五口之家过个肥年了。 王铁柱是第一个领到钱的，钱到手之后他掂了掂，确实是一贯钱没有错，沉甸甸的。 “哎？铁柱哥，你也是一贯钱？” “是，看这分量是一贯钱。” “这新东家也太大方了些。” 何浩念完二百一十户人家的名字，竹篓里面的钱也少了大半。 没领到钱的人家不满了。 二狗子溜到何浩跟前想要问问清楚，“何庄头，你念完了？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是啊，也没我的名字，是不是忘记念了。” 何浩抬手，“稍安勿躁，这二百一十户是参加过司农官讲学的人的名单，你们没有参加过，自然是没有的。” 二狗子不满，怒气十足的喊道：“凭什么？都是一个庄子上的佃户，怎么还厚此薄彼，我不服！乡亲们，你们服不服？” 没有领钱的人家面面相觑，看到旁人手中那沉甸甸的一贯钱，瞬间有了胆气。 “何庄头，都是一个庄子里面的，若是你趁早就说参加了讲学就有钱拿，我们早就去了，哪里还有现在这种情况。” “是啊，若是早知道能领钱，我肯定带着全家人都去了。” “何庄头，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这次就先免了，大家伙都等着这钱过年呢。” “我家虎子已经三年没有一件新衣裳了，求您帮我们给主子求求情罢。” 何浩进退两难，竹篓里面的钱还有四十几串了，肯定是不够分的，他转头看向简兮。 眼看着就要闹起来了，简兮双手抬起向前一挥。 花荣和金虎两人往前一步。 铿！ 两人拔刀，像是两个煞神一般守护在简兮两侧。 第99章 改变 想要闹事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简兮这才起身，慢悠悠的说道：“这是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你们不思进取，这是对你们的惩罚，我的庄子上不允许有懒汉，你们若是想拿钱可以，明年好好听讲，好好种庄稼，自然有你们的好，若是敢闹事，我这两个手下可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这两把刀可不长眼睛。” 花荣和金走至台前，凶神恶煞的脸逼退了不少人家。 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哪里敢和刀枪较劲。 简兮坐回座位上，翘起二郎腿，“何浩，还剩下几十串银子，那就找出这三次考试中的前三名出来，第一名三贯钱，第二名两贯钱，第三名一贯钱，一共九名。” 何浩垂手称是。 “王文才、何小天、......” 一共九名，都站在台上，简兮亲自颁奖。 前几名大多是有经验的老农，除了一位年纪最小的何小天。 何浩在一旁解释道：“回主子，这位是犬子，他平时不喜欢读书，就爱在地里窜，最喜欢的就是围着村里来讲学的司农官问问题。” 何小天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此时有些局促。 简兮嘴角弯起，“真是虎父无犬子，好样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怕是种地，只要做到第一名，就是庄稼地里的状元，也是可以造福万民的。” 何小天仰着脸，一脸天真，“真的吗？种地也可以当状元？可是我爹说只有好好读书才能长大以后做状元。” 简兮转头看向一边一脸警告的何浩，“何庄头，种地种的好了，天下人都能吃上饱饭，这样难道不能造福万民？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你不就是这样吗？”说完接过花荣递来的铜钱，交到下一人手中。 何浩反复思索简兮的话，竟然觉得十分有理。 拿到钱的几人下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 这么多钱！ 底下没领到钱的人，会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钱来的这么简单就好好听课了啊！ 不少人都在心里立誓，一定要在下次的农事考核中取得第一名。 简兮给众人颁完奖，站在台上，大声说道：“今天只是开胃菜，明年，平均一亩地打谷最多的人家我还有奖励，就看你们的表现了，在我这里没有不劳而获这回事，多劳多得，不劳不得，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三年连续平均一亩地的收成占千溪庄最后一名的人家，请自行搬出千溪庄，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好了，钱也拿到手了，在这里提前祝大家过个好年！。” 打一巴掌在给一个甜枣，简兮运用的十分娴熟。 何浩在一边听得连连点头，无规矩不成方圆，赏罚分明，简兮才是真正的高手。 王老头是种地多年的老手了，他头一回知道，光是听课回答问题就能挣钱，加上之前的钱，他今天一共得了四贯钱。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回家的时候为了不显眼，王老头还特意脱下外面的罩衫，包住铜钱，兴冲冲的跑回家，从后背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老婆子，快别做饭了，叫家里人都过来。” “作甚？你这死老头，出去一趟是捡钱了不成，我不做饭吃什么？” “还真是捡钱了，你看。”王老头掀开衣服一角，露出里面的铜钱。 王老婆子见状大惊，连忙起身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走到门口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用木棍拴上。 “你没说笑？这真是你捡的？” 王老头翻了个白眼，“这话你都信，谁能在路上丢这么多钱，刚刚庄头不是让我们去打谷场，新东家赏的。” “东家赏的？哎哟！这要是每户人家都赏，这东家莫不是个傻子。”王老婆子掰着手指头数着，要是都送得送出多少钱去。 王老头挺直了胸膛，一脸骄傲，“可不是每家人都有，你家老头我在上次司农官大人的考核里面得了头名才有额外的三贯钱，正常去听了课的人家只有一贯钱，有了这四贯钱，咱们家冬生的腿就有救了。” 王老头只有一个老来子，王冬生，前几日去打猎的时候不慎伤了腿。 家里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也不够医药钱，他们能借的亲戚都借了，还差三两银子。 这下好了。 王老婆子眼角不禁湿润了，“好，我这就去铁柱家借板车，一会儿我们拉着冬生去城里找医者看腿。” ...... 简兮忙完了庄子上的嘉奖事宜，何浩家的硬要拉着简兮在庄子上吃顿便饭再走，加上何小天在一旁软磨硬泡，简兮就答应了。 趁着做饭的功夫，简兮到了庄子上的田埂边，想着转转。 远处，王老头和王老婆子两个老人家推着板车，上面躺着一位约莫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 “冬生啊，你再坚持坚持，咱们凑够钱了，这就送你去城里的医馆去治腿。” “爹、娘，都是孩儿不孝，还累的你们这么大的年纪跑上跑下的。”王冬生忍不住哭出声。 “别说傻话，一家人不说拖累。”王老头在前面拉车，目不斜视，嘴里说着安慰的话。 简兮自从习武之后，耳力渐长，几人的话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让她想起了以前和沈南星一起相互扶持的日子。 正想着去问问原由，半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二狗子指着王冬生的腿幸灾乐祸，“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拖着这个残废是想要去哪里？” 王老头不想说话，就想着调转车头绕过二狗子。 二狗子不依不饶，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王老头的面前，“老不死的，我在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喂！王冬生，你以前不是很牛气？还想和我抢杏儿，你看看你这副残废的样子，杏儿肯定是看不上你了，你就等着喝我和杏儿的喜酒罢！” 王冬生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咬紧后槽牙，怒声道：“二狗子，不就是上次你想调戏杏儿，被我收拾了一顿，你怀恨在心，等我腿好了我要你好看！” 二狗子一下子被踩中了痛脚，脸上闪过一抹阴毒之色，“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腿我看也就这样了，不如我帮你一把，让它彻底废了，省得你们还要去看病浪费钱财。”说着挽起袖子走向板车。 王老头被吓得大惊失色，可是手里的板车一时放不下，王老婆子上前想拦住二狗子，被一把推翻在路边的田埂上。 “娘！”王冬生大喊。 二狗子向四处看了一圈，捡起了一块大石头，想着一会就用这个砸王冬生的腿。 第100章 现场教课 王老头脸上露出了悲怆的神色。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简兮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二狗子身后，一脚将他踹进了田埂旁边的水沟里。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竟然还想毁掉人家的腿，简直是丧心病狂。” 冬日里，二狗子栽倒在水沟，瞬间冷的一个激灵。 站起身，正好看到是刚刚在打谷场上，坐在台子上面的简兮。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东家，您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简兮最讨厌这种整天游手好闲还欺负别人的人，“事有不公，我就管得，你若是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只要不影响到别人也是使得的，可是不能仗着自己的力气欺负老弱。” 二狗子反驳道：“我没有欺负他，他之前欺负过我，我，，，我不过是报仇。” “你胡说！”王冬生否认。 简兮不想和这种泼皮无赖扯皮，“这件事情我会让何浩来断这个理，若你真的是蓄意谋害别人，那以后就不要出现在这个庄子里了。”说完转身就走。 二狗子目光阴鸷，恶向胆边生。 这个小子不过就是有钱了些，居然还想将他赶出这个庄子。 三角眼一眯，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 要是—— 杀了他，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拿起了之前的石块，就想要砸到简兮的头上。 王冬生见状惊呼道：“小心后面。” 简兮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杀意，闪身一躲。 二狗子连人带石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石头分量很重，磕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可见二狗子是想下死手的。 简兮大怒，这种人真是可恶。 二狗子站起身挥起拳头向简兮攻去， 简兮这些天经过金虎和花荣的指导，武艺大有进步，人身上的弱点在哪里已经了如指掌。 一个下腰，错身轻轻闪过，用手肘重重的撞击二狗子胳膊上的麻筋，二狗子动作一滞，简兮找准机会使了一记撩阴腿，二狗子瞬间不敌躺在地上捂着下身蜷缩成一团。 简兮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二狗子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主子！”远处的何浩正在找寻简兮的身影。 “我在这。” “主子让我好找，我家那口子已经做好饭菜了，就等着您开饭呢，这是？”目光移到简兮的脚下，“二狗子，你怎么在这里？” 二狗子一听到熟人的声音，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简兮加重了脚下的力度，“你给我老实点！何浩，你去找金虎过来。” “是。”何浩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二狗子。 简兮走到一边，扶起躺在田埂上的王老婆子，“婶子你没事吧？” 王老婆子平时做活做惯了，缓了一会已经觉得没什么事，“我没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要不然的话，我家冬生的腿说不定就真的废了，那我们老两口可就没了指望了。”说着抱着王老头一起哭了起来。 王冬生紧咬着后槽牙，愤恨的目眦欲裂。 都怪他没用，要是打猎的时候小心一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爹娘也不会因此被二狗子欺负。 躺在地上的二狗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即将来临。 金虎赶到的时候，二狗子刚好缓过劲来，还想垂死挣扎，又拿起了石头，想要砸向简兮的后脑勺。 金虎可不像简兮，一记飞腿直接将二狗子踹飞了好几尺。 简兮转头。 ...... 真是无语了，这人怎么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有这劲头干点啥不好。 金虎单膝跪地，“请主子恕罪，属下来迟了，险些让您被这鼠辈偷袭。” “没事，我本来想将他交给何浩去处理，但是这人屡教不改，还想伤人性命，你直接将他扭送官府，这庄子上的地以后也不许赁给他。” “是。”金虎走到二狗子身前，想起什么，突然给简兮来了一个现场教学。 “主子，请看，如果是彼此力量悬殊，光是靠身法是治不住这种人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卸掉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这样他有了软肋，要是不老实，直接猛攻他的弱点。”金虎利落的卸了二狗子的右胳膊。 二狗子的脸色瞬间煞白，再也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昂。 “你小子，落到大爷手里算你走运，要是花荣来，可就不是卸你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说着拎着二狗子的断了的那条胳膊就走开了。 二狗子这会子是真的叫苦不迭了。 天爷啊！ 这是哪里出来的活阎王，早知道刚刚就不嘴贱出来找那个残废的事了。 “王冬生，你等着，别等大爷我回来，我回来一定要杀了你全家！” 二狗子的威胁不绝于耳，王老头和王老婆子吓得脸色发白，他们就是老实的庄户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简兮慢悠悠的说道：“既如此，金虎，只会衙役们一声，关他个几十年，看他还嘴硬不嘴硬了。” “哈哈哈，主子放心，他这样的不是流放就是终身监禁，我一定招呼衙役给他安排几个穷凶极恶狱友，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二狗子这下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老老实实的被扭送走了，哪怕金虎扯痛了他脱臼的胳膊也一声不敢吭。 这人简直就是魔鬼！ 简兮面色冷静，询问道：“这二狗子家中可有亲眷？” “回禀主子，二狗子就是村里的街溜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营生，他爹以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败光了家里的产业，有次喝多了酒，错手打死了二狗子他娘，官府搜查的时候，他爹为了躲避官府的人，半夜去了山上遇到了熊瞎子，被活吃了，二狗子至今尚未娶亲。”何浩对庄子里面每户人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嗯，我知道了，他们一家又是什么情况？”简兮指着王老头一家问道。 王老头她见过，是刚刚在打谷场上得了头名奖励的村民。 “王老头是咱们庄子上有名的种地老手，他唯一的儿子王冬生前些天打猎伤了腿，今天王老头得了主子奖励的银子，应该是想去城里给他儿子看腿的。” “是是是，庄头说的是，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还请公子饶了我们。”王老头拉扯着王老婆子一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王冬生挣扎着也想下板车替父母求情。 第101章 引导 怎么感觉她像是什么凶神恶煞一样？ “老伯快快请起，二狗子是罪有应得，你们又没做错什么。” 两个老人家勤勤恳恳了一辈子，攒下的家底一下子被掏空，就指着儿子的腿能治好，以后家里好歹还有个撑腰的人。 “多谢公子体谅。” 何浩在一边纠正，“叫东家！这位公子就是咱们千溪庄的新东家。” “是，多谢东家。” 简兮看着板车上的王冬生，正是能做活的年纪，“何浩，我看这老伯也是个本分人，这次帮他儿子治腿，钱要是不够用了，就从庄子里的账上借支给他，等治好了腿，欠的钱从他们明年的收成里面扣。”普通百姓家里的壮劳力出了事，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是，还不快谢过东家。” 王老头顿时跪在地上感动的老泪纵横，诚心磕头，“多谢东家，老汉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了。” 王老婆子也忍不住哭出声，他们家儿子出了事，借遍了亲朋好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们，就等着她儿子死了吃他们家的绝户。 没想到到最后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东家愿意帮他们。 王冬生一个大男人，心里酸涩的不是滋味，“东家放心，等我腿好了，一定会将欠庄子上的钱连本带利的还清。” 简兮见不得这样煽情的场面，直接走了，“好了，你们快些去看病，天色不早了，别耽误工夫，天寒地冻的，晚上就不好赶路了。” 说着迈着步子走向何浩家的方向。 王老头一家三口目送着简兮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开始继续赶路。 何浩家。 桌上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色，简兮招呼花荣一起上桌吃饭。 何小天缠着简兮问了不少的问题。 “天为什么是蓝的？” “地为什么是黑的？” “......” 简兮总能从不同的角度回答。 “太阳是最厉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简兮反问了一句。 桌子上剩下的几人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简兮会怎么解释。 何小天撅起嘴巴思索一阵，“因为太阳可以把整个天空都照亮！” 简兮弯起嘴角，放下筷子，说道：“那你觉得太阳最喜欢什么颜色的天空？” “我想，他一定是喜欢蓝色！” “真聪明！太阳有法术，他可以发出七种颜色的光，蓝色的光是里面能量最为强大的，其它颜色被蓝色光遮住了，厉害吧？等你长大了，你会比太阳还厉害呢！” 何小天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至于土为什么是黑的？土其实还有黄色，红色，绿色好多种颜色，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到处去看看天下到底有多少种颜色的土了。” 何小天有些郁闷，端起碗，猛的扒了两口饭，嘴里面含混不清的说着，“那我一定要多吃饭，就可以快快长大了。” 其他人都被这童言童语逗的哈哈大笑。 花荣开玩笑道：“小子，吃慢些，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何浩钦佩异常，“主子真是博学，小天这孩子打小就喜欢问问题，有时候就连村里的先生和司农官大人都能被他问倒了呢。”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面对自家儿子的问题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哪里，小孩子好奇是正常的，大人只需要加以引导，他就会去自己找答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做父母的也只能陪着走过其中一段，剩下的还是要交给他自己去走。” 何浩听着见习的话若有所思。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么？ 简兮看着何小天就想到了当初的沈南星，她骨子里是个成年人，但是沈南星却是从一个小孩子成长到如今的地位，这其中经历的辛酸苦辣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简兮临走的时候，何小天拉着简兮的手不舍得放手，甚至都想跟着简兮一道回家。 花荣看着何小天紧紧攥着简兮的手，在一边默默握紧了刀把。 这小子看着也就比主子小几岁，怎么还不知道男女大防，这何浩是怎么教的？ 何浩莫名觉得后脖颈一冷，只以为是天气变冷所致，“小天，别胡闹，快跟你娘回去！” “是啊！小天，快别打扰公子了。” 何小天眼睛湿漉漉的，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小狗，简兮忍不住安慰道：“你好好在庄子上上课，等你到了十五岁，我就许你以后跟着我办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那好，我们拉钩。” 一大一小两个小拇指交叠，拉钩、盖章。 何小天眼巴巴的看着简兮离去。 甩开父母，快步跑向前，“我一定要去温习功课，以后好好帮公子做事！” 何浩失笑，看向身边的妻子，“这小子还真是！我让他好好念书从来不听，主子随口说的话他倒是奉如圣旨。” 何浩家的白了他一眼，“你也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让他读死书，儿子问你什么你也只会之乎者也的糊弄他，不听你的话才好嘞。” 何浩之前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是他根本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被简兮聘到千溪庄之后，一家人的日子才略微过得好了一些。 “知道了，今年的工钱发了，我去城里给你买几副像样的首饰，辛苦娘子这些年来帮我操持家务了。” “去你的，首饰又不顶吃穿，还是给小天多买几件衣服，他长得快，身上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何小天像是个小炮仗一样的窜了回来，“娘！我今天挣了两贯钱，就用这钱给你买对银手镯罢，我看虎子他娘也有呢。” “好好好，都听小天的。” 一家三口走在羊肠小道上，夕阳西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恩爱和谐的父母，活泼好动的儿子。 简兮坐在马车内，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意动。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第102章 心态改变 马车颠簸，简兮问向驾车的花荣：“花荣，回了京城，你最想做什么？” 花荣目视前方，想也没想就说：“回去带我家小蝴蝶和她娘先去京城里面最大的天香楼吃顿好的，她以前一直说想吃天香楼的蝴蝶酥，我经常在军营里面也没时间陪他们娘俩去。”提到自家女儿，花荣脸上不自觉的溢出笑意。 简兮还是第一次听花荣提起家里人，“小蝴蝶？你姓花，你女儿难道叫花蝴蝶？”这名字也有点，，太清新脱俗了些。 “不是，我本来让她叫这个的，她娘死活不同意，最后办户籍的时候，给换成花蝶了。” “还是你娘子有品位。” “哈哈哈，我是粗人，不懂这些。”花荣放声大笑，“主子若是觉得无聊，就小憩一会，我尽量让马车平稳些。” 简兮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是那样的白皙修长，但是却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前世她靠着这双手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这辈子却有更多的人因为她日子过得越来越幸福。 这或许就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她的身后承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还有她的手下、伙计、庄头、佃户...... 每个人都代表的各自的家庭。 她本意是想多挣钱让自己安逸的过完这一生，没想到无形之中承载了这许多人的命运。 或许她也可以试试另外一种生活。 手腕上慧清方丈送她的佛珠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仿佛在回应她心中所想。 马车是磊子专门找人给她定制的，请了当世最有名的机关大师设计的减震马车，内里宽敞又舒适。 坐榻上铺了厚厚的鹅羽软垫，靠枕一应用的都是最柔软的绫罗，上面的刺绣用的丝线都是江南最有名的天蚕丝染色而成，价值千金，地上的毯子是整张白虎皮。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主子，我们到了。”花荣轻叩马车车厢。 简兮半眯着眼睛睁开，外面天色刚擦黑，撑着起身，走出马车，“好，你也回去休息罢。” “是。” 金虎在院里早就等候多时了，“主子，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简兮伸出手打着哈欠，“那就好，你回去告诉花荣，这两天收拾一下行装，等我忙完铺子里面的事，就回京城了。” 金虎拱手行礼，语气上扬，“是。” 自从加入了平江府的商会，简兮的粮行生意进行的异常顺利，商会内部有规定，不得恶意竞争打压同行。 简兮第一次知道这个规定，顿时觉得古人也并非是想象中的那样顽固不化，平时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请教商会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可是给她省了不少的事。 她做生意讲究诚信，行事光明磊落又肯让利于民，很快就将丰裕号的名声在平江府打响了。 就等着明年从京城中调拨稻种，在千溪庄正式投产。 她着人看过千溪庄的土质，比起她在京城买的两个庄子，千溪庄的面积更大，地力也肥，产出的稻谷更香更甜，若是换上高产的稻种，她有信心产量能再上一层楼。 简兮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盘算完铺子里的事，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崔平。 自从上次一起去了灵禅寺之后，崔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真是奇怪，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拍了拍脑门，想要将崔平从脑子里拍出去，翻身将被子压在身下，强逼着自己睡着。 高府。 到了年底，高云淮忙的脚不沾地。 手底下的铺子庄子数不胜数，一到了腊月，手底下的管事，络绎不绝的来汇报一年的收成。 随之而来的还有—— 轩辕其远。 高云淮面前的案桌上积了一大堆账册。 正忙得焦头烂额。 轩辕其远一身银色雪貂大氅，外面用银线低调的绣了花纹，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 “想不到舒平这么忙，我想见你一面可是不容易。” 高云淮起身，行礼问安：“草民见过五皇子。” 轩辕其远摆手道：“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高云淮还是将礼数做足了，才直起身子。 “临近年关，殿下怎么有空到这小小的平江府来了？”高云淮踱步到会客厅，吩咐下人上茶。 “我这不是来请你来了，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轩辕朝成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父皇说，等到明年，就册封淑妃为皇后，到时候轩辕朝成就成了嫡出，继位名正言顺，连带着轩辕藏祯也抖起来了，现如今我在京城是举步维艰，别说是来平江府，估计就算是死在外面我父皇也不会在意的。” 轩辕其远端起茶盅，闻了一口，似笑非笑的说道：“哟，八百里加急的雪顶银牙，连宫里每年也只得半斤，你这日子比皇帝过得都舒服。” 高云淮面不改色，“先父在的时候，买下了湛江最大的一处茶园。” ...... 轩辕其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后日。” “好，那本殿下就住在你这，和你一道回去。”高云淮这里看着不起眼，但是一应陈设装饰比起京城中的晋王府也不遑多让。 高云淮：...... “京城中的形势当真这般差？”能逼得轩辕其远不远千里跑到平江府。 轩辕其远将一只腿搭在椅子上，丝毫不顾及形象，“你以为？朝廷里面的事父皇已经不允许我插手了，走到哪里都带着轩辕朝成，我一个人在晋王府也没什么趣，就请旨说是想出门游历为父皇寻觅万寿节礼，折子一递上去，父皇就同意了。” “我这两天有事，殿下要是想逛逛平江府，我就让管家陪你去可好？” 轩辕其远注意到了高云淮后面书架上的一块紫金玛瑙摆件，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都行，我就随便看看，这摆件倒是挺精致的。” “喜欢就拿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轩辕其远乐呵呵的抱走摆件。 高云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思索轩辕其远带来的消息。 看来京城是势在必行了。 “管家！”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去沈萧沈公子那边传个话，说我明天想过府一聚。” “是。” 第103章 对照组 清晨。 简兮卯时初就睁开了眼睛。 在平江府租住的院子很大，简兮觉得大小适中就找房主买了下来。 金虎、花荣还有齐世昌几人都住在前院。 卧室外间，孙婆子早就备好了简兮洗漱要用的水。 简兮取下暖炉上一直温着的水兑了进去。 下次到外地还是要带个小丫鬟，她总算理前世那些人为什么要请生活助理了。 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每天还没起床，手头的事情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高了。 习武也不能落下。 前院，金虎和花荣已经起床了，旁边还站着睡眼惺忪的齐世昌。 齐世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用手使劲的揉搓眼睛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看到简兮才勉强站直了身形。 “早啊！”简兮笑着打招呼。 “主子早！”三人整齐划一就像是提前排练好的一样。 “开始罢。” 金虎和花荣每天有晨练的习惯，自从简兮知道之后，每天也跟着练，不求能练成绝世武功，只要是像上次一样面对二狗子那样的泼皮无赖有还手之力就行。 金虎人如其名，虎背熊腰，一身力气更是了得，主要擅长近战搏击。 花荣心思缜密擅长使刀法，身法方面略有造诣。 两个人是互补型选手，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所以教导简兮的重任大多还是压在花荣身上。 每天固定的一个时辰马步是必须的，齐世昌自从到了平江府，简兮见他身子板比较弱，也拉着一起习武。 齐世昌临来之前，磊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无条件听从简兮的话，他最崇拜的就是他的大哥，自然无有不应的。 时间久了，花荣两人都快要忘记简兮是女子了。 直到—— 齐世昌刚开始扎马步只站了一刻钟就捂着腿说自己不行了。 而简兮虽然双腿已经站的再发抖了还在咬牙坚持。 花荣恨铁不成钢，“你小子还是不是男人，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一旁的金虎双手各举着一个五十斤的石锁站桩，闻言睨了一眼齐世昌，眼里的讽刺显而易见。 从那以后，齐世昌就和简兮较上了劲。 简兮站多久，他就站多久，刚开始的时候，晚上腿疼的根本睡不着，习惯了几天就开始慢慢适应了。 男女的身体构造显然不一样，以前简兮自己练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有了齐世昌这个对比项，她才明白这句话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齐世昌看着虽然文弱，但是仅用了一个月就在比试中能和她打成平手。 从那以后她就更加刻苦的勤练武艺，为的就是能缩小差距。 这可就苦了齐世昌了，他还沉浸在能和简兮打成平手的喜悦中的时候，简兮将训练强度足足加了一倍。 花荣和金虎两个人只要开始练功，两人就是最严厉的师傅，不允许有半点偷懒。 早上练完功，洗完澡，下午去铺子里面盘账已经成了齐世昌每天必做的功课，一连三个月，个子窜了一大截。 以前的衣服穿着不合身，简兮还好心的自掏腰包给他买了几件衣裳。 齐世昌收到衣服的时候顿时想入非非，感觉简兮对他有意思，少男的心思一点都藏不住。 没过几天就被粗中有细的花荣发现了，花荣得知之后就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话，“你想多了，主子只是单纯的对手下好，平江府的冬天冷风刺骨难耐，我和金虎都得了主子送的冬衣。”说着拍了拍身上藏青色的皮袄。 金虎听清楚两人的谈话，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眼齐世昌，就在他感觉有点瘆得慌的时候，金虎说了三个字：“你也配？” 咯噔！ 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 原来是他那颗春心萌动的少男之心。 想想两人说的也有道理，老老实实的换上衣服去了铺子里面帮忙。 辰时，院子里做活的婆子们也来上工了。 马步时间结束，简兮抽过托盘上的毛巾，擦拭汗水。 “公子，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崔府管家的人，说是今天他家公子想要上门拜访。”孙婆子垂首回话。 “好，我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中午有时间。” 孙婆子福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是，早点是青菜粥，几样小菜还有包子，公子练完武就可以吃了。” “好。” 简兮眼见着孙婆子又行了一礼，才退下，有些纳闷，“咦？真是奇了，以前也没见孙婶行过礼，今天好生讲究。” 金虎放下手中的石锁，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我昨天去厨房找吃的，见院里的几个婆子嘀嘀咕咕的说，主子给了这么多赏钱，剩下这几天要伺候的更加周到，于是就学着外面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练了一下午的行礼问安。” 原来如此! 简兮失笑，这些人也太可爱了。 她京城中的庄子每年产出都会翻倍，不算仓里的粮食，每年光是铺子和庄子的收益少说也有十数万两了。 现在不过随手赏了一些小钱，就换来了比之前还要周到体贴的服务。 想起之前在王府的时候，蔷薇说夏氏对下人向来大方的时候还想不通，这天天撒钱，多少是个够啊。 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了。 看来要更加努力的赚银子！ 之前花荣都是教简兮一些简单的身法和拳脚，两人对练实力差距过大，简兮得不到有效的锻炼。 齐世昌来了之后，简兮就有了专门的对练了。 今天花荣教的是剑法。 “剑没有刀那么厚重，剑法更是讲究飘逸灵，正适合主子你学习，我只演示一遍，你们看好了。” 看着五大三粗的花荣耍起剑法来有种独特的韵律在里面，下盘扎实，眼神凌厉，一柄剑硬生生被他玩出了花。 演示结束，花荣给两人找了两根竹竿。 简兮约莫能记住四五成的样子，看的时候挺简单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就不是那样了。 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眼睛会了手还没会。 花荣上前一点点的纠正动作。 齐世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动作歪歪扭扭的不像个样子。 金虎看不下去，拿起一边的枯树枝，齐世昌一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一个树枝抽上去。 “嘶！” 齐世昌不敢因为叫痛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实在是之前就吃过这方面的亏，一停下来就不是只挨一下那么简单了，金虎下手都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既不会伤着又疼痛难言。 第104章 习剑法 他只要停下来，金虎手中的枯树枝就是长了眼睛一样，哪里痛抽哪里，那树枝甩的都能看见残影了。 齐世昌的苦逼简兮是感觉不到了。 她正沉浸在新学的剑法里面，经过花荣的指点，她已经能断断续续的使出一整套剑法了。 “基础一定要打好，剑法倒是次要的，以后每天你们都必须挥剑一千下，剑法也要练着，无规矩不成方圆，习武也是一样，没有招式，使出来的剑法就是一盘散沙。” “基础剑法有劈、刺、点、崩、挂、撩、削、带、截、绞、架一共十一种，每十日学习一种，每天至少挥剑一千下，再练三遍剑法方可结束。” 花荣说完，拿出剑，下半身稳如泰山，胳膊发力，双手拿剑，气势凌厉的拿着剑竖着劈了一下。 “这就是劈，你们来。” 齐世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花荣的竹笋炒肉丝了。 想着动作挺简单的，就随意劈了一下。 花荣眼疾手快的抽向齐世昌的大腿，“你的下盘呢？刚刚扎的马步都忘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齐世昌略一思索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将身体的力量汇聚在手臂上，用力劈下。 这次倒是没有问题了。 金虎又提起了石锁，举了起来，“继续啊，你还有九百九十九下。” 齐世昌像是得胜的公鸡，觉得这也太简单了。 没想到就是挥剑到五十下的时候他就受不住了。 瞄向旁边的简兮，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流，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来。 随即咬紧牙关，继续。 一个女人都能坚持下来，他一个大男人没理由坚持不下来。 练剑一点都不比扎马步轻松。 简兮每一次挥剑都能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被调动了，每次力竭之后就感觉身体像是干枯的树木一样，但是一想到以后她也可以使出飘逸的剑法，就心里就又生起一股力量出来，大脑竟然生出了一股愉悦之情，鼓励着她继续挥剑。 齐世昌累的要死，反观简兮居然越练越兴奋，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稳越来愉快。 金虎看着简兮知道她进了状态，反观旁的齐世昌，摇了摇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花荣欣赏的目光望向简兮，真是好样的，没给他丢人。 他和花荣被沈南星调到简兮身边的时候，之前营里面的弟兄多数都在笑话他们贪慕虚荣，为了一点银子不惜卑躬屈膝，谄媚讨好那些贵族小姐。 简兮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对于女人的认识。 有着寻常男子都没有的坚韧、聪明、善良...... 小小的身板里面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金虎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服管教，觉得一个女子根本不值得他为其效命。 时间久了，他被简兮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震撼到了。 军营里面的人最简单不过，只信奉一个原则，那就是强者为王。 简兮对自己够狠，比起多数男子都要厉害，对手下更是赏罚分明。 这样的人值得他们的效忠。 简兮还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无形之中拉拢了两个死忠粉。 直到练完，简兮脑子里面的兴奋劲终于过去了，两个胳膊像是被铅灌满了，抬不起来，使不上劲。 一边的齐世昌还在可怜巴巴的继续。 金虎化身铁面无情的判官，“八百六十一、八百六十二......” 简兮摸着身上已经被汗湿透的衣裳说道：“你们继续，我去换件衣裳。” “是。” “八百六十五、八百六十六......” 简兮换完衣服，早饭已经被端到了里间。 南方的冬天寒风像是会扎人的针尖，简兮怕冷，她在房间里特意多加了几炉炭火，烧的是最好的银丝炭，经久耐烧还没有杂烟，置身其中就像是在春天一样。 “孙婶，你一会去把书房的暖炉烧上，我一会儿吃完饭要去书房见客。” “是。”孙婆子又别别扭扭的行了一个礼才退下。 简兮的眼角抽了抽。 其实她想说—— 这礼不行也罢！ 冬日里本来是没有青菜的，不过简兮想起了前世的大棚，出了个主意交给磊子，磊子居然琢磨出来了。 蔬菜也就成了丰裕号的衍生产业，因着数量稀少，一出市售卖就被那些权贵之家的采买管事抢购一空。 青菜绿油油的，白瓷碟里面的泡菜腌制的恰到好处，咸香脆色四样俱美，还有香喷喷的没有一点添加剂的鲜肉大包子。 金虎和花荣的饭量太大了，听他们说军营里面的饭早上就是糙米粥和两个馒头，他们时常吃不饱。 简兮大手一挥，直接让几个婆子每天早上蒸上满满两笼屉大包子，可把两人给高兴坏了。 今天早上比平时还多了一道银鱼炒蛋，黄澄澄的蛋上面撒了一撮碧绿的葱花，看起来煞是诱人。 简兮这下是感受到了充钱和没充钱的区别了。 以前这些婆子虽然做事没有错漏，但是远没有像现在这样尽心。 一碗粥下肚，简兮一连吃了三个大包子才觉得没那么饿了。 真香！ 每天练武两个时辰保证了她吃再多也不会胖。 爽！ 简兮揉了揉前面的小馒头，最近总感觉有些胀的难受。 估计是发育痛，原主这身体骨架小，连月事都是她调理了许久，一直到了十二岁才来的。 记忆中的原主的母亲从她记事起就不让她吃饱，说是女子吃的多了就会失了纤弱之美。 去他娘的纤弱！ 身体都没了还要什么纤弱。 要不是原主打小吃不饱营养不良，身无几两肉，也不至于一场风寒就没了性命。 第105章 学习 吃完饭没一会、 门房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崔平来了。 “带他去书房。” “是。” 简兮披上外袍，踱步走进书房。 高云淮今天来主要是和简兮辞行的，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两个人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崔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简兮推门，操起职业假笑。 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她现在还是女扮男装。 这美男虽好，却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 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走至书桌前站定，坐下。 高云淮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紫檀木盒子。 放在简兮面前，“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我明天要出趟远门，等回来估计就是年后了。”他极其自然的说出了一段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简兮感觉不出来哪里怪怪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造型款式简单的玉簪。 “这是？” “这是玉簪，我看你平时束发用的都是普通的银簪，这支白玉簪料子又清又透，我一看到就想着打一支簪子送与你，我头上束发的这支玉簪就和你手里的簪子是同一个料子。”高云淮没说的是，其实还打了一副手镯，但是现在他的身份并不适合送简兮手镯。 简兮瞬间觉得手上的发簪有些烫手。 搞什么啊？! 明晃晃的送她情侣发簪。 手里的玉簪小巧精致，恰好上面有她最喜欢的栀子花纹饰，手指拂过簪身圆润的弧度，不免得更加喜爱。 罢了！ 一个簪子而已，收下就收下了。 “那好，我就收下了，只是我却是没有什么回礼可以赠与崔公子，你上次带我去灵禅寺，我也忘记回请了，真是太失礼了。” 高云淮星眸带笑，眼底的温柔像是要凝成实质，“无妨，年底家中事务繁忙，我也无暇分身，等年后回来了，你再回请也是好的。” 简兮莫名的有些不敢和这样的高云淮对视，随口说了句，“崔兄如此人才，想必家中也是红袖添香没有间断的，临近年关出远门，家中亲眷难免会担心。” 高云淮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我家中没有红袖添香，出远门也是我母亲在外地修养，我要陪她过年，沈兄弟为何如此说？难不成你年纪不大，倒是生出了男女之情？” 简兮摆手道：“崔公子看着年纪也大了，难道家中就没有个通房丫鬟？”说着目光移到高云淮的下半身。 这个朝代的男子，但凡是有一点财力的，没成年之前，家里就会预备一大堆的通房丫鬟。 简兮的目光太过露骨，高云淮想不注意到都难。 “沈兄弟太客气了，老是叫崔公子未免有些太客气了，叫我崔大哥就好， 我家中并无通房丫鬟，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简兮收回目光，打着哈哈，“没事，崔大哥，你身体还好吧？” 不会是不举？ 这人高马大的看着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高云淮结合简兮怪异的举动，还有刚刚问的话，不可置信。 应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噌的一声站起身，辩解道：“我身子好得很！” 她一个女子，怎么能这么，，，，， “哦。”这人看起来不识逗，还是别玩火了。 简兮扯开话题，“我后天也要出远门了，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 高云淮坐下，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又说不上来，但是很快就掩饰住了，“你要去哪里？” 简兮直言道：“京城。”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高云淮心里不由得有些欣喜，原来他们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崔大哥长得可真好看。”简兮托腮说道。 是真的帅啊！ 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脸上的胡子显得更加成熟。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结婚早，她外表虽然是十四岁，但骨子里确确实实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人。 面对年纪小的男孩子真的是下不去嘴啊。 要是能和这张脸谈一场恋爱就好了。 正好他也没成亲，她也不算是破坏人家的家庭。 高云淮第一次面对这样直白的夸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干巴巴的笑了一句。 他要是知道简兮已经将两人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书房里面的蓦然安静，气氛有些暧昧，眼见着简兮的目光越来越露骨，高云淮坐不住了。 “沈兄弟，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好吧，等年后回来了我请你吃饭。” 高云淮抿唇，“好。” 转身，玄色的衣袍底部留下一抹好看的弧度。 高云淮一回家就陷入了无尽的懊恼之中。 他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被姑娘家逼得落荒而逃。 “少爷，不知有何吩咐。” “你去，给我买些书过来。”高云淮走上前耳语了一阵。 管家的瞳孔慢慢放大，最后转为一脸姨母笑。 “少爷放心，老奴一定不负所托！” 转身告退。 关上书房门。 管家站在院子里，顿觉欣慰，自家少爷终于开窍了。 夫人之前还担心少爷喜好男风，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他一定要写信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高云淮想要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挥退下人，翻阅起来。 《烈女怕缠郎》，这本好像还不错。 《宠妻一百零八式》，他们还没成亲应该用不到这个,留着，等成亲以后再用。 《天香秘谱》，这是什么？ 打开一看，里面五花八门的姿势刷新三观。 高云淮脸色爆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立马合上书册，可是这该死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那上面的画面就像是刻在脑海了一样，怎么都忘不掉。 管家这都是搜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抽出里面的烈女怕缠郎，还有追妻七十二计，剩下的书都都搁置在了书架子的最底下。 “有道是，好女怕缠郎，只要是女子.....” 高云淮认真研读上面的一字一句，两本书看下来。 总感觉好像看了又好像没看。 又一次罕见的翻起了第二次。 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做起了笔记。 嘎吱！ 开门声响起。 高云淮匆忙将书合起来，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 第107章 训斥 “这平江府着实无趣，待的我都快要发霉了，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轩辕其远进门就直奔书房的藤椅走去，欣长的身子像是无骨鱼一样的躺在上面，尽显颓废。 高云淮将书册压在账本下面，才说道：“这里自然没有京城的繁荣，殿下心烦也是寻常，刚刚盐庄上来信，出了点事，我明天要去处理盐庄的事，等后天我们出发回京城。” “好啊，我没意见。” 京城。 武安王府。 满地的碎瓷器，夏氏一脸怒意，满屋的人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这位老祖宗。 “母亲，孩儿错了，请您不要生气。”百里言奚跪在地上，一脸担忧。 “哼？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我看还是在外放的任上，被那狐狸精迷得失了心智，现在居然敢在朝中私自结党，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做什么，还不如当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百里言奚试图掩饰，“可是现在六皇子已经被册封为太子了，继承大统是早晚的事，我们示好也是应该的，毕竟那是未来的储君，大哥，你说句话啊。” 百里言辰突然被扯进来，秦氏给了他一个眼色，斟酌了一番才说道：“二弟，我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我们王府只要安安分分的守成，有世袭的爵位撑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终究是跑不了的，你也太心急了。” 百里言奚冷哼一声，“大哥是不急，你有世袭的爵位顶着，哪怕是庸庸碌碌，圣上也会看在父王和母亲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我呢？我有什么？” 夏氏听着百里言奚失态的言语，抄起一个茶杯，就朝着百里言奚的头上扔了过去，“孽障！简直是无法无天，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吗？老大，从今日起，你去吏部给老二递个折子，说是他身患重病，需要在家静养，他房里的那个魏若丝，送到庄子上去。” “是，母亲。” 百里言奚捂着流血的额头，胸中的怒气仿佛要凝成实质，“我不服！” “不服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就让你出府，老二媳妇，将太子府送来的礼物全部退回去，说我们家没那个福气为太子办事。”夏氏一锤定音，竟然直接将百里言奚软禁了起来。 钱氏只得遵循，“是，母亲。” 百里言奚见这满满一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自己说话，不免寒心，起身，一句话都没说，摔打着夺门而出。 蔷薇赶忙吩咐让丫鬟打扫屋子。 夏氏抬手，“过会收拾，你们都下去。” “是。” 房间里面的下人全部下去，夏氏揉着发酸的额角说道：“我了解陛下，他的性格，断然不会让六皇子继承皇位的，老二是看走眼了，这次若不是老二媳妇及时告诉我，那个魏若丝竟然敢收太子送来的礼物，咱们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百里言华自从进了玉兰院就一言不发，此时插话道：“母亲怎么就知道陛下不会传位给六皇子，赵贵妃被禁足，赵丞相闭门不出，八皇子整日跟着太子鞍前马后，五皇子本来是默认的储君人选，现在被逼得离开京城出去游历，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都是陛下默认的吗？为的就是给太子扫清障碍。” 夏氏听着百里言华的分析，露出欣慰的笑，“我的儿，你长大了，可是朝堂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不知道的是，五皇子在的时候，陛下可是将他手中的羽卫都交到了他手上，五皇子现在虽说势弱，但陛下可从没说过要将羽卫收走的话，一个王爷，能有随意调动羽卫的能力，陛下还准他能离开京城，这其中的信任就不是太子可以相比的。” 百里言辰眯着眼睛，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母亲是说，这是陛下的一步棋，就是为了试探臣下？”说完之后，百里言辰就觉得有些不可能，试探臣下未必只有这一个办法。 钱氏大胆猜测，“莫不是这其中有淑妃的手笔？” 淑妃禁足多年，能出了冷宫，又让陛下能将她唯一的儿子立为太子，这手腕不可谓不厉害。 夏氏点头，“宫中的宴会你们也参加了不少，想必也是见过淑妃的，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陛下当年她是有求必应。”她可是见识过当时轩辕帝对淑妃的情深的。 秦氏开口说了一句，“难不成是旧情复燃？” 钱氏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秦氏，“大嫂，你以为这是话本子呢？陛下又不是毛头小子了，什么美人没见过，就非得巴着一个容颜不再的嫔妃。”她和百里言奚年轻的时候之间也是相知相许过，随着年岁渐长，夫妻间也少不了算计，现在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了，她算是明白了，男人是没有感情的，尤其是年纪大的男人，他们眼里只有利益。 “老二媳妇说的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王府不能栽倒在这里，老二那边就烦你多照看，他那差事没了也就没了，王府可不能出一点乱子，不许他出门一步。”夏氏小时候长在宫里，百里长空不在的时候，整个王府上下都听她的，现在也是一样。 “是。” 夏氏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约束府中上下，不许下人妄议朝政，若是有舌头长的，直接拖下去打死就是。” “是。” 皇宫。 轩辕战接到密探送来的消息，不由得笑出了声，“这永明郡主还真是和她父王一个样，都是洞若观火。”说罢将折子扔进了炭盆里面。 问向密探，“其远去了哪里？” “回陛下，五皇子去了平江府，去找了高云淮。” “高云淮？朕记得他就是平江府的人。” “是，陛下。” “给他传个话，就说让跟着其远一起回来，朕还有事情要让他去做。” “是。”密探退下。 轩辕战饶有兴味的半倚在龙椅上，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第107章 落幕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钱氏回了集芳园，马上下令让院里的婆子将魏若丝绑了，堵上嘴巴，扭送到庄子里。 “二夫人，那魏氏抵死不从，还说是要见二爷，咬伤了上前的婆子，还拿着蜡烛和火油，大声嚷嚷着是二夫人您要公报私仇，见不到二爷她就引火自焚。”吉祥提着裙角前来禀报，头发有些凌乱，可想而知一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钱氏上前搀扶起吉祥，“起来罢，难为你们了，那我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这个魏氏，将院里身强力壮的婆子都叫上，再唤来两个家丁。” “是。” 魏若丝的住处，钱氏还没靠近就听到了里面大喊大叫的声音。 “你们都别过来，过来我就烧死我自己，你们王府不是一向以仁善自居，我倒是要看看，烧死妾室的名声传出去，御史听到了会不会参一本你们草菅人命！” 房里的婆子们都被唬的不敢上前。 “好啊！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就让容瑾记在我的名下，也好有个嫡出的名声。”钱氏稳步进场，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魏若丝。 “你想得美！你这个贱人，一定是嫉妒我得了二爷宠爱，自己人老珠黄，才想趁二爷不在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二爷！你出来啊。”魏若丝试图大吼大叫引来众人。 可惜集芳园里面，钱氏下了死命令，众人都老实安分的待在房间里不许出来。 钱氏脸上尽是讽刺，“你叫罢，二爷就在不远处的书房，你这边的动静想必他早就听到了，要出来早就出来了，何况发落你是太夫人的意思，你身为内宅女眷竟然敢掺和到朝堂之中，背着二爷和太子往来，就算是打死你也是轻的。” 魏若丝目眦欲裂，神情癫狂，“不，不会的，那些东西是二爷让我收的，最后都被二爷拿走了，不关我的事，我要去和太夫人说清楚，一定是你嫉妒最近二爷都宿在我房里，想要摆弄我。” 钱氏脸上的讽刺之情更甚，“啧啧啧，你现在这样，真应该叫二爷来看看，这哪里像是之前那个婉转柔美的诸暨女子。” 魏若丝被刺激到了，手上的动作也大了起来，举起火烛就想扔到钱氏身上。 钱氏往身后一躲，门外的家丁见状急忙上前按住了魏若丝，手里拿着毛巾的婆子眼疾手快的上前塞到魏若丝嘴里。 魏若丝还想挣扎，可惜家丁都是练过武的，力气远不是之前的婆子可以比的。 钱氏走到魏若丝跟前，轻声低语，“还在想着二爷来救你？太夫人说了，你的生死都由我，你说我该怎么发落你呢？” 温热的气息喷在魏若丝耳畔，她终于知道害怕了，想要说话，但是嘴被毛巾塞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道你不了解这个男人吗？他向来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东窗事发，家里总要找个替罪羊，太夫人总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什么，谁让你掺和到里面的？ 魏若丝，这一切就是你当初贪心的代价，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和你牵扯不大，但现在太夫人说是你的错，你不认也得认，我今天就告诉你，这才是深宅大院里真正的规矩。” 钱氏满意的看着魏若丝脸上的表情从愤恨转为绝望，扯出一抹冷笑，吩咐小厮： “将她送到庄子上，就说是家里犯了事的下人，不用给她吃饱饭，庄子上若有合适的人家，就给她配个人家，就是有一点，不许她踏出庄子一步。” “是。” 魏若丝终于是悔了，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任由着两个小厮拉扯着离开，再无一点抵抗。 快出园子的时候，转身对着钱氏的方向重重叩头，啪啪作响。 “夫人？”如意指着魏若丝说道。 钱氏面无表情，“你放心，我会善待容瑾。”对着家丁说了一句，“让庄头帮她找个好人家罢。”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是，夫人。” 魏若丝这才慢慢站起身，额头上的伤口泛着血珠，显得小脸愈发苍白，没了偏执的表情，看起来我见犹怜。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集芳园，一如她当初来的时候，孑然一身。 闹剧结束，钱氏着人告诉了夏氏和百里言奚。 百里言奚听到之后大怒，书案上能砸的东西他都砸了个干净。 “贱人！，她竟然敢这样做，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去让她来见我。” “老爷，太夫人吩咐过，您在禁足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滚！” “是是是。” 小厮连忙出门。 门口再次落锁。 百里言奚无处发泄，只能将书房里面的瓷器砸了个干净。 下人回禀。 钱氏语气平静，“二爷喜欢砸，就让他一次砸个够，以后不必来回我了。” “是。” 如意抹了些薄荷脑油在手上，上前帮钱氏按摩额角，“夫人这是生二爷的气？” 清新的气味传来，抚平了些许焦躁的情绪，钱氏闭上了眼睛，“如意，我现在才想起我出嫁的时候我娘叮嘱过我的话。” “老夫人说什么了？” “我娘说，女子和夫君相处，最不能交出去的就是心，如此才可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 “可是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交心？” “是啊，我当初嫁给二爷的时候，他风流倜傥，新婚好的蜜里调油，他每天上朝回来还会亲自为我描眉。”想到了以前甜蜜的日子，钱氏的眉头舒缓了很多。 如意手下的动作没有停，“奴婢是后来才跟着您的，并不知道这些。” “当初的老人死的死，走的走，我索性就换了一批新人，都是往事了，现在也不错，要是能相安无事的度过一世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夫人又在说胡话了，您身份尊贵，怎么会说这样伤感的话。” 钱氏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第108章 技能提升 腊月十五。 京城城墙外。 “主子，我们到京城了。” 简兮动了动都快躺僵的身板，伸了个懒腰。 “好，快点回去，哥哥想必都等着急了。” “好嘞。” 不久，同样的地方，轩辕其远一脸幽怨的看着高云淮，“别告诉本殿下，你跟了一路就是为了给他们保驾护航。” 高云淮骑着马，目不斜视，“他们中有我朋友。” 轩辕其远的手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气急败坏，“这路上一共遇到了两波土匪，都是本殿下的暗卫搞定的，你不打算补偿我？” “随你挑就是。” 轩辕其远立马乐颠颠的跟上，“我老早就看上你的那柄玉如意了，通体晶莹剔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正好我拿去给父皇拜寿。” “直接去我家拿就是。”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够意思。” “现在可以闭嘴了吗？” “你说什么？本殿下愿意和你说话是瞧得起你，你知道多少人捧着宝贝想送给本殿下我都不要吗？” “聒噪。”高云淮最受不了轩辕其远的碎碎念，简兮一行人已经安全，他也没必要忍着了，直接扬鞭加速进入京城。 “你等等我啊！” 将军府。 简兮下了马车，紫翠等人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她打着哈欠说道：“好不容易到家了，我给你和金虎放半个月的年假，回去好好陪陪家里人。” 花荣和金虎早就归心似箭了，“是，谢主子。” “阿昌，你这些天就去京城里面的铺子给你哥打下手。” “是。” 安置好了几人，简兮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将军府大门。 路上，紫翠一脸心疼，“姑娘去了小半年，看着瘦了许多，想必是外面没有家里吃得好，我已经让桂妈妈做了好些菜，回了画水阁就能吃了。” “好，还是你贴心。”什么都不用自己动脑子的感觉真舒服。 邢妈妈自从做了掌事嬷嬷，也开始操心起来了，“花荣和金虎两位师傅也是车马劳顿的，姑娘怎么不留着他们用顿便饭，再让他们回去。” “他们家里人都在京城，留他们还不如放了他们回去，在家里比在府里更舒心，一会我拟个名单，你包些年货去给这些人家。”马上过年了，这送礼也该走动起来了，想想也知道沈南星不会操心这些事情。 “是，姑娘。” 刚一进画水阁，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画水阁里面亭台轩阁，里面的丫鬟各司其职，置身其中就好像在画里一样。 “姑娘回来了，快些进来取暖。”晓霜拿着一个汤婆子塞到了简兮手里。 室内的炭火烘的简兮身上出了一层汗，素洁和素莲上前帮简兮脱去外袍。 紫翠领着一对小丫头上前，“姑娘，净手用饭罢。” 饭桌上，简兮多看了一眼的菜，芳草就会立马用公筷帮她夹到面前的碟子里面。 简兮直到吃完饭，都感觉像在梦里一样。 这种不动脑子的生活是她能享受的吗？ 她就出去了几个月，院里的丫头怎么就好像经历了一场严密的岗前培训。 这种效率她只在之前夏氏的房里见过。 吃完，漱口。 紫翠又带了一队丫鬟。 “姑娘，浴汤已经备好了。” 简兮起身，跟着进了里间。 房间内的屏风后面被隔出一个纱橱，里面的炭火烧的很足。 紫翠先是将四周的纱帐都放下，试了试水温。 素洁和素莲两人上前轻手轻脚的帮简兮更衣。 外衣、中衣、裹胸.... 简兮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在王府的时候几人早就看过她的身体了。 “呀！”素洁惊讶出声。 简兮转头，“怎么了？” 素洁指着简兮的胸前，“姑娘真是长大了。” 简兮：..... 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这样说出来好尴尬的。 紫翠呵斥道：“素洁，不许没大没小。” 简兮进入浴汤。 素莲人如其名，手法轻柔的帮简兮取下发冠，乌黑的秀发瞬间倾泻而下。 紫翠翻出瓶瓶罐罐，倒在了浴桶里面。 “这些都是保养皮肤的好东西，用久了还能使肌肤生香。” 简兮眯上眼睛，询问道：“我就走了几个月，怎么你们就这样殷勤起来，是不是惹出什么乱子了？” 紫翠失笑道：“都是邢妈妈吩咐的，说是我们之前伺候的太不尽心了，姑娘走后就好好的教导了我们许多，邢妈妈还说，我们每个月拿这么多的月钱，可都不是白拿的，姑娘对我们宽和，我们也不能失了本分。” 看来这邢妈妈还是个有心之人。 以前在王府里面估计是有心之人太多了，再加上夏氏只喜欢身边都是些年轻的女子，所以才埋没了。 到最后还是便宜了她，她最喜欢这些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司机，好多事情都都能少操许多心。 沐浴完，简兮也过了困劲，索性换上衣服到了书房，“让邢妈妈来找我。” “是。” 书房是和她的卧室连着的。 里面还有脚炉，将脚放在上面也能取暖。 思索了一阵，简兮写下要送礼的名单。 武安王府，还有沈南星的一些幕僚属下，她手底下的管事、庄头、金虎、花荣... 按照等级分了两等。 前者是送些体面好看的年礼，剩下的都是送些粮油布匹等物，主打经济实用。 将名单递给邢妈妈，“邢妈妈你来看下，还有没有要删改的。” 邢妈妈一脸恭敬的接过，仔细辨认，“姑娘思虑的很是周到，老奴没有补充的。” “那就去办罢，拿着对牌到管家那里支取。” “是。” 花荣回到家，家里的妻子正在院里缝补衣裳。 “娘子，我回来了。” 金氏震抬起头，“荣哥？” “是我，我回来了。” “你不是在军里，年下正是忙碌的时候，你怎么回来了。”金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花荣面前，眼里不错神的打量自家汉子。 “我谋了份差事，已经不从军了，以后不用时刻搏命，还能有时间回来看你和小蝴蝶，小蝴蝶呢？。”说着四处找寻。 “她去隔壁石头家玩了，我这就去找她回来。” 金氏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第109章 迟来 花荣一把拦住金氏，“妹子，先别急着去找她，进屋，我有东西要给你。” 金氏一脸狐疑，进了屋里。 花荣放好门栓，确保没有外人之后，拉着金氏坐到炕上。 金氏面带娇羞，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荣哥，这大白天的，不好吧？” “不好什么？” 花荣自顾自的打开包裹，里面都是这些日子跟着简兮得的月钱。 “妹子你看，沈将军将我从军里调到他妹妹身边，就做个普通的护卫，一个月足足有八两银子的月钱，沈家姑娘一向出手大方，平时的打赏我都攒了起来。” 花荣将包袱里面的银子都推到金氏面前，“以后咱们就不用守着那点津贴过活了，明天我带你去布庄扯些布，给你和小蝴蝶做些衣裳。” 金氏已经泪流满面，“荣哥，我一个人拉扯小蝴蝶也可以的，你不用为了我们娘俩舍弃了军里的官职，做了人家的护卫少不得要忍气吞声的。” 花荣一听就知道自家媳妇是误会了，将金氏揽入怀中，“妹子，没你想的那么苦，我在军里也待了近十年，年少到现在，我是不是那块料自己还不清楚吗？还不如找份差事，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一些，你跟着我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以后我一定给你买上几个丫鬟好好伺候你。” 金氏嗔怪道：“我哪里是图你这个，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妹子......” 四目相对。 半晌无话。 “花荣在家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 金氏面色潮红，催促道：“外面有人，快去开门。” 花荣撑起身子，麻溜的换上衣服，亲了一口金氏，才走出门。 “死鬼。” 金氏说完也起身穿好了衣裳。 出门的时候，院子里只站着花荣，还有—— 一大堆的口袋和布匹。 华容打开其中一个口袋，“是精米！” 金氏也上前打开了一个口袋，“这里面都是花生，篮子里面是一整扇猪肉，这是谁送来的？这么大方。” 花荣全部都看了一遍，才说道：“是沈家姑娘送来的。” 他拿了简兮额外发的“奖金”已经是受宠若惊了，没想到一回家还有年货，简兮送的这些东西，他们一家子都不用置办年货了。 金氏摸着简兮送来的布匹，“这花布真好看，一看就是好料子，我正想着去扯布料，沈家姑娘就送来了，有这些东西，我们好几个月都不用卖粮食了，还有四只肥鸡肥鸭。” 说不触动是假的，花荣现在才是真的感觉到了简兮的体贴，没有让他带回来，只是等她回来之后，派了家里的一个小厮就这么低调的送过来了。 金氏想起什么，“荣哥，人家送了这么多，我们该回什么礼？”这一大堆东西看着少说也有个三五十两，要回礼还真是个问题。 “送来的人说了，不用回礼，就是沈家姑娘给手下人送来的新年福利，让我好好陪家里人过个年，明年好好办差就是。”花荣扛起地上的袋子进了厨房。 金氏上前帮忙，“这沈姑娘还真是妙人。”送东西倒是不难，但是能送到人的心坎上还能让人没有负担可不简单。 花荣没说话，心里更加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子。 至于男人的尊严？ 不存在的。 刚刚在米缸里面到米的时候。 他看到了，妻子和女儿每天吃的就是些糙米。 甚至连精白面也只有小小的一袋，一看就是金氏舍不得吃吗，专门给小蝴蝶吃的。 家里唯一的荤腥就是篮子里面的寥寥几个鸡蛋。 花荣揭开锅盖。 锅里热着用野菜和粗粮做的野菜团子，还有一碗野菜汤。 “倒了罢，今天开荤，把剩下的鸡蛋都炒了。”花荣说着就要端起野菜汤倒到鸡食盆里面。 金氏一把抢过，面带惋惜，“没事，鸡蛋也炒，这也是粮食，倒了太浪费了，我吃这个，我一会蒸点米饭，你和小蝴蝶吃米饭。” 花荣没有听金氏的话，眼睛定定的看着金氏，“妹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这个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我听了沈将军的话，没有继续耗在军里。” 金氏被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手一松，花荣手里的野菜汤全数倒进了鸡食盆里。 “娘！我饿了。” 花蝶推开门，发现院子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你是谁？”花蝶显然已经忘记自家老爹了。 金氏招手,“小蝴蝶，快过来，这是你爹啊，你不认得了？” 花荣已经有三年没有回过家了，一时间父女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蝶歪着小脑袋，抬头看着花荣的大高个，眼睛滴溜溜的转。 “爹？那你能让我骑大马吗？石头哥说他爹就会给他骑大马。” 花荣看了一眼自己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的将手放在花蝶腋窝下面，放在了自己脖子上面。 花蝶瞬间笑的花枝乱颤，“哇！爹爹好高啊！” 花荣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不想爹爹跑起来？” “想！” “抓稳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父女俩的欢声笑语。 金氏欣慰笑道：“别惯着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一整天跟个假小子似的，跟着石头他们上树下河的，你回来了正好帮我管管。” 还是父女天性，没过一会，两人就达成了统一战线。 “就这样挺好的，等小蝴蝶大些了，我就教她练武，管保以后没人敢欺负她。” 花蝶闻言大喜，“真的吗？好啊！我要学武功，以后谁再说我是没有爹的野种我就揍死他。” 花荣动作一滞，随即认真道：“对，揍死他，打不过回来告诉爹，爹帮你揍。” 金氏眼角湿润，这日子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走进厨房正打算做顿好饭，水缸里面没水了，拿起外面的扁担，就想去打水。 花荣放下小蝴蝶，抽走扁担，“我来。” 花蝶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离开亲爹了，“爹地，那我和你一块去。” “好，小蝴蝶前面带路。” “得令！” 一大一小走出院子。 金氏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这就是一场美梦了。 转头看到墙角处堆积的的东西，接着掐了自己一把。 “嘶！好痛，原来是真的。” 第110章 夏氏邀请 邢妈妈办事效率很高，简兮名单给出来。 下午将军府所有的马车出动，所有的年节礼物全部到位。 磊子跟着简兮这几年，有了积蓄，就在京城里面买了一处宅子，安置全家。 齐世昌回家的时候，家里都没人。 他出门找馆子吃了一顿，就在家歇着了。 结果没等到家里人，反倒是等来了将军府的人送来的年节礼物。 因着他们一大家子都在简兮手下办事，得到的礼物也是最多的。 齐世昌帮着将军府送东西的小厮卸货。 “小哥，这些东西是只送了我们这一家吗？” 小厮见齐世昌没有一点架子，好心的说了一句，“不是，都是邢妈妈吩咐的，内院里堆了小山一样高，我这是送你们一家的，还有别人。” 齐世昌表示明白，拿出一点碎银子给了小厮打赏。 小厮自然喜欢，“多谢公子打赏。” 晚间，磊子和齐世昭，齐家父母回来看到院子里面的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昌子买的？” “娘，三弟哪有那么多钱买这些好东西，你看这里面还有人参呢！” “应该是主子送来的节礼。”磊子是最了解简兮的。 齐世昌循着声音走到院子里。 “昌子！” “爹，娘，我回来了，这些都是主子让人送来的，说是不用我们回礼。” 齐父齐母都是本分的庄户人，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一齐看向大儿子。 磊子拍板，“那就安心受着罢，都搬进屋。” 齐世昌每天锻炼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一趟又一趟的往里搬。 “哟！三弟这是出息了。”齐世昭调笑道。 齐世昌回道：“二哥，这都是主子拉着我每天练武，去平江府的这些年，我每天都扎马步，可是辛苦呢。”语气有点委屈。 磊子训斥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这张脸的面子，你还得不上这个美差，要是有意见，下次让昭子去。” 齐世昭扬眉，“好啊！我正好想去平江府玩玩。” 齐世昌明显急了，“二哥最坏了，谁说我有意见了，我明年还要去。” 磊子见齐世昌搬的起劲，索性就坐在凳子上。。 “爹，我就说给家里买些下人，你们非不让，现在有点活还要自己干，咱们家现在的日子也不是买不起丫鬟。” “我和你娘都是穷苦命，习惯了，白天去米铺里面帮帮忙还好，晚上回来家里有别人总是感觉不自在。” “是啊，你就不用管我们了，倒是你，磊儿，你都马上二十了，在这终身大事还没有个着落，我和你爹现在身体好，你早点成亲，我们还想抱孙子呢。” 磊子想到记忆中的少女，摇摇头，“娘，我不急，我只想着好好经营铺子，报答主子的知遇之恩。” 他很庆幸，当初毫不犹豫的相信了简兮，才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 简兮正躺在床上看着紫翠淘来的话本子。 整天都有人伺候衣食住行，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最近京城中时兴的话本子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 发现了几个风格突出的—— 霸道王爷爱上我、冷酷帝王的小甜妻、先婚后爱：摄政王的心尖宠...... 要不是时间对不上，她会真的以为这是在现代。 想不到古人还有这么超前的思维。 她现在也不用冒着掉马甲的风险去写书挣钱，看个乐子挺好的。 无聊的日子过了两天，简兮收到了武安王府太夫人的请帖。 自从她来了将军府，夏氏就和她甚少联系了。 其中的原因她也懂。 轩辕帝禁止朝中文臣武将相互勾结，沈南星作为新贵宠臣，和武安王府这样的旧派贵族搭在一条线上，会招来闲话。 简兮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夏氏。 毕竟在她在夏氏的羽翼下安心的过了这么多年，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她挑了一件藏红色绣梅花的夹袄，披上雪貂大氅。 “邢妈妈，吩咐备车，我要去一趟武安王府，晓霜和紫翠陪我一起过去。” “是。” 雨兰跟着邢妈妈学了梳头的手艺，两只小手灵巧的一挽，一个漂亮的发髻梳好了。 “姑娘，就戴这支梅花步摇可好？” 简兮的首饰匣子里面，满满的装着各式各样的珠宝钗环，她在家的时候不喜欢戴，觉得琐碎。 好不容易出门，雨兰拿出了她看家的本事，发誓一定要给简兮好好打扮一番。 不过简兮心思根本没在钗环上面，“随你。” 雨兰插上步摇，挑了一只镶着宝石的抹额，一对细长的银链耳饰。 就在她拿着一条项链比划的时候，简兮连忙叫停，“够了！”再多就要变成行走的首饰挂件了。 从匣子里拿出之前夏氏送给她的一对手镯戴上，“就这样很好了，再多了反而俗了。” 镜子里，美人珠光宝气，一身明艳的红妆，与发间的步摇交相辉映，额头上的抹额更是点睛之笔，不施粉黛便已是人间绝色。 芳草拿着一方盒子问道，“姑娘可要敷粉？” 简兮想了想，还是画个淡妆更有礼貌一些，“给我罢。”简兮按照她之前的经验，淡淡的上了一层粉。 年纪小就是好，脸上一点毛孔都没有。 用水化开胭脂，淡淡的点在脸颊和朱唇上面。 一瞬间提亮了气色。 简兮起身，转了个圈，“怎么样？” 雨兰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姑娘真美，这一身装扮可比京城中时兴的那种素素的打扮好看多了。” 简兮提着裙摆，晃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颈，“就是，小姑娘就是要这样光彩照人才好，你们平时也该打扮的鲜亮些，我看着也开心。” 随口一说的话，都被几人放在了心里。 原来主子喜欢鲜亮的颜色。 “姑娘，马车备好了。”邢妈妈一进屋就被简兮晃了一下神。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简兮这样打扮真和宫里的娘娘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好，那我走了。” 晓霜和紫翠自觉的跟在简兮身后。 邢妈妈突然想起什么，在屋里翻找起来，“姑娘等等。” 拿出一个粉色的帷帽，急匆匆的走到简兮身侧，“这帷帽可要戴好，出门不比外面，还是要注意些，紫翠，以后出门这些小事你都该为姑娘操心才是。”世家小姐就没有抛头露面的。 况且姑娘这长相，一打扮也太招人了。 紫翠接过帷帽，小心的避开简兮头上的首饰，轻轻戴好，系上丝带。 “是，我知道了。” 第111章 寒梅宴 武安王府。 夏氏房中气氛剑拔弩张。 百里言华跪在地上，“母亲，儿子就这么一个请求。” “孽障，你比你二哥还要没边，我已经退了一步，让你将那女人娶进来做偏房，你竟然还得寸进尺，想要娶她做正室？” “我此生想娶的人只有林云一人，如果娶不到她，儿子宁愿终身不娶。” “你.....”夏氏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母亲！快去叫府医啊。”百里言华慌了神，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夏氏。 眼里满是懊悔，不明白就是想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什么会让母亲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夏氏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秦氏和钱氏闻言匆匆赶到玉兰院。 屋子里面，府医正在给夏氏施针。 妯娌两人已经从蔷薇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秦氏忍不住开口责怪，“三弟也是，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做本来就很荒唐了，竟然还气晕了母亲。” 百里言华低着头受训，“我，，，我也不知道母亲会这样。” 钱氏虽然见事明白，也觉得百里言华这次做的太过分了，“你要纳一个来历不明的民女也就罢了，居然还想三媒六娉的娶她进门，你可是武安王府的三公子，不是外面的贩夫走卒，你的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你们不明白，我是真心爱慕林云，我不在乎她的身份地位，此生非她不娶，嫂子你们不懂。”百里言华态度坚决。 钱氏：....... 真是谢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王妃，二夫人，门房来传话，说是沈将军府上的简兮姑娘来了。” 秦氏眉头微蹙，“她来干什么，这府里乱成这样了，难不成是来看笑话的？让她回去。” 蔷薇看了半天，才插话道：“是太夫人下的帖子请简兮姑娘来的。” “那让她进来罢。” 钱氏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了，有个人进来缓和也好。 简兮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氛，环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夏氏。 “见过王妃、二夫人、三爷。” 钱氏一脸笑意的拉过简兮，“快来坐下，你今儿怎么想着来了？” “是太夫人下了帖子，我想着也好久没有看过她老人家了，就想着来拜访一下。” 蔷薇从里间出来，“太夫人请诸位回去，叫简兮姑娘进去有话要说。” 秦氏起身，“劳烦姑娘和母亲说一声，我们来过了。” 蔷薇行礼，“是。” 钱氏拍了拍简兮的手，才起身告辞。 百里言华心里不甘心没走之前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是我好兄弟的妹妹，可要向着我才是。” 简兮被搞得一头吴硕。 这些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里面的夏氏倒是挺正常的，气色也好。 简兮行了一礼，“简兮拜见太夫人。” “好孩子，你来了，快起来，蔷薇，给她拿些女儿家喜欢的饿蜜饯干果过来。” “是。” 简兮坐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才询问道：“今儿都是怎么了，刚刚在外面，我倒是瞧见了三爷他们，感觉三爷面色有点不对。” 夏氏冷哼一声，“哼！那臭小子还想和他娘斗法，还嫩了点，我不想见他们，觉得闹，索性就装晕倒了。” 简兮失笑，“不必如此罢，您德高望重，不想见什么人不见就是了。” 夏氏拿起一个细小的银勺，挖坚果里面的果仁。 “我听老三说，那个叫林云的，现在被你安置在一处宅子里？” 简兮：！！！ 百里言华这张破嘴说了什么？？ 突然觉得气氛好尴尬怎么回事。 呜呜呜，她今天就不该来。 夏氏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想问问。” 简兮正襟危坐，“是安置在我那边，不过不是将军府，是外面的一所宅院里面，本来三爷是托我哥哥去办的，我哥哥想着男女有别就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了我，我将她安置好给三爷传了一个信就没再管过。” 夏氏又问，“你觉得她人品如何？” 简兮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我不清楚，毕竟我们接触了才不到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 她只记得，林云是不喜欢百里言华的，倒是对沈南星好感多一些。 不过这些她可不会主动交代。 谁让百里言华一点义气都不讲就将她供出来了。 夏氏将手里的果仁递给简兮，简兮接过。 “既如此，老身想劳烦你一件事。” 突然的敬语让简兮猝不及防，连忙摆手道：“太夫人言重了，有什么要我做的直说就是，我们兄妹俩能有今天的造化都要多亏您当初的庇护。” 夏氏放下手里的银勺，“蔷薇，拿过来。” 蔷薇捧着一个盒子，走到简兮跟前，正要跪下。 简兮双手扶住，眉眼弯弯笑道：“姐姐不必如此。” 蔷薇低顺着眉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金银珠宝和银票若干。 “这是？”简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想。 夏氏解释道：“这里面的金银首饰是给你的，银票是给那位姑娘的，你告诉她，只要她能离开华儿，这三千两银票就全部归她了，这件事情我给谁办都不放心，你虽说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总觉得你比我那两个媳妇都贴心，你去办我最放心。” 简兮瞬间觉得这个盒子很是烫手，想要婉拒。 夏氏像是预料到了一样，“成不成的，这首饰都是你的，明天就是寒梅宴了，我听说韩国公夫人也给沈府下了拜帖，你戴着去再好不过了。” 看来这烫手的山芋她不接也得接了。 “那就多谢太夫人了。” 第112章 坦白相告 “好孩子，今天陪我用顿饭罢。”夏氏下了榻，亲热的拉着简兮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女。 简兮也算是比较了解夏氏的人，一顿饭下来吃的云里雾里。 夏氏不愧是能在王府说一不二的存在，她要是存心思想对人好，可真是能让人舒服到骨头里。 “知道你今儿要来，我特意让小厨房做了鸡髓笋，还有下头庄子上新到的野味，风腌鹿肉，你尝尝，冬日里吃鹿肉补养最好了。” “好，您也吃。” 简兮夹了一块鹿肉，因着夏氏年纪大了，平时厨司做饭的时候，都会刻意做的软烂入味，这鹿肉吃起来鲜美又有嚼劲，想必是专门为她做的。 掩下心思不提。 吃完饭，夏氏精神头有些不好，简兮提出了离开，“太夫人，今日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和夏氏身后站的蔷薇对上眼神。 “太夫人，我去送送姑娘。” 夏氏正犯迷糊，淡淡应了一句，“嗯。” 出了外间。 “紫翠、晓霜，你们两个去言语一声，让驾车的小厮准备好。” “是。” 简兮转身，对着蔷薇粲然一笑，“蔷薇姐姐，好久不见了，不知你近来可好？” 蔷薇蹲身行了一礼，“姑娘说笑了，您现在是贵人，劳您记挂。” 简兮伸出手搀扶，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姐姐过了今年，应该就能嫁人了罢。” “是，太夫人已然给了我恩典，等过了明年中秋就许了我嫁给府里张管家的儿子。”蔷薇低声说道。 “记得上次见姐姐还是红光面面，如今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月，就换了一副精神，难道姐姐不愿意？” 蔷薇鼻头一酸，眼里霎时蓄满了泪水，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简兮掏出手里的帕子，“快擦擦，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的你。” 哎！ 她是不会安慰人的。 幸而附近都没什么人，要是让人看见，她有嘴也说不清了。 前脚才进了将军府，后脚倒是欺负起王府里的老人来了。 免不了要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这个时代，可是视名声如性命的，不得不谨慎些。 蔷薇哭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姑娘见笑了，我也是身边没个可以说话的人，人人都觉得我攀了高枝，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受用不尽，可那管家的二儿子声名在外，平日里吃喝嫖赌，连张管家那样的人都管束不住，何况是我这样的弱女子。” 简兮不由得疑惑，“可是之前我是知道的，姐姐的婚事是太夫人做主，许了下面庄头的管事，怎么突然就变了？” 蔷薇苦笑道，“是张管家的二儿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太夫人房里的丫鬟都是府里最有颜色的丫头，求着他娘来求太夫人，太夫人本来不允， 张管家亲自来求，让他家的小女儿顶了我嫁给管事的，又说他家儿子读书很有出息，以后定然不会让我吃苦，太夫人想想就同意了。” “姐姐今日如此说，是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蔷薇一脸决然，“我想求姑娘替我赎身！”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简兮被吓了一跳，刚伸出手想要搀扶，蔷薇就磕起了头。 “求姑娘成全。” “你先起来，不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单说姐姐，你老子娘都在太夫人手下办差，比起我不是更能说话？姐姐若真有心，不如去求你爹娘，还比我更好些。” “我意已决，太夫人年纪大了，我爹娘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想着太夫人万一有哪天没了，我们家也就没了指靠，张管家是王爷的心腹，能和他家搭上边，他们以后也就能顺势靠上王爷。” 如果说张管家两口子的作为让她生厌，那么她父母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株稻草。 这样的桥段，简兮只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 她见过身不由己，但是这些事情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只觉得悲凉。 “姐姐，起来罢，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是你要想好，若是赎身，可就没了退路了，从此以后靠不了家人，女子在这世上本就艰难，你不要后悔才是。” 蔷薇松了一口气，一直强撑着的身子骤然一松，险些晕过去。 “蔷薇姐姐！” 蔷薇就着简兮的手缓了片刻，才说道：“多谢姑娘，投桃报李，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简兮往前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说罢。” “太夫人送给你的首饰，姑娘明日最好还是不要戴。” “为何？” “那是太夫人的陪嫁首饰，是先皇后赐下的，上面还有内造司的印记，京城中有些见识的妇人都认得这物件，寒梅宴是韩国公夫人举办的，是专门让京城中有适龄婚嫁儿女的人家相看的，姑娘明年就及笄了，若是戴了太夫人的首饰，怕是不到第二天，京城中就会传遍了，沈将军府要和武安王府结亲的消息。” “还有这个说法？” 不是吧？夏氏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会坑她？ “姑娘不知吗？咱们轩辕王朝，男女之间互赠发簪就表示传递情谊，同理，凡是快到及笄之年的女子，受了对方长辈的陪嫁首饰，就相当于是变相答应了双方的婚事，那套首饰，乃先皇后所赠，是太夫人压箱底的嫁妆。” 寒冬腊月，简兮硬生生背后浸出一层冷汗。 怪不得刚刚夏氏对她的态度非比寻常，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只是—— “可我哥哥虽说是有些身份，也不至于能攀上武安王府，太夫人身为郡主，想要结亲的人家怕是要排到京城外面去了。” 蔷薇继续解释道：“你还不了解太夫人，先王爷死后，就是她力挽狂澜撑起了整个武安王府，又求着圣上将爵位给了大爷，才能延续武安王府的荣耀，她是绝对不会做对王府不利的事情， 她说过，三爷气性大，须得给他找个能管束住他的媳妇，后宅才能安稳，沈将军少年英才，又是三爷的顶头上司，以后仕途上也能帮衬几分，这件婚事最合适不过了。” 第113章 算账 简兮：...... 该说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自恃也算半个人精了，和真正的老狐狸比起来，人家玩她就跟拨算盘珠子一样简单。 “多谢蔷薇姐姐告知，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蔷薇取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小心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镶玉吊坠。 “这是姑娘当初送与我的，现在物归原主。” 简兮提起链子，动作轻柔的戴在蔷薇的脖子上，自顾自的说道：“这事我还没有办妥，就不收了，而且姐姐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说来我们只能说互惠互利，我留句话，若是姐姐出了王府不知在何处安身，可以凭着此物到沈将军府找我。” 若是没有蔷薇的提醒，她可就真戴着那套首饰招摇过市了。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大不了不嫁人就是了，可是她不能不为沈南星考虑，若是因为此事让沈南星名声受损，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说到底还是她欠蔷薇一个人情。 空中又下起了大雪，蔷薇定定的看着简兮，她站在大雪中，一身浓烈的红，仿佛是冬日里最耀眼的太阳。 “多谢姑娘。” “下雪了，姐姐快回去罢，我也要走了。” 简兮临走前拍了拍蔷薇的手。 这件事情还得好好拟个章程出来，办不好的话可就平白得罪了夏氏。 还有寒梅宴的事，她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蔷薇是从何得知的？ 将军府。 沈南星今天早早的下了值，就等着简兮一起吃饭。 简兮回来看到沈南星贱兮兮的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说罢！” “说什么？”沈南星不明所以。 “寒梅宴的事，你不是接了帖子？我不问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明天再和我来个先斩后奏？” 沈南星挠了挠后脑勺，“哦，你说这个，我也是管家提醒的，说是兮儿马上及笄了，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也要多为你考虑一下，就应下了韩国公夫人的请帖，幸好兮儿你及时赶回来了，要不然我只能自己去赴宴了。” 简兮上下扫视了一眼沈南星，“你去？” 沈南星虽然十六岁，但是身板已经长得和成年男子无异，剑眉星目，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加上常年习武，久居沙场，平添了一股大男子的豪迈之气。 “兮儿，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我是看你长大了，也该帮你相看人家了，等到了弱冠之年，我替你操持婚事。” “哎？长兄为父，怎么是你给我操持婚事，那你自己的婚事呢？” “我？我不用你管。”简兮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吹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这胭脂花染的指甲，不留神就会染的手指头上都带了颜色，以后还是不染了。 沈南星化身老妈子，坐在旁边，开始碎碎念，“兮儿，女孩家不能这样，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到年纪了，也是该成亲了，你放心，你出嫁，哥哥就算是倾尽家财都要让你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简兮一脸鄙夷，“你那点银子以后娶个媳妇都费劲，少不得我还要给你添上点，不该操心的别操心。”简兮抓起一把瓜子，磕的起劲。 沈南星：...... 大可不必说的这么直接，他有那么穷吗？ 他弱弱的举手反驳道：“也没有那么穷，不是还有陛下赏我的黄金万两，还有一千亩的庄子。” 简兮斜睨了一眼，开始算账，“来我们算下，黄金一万两算下来也就是十万两银子，府里的下人所有的吃穿住行，还有四季的衣裳，节礼赏赐，一年下来少说也得万把两银子， 别的不说，就说上次的年节送礼，就花了一千多两，等以后你升官了，年节送礼就更多了，庄子上的产出按照当前来算，一年能产出个两千多两就顶天了。” 沈南星心里默算了一下，他以为那些银子一辈子都花不完，没想到简兮一通算下来，竟然要不了几年就花用完了，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活像个受了打击的小狗。 简兮语气放软了些，“精神点，这点小事就萎靡不振的，真丢人。” 沈南星语气闷闷的，“兮儿，我以为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我这么没用，凭我的那点子俸禄怕是不行，等我以后多剿几次匪银子也就来了。” 简兮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忘了，当初我开铺子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三成的股份，这些我都记着账的，四年下来，也有个二十万两了，这次去平江府，我已经打开了销路，和那边的商会有了联系，那边我也买了庄子和宅子，以后不管你是想在京城还是回老家，都有你的容身之处，过几年你的聘礼也就能凑齐了，我再给你添上点，娶个娘子回来帮你打理产业，我也就能放手了。” 她向来是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会十倍还回去，这便宜哥哥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的，她自然不会亏待他。 沈南星是第一次听简兮说她手下的产业情况，听到二十万两的时候，不由得吃了一惊。 “兮，，兮儿，你可真厉害。” 沈南星干巴巴的夸了一句。 不动声色的就攒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 “你以为，京城中的权贵都是脑袋长在头顶的，军中艰苦，你的那些手下同僚不乏家计艰难的，时不时的送些礼，礼尚往来，他们就算是粗枝大叶的，他们家里人也会记得你的恩，说不得以后就能帮上你。” 想起去送礼的小厮前来回话，有些军士的家眷，住在偏远的京郊，家中还是茅草屋，一个妇人家拉扯着一大家子，孩子都饿的面黄肌瘦的。 简兮微微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拉扯一把。 想着手不自觉的摸上慧清方丈送的手串，多结善缘总是没错的。 沈南星知道，简兮主意大，也没再劝了，“你既然心里有成算，我也不说什么了，那寒梅宴你不想去就推了罢。” 第114章 听劝 “推了干什么？不光我要去，你也要去！” “我？”沈南星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 “对，就是你，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寒梅宴中有不少名门闺秀会参加，听说还会吟诗献艺，你也去长长见识。”简兮坏心思的说道。 这便宜哥哥一直待在军里，没见识过高端局，以后要是变成恋爱脑可就不好了。 “我才十六，还小着呢。” 简兮淡淡说道：“是还小，现在要找还能找个称心如意的，若是再过几年，年纪大了还没娶亲，陛下心血来潮给你配个公主，你就跃了龙门了。” 简兮的猜测不无道理，轩辕帝对沈南星可谓是盛宠，就连宫中的几位皇子都排在后面，甚至放话，沈南星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时不时的还会传沈南星进宫一起用膳。 沈南星支支吾吾的说道：“应该不会罢？” 想起记忆中，轩辕帝好像和他提过，九公主活泼聪颖，让他多接触接触。 简兮一眼就看穿了沈南星，“不会被我说中了？陛下是不是旁敲侧击的和你说过，还提到了他的某位公主？让我算算，宫中未成婚、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九公主轩辕晴晴，十公主尚在襁褓.....”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 沈南星瞪大双眼，“兮儿，你真是神了！” 简兮扔掉手里的瓜子，接着说道：“其实你要是喜欢九公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娶了公主，你的后半辈子只要不是犯什么造反的大罪，就能安稳一生。” 这傻哥哥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一路稀里糊涂的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沈南星感觉一股气憋在胸腔里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轩辕晴晴，京城传言她刁蛮任性，手底下的宫女稍有不慎就是鞭子伺候，那你这次去帮我留意着。”后半句像是从鼻腔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简兮故意装没听见，往前倾了一下身子，侧着耳朵，“留意什么？” 沈南星耳朵憋得通红，大声说道：“帮我留意找个好娘子！”军中汉子时常闲了最喜欢说些荤话，他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些，只是一直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本来想的是好好帮简兮找门婚事的，结果到最后反而将自己绕进去了。 哪有少男不怀春，简兮表示理解。 “这就对了，明我问过了，你明天正好休沐，就和我一道去，记得穿件好看的衣裳，平江府那边有不少外域商人，我照着你的身量买了不少皮货，已经吩咐绣娘按照你的尺寸做了衣裳，过会我让丫鬟给你送过去。” 沈南星嗯了一句，“那你呢？” 简兮无所谓道：“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就好。” 兄妹俩的对话最后还是以简兮为主导结束。 寒梅宴上的服饰，简兮穿的是素雅的颜色，不出彩但也不出错。 瞥到夏氏送的头面，眸色一深。 倒是邢妈妈见多识广，“哟，这可是宫里内造司的手艺，不知道姑娘从何处得来的这个？” 简兮坐在梳妆镜前，淡淡回道：“是我昨日去武安王府，太夫人送的。” 邢妈妈动作一滞，面色有些不自然，“这是宫里的东西，是先皇后专门用来赏赐贵女的，太夫人当年在京中也是贤名远扬，又是嫁了位高权重的武安王，才能得先皇后赏赐，得了这套首饰的现在无一不是高门大家的主母。” 简兮拿起一只青鸾朱钗，描金点翠，工艺确实精美，“那你说我是戴还是不戴？” 邢妈妈拿起另一套首饰，“姑娘还是戴这个好看，和今天的衣裳也配，这首饰是旧的，你年岁小，还是放在箱子里收着罢。” 简兮勾起唇角，“好，那就听你的。” 邢妈妈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今儿是大日子，可不能马虎了，雨兰你站在边上好好看着。”邢妈妈很是重视这次的寒梅宴，简兮的一身装扮都是由她亲自操办的。 雨兰站在后面不错眼的看着，“是。” 梳妆完毕，邢妈妈忍不住赞叹道：“姑娘真是个美人坯子，这几个月回来，好像是长开了一般，比从前更多了轻灵的神韵，这样素雅的装扮，看起来不像是闺阁女子，倒像是那仙女一样。” 简兮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小脸精致，和前世有五六分相似，这几个月在外面无拘无束，脸上也没了之前的郁气，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擦洗干净了一般。 果然，只要人开心了，颜值也会上升一大截。 “去，给哥哥传话，说是我这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可以出发了。” “是。” “邢妈妈，你和紫翠还有晓霜陪我一起去韩国公府。” 邢妈妈受宠若惊，抬头看了一眼简兮，才应声，“是。” 晓霜手上捧了两身新衣裳，是防止宴会上有什么突发状况，供简兮更换。 简兮发话了，让沈南星身边伺候的人，好好帮其梳洗一番。 沈南星头戴紫金冠，穿着一身紫色锦袍，外面一件白狐大氅，不像是沙场征战的将军，倒像是翩翩的世家公子。 简兮眼前一亮，拉着沈南星一顿打量，“今天真不错，谁帮你梳洗的，我定要好好赏他！” 沈南星身后的小厮阿庆出声道：“回姑娘，是奴才。” “好，等回来去找管家领赏。” “是，多谢姑娘！” 沈南星拉扯着一身新衣裳，觉得哪哪都别扭。 被称为是阵前修罗的沈将军第一次出现局促不安的表情，“兮儿，我这一身是不是有点太花里胡哨了。一点都不像是男子汉，你看这冠，太招摇了，我能不能换个别的。” 简兮当即否决道：“不行，就这样挺好看的，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打听过了，今年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们，都喜欢戴紫金冠，我给你选的还是比较简单的，没有选那些镶宝石珠子的，你就安生戴着。” 沈南星恶寒，真有人会戴那种镶嵌宝石珠子的头冠吗？！ 这样一想他也不算太惨。 第115章 听树脚 韩国公府。 从早上开始宾客络绎不绝，冬日里，院子里更是豪气的搭了一溜的棚子，下面设着小宴，中间有台子，供众人赏雪取乐。 简兮和沈南星到的时候不算太扎眼，沈南星这位新贵的名声还是挺响亮的。 韩国公亲自招待，可谓是给足了颜面。 “沈将军真是少年英才，一表人才啊！”韩国公上前拉着沈南星打量一番也不由得点头。 都听说沈南星是泥腿子出身，她还以为沈南星必定是乡野村夫之流，没想到气度品貌一点都不输那些世家自小培养的公子们。 简兮也被韩国公夫人拉着入了女宾席。 “好孩子，我这院子里面有不少冬日里的腊梅花，现在正是盛放的时候，你们小姑娘最喜欢这样的，宴还没开，你若是嫌闷，就自去逛逛。” “是，多谢夫人费心了。” 韩国公夫人慈眉善目，一脸笑意，说完就去迎接宾客了。 简兮坐在席位上不觉得有什么，每家的女眷都在一个席位上，她家只有她一个，所以一人可以共享一桌的美食。 都是些精致的点心，吃了两三个只觉得有些发腻。 看着院子里只坐满了一半的席位，只觉得无聊。 估计重头戏在下午，他们来的太早了。 男宾席位那边倒是要热闹许多，遥遥望过去，沈南星正和几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男子在交谈。 她这会子过去只怕是也不方便。 见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一脸好奇。 “走罢，我带你们去后院见见世面，也看看国公府的美景。” “是！” 紫翠和晓霜眼神发亮，满是期待。 邢妈妈见的多了，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说道：“韩国公夫人最是豁达，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举办时兴的花宴出名，像什么牡丹宴、秋菊宴，都是在韩国公府举办的，武安王府的二夫人就是韩国公夫人的侄女， 韩国公夫人举办的百花宴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能受到邀请的无一不是高门显贵，久而久之，就连宫里的贵人都有所耳闻，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宫里的娘娘呢。” “这倒是有趣。”简兮用手摸着一支梅花，想要折下来，想了半天还是歇了心思。 园子里面的梅花虽然多，总是拘在一片天地，看了一会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们来，我有件事情想要你们去办。”简兮招呼邢妈妈三人，低头耳语。 三人听完皆是睁大了眼睛。 “怎么？” “姑娘，，，，”紫翠支支吾吾。 简兮从袖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三个荷包，一人一个，“这里面是金瓜子，命你们每人至少给我打探出十个消息，这些金瓜子看你们自己分配，剩下的给你们自己留着，一定不能走露消息，要是让我知道谁没有捂住马甲，我就扣她半年的月钱。” 邢妈妈第一次办这样的差，她手里的金瓜子是最大的一袋，沉甸甸的分量只感觉很是烫手。 简兮笑的欠揍，“快去！一个人至少要给我搜集十个闺秀的品性样貌，沈将军的幸福就掌握在你们手上了。” 晓霜不放心的说道：“那我们走了，姑娘一个人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办？” 简兮拍了拍小爽的肩膀，“没事的，我这几个月的武功不是白学得，你们都出事了我也不会出事的。” 邢妈妈和紫翠都已经认命的去展开攻略了。 晓霜是最后一个走的，她一脸视死如归，“姑娘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我看好你哟！” 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给沈南星找以后的媳妇人选，她打算曲线救国，直接让手下的丫鬟和别家小姐的丫鬟打成一团。 寒梅宴这样好的时间，贵族女子都会带手炉，这样一来，丫鬟们少不得要去专门更换手炉中的细炭，这都是经验之谈。 最了解一个人品性的绝对是身边的人，财帛懂人心，旁敲侧击，多少能知道一些。 她对这大宅院的生活着实没什么兴趣，在武安王府当鹌鹑似的活了四年，早就腻了。 即便雕梁画栋，也比不上外面的广阔天地让她开心。 韩国公夫人不愧是园艺大师，即便是冬日里，院子里也不乏郁郁葱葱的树木。 简兮挑了一个看起来树干粗壮的树，一个飞身跃上去，就直直的躺下，准备补个觉。 自从练武之后，她冬日里手脚发凉的毛病也没了，更不用说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皮毛大氅，就这样躺着不要太舒服。 刚眯着睡了一刻钟。 “公子，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好感？”女子的声音带着质问。 “我说了，我家中规矩森严，我父亲不会同意让我娶你的。”男子则是有些懊恼。 “那你这一个月都去了哪里？” “我去哪里干你何事？” “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之前还要日日来我家找我？我不管，你不能这样，若是你还不打算娶我，我以后不会再帮你的忙。” “林云！一码归一码，你不能这样。” “哼，关我屁事，你不想娶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帮你，你考虑清楚，追我的男人一大堆，你不要不识好歹。” “林云，你别走，你说清楚。”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简兮在树干上一动不敢动。 真是服了，随便挑的树，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 不过—— 林云？ 是她认识的那个林云吗？ 听声音挺像的，她还有夏氏给的首饰，等寒梅宴结束少不得要去找林云说个清楚。 被人搅了睡意，简兮也没了睡下去的心思，正想着翻身下去。 树下又来了两个人。 ...... 这树难不成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一个两个的都要选在这里说话。 阿弥陀佛，她不是有意想听的。 “舒平，你看那对狗男女，真是有趣。” “殿下，慎言。” “这里又没有别人，只有你我两个人，就别板着脸了，韩国公夫人的寒梅宴可是有趣得紧，你来了可要好好乐乐，没想到刚刚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殿下，太子殿下应该是隐瞒了身份。”高云淮点出关键信息。 “管他干嘛？那女子我查过了，前段时间在京城里面闹得风风雨雨，也算是个人物了，轩辕朝成那个傻子被人当成冤大头玩了都不知道。” “陛下也不知道？”不应该啊。 “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连我这个闲散王爷都知道了，不过知道了也是装作不知道，甚至还没有约束轩辕朝成和那女子接触，也不知道那老头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宴会也没什么意思，我现在是一介白身，还是不要参与了。”高云淮拱手就要离去。 轩辕其远掐着点，慢悠悠的说道：“听说这次宴会你上次护送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沈将军府的，好像叫什么兮的也来了，你不想看看？” 高云淮迈出去的脚硬生生的收回。 口嫌体正直的站在原地，“如此看来，这宴会着实有趣。” “哈哈哈，走罢，前面快开宴了。” 两人离开。 简兮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以前喜欢听八卦，现在八卦送到嘴边她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一点人事都不干。 第116章 传花 舒平是高云淮的字，她是知道的，这个人的声音语调竟然和她在平江府认识的崔平一模一样。 好！ 好得很！ 玩她是吧？ 那就看看谁技高一筹。 简兮翻身下树，正宴即将开始，园子里面的下人行色匆匆也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她轻轻的拍了拍衣裳，淡定的走至前院，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简兮的位置偏靠前一些，能看到主宾席那边多了几个用竹帘围着的席位。 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影在。 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贵客”了。 一共三个，简兮猜想里面肯定就有轩辕其远和高云淮。 韩国公夫人不愧是经常操持京城中各大宴会的人，一个寒梅宴硬是整出了花活。 整个宴会上，多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最多就是多了一些年纪大些的，气质好些的当家主母，想必时候带着家中的小辈来参加宴会。 “诸位，我这寒梅宴也举办了也有十余载了，撮合了不知道有多少对神仙眷侣，老身知道你们脸皮薄，不管你们是不是家里的长辈逼着来了的，到了过国公府，可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席面还要且等一会，我们就来个击鼓传花，男宾女宾同时进行，这两只梅花是我精心挑选的，一会鼓声响起，不管这花到了谁的手中都要准备一项才艺。” 韩国公夫人拿出丫鬟递来的两只梅花，分别分发到两边。 中间彩台上面刚开始就准备的大鼓终于派上了用场，一个打扮利落的妇人，取来两个鼓槌，用红布包好眼睛，背对着众人开始击鼓。 鼓声响起，梅花开始传递。 随着古典阵阵敲击，情势愈发紧张。 简兮的心也在砰砰跳。 天爷哎！ 古代人玩起来也这么花。 莫名有种被老师抽查的感觉一样，天知道她还有隐藏的社恐属性，在这种相亲大会上表演才艺和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第一轮结束。 小厮唱和声响起。 “停！” “男宾，沈南星沈将军中！” “女宾，林云林姑娘中！” 简兮：！！！ 这是什么鬼热闹？ 这傻哥哥不是自称是打遍军中无敌手吗？ 就这？！ 击鼓传花一共三次，结束了再集中献艺，为的就是给众人一些准备时间。 简兮不由得想道，你人还怪体贴的嘞。 韩国公夫人淡定的坐在首位，笑眯眯的吩咐道：“开始。” “开始！” 又是一轮紧张的对决。 “停！” “男宾，蓝国公府三公子蓝安中！” “女宾，武昌伯爵府二小姐卫语嫣中！” 第三轮。 “停！” “男宾，礼部尚书府六公子曹钦明中！” “女宾，忠勇侯府三小姐东方闻樱中！” 呵！ 好家伙，看这阵容，不是勋爵之家就是位高权重。 这样看来，沈南星能靠自己跻身这场宴会还真是了不起。 简兮算了算，一共不过三十多个席位。 林云也算是个人才了，能够在一众高门贵女之中脱颖而出。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这林云的配置怎么看怎么像是女主。 而自家的便宜哥哥不就是活脱脱的反派男二？ 那她呢？ 这样重要的场合，都没有轮到她上去出风头，估计连女配都算不上。 那也还挺好的。 不过这是什么离谱的剧情。 “献艺开始！” 先是男宾献艺，不过男人最多就是舞剑吟诗。 沈南星让人取来一把宝剑，将身前的袍子撩起系在腰上，俨然是想正儿八经的耍一套剑法。 简兮抚额，这傻哥哥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场合谁会在意剑法是什么样，把袍子撩起来是想下地干活么？ 难道不知道这种场合只要会耍帅就行了。 沈南星不管那么多，干脆利落的耍了一套剑法，那剑法怎么说呢？ 这还是简兮第一次看到便宜哥哥的身手。 简兮也算是半只脚踏进武道了，看了半天也挑不出错处，招式凌厉，行动间甚至都能听到破空之声，即便是普通的剑，在沈南星的手中看着居然就像是神兵利器一般。 简兮甚至还有心思把沈南星的剑法和花荣相比，突然发现，什么叫真正的少年英才，习武之后她是真正明白在武道上天赋到底有多重要。 像她的根骨，就是不适合练武的，最多只能说是强身健体而已。 沈南星就是真正的天选之子了，台上的样子和他平时大相径庭，他的世界仿佛就剩下了一把剑，无人能与他相媲美。 哪怕看不清脸，哪怕华贵的锦袍被他系在腰间，愣是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果然任何花里胡哨的耍帅在实力面前只能喊大爹。 底下的闺秀们都是瞪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沈南星结束，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手中的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看都没看直接一扔，就扔到了台下小厮手中的剑鞘中。 简兮与荣有焉，内心忍不住竖了一个大拇指。 真帅！ 虽然不装也已经够牛逼了。 不行，她一定要淡定，沈南星下台的时候还向着她这个方向笑了一下。 简兮甚至都能感觉到她附近这一片的闺秀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 嘿嘿嘿。 看来这次寒梅宴之后，便宜哥哥找媳妇可就容易多了。 沈南星出了风头之后，后面要献艺的男宾恨得牙根痒痒。 第117章 眼缘 其中一个竹帘内。 轩辕其远忍不住称赞道：“怪不得父皇说沈南星比我们这些儿子都要像他年轻的时候，这一手剑法真是不俗，更何况他只有十六岁，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天才。” 高云淮点头，“确实厉害。” 蓝国公府世代习武，据传言三公子蓝安是蓝家最有天分的子弟。 本来蓝安也是准备舞剑的，眼见着沈南星的那套剑法，蓝安便否定了之前的选择。 开玩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这点子剑法还是不要献丑了，他挑了一杆长枪。 脚一跺，飞身上台。 “哇！” 简兮一脸鄙视，这玩意儿还真是会搞噱头。 蓝安的枪法只能说是无功无过。 远没有沈南星带给众人的震撼要强烈。 蓝安可不这么想，只要不丢人就行，一套枪法结束，他微笑着施礼。 “献丑了，在下自然是没有沈将军那样的武艺，不过能让大家看个乐子也是好的。” 一番言论不卑不亢，也是收获了不少的好感度。 毕竟装蒜和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不如人，这份光明磊落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怪不得蓝家被称为轩辕王朝第一清明的家族。 礼部尚书家的曹钦明直接以梅花为题，当众作诗一首。 一手书法写得行云流水。 “好好好！曹大人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曹世侄，快些入座罢。” 男宾结束，就该女宾了。 简兮的位置简直就是最佳的吃瓜位置。 林云已经换好舞衣了。 一袭鲜红色的舞衣，纤腰束素，不盈一握。 脸上的妆容看不出来一丝瑕疵，唇色中间是红色的，越往外越淡。 这不就是后世流行的咬唇妆？ 简兮好整以暇。 托着腮想看看林云准备跳什么舞。 四面皆是摆了四个铜盆，四个同款打扮的舞姬拿着巨大的白色画卷。 丝竹声响起，水袖翻飞，美人腰肢柔软，舞步轻快。 长长的水袖甩起来看起来毫不费力。 一头黑发只用红色丝带束在脑后。 舞毕。 林云优雅的行了一礼，脚下的画卷被展开。 “红梅傲雪？” “竟然以舞入画，倒是巧思。” “还行吧，回去让我家的舞伎也这样排练。” “大冬天的穿这么少，也不嫌冷。” 简兮心中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 名场面。 刚刚男宾表演结束，可没有这么多人点评。 林云仿佛没有将这些评论放在心上。 对着男宾席位第一个用竹帘掩着的席位遥遥一笑。 简兮：我恨自己什么都懂！ 剩下的两位小姐献艺就比较中规中规。 卫语嫣坐在箜篌面前，唱了一曲诗经。 是京中耳熟能详的曲子，只是美人一袭华贵宫装，坐在台上，依着箜篌而坐，本就是一幅美景了。 简兮觉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雅！ 终于轮到最后一位，东方闻樱了。 简兮还是挺好奇这么好听的名字，到底是怎样的一位佳人。 果然权贵之家养人，东方闻樱人如其名，当真能赞一句，顾盼神飞，文采精华。 她所展示的是术法，一张纸铺开，沾墨、下笔，一气呵成。 一个偌大的梅，跃然纸上。 简兮看不懂，但是看着那张纸在席位上流传众人的夸赞声来看，应当是不错的。 雅！ 太雅了！ 人美，字更美。 表演结束。 席位上的菜式也上的差不多了。 韩国公夫人举杯，示意可以动筷了。 简兮终于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 她早就注意到了，她左手边席位上的姑娘就是刚刚献艺的东方闻樱。 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举一动就像是一幅画，赏心悦目。 简兮搭话，“姐姐刚刚的字写的可真好，人也长得美，真是集美貌与才华为一身。” 东方闻樱脸色桃红，谦虚道：“妹妹过誉了，不过是闲时在家偶尔写着玩，登不得大雅之堂。” 瞧瞧！人家这谦虚的话随口就来。 简兮继续说道：“姐姐真是谦虚，想必其他方面也是不差的。” 东方闻樱第一次遇到这么会夸人的官家小姐，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于是问道：“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简兮单手托腮，侧着脸定定的看着东方闻樱，一脸乖巧的说道：“我就是沈将军的妹妹，就是那个刚刚舞剑的沈将军，姐姐叫我兮儿就好。” 东方闻樱显然是对刚刚的沈南星印象深刻，俏脸又是一红，“兮儿，我是正月初一的生辰，今年十四，你多大了？” 简兮想了下，“我今年也十四，十月初七的生辰，看来叫你姐姐是对的。” 她前世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原主就是十月初七生的。 东方闻樱淡淡点头，“今儿第一次见面，姐姐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手帕是我自己绣的，就送与妹妹，还望你不要嫌弃。”手帕上面绣的是两朵樱花压在枝头，活灵活现的。 美女姐姐送礼物，简兮笑着接过，又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这手帕是新的，也是我绣的，作为回礼，还望姐姐笑纳。” 东方闻樱轻轻接过，看了眼手帕上的刺绣，只一眼便移不开眼睛。“这是双面绣？”翻过来看感觉有点不对，又翻过来仔细确认，“不对，这是双面三异绣！这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这种传说中的绣法，连京城中绣技最好的绣娘都无法复刻，虽是在这小小的手帕上，也不是她刚刚送的那普通的手绢可以相比的。 东方闻樱连连推拒。 简兮勾起唇角，“是，这绣法费时间，就是闲来无事绣着些小玩意打发时间，今天赶巧，我一见姐姐便觉得投缘，才特意相赠。” 第118章 花活 “既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东方闻樱莞尔一笑，当真是绝美。 简兮端起酒杯，回应一笑，“我敬姐姐一杯。” 东方闻樱端起酒杯，“敬妹妹一杯。”她也喜欢这快人快语的小姑娘，不像是京中闺秀一般说一句话绕好几个弯子。 忠勇侯府世代忠勇无二，无论男女都有一股子直爽大方的气场，不得不说简兮表现出来的直来直去的性格正中了东方闻樱的胃口。 简兮估计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以为是直爽大方之人。 或许离开了武安王府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不用有那么多的束缚，加上沈南星的溺爱，她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贵族小姐都有一副火眼金睛，什么样的人几句交谈之间就能看出个大概。 东方闻樱和简兮交谈之间，对这个新结识的小妹免不得更加喜爱了几分。 饭毕，桌上的饭食已经被撤换下去，换上了坚果还有茶点。 简兮现在每天消耗的多，吃的也多，刚刚那点饭正愁没有吃饱，看到新鲜的栗子，剥的起劲，一口一个吃的满足。 东方闻樱见简兮居然可以不用工具徒手剥栗子，吃了一惊，“妹妹好握力，只是还是要注意一下，这场宴会里面的一些细枝末节都不少人关注的。” 简兮疑惑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关注？这里就这么些人，谁会关注？” 东方闻樱叹了一口气，拿出帕子帮简兮擦去嘴角的不小心留下的残渣，“那些当家主母虽说没来，但是下人却是来了，他们混迹其中，肯定会将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主母的，机会难得，妹妹这样可不就是落了下风了？” 简兮还以为是什么事，随即不放在心上，“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姐姐不必为我担心了，倒是姐姐肯这样劝告我想，想必品性也是不差的。” 东方闻樱用帕子掩住口，轻声说道：“你可知道，今天的这寒梅宴，主要是为了给太子选妃的？” “我倒是真不知道。” “你没看见今天来的要么是勋爵之家，要么是朝廷新贵，不管太子选谁，总不会太差，这还是淑妃娘娘专门托了韩国公夫人办的，不过都是我们这些人心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姐姐呢？你也想做太子妃吗？ “忠勇侯府虽然也是勋贵，但是早已没落，我家中兄弟还小，也不像是沈将军那样的当世英才，还不足以承继军中，太子选我的可能性不大。” 简兮继续追问，“我问的是你，你想做太子妃吗？” 东方闻樱红了脸颊，捂住了简兮的嘴，羞恼道：“你真大胆，这样的事也是能放在嘴上浑说的。”然后语气带上了些许无奈，“来时家母已经叮嘱过，一定让我好生表现，我自己的想法不重要。” 说到伤心处，东方闻樱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世家女子活着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简兮想起刚刚东方闻樱在台上挥毫泼墨，那样的意气风发，就像是天际的太阳尽情肆意的放射光芒，眼中神采夹带着庞大的生机破土而出。 这样的人又岂会真的认命？ 接下来的宴会，韩国公夫人又开始搞创新了。 “诸位吃饱喝足了，老身也卖个关子，请刚刚上场的几位公子小姐，在纸条上写下指定一人的名字，必须是在场的人，这纸条写完，我再说下面的规则。” 说完，马上就有小厮丫鬟带着文房四宝到了刚刚上场的几人面前。 简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城里人会玩。 东方闻樱写下之后，折了一下就放在了托盘上，端着托盘的丫鬟行了一礼翩然离开。 简兮伸长了脖子好奇问道：“姐姐写的谁啊？” 东方闻樱神秘一笑，“秘密！” 简兮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还以为这新认识的姐姐是个老实人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腹黑的一面。 见简兮郁卒，东方闻樱好心解释道：“这寒梅宴年年举办，参加的多了，就知道韩国公夫人玩的游戏就那么几套，妹妹且听着就知道了。” 韩国公夫人就站在台上，将几张纸团打乱，再一一打开。 不由得笑出了声，“今年可真是奇了。” 打开一个念出名字，下面有传话的小厮。 “沈南星。” “林云。” “简兮。” “蓝眉儿。” “简兮。” “林云。” 韩国公夫人将六张纸条粘在后面的红色的幕布上，叫来两个小厮抬着向众人展示。 “往年大都是写的击鼓传花献艺最佳者，今年倒是出现了与之前不同的人选，可真是热闹。” 简兮看着抬着红布的小厮，试图想辨认出东方闻樱的字迹，但是东方闻樱精于书法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叫人发现，她用的是闺阁女儿寻常用的簪花小楷，唯有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简兮的名字。 简兮直觉这是林云的笔迹，只是实在不知道她是何居心。 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缘。 况且今天她也没出风头。 东方闻樱侧目，“看来妹妹很受欢迎呢。” “现在请这几位被选中的公子小姐，取出现在身上的一件东西，放在你们面前的托盘上面，可以是戒指、簪子、佩剑、手帕、香囊都可。” 简兮不明所以，她今日打扮素简，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拿出来的，就连手帕也刚刚送给了东方闻樱。 摸了摸头上，簪子都是固定头发的，断不能拔，只取下头上的一朵丝绸绢花，放在托盘上。 韩国公夫人走下台子，上面来了一位看着像是官员打扮的人。 来人见到托盘上的物品，扬声道：“在下户部员外郎钱良，如今西北大旱，陛下体恤民情，今日诸位是代表家族来的，想必也是心系苍生，，，，，，” 说了好些恭维的话，简兮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多谢几位能将珍藏之物拿出来的贵人，钱某人在此谢过了，现在开始拍卖！” 第119章 坑了 简兮惊醒。 什么玩意？ 她没听错吧？ 这老皇帝怕不是穷疯了。 台上的钱良不管那么多，还特意搬来了一个站台，拿着一把小锤子。 俨然一副拍卖师的样子。 “第一个要拍卖的是，沈将军的佩剑，起拍价一千两。” 沈南星今天来的时候拿的剑纯粹就是个装饰品，这叫价一千两也太黑了。 简兮想着应该没有几个冤大头会拍。 没想到——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就连旁边的东方闻樱也指使丫鬟举牌。 简兮扯了扯东方闻樱的袖子，“姐姐，那佩剑不值这么多钱的。” 东方闻樱示意丫鬟继续举牌，才说道：“你不知道，这是陛下吩咐的，这次拍卖所得的银两都会用于西北赈灾，无论多少全看心意，举多举少的都必须要举，这是臣下的心意，一般男宾的物件都是由女宾这边举牌，你看她们好像是为了沈南星，其实都是家族授意的，男宾那边只有沈将军一人，自然是要将面子做足了。” 简兮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底下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看来并不是便宜哥哥受人欢迎，活脱脱的大型人情世故现场。 价格一度攀升到了五千两的高价，东方闻樱示意丫鬟可以停了。 最后以九千五百两的高价被蓝国公府的蓝眉儿拍下。 简兮挑眉，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是吃惊。 东方闻樱面色淡然，简兮坏心眼的想道，“姐姐是钱不够了吗？我可以借给你，不用还的。” “不是，只是今天的这风头不该我出。” 简兮不免遗憾，其实她还是很看好东方闻樱的。 接下来就轮到了简兮的绢花。 “这是沈将军的妹妹，简兮姑娘的绢花，起拍价一千两。” 简兮人微言轻，也在京城的权贵之中没有多大的名声，一时间竟然冷场了。 “一千两！” 简兮让紫翠举牌。 反正也是捐钱，还不如她自己捐，还省事了。 谁知道半路跑出来一个猪队友。 沈南星身边的阿庆举牌，“三千两！”、 ！！！ 这是自家人给自家人捧哏？ 真是离谱。 台上的钱良看热闹不嫌事大，“沈将军出价三千两，还有没有啊要加价的？” 突然—— 场中最上面的几个席位之中，一人声音低沉道：“一万两！” 这声音化成灰简兮都认得，这是高云淮的声音。 这人既没有叫小厮叫价，就自己大喇喇的喊出来了。 这是觉得她耳朵不好使吗？ 简兮的牛劲上来了。 “一万一千两。” 高云淮加价，“一万五千两。” “一万六千两。” “两万两。” 简兮：...... 好吧，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两万两银子买朵绢花，真是闲的。 她手里的钱还要留着明年扩大商业规模，能挪动的不多。 这次权且放过，等下次见到高云淮，一定要他好看！ 倒也不是气恼他再相见装作不相识，以前他们闹得挺不好看的，换成是她也不能坦然接受。 况且在平江府的时候，她知道高云淮在背后默默帮了她很多，记得刚开始磊子在京城开铺子的时候，可没有像她那样顺利。 一开始不光要接受同行之间的排挤暗害，还有权贵的盘剥，甚至好几次铺子都要面临倒闭的风险，这些她都没有遇到过。 她不是那么清高的人，受了人家的好处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过这次的高云淮和四年前认识的时候截然不同，少了一份傲气，多了几分沉淀。 对她的帮助也仅仅是点到为止，没有作为上位者那种恩赐。 就是朋友之间的举手之劳，恰好在她接受的范围内。 但是今天这冤大头的做法真是让人费解。 花两万两银子买个普通绢花。 罢了。 有钱就使劲造罢。 反正她不吃亏。 东方闻樱秀眉微挑，“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受欢迎，这么大手笔，还是五皇子那边喊的价。”显然她是对竹帘中的人物了然于胸的。 简兮故作惊讶道：“那是五皇子？” “妹妹不知道么？那边两个竹帘，一个里面是太子和八皇子，一个里面是五皇子,你且看着，后面还有好戏呢。”东方闻樱幸灾乐祸，仿佛对接下来的场面很是好奇。 简兮眨眨眼睛，不知道东方闻樱指的是什么。 东方闻樱点了一下简兮的鼻尖，“你可千万别做这个表情，真是红颜祸水，我可不是男子， 就那个林云，这些日子在京城中的名声可是响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和太子之间的纠葛可谓是一言难尽。” “怎么个一言难尽？”林云之前不是喜欢沈南星，她这才几个月，就移情别恋了？ “不说了，你看着就知道了。” 东方闻樱眼光中满是幸灾乐祸。 简兮也好奇了起来，皇家秘闻啊！这可比从别人嘴里知道要劲爆的多。 “接下来拍卖的是，蓝国公府蓝眉儿的凤头钗，起拍价一千两。” 凤头钗是只有宫中内造司才能做的，蓝眉儿拿出这个，无疑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她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选。 男宾那边为了卖蓝国公府的一个面子，也不免开始烘托着加价。 价格攀升到了五千两，众人的声音都开始稀稀落落了起来。 轩辕其远欠揍的声音响起，“怎么？这凤头钗可是淑妃娘娘赠与蓝姑娘的，太子殿下不加价？” 太子轩辕朝成咬紧后槽牙，“五皇兄，你僭越了。” 轩辕其远矫揉造作道：“哎呀，蓝国公府世代都出武将，本殿下可不能不给蓝国公府面子，九千两！” 钱良伸出手立刻说道：“五皇子殿下出价九千两，还有没有个更高的？” 明眼人都知道太子和五皇子在打擂台，此时也没人敢叫价。 蓝眉儿坐在席间，面上镇定自若，实则手底下都快把帕子搅烂了。 明明这婚事是陛下和淑妃娘娘亲自决定的，太子这番作态是给谁看？ 蓝安坐在轩辕其远下首，泛着鼻音说了一句，“多谢五皇子赏脸，要不然小妹怕是要颜面尽失了。”刚刚一朵普通的绢花都叫出了两万两的高价，这凤头钗寓意非凡，竟然连绢花都不如，蓝安一肚子气没处撒，咬着牙根喊道：“一万五千两！” 钱良眼前一亮，“蓝国公府出价一万五千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争吧！争吧！争的人越多户部的负担就越小，陛下可是交待了，这次西北大旱，朝廷少说也得拨十万两银子去赈灾。 可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年年都是入不敷出，哪还有多余的钱出去救济，没想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凑了一半的银子，今天这趟真是来值了。 第120章 闹事 八皇子轩辕藏祯忍不住出声，“五皇兄欺人太甚！”受过良好教养的他，即便是骂人也不会口出秽言。 轩辕其远一点都不将这小孩子的放狠话放在眼里，掏了掏耳朵，极为放肆，语气轻佻，“一万八千两。” 开玩笑，他身边这位可是财神爷，自从被轩辕帝撸了俸禄之后，他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这下子看谁敢与他为敌。 高云淮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轩辕其远，“殿下有这么多钱？” 轩辕其远嘿嘿一笑，赔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轩辕藏祯挑衅道：“切！还以为五皇兄有多厉害，不过也是狐假虎威。” 轩辕其远拎起茶壶给自己的财神爷倒了一杯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狐假虎威也得有老虎，我喊出去的自然是真金白银能砸出去，轩辕藏祯，你一分钱没出在这狗叫什么？太子殿下不是最擅长装贤良，这会子你的狗到处咬人，你也不出来为他主持公道？” 尖酸刻薄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砸向前面席位上的轩辕朝成和轩辕藏祯。 简兮眼里八卦的火花简直要控制不住了。 多年不见，这轩辕其远真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倒是对一边的高云淮挺尊敬的。 蓝安冷哼一声，“看来太子殿下对小妹并无好感，我还是回去告诉家父，不是我们蓝家不愿意，而是太子殿下目中无人。” 轩辕其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哦？蓝国公可是开国元勋，太子殿下可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恤功臣呢。” 轩辕朝成终于被激怒了，“你闭嘴，你呢，你还不是靠着旁边的那个小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轩辕其远啧啧道，“你居然说他是这小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高云淮拉扯了一下轩辕其远，眼神警告。 轩辕其远才没继续说下去，“不说别的，国库还欠着他家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你见到他最好客气些，别口无遮拦的，要不然他一生气拿着欠条去国库要银子，父皇一生气，吃亏的还是你。。” 轩辕朝成一口气没处撒，也不让小厮代劳，直接举牌。“两万两。” 轩辕其远就像是和轩辕朝成杠上了一般，“两万一千两。” “两万三千两。” “堂堂轩辕王朝的太子殿下，加价竟然这么小气，才一千两，我出三万两。”轩辕其远这是捏准了轩辕朝成的底线，疯狂横跳。 轩辕朝成最后加了一口，“三万五千两。”这是他能调用现银的极限了，剩下的都是些定产，出冷宫不久，轩辕帝的赏赐不多，若是轩辕其远再加价就由他去，反正他是不会做这个冤大头的。 谁料轩辕其远像是知道轩辕朝成的底线一般，端起茶杯假模假样的恭贺道：“恭喜太子殿下，以三万两银子的高价，拍下这只凤头钗，臣弟实在是感叹殿下的高风亮节，为西北大旱出了这么一大份力，敬你一杯。” 钱良一锤定音。 “好那这凤头钗就归太子殿下所有，最后一件拍品，是林云姑娘拿出来的这方绢帕，起拍价一千两。” 钱良有些惋惜，今天这些人可真是有钱，要是再多几件就好了。 小厮拿着拍品展示。 林云的帕子是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两只鸳鸯，看着不像样子。 东方闻樱摇摇头，“这绣工比起你可真是差太多了。”说着拿起简兮送的手帕子反复欣赏。 简兮不语，就看着林云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谁料一开始就面临冷场，林云自己倒是不甘示弱，直接抬价，“五万两！” 四座哗然。 “这女的哪来这么多钱？” “谁知道是做什么赚的，估计是看自己比不上蓝姑娘，自己给自己争面子罢了。” “你猜太子会不会叫价？” “我怎么知道，看看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太子开始叫价了，“五万两千两。” 坐在前列的蓝眉儿咬紧银牙，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太子这是打他们蓝国公府的脸面，一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但是因着贵女的端庄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能寄希望于兄长能为她出气。 蓝安不负所托，也开始学起了轩辕其远的阴阳怪气，“刚刚还没钱，现在这个不值一文的水鸭子绢帕，太子殿下竟然能给出五万多两的价格，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淑妃的身份本就是皇室的秘辛，如今蓝安当众撕开了轩辕朝成的遮羞布，无异于是打脸。 轩辕朝成被人当众这样挑衅，直接站起身，走到了蓝安的席位，揪起蓝安的领子，“我不许你侮辱我母妃！” 底下席位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钱良也不敢贸然开口。 突然—— 一道倩影走过。 正是林云，她和太子一样穿着一身纹着祥云纹的裙装，竟然径直走到了男宾席位。 东方闻樱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简兮来了兴趣，“姐姐，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要不说林云是风云人物，行事举动肆意妄为，但是偏偏陛下和淑妃都纵着她。” 院中就三十几席，前面发生了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加上地处空旷，没有阻挡，说的什么都能听见。 林云大声道：“轩辕朝成，你放手！” “她竟然敢直呼太子名讳？”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太子特许的。” 简兮为了离得更近些，早就挪腾到了东方闻樱的座位旁边，好在东方闻樱身量苗条，两个人挤在一块正好。 韩国公夫人作为东道主也不好坐视不管，也走到了席位边，劝解道：“林姑娘，这里是男宾席位，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回原处，这里有我，定然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第121章 拉扯 “轩辕朝成，我倒是要看看你在这里还想做什么荒唐事？还不快放开。” 林云一点也不给韩国公夫人的面子，直直的对着轩辕朝成讽刺道。 韩国公夫人向来是老好人，就算是宫里的轩辕帝也少不得要给她几分薄面，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小辈这样落了面子，脸色有些难看。 轩辕朝成一点都不顾这些，揪着蓝安的领子，想要教训一下蓝安。 可是蓝安即便是天资比不上沈南星也不是一个没有从小练过武的轩辕朝成可以比的，只是碍于太子的颜面只得躲避。 轩辕其远见事情闹大，也站起了身，来到韩国公夫人面前，“太夫人，今日真是冒昧了，等我回去一定告诉父皇，让太子殿下来府上赔礼道歉。” “晋王殿下不必如此，这也不是你的错。” 韩国公夫人本就是受了轩辕帝的请求才办的这场宴会，轩辕朝成不知道感恩不说，还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真是蠢货。 蓝安一直憋着一肚子，因着轩辕朝成的身份才没有动手，忍不住吼道：“太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你哪还有机会追着我跑。” 蓝安的话就像是炮仗，轩辕朝成瞬间就被激怒了。 抄起一边的盆栽就朝着蓝安扔了过去，蓝安身手矫捷，自然躲开，不巧后面就是沈南星，沈南星一时不察，竟然被砸中了胳膊。 “哟！太子殿下，你无缘无故对我动手，还伤及无辜，这下我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 沈南星捂着胳膊，一脸无语，真是服了这帮无耻之徒，要不是蓝安非要引太子来这边，他何至于会被伤到，他和百里言华坐在一处，即便他能躲掉花盆，后面的百里言华是万万躲不掉的。 简兮见到这边的乱子，吃了一惊，太子竟然如此无礼？沈南星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终究不是正理。 眼见着简兮想要起身去那边掺和，东方闻樱连忙扯住了简兮的衣摆，“妹妹，别过去，那边已经够乱了，相信沈将军定能处理这件事情，而且看那边的形势，林姑娘的清誉怕是已经毁了，何苦搭上一个你。” 简兮觉得有理，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复又坐下，“多谢姐姐提点，我刚刚一时情急，差点乱了分寸。” 东方闻樱抿唇一笑，倒了一杯茶，递给简兮，“无事，你看那边的蓝姑娘，可是气定神闲不动如山，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为了她和林姑娘而起，你去了只会平白被人拉扯而已。” 简兮见东方闻樱一副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姐姐何出此言？” “你之前可曾见过林云？” “有过一面之缘。” “那今天献艺的几位公子你可曾见过？” “从未。”简兮继续摇头。 东方闻樱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到底是因为什么？” “刚刚那几个纸条，有两个写的是你，我估计其中一个是姑娘的兄长写的，他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不知道这些规矩也是常理，剩下那个应该就是林云姑娘写的你的名字，除了林云，卫家姑娘这是第一次参加这宴，想来是不会知道你的名讳的，她和蓝姑娘是闺中密友，剩下的蓝公子和曹公子听闻都曾当众夸赞过林姑娘冠绝京城，才艺无双。”东方闻樱一通分析，简兮就明白了。 “可是我和林云确实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简兮百思不得其解。 只知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林云还对沈南星念念不忘。 难道是？ 她觉得沈南星不喜欢她是因为她？ * 好像也不无可能。 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轩辕朝成已经感觉到自己行为出格了，躬身向着沈南星行了一礼，“沈将军，今日冒犯了。” 沈南星淡淡道：“无妨。” 蓝安看着林云跟在轩辕朝成身后一脸恼火，但是收到了自家妹妹让下人送来的警告也不得不收敛锋芒。 林云望着沈南星神情复杂，一腔情谊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百里言华倒是惦记着林云，“云妹妹，有日子没见了，你可还好？” 林云扯了个笑，回道：“我还好，劳你记挂着。” 百里言华的眼光混合着千种柔情，似是银瓶乍泄，沈南星看了一眼好友，只怕他还没清楚状况，现在的林云不是他能招惹的，连忙扯着袖子将百里言华想要说的话生生打断，“太子殿下，拍卖还未结束，请殿下入座，国公夫人，实在对不住，扰了您的宴会。” 韩国公夫人眼见还有人记得她，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都不关沈南星的事，对着台上的钱良挥手，“钱大人，继续罢。”得了，这个寒梅宴她也没兴趣办下去了，早点结束最好，不想看见这一群糟心的货了。 众人回到自己的席位。 这场闹剧结束。 林云想要凸显她的财力，最后用八万两银子拍下了她自己的手绢。 可是在场众人只觉得她像是戏台上上想要抢白的丑角，可笑的紧。 林云怎么也没想到，她自己花钱，最后还招了人耻笑。 简兮感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可不是现代，靠钱财就能获得尊重，中间还隔着阶级、权力、资源、圈层..... 每个阶层之间都有各自运行的规矩，这规矩约定俗成，谁都不能打破，互相结成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利益就可以撼动的。 就像是东方闻樱，估摸着也是考察过她的人品还有结交的价值，才选择结交的。 以后想要进一步深交，还是需要更深一步利益的交换，都需要时间慢慢积累。 不过她有的是时间等。 拍卖结束，韩国公夫人就宣布寒梅宴结束了，另外给参加的每个人都送了一盒礼品，是用众人赏过的梅花做的糕点，十分雅致。 简兮和东方闻樱约好，有时候过府一叙。 韩国公府的府医帮沈南星看了一下胳膊，并没有脱臼骨折，就是简单的淤青。 也是沈南星体质好，花盆到的时候做了防范，要是换成旁人，那大的花盆，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散席的时候，简兮吩咐了邢妈妈去给沈南星传个话，让他邀请百里言华到将军府做客。 百里言华并没有多想，乐颠颠的同意了。 第122章 思绪万千 沈将军府。 简兮拿出夏氏给的箱子，在百里言华面前摊开了讲。 “事情就是这样，今儿我看林姑娘的言行，怕是对三爷无意，而且她并不知道三爷有想娶她的意思，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只要你不去太夫人跟前扬言要娶林姑娘，这件事情还是能善了的。” “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云妹妹。”百里言华呆愣在原地，听到这彷如晴天霹雳。 明明林云答应了他和他一起回京城看母亲的，这难道不是答应嫁给他了吗？ 沈南星看不下去好友的蠢样儿，忍不住开口，“言华，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没看到及那天林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她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一言出，满室寂静，外面下着雪，屋里烧着足足的炭火，可是百里言华还是感觉偶尔透进来的冷风化作钢刀一下下刺进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 他心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两个人只要彼此间心意相通即便是身份有如鸿沟也无妨的。 现在却告诉他，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他还像条狗一样的为了林云忤逆母亲，气得母亲晕厥。 沈南星知道好友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寻常，于是说道：“兮儿，你去让厨房做些下酒菜来，我今天要和言华不醉不归，派人去告诉王府，就说言华会回去的晚点。” “好。” 简兮合上箱子，放在百里言华手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出门。 有沈南星劝说也好，有些话她不便说，但是沈南星可就没那多的顾忌，百里言华是性情中人，想通了之后就好了。 林云当真如初见的那样单纯吗？百里言华向来说话不绕弯子，估计之前也是问过林云的意见的。 现在林云是可以独善其身了，百里言华却还是陷在里面不得超脱。 有些事情真不能细想，简兮叹了一声，摇掉脑子里面的想法。 外面飘起了雪花，想起韩国公府那满院的红梅，配着雪景应当是绝妙。 她走在起了一层薄薄积雪的小道上，心绪万千。 经历两个时代的人，即便是靠着一点点信息差也能够活的很好了。 当初林云刚来京城的时候，一身简朴，今天身上的衣着打扮无一不是精品，随手拿出八万两银子连眼睛都不眨。 想必她也是找到了生存的方法，只希望她能走稳脚下，登高必然跌重，而这个时代，跌倒可是会死人的。 简兮伸手，雪花一片片飘落在掌心，眨眼间就被手上的温度融化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姑娘，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淋雪，外面天寒地冻的，仔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紫翠碎碎念的，拿了一把油纸伞帮简兮挡雪。 简兮拂起紫翠鬓边的碎发，轻声道：“我又不是孩童，哪里这么娇贵了，你去吩咐厨房，送些酒菜去冷碧轩，哥哥和百里公子要把酒言欢，另外派个小厮去王府传话，就说三公子要晚点回去。” 紫翠点头，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简兮，“姑娘，我去这就去办，纸伞你拿着，离画水阁还有一段路，别淋湿了。”说完小跑着走了。 紫翠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雪中，简兮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往日里总是忙忙碌碌的，有时间看看雪景也不错。 寒梅宴结束。 当天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腿似的传了出去，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对蓝国公府三公子大打出手。 皇宫里。 轩辕帝听说这个消息顿时震怒。 “逆子！” “陛下息怒。” 轩辕帝觉得不解气，将台面上的折子扔了一地。 “你看看，寒梅宴上午举办，弹劾太子的奏折下午就递上来了，他可真会给朕长脸， 进保，开朕的库房，将那对东海夜明珠送去韩国公府上，就说是朕的赔礼，再将太子叫来勤政殿。” “是。” 宫人们有条不紊的将散乱在地上的奏章捡起。 轩辕帝端坐在龙椅上，眼底的波涛就像是要脱笼而出的猛兽。 这些日子看来是太过于骄纵太子了，才让他这样无法无天。 还要再等等，时机还没有成熟。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 “是。” 龙案上的蜡烛闪着微光。 “儿臣见过父皇。”轩辕朝臣跪在勤政殿中央。 轩辕帝抄起手边的烛台就扔了过去，烛台棱角分明，可是轩辕朝成一点都不敢躲，只能直挺挺的受着。 “父皇？”轩辕朝成捂着受伤的额角，不可置信。 “别叫朕，你的脑子是干什么的？身为我轩辕王朝的太子应该喜怒不形于色，你如此沉不住气，竟然还在韩国公的宴会上大打出手，真是将皇族的颜面都丢尽了。”轩辕帝震怒。 轩辕朝成还想辩解，“是蓝安出言挑衅在先。” “住口！” “被人三言两语就说的动起手来，愚蠢至极，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轩辕朝成被怼的沉默不语，此时说什么只怕都无济于事了。 “你和那个民女的事情，朕还没和你计较，你倒是张扬起来了，你老子还没死，你就做出这为色所迷的样子， 西北干旱，等过了年你就去西北赈灾，务必替朕安定民心。” “是。” “滚！” “儿臣告退。” 轩辕朝成走后，勤政殿又恢复了寂静，伺候的宫女熟练的将地上的烛台捡起重新点好蜡烛。 “陛下，这是淑妃娘娘亲手熬的虫草乌鸡汤，陛下可要用些？” 轩辕帝莫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进宝端着一个小瓷盅，打开盖子放在轩辕帝手边。 轩辕帝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色清亮，闻起来没有一点腥味。 “真是难为她了，以前她可是不会做这些的，这些年下来在冷宫也算是把性子磨好了，可是这样和后宫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轩辕帝似是感怀，炖盅中的汤终究还是没有喝。 勤政殿里面烛火辉煌，彷如白昼，轩辕帝拿起各地的奏折批阅起来。 进宝示意身后的宫女撤换茶水，那盏汤还是被撤换下去了。 重华宫。 “娘娘，夜深了，今晚风雪大，还是早些安寝吧？” 淑妃穿着一身绛紫色的中衣，披着兔毛披风站在窗前。 “诗儿，你说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婢子不知。” “是啊，我送的汤饮他从来不喝，以前是我做的不好，现在厨艺进步了，又是为何？” “估计是陛下不饿。” “你先下去。” “是。” 楼沐冉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重华宫是三宫六院中占地最大的，因着她住进来，宫中内务府还特意修缮过。 只是有这样的美景看着，心中还是有万千愁绪。 楼沐冉和轩辕帝少年相识，总以为两人能一起携手到老。 没想到轩辕帝即位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上的权欲带给一个人刺激远不是年少时的悸动可以比拟的。 记忆中的那个丰神俊逸的男子开始慢慢变得冷血，谈笑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生死荣辱。 万人之上，象征天下至尊的王位，底下的森森白骨都被掩藏在了冰凉华丽的宫墙之下。 轩辕帝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掌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神灵。 他们的缘分也走到了尽头，她在深宫之中磋磨，轩辕帝在朝堂上叱咤风云。 只是她不甘。 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扶持他上位，最后被当成一个弃子被放在冷宫弃之不顾。 她的儿子被冷宫的宫女太监嘲笑欺凌，她只能选择出来争。 以前不屑一顾的虚伪套路如今成了她争夺权势的手段。 而那个男人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看着她在权欲的腐蚀下走向和他相同的道路。 他一定是痛快的，当初她痛斥他为了权力地位甚至可以舍弃尊严去讨好别人。 现在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高高在上的感觉，底下的人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奉承讨好都让人在这座吃人的王宫中感觉到了久违的存在感。 真是可笑。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祖。 京城各处大雪封路。 简兮手底下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带着账册到了沈将军府汇报年底的收成。 庄子里面还有山林，獐子、麋鹿、皮货等野味数不胜数。 磊子也在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亲自来了将军府。 “主子，这些都是甜水庄的收成，这四年间，我又购置了五个庄子，按照你的意思，庄子里面修建多处粮仓，除了丰裕号的收益，剩下的都囤积起来，现在京城周边的庄子存粮已经有三十万石，我问过钦天监的大人，今年的雪下的晚，明年可能会有旱灾，等到开春，我打算让庄头们组织村民挖池塘积蓄水源，以备不时之需。” 简兮看着手边的账册，里面账目清晰。 磊子确实和他说的一样。 “你做的很好，和我当初说的一样，不求快只图稳，这样才是长久之计，我们只不过是讨生活罢了，没必要做的太出挑，反而惹起朝廷的注意，前几年徐将军带着大军和玄武王朝打了那么久的仗，国库早就没钱了，这个时候谁最显眼谁就是那个出头鸟。” “是，主子说的极是。” “庄子里面的屯粮，村民知道吗？” “回主子，我们做的很隐蔽，而且里面看守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一家子，口风紧，对外就说是给主子修的别院。” “办的很好。” “外面都是庄子孝敬的产出，还请主子过目。” “好，你陪我去看看。” 管家刘瑞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 光是麋鹿就有整整一百头，更不用说是别的野鸡之类的。 木头笼子里面一个叠一个，前院才堪堪能放下。 刘瑞一见到简兮就像是看到了救星，麻利的走到简兮跟前，擦了擦头上的汗回禀道：“姑娘，今天来了好多人，送来了这许多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小年这天，沈南星早就得了恩旨休沐在家，只是刘瑞知道沈南星向来是不管事的，还不如直问简兮的意见。 简兮看着院里满满当当的野味，院墙脚还有的粮食堆满了四分之一个院子，眼见着外面的人还在往里面搬东西。 “让他们停下。” 磊子跑到唱单子的庄头跟前，“停停停，别念了。” 带着庄头到了简兮跟前，“主子有什么吩咐？” 简兮揉了揉额角，问道，“将军呢？” 刘瑞恭敬回道：“将军今天约了军里的几个将校，说是去吃酒了。” “这些野味，留些家里能用的，还有送人的，剩下的都让将军看着分配，拿到城防营去，给他那些弟兄们加个菜。” 走到门外，看到后面还有一整个车队没有卸货。 简兮直接吩咐，“这些也不必卸了，送到城防营去，就说是沈将军送的。” “是。” 磊子难得来，简兮就叫上磊子一起吃顿饭。 “刘管家，去杀头鹿，我要留磊子哥在家吃顿便饭。” 刘瑞抬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是。” “今年庄子上的收成看来是挺好的。” “都是主子的吩咐，庄子的租子少，佃户们生活都有了盼头，加上还能学习农学，收成年年都在提高。” 简兮提醒道：“纵然是咱们给的东西多，庄子上的规矩也不能松了，不能让他们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理所当然的，若是有不长眼的还是需要杀鸡儆猴震慑一番才行，不可妇人之仁。” 底层的百姓里面鱼龙混杂们一定要有雷霆手段去镇压，妇人之仁只会养大了那些人的胃口。 “主子放心，这是自然，庄子上面的规矩不能乱，前两年是有那吃里扒外的，拿着庄子上的谷种往外面卖，我直接让庄头将他们一家打了四十板子驱逐出去，现在好多了 第123章 震怒 “如此也好，终究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的，没有雷霆手段还是不行。”简兮是同意这样的做法的。 磊子敛眉回道：“是，主子。” “紫翠，摆饭。” “是，姑娘。” 画水阁的花厅，摆了一桌席面。 磊子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出来，“主子，男女有别，我是外男，不便在内院逗留，今日喝过一杯薄酒，就告辞了。” “好。” 简兮眼眉含笑，举起酒杯。 “敬齐管事一杯。” 磊子一饮而尽。 喝完。 转身想走，只是走了不到七步，忽而转身。 “主子。” 简兮一脸懵懂，“齐管事，何事？” 磊子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简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 磊子满脸无奈，知道这是简兮的恶趣味又来了，“主子，你又在耍我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耍你了？不是你去而复返想要说些什么，我可不知道。”简兮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琥珀美酒夜光杯，色泽诱人醇香，“今年庄子上供来的酒，真是不错，喝起来还有粮食的醇香。”简兮也不急，磊子不说她就东拉西扯的扯别的。 磊子竟然义无反顾的跪在了地上，“主子，我心悦彩云，还请主子成全。” “你终于说出来了，只是彩云终究不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手底下譬如紫翠、晓霜他们，你若是中意，我问过她们的意见，兴许还能帮帮你，彩云可是武安王府太夫人手里的人我哪有那个本事。”简兮一脸的无可奈何，仿佛这真的是一个大难题。 磊子肩膀耷拉，一脸无奈，“若是主子想帮，自然是会有办法的。” 简兮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的，当初沈南星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就有那样的本事见地，可见不是凡夫俗子。 这些年虽说是磊子在明面上照应简兮的生意，但是有什么大事还是和简兮一起商量着来的，他由衷的佩服眼前的这个女子。 磊子坚信，若是简兮身为男儿身，只怕是出将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简兮喝尽一杯，调笑道，“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磊子挺直脊背，知道这件事情稳了，“自然是会换来属下的忠心。” 简兮精致的眉眼一眯，锋芒毕露，“怎么？你是觉得我没了你就不行了？”说罢冷哼一声。 磊子额角冷汗涔涔，连忙摆手道：“自然不是，属下决定以后若是和彩云有了孩子，就认主子做干亲，属下一家子都愿意尽心竭力效忠主子。”说罢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真正的简兮，简兮看似对待身边的人都十分和气，若论起绝情来，怕是没人能比得过她。 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章法，都有目的，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样的人才最是可怕的。 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此起彼伏，简兮对事事洞若观火，还能根据当朝时政制定第二年铺子的发展策略。 简兮轻笑道：“快些起来，我不过是和磊子哥玩笑一番，你怎么还当真起来了，谁都知道你是我手底下的一把手，若是让旁人看见还以为我没有容人之量呢。” 磊子心内一凛，知道简兮这是对他的敲打，急忙表态，“主子放心，丰裕号只有您这一个主子，如今主子有空闲了，手下的庄子还有生意自然是要归主子管辖的，我不过是帮着打理打理罢了。” 简兮这才终于会心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只要安心做事，在我这里能得到的不比你自立门户挣的少，明年我准备扩张版图，等轩辕王朝打通了了南北脉络， 下一个就是玄武王朝，你肩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彩云的事情我会帮你打点好，等她到了年纪，我会收她为义妹，再添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们成亲。” 磊子行了一礼，这次是真心的，“是，谢主子，不想主子还有如此雄心壮志，属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简兮隔着圆桌虚扶一礼，浅笑着说道：“不必客气，今儿是小年，你也快些回去陪齐叔他们罢。” “是。” 邢妈妈上前布菜，“姑娘，其实论理，你本不该邀请外男来画水阁的。” 简兮夹了一块鹿肉，入口鲜嫩，忍不住赞了一句，“今儿这鹿肉做得好，厨房上下各赏一个月的月例。” “是。” 简兮吃完，紫翠递上净手的湿帕子，花厅安静的可怕。 邢妈妈许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邢妈妈，今天齐管事送来的鹿肉新鲜，我吩咐了阖府欢庆，每人都能分上一块鹿肉，你可知道这一块鹿肉在外面价值几何？” “老奴不知。” “那我来告诉你，齐管事送来的都是小鹿肉，外面这种品质的鹿肉，一斤就要五两银子，若是府中有人不想要鹿肉，想换成银子，可得三两银子，你说有多少人是想要银子不想吃鹿肉呢？” “这，，，，怕是没几个人会想吃鹿肉，只想要银子。”邢妈妈犯了难，外面穷苦人家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猪肉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鹿肉这样金贵的东西，能卖出去，自然比自己吃了要好。 简兮擦了擦嘴，将帕子放在托盘上，才扶起邢妈妈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应该知道，只有真正到手的实惠才是真的，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我若是如你所言不去笼络心腹，这阖府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难不成靠着咱们将军那微薄的俸禄不成？” “以后这院里的规矩还需要你好好立一立，我向来不喜欢理这些俗务，但若是轮到我理的时候，那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简兮是笑的，邢妈妈却平白觉察出一丝冷意来，连忙回道：“是，姑娘，老奴知道了，以后定然不叫姑娘操心。” “这就对了，我已经叫人去打了两箱金银首饰，你看着分发，凡是家下人，一等丫鬟两只金簪，两匹缎子，二等丫鬟一只金簪一只银簪，两匹青缎，三等丫鬟两只银簪，两匹棉布，也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家丁按照相同的份例将簪子折合成银子分发下去，再给府中按照份例让针线房做两身新衣裳，大家也过个好年。” “是，多谢姑娘。” 画水阁中的下人跪了一地，无不欢喜。 简兮看着紫翠几人，打量了一眼，“给紫翠几人，还有厨房的桂妈妈、邢妈妈一人做两件可以见客的大衣裳，以后少不得要跟着我出门应酬，不能寒酸了，将军身边的长随小厮也是一样，邢妈妈你看着吩咐针线房加紧赶制，若是做不及的，丫鬟中有精通针线的给些工钱也一起去做。” 桂妈妈虽说不在跟前伺候，简兮也没忘了她的功劳。 “是，多谢姑娘赏赐。” 先给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简兮现在已经有几分夏氏的真传了。 年下本就是下人们最开心的时候，简兮出手大方，一长串的赏赐砸下去，底下的人都要乐疯了。 刘瑞忙着在账房登记庄子上送来的节礼，邢妈妈拿着对牌来支取银子。 “今年赏赐这么多？”刘瑞吃惊，见过出手大方的，没见过这么大方的。 邢妈妈盯着手下人取银子，随口说道，“你个老货，我们姑娘说了，本该迁府的时候就赏赐的，只是她不知道府中下人都是些什么脾性，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也算是伺候的尽心，加上快过年了，也让大家好好过个好年。” 刘瑞知道邢妈妈是在给简兮立威，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那是，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姑娘最是仁善不过的，将军忙于军务，府中上下全凭姑娘做主，姑娘这样施恩，我们这些人做事只有更卖力的，才不辜负姑娘这番厚赏。” 旁边搬东西的听到刘管家的话，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姑娘赏赐。” 邢妈妈这才满意点头，拿着支取的银子回去交差。 一群人见邢妈妈走了，才开始议论。 “你说这姑娘好几个月不在府里，一回来这样声势浩大的赏赐是为了什么？” “你管她干什么，没有主子伺候我们乐得清闲，人家愿意施恩耍威风，我们受着就是了。” “也是，这下有了钱，可要好好的玩几把才是，今晚我设个局，哥几个可都要来捧场。” “好啊，刘二哥的局，我们定然是要来捧场的。” 几个人头攒在一起商量，刘瑞看不下去，呵斥道：“还不快些闭嘴，有了几两银子就不知道斤两了，我告诉你们，这位主可不是个善茬，你们若是碰了钉子，到时候可别怨我不给你说情。” 几人显然没将刘瑞的话放在心上，随便应付了几句，“刘管家放心，我们就是吃些酒，晚上守夜无聊，不过是哥几个逗个乐子，不会出事的。” 第124章 变化 刘瑞冷哼一声，“刘二，你爹管着府里的花木，你小子仗着这个营生，别把家底都赔光了。” 刘二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拍手，陪笑道，“大伯，您是这府里的管家，谁敢挑我的不是，侄儿有什么不是，还请您担待一二。”说罢将炉子上温着的热酒倒了一盅。 “大伯，喝茶。” 刘瑞很是受用，接过喝了一口。 冷碧轩。 阿庆几个人围着炉火在后面的罩房里面取暖。 “阿庆哥，那刘二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家人在府里得脸，就敢给咱们脸色瞧，明明是姑娘的恩德，让府中每人都分一块鹿肉，他给他认识的人都分了最鲜嫩的一处，给咱们冷碧轩的人就是一些边角料。” “是啊，可惜将军不管事，内院里面有姑娘主持，外院都是刘管家把持着，咱们有苦也是没地方说。” 阿庆扒拉着火堆里面的红薯，一言不发。 “要不咱们去找姑娘？” “不可，都是些没边的事情，姑娘知道了也会觉得是我们小题大做，反倒没趣了。” 帘子被掀开，阿华搓着手进来，“刚刚画水阁的邢妈妈来了，说是姑娘吩咐，赏了年礼，除了一些定例的赏赐，跟着主子到外面去的，每人还多了两套大衣裳，听说都是好料子，让我们将各人的尺寸报给针线房，年前就做出来。” 阿庆有了主意，“有银子没？” 阿华说道：“自然是有的，府里的丫鬟是簪子衣裳布匹，姑娘体贴，外院的小厮都是按例换成了银子和衣裳，一等的例足足有五两呢。” 五两银子相当于众人半年多的月例了。 “这么多？” “自然是的，姑娘素来大方，只怕等拜年的时候只要咱们嘴甜些，还有赏赐。” 阿庆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刘二那边怎么说？” “切！那小子一有银子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开设赌局。” 屋子里还是有聪明人。 “阿庆哥，你是说？” 阿庆眼眸微眯，满是算计，“哼！他爱赌就让他赌个够，拿二两银子给上夜的人，让他们晚上打酒去吃，将军只怕今天回来睡的早，不必太尽心了。” “是。” 刘二，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画水阁。 简兮吃饱喝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头上的些去钗环，一头青丝就这样散着。 她让人将藤椅放在窗前，上面铺了一整张的虎皮毛毯，躺上去就像坠入云端一样，就着雪景看书，好不惬意。 邢妈妈将差事办完前来回话。 简兮懒懒的应了一句。 邢妈妈忍不住说道，“姑娘。” “怎么了？”简兮翻动书页，似乎专注于书上的内容。 “恕老奴多嘴，姑娘这么一番厚赏，只怕是不妥。” 简兮合上书册，疑惑道：“怎么不妥？难不成邢妈妈还嫌银子烫手不成？” 邢妈妈还想继续说，只瞧见简兮眼眸中深藏的笑意，就明白了几分，随即恭敬说道：“姑娘心里有成算就好，老奴是来复命的，差事都已经办妥了。” “辛苦邢妈妈了，只要你专心为我做事，我定然许你一个太平晚年，今儿小年夜，我这边没什么差事了，也不用人上夜，我已经赏了一桌席面，就摆在后面的耳房，桂妈妈她们已经去了，你们都是从王府里跟着我出来的，你办完差事，也去吃杯酒罢。” “是，多谢姑娘。” 屋里又剩下简兮一人了，静悄悄的，四下无人，简兮翻开书页，续着前面的内容看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也不想这么算计，但是从小到大的经历，她对这世间的真情总是抱着怀疑态度。 总是忍不住想去试探，但是每一次试探的结果都和她心中的猜测大差不差。 刚开始，她气愤、恼怒，她恨有人裹挟真心，背后充斥着算计猜测。 但是无奈，世事变化无常，她无力、纠结，却又不得不去争去抢，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久而久之，她也做起了局中人，看着别人为了利益争来争去还挺有意思。 人生本就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后面耳房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年轻可真好。 简兮合上书册，走到绣架旁，上面还有最后一点就做好了，是一整幅的簪花仕女图。 腊月二十八是轩辕帝的生辰。 听说轩辕帝年轻的时候最喜欢附庸风雅，老了更是追求雅致，就连宫中的后妃都是投其所好，打扮的清淡娴雅。 她打算送这个屏风过去，双面绣色调平和，绣面光滑，看着赏心悦目，总归是无功无过的。 入夜时分。 本该是休息的时间，前院却吵嚷了起来。 哐哐哐！ “姑娘歇息了吗？”晓霜的声音传来。 “进来。” “是。” 门推开，外面的冷气溜了进来。 简兮坐起身，不由得感觉到一股冷意。 晓霜点上蜡烛，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白色风毛的披风，给简兮披上，才说道：“姑娘，前院闹起来了，将军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是有下人开设赌局，还动起手来。” “竟有此事？哥哥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回禀他主持，偏来找我。” 晓霜哈着气，搓搓手，“阿庆说，将军今天和同僚出去喝酒，回来宿醉，怎么叫都不醒，所以来请姑娘的示下。” “你也不披件衣裳，仔细冻着。” 主屋的动静惊动了已经安寝的紫翠等人。 众人急匆匆的套着衣服，不明所以。 简兮披上披风，吩咐道：“晓霜，你穿好衣服陪我一起去，除了守夜的人，其他人都去休息。” “是。” 晓霜套了件夹袄，随意用簪子挽了个发髻。 眼见着简兮推门出去，晓霜急忙拿了灯笼走在前面。 前院里面，护院都是沈南星从军里找的人，家底都是清白的。 刘二和犯了事的小厮一并被压在一处。 因着喝了酒，刘二嘴里没了遮掩，“你们这起子腌臜货，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爹是府里的管事，我大伯是刘管家，你们得罪了我，以后别被我抓住把柄，将你们赶出将军府。” “哦？我倒不知，刘管家在这将军府竟然可以只手遮天了？” 简兮轻快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姑娘，姑娘安好。” “我倒是想安好，只是你们这大年夜的也不让我安生，好从何来？” 有眼色的小厮已经搬来椅子，简兮打了个哈欠，坐在正位。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张大回话：“回姑娘，属下循例在外院巡视，没想到发现这些人在值夜的班房，聚众赌博吃酒，闹闹哄哄不成体统，刘二竟然还带头打了赢钱的王老六，都见了血，属下见事大，不得不差人去请示姑娘。” 简兮用力拍向扶手，“大胆！夜聚饮博可是犯了家规的，真是狗胆包天，今日幸亏是有张大在，若是靠你们值夜，有歹人进来了，这一家老小的生死岂不是都是被人家捏在手里？” 简兮向来对下人十分宽和，陡然翻脸，众人也措手不及。 跪在下面战战兢兢。 刘二还想求情，“姑娘，奴才知错了，请您看在我大伯的面子上，饶了奴才一次罢。” 简兮揉了揉额角，明知故问，“你大伯？你大伯是何许人也？你说出来，让我也听听，究竟是何人的面子，能做了我和将军的主？以后我也就记在心里，不敢管你们赌博聚饮了。” 冷风吹过，刘二打了个哆嗦，身上的酒意也醒了几分，自知犯了忌讳，不敢多言。 “刘管家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刘管家倒是睡得香。”简兮询问道。 底下有机灵的，知道简兮今天要杀鸡儆猴，忙跑去送信。 不消片刻，刘管家披着外衣到了，见到院里的阵仗，连忙跪下，“姑娘安好。” 简兮站起身，一字一句说道：“今儿小年，我不好发落，这些人犯了事，明天一早按家规处置，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赶出府的赶出去，让家中下人都来看着，以后也知道各司其职，张大等人办差得力，赏一个月的银米。” “是，多谢姑娘，这些都是咱们分内的事，哪敢讨要赏赐？”张大连忙道谢，眼里的高兴怎么都遮不住。 一个月的银米，加上简兮的年节赏赐，这可真是个肥年。 简兮不管底下人的心思，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刘管家若是徇私，被我知道了，你这差事也算是办到头了。” 刘瑞震惊，连忙保证道：“姑娘放心，老奴断然不会徇私，天色已晚，扰了姑娘清净，是奴才的罪过，还请姑娘回去好生安寝，后面的事老奴一定会办好。” 简兮打了个哈欠，“晓霜，和我回去。” “是。” 第二日。 将军府的众人都聚在前厅看着张大等人对犯了事的小厮打板子。 张大本来就是军中退下来的，手底下一点都没藏私，二十个板子下去，只打得血肉模糊。 底下有胆小的下人竟然被吓得晕了过去。 自此，众人才明白，将军府中一向和善又大方的简兮姑娘，才是真正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以后办差无不尽心。 沈南星知道了，直说简兮打得好，这种人要是放在军营里面，打二十军棍都是轻的。 众人见沈南星是真的不管事，一时间，将军府竟然以简兮的话马首是瞻。 自此，简兮终于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令行禁止，无人不服。 再没有人敢因为简兮年纪小，而有所轻慢。 第125章 挑事 邢妈妈站在镜子前面给简兮梳头，嘴里的夸赞怎么都止不住，“姑娘真是厉害，老早我就想说，您对这家下人实在是过于好了，主上恩遇自然是好，只是不能纵的底下的人没了章法，这些下整治了刘管家的亲信，大家伙都知道您是最公私分明的了，无一不服呢。” 今天邢妈妈挽的扶云髻，配一身松绿的折纸图样宫装。 简兮将一只珠花递给邢妈妈，“邢妈妈办事老道，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家里一众下人，都是官奴罚没而来，不知道底细，这小半年也算是清楚了他们的脾性，这才出手整治，要不一开始就立规矩，难免底下人说我刻薄，一管家就忍不住抖威风。” 邢妈妈点头，“姑娘说的是，姑娘家管家本就不易，那起子下人嘴里没个轻重，若是传扬出去，到底伤的是姑娘的名声。” 简兮恍然记起，昨天来传话的是冷碧轩的小厮，问道：“可是那刘二仗着刘管家的势，欺负将军那边的小厮？” 沈南星不管事，加上武艺高强，出门的时候也不常使唤小厮，底下人受了委屈也不好多言。 邢妈妈见怪不怪，“估摸着是这样的。府中但凡是挣钱的营生，都被刘管家的亲信把着，刘管家没有一儿半女，他弟弟刘理又管着府里的花木，刘二是刘理的独子，一家子都是主子的心腹。” 简兮拿出一个九转累丝金凤珠钗，最后插在发间，左右看了看没什么大问题。 “我记得哥哥身边的长随小厮阿庆，一家子都在府里做事？” 邢妈妈不知道简兮是什么意思，不过见识过简兮的手段之后，她对这个年纪有些小的主子再没有半点轻视，恭敬说道：“是，阿庆他爹是外院的严管事，分管厨具器皿摆件的，他娘严江氏就在咱们后面的小厨房跟着桂妈妈打下手，是个本分人。” “叫严管事来回话。” “是。” 新年新气象，不顶事的管事也该换个地方。 严管事拿了对牌从画水阁出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 想不明白，手上怎么突然就多出来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 简兮直接将刘理手里的差事和严管事对了个个。 刘理的儿子刘二刚刚犯了事，他也老实了不少，不敢违抗简兮的命令，和严管事换了对牌。 回家之后，刘二趴在炕上哭爹喊娘，刘理家的只是悄悄抹泪。 刘理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 “你个短了寿的，灌了几两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在府里聚众闹事，还连累了我的差事。” “当家的，他知道错了，你就别说了。” “你也是，就知道惯着他，他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迟早这一家子都要断送在他手上。” “我都快疼死了，你就别说我了。” “死了活该，我也不指着你养老送终。” * “姑娘，给松子巷送东西的小厮回来了，说是门上落了锁，小厮们问了街坊四邻，才知道里面住的姑娘已经搬走了。” “如此也好。” “紫翠，你对王府熟悉，去后门找专门送信的张妈，让她帮我给太夫人身边的蔷薇送一封信。” “是。” 简兮将写好的信放在信封里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彩云的事她打算托蔷薇去办，顺便问一下彩霞和来喜的意思，若是能帮就帮一把。 开了年，彩霞几人就该到嫁人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她们作何打算。 趁着蔷薇在夏氏面前还能说得上话，该办的事情都办好。 林云那边，只要百里言华不主动去找林云，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夏氏的一番托付也不算辜负。 只会是她对百里言华无意，夏氏若是有别的心思，她也只能说抱歉了。 小年一过，腊月里就剩下轩辕帝的生辰一件要紧事了。 简兮是不想去趁这个热闹的，奈何传旨的内监来的时候，特意点了，说是陛下特意说的要她出席。 真不知道这皇帝居然会这么闲，连一个普通的臣女出席宴会还要管。 邢妈妈办事老道，早早的帮她做了一大箱子的宫装，为的就是年节期间好走动。 腊月二十八，朝中的官员早朝上贺过轩辕帝，汇报完一年的工作，就结束了朝会。 章华台。 延宴歌舞齐备，除了轩辕帝的宗室宗亲，就是轩辕帝的儿女还有后宫嫔妃。 只有沈南星和简兮两个“外人”。 简兮只知道轩辕帝喜欢沈南星，没想到喜欢到了这个程度。 好家伙，左边是刚被解了禁足的赵贵妃，右边就是沈南星的席位。 简兮沾了沈南星的光，得到了近距离观察轩辕帝的机会。 连太子的席位都排在沈南星之下。 轩辕帝心情大好，首先就是众人轮番展示贺礼。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随着内侍的唱词，简兮也终于将皇室里面的人认全了。 轩辕帝看不出喜怒。 轩辕其远送的自然就是从高云淮处搜刮来的紫金玛瑙摆件，胜在精致贵重，轩辕帝勉强算是满意。 王公大臣们要么送字画，要么就是珍奇的古玩摆件。 “沈将军贺礼，簪花仕女屏风一件，恭贺陛下千秋万岁！” “哟！沈将军是父皇面前的红人，怎么就送了一幅屏风，这样拿不出手的东西？” 对面的后宫女眷席位，一位打扮艳丽的小姑娘忽然开口，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一身的打扮却刻意往成熟上靠，反倒没了青春少女的活泼，多了些呆板之气。 因着家宴，轩辕帝不好斥责，再者小辈们斗嘴，他也乐得看热闹。 没人解围，简兮心内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了，“想必这位便是九公主了，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公主金枝玉叶，艳丽非常，臣女简兮见过九公主。”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第126章 看戏 轩辕晴晴一身傲气，显然很是受用简兮的恭维，端起身子，“免礼。” 礼数做到了，后面就是要讲理了。 “只是九公主还没见过这屏风，怎的就说这屏风拿不出手呢？”简兮低顺着眸子，虽是行礼，脊背却是挺直的。 送礼的事情可大可小，不说清楚以后只怕会埋下祸患。 轩辕晴晴语塞，她哪里知道沈南星送的屏风如何，只是想起先前父皇告诉她，沈南星拒绝了和她的指婚，所以才怀恨在心。 但是她可不会认错，依旧嘴硬道：“簪花仕女图本宫见得多了，寻常百姓家也是挂的，今天列坐的诸位皇亲送出的礼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你这屏风又不是金玉之物，也非名家所作，难道不是随便拿出来搪塞父皇的？” 简兮先是向轩辕帝行了一礼，才说道，“陛下明鉴，兄长曾经说过，陛下礼遇臣下，一定要让臣女花心思准备的礼物，那件屏风是臣女在江南找的最有名气的赵頫先生作画，再配以双面绣，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虽然简薄，但也实在算不上是拿不出手。” 轩辕帝来了兴趣，“可是江南最擅长人物工笔的赵頫？” “正是。” 轩辕帝喜好风雅，最喜欢收集这些名士的作品，只是文人清高，宁死不入皇宫受人驱使。 “朕听说这赵頫最是清高，一幅画更是万金难求，进宝，将屏风拿来，朕要好好观摩一番。” “是。”进宝挥手，工人们端出一架足有七尺高的屏风。 轩辕晴晴的牙都快咬碎了，眼见着还想说些什么，被她的母亲丽妃瞪了一眼，不敢再提。 丽妃人如其名，美丽非常，生了九公主之后就伤了身子，不能生养，纵然如此，轩辕帝也时常宠爱，可见荣宠。 眼见着轩辕晴晴就要触了霉头，丽妃连忙制止，并吩咐宫人传话，不许她再闹。 屏风上面罩着一层幕布，宫人揭开之后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共四幅，其中人物形态不一。 柔夷凝脂风姿绰约，蛾眉朱唇美目流盼。 几位仕女皆晕淡眉目，半披纱衣，乍看相似，实有不同，或侧身右倾，手执拂尘引逗小狗；或身披白格纱衫，拈花一笑；或身着朱红披风，神态高远，有目空一切之威仪；或身披浅紫纱衫，手间蝴蝶纷飞，体态丰腴，袅娜身姿。 “好，果然不愧是当世书画四大家之一的赵頫，听说赵頫为人最是清高，朕几次下旨让他进宫为朕作画都被婉拒了，这仕女图神情姿态灵动异常，朴实典雅，色彩柔丽，确是佳作。” “来呀，给诸位宗亲看看，赵頫的仕女图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赵頫为人确实狂放不羁，但是古今名士，但凡是这种轻狂不羁的，都逃不过一个穷字。 简兮深谙此道的道理，直接让人送了一千两金子过去，赵頫爱面子自然不要。 她直接让人在赵頫家的后院开了一个粥场，日日施粥，赵頫受不了这么软磨硬泡，最后才答应的，最后也收了千两黄金作为谢礼。 轩辕帝久居高位，自然是不懂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对这种清高文人，硬拿权势威逼是不行的，殊不知软刀子才是最厉害的。 赵頫是真有几把刷子的，仕女图配上双面绣为轩辕帝挣足了面子。 众人看到屏风时候神色各异，简兮注意到淑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倒是赵贵妃是真心是会品鉴的，顺势夸了几句。 两相对比之下，赵贵妃保养得宜，又有年轻时候的底子在，今夜一袭绯色宫装，乍一看倒像是正位中宫一般。 淑妃略显憔悴，一身白底的红梅宫装，只是终归是年纪大了，穿上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看上去比赵贵妃大了好几岁不止。 轩辕帝满意的对着沈南星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就说了一句喜欢赵頫的画，转眼就给朕送来了，比我家的那群只知道算计朕的要强千百倍的。” 简兮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轩辕帝这真是啥都敢说，这不是给她那便宜哥哥拉仇恨吗？ 沈南星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陛下，你答应过臣的，以后不说这种话的，何苦要为臣树敌。” 从古至今敢第一个这么刚皇帝也就沈南星一人了。 就在简兮在想着今天会不会领到九族消消乐大礼包的时候。 轩轩辕帝大笑，“好，都听你的，朕以后不说了。” “进宝，将这个屏风放到朕的寝宫。” “是。” “赏沈将军和他妹妹。” “臣谢陛下赏赐。” “臣女谢陛下赏赐。” 余光瞥到轩辕晴晴恨得牙痒痒的表情，不由得心下暗爽。 要不是在宫宴上，她都恨不得对轩辕晴晴说：就喜欢你这一副看不惯姐，却又干不掉姐的样子。 可惜这是皇权时代，她只能憋着了。 沈南星说是盛宠一点都不过分，简兮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给老皇帝下降头了，看向沈南星面露疑惑，沈南星不好解释，只能使眼色等回家再说。 轩辕帝席间又拉着沈南星聊天喝酒，俨然一副君臣一心的景象。 太子出声，“父皇，儿臣的礼物还没有送。” 轩辕帝这才有心思看向台下，淡淡说道：“呈上来罢。” 神情变化之快让简兮咋舌，要不是清楚沈南星的身世，她都快以为，沈南星是轩辕帝的私生子了。 台上淑妃使了个眼色，太子会意，“听说父皇和母妃相识于微，于是儿臣特意排了一出小戏。”拍了拍手，一行人入场。 锣鼓一响，花旦伴随着鼓点进场。 讲的是一男一女互相扶持，最后男子功成名就，女子相夫教子的故事。 简兮看的津津有味，唱词新颖，只是这花旦怎么着这么眼熟。 林云？？？ 她怎么会出现现在宫宴上？ 第127章 开始作妖了 认出林云的不止简兮一人，赵贵妃率先出口，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想不到这林姑娘还有这样的本事，唱起戏来还真是比京城最有名的角儿都有派头。” 淑妃很是不悦，皱着眉，：“贵妃娘娘怎可拿林姑娘和戏子相比？” 赵贵妃仿佛才反应过来，“本宫倒是忘了，只是就戏论戏罢了，淑妃你怎么还急了，难道林姑娘不是在唱戏吗？” 淑妃气急，看着轩辕帝，“陛下，你看贵妃娘娘说的都是些什么。” 赵贵妃吹了吹指甲上精致的蔻丹，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脸的目中无人。 轩辕帝神色不明，只说了一句，“好了，都安稳些看戏。” 林云的唱功是有的，婉转动人，端的是才子佳人，经她演绎出来，众人皆被戏中的故事牵引，仿佛真的看到了男女相爱相知的故事一般。 轩辕帝的目光带着一丝缅怀，“淑妃，朕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遇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活泼灵动，有勇有谋。” 淑妃面上带了些许娇俏，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陛下记性可真好。” 一曲毕，满堂喝彩。 毕竟都知道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民女林云拜见陛下，恭贺陛下千秋万福。” 随着林云话音落下，室内不知从哪里飘来漫天的金箔花瓣，金箔落在地上呈现出一个寿字，可谓是巧思了。 轩辕帝大喜，连说了三个好字。 淑妃趁势说道，“陛下，臣妾一见林姑娘就喜欢，朝成也成年了，两个人站在一块就让臣妾想起了当初和陛下初遇的时候，陛下今天大喜，何不成全了这一对璧人？” 轩辕帝不语，赵贵妃莞尔笑道：“那淑妃是想让林姑娘做太子侧妃还是侍妾呢？” 淑妃白了赵贵妃一眼，这人真烦，什么都要插上一嘴，“当然是太子妃。”而后望着轩辕帝深情道：“也算是全了当年臣妾和陛下的心愿。” 简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戏，低下头掩藏疯狂扬起的嘴角，竖起两只耳朵生怕漏了一句。 难怪轩辕其远嘴那么厉害，原来有遗传的成分在，赵贵妃这怼起人来，和寒梅宴上疯批的轩辕其远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还是那种蔫坏蔫坏的，专门给人挖坑。 赵贵妃本来不想掺和这档子事，奈何淑妃总是这一副作态让她看不下去，怼道：“呵！淑妃也会提当年，当年可是太祖亲自赐婚的，你现在这样说是不满意太祖的赐婚吗？” 是了，如今的淑妃，德妃还有赵贵妃都是当初的轩辕照意亲自赐的婚，所以哪怕是当初淑妃犯了那么大的错，轩辕帝也有底气不废妃。 淑妃若是敢说不满意，赵贵妃下一句就直接扣一顶大不敬的帽子给她。 贱人就是矫情。 当初痴缠着陛下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想当皇后。 真以为她们赵家是软柿子不成？ 当初要不是淑妃这个贱人，她赵卿尘早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后了。 淑妃也知道她说错话了，泫然欲泣，只是这副表情若是年轻几岁做出来还能博得轩辕帝的惋惜。 现在—— 轩辕帝有些烦躁，直接一锤定音，“太子也不小了，林云和太子两情相悦，就册为太子侧妃，朕准备年后就打算为太子选妃，择日完婚。” 林云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当众抗旨，和太子齐齐跪在地上，叩了头。 “谢父皇赐婚。” 在场的宗亲无一不是人精，都上前为太子敬酒。 “太子殿下，恭喜恭喜啊！” “多谢皇叔。” ....... 恭贺结束。 轩辕帝才宣布开席。 简兮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虽然看了热闹，但也不顶饱。 淑妃好像一定要找存在感，“以前只听说沈将军少年英才，没想到令妹也是多才多艺啊。”说的是简兮刚刚的扇面。 轩辕晴晴不满道：“什么多才多艺不过是奇技淫巧，御绣房里面的绣娘多的是，她那点子不过是微末伎俩罢了。” 简兮淡然一笑，谦虚道，“想必臣女刺绣技艺不精，入不了九公主法眼，想必九公主身在宫廷，女红技艺精湛，不知道臣女可否有这个荣幸能观赏一下公主的手艺？” 男女体力悬殊，女红针织仍旧是女子谋生的重要手段，轩辕帝也曾下过诏谕，鼓励轩辕王朝的女子学习女红针线，种桑养蚕，治下九府十二州在冬闲时节，男子习练骑射，女子学习女红，为轩辕王朝国俗。 轩辕晴晴的女红只能算得上是稀松平常，她自然知道简兮的刺绣放在御绣房也是拿得出手的，平日里见到那些大臣家的小姐，都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第一次有人这么呛她，换成平日她直接揪发作了，只是现在在宫宴上，接收到丽妃眼里的警告，轩辕晴晴守住了脾气不再挑衅。 简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自然没有接着追问。 赵贵妃声音娇媚，简兮隔着老远听起来都感觉骨头要酥了。 “淑妃难道不知，先皇后贤德闻于天下，体恤女子不易，先皇在的时候更是听取先皇后的建议订立了许多保护女子权益的律法，陛下勤政爱民，鼓励女子参与生产，提高女子地位，除了高门贵女，就连寻常民女也是以自食其力为荣，这才是大国气象。” 不愧是在宫斗中能数年屹立不倒的人，这马屁拍下来，不光夸了先皇，连现在的轩辕帝也顺便夸上了。 轩辕帝一阵熨帖，想起这些年赵贵妃的柔情小意，举起酒杯，“赵贵妃，这些年辛苦你打理后宫。” 赵贵妃受宠若惊，端起酒杯，一双桃花眼蓄满泪水，泫然欲泣，只是晶莹的泪珠却怎么也没掉出来，更显得楚楚动人，“臣妾敬陛下一杯。” 一饮而尽。 淑妃目光定定的看向简兮，问道：“沈将军的妹妹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定下婚约？” 沈南星桌子下面的拳头攥紧，简兮扯了扯沈南星的袖子，害怕他意气用事。 “这是为臣的家事，还有兮儿并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之间并无亲缘关系，臣是被兮儿的父亲收养的，既然受了她家的恩德，我一定会为兮儿寻一位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就不劳淑妃娘娘操心了。” 这话是告诉淑妃，他们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即便是对简兮有心思，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也别想拉拢他。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最能李龙一个人的就是姻亲关系，既然简兮这边入手不行，说不定还会招来一个活祖宗，也就都歇了心思。 淑妃几次三番碰了钉子，眼色有些不好看。 简兮侧目，这便宜哥哥今天好像突然长脑子了一样。 第128章 博雅居 “简兮姑娘。”林云突然出声。 简兮望向和太子同席而坐的林云，有些疑惑，“林侧妃唤我何事？” 林云的脸色霎时就像是憋成了猪肝色。 林侧妃三个字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还是硬挤出一个笑脸，“我只是想谢你当初的善举，我初到京城，简兮姑娘帮了我不少忙，我准备了不少的谢礼，过后会送往你府上。” 简兮恍然想起，虽然林云是侧妃，按照规矩，她是需要磕头谢恩的。 林云言笑晏晏，仿佛笃定她会前去谢恩。 只是她错估了沈南星这个不确定因素。 “臣沈南星代家妹谢过林侧妃。”沈南星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座位上面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林云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简兮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见了一面的缘故，林云明里暗里居然会对她有意见？ 不过等轩辕朝成选定了太子妃，林云应该也就没那么多的机会出来蹦哒了。 一场宴会看了几场大戏，简兮也没什么胃口用饭了，草草吃了几口。 准备回家之后再好好的垫垫肚子。 为了防止出现那种宫宴出去散心，然后遇到迷路或者被找茬的剧情。 她几乎没怎么喝水，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待在沈南星身边有安全感。 轩辕帝爱屋及乌，对简兮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走的时候还特意送上了许多女儿家喜欢的贡缎衣料。 马车上，简兮感觉应付下来自己的脑仁都快要炸了。 沈南星似有所感，轻声道：“之前你去平江府，林云来将军府找你，我说你不在，几次之后，她就觉得是你在故意躲着他，非要住在将军府等你回来，都被我赶出去了。” 简兮罕见的惊疑，赶出去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字面意思？ “对，就是赶出去的，她太闹腾了，你不在，她非要搬着行李住进将军府，说是你太小气了，那边一应的物件都是普通货色，在将军府也好有个照应，我骂她不知羞耻，找了几个丫鬟婆子将她连人带行李都扔了出去，还派了专人把守府中各处，不许她进来。” 简兮：......真厉害！还能这么操作。 她这么苟的人，第一次接收到这么明显的恶意，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她前脚小心翼翼在夹缝里面求生存，后脚就有人给她挖坑。 “哥哥，你这样做实在是没有君子风范。” 沈南星无所谓的说道：“我要什么君子风范，战场上要是讲这些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就是见不得这样矫情的样子，明明靠自己就能活得轻松肆意，但是却总是希冀别人的施舍。” 简兮有些好奇，看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不少，“你怎么知道她靠自己就能活得轻松肆意？” 沈南星靠着马车壁，酝酿了半晌，才皱着眉说道：“那林云前几个月不知道从哪里筹来的银子，开了一家博雅居，里面有不少的新奇吃食，装饰奇特，舞榭歌台，每月还举办一次诗会联诗，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每天宾客如云，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她本来可以靠着这个营生好好过活，但是偏偏就喜欢和博雅居里面来往的那些王孙公子们附庸风雅，不成体统。” 沈南星越说越气，“今天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陛下指婚给太子做侧妃，以后寄人篱下，左不过是个妾室，以后少不了要晨昏定省伺候太子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权势富贵真的能比得上自由随性的生活？” 他从小就受简兮的影响，哪怕是卖身为奴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翻身自己做主。 对于林云的这一系列迷之操作只觉得不能理解。 简兮捂着嘴，轻笑道，“哥哥这是何不食肉糜了，权势富贵当然重要，就像是我现在和磊子哥做的营生，刚开始也是花了不少钱财上下打点，打通各路关节，女子出来做事本就不容易，以后林姑娘顶着太子府的头衔行事更加便宜，生意也会蒸蒸日上的，这可是用之不尽的聚宝盆。” 林云这样的做法她能理解，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所求不过是平安喜乐，至于别人她管不了那么多 沈南星若有所思，“那我以后便是你的后盾。” 简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是自然，铺子里可是有你的股份的，你想走也走不脱， 说起博雅居，我们何不去看看，也去瞧瞧是怎样日进斗金的一家营生，正好宫宴上我都没怎么吃饱，去看看有什么新鲜吃食。” “阿庆，掉头去博雅居。” “是。” 博雅居。 一应色调皆为黑白二色，和天香楼里面的浓烈彩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顾名思义，博雅居，雅到了极致。 一进门就是各种木牌上缀着的诗句，风吹过传来阵阵响声。 里面的伙计穿着统一的服饰，一看到简兮就上前来招呼。 “贵客来了，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雅间，捡你们这里的招牌菜给我打包一些。”简兮还是挺想看看这博雅居有什么过人之处。 若是心思奇巧也就罢了，只是这样的布置说实话是比不上天香楼的。 “好嘞，贵客请到二楼天外天。” 简兮还有沈南星一行人都上了二楼。 外面用竹牌写着天外天三个字，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推开，里面香风阵阵，烟雾缭绕，盘旋在脚下，仿佛真的有置身天外之感。 盆栽用的都是域外来的品种，是一种名贵的丝萝，这种丝萝繁殖能力极强，只要攀附在一处就能马上长出一片，配合着里面云雾，真像是仙境一般。 简兮后面的晓霜和紫翠两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两人惊叹出声，“哇！” 里面的摆设也不像是寻常的桌椅板凳，是一方青石板的石桌配上四个用树麻编制的坐垫，简兮挑了一个坐下，“哥哥，你也来坐。” 雅间旁边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有专门的侍从等候，简兮落座之后，侍从端来一套白瓷茶具。 侍从一身白衣，脸上还有金箔点缀，踩着云雾，莲步轻移，放下茶具之后，就着石桌展示起了茶艺。 简兮忍不住赞叹道：“姑娘仙风道骨，还真像是天外来客。” 第129章 相遇 “贵人谬赞，奴婢名叫双儿。” 看来这林云见的世面不少，前世简兮只是听说过有这种角色扮演的会所。 因为要攒钱买房，平时都是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场所，想不到今天居然能身临其境。 简兮不由得发出一声土狗的赞叹：雅！ 不过—— 简兮挥手，紫翠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面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 “多谢姑娘赏赐。”双儿双手接过，面色恬淡，并没有因为得了打赏就谄媚起来，动作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 “请！” 双儿用分杯器将两杯茶放在简兮和沈南星面前。 沈南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简兮鼻尖轻嗅，不由得诧异，又抿了一小口，“这是云雾茶？” 她只在四年前墨香阁的掌柜的处才喝过这个茶，从那以后，她恶补了茶叶知识，才知道这茶叶竟然比金子还要贵。 博雅居竟然这样大手笔。 双儿唇角微勾，面带欣赏之色，“贵人好灵的舌头，正是云雾茶，这天外天是咱们博家居价格最高的雅间，招待贵客自然不能唐突了。” “贵人用完茶，奴就退下了，若有吩咐，唤双儿即可。” 双儿优雅起身，一举一动就像是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隔间只用一扇木门挡住，简兮神色不明。 门外传来小厮的叩门声，“贵人，饭菜已经打包好了。” 简兮起身，“哥哥，我们回家。” 沈南星抿唇，默默起身，他对于这些风雅之事一向不感冒。 晓霜和紫翠一人提了一个食盒。 下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轩辕其远和高云淮两人。 简兮：......正宴上没吃饱出来偷吃还被逮了个正着。 沈南星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轩辕其远虚扶一礼，一脸的惺惺相惜，“原来沈将军也是性情中人，我就说宫宴上那点子吃食，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吃饱，就想着来这里打打牙祭，没想到就遇到了沈将军，真是凑巧。”轩辕其远瞥见简兮身后两个侍女提着博雅居专用外带的食盒很是满意。 他最喜欢这样不装样子的人了。 沈南星今天经过宫宴的事，没由来的不想和这些皇子牵扯，侧了一步挡在简兮身前，“那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两队人堵在楼梯口上不上下不下的，眼见着马上就要引来一堆人。 简兮自然不会说话，跟着行了一个蹲礼就下去了。 高云淮看着多日不见的简兮，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少女走的时候，连一个眼角都没有分给他，难道没认出来？ 不应该啊？他这身装扮和在平江府的时候并无不同。 高云淮的心思都在简兮身上，只是他惯常会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余光看到简兮一行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才将思绪收回。 “舒平？你在想什么？” 轩辕其远伸出手在高云淮面前晃了晃。 “何事？” 轩辕其远调笑道：“你的心上人已经走远了。” “殿下在说什么？” “你就别和我装了，我都让羽卫去查清楚了，你在平江府还约人家去爬山，送了簪子，还有书案上的那堆追妻十八式.....” “唔！” 高云淮眼见着轩辕其远口无遮拦，直接捂住了他的嘴，随便进了一个包厢。 * 轩辕其远正襟危坐，“来人！” “贵人有何吩咐？” “你出去，左右两间包厢，爷都包了，让伺候的人下去，再有上一桌山珍宴。” 博雅居的每个席面都有专门的名称，譬如山珍、海味、饕餮..... 侍从低眉，行了一礼，“是。” 高云淮这才坐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轩辕其远，仿佛要盯一个洞出来。 轩辕其远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才说道：“要我说你也是个生瓜蛋子，都十九了房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要不要我送你几个？” 皇室子弟十五岁开始就会有训导女官教授男女之事，轩辕其远虽然不热衷，但是多少也略懂。 高云淮耳根子有些红，婉拒道：“不必。” “你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册我都翻了，没几个正经有用的，今天老头子宫宴，沈将军可是为了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妹大杀四方，你就不害怕到时候被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云淮笃定道：“他不会的。”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确定沈南星对简兮有没有意思，那么在平江府和简兮接触之后，他就发现了他们在某些方面极为相似。 他早就使了路子，让沈南星在军中的同僚打听过，他喜欢的是那种温柔小意的闺阁女子，愿意守在家里相夫教子的。 别的不说，他敢确信，简兮绝对不是那样愿意困居后院的女子。 轩辕其远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碗，若有所思，“你心里有数就好，果然邀三五好友品茗赏景才是人生一大乐事，这博雅居日进斗金，父皇还在朝会上赞不绝口，说这里是古今名士第一风流所在。” “听说塞北决战，玄武王朝元气大伤，明年就会送来嘉禾公主张岑儿前来和亲，殿下若是不想和亲，等年后太子选妃之时可以让赵贵妃帮你留意。” “知道了，我可不是轩辕朝成那个蠢货，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轩辕其远现在每天都要背刺轩辕朝成几句过过嘴瘾。 知道了好友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高云淮便不再多言。 第130章 捡人 上菜的小厮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大桌。 “贵客可需要点歌舞助兴？这些都是咱们楼里的舞姬。”伙计说完，一行十个舞姬站成一排，风格迥异，衣着单薄。 高云淮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轩辕其远也知道好友的臭毛病，挥手道：“我是个喜欢怜香惜玉的，谁知道我这好友却视你们如洪水猛兽，今天也只能辜负你们这些美人儿了，下去罢。” 此言一出，站成一排的姑娘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高云淮，似娇嗔似不解。 高云淮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赏你们的，下去！” 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打赏这么豪气的主儿，一时间小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是是是。” “姑娘们，都出去罢，别打扰贵人的雅兴了。” “是。” 轩辕其远看着这些莺莺燕燕出去的时候恋恋不舍，止不住的对着高云淮抛媚眼，忍不住捧腹大笑。 “真是可惜了这些个美人，抛媚眼给瞎子看。” 高云淮不理轩辕其远的打趣，“西北大旱，明年若是再无大雨，怕是要颗粒无收，太子奉旨赈灾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这不是有日进斗金的博雅居顶着，太子的侧妃有这样的本事，应该出一份力才是。” 高云淮星眸微眯，“我怕的不是这个，只怕到时候哪怕捧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轩辕其远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们江南那边不是有粮行，也不能供给吗？” 高云淮摇头，“江南乃是鱼米之乡，多少双眼睛盯着，除了每年的赋税，还有全国各地的粱米供应，就这还是供不应求，只怕是有些人听到风声，越发的囤积粮食，百姓跟风，纷纷卖粮，只怕会引起天下大乱。” 轩辕其远蹙眉，有些不敢相信，“有这么严重？” 高云淮用公筷给轩辕其远夹了一块蘑菇，“是的，古往今来所有因为粮食引起的反应莫不过如此，现在一切还没发生，你提前告诉陛下，让有司颁布律令，稳住粮价，等过了一年情况就会好的。” “好，我这就进宫去禀告父皇。”这样的民生大事轩辕其远一点都不敢耽搁。 高云淮拦住轩辕其远，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帖。 “不可，这件事情不急，我已经帮你草拟了一道奏折，你等过完年呈上去就行。” 轩辕其远闻言打开，一看就停不下来，高云淮则是淡定的吃饭，等到轩辕其远仔细看完，桌上的菜也凉了大半。 其一，轩辕王朝九府十二州县，自轩辕纪五十二年起，粮价浮动不得超过一成，违令者斩！ 其二，凡治下官员地主皆不得屯粮而沽，若有恶意哄抬粮价者，罚没其全部财产充入国库，官员连降三级。 其三，...... 一共九条，全部都是雷霆手段。 轩辕其远很是欣赏这样的处事作风，自古以来，成事者无一不是行事果敢，管控粮价的律令若是不温不火只怕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果然不愧是当世惊才，言之有物，都不用改动，直接颁布下去，底下的官员就能直接执行。” “吃饭。” 眼见着一大桌菜全部都要进了高云淮的肚子里，轩辕其远不甘示弱，抄起筷子一顿猛夹。 临近年底，路上时不时的传来鞭炮声。 马车传来一阵抖动，简兮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 “姑娘，没事吧？” “无事。” 简兮按了一下马车侧面的按钮，车厢侧壁出现一个小窗，“发生了何事？” “前面有一个乞丐拦住了去路，阿庆已经去驱赶了。” “求求大爷，给点吃的罢，我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呢，您行行好。” 男子衣衫褴褛，大冬天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冻疮，狰狞恐怖。 “滚滚滚，京城西边就有救济院，你不去领救济粥，挡在这里是想讨打吗？” “求求大爷赏口吃的，我有手有脚，府上要是缺少杂役，我也能做，只求能给个容身之所。” 简兮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男子无名指和小拇指都留着长长的指甲。 “阿庆，让阿华带着他去寻他的孩子，若是找到了一起带回府里。” “是。” 男子闻言直直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阿华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入了简兮的眼，“起来罢，这天寒地冻的，去带了你家的孩子进府，你也是好运道，我家小姐心善，换成是别人，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是是是，我省得，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求了三个月都没人帮我。”后半句话很轻，阿华没听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哥，我家娃就在城西的破庙那边，我们这就走罢。” 阿华搓搓手，催促道：“前面带路。” * 从博雅居带的饭吃起来稀松平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震撼，简兮吃起来感觉还没有将军府的厨子好吃。 沈南星吃了两口就吩咐让厨房传菜了，这样的菜色确实不够出彩。 紫翠布菜，晓霜从外间走来，“姑娘。” “说。” “姑娘捡的那人已经梳洗好了，姑娘是现在见还是等明天？” “阿华办事还挺利索的，赏他一吊钱。” “带他们上来。” “是。” 回来的时候沈南星的马车在前面，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沈南星将头从碗里拔起，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你的事，你继续吃。” 沈南星继续埋头吃喝。 “你是何人？” 男子领着一个约莫七八岁上下的女孩子，东张西望还想蒙混过关，“小人就是街上的乞丐，无名无姓。”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要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这是将军府，若是再不老实，我就让人将你们两人都扔出去，你就继续流落街头罢，身上这身将军府的衣服也脱了。” 简兮眼神示意，阿庆会意，作势就要上去扒那男子身上的衣物。 小女孩还搞不清楚状况，被吓得哭了起来。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吗？别脱我衣服，好不容易有件囫囵衣裳，别给我扯破了。” 简兮扬了扬脸，“说。” “在下莫川，是蜀地的一名术士，精通奇门遁甲，因着官府诏命，跟着家师来了京城，这女娃是家师在路上所捡，准备收为弟子的。” “那你师父在哪里，既然是术士自然是有一技之长，京城中这么多达官显贵，你算一卦不就有钱了，怎么如此落魄，流落街头？” 第131章 莫名送礼 “不瞒贵人，家师给我算了一卦，说是今年一年都不许我问卜，方可躲过祸患，我带着一个孤女身无所长，只能靠乞讨为生，求姑娘可怜我们师兄妹。” “灵宝，快跪下求求姑娘。” 莫川说着拉扯着灵宝就跪在了大厅。 一大一小，甚是凄凉。 简兮的脸都皱成一团了，搞的好像是她欺负他们一样。 这个莫川说的话不能全信，不过这一对倒让她想起了当初和沈南星相依为命的日子。 摆手道：“好了，天寒地冻的，我瞧着这个小姑娘投缘，今儿索性就发发善心，我倒是可以收留你们，不过将军府不养闲人，你们住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一些力所能及的差事还是要做的，作为交换，将军府管你们三餐食宿。” 莫川闻言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灵宝，你愿意吗？” “灵宝愿意，多谢姑娘。” 简兮眉开眼笑，“好孩子，过来。” 灵宝抬头看了一眼莫川，得到许可之后，迈着小步子走到简兮跟前，枯黄的头发用红头绳梳了两个小揪揪，一些小碎发扎不住就直直的立着，简兮都快被萌化了。 瘦削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林中受惊的小鹿一般懵懂。 简兮拉过灵宝的小手，对莫川说道：“你是男子，须得在外院，我就将你分到冷碧轩，那边有将军的小厮会照应你，这小丫头就让她跟着我罢。” 沈南星终于吃完，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兮儿看着安排就是，明天言华约了我去那府里去吃酒，府里的事情你就多费心。” 简兮没好气的说道：“你哪里管过这些琐事，只管安心去就是，现在不比从前了，各处都要走动，年节打点和拜年的一应物件我都已经备好了。” 沈南星呼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刘管家又是每天三四遍的来请示我，烦都要被烦死了。”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我老家那边是没有什么族人了，哥哥可记得你那边还有什么亲眷，以前是咱们自顾不暇，现在日子过得好了，能拉扯的也要拉扯一下。”简兮试探开口。 沈南星现在受着轩辕帝宠幸，以后要是冒出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亲戚，也说不清。 “那些人不说也罢，我爹在的时候时常打猎也接济他们，一出事，各个都像个缩头乌龟躲了起来，还是简伯父看在我爹当初的搭救之恩才收留我，教我读书认字，想来他们也没脸来找我。” 简兮想起来了，简玉有次外出踏青，遇到了野猪，是沈南星的父亲出手相救，简玉迂腐，但是为人却认死理，注重名声，才会在沈南星成了孤儿之后收其为义子，当时还有不少人赞简玉是知恩图报的义士。 简兮敛眉，“是了，有你这话，以后我也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突然想起来旁边还杵着一个莫川，“你下去罢，具体的听阿庆差遣，灵宝放在我这边，一定不会掉一斤肉的，放心就是。” “阿庆，给莫川道长准备些酒菜好好招待。” “是。” 莫川很是开心的跟着阿庆走了，这些天可算是能吃上热菜热饭了。 灵宝见师兄也没叮嘱什么，在陌生的环境中，不由得有些瑟缩。 简兮摸了摸灵宝毛绒绒的头顶，弯起眉眼，“晓霜，让桂妈妈做些小孩子能克化的吃食送到画水阁。” “是。” “灵宝今年几岁了？” “十岁。”灵宝乖巧回道。 简兮继续夸赞，“你的名字很好听。” 灵宝感受到了简兮的善意，眼里的防备开始慢慢放松，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个干净，“是师父给我起的，师父说灵宝很有天分，说不定以后能继承他的道法，成为天下唯一的一个女天师。” 紫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是你师父哄你的，你上面还有个师兄，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女娃。” 灵宝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师父说了，我和师兄的天分是云泥之别，我是云，师兄是泥。” 可怜的莫川还在大快朵颐，殊不知自家师妹将他说的一文不值。 简兮站起身子，牵起灵宝的手，“走，我们回去，正好这些天在府里闷得慌，灵宝陪陪我可好？” 灵宝眨巴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簌簌的像两把小扇子，可爱非常。 “好，姐姐是好人，灵宝跟姐姐走。” 简兮宠溺的刮了刮灵宝的鼻子，“鬼灵精。” 画水阁多了一个灵宝，也热闹了起来。 除夕，万家灯火。 “姑娘，外头有人送来礼物，来人没说是做什么的，只留了一句话，说是向姑娘拜年。” 邢妈妈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盒子，站在厅中。 简兮正看着几个小丫头和灵宝翻花绳。 “里面是什么？” “是一件血玉如玉，深赤通透，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成色这样好的血玉呢。” “哦？拿来我看看。” 邢妈妈打开盒子，里面的玉如意通体血红，确实如邢妈妈所言。 简兮拿出玉如意，在手中把玩，已经猜出了是何人送的礼物。“不说这玉如意，怕是这盒子就价值千金。” 邢妈妈应和，“这金丝楠木可是难寻，竟然拿来做盒子，不过血玉珍贵，也算是相得益彰，姑娘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吗？” 简兮摸着玉如意的一端，目光看向远处，“我也不痒痒，送这是什么意思？” 看邢妈妈左右为难，提点了一句，“既然人家想送，收着就是。” “是。” 京城中有这么大手笔的，还能投其所好，除了高云淮再没有第二人了。 不过既然他想继续这样装着，简兮也乐得装糊涂。 就看谁先忍不住了。 正想着，灵宝头上扎着两个大红色的绢花，但还是毛茸茸的小脑袋出现在简兮眼前。 “姐姐在想什么呢？” 第132章 猜谜 “你这小丫头，越发的胆子大了，倒吓我一跳。” “姐姐还没说，刚刚在想什么？” “你不是说，你师父说你天赋异禀，远胜过你莫川师兄，我先不说，你猜一猜，猜对了我就让厨房今晚做你最喜欢的牛乳酥。” “真的？！”灵宝自从来了画水阁，就喜欢上了各种甜食，简兮平常不大吃那些糕点，桂妈妈难得见有人这么捧场，天天换着花样的做。 牛乳酥就是灵宝最喜欢的一个糕点，奶香绵密又清甜可口，只是简兮怕灵宝吃坏了牙不让多吃。 简兮捂着嘴直乐，“我还能骗你一个小孩子不成，原以为你是个腼腆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吃货，和你师兄一样，你师父怕不是说的是吃货的天赋吧。” 快到年底，简兮也不拘着底下的丫头，众人都凑在一处逗趣，闻言屋里的丫鬟都笑了起来。 莫川自从到了冷碧轩，干起活来手脚利落，就是每顿饭的饭量大得惊人，阿庆来报说，莫川每天都要吃上整整一桶饭才能吃饱，好在将军府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灵宝的饭量倒是不大，但尤其喜欢吃些甜食点心。 “不过我要是说中了，姐姐却说我说的不对怎么办？”小丫头一遇到吃的事情，脑子瞬间就变得灵光起来。 简兮装作思考，“这是个好问题，你看这样可好？我用纸将心中所想写下来，你若是猜对了，我就让桂妈妈给你做牛乳酥。” 灵宝眼睛发亮，开心的说道：“好啊。”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知道哪位姐姐可以借我六枚铜钱？” “我有，给你。”素洁取下腰间的荷包，倒出铜钱。 灵宝用小手接过。 正好几人玩闹的隔间旁边就有一方书案，素莲走过去磨墨，“姑娘，墨已经磨好了。” 众人皆是好奇灵宝的本事，索性在中间的八仙桌上面开了赌局，简兮坐庄。 两边皆放着两个大海碗。 丫鬟们知道简兮坐庄，都上赶着凑热闹，画水阁中无论是粗使丫鬟还是近身伺候的，都拿出了银子下注，简兮指挥着紫翠，“紫翠你可要一个一个都记清楚了，要不是这次，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丫头腰包这么鼓。” 紫翠抬头笑道：“还不是姑娘平时惯的，平时打赏又多，府里衣食不缺，可不就是攒下来钱了。” 防止有人作弊，素莲放下了隔间的帐幔，将众人隔绝，随后自己也走了出去。 简兮走到书案边，写下一张纸条，折成四方的形状，放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 眼见着两个脸盆大的海碗里面的钱都要溢出来了，简兮连忙叫停，“不过小赌怡情，每人下注不得超过个人的份例月钱，若是多了，大过年的我怕你们心疼，快买定离手了。” 两个盆里，押灵宝猜不中的人是多数，里面的钱满满登登的，简兮设置的是一赔一的赔率；另一边猜灵宝能压中的赔率是一赔五，不过寥寥几个人。 桂妈妈没有子女，灵宝每天都去厨房闹腾，给她添了不少的乐趣，今儿高兴，直接压了一个金锭子给灵宝捧场，虽说有简兮的吩咐在前，不过紫翠还是给了桂妈妈面子，提笔记下。 灵宝趴在桌子边上，眼巴巴的瞅着盆里的钱，也想下注可是却苦于兜里没钱。 “紫翠姐姐，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等我赢了就还你。” “噗嗤。”简兮笑出声。 “想不到你还是个小财迷。” “小灵宝，不用你借，今儿除夕，我本来也是要给你包压岁钱的，紫翠，给她记上一两银子，输了就算是我的。” 灵宝扬起小脸，“切，我才不会输呢。” 简兮将信封放在桌子中央，就着座位坐下。 灵宝坐在桌子对面，一大一小相对而坐，看着分外和谐。 画水阁中的一众人皆围在四周，就想看看灵宝的本事，就连往日里沉默寡言的桂妈妈也露面了。 简兮素手一指。“请吧。” 灵宝两只小手举起借来的六枚铜钱，向上一抛，铜钱掉落在桌子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她排列好顺序，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抚了抚下巴。 简兮忍住眼里的笑意，问道：“你在摸什么？” 灵宝的食指放在嘴前，“嘘！我看师父就是这样做的，占卜的时候要保持肃静。” 小人儿一脸稚嫩装老成的样子收获了一众星星眼。 不过不是崇拜，是女人对萌物天生的喜欢。 突然—— “我算出来了。” “姐姐写的是人名。” “一个字。” “是平！” “我说的可对？” 简兮默不作声，打开信封，交给紫翠拿着向众人展示。 宣纸上赫然就是一个平字。 “真是奇了。” “这小丫头还真有些本事的。” “怎么了？我不识字，她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她猜对了，姑娘写的就是一个平字。” “啊？那我还押了五百文，我的银子！” “活该，幸好姑娘说了不让超过一个月的份例，你自己贪心怪谁。” “那我押的能猜对，那边可是一赔五，整整半年的月例啊。” 全场只有桂妈妈手笔大，一下子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简兮抬手，安抚众人，“好了，赢了的人今天可是能睡个好觉了，输了的人也别气馁，你们也得了好东西呢。” 一个院里的粗使丫头好奇问道，“得了什么好东西？” 简兮轻咳一声，“当然是教训了！”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灵宝则是拿着五两银子傻乐。 她有钱了！ 还是这么多钱，一定要给师兄看看。 “素洁姐姐，还你。”六枚铜钱放到素洁手上。 素洁眼见着灵宝身上也没个装银子的荷包，就从针线篮子里面拿出了一个新做好的荷包，“这个荷包给你。”上面正好用丝线绣着两个活灵活现的金元宝。 灵宝爱的不得了，将手里的银子放了进去，用糯糯的嗓音说道：“谢谢素洁姐姐。” 素洁拍了拍灵宝的脑袋，将荷包细心的系在她的腰带上，“灵宝有了钱，想做什么呢？” “我要留着给师父打酒吃。” “真孝顺。” 想起师父，灵宝罕见了多了一丝愁绪。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外间的婆子前来传话，“姑娘，年夜饭摆在花厅了，已经叫人去请将军来了，大家伙都吵嚷着要来给您磕头呢。” 简兮理了理衣裳，不由失笑：“他们哪里是想来给我拜年，怕是急着讨赏罢。” “姑娘恩德，大家伙说是过来谢过姑娘前几天的年节赏赐，前来谢恩的。” 第133章 热闹 “也罢，大过年的，也让大家伙高兴高兴。” 简兮抬腿走到了花厅，里面摆着好几大桌席面，将军府有大厨房，平时不怎么做这种大席，府里也没个正经的主母时不时的举办宴会，一有这个机会，大家都卯着劲的想要好好展现一下。 简兮喜欢热闹，和沈南星两个人吃饭怪冷清的，就叫着心腹的下人都来画水阁热闹热闹。 花厅里面灯笼彩带布置的很是用心，角落里面堆着不少烟花爆竹，还有祈福的天灯。 所有的灯笼都点着，照得院子里暖融融的。 人到的差不多了。 简兮和沈南星坐在主座。 “莫川道长和灵宝是客，怎好坐在下人那边，就请来坐在主桌罢。”简兮抬手，紫翠带着灵宝坐在简兮下首。 莫川本来还不想来，耐不住同桌的阿庆推搡，没办法就走到了沈南星的旁边坐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 简兮亲自倒了一杯酒，“莫川道长远道而来，家中事忙也没有好好招待，请恕我们失礼了。”酒杯放在了莫川前面。 莫川打着哈哈，“哪里，修道之人不看重这些，师父教导我们要自食其力，姑娘能收留我们师兄妹已经很好了。” 沈南星早就练出了酒量，端起酒杯，“来，我们干了。”一饮而尽。 莫川咽了咽口水，不好推辞，只得干了。 简兮又给灵宝在酒杯里面，倒了一杯牛乳，“你还小，不能喝酒，喝些牛乳才能长高。” 灵宝眼睛瞟着简兮的酒杯。 简兮端起酒杯，“我们也干杯。” “干杯！” 灵宝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莫川见到灵宝得了好照顾，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 主桌开席，下人们也终于放开了。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席间，莫川被沈南星灌了不少酒，已经开始手软脚软了。 灵宝年纪小，吃完饭困得不能睁眼。 简兮吩咐桂妈妈送了灵宝回去休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吃的差不多，就来到主席请安磕头。 主席和下人席用了珠帘隔开。 磕完头的人，就能去旁边的刘管家席位上领一把零钱。 这是简兮想出来的办法，抓多抓少全凭各人运气，就当是讨喜了。 众人欢天喜地的领了赏钱。 得了指令，好事的小厮就去放炮仗和烟花。 画水阁里面有一汪活水，放焰火最合适不过，也不怕火星子掉落引起火灾。 丫鬟们则是在花笺上写了个人的心愿，只等着烟火放完就放天灯祈福。 噼里啪啦的烟火声，吵醒了醉倒的莫川。 莫川瞬间跳起，双手做防御状，“怎么了？怎么了？何人在此放肆，看道爷我收了你们。” “噗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小丫鬟见状不由得笑出声。 “莫兄，既然醒了，我们继续喝，我给你满上。” 沈南星今晚像是盯住了莫川，硬是要分个高下才罢。 “沈将军，我已经不行了，你就饶了我罢。” “姑娘，你帮我求求情。” 简兮扬着一张完美的笑脸，“哥哥好客，我怎好劝阻，道长可要尽兴才是。” 得了。 这下是逃不过去了。 席面上男人喝的都是烈酒。 几杯下肚，莫川感觉自下而上涌出一股汹涌的后劲，最后忍不住，找了个空地吐了起来。 简兮帮沈南星夹了一块蜜汁藕片放在碟子里面。 “兮儿何苦要为难道长？” “哥哥别管，照我说的就是。” “好吧。” 漫天的烟花在将军府上空绽开，绚丽多彩。 住得近的人家三三两两的，都跑出来凑热闹。 高云淮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烟花，出神良久。 “云淮，站在院子里做什么？”珠儿搀扶着高夫人走到院子里。 高云淮回神，“母亲。” 远处的天灯升了起来，星星点点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高夫人自然也看见了，“那边不知道是谁家的，又是放烟火，又是放天灯好生热闹。” 珠儿眺望一眼回答道：“夫人，是沈将军府，前几日刘妈妈出去采买，还遇到了那家下人采办年货，那小厮止不住的夸奖主家仁德呢。” “那挺不错，这京城中的人家都好雅清，年节也甚少欢庆，最多不过敬神祭祖，很久没见过这样热热闹闹的景象了，可惜我们家人少，要是你能早点成亲生子，这院子里有个小孩子闹腾着，我这病兴许也就好了。” 高云淮双手背在身后，淡定说道：“母亲会如愿的。” 高夫人枯朽的眸子里猛地迸出亮光，像是蛰伏的母狮突然发现了猎物，“儿啊，你说真的？” “自然不敢诓骗母亲。” “好好好，只要人家姑娘愿意，娘一定帮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高夫人憋闷已久的心胸突然开阔了起来，气也顺了，腰背也挺直了。 高远怀扶着兴奋的高夫人进屋，“这些就不劳母亲操心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能不能成还未可知。” 高夫人一脸担忧，“可是你现在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若是人家嫌弃你是白身可怎么好。若是早几年就定下来就好了。” 高云淮没好意思说，早几年简兮还看不上他。 今天差人去送了一柄玉如意，派去的小厮说，那边府里已经收下了，也没有什么话。 他也不知道简兮有没有猜出他的身份，只是想着过年送节礼过去，年底官员之间往来送礼也是常事，混在里面也不容易被发现。 几家欢喜几家愁。 京城中叫得上名字的青年才俊，拢共不过几个。 蓝国公府气氛就没有那么好了。 现任蓝国公蓝城坐在主座，看着一家老小。 “既然太子殿下不给咱们这个脸面，我们也没必要守着一棵树，我已经得了消息，年后元宵佳节，陛下会在宫中的摘星楼设灯会，到时候会遍邀王公贵女，为的就是给太子选正妃。” 蓝国公夫人看向局促不安的蓝眉儿，“国公爷的意思是？” “我过几天会向赵贵妃送请安折子问安，若是赵贵妃有意，就将眉儿嫁给晋王殿下罢。” 蓝国公府世代武将，陛下不会允许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家族和朝中大臣联姻的，蓝家的女儿只有嫁给皇子才是最好的归宿。 第134章 探病 蓝眉儿是蓝城的独女，又是嫡女，身份贵重，与旁人不同，自小就是请了宫中的嬷嬷教习礼仪功课，一言一行都是照着大家族主母的样子培养的。 她知道自己的婚嫁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只得乖顺道：“女儿全凭父亲做主。” 反正她也不喜欢轩辕朝成，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蓝安大大咧咧，也不想自家妹妹嫁给太子，“我早就看那个太子不顺眼了，成天跟个窝囊废似的，沈南星看着都比他强些，也不知道陛下中了什么邪，会立他做太子。” 蓝城大手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混账，太子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上次你惹出的乱子我还没和你算账，这些日子你最好给我收敛点，要是还为了那个民女闹出什么笑话，我就将你扔到西北军那边去历练，我已经收到消息，前儿陛下寿宴，林云已经被册为太子侧妃了，等就等着太子妃的人选一定，就择日完婚。” “什么？” 蓝安吃惊，怎么会？ “三哥，你就是被那女人给骗了，她分明是吊着你，拿你当枪使。”蓝眉儿眼中，林云的那些伎俩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偏偏蓝安还上赶着丢人现眼。 蓝安当即反驳，“眉儿，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可以这样说林姑娘，她是被逼无奈，一定是太子逼她的。” “够了！”蓝城大怒，“还嫌不够丢人？难不成你妹妹还会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武道上没有你两个哥哥的天分，他们为了我轩辕王朝驻守边疆，你呢？成天就知道仗着家里的势在外面招猫逗狗，不成体统，等过了年我就送你去你大哥那边历练。” 蓝城直接拍板，不给蓝安一丝反驳的机会。 蓝国公夫人一言不发，女儿的教养她或许还能插得上话，但是儿子的事只能全听蓝城的。 蓝安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是。” 没办法。 大家族子弟看似风光，也有许多无奈，往日里一些小事他还能和父亲叫板，但是轮到这种事关家族发展的大事，他没得选，蓝眉儿也是。 除夕一过，日子突然就变得快了起来。 简兮立马让府里众人放出风声，说是她病势缠绵，不能下床。 为的就是能够借病推掉那些繁琐不堪的宴会请帖。 去了宴会上也是虚以逶迤，一点意思都没有。 谁知道宴会倒是去不了了，倒是有人来探病。 寒梅宴上一面之缘的东方闻樱，送来拜帖，说是挂念简兮，想来探望一番。 简兮特地挑了一个沈南星去外地办差的日子，邀请了东方闻樱。 * “你说不说？” “姑奶奶，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废话，当然是我哥哥的婚事。” “这合婚可不是儿戏，你连生辰八字都没有，我想算也没办法啊。” 简兮睥睨道，“那你可会相面？” 莫川扒拉了一下头发，只觉得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这哪里是什么娴静美人，分明就是一朵霸王花。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会占卜？” 简兮端起桌上的成窑杯，抿了一口茶，“这你不用管，我也不是让你白算的，只要你帮我算了这个，自然有重礼相谢。” 莫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只是家师有嘱咐，让我一年之内不许问卦。” 茶杯重重扣在桌上。 啪！ “一年之期已过，你要是不算，那我也可以去找灵宝。”简兮说着就要走出门。 莫川连忙上前拉住简兮。 “放肆！”紫翠大声呵斥。 吓得莫川连忙松开了手，赔笑道：“嘿嘿嘿，失礼失礼，姑娘莫怪。” 简兮顺势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气定神闲道：“如何，算不算？” 莫川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乐呵呵的说道：“自然是算的，只是不知道这重礼.....”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搓搓手。 简兮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十两？！”莫川尖叫。 随即像是怕简反悔似的，连忙答应，“成交成交，我要现银，什么时候算，我已经准备好了。”莫川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掏出一块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龟壳，装模作样的摇了起来。 简兮：...... 她本来想说五千两的，这人莫不是穷疯了，自降身价不说，还一副得了便宜的模样。 如此也好，白白省了她不少银子。 只是花钱少了，总感觉不踏实，怎么说便宜哥哥的终身大事也不该这么草率才是。 算了，且看看他有没有本事。 东方闻樱是只身前来的，递上拜帖之后，简兮就装作虚弱的样子，在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显得嘴唇苍白，力求看起来像是病的虚弱的样子。 大家小姐规矩多，简兮还特地吩咐下人在一道上挂上帷幕，还专门派了几个做惯了粗活的婆子一路抬着软轿去迎接。 跟着东方闻樱的婆子赖妈妈忍不住夸赞道：“只听说这沈将军是泥腿子出身，没想到他家倒是有规矩的。” 东方闻樱自然是看到了一路上的帷幔，碍于有外人在，训责道：“赖妈妈，不得无礼。” 她母亲王夫人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沈将军府，特意让身边的赖妈妈随行，就是怕将军府礼数不周到，她受了委屈。 没想到从进门到简兮的画水阁，一路上至多只遇到了一些丫鬟仆妇，见了软轿无不行礼，也没看到有人在背后议论的，可见将军府家规严谨。 东方闻樱暗自点头，果然她上次见简兮就是钟灵毓秀的妙人。 京城传言沈将军是泥腿子出身，一家子行为粗鄙放浪不堪，可见传言不能尽信。 到了画水阁，门口早就有邢妈妈带着晓霜和素洁等在外面。 婆子们抬着软轿退去。 “姑娘终于来了，我们家姑娘巴巴的等了一上午，隔段时间就打发人去二门外面问，可算是把姑娘给盼来了。” 邢妈妈满脸笑意，行了一礼。 东方闻樱瞧着眼前的婆子头上插着两只嵌宝石云形金簪，戴着一对红玛瑙珠子的耳坠子，手上一对白底青的翡翠珠镯，身上穿着褐色绣着暗花的缎子，虽是早两年的式样，但是上了年岁的老妈妈穿着正合身份。 后面的两个丫鬟皆是穿着青碧的妆花缎子，头上戴了两朵金底镶蓝宝石蝴蝶配饰，米粒大小的蓝宝石耳坠子，手指上各戴了一枚细金戒指。 竟然比侯府里面的丫鬟婆子穿的还要气派些，可见这沈家也不是个苛待下人的。 东方闻樱笑道：“哪里就这么急了，我这不是来了。” “姑娘快里面请，将军这几天出了外差，姑娘带病，否则定要亲自出来迎姑娘的。” 邢妈妈几句话交代了前因后果，东方闻樱眼见着人家都这么礼数周到了，哪里还会怪罪。 第134章 第一卦 简兮躺在床上，虚弱的扬起一抹笑，“姐姐，你来了。”蹙着眉，想要坐起身，可惜手臂没有支撑起来，只得作罢。 东方闻樱见状连忙上前扶住简兮的身子，“快躺下，只听说妹妹生了病，不曾想竟然这么严重，我带了上好的山参和灵芝，用来补身子是再好不过的。” 说罢扬手，身后的丫鬟捧上两个盒子，邢妈妈忙接过。 简兮拿着帕子捂着嘴说咳了两声，才说道：“劳姐姐记挂，还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些都是小意思，上次寒梅宴一别，本来想着妹妹主持这一大家子必定事忙，所以才没有上门叨扰，没想到妹妹竟然让人送了一份厚厚的年礼到了侯府，我母亲也一直记挂着，听说你病了，就忙找出来这灵芝和山参让我务必送来。” “多谢夫人了，等我好了，改日必定登门拜谢。” 赖妈妈见简兮一副病美人的样子，想起王夫人临行前的嘱咐，有些犹豫，“姑娘可要好好将养身子，这灵芝和山参都是有了年份的，是我家夫人从嫁妆箱子里面翻出来的，就是想着你能放宽心，早些好起来。” 简兮闻言又将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 最后忍不住咳了起来，邢妈妈一个眼色，晓霜立马端来一碗甜汤。 “姑娘说了这么久的话，喝点甜汤润润喉罢。” 灵宝颠颠的跑进来，小丫头穿着道士服，进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像模像样的说道：“姑娘，我师兄就在外面，等着为姑娘做法事驱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邢妈妈见东方闻樱一脸不解，解释道，“我家姑娘这病来的奇怪，老奴看着像是冲撞了什么，就想着请道士来做场法事。” 东方闻樱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妹妹养病了，这就告辞。” 简兮看着虚弱，但还是吩咐道：“邢妈妈你替我送送姐姐，还有将我准备的回礼给姐姐带上，也算是一场姐妹情谊，咳咳咳....” “是，姑娘放心。” 东方闻樱出来的时候，确实看到院子里已经摆上了道场，一个道士打扮的青年低头站着，看不清眉眼。 直到邢妈妈来回话，差事已经办妥。 简兮才扯掉了头上的手帕，从床上起身。 “这装病真不是件轻松的差事，躺的我身板都要僵了。” “姑娘何苦要来这么一遭，大过年的总归不吉利。” “没事，我又不忌讳这些，拿我的披风来，我要去外面见见莫川。” “是。” 简兮披上一件水貂毛披风，牵着灵宝的手，走到院子里莫川摆着道场的地方。 莫川蹲在院子的台阶上面，双手搓着取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的二流子。 简兮调笑，“看不出来，你这道场摆的还真是像模像样，怪不得你装乞丐那么久都没有露馅，原来是有天分在。” 灵宝也跟着笑了起来，莫川可不惯着她，直接将灵宝捞了过来，就是一个爆栗。 “死丫头，敢笑话你师兄。” 灵宝捂着脑袋，控诉道：“师兄就知道欺软怕硬，欺负灵宝。” 简兮咳了两声，莫川正了正衣襟，才想起今天的正经事。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这种简单的小事自然是难不倒我，只是....”莫川搓搓手，意思不言而喻。 简兮拍手，紫翠托盘上就装了五个银锭子，上前行礼，“莫道长，这是五十两现银。” 莫川双眼瞪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就要将银子收入囊中。 “咳咳！” 素洁见状拿出一方红布将托盘盖上。 少了银子的诱惑，莫川立马恢复正常。 “现在道长可以说了。”简兮理了理裙摆，坐在小丫鬟端来的太师椅上，气场全开。 莫川收了往日的不正经，从容道：“刚刚那位姑娘，端看面相，天庭饱满，是大富大贵之相，耳门广阔，可见是聪明豁达之人，眉高耸秀，威权禄厚，鼻如截筒，衣食丰隆，是旺家旺夫之命，和沈将军正好相配。” 灵宝摇晃着脑袋，“非也非也，不是相配，是正好互补，沈将军是命中带煞，刚刚那位姑娘则是主富贵安逸的，两人抵消，才堪匹配。” 莫川被拆台也不恼，“正是如此，姑娘可算是能如愿了，我夜观星象，沈将军最近红鸾星动，正好应在婚运上。”说罢得意洋洋的看向灵宝。 小样儿，让你耍宝，这占星象师父可没教你。 简兮闻言放下心，点点头。 素洁用红布包好五十两银子，送到莫川手上。 “道长请收好。” 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莫川脸上的笑意也真了几分，“若是有缘，我们可要吃杯喜酒。” 简兮扬起唇角，“自然是要的，你们不用去找师父？” 总是听说灵宝说师父，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带出这样两个徒弟。 莫川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罕见的沉默了下来，“师父说，他若是脱了空，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我们等着就是，若是一年之后，还没有来找我们，就不必寻他，让我带着师妹回蜀地去。” 第136章 商量婚事 灵宝低下头，眼泪汪汪带着哭腔，“师兄。” “乖，没事的，师父本事那么大，一定不会出事的。”莫川伸手揉了揉灵宝的脑袋安慰。 简兮来了兴趣，“你们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若是能帮上忙的，倒是可以帮你们。” 不说别的，单就灵宝的本事来看，莫川口中的师傅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她也有心结交。 灵宝扯了扯莫川的大手，“师兄，姐姐是好人，我们可以求她帮忙找师父。” 莫川陷入了纠结，师父临走前不准走露风声，可是京城这么大，凭他的本事前些日子两个人差点都要饿死了。 况且灵宝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本事，就是天生能辨善恶，这件事情还是师父告诉他的。 师父走的时候说：你们两个都是没心眼的，只是灵宝却是心性通透，如果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人，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本事。 这也是莫川答应简兮占卜的原因，既然灵宝都认可了简兮，还在她面前暴露了本事，想来简兮也不是什么恶人。 莫川看了下四周，简兮会意，“你们都下去，这院子里不许人进出。” “是。” 莫川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求姑娘帮忙，我师父乃是蜀地最有名气的莫守坚莫天师，因着朝廷召令来了京城，师父来之前占卜过，此行凶多吉少，但是路上却有一段师徒缘分，所以就带上了我，师父进了国师府之后，吩咐我一年以内不能使用道术，照顾好师妹等他的消息，姑娘若有门路，还请打听一下消息。” 简兮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起来罢，虽说将军府名声好听，但到底在这京城中没个根基，若是我哥哥忠勇侯府的婚事能成，我定然帮你们打探消息。” 莫川大喜，拉着灵宝齐齐跪下，“多谢姑娘！”有消息总比没有要好。 “快起来罢，晚上哥哥回家我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他也有意思，我这几天就找媒人上门提亲。” 今天东方闻樱拿来的两件东西可都是有分量的，听那妈妈的口风，估计忠勇侯夫人也是有意沈南星的，所以才派了心腹前来打探口风。 赖妈妈递盒子的时候，简兮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上戴着一只刻着凤纹的赤金手镯，虽然样式简单，但一看就是上用之物，她在夏氏的库房中也见过这种纹饰，蔷薇说过，像那种镯子都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在心腹出嫁的时候赏赐压箱底的。 加上之前去皇宫赴宴，简兮总觉得沈南星的婚事若不及早定下来，迟早是个祸患。 她不能一直和沈南星待在一起，总要帮他找一个能独当一面且有身份的妻子。 只要人品不出什么大问题，两个人慢慢相处总会培养出感情的。 她才不相信有情饮水饱，沈南星若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朝堂上也必须得找个有身份的岳家帮着说话走动。 好在沈南星也不是像太子那样的恋爱脑，否则就真的难办了。 简兮好歹在武安侯府待了五六年，多少知道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单论那边的二爷百里言奚若是没有钱氏那样的当家主母和钱家那样的岳家，早就不知道被发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 就像莫川求她打探消息，若是没有世代积累的人脉，除了能让磊子帮她留意打探一些小道消息，上层的消息竟然一点都不能知道。 这就是世家的力量。 想到此，简兮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关系脉络，细细算下来，竟然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若是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市井小民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进入了这个旋涡里面，她不得不为以后做谋划。 眼见着那些权贵拿着婚嫁做筹码交易，她可不想有一天也被人当做棋子被送出去。 午间。 简兮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她正歪在纱橱的美人榻上看书，索性院里都是些自己人也不伤大雅。 来人回禀： “姑娘，问到了，先头忠勇侯是跟着先帝一起起义的，有从龙之功，先忠勇侯亡故，还是当今的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扶棺哭灵；只是现任的忠勇侯昏庸，内院更是杂乱不堪，三姑娘东方闻樱之前还有两个庶女，都已经嫁了人，是寻常的举子，现任侯夫人是先侯爷在的时候定的，出自五族七姓的太原王氏，那可真是世代簪缨，清贵人家。” “哦？那王夫人可有嫡子女？”太原王氏可是传家二百余年，比轩辕王朝建立的时间还要长，身后的资源人脉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可以相比的。 “回姑娘，王夫人不得侯爷宠爱，成亲十年才得了一女就是三小姐东方闻樱，而后像是大彻大悟，收拾了忠勇侯后院的一干小妾，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四少爷东方宏杰今年十二岁，五少爷东方宏宇今年十岁，后院都掌握在这王夫人的手中，听那府里的下人说，这王夫人想为独女找个家世清白，后院干净的姑爷，并且放话出去，成亲十年之内不许纳妾，仅这一条劝退了好些人家。” 简兮合上书，扔在旁边的小几上，轻笑道：“那真是巧了，咱们将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将军也快回来了，回来了让他来我这边吃饭，我要和他好好说说。” “是。” 下人惊诧于简兮小小年纪就帮沈南星张罗婚事。 想想也是常理，沈府没个正经长辈，沈南星不管事，也就只有简兮了。 沈南星办完外差回来，就被叫到了画水阁。 简兮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沈南星支支吾吾，简兮看着干着急，“愿不愿意你倒是说个话，上次寒梅宴你是见过东方姐姐的，人品才貌无一不是俱佳，这样的一个妙人，你不抓紧了，以后可别后悔。” 沈南星只觉得上次匆匆一瞥，那女子唇红齿白，脸如银盘，煞是好看。 想起军营里面的那些汉子说的，娶媳妇就要娶好看贤惠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云一直散到了耳朵根。 简兮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青春期的男人真是口嫌体正直，那样的大美人别说是沈南星了，她看着也是心动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问过了东方姐姐，她前两天正好行了及笄之礼， 若是可以，我就让邢妈妈找媒婆上门了，只是——”后半句拉长了尾音。 沈南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只是什么？” 第137章 往来 反应过来，瞥见简兮眸子里的戏谑。 沈南星索性也不扭捏了，“还请妹妹帮我多多周旋了。” 简兮扬起真诚的笑脸，“没问题，我就你这一个哥哥，我不为你操心谁替你操心，过几日你休沐，我叫上媒婆，带上见面礼，一起去忠勇侯府，去见见忠勇侯夫人，理由也是现成的，人家给我带了珍贵的补品，我们也应该礼尚往来。” 这桩婚事是她经过多方考虑才敲定的，若是沈南星不同意的话，她也有办法让他同意。 忠勇侯府虽然有往日的辉煌，但是新一代的小辈还没有成长起来，忠勇侯夫人考虑沈家，也是看在沈南星能在轩辕帝面前说上话。 好在东方闻樱和沈南星两个人之间并非无意。 上次寒梅宴，东方闻樱写的名字就是沈南星，少年慕艾，情理之中。 不过她需要好好的想想，见了忠勇侯夫人，该用什么说辞。 “兮儿，这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快什么快，东方姐姐已经及笄了，还没定下，若是那府里同意，光是置办聘礼和婚礼就要不少时日，况且你的婚事不定下下来，我总觉得不大安宁。” 简兮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最近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 突然想起打探来的消息，“对了，哥哥，我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说了，那忠勇侯夫人提出的条件是，成亲十年以内不纳妾，这个条件可是劝退了不少人，你若是想娶东方姐姐，就须得遵守。” 也能理解，毕竟王夫人自己已经在后院里面吃了亏，也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别走了她的老路，十年足够东方闻樱生下嫡长子并长成了。 沈南星想也没想就点头了，“这是自然，我本来就没打算纳妾的。” “那就好。” 虽然贵族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表面上说是为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但是简兮认为这就是那些男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找出来的借口。 简兮写了信，让磊子得了空采购些珍稀药材，粮食、金子、药材这些东西都是硬通货，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都是资源。 她已经下令，冬闲的时候，庄子上的成年男子每天都必须进行操练，她还接收了不少军中退养的军士，那些军士大都是老无所养，无儿无女的，简兮承诺帮他们养老，前提就是要帮她操练庄子上的佃农。 这番举措和操练私兵差不多了，不过她问过沈南星，虽然有些不妥，但是却是没有违背律法的，哪怕是有人问起来，只说是锻炼身体。 庄子上也没有武器铠甲，问责下来也是小打小闹的。 简兮有种仓鼠属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未雨绸缪，也是从小被抛弃的经历告诉她，真到了关键时候，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过了几天，简兮估摸着时机差不多。 早两天就让人拿着沈南星的名帖送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夫人自然喜不自胜。 到了正日子，兄妹二人带了不少的礼品，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红着绿的媒婆。 王夫人穿着待客的礼服，正坐在座位上。 “好孩子，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正月里倒是让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好意思了，幸好我准备了两个红封，你们一人一个，讨个喜庆。” “赖妈妈。” “是。” 简兮笑着受了，“我一见到夫人就十分亲切，前些日子生了病，劳夫人记挂，让东方姐姐送了好些滋补品过来，这不才能好这么快，我正想去瞧瞧她呢。” 王夫人眯着眼睛，慈爱说道：“她正在她自己院子里，书琴，送——”想来她还不知道名字。 简兮站起身行礼，乖顺道：“我叫简兮，夫人唤我兮儿就好。” “好，送兮儿过去姑娘的院子。” “是，夫人。” 简兮弯着嘴角，走的时候给沈南星身后的媒婆使了个眼色。 兄长求亲，她一个做妹妹的不好在场，只能沈南星自求多福了，只希望他能争点气，今天就将事情定下来。 沈南星穿的是一件绣着竹叶的天水碧云锦外袍，发冠用一只黄玉簪固定，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言语应答不卑不亢。 王夫人越看越满意，旁边的媒婆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况且两家一来一回的早就试探清楚了,不过是顺水推舟。 东方闻樱的院子风格和她本人一样，清直豁达。 中间的屋子没有隔断，又大又敞亮，供桌上还供着几个肥厚硕大的佛手瓜。 简兮进来的时候，东方闻樱正对着刚写的字发呆。 “哟！好好的在想什么呢？” 简兮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一下子就打断了东方闻樱的思绪，换上一副笑脸，“妹妹来了，快来坐。” “书棋，上茶。” “是。” 东方闻樱梳着简单的圆月髻，底下用珍珠围了一圈，旁边簪了两朵粉色宫花，穿着半新的粉色夹袄，领口和袖口处都有白色的动物皮毛做装饰，多了几分灵动，虽然衣着厚重，仍能看出来身姿窈窕，俊眼修眉，见之忘俗。 “前几日我病着，多亏姐姐想着去探望，这不好了，就和哥哥一起来府上拜年了，现下他在前厅和你母亲商量事情，我得了夫人的大红封，就来瞧你了。”简兮看东方闻樱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怯，就知道王夫人应该已经和她说了这件事。 东方闻樱嗔怪道：“你啊！也不知道这心窍是怎么长得，这样市侩，倒是白瞎了这一副水晶心肠。”语气间比上次亲昵了许多。 上次回来，母亲就和她说了她派心腹的赖妈妈就是为了去来看一下将军府的虚实，要真是个好人家，她也就有好去处了。 京城中的世家关系复杂，王夫人是吃过亏的，沈南星没有父母族人，府上就只有个妹妹，人丁简单，也就没那么多的乌糟事，只要简兮是个省事的，她也就放心了。 回来之后，赖妈妈止不住的交口称赞，将军府里面上下尊卑井然有序，可见府里的主子是懂事知礼的，王夫人听完更是满意了几分。 东方闻樱正想着若是沈家无意的话，她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谁知道王夫人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句：不出十天，沈家就会上门提亲。 果然，还没到十天，沈南星就上门了。 第138章 惊现 这其中的暗示东方闻樱只只猜出了五六分，若是没有王夫人提点，她是万万想不到这么深的。 沈南星今天上门，和简兮有脱不开的关系，可见——。 东方闻樱目光转到简兮身上，头上戴着金镶白玉的栀子花形簪子，耳朵上缀着南海明珠耳钉，一身喜庆的大红色夹袄，上面金线夹着月白丝线绣着大片的栀子花，裙摆是同色系的绣夹裙，踩着鹿皮小靴，寻常看似俗气的打扮，穿在简兮身上没由来的好看。 简兮瞧见窗台对面设着一个绣架，一个小丫鬟正伏在上面刺绣。 那丫鬟一身秋香色的绸子袄，系着松花色的绸子腰带，为着方便，头发用两只银簪盘在脑后，年岁不大，脸上微微带着几点雀斑，通身萦绕着娴静的气质。 简兮不由得想起了武安王府的丁香和彩霞来，刺绣需要耐得住性子，久而久之，连着绣娘也自带一种恬淡气度。 “独坐纱窗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真是好雅致。”简兮赞叹。 书画闻言站起身，福了一礼，言笑晏晏，“姑娘真是羞煞我了，上次我家姑娘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块手绢子，那双面绣真是活灵活现，问了书琴才知道是将军府简兮姑娘的手艺，害得我被我家姑娘骂了好几顿，说我技艺不精，姑娘随手做的竟然比我用心做出来的绣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简兮绕过锈架，上面绣的是一副蝶恋花，单论刺绣功底，也可以说得过去，不过还是有点小瑕疵。 “你这蝴蝶的翅膀少了些灵动，不若将丝线劈成六十四股，再佐以刺绣，就可达到流光溢彩的效果。” 书画苦笑道，“我现在功力，能劈成十六股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不用说是六十四股。” 东方闻樱听到动静，笑骂道：“你看，不是我说你刺绣不精，我这妹妹可是这里面的高手，这可是她亲口说的，如今见到真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夸口了。” 说罢拉起简兮的手，“来，我们坐下去说话，不理她。” 简兮有心指导几句，奈何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就和丫鬟一起刺绣，说出去人家会怪忠勇侯府待客不周，所以东方闻樱才会拉着她走开。 “三姑娘，沈将军派人来问，说是要告辞了，姑娘何时起身？” 简兮侧目，“那还挺快的，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改日再见。”便宜哥哥办事效率还挺快的，她这边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东方闻樱还专门给简兮准备了礼物，“这是两盒宫样珠花，是族里有着宫廷供奉的族叔送的，妹妹留着，拿着打赏小丫头也是好的。” 简兮笑着接受了。 “那我就谢过姐姐了。” 迈着小碎步跟着婆子的指引去和沈南星汇合。 为了稳妥起见，简兮还特意给沈南星留了邢妈妈在身边指点。 远远的就瞧见邢妈妈喜气洋洋的，就知道这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将军府。 简兮和沈南星分别坐在正厅。 简兮看着沈南星掩盖不住的喜悦，调笑道：“看来这件事情是成了，这样春风得意。” 邢妈妈笑着奉承，“自然是成了，姑娘是没看见，那忠勇侯夫人见了咱们将军就止不住的夸赞，那媒婆也是有眼色的，说了咱们将军不少好话，两家商量着，等咱们筹备筹备就准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如此就可成婚，现下也该准备聘礼了。” 简兮抬手，“不急，将军府人口简单，还是多采买几房下人才是正理，不能等新娘子过门了，家里人手不够可就闹了笑话了。” 邢妈妈自然点头，“姑娘说的是。” 沈南星不由得怔然，“要这么麻烦？” “将军不懂也是常理，只是寻常人家娶妻都是家中长辈操持的。”邢妈妈止住了话头，没往下说，这两位正主可都没了长辈。 心下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 简兮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按照章程来，大把的银子砸下去，纵然礼数有不到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在意。 “无妨，有我操持也是一样的，不知道京城中大户人家娶妻聘礼大约价值多少，邢妈妈空了列个单子出来，我这就让人去采买购置。” 这些年沈南星在战场上的所得全部被她用去买了庄子和投了铺子，总的杂七杂八算下来，几十万两银子是有的。 沈南星插了几次话，简兮和邢妈妈聊的火热，哪里还顾得上他。 索性踱步出了门，天朗气清，阳光直直的照在身上，透着融融的暖意。 “将军，外面有位自称是药王谷的医者上官棠，说是来将军府见一位故人。”刘管家不敢怠慢，亲自通报。 沈南星蹙眉。 药王谷？ 这上官棠他略有耳闻，是药王谷的少主。 不知道此行意欲何为。 “让他进来。” “是。” 药王谷位于轩辕王朝、玄武王朝和朱雀王朝的交界处，颇负盛名，门下医者不计其数，弟子遍布九州，听说药王谷的谷主医术出神入化，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少主上官棠天赋异禀，是药王谷医术仅次于谷主的医者。 这种人是只可以交好却不能得罪的。 来人一身白衣，出尘不染，通身只能用干净二字来形容，除了腰间挂着一个篆刻着“药”字的玉佩，再无其他装饰，如刀削般的薄唇微抿，让人不敢亵渎。 行走间步伐稳重，身姿修长，脊背厚实，一点也不像是弱不禁风的医者，仿佛像是散发着佛光的菩萨，简兮不经意的抬眸，就看到了这一幕。 莫不是她眼花了？ 只不过一瞬，上官棠就不见了踪影。 简兮只以为是她太久没有谈恋爱，出现幻觉了。 上官棠此行是奉了师尊的命令，来替他赴故人之约的，只是地址为何会选在京城将军府，他也不知道。 他的任务就是等，等到这个师尊的故人出现，再用医术救治即可。 他要留在将军府，交换条件当然就是他的医术。 “我想在府上借宿三个月。”上官棠开门见山。 第139章 大事 上官棠薄唇轻笑，“若是将军能让我在府上待些时日，我可以无条件出手帮你救治一人。” 药王谷不出世，前去寻医问药的无一不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上官棠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送了沈南星一个极大的人情。 谁没有个三灾六病的，尤其是久居高位的武将，多年征战身上多少有些病痛。 沈南星思索片刻，就答应了，“好，我会让下人为你打扫一处院落，内院有女眷，还望公子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冲撞。” “自是应该的，我来此地是为了等人，事情一了，我也该回师门复命。”上官棠起身行礼。 “刘管家，将冷碧轩旁边的竹泉院收拾出来，上官公子是贵客，派几个小厮好生伺候着。” “是。” “上官公子，请。” “多谢。” 京城，郊外。 一大批流民拖家带口的就想往城里去。 守城的官兵见状只得驱赶。 城门司统领周炜蹙着眉，“这么些流民，都进了城里上头怪罪下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长刘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咽了口水，“统领，不是咱们不拦，只是这么多的人，我们也没办法，若是统统赶出去，激起民愤怕是要引起暴乱。” “是啊，大人，属下听那群人说，他们从西边一直走到了东边，一路上饥民无数，估摸着后面的人还多着，怕是要递折子请上头的示下。” 周炜的心沉了几分，要是这样的话就难办了，天子脚下，要是因为不接受难民引起暴乱，他这个城门司统领就是第一个要问责的。 “即这样，将那些难民都安置在西郊的惠民署，那边每天都会施粥舍米，今日起，收入城费，防止有些难民浑水摸鱼，我这就上折子到内阁，请上头的示下。” “是，统领英明。” 西郊的惠民署积累了大批的难民，早就不能开支了。 惠民署的长官秦六郎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收拾了东西，忙到户部商量对策。 户部掌管着全国的税收财政，年前各部对完账，支取完银子，国库已经空了大半，每年的税收大头都是在秋后，现在刚过完年，还早得很。 户部尚书钱忠的头发都快要秃了，剩下的银子必须得精打细算，年后太子前往西北赈灾又要拿个大头出去，这会子到哪里去找一笔银子出来？ “大人，惠民署已经揭不开锅了，来的难民越来越多，现在冬天，总要修建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然岂不是祸患？” “城西的济世堂也没有存粮了......” “上次寒梅宴不是凑了十几万两银子，大人何不拿出来应急？” 钱忠被吵的头痛欲裂，也顾不上仪态，大吼道： “你们别吵了，一个个都来朝户部要银子，不知道想想办法？哪里都要钱，这钱给了你们，到时候太子去西北赈灾，你们能拿出十万两银子吗？” “可是......” ....... 一个个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想着要银子。 他倒是想给，可是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钱忠郁闷，索性将争吵的部下都赶出了户部衙署，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朝会。 就有御史台的人参了钱忠一本。 “陛下，臣要参户部尚书钱忠，为官不正，京城外流民成灾，身为户部尚书，不想着为君分忧，竟然让属员自己去想办法，实为渎职！” “户部尚书掌管太仓，应当及时调粮，安定民心，却迟迟不见动作，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轩辕帝脸色不变，听不出喜怒，“钱爱卿，是这样吗？” 钱忠向前一步，恭敬道：“陛下，眼下国库空虚，去年虽说是丰年，但是西北干旱，好多州府还欠着朝廷赋税没有交上，陛下开恩下旨，可缓交两年” “太子殿下不日就要亲自去西北赈灾，这粮米本就不足，若是再供署僚支取，岂不都乱了套了，所以臣就让他们自行想办法，为臣者本就是为君分忧，能人所不能，否则岂不是白食俸禄了？” 一番话，堵的众人没话说。 有些人不服了，“不过是些许粮米，惠民署那边每天所用不多，钱大人捂着那些钱粮是想留着下崽吗？” 钱忠不动如山，“惠民署现在每天大约要用粮米二十石，十天就是二百石，一百天就是两千石，算上陆续不断来京城的百姓，翻两三倍都不不止，还不算京城里面的。” “这样不计成本的支用下去，太仓的粮食能供几天？张大人是读书人，怕是不知道现在粮市的行情，若是觉得本官做的不好，那你来当这户部尚书如何？”冷哼一声。 钱忠掌管户部二十余年，从无差错，只是因其铁公鸡的属性，得罪了不少六部之中的官员，一找到错处自然群起而攻之。 眼见着底下吵的热火朝天，轩辕帝生怕钱忠一个不如意就撂挑子不干了，出来打着圆场。 “诸位爱卿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何苦为了这点事伤了同僚之情， 钱爱卿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朕都看在眼里，国库和太仓今年确实是支应不开，西北灾情刻不容缓，朕打算年后帮太子选妃，等他大婚之后马上前往西北赈灾。” “陛下英明！” 太子大婚就这样提上了日程。 元宵佳节，宫中摘星楼，淑妃举办元宵灯会，遍邀三品以上大员携家眷参加，可谓是空前盛况。 淑妃为了讨轩辕帝欢心，请了不少民间艺人，烟火戏法、打铁花、耍花枪....都是些新奇好玩的，轩辕帝龙兴大悦。 这一夜，纵然是在皇宫外面都能看到摘星楼上空的烟火，好不热闹。 简兮披着一袭鹤氅站在院内，不由得感慨： “不愧是天子脚下，这将军府离皇城真近，连宫里的景象都能看见，可惜今晚的好戏我是看不到了。” 皇宫上空的烟花响了足足有一刻钟才停下。 灯会后，轩辕帝钦定武昌伯爵府的二姑娘卫语嫣为太子正妃，林云为太子侧妃，婚期定在三月初一。 本来淑妃属意的人选是蓝国公府的蓝眉儿，谁知道半道上被赵贵妃截了胡，蓝眉儿被指给了晋王轩辕其远。 朝野物议如沸，纷纷猜测轩辕帝的真实意图。 武昌伯爵府门第不高，卫家向来依附蓝家，轩辕帝此举，怕是忌惮太子势力壮大，才用蓝家和晋王牵制。 定下婚事，就该是筹备聘礼嫁妆。 不知道是不是京城中嫁娶的人家太多，许多做木材生意的赚了个盆满钵满。 许多珍稀木料的价格居高不下，甚至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好在简兮有先见之明，从开始赚钱的时候，每年就让磊子多多留心市面上的一些珍贵材料。 不拘是宝石原料，还是珍稀木材，名贵药材，遇见了就买回来，这些东西都是保值的，不管是送礼还是自用总比需要的时候去找要好。 她手底下的庄子也多，这些东西都分散着存放在各处庄子里面。 其中最为珍稀的是有一根两个成年人合抱着才能围住的金丝楠木。 磊子带着账册来将军府报账，就提到了这个事。 “主子，除了你吩咐的，拨出一部分给将军打造聘礼里面所用的家私，剩下的木料白放着也可惜了，不如趁着现在木料的价格水涨船高，我们卖出去，我粗粗算了一下，不算已经用了的。剩下的木料少说也能卖五六万两银子。” 生意人的精打细算暴露无遗。 简兮立马拍板，“那就卖了。”有钱不赚王八蛋，之前采买的时候，磊子满打满算才花了一万两出头，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是，就听主子的，只是里面另有一颗金丝楠木，极为珍贵，是我去跑商队的时候，在一个不识货的外国商人手里买来的， 现在就是拿着钱也没地方买去，按照市价，光这一棵金丝楠木就要五万两，现在木料紧缺，只怕是更贵了。” 第140章 下聘 简兮拿起木料单子，挑眉道：“给我留半根，剩下的高价卖出去，我给你个巧宗，保管你能翻倍卖出去。” 磊子很是好奇，“什么巧宗？” “太子侧妃林云你知道吧？她有的是钱，你找门路，放出风声去，吊高了卖就是，价格无所谓，就是要高！卖不出去也无妨，这样的好料子，留在库房也使得的。” “是。”磊子对简兮的话深信不疑。 按照简兮的办法，磊子先是打听到了林云现如今的住处。 一打听，果然在忙着采买购置嫁妆，就是市面上的好木料难得，采买的管事正愁着呢。 两方拉扯，磊子又推拒了几次，最后以六万两银子的高价成交。 简兮紧锣密鼓的张罗彩礼，忠勇侯府的太夫人病势沉重，怕是不大好，婚期只能提前，就当是冲冲喜。 另外一方面，若是太夫人万一去了，东方闻樱还得守三年的孝，到时候这桩婚事怕有变故。 将军府的一番大动作在京城中掀起了不小的一阵风浪。 沈南星和忠勇侯府定亲的事眼见着人尽皆知，简兮添置聘礼的时候也没委屈了这个未来嫂子，除了份例之内的家私、衣料、金银，其他的珠宝首饰实在是来不及着人定制，索性封了十万两银票添在里面，就当是补偿了。 王夫人本以为沈南星根基不深，聘礼这方面怕是会委屈了自家女儿，在添置嫁妆的时候，特意多添了许多。 纳征当日，沈南星穿上一身华服，骑着红棕汗血宝马，带着家中的下人抬着聘礼到了忠勇侯府。 忠勇侯东方政和王夫人坐在正厅，王夫人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拉着说了好些话。 东方政时不时说两句，几人的气氛还算是和谐。 沈南星一一应答，临了递上聘礼单子和定帖。 王夫人笑着接过来，“赖妈妈，将这个送到姑娘院里去。” “是。” 沈南星行了一礼，“聘礼全部已经抬进来了，还请夫人过目。” 沈家没有长辈，忠勇侯府族里来了几个人，跟着在院里查看聘礼。 王夫人低头看向单子，便是一惊，这些个东西，怕是嫁郡主也使得。 沈南星告罪道：“只是婚期仓促，许多首饰来不及采买，我家中没有长辈，就封了这些银子，算作给三姑娘的私房，这个没有写在聘礼单子上，烦劳夫人帮着费心操持了。” 沈南星的情况，王夫人自然全部知晓，况且他将这件事情考虑的这么周到妥帖，她哪里会怪罪。 院子里面清点聘礼的人愣是忍住了没有惊叫出声。 每打开一个箱子，都倒吸一口气。 乖乖！ 这沈将军难不成家里有金矿不成，不说那些惯常用的家私一应都是乌木打造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本应该是女方家准备的，现在好的木料有价无市，听说太子侧妃购置嫁妆的时候，花了六万两银子买了半段金丝楠木，在京城中都传遍了。 乌木虽然比不上金丝楠木稀罕，价格也是少不了的。 还有各种的珍稀木材，古董字画，纱缎绫罗都是齐刷刷的码在箱子里。 小厮们来抬的时候吸了两口气，鼓足劲才堪堪抬起。 赖妈妈私下里瞧着，不由得暗自点头，有的人家为了多装几箱，都是松松散散的码放这些东西，沈家送来的东西都挺实诚的。 整整一百二十八台，没有一箱是虚抬的。 众人都不禁羡慕东方闻樱的好福气。 嫁过去非但没有亲生的公公婆婆，底下也只有一个已经到了婚嫁年龄的小姑子，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以王夫人对女儿的宠爱程度，这些聘礼铁定是会全部照原样添到嫁妆单子里面的。 清点完毕，东方闻樱也写了回帖：一支幸附，三生契合，七襄奎极，九如庆祝。 沈南星拿了回帖就走了。 王夫人亲自送出了门，东方政只扫了一眼就回去了，王夫人才没有功夫去维护那淡薄的夫妻情谊，只要儿女过得好，他愿意找哪个小妖精就去找去。 赖妈妈一脸喜气洋洋，“夫人，新姑爷可真是实在，我瞧了，那些个聘礼都是好东西，只是为着太夫人的病，首饰什么的来不及采办，姑爷也补上了，瞧着咱们姑娘以后可是要享福了。” “但愿如此。” 虽说女子有个心疼她的夫郎会好过些，这些身外之物也必不可少的，若是将来郎君变心，这些东西都是女人赖以生存的底牌，王夫人就是如此，所以才对这唯一的女儿倍加上心。 王夫人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走至内院，才想起打开沈南星给的红封，里面是一张十万两现银的存单。 * 沈南星的婚事彻底定下来了。 京城中想要和这位朝廷新贵结亲的人家终于歇了心思。 太子大婚当日，林云的嫁妆足足装了八百八十八台，前面抬嫁妆的人进了太子府，最后面的还在林家没有出门，十里红妆不过如此。 生生的盖过了太子妃卫语嫣的风头。 简兮听后啧啧称奇，古代做生意是赚钱的，在平江府的时候，她跟着里面商会的葛会长不少时日，也听得不少生意经。 商人赚钱容易，难的是如何将手里的钱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否则辛苦一辈子，最后只落得个凄凉晚年。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闷声发大财，行事一定要低调，才能不引起上头人的注意。 简兮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准备的聘礼都紧巴巴的挤一百二十抬里面，剩下的也换成了银票单独给了王夫人。 这既是他们的诚意，也是低调行事。 职场守则第七条，枪打出头鸟，低调沉稳才能苟到最后，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第141章 碰瓷 林云看似风光，最后指不定是什么下场，这位穿越同仁太过于出挑了。 不知道她是胜券在握还是真的和太子两相情好，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后的路都要靠她自己。 只是大婚当天就压了太子妃一头，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简兮是清楚这些世家贵女的，她们从小接触的就是内宅中最精良的教育，管家理事交际应酬都是一把好手。 甚至于有的请的宫里的嬷嬷，都是在多年宫斗生涯中活到最后的人精，还会教导如何平衡内宅关系，拿捏小妾，更不用说从小看着自家母亲耳濡目染，妥妥的宅斗高手。 要是处理后宅事务可以办个大学，那这些贵族千金那都是从顶级名校毕业的。 简兮来到这轩辕王朝已经过了五年，以前诸多的事情细节已经开始慢慢淡忘，只约莫的记着一个影子。 现在她已经在轩辕王朝站稳了脚跟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前的事情忘了就忘了罢。 轩辕其远娶的是蓝国公府的蓝眉儿，婚期就定在三月十八，和沈南星是同一天。 虽然简兮觉得自家哥哥十七岁就成亲有些早，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朝中纷传，玄武王朝的公主张岑儿五月份就要入京来和亲了。 成亲当日。 沈南星亲自骑着马去迎亲。 简兮身为内眷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只是沈家情况特殊，简兮就留在将内院招呼内眷。 沈南星另外求到了徐元帅府上，请他亲自前来坐镇，徐元帅早就将这个年轻后生当做自家儿子培养，沈南星出口相求，自然没有不应的。 来的多是军中将帅，武安侯府给面子的送来了一份厚礼，百里言华早早的来了，跟着沈南星一道去迎亲了。 好不容易接了花轿到了将军府，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南星，我是你养母啊！” 沈南星看着面前的妇人，虽然不曾梳洗，脸上脏了一大块，他还是依稀能看出来这就是李氏。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牙关紧咬。 这人居然还敢来？ 李氏仿佛没看见沈南星的气愤，上前装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样子，“南星，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兮儿还好吗？我这一路是逃荒来的，听人说你今日大婚，听到名字才知道是你，本来想着就来看一眼，没想到真的是你，我的儿啊。” 说着竟然想要抱住沈南星大哭一场。 阿庆机灵，眼见着情况不对，溜进了府里去找简兮了。 因着这个变故，沈府的门前聚集了不少好事的百姓。 众人皆是感动于这场母子相认，沈南星只是满脸厌恶，闪身躲过了李氏的脏手，出口呵斥： “放肆！今日是我大婚，不想动刀，你要是识趣，就快些走开。” “我是你养母啊！你怎么能翻脸无情，虽然没有生养过你，但是成亲这样的大日子，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帮儿子去厨房里打打下手也算是我这养母的一点心意。”李氏抹着眼泪，看起来十分伤心。 几人围堵在门口，徐元帅听着动静不免出来询问。 “发生了何事？” 李氏一口一个养母，沈南星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滚！” 不明情况的人，已经开始对着沈南星指指点点了。 “这官老爷真是无情，养母逃荒找上门，竟然拒之门外。” “不怪人家长了一双富贵眼，听说这沈将军是泥腿子出身，娶的可是侯府的嫡女。” “是吗？怪不得，这妇人一副穷酸像，怪不得人家看不上。”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生恩不及养恩大，就算是养母犯了天大的过错，今天成亲，也该请进去喝杯水酒才是。” “谁说不是呢，不过咱们也不能说人家官老爷的不是。” 李氏听着百姓的言论暗自窃喜，她带着简玉的家产嫁给了从小认识的表哥。 谁知道这表哥打着回老家探亲的幌子，将她身上的钱财骗光了不算，还将她一个女人抛在了遍地饿殍的西北荒漠。 好在遇到了一堆商旅，那商人看她有几分姿色，才带着她一路到了京城。 如今她是人财两空，可巧又听说了当今的二品骠骑将军沈南星要娶忠勇侯府的嫡女，她在将军府蹲守了好多时日，发现这沈南星就是之前简玉的养子。 所以才特意挑了今天这个时候认亲，为的就是人多口杂的，她用孝道压下去，沈南星一定会将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多少能捞两个钱。 就在沈南星忍不住想要让人将李氏赶出去的时候，简兮到了。 “大胆刁民！哥哥的养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就亡故了，就连牌位还在祠堂里面供奉着，哪里又跑出来一个养母？” “来人，给我捆了她，等今日礼毕，送交大理寺。” “是。” 洪妈妈是简兮新采买的婆子，以前在大户人家做事的，见惯了这种场面。 她带着两个做惯了粗活的婆子，不由分说上来直接将一个毛巾塞到李氏嘴里，又用牛筋绳子结结实实的将李氏捆了起来，扭送到了柴房。 一系列操作下来，李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简兮走的时候留了一句：“哥哥，别误了吉时，宾客们都等着见新娘子呢。” 沈南星这才反应过来，在喜娘的指示下完成了剩下的仪式。 外面的百姓见没乐子可看都散去了。 简兮发作的快也动作的快，这个小插曲倒是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忙碌了一天，简兮跟在徐元帅夫人的身后招呼女眷，倒是省了不少事。 武将们一直闹哄哄的喝到了半夜，简兮吩咐了冷碧轩的下人一切听新夫人的就是。 东方闻樱本来开始惴惴不安，母亲一开始就向她说了这桩婚事的好处，大婚前夜，更是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宿的话。 都是说这个夫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些个聘礼就算是娶个郡主都行了，另外还有十万两银子的压箱钱，这些银子都是私下里给东方闻樱的，没过明路，以后都是能自己随意花用的。 旁人都是将聘礼的数量往大了说，好显得男方家里有体面，沈南星如此行事赚足了未来丈母娘的好感。 “你是运气好，碰上这么好的郎君，以后过了门一定要帮沈将军稳定好内宅，王家的那些亲戚你也要走动着才是，这些都是以后你的人脉，咱们王氏一族是大族，人脉也多，多走动总没有坏处。” “母亲教导，女儿谨记在心。” 王夫人连着沈南星的十万两，还有一些田庄铺面的地契一并交给了东方闻樱。 第142章 交权 将军府整整热闹了一夜。 入夜时分，宾客散去，只有和沈南星交好的几个将校想要闹洞房，都被沈南星赶了出去。 简兮揉着困顿的身子进了画水阁，洗了一个热水澡，换好寝衣躺在床上。 沈南星的终身大事算是有了着落，她以后也不用再为他操心了。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花荣和金虎两个人销了假，因着简兮这段时间不得空，两人就一直在府里帮着跑腿。 第二天，简兮就让刘管家将府里的库房钥匙和账册都送到冷碧轩。 拘束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是能放松了。 沈家没个长辈，东方闻樱不用早起请安，省了不少事。 一睁眼便是红色的罗帐，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她已经是新妇了，看向身侧，被窝里已经凉了，估计沈南星已经起了。 “书琴。” 外间等候的丫鬟等人，带着盥洗之物走进内室。 “夫人，你醒了，将军卯时就起床在院里练武了。” 东方闻樱睡眼惺忪的起床，只觉得身上像是散了架子一般。 “你们也不知道叫醒我，虽说不用请安，新妇睡到日上三竿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 “将军起的时候特意吩咐，让我们别叫夫人，奴婢们哪里敢抗命。”书琴和书棋走上前掀开床帐，对这位新姑爷是止不住的夸。 东方闻樱羞涩一笑，“他待我是极好的。” 梳洗完毕，坐在梳妆镜前上妆，书琴边梳发髻说道，“刘管家在外院等着呢，说是沈将军的妹妹兮儿姑娘吩咐的，这将军府以后的账册还有库房钥匙都交给夫人打理，将军见了也没说什么。” 书棋拿出一对如意镯戴在东方闻樱的手上，“这下老夫人可以放心了，一进门将军就这样疼爱姑娘，还能掌管府中中馈，上面也没有公婆压着，咱们姑娘真真是好福气。” “好了，快些梳妆罢，吃过早饭我要去瞧瞧兮儿。” “是。” 简兮这会子正在院子上早课，有花荣和金虎两个人做陪练，一点都不能放松。 这几个月一点都没练，身上的骨头就像是那年久失修的零件一般，动起来嘎吱作响。 花荣一脸不满，“主子，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不行，本来底子就不好，纵然是我们不在，你也应该每日早起练功才是。” 简兮正在扎马步，只觉得两只腿像是针扎一样的疼，一个字都不想说。 最近这些日子太忙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府里的各项事宜，练功这件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能继续接受两位师傅的辣手摧残，头几天恢复身体总是困难的。 后院很大，简兮练功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来人正是上官棠。 眼见着避无可避，上官棠施施然走过来，“在下药王谷上官棠，不知道姑娘在此练功，请恕在下唐突。” 简兮倒是想动，可惜旁边金虎正盯着他的错处。 过了个年，金虎和花荣两个人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有机会就急着表忠心，生怕简兮不用他们两个人。 简兮要练武，金虎就在旁边直勾勾的盯着，生怕简兮偷了一点懒。 他还义正言辞的说道：“主子给咱们这么多的束修，来将军府的时候，我爹是再三叮嘱，一定要为主子当牛做马，既然教习武艺那就拿出个师傅的样子来。” 简兮：那真是谢谢你爹了。 眼见着这样出尘似仙的一个男子跟自己打招呼，可是她不说是狼狈，也是满头大汗，头上只扎一个马尾，算是极为失礼了。 简兮尴尬一笑，小小的脸蛋伴着朝气，泪水打湿了鬓边的碎发，粘在脸上，更显得活力十足。 花荣上前一步，“上官公子好，我们家主子正在练功，怕是不好停下，请恕罪。” 上官棠微微惊讶，他来了这些日子，是知道沈南星有个妹妹的，但是这两个看着像是一些大家族请的武教习，竟然称呼一个姑娘家为主子，倒是稀奇。 “无妨，本来就是在下唐突，这就告辞。”说完转身告辞。 简兮生等了一个时辰，金虎才叫停。 时间到，便瘫软在地上。 紫翠迈着小碎步，走上前行了一礼，“姑娘，刚刚将军夫人让人来传话，说是等吃过早饭，要来找你说说话。” 简兮从一旁的托盘里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知道了，这就过去。” 画水阁。 东方闻樱已经等在厅内了。 简兮刚练完功身上还冒着汗，手里拿着紫翠带来的丝帕擦汗。 “嫂子，这一大早的，本该小妹去向嫂子请安的，怎的劳动大驾过来了。” 东方闻樱起身，拿出帕子亲自帮简兮拭汗，温柔说道：“兮儿，一大早的就听丫鬟说你去练功了，听管家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在家里面支应，我这当嫂子的汗颜，只能带些首饰礼物来谢谢你了。” 这将军府果然和母亲说的一样，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沈南星也是个知冷知热的。 成亲当天她坐在花轿里面，隐约听见外面有人闹事，听书琴说简兮一出现就镇住了场面，才能让大婚顺利进行。 如今成亲第二天，简兮就交出了府里的中馈，可见是个拎得清的。 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在，东方闻樱省了不少心思，她自然是乐意与之交好的。 简兮扶着东方闻樱坐下，自己坐在下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什么谢，嫂子是高门贵女，管家理事自然是要比我强百倍的，如今嫂子进门，我身上的担子也能卸下了，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两个人年纪相仿，之前又认识，也能说到一块去。 东方闻樱走出画水阁的时候，还是觉得轻飘飘的。 不敢相信这样好的夫家竟然让她遇见了。 记得她嫁人前天，两个庶姐前来添妆，明里暗里的说她这门亲事不好，沈南星身为武将少不得哪天就战死沙场了，况且夫家没有根基，在这偌大的京城中，虽说送来了不少聘礼。 沈家没有根基，以后少不得要动用她的嫁妆来填补家用。 如今这样看来，那些庶姐是白操心了，这样省心的夫家，哪怕是让她用嫁妆银子来做家用她也是甘心的。 以前总看着母亲在忠勇侯府辛苦，外头人只是看着面上好看，殊不知忠勇侯府内里亏空，嫁妆银子不知道赔了多少进去，父亲不管事，庞大的家族都靠着母亲一人支撑，直到母亲生了两个弟弟之后，父亲才收敛了许多。 如今整个侯府都在王夫人的手里把着，手下的庄子铺子才有了盈余支应。 第143章 夫妻叙话 东方闻樱如是想着，回到冷碧轩的时候，沈南星已经在喝茶了。 “夫君。” “夫人，你回来了，兮儿可有说什么？” 沈南星灼热的视线看过来，东方闻樱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以后府中的中馈让我掌管，夫君若是有空，我这就管家送来账册，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夫君指点我几句可好？” 早上出门的时候，东方闻樱只是问了刘管家一个大概，具体的账册还是要核对一番的。 沈南星平日里不管账册，只是被这样小鹿似的眼光看着，忍不住回应：“好，都听你的。” 东方闻樱露出一个笑脸，心内不由得佩服王夫人，以前王夫人帮她请过宫里教习礼仪的嬷嬷们，除了一些基础的礼仪，王夫人还特意交代了让嬷嬷教她如何笼络丈夫。 果然男人都拒绝不了女人这样的目光。 刘管家捧着账册来，东方闻樱坐在案前细细翻阅，大吃一惊。 将军府账册清楚，每月所需的花费不算大，早上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沈家并没有勋爵之家那样的排场，餐食都是按个人分量，想吃什么只需要前一日跟厨房采买的人说了即可，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花费在京城中来看，竟然算是俭省的了。 东方闻樱也是喜欢这样的方式，以前在侯府，小厨房里面做的菜都是份例内的，想吃点别的都要各人拿了钱去另做，这样省了不少中间的功夫。 刘瑞恭敬回禀，“夫人，将军名下有庄子，每年也有产出，老奴来的时候，姑娘倒是提了一嘴。” 东方闻樱抬头，好奇问道：“妹妹说了什么？” 这府中的账册一点错漏都没有，也没有亏空，账上倒是还有十几万两银子，她在家做女儿的时候，见过忠勇侯府的账册，纵然是侯爵府也没这么多余银，可见简兮一点不像是她说的那般不懂俗务。 “姑娘说，咱们府里虽然不是累世的书香人家，但却是要奉公守法的，像那些放印子钱的营生是断然不做的，夫人若是有心，这府中账册上的银子还多，不若置些祖产基业，以后家中有了小辈，公中每年都能产出些银子，纵然以后犯了事，祖产祭祀宗业这些也是不会被抄检了去的。” 刘管家说完，东方闻樱便是眼前一亮，古来大家族能传承一代又一代，莫不是有一份厚厚的祖产支撑。 这些祖产年年产出，后辈的子侄们若是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断然不能卖的，有了这份支出，就可以修建族学，供奉祖先，沈家虽然人少，有沈南星这个宠臣在，以后得发展也要好好算计的。 “好办法，我正想着用这些银子做些什么，索性府中现在也没有大的花销，公中只留个三五万两银子也就够了，这就去办罢。” “是。” 刘管家退下。 东方闻樱便是走到了里面的隔间，似是惋惜道：“夫君，你这妹妹真是个妙人，只是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这成就不在你之下。” 她平时闲来最喜欢读史书国策，简兮如此行事，眼界见识均在她之上，可见不是池中之物。 沈南星正捧着一本兵书翻看，拉过东方闻樱坐下，“这府里的事都是兮儿帮我料理的，我在战场上的所得还有陛下的赏赐俸禄都是她在打理，她自小就是心有成算的，又有一股常人不能及的韧性。” “听说你你小时是被卖进武安王府的，最后跟着武安王府的三爷入了军营，建立军功，可是真的？”这样新奇的事，东方闻樱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沈南星受不了自家媳妇的星星眼，忍不住拉在怀里狠狠宠爱。 两人折腾完已经是午后了。 躺在喜帐里面，沈南星抱着东方闻樱说了好些他和简兮的往事。 东方闻樱才慢慢的了解了这个小姑子。 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不卑不亢，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纵然寄人篱下也不自怨自艾，反倒是奋发向上，挣下了一份家业。 不断学习精艺，直到离了王府，还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学骑马、去平江府打拼，早上见她的时候，刚刚练武回来，那样的充满生命力，就像是在沙地里还蓬勃生长的野玫瑰，拼尽全力的生长、释放美丽。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们不是亲生兄妹，又是青梅竹马，夫君就未曾动心吗？” 沈南星想了想，认真说道：“这个问题，以前也有人这么问过我，我当时说的是只拿她当做亲妹妹。” “那现在呢？” “现在自然也是了，我自小与她相识，一起患难，她为我打算谋划这些我都知道，亲情终归是亲情，兮儿也只当我是兄长。” 沈南星不好意思说的是，简兮的强大已经完全覆盖了他，是那种内心的强大，他在其面前是有些自愧不如的。 他也有大男子主义，从小就觉得男人就应该保护女人，在简兮和他身上，他只感觉简兮一直默默地守护他，保护他。 简兮对他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照拂，以前或许有过情谊，不过是很小的时候，简玉曾说过，让他以后照顾简兮，不知怎的，慢慢相处下来，他感觉对现在的简兮并无男女之情。 但若是简兮遭难，要让他付出性命，他想他是愿意的，这应该就是区别。 简兮要是知道沈南星如此想，只会欣慰说句：你终于长大了！ 听到此处，东方闻樱才放下心来，笑着保证，“那我可就安心了，若是将军喜欢那样的一个人，我自认为是比不过她的，如此以后我就当兮儿是我的亲妹妹一样。” 沈南星转头无奈笑道，“傻子，哪有什么比不比得上，两个人合适才是最要紧的，和旁人不相干，以后不要想这些。” “好。” 嘤咛一声，便掩在了红绡帐下。 第144章 审问李氏 三月至四月正是春耕时分。 太子大婚之后就带了一大批的谷物种子去了西北。 只是天气干旱，再多的种子种下去也是徒劳，若是不下雨估计也是白忙活的。 工部请旨，让户部拨银子去修建水库，户部尚书当即跳了脚，一个个的都指着他出银子，国库里就那么些银子，他又不能平白变出来许多。 轩辕帝被吵的头疼，朝会上臣工们讨论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轩辕其远知道这事，进宫出主意，“父皇，现在国库空虚，节流不如开源，平白放着人才不用太可惜了，儿臣倒是有个一法。” 轩辕帝看着这个成了亲的儿子，稳重不少，内心有些复杂，“你说说有何办法？” 轩辕其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赋闲在家的高云淮。 “正是之前的翰林院学士高云淮，他父亲之前是江南首富，去年儿臣去平江府就见他打理着各处产业，江南乃是富饶之地，何故每年交上的赋税只是比其他州府多了一倍？ 儿臣见高云淮对平江府甚是熟悉，听说自从他管理家中产业之后，只一年便翻了一倍的盈余，如此人才，父皇何不用他？” 高云淮之前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便被贬在家中，轩辕帝派探子去打探过，高云淮在家中并无怨言，甚至发奋图强，捡起了家中的基业。 之前的高云淮有才但是傲物，轩辕帝有心想磨一磨他的性子，现在正好是时候。 看着御书房中央站着的儿子，沉稳有谋算。 不过也不能让他太如意了，轩辕帝转了一个话头，“朕说那高家小子就这样安稳的辞了官，原来是走了晋王的门路。” 眼底的猜疑不言而喻。 天子之威甚重，轩辕其远感觉不对，连忙跪下。 “父皇明鉴，儿臣只是在京城外惠民署看到那么些灾民流离失所，甚是可怜，才有心想帮父皇分忧，儿臣自知父皇不喜儿臣，不过那些百姓何其无辜，还望父皇不要让明珠蒙尘。” “儿臣断然不敢结交朝臣，儿臣不敢撒谎，舒平未中举时就救过我一命，他和儿臣是生死之交。” 轩辕其远没有否认他和高云淮的关系，这些本来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说出来反倒不会让轩辕帝怀疑。 “儿臣清楚他的为人，亦知晓他的才干，这才举贤不避亲，若是将他放在合适的位置一定能为百姓造福祉。” 轩辕其远将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轩辕帝不由得为之意动，亲自上前扶起轩辕其远。 “起来罢，你是个好孩子。” 近几年轩辕帝甚少亲近轩辕其远，这样亲切的关怀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轩辕其远想起幼时轩辕帝手把手教他写字、骑射，鼻头一酸，低下头去，眼里的泪意一闪而过。 帝王心早就坚硬似铁，恍然看见这个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露出脆弱的一面，心底叹了一口气。 “你且回去，这件事朕心中自有决断。” “是，儿臣告退。” * 沈南星大婚，三朝回门的日子。 坐着轩辕帝赏赐的六驾马车，带着回门的礼物到了忠勇侯府。 简兮送了两人出门，才想起来柴房里面还关着一个。 “让刘管家带上几个婆子，将哥哥成亲那天闹事的妇人给我带过来。” “是。” 李氏被带过来的时候，倒是比前几天更有精神了。 逃荒的时候吃不上饭，将军府虽然说是不会给她好茶饭，但是每天的粗茶淡饭也比惠民署里面的供给要好很多。 简兮端着一杯彩釉金漆的茶具喝茶，慢悠悠的，每个动作都像是一幅画。 李氏仔细瞧着眉眼，约莫认出来简兮。 “你是？”李氏想证明心中的猜想。 简兮一个眼神，洪妈妈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下去。 “放肆，姑娘面前跪着回话。” 简兮面不改色，端起手里的茶杯细细打量，像是要盯出花来。 李氏还想说话，瞥见身边虎视眈眈的洪妈妈也不敢言语，只得跪下。 简兮轻笑一声，“李氏，现在可老实了？” 声音一出，李氏瞬间知道了面前的这个看起来贵气十足的千金小姐就是当初的简兮。 现在的形势不像是前几天在将军府门前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她因为逃荒，身上也没有身份路引，按照轩辕王朝的律法，现在的她连“人”都算不上。 又是在简兮的地盘，李氏终于知道怕了，抖抖嗦嗦的。 “姑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一条性命罢。” 见李氏终于认清楚了现在的境况，简兮将茶碗叩在桌子上，“既然脑子清醒了，我们就来好好算一笔这个账。” “当初你携带我父亲的家产改嫁，还将我们兄妹二人卖给人牙子，这样的事怕只有禽兽才能做出来，如今我和哥哥手中握有权势，你命如蒲柳，你说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声音清冷，似寒冰无情，李氏的膝盖跪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地底升腾到天灵盖。 李氏慌了片刻，想到了什么，随即挺直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我不是你生母，也是继母，家中艰难度日将你们卖了也是想让你们混口饭吃，况且你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不是我当初的功劳？” 简兮鼻子哼出一口气，“好伶俐的口齿，我竟然不知你有这样的成算，你一个女人怎么不远千里来的京城？来了之后又怎么知道的将军府，还在哥哥成亲当日出来闹事，背后是何人指使？” 李氏仿佛笃定了简兮不会拿她怎么样，死活不松口。 大婚当天不少人都看见了李氏，也听到了她的说辞，沈南星的身世在轩辕王朝早已不是秘密。 现在若是打落了李氏，要是让沈南星在朝中得罪过的人知道了，以后说起来又是事端。 简兮揉了揉眼角，指了一下地上扔着的毛巾，“不说就永远别说了，将她的嘴塞起来，你去打探消息，可有打探出什么？” 邢妈妈瞪了李氏一眼，才说道：“听姑娘的吩咐，我去这妇人之前栖身的破庙里面问过了，只听说她是被一队商旅丢在那的，那队商旅经常往来京城和外域之间，居无定所，这妇人还和那商人拉拉扯扯，因着是天子脚下，那商人不想惹事，丢给她几两银子之后就带着商队走了，不知去向。” 简兮看着李氏，说出了猜测，“该不会你带着我父亲的家产和情郎私奔了，那些银子你纵然是挥霍一些，也够一辈子的使用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被男人骗了银子？” 第145章 审问 李氏仿佛死灰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脸上的狠毒一闪而过。 简兮就知道她猜对了，走上前在手上垫上帕子，抬起李氏的脸，居高临下。 “啧！这张脸还是有几分颜色的，怪不得那商旅愿意带着你，只是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又该如何呢？”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李氏终于是怕了。 眼泪鼻涕抹了一脸，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只是那眼底的不甘却怎么也藏不住，简兮一个颜色，洪妈妈上前去掉了李氏口中的毛巾。 李氏忍着心中的怨恨，垂下眼睛，低声说道：“只求姑娘能饶我一条贱命，在这院里做个杂役老妈子能赏我一口饭吃就行，并不敢奢望什么。” 简兮气笑了，这李氏以为她是傻子不成，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还对她有着恨意，要是真留她在将军府，她这几十年也白活了。 “我先前问你的还没说，你受何人指使来搅乱我哥哥的大婚？” 她不相信这样周密的想法会是记忆中那个没有见识的村妇能想出来的。 李氏没想到简兮会这么难缠，揪住了这个话题不放，“姑娘说笑了，我就是听着城里的流言才找到沈府的，并没有旁人指使。” 简兮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洪妈妈。” 洪妈妈上前一脚踢倒了李氏，将她整个身子按在地上，揪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老身整治过的嘴硬之人不知道有多少，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若是还不说我就将银针从你的指甲缝里一直扎进去，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姑娘问你什么你说就是，别自讨苦吃。” 李氏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洪妈妈那像是来自地狱的恶语，有些犹豫不决。 想那人说的，只要她咬死了这件事，简兮是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你来按着，我这就去房里取银针。”洪妈妈叫来一边的婆子，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简兮却像是毫不关心李氏，和邢妈妈闲聊了起来。 “邢妈妈，手底下的庄子有没有适合娶亲的人家？” 邢妈妈虽然不明白简兮的意思，但还是说道：“庄户人家娶亲本就艰难，打光棍的自然不是少数。” “她好歹之前跟过我爹几年，虽说是改嫁了，到底有一层关系在，女人在这世上讨生活艰难，我有心想帮她，不如替她找个好人家，也算让她有个依靠，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那就更好了，也免得她到处找养子养女的不是。” 素手端着茶盖刮沫，简兮也不喝，就是这样看着手里的茶。 邢妈妈在内宅浸淫许久，一下就明白了简兮的意思，应和搭话： “姑娘可真真是第一慈善人，也不必找了，现成的就有一个。” “之前给将军办婚事，盘点底下庄子上的账，我和那庄上的庄头娘子聊天，她说将军名下的庄子里有一户人家，兄弟四个，都没有娶亲，那家的大人正愁着想买一个媳妇，好给四个儿子传宗接代。” “庄户人家简朴，兄弟四个有的是力气，那家婆婆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干人，最是能言善辩，以前娶过一个媳妇，只可惜那媳妇是个没福的，生了三个女儿，冬天洗衣服的时候失足跌进湖里淹死了。” 李氏终于明白了简兮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你敢？！”挣扎着就要起身。 邢妈妈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这样的好亲事，要不是姑娘心慈，哪里还轮的上你？” 简兮嘴角勾起，毫不畏惧的对上李氏的视线，“有什么不敢的，他们一家子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我让他们做什么，没有不依的。” “你放心，我定然让他们好好对你。”加重了语气 “你和将军没有关系，不好留在将军府，现下有了新主母，我自己尚且寄人篱下，让你留在府里干粗活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添上一副嫁妆，帮你找个好归宿。” 简兮好像是真心为李氏着想，邢妈妈帮腔，“姑娘真是太善良了，现在京城中早就流传这李氏是如何苛待沈将军兄妹两人，您如此做，真是以德报怨，换成旁人只怕没这个心胸。” 李氏听着上面主仆两个一唱一和，险些呕出老血。 什么以德报怨，这小蹄子是想要她的命呢！ 在她手底下的庄子，四个壮汉看着，还有一个恶婆婆，家徒四壁，更不用说之前的媳妇大冬天还下水，只怕也是受不了磋磨跳水自尽的，不过是话说的好听罢了。 “你，你好狠.....”李氏身上的那股气瞬间被卸掉了。 她印象里，简兮一贯是柔柔弱弱的性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没想到今天看走眼了。 简兮小时候跟着她娘学了一手的刺绣，后面李氏进了门，简兮卖绣品挣的钱全被她搜刮了去。 简玉病重，李氏更是骗简兮家计艰难，让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夜以继日的做那些耗费心血的绣品去卖钱，卖得的钱也没有用到简玉身上。 现在简兮谈笑间就将她的生死拿捏在手心，用上了李氏常用的伪善手段，李氏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简兮并不理会李氏心中所想，这是她欠原主的。 李氏高估了她自己的手段，也低估了现在的简兮。 简兮横竖不急，就这样慢慢耗着，她知道这样临死前的心理碰撞才是压垮李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洪妈妈膀大腰圆，走起来连路都在跟着震动。 “针拿来了。” 展开针包，里面的银针又细又长，泛着寒光。 第146章 回报 洪妈妈不管李氏的挣扎，自顾拿起一根银针，对着李氏的指甲根就要扎进去。 那银针极细，还没碰到指头尖，针尖就像是那叫嚣着的银环蛇，略一停顿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别，我说，我说！” 纵然是李氏想说，洪妈妈还是上前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贱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拿了银针来才说，你是存心戏耍我不成？” 简兮没想到这洪妈妈如此生猛，轻咳一声，“洪妈妈，辛苦了，你且在旁边站着，银针也别拿回去了，看她怎么说。” 洪妈妈行了一礼，默默退下，只是眼睛定定的看着李氏。 李氏知道这次不吐出点真东西来怕是不能善了，背后洪妈妈视线如芒在背。 “本来当日我听到了沈南星的名字有些耳熟，那天我在西门那边的菜市乞讨，听见有几个小厮说起来，上前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当今太子侧妃林云的下人，我跟他们说了我是沈南星的养母，那个小厮就将我带进了太子府.......” 李氏讲完，简兮将眼皮合上，声音不喜不怒，“好了，前事我已尽知，将李氏关到柴房，不许给她吃饭，选个好日子，将她送去庄子上。” 话锋一转，“你若安分我就让庄子上的人善待你，若不安分，我就递张状子到内狱，说你谋财害命，我父亲，还有我的命，两条人命，即便不能问斩也能关你二十年。” 简兮后半句本来是想吓吓李氏的，不知道是不是李氏精神紧绷的缘故，竟然没有反驳。 当即沉下心，挥手道：“带下去。” “是。” 本来还觉得对李氏这样有些过于苛刻了，这样看来，这李氏手上怕也不干净，还有原主的一条性命在。 简兮终于硬下了心肠。 只是这其中怎么又扯上了林云？ 她自问并没有得罪过林云，甚至算得上是礼遇了，这几次三番的小动作真当她是泥捏的了。 隔了几日。 京城中便流传出博雅居靠着贩卖消息挣黑钱的消息，这话传出，博雅居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太子府。 林云皱着眉头看着最近的账册，“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月竟然少了大半的流水，你这个掌柜的是怎么当的。” 周掌柜叹了口气，回道：“不知道为何？最近城中出了许多流言.....” “什么流言？” “说是咱们楼里贩卖雅间中客人谈话的消息，京中凡是去过咱们博雅居吃茶的 人人自危，最近除了一楼的散客再没别的生意。” 林云气急，伸手拍在桌上，“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和我作对。” “是。” 林云翻看账册觉得不对劲，“这一个月的收入也太低了，难不成是你中饱私囊了？”以前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几万两的盈余，这个月只有堪堪三千两银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周掌柜心内一颤。 抬头。 不可置信。 随即跪在地上。 “我周田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贪墨过楼里的一分钱，这账册确实是实情。” 他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遇到的东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做事不行的。 林云这话是将他架在火堆山，若是真的传扬出去，他在这一行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看到面前的周掌柜，林云眼眸微眯，“周掌柜，你身为掌柜的，遇到流言却没有第一时间报与我，实在失职，要是此事不能平，就退位吧，我会告诉店里的伙计，有才者上位。” 明目张胆的威胁。 周掌柜心内不屑，面上却恭敬道：“是，林侧妃。” 林云很是不喜林侧妃这个称呼，一点也没客气，“下去！” 周掌柜出了太子府就直接奔家去了。 周家。 磊子已经等候多时。 “周掌柜，早就听说您是极有才干的人，小子今日特来拜会。” 周掌柜一时摸不清磊子的路数，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搭话，“不知道公子是？” 磊子起身，恭敬行了一礼，“小子是丰裕号的齐世磊，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比不得周掌柜的本事。” 丰裕号是京城中新开的粮号，皆因着丰裕号价格公道，讲究诚信，颇有声誉。 两人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竟像是多年未曾见的好友一般，“原来是齐掌柜，丰裕号近几年可是不得了。” “买米就去丰裕号，这句话可是连路边的小童都知道。” “闻名不如见面，不知道今日齐掌柜来找我是何事？” 周掌柜家是两进的大院子，周夫人是个知礼的，让丫鬟送了几次茶了。 磊子试探道：“我刚刚看周掌柜回来，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都是聪明人，一句话打几个弯。 周掌柜端过茶碗，“无非就是受到了东家训责，老了不中用了。” 磊子出口便是打抱不平，“我早就仰慕周掌柜的大名了，只是无缘一见，这做生意的谁不知道您这一手的算盘功夫。” 一上来就是库库猛夸，这还是简兮教给他的办法，果然周掌柜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继续说道:“纵然是有了东家，这样的有才之人不敬着，还训责，若是周掌柜这样的人才放到丰裕号，我们东家最是惜才的，恰巧今年江南一带的粮行还没个总管事的，周掌柜若是有意我这就向东家举荐。” 磊子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挖墙脚。 他早就想将这个周掌柜挖过来了，他刚刚说的话也并非全是奉承。 周掌柜在业内算是颇有名气的，从不中饱私囊，人品能力各方面都是说的过去的，也不知道这林云使的什么手段，能让他这么效忠。 不过简兮交代了他一句话，“只要锄头挥的快，没有墙角挖不动，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 林云给她挖了这么多坑，她不回报一下真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周掌柜的闻言意动，面上不显，“我是个老骨头了，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闯劲。” 第147章 釜底抽薪 磊子知道这是等他继续加码，“我们东家最是体恤手下的，凡是管事的都有股份，若是周掌柜的来，就有一成的股，粮行不比酒楼，是薄利多销的，能拿多少全凭本事。” “另外，东家也是知道咱们商户人家人微言轻，若是家中有出息的小辈，想要读书入仕的，她是乐意成人之美的，递了帖子，请来大儒拢在一处读书，只以后出息了，不要恩将仇报就是了。” “至于年节生日，东家也是有节礼送的，周掌柜都不知道，我全家都跟在东家身边做事，去年的年礼足足摆了一大院子，年后都没吃完。” 磊子边说边打量周掌柜的脸色，说到读书的时候，周掌柜脸色一变。 原来是这样。 遂不再说。 周掌柜正听得心痒痒。 “齐掌柜，你是说，东家还让底下人念书？” 磊子抿了一口茶，压下嗓子里的干燥，笑着说道：“自然是的，不光是手下的管事，就连庄子上的佃户，也是有农学和庄学的，农学只是认字学习农务，庄学只收品学兼优者，为的就是防止有的人家浑水摸鱼” “东家单拿出庄子上一厘的收入分发奖学金，现如今庄子上已经出了三十七个秀才，二十个举人，十五个进士。” 想到此，磊子也为简兮的深谋远虑佩服至极。 从古至今，只听说盘剥百姓的，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东家主动掏银子让种地的读书的。 不过简兮可不是慈善家，这世上多的是斗米恩升米仇，真正想通过庄学读书入仕的，必然是有天分加上肯努力知恩图报的。 长此以往，这些人都会变成她的人脉。 周掌柜有一个儿子周宝，正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正愁没有好先生。 只是他身份低贱，哪怕是捧着万贯家财上那些学究面前，也没人给他面子。 林云虽说是女流之辈，但是有太子的关系在，多少能帮上忙。 太子向来自视清高，最讨厌的就是朝中的那些靠着八股取仕上来的文官，就连太子妃的娘家卫家也是以武发家，细算下来，太子一派竟然没几个饱学之士。 轩辕帝早些年征战，只是近些年才看重文臣治国，古来帝王莫不如此。 周掌柜斟酌道：“齐掌柜有所不知，犬子周宝已经中了秀才，今年的乡试怕是没有指望了，正愁找不到好先生，若是东家那边有门路，能帮犬子找个好先生，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没什么牵挂了。”说着顺着凳子跪了下来。 磊子连忙错身躲过，扶起周掌柜，“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的要求我一定会传达给东家的。” 如此。 釜底抽薪。 计成。 简兮乔装到了磊子家，听完磊子的汇报，“好，我知道了，你这差事办的好，我打算给你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磊子如今也是腰包鼓鼓的，寻常的金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你年纪也不小了，彩云不日就会出府，我便收她为义妹，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磊子大喜，单膝跪地，“多谢主子！” 简兮抬手虚扶，“快些起来，你我是多年至交，不必如此繁琐，只等你们以后的孩子出生，认我做干娘就是了。” 在外面叱咤商界的齐掌柜，此时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挠头傻笑，“那就说定了，有这样的干娘，是他的造化。” 说笑了一阵，简兮抬眼问道：“对了，庄子上考到功名的人家，都是怎么安置的？” 谈到正事，磊子恭肃道：“按主子的吩咐，都是一户给他们一百两安家费，庄子上摆流水席，设宴践行，他们只知道这后面的东家姓简，出发前无一不是想见一面主子，不过都被我回绝了，只是他们出身低微，任上无人，也无家底，只能蹉跎岁月罢了，以后少不得要求到主子这里来的。” “嗯。” 简兮垂眸，掩藏思绪，这是她的习惯。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不喜欢被别人看到心中所想。 “还有一事......”磊子欲言又止。 简兮抬眼，“你说。” “听说陛下新封了之前的翰林院学士高云淮高大人，做了江南平章政事，不日就会到任，咱们今后的生意若是铺在江南一带，粮行不比其他行业，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的，咱们要不要送上一份贺礼过去？” 简兮和高云淮的关系磊子略知一二，所以才有此一问。 简兮略微思索就同意了，“自然是要送，等这边事了，我就会去江南一带，就以我的名义送上一份厚礼便罢。” “是。” 自从沈南星娶了东方闻樱，简兮身上的担子瞬间就轻松了许多，只是这新嫂子平时老是缠着她，今日才好不容易脱身。 难得的有心思出来逛逛，来到之前她做小丫鬟的时候经常来的街道。 有的人已经走了，有的人还在，找到之前的馄饨小摊，要了一碗馄饨。 谁料对面却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竟然是上官棠？ 简兮眼睛微张，这样出尘似谪仙的人物，在路边的小摊吃馄饨，有种神仙误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上官棠一眼便认出了简兮，随即抬腿走到了简兮桌前，微笑道：“介意拼桌吗？” 上官棠很高，简兮要抬头才能看到，“可以。” “想不到上官公子也会吃这路边小摊。”简兮拿出一边的筷子放到上官棠面前。 上官棠道了声谢，自来熟的说道：“这家摊子还是我一个常住京城的朋友带我来的，吃过之后觉得不错，想不到我们还真是有缘。”撑起一只手看着简兮。 简兮：....... 这样禁欲系的美人做这样的动作，简直抵抗不住。 刚想出口，一把剑便横在桌子上，啪的一声。 “没想到药王谷的少主，居然在这小摊上吃馄饨。” 熟悉的声音，简兮转头。 .......高云淮。 这是什么鬼热闹？ 上官棠闻言换了个姿势，离简兮更近了些，“哦？哪条律法上说了药王谷的少主不能吃馄饨？” 高云淮就坐在简兮旁边，上官棠的对面，“我也饿了，来碗馄饨。” “哎！”生意红火，老板乐的眉开眼笑。 这人发什么神经？ 高云淮转眼换了个语气，温柔的像是要化出水来，“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转转？” 简兮看高云淮也不装了，以他的成算，想必已然知道自己的马甲掉了。 “家中无事，出来散心。” 第148章 查访 “高大人不是眼看着就要去赴任了，这会子还有心思出来闲逛，真是难得。” “比不上上官公子是无事忙，药王谷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还在京城游玩。”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谁。 简兮正惊奇，这两人居然认识。 “馄饨来了。” “客官慢用。” 三碗馄饨，上面淋了一层麻油，碧绿的葱花，各个皮薄馅大，光是看着就胃口大开。 简兮顾不上两人，直接吃了起来。 高云淮和上官棠两人冷哼一声，纷纷拿起筷子。 三人容貌各异，就连吃起饭来也优雅好看。 馄饨摊的两夫妻带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丫头，用红头绳梳着羊角髻。 小丫头站到一边还没有桌子高，指着简兮，“姐姐真好看。” 简兮穿的是一身烟青色绣着仙鹤的锦袍，头发用男子一样高高扎起，乍一看像是长相清秀的少年郎，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区别的，五官偏柔美，眉眼精致。 摊主急忙扯过小丫头，赔笑道：“真是对不住，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还请几位贵人不要怪罪。” 这几位贵人一看穿着就不是寻常人家，况且还有一位佩剑的男子，京城不比别处，能佩剑的人非富即贵，怎么都是他这个市井商贩惹不起的。 简兮放下筷子，看着商贩怀中的小丫头，招招手，“不妨事，小丫头，过来。” 小丫头见简兮面善，看了一眼自己亲爹，接收到鼓励的目光，迈着小短腿走向简兮。 甜甜糯糯的喊了一句，“姐姐！” 简兮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甜。” “真乖，我这里有好玩的。” 简兮从荷包里找出两个两个小拇指大小的珍珠，放到小甜手上。 “拿好，这不能吃，让你爹娘给小甜打个孔，做成珠花或者耳坠子都好。” “小甜谢过姐姐。” 随即迈着步子向摊主的方向走过去。 摊主见到便是大惊，“这如何使得，太贵重了，我们万万不敢收的。” 这珍珠看个头不是市面上那种米粒大小的可以相比的，他只见过村里里正家的娘子带过，说是一颗就要二两银子，瞧着还没有这个珍珠圆润饱满，只怕这手里的就更贵了，他们摆摊得卖上千碗馄饨才买的起。 简兮已经吃完了，拿出帕子擦嘴，“也不是给你的，是我给小甜的，你收着就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全当拿着玩解闷。” 见着简兮没别的意思，摊主只当是自己女儿合了简兮的眼缘，“那小人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贵人！” 说完小心的将珍珠交给他媳妇，留着回去打一副耳坠子给小甜当嫁妆。 看小甜的年纪，应该是简兮刚到武安王府的时候就有了，当时的摊主两人看起来还是刚成亲的小夫妻，也算是老熟人了。 “我吃完了，你们随意。”简兮起身。 上官棠挑衅的看了一眼高云淮，随即跟上简兮。 “我来这京中多日了，还没好好玩过，你今天也是出门来逛逛的吗？” 眼看着上官棠侧过身子都快要挨上简兮了，高云淮快步上前，隔在两人中间。 “上官公子怕是许久不来中原，不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男女授受不亲，还希望公子自重。” “这风俗我倒是不知道，我现在客居将军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我等她回去了再找她。”上官棠带着惯常的一副笑脸，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踩在了高云淮的痛脚上。 “你无耻！” “我向来都是知礼守节的，无耻二字实在不敢当。” “你有这会子和我争执的功夫，人家已经走了。” 高云淮转头，果然热闹的街道上已经没了简兮的身影，不由有些懊恼，多日不见，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 更加恼怒，“上官棠！你是不是皮痒了？” “哈哈哈，你终于不装了，舒平，果然这才是你，我说你也太没用了，喜欢人家非要藏着掖着，有意思吗？要不要我来帮帮你？” “不用。” “真的不用？我这次来中原反正也是闲着，我瞧着那个姑娘是个好的。” “还用你说？”高云淮一脸你是不是瞎了的表情。 上官棠温文尔雅的面具有些挂不住了，“好好好，等我回了将军府，每天都去找她 ，看你急不急，哼！” 高云淮不惯着他，扯着上官棠的领子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哎哎哎！你扯我衣裳干什么？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教你做人！” * 简兮不想理会后面争吵的两人，加快了步子，直奔水门街。 水门街上面的丰裕号是当初她和磊子开的第一家米铺，意义非凡。 远远的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布旗，写着丰裕二字。 铺子里面整整扩大了一倍有余，里面泛着米香味，一水的玻璃柜台，里面的大米圆润饱满。 磊子听了她的建议，做了许多别的吃食，比如米糕、米饼、年糕等物，都盛放在玻璃大缸里面，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要说还真是要感谢这些穿越同仁，做出了这许多方便的物件。 里面人来人往的看着倒是热闹，分门别类的按照大米的价格等级种类还有优缺点都用了签子写上。 伙计见到简兮，连忙上前，“客官，可是想买米？” “是，家中母亲身体不好，出来买些米煮粥。”简兮有心想试探一下伙计。 “客官真是孝心可表，想必令堂不日就会好起来的。” 伙计没有急着推销，先闲聊两句拉近距离，简兮暗自点头，“有没有适合病人吃的煮粥软烂容易消化的大米？” “有的，不过若是病人，肯定是脾胃虚弱的，客官买大米不如买小米，病人吃了最是养胃的，大米就买这种御田粳米最好不过的。” 简兮瞧着那最贵的胭脂米，开玩笑的说道，“你瞧我这一身衣裳，怎么不让我买那最贵的胭脂米？是担心本公子买不起？” 伙计微笑道：“非也，若是家中有病人，是不适宜吃胭脂米的，胭脂米虽然贵，但是煮熟之后偏硬，没有这御田粳米醇香软烂。” “好，小米和御田粳米每样送一石到沈将军府，我瞧着你们这的米糕和米饼不错，给我每样包一份，我拿着吃。”简兮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伙计，“剩下的就当是给小哥的打赏，多谢你的好心。” “哎！谢贵人打赏。” 简兮拿了包着的米糕又逛了京城中其他的米铺，从装修上看就可见一斑。 别的米铺要不就是地方小，里面也不好好打扫，脏乱一片，还有的伙计眼睛长在头顶，遇到穷苦人家就肉眼可见的嫌弃。 简兮就亲眼看见一个衣服洗的发白还打了补丁的老头，想要买一升糙米，那米铺的掌柜的横挑鼻子竖挑眼，连摔带打的称了米，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穷鬼，也来买米。” 第149章 顺手 那老头出来，简兮便出声叫住，“老伯，你来一下。” 老头见简兮衣衫华贵，有些忐忑，但不敢违逆，紧紧抱着怀里的糙米上前，“公子唤老汉是有什么吩咐？” 简兮尽量的扯出一个亲和的笑脸，“老伯别害怕，我就是好奇，这掌柜的也忒刻薄了，听说京城中丰裕号的米铺价格公道，老伯怎么不去那边买米？” “老汉也听说过，只是那铺子里面干净的哟，咱们这庄户人家去了，只怕是脏了人家的地界，不过是买几斗糙米，这小店尚且如此，何况是那大的店呢，听人说那里面连柜台都是用昂贵的玻璃做的，老汉只怕不小心打碎了，卖了全家都赔不起啊！” 原来是这样！ 简兮突然明白了，这就是装修过度了，让人光从外面看上去就觉得里面的东西也贵。 看来等回去还是要让磊子想出来一个办法，好让穷苦人家也能得到实惠。 “老伯，我给你一钱银子，你去丰裕号去买一升糙米，我是丰裕号的东家，若是那边价格公道的话，就烦请老伯回去之后帮我们宣传宣传，这钱都当是我请你的。” 老汉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如这样，我带你过去，就在门外看着，若是那伙计不实诚，我就帮你教训他。” “好。”老汉担心的倒不是伙计的白眼，最要紧的还是能得到实惠，京城虽然繁华，穷苦人家也多，他冷言冷语听的多了，有这一钱银子，就可以买将近二十斤的糙米，这样家里怎么说也能挨一个月了。 不管是不是这贵公子的把戏，总归是他得了好处。 简兮带着老头到了丰裕号，只瞧见还是那个伙计上前招呼的，态度算不上热切，也不算冷落，勉强合格。 老头抱着一大袋糙米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晕乎乎的。 看见简兮，乐颠颠的上前，“公子，真像你说的一样，这边的糙米可比东街那家便宜了一文钱呢，要早知道这样，我就来这家买了，那伙计人好，说是陈米比新米便宜，一钱银子买了这一大袋。” 老头说着，简兮背过身去走了。 “多谢公子了。”想起家里刚出生的小孙子，老头乐呵呵的抱着手里的粮食回了家。 看来这京城中还是有好心人的。 简兮还不知道自己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离将军府还有两条街，一个小巷子里，似乎有什么响动。 简兮壮着胆子，走到巷子口。 探头看去，一个男人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一身灰色长袍上面还有多处伤口，一头脏乱的头发用桃木簪松垮挽起，黑色的千层底布鞋，旁边还用废弃的箩筐做了格挡。 将近傍晚，街上人少，那男人身上的伤口瞧着都有些化脓了，眉头紧锁，嘴里不时的嘟囔，“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妹妹，，，” 简兮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了三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也罢，就当是你走运，我这就回去叫小厮来救你，若是你一会还在这，就是你命不该绝，若是没在，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简兮快步走回将军府，正好二门外莫川正跟着阿华几人在说笑。 见到简兮，莫川提醒了一下身边的人，“姑娘来了。” 阿华几人连忙上前行礼。 “免了，阿华和莫川，你们去找块木板，再带上一张白布，跟我去个地方。” “是。” 简兮带着两人来的时候，那男子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莫川一眼便认出了这男子身上的道袍像是自家师傅的，只是看身形消瘦了不少。 “你们两个将他抬到木板上，盖上白布。” “是。” 阿华有些害怕，这人怕不是个死人吧？不过看莫川主动上前抬了上半个身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莫川很是仔细，“你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轻轻将男子放在木板上，盖上白布。 莫川心里不由得一颤。 这人要是师父..... “你们两个将他抬回去，在外院找个空屋子先安置下来。” “是。” 见着两人出发，简兮上前，从不远处空地上找来一捧土，用脚细细的将地上的血迹抹干，又将堆起来的箩筐推倒，掩盖有人躺过的痕迹。 在周遭看了看，用土将能看到的血迹一一掩盖住。 她可不想给救一个定时炸弹回去，顺着莫川和阿华回去的足迹，简兮细细的看了，并没有留下什么血迹才放心。 就在简兮离开一刻钟之后，一行身穿羽卫盔甲的人到了那条巷子附近。 “首领，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估计那莫守坚是被人搭救了。” “查！” “那人会掩藏行踪，只怕是个高手，查出来以后不可轻举妄动。” “是，首领。” 简兮回去的时候，莫川正急的等在门口，见到简兮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简兮望了望四周，抬起食指。 “嘘，带我过去。” “哎。” 莫川在前面带路，直到了厢房里面。 简兮关门，一转身，莫川就跪在了地上。 “求姑娘救救我师父！” 第150章 巧合 “这是怎么了？” “不敢瞒姑娘，这位便是家师，师父道法高强，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求姑娘一定要救救他，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说着一个大男人便哭天抹泪。 莫川也会些简单的诊脉开方，但是莫守坚的伤势过于重了，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向简兮交代实情也有自己的考量，简兮心细如发，从上次除夕让沈南星灌他的酒就能看出来。 将一切敞开了说还是要好一点，若是后日被发现了，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简兮只觉得辣眼睛，“好了，我看这一身衣裳像是道袍，不过我看你师父的样子，估摸着这仇家也不是等闲之辈，去外面请医者怕是不好，你去竹泉院请上官棠过来。” 现成的劳动力不用太可惜了。 莫川随便抹了两把眼泪，“姑娘说的很是，我这就去请上官公子。” 上官棠下午就回了将军府，他和高云淮交谈才知道，他离开药王谷之后，药王谷就大乱了，各方争权，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可是师父让他等的人还没有出现，若是贸然回去，怕是扰乱了原本的打算。 “上官公子！” 竹泉院离外院的厢房近，莫川为了能跑快一点，不惜用上了轻功。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了，生怕晚一点莫守坚就要没命了。 竹泉院里种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竹子，中间用了竹筒搭出架子，做出小桥流水的样子，很符合上官棠的气质。 上官棠听着外面的叫喊声打开门，“何事？” 莫川速度很快，停下来也不见气喘吁吁，“我家姑娘请上官公子出手救治一位病人。” 原来真是他！ 莫川初听简兮说起上官棠的时候，还以为是重名重姓，上官棠是药王谷的少谷主，医术超群，不过药王谷不理会世俗纷争，很少踏足中原。 没想到上官棠就住在将军府，莫川不由得开心，看来师父命不该绝。 上官棠挑眉，他已经知道了简兮是高云淮的心上人，“那你等等，我去拿药箱。” “是。” 莫川拱手行礼，有些惊奇，江湖上传言上官棠行为放肆不羁，长了一张神仙面孔却没生得菩萨心肠。 医者本分是治病救人，他救治病人却是全看眼缘，若是不合眼缘，哪怕是富贵至极权势滔天也不会救。 上官棠从内室中拿出一个枕头大小的木箱，莫川见状上前殷勤道：“我来替公子拿着罢。” “你倒是个有眼色的，给。”莫川接过箱子，上官棠好心情的踱步走到外院厢房。 简兮叫了两个小厮，打来水，给莫守坚擦洗。 她则是站在院外。 上官棠来了，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还真巧。” 这家伙怪不得能和高云淮说到一起去，内里和高云淮一样，都是蔫坏的。 “上官公子有礼，病人在里面，有劳了。” 今天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不过看莫川师兄妹的本事，等这莫天师醒了应该是有办法还的。 莫川抢先一步打开了房门，里面两个小厮已经解开了莫守坚的衣服，拿毛巾擦拭着血迹。 “给我罢，姑娘让你们出去候着，这里有我就行。” 小厮不疑有他，退下。 院外。 “你们两个去画水阁找邢妈妈领赏，只是务必要守口如瓶，要是让我知道了府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我要你们的命。” 因着两人还惧怕简兮之前管家惩治刘二时候的雷霆手段，听到简兮这样说，更加不敢嚼舌了。 “是，姑娘放心。” “下去罢。” “是。” 简兮就守在院外。 生等了半个时辰，上官棠才推门走出来。 “怎么样？”简兮上前询问。 上官棠伸了个懒腰，“有我出手自然是无妨的，刚刚我运针为他排毒费了不少精神，他身上还有一些余毒微清，只要喝药调半个月就好了，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擦些金疮药就好了。” “多谢了。” “不必谢我，不行，我要回去躺会补精神了。”上官棠打着哈欠转身，面色复杂，原来那厢房里面躺着的就是师傅交代他要救治的病人。 来之前他看了画像，就是他，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他明明是提前早几个月出发的，这人身上的伤看着也不像是陈年旧伤，难不成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简兮没空想这么多，只进了房间，莫川守在床前，拿着毛巾继续之前的擦洗。 “多谢姑娘大恩，莫川没齿难忘。” “快些起来，你该谢的不是我，是上官棠才是。” “无论如何，都是姑娘让他来的，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莫川从小就是孤儿，遇到莫守坚之后才被收为徒弟，他和莫守坚之间，其名分虽是师徒，其行状有如父子。 莫守坚曾算出他今年年后有一大劫，若能度过去后面便是一生顺遂，若是过不去，就是身死道消，到时候让莫川带着灵宝一起回蜀地去隐姓埋名才能避祸。 简兮只觉得莫川师徒怕是身份不简单，不过莫川之前帮过沈南星的婚事，也算是互相抵消了。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这边有你我也就放心了，一会我会派两个心腹来帮你一起照顾你师父，药方你直接交给邢妈妈，从画水阁走账，这样不会惊动府里，稳妥起见，还是将药方拆成三份，分别抓药，防止有人循着药方找上来。” “是，姑娘想的周到。” 莫川是最了解莫守坚的能耐的，莫守坚是蜀地第一天师，道法武功都是一流，虽说平时有些不着调，实力方面却是一点都挑不出错处的，能将他伤成这样，这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不由有些佩服简兮的细致，他早就因为忙乱忘了心神，简兮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能瞻前顾后细心周到，这样的人若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就可怕了，估计他被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 简兮交代完莫川就回了画水阁。 灵宝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丫头在溪水边洗头发。 丫鬟们洗头发多用胰子和樟子叶，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像是欢快的小雀儿。 莫守坚的事情，简兮不打算告诉灵宝，莫川也是这样想的，没得多了一个担心的人，等莫守坚醒了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 眼见着冬去春来，武安王府，蔷薇还没有脱身，这件事情估计还是要去找东方闻樱去办。 东方闻樱自成婚以后，竟然觉得沈家比她做女儿时还要轻松自在。 丈夫体贴，小姑子也和顺，时不时的还能回娘家，连她娘王夫人都说她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找到这样的夫家。 东方闻樱也是如此想的，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第151章 好心情 忠勇侯府的太夫人本来病重，东方闻樱成亲后竟然奇迹般的好转了，王夫人更加觉得这门亲事是结对了。 也就只有太夫人还能压制住东方政不胡来，只要太夫人还能撑几年，等东方闻樱的两个幼弟长成了也就不怕什么了，所以王夫人对沈南星是越看越满意，连带着简兮也沾了光，时不时的邀请简兮到忠勇侯府做客。 简兮让紫翠从她的私库里面捡了几件贵重礼物。 “姑娘，这不年不节的，翻出这些东西做什么？” 简兮打开盒子，里面一应都是贵重药材，百年的紫参、灵芝、燕窝等补品不必说，一对赤金琉璃镯、整扇的翡翠玻璃炕屏。 满满登登的堆了一大堆，“库房里面这些贵重的药材都是谁在打理？” 紫翠低声回道：“都是素莲在打理，药材不比别的，倘若湿了潮了或是被虫蛀了都不好，她向来心细，隔一旬就拿出来保养一回。” 素莲也是从武安王府里面出来的，为人低调，很少在简兮面前当差。 简兮只觉得这人和桂妈妈一样都是心里有成算的，不贪功也不出挑，只安心做好自己手里的活计。 “你去传我的话，就说我觉得她差事办得好，我记得年前庄子上送来了两只点翠京粉玉手镯，成色挺好的，给她和桂妈妈一人一只，她们不惯常在我身边当差，领赏的机会也少，难得这么尽心的办差，不赏些什么倒显得我刻薄了。” “是，只是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姑娘最是仁善的，无不尽心办差呢。” 紫翠说的也不算奉承话，画水阁的差事轻松，加上简兮手松，时不时的打赏，虽然邢妈妈管事严苛，但整个将军府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都想着到画水阁来伺候。 “你去办罢，找几个婆子来抬了这些东西送到嫂子那边去，我随后就到。” “是。” 日头落下，春日里少了雾气，严管事办事尽心，画水阁里面布置了不少春日里的花朵，远处错落的栽种了几棵玉兰，昏黄暮色，像是倚着墙的雅致美人孤高自立。 要是能在玉兰树下喝茶听曲喝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心念一动，还是先去办正事。 伴着清风阵阵，春天正是花开的季节，两侧夹道的梨花桃花开了一片，煞是好看。 走在道上，风里夹杂着花香，不凉不热的天气，连带着简兮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冷碧轩。 院里摆了好几个圆桌，上面瓶瓶罐罐的少说也有十几个。 一侧的花篮里面盛放着各色花朵。 “姑娘来了，我们夫人正等着姑娘呢。” 书画笑意吟吟的提着竹篮，掀开帘子。 简兮换上了家常的蓝彩锦绣流仙裙，腰间挂着蓝色蝴蝶结子长穗绦，耳上是攒丝水晶耳珰，只挽着简单的坠马髻，点缀了一只蓝宝石蜻蜓簪子。 平日里见惯了简兮的美貌，这样家常的打扮平添了灵气，不像是闺阁小姐，趁着迷蒙的天色，书画还以为是看见了仙女。 简兮进了屋子，好奇问道：“这院里的人手不够吗？你是嫂子的陪嫁丫鬟，怎么传话这样的活都要你来？”她只怕是将军府的丫鬟怠慢了东方闻樱。 书画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事，府中的丫鬟都很勤快，只是今儿夫人见府里的花开的好，就让我们拿出了做胭脂膏子的物件，丫鬟们看着新奇，跟着忙了一下午，做了好多胭脂，这会子天色暗了，夫人将多做的胭脂都分散下去了，她们只怕都去打扮了。” 进了内室，果然，几个丫鬟围着东方闻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或玉、或铁制的盒子，各个精致小巧，想必就是书画说的胭脂了。 简兮倒是忘了，闺阁女儿都有调胭脂的习惯，只是她觉得做起来麻烦，都是交给晓霜她们去做。 “兮儿，你来了，快来，看看我新调的胭脂。”东方闻樱兴冲冲的招呼简兮。 简兮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是她不擅长的领域。 求放过！ 自从东方闻樱嫁过来之后，这冷碧轩终于有了烟火气。 不过看着那大大小小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胭脂，简兮想着东方闻樱怕是和钱氏会有共同语言，都是一样的爱美、爱研究。 东方闻樱穿的藕荷色的半袖桃花流云锦曲裾袍和银红色的冰蚕丝蜀锦内搭，下身是同色系的锁边针绣的罗缎裙，一应刺绣皆是桃花纹样，青丝全部盘起，簪着和衣服纹样相同的发簪，眉头舒展，娇俏非常。 “嫂子今日好兴致，听书画说，你们做了一天的胭脂，竟然做了这么多，真是厉害。”不管懂不懂，反正夸就对了。 东方闻樱扬起小脸，满满的成就感，“是啊，这些都是我做的，你看看这梅子色，是我找了好多种花色才调出来的，我看你素日里喜欢明亮的颜色，让书画给你装一盒，春日里也该好好打扮才是。” “是。”书画拿起一边空着的白玉盒子，就着扁头银簪开始分装。 简兮身子开始发育了，玲珑的身段，纤腰束素，蓝色不是寻常人能撑起来的，简兮素日里都是穿着浓烈大气的颜色，今天偶然换了个风格，倒是独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艳之美， “兮儿真是人间绝色，以后不知道要便宜谁家的公子。”东方闻樱不由得感慨。 “嫂子，你又在打趣我了。” 书琴极有颜色的让开身子，抱来一个凳子，“姑娘，坐下说话罢。” 简兮报之以笑，“多谢。” 书琴只是愣愣的不言语。 东方闻樱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呀，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连我的丫头都被你迷住了。” 简兮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不过是雨兰闲着帮她做的家常衣裳，只当东方闻樱是打趣她。 “好了，我今天来是有事要求嫂子的。” 东方闻樱眼睛睁大，有些不解，“何事？” 沈南星早就和她说过了简兮的本事，她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是简兮能求到她身上的。 简兮略微停顿，房里的丫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她身子前倾，靠近了东方闻樱，低声耳语。 东方闻樱鼻子尖还能闻到一股幽幽的栀子清香，不由得红了脸蛋，随即懊恼，她都身为人妇了，怎么还这样把持不住。 第152章 出谋 蔷薇的事情由东方闻樱出面是最好的，简兮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拜访那边太夫人的礼物我已经打发人送给嫂子了，这件事情我原本是想麻烦哥哥的，只是他事忙，再者怕嫂子知道了心有芥蒂，不如直接来找嫂子的好，嫂子放心，等人来了交给我就好，不给你添一点麻烦。” 简兮第一次开口求人，东方闻樱哪里会不答应，也就应下了。 “可是我去找太夫人要人家的贴身大丫鬟，她能应吗？勋爵人家是最重视脸面的。”夏氏身为超品的诰命夫人，又是郡主，连皇帝都要给三份薄面。 简兮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我才准备了好几份的礼物，嫂子可以先去拜会一下武安王妃秦氏，她家大儿子已经到了年纪，三年之后的春闱是一定会参加的，王家世代清流，王家族学天下闻名，只要你答应秦氏让她的长子百里容宣去王家族学游学，管保她答应。” 秦氏平时在夏氏面前不甚热切，但是长子的前途却是她最关心的，只要秦氏在旁边帮腔，夏氏看在长子媳妇的面子上也会答应的。 王夫人是王氏家族族长的嫡幼女，真不知道这东方政是不是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这样一位夫人。 王夫人最宠爱东方闻樱这个独女，这件事情也就是东方闻樱一句话的事。 东方闻樱已经知道简兮手底下的铺子里面有沈南星三成股份，每年光是分红就有上万两的银子。 她回门的时候已经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只让她安心和沈南星过日子，和简兮打好关系，如此一生平安富贵的过去就是造化了。 东方闻樱正愁着她这个做嫂子的竟然还要妹妹养着，如今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高兴。 “你放心，我一定将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那就谢过嫂子了。” “说什么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要谢你呢，前段时间我看账本，才知道你手底下的铺子每年还有你哥哥的分红，我平白占了那么大便宜，正愁没什么帮得上你的。” “那分红是刚开始的时候，哥哥将身上所有的俸禄和缴获的钱银都放在我手上，恰巧我有点体己，就添上买了个铺子做了些小本生意，这本钱有哥哥的一份，给他分红是应该的，嫂子不必有负担，我哥哥是个不管事的，这银子以后嫂子看着打理我也放心。” 简兮解释完银子的由来，东方闻樱松了口气，继而又是感动，京城中传言沈南星兄妹二人都是低贱出身，肯定是行为粗鄙眼皮子浅，简兮不经常出门应酬，这些风言风语不知怎的就传扬开了。 那些人真是瞎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东方闻樱真是恨不得带上简兮去给那起子小人看看，好堵住那些人的嘴，只是简兮对这些虚名从不在意。 放眼京城，谁家的日子有这样舒服惬意的？ 东方闻樱不由得好奇，“我手底下也有几个陪嫁的铺子，一年有个几百两银子的盈余就顶天了，不知道妹妹的营生是做什么的？”在她看来，那些商铺不过就是应个景，大头还是庄子的产出。 简兮嘴角勾起，“不过就是普通的营生，米铺菜店，庄子上有山林，每年产出颇丰，所以又开了山货店，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粮食主要就是薄利多销，再没别的，只要生意铺的够大，再招几个掌柜的，每年就能躺着收钱了。” 东方闻樱没好气的笑着说道：“这些话也就外面那些蠢人会信，那是你有本事，别人开铺子不赔钱就罢了，你能赚钱不说，每年还有这么多的盈余，这样产业有了，钱也有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旁人也是不敢轻易欺辱了去的。” “正是呢。”两人相视一笑。 简兮做生意向来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免不了碰上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这个时候权势就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她只能保证自己不会欺辱别人，也不会被别人所欺辱。 这许多年，她才明白，为什么好多商人会让自己的下一辈去考取功名，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最末，免不了要收到委屈排挤，这其中的辛酸委屈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她的身家现在已经是一辈子花用不尽了，只是手底下那么多的掌柜的伙计，庄子上还有成千上万的佃农，还有她的哥哥、嫂子...... 让她不敢停下脚步。 第二天，东方闻樱就带上了一车的礼物，还有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去了武安王府。 上次夏氏送简兮的那套头面还没个了局，简兮就没有跟着过去。 上官棠好本事，莫守坚经过他的诊治，次日清晨就醒了过来。 有着莫川的照顾下，已然能下地走路了。 “姑娘，外院的莫川道长带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中年男子等在院外求见。” “让带他们去书房，另外让灵宝等在里面，我待会就过去。” “是。” 简兮躺在窗边的藤椅上看书，正觉得无聊。 直起身子，整理衣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才起身走向书房。 这师徒俩的事她还没告诉东方闻樱，若是他们打算在府里多住几日，还是要说一下才行。 书房里。 灵宝和莫川分别站在莫守坚的两侧，师徒三人述说着多日来的知心话。 简兮叩了门方才进去。 走到莫守坚面前，先是行了一礼，“简兮见过莫天师。” 莫守坚笑的和善，“小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书房的炉子上闻着热水，简兮用毛巾隔着拎起水壶，给几人倒了水，“莫天师身上有伤，不宜喝茶，喝些水罢。”书房里除了打扫和添水的丫鬟平时是不允许进来的，也只能她自己动手了。 莫川见状连忙接过，“我来我来，哪里能让姑娘做这些粗活。” 简兮乐得清闲，走至书案前的椅子上坐定，“不知道莫天师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莫守坚抚了抚胡须，一拍仙风道骨，“救命之恩，贫道原该来的，只是出家之人身无长物，并没有俗礼报答，两个小徒顽劣，怕也是为姑娘添了不少麻烦。” 简兮端坐，笑着摇头，“莫天师多虑了，我救你并不是为了那些金银俗物。” 第153章 报恩 莫守坚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色布袍，脸庞消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看过来，让简兮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看穿了一般。 “莫天师的身子还需要调养半个月，我已经让人将东边的小院收拾出来了，这会子已经可以搬进去了。” 现在沈南星的婚事定了，简兮也没有什么地方能用到莫守坚的，只是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莫守坚抚须，“不必那么麻烦，出家人不讲究这些，能有一屋檐避雨，三餐一宿便是极好的了，贫道今日前来一是想要报恩，二来是来道谢，本来想着这两个徒弟没见过世面，只怕他们出门在外讨生活不容易，小友善举倒是成全了我们师徒三人，这恩情是一定要报的。” “哪里哪里，只是金银俗物我也不缺，算卦问卜前段时间我倒是托了莫川道长帮兄长算了一卦，是算姻缘的，现在实在是不需要。”简兮说的是实话。 莫川斜着睨了莫川一眼，莫川心里一哆嗦，尴尬一笑。 “如此也好，贫道如今的身子也不适合打卦，等身体养好了，小友若有烦难之事，贫道或可解答。” 见莫守坚不再执着于报恩的事情，简兮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莫守坚是个死脑筋，说是要报恩一点也不马虎。 接下来的几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简兮做的米铺粮行生意，就自己算出了简兮手底下铺子的具体方位，按照风水玄学，画了一幅风水局摆设。 简兮收到图纸的时候啼笑皆非，莫守坚和莫川是一样的性子，有恩必报。 可喜的是莫守坚还专门在铺子旁边画了一处小隔间，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思索的专门给那些穷人卖米的米棚。 既然合乎风水格局，这样就更应该要改了。 将图纸差人送给磊子让他马上去办。 晚间。 东方闻樱回来，带来了蔷薇。 蔷薇眼观鼻鼻观心，身上穿着一件秋香色月白丝线绣着四样折枝花样的裙装，外面靛蓝色松针垂胡绣短袄，下摆一件秋香色的彩团花漳荷叶裙，挽了一个发包在头顶，一只玛瑙步摇，簪着一只金笄，一对红玛瑙耳坠子，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丫鬟。 也不知道东方闻樱是用了什么理由让夏氏放人的。 蔷薇直到见到简兮的那一刻，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简兮忙上前拉住蔷薇的手安慰，“好了，别哭了。”转头笑着说道：“多谢嫂子了，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东方闻樱揉着有些发酸的脖颈，“今儿我可是累了一天，明儿再谢我罢，人我给你放在这，我先回去补个觉。”说着打着哈欠就带着乌泱泱的丫鬟婆子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简兮笑着送东方闻樱出去，回来的时候蔷薇已经缓过神来了。 “今天沈将军夫人来给太夫人请安，王妃也来凑趣，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说是想要给沈将军纳妾，王妃就夸我好，太夫人架不住两个人一唱一和，老人家熬的久了没精神，索性也就答应了，沈夫人回来的时候就让我跟着，我就想着定是姑娘在背后帮我。” 蔷薇说完，简兮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嫂子了，夏氏可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 能哄着她放出身边的心腹大丫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蔷薇心一横，直接跪下，“姑娘，我会看账理事，也会绣花打杂，我不想再做奴才了，只求着姑娘能让我在你手底下有个差事，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自从上次和简兮分别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她如履薄冰，家人的冷血无情伤透了她的心。 原先定亲的管事知道他娶的是管家的女儿欢喜异常，一点留恋也没有，亏得之前还见过面，给她许下山盟海誓，原本以为遇到良人，现在看来还真是可笑。 外人看来她是夏氏的心腹丫鬟，只有她自己知道，夏氏只当她是个玩意罢了，就像是那豢养的猫儿狗儿，随意指个人家就能过日子去了。 赵管家媳妇仗着自家男人是王爷的心腹，见天的去她房里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还说，“以后是我家的媳妇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家的了，以后都是要陪嫁过去的，女子向来以夫为天，孝顺公婆，体贴丈夫都是你该学的。” 听说那赵管家的儿子在妓馆里面的相好的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养在外面，还经常出去赌钱，放话说，以后娶了蔷薇，那嫁妆体己都是他的了。 蔷薇才不想做剩王八，要是以后要嫁给这样的人家，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自己有手艺，况且她的东西，东方闻樱已经派人帮她全部带了回来，后半辈子细细算计着还是能衣食无忧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没个靠山，一个孤女守着一大堆的财产就像是小儿怀金过闹市。 她得给自己找个靠山。 蔷薇再次从怀里拿出用帕子包着的翡翠吊坠，“求姑娘成全！” 这一次，简兮接过了吊坠，轻轻搀扶起蔷薇。 “起来罢，我之前本就答应过你的，若你以后没有安身之处，我就是你的依靠，只是我不是看着往日的情分才收留你，我是看中你的能力，你对我而言是有用的，我需要你！” 磊子终究是男人，她现在手里面可用的人大都是齐家人，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禁不起诱惑的。 她不想去赌人心，现在正需要一个能力出类拔萃的人平衡手底下的势力，蔷薇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人能力出众又没有靠山，是最好掌控的。 蔷薇的心猛地一颤，瞳孔微张，她以为简兮一定会用先前的情谊来说事，没想到她直接开门见山了说了她看中她的能力！ “姑娘这样坦诚，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如今我身如飘萍，姑娘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就是我的造化，蔷薇但凭姑娘差遣。” 她不觉得简兮无情，只是庆幸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第154章 帮一把 京城的铺子已经饱和，简兮打算后半年带着蔷薇去江南，以后由蔷薇负责江南一带的粮行事宜。 “紫翠，东厢房收拾出来了吗？” “姑娘，已经收拾好了。” “你带蔷薇下去安置好。” 紫翠抬眼，显然是认识蔷薇的，只是她却没有说什么，主子的命令她只需要遵从就是了。 蔷薇进了房间，里面桌子上放着她的箱笼，她顾不得有旁人，上前打开箱子查看。 幸好。 这些东西没有被人搜刮了去。 东方闻樱来的又快又及时，等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开始准备待嫁事宜了，家里哥哥要娶亲还想着她拿银子帮衬帮衬，赵家的又虎视眈眈，都没拿她当人看。 那就看着，谁更心狠！ 蔷薇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浓妆艳抹还真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取下头上的玛瑙步摇递给紫翠。 “蔷薇姐姐？”紫翠眼睛微张，有些不解，玛瑙步摇上面的珠子熠熠生辉，像是冬日阳光下最好的麦芽糖，名贵非常。 蔷薇轻笑，温暖的手握住了紫翠，“收下罢，多谢你为我费心打点，这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我不能要，过于贵重了，姐姐。” 要是普通的碎银子紫翠收了也就收了，这步摇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也不白给你，就是想问问，姑娘对身边的人如何，你我之前都是太夫人院里伺候的，我投奔了姑娘，总要知道她对身边的人怎样，以后也好知道该如何应答。” 简兮以前做小丫头的时候不算拔尖，蔷薇不敢小看她，高位者和低位者处事都是不一样的。 “姑娘对身边的人极好，赏罚分明，只要做好个人分内的事情，不逾矩，姑娘还是很宽容的，前段时间，有人夜里吃酒赌钱，姑娘发了好大的火，吩咐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二十个板子， 还有就是现在将军娶了新夫人，都是将军夫人当家，小姐也不怎么管府里的事了，倒是每个月下面铺子上的管事的和掌柜的来报账听一听也就罢了。” 紫翠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晓得了，以后还是要你多多照应，我换个衣服，一会就去姑娘身边听差。” “哎，那姐姐有事尽管来找我。” 紫翠收下了手里的步摇，语气也客气了几分，关门退下。 蔷薇放下了笑脸，闭眼靠在门上，深呼一口气。 打开箱笼里面细数自己的体己，那些粗笨的东西都没带，只带一些四季的换洗衣物，还有夏氏赏的头面首饰和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银子。 除了一百两碎银子之外，剩下的三千两都是银票，蔷薇细细的数了一遍，分毫不差，又将箱子重新锁好，搁置在箱子最里面。 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这些都是她以后赖以生存的根本。 什么山盟海誓、相夫教子，都是假的，只有手里的银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要不是她手里的银子，又有多年在王府里面的人脉，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面了。 碧痕嫁了人，夫家还时不时的盘算她的嫁妆，听说因着她生了两个孩子，容色衰败，那家子又张罗着给儿子娶了一个小妾。 蔷薇去到庄子上的时候，碧痕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还再三提醒她嫁人之后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嫁妆银子，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碧痕的手不像是在王府的时候那么细嫩，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多了不少细纹，原来鲜活的眼睛也变得像是死鱼一般。 那夫家她看过，比起赵管家的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竟然也是这般境况，想来她以后也好不到哪里去。 松掉发髻，挽成寻常丫鬟的发髻，脱下锦缎衣裳，换上了紫翠送来的一套青绿色裙装，和紫翠、晓霜等人的款式一样。 直到那副妾室装扮彻底消失，蔷薇才真正的将那屈辱的感觉从心里抹去。 “姑娘。” 蔷薇的脚步很轻，声音像是三月里的微风，刚好能让人听到却不会显得突兀。 简兮看着眼前的蔷薇，只觉得她眼里再也不像是从前在武安王府中那样的古井无波，多了几分野心和不甘。 不由得有些欣赏起来，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女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天都黑了，我这也不需要你来伺候，院里多的是丫鬟，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若是想要洗漱吃饭就去找素洁她们解决，好在你们熟悉也好说话。” “是。” “谢姑娘。” 蔷薇行了一礼退下。 来不来是她的态度，简兮用不用她是恩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求生法则，摆正自己的位置就是她的求生之道。 画水阁院子里面的玉兰比夏氏院子里的玉兰花长势要好，许是因为院子里有一汪活水，也许是府里的花匠精心，时不时的浇水施肥。 细小的枝丫上面，许多绿色的小苞鼓着，仿佛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夜盛放的机会。 为此它拼命汲取着养分，直等到积蓄完成就用力破开外面绿色的外皮，露出一片洁白。 ....... “余毒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喝十剂药就无碍了，药王谷大乱，我身为少谷主义不容辞要回去主持大局，所以今天来是特意辞行的。” 上官棠拔下莫守坚身上最后一根银针，走至书桌，提笔写下药方，交给莫川。 莫守坚盘腿而坐，感觉到体内压抑已久的毒素淡的就剩下了几丝。 睁眼。 翻找里衣，撕开靠近胸口处的补丁，掏出一块草绿色的木牌。 “药王令！”上官棠惊呼出声。 随后喃喃自语，“怪不得师父让我一定要来这里，原来是药王令。” 药王令是用药王谷的青木制作而成，用专门的药材浸泡，每块药王令纹路都不一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莫守坚手上的药王令一定是真的。 上官棠接过令牌，闻着上面的味道，是淡淡的金藤花味道，金藤花对生长条件要求极为严苛，也只有药王谷才拥有培植金藤花的方法。 用力掰开令牌，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 “果然是这样，看来这令牌是家师所赠。” 莫守坚穿好衣服，“正是，机缘凑巧，我在蜀地偶遇游历的孙邈，他被当地的勋贵为难，我本不想沾染因果，但是孙邈在蜀地到处义诊，救了不少贫苦百姓，我便破例为他占卜了一卦助他脱困，他就将这令牌相赠，入京前我为自己卜了一卦，凶多吉少，所以就向药王谷求助，没想到还真救了我这一条命。” 第155章 被动 莫守坚自嘲笑道，他这一辈子最不喜欢和那些权贵世家打交道，这一次险些葬送了性命，只等此间事情了结，就带着两个徒弟回蜀地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孙邈就是现任药王谷谷主的名字。 上官棠将手中药丸放到莫川手上。 “有这药丸就不用吃那么多药了，你将这药丸用温水化开喂莫天师服下，余毒尽可解除。” “真的？！” 药丸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小，莫川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生怕一不注意就掉地上了。 “前辈，之前是晚辈失敬了。”上官棠拱手行了一礼。 想不到这老人家看着其貌不扬，却是有真本事的，得药王令者可以随意差遣药王谷救治一人，这些年来，孙邈派发出去的药王令一共十五块，已经收回了十块，加上莫守坚的这一块，一共十一块。 当初救治莫守坚的时候，是看在简兮的面子上才来的，最后倒是助了他自己收回一块令牌。 莫川端来一碗温水，那药丸是黑色的，化到水里竟然变成了无色。 “师父，快喝。” 莫守坚端起碗一饮而尽，经脉中最后的一丝不适退去。 “果真奇效！”双手握拳，多日来无力的胳膊也有了力气。 “前辈请伸出手，晚辈再给您看看。” 上官棠的手搭在莫守坚的脉门上，脉搏强劲有力，露出笑意，“前辈身体已经大好了，这样我也好回去和家师交代。” 当日，上官棠辞了沈南星，沈南星专门为其准备了一份路引和一批快马并干粮。 之前上官棠答应帮沈南星救治一人，那人便是忠勇侯府的太夫人，也就是东方闻樱的祖母。 听说恩人要辞行，东方闻樱特意备上了一些名贵药材，上官棠挑了一只人参便没再拿。 上官棠走之前特意拜会了简兮。 “上官公子今日前来是何事？” “无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上官棠嘴角勾起，抿了一口茶水，温柔的眼光看向简兮。 简兮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上官公子慎言，你我非亲非故，又没有交情，你这样说是在害我。” 果然许多事、许多人还是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看，上官棠这样行为放诞，再好的皮囊也浪费了。 上官棠心思细腻，恍然看见简兮眼里的可惜，不明所以。 “我是来辞行的，你收留的那师徒几人不是普通人，恐怕以后会惹来灾祸，我和舒平是至交好友，你这样我也不能不管，这是一颗解毒丸，你最好贴身带着，怕是能用得着。” 这下轮到简兮摸不着头脑了，就是几个会算卦看风水的道士，能惹出什么祸事。 半信半疑的接过瓷瓶，她不相信上官棠，却是相信高云淮的，舒平是高云淮的字。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道士，能有什么大事？” 上官棠见简兮没当回事，就将他知道的内情全部说了出来，“那莫天师中的可是大内专门用来看管那些江湖奇人异士的毒，名为化骨，中此毒者，静脉中内力全无，浑身酸软无力，皇城脚下，得罪了大内的人......” 简兮收起了漫不经心，眉头紧锁。 大内是轩辕帝的地盘，莫守坚除了那一身的本事，也没有能让别人惦记的地方了。 “你做好打算，我告辞了。” 上官棠什么时候走的她不清楚，等回过神来，厅内就剩下她一人了。 要不是手里的瓷瓶，她都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罢了，救了就救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几天简兮带着蔷薇去查访了京城中的产业，晚间有空，就让蔷薇去看账册，熟悉开支。 忙忙乱乱的已经忘了莫守坚师徒的事情，不过她做事谨慎，仔细回想，也没留下什么把柄。 “姑娘？” 蔷薇轻声喊道。 “何事？” “刚刚夫人让人送信，说是晚间请姑娘到冷碧轩去和将军一道用晚饭。” “好。” 东方闻樱知道这个小姑子喜静，平时没什么事不会来轻易打扰。 去了才知道，是轩辕帝下令，春日里要举办马球会，让京城中但凡是有适婚年龄的青年男女都去参加，任何人不得无故推脱。 玄武王朝的公主张岑儿已经提前抵达京都，这还是轩辕王朝第一次和周围的王朝建立姻亲关系，轩辕帝异常看重。 马球会的地点定在西郊，轩辕帝此举就是为了让玄武王朝的使臣都看看他们大国的风采。 这片大陆上除了轩辕王朝，其他四个王朝都是建立千年之久，只有轩辕王朝建立时间最短，所以其他四大王朝的人都看不起轩辕王朝，认为轩辕王朝的开国皇帝是泥腿子出身，连带着治下百姓也是一群低贱刁民。 塞北草原决战的胜利，让轩辕帝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这次玄武王朝派遣使臣送来公主和亲，就是老牌王朝的示好，轩辕帝立誓一定要让轩辕王朝凌驾于四大王朝之上，让他们俯首称臣，才能扬眉吐气。 许是轩辕帝的重视，连带着底下的臣子们也忙碌了起来。 沈南星负责的城防营忙的脚不沾地，京郊的皇家马场周围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沈南星带着城防营的兵卒日夜巡逻不敢有丝毫疏漏。 京城中的闺秀们都像是憋了一口气，发了疯似的赶制衣裳首饰，上行下效。 东方闻樱身为长嫂，自然是将重心放在了简兮身上，连夜翻出了嫁妆箱子，名贵的缎子衣料，用得上的都翻了出来。 “兮儿平时不出去应酬，那起子眼红心热的，嘴里面一点忌讳都没有，这次我一定要让兮儿艳压群芳，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好说。” 想起那些说简兮行为粗鄙的，她真是恨不得上前去撕了那些人的嘴 简兮困得睁不开眼睛，书画还扯着几块布料在她身上左右比划。 第156章 前夕 “不是这个会就是那个会，想躲个清闲都不能。” “你呀，别人想去这种宴会还不能，你怎么偏偏不上心，这次是陛下主持的，来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兮儿也到年纪了，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给自己寻个如意郎君啊。” 东方闻樱说的真心话，简兮的容貌太过于出挑了。 自古以来，人都说是红颜祸水，更有甚者红颜薄命，只要能找个好夫家撑腰，免得别人惦记，也能有个归宿才是正理。 简兮已经是半梦半醒了，“不想成亲.....” “还真是个孩子呢。”东方闻樱失笑，想不到平日里行事老成的一个人，竟也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四月初六。 京城西郊马场。 西郊的大片山林周围拉上帐子，层层叠叠的把守着御林军，凡是进去的马车都需经过查验，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夹带武器。 卯时一到，简兮就被邢妈妈从床上挖了起来。 马球会虽然不是算是正儿八经的宴会，也不能马虎，出门两套换洗衣裳、手帕、点心果子.....一些琐碎东西就装了一大包。 若是要上场还得准备一件轻便骑装，只用简单的珠钗装饰，步摇之类的琐碎珠链一概不用。 这就要在细节处考究了，东方闻樱从自己的嫁妆箱子里翻出了不少好东西，送到了画水阁，为的就是让简兮能好好的出个风头。 轩辕帝举办马球会的意图很明显，为的就是让玄武王朝的人都看看轩辕王朝的风采。 最后简兮穿的礼服由东方闻樱拍板，内里用的是上用的府纱，外面罩着满绣的天青色蝉纱华裙，虽是满绣，上面的刺绣就像是印上去的一般，腰带上面的花纹是孔雀尾羽捻了金线绣的，头发盘在脑后，只用两只低调的点翠花样的蝴蝶钗装饰。 轻轻的敷了一层粉，最后点上一层胭脂。 简兮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有些恍惚。 低调的奢华！ 在这一刻具象化了，什么彩衣华服在这一身衣服面前都弱爆了。 轻薄似云的纱衣十分有垂感，摇曳间还能看到隐隐流动的浮光，上面的苏绣满绣，绿色和白色相间，花样是简兮最喜欢的栀子花，因着参加马球会，简兮特意搭了一双鹿皮短靴，防水又保暖。 头上的两样装饰也不简单，蝴蝶的两个眼睛镶嵌着成色极好的红宝石和蓝宝石，耳间一副同款的蝴蝶镶蓝宝石耳坠子。 “夫人选的这衣服和钗环首饰相得益彰，穿在姑娘身上真好看。” “瞧你说的，咱们姑娘穿什么不好看？” “也是，姑娘穿什么都好看。” 邢妈妈也穿上了青蓝色的缎子衣裳，“哎呦！夫人已经打发人问了好几趟了，外面马车已经收拾妥当了，各位祖宗快别闲聊了，快些将姑娘的要出门的包袱打点好，西郊离这里远，路上可有的耽搁。” 紫翠和晓霜一人捧着一块美人镜，检查了三四遍，“我们都打点好了，已经让素洁放到马车上了，妈妈也过于担心了。” “我还没有用饭。”简兮转头，一脸无奈。 “我的好姑娘，你这脸上才上了妆，吃了饭妆可是要花的。” “那就让桂妈妈给我下碗小馄饨，我略微垫垫就行。” 邢妈妈：....... 合着她说的话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只好转头去了厨房，桂妈妈手脚利索的下了一小碗馄饨，另外还有两样小菜和早就蒸好的小笼包。 “今天知道姑娘要出门，你还做这么多早点？”邢妈妈不解。 桂妈妈笑着说道，“姑娘喜欢吃我做的小笼包，每天早上必要吃的，我向紫翠打听了，今天要去西郊那边，路上可有的等，姑娘的性子是一定要吃饱的。”每次厨房端上去的饭，简兮一定会吃的一干二净，久而久之，桂妈妈也就摸索出来了简兮的脾胃。 “也就你惯着姑娘了。” 邢妈妈嘴上数落着，还是端起了托盘走到主屋。 简兮见到熟悉的小笼包感动的热了盈眶，“还是桂妈妈对我最好！我最喜欢的小笼包。” 掏出帕子，沾了沾嘴上的胭脂，“等我吃完了再补一下就是了。” 吃了一个小馄饨才觉得活了过来，喟叹出声，“你们也下去吃点，今天可有的熬，不吃饱没精神。” 紫翠有些紧张，“姑娘不用管我们，桂妈妈早起蒸包子我和晓霜一人吃了两个，现在不饿。” 晓霜附和，“是，姑娘安心吃罢。” 这样的大场面，她们不敢多吃，生怕掉链子给简兮丢人。 简兮没再劝，吃饱之后重新上了一遍胭脂，才吩咐人到冷碧轩传话。 沈南星不在，就只有东方闻樱带着她去赴宴了，这就是有当家主母的好处。 未出阁的女儿家，没有长辈带领，是不能单独去赴宴的。 东方闻樱拉着简兮看了半天，满意点头，“兮儿真美，以前家中没有妹妹，我羡慕人家都有妹妹，带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妹妹出去参加宴会的感觉再好不过了，这身衣裳很衬你，锦绣华服也比不上这般混若天然。” “多谢嫂子这样为我悉心周全。”简兮行了一礼。 “快别客气了，我们两个坐前面的大马车，再晚些可就迟了。” 简兮看着外面堪堪将晓的天色，有些无奈，这也就是早上五六点，哪有人宴会这么早就开的。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马车行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京郊。 外面还有层层守卫查验，女眷这边搭起了帐篷，有宫里的嬷嬷专门查验马车。 折腾了两三个时辰才进了内场。 简兮不由的庆幸早上的馄饨小笼包，要是不吃饭，这会子怕是要饿的头晕眼花了。 大部分人已经到场了，东方闻樱先是带着她到了忠勇侯府的座次面前问候。 是王夫人带着她的两个幼子东方宏杰和东方宏宇，两人差了两岁，却是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 “母亲，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三姐，你来的好晚。”东方宏宇一脸笑意。 东方宏杰年纪稍长，稳重一些，眼睛时刻盯着许久未见的胞姐。 第157章 被迫 东方闻樱拉过简兮，“杰儿，宇儿，快来，这是你姐夫的妹妹，你们快来见礼。” “杰儿见过姐姐。” “宇儿见过姐姐。” 简兮大方回了一礼，调笑道：“今日匆忙没带见面礼，白白多了两个弟弟，等家去了一定给二位弟弟送上见面礼。” 王夫人笑着拉过简兮的手，“你们小辈间，哪里用的上这些礼节，他们前些日子才从沧州求学回来，不日又要离家，我想着这次马球会带他们来松快松快。” 沧州书院是这片大陆上最有名的书院，门生遍布五大王朝，能进沧州书院的无一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天之骄子。 看来王家的底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厚一些。 “你快带着兮儿入座罢，你兄弟他们两个也要去各自席位了。” “好。” 因着忠勇侯府和沈南星一样同列二品，排列座次的时候，王夫人和她们的坐席是挨着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东方宏杰和东方宏宇已经长成，两人拜别过长辈双双相携而去。 简兮正好想问问沧州书院的事情，她真心聊起天来，让王夫人这个经久了事的当家主母笑的花枝乱颤。 东方闻樱第一次见到这么健谈的简兮，自家母亲向来不喜欢装，可见对简兮是真心喜欢，连她这个亲女儿也要靠边站了。 沧州书院每年都有招生名额，可以通过入学考试考进去也可以通过家族推荐，这家族不是普通的家族，须得是建立百年以上的望族，名声、家族中的佼佼者都是考量的范围。 王家刚好达到了标准，所以每年都有二十个推荐名额，王夫人作为族长幼女，要两个名额不算难事。 简兮想起刚刚看到的两个知事懂礼节的孩子，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也许就是古代的贵族教育。 “圣驾到！” 远处入口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围着轩辕帝，坐在十六人抬的龙辇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王夫人连忙拉着简兮和东方闻樱走到席位面前行礼。 “拜见陛下，陛下圣躬万安。” 周围的人低着头，简兮悄悄抬头眯了一眼。 万人之上，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真不知道作为最高位者的轩辕帝有多爽，一句话就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荣辱。 而她，一个再轻微不过的臣女，就连看向上位者只能遥遥一望。 真是该死的低人一等的感觉，什么时候才不用这样时时刻刻都下跪。 轩辕帝坐定，这场宴会才算是开始。 轩辕帝下首，一位穿着服饰奇特的女子神情高傲，就是玄武王朝的公主张岑儿。 张岑儿下面坐着一众玄武王朝的使臣。 这样盛大的宴会，巨大的马场周围设了一圈的篷布席位。 中间是青草地的草坪，一溜烟的马匹和球杆准备就绪。 简兮离得远，听不清上面的谈话。 马场里面的下人都是宫女打扮，轩辕帝吩咐开席，无数宫女端着点心果子鱼贯而入。 远处传来一阵钟鸣丝竹声，淡淡的，迎着春日阳光，品着香茗点心，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王夫人见识广博，时不时的提点简兮两句，两人相谈甚欢。 一位内监小跑着，在简兮的席位面前站定。 “是沈将军府的小姐吗？” 简兮不明所以，四周传来打量的眼光，站起身来行礼。 “是，请问公公是？” “这位是陛下身边的内侍总管进宝公公。”王夫人解惑道。 简兮知道王夫人是在提醒她，当即行了一礼，“进宝公公好。” “哎哟，小姐真是折煞杂家了，陛下说这开局第一场马球最是重要，嘉禾公主想要和轩辕王朝的公子小姐们打一场马球，剩下的人已经就位了，就等着小姐更衣进场了。” 圣旨，不容违逆。 王夫人拉住了想要上前申辩的东方闻樱。 “母亲，兮儿是女子，我以前也从未听说过她会骑马，怎么突然让她去上场？” “住嘴！这是圣旨，岂是你能置喙的。” 简兮心内流过一阵暖流，安慰东方闻樱，“嫂子放心，我学过骑马。” 眼见进宝还在等答复，笑着点头应下，带着晓霜去更衣，走的时候给了紫翠一个眼色。 马球场上，分为红白两队。 白队是张岑儿为首的玄武王朝一众人等，红队则是由八皇子轩辕藏祯带领的轩辕王朝一干人等。 轩辕王朝的女子讲究柔弱为美，纵然是有闺阁千金学骑马，也没人会正儿八经的下功夫去练。 简兮换好骑装，一上场，发现都是老熟人，轩辕藏祯和轩辕晴晴不必说，都是皇室中人，另外两个是高云淮和之前寒梅宴上见过的蓝安。 这些人都是尚未成婚婚配的。 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好看，策马走到高云淮身边站定。 加上她一共五个人。 张岑儿手拉缰绳，眼里的明媚肆意配上烈焰红唇，骄阳似火，不过如此。 “怎么轩辕王朝无人了吗？派出这样娇弱的一个美人，一会输了可别哭鼻子。” 轩辕晴晴听到张岑儿夸简兮，恶狠狠的瞪了简兮一眼。 高位上的轩辕帝乐得开心，见两边人马站定，抬手示意开局。 便有裁判扬声：“首局开！” “彩头——西域名种汗血宝马！” 锣鼓一敲。 赛事开。 简兮没打过马球，却打过羽毛球，手里的马球杆不重，挥了几下便找到手感了。 玄武王朝那边也是三男两女的配置。 张岑儿的骑术比一般的男子要好，一马当先，夺了开局第一球。 简兮刚开始没往前面凑，只在后面观察众人的实力。 高云淮好像是有意收敛，一看他策马的样子就知道没有用全力。 轩辕晴晴跟在高云淮后面，情意绵绵，“高大人，等等我！” 简兮恶寒，这夹子一点也不像之前在宫宴上尖酸刻薄难为她的轩辕晴晴。 随后将心绪专注到局中，蓝安到底是自幼习武的，和轩辕藏祯两相配合，刚好将比分拉平。 球传到了轩辕晴晴手里，她心思一动，向后一挥，马球直朝着简兮的面门而去。 简兮当机立断调整身位，手臂发力，重重一挥。 入洞！ 锣鼓敲响，红队得一分。 东方闻樱时刻关注赛场，看到简兮进球比谁都要开心，“哇！母亲你快看啊，兮儿好厉害，她进了！” “我看到了，看来你这妹妹不是池中之物啊。”王夫人意味深远。 第158章 肆意 当机立断，临危不惧，这样的性子，不管是在何种境况下，都会闯出一番天地。 只是—— 可惜是个女儿身。 张岑儿面露欣赏之色，扬眉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娇弱美人，没想到有两下子。” 简兮目光汇聚的球场之上，专注认真，闻言露出真心一笑，“多谢夸奖。” 这一笑犹如冰山上的雪莲绽放，和张岑儿相比，一浓烈一冷艳，两个人都是世间少见的美人。 绿色的草地，红衣美人骑白马，白衣美人骑红马。 手握球杆，相视一笑，清扬婉兮，鲜衣怒马。 没有一丝媚态，这一刻，她们只是自己。 轩辕帝坐于高台上不禁感慨，“果然是朕老了，这样鲜活的场面，还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进宝适时说道：“陛下春秋鼎盛，怎么会老呢？奴婢瞧着这沈将军的妹妹倒是有她兄长的风范，咱们轩辕王朝不拘男女都是个顶个的翘楚，这也是陛下圣明通达的缘故。” 进宝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最后都会夸到轩辕帝的身上。 马场周围的都是 轩辕王朝的年轻一代，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许多人的心里。 东方宏杰不禁端起了茶杯，忍不住说道：“这个姐姐像是月亮。” 东方宏宇年纪小，只是单纯的喜欢美，“月亮？倒是很少听人这么形容。” “皎洁明亮，清高自持。”东方宏杰所能想到最贴切的就是这两句。 周边的夸赞声不绝于耳，都在打听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京中闺秀也被牵引住了，简兮的肆意洒脱，正是她们最向往的。 整日里困在后院，从小被教导以柔弱为美，不知道束缚住了多少人。 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大大方方的策马扬杆，旁边的轩辕晴晴完全被盖过去了。 轩辕晴晴为着这场马球会，私下里废了不少功夫，只是骑马的时候时不时的弄弄头发，保持姿态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明媚大方的样子，十足的小家子气。 凡事张弛有度，太过刻意反而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见简兮盖过了她的风头，恨得银牙紧咬，本来那一球是想着让简兮出丑的，却是弄巧成拙了。 听着场下人议论，都在夸赞简兮，她的心思早就不在球场上了。 简兮看着轩辕晴晴一直围绕在围场边缘，心不在焉便有些无语。 这是在比赛，真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呢。 她向来是不认输的性子，渐渐地上手之后，也不想压抑掩藏，索性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还好最近花荣和金虎两个人监督得力，她每天练功，打了半场也不觉得累。 轩辕藏祯已经开始有些乏力，为了不丢面子，硬生生的拖着蓝安和他一起在后方摸鱼。 蓝安眼光撇到轩辕帝不满的目光，忍不住催促，“八皇子，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快上场罢，这是开局，还是赢个好彩头，陛下看着也高兴不是？” 真是服了，想死别拉着他啊！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和玄武王朝的人打马球输了，回去一定剥了他的皮。 轩辕藏祯慢悠悠的，一点都不见紧张。 “慌什么？我只是吸多了冷风有些岔气，等我缓缓，等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蓝安扬起僵硬的笑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看着前面的战局。 和张岑儿一起上场的另一个女子是她的贴身侍女银屏，此时跟在后方防守。 银屏看着身侧的两个大男人一脸鄙夷，轩辕帝的心思最清楚不过，张岑儿肯定是要嫁与皇子的，适龄未婚的只有八皇子。 这场马球会也是轩辕帝有意撮合，没想到堂堂玄武王朝的嘉禾公主要嫁给这样的一个窝囊废，银屏心里十分不爽。 这样的人放在草原上，连给公主提鞋都不配。 在后面养精蓄锐的轩辕藏祯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被人打上了窝囊废的标签。 赛场前端唯有简兮和张岑儿并驾齐驱，高云淮紧跟其后。 另外三个个玄武王朝的男子围堵高云淮一人，两两夹击，剩下一人跟在后面，高云淮游刃有余依旧不落下风。 东方闻樱靠在王夫人身上，羡慕道：“兮儿可真美，刚刚那一笑说不上来的好看，我一个女人都被迷住了，这样骑着马英姿飒爽，爽利又不做作，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王夫人嗔笑，“以前也不是没给你请过师傅教导马术，是你自己嫌累不愿意学的，现在又在这里说这些，索性你现在也有夫家了，想学的话让沈将军教你。” 东方闻樱噘嘴，“我才不要，夫君每天回来已经很累了，我想学可以找兮儿教我。” 王夫人很是清楚自家女儿的三分钟热度，除了诗词书画这些感兴趣的，别的事情是半分耐心也没有。 不过看着她的样子，想必在夫家过得极好，每次回家也是笑嘻嘻的，现在还知道体贴丈夫了，可见是嫁对人了。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要让孩子们都好好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场上两相焦灼，比分三比三，谁也不让谁。 锣鼓敲响，中场休息。 轩辕帝脸色晦暗的下去更衣。 回来的时候轩辕藏祯跟在身后垂头丧气的，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可见是被好好的教育了一番。 简兮中间只补充了一些水分，紫翠和晓霜两个小丫头一脸星星眼。 晓霜拿起帕子为简兮擦拭脸上的汗渍，“姑娘刚刚大杀四方真厉害，还是姑娘有远见，上场之前就净了面，不然流这么多汗，妆都要花了。” 简兮本来皮肤就好，流了汗，脸上带着红晕，乍一看就像是上了一层胭脂，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 “姑娘再喝些罢。” 紫翠看着简兮额头沾上汗水，细小的碎发粘在脸上，不由得担心。 “不了。” 简兮放下水杯，马上颠簸，喝多了容易犯恶心。 准备入场的时候。 张岑儿和简兮擦肩而过，眼里的欣赏怎么也藏不住。 “你很不错。” “多谢，你也很不错。” 张岑儿没想到来中原还能看到这样的女子。 伸出手，成拳状。 简兮同样伸出手，对上张岑儿的拳头。 第159章 算计 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云淮静静地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心绪却一直跟着简兮，每次见她总能看到不同的一面。 初次见面的老成持重，再见面的细心盘算、之后便是狠心决绝..... 平江府遇到的她，幽默风趣、谈笑风生，像是风一样看不见、抓不住、摸不着。 今天仿佛才是真正的她，像是云端的海东青，每次进攻都带着明确的目的，丝毫不掩饰她的野心。 冷静、冷漠。 她不是云雀，小小的山林不是她的追求。 这样灿烂的女子不该困居在后院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她的身后，一如今日。 轩辕藏祯后半场表现可以，有着高云淮和蓝安两相辅助，最后以七比六的成绩，胜了玄武王朝。 仅差一分也给足了张岑儿面子。 汗血宝马归了轩辕藏祯，轩辕藏祯牵着马走到张岑儿身旁，“宝马配美人，这匹马便赠与嘉禾公主可好？” 张岑儿勾起红唇，接过缰绳，“多谢八皇子。” 轩辕帝很是开心，轩辕藏祯还不算蠢到家，大笑道，“嘉禾公主远道而来，正好八皇子也是到了婚嫁年龄，你二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画上的璧人，朕便成人之美为你二人赐婚，嘉禾公主以为如何？” 张岑儿笑着接受了。 本就是以战败国的身份前来求和，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事到此处，简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场比赛，从一开始，就被安排了结果。 估计就连那一匹汗血宝马，在史官笔下，也会被写成定情信物，是两国邦交的见证。 高云淮注意到简兮略微有些失落的神色，嘴唇微抿。 她那样聪明，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嘉禾公主明艳似霞光，和皇弟倒是匹配。” 蓝眉儿穿着命妇朝服，适时开口。 轩辕帝也是一脸满意，“晋王妃所言极是。” 轩辕其远不想掺和，闷着喝酒。 太子妃卫语嫣不善言辞，这样奉承的机会，她有心想说两句，却插不上话。 林云恨铁不成钢，扭头笑着说道：“今天沈将军的妹妹可是大放异彩了，要不是太子妃身子不痛快，这次本该是她上场的。”言外之意，简兮捡了便宜。 林云一句话将众人的焦点都拉到了简兮身上。 简兮低头，接受着四方打量的目光，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林云，就让你再蹦跶几天。 轩辕帝一向喜欢沈南星，对他的妹妹也多了几分好感，加上简兮前半场拉平了比分，为轩辕王朝夺回了面子。 “朕听说你和沈爱卿不是亲生兄妹？” 简兮上前，默哀了一下膝盖，款款跪在地上，“回陛下，是。” 林云还想插话，却被卫语嫣瞪了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想死别拉上我。 皇室中人说话都是说一分留三分，林云总是说十分还要给人留下十二分的把柄。 沈南星何许人也，朝野上下都在传，要是沈南星是轩辕帝亲生的，只怕这太子之位就没有轩辕朝成什么事了。 轩辕帝几度留沈南星在勤政殿用膳，还大赞沈南星有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这样的盛宠是任何一位皇子都没有过的。 这林云二话不说先上来拉一波仇恨。 卫语嫣只觉得心累，只能等回了东宫再发作。 轩辕帝思索片刻，“你在马场上英姿飒爽，颇有我轩辕王朝女子的风范，可为女子表率，朕就封你为荣安县君。” 县君是官员之妻母姐妹的封号，正四品。 简兮惊诧，还有意外之喜，余光看见林云又准备出声。 快人一步磕头谢恩，“臣女谢陛下封赏，陛下圣躬万福！” 果不其然看到了林云气的绞紧了手帕子，不由得暗爽。 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姑奶奶，这样紧咬着她不放。 旁人听到赏赐封号都是推拒再三然后接受，甚少见到简兮这样爽快谢恩的。 轩辕帝震惊了一瞬就马上恢复过来，“果真是有其兄就有其妹，起来罢。” “谢陛下。” 轩辕帝没说让她走，她也不敢下去。 只听得张岑儿说，“陛下既然有心想和玄武王朝联姻，我四皇兄文武双全，陛下何不让玄武王朝中最好的女子来匹配，两全其美，也成全两国邦交之友好？”声音带着草原独有的韵味。 语气锋芒直指简兮，简兮刚刚得了县君的封号，张岑儿就提出联姻，意思不言而喻。 玄武王朝的四皇子张玄昱上前行礼，“张玄昱拜见陛下。”就是刚刚一起打马球的其中一位。 张玄昱身形高大，异域长相，仔细看瞳孔和张岑儿一样都是棕色的。 玄武王朝求和，不光送来了公主，还送来四皇子张玄昱为质子。 轩辕王朝一直想进入老牌王朝的圈子，这次正好是个极好的时机。 轩辕晴晴顾不上礼仪，出口建议，“父皇，您刚刚封的荣安县君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父皇刚刚还说荣安县君是整个轩辕王朝女子的表率。” 她心里十万个不满，但是为了能坑简兮一把，夸赞的话不绝于耳。 简兮站在下首，掩在袖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头。 不甘、恼怒交织，日头高高悬在苍穹，头顶的汗顺着发缝流下也丝毫未曾察觉。 王八蛋！ 一个个的都觉得她是软柿子，谁都要上前来捏一把，只想榨干她的价值，却没人问一句她的意愿。 林云好整以暇的看着简兮略显局促。 “荣安县君可是女中豪杰，刚刚那场马球打的极为精彩，两国建交不比别的，父皇一定要三思啊。” 紫翠见情形不对，悄悄退下，去给东方闻樱报信。 张岑儿跪在地上，言辞恳切，“陛下坐享九州，又为嘉禾觅得佳婿，实在是万古少有的圣君，四皇兄和嘉禾是一母同胞，嘉禾得遇良人，还望陛下也为四皇兄找一知心人，嘉禾必定修书，送归母国，好让玄武王朝上下都知道陛下宅心仁厚，善待质子，有大国风范。” 如果说前一句是试探，这一句就是要挟了，若是轩辕帝不答应，正好给了玄武王朝借口。 轩辕王朝目中无人，苛待质子，玄武王朝正打了憋屈的一仗，正愁着没借口发兵。 第160章 无情(大修) 简兮本来有些欣赏张岑儿，如今张岑儿果断将她做了棋子，不管是何种原因，都不可原谅。 她真是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忘记了名利场中，想活着就必须踩着同类的身体上去，一如在武安王府，要紧空闲的缺就那么几个。 若不是使了些手段也轮不上她，她上去了旁人自然就被踩在下面，就像是当初的采桑，哪怕她从来没有的罪过采桑，背地里丫鬟们也是风言风语不断。 更不用说这还是比名利场更高一等的政治场。 她看过不少史书，只觉得上面刀光剑影不断， 人人都是无情之人，身在局中才知道，看不见的刀伤人才是最厉害的。 简兮正要开口，高云淮抢先一步。 “回陛下，臣和荣安县君幼时便被父母定下婚约，家母已经备好聘礼，只等待荣安县君及笄之后，便上门提亲，只怕要让嘉禾公主失望了。” 轩辕帝来了兴致，脸上挂着玩味，“当真如此？” 高云淮面不改色，“是，臣不敢欺君。” 沈南星穿着一身盔甲姗姗来迟，“陛下，高大人所言确实是真，当初兮儿的父亲确实和当时高大人的父亲定下娃娃亲，只是家中突生变故，不想到了京城还能有这样的缘分，因着父母亡故，家中没有长辈操持，这才耽搁下来。” 东方闻樱已经将前因后果全部告知，只恨他最近忙于公务，分身乏术。 现下先咬死了简兮和高云淮的婚事才是要紧，最差不过就是嫁给高云淮。 总好过嫁给玄武王朝的质子要好，质子万一回国，到时候简兮岂不是要跟过去。 这样一看，只要能留在轩辕王朝，嫁给谁不是嫁。 再者，皇室中人斗心眼子厉害，沈南星真心不想简兮搅进去。 今天这桩婚事过了明路，只要轩辕帝不赐婚，他也有办法让高云淮主动退婚。 轩辕其远冷不丁的开口：“高大人在朝中可是中流砥柱，一股清流，多少人家前去提亲都被回绝，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天定姻缘，要不是今日嘉禾公主相逼，还不肯说呢。” 江南平章政事官居一品，一体辖制江南六州，相当于是江南六州丞相，直接上司就是轩辕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轩辕帝有意拉拢，只是这样的权臣是不能娶公主的，不然怎么说都要给高云淮塞一个公主。 简兮站定，心口淌过一阵暖流，她还是幸运的，至少有人是真心为她。 不过她也不是人人揉搓的面团。 上前半步 ，不卑不亢，“嘉禾公主，现在是春耕时分，轩辕王朝地处中原，地大物博，北地尚且干旱，玄武王朝地处极北，只会更加艰难，难不成为了区区小事，玄武王朝还能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再次大动干戈？” 起兵攻伐本就极其耗费人力物力，前段时间派去玄武王朝走商的马队来说，玄武王朝的境况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灾民遍地，此次前来求和也是想要轩辕王朝拨些粮食去应急救灾。 无关紧要二字确实刺痛了张岑儿内心的防线。 是了，若不是无关紧要，又怎会让一对同胞兄妹出来和亲为质。 张岑儿索性不再装了，“怎么？难道荣安县君觉得玄武王朝的皇子配不上你区区一介县君？” 她们兄妹在王庭本就不受重视，母亲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才会被推出来做牺牲品。 能在尔虞我诈的玄武王庭活着走出来，自然有她的求生法则，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不管是利用了谁，她都不会心软，只要能让她活下去。 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人给她送过信，简兮出身低微，但是哥哥是当初在塞北决战时起到关键作用的沈南星，嫂子和百年望族王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样的人好掌控，也能拿捏，不管是谁送出这个把柄出来她不管，她知道，只要拿住了简兮，她和张玄昱就能在轩辕王朝站稳脚跟。 以后，有着沈南星的关系，说不得还能重回玄武王朝，将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的人踩在脚下。 简兮不卑不亢，“非也，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轩辕王朝重视孝道，家父已经亡故，他的遗志我不能不遵守，真要那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张岑儿咄咄逼人，这婚事她只能先应下了 士可忍......不行，她忍不了。 轩辕帝见戏看的差不多了，出来笑哈哈的装老好人。 “嘉禾公主若是忧心兄长婚事，轩辕王朝有的是好姑娘，朕必定为四皇子择一个好的，今日这马球打的精彩，都一起入座罢。” 张岑儿知道这次谋算怕是要落空了，瞧着轩辕帝眼中的警告之色，只得按下念头。 人在屋檐下，她以后要在轩辕王朝生活，若是在轩辕帝眼里落一个难缠的印象，就不好过了。 “是，陛下圣明。” 轩辕帝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看着高云淮，“舒平，你不日就要去江南赴任，怕是没个几年回不来，爱卿此去任务艰巨，朕决定为爱卿赐婚，择日完婚，成婚之后，爱卿即刻赴任，正好前江南平章政事陶爱卿上表，江南那边的交接事宜还有几月才能忙完。” 高云淮恭敬行礼，心内苦涩，看来轩辕帝还是不相信他。 “臣叩谢陛下隆恩，必万死以报。” 轩辕帝一锤定音，简兮知道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勾起嘴角，谢恩。 天子赐婚自然应该笑的，若是不笑就是犯了天威，对天子不满，严重一点是会祸及家族的。 两人起身，相视一笑，笑里面有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聪明人只会在合理的范围内寻求利益的最大化，她是这样，高云淮也是如此。 沈南星起身，接受众人恭贺。 消息传到女眷席位的时候，东方闻樱楞在原地，直到王夫人提醒，才扬起小脸，回敬前来恭贺的亲朋故旧。 等到人流散去，才向王夫人打听高云淮的底细。 “这高大人名声可大了，才华斐然，状元及第，一入朝便是翰林院，陛下极为宠信，得罪了淑妃之后便被贬在家，今年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陛下直接提拔他为江南平章政事，官居一品，位同丞相，奇的就是他今年还未到弱冠之年。” 王夫人是见过少年英才的，也没见过这么妖孽的，官场不比读书，靠着一腔子热血就能有出头之日，更多的是资历和能力。 高云淮既无背景，又没有世家支持，能走到今日，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能力超群。 简兮能得了这样一个归宿，算是顶好的。 赐婚一事结束，整个马球会才继续下去。 不知道什么原因，宫中的嫔妃竟然一个也没来。 马球场上想要在轩辕帝面前表现的世家子弟如过江之鲫，一个个的卯足了劲，想着能在轩辕帝眼前露个脸。 简兮回了座位，找了个借口去更衣，婉拒了东方闻樱的陪伴。 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周围山林环绕，中间一处空旷的回廊。 简兮沉下嘴角，看向紫翠，“可有问出来什么？” 紫翠气愤的说道： “姑娘不知道，我刚刚去前面打探，说是本来陛下想让太子妃和九公主上场，尽地主之谊，只是太子妃身体不适，跟陛下说已经怀孕，林侧妃说沈将军之妹昭华淑慎，文武兼备，加上嘉禾公主出言挑衅，陛下才下旨让姑娘进场。” 晴空碧洗，万里无云，回亭里，周遭绿意盎然。 简兮深吸一口气，闭眼，睁眼。 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珏，“你拿去，让人引林云出来，我有话问她。” “是。” 紫翠双手接过，在帐子后面找了一个脸生的宫女，耳语一阵。 就看到了林云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东张西望。 “林侧妃这是在找什么？” 简兮缓步出来，一身肃穆之气，面色玩味。 林云被这气势震的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随即佯装镇定。 “你，你想干什么？这里离营帐不远，附近都有巡逻的士兵，你别想对我做什么。” “哦？看来林侧妃不知道，这次西郊的安全守卫是我哥哥负责的，这边的城防营兵士都是我哥哥的手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这里只有我和林侧妃两人。”简兮上前半步，略带玩味。 林云知道是简兮的圈套，现在受制于人，索性不再装反了。 她还就不信了，简兮再胆大包天，难道还能杀了她不成？ 简兮再回廊弯曲处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山间野花，语气平缓，“席间烦闷，林侧妃来坐坐，这山野景象倒是有趣的我已经让哥哥派了一队巡防营的兵丁，守在四周，不会有人来的。” 林云知道，简兮不让她走，她怕是走不了了。 既来之则安之，在简兮对面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垫上帕子坐下。 “你找我什么事？” 简兮转头，揶揄笑道：“怎么？林侧妃自己做的事，转头就忘了，可惜我是个记性好的，别人对我做的事我可是会记一辈子呢。” 林云本以为见到简兮会遇到质问， 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属实在她的预料之外。 有些不解，“你不恨我？” 简兮翘起二郎腿，语气不屑，“你做这些就是想让我生气？可笑！高云淮是人中龙凤，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金龟婿，我这是见了大便宜，高兴还来不及，林侧妃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她深知，挖坑陷害别人的人，就是想看到对方脸上的生气懊恼，她偏不如林云的愿。 “不过我倒是好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林侧妃，让您对我这念念不忘，时时刻刻都记着，你初到京城，我也算是帮你了一把，怎么这会子就像是仇敌一般。” 前几次挖坑陷害都无伤大雅，今天这般是彻底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之前不想理是觉得对她并无实质性的损伤，听之任之竟然变本加厉，就像是那发烂的脓包，不去掉根就会一直溃烂，磨得人难受。 林云随口道：“没什么，就是无聊，我在京城中认识的女人不多，你算一个，当时沈南星拒我于千里之外，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他，却帮他谋划操持婚事，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这口气我怎么忍得下。” 她只是不甘啊。 说开之后，林云压在心口上的大石，终于轻松了些。 简兮气笑了，感觉到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口涌起。 “当初不是你对太子情根深种，陛下万寿夜宴，一戏定情，这会又说我哥哥的婚事，若是他一开始就吊着你也就罢了，但是我哥哥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他不喜欢你，几次三番拒绝，你现在也得遇良人，为什么就揪着我不放？” 她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她最讨厌这种因为自己的愚蠢而伤及无辜的人。 简兮起身，不欲和林云多做纠缠，“不过是无能狂怒，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 无语死了，真晦气。 远离恋爱脑，会变得不幸。 林云听到无能狂怒，就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站起身，语气癫狂：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根本不想嫁给轩辕朝成，要是可以，我只想回塞北，都怪沈南星，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塞北无忧无虑，根本不会经历这些，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典型的自己过不好也想让别人过不好。 简兮根本不惧林云的张牙舞爪。 “你想说你是被逼无奈？难道是刀架在脖子上让你嫁给太子的？要不是喜欢被别人追捧的目光，寒梅宴上你也不会那么高调，两男争一女， 和众多才子作词对赋，经商赚的盆满钵满，风头无两的难不成不是你？若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急流勇退，赚到银子就马上回塞北，谁还能绑着你留在京城。” 简兮不想和林云纠缠，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林云眼里闪过狠厉，伸出手想拉住简兮的胳膊。 简兮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闪身一避，眼里充满厌恶，“别动我，我讨厌你。”说完快步走开。 只留下林云无措的站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双手。 跟着的宫人看到林云，喜极而泣，“林侧妃，原来你在这里，太子妃正在找你呢。” 第161章 博弈 林云走出来回廊才知道，附近开阔，哪里有什么巡防营的人，估计简兮是骗她的。 她真的不甘心啊！ 本来刚高考结束，就要上大学了，谁知道来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点娱乐生活都没有就算了，看上一个小哥哥还不喜欢她。 无奈被卷进了皇家旋涡里面，淑妃答应她，只要挣够了银子就帮她找到回家的方法。 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简兮看着像是古人，但是清晰自主，靠着自己过得风生水起，连带着沈南星也娶了妻子。 她就是觉得不公平，明明当初简兮就是一个小丫鬟，现在却走了运成了县君，她在太子府还要受到卫语嫣的磋磨。 林云就是想看到简兮无能狂怒的样子，这样她自己也会有所安慰。 没想到简兮非但不生气，还很是开心。 也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能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林云看着简兮离去的方向流露出一抹同情。 简兮背过身去的时候，除了无语还是无语，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想要按照她的方式来阻挠别人的人生。 不知不觉走到无人处，前面一男子背身而站，长衣玉立。 “高大人？” 高云淮缓缓转身，目光温柔。 “兮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简兮不悲不喜，行了一礼，“高大人无事，我便退下了。” “兮儿。”高云淮语调急促，“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简兮闻言停下脚步，静默一会，随后说道：“我并不是讨厌你，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身份不配，你自小锦衣玉食，我卖身为奴，你习惯了高高在上，婢仆成群，我有的只是卑躬屈膝，奉承讨好，你觉得这样的我们合适吗？” 面对高云淮，她是逃避的，她将两人相识相知的点点画面一点一点揉成线，反复揣摩，终于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差别。 高云淮听到简兮的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很是高兴。 “你终于肯正视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兮儿，我很高兴，说明你终于愿意将你自己和我放在一起比较，我想了想，刚开始你拒绝我的说辞，当时只是觉得心痛如刀绞，现在回想，我说的确实有不到之处，不是父母之命，是我心悦你，只是我受多了礼仪宣教，自小知道的都是安于礼，守于分，才用父母做托词。” 轩辕王朝的风俗简兮了解的七七八八，就像沈南星去提亲，也是说的父母遗志一定要求一位温良贤淑的女子为妻，若是说两人互生情愫，这就算是私通了，严重一点的女子要自尽表明清白的。 高云淮是谦谦君子，从小的家教严谨，是断然不会说出那般孟浪之语的。 简兮却是有点看不清了，“既然安分守礼，那你今日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简兮后撤一步，有了想逃的心思，高云淮无奈，笑着摇头，“若是我今日不说开了，姑娘还打算逃到何时？若有什么事，索性今日说开了。”掩下眼中暗芒。 补了一句，“很多事，不是想逃就能解决了，就好比我从前想要让天下太平，人人不畏饥寒，却安于一隅，不敢在官场上去争去抢，自以为高风亮节，不和世俗同流合污，但是一遇到事也是最先被抛弃的棋子，不站队说明没有靠山，人人都可以上来踩一脚，姑娘想要独善其身，身在旋涡独善其身只能伤了自己，也伤了身边的人。” 刚刚简兮和林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设法将人都支开了，周围也都是心腹，才敢有此一说。 简兮站定，心中坚不可摧的想法在慢慢动摇。 她此生只想过富贵安逸的生活，所以她总是在躲，在王府的时候，只求明哲保身，不参与丫鬟里面的争权夺利，无奈被卷入其中，最后也还是选择去斗了。 去争去抢，成功者才能勉强活着，失败者譬如采桑、如儿之流，半生蹉跎，只能在后院里安身其所。 “我本无意争抢，纵然现在无可奈何，我还是不想卷入其中，但若是无法独善其身，我也会去争抢，无他，只是为了好好活下去。” 高云淮展开一笑，“是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躲了就可以，今日躲了还有明日，明日躲了还有后日，所以，姑娘觉得在下娶你如何？”他不想再给简兮躲的机会，步步紧逼。 简兮知道躲不过去，叹了口气，“你喜欢我什么呢？” “姑娘是想问我了解你多少，那在下便说说，姑娘自幼漂泊，被继母所害，最后却没有赶尽杀绝，可见你能明辨是非却心怀慈悲， 出身微贱却又能一心上进，为自己博一条出路，为沈将军筹谋婚事当机立断，可见不会囿于儿女私情，身为女子却能将一干产业做的如日中天可见能干。” 高云淮细数简兮的优点。 简兮抬手打住，开玩笑道：“停！高大人是在背我的履历吗？我不是去六部任职的，我问的什么你回答就是。” 高云淮继续说道：“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在下知道，姑娘和我一样自卑。” 望向远处，似乎在回忆，“我记得我小时候，同族的小孩都骂我是杂种，他们说我娘亲是妓子，我爹娶了我娘之后气死了父母，忤逆不孝， 但事实是我爷爷奶奶都是因病疴沉重才离世的，高氏本是大族，但是因为我爹娶了我娘，我们一家被族谱除名，我一心向学也是为了一雪前耻，要让他们看着我们过得比他们都风光。” “你与我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欣赏你，喜欢你，希望你能和我一道并肩而行，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我尽量让我变得能依仗，若是你觉得我身上有你需要的，尽可拿去。” “从今以后，我护你。” “虽然官高日显，去到江南任上，还需一位主母掌管中馈，不知姑娘允否？” 简兮内心触动，其实刚刚问的喜欢她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个坑。 高云淮要是按照问题回答了，她自然有办法反驳。 可是他没有，只是说了，他需要她！ 他果然了解她。 简兮是从来不相信男女之间的情爱的，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没有心，尽管身边的人都说她善良，热心。 其实都是她向来以自己为主。 第162章 询问 她哪里有什么慈悲呢？不过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不论怎么卑贱微小的人，只要给他留一条活路，那他一定会走下去，这是她过往生涯中总结出来的道理，能活着谁会找死呢？ 若是连最后的活路都没有，冒死反扑，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确实自卑，她见高云淮如洼中鱼窥水中月，虽在眼前却遥不可及。 他有铮铮傲骨，谦谦如玉，如今肯放下身段，无一不让她动容。 高云淮的身世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知道之后心里的那道身份鸿沟眨眼间就好像越过去了。 她羞怯、不耻，隐秘阴暗的心思被人知晓，心底最深处的那层遮羞布被揭开晾晒在阳光下。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说到底是自卑的，自认为自己配不上美好的一切。 往日的阳光热烈也只是保护自己的盔甲，让旁人看着不敢轻易欺负了她去。 “我允了。” 再拒绝就矫情了，和谁过都是一样，还不如选个喜欢的。 高云淮需要一个能执掌中馈的主母，而她也恰恰需要他的权势去做一些东西。 小儿女私情能带来的东西太虚，浮于表面，她只相信眼前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 高云淮伸出手做请状，“那我们回去罢，你出来这么久，家人该担心了。”眼里的温柔连寒冰都能消融。 目光太过灼热，简兮有些不自在，俏白的脸蛋生出两抹红晕，行了一礼，快步先行。 高云淮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好在两人刚刚经过轩辕帝赐婚，举止近些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们都是同样的人，高云淮又岂会不知简兮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他便给她就是了。 只是他是真心悦于她啊！ 这话他不能说，说了简兮就会像是乌龟一样继续龟缩起来。 他会用时间证明，他是真心的。 直到马球会结束，张岑儿也没有找到机会为张玄昱找一位朝中贵女。 张玄昱酒后失德，帷帐更衣，轻薄了一位宫女。 内监慌张来报，轩辕帝面色不喜，高云淮适时近言，“陛下，该宫女并非普通出身，而是蓝家旁支庶女，蓝国公府世代功勋，既然是天定良缘，陛下何不成人之美。” 轩辕帝正要答应。 张玄昱跪在地上，极为不满，“我堂堂玄武王朝四皇子，怎可娶一个宫女。” 轩辕其远使了一个眼色，蓝眉儿当即会意，佯装恼怒，素手拍桌。 “大胆！我蓝国公府满门忠烈，是你无礼在先，陛下不追究也就罢了，我贵为晋王妃，族中姐妹嫁给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口出狂言。” 轩辕其远冷哼一声，“区区质子，爱妃别生气了，若是他不给蓝国公府面子，本王定然为你讨回公道。”言下之意这婚事要是张玄昱不答应，那以后在轩辕王朝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转头对着坐在下首的八皇子，“看来你这新娶的王妃也不怎么样，连蓝国公府的门楣都看不上，莫不是想娶九皇妹？” 轩辕晴晴哪里会忍，眼里尽是鄙夷之色，“哼！本宫乃是天之娇女，岂是这个质子可以肖想的。” 不能嫁给沈南星也就罢了，这张玄昱一看就是草包，长相怪异，哪里配的上她？ 座上众人一口一个质子，张玄昱冷汗涔涔，他刚刚也不知道，就是去换个衣服，突然跑进来一个衣衫凌乱的宫女，嘴里叫喊着非礼，引来无数宫人围观。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被人陷害了。 轩辕帝被吵的头疼，只是碍于外人才没有呵斥出声。 看向底下的张玄昱，目光微眯，“四皇子，朕为你赐婚，你不愿意？” 他是天子，从来只有别人顺从，断然没有忤逆他的份。 张岑儿起身，走至张玄昱身边，行礼，“皇兄只是一时之间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 “皇兄，快谢恩啊。” 张玄昱知道这事断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谢恩。 “谢陛下赐婚。” 轩辕帝笑道：“快些起来罢。” 周围喝彩声一片，轩辕帝看向场内，不由得赞叹，“这曹家公子身手矫健，曹家书香世家，看来曹公子也是精于六艺。” 进宝应和道：“是啊，这曹六公子，自幼被曹大人带在身边教导，听说是最有悟性的。” 张岑儿眼见着没人在意他们兄妹二人，手在身侧捏紧，暗暗用力，拉着张玄昱行礼退下。 比仇恨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无视，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鄙夷。 瞥向一边被人吓了几句就连屁都不敢放的张玄昱，这个哥哥一点胆识都没有，真是废物。 先前那样大好的局面，若是好好把握，还能翻身，现在她也没办法了。 高云淮看着两人退下，眼中锋芒毕露。 轩辕帝则是稳坐钓鱼台，这下好了，以前觉得高云淮没有弱点难以把控，去了江南之后怕是会脱离掌控，今天他终于忍不住自己暴露了弱点。 作为君王，不怕底下的臣子争名夺利，他坐拥天下，臣子们争名夺利他才能享受御人之乐，若是一个人只有野心却没有弱点，这个人哪怕有再高的才能他也不想重用。 简兮落座，看着前面的针锋相对，掩下心绪。 东方闻樱碰了碰简兮的胳膊，“兮儿，我看那高大人还是挺在乎你的，这下可是帮你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高云淮帮她出气。 简兮只是不语，看到信步走来的紫翠，两人目光交汇，紫翠暗暗点头，简兮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这件事情是她起头的，得罪了她还想全身而退，以前她可能会忍，现在不需要了。 本来她找的是一个普通宫女，至于后来为何换上了一个出身蓝家的庶女，回去还要问问紫翠。 质子虽然身份低微，也算是贵族，生活差不到哪里去，宫里伺候的宫女须得等到二十五之后才有机会出宫，况且有的人是家中没有亲人，想在宫里养老的，嫁给张玄昱也算是一个出路。 她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高云淮能配合算是意料之外。 第163章 选择 马球会结束，轩辕帝果然如他所说一般，赐婚圣旨第二日就下了。 简兮跪接圣旨，东方闻樱欢天喜地的开始置办嫁妆。 在京城养病的高夫人，听到消息，顿时像是打了鸡血，打点内外准备聘礼。 因着高云淮赴任时间匆忙，准备聘礼事宜不够妥当，提亲当天，高夫人带着二百五十六台聘礼，其中有满满的五十箱里面全部都是金子，足足有五万两之多，各种名人书画收藏，稀世珍宝数不胜数。 东方闻樱作为沈家主母，坐在厅堂，差点没被这么多的金子晃花双眼。 谁知高夫人还觉得不满意，“我这一辈子就生了云淮一个，兮儿那孩子我是极为中意的，陛下赐婚，婚期将近，高家在京城周边能调动的银子聘礼都在这了，我身子不好，以后兮儿进了门，就管着全家，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 高夫人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什么症候，只是有些头晕目眩，东方闻樱连忙让下人上参茶。 东方闻樱见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问了一嘴，“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不知道高大人后宅的妾室通房有无子女？” 高夫人连连摆手否认，“妾室通房一个也没有，我儿洁身自好，高家世代情种，一夫一妻，沈夫人放心。” 东方闻樱终于放心，感叹真是天赐良缘，“我家兮儿也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最难的还是有一点慈心对待下人宽严并济，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我没进来之前都是她一个人撑着，可是厉害。” 不过高家这么殷切，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还是要回家问问王夫人的意思。 沈南星和高云淮坐在一旁听着自家人相互吹捧，面色平静。 聘礼需要登记造册，细细清点，除了高家的人，东方闻樱让她身边的人再有就是邢妈妈一干人等清点入库。 这些东西都是将来要跟着简兮嫁到高家去的。 沈南星站起身，扬眉挑衅：“听说高大人也精于武艺，看外面清点还要好长时间，高大人可愿意和我去后院切磋一番。” 高云淮回礼，淡淡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想要安安稳稳的娶简兮，大舅子这一关是免不了的。 “请！”沈南星早就想教训一下高云淮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东方闻樱看着两人出去，有些担心，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门外，高夫人一脸云淡风轻，反而转头安慰东方闻樱。 “不必担心，云淮手里面向来是有分寸的。” 东方闻樱：？？？ “我并不是担心夫君，老夫人不担心高大人吗？高大人饱读诗书，夫君武艺超群，我怕他伤着高大人。” 按照沈南星对简兮的重视程度，极有可能会对未来的妹夫大打出手，她就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高夫人抿了口茶，优雅的用帕子擦拭嘴角，一举一动极具美感，像是拿尺子丈量好的一般。 “星儿知道轻重，只是心里有一口气，撒出来就好了。” 东方闻樱好奇，“老夫人之前见过夫君？”这样亲昵的称呼不像是寻常长辈。 高夫人带着慈祥的笑意，“是啊，我和夫君当时去简家提亲的时候，就见过星儿，云淮进京赶考，我们母子自顾不暇，他们兄妹被那黑心的继母卖给了人牙子，幸而是投身到了武安王府，期间我也见过几次，他们兄妹都是顶好的孩子，即便是命运坎坷也从不怨天尤人。” 高夫人讲着沈南星和简兮以前的故事，东方闻樱听得仔细，不想错过细节。 沈南星之前也讲过，但是远没有这样仔细。 画水阁。 简兮躺在美人榻上，昏昏欲睡，每天除了练功的时候是忙碌的，没有一刻不无聊。 邢妈妈嘱咐她大婚前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的在家待着，也不能见外男。 简兮躺着，蔷薇在旁边的书案上拿着算盘拨弄。 本来以为她在武安王府的见识已经够多了，真的做起生意来，还有一套生意经要学，还有辨认银两、打算盘，都是做掌柜的必须要学的。 有不懂的就转头问歪在榻上的简兮。 蔷薇学的认真，简兮想起了身在王府的小姐妹，“蔷薇姐姐，彩云几人在府里过得好吗？” 蔷薇已经不是奴籍了，武安王府第二日一大早就送来了她的户籍文书，简兮还是习惯这么叫她。 “跟你一起进府的那几个小丫头，样样出挑，做事也本分，彩霞跟着丁香学手艺，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想来也能和丁香一样自赎其身，以后不用为奴为婢了。” 大户人家的有些手艺的绣娘都是签订契约的，每个月供给刺绣，享受供奉，比做奴婢的多了几分尊敬和自由。 “之前姑娘和我传信，说是让我帮帮彩云，我已经将她抽调去了外头庄子上，只等着端午一过，她拿出赎身银子，回了太夫人就能赎身。” “来喜......”蔷薇迟疑，想起来喜在王府里面做出的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简兮抬眸，“来喜怎么样了？” 彩霞性子沉稳，这些年卖绣品估计也攒了不少银子，赎身是没问题的，彩云那边的赎身银子她已经托蔷薇送过去了，端午一过就能解脱，正好她和磊子两情相悦，到时候她认彩云作义妹，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来喜是几人里面心思最为活络的，好了一场，她还是希望大家都过得更好。 蔷薇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来喜被太夫人指给三爷做通房了。” 蔷薇看着简兮面色晦暗不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丫头平时讨喜，各房各院里面都混得开，有好几次我都瞧着她缠着三爷说话，看不下去说了几句，谁知那丫头说让我不要多事，三爷倒是很喜欢她，太夫人本来就想让三爷不要喜欢林....那个民女，就将来喜指给三爷了。” 简兮闭上眼，回想起几人在一起的日子。 睁眼。 妾室可不好当，百里言华现在没有娶亲，来喜还能松快几年，等百里言华娶了妻，来喜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也罢，自己选的路，自己受着。” 她也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们几个人姿色都不算差，来喜的性格和长相最为活泼可爱，和林云有些相似。 彩霞稳重，彩云细心，两人都是心有成算的，有一技傍身总不会太差。 第164章 比武 蔷薇安慰道：“姑娘宽心就是，你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只管做个富贵闲人就是了。” “哪里能全靠着夫婿，在夫家总归也要自己能撑起来才是，你在内宅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知道内宅可一点也不比朝堂简单呢。”简兮感慨，之前跟着夏氏和钱氏耳濡目染学了那么多。 夏氏的管家之道在于外疏内紧，心腹都是一波一波的培养，能防止下人弄权，底下人干完分内事偶尔还能偷个闲，上下井然有序感念恩德无不尽心尽力。 钱氏则是培养心腹加上工于心计，极为擅长驭下之术，在集芳园颇有威望，只是心腹有了权力难免轻狂，最底下的人少不得会受委屈。 秦氏一心扑在儿女身上，对内对外都是严苛无比，连带着百里言辰也管着，但是因为出身高贵，也没人敢说。 她打算取夏氏和钱氏的长处来用，既要培养心腹也要做到权力分散互相牵制。 “姑娘聪慧，一定能游刃有余的。”蔷薇哪里能不知道，不过她相信简兮一定能平衡好两者的关系。 灵宝蹦蹦跳跳着走进来，“有人在后院打架，我师兄说是两个高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简兮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躺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正好没意思，我去瞧瞧，蔷薇姐姐要去看吗？” 蔷薇温柔的摇头，理好因为灵宝开门而吹起的纸张。 “我就不去了。” 简兮自顾自的出去，蔷薇才想起来，邢妈妈临走的时候让她看好简兮不要轻易出门。 起身想要叫简兮的时候，一大一小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看来回来这一顿说是免不了了。 后院。 简兮时常在后院骑马练功，久而久之就将后院改造成了小型的演武场。 沈南星和高云淮一人挑了一件趁手的兵器，沈南星挑了一把刀，将一杆枪扔给高云淮。 “别说我欺负你，你用枪。” 一寸长一寸强，长枪对大刀有着天生的优势。 高云淮并不领情，用脚踢起地上的一把长剑，握住剑柄。 铿！ 长剑出鞘。 外面围了一圈好事的丫鬟小厮。 高云淮的动作引来一群丫鬟惊呼。 “啊！好帅！” “新姑爷可真俊。” “那是，一般人哪配得上咱们姑娘。” “你说将军能打得过姑爷吗？” “那谁知道？” 周围的人一口一个姑爷，高云淮嘴角勾起，不由得得意。 沈南星觉得那笑怎么看怎么刺眼，也不再等，当即出招。 两个人刀剑相碰擦出阵阵火花。 沈南星底盘扎实，双手握刀，一挥、一砍用尽全力，面色凝重，刚开始的几招都是试探，没想到高云淮这个文人也有几分本事。 随即加重了几分力道，渐渐觉得不对劲了，不管他怎么出招，高云淮都能拆招，并且还毫发无伤，他能被称为武学奇才，不光是在武道上的天赋，还有比常人更多的体力和耐力。 三招过后，两人分开。 沈南星眼里满是精光，“没想到你除了读书还勤于武艺，以前真是我小看你了。” 高云淮本来是单手握剑的，但是架不住沈南星的猛烈攻击，改为了双手拿剑，松开一只手，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虎口，“沈将军不愧是能让徐元帅赞一句少年英才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沈南星出招变化快，过了两招就知道他擅长近战身法，所以步步紧逼，以力破力，动作快准狠，就是逼他不能施展身法。 高云淮心下有了成算，若是取胜还是不能用蛮力。 伸出剑，直指沈南星，挑衅意味十足，“出招罢！” 沈南星果然被激怒，握紧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势砍去，隐隐还能听到破空之声。 简兮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的这副场景，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高云淮聚精会神，就在众人以为这个新姑爷要血溅当场的时候，高云淮侧身一躲，闪到沈南星背后，用剑尖一挑，沈南星后领上的衣物就破了一个洞。 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沈南星手中的刀重重的砍在了石凳上，刻出深深的印子，可想而知要是砍在身上，必定深可见骨。 “沈将军，承让了。”高云淮收起剑，微微施了一礼。 沈南星恍然抹了一下后脖颈，脸色黢黑，带着隐隐怒气，从石凳上拔出长刀，“算你厉害。” 转头瞥向刚刚叫高云淮姑爷的几个人，用刀尖一指，“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去管家那里领罚，我妹妹还没有嫁人，叫什么姑爷，一点规矩都没有。” 几个下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申辩都没有，就灰溜溜的下去了。 沈南星徒手劈开石凳的样子太过于威猛，几人怕走的晚了，沈南星发起怒来，他们就会变成刀下亡魂。 “哥哥。”简兮柔柔的语气传来。 沈南星瞬间换了一副笑脸，“兮儿，你怎么出来了，这炎天暑热的，你别晒着了。” 简兮闻言看了眼四周，四月清风正是凉爽宜人。 谁料沈南星却开始赶人了，看到后面准备开溜的灵宝和莫川两人，“灵宝！还不快带姑娘回去，等忙完我再和你们算账。” 简兮还想说什么，被沈南星三推四推的推走了。 走之前还想看一眼高云淮，沈南星只死死挡住她的视线不让看。 走远了，简兮回眸，看到高云淮站在一侧，沈南星在一侧说着什么，见她望过去，立刻眉眼带笑，遥遥相顾。 简兮报之一笑，然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高云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简兮回去，捂着砰砰跳动的胸腔，脸上蒸腾出两团红晕。 蔷薇端着一碗燕窝粥过来，见状明了，随即开玩笑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还红了脸蛋，难道是见到姑爷了？” 第165章 当局者迷 简兮没说话，接过托盘上的燕窝粥喝了起来，尝了一口觉得索然无味。 “燕窝要多放冰糖才好喝，味道太淡了。” 蔷薇忍不住笑道，“我的姑娘，这可是上贡的血燕，冰糖放多了喧宾夺主，失了原本的滋味，这还是我特意去厨房看着桂妈妈炖的。” 简兮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燕窝，“哪里来的血燕？”做都做了，还是继续喝罢。 蔷薇捏着帕子捂嘴，浅浅笑道： “自然是高大人送来的了，自从陛下赐婚的圣旨一下，高家流水一样的礼物送到咱们府里，不用说那些寻常的把玩之物，就是这血燕、人参、绫罗绸缎，库房里都快堆不下了，这几天桂妈妈都是变着花样的给姑娘做些吃食。” 简兮将碗撂在桌子上，“不吃这个，去给我下碗阳春面，这几天的鱼翅燕窝吃的我上火，就按我平时吃的来，煮点菊花茶我去去火。” 想起什么，继续嘱咐，“告诉高家，我这里不缺补品，不要让他送了。” 蔷薇收好碗碟，失笑摇头。 旁人想要还没有呢，简兮却唯恐避之不及。 “那也得有个说法啊，毕竟是做了亲家，不让人家送补品，姑娘让回话的怎么说。” 简兮拿起一册话本子，歪在榻上，随口说道：“就说这些我吃腻了，让送点水果过来。” “好。” 回话的人去了高家。 高云淮闻言嘴角缓缓挑起一抹笑容，沉声低语，“喜欢吃水果？” “管家，你去准备，务必要让荣安县君满意。” “是。” 次日。 除了应季的水果，还有从周边州府调来的各地时令水果。 拳头大小的草莓、木瓜、杨梅、栗子、西瓜、桃子还有葡萄......看品相都是最好的。 看守二门的下人，目瞪口呆。 “这葡萄不是到了夏季才会有？” “那绿色上面带粉色的不是最有名的胭脂葡萄，听说一颗就要一两银子，这居然还是用玛瑙碟子装的。” “别说葡萄了，西瓜虽然价格不贵，但是现在可是四月份，听说只有朱雀王朝的极南之地才有。” “那个长着尖刺的黄黄的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过那叫榴莲果，里面的瓤芳香甜美，乃是果中极品。” “.......” 一车水果送到画水阁，走来了不少围观的丫鬟小厮。 水果不耐放，哪怕是放到冰室里面也不过能放三五天。 运气好的话，简兮心情好，他们还能混点剩下的吃吃。 听说之前高家送来的补品，鲍参翅肚之类的，简兮除了送人，剩下的都分给了画水阁里面伺候的下人。 好多人耐不住大补，嘴上长了不少燎泡。 简兮坐在玉兰树下看蔷薇展示茶艺。 闲的无聊，让人请了外面的琴师进来演奏，听琴品茗，快哉！ 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简兮捻起一块，轻轻一咬，甜腻的气味一直从舌尖散到喉咙。 端起茶杯，抿一口。 雪顶银牙那混合着清冷的茶香正好解了些许甜腻。 紫翠迈着小碎步，有些着急，“姑娘，高家又送东西来了。”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每天一大车东西。 库房里面已经堆满了，再者也不好拿着高家送的东西去送人，高家这样张扬，真不知道意欲何为。 简兮蹙眉，满是被人打扰的不开心，“这次送了什么？” 紫翠拍了拍手。 两个婆子赶着车进来，后面跟着一队丫鬟。 掀开帘子，满满一车的水果，都用精致的玻璃罩子罩着，下面用玛瑙玉碟盛放。 丫鬟们自顾自的上车端出水果，站成两排供简兮挑选。 送东西来的是刘妈妈，高夫人身边的掌事妈妈。 简兮为了表示敬意，站起身子浅浅福了一礼。 刘妈妈连忙躲开，“姑娘可真是折煞老奴了。”看着简兮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刘妈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这次老夫人的心愿终于了了，这样的模样人品真是顶好的。 上前恭敬行礼，满脸笑意，“老奴见过姑娘，我家老爷说了，这头一次不知道姑娘喜欢吃什么，这是能搜罗来的所有水果，姑娘挑挑喜欢吃什么，下次来送的时候我们就多送些。” 高夫人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话说的漂亮，他们高家穷的就只剩下钱了，只要儿媳妇喜欢，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 简兮看着面前几十个丫鬟，突然感觉像是进到了超市里面。 说实话，她挣了那么多钱，也没有搞过这么大阵仗。 她手里的银子还要留着开新铺子，除了给沈南星成亲狠狠地花了一次钱，但那些都是沈南星自己的钱。 平日里吃的也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以前在武安王府看夏氏平时只是过得精致，也没有像高云淮这样—— 补品吃到饱，一说水果就让人送了来排成排供她挑选。 水果精贵，整个轩辕王朝也只有生活好一些的贵族人家才吃得起。 马车四面透风，一路上过来估摸着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简兮叹了口气，“晓霜，你将我做好的那条腰带给刘妈妈让她带回去，告诉高大人一声，他不要再送东西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是，姑娘。” 简兮随手指了两个丫鬟。 “你，还有你手里的东西留下，剩下的东西都带回去。” 刘妈妈自然应允，嘴上也不忘说着吉祥话，接过晓霜手里面的腰带，上面只用丝线绣了些许祥云纹样，针脚细密，但看绣工比起绣纺里的绣娘来也不差。 “哎哟！姑娘蕙质兰心，咱们轩辕王朝的习俗就是成婚之前，女子要给未来的夫婿做一件贴身之物，姑娘的这手艺真是一绝，活灵活现，这祥云纹寓意也好，平步青云，老奴一定将话带给我家老爷，这就告辞了。” 简兮：就是普通的纹样而已。 紫翠见状上前将一个荷包塞给刘妈妈，“刘妈妈辛苦。” 刘妈妈没有推拒，笑意吟吟的收下，行了一礼告退。 简兮终于呼出一口气。 却见蔷薇在一边偷笑，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蔷薇清洗茶具，新泡了一回茶，手上动作行云流水，“我笑姑娘明明知道高大人想要什么，偏偏吊着人家，非得等人家急了才罢。” 高云淮送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回礼，他不说简兮也不问。 蔷薇笑两个人都是绝顶聪明的，此时却像是小孩子一样赌气。 简兮扬着小脸坐下，“哼！你懂什么？这叫驭夫之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我若是一开始就送给他，他又怎么会珍惜？” 蔷薇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当局者迷。 第166章 培养心腹 “我瞧着高大人是真心喜欢姑娘的。” 简兮只是笑笑不语。 素莲行色匆匆，手里拿着一份信件。 “姑娘，这是齐掌柜送来的信，上面用了蜡封，是要紧的事。” 简兮看着素莲向来安守本分，是个聪明人，有意将她培养成蔷薇的副手，京城铺子里面日常往来信件都交给了她。 简兮拆开，只有寥寥几行字。 将信纸递给蔷薇，素莲忍不住探头查看，简兮没有制止，这些事情她们两个也该接触一些。 蔷薇看完有些忧虑，不过却没有慌了心神，简兮见状很是满意。 “你怎么看这件事？” 蔷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信上说，林侧妃想要拉拢丰裕号新招来的周掌柜，用五千两银子的低价买丰裕号的一成股份，这周掌柜之前的老东家便是林侧妃，我觉得姑娘不若将计就计，反正外面的人又不知道丰裕号真正的东家是谁，一石二鸟，还能试试周掌柜的忠心。” 蔷薇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简兮听完没有发表意见，问向一边的素莲，“你以为这个计可不可行？” 素莲抬头看了一眼蔷薇，又低下头，厚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 蔷薇柔声安慰，“无事，你若是有好的主意尽管说就是。” 素莲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我不懂得什么计谋，只记得小时候我娘说过擒贼先擒王，就像是给庄稼除草一样的，一定要将草根连着草叶一同拔去，才能去了根，庄稼才能长得好。” 素莲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说完脸红了一片，用手绞着裙角，生怕自己说错了。 简兮有些惊喜，看来素莲也不像是表面上看的木讷，眼含笑意夸赞。 “不错，就是斩草除根，林云能依仗的无非就是太子，现在西北干旱，太子手里正缺粮草，林云此举应该是为了太子，只要我们暗中派人去查访，既然她能找到我们的铺子，自然也能找到其他的铺子，搜集证据送到御史台，正好为御史言官们添些政绩。” 蔷薇眼睛愈发明亮，“好主意！这样我们手里面就是干净的，我的办法不过是解决了当下的困境，姑娘此举一劳永逸，让林侧妃投鼠忌器，以后都不敢再行此举，当真高明！” “好了，别拍马屁了，你写封信给齐掌柜，剩下的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蔷薇应了一声，不过有些迟疑，“姑娘，我们朝中无人，要不要找高大人帮忙？” 简兮沉吟，直接否决，“不用。” “是，我这就去写。”蔷薇了然，看来简兮手里还有她不知道的底牌。 庄子里面的庄学也不是摆设，她遍请名师，第一批学子已经中了进士，磊子每年都会将吏部考核名单公示抄录下来整理成册。 御史台里面就有他们的人，虽然此举可能会得罪太子，但是却是大功一件。 御史台的职责就是弹劾监督百官，当然也包括太子，轩辕帝对太子的态度很是微妙，说是宠爱也不尽然，富贵险中求，她相信能从底层爬上去的应该都是些聪明人。 简兮让人打发琴师下去，没有了继续品茗的兴致。 看着一旁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的素莲，“你随我来。” 简兮带着素莲到了书房，蔷薇伏在书桌上写信，简兮走至书架旁，找了两本史书和小孩专用来启蒙的《岁经》。 “你识字吗？” “认识，在库房每天闲来无事，我就抄书，日积月累也识得几个字。” 简兮将手里的书一股脑的丢给素莲，“以后你也不用去看库房了，就跟着蔷薇在书房中研习账本，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就是，给她做个副手。” 素莲知道简兮这是想让她也接触外面的生意，不由得大喜，跪在地上，“多谢姑娘抬举，素莲一定会好好学的。” 简兮受了这一礼，坚定的看向素莲，眼中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从此以后你就和紫翠她们不一样了，他们到了年纪会求我的恩典，放了她们的身契，而你需要在蔷薇手底下干活，等到凑够了赎身银子我就放你自由，以后你我之间就是雇佣关系，你是我的伙计，你可愿意？” 素莲透过厚重的刘海，看着简兮眼中自己的倒影，胸腔里面的心脏仿佛没有了控制般的疯狂跳动。 她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抓紧手中的书册，用细糯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愿意。” 阿娘说过人活一世就是要有骨气，她不想做一辈子的丫鬟，能自赎其身当然最好。 “起来罢，这条路很难，希望你能坚持。”简兮说罢走出了书房。 素莲站起来小心询问，“蔷薇姐姐，姑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路？” 蔷薇抬头，淡然一笑。 “无事，你要是闲着就来帮我磨墨。” “好。” 素莲将简兮给她的几本书放在桌上的空余处，拿起墨条，在蔷薇的指导下，生涩的磨墨。 国师府。 国师陆苍云正坐在蒲团上，掐算天机。 半晌之后，眉头紧皱。 “不应该啊！之前明明有迹可循，现在突然没了踪迹。” 走至院外，月明星稀。 “天相指示并没有错，到底是谁蒙蔽了天机！” “师父，陛下已经到了国师府了。” “快请进来。” 陆苍云整理衣冠，走至院外迎接。 “臣参见陛下，陛下圣躬万福。” “国师请起。” “谢陛下。” 轩辕帝面色凝重，进宝带着一众宫人回避。 陆苍云示意道童退下。 第167章 始末 “陛下，此前您让我召集能人异士动用阵法扭转时空，这本就是逆天而行，我联合数十位天师以淑妃娘娘的血为媒介，启动大阵，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大阵千年之内只能启动一次。”陆苍云内心泛苦，修行之人要承担的因果是最多的。 轩辕帝沉思片刻，眼中尽是绝情。 “能人异士颇多，就没有别的办法能重新召唤异世之人？” 从楼沐冉的身上他得到了不少异世的知识，尝到了甜头的他，只想走捷径。 开启大阵需要的是真正有修为的人以燃烧自身功力为代价，功力对于修行的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寿命，而这样逆天改命需要承担极大的因果。 “没有了，若是继续强行扭转时空，会损伤轩辕王朝最根本的国运。” “哎！”轩辕帝叹了口气，负手而立。 陆苍云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哪里会有人不怕死，他也怕。 他已经得罪了不少术士，以后怕是难以善终，若是继续下去，轩辕帝是无所谓，这反噬终究会报应到他的身上。 轩辕帝盯着天空中高悬的月亮，目光深邃。 他从父皇手中接过整个王朝的担子，立志一定要让轩辕王朝成为整片大陆上凌驾于其他四大王朝的存在，甚至于—— 吞并其他王朝。 这其中的艰难险阻有很多，所以能利用的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利用，只要能让轩辕王朝壮大。 高坐在龙位之上多年，他已经没有感情，像是最无情的百兽之王站在山巅俯瞰众生。 陆苍云眼见着轩辕帝身上气势愈发凌厉，忍不住劝阻道：“陛下坐享四海，功绩不在太祖之下，就算有异世之人也是锦上添花，陛下亲政之后，轩辕王朝的版图扩充了一倍有余，功在千秋万代，实在不必执着于寻找异世之人。” 陆苍云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轩辕帝施行了从楼沐冉身上学来的治国之策才有如此功绩，只是他又怎么会承认，他的圣明治世背后靠的居然是一个女人。 根据楼沐冉所说，她那个时代像她那样的人多如牛毛。 只要能多来几个这样的人才，轩辕王朝何愁不会有朝一日凌驾于四大古老王朝之上。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为朕找来异世之人。” 陆苍云根本不知道轩辕帝的执念，还是有些不解，“照陛下所说，异世之人应当和正常人无异，上次开启大阵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也足够了，若是异世之人已经来了，我们却分辨不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他有自己的考量，大阵是断然不能再次开启了，不说当世的几个天师功力够不够。 上次合力开启大阵，大部分人已经是元气大伤，寿元损伤一半，难保那些人不会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轩辕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说话，信步走出国师府，怒气冲冲。 陆苍云目送着轩辕帝出去，手中拂尘一扬，唤来童子，“水牢里面的人可都看好了，有无人逃跑？” “回师父，水牢中一十八人，除了莫守坚逃离，其余人等都在，已经派出羽卫搜寻，现在还没有找到。” 陆苍云手指掐算，始终没有结果，冷哼一声，“这老小子真是鸡贼，给我的生辰八字是错的，想必他现在已经逃出生天了，还解了毒，不愧是蜀地第一天师，倒是个有本事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占星预测都找不出他的方位。” 重华宫。 轩辕帝步履生风，楼沐冉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就着诗儿的手喝药。 诗儿看见轩辕帝的声音，慌得没拿住手中的药碗，手一抖勺子掉落，药汁子溅在楼沐冉的衣襟上面。 眼见轩辕帝怒发冲冠，楼沐冉挥手，“诗儿，你下去。” “是。” 楼沐冉脸上看不出一点血色，轩辕帝上前一手钳住楼沐冉的下巴，眼中寒霜尽显，质问道：“你早就知道异世之人是谁了对不对！” 楼沐冉感觉下巴上的手像是铁钳一样箍着她，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忽而，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陛下想问我什么？” “林云就是异世之人是不是？” “是。” 轩辕帝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楼沐冉嘴角的药渍，“我就知道爱妃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连国师都找不出来的人，你只一眼便知道了。”语气温柔。 楼沐冉感受着帕子的丝滑，平白生出一股害怕，只觉得这温柔像是淬着毒的匕首，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灵魂 ，让她不得往生。 轩辕帝抚着楼沐冉的侧脸，继续说道：“爱妃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过几天我就会让林云进宫陪你，届时还希望爱妃能让她心甘情愿的默写出异世经历以及她的学识见闻。” 这东西，楼沐冉之前也写过，轩辕帝找了专门的人逐句分析，果然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只可惜楼沐冉脑海中记忆逐渐消退，一些细节已然忘却。 本来以为陆苍云等人逆转大阵已经失败，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轩辕帝眼中的野心像是六月燎原的星火绵延不绝，他一定要做一位千古之君，以后将他的功绩刻成篆文流传后世，让万古千秋的后人都知道他轩辕战是一代圣君！ 将军府。 莫守坚立在屋顶之上，看着星辰变化推演。 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莫川躺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师父，你这伤已经好了这么久了，好在这简兮姑娘心性好，让我们吃了这么久的白饭，只是这边饮食清淡，我想吃锅子了，我们何时才能回蜀地啊？” 莫守坚见状一只脚踹翻了莫川，要不是他及时稳住身形，只怕会从屋檐上掉下去，当即跳脚，“你是不是我亲师父啊！下这么狠的手，万一我掉下去身首异处了怎么办，我还没吃遍蜀地美食呢！”现在他兜里可是有着五十两巨款的，就等着回了蜀地能美美的大吃一顿。 莫守坚眼眸微眯，上下打量，就在莫川以为他的秘密快要被看穿的时候，莫守坚突然出声，“收拾东西，我们这几天就回家。” 莫川一听到回家，眼睛发亮，终于能回去了？ 只是莫守坚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色，不由得纳闷，“师父，能回去你不高兴吗？” 莫守坚闷闷的回了一句，“高兴。” 第168章 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的几日，莫守坚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里，涂涂写写。 简兮和高云淮的婚事在即，手底下的人十分忙碌。 莫守坚带着莫川和灵宝辞行，简兮还是亲自接见了。 灵宝的眼里满是不舍，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简兮，但是她还是要走，比起简兮她更加舍不得师父和师兄。 “莫天师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挽留。” “紫翠。” 紫翠端出一个托盘，放在莫守坚面前。 “我大婚在即，本来是想请天师喝杯喜酒的，这些东西是我赠与莫天师的盘缠，还请不要推辞。” 莫守坚清贫，从莫川和灵宝的身上就可见一斑。 简兮本来是不想送这些俗物的，送出来难免让人觉得她有点钱就瞧不起人，只是心疼灵宝一个小姑娘家跟着两个大男人风餐露宿的。 若是莫守坚不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托盘上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子，剩下的都是些散碎银子，都是为着几人赶路方便，加起来一百两。 莫守坚一看便知道简兮是细心考虑过的，也没推辞，“那就多谢姑娘了。” 随后对着身后的两个徒儿说道：“你们都出去，我和姑娘有话要说。” “是。” 紫翠见状，带着厅里的丫鬟退下，关住大门，自己守在院外。 屋内。 莫守坚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还有一纸信封，简兮有些摸不着头脑。 册子上面写着《玄门道法》四个大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莫守坚将两样东西推到简兮面前，“贫道身无长物，一生行善劫富济贫，只是泄露天机难免贫孤缠身，贫道时日不多了，只求能快点回到蜀地落叶归根。”即便是说自己时日不多，莫守坚还是一脸淡然，仿佛已经将生死看淡。 简兮越听越不对劲。 时日不多，，，落叶归根。 怎么看都像是在交代后事。 “莫天师这是何意？” “这《玄门道法》是我蜀地莫氏天师一脉的绝学，上面一字一句都是贫道呕心沥血结合毕生所学写就，我那两个徒儿涉世未深，我回蜀地之后，会亲自传授他们心法，等贫道死后葬在蜀地，我会让他们来投奔姑娘，还请姑娘能将这书册还有这封信交给他们。” “我并非玄门中人，这么重要的东西，莫天师就这么放心我？” 莫守坚不过五十岁上下，瘦弱却有精神，哪怕是交代遗言也是风轻云淡。 简兮下意识想要拒绝，她心里难受，莫守坚一人拉扯两个徒弟，让她想起了孤儿院里的院长妈妈，那是她人生最初的十八年里唯一的阳光。 “贫道半生蹉跎，虽然颇负盛名却从来不与达官贵族打交道，这两个徒弟是天生的道门奇才，我只怕我死后，他们一时想不开作出什么傻事，况且交付与你，也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着一段机缘。” 莫守坚就将他进京城的原因以及在国师府做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简兮。 * “我平生算无遗漏，此次进京之前卜了一卦，只算出一处生门，就是在这沈将军府，所以修书药王谷，让他们派人来此，本以为可以自救，没想到这一卦却是应在了你身上。” 莫守坚眼神慈爱，那天就是简兮发现他送回将军府，请了上官棠医治。 “那天我醒了之后就在就将军府布下大阵，掩饰天机，国师陆苍云功力不在我之下，他急于寻找异世之人，我曾经推演过，异世之人所在之处有二，其一就在我的生门所在.....” 他布下阵法虽然是帮他自己逃过追捕，但是同样的也是帮了简兮一把。 莫守坚不清楚异世之人，简兮却是清楚的，国师只听命于轩辕帝，想必是轩辕帝想要寻找。 想起楼沐冉的凄惨下场，忙碌一生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简兮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不由得担心，“那这大阵还会维持多久，我若是出了将军府，还会被算到吗？”她不再隐藏，莫守坚将底牌露了出来，想必早就知道了她的底细。 莫守坚抚须，摇头，“不会，推算天外之人只有在大阵开启扰乱天机之后的三个月内才能推演，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星辰归位，再无一人能推演天机，也不会再有人找寻我的踪迹，只要你不要暴露自身即可。” 简兮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她欠了莫守坚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受了道长恩惠，以后莫川师兄妹前来投靠，我自然会尽心庇护他们，将这两样东西尽数交于他们。” “如此，就多谢了。” 莫守坚起身，走的时候没忘了端走托盘。 简兮：........ 莫守坚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不错，长久佩戴可以镇定安魂。” 简兮低头看向腕子上的珠串，上面的玉珠仿佛比刚戴的时候多了几分莹润，这是慧清方丈送她的。 莫守坚走后，简兮坐在椅子上，仔细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和这个时代不符的事情。 刺绣技艺是原主母亲教的，有些底子，这些年她也在尽心研习，一路走来，丁香、彩霞、乔姑、以至于宝绣纺的孟大家等人都是见证。 做生意、买庄子、种粮食，用的都是这个时代的知识，就连生意经也是她跟着认识的账房、掌柜的一个个学出来的。 磊子从底层摸爬滚打，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 从一无所有被迫卖身为奴到现在家财万贯，都是她从一个三等丫鬟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攒下来的。 刚开始的细金戒指，细银簪子、金银锞子到后面的宝石头面、绫罗布匹，赏赐根据她的价值依次提升。 那些丫鬟们坐在一起闲聊说是非的时候，她和彩霞安分待在丁香屋里学刺绣。 晚上众人都睡了，她翻出账本，盘铺子里面的账册，抽空了还跟着蔷薇学习辨别珠宝玉器，调教下人，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 第169章 玄武内情 沈南星的军功也是他一个敌人、一个敌人杀出来的，运气好，遇上了轩辕王朝和玄武王朝打仗，得了军功，受轩辕帝青眼平步青云。 她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自己能过的更好，别无其他。 这样的心思，每个人都有。 好像没有别的地方引人注意，除了刚开始的写的《珠宝藏情》挣了几万两银子，但是她看过野史，那上面的记录可比她写的野。 问过墨香阁掌柜的，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他说，最近新出的几本书都是林云写的，虽然她乔装改扮，但是，后面许是放松了警惕，都是派太子府的管家去取银子，墨香阁掌柜的别的不说，大户人家手底下的下人门清。 磊子动作很快，不过两日，御史台弹劾太子的奏章就送上去了。 太子人在西北，自顾不暇，朝中早就有人对太子不满，见此事一出，纷纷出表弹劾。 鲁王府。 卫语嫣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论理，她是嫂子，而且丈夫不在家，孤身一人上门于理不合。 “八弟，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子爷去了西北，现在还没有消息，之前还有林侧妃的钱银支撑，林侧妃被母妃叫到宫里，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御史们最近又像是发了疯似的弹劾太子，我真怕父皇一怒之下不等你六哥回来就发落了他。” 卫语嫣声泪俱下，十分担忧。 轩辕藏祯最受不了女人哭哭啼啼，眼底闪过不耐烦的神色，嘴上还是安慰着。 “嫂子别伤心了，太子和淑妃深受父皇宠爱，连之前最受宠爱的赵贵妃和晋王都放在一边，况且这次又不是说什么大事，商贾本就低贱，难不成父皇还会为了几个商人就杀了自己的儿子不成，传出去让人笑话，太子妃放心就是。” 卫语嫣抹泪，“话虽如此，只是我让人送了名帖去宫里，说是要给母妃请安，但母妃却不见我。” 轩辕藏祯冒死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听说淑妃娘娘身子不好，现在后宫由赵贵妃主理，重新掌管凤印。”悄不作声的将注意力拉到轩辕其远母子身上。 卫语嫣眼中尽是担忧，“赵贵妃向来和母妃不睦，也不知道母妃过的怎么样了。” 轩辕藏祯招来丫鬟换茶， 端起茶碗，借喝茶掩饰面上的厌烦。 “皇嫂还不如去送东西进宫探望赵贵妃，说不定运气还能见到父皇，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我虽然相信皇兄是清白的，但是是非只在父皇一念之间。” 卫语嫣眼光一亮，是啊，只要她进了宫，还是有机会能见到轩辕帝的，那时候就可以为太子求情了。 “多谢皇弟，我这就去递帖子进宫。” 说罢行色匆匆的就走了。 轩辕藏祯脸上露出讽刺一笑，夫妻俩都是蠢货。 卫家是蓝家的附属家族，卫语嫣一直是蓝眉儿的跟班。 蓝家可不是普通的家族，轩辕帝最后让轩辕其远娶了蓝眉儿，这里面用意深远，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屏风后面传出一阵清脆的拍手声，女子轻笑道：“鲁王殿下当真是英明，如此一来，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晋王做了，太子就已经记下是晋王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你坐收渔翁之利。” 女子红衣飞扬，眉眼上挑，脖子上戴着一串绿松石项链，异域之风尽显。 来人正是张岑儿，张岑儿坐在之前卫语嫣的位置上，蹙着眉，银屏见状连忙换上一盏新茶。 张岑儿端起茶杯，不喝，只是看着杯中的茶沫子，她喝惯了奶茶，中原的茶叶真是喝不惯。 轩辕藏祯志得意满，只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只是略使使手腕就让两人争斗，“嘉禾公主真是妙人，给本王出的主意甚好，等本王登上皇位，一定让你做唯一的中宫皇后。” 人人都以为她轩辕藏祯无才无德，庸庸碌碌，他一定要让众人都知道，笑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张岑儿心里不屑，面上仍旧装出和轩辕王朝女子一样的恭敬和顺，“那岑儿就等着了。” 轩辕藏祯很是骄傲，这样一个人前桀骜不驯的女子被自己驯服，涌起一股邪火，若是能压在身下看着她臣服求饶的样子...... 情不自禁的拉起了张岑儿的手，一时意动。 他五官俊朗，轩辕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皮囊。 张岑儿故作羞恼，“鲁王殿下当我是什么？玄武王朝习俗是成亲那日方可.....”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轩辕藏祯像是才发现一般，慌忙撤回了手，“对不住，我是看岑儿太美了，一时情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只要你能帮我斗倒太子和晋王，以后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既然如此，岑儿告退，婚期在即，也该回太平馆待嫁了。” 轩辕藏祯目送着张岑儿出去，转身将茶杯扔在地上。 “贱人，装什么贞洁烈女，等我登上皇位，三宫六院，第一个就将你打入冷宫。” 张岑儿面若冰霜，乘着车驾返回太平馆。 太平馆是轩辕王朝专门修建用来接见外国使节的地方。 玄武王朝的一众人等都住在里面。 张岑儿一回到太平馆就用鲜花汁子将手泡了三四遍才作罢。 银屏服侍着张岑儿擦手，“公主此行真的受委屈了。” 张岑儿接过帕子擦完手，抬眼，“让你们去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已经查到了，来的时候，女皇派了两个皇家暗卫，经过多天查访已经有了眉目。” “说。” “现今轩辕王朝最大的粮行在江南一带，京城中最大的粮号叫做丰裕号，粮仓里面存米也是最多的，最巧的是这粮行背后的东家就是之前您见过的荣安县君，暗卫这几天跟着丰裕号的掌事，大致摸清楚了荣安县君手底下的庄子，庄子里面藏有粮仓，存粮堪比太仓总量。” 张岑儿挑眉，竟然有意外之喜，“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丰裕号的掌柜的每个月都会到沈将军府上带着账册银两，就是进了荣安县君所在的画水阁。” “而且还听说，后半年荣安县君打算在江南发展粮行，丰裕号的粮食价格公道，质量又好，深受百姓喜爱。” 银屏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的。 轩辕王朝不像是玄武王朝，玄武王朝无论上下遵循古礼。 比如说是一家子，在轩辕王朝的继承方式是只有嫡长子才可以继承，在玄武王朝却是只论长幼嫡庶，不论男女，张岑儿身为六公主，前面有五个兄妹，皇位怎么也落不到她的头上去。 玄武王朝现在是女皇当政，新一代皇位继承人中最有资格的是长公主张岚儿。 张岑儿眼眸微眯，“当日我为了能在轩辕王朝站稳脚跟，只怕已经得罪了她，她什么时候成亲？” 银屏低眉，“六月初八，还有一事，那位高大人曾经救过晋王殿下，两人是知己好友。” 张岑儿心中谋划一番，计上心头。 第170章 偷梁换柱 看来这婚事不能让她成了。 想起那天在马球会上 风光霁月的女子，若是她生在玄武王朝一定能有一番大造化。 这玄武王朝的男人都是自大狂，娶了女子，只让她在后院安于一方天地，像是豢养牲畜，实在令人不喜。 她嫁给轩辕藏祯，想要得到权力只能通过轩辕藏祯，当务之急是让太子和晋王两派争斗。 若是高云淮和简兮成亲，晋王一派有了沈南星的支持，再加上赵丞相的文官清流一脉支持，太子根本斗不过。 “银屏，附耳过来。” 两人一阵耳语。 银屏得令马上出去安排。 一切悄无声息，却又好像改变了什么。 画水阁。 莫守坚师徒悄无声息的走了，偌大的沈府没了他们三人，正常运转，谁也不曾察觉。 简兮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心慌。 东方闻樱闲不住，沈南星天天在军营里面，家里面每天就那么多的事，简兮喜欢安静，她也不好多做打扰。 其实是简兮不喜欢调脂抹粉，研究衣裳穿搭，就连那些做茶品香，也是看着身边的丫鬟去做,她只喜欢做刺激一些的运动。 除了每天的练功和那天的马球会，再也没有让她能有那么开心的事了。 轩辕王朝将男女大防看的很重，刺激一点的运动甚少有女子爱玩，她除了每天躺在床上发霉就是看着紫翠等人帮她准备嫁妆。 恰好沈南星心疼简兮，说是以后嫁了人就没那么多机会出去玩了，让东方闻樱带着简兮好好出去逛逛。 正是春光好时候，她约了简兮出门去西山的玉佛寺烧香。 简兮猜想，贵族小姐喜欢烧香，大概是因为平时没有什么逼得机会出门，寺院多在深山远人处，既可以欣赏美景，运气好还能逛逛山下的集市 。 五月初一正是春末夏初，顾客面前多莞尔，村姑今又累腮红。 西山脚下的集市正热闹。 东方闻樱和简兮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许是在家里拘的难受，东方闻樱专门准备了两个帷帽，和简兮一人一个戴上。 兴冲冲的拉着简兮就进了集市，好多东西她见都没见过。 简兮看着周围人流涌动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奈何东方闻樱却是兴致勃勃。 “妹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也多玩玩，以前母亲管着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集市呢，你看这个泥人，真好看。” 出门在外，东方闻樱从来不会称呼简兮的名字，大家闺秀的名字较为私密，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知道。 捏泥人的老头看着面前的两个穿着不凡的贵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些贵人出手可是大方，说不准好好奉承，随手打赏就比他一天的收成都要多。 “贵人看看，若是喜欢，老汉还能按照两位的样子捏一个出来。” “真的？！”东方闻樱吃惊，只是最后残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她今天出来是陪简兮散心的，不能喧宾夺主。 简兮失笑，“你喜欢的话就让他帮你捏一个，这小玩意我小时候就玩过了，你在这边等着，我去别的摊子上逛逛。”在她眼里，东方闻樱还是个孩子呢。 东方闻樱忙不迭点头，还不忘吩咐下人们跟紧简兮。 她自己则是在摊子上等着，摊主技艺纯熟，只隔着帷帽看了一眼，便将东方闻樱身上的特点捏了出来。 东方闻樱捏着面人笑着转身找简兮的身影。 “妹妹，你看这面人好看吗？” 简兮不语只是轻微点头。 东方闻樱拉着简兮的手，手下触感却没有往日的柔嫩。 简兮擅长刺绣，平时最重视保养手部皮肤，为的就是不失手感。 不过她没有多想，只以为简兮是这两天忙乱，没有顾及得上保养，拉着简兮的手就上了马车。 两人进了玉佛寺。 只有一个小沙弥带路，玉佛寺平时最常往来的就是京城中权贵的家中女眷，里面的小沙弥都是见过世面的。 东方闻樱只是觉得简兮一路上闷闷的，不同她搭话。 “小师傅，这寺中可有禅房，我们想休息一番再去拜佛。” “阿弥陀佛，有的，请随小僧来。” 禅房里面，东方闻樱摘下自己的帷帽，见简兮愣着不动。 抬手就要帮她摘掉。 只见简兮先一步拂开东方闻樱的手，身法闪动，四个伺候的丫鬟就应声倒地。 东方闻樱眼睛睁大，惊恐道：“你是谁？你不是兮儿！” 帷帽内的人并不说话。 东方闻樱挪动身子，想要到桌子旁边摔碎杯盏呼救。 帷帽下面之人，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手作刀状，重重劈向东方闻樱。 只一下，东方闻樱便晕倒在地。 那人放下帷帽，赫然就是张岑儿的贴身侍女银屏。 银屏为了保险起见，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放在几人鼻尖下面嗅了嗅。 脱掉外面的衣服，穿着一身青布麻衣，从禅房旁边的窗子溜走。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进行，简兮此时中了迷药，被送到了西山脚下的一艘船里面。 银屏赶到，确认人没有抓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环扣一环，她始终紧绷着心神。 看着前面撑船的暗卫银九，脸上有着两处青黑，“怎么？还出彩了？” 第171章 栽倒了 银九说话间，牵动脸上的伤口，嘴角扯了扯。 “嘶！” “这女的真不是省油的灯，幸好带的迷药劲儿大，不然还真不能悄无声息的拿下她。” 银屏看了一眼，简兮的手脚都被用牛筋绳牢牢绑住，“好了，按照公主的吩咐，尽快将她送到青云岭，到那边释放烟火信号，会有人来接应你，玄武王朝的安危都在她身上了，你可得仔细着点。” 这样的美人，银屏生怕银九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忘记敲打一番。 银九先前探查过简兮的底细，自然清楚。 整个北方引来了跟亘古未有的自然灾害，好多地方甚至颗粒无收，要不是玄武王朝内里大乱，上次塞北之战，轩辕王朝根本不可能胜利。 青云岭就在玄武王朝和轩辕王朝的交界处。 这次张岑儿和张玄昱前来轩辕王朝，一方面是为了和亲，另一方面是想请求轩辕帝能拨粮食到玄武王朝应急。 按照当前的形势看，轩辕帝不会轻易就许诺，所以张岑儿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没有轩辕帝的帮助，简兮将会是最后的底牌。 简兮其实已经迷迷糊糊的醒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船上，这摇摇晃晃的感觉似曾相识。 银九的身手很好，她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暴露自己会武功的底牌。 她闭着眼，只觉得这女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由不得她思考，船靠岸之后，银九和银屏告别，将简兮扛到了一辆马车上。 马车车厢锁好，银屏不放心的再次嘱咐，“此人事关重大，公主已经让咱们的人在城外接应你，切记小心，天黑之前尽快出城，若是被沈家发现封锁城门之后，想要出去就难了。” “是。” 银九本来就是沉闷的性子，听完嘱咐后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扮作车夫的样子，赶着马车走向城外。 马车缓缓驶动，简兮的头靠着车厢壁，眼睛先是睁开一条缝，见没有人发现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手腕微微用力，只觉得绑在手上的绳子越来越紧，只怕是之前花荣和她说的牛筋绳，这种绳子是用专门的材料制成，特性和牛筋一样，只要是被绑住了，越挣扎手腕上的汗液浸到绳子里面，就会越收越紧。 刚刚听到那两人的谈话，好像提到了什么公主,还有玄武王朝。 她认识的人里面能对的上号的就是嘉禾公主张岑儿。 但是她又有什么是玄武王朝看的上眼的？ 除了她哥哥沈南星的身份，嫂子家的资源，她手底下就只有一点生意。 因着扩张生意，手底下连银子都没有很多，若是想劫财可就打错算盘了。 简兮的脑子飞速运转。 如此大费周章秘绝对不会是求财那么简单，只希望他们不要为难东方闻樱，也希望沈家的下人给点力，能及时告诉沈南星。 迷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简兮记得当初就是闻到了一股非常奇特的橙子香味，等她循着香味找过去的时候，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入了人家的圈套。 看来她还是被花荣他们保护的太好了，花荣总说是江湖上人心险恶，有些人无孔不入，让她千万小心，一转头就中了人家的道。 这些年一直在内宅生存，最多不过就是一些内宅妇人们的算计。 只要她对这些人有用，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头上的桃木簪子里面有一把短刃，是莫川临走的时候送给她的，此时她手脚都被绑着。 简兮盯着马车内壁，用头在上面蹭，发髻都弄散了，簪子这时候也掉落出来。 她背过身子小心翼翼的行动，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抽出短刃，一点一点的割掉手腕上的绳子。 玉佛寺。 东方闻樱已经沉沉睡过去一个时辰了，看门的下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夫人、小姐，该去拜佛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索性推开门。 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大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是洪妈妈有耐心，先是叫醒东方闻樱。 洪妈妈掐着东方闻樱的人中，东方闻樱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像是散架子一般，脖颈处传来一阵钝钝的疼痛。 “怎么是你们？” 眼睛迷蒙的看着洪妈妈，片刻，脑子清醒。 东方闻樱紧紧抓住洪妈妈的胳膊，“兮儿有危险，快派小厮到城防营告诉将军，让他快去找兮儿！” 洪妈妈瞧着房中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你们几个看好夫人。” 东方闻樱细细回想细节，只怕是在山脚下庙会的时候，简兮就已经被掉包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 “夫人和姑娘进禅房休息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算上上山的一个时辰，已经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 东方闻樱捏紧了裙角，若不是她带简兮出来散心，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一个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若是传出去简兮被劫持的消息，时间过了这么久，那她这一生就完了。 视线逐渐氤氲起来，泪水沾湿了脸庞，懊恼和后悔夹杂无以复加。 紫翠和晓霜苏醒，紫翠稳重一些，想的也多。 “夫人，为今之计还是不要将姑娘不见了的消息传扬出去，这样对姑娘不好。” “对！你说的对，快去告诉将军，让他不要宣扬，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她在山脚下就已经不见了，要早知道，当时发作，说不定还能找到她，是我大意了。”东方闻樱缓过来之后，脑子异常清醒，有条不紊的下令指挥。 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出事，要是出事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晓霜的瞪着大眼睛，里面暗含泪珠，她知道一个女子被劫持会面对什么样的下场，想起简兮曾经在府中对她的种种好，急的拉着紫翠的手，“姐姐，咱们去找齐掌柜，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会有办法。” 齐世磊只是一介商贾，虽然有着经商的人脉，但是却是没有权力的。 紫翠知道晓霜是病急乱投医了，不过没有反驳，“好，我马上找人给齐掌柜传话。” 晓霜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高大人位高权重，若是有他的协助.....” 几人都是聪明人，后面的话意思都懂，以高云淮的权势，封锁城门还是能做到的。 第172章 解救 东方闻樱惊诧于简兮身边的丫鬟临危不惧，反观她身边的书琴和书棋在一边抱着哭泣，已经顾及不上旁人。 这两个丫鬟临危不惧，还能真的想办法。 紫翠大声拒绝。“不可！高大人和姑娘婚期在即。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情，难保日后两人不会生出嫌隙。” 晓霜心里也没把握，但是还是想争一争，看向东方闻樱，“夫人，姑娘现在是生是死我们都还不知道，只要能找到姑娘，高大人若是不想娶，姑娘不嫁就是了。” 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简兮的安危更加重要。 闻言，东方闻樱眉头一挑，心里微动，脑中迅速的过了一遍，随即下定决心，“就按晓霜说的来，让随行的人都给我把嘴闭紧了，我们即刻下山，我亲自去高家说明缘由，晓霜，你身量和兮儿差不多，戴上这帷帽，扮作兮儿的 样子。” 说罢眼神一转，露出狠厉之色，“在这屋子里的人，最好不要向外走露一丝风声，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也就活到头了。” “是。” 洪妈妈从外间回来，走到东方闻樱前面，“夫人，已经办妥了，是叫阿庆去给将军报信的，他是跟在将军身边的长随小厮，而且一家子都是卖身在了府里，都是可信的人。” 东方闻樱点头，“多谢洪妈妈想的周全，我们即刻去高家。”说罢亲手将她身上的帷帽戴在晓霜身上，见晓霜身上太过朴素，又将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戴在晓霜手上。 脸上强扯起一抹笑脸，拉着晓霜的手走出门去。 * 简兮好不容易割断绳子，看到外面的景色，像是要出京城。 西山在京郊外，但是玉佛寺后面湖泊却是直通城里的，刚刚那种摇晃之感，应该是在船上。 京郊的地形她不熟，掀开马车旁边的帘子，简兮试想着从里面跳出去的可行性。 车窗两个手掌宽度，简兮细细想想就打消了念头，用匕首划拉窗棂，上面的木头是普通的木头，还能刮下来木屑，简兮大喜，继续重复划拉，马车行走难免磕磕碰碰，这些声音都被掩藏了下去。 只希望这人能走得慢一些，只要能弄下一边的窗框，她就能试着在出城的时候制造混乱引起守城官兵的注意。 城防营是沈南星掌管的，有着这层关系，那群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知道这人是想从哪个城门出去，走了一个时辰还没到，简兮闲来无事，在掰下来的木块上面刻上一个岑字。 她发誓，若是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必然和张岑儿争个你死我活。 简兮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一个人，居然遭此横祸，张岑儿实在可恶。 许是银九太过于放心他的能力和迷药的药效，竟然没有想着查看一下车厢内的情景。 上官棠临走的时候送了简兮一个解毒药丸，说是服下之后能解百毒，她当时只当做不信，但还是吃了，看来应该是有几分作用的。 简兮只晕了一刻钟就悠悠转醒，要不是想着她醒过来打不过这一男一女，她断然不会如此。 花荣教过她如何装晕，晕倒的人和清醒的人呼吸频率是不一样的，这也是简兮为什么能骗过银屏和银九两个人。 想到此，简兮真的万分庆幸，并没有觉得这些东西难就不学了，到关键时候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窗子外的入口已经能容纳一个身量娇小的人通过了。 简兮默默调整坐姿，仔细盘算接下来应对的办法。 她将挖下来的木块继续拼接在马车侧壁，唯恐会有路人看见，惊动了前面的驾车之人。 到了官道，简兮看到外面有一排守城的士兵，想必已经到了城门口。 她当机立断，集中全身力量，跳出马车，身上的衣服都是东方闻樱给她做的时兴的绫罗折枝裙，她习惯裙子里面穿裤子打底，所以并未走光。 这一变动惊动了守城官兵，简兮伴随着窗棂木屑跳出。 一下车，她就瞅准时机，找到一队官兵里面看起来地位最高之人，笑靥如花，那人哪里见过这样绝色翩然的女子，一时间愣在原地。 简兮的速度很快，在银九还没反应之前，露出隐在袖子中的桃木短刃，心里默念一声对不起，毫不犹豫的将短刃刺向领头人的肩膀。 刘五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才反应过来。 周围的士兵马上反应过来，抄起手中的兵刃，将马车团团围住。 银九没想到简兮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众目睽睽之下，看了一眼城外的方向，握紧拳头。 从腰间抽出短剑，扑向最近的一个人。 刘五一见两人来者不善，立刻让人去城门楼上鸣鼓喊人。 银九不想恋战，只想带着简兮快速出城，今天是大开集市的日子，午后东城门口的人最多，银九也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想着不会有人盘问，才选在这个时候，人流涌动，简兮身量小，施展步法躲进了人群。 刘五扯着肩膀上的伤，眼中杀气尽显，“来人，把那个女人给老子绑起来！他娘的，老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伤的见了血。” “是！” 银九一人对战七人，简兮分到两个人。 简兮基本功扎实，运用身法躲避，一时间两个人也拿她没办法。 围观的百姓四散而逃。 城墙上面发出咚咚咚的急促鼓声。 银九狠厉的目光瞪向简兮，一脚踹翻了身边围着他的两个人。 施展轻功，像是鬼魅般的身影飞到简兮身边。 简兮瞳孔微颤，这是飞？？ 银九挥动软剑，一下便解决了和简兮苦斗良久的两个官兵。 扯起简兮的身子。 提气，准备出城门。 铿！ 破空之声传来。 一支箭羽疾速而来。 简兮眼睁睁的看着铁箭从银九的身上贯穿而过，从胸膛穿出，上面的箭头沾满了血。。 瞬间。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她的脸颊之上，开出一朵朵绚烂极致的血花。 还是温热的。 简兮转头望去，高云淮骑着马，一身雪白锦袍，手上一把墨黑色的大弓，还维持着羽箭射出的姿势。 第173章 复盘 死人了。 这个意识一瞬间占据脑海。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杀人。 高云淮驾着马走近，三百步的距离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刘五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拎着一把刀架在简兮的脖子上。 刀上还有鲜血，高云淮见状蹙眉，“放下刀刃。”刘五不理。 简兮呼吸急促，满脑子都是死人倒在地上的样子，她已经顾不上刘五的手只要再重一分就能划破她的脖颈。 马儿嘶叫声传来。 沈南星带着一众士兵赶到。 远远的就看到刘五将刀架在简兮的脖子上。 厉声道：“住手！” 刘五看到沈南星来了，没有一分迟疑便放下了手中的刀。 银九出手刀刀致命，众人清点，除了重伤不能动弹的，死了三个人，剩下的人多多少少受了点伤 沈南星和高云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到了简兮面前。 “兮儿！你没事吧？阿庆送来消息，我都急坏了，幸好我驻扎的地方离东城不远。” 沈南星整个手都在颤抖，看着简兮衣衫完好，一头秀发披在脑后，只觉得庆幸，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一把将简兮拥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才慢慢回复心绪。 他真的怕！怕简兮会像爹娘一样都消失了。 他们兄妹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差一点！ 差一点简兮就被掳走了。 高云淮站在身后，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心头酸涩。 若是可以......他也想抱一抱，但是不能，他只能默默的看着。 也无妨，只要她安全就好，他这样告诉自己。 最后还是简兮先受不了，拍了拍沈南星的后背。 “哥哥，好了，快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没看到后面高云淮幽怨的眼刀子都快凝成实质了。 不过就算是沈南星知道了也是无所谓的，他和简兮的关系岂是这半路横插一脚的高云淮可以比拟的。 高云淮终于可以插上话，温雅如竹，“沈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只怕还会有同党在，我们还是先回城中再做商议。” 沈南星点了点头，没有反驳高云淮，“好。” 简兮身上的帷帽已经没了，她扯下袖子蒙在脸上。 骑着沈南星的马，沈南星亲自牵马，高云淮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东城门顶楼战鼓敲响，等在城外接应的几人就知道这里面出了岔子，领头的银五让其他人等着，他自己乔装到城中打探消息。 进去的时候，果然看见城门口还有战斗留下的血迹，并没有看到银九的踪迹。 银五神色不明，知道计划怕是彻底暴露了，转头直接到了太平馆向张岑儿报信。 沈将军府。 简兮劫后余生，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两边分别是沈南星和高云淮。 她简单将自己被绑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一点也没有隐瞒，包括她推测是张岑儿在背后下的黑手的事。 沈南星大怒，用力拍在红木椅子扶手，生生的将椅子扶手拧断了。 “混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主意都打到我沈南星的妹子身上了，你和樱儿出门烧香，想必她也急坏了，派人送了信给我，要不是恰好在东城门口附近有点事，若是被那狗贼得逞，这还得了。” 简兮喝了口茶，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后遗症，总觉得嘴里没什么滋味，想要大口喝水解渴，“是了，那女子的声音我多番思索，好像就是张岑儿身边的侍女银屏的声音，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身上是有什么值得他们盘算的地方？” 高云淮听完胸中憋着一股闷气，他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加气闷。 “你也太小看你自己了，丰裕号的生意已经在京城和江南一带打通了，你手上的粮庄里的粮食只怕是比太仓存粮还要多，玄武王朝正是多事之秋，粮食是最为紧缺的，这次玄武王朝的使节前来就是为了请求陛下能拨些粮食麦种。” 高云淮摸索着手中的白玉扳指，脑子里将所有的原因都推算一遍，寻找有用的信息。 简兮有些吃惊，“不是吧？太仓存粮有这么少？” 不是她吃惊，这才几年，她的商业版图还没有完全推开，太仓掌管各地赋税，难道轩辕王朝偌大一个王朝，都没有那点粮食？ 沈南星瞠目结舌，高云淮的话他是不怀疑的，他惊讶的是简兮，只知道简兮手底下的生意做的不错，每年都有不菲的分红，没想到简兮还有这一手。 高云淮看着简兮吃惊的样子轻笑，如松竹映日，他是生意人，简兮的底细他早就了如指掌。 简兮向来不知道隐藏，有心人仔细一打探就知道了。 转头一脸淡然看向沈南星，“太仓存粮多少，沈将军应该知道，这几年内南征北战，军中能按时按需供给粮草实属不易，新一季度的存粮还要留着分发俸禄赈灾，西北干旱，陛下免了两年赋税，那边还欠着朝廷的银子。” 简兮第一次听说朝中之事，只觉得新鲜，连身上的伤痛也忘了，忙着追问，“怎么？还能欠朝廷银子？” 沈南星不清楚这其中的干系，也看向了高云淮。 高云淮拂一拂衣袖，娓娓道来，“这还是陛下是皇子的时候，为了得到大臣的支持，大开方便之门，让官员可以从国库中支取银子，只需要打上借条，即可解燃眉之急，当时获得了不少支持者，那时候太祖已经是晚年，加上陛下身边有淑妃这样的赚钱利器，造纸、印刷、玻璃等物远销各大王朝，赚了一大波银子，最后才夺得了皇位。” 说句大不敬的，若不是楼沐冉，这皇位最后落在谁的手上还未可知，不过这话只在心里知道就行了。 简兮恍然大悟，“我说呢！那有的官员若是因为任上亏空借的银子，最后这银子也要还？” 那岂不是用自己的名义借钱办朝廷的事？ 这套路似曾相识，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主意？ 高云淮露出欣赏之色，他不过说了冰山一角，简兮就能马上举一反三。 “对，如此利滚利，最后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辛苦劳碌一辈子，最后还不上欠款，手上的权力也会被收回去，几十年科举官场浸淫付诸一炬。” 看着简兮露出思索的样子，高云淮补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楼沐冉的主意，所以当初她犯了事倒台，所有因为这件事欠了一身债的官员都奋力讨伐，请求陛下将淑妃打入冷宫，就连撞柱而亡的御史，也是身欠几万两银子，没有身家根底的寒门士子。” 第174章 舒缓心情 官员进谏并非全部是为了江山社稷，也是为了父母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若是在任上因公殉职，陛下便不会迁怒家人，对有些无力偿还的官员，死是最好的解脱。 简兮咂舌，楼沐冉是懂资本家的套路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别人的决心。 高云淮继续说，“不过官员借贷各有各的理由，陛下自从登基之后就止了这一项，蚁多了也能咬死象，国库年年亏空，之前和玄武王朝的的那一仗，军需不足，我主动向陛下拿出两百万两银子，这才能保证粮草供应充足。” 简兮：！！！ 多少？ 两百万！ 这是多么大一笔巨款？！ 高家这么有钱的吗？ 沈南星看着简兮对高云淮生出崇拜的目光，说不上的别扭，扯开话题。 “那玄武王朝的公主对付兮儿，就是为了粮食？” 高云淮眼中锋芒毕露，身姿挺拔不动如山，简兮看着自家急的跳脚的哥哥，再看看淡定如斯的高云淮，一时间高下立断。 “不光是，玄武王朝是几大王朝之中对女子最为宽容的，不论男女，只论尊卑嫡庶长幼，当今的玄武女帝，善于权谋，一连生了七位子女， 张岑儿生父并无家世，所以才会被推出来和亲，我猜她是想要帮鲁王争夺权位，为自己牟利，只怕还打算着让张玄昱回王庭的主意。” 简兮好奇的眨巴眼睛，高云淮讲的这些事情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新世界。 这个时代还有女皇？ “还有什么主意？” 高云淮看着简兮身上衣衫已经有些破了，回来还没有找过医者，不由得担心，“姑娘不用找医者来看看？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也说了这么久的话 ，还是回去歇歇。” 沈南星也恍然想起来，这一路上，简兮还没停过。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东方闻樱捏着帕子抹眼泪，脚下快步走，没了往日的分寸，“夫君！我对不起你啊。”也没顾得上看别人，直接扑到的沈南星怀里。 后面还有带着帷帽扮作简兮的晓霜，洪妈妈一行人等不敢进来，只守在外间。 晓霜红红的眼睛看向简兮，露出点点微光，惊喜的叫了一声，“姑娘！”随即眼底一热，一行热泪滚下来。 紫翠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快步走到简兮身边，细细打量，确认简兮是真的，再也装不了稳重老成，放声大哭：“姑娘，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东方闻樱听到动静，木着身子转身，看见简兮。 简兮勾起唇角，扬手打了个招呼，“嫂子。” 东方闻樱心头紧绷的弦一松，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樱儿！” 沈南星打横抱起东方闻樱，焦急万分。 还是简兮拿主意，“哥哥送嫂子回去罢。” 闻言，沈南星点头急匆匆向外走去。 简兮摸了摸鼻子，她不是故意的。 高云淮心底一颤，看着简兮不由得心疼，沉声吩咐，“你们拿我的令牌，去金太医府上去请他过来诊脉。” 晓霜稍微有点理智，恭敬接过高云淮手里的令牌，将令牌交给了下面的小厮骑着快马去请太医。 简兮安抚紫翠，“好了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紫翠小脸一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还强撑着，一见到简兮，眼里的泪水就仿佛像是决堤了一般。 擦干眼泪，规矩的站在简兮身后。 简兮单手托住脑袋，露出了手腕上被牛筋绳勒出来的红痕，笑嘻嘻的看向高云淮，“你再给我讲讲玄武王朝的事呗，我看过很多杂记书本，还有列国转，上面语焉不详，其他王朝具体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呢。” 高云淮眼光定定的看着简兮雪白的皓腕上一缕红印子，只觉得十分刺目，这小妮子难道都不心疼自己的吗？ 语气耐心温柔，“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去就将珍藏的王朝记事孤本都送与你解闷。”想到什么，有些不自然，“若是有机会.....我带你都去看看。” “你是朝廷命官，怎么带我去？”简兮知道两人的婚约，相处并没有寻常女子面对未来夫婿时候的羞涩局促。 轩辕王朝的官没有皇帝的命令或者六部调动，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任职范围。 高云淮扬起足以消融寒冰的笑，“我也不会一直当官。” 过了一会，还不见沈南星回来，高云淮很是不满，他觉得沈南星作为一个哥哥是不称职的，不能照顾妹妹，自家妹妹刚从匪类手中逃离，不想着请医者治伤，送了自己妻子回去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赶过来。 终究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 他只能和简兮说着一些以前游学见到的趣事，来分散简兮的注意力。 简兮被高云淮口中的大好河山所吸引，连带着简兮身边的紫翠也听着入了迷。 五大王朝版图辽阔，有着不少的险峰秀水，异族人文。 这些都是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的。 不管什么高云淮都能说上一说，天文地理，各地的风土人情乃至当地的政策民生都能论一论。 简兮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高云淮一样，从未见他有这样的一面，仔细看过去，他已经剃掉胡须，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非常，举手投足间极有涵养，不论坐了多久脊背都是挺直的。 和高云淮聊天很是放松，两人不掺杂别的复杂利益关系，只是谈论见闻观点。 高云淮本来该走了，只是他贪恋于这片刻的宁静。 沈南星迟迟不来，高云淮心中那股寒意更甚。 晓霜站在门口，正纳闷着，太医还不来，就看到她派出去的阿华面色讪讪的。 “你这小子，让你去请太医，太医人呢？” 阿华支支吾吾，交出了高云淮的令牌。 晓霜面色不虞，但还是接过令牌，“姑娘等着看诊，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华心一横，打算直说。 门内传来简兮的声音：“晓霜，外面发生了何事？” 第175章 安慰 晓霜恶狠狠的瞪了阿华一眼，阿华挠头傻笑。 “我看你怎么回话，跟我进来。” “姑娘，我将令牌给了阿华，让她去请金太医，谁知这小子回来了，却没见太医的人。” 简兮抬眼，一看还是熟人，“阿华，太医呢？” 阿华望了一眼厅里，如实回答：“本来是请了来的，只是路过冷碧轩的时候，被夫人身边的书琴姐姐叫走了，说是将军派人去请的医者还没来，让金太医先过去为夫人诊治。” 紫翠心里憋着一口，自家小姐遇到这么大的事，没人请医者也就罢了，她们请了来，居然还被半道截走了。 晓霜低头不语，纵然她心里有万般不满，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她一个做丫鬟的能置喙的。 高云淮大怒，直接拍桌，在沈家憋了一肚子的气，顷刻间爆发。 “真是无礼！你们等着，我亲自去请医者，让金太医好好待在将军夫人那边，不必过来了。”高云淮冷哼甩袖，看着简兮，见她好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安慰道：“你放心，我定然为你主持公道。” 简兮倒觉得没什么，她本来能也没什么事，倒是东方闻樱晕倒了看着更加严重一些，想解释，可是只看到了高云淮离去的衣角。 晓霜踢了阿华一脚，“还不快滚，亏的姑娘之前对你那么好，没良心的夯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阿华自知理亏，讪讪退下。 “姑娘，我刚刚回了画水阁，邢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就给了我一套衣裳，姑娘换了衣裳回去，也省得人多眼杂的，看着姑娘这一身衣裳多生口舌。” 晓霜托盘上捧着一件墨绿云纹衣裳，还有一副配套的首饰。 “好。” 还是邢妈妈想的周到。 简兮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沾了不少灰尘，好好的一件裙子活像个乞丐装，不过有着盛世美颜的加持，倒像是从九天跌落人间的神女一般。 简兮起身，不经意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呼出声，“嘶！” 紫翠连忙上前查看，“哎呀，姑娘这肩膀上渗血了。” 简兮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跳窗的时候，用的力气不小，被窗子上的木刺伤到的。 “无妨，上面垫个帕子，索性邢妈妈送来的衣裳是深色的也不显眼，我套在身上，回去再处理。” 晓霜和紫翠将身上的手帕都拿了出来，几人在隔间里面帮简兮套上衣服，再戴上帷帽，看起来就和出门的时候一般无二。 简兮没有让两人搀扶，独自走出房间，眼睛扫过外面的下人，暗暗记下所有人的名字。 紫翠一个眼神，洪妈妈会意，领着众人跟在简兮身后回了画水阁。 画水阁。 简兮刚擦洗完伤口，丫鬟来报：“高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是。” 高夫人一身家常打扮，行色匆匆，见到简兮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躺在床上小脸苍白，脸上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我的儿，你受苦了。” 高夫人拉住简兮的手，另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简兮的细软的头发。 简兮感觉到耳侧传来的温度，对上高夫人满眼关切，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高姨。” “哎！云淮回去就告诉我了，我心急就先一步过来了，你放心，他已经亲自去为你请大夫了，一会就来了，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简兮吸了吸鼻子，坐起来，伸出双手。 高夫人向前坐了一点，将简兮揽进怀里。 “要哭就哭罢，高姨来了。” 简兮放声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受点苦都没什么，一遇到别人的关心，心中就好像有了一万分的委屈说不出来。 紫翠早就在简兮落泪之时就招房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晓霜和她两个人守在门外。 听着屋里传来简兮的哭声，紫翠终于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好，姑娘总是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哭出来就好了。” 晓霜也拿起帕子抹眼泪，“我就是心疼姑娘，邢妈妈在院里帮忙看着下人，底下人都在猜测，我说是姑娘在玉佛寺摔了一跤，被碎石擦伤了，正好碰上了高大人相救。” 紫翠赞赏道：“你说的没错，高大人和姑娘是未婚夫妻，还是陛下赐婚，亲密些也无妨，你在姑娘身边这么久，长进了不少。” 晓霜还是忧心，“我又不是木头，姑娘对咱们好我知道好歹，就是将军这次做的也太不体面了些。”她是为简兮鸣不平。 紫翠叹了一口气，想起简兮为沈南星付出的种种，“别说了，这些不是咱们该议论的，我看着高大人是好的，只希望姑娘能遇见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简兮冰雪聪明，对于旁的事洞若观火，但任何事情一到了自己身上，就没有那么理智了。 在高夫人的安慰下，简兮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终于感觉舒缓了许多，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高夫人极有耐心，见简兮不哭了，就开始讲起高云淮以前的事情。 简兮靠在高夫人怀里，里面软软香香的，。是她一直渴望的怀抱，她不想离开。 想到此，不禁有些嫉妒高云淮。 “姑娘，高大人请的女医来了。” 紫翠的声音传来，简兮吸了一口气，终于从高夫人的怀里拔了出来，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高夫人亲自扶着简兮躺好，掖好被角，“让她进来。” “是。” 紫翠带着女医入内。 来人一身青衣，内敛如玉，年纪四十出头。 女医见到高夫人，颔首见礼，“高夫人。” 高夫人坐在床边，“郭女医，劳你帮兮儿来看看有有无大碍。” 郭秀点头，后面的童儿也是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 “白芷，将我脉枕拿来。” “是，师父。” 白芷拿出脉枕，放在简兮手边。 高夫人显然很是熟练看病的流程，从被子里捏出简兮纤细的手腕放在脉枕上，雪白的手腕上一缕红痕触目惊心。 白芷见状在手腕上覆上一张干净丝帕，端来一个方凳放在床边。 郭秀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放在简兮手腕上，片刻后又翻看了简兮的眼睑和舌苔。 “姑娘体内仿佛是有迷药的痕迹，不过时间久了已经消散，伴有心悸受惊，失血过多，敢问姑娘身上可有其他伤口？” 第176章 晓霜不满 紫翠赶忙说道：“有，姑娘的肩膀，有一处伤口，我们已经清洗过上药了，还有小腿上有一处淤青，还请女医看看骨头有无受伤。” 简兮掀开被子，郭女医检查了一番，身上都是些皮外伤，只是按到腿上的时候，简兮有些不适。 郭秀了然，“姑娘身上其他地方都是些皮外伤，一会用我的药，保管你连伤疤都不留，这腿伤可要好好的治治。” 简兮动了动，一阵刺痛传来，之前还没觉得，躺了一会便觉得疼痛难忍，“是骨折吗？” 郭秀安慰道：“不是，就是寻常的扭伤，没有伤到骨头，姑娘身上是热的时候不觉得，这身子一松就有感觉了。” 高夫人在一边，看着简兮身上的伤，不由得泪目，这么娇娇软软的的小丫头，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声都不吭。 “多谢女医，那需要喝药吗？” 郭秀抬手，“不必，我受高大人所托一定要将姑娘照顾好再离开，都是些皮外伤，再配上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就行，再有我一会写几道药膳方子，姑娘这身上还得好好补补才行。” 紫翠大喜，“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这就让人为女医去打点住处。” 女医少有，京中女眷若是有病症，最多就是请太医来诊治，只是男女有别，有些伤痛总是难以启齿，也不知道高云淮从哪里请来的一位女医。 高夫人看着外面天色昏暗，知道已经到时候了，“兮儿，你好好将养，高姨得了空就来看你，明天我让人送些补品来给你补补身子，女儿家不比男人，每天还是要吃些滋阴补气血的才是。” “我知道了。” 高夫人摸摸简兮的头发，“我明天让人送些上好的燕窝红枣过来，家中也有不少事要打理，你安心养伤，以后见的日子还多着呢。” 高夫人没有问她经历了什么，只是让她安心，这样不问缘由的关心是她以前从未拥有过的。 这一晚，简兮睡了个好觉。 梦里，她还是小小的婴儿，被母亲温暖的怀抱抱着，很舒服..... 第二日早上。 简兮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在紫翠的晓霜的搀扶下，坐在房里的隔间用饭。 “怎么一大早就吃这些？” 一碗红豆燕窝粥，鸡肉鱼肉里面都放着各样药材，只有两样小菜还算清淡。 “这些都是郭女医说的，她说姑娘在长身子，平时饮食太过单调，身子里面气血不足，她还亲自写了几个药膳方子，让姑娘多多进补。” 简兮苦着脸，接过燕窝粥，没滋没味的吃了起来。 她是真不爱吃这些玩意啊。 挺没滋味的，只是听医生的总没有错。 叹了口气，又夹了几口，肉类都是清淡口，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她平日的饮食，都是偏素菜多一些，十五岁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她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难吃也要吃！ 吃过饭，高家流水一样的补品送了来，院子里的下人都已经免疫了。 院子里的花开的正盛，简兮让人将她的藤椅搬到了院里晒太阳。 “紫翠，昨天那些人回去了？” “是，姑娘，前因后果已经告诉邢妈妈了，那些人都是可靠的，敲打了一番，又赏了银子，他们断然不敢出去胡说， 晓霜对外只说姑娘在玉佛寺跌了一跤，擦伤了，并无大碍。” 简兮点头，“办的不错，我记得我年前打了两支翡翠金步摇，晚点你去拿来，和晓霜一人一支，你们也大了，也该有些压箱底的首饰。” 这次两人的表现她很满意，表现得好就要赏，这样别人才能更加尽心。 那两只翡翠金步摇，用的是白底青的翡翠，做成海棠花的样子，分量极重，光上面的金子算下来就有五十两银子，最难的的是工艺，是请的内造司退下来的老师傅做的。 “是，多谢姑娘。”紫翠知道那翡翠步摇，就是做嫁妆那也是压箱底的，女孩子哪有不喜欢首饰的，心中自然开心。 昨天高云淮一回去，就收拾出了一大堆的杂记，好多都是孤本，上面记载着的都是各地的风土见闻，或美食珍馐，或民风习俗.... 正好闲着养病，翻着看看正好解闷。 “姑娘，齐管事送东西来了。” 四个小厮抬着箱子四角，几个人都卯足了力气，使出了吃奶的劲，这一幕吸引了不少在院里洒扫的丫鬟。 简兮懒洋洋的，不是很感兴趣。 “送什么了？” 自从知道她要嫁人，磊子隔几日就让人送点什么东西来， 打开箱子，几个小丫鬟惊呼： “是石头！” 蔷薇看见了，笑骂道：“真是没见识的小蹄子，这不是石头，是玉石，满满一大箱子，羊脂白玉、黄玉、翡翠、蓝田玉.....真是大手笔呢，这一大箱子，可是能打不少首饰。” “收起来入库罢，等有时间了再找人打些手镯钗环。” 磊子的小心思她还是知道的，转头问向蔷薇，“彩云何时能出来？” 蔷薇放下手中的笔，算了算日子，“左不过就是这两日，端午节过了，太夫人身边每年都要放出去一批人，到时候还是要请姑娘帮忙，找人将彩云领回来。” 王府中的丫鬟赎身解契，都是要随家里的男子户头，彩云家中已经无人，还是要靠简兮的帮助。 “这些不用说，磊子哥早就安排好了，只怕他比我还着急。”简兮捂嘴轻笑。 “对了，刚刚他送来的那一箱玉石，劳烦蔷薇姐姐挑件好的，找外面的老师傅打套首饰，还有邢妈妈，让她替彩云张罗十二抬嫁妆，我另外再给她五百两银子压箱底，就让她从我松子巷那边的房子发嫁。” 彩云出了王府就是一个人了，要尽早将婚事办妥，一个女子在外面生活多有不便。 “是。” 邢妈妈最近都在操持简兮的嫁妆，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彩云的嫁妆不用很复杂，好多东西都是现成的。 晓霜送来一壶玫瑰花茶，“姑娘也该舒心些，有些事原不用那么操心的，有些人也不会领姑娘的情。” 简兮侧目，“哟！谁惹我们家晓霜不开心了？说出来我替你出气。” 还是头一次见往日乖顺的晓霜说话这么冲。 紫翠赶忙挥手，生怕晓霜说些什么让简兮伤心。 第177章 意外来访 晓霜没管紫翠的暗示，直接说了出来，“姑娘受了伤，夫人和将军连问都不问，我是为姑娘抱不平。” 简兮眉眼一凛，“住口！背后议论主子成何体统？” 晓霜没想到简兮还会出言维护，默不作声，跪在地上。 “姑娘，我错了。” 紫翠看不下去，求情道：“姑娘，晓霜也是为了你好，平时她并没有在主子后面说是非，请姑娘明鉴。” 简兮叹了一口气，“起来罢， 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去计较那么多，哥哥有自己的生活，我希望他能和嫂子在一起过得开心快乐，何况我这次脱困，还是借了哥哥和高大人的力，我现在好好的，这就够了，要求的太多就矫情了，郭女医不也说我这都是皮外伤？” 她并未觉得沈南星做错了，她很开心，沈南星能在乎东方闻樱，这证明两个人的感情还不错， 这也是她一直希望的事情。 无论怎样，她不希望沈南星为了她牺牲掉原本所拥有的，这会让她有负罪感。 只要是她自己能帮解决的问题，她不想去麻烦别人。 她不清楚自己这是害怕麻烦还是害怕别人拒绝。 不抱期望就不会有绝望，这一直是她的处事之道。 人与人之间如果能用你来我往的价值互换再好不过，这样的关系会让她很轻松。 “去送些补品到冷碧轩，就说我腿受伤了不便走动，并无大碍，你替我去看看嫂子的的身体怎么样了？” 晓霜咬了咬唇角，应了声是。 蔷薇和素莲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早上在院子里熟悉账册，晚点就去铺子里面熟悉铺子的经营运作。 主要还是蔷薇为主。素莲跟在后面打下手。 素莲之前手里面管着简兮的库房钥匙，这段时间就交给了邢妈妈去管束。 简兮看着手底下的小丫头，感觉人手还是不够用。 是时候要多采买些下人了。 正寻思着—— “姑娘，外面有人说是嘉禾公主前来求见。” 简兮哂笑，真是奇了，她还没找上门她自己倒是送上来了。 “请进来。” “是。” 蔷薇先站起身，对着嘉禾公主行礼，“见过嘉禾公主。”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行李。 “见过嘉禾公主。” 张岑儿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看起来眼生的侍女，并不是上次马球会上见到的银屏。 简兮坐在藤椅上，很是为难，“嘉禾公主大驾光临，可惜我这腿受伤了，请恕我不能行礼了。” 张岑儿没有怪罪，一脸担忧，“本宫听说荣安县君昨日上香，不小心磕了一下，想着马球会上的交情，心里牵挂，不曾想县君的伤势这么重，可请了医者不曾？” 简兮看着张岑儿脸上的担忧不像作假，她睁大了眼睛，试图从张岑儿寻找破绽都没有找到。 “已经看过了，医者说并无大碍，多休养几日就妥了。” 想到什么，抬手道：“你们都下去伺候，我和公主有话要说。” “是。” 张岑儿抬手，示意侍女退下。 上午的太阳充满朝气，简兮喜欢栀子花，严管事还专门围了个篱笆种植栀子花。 小院里面弥漫着栀子花的香味，简兮的藤椅在篱笆旁边，随手折了一枝开的正盛的栀子花放在鼻尖轻嗅。 栀子花用来插瓶也不错。 简兮在藤椅上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像是没有脊柱的软体动物一样。 “现在没有旁人，公主可以不用装了。” “哦？县君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情流露。”张岑儿随意坐在了蔷薇之前坐着算账的矮凳上，仪态挺拔，火红的衣裙浓烈，气场强大。 “公主此行不妨直说。” 简兮不想装，以前装是因为形势需要，现在是懒得装。 高云淮给她透了底，这玄武王朝的公主根本就没有实权，哪怕玄武王庭也是不受宠爱的存在，所以她必须得为自己做谋划。 现在的形势是她身上有张岑儿想要的东西，既然不足为惧，那索性就摊牌。 张岑儿红唇轻启，状似惋惜，“当日马球场上，你白裙飞扬，灿若星华，像你这样的女子，若是生在玄武王朝，哪怕是执掌家族基业，入朝为官也不无可能。” 简兮有些不耐烦，“若是不说原由，公主可以回去了，我并不想与你交谈。” 什么都对她做了，现在来说这种话，是幸灾乐祸，还是嘲讽？真是搞不懂这些上层人的脑回路。 张岑儿并未生气，只是解释道：“我说我并非有意，你信吗？” 简兮放下手中的栀子花，转头看向张岑儿的眼睛。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你凭本事绑走的我，我无话可说，我生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伤害过我的人都不可原谅。” 张岑儿一愣，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直爽的女子了。 不禁拍起手来。 啪啪啪！ “县君真是敢爱敢恨，我很喜欢你，若是可以，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张岑儿，你唤我岑儿就好。” 简兮将头扭到一边，“公主怕是没懂我的意思。请回罢。” 和张岑儿说话好累，说一句话有三四个意思，绕四五个弯子。 张岑儿理了理裙摆，手抚过旁边的栀子花丛，露水沾湿了她略微带着薄茧的手。 “我父君是王庭的一个侍卫，有次我母皇喝醉了，临幸了我父君，我和四哥乃是同一个父亲，他读书很好，心底也有谋算，只是母皇从未将目光放在我们身上，父君眼里只有母皇，我是被四哥带大的。” “他真的是个极温柔又有担当的男子，当日我逼轩辕帝让你嫁与我皇兄，也并不全然是算计，不过我也是中了别人的道，我承认当初是想借你在轩辕王朝站稳脚跟。” “可我没想到的是你身后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商行，我此次出来，母皇用父君的性命要挟，我就算是死，也要求轩辕帝愿意给玄武王朝拨粮食，不然王朝上下饿殍遍野，谁也活不成。” “与我何干？” 这人是觉得她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意拿捏，这道德绑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张岑儿一噎，没有想到简兮竟然连装都不愿意装。 “这就是你伤害我的理由？我这一身伤是不是还要多谢公主手下留情？实话告诉你，我手里的粮食你一粒都拿不走，就算死了我也是上缴国库，和玄武王朝没有一文钱关系。”简兮语气冷硬。 张岑儿父亲和哥哥的性命重要，难道她就活该命如草芥？ 今日是她，手里还有几分权势。 若是换成当初做丫鬟的她，只怕都不用张岑儿亲自动手，她就会被人打包送走。 粮食出口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商人为了获利，往大了说是想要通敌卖国也不无可能，她可还没活够呢。 张岑儿眉目飞扬，“本公主赏识你，并不是让你在这里胡乱攀扯的，你们轩辕王朝的女子重视清誉，既然你身上的这些伤是在玉佛寺跌倒所致，那本宫就不多说什么了。”她今天来本就是为了确认简兮是不是愿意吃下这个暗亏。 简兮看着张岑儿连生气都好看至极的面容，有些可惜，“公主花容月貌，我以为会是爽朗不羁的性格，不曾想这次是栽倒了，我自诩阅人无数，还是会被皮囊迷惑，真是不应该。” 张岑儿并未气恼，嗤笑道：“我若心里没个算计，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算计你非我本意，但我不后悔，你手里的粮食放在你手上，不过是牟利的工具，给了我却可以拯救万民与水火，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张岑儿眼中带着一丝悲悯，”纵然你现在享受上层人的生活，但骨子里仍旧是卑贱的丫鬟。“ 简兮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茶杯，扔到地上。 甩脸子，装腔作势，这些她也会。 她已经在龟缩在这个院子里闭门不出了，还要找上门来嘲讽，最后还要专门跑过来可怜她。 难道她是什么很可怜的人吗？ 张岑儿的裙子被溅起的茶水沾湿了，很是不满：“放肆！ ” 简兮单手支起身子，看着张岑儿怒气值满满的样子，好整以暇，气人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院子里面的丫鬟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向简兮这边，紫翠想走过去看看，简兮打手势拒绝。 人来了就没意思了，“什么救万民于水火，难不成公主的拯救万民就是用别人的粮食去施恩，这样的恩谁不会施，你倒是会做人的。” “别说出来叫我恶心了，你今天若是开诚布公的说是立场不同我倒是能明白，大家你争我斗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我这一身伤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以后如何，公主也可以看看我的本事。” “公主若无事可以回去了。” “紫翠，送客！” “哎！” 紫翠垫着脚，往里面望， 生怕张岑儿对简兮作出什么事情出来。 只见画水阁门口走过来一褐色异域服饰的女子，满脸焦急。 张岑儿压下心中的怒火，“什么事？” “公主，四皇子出事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简兮听出这女子的声音就是当初劫持她的人，也是当日马球场上就一面之缘的女子，张岑儿的丫鬟银屏。 紫翠看着银屏熟悉的背影，瞳孔一缩，这不就是当日扮作简兮的那人？ 简兮平日里对人和善，很少与人交恶，见天罕见的对张岑儿冷言冷语，还摔杯子。 若是如此的话，这就说的通了。 简兮慢慢挪动身子，理好裙摆，坐起来打招呼：“银屏姑娘，好久不见。” 银屏眼睛四处看，就是不敢和简兮对视，想要走过去却又不敢，进退犹豫。 张岑儿清楚银屏的脾气，若不是要紧事，银屏不会轻易来找他。 走至银屏身边，“我皇兄怎么了？” 银屏看了一眼四周，靠近张岑儿低声说道：“公主快回去看看，今天武安王府的三爷约了四皇子出门游玩，领略京城风光，可是出城门的时候，不知怎的四皇子和守城士兵起了冲突，引来了附近的沈将军，两人大打出手，四皇子两条腿都废了，沈将军还将四皇子关进了刑部大牢。” “什么？” 银屏脸上的着急之色不似作假。 张岑儿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走出了画水阁，就想直奔刑部大牢。 “干什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点教养都没有，怪不得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紫翠按了按被银屏撞疼的胳膊忍不住叫骂。 张岑儿正在气头上，转头对着简兮厉声呵斥，“这就是你家的丫鬟？真是和你一样不懂规矩。” “你不会教，我来替你教。” “银屏，给她十个耳光。” “是。” 银屏转身，紫翠见状赶忙跑到简兮身旁，将刚刚听到的话都告诉了简兮。 简兮将紫翠护在怀里，“我看谁敢？” “院子里的都是死人吗？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还不抄家伙。” 躲在院里各处的丫鬟婆子都走出来，外院伺候的小厮也都跑了进来。 还有几个小丫头赶着出去报信的。 张岑儿被团团围住，里面是丫鬟婆子，外面围着一圈小厮，还有那好事的，拉着相识的小厮都跑了进来。 银屏再也没心思去管紫翠了，连忙跑到张岑儿身前护卫，“大胆！你们这群刁奴要是敢动我们公主一个头发丝，我就告到你们轩辕皇帝那里去，说你们藐视玄武王朝使节！让你们将军府满门抄斩。” “好大的口气啊！我太原王氏全族几千人，你们也杀的完？” 书画和书棋一左一右搀扶着东方闻樱，东方闻樱一身翠绿色锦绣裙，行走时发间步摇轻微晃动，后面跟着一行丫鬟仆妇。 张岑儿主仆三人被围在院子中央，气势上就短了三分。 “沈夫人有礼。”张岑儿柔着语气，低眉行礼。 太原王氏族学天下闻名，门生遍布五大王朝，五姓七家的势力，远不是她能撼动的。 王家人向来护短，张岑儿不由得懊恼今天的失策，她错估了简兮身边人的实力。 东方闻樱浅浅行了一礼，面色冷淡，“公主远道而来，在府里用个便饭罢，省得别人说我们沈家招待不周。” 银屏扯了扯张岑儿的袖子，四皇子还在大牢里面生死未卜，她们可不能再在沈家浪费时间了。 第178章 报仇 张岑儿从腰间抽出鞭子，甩在地上，清脆一声。 吓退了不少人，阿庆帮他爹给画水阁搬花木盆栽，是最清楚里面的前因后果的。 见状直直的挡在张岑儿身前，“你不能走，你在二品官员的府邸欺辱女眷，还动了武器，这件事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是没理，你得向我们夫人和姑娘道歉！” 张岑儿眼睛微眯， “你找死？” 阿庆大喇喇的站在中央也不让道，银屏上前一个横踢撂倒阿庆，“公主快走，四皇子状况怕是不好。” 去太平馆报信的下人衣角上有着斑驳血迹，沈南星在战场上素来有冷面罗刹的名头，银屏担心沈南星下手太重，伤了张玄昱。 今天这小厮拦路，张岑儿是断然不能动手的，这错只能她来担了。 简兮很是惊奇，银屏看起来倒是很忠心，只是忠心用错了地方害人害己，这次她绝不会放过张岑儿，还有她背后的人。 东方闻樱是真没想到这玄武王朝的公主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 能想出那样周密的绑人计划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是莽撞有余，心智不足。 被人随便一激就失了分寸。 书画和书棋挡在东方闻樱身前，生怕这疯婆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张岑儿冷哼，扫过在场众人，大步流星的离去。 马车上。 张岑儿一巴掌扇到银屏脸上。 银屏惶恐跪地，“公主恕罪。” “说，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们之前的行动被沈家兄妹察觉，今天四皇子和沈将军起冲突，四皇子往日里是最稳重老实的，断然不会主动和旁人起冲突。” 张岑儿瞪了一眼银屏，右手捏起银屏的脸，“这件事，是你和银九去办的，本宫白白折损了一个暗卫，你们连个女人都办不了，真是废物。” 张岑儿手上的指甲很长，用力的时候刮破了银屏的脸蛋，银屏脸上传来一阵刺痛，但还是直挺挺的跪着，不敢为自己辩驳。 刑部大牢。 张玄昱双手绑在犯人专用的架子上，沈南星一身便装，拿着一根铁棒在火炉里拨弄炭火。 “沈，，，沈将军，不知玄昱是哪里得罪您，好歹说出来，就算是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啊。” 张玄昱在太平馆待的好好的，不由分说的被百里言华拉着出城去打猎，说什么夏天是打猎最好的时节。 刚到城门口，看门的官兵，就直直倒在他面前，那黑脸的兵长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看不起轩辕王朝的官兵，存心找事。 百里言华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质问他为什么瞧不起轩辕王朝。 接着沈南星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了他一顿胖揍，关到了牢里。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南星并不理会，拨弄好了炭火，“急什么？人都没到齐。”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南星耳朵微动，“来了。” 张玄昱看到张岑儿，便是一喜，心想终于有救了，“妹妹，快来救我！” 银屏看到张玄昱身上并无血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张岑儿步履匆匆，眼见着自小护着她长大的皇兄，被人捆在刑架上满脸心疼，“皇兄！” 第179章 解释 张岑儿上前想要替张玄昱松绑。 沈南星扔掉手上的铁棍，铁棍掉在地上溅起零星的火星子。 “呵！嘉禾公主好本事，刑部大牢也敢擅闯。” “来人！” 外面进来一队兵士，身披战甲，手拿长枪，一身肃杀之气，一看就是平时上过战场的。 张岑儿一声胆气：“怎么？沈将军还想在皇城中草菅人命不成？” 沈南星嘴角轻扬，“自然不敢，只是我朝律法严明，擅闯刑部大牢者，关押交由刑部审判，今日宋提刑休沐，恐怕要委屈您在这大牢里过一夜了。” “你敢？” “来人，押送大牢。” “是。” 这些兵丁都是沈南星的心腹，只听沈南星一人的命令。 两个汉子出列，押着张岑儿和银屏进了牢房。 张岑儿纵然学过一点拳脚功夫，但是也难敌这些上过战场的老手。 银屏看的清形势，知道敌众我寡，不敢贸然出手。 牢房空间逼仄，地面潮湿，里面铺着的稻草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张岑儿眉头紧蹙，哪怕是她在玄武王庭里面不受宠，也没住过这样的屋子。 空气中的那股霉味令她作呕，旁边居然还有犯人在地上小解。 “沈南星！你别等着本宫出去，本宫出去一定要将你告到轩辕皇帝面前去！” “你以权谋私，敢得罪我，我要杀了你。” 银屏淡定一些，有些心不在焉，“公主，别喊了，还是看银风是不是会回去报信罢。”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张玄昱所在的地方。 张岑儿叫喊的有些累了，一想起这地上还有人小解的痕迹，就坐不下去，硬生生的站了一晚上。 画水阁。 东方闻樱一见简兮便忍不住哭了出来，“兮儿！” 手上的帕子都沾湿了半条。 “夫人，你现在有了身孕，不宜大喜大悲啊。”书画急忙劝慰。 简兮闻言大喜，“真的吗？” 东方闻樱有些羞恼，忍不住骂道：“你个多嘴的丫头，还不快闭嘴。” “紫翠，快让人搬个舒服的椅子来，记得铺上垫子。” “是。” 简兮一时激动，不小心扯到了腿伤，疼的龇牙咧嘴。 东方闻樱一脸心疼，“你就安心躺好，这么些丫鬟婆子，不用你操心，我这才一个月，胎都没坐稳，就和平时一样就行。” 紫翠喊来两个干粗活的婆子，将简兮命人打造的藤椅搬来，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 东方闻樱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坐下，“咦？这椅子倒是比寻常的椅子舒服。” 简兮身下躺的是同款躺椅，闻言笑的眉眼弯弯，“嫂子觉得好，就让人把这个椅子搬到冷碧轩，每天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可是舒服呢。” 东方闻樱眉目温柔，见简兮并没有什么大不妥才放下心来。 紫翠细心的替东方闻樱盖上毯子，东方闻樱点头笑道：“多谢。”紫翠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天还和晓霜说了东方闻樱的坏话，此时正有些心虚。 东方闻樱和简兮并排躺在阳光下，画水阁里面的花草茂盛，富有生机，在其中躺着晒太阳，就连东方闻樱这个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娇小姐也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快活似神仙。 “你们都下去，我想和兮儿说说话。” “是。” 东方闻樱叹了一口气，“哎！你不知道你哥哥的脾气，昨晚知道了是那玄武王朝的兄妹对你做的事，半夜就去了武安王府找那边的三爷，也不知道两个人去干什么了，金太医说我气血上涌，为我扎针保胎，今早上觉得好些了才来看你，也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中用。” 东方闻樱的手隔着薄毯轻摸小腹，眼里的温柔仿佛要化成水。 简兮眼见东方闻樱又要哭了，急忙安慰，“嫂子别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在家里又不会出什么事，高夫人昨晚还来陪了我好一会子，这里也有女医照顾，你只安心养胎就是。” 真是见了鬼，她居然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母爱的光辉。 忽然想起来爱女如命的王夫人，“可让人通知王夫人了吗？” 东方闻樱有些羞涩，“还未曾与母亲言说。” 简兮看着东东方闻樱稚嫩的脸庞，十六岁的年纪就怀孕了，不由得觉得沈南星有些禽兽。 想想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女子都是这样的，不由得担心起自己以后的日子来。 “王夫人知道了肯定高兴。” 简兮和东方闻樱并排坐在藤椅上，院中落花阵阵，花瓣跌落在雪白的绒毯上。 东方闻樱许是孕期的缘故，竟然靠着睡着了。 郭女医给简兮上前诊脉的时候放轻了手脚，简兮手指做噤声状，“嘘！” 沈南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此生最重要的人都在院子里，一动一静，岁月静好，紧蹙的眉头放松了许多，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东方闻樱浅眠，听到脚步声靠近，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郭女医。 简兮笑着解释道：“这是郭女医，是高大人替我请来看病的。” “樱儿，兮儿，我回来了。” 东方闻樱恍然想起来，神情有些拘谨，抓住了身上盖的毯子，看向简兮，“兮儿，昨儿是书琴那丫头不知轻重，拦住了金太医，我已经命人将她关进柴房了，就等着你发落。” 闻言，沈南星抿唇，“兮儿，都怪我，这和樱儿不相干，是我一时情急就失了分寸，我昨天安置好了樱儿就急着去找言华一起商量给你出气，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事情自然指的是书画请走太医这件事，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姑嫂二人的对话。 简兮心中的那点疙瘩彻底消失， 想起刚刚紫翠说的，沈南星将张玄昱打了一顿，下意识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开心。 嘴上还是忍不住说道：“哥哥不用这样的。” 谁知道东方闻樱像是孩子似的说了句，“他是你哥哥，为你出气是应该的，男人在外打拼事业，保护家人本就是分内之事。” 东方闻樱骨子里还是这个时代的思想，认为女人依靠男人理所应当。 简兮从来没有人可以依靠，一切所得都是自己争取，也从来不敢报这样心思，她怕失望。 不过现在来看是她多心了，“书琴也不是有意的，那丫头是嫂子的贴身丫鬟，关在柴房如何使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嫂子就放了她罢。” 东方闻樱却并不认同： “罚是一定要的，她做了这样不知轻重的事，离间你们兄妹之情，纵然妹妹慈心，我也要罚她的，就罚她半年月钱，再打二十个板子，等她到了年纪，就让她自去配人。” 这话一出，是彻底断了书琴的前路。 大家族果然治下严谨，简兮唏嘘。 郭女医敛眉站在一侧，并未出声，大户人家也见了不少，很少见这么纯粹和谐，有话当面就说的，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姑娘，今天还没有看诊。”郭女医是药王谷在京城中的人，药王谷的药材供应一直是高氏商行负责，所以此行看在高云淮的面子上她不得不来。 沈南星站在东方闻樱身侧，晓霜则是有眼色的端来了一个凳子。 几个人都看向为简兮诊治的郭女医身上，郭女医并不在乎，比这更大的场面她也见的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检查了一下简兮的腿，白芷在一边打下手，简兮看着白芷的年岁和灵宝一般大，这些日子不见，倒是有些想那个乖巧的小丫头了。 也不知道莫守坚几人到了蜀地没有。 郭女医察觉到简兮的目光，心下一软，“这是小徒白芷，日常跟着我打打下手。” 简兮轻笑着，忍住了想用手摸摸白芷头顶的想法，“我就是看着这小丫头，想起了小时候，紫翠，拿些厨房新做的果子给她吃。” 白芷抬头看向自家师父，见到师父点头，才露出腼腆微笑，“多谢姑娘。” 郭女医一声无儿无女，白芷是她捡到的小丫头，小丫头在医术上有些天赋，索性就收了徒。 平时去权贵人家看诊时，那些人都是高高在上，医女低贱，小白芷在郭女医的庇护下并未见过阴暗的事情。 见简兮对自家徒儿的喜爱不似作假，郭女医也多了几分真心。 简兮看到坐在旁边的哥哥嫂子，想起一事，“不知道可不可以劳烦郭女医为我嫂子看看脉象？她初次怀孕，还是稳妥些好。” 郭女医颔首，“自然可以。” 白芷将装好的药箱再次打开，取出脉枕，放在东方闻樱手边。 东方闻樱见简兮并未将请走太医一事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沈南星就这一个妹妹，她也不想因此让兄妹之间生出嫌隙。 “那就托兮儿的福了。” 虽然金太医说是一切无大碍，只是她心里总想着能更加稳妥些。 沈南星握住了东方闻樱的另一只手，手心不自觉的出了一层汗。 简兮看着两人恩爱非常的样子，一阵牙酸。 第180章 后手 郭女医摸完脉，看向两人，语气舒缓，“夫人宽心，一切无碍，有孕初期夫人容易疲倦是正常的，每日饮食也也不必刻意注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即可，正值夏季，多吃些水果对胎儿有益。” 寻常百姓家的妇人怀孕吃不上好东西，东方闻樱这样的身份，平日里的营养也不会缺。 简兮闻言顺嘴补了一句，“听说吃葡萄生下来的孩子眼睛又大又圆。” 东方闻樱失笑道：“兮儿还懂这个？”不过也留了个心思，以后得让采买的管事多买些葡萄来吃。 郭女医摇摇头，葡萄这种水果是稀罕物，京中甚少能培育出来，若是有也是经过长途运输，价格昂贵，不是普通人家吃的起的。 左不过不会吃出什么问题就是了。 沈南星还惦记着简兮的婚事，“你如今要养胎，兮儿婚期在即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托岳母找些帮手来为兮儿张罗婚事。” 简兮抬眼，没想到这个粗枝大叶的哥哥心里还记挂着她的婚事。 东方闻樱拍了拍沈南星的手，笑骂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小妹的婚事是要紧事，我已经找我母亲要了原来侯府中经历过婚丧大事的极为老道的嬷嬷，彩礼聘礼这些事情都置办好了，就是还有衣服彩绸和当天招待往来宾客的席面，这些都是小事，我已经在天香楼定了三十桌上好的席面。” 忽然想起一事，东方闻樱有些着急，坐起身看向简兮，“哎呀，忘记嫁衣和发冠了。” 简兮眨眨眼睛，就是婚纱和首饰的意思吗？ 她好像也没有准备。 紫翠端着茶盘点心上前，将其中一盘塞到白芷手上，白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郭女医，才抱在怀里，见师父没有怪罪，没忍住偷偷吃了一小块。 真甜！小小的人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郭女医余光瞥到了，什么话都没说，看来她以前对这小徒弟太过严厉了，眼见着几人讨论起家事，她不便久留，行了一礼便拉着白芷告退了。 白芷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的简兮，简兮察觉到后回了一笑，白芷像是做错事被抓包一样，小脸一红，小跑几步跟上了郭女医的步子。 “兮儿？” 简兮回神，“发生了何事？” 东方闻樱：“.......” 紫翠取来一捧鲜花，放在一边的案桌上修剪，笑着说道：“雨兰说了，早在下定那天，高家已经派人来要了小姐的身量尺寸，请宝绣纺的孟大家亲自动手刺绣婚服，凤冠是昨儿高大人着人送来的，说是请工匠连日赶制的，点翠金丝冠。” 简兮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细心。 东方闻樱松了口气，这高家也算是尽心了，“兮儿真是好福气，还未成亲就如此细心，将来妹夫一定是个会疼人的。” 沈南星不是很认同，“能娶到我妹妹，是他有福气才对。” 简兮和东方闻樱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神色。 说起报仇，简兮想起来当日为了能让守城的官兵出手，伤了里面的领头人。 “哥哥，昨天我情急之下，伤了守城士兵，那人身形粗狂，着装和别的士卒不同，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也是无奈之举，那样的情形之下，她只能让士兵将马车扣留，出手也是为了防止守城官兵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好多事情只要刀子没有扎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她想活着，只能这样做，不后悔。 沈南星想了想，“那是刘五哥，他是自从我进了军营就一个营帐里面的，稳重老成，所以我特意找徐将军要了他来我手下，不过他倒是没说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若是弟兄们知道他是被一个女子刺成这样，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简兮想想也是，这些军中的汉子最是大男子主义，若说是御敌受伤还好些，要是别人知道他被一个女子刺伤，真是要被笑死。 “虽是这样，我也不好不谢的，听说那日还死了人，那些兵士家中，我自己出双倍的抚恤金，若是有生活困难的，我能帮的就帮一帮，另外那天看守的官兵，我都备上一份厚礼，刘五哥备双份，还请哥哥代为转交。” “这是自然。”沈南星摆手，上过战场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心里有在乎的人，所以每天会更加拼命的训练，力求在战场上保护自己，不让家人担心。 第二天大朝会。 轩辕藏祯便出言弹劾沈南星，“陛下，沈南星滥用职权，无辜扣押玄武王朝使臣，其心可诛！望陛下明察。” 轩辕帝眼眸一眯，不怒自威，看向沈南星，“哦？沈爱卿此言当真？” 沈南星抬步出列，“回陛下，玄武王朝兄妹目中无人，纵容手下暗卫闯城门，杀了守城官兵三人，两人受伤， 张岑儿闯进臣的府邸，臣家中妻子怀孕，小妹受伤，她出言挑衅，还动了武器，家中小厮拼死抵抗才保小妹和妻子安危， 张岑儿擅闯刑部大牢，几次出言挑衅，臣将她兄妹二人羁押，恰好昨日宋提刑休沐，二人就在刑部大牢里面过了一夜。” 刑部侍郎王煦应和道：“陛下，无刑部文书和陛下旨意，按律擅闯刑部大牢是死罪，私闯官员府邸，欺辱家中女眷，按律杖责五十。” 王煦是王夫人族中的表侄，东方闻樱就是王煦的表妹，听到有人欺辱王家人，立刻出来帮着沈南星说话。 轩辕藏祯冷哼一声。 “沈将军如何得知城门口的歹徒就是来自玄武王朝的暗卫，万一是有些人贼喊捉贼呢？” 沈南星继续说，“陛下，当日城门口高大人也是证人，他亲眼看到此歹人用了玄武王室暗卫的独门轻功。” 他和玄武王朝的人交过手，这些还是当初在塞北草原上的时候徐茂教他的。 高云淮沉声道：“陛下，臣可以作证。” 眼见轩辕帝的眼刀子望着他，轩辕藏祯辩驳道：“胡说，分明是沈南星存心找茬，就是为了他......” 还没说完，轩辕其远出口打断，“鲁王殿下慎言，张岑儿是你未来的王妃，此事你应该避嫌才是，张玄昱兄妹目中无人，实在可恶，还请陛下裁夺。” 蓝城看在自家女婿轩辕其远的面子上，将准备好的信件交于轩辕帝。 第181章 抚慰 “陛下，这是鲁王殿下伙同嘉禾公主张岑儿在京城周边各地大肆采购粮食，打算运往玄武王朝，这些是微臣截获的往来账册和张岑儿和其母国的来信。” 轩辕帝本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底下的臣子你来我往，这些个小打小闹他心里明白，不过面上还是要装出个样子，蓝城的话让他正了神色。 轩辕藏祯一听到蓝城开口就知道这次怕是要栽了，恶狠狠的瞪向沈南星，沈南星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叠纸，晃了一眼又收回去，轩辕藏祯眼角直跳。 怎么感觉沈南星这是威胁他别让他多说话，想起刚刚也无事，就是他开口想要说当时沈南星的妹妹荣安县君也在场的时候，蓝城才拿出那些信件。 ...... 至于吗？ 不过张岑儿那个女人对他还有点用处。 想了想，求情道：“虽然晋王说要避嫌，但是嘉禾公主始终是我未来的妻子，还希望陛下从轻发落。” 轩辕帝看着往来信件，对这个蠢儿子真是没话说，他这点花花肠子在他面前就和小孩子的把戏一样。 最上面威严的声音传来，“别的事先不提，你在附近州府大肆收购粮食，是想干什么？” 这话张岑儿早就替轩辕藏祯想好了说辞。 “陛下，玄武王朝此次来就是想求陛下拨些麦种粮食过去，臣想着，陛下赏赐定然是不会收钱的，况且太仓存粮不多，若是让他们自去采购，还能让底下的百姓有些赚头，岂不两便？” 言辞恳切，若不是轩辕帝看到了信的最后一页怕都是要相信了。 “哼，你还不知道那张岑儿在附近州府哄抬粮价，惹得百姓纷纷出售粮食，若是今年天降大灾，百姓没有收获，粮价高涨，那会天下大乱的，你个无知的蠢货！” 轩辕帝后半句近乎是吼出来的，轩辕藏祯则还是轩辕帝大怒的表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陛下，，，” “住口，太子前往西北赈灾，正愁没有粮食，既然鲁王本事这么大，就将募来的粮食送与西北罢。”轩辕帝大手一挥，直接决定。 轩辕藏祯心里想着能用这次的功劳取得玄武王朝的支持，没想到这下全完了。 轩辕其远心念一动，“陛下，玄武王朝此次若不是如此，也不会送来公主和亲，粮食多少还是要拨一些过去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一玄武王朝没了后路，拼死反抗也不无可能。” 轩辕帝看向这个自己从小到大十分看好的儿子，神情复杂，在帝王之道上，这个儿子是最像他的，无情、冷酷、利益至上。 “晋王以为如何？” “回陛下，既然嘉禾公主愿意出钱购买粮食，咱们就让她买个够，只是囤有这么多粮食的商人怕是不好找，臣听说，高大人家世代经商。不知可有办法？” 高云淮闻言恭敬行礼，“回晋王殿下，臣倒是知道一人选，只要嘉禾公主拿的出银子，这人就拿的出粮食。” 只要不让自己出血，轩辕帝都是赞成的，“如此，此事就交于高爱卿。” “是。” 轩辕帝语气一转，“另外，嘉禾公主与玄武四皇子目中无人，屠戮欺辱我朝百姓，本该处死，但念在两国邦交之谊，交由刑部监刑，杖责五十，闭门思过。” 刑部尚书胡惟让出列，“臣领旨。” 城防营。 沈南星下朝之后带着一车东西前来慰问。 早上校场有操练。 刘五是兵士长，手下一共十人，没了三个人，又补进来三个。 操练结束，刘五带着手下的人去伙头营去吃饭，迎面撞上了沈南星。 “刘五，来的正好，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的。” 刘五最近心情有些低落，死去的几个弟兄都是跟了他多年，家中还有妻小要照顾，军中粮饷紧缺，抚恤金迟迟没有发放。 他们这些同一个队里的，都凑了钱送到这些死去弟兄的家中，也是杯水车薪。 刘五面色不解，“给我们的？” 沈南星一拳打到刘五肩膀上，哥俩好似的搂住他，低头悄声说道： “那天你们就救下的那个姑娘刚好我认识，她有些过意不去，还说出手伤人是迫不得已，这些东西都是人家送的，等你回了营帐再打开看，每个上面都写好签子的，那些死了的弟兄家里，就劳烦刘五哥了。” 刘五是军营中的老把式，沈南星刚进军营的时候，一些事情都是刘五暗中指点的。 刘五本来被沈南星拍中了受伤的肩膀，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听说了这话，瞬间就顾不上受伤的肩膀。 “真的？” 沈南星挑眉，“那还能有假？不过这些东西也显眼，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只说是你们前些日子救的那家人送的，毕竟说出去对人家姑娘不好。” 刘五想起那天笑靥如花的女子，心颤了颤，连连保证，知道这是封他们的口。 “将军放心，我知道轻重，一定不会让那帮小兔崽子胡乱说的。” 有了银子，那几个弟兄的家眷也能过得好一些了，想来那样天仙般的姑娘，家里也是有权有势，送来的东西定然不差。 无论如何，他们也算是得了好处，刘五的手不自觉的在身侧擦了擦。 “那就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让人搬下去分发罢，里面还有一些吃的。” “哎！” 刘五招呼手底下人搬东西，遇见其他营帐的人，只说是救了一户大户人家，人家送来的礼物。 其他人也只是看着眼热，并没说什么，心想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落在他们头上。 营帐里面都是大通铺，里面的东西分成十份，每样都写了签子。 刘五看着最大的那三个，心里沉痛，“那三个今晚我去和将军说一声，虎子和石头跟我一起去送，剩下的你们自己领了自己的那份。” 眼睛一眯，声音严肃几分，“至于这原因我刚刚在外面已经说过了，别的你们一概不知道，管好自己的嘴。” 同一个营帐里面的人满不在乎的点头，直到—— “天呐！” 周锐是这里面除了刘五唯二受伤的人。 第182章 简兮画饼 周锐惊呼完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袋子，看别人的眼睛都和防贼似的。 刘五瞪了周锐一眼，“少见多怪。” 手里不自觉的打开了写着自己名字的袋子，随即惊呼！ 和周锐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将自己手里的口袋扎紧，生怕被别人看见。 袋子最上面是零零散散的银锭子，十两一个的官银估摸着有十个，底下是绸缎布匹，最底下摸着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看最上面，底下的东西绝对不差。 刘五伸手一摸，抓了一把，是干桂圆和红枣之类的，下面还有油纸包。 发财了！ 众人皆是一样的反应。 他们当兵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刘五沉声道：“看到东西，你们也该知道守好自己的嘴巴，有些人不是咱们能得罪的，知道吗？” “是是是。” “刘五哥放心，我们都知道轻重。” “对，咱们这一队都是本分的庄户人，知道轻重的。” 这次说出来的话真心了很多。 营帐里的三个新人摸不着头脑，怎么大家一看到袋子的东西都变了脸色，难不成袋子里的是金元宝不成。 刘五还是觉得不稳妥，“算了，我一会去和将军说，给我们都请个假，你们家里都在京城周边，里面有不少吃的，还是送回家，放在营帐里吃不完也放坏了。” “对对对，还是刘五哥想的周到。” 刘五脑筋一转，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一把红枣桂圆，递给三个新来的。 脸上笑嘻嘻，“给，你们也吃点，以后好好干，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他人也福至心灵，从袋子里面掏出来各色的干果子。 三个人都是新兵，听说新兵都会被军里的老兵针对，手里都被干果塞满了，皆是受宠若惊。 倒是里面一个看起来机灵一些的少年笑着说，“我们也知道轻重的，小子刚来军营，什么也不知道。” 刘五会心一笑。 扎紧口袋，让人看好剩下三个没打开的袋子，急忙去了沈南星那边去给众人请假。 * 画水阁。 简兮百无聊赖，看着手里的花，扔在桌面上，单手托腮，真的好无聊啊。 刚开始插花感觉还不错，觉得能保养性情，每天插花就是煎熬了，看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围坐在一处调胭脂其乐融融。 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女人，怎么女人的这些乐趣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除了口袋里面有钱进账能带给她快乐，别的事她都难以提起长久的兴趣。 只有钱能给她安全感。 蔷薇现在已经渐渐上手，加上聪明好学，听铺子里面的掌柜说，蔷薇现在的能力足以独当一面了。 “蔷薇姐姐。” 只要是早上，蔷薇都是和简兮待在一块，简兮喜欢早上的晨光，又嫌在屋子里闷得慌，所以总是让人将她的藤椅搬出来。 这个时候蔷薇就会见缝插针的带着素莲在简兮身边看账本，不懂的问题随时发问。 “主子，您还是叫我金掌柜，别叫我姐姐了，尊卑有别。” 简兮痛心疾首，“你不爱我了。” 蔷薇：...... 素莲捂嘴偷笑，手上的手镯露了出来，粉色的手镯并不多见，衬托的素莲更加粉嫩。 蔷薇手拿着戒尺啪的一下拍在素莲面前。 “专心算账。” 素莲讪讪道，瘪了瘪嘴，“是，金掌柜。” 简兮没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素莲你真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蔷薇无奈，转过身子，看向简兮，“主子托齐掌柜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这么快？” 蔷薇点头，只是面上有些凝重，“嗯，博雅居已经倒闭，周进周掌柜现在已经到了城西那边的铺子去管事了，齐掌柜和我说了一些情况。” 简兮坐直身子，眉间紧蹙，林云这些日子应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博雅居倒台了不会一点浪花都没有。 “张玄昱和张岑儿两人在玄武王朝的背景可查清楚了？” “是。”蔷薇敛眉恭敬道。 这些天的账册看下来，她已经足够了解丰裕号，她知道里面的掌柜的可以靠自己的才干去挣银子，去年齐管事一个人拿的分红就有两万八千两，而且看简兮的样子，她不会随意插手下面铺子上的事。 蔷薇一腔热血，不用看人脸色，小心讨好就能获得别人尊重，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对简兮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知道底下人都叫她主子，她也跟着叫，虽然没有卖身，但这声主子是她心甘情愿的。 简兮就是她的神！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还让她体面的活着。 按下心绪，蔷薇将磊子查来的事情一一转述。 “玄武女帝只有七个子女，四皇子张玄昱和六公主张岑儿生父是李侧君，李侧君原先是玄武女帝的身边的侍卫，有次女帝喝醉临幸，才有了张玄昱， 听说李侧君为人温和有礼，生了一副好皮相，有玄武王朝第一美男之称，不被帝夫所喜，帝夫有一子一女，长公主张岚儿便是嫡出，是帝位的第一继承人。” “张岚儿性情如何？” “张岚儿自幼好学，最受女帝宠爱，玄武王朝人人皆兵，听说这位长公主百步穿杨，文武双全，这位嘉禾公主在长公主面前只有低眉顺眼的份， 张岚儿从小学习帝王之术，玄武女帝身体不好，她帮着监国深得朝野上下称赞，要不是这几年北方大旱，玄武王朝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简兮拿起一边的羽扇，若有所思，看来这张岑儿就是个小喽啰啊。 转了个心思，“金掌柜，你想不想去玄武王朝看看女帝统辖的王朝是怎样一番景象？” 蔷薇偏过头，“还挺想去看看的。” 简兮一派云淡风轻，羽扇轻摇，“那就好好努力，争取将咱们的生意版图扩充到玄武王朝，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大粮商，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大粮商手底下最得力的女掌柜。” 蔷薇心一颤，忍不住遐想，有朝一日她的名字也能被人所熟知吗？ 第183章 李氏的疯言疯语 素莲拨弄算盘，扬起小脸，额前的刘海全部梳起，还是简兮说的一句，刘海会影响财运，惹的画水阁的丫鬟那段时间有刘海的人全部偷摸着梳起了。 十三岁的小丫头，额头上还有一两颗痘痘，少了之前的怯懦， 素莲大着胆子说道：“那我就是天下第一粮商掌柜的身边最得力的女伙计。” 简兮摇头晃脑，“孺子可教也。” 她熟知各种画饼话术，这种不要钱的好话，要一箩筐不重样也是有的。 还是多谢了以前天天给她画饼的领导。 不过她可不是周扒皮，有钱是真给。 轩辕王朝的司农官，一年到头也没个油水，自从接了到庄子上宣讲的差事，一个个时不时还能混点进项，也不用整日里待在衙门。 司农官每年也有政绩，所辖之下，百姓收成多少就是司农官一年考绩最重要的评判标准。 “姑娘，庄子上有位叫何浩的庄头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让他到府里正厅，我去见他。”简兮看着院里的一群丫鬟，何浩是外男，进来多有不便。 “是。” 高云淮让人送来一张简易的轮椅过来，说是家里不好走动，坐在上面可以省好多事。 蔷薇见状，连忙喊人，“晓霜、紫翠，你们两个送姑娘去正厅。” “是。” 正厅。 何浩等在里面，见到简兮被推着进来，便是大惊，“主子，您这腿？”他早就知道了简兮是女儿身。 简兮抬手，“不是什么大事，你今儿来是有什么事？” 紫翠推着简兮到厅内，简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何浩行了一礼，转身坐在椅子上。 何浩想起正经事，拿出手边的盒子，双手奉上，晓霜接过，递交到简兮手上。 简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工艺考究的金镶玉镯，上面嵌的玉片一看就非凡品。 “这是？” 何浩恭敬道：“这是主子送去庄子上的那个妇人身上的，就是李氏，那妇人现在嫁了人，只是那户人家的婆婆不是好相与的，这金镶玉镯便是那家人从李氏手上搜罗来的，他们不识货，拿到镇子上的当铺去卖，被人发现说与我，我亲自要了当票花了五十两银子赎回来的，那掌柜的说这镯子来历非凡，让我仔细。” 何浩说着，简兮才拿起手上的镯子细细打量，还真发现了端倪，镯子内壁刻有凤纹，是皇室中人的象征。 李氏能忍着饥荒也没将这个镯子卖了，可见是重要之物。 简兮试着回想李氏的身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李氏是媒人给简玉保的媒，之前两家并未见过。 “那李氏人呢？” 何浩回答：“就在外面，因着是主子派人押送过去的，我生怕这东西是偷的主子的，所以将她押送了来，只是她现在已经怀有身孕了。” 简兮挑眉，快四十岁了还能生孩子？ “让她进来。” “是。” “送进来。” 李氏的脸和上次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和五十岁的妇人一样，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裸露出来的皮肤青青紫紫，目光呆滞，嘴里止不住的念叨。 “老太婆死了，，，，我女儿享福了，，都是贱种，，，，” 简兮好奇，探着身子问，“谁是贱种？” 李氏听到人的声音，看着简兮，身子不断地扭动，“你！你这个贱种，你怎么不去死？要不是老太婆多管闲事，你早就被我掐死了。” 老太婆？ 原主的娘亲好像也不老，这李氏莫不是疯了？ 简兮总觉得这李氏知道什么，于是换了个口气，“娘？” 李氏恍然有一瞬间的清醒，挣扎着想要起来，被两边的小厮押着，但她哪里是两个小厮的对手。 语气癫狂，“女儿，你放心，娘已经将两个贱种都卖了，那死老太婆将你换了，以后你就是千金小姐，那个死老太婆还假仁假义，不想那个贱种被我折磨，将那贱种和秀才家的孩子换了。” “最后，还不是都被我卖了。” “哈哈哈哈，都卖了。” “谁都不能阻了我女儿的荣华富贵。” “女儿，你什么时候接娘去享福。” “对了，镯子！那个镯子就是那家夫人赏给那个死老太婆的，死老太婆做了一辈子的接生婆，半点积蓄都没给我留，死了活该。” “有那镯子的就是娘啊！” 简兮大惊，这李氏真毒啊！ 经过多年宫斗剧的浸淫，她大胆猜测，李氏的娘是接生婆，给一个大户人家接生，起了歹念，将自己女儿生的女儿和那家孩子对调，又不敢杀人，怕自己女儿苛待人家的孩子，和一家秀才的孩子对换。 想到此，简兮试探开口，“那那个秀才家的女儿去哪了？” 李氏眼睛一眯，眉头紧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那死老太婆不让我卖，我生等着她死了，把二妞和那贱种一起卖了。” 二妞？ 这名字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简兮看着仔细看着手里的镯子，试图从上面寻找到一些痕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李氏看见镯子，眼睛一亮，又看见简兮身上佩戴的首饰。 “我女儿就是好看，你现在已经是小姐了，能不能接娘去享福？我怀了你之后，你爹就跑了，那人说你爹在西北，娘去了怎么都没找到，你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能不能帮娘找找你爹啊？” 简兮：“.......” 还以为这人没有心，看来对自己生的骨肉还是有点感情的。 “你可知道我是哪家的？” 此言一出，李氏顿时像是受了刺激，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别打我，我这就去干活。” “婆婆，我真的没偷东西。” “不要，我已经怀了孩子，相公，不能，，，，” 何浩一囧，有些尴尬。 简兮摆摆手，“把她嘴塞住，不许她疯疯癫癫的。” “是。” 哎！ 这剧本不应该是她一个配角能拿到的啊！ 眼看着一边的何浩，简兮叹了一口气，嘴角扬起。 “何庄头，庄子上最近还好吧？” 第184章 拉拢人心 何浩笑着回答，眼里的得意怎么都藏不住，“托主子的福，庄子里一切都好，小天那小子争气，得了司农官大人的青眼，被司农官带在身边教习，说只要过了农学考试，他以后就是正式的司农司的人了。” 他这一辈子做梦都想家里出个当官的，没想到被自己向来不看好的儿子完成了梦想。 简兮想起当日活泼好动的何小天，赞赏道：“我就说小天那小子是个有出息的，为官者为民请命，小天在农学上有天赋，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何浩本来觉得做农官比起那些真正的六部官员来说，可能会低人一等，听到了简兮这样说，心里的得意多了几分，但嘴上谦虚道： “主子的这些话我一定会带给小天的，他现在正在司农司整理农书典籍，要是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主子，早就飞奔着跟上来了。” 简兮笑着肯定，“我早就看他不是池中之物，以后入了官场，遇到困难，我能帮的上的可以来找我，或者传信给齐管事，他会告知我。” 对待这样的心腹，就不能画饼了，实打实的利益才是对方想要的。 闻言，何浩大喜，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就要给简兮叩头。 “主子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父母早亡，科举无门，托主子的恩典，管着庄子，如今家成业就，小天现在也有了出息，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主子能护着他一条命。” 他家没有人脉，简兮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有权势的人，官场复杂，他就怕儿子出了意外性命不保，求个护身符也好。 何浩暗自发誓，只要简兮答应护住何小天，他以后一定为简兮肝脑涂地。 简兮何尝不知道，这是何浩投诚的表现，那李氏说的若是真的，那她也该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快起来罢，我知道何庄头最是尽心的，小天那孩子我喜欢，我答应你，只要他日后不做违背道义或者伤天害理的事，我都会护着他的。” 换言之，要是何小天做了违法乱纪之事，她也没办法。 不过这样，何浩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是自然，主子放心，我们也不会给主子添乱的。” 简兮坐在轮椅上虚扶一礼，何浩起身。 “你今日这事办的不错，也不能让你白花钱，一会儿我让紫翠给你五十两银子，记得当初在庄子上你媳妇很是热情，再拿些礼物送给她。” 紫翠颔首行礼，“是。” “多谢主子。” 简兮想起去庄子上时，遇到的王老头一家，“对了，王老头一家可还好？我记得他家儿子腿受伤了，现在可好了？” 何浩恭敬行礼，他一身青衣，原先身上的那股读书人的酸腐之气已然不见踪影，经过历练之后，现在更加的谨慎老成，说话三思而后行。 “王老头是庄子上的老把式，今年地里收成不错，他儿子王冬生腿已经大好了，是打猎的好手，现在承包了庄子上的一座山林，种些瓜果蔬菜，一家子也算是把日子过起来了，王老头还说了今年收了粮食，欠庄子上的钱都能还上了。” 说起王老头一家，何浩也是一脸感慨，这位主子可是个宅心仁厚的，对手下的人也是真的好。 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庄子上还会借钱给佃户的。 好在王老头一家子都是勤恳本分的，这才有今天的造化。 简兮点头，当初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改变一大家子的生活。 不过看着何浩，这人还是要敲打敲打，“你做的很好，想必你暗中也帮了他们不少，庄子上切不可再出现当初那样的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庄子上的人也要遵循律法，若有作奸犯科之人，绝不能姑息。” 何浩有些羞愧，当时他知道二狗子总是偷鸡摸狗的，但是却不想得罪人，一直听之任之，还是简兮发现并且将二狗子扭送官府。 当即保证道：“主子放心，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发生。” 简兮自从交了管家权之后，她手底下庄子上面的账都是走的画水阁。 何浩等在外院，简兮在紫翠和晓霜的陪同下回了画水阁。 内外有别，她快要成婚了，按理来说，成亲前一个月都是不能见外男的，今天情况特殊。 简兮抱着手里的盒子，若有所思。 紫翠脚步很轻，看着简兮出神的样子，放缓了声音，“回姑娘，银子和缎子都交给何管事了，他知道姑娘要成亲了，还说到时候一定领着全家来吃杯喜酒呢。” 简兮回神，“何浩带来的妇人在哪里？” “就在院外的柴房压着，阿庆正守在那边。” 平时沈南星身边的小厮差事是最闲的，小厮不能跟着去军营，府里若有人手短缺的，正好顶上。 简兮扣住盒子，里面的事情兹事体大，原主的身世看来没这么简单。 “让阿庆过来。” “是。” 简兮想起什么，“今天的事.....” 紫翠低眉，脸上带笑，“姑娘放心，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晓霜知道轻重。” 不说简兮平时对她们的情分，就是对她们不好，这种豪门秘辛她们也断然不敢说出去。 简兮摆手，“下去罢，去库房里找些布料尺头，给府里人都做两身衣裳，喜事在即，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是，姑娘，那些小猴崽子怕是都要乐坏了。” 阿庆正蹲守在柴房门口，他本名严庆，是府里管着花木栽种的严管事严之宽的儿子，他娘严江氏在简兮院里的小厨房做事。 他早就听他娘说，简兮对手下人一向大方，素日里的赏银和月钱加起来比他爹严管事的月钱都多。 不过栽种花木是个肥差，手里要过钱物，他嘱咐他爹千万别偷奸耍滑，中饱私囊。 阿庆素来是个心有成算的，他又不会武艺，直觉告诉他待在简兮身边比跟着沈南星有前途。 所以简兮院里但凡有差事，他都是跑的最快的，只希望能在简兮面前说上话。 眼睛瞥见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阿庆眼睛一亮，急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换上了一副笑脸。 “紫翠姐姐，您怎么过来了，这柴房脏乱，仔细脏了姐姐的绣鞋。” 第185章 简兮打算 紫翠笑骂道，帕子在阿庆面前甩了甩，“少贫嘴，姑娘让我叫你过去回话，你让人来帮你看着，这里面的人可一定看好了。” 阿庆很是开心，“是，姐姐放心，我见过洪妈妈绑人，那里面的妇人已经绑结实了，等我叫阿华来看着，马上过去。” 紫翠捏着手帕，在鼻子前遮了遮，柴房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你去见姑娘之前，换身体面衣裳。” 阿庆心里一暖，忍不住撒娇卖乖，“还是紫翠姐姐最疼我，我这就去换衣裳。” 紫翠俏脸微红，瞪了一眼阿庆，没好气的说道：“谁疼你，少得意。”说完扭着身子走了。 阿庆知道这是他的机会，赶忙叫来阿华换班，他换了一身衣裳，干净利落的去拜见简兮。 画水阁在内院，寻常小厮只在外院伺候，阿庆目不斜视，一眼都不敢多看，好在他年纪不大，守门的妈妈听说是简兮的吩咐，也没难为他。 简兮已经问过蔷薇，有没有见过这只手镯。 蔷薇在夏氏身边伺候过，也见识过不少世面，上面的凤纹只有皇室中人可用，但也有可能是皇室中人赏赐给了别人。 金丝工艺复杂，镶嵌的玉片是上好的暖玉，触手生温，价值连城，若是赏赐之物，那人也是位高权重才能得。 简兮只当这身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女儿，没想到今天李氏的出现给她带来了一个大难题。 她甚至都想装作不知道，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要是追查下去必定又要牵扯出不少麻烦事。 安生日子也才过了几天。 不过她占了原主的身子，有义务帮原主查清楚。 好烦。 她看的明白，权贵之家的女儿最是身不由己，出身显贵不一定是件好事。 “姑娘，阿庆到了。” “进来。” “是。” 阿庆一身小厮服饰，腰带上镶着一块糯底的青玉，是沈南星赏赐的，这是他最好的一身行头了。 简兮上下打量一阵，“不错，倒是干净利落，我问你，你可愿到我手下办差？” 阿庆哪里会不愿意，连忙跪下磕头，“多谢姑娘，奴才愿意。” 简兮浅笑点头，她就是从小丫鬟熬过来的，底下人的心思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小节，她只喜欢聪明人。 阿庆识得几个字，简兮就交给他第一件差事。 让他将李氏口中的风言风语全部记录下来，她要从里面抽丝剥茧寻找有用的信息。 阿庆躬身低头，连连保证，“姑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这可是简兮第一次吩咐他的差事，他一定要办的漂亮。 阿庆出了画水阁，觉得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他终于可以在画水阁当差了！ 严之宽带着花匠迎面走来，嘴里不住地嘱咐，“现在是正午，主子们都要午睡，你们手脚快些，这可是我们姑娘的院子，别到处乱看。” 花匠连连点头，讨好的笑着，“严管事放心，我也不是新人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阿庆见了自家亲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喜事告诉父亲，“爹！” 严之宽忍不住呵斥，“你怎么来后院了？被里面的姑娘们看见了，仔细你的腿！” 阿庆露出一口白牙，笑呵呵的，“是姑娘让我来的，姑娘还让我以后就在她手下当差呢。” 严之宽点点头，他带着花匠修剪花木，忙的满头大汗，一边掏出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嘱咐道： “这就是了，在姑娘面前当差当点心，别毛毛躁躁的。” “爹，我知道了。” 严之宽看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老远的儿子，笑着摇摇头。 正好碰上晓霜带着两个丫鬟出门，后面两个丫鬟手里抱着两个托盘。 严之宽连忙拉着花匠低头站在路边。 等几人走远，花匠才敢抬头。 “严管事，这位就是府中的小姐吧？看着真有气势。” 严之宽转头说道：“那是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姐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见了？” 花匠低头咋舌，一个丫头都穿的这么华丽，这这可比他之前见到的小户人家家里的小姐都气派，怪道人家说宁娶大家婢，不娶穷家女。 简兮要从沈南星身边要人，自然要经过东方闻樱的同意。 东方闻樱要养胎，她自己腿脚不便，便让晓霜带着安胎补品前去告诉一声。 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但却是必须的，当家主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王夫人给东方闻樱派来的嬷嬷顺便提醒，姑娘出嫁，还是要选几个陪房的心腹，正好严江氏也在简兮的小厨房。 索性就将严之宽一家子的身契都交给了简兮。 严之宽自然是欢喜的，他本来就是受简兮的提携才有这样体面的差事，新来的主母自有心腹，也轮不到他前去献殷勤。 晚上严家一家子坐在一处吃饭，在一个主子手下干事，觉得将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江南六州占据轩辕王朝将近一半的版图，富含的资源却是有多半，里面世家关系错综复杂。 现任江南平章政事陶然出自五姓七家之中的陶家，娶的是同样世家出身的陆斐蔓陆夫人。 寻常女子嫁进夫家，皆是冠以夫家姓氏，比如高夫人嫁给高云淮的父亲，便称高夫人。 像陆夫人，王夫人，皆是用其本来的姓氏，这就是世家女的特权。 陶家是真正的世家，陶家现任家主退位，族中宗老一致推举陶然为新家主。 按照朝中惯例，这些世家的家主是不能在朝为官的，为的就是防止地方一家独大，陶然接任家主，就必须辞官。 本来陶然推荐了陆家的陆伯宜，是陆夫人的族弟，但被轩辕帝驳回了。 高云淮祖籍江南，父亲是商贾出身，和族中之人关系不睦，入朝五年从没有过结党营私。 轩辕帝有意肃清江南的世家势力，高云淮是最佳人选。 此时，高云淮正在家中翻新院落。 虽说手下人多，但他还是想亲自看着。 他也要成亲了，娶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想到此，漆黑的双瞳里尽是温柔。 这处院落不是很大，好在园子还算雅致。 第186章 去接彩云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修院子，不过是个临时住所，以后你还是要去任上的。”轻佻不羁的声音传来，轩辕其远一身满绣蟒袍，从外间走来。 高云淮蹙眉，转过身，看着高调的轩辕其远一脸无奈，“殿下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寒舍简陋，恐怕招待不周。” 轩辕其远手中折扇一展，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高云淮的随身小厮双寿，眼见着主子有事要谈，带着周边的工匠赶忙退下。 轩辕其远看着院子里满院子的花，有些不适应，他这好友向来是不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之前的院子里最多是有些四季常青的树木，现如今这院子两侧栽种着开的正盛的石榴花，还有玫瑰、芍药、三色堇...... 俗！俗不可耐。 轩辕其远摇摇头，“老头子让你成亲之后再去江南赴任，这是防着你，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高云淮扶起一株有些倒了的玫瑰，心里想着还是要让花匠每天照顾好了，这些花都是近期移过来的，就是听之前去沈家送东西的人说，简兮的院子里满是花花草草，他想着简兮应该是喜欢花的，就赶忙让双寿采买了一些花期近些的名贵花种。 因着是喜事，所以多是些红色的花。 高夫人见了也不由得感慨，这院子终于有了些生机，红色看着让人心里就高兴。 “没什么可防备的，天子恩威雨露，为人臣者安心受着就是了，倒是殿下日后打算如何？” 轩辕其远望着高云淮，见他一副闲适姿态，有些不满。 收起折扇，双手背在身后，念头一动，看向远处，“舒平，我不甘心。” 他怎么会甘心呢？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那个位子，在轩辕朝成没有出现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就是皇位的第一人选。 现在虽然有亲王爵位，却无实权，淑妃母家没有实权，偏偏父皇偏疼那对母子。 轩辕其远就在京城轩辕帝的眼皮子底下，但是前些日子轩辕帝让他娶了蓝国公府的嫡女。 蓝国公府世代为将，在军中的威望比徐茂更甚，这里面的深意不得不让人揣测。 轩辕其远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心中的欲望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倾泻而出，“我想争一争。” 高云淮面色平静，眼角带笑，“现在也是时候了。” 轩辕其远在等一个机会，他又何尝不是？ 靠着轩辕帝赏赐得来的权势终究太过虚浮，多年伴君，他隐隐猜测，轩辕帝对轩辕其远还是给予厚望的，只是之前的轩辕其远还不够狠。 轩辕其远自小不论想要什么，都会有人送到他面前，他从未有过想要的东西必须要自己去争去抢的心思。 轩辕其远回以一笑，现在确实是时候了，高云淮不久之后就能掌握江南六州，他自己身在京城，又有岳家支持，不争一争都对不起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高云淮引着轩辕其远到了书房，事关重大，两人在路上不发一言。 书房。 高云淮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茶盅送到轩辕其远面前。 茶盅轻碰桌面，里面茶水七分满，没有漏出分毫。 高云淮眼中一片冷峻之色。 “那就先拿鲁王开刀。” 轩辕其远端起茶盅，讥讽笑道：“轩辕藏祯明面上看着是支持轩辕朝成，背地里还是有不少小心思，轩辕朝成人还没回来，鲁王府上关于太子在西北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密函就已经送回来了。” 两人商量计策。 高云淮坐在一边，端着茶盅，轩辕其远要为自己打算，他自然也要为自己打算。 以前只觉得一身才华，为国尽忠，到头来被罢官夺职。 反观赵丞相，虽然是相同的境遇，却是因为赵家的势力，轩辕帝不敢轻易罢免。 这次他能重回官场，也是因为身后空无一人，轩辕帝觉得他好掌控。 书本上的名臣贤相一片丹心为社稷，他却当了真，真是可笑。 在官场想要屹立不倒，还得做权臣，让旁人不能也不敢轻易舍弃。 只有手中有权利，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想到此高云淮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他向来是愿意为了做成一件事情不择手段的。 十六岁高中状元，日日读书从无一刻懈怠。 权臣之路是他要走的路，轩辕其远就是他辅佐的最佳人选。 * 武安王府。 磊子亲自过府帮彩云签了赎身文书。 彩云看着那卖身契，如释重负，她终于不是可以任由旁人发卖的奴才了。 至于彩霞，用卖绣品的钱为自己赎了身，因家中无人依靠，她又和武安王府签了五年的契约，在夏氏房里继续做活，又给张管家塞了银子，自己立了女户，从受人摆弄的奴婢变成了靠手艺吃饭的绣娘。 本来磊子是想着帮彩云出了赎身银子，但是彩云执意要靠自己赎身。 她这些年在府里学习厨艺和制香，好在还有些天分，靠着制香攒够了赎身钱。 彩云和彩霞告别，约定好等安顿下来就传信给彩霞。 彩云抱着一个小包袱，一身素色布衣，头上只用一根银簪装饰，神色自若，稳重大方。 跟在磊子身后，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困了她六年的王府。 彩云是从侧门出来的，只见侧门外面放着两顶小轿。 前面一顶轿子旁边丫鬟轻轻唤了声姑娘。 轿帘掀开。 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女子伸出素手，在丫鬟的搀扶下轿。 女子未施粉黛，却已是天姿国色，行动间身姿婉约柔美，头上只斜插两支玉簪，周身萦绕着一股贵气，虽然面带微笑却平添疏离。 彩云不敢确认，试探性的说了一句，“简兮姐姐？” 磊子挺直了身子，颔首施礼，退后几步。 简兮笑着拉过彩云的手拍了拍，“是我，我知道你今天出府，所以特意来接你的。” 彩云略一思索之后，感动非常。 原以为自己身如飘萍，简兮的到来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颔首行了一个常礼，这些年规矩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多谢姐姐还惦记着我。” 简兮看了一眼磊子，一身蓝色长袍，腰间缀着白玉，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也算是一表人才，又看了看彩云。 彩云察觉到简兮的视线，素来稳重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 第187章 身世之谜 “外头日头大，我已经将你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了，我们回去。” 简兮拉着彩云，让她上了另一顶小轿。 彩云想说些什么，简兮打断，调笑道：“别操心齐管事，他家里面还有一摊子事要料理，过几天他自然会来接你的。” 彩云看向磊子，不知道为什么简兮会知道他们的事情。 磊子见状解释道：“你权且安心跟着姑娘回去，我过几天去接你。” 他们两人尚未成婚，若是接了彩云去了家里，有损彩云的名节，若是让彩云一个人住着，他又不放心。 好在简兮体贴，将他能想到的事全部想到了。 彩云安心，这些都是简兮的情谊，她也不是矫情的人，温柔一笑，“那就麻烦姐姐了。” 简兮带着彩云离开，磊子拿着契约，上面有武安王府的印，他还要去有司去办户籍。 简兮本来打算让彩云住在她之前在松子巷的房子，因着彩云是和她有着交情，她不想因此麻烦沈南星、现在却不能这样了。 李氏的供词已经写好了。 阿庆办事确实周到，从李氏的嘴里撬出不少东西。 她记得彩云是和她一道被卖的，入王府之后就被里面的妈妈改了名字，她之前就是叫二妞。 李氏的娘陈李氏是接生婆，她爹早丧，陈李氏凭着着接生的手艺，一个人拉扯李氏长大。 谁知道李氏未婚先孕，那男的不想负责，连夜跑了，留下李氏还痴痴等着。 恰巧有一夜，大雨滂沱，一行车队车马受阻，在村里借住。 里面有一位怀孕的妇人，妇人生产在即，村子里只有陈李氏是接生婆，村长就将妇人安置在陈李氏家中。 那夜电闪雷鸣，妇人受惊早产，李氏见妇人衣着华贵，一看就非富即贵，央求她娘将她刚出生几天的女儿和妇人的孩子对换。 并且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妇人的女儿，陈李氏一时心软同意，支开了妇人身边的丫鬟，刚出生的孩子看不出来相貌，便将两个孩子换了。 李氏趁着妇人生产虚弱昏迷，将妇人手上一看就不便宜的手镯摘下。 妇人清醒之后，为了表示感谢，赠了陈李氏好些银两。 陈李氏眼见这妇人这么大手笔，怕是来历不凡，怕东窗事发性命不保，就带着李氏搬家隐姓埋名。 没过几天李氏就暴露了本性，对着偷来的女儿一点也不上心，甚至将自己被抛弃的怨气全部撒在婴儿身上，也不喂养，有次甚至差点掐死婴儿，幸亏被她娘救下。 陈李氏于心不忍，只是她不知道那妇人姓名，悔之晚矣。 但也不想看着女儿造孽，就将妇人的女儿和附近秀才家的女儿换了，秀才家的娘子是绣娘，夫妻恩爱和乐，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只希望能减轻自己的罪孽，李氏终于没有了之前癫狂报复婴儿的想法，陈李氏自己则是养着秀才家的女儿。 陈李氏终日悔恨，忧思过度，含恨而终。 李氏却着了魔，等那秀才家的娘子病逝，将女儿养在邻居家中，每个月给上些许银子，邻居念着陈李氏的好，加上心疼小姑娘，也就答应了。 李氏使了银子让媒人去说媒，做了秀才的填房，每天以折磨秀才家的女儿为乐。 等到秀才一死，她将秀才家的孩子，还有养在邻居家的女儿全部卖给了人牙子，听说那人牙子是专门在江南一带采买扬州瘦马去京城去卖的。 一切都能对得上，简兮猜测她就是那妇人的女儿，而那秀才正是简玉，彩云和和她一起被卖的，以前的名字叫二妞，都能对的上，彩云应该就是简玉的女儿。 哎！ 冤孽。 原主到死都没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自始至终，都是李氏的贪念作祟。 原主受了简玉的恩惠，彩云的事情，她必须得管。 “落轿！” 小轿一路进了简兮的画水阁。 彩云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看着眼前丝毫不逊于武安王府的府邸，微微怔愣。 “傻站着作甚？快进去啊。” 彩云回神，缓步跟在简兮身后。 简兮见彩云不说话，等她走上前，一把挽住了彩云的胳膊，“本来你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只是我想着你刚出来，人生地不熟的，就在将我这东侧院收拾出来，也留了一间你的屋子，今天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你觉得呢？” 彩云看着眼前的美人笑靥如花，半点架子也没有，除了身上的衣衫华贵了些，就和在王府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心底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少了许多，温柔笑着回道：“一切全凭姐姐安排就是。” 简兮又拉着彩云说了不少儿时的事情。 ...... “我记得刚进府的时候，彩霞的名字还是丫蛋，你的名字叫二妞，林妈妈还特意帮你们改了名字，不知道彩霞那丫头怎么样了？” 两人坐在简兮卧室的隔间，桌面上摆着各色果子，话着家常。 彩云显然放松了很多，手里剥着榛子，轻笑出声，“姐姐好记性，我记得当时林妈妈还说我们两个的名字太过乡气， 彩霞现在可了不得，做了太夫人房里的绣娘，和府里签了契约，听了丁香姐姐的意见，立了女户，我这里安顿好了，给她传信，就邀她过来小聚，她现在地位高了，也自由许多，姐姐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简兮确认了心中的猜测，眸色一深，彩云果真就是简玉的女儿。 她抬眼仔细打量彩云的相貌，没有粉黛装饰，柳叶弯眉，一双杏眼，鼻峰挺拔，本来是清秀的长相，因着下颌角分明带了一些知性美，薄唇清抿，一身布衣却未有自轻自贱，脊背挺直，姿态端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儿。 原主记忆中，亲娘的具体长相已经有些模糊，彩云这下半张脸和简玉极为相似。 彩云不明所以，抬手不自觉的摸着脸，“我的脸上有脏东西？”怎么这样看着她？ 简兮笑着摇摇头，“不是，就是看我家彩云长得好看，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彩云小脸一红，嗔怪道：“要说好看，也是姐姐好看，这一身的气派，要不是先前认识，我还以为姐姐是哪个大家的姑娘呢。” 简兮腹诽，可能还真是大家的姑娘。 近两年她渐渐长大，容貌长开，愈发冷艳，记忆中原主的母亲是温婉的江南美人，她以前只当是基因突变了。 第188章 叙话家常风又起 简兮和彩云说了一夜的私房话，直到三更才睡下。 东方闻樱听说简兮接了从前在武安王府认识的小丫头到府里，命人去画水阁送了好些东西。 彩云觉得无功不受禄，还是简兮示意让她收下才罢。 彩云和磊子两情相悦，简兮已经说了会收彩云为义妹，让她风光大嫁。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像简兮从王府走的时候一样，几人也是这样躺着说着以后的日子。 “彩云，你说假如有一个人，自幼她母亲对她不好，让她住在亲戚家，这女孩长大了要嫁人，才发现这母亲不是自己亲生的，自己的亲生父母已经亡故，她还会想认祖归宗吗？”简兮半开玩笑，眼睛定定地看着彩云，想知道她的想法。 彩云思索片刻，迟疑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好说。” 简兮继续追问，“那若是这个人是你呢？” 彩云本来以为简兮是玩笑话，但看着简兮认真的神色，也不由得认真思考。 “若是我的话—— 我不想认亲，我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记忆里也是饱一顿饥一顿，我被父母卖掉，也算还了养育之恩，现在的我凭自己也能将日子过起来，何必自寻烦恼。” 她看得开，十几年，纵然认亲也是亲缘淡薄，她又不靠着亲生父母过日子，认了也是徒增烦恼。 简兮看着彩云的洒脱之态，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小妹妹。 这个时代的人都重视孝道，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要认祖归宗的。 彩云淡然一笑，“姐姐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简兮感慨一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是随便问问，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不爱麻烦的性子。” 若是彩云想要认亲，她会将实情告诉于她，只是简玉夫妇死了之后，也没有家产留下，认亲也不过是平白多了个爹娘。 彩云将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黛绿色的床帐，“对啊，人生苦短，为什么自寻烦恼？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正经。” 简兮想起还有一人，彩云一直没有提及，“来喜呢？那丫头现在可好？” 彩云脸色有些不好看，想想还是告诉简兮，“来喜那丫头好福气，做了三爷的房里人。”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闷闷的，来喜这辈子怕是都出不了王府了。 简兮惊讶，“怎么会？她不是一向心高气傲，怎么愿意给人做妾室？” “哎！人往高处走，妾室再不好，也是半个主子，有丫鬟伺候，况且她喜欢三爷，彩霞恨来喜不争气，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自打来喜搬到了三爷的芜园后，再也没和我们说过话了，她知道我和彩霞今日赎身，也没来送送。” 彩云还是有些伤心的，她自小和来喜关系好，又在一处当差，她是真心希望来喜能过的好。 百里言华没有娶正室，现在妾室的日子好过，以后可就难了。 况且太夫人是不会让妾室在主母之前生孩子的，倒不如外面广阔天地自由自在。 她也知道来喜的担忧，怕出了府，一个女子生活不易，不想过苦日子。 终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勉强不来。 能被王府里的主子看中，是多数丫鬟都想要的好出路，况且百里言华少年英俊，像她们入府前家里本就是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出了府也不见得会比在府里做丫鬟好，跟着百里言华起码吃穿不愁。 简兮只在王府里见过钱氏手底下的几个妾室，一个个唯唯诺诺，在主母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眼见着彩云有了几分愁绪，简兮扯开话题，“我已经让人去王府送信了，彩霞这会子该知道了你在将军府，也知道你不日即将成婚，这几天等她抽出空应该就会来的。” 彩云羞涩一笑，有些期待，“我记得姐姐是下月初八成亲，我倒是要在姐姐前面成亲了。”磊子已经和她说了，两人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八，一切都已齐备，只等着她赎身出府。 简兮看着彩云满脸幸福的样子，感慨万千。 想当初的两人一时看对眼，多年下来，情谊非但没有消磨，反而更加厚重。 古人的感情好像更为纯粹，有时候一眼就是一辈子。 少年时的心动能走到最后真是让人羡慕。 太平馆。 张岑儿和张玄昱被打了四十大板，下手的狱卒一点情面也没留。 两个人这几日都在休养。 银屏从驿站带回了玄武王朝的信件，一脸担忧，“公主，女帝来信了。” 张玄昱为人温和，不好争斗，遇到大事都是听张岑儿的意见，所以玄武王朝的往来信件银屏一直都是交给张岑儿的。 张岑儿趴在床上，脸色苍白，“拿来给我。” 银屏双手送上，轩辕帝下令杖责张玄昱兄妹，银屏因着是侍女，并没有受到波及。 张岑儿看着信件，手指渐渐握紧，心里一股无名火涌起，忍着性子看完，重重将信拍在床头。 “好，好得很，母皇全然不顾我们兄妹死活，让我加紧些动作快些将粮食运到燕子岭，裴将军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银屏轻轻挪开张岑儿的手，将信纸铺平，细细看下来，知道了张岑儿生气的原因。 玄武女帝张翘，今年四十五岁，善于权谋，工于心计，传言她知人善用，是一位明君。 也就是今年北方大旱，只有轩辕王朝距离最近，物产丰富，不然她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从未看好的儿女身上。 燕子岭一过便是轩辕王朝和玄武王朝的边境之地。 “扶我起来。” 银屏眼见着张岑儿想要挣扎着起身，连忙上前搀扶，“公主，小心些，你身上还有伤。” 张岑儿闭眼，想起信中张翘言语之间的威胁意味，她要是不按照时间将粮食送往燕子岭，那个女人向来绝情，只怕她父君就要受到牵连。 张岑儿下定决心，从床侧拿起了从玄武王朝带来的疗伤圣药，加大了剂量喝下去。 银屏惊呼，“公主不可啊！” 张岑儿忍着背后传来的痛楚，“无事，替我更衣。” 银屏知道一旦张岑儿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高家门口。 双寿低头见礼，“公主，我家老爷说了，现在满京城能拿出这么些粮食的人，也就只有荣安县君了，您还是去找荣安县君商量一下。” 张岑儿坐在软轿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力，若是能找简兮她一早就去了，还用得着废这么大功夫？ 想了想，还是扯出一抹笑，“劳烦小哥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找高大人有急事。” 双寿一脸公事公办，“公主，我家老爷这几天亲自出去采买和荣安县君大婚所用的器皿摆件了，吩咐奴才专门在此等候公主，既然话带到了，奴才还要去看着府里的匠人做活。” 说完恭敬行了一礼。 转身，关门 第189章 能屈能伸的主儿 张岑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两息之后睁眼。 “去沈家。” “是。” 正好五月十五，纳征之日。 磊子亲自带人送来了二十四抬聘礼，两人情投意合，三书六礼不过是走个流程。 简兮前几日和沈南星说过要收彩云为义妹，沈南星也同意，她俩就在简玉夫妇灵前拜过，就算成了。 因着算是熟人，沈南星是日专门请了假在府中招待磊子。 彩霞听到信，前来添妆。 几个姐妹聚在简兮的画水阁。 楚绿是邢妈妈新采买的丫鬟，因着腿脚勤快，所以被安置在外间听差传话。 只见楚绿移步从外间走来，扬着喜气的笑脸，“姑娘，外面来了一位夫人，说是来添妆的。” 彩云疑惑，她好像并不认识什么夫人。 彩霞心里明白，和简兮对视一眼，简兮点头道：“来者是客，今日大喜，那就让她进来。” “是。” 楚绿退下。 来人果然是来喜，不过此时的她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头发高高挽起，只用一只步摇装饰，一身淡蓝色广袖罗裙，原先的可爱淘气褪了大半，行动间举止端庄。 “多日不见，我来为彩云姐姐和简兮姐姐添妆。”来喜对着简兮行礼，简兮被轩辕帝封为荣安县君的事她早就听说过了。 彩云心里熨帖，不过想起之前彩霞和来喜起过争执，看了彩霞一眼。 简兮见状上前扶起了来喜，佯装嗔怒，“我只当来喜你忘了咱们之间的情谊呢。” 来喜抿唇轻笑，看了彩霞一眼，“是彩霞和我说的，她说今日会来为两位姐姐添妆，我特意去求了三爷，三爷听说我要来沈家，今天特意带我过来的。”说话间来喜脸上带了些小女儿娇羞的情态。 彩霞别开眼，一点都不想承认是她给来喜通的信儿。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在简兮和彩云的谈笑中解开了芥蒂。 这时，楚绿掀开帘子上前回话，“姑娘，外面自称是嘉禾公主的姑娘前来拜见。” 简兮挑了挑眉，她还没去找张岑儿，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你们先聊，我去外厅去见一见。”简兮拍了拍彩云的肩膀。 彩云颔首，“姐姐去罢，左右这里都是自己人。” “素洁，替我好生招待。” “是，姑娘。” 因着上次张岑儿的表现，简兮又去后院叫上了花荣和金虎。 不管有用没用，在自己家里还吃亏那就真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外院侧厅。 张岑儿坐在椅子上，冷汗直冒，银屏见状急忙递上帕子。 “公主光临寒舍，真是稀罕。” 简兮轻快的语气传来。 张岑儿见简兮一身绛紫华服，头戴珠翠冠，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眼神坚定充斥杀气，一看就是杀过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事的，可是这是她家啊。 张岑儿颔首微笑，“荣安县君有礼，本宫今日冒昧前来，不知道府上有喜事，只带了一份薄礼，是来自玄武王朝极北之地的冰莲花，还请笑纳。” 银屏上前双手递上一个盒子，简兮转头示意，花荣见状走上前接过捧在怀中。 简兮有些惊讶，冰莲珍贵，只开在极北之地，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只有玄武王朝的巫师一族掌握冰莲的培植方法，只特供皇室中人。 这张岑儿能有这么好心？ “多谢公主好意，不知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岑儿浅浅一笑，“不知道荣安县君可知道本宫此次和亲，不光是为了巩固两国情谊，更是为了玄武子民，北地干旱，有些地方寸草不生，有些专门以游牧为生的百姓没有粮食，竟然易子而食.....” 眼见着张岑儿又要和自己说起她所谓的国家大义，简兮抬手打断。 “停！公主直说来做什么就是，凭我们的交情，你我之间还不至于推心置腹。”简兮笑着看向张岑儿身后的银屏，银屏眼神慌乱，不敢和简兮对视。 张岑儿知道简兮还是在意之前她之前派人绑架她的事，扶着椅子扶手，忍着身后传来的剧痛，缓缓跪在地上。 主子跪下，银屏自然不能站着，也跟着跪在地上。 花荣和金虎见到此情此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 简兮瞳孔一缩，面色复杂，“你们贵族女子，都这般能屈能伸吗？” 前不久才居高临下的教训她，今天却能忍下心气做小伏低，这样的人当真可怕。 张岑儿苦涩一笑，“我们这些人，哪有为自己活的，当初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自诩也没让手下人冒犯与你，从前种种也都报应到我身上了，我只求你能卖些粮食给我。” 周边州府她已经转了一圈，都是零零散散的粮商，一次性根本拿不出她想要的量。 再加上轩辕藏祯那个蠢货，将她多日来积攒下来的粮食全部运走了。 玄武王朝的男人从来不会贪墨妻子的东西，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本性就是庸碌无为，一点气性也没有，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高氏商行富可敌国，她本来的意思是想去求高云淮，她知道女人的美貌有时也是一种武器。 但是没想到高云淮打定了主意要为简兮出气，所以她此行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要求得简兮的原谅。 尊严于她，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能活下去是她的唯一准则。 简兮撇嘴，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偏偏这张岑儿是真的生的好。 哎！ “我想问问公主，你当初在马球会上针对我，是你的本意吗？” 张岑儿，额头上的汗一滴接一滴，她咬咬牙，强撑着说道：“并非我本意，是太子府的林侧妃让婢女给我传话，说你身世不凡，但无根基，若我们兄妹想在京城站稳脚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左不过我要被指给皇子，不如让我皇兄娶你，如此也是两全其美。” 简兮闻言，神色氤氲，不怒自威。 张岑儿眼见着自己已经将实话和盘托出，再想说些什么，就见简兮径直走了出去。 第190章 有钱任性 银屏想要上前搀扶张岑儿，张岑儿抬手拒绝。 今天来她本就做好了承担羞辱的准备，此时起身就前功尽弃了。 不消片刻功夫。 从外间走进来一位身着银白色松柏织锦袍的男子，身材高挑，面容普通，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男子一进来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 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张岑儿主仆，开口询问，“在下是丰裕号在京城的管事齐世磊，是我家主子让我来的，敢问姑娘，就是你想和在下谈生意？” 张岑儿本来已经死寂的心跳动了两下，眼睑抬起，身为皇室中人，她就算后背处传来钻心的痛脊背也不曾放松。 伸出一只手，在银屏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是，我想买些粮食。” 磊子眼神发亮，他是受简兮的命令来谈生意的，听简兮说这是个大生意让他好好把握。 他是管事的，每谈成一单生意，不光年底会有分红，还有额外的提成。 想他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以后也会有孩子，他可得给他儿子攒些家底。 磊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灿灿的小算盘，当着张岑儿主仆的面将算盘珠子归位。 扬着笑脸，“不知道姑娘想要多少粮食？” 张岑儿眼皮子一跳，试探着说了一句，“先要五万石。” 磊子手指飞速打着算盘，嘴里念念有词，想起什么，转过头真诚发问，“不知道姑娘想要什么米，咱们这里有上好的珍珠米，也有胭脂米、粳米、糯米、普通米、糙米、麦子、玉米、麦麸.......光是种类就是一百多种，价格根据行情每月调整一次。” 说起本行来，磊子语出连珠，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从始至终磊子都是面带微笑，这是他多年下来一直保持的习惯，做生意的人向来是要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基本操作。 张岑儿见磊子并没有表露别的意思，就知道他有底气能拿得出来，心念一动。“我想要十五万石，你也拿得出来？” 十五万石粮食是张翘给她的最低要求，只要完成了，张翘就不会为难她父君。 磊子随口说道：“能啊，只要姑娘出得起银子。”马上到了丰收的季节，他正愁仓库里的陈米卖不出去呢。 要不是简兮说，粮食卖价不能低于市场的价格太多，他早就拿出来打价格战了。 不得不说，简兮在某些方面很有原则，磊子则是可以为了钱不择手段。 磊子挣钱的劲头很足，眼见着面前这位是有钱的主，便有些迫不及待，“不如姑娘随我去铺子里面，我好将这些米向姑娘好好介绍。” 张岑儿抬起戴着赤晶宝石戒指的手制止道，“不用。”她又不懂这些米的种类，去了也是无用。 磊子心念一转，提出个折中的建议，“不若这样，姑娘在我们这里拿的米，我们取个中间价，另外小麦、玉米也如此，但是这些里面有贵价的精米还有普通百姓人家吃的普通米，都按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你看如何？” 磊子常年做生意，见过许多外域的行商，张岑儿手上的赤晶宝石戒指上面的赤晶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宝石，指甲盖大小的就值几千两。 张岑儿手上戴的足足有铜钱大小，颜色极正，可谓是真正的价值连城，这不是活财神送上门吗？ 寻常一两银子两石米，磊子强撑着镇定，神色自若，他将银子翻了一番，不知道这人会有什么反应。 谁知张岑儿连眼都没眨，直接拍板，“成交！” 这可比她之前买米的价格低多了，可见这齐管事是个实诚人，心里面对简兮的印象好了很多。 简兮也不像是之前看上去的孤高自傲，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骗她的钱。 来之前张翘给了她三十万两银子，她之前去采买，花了十万两，才买了五万石大米。 没想到在简兮这里一次性买足了量还有剩下的。 磊子当机立断，在偏厅中找纸笔，谁知道简兮回去的时候已经吩咐了素莲端着纸笔契约候着了。 素莲捧着托盘走上前，“齐管事，可是要找纸笔写契约？” “对，快拿进来。” 契约内容磊子早就烂熟于心，提笔写下，脸上的笑容都绽成了一朵花。 “姑娘，这契约一式两份，我已经签好名字了，您写好名字之后按上手印即可。” 银屏见这男子一脸的奸相，忍不住小声说道，“公主，小心有诈。” 磊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打上了奸诈的标签，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此刻他心里在乎的只有钱！ 张岑儿留了个心眼，“若是你们以次充好，或者交货量和这契约上面写的不一致，该当如何？” 磊子眼里满是自信，“姑娘放心，我们丰裕号童叟无欺，若是有任何缺斤少两，以次充好，您可以直接去市舶司举报，我朝律法严明，凡是粗制滥造，以次充好者杖五十，所有财产全部充公，流徙边地三千里。”但是有没有吊高了卖就没说了。 张岑儿看了契约上面写的确实是十五万石粮食，还有十五万两白银，放下心来。 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食指沾上印泥，签下契约。 磊子拿着属于自己的一纸契约喜气洋洋，这张纸可是价值千金，他这次多卖了将近八万两银子。 纯利润！ 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就发财了。 “好了，交易开始，请姑娘将定金两万两送至将军府，我回去会将一半的粮食运至您指定的地点， 剩下的尾款付齐，粮食全部送上，合作愉快。” 张岑儿很少见有人做生意这么爽利的，解决了心腹大事，她心中紧绷着的弦一断，瘫倒在椅子上。 “公主！”银屏惊呼。 磊子没想到这人是个公主，见银屏看过来，双手举起，一脸无辜，“在下可什么都没做。” 银屏扶着张岑儿不让她倒下，张岑儿的后背受过杖刑的地方已经开始渗出血迹。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抬我们公主回去。” 第191章 永远是小妹妹啊 门口的素莲有眼色，赶忙去叫了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将张岑儿抬上了软轿。 简兮对手下人的态度就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完全放养。 但是随着权力增长不可避免的问题就是会滋生贪欲，所以就需要两相制衡。 不管关系亲疏，任人唯贤，这样互相监督，才能真正起到制约作用。 她培养蔷薇和素莲上位，就是想起到这样的作用。 将军府里喜气洋洋。 邢妈妈为简兮添了七个丫鬟，正好和画水阁里面的九人到一处，凑成个双数。 简兮还示意让邢妈妈给彩云也添了四个丫鬟，她原本打算给彩云压箱底的银子是五百两，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千三百两，不多不少，正好在彩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原主受了彩云的亲生父母几年的养育之恩，这些需要她来还。 普通的百姓之家嫁女儿压箱底有五十两银子就已经是很厚的家底了，更不用说还有磊子的聘礼。 简兮给彩云准备的嫁妆一共十二抬，加上磊子的聘礼，一共三十六抬，可谓是体面至极。 想当初几人卖身，那牙婆生生的每个女孩要了二百两银子，真是心黑了。 画水阁。 简兮和彩云、彩霞、来喜相谈甚欢。 来喜很是羡慕简兮将彩云收为义妹，又说起小时候几人结拜的事情。 “既然姐姐将彩云收为义妹了，听说还拜了祠堂，入了族谱，当初我们四人结义，姐姐可不能骗心啊。”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彩霞很不赞同，蹙着眉头，“来喜，注意身份，姐姐现在今非昔比了，你什么身份？说话之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简兮拉住彩霞的手，拍了两下，看着来喜温和笑道，“彩云的事，是齐管事再三央求我的，期间那些贵重礼物都是成箱成箱送的，不知道你能送我些什么？” 来喜一噎，她只是觉得简兮对彩云有些太好了，不仅收她为义妹，还让她从将军府风光出嫁，她当初还是自己走到芜园去的，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 不过嘴上还是硬气道：“姐姐果然是高门贵女了，怎么会瞧得上我送的这些许薄礼。” “来喜，不得无礼！”彩云再也忍不住出声呵斥。 几人里面只有来喜年纪最小，她从小没个姐妹，一直将来喜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没想到她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让人寒心。 “你过得好我为你开心，难道我过得好，来喜你不开心吗？”彩云一脸伤心。 她是真心想要珍惜这段姐妹情谊的。 来喜心里着急，她不是这样想的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上就这样说了出来。 简兮对几人的脾性都是了如指掌的，见状出来打圆场。 “来喜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也不是有心的。” 来喜点点头表示认同，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简兮有种天然的敬畏，她知道简兮每次给她台阶的时候，她最好还是就坡下驴，不然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是的是的，还是简兮姐姐了解我，我给你们带了两对手镯，简兮姐姐成亲那日我怕是不能来了，所以今儿趁着好日子，为两位姐姐送来。” 来喜让后面小丫头将两个盒子拿上来，是两对黄翡手镯，看水头色泽是出自同一块板料。 “这板料是我自己攒银子买的，找工匠打了四对手镯，我们四个一人一对，听说黄翡能招财，祝两位姐姐以后荣华富贵用之不尽。”说着将面前的盒子分别推到简兮和彩云面前。 彩霞看着那手镯，色泽通透，带着些莹润的光泽，撇了撇嘴。 “我的呢？” 来喜笑哈哈的，“你的等你成亲的时候给你，现在给你了，以后还得送一份礼。” “小气鬼。” 来喜选的颜色很好看，镯身有点像是麦芽糖的颜色，黄翡色不重，看着很是俏皮，和来喜的性子一样。 简兮也很喜欢这种带着少女心的颜色，当即褪下手上的珠镯戴在手上。 “我很喜欢，谢谢来喜。” 彩云也戴在了手上，忍不住扬起手，细细欣赏。 “这样俏皮的颜色，我也喜欢。” 彩霞见状，让紫翠拿出她送来的礼物，是两把刺绣团扇。 上面的图案用的是简兮之前教过她的双面绣。 简兮拿起自己那柄，是一朵白色的莲花。 “......” 彩云也拿起自己的那柄，是石榴花。 米白色的上等绢布，上面一针一线针脚细密，是难得的精品刺绣。 彩霞笑着说道： “这是我老早就备下的，简兮姐姐就像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彩云的是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 来喜不甘示弱。 “我的呢？” 彩霞瞪了一眼来喜，没好气的说道：“回去就给你。” 画水阁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简兮喜欢热闹，之前灵宝在的时候，每天倒是闹哄哄的。 “姑娘，外面将军传话来，说是王府三爷要回去了，让我来找来喜夫人回去。” 来喜好不容易有这么畅快的时候，姐妹几个能放声说笑，也不用担心会说错话得罪谁。 但还是该走了，起身，福了一礼，又恢复了她之前刚进来时候的知礼守分， “来喜祝两位姐姐以后与夫君恩爱和乐，白头到老，就此告辞了。” 随后转身，不敢再多看一眼，她怕再多看几眼自己就会后悔自己所选的路。 彩霞也适时告辞。 一切归于平静，要不是简兮看到她和彩云手腕上的镯子还有桌上的团扇，证明两人是真的来过，不然还以为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来喜回了芜园，简兮让人送去的东西跟着后脚也到了。 一小方盒子，里面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一支攒丝金珠玉步摇，还有一张信笺。 打开。 来喜吾妹： 不知妹已嫁做人妇，银两是压箱之物，不可短缺，另有一只步摇，是彩云托我转赠，欣自珍卫，至所盼祷。 简兮敬上 寥寥几行字，来喜反复翻看。 最终没忍住，痛哭出声。 原来姐姐没有忘记她。 彩霞送来喜的团扇图案是向日葵。 ....... 第192章 问心 五月二十八。 彩云风光出嫁，临别拜见简兮，她真心实意的叫了简兮一声姐姐。 在沈府的这么多天，她无意间看到了柴房的李氏，再联想简兮的身世，对简兮当日问过她的话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她也只是觉得自己和简兮的身世对调了。 两人一样的身处绝境，简兮却能笑对生活。 认不认亲对彩云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也做不到对从未谋面的爹娘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想念。 简兮能有今天的日子也全都是靠她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 她也自信自己以后得日子能和简兮一样靠自己过的更好，既然简兮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 花轿一坐，锣鼓一响，属于她自己真正的人生也就开始了。 彩云手里拿着彩霞送与她的石榴团扇，笑着，走进了齐家的大门。 * 简兮婚期将近，整个将军府办完彩云的婚事，就开始筹备起了简兮的婚事。 张灯结彩，准备请帖，遍邀亲朋故旧。 罕见的，张岑儿也让人送来了一份贺礼，是来自极北雪域的雪晶矿原石一整块。 简兮拿在手里打量，这雪晶就和前世的钻石一样，颜色透明，和雪一样，内部折射光芒，多为贵族女子喜爱。 她也从磊子的口中知道了不少几大王朝之间的内幕关系。 玄武王朝在大陆北部，百姓多以游牧为生，全民皆兵，玄武王朝不适宜种植粮食，除了一些像青稞这样的耐寒作物，就只有适宜在寒冷环境中生长的药材，稀有矿石这些产物最为丰饶。 位于大陆最东的白虎王朝与轩辕王朝毗邻，最适宜粮食作物生长，白虎王朝中人，个个人高马大，最讲信义。 往年都是玄武王朝和白虎王朝之间交换物资，玄武王朝出稀有矿产或者真金白银来换白虎王朝的粮食。 只是今年白虎王朝内乱，地方势力割据，光是内斗就虚费不少，粮食作为战略物资，自然也被限制出口交易。 大陆上所有人公认的一点就是，玄武王朝的人是最有钱的，而且他们热情好客，在金钱上从不计较。 也被人们称为散财童子。 难怪张岑儿掏钱掏的那么爽快。 原来是玄武王朝的人真的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 当初轩辕帝决定挥师北上，也是看中了玄武王朝的物产丰富。 虽然没有将王庭一网打尽，但是也换来了以后能和玄武王朝做生意的机会。 要知道老牌王朝向来高傲，看不起从中间横空出世的轩辕王朝。 轩辕帝想要一统天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虽然其余四大王朝各有各的毛病，但是他们王朝内部出奇一致的团结。 青龙王朝地处极西，四季如春，王朝子民偏好风流，无论男女都以簪花为美，极西之地多为山林，易守难攻，里面村寨成群，听说还有擅蛊者能通灵，是老牌王朝中最为神秘的存在。 朱雀王朝地处极南之地，气候炎热，盛产水果，听说朱雀王朝中人是最与世无争的，换而言之就是咸鱼，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就连每年官府征兵都是抽签决定。 其他王朝不是没有想过占领朱雀王朝，但是他们发现，就算派兵去打，朱雀王朝中人也不反抗，反而很是欢迎，他们只想背靠大树好乘凉。 朱雀王朝中人爱享受，每年就光朝廷的财政支出就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但是朱雀王朝有一个特点就是人多！ 不给钱？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反正他们也不怕死，完全就是一个无赖，是几大王朝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好像只有轩辕王朝中人骨子里最为好斗，而且一心想着要统一大陆。 难不成这轩辕照意也是穿越者？ 简兮想想便摇了摇头。 四大老牌王朝看似存在时间最久，分则各自为王，合则一盘散沙。 原主的身世之谜还没解开，她还是要在江南一带好好查查。 那手镯她托了宫里面内造司退下来的老师傅看过了，看制式是开国皇后也就是孝慈皇后的东西。 孝慈皇后崇尚节俭，命人将打造玉玺剩下的玉片打磨镶在金镯上，专门用来赏赐内眷。 第一等镶白玉，第二等镶翠玉，第三等便是金镯。玉为贵，翠玉次之，内壁镌刻凤纹，显示恩宠。 简兮这条恰好是等级最高的一种，镶的玉片是最为名贵的羊脂白子玉料，和玉玺的料子出自同一块。 还是要好好赚钱，她能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最主要的还是金钱开路。 她庄子上每年产出那么多粮食，白白放着也可惜了，若是这时候能找个稳定，还需求量大的冤大头..... 啊！ 不是。 需求量大的金主就好了。 简兮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和高云淮成亲，也是看中成亲之后的自由，高云淮身后不像是世家大族的关系那样盘根错节，也没有像皇室里面的尔虞我诈。 高家有钱，比她还多，成亲以后想必也不会贪墨自己的嫁妆。 高云淮的长相打个十分，为人有教养，有君子之风，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他在官场上长袖善舞，这样的人肯定重视名声，要是有后院起火，宠妾灭妻这样的事发生，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 高夫人温柔可亲，想必以后不会为难于她，婆媳关系是简兮重点考察的一点，在武安王府，夏氏那样的一个和善人，对儿媳妇有时候还要挑刺，更不用说是普通人家。 她向来是不相信那些虚浮于表面的情爱，只有这些能看在眼里的硬性条件才是她真正看中的。 至于高云淮本人如何想的她不在意，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她来这个世界之前已经二十七岁了，早过了女孩子憧憬爱情的年龄，成年人最看中实际即得的利益。 她也会做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情感缺失的原因，她好像很难感受到别人口中所谓的真情。 简兮对身边人的标准就是，她能给别人什么，别人失去她之后会失去些什么。 只要掌握住中间的这个度，这应该就是真情了吧？ 第193章 伴手礼 根据那位老师傅的陈述，这珠镯一共五支，京城中也只有蓝国公夫人和韩国公夫人有。 珠镯象征的是无上的荣耀，毕竟一件首饰上面的玉料和传国玉玺出自同一块。 蓝国公府和韩国公府为了显示荣宠，珠镯只会传给家族长房嫡妻，相当于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另外三支送给了曾经跟随轩辕太祖轩辕照意起义时候的世家支持者，广陵陶氏、清河崔氏和彭城陆氏。 高云淮即将上任的江南平章政事的都督府都在江宁。 广陵在江宁以北三百里，彭城则在广陵以西五百里。 陶氏和陆氏多年来互为姻亲，相互扶持。 清河崔氏位于江宁以南六百里，三家相互牵制，其中崔氏实力最强，族中弟子在朝中为官者众多。 崔氏长房嫡长子崔子昂掌管着江南六州的盐铁司，主要管理江南各地茶、盐、矿冶、工商税收、河渠及军器之事。 其话语权不在宰相之下，轩辕帝有意打压地方世家豪强，想多提拔一些寒门士子。 只是世家之所以被称为世家，就是因为世家底蕴强大，教育资源和内部的信息差才是世家的立世之本，只要有这两样，族中人口众多，总有一两个可以杀出重围。 简兮想，这就跟概率问题一样，寒门子弟都只有一次机会，而世家拥有无数优秀子弟，他们只是需要有一两个杀出重围就可以带领家族走向昌盛。 看来这次高云淮去江宁赴任，她也要跟着去了。 原主的身世她一定要查清楚，就算给原主一个交代，认不认亲再另说。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 简兮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丫鬟们从床上挖起来梳妆，开面的妆娘都是全福人，两根白线绞的简兮忍不住痛呼出声。 “嘶！” 妆娘满脸喜气，“姑娘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每个人都有这一遭的，忍着些，马上就好了。” 这么一番下来，简兮也不困了，被人翻来覆去的，早起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弄完。 一身正红色礼服，用金线刺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凤冠霞帔，华贵大气，点翠金丝冠足有八斤重。 紫翠僵硬着身子将发冠戴到简兮头上才松了口气，这上面就是掉一颗珠子都比她这条命值钱啊。 简兮感觉她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就要低血糖了。 “我好饿，紫翠，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姑娘，忍着些吧，今儿是大喜之日，有好多礼节要走，您这身喜服里外一共十八层，若是吃多了，可不好更衣。” 简兮看向一边在盯着小丫头搬东西的桂妈妈，“桂妈妈，今天没做我的早饭吗？” 桂妈妈眼睛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还特意换上了简兮之前特意吩咐府里绣纺做的暗红色缎子衣裳，手上一只小拇指粗的金镯子，头上一只百寿纹样的小梳子，一对珠玉耳环，看起来倒像是个富家太太。 “哎哟！姑娘，邢姐姐早就吩咐过了，您今天一天都不能吃东西，要吃也等到了高家行完礼再吃。” 简兮瘪了瘪嘴，知道是真的吃不成了，觉得有些困，但是头上将近十斤的发冠，却让她不能低头，妆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她别在头上的，感觉像是多长了一个头。 前院。 沈南星的同僚下属、王家亲近的族人、简兮手下的掌柜庄头，徐家、钱家、武安王府..... 这些曾经和简兮或多或少有着关系的人都来了，不光是为着情谊，主要还是想要在高云淮面前混个脸熟。 历任江南平章政事都是下一任宰相的最佳人选，赵丞相已然年迈，高云淮却才二十出头，又有轩辕帝的青眼，以后肯定位极人臣。 只可惜高云淮之前恃才傲物，从来不在私下与朝臣交好，所以在他得罪轩辕帝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话。 大喜之日，高云淮满面春风，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待人接物更是和缓了许多。 沈南星在门口百般阻拦却也拦不住曾经十六岁高中状元的高云淮。 作诗、策论、排兵布阵，高云淮都是手到擒来。 最后沈南星拍了拍高云淮的肩膀，“以后一定要对我妹妹好，不然我杀了你。” 高云淮温和回应，“大舅子放心。” 双寿眼见着气氛不对，从怀里洒出一把红布包着的喜钱。 “发红包了！” 晓霜本来是被邢妈妈派出来视察情况的，但实在受不了红包的诱惑，也加入了抢红包大军。 双寿见晓霜身上穿着与别人不同，就猜想她可能是未来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从袖袋中掏出一把红包，全部塞到了晓霜手中。 晓霜小脸一红，说了声谢谢，就跑进了内院。 双寿眼睛微眯，随后笑了笑，在心中暗想：都说这大宅院里的小姐最会使手腕，没想到这新夫人身边的丫鬟倒是个憨的，只盼着这新主母是个好的，这样他们下人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简兮等在卧房，期间几个沈南星身边的同僚家的姑娘们过来看她，送了些见面礼，每个来她这里的人都会得到一份伴手礼。 伴手礼里面是各色的糖果还有金银锞子，每人得多少都是随机的，讨个吉利。 就连花荣的娘子也来了，带着一身宝蓝色裙装的小蝴蝶。 简兮一见小蝴蝶就知道是花荣时常挂在嘴上的小女儿，抓了一把桌面上的干果，笑着递出，“来，给你。” 金氏连忙将花蝶放在地上，花蝶看着自家娘亲，又看了看简兮手里的干果，犹豫不决，金氏温柔催促，“还不去接过来，谢谢姑娘。” 花蝶迈着小步子，头上的蓝色珠花上缀的小珍珠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伸出两只手，恭敬接过，用糯糯的嗓音说道，“小蝴蝶谢过姑娘。” 简兮简直要被萌化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层层束缚让她不能动弹。 她只能伸出手摸了摸花蝶的头发。“乖。” 金氏松了口气，还以为简兮会看不上她们，是她家男人让她来感谢一下姑娘，今儿是好日子，来看新娘子的人也多，她们来拜谢也不会过于突兀。 “姑娘帮我我们家许多，一直也没来谢过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嫂子客气了。花荣师傅教授我武艺，平常也帮着府里训练小厮，那些是他应得的，嫂子今天能带小蝴蝶来看我，我很高兴。” 金氏和简兮说了好一会话，出来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怀里抱着一大包的东西，花蝶乖巧的在后面扯着金氏的裙角，听简兮说这叫伴手礼，来见她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第194章 内眷争执 花荣一身簇新的藏青色长袍，在画水阁外面张望，见金氏带着花蝶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样？我让你去说的话都说了吗？”花荣一边说着，将花蝶抱起来，用自己的胡子蹭了蹭花蝶的脸蛋，惹得花蝶哈哈大笑。 “小蝴蝶今天真乖，这是给你的。” 花蝶接过花荣手中的红包，扬起笑脸，“谢谢爹爹！” 金氏嗔怪道：“荣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姑娘人很好，很喜欢咱们家小蝴蝶呢，你看，这是姑娘给我的伴手礼。” 花荣见着一大包红色的包裹，挠挠头，这么大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金氏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左不过就是些蜜饯干果，听说今早来见过姑娘的人都有一份，一会儿新姑爷就来了，你别在这杵着了，我去后院去找金虎媳妇说话，你快去忙罢。” “哎！妹子，那我去了，今儿怕是有的忙，你晚点雇个车回家，我今天晚点回去。”说完放下小蝴蝶，大步流星的走了。 简兮的嫁妆一共三百九十六抬，还有皇宫大内的赏赐，花荣和金虎要负责看护嫁妆，这点空还是他抢出来的。 金氏看着花荣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现如今他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以前花荣不在家，她们娘俩在家少不得被人欺负，现在花荣在主家做事，她也能跟着出来应酬了。 府里的下人们也对她礼敬有加，金氏知道这都是自家男人在简兮身前得力的缘故。 她带着花蝶走向后院，也有了闲情观赏路边的花花草草。 将军府园子的花可真好看。 后院分为男宾席和女宾席。 东方闻樱有孕在身，但是大喜之日还是出来应酬招待宾客。 王夫人挂念女儿，亲自在跟在身后，唯恐女儿受累。 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前院，男宾们多去了前院凑热闹，后院多为女眷。 金虎媳妇曹氏正坐在席位上和别的校尉夫人聊天，见金氏过来，便笑着招手，“舒原，快来。” 舒原是金氏的闺名，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金虎是她同宗的表哥，虽然出了五服，好歹也是亲戚。 金氏带着小蝴蝶，走到曹氏旁边的座位，笑着打招呼，“表嫂。小蝴蝶，快叫舅妈。” “舅妈好。” “真乖，小蝴蝶饿不饿？舅妈这里有糖吃。” “谢谢舅妈，我不饿，刚刚那个漂亮姐姐给我吃过点心了。” 曹氏转头看向金氏，一脸疑惑，“漂亮姐姐？” 金氏将手里的纸包放在桌上，揉着小蝴蝶的头发笑着解释，“就是新娘子，刚好早上大家都去看新娘子了，我们也去凑了个热闹。” “姑姑，这是什么？” 金小虎指着金氏放在桌上的包裹，十分好奇。 曹氏一把抓住金小虎的手，没好气的说道，“闭嘴，早就跟你说让你规矩些，今儿是好日子，别逼老娘揍你。” 金小虎是金虎的独子，因为年岁尚小，所以跟着曹氏一起坐在女宾席位，头上只留着一小块鬌（duo），两个倒八眉毛，简直就像是金虎的翻版。 金氏很是喜欢虎头虎脑的金小虎，拆开了包裹上面的红色丝带。 “这是我刚刚去看新娘子给的伴手礼，估计是蜜饯干果。” 在金氏说这一小包东西是新娘子给的时候，吸引了席位上的不少人，在桌上坐着的大多是沈南星同僚的家眷。 众人也都知道金氏和曹氏的底细，他们的郎君放着军里的大好前程不要，非要跟在一个小丫头手下任人差遣，多少有些看不起两人。 虽然金氏和曹氏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绫罗，比他们身上的绸衫要好很多，也只以为她们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金氏打开。 里面是极为漂亮的玻璃方盒 ，是简兮专门找官窑定制的，里面果然装着干果蜜饯还有糖果，装在玻璃盒子里面好看极了。 曹氏不由得赞叹，“好精巧的盒子。” 金氏在盒子里面随意抓了一把递给金小虎，“给！” 花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玻璃盒子，外壁还有着彩色的蝴蝶花纹，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袖子。 “怎么了？” 花蝶指着盒子，“娘，我想要这个盒子。” “好，等这些蜜饯吃完了就给小蝴蝶好不好？” “好。”金氏看着小蝴蝶圆圆的笑脸，一脸满足，只要女儿和丈夫能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甘心。 “哎呀！”金小虎捂着自己的嘴。 曹氏一脸紧张，“怎么了？”说着扒拉着金小虎的嘴巴，从嘴里捏出来一个亮闪闪的金锞子，是如意的形状，大概一两重。 “我的冤家啊，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样，这金子也是能混吃的？你真是要吓死娘了。” 曹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可是知道有人会吞金自杀的，要不是她及时发现，自家这个独苗苗岂不是要....... 金家三代单传，想了想忍不住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金氏看到动静转头，清楚了原委之后，翻找着玻璃盒子，果然找出了三个大小不一的金锞子和一个银锞子，元宝、花生、瓜子形状不一。 “表嫂，真是对不住了，我不知道这喜糖里面还有这些金银锞子，想是放在里面讨吉利的，给之前我也没看看，差点就惹出乱子了。” 金氏很是惭愧，金虎家三代单传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要是今天真有个好歹，她家只怕和金虎家就结下仇了。 曹氏是个明事理的，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擦干净眼泪，对着金氏说道： “舒原，不是你的错。” 转头恶狠狠的看着金小虎，金小虎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就想要溜下凳子，被曹氏一把揪住耳朵。 “臭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等回了家，我一定要告诉你爹，让他赏你一顿好板子。” “啊？不要啊，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任凭金小虎怎么哀求，曹氏都无动于衷。 曹氏将手里的金如意递给金氏，这可别小看这一点金子，换成银子足有十两，对普通人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金氏连忙推拒，“表嫂，这就留着给小虎玩罢，当是见面礼，反正是喜钱，讨个好意头也是好的。” “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下次我也给小蝴蝶准备见面礼。” 曹氏笑着收下，自家公公是木匠，家里日子过得不错，这点小意思她还是有能力回礼的。 金氏笑着不语，亲戚之间本来就是靠着你来我往的交情加深彼此的联系，她也要帮花荣和他的同僚家眷打好关系。 这一席上坐的除了曹氏和金氏，剩下的都是城防营里面将校的内眷，这些官眷们自觉高人一等。 “我听说花荣将军十四岁参军，在军里十五载，也是立过战功的，以后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这么想不开，反而到了将军府看家护院？”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金氏抬头，只见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人，头上只有两根素银簪子，妇人旁边的少女一脸怨怼的看着自己。 ？？？ 第195章 悄然改变 不知道的还以为金氏抢了她的夫婿呢。 “......” “看家护院怎么了？”花蝶天真懵懂的声音响起，爹爹在她心目中就是大英雄。 金氏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曹氏冷哼一声，随即温柔的看向花蝶，“没怎么，都是正经营生，养家糊口不丢人， 咱们做人不要和狗一般见识，有些人啊，不想着帮自家郎君守好后院，一心想着把自己女儿塞给别人做妾室，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看什么？刘夫人，我可不是说你，谁应声我说谁。” 金虎的婆娘曹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吵架能手，因着帮金家生了独子，家中又无婆母压制，向来泼辣。 刘夫人面色讪讪，“金家的，我没说你，你也不用强出头。” 曹氏抬起下巴，瞪了一眼，复又悄悄对着金氏说道： “你可得看好你男人，我刚刚还看见刘家那小丫头和你家花荣拉拉扯扯的，你们现在日子过起来了，也得加紧些给花家生个男丁将他牢牢抓在手里才是。” 金氏睁大了眼睛，又看向刘夫人身边的姑娘，真不是她挑剔，许是刚刚见过简兮的缘故，总觉得这刘小姐的长相过于寡淡。 她本来就是个绵软性子。“刘夫人，我夫君对我很好，不劳你费心我夫君的前程了。” 金氏腼腆一笑，说着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头上的镶蓝宝赤金头面。 看的刘夫人咬紧了后槽牙，她自己头上只有两根素银簪子，这已经是她压箱底的首饰了。 这娼妇真是反了天了，要是她女儿能嫁进花家做妾，定要压制住这娼妇，以后也能时不时的帮衬娘家。 她今日也是想试试这金氏的脾性，要是像曹氏那样的泼辣性子还有点棘手，如此看来，刘夫人对自家女儿嫁进花家的成算多了几分。 刘夫人旁边的小姑娘刘连低下头，绞了绞自己手里的帕子，一般这种场合，未婚的姑娘不能随意插话，矜持是女儿家的规矩。 正厅内。 上位摆的是简玉夫妇的灵位，沈南星站在一侧，东方闻樱身怀有孕，并未出席。 新人牵着喜带，一步一步走向厅堂，为简玉夫妇敬茶。 简兮却扇，含羞带怯。 本来她是大大方方往外走的，眉目清明自信，还是邢妈妈临出门前觉得不妥，让她颔首低眉，拿出女儿家的骄矜来，说这是习俗，简兮虽不明，但遵守。 高云淮满面春风，神采飞扬。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日后一定对兮儿好，高家祖训，妻在不娶妾，我高云淮在此许诺，此生不纳妾，愿得一心人，执手到白头，若有违背必定散尽家财，身败名裂！” 高云淮说完，在众人见证下，磕了三个响头。 简兮意动，心底桎梏的心门颤了颤。 喜堂里入目皆是大红，高云淮一身红色锦袍，只袖口处绣着些许纹样，面冠如玉，简单的装束穿在他身上让人眼前一亮。 好一个俊俏的郎君！ 因着大喜，他嘴角一直浮动着一抹微笑，一言一行谨守礼仪，谦谦君子莫不如是。 男子掷地有声，对着简玉夫妇的牌位许下承诺，简兮不由得想起了当日东城门口，高云淮百步穿杨，那时他眼底的认真和此刻重合。 她此刻心里竟有些发酸，若是原主还在，高云淮会不会也因为道义而娶了原主？ 紫翠和晓霜站在简兮身后，扶着简兮行礼，晓霜听到新姑爷如此说，顿时觉得简兮嫁对了人，能当众立下这种毒誓，想必自家姑娘以后肯定不会吃亏。 想着想着，眼角微红，不过她嘴上一直带着笑，不曾落泪。 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犯姑娘的晦气。 在场众人无不吃惊，高云淮这样的人品才貌，多少女子不动心，想必今日婚宴上这一出传出去之后，以前爱慕高云淮的京城闺秀只怕是要哭断肠了。 高云淮当日高中状元，打马游街，收获的丝绢香囊比第三名的探花郎还要多，入朝便是翰林，颇得轩辕帝青眼，听说当时上门提亲的媒人将高家的门槛都生生踏破。 高云淮失势之后，高家门庭冷落，现在他官居一品，位同丞相，最绝的是才貌双绝，弱冠之年。这样的少年奇才，旷古绝今。 不想被沈南星的妹妹拔了头筹。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花轿从沈家到高家，嫁妆浩浩荡荡。 沈家门口。 沈南星看着花轿离去的方向注目良久，身边人都散尽了也没发觉。 阿华小跑着，气喘吁吁，“将军，夫人传话说，宾客们都等着了，将军快些去招待罢。” 沈南星恍然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机械的转头，“怎么是你？阿庆呢？” 阿华恭敬回道：“阿庆得了姑娘赏识，夫人便做主将阿庆一家都算到了姑娘的陪房里面，以后将军贴身的事都由奴才打理。” 沈南星对这些本不在意，听说阿庆跟了简兮，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只想着东方闻樱已经快两个月的身孕，还帮他们兄妹悉心周全，心内一阵熨帖，紧绷着的眉宇一松，吩咐道： “让夫人注意身体，若是有忙不过来的，就让徐家嫂子和岳母帮衬着些。” “是，侯爵夫人时时跟在夫人身后，片刻不离，夫人说让将军放心。” “嗯，你办的很不错。”沈南星随手从腰间扔出一个碎银子。 打赏的习惯是跟简兮学的，他以前觉得这些小恩小惠不顶事，现在才觉得这里面学问大着，些许银子就能让自己办事更加顺畅得力。 刘五那支队伍以前每天只是按部就班的做事，最近那支小队却是立了几次不小的功。 问下来都说是上次简兮送的那些东西的缘故，那么些银子足够他们安置家里了，干起事来也不用束手束脚。 他一路走来，差点忘了当初的艰辛，刚开始连肉包子都吃不上，一个月五百文的月钱便是他的所有。 对于手下人，他看不上的小恩小惠，也许能改变他们一家的生活条件。 沈南星转头，果然看见阿华脸上的笑意真了几分。 不光是简兮，他发现东方闻樱平时也有随手打赏下人的习惯。 沈南星在兵道上的天分毋庸置疑，但是人情世故方面就差一些，简兮出嫁前总是担心他在官场上不会曲意逢迎，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从前只佩服强者，但那是战时，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身处旋涡之中，有了小家，不得不为以后打算。慢慢学习，妹妹不在，就跟着妻子学。 沈南星从来不觉得跟妇人学习东西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军里，只要能学到东西，无论是下卒俘虏，还是将军元帅，他都会去求教，而这些东西曾数次救过他的性命。 第196章 情起情落 兄妹俩一路扶持走到今日，沈南星知道这是大喜之日，却没由来的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晚上躺在床上，抚摸着东方闻樱的肚子，念念有词，“夫人，你可一定要生个儿子。” 东方闻樱心里咯噔一声，“若是女儿呢？” 沈南星叹了一口气，“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以后嫁女儿的时候失手打死女婿。” “噗！” 东方闻樱忍不住笑出声，“莫不是夫君今儿嫁妹妹，还伤感起来了。” 沈南星闷闷的，双手揽住东方闻樱，将头埋在东方闻樱发间，深吸一口气。 “对啊，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月光透着窗纱进来，东方闻樱隐隐看到沈南星红了的眼角，一阵心疼。 “怎会？我只开心自己嫁对了人，夫君一片赤子之心，这是咱们的孩子，生儿生女自有天意，夫君莫要杞人忧天了。” 沈南星转身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也只有你会说我是赤子之心了，战场上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见过尸山血海...” 东方闻樱静静地听着沈南星讲起他战场上的事，多少次生死危机都被他轻描淡写带过。 他从来没有向她讲过这些，也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话多，仿佛想要用什么来掩盖内心的某种情感。 许是多日来的疲乏，沈南星说到一半的时候，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东方闻樱轻轻转过身子看着沈南星的侧脸，一双剑眉英气勃发，闭上眼睛的他不像将军，更像是一位普通少年。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简兮的情谊，直到今天简兮出嫁，心底的弦才仿佛彻底断了。 东方闻樱擅棋写字，棋盘纵横，笔锋流转间考校的就是心细如发。 简兮那样的女子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她，相处下来也不自觉的心绪为其牵动。 知世故而不世故，加上一副世间少有的长相，看似温和，实则淡漠绝情，但这样的人只要将一个人放到心里，毫不夸张的说，那眼底独属的柔情能俘获这世间任何一位男子。 东方闻樱是世家嫡女，有自己的清高，她不会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情感去质问，更何况她和沈南星成亲当日，沈南星已经告诉过他明确的态度了。 从她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已经失了心，知道母亲也属意让她嫁给沈南星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高兴，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直到嫁给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确实很好，自小父亲流连于酒色之间，她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嫁一位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好男儿。 终于梦想成真，她腹中也有了两人的骨肉。 这些天她为简兮操持婚事也有自己的私心。 只要简兮出嫁，她就有信心让这个男子以后心里只有她一人。 情起情落总是不问原由，却能在流转间轻易挑起愁绪，起念释怀都在某个片刻。 有人为了这个片刻挣扎半生，求而不得；有人唾手可得，却在犹豫之间。 高家。 大婚礼仪繁琐，简兮要求了一切从简，但是高云淮觉得大婚只有一次，这宅子已经是委屈简兮了，他要让众人都看看，他高家对简兮的重视。 高夫人坐在正位，一身绿色华服，尽显端庄。 一切礼仪流程，皆遵循古礼。 新人拜礼之后，便是撒帐喝合卺酒。 从天还没亮到日色昏暗，简兮到最后已经是机械的照做了，高云淮被众人拉着去应酬喝酒，简兮一人独坐在新房内。 紫翠守在房内，晓霜从厨房搞来了一些点心和酒菜。 大婚当日的酒席都以大荤油腻为主，晓霜带来的几盘菜倒是荤素搭配的家常小菜。 简兮已经饿的发昏了，也没心思去问晓霜一个小丫头怎么有本事从忙乱的厨房带来这清淡可口的饭菜。 头上身上的束缚，让她不得放松，晓霜见状端起盘子一口一口的喂给简兮，紫翠在一边用帕子帮简兮挡着菜里面的油水不要弄污喜服。 素洁几人守在门外望风，以防有人来看新娘子，可以报个信。 简兮吃了点东西，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听着外面吵闹之声。 紫翠连忙扶着简兮坐好，晓霜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收拾在餐盒里面。 双寿扶着高云淮进了新房，低头道：“夫人，老爷有些喝醉了，外面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奴才这就让厨房熬些醒酒汤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简兮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高云淮，便觉头大，把人扔给她算是怎么回事？ 眼角瞥向紫翠，谁知紫翠像是能读心似的，“夫人，我，，奴婢去问问让素洁她们弄些热水来洗漱。” 新婚之夜，她一个做丫鬟的可不能僭越，邢妈妈说了，不许她们碰姑爷一个指甲盖，被邢妈妈知道了就要家法处置。 简兮：....... 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到高云淮身旁，刚把手搭在高云淮肩上。 高云淮条件反射似的握住简兮的手腕，简兮眼色一厉，反手扣住，一个擒拿手将高云淮制服在桌子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高云淮恍若迷蒙的睁开眼睛，素日低沉清俊的嗓音多了几分迷醉，“怎么了？”唇瓣一张一合。 简兮看着被自己压在桌上的美男，不自然的放开手，转过头，咽了一口口水，也错过了高云淮脸上一闪而逝的调笑。 “没，，没事，你喝醉了，可要洗漱？” 高云淮像是才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嗯，娘子若是想洗澡，那边屏风后面有浴池，只要转动桌上的夜明珠，就会有活水注入。” “还能自动加热？”简兮惊奇。 高云淮温和笑道，“这附近有一处温泉，是我专门找工匠做的这处机关，娘子若是不想用温泉水，也可让人将热水倒入浴池。”极其自然的拉着简兮的手到了梳妆台前，帮她取下头冠。 简兮还从未被一个男子这样照顾，有些不自在，看着高云淮熟练的动作，语气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吃味。 “你好像很是熟练这些钗环装饰之物。” 高云淮不一会便将简兮头上的发冠拆下，用手指细细梳理简兮的头发，嘴角溢出笑容。 “这发冠的设计图我看过，所以记得，小时候见过我爹帮我娘梳妆，他便是如此的。” 第197章 温情 简兮很是别扭的享受着高云淮的伺候。 高云淮看着简兮额头上被发冠压出来的伤口，“辛苦娘子了。”一边走到书架旁，从架子山拿出一个木盒，“这里面有金疮药，净完面涂上薄薄一层，不会留疤。” “老爷，夫人，洗澡水已经好了。” 简兮莫名觉得卧房内的空气格外燥热。 高云淮挥手道：“下去罢。” “是。” 简兮僵硬着身子，正在心里纠结的时候，高云淮出声：“娘子，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 简兮舌头都有些打结，脸上像火烧一样，不敢被看出端倪，她背对着高云淮压着声音说了句。 “你先洗。” 高云淮唇间溢出爽朗的笑声，将外袍脱下，穿着红色的中衣走到屏风后面。 简兮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折腾了这么久，饿劲儿也过去了。 她才有心思打量这间屋子，靠墙一侧是一溜书架，简兮随手翻开一本，上面都有红色的批注，字迹工整，不信邪的又从最下面的书架掏出一本，上面也有批注，看字迹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看来高云淮真的是一个很爱看书的人。 不过多是一些拗口繁杂的史书经典，简兮不由得有些佩服高云淮，这样的书要换成是她估计看都看不下去。 忽而，她注意到有一方格子里面的书都是簇新的。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过去，拿出最上面的一本。 “玄武女帝后宫秘闻。” “青龙秘录之俏冤家。” “......” “这不会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吧？” 看着旁边的州纪要事、治水要解和玄武女帝后宫秘闻，简兮果断的拿起了玄武女帝后宫秘闻。 还是八卦香。 她不习惯穿着外衣躺到床上，扫视一圈，靠窗的地方有个金丝楠木美人榻，即便是在烛火照耀之下，还能看出来上面的雕工精细。 因着是夏日，上面铺着丝滑细软的蚕丝软垫，窗边还挂着防蚊虫的香包。 她顺势躺了上去，不由得啧啧称奇，高家真是富的流油了，这金丝楠木她还有半截，一直不知道做点什么，谁知道高云淮直接豪气的用来做美人榻了。 简兮不知道的是，高云淮原先的卧室，除了书架、床、还有衣柜书桌之外，再无半点装饰。 多出来的东西，都是让人去打听了她的喜好特意添上的。 书页翻动，不同于野史的杜撰，上面竟是玄武女帝的帝夫阮池正身边的老内侍出宫后写的自传。 ！！！ 怪不得她自诩看遍京中各种话本野史杂谈，这本书连见都没见过。 这样的宫廷秘闻，也只有黑市那边才有。 【玄武一千五百六十七年九月初六 女帝大选后宫，帝都男儿，均不愿入选后宫，居于人下。 我在彩秀阁负责洒扫。 偶遇阮家公子阮池正，阮公子面带羞恼，从女帝寝宫而出，手上还拿着一条腰带。 我眼睛尖，认得那就是女帝最常穿的常服腰带。 不过主子的事不是我们下人能说的，我躲的远远的，生怕被阮公子看到。 .......】 简兮眼睛睁的溜圆，一开始就这么劲爆，翻到最后，她推算这内侍应该已经亡故了。 幸好留下了这本自传。 女帝、少年郎、腰带，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真是太劲爆了！ 她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手中的书被人一把抽走。 简兮正看到女帝临幸新人，正想看下面发生了什么—— 一抬头，眼睛就受到了美颜暴击。 高云淮长发披在脑后，本就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站在面前，比之往日多了些洒脱不羁，红色的中衣穿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艳俗，配合着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带有侵略性的妖冶。 高云淮手中拿着一方红色的帕子擦拭头发。 “娘子，为夫已经将水放好了，你可以去洗漱了。” 简兮：这刚成亲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眼见简兮在走神，高云淮一屁股坐在简兮身侧，搂着简兮的腰，将头搭在简兮的肩膀上。 “书有我好看吗？” 轰！ 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头顶，简兮脸色爆红。 “没，，没有。” “我去洗澡了。” 留下一句话便飞快的走到屏风隔间。 隔间里。 各色花瓣分门别类的放在花篮里面，托盘里面是不同材质的毛巾还有一套红色中衣，看起来和高云淮身上那套是一样的。 简兮拿起红色的玫瑰花瓣撒在浴池里面，费了不少劲才脱下穿了一天的喜服。 爽！ 泡在暖暖的温泉水里，简兮舒服的差点睡着。 拿起一边的浴盐松香，全身上下擦洗干净。 想起一会要发生的事情，简兮的脸又红了起来。 其实她还是挺好奇这事的，总听人说这感觉飘飘欲仙，到底是不是真的？ 简兮洗完，走出浴池，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 往常紫翠会在一旁帮她绞干头发，今天这丫头跑的飞快，只能她自己来了。 她另一只手还要用毛巾捂着头发不让水滴下来，看也没看就换上了那套半透明的红色中衣。 走出来的时候，简兮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过她没多想，只当是刚洗完热水澡出来吹了凉风的缘故。一点也不见外的将手上厚厚的吸水毛巾递给高云淮。 “帮我擦头发。” 高云淮正躺在简兮之前躺的位置上，面前的美人洗去了脸上的浓妆，皮肤晶莹剔透，一头长发拢在身前，刚好遮住了一点半透明纱衣下玲珑优质的身段，若隐若现。 高云淮眸色一深，接过帕子，让简兮坐在美人榻上，他运起周身内力，汇聚在手掌。 简兮感觉到一股热气，转头便看见高云淮抚过的发丝蒸腾起雾气已然干了七八分。 “这是内力？” “嗯，一般的内家功法。”高云淮极力压制，额头上已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那我可以学吗？”简兮摸着干了的发尾眼睛一闪一闪的。 内功哎！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要是她学会了是不是就能飞檐走壁了？ “我修的这本是男人练的，你若是想学我让人找本你能练的，不过内功须得从小练起，年岁渐长入门很难。” 简兮连忙保证道： “没事，我会努力的，一年不行就十年。” 高云淮有些委屈，“你是故意的吗？” 第198章 重回大厦将倾之时 简兮不明白，“什么？” 看着高云淮满头的汗，简兮关心道：“你看起来好像很热。” 高云淮目光幽深，看着这小妮子还在东拉西扯，头发早已干透归置在脑后，露出面前的风光。 简兮终于注意到高云淮灼热的视线，低头一看，惊叫出声。 “啊！” 是谁？！ 她以为她的睡衣应该和高云淮的材质差不多才对，虽然清透，但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啊？ 美人榻这里，因为要看书，所以烛光格外明亮。 高云淮刚刚的话不会是觉得她是故意如此的吧？ ....... 简兮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高云淮见状直接打横抱起简兮。 床榻上撒帐的干果之类，高云淮已经让人进来收拾过了。 “嘶！” 布帛撕裂声传来。 他忍不了了。 这小妖精，就会装傻充愣。 * 一次结束。 简兮忍着身上的不适感，憋笑安慰道：“没事的，第一次时间会短一些的。” 不怪她，实在是高云淮抱着双膝坐在一边，往日精明睿智的眸子低垂，太像是一只失落的小狗了。 高云淮露出一口白牙，“娘子，那再来？” 简兮反抗的呜咽被吞咽入腹中。 第二日。 简兮一醒就觉得坑爹，这是啥玩意啊？ 为什么会有人热衷于男女之事，她真的理解不了，浑身像散架子了一样，就是痛，尤其是盆骨处极其酸爽。 只是些微的痛里面带了一丝爽，但这也不不能相互抵消啊？ 想到昨晚，高云淮结束之后帮她擦洗身子，还用手帮她上药，她感觉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隐私了。 就好像连带着精神世界的大裤衩也被人扒干净了一样。 罪魁祸首一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去打了一套拳，现在已经坐在书桌旁拿起一卷书在看。 简兮动了动身子，她的生物钟很准时，早上一到时间就睡不着了。 紫翠听到动静，带着一众丫鬟来简兮面前跪喜。 “恭贺夫人，夫人大喜。” 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除了紫翠、晓霜几个一直跟着她的，还有楚红等四个新采买的小丫鬟。 “起来罢，赏。” “谢夫人。” 紫翠和晓霜上前精心服侍，许是有高云淮在场，几个小丫鬟也不敢说笑，一板一眼的给简兮递上洗漱用具。 简兮并未觉得用丫鬟是在压榨别人，这个时代的丫鬟工作可比她前世的社畜工作要好的多，不用996，也不用007，单是传话取东西就是一份差事，大家族的婢女是最好当的。 她自负也是个极好的东家，每天事情不多，剩下的时间她鼓励丫鬟们上进学习，每月的月钱福利不停，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她也没倒台的话，基本上在她手底下可以干到老。 老了也有体面，若是家中遭难还可以寻求主家庇护。 这一点她在夏氏身边做小丫鬟的时候就深有体会，虽然是卖身为奴，但只要不是心里藏奸，迟早可以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简兮眼里带笑，看向高云淮，“相公，这些小丫头怕你呢。” 她以为相公这个词对她来说会有些难以启齿，昨晚高云淮怎么哄着她都不叫，今早就这样自然的叫了出来。 高云淮显然没想到，早起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语气带上一点傲娇，“没事，她们不怕你就成。” 简兮想起床上的喜帕，估摸着这个时候，她婆婆的人应该快来了。 果不其然，刘妈妈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进房间。 瞥到床上的喜帕，眼角带笑。 “夫人大喜。” 紫翠立刻就送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刘妈妈并未推辞。 “老夫人让奴婢带话来，说是老爷和夫人用完了早饭再去荣寿堂请安，不必心急，左右她在家里也是闲着，不拘什么时候去都行。” “劳刘妈妈代我谢过母亲，我和夫君用完早饭就过去。” “是。”刘妈妈亲自上前将喜帕放在后面丫鬟的托盘里，用红布盖住，行礼离开。 简兮用洗手掩饰尴尬。 换上一身正红色的裙装，轩辕王朝的习俗，新婚前三天，新娘子从里到外都要穿正红。 好在昨晚高云淮抱着她洗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了一身看起来中规中矩的里衣帮她换上，不然早上丫鬟们打趣的目光只怕要羞死她。 看着一桌的可口饭菜，吃了一口，简兮挑眉，“夫君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口味？” 高云淮嘴角勾起，“想知道这些还不容易？娘子手下的人知道为夫想要打听你的喜好，连银子都不要就说了一大堆。” 简兮：...... 这帮人可真是墙头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高家的下人呢，不过简兮嘴角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怪不得前世流传一句话，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这个男人用他的实际行动让她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才是润物细无声的关怀。 这样慢慢的，也挺好。 重华宫。 林云从雕花木床上醒来，心脏剧烈跳动。 “不要！” 猛地坐起。 看向眼下的被子，柔软泛着光泽的锦被，手掌摸上去滑滑的。 咦？ 不对！ 她的手...... 怎么变得这样白嫩？ 林云已经知道楼沐冉和她一样是穿越而来的了，而且和她一样是身体穿越，两人在一次不经意的机会下相认。 淑妃召她进宫，言辞恳切，说她已经油尽灯枯，前世记忆模糊，就想再看一看她们的故乡，哪怕只存在于纸间她也愿意。 林云动了恻隐之心，写出了一些关于前世的记忆，整理成册，交给淑妃之后。她就回了太子府。 太子从西北归来，遭到群臣弹劾，又有西北灾民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在宫外敲击登闻鼓，状告太子在西北收受贿赂，和贪官狼狈为奸。 此次治灾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西北形势愈演愈烈，朝廷拨给西北兴修水利的二十万两白银被贪官污吏瓜分殆尽。 灾民聚集起义，多股义军攻击官府，西北大乱。 轩辕帝震怒，废除太子，将太子及其妃妾圈禁在太子府，不许任何人探视。 林云的院子比较偏，没人注意，她就在院墙边荒草深处挖了狗洞，带着金银细软逃出生天。 逃出去后偶遇晋王轩辕其远，他们畅谈古今，相见恨晚，轩辕其远聪明至极，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就稳定了西北局势。 凭着功绩一跃成为太子的最佳人选。 第199章 回忆细节 林云也是折服于轩辕其远的魅力，她向轩辕其远坦白。 和轩辕朝成在一起就是和淑妃的一场交易，想要换取回家的方法，但是淑妃已死，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毫无意外的坠入爱河，多年筹谋，她甘心站在轩辕其远身后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 只为了那男人的一句：“云儿，我只对你一人动过心。” 轩辕其远登基之后，为了平衡前朝势力，立了蓝眉儿为皇后。 而她也因为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和那定不会让旁人欺辱于她的承诺，后半辈子被困在深宫之中，每天一睁眼就是无休止的争斗。 蓝眉儿生了儿子，轩辕其远宠爱至极，后宫新人倍出，她也在宫斗之中被磨平了心境。 一夜夜的苦等，她想逃，可是轩辕其远不让她走，重华宫外遍布羽卫。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皇权之下的她，生死真的只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 初时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的想法早就湮灭，这个世上聪明人真的太多了，林云差点忘了，她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没有渊博的学识，也没有顶级的智谋，最后才明白，普通人，能好好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奢侈了。 为了能活下去，她屈服了，用尽手段生了一个儿子。 有楼沐冉这个前车之鉴，她生了儿子之后，老老实实让儿子和其他皇子一起接受太傅教导，接受这个时代的思想。 为了活下去，林云继续争斗。 别的妃子得宠，她嫉妒、陷害，别的妃子害她，她痛恨、反击。 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她也学会了吃人，被同化、直至麻木。 她儿子对她也有怨念，怨念为什么别的皇子的母妃都有外家支持，他却是卑贱的民女所生。 最后谁当皇帝的她不知道，贵妃怀孕，她被人推出去，压在贵妃身上，致使贵妃一尸两命，轩辕其远为了给贵妃娘家一个交代，将她打入冷宫。 虽然她知道是蓝眉儿下的毒手，但是却没有证据为自己伸冤。 她恨！多年来压抑在内心的委屈像是洪水决堤。 她恨蓝眉儿，恨这个世道，更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积蓄实力和底牌，连最后想要临死反扑都做不到。 终于，在一个寒冬的早晨，衣不蔽体，冻死在冷宫。 临死之前，她回想起—— 楼沐冉说过，她没来这个时代以前，二十岁就已经修完了历史和经济学双学位博士。 刚开始靠着前世的记忆，在这个时代混的不错。 楼沐冉本是一个向往自由和真理的人，可是这个时代，皇帝就是天，她不能也不敢反抗，纵然她有信心能用她毕生所学让王朝焕然一新。 但是她心高气傲不懂变通，得罪了很多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她脑中的先进知识，但是他们懂人性权谋，懂这个时代的规则，随便一个计谋甚至于一句话，就能让君王忌惮她。 最后，她发现，权势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东西，楼沐冉上瘾了，她带着儿子一起卷入了这场权斗之中，可是他们背后没有世家底蕴支撑。 他们身上没有这些人想要的资源，没有人真正的为他们出谋划策，所以成了权斗失败的牺牲品。 一切都像是一个轮回，她和楼沐冉一样，从头至尾都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林云看着重华宫内熟悉的布置，回到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时候。 有些崩溃。 为什么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为什么不直接让她回现代？！ 林云发疯似的打砸着房间里的瓷器摆件，疯狂嘶吼。 重华宫偏殿外伺候的丫鬟面面相觑，有些害怕。 “要不你去看看？” “我不去，要去你去。” “林侧妃像是要吃人一样，咱们还是老实等在外面吧。” “对啊，没看到她的贴身丫鬟诗儿也在那边。” 诗儿面上平淡，内心忐忑，林侧妃喜怒无常，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根本不一样。 别的主子对待心腹还是有着几分敬重的，林云开心的时候会对她和颜悦色，生气了就给她甩脸子。 她家中还有父母弟妹要养活，可是林云却时不时的扣她月钱，美其名曰激发她的积极性，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诗儿甚至想着，林云要是真的疯了就好了，这样她也就能换个主子伺候了。 林云回想这一世和前世，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既然重活一世，依旧不能回去。 她要报仇！ 将曾经欺辱，算计过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带了一丝狠厉。 推开面前被她撕扯下来的帐纱，走至书桌前坐下，用笔写下一个个人名。 前世轩辕其远喜欢有涵养的女子，她投其所好刻苦练习写字。 几十年苦等的日夜，只有练字能让她心绪平静。 前世的沈南星娶的不是东方闻樱，而是有次出征时救的一个民女顾绵绵。 顾绵绵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帮她儿子拉拢手握兵权的沈南星。 她知道沈南星喜欢的就是善良温柔的女子，这个民女是她按照沈南星最喜欢的模样照着培养的。 这些都是百里言华告诉她的。 想起百里言华，这个从始至终对她一片赤忱的男子，一辈子将心底的爱意埋藏在心里。 这些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样窝囊的男人，前世的她看不上，这辈子依然如此。 百里言华一生未娶，反而很是宠爱一位小妾，林云见过这位小妾，性子和她有七分相似。 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也从未考虑过嫁给百里言华。 无他，百里言华不能继承爵位，身上只有一个五品的官衔，虽然有着王府老太君的偏爱分了不少家产，但是手中没有权势。 前世的高云淮并未娶妻，虽是权臣，却是一个硬骨头，只听命于陛下一人，她想要拉拢奈何这人油盐不进。 高云淮曾三次登阁拜相，她死的时候，高云淮已然和轩辕其远政见上有了分歧，两人各不相让，最终高云淮辞官回了平江老家，教书为生。 还有她，埋在朝廷的暗桩。 一个个名字写下，直到—— 简兮！ 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前世根本就没有简兮这个人。 沈南星横空出世，从没有听说过沈南星有什么妹妹。 难道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应该，记忆中的简兮唯唯诺诺，和这个朝代的女子一样，都是遵循皇权至上，听说还当过几年的丫鬟。 是靠着沈南星才山鸡变凤凰，又嫁给了没有根基的高云淮。 第200章 惩治刁奴 以后的谋划必须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是离开皇宫，这重华宫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前世她入宫后，也是被分到了重华宫，这里有太多她不想要的回忆。 和楼沐冉辞别，她就坐上了离宫的轿辇。 楼沐冉看起来确实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面色苍白如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冷宫里待了太久的缘故。 想起她在冷宫时候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每天吃的都是馊饭，连口水都喝不到。 不过这些都不是楼沐冉算计她的理由，楼沐冉本来就没有回去的办法，如果有的话她自己早就回去了。 她现在在意的只有报仇，别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回了自己的小院，林云收拾了一些贵重的金银首饰打包好，还有一些轩辕帝和楼沐冉赏赐的粗笨东西，少量多次的变卖成现银。 这一番奇怪的举动引起了磊子派去监视林云的人的注意。 简兮让磊子帮她留意林云的动向，这人总是无端对她产生恶意，她虽然算不上是有恩于林云，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 林云反而几次三番的给她挖坑，最近这些日子林云进了宫里，希望不要整什么幺蛾子。 简兮收到磊子的传信已经是新婚三天后了。 “变卖古董摆件，皆是大内之物？” “这林云难不成想跑路不成？” 简兮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林云可是钦定的太子侧妃，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 只要这作精不算计到她的头上来就行。 高云淮大婚完毕，已经准备要去江宁任上了，她也要帮着打点去江宁的事宜。 简兮正准备去厨房帮高夫人做些甜点。 高夫人嗜甜，恰好简兮在王府的时候学了不少糕点的样式。 高云淮对她极好，很尊重她这个新婚妻子。 几乎是在她进门第二天，高夫人就将家里的管家大权全都交与了她，还送了许多贵重首饰，真的是拿她当亲女儿疼的。 三日回门，高云淮亲自陪着她回去。 虽说高夫人有可能是看在她儿子的份上才对她这样好。但好就是好，不管什么原因，她都真心喜欢这个亲切慈爱的长辈。 有时间了去厨房做些松软易消化的糕点，陪着高夫人说说话，承欢膝下。 高云淮下朝回来，两人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 简兮想，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谁料京城中突然出现了一阵传言，说高云淮的母亲曾经是一位江南名妓，传言愈演愈烈。 朝中御史纷纷弹劾高云淮内帏不修，出身低贱，不足以担当大任，建议轩辕帝将高云淮革职查办。 简兮刚走到厨房，就听见里面下人议论。 “你听说了没？咱们这位老夫人，当初可是名震江南的崔真真。” “崔真真？那个天下第一名妓，一曲渡渔舟名震江南六河八大巷的崔真真？” “听说有人想见她一面，就要花一千两黄金，还听说江南第一富商买下了她的初夜，还帮她赎了身。” “咱们大人家可不就是江南第一富商家。” “这老夫人看着正经，还真是……” 简兮拳头握起，怒气冲冲，抬腿直接将厨房大门踹开。 议论声戛然而止。 简兮面带寒霜，一步一步走向众人，冰凉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视众人。 刚刚出声的几个仆妇仗着资历老，心里不甚在意，这新媳妇刚进门，就处置她们这些老仆，传出去只怕是会得一个泼辣的名声。 她们笃定了简兮不会拿她们怎么办，脸上便作出轻慢之色。 简兮出声，“谁是厨房管事的？” “回夫人，奴婢是陈二家的，单管内厨房，我家男人管着厨房采买。”一位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妇人走出来，妇人身材微丰，眼角眉梢带着倨傲之色。 简兮听出这人就是议论的人之一。 便在心里记下了这人，晓霜和紫翠搬来一把椅子。 简兮就着椅子坐下，看向厨房最后面两个衣着朴素的妇人。 “桂妈妈，江氏，你们俩过来。” 桂妈妈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简兮为了帮高夫人做糕点，就专门在大厨房新起了一个灶，这个灶平时交给桂妈妈看着备些食材。 江氏就是阿庆的娘，一身的精明劲儿，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好手。 “你们说说，刚刚是谁在背后嚼舌头？” 桂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简兮，分别指出了刚刚说话的几人。 指到最后一人时却在犹豫，还是江氏机灵，立马说道：“回夫人的话，还有陈二家的，她刚刚编排了好多老夫人的坏话，真是可恶。” 简兮对着身后的阿庆说道：“去将你爹和管家都叫来。” “是。” 阿庆跑的飞快。 厨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被指出来的几人皆是心里没底。 陈二家的刚想出声辩解，“夫人，我们没有.....”简兮眼睛一眯，江氏立刻福至心灵。 上去就是两个耳刮子，“主子没说话，谁准你开口的？” 这一举动震慑住了众人。 眼睛瞥见简兮露出满意的神色，拉着老实人桂妈妈一起站在了简兮身后。 邢妈妈忙着教底下的小丫头规矩，腾不开手，简兮瞧着这江氏倒是个可造之材。 江氏察觉到简兮的打量，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睛低垂，这可是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可得把握住了。 管家和严之宽跟在阿庆身后小跑，瞧见厨房的架势，高管家便知道应该是出大事了。 简兮指着多嘴的几人，看向高管家，“高伯，这几人的身契在哪里？” 高管家看向几人，转身恭敬行了一礼。 “回夫人，这几人都是老爷在京城安定之后，专门从平江老宅那边调来的厨娘，擅长江南菜色，身契都在老爷手里，她们都是签了死契的。” 陈二家的几人终于知道怕了，扑通几声，全部跪在地上求饶。 简兮听着几人的求饶声眉头紧蹙，“将她们押到柴房，饿个三五天，这般爱嚼舌根子，想必是平时吃的太饱，等我回过母亲之后，就将她们发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陈二家的没想到自己多嘴说的几句话，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在地上不停磕头。 嘎达！ 金簪落地的声音传来。 紫翠上前用帕子包着簪子送到简兮面前。 第201章 明算账 简兮冷哼一声，“一个奴才，平时就待在厨房的一亩三分地，也能用金簪装饰，想必这金簪于你来说，也是寻常之物，高伯，我想搜查一下陈二家，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高管家是跟着高云淮的父亲一起长大的，因着忠心耿耿，被赐了高姓，他的几个儿子都是高云淮手下得力的管事，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高管家当即义正言辞： “夫人有命，自然可以，奴才这就让人将陈二看押起来，严查厨房账册。”心里一阵欣慰，这高家终于来了一位正经的当家主母了。 老夫人性子太柔，不会管束下人，高云淮又要忙着政事，高管家一把老骨头了还在为高家操劳，家里儿子都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他却不敢告老。 高云淮是他看着长大的，高云淮的内宅不安定，他就算是死了都闭不了眼。 这新夫人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简兮满意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向一边的严之宽，“严管事，你也去，跟着高管家学着点。” 严之宽行礼，“是。” 陈二家的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严之宽为人老实，但是胜在办事勤恳。 去搜查时，高管家知道简兮有意提携严之宽，便时不时的提点严之宽几句。 高管家出马，很快就将搜查结果带给简兮，还有陈二家里的各种财物，古玩玉器摆件。 简兮拿着厨房的账本，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高家过于有钱了。 单是一个厨房管事，贪墨的钱财就有四五千两之多，还不算一些金银细软田产之类。 简兮震怒，将手里的账本重重拍在地上，大手一挥，“将这刁奴拿下，所有家产全部充公，那些金银细软留着赏给忠心的奴才，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夫人饶命啊！” “夫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简兮眼睛扫过在场的下人，一字一句说道：“我已经决定，清查府中所有账册，你们也出去传个话，谁有亏空给我趁早补上，要是经我查出，不管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全部监管发卖，财产充公。” “是。” 若是一些蝇头小利，她松松手放了也就罢了，她担心的是这些下人心中贪欲作祟，为了银子作出贪赃枉法之事就不好了。 想到此，简兮补了一句，“若谁知道高家下人，谁有借着府里的名头在外面做些不法勾当，检举出来，赏银百两，我还能额外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夏氏院子里面的人都很是规矩，主要也是夏氏身边的人隔几年换一批，很少有根基深厚之人，这点她也可以学习借鉴。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犹疑。 看到众人表现，简兮心内一沉，看来还真有。 她记得林云之前就借着太子府的名头在外收购别家铺子的股份来敛财，才有此一问。 谁知道轻微试探了一句，众人就有了反应。 不过看着现在人多，简兮不好发作，对着旁边的高管家说道： “有劳高伯辛苦一趟，府中若有人想检举揭发的，不用阻拦，事后我也不会说出这人的名字，府中清查账册，我会从我底下庄子里拨些会算账的掌柜过来，和府里的账房互相监督，以防错漏。” “是，夫人英明，奴才这就去办。” “若是让我知道，这下人之中还有喜欢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子的，必定拔了舌头之后再发卖。” “紫翠，将我这话务必告与府中之人全部知晓。” “是，夫人。” 简兮一举立威，府中下人懒散风气一扫而空，事事争先，因为简兮按照她在画水阁的管理方法，照样复制在高家，建立明确的奖惩晋升机制。 所有人只要干好分内的差事，都能被主子看见，这对上进又没有根基的下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检举揭发者也不在少数。 简兮将这些东西都整理成册，晚上高云淮回来，简兮便将这些人的罪状都交与高云淮。 上面条理清晰，分门别类的将个人的功绩和所犯过错一一列举。 水至清则无鱼，一些小打小闹的过错，简兮只是申斥了几句，言明若是再犯，数罪并罚，又收获了一波好感，恩威并施，无不信服。 高云淮接过纸张，满脸惊讶，“没想到娘子居然有如此大才，这履历条理清晰，桩桩件件都列举的明明白白，以后有事娘子尽管发落就是，本来府里众人的身契前几天就要给娘子的，只是最近公务繁忙，为夫忘了。” 简兮接过晓霜端来的雪梨汁，放到高云淮面前。 “雪梨汁可以生津润肺，夫君多喝点。” 一会可还有更闹心的呢。 高云淮看也没看端起来一饮而尽。 简兮又从书架上拿出一沓纸，“喏。” 高云淮挑眉，还有？ 接过之后，一目十行。 眉头皱成一团，高云淮将纸重重拍在桌上，“这帮混账！他们竟然敢用高家的名义在外面放印子钱，最多者竟然达到了万两之巨，好哇，没想到我高家居然出了这种蛀虫败类。” 简兮走至一边坐在椅子上，她没心思去安慰高云淮，这些烂摊子少不得要她来擦屁股。 她可是很聪明的，定定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高云淮开口。 高云淮视线转向简兮，语气有些无奈，“娘子想要什么？”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有些了解简兮的脾性，她要什么东西不会直接开口，而是最喜欢交换，若是做了一件事没有任何好处的话，她是不会做的。 简兮扬起小脸，笑嘻嘻道： “听说高家的商队贯通南北东西四大王朝，经验丰富，我想要一支，我在后宅处理内务，手下的生意不免要分散精力的，而我手下的管事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想挣钱，一只有经验的商队可以帮我们快速的扩充。” “给你就是。” 高云淮起身，余光瞥向屋里伺候的丫鬟，“你们都下去。” “是。” 众人都出去后，高云淮到了书架后面的角落里，抽出一口大箱子，又从隐秘的暗格里面找出一把钥匙。 简兮走近，好奇的看着高云淮的动作。 箱子打开，里面的地契田产契据整齐的码了一大摞，剩下的都是厚厚的账册还有一大把钥匙。 简兮莫名感觉后背一凉，“这是？” 第202章 千头万绪 高云淮露出一口白牙，拉着简兮的手将钥匙交到简兮手里，“这是我们的家产，以后这些都是娘子的了。” 简兮把脸偏向一边，有些不满意，“不怕我卷款跑路吗？” 高云淮云淡风轻，眼里含笑。 “这些都是娘子的，娘子想怎么处置都行，我也是前段时间去了江南才将这些账册契据带回来的，娘不懂这些，每年只是下面的掌柜管事报账交银子， 以前都是高伯帮我看着，现在高伯终于能放心了，娘子大才，定能管束好下面人，为夫以后可就全都指望着娘子养活了。” 简兮瞥见那成捆的银票和地契，这才知道首富是什么含金量。 她总的财产加起来，怕是还没有那契据最上面的那几个盐庄有分量。 简兮故作深沉的说了一句： “我对钱没有兴趣。” 高云淮失笑，“没兴趣也要管啊，这些都是挂着高家的名头，虽说咱们家现在的钱就是躺着不动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但是底下人也要尽力约束才行，为夫要求不高，庄子上的产出都归娘子，只要别出什么乱子就成，等咱们的孩子长大了，娘子就能松快了。”说着刮了一下简兮秀挺的鼻子。 看着简兮的眉眼，高云淮不禁在心里描画他们两人以后得孩子会像谁多一点。 眼见着高云淮眸色加深，简兮连忙躲开，这些天她可是受够了，要不是高云淮还要上朝，她这一天非得在床上度过了。 高云淮不管那么多，直接将简兮拉到怀里，铺天盖地的吻不停歇，直到简兮腿软的站不住，高云淮才坏笑的抱着简兮到了浴池边。 抽绳一拉，温水注满浴池。 高云淮将简兮平时洗澡最爱放的玫瑰花瓣撒到浴池，等简兮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不着寸缕了。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学习力惊人，除了第一次有些生涩不适应外，以后的每次他都不断进步，带给她如入云端般的感受。 每次结束，高云淮都会亲自为她擦洗身子，简兮的羞耻心早就在一次次的赤裸相见中磨灭殆尽了。 肌肤触碰...... * 简兮躺在床上，看着红色的纱帐，旁边是意犹未尽的某人。 “.......” 年轻真好，可是她受不住啊！ 这身子满打满算才算是十六，她平日里细心将养着，发育的还不错，可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 扯过高云淮把玩的头发，简兮一本正经的说道：“别闹，和你说点正事。” 高云淮单手撑在床上，“娘子请讲。”眼睛还是定定的看着简兮，又从一边轻轻捏起简兮的另一缕头发把玩。 简兮已经不做抵抗了，不过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的。 “娘的事情，外面是不是已经风言风语了？今天我听到府里的下人议论，那话简直不堪入目，所以我才杀鸡儆猴，处置了几个下人。” 高云淮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头顶。 “娘的本名就是崔真真，外头的传言也都是真的，朝廷里面也有御史不停弹劾我，说我出身低贱，不足以担当大任。” 简兮见事态严重，不免担忧，“那陛下怎么说？” 高云淮凑近简兮，半开玩笑道：“若为夫被罢官夺职，娘子会失望吗？” 简兮白了一眼，“你不是也说了，咱们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没了官职正好我们一起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转了个话头言笑晏晏，“不过我相信以夫君的才能，应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高云淮真心的笑了，眼中柔情更甚，“还是娘子最相信为夫。” 说着又打算靠近简兮，被简兮一把推开。 “你还是跟我讲讲有关娘的事情罢，不然我总是心里没有底。” “好。” “娘姓崔，是清河崔氏长房崔不怿的庶妹，崔氏长房和二房为了夺权，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娘有次参加宴会，阴差阳错被人迷晕送入青楼，那药有让人短暂失忆的功效，又因着不俗的容貌和并未忘却的诗词本领，一曲渡渔舟彻底打响了花魁名号。” “花魁初夜拍卖，当时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我爹也在其中，他欣赏我娘的才华，直接帮她赎身，后面木已成舟，我娘虽然恢复记忆，崔家却觉得蒙羞，将我娘逐出家族，不能重回家族一直是我娘的心病，我爹有次跟着商队出去，遇到山崩，整个商队无一人生还。” 高云淮语气冷静的讲述过往，简兮听罢郁郁不能平。 想来高夫人和高云淮的父亲两个人也是鹣鲽情深，只是天公不作美。 怪不得高夫人脸上总是带着一股忧郁之色，估计要不是因为还有高云淮，她应该早就撑不住了罢。 一夜无话。 简兮召来几个掌柜，就连蔷薇和素莲也被临时征用了，账册一本接一本的看。 简兮悠哉的浇着花，她专门开辟了一个院子，给这些看账的掌柜住，男女分开，高云淮手下都是男掌柜，众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当掌柜的。 蔷薇不想给简兮丢人，和素莲一起没日没夜的盘账，效率竟然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掌柜还要快要准。 众人都不愿意被两个小姑娘压下去，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需要十天才能看完的账册三天就清点完毕了。 简兮坐在上首听着汇报，心里对高家的产业有了初步的了解。 高家主要是做盐、茶，布匹生意，还有最重要的商队，主要就是利用庞大的信息网，将几大王朝中没有的东西互相倒卖从中赚取差价，这也是高家隐藏最深的交易。 简兮很快就发现了值得反复推敲的地方。 高家是如何知道几大王朝最紧缺的东西？ 进出关口都需要路引，若是一支商队还好，但是简兮发现高家手下的商队足足有两百多支。 这可不单单是走商这么简单了，若是背后没有官府的支持她不信。 这里面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手下的事情虽然千头万绪，简兮却生出了一股征服的欲望。 第203章 轻舞 太极殿。 轩辕帝为轩辕朝成摆宴，庆祝他赈灾有功。 凡是三品以上大员，皆携家眷入宫。 高云淮和简兮也在其中。 宫廷宴会向来是歌舞宴席武艺不精。 高云淮的职位比较高，坐在靠近前面的席位，中央的舞台点金画漆。舞女歌姬技艺精湛，裙裾飞扬。 简兮的目光始终看着最中间领舞的舞姬。 虽然不懂得品鉴舞蹈， 但还是觉得这女子的眼里有光，在舞台上的她明媚自信，一心想的就是把舞蹈呈现给观众。 这应该就是对艺术的执着吧。 高云淮见简兮看的认真，解释道：“她是宫里歌舞伎坊最有名的伶人轻舞，宫中但凡是有大型歌舞宴会，都会有她的舞曲。” 简兮不知不觉已经看呆了，轻舞长相中等，不算是很惊艳的那种，只是每每腰肢摆动和踩动鼓点动作时，身上散发着的自信从容能轻易的将人带入到舞剧中去。 简兮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精彩的表演，虽然前几次也参加过宫宴，也就是寻常的鼓乐之声，多的还是轩辕帝和群臣说笑。 可惜在场的贵眷都是看惯了这种表演，说笑的说笑，偶然瞥向台上，也只是当乐伎们是供人观赏取乐之物。 在这种环境下，轻舞还能尽心演绎心中的舞蹈，真是不容易了。 一曲毕，轻舞行礼退场。 轩辕朝成看着台上的轻舞面露迷醉之色，加之喝了点酒的缘故，随即大着胆子。 “父皇，这舞女技艺非凡，不知道可否赐予儿臣？” 轩辕帝转头淡淡看了一眼轩辕朝成，虽然没有说话，帝王威言不怒自威。 赵贵妃坐在下首，闻言端起酒杯，掩盖眼中的嘲讽之色。 楼沐冉那贱人生的儿子也是个蠢货。 轻舞姿色虽然不是上佳，但是却以十六岁的年纪坐稳歌舞伎坊的行首之位，却无人敢惦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轩辕帝对轻舞的喜爱，偏偏轩辕朝成这蠢货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不说，还当着轩辕帝的面出口讨要他的禁脔，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淑妃病重，不能出席宴会，所以在场的就只有赵贵妃，德妃还有丽妃三人。 后宫中的事除了赵贵妃之外，最清楚的就是德妃了。 德妃见状给轩辕朝成递台阶，“太子殿下，您喝醉了，不如就让宫女送你去醒醒酒罢。”毕竟他们现在明面上还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这种场合，轩辕朝成得罪了轩辕帝，也会连累她儿子的。 林云坐在卫语嫣后面，看着前面轩辕朝成醉醺醺的姿态，心中厌恶更甚，不过现在还不是她能翻脸的时机。 德妃叫来的宫女很快就将轩辕朝成扶了下去。 简兮看着这场闹剧，心里总觉得应该还发生点什么。 按照以往的宫斗剧套路，这轩辕朝成下去之后，岂不是就要和别人酱酱酿酿然后被人当众戳破。 不过她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么狗血的套路，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上套的吧。 简兮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在宫宴上喝太多东西，只要保持不渴就行，保证不上厕所，待在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沈南星带着东方闻樱出席了，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看见简兮，几人遥遥相望相视一笑。 一位内监行色匆匆的走至轩辕帝近前，和进宝耳语了一阵。 进宝脸色大惊，连忙禀告轩辕帝。 轩辕帝听完之后怒目圆睁，“此事是真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 “这个混账。” 轩辕帝愤然离席，最后宴席离场还是赵贵妃主持的。 简兮不明所以，走的时候找机会去找了东方闻樱。 东方闻樱正跟王夫人两人谈话，就在离宫大道的柳树下，四边开阔。 “兮儿，你来了，怎么不见妹夫？”东方闻樱脸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的亲热。 简兮先向王夫人行了一礼。 “他去找同僚商议事情了，我觉得没趣就来找嫂子和夫人凑个趣。”简兮扫视了周围，没看到有人才试探开口，“嫂子可知刚刚陛下为何离席？” 东方闻樱拉过简兮的手，压低了声音，“母亲就是和我说此事的，说是有人发现太子醉酒欺辱轻舞，轻舞羞愤欲绝，离席的不少官眷都看到了，陛下大怒，罚太子在府中禁足思过，这次的功劳只怕也不许了。” 简兮睁眼吃惊，居然真的是如此。 果然生活处处是狗血。 第204章 投诚(大修) 不过今天林云安安稳稳的没有找她的麻烦，这还真的不多见。 此时的林云已经和轩辕朝成一起被关在太子府了。 林云知道，只要这时候再添上一把火，轩辕朝成一定会像前世一样，被废了太子之位，幽居至死。 林云从早就挖好的狗洞中逃出，果然偶遇了准备外出游玩的轩辕其远。 轩辕其远一身紫色蟒袍，身边并未跟着仆从，从林荫小道徐徐而来。 雌雄莫辨的脸上带着令万千少女失防的邪肆笑容。 她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巧合，但是她的复仇大计从始至终都是需要轩辕其远的参与。 和前世一样，她和轩辕其远述说事情原委，不过不同的是，她这次并没有急着露出自己的底牌。 轩辕其远骨子里就是恶劣的性子，凡事越不能做他就偏要去做。 林云抓住了这个软肋。 “殿下要是怕救了我惹上乱子，不救也罢，只求殿下不要将我逃出来的消息说出去。” 轩辕其远知道这是林云给他下的套，不过还是钻了进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人有什么花招。 “不必，本王从来不怕麻烦，既然林姑娘有难，本王愿意襄助。” 林云适时加重筹码，“晋王殿下，我知道太子的秘密，只要有了这个秘密扳倒太子易如反掌。” 轩辕其远好看的眼睛露出一抹狠辣之色，单手直接擒住了林云的脖子。 “林姑娘，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林云感觉到随着脖颈处力道的收缩，吸入鼻腔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感觉到达濒死的临界点的时候，林云脑海中前世的记忆逐渐清晰，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播放。 心中的怨恨之情愈加深沉，林云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念。 轩辕其远在最后一刻抽手，林云双腿一软，跌落在地上剧烈咳嗽。 “你想杀我？”轩辕其远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咳咳咳，，，，没有，我只是恨淑妃，她骗了我这么久，我要是这样白白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那你想怎样报仇？” “我想做殿下的幕僚，若是殿下以后荣登大位，我想要那丞相一职！” 轩辕其远嗤笑，“就凭你？” “对，就凭我。” 林云面色不惧，直直的看着轩辕其远绝美的脸庞，就是这样一张脸，让她苦等了这么多年，即便是重活一世，她想恨也恨不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由她来亲自斩断两人的联系。 她要那些曾经愚弄，欺辱过她的人全部死在她的手里。 反正回不去，多拉几个人陪葬也好。 林云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都惊了，面上强壮镇定，这个时候一定不能露怯。 轩辕其远看着林云严肃的神情不似作假，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况且以他对林云的了解，一个喜欢争风吃醋的女人而已，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又不知死活的女子，陪她玩玩也好。 “本王答应你。” 林云面上大喜，行了一个仕子之礼。 “多谢殿下。” 两人各怀心思。 林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到了晋王府之后。 她安安稳稳的以一个幕僚的身份住在了晋王府，并无大的动作。悄悄写了两封信分别寄到了西北的黄自凡还有鲁王府的张岑儿手上。两人都是她想要完成计划最重要的两步棋。 黄自凡就是西北起义军最大的首领，他前身是一个猎户，家里人皆是被豪强乡绅欺辱而死，最先是组织了同村的村民，谁知道最后却成了气候，占领城池割据一方。 林云写信就是为了帮黄自凡，她一定要让义军势大，前世轩辕其远出手极快，义军只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她要让将这池水搅的更混一点，她才好浑水摸鱼。 张岑儿和玄武王朝有着密不可分额联系，她想复仇，背后少不了支持，前世的暗桩并不稳妥，还不如直接和玄武王朝合作，她知道这可能是与虎谋皮，但是无所谓了。 几日后。 高云淮赴任，轩辕帝却并不让家眷随行。 高云淮收拾好行装，定定的看着简兮，伸出手仔细描画简兮的面庞。 往日的简兮虽然亲和，但却带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现在的简兮眼里终于能容纳他的身影了。 简兮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红木盒子，交到高云淮手上，“给。” 高云淮打开。 一个精致的珠镯躺在盒子里面，上面细微处有磨损的痕迹，可见是有些年份了。 “这是？”高云淮疑惑，骨节分明的手捏起珠镯细细翻看。 “这是我从李氏身上翻到的，猜测可能和我的身世有联系，听说这珠镯除了蓝国公夫人和韩国公夫人外，也就只有江南的崔氏、陆氏还有陶氏三大家族才有，本来我是想跟着夫君一起去任上自己探查的，只是现在陛下下旨不让家眷随行，这件事也只能劳烦夫君了。” 她将事情的原委和细节都讲与高云淮听，还有李氏的供词一并交于了高云淮。 “你放心。”高云淮一把揽过简兮，将头靠在简兮的头顶。 细不可闻的一声，“对不起。” 简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君说什么？” 高云淮自责不已，“我对不住你，新婚不过一月，我本来应该好好陪你才对，你一个人在家还要侍奉母亲，我实在不算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夫君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让你不带家眷去江宁？” “多少知道一些，西北大乱，凡是外任官员，都要将家眷留在京城，为的就是防止官员被反贼策反，不出一年我一定接你和母亲到江宁去。” 简兮听着高云淮的话，心里愈发沉重，这样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哪怕这个人是已经和她相濡以沫的夫君。 高云淮轻车简行，简兮站在东城门口默默的看着高云淮的骑马离去的背影。 直到高云淮远去，紫翠在一边提醒出声，“夫人，天气炎热，回去罢，老爷此行一定会顺利的。” 晓霜打着伞站在简兮身后，“是啊，夫人，府中还有老夫人要照料。” 简兮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有泪珠才对，不想却是一点感觉也无，难道她真的是个无心之人？ 她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简兮摸向自己的心脏，胸腔里面的跳动节奏很是清晰。 高家。 磊子将查到的消息亲自送到了简兮手上。 “听说是晋王殿下见了陛下一面之后，陛下就改变了主意，不让高大人的家眷随行。” 简兮呢喃出声，“晋王轩辕其远。” 高云淮走的时候已经交代了他在京城中的关系网，也知道高云淮和晋王形成了短暂的盟友关系。 “你觉得晋王会出于何种目的？” 磊子思索片刻道：“自古以来，官员出任地方官，不让家眷随行就只有一个目的，互相牵制，按理说，主子你尚未有孕，况且新婚燕尔，陛下实在不应该如此忌惮才对。” 说着磊子的目光看向了简兮的肚子，若有所思。 简兮蹙眉，她成亲满打满算才只有一个月，虽然高云淮勤恳，可....... 想到什么，简兮精致的眉眼一眯，她记得自己在宫宴上多吃了两口酸梅子。 “紫翠，你拿老爷的令牌去请郭女医来一趟，就说母亲身体不适请郭女医前来诊脉。” “是。” 磊子欲言又止，简兮看出他还有话，温和笑道：“有话但说无妨，磊子哥和我自幼相识，我拿你当亲哥哥看待的。” “主子，若是真的查出有孕，就得早做打算了。” “此话何解？” 第205章 临行托付 磊子娓娓道来缘故，“我和高家的商队接触之下才知道，西北形势大变，那贼首黄自凡竟然扬言要杀遍公卿贵族，立志要让天下大同， 所到之处，施粥散米，从者如云，像是有高人指点一般，我已经让京城的铺子每日限量售卖粮食，幸好之前和玄武王朝的交易卖掉了不少存粮，咱们的产业也在尽量往南方转移。” 简兮很快便明白了磊子的意思，“你是说京城有可能沦陷？” “我也只是猜测，主子看底下的庄子是不是要准备变卖几个小的。” 磊子虽然爱钱，但是钱和性命比起来，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此事容我再想想，林云那边如何了？” “我正想和主子说起这件事，林云最近甚是奇怪，太子被禁足，本来她身为侧妃应该陪着才是，但是林侧妃钻墙而出， 女扮男装到了晋王府上做了一位普通幕僚，最近朝中对于太子讨伐之声愈加严重，西北战事传来，只怕陛下便会考虑废太子了。” “你先回去，庄子的事情，等我确定消息属实，就会给你答复，让商队里面最近去过西北的人来回话。”简兮揉着额角，她没见过战争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战争代表着残酷和血腥。 手下的人都拖家带口的，她不得不慎重些。 “是。” 为了稳妥起见，简兮让人请了郭秀。 郭秀是可信之人，把脉之后，确定简兮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是坐床喜。 听到这话，简兮心情反而异常平静，青葱似的指尖抚在肚子上，平坦的小腹和之前没有半点不同。 “有劳郭女医，我身子的事还请你.....” “夫人放心，这是医者的本分，我定然不会乱说的，再者，下个月我就要回药王谷了。”郭秀说着脸上凝重了几分。 简兮看出了郭秀面上有些犹疑，于是问道，“郭女医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说完给了紫翠一个眼色，房中所有人等全部退下。 郭秀从药箱中拿出两瓶药丸，上面写的是保胎丸。 “这保胎丸一天一粒，一个瓶子里面是一百粒，等到一瓶吃完，剩下一瓶三天一粒，主要是补充母体因为怀胎气血不足，都是寻常药丸，夫人派人来找我，我就大概猜出来了。” 简兮好奇道，“这也能猜出来？” 不是她多心，只是她和郭秀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面了，她再怎么医术高明也不可能隔空诊脉吧。 郭秀了然一笑，“夫人忘了，我先前帮你调养身子，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你身子本就是极为健康的，知道夫人马上就要成婚，所以我教了桂妈妈几道调理身子的药膳，女子长期服用，可以保养容颜，气血充盈。” 郭秀说话含蓄，简兮听出来了言外之意，也就是说郭秀将她的身体调养成了易孕体质。 简兮对于子嗣方面向来都是随缘，也没有采取避孕措施，算算日子，成亲那天正好是排卵期，可不就一次就中了。 “郭女医可是有求于我？” 郭秀送来的保胎丸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已经怀孕的消息，高云淮现在身居要职，要是在院子里天天熬药难免不被有心人发现，药丸吃着正好。 郭秀掀开前袍衣摆，头一次弯下了她那未曾弯下的腰杆。 药王谷医者的衣袍制式基本完全相同，郭秀的这一身和上官棠的差不多，只是上官棠衣袍的袖口处和衣摆处多了些用银线刺绣的纹样。 “求夫人帮我照看白芷，若是我能回来，必定报答夫人大恩，若是回不来，，，，”想了想，郭秀从怀中取出一道青木令牌，双手奉上。 “这是药王谷的药王令，凭此令牌可以指定药王谷的任何人救一个人，令牌贴身佩戴有温养经脉，解毒明神之效，里面还有一颗九转回魂丹，是谷主亲手炼制，可以在人命悬一线之际保住性命。” 简兮从床上起身，双手扶起郭秀。 “为什么选我？”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你不会亏待那孩子。” 简兮又问，“不回去不行？” 郭秀苦笑，摇摇头，若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一身本领皆是药王谷所授，如今药王谷大乱，少主一脉和华阳长老那一脉为了谷主之位争斗不休，药王谷传令所有外遣弟子回去参加谷主继任大典，若有违令不回者杀， 却没有说到底是谁接任谷主，我是中立派，回去以后只怕是会被逼着站队，若是赌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只怕就回不来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白芷找个依靠，简兮虽然年纪小，平时对谁都是淡淡的，却是个有底线有原则的，这样的人比那些面上伪善之人更值得托付。 郭秀走了。 简兮和白芷小丫头面面相觑。 “姐姐，师父还会回来吗？” 白芷都快要哭了，自从记事起，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 “不知道。” “师父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管问什么简兮都说不知道。 白芷瘪瘪嘴，脸上的泪珠顺着嫩白的脸蛋滑落。 简兮指着卧房内郭秀留下的足有半掌厚的一本医典。 “你把那个都学会了，你师父就能回来了。” 简兮本以为小丫头还会和她磨一阵才会去看书，没想到白芷乖乖的走到书桌旁，踮脚将书册拿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那我去看书了，我等师父回来。” 简兮转头，“你去给她单独找个屋子，让底下人不可怠慢了，平时吃穿用度从我账上走，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和份例。” 紫翠行礼，“是。”院子里的人员调动月钱发放都是紫翠盯着的。 紫翠上前拉着白芷的小手准备离开。 临走出门之前，白芷走到简兮面前，脸蛋红红的。 简兮心内一软，蹲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白芷没有说话，轻轻的在简兮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随即转身跟着紫翠出门。 她确实没精力照顾一个孩子，也不知道郭秀怎么那么犟，放着京城中的豪门世家不选，凭着她给出的条件，怕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 简兮抬手摸着被白芷亲过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笑。 这小家伙的性子倒是不像郭秀。 第206章 心境变化 现在多事之秋，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简兮去高夫人的院子里和她说了这个好消息。 高夫人大喜，眼中的慈爱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拉着简兮的手时刻不肯放松。 “兮儿，真好，高家后继有人了，我也算是对得起相公了，咳咳咳，，，，，” 高夫人眉目温柔，只是脸色苍白，加上多年缠绵病榻，身子骨比正常人要瘦弱很多。 简兮连忙上前帮高夫人顺背，摸到了高夫人背后有些扎手的骨头。 “大夫叮嘱过母亲切勿大喜大悲，夫君远在千里之外，母亲更应珍重自身才是。” “对，你说的对，我一定会撑着，看我的孙子长大。” 许是听到简兮怀孕的喜讯，高夫人气色好了很多。 荣寿堂里面陈饰简单，高夫人不喜奢华，也不爱人多，除了常在身侧伺候的刘妈妈和珠儿外，甚少有人。 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死气沉沉的，高夫人和简兮六年前见她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云淮成家立业，高夫人猛地放下了身上的担子，病势便如洪水般漫延。 简兮服侍着高夫人喝完药，看着她睡下才走出来。 院子里郁郁葱葱的，都是简兮特意让人在荣寿堂栽的花木，以此增添生气。 走至外间，珠儿才敢回话。 “夫人，老夫人近来忧思烦扰，她又是个多心的人，大夫虽说让她放宽心，可老夫人怎么肯，药也不好好吃，现在每日只进些许米粥，长此以往这身子怎么撑的住。” 珠儿抹着泪珠，心疼不止。 简兮近来越发的贪睡了，精神头有些不好，不过高夫人的事是最要紧的，她强撑着精神问道：“因为什么事这样忧思？” 珠儿看着简兮，记忆中的简兮还是那个在中秋节送她头花的小姑娘，没成想转眼就嫁给了高云淮。 那样风光霁月的男子也该配上这样一位夫人才是，而她....... 珠儿额头又低了几分，心中的那股自卑更甚，小声说道：“似乎是因为近来的流言。” 简兮看向珠儿，“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下面的人了，是谁又在多嘴？” 珠儿心内一凛，急忙回道：“前几日老夫人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就想着在院子里走走，恰巧碰到两个后厨上送菜的妇人，两人鬼鬼祟祟的说了两句，老夫人就听到了耳里。” 眼见着珠儿战战兢兢，简兮挥手，“下去罢，照顾好母亲。” “是。” 珠儿行礼，退下。 高夫人这病是心病，简兮叹了口气，顺着路往回走。 不知道为何，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心中还有了些许怅然若失。 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活着重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一句话是不能劝醒一个人的，她没有走过高夫人走过的路，说出来的话也只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 这么多年，能想开早就想开了，高夫人郁郁成疾，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照顾好高夫人的饮食起居，时不时的让她开怀些，希望高夫人能看在她腹中高家的骨血份上，努力撑着。 也只能如此，简兮最近感觉心绪好乱。 婚姻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束缚和压抑，尽管高云淮对她很好，两人相敬如宾，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男人成亲之后可以尽情投入工作，她却只能困居在后宅中整天和柴米油盐家长里短打交道。 她有些生气，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预想的所发展，得到之后却觉得这份安稳让人极不踏实。 想着想着，顿时感觉眼前一花，胸口闷闷的，夏日燥热，蝉鸣鸟叫声不停，映着日头下面的影子都像是被烤干了一样。 简兮在紫翠的搀扶下回了卧房，一躺下就沉沉睡了过去，从中午一直睡到了黄昏。 紫翠轻手轻脚，上前轻轻拍了拍简兮的手。 简兮睡眼惺忪，虽然睡了一觉，还是觉得手脚酸软，睡了这么久反而身体更加沉重了。 “夫人，外面齐管事送来的人到了，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简兮一个激灵起身，“你怎么也不叫我？” “夫人每天这样不辞辛劳，是我让紫翠姐姐不叫夫人的，请夫人责罚。”晓霜行礼请罪。 简兮自然没有怪他，用紫翠端来的茶水淑口。 “他在哪里？” 紫翠拿来绞干的帕子为简兮擦手，“在偏厅， 已经上过餐食了，夫人不必担心。” 终于有了一些精神，简兮觉得嘴里没个滋味，“有没有酸梅子，我想吃。” 紫翠招手 ，最后面的两个丫鬟送上一小碟腌好的酸梅。 “这是桂妈妈前几日就腌好的，她说好多有孕的妇人都喜欢吃这个，这还是在王府的时候王妃怀大少爷扥时候，她跟着底下的厨娘学着做的。” 简兮捏了一块，酸中带甜，吃了点酸的终于有了一些精神。 “嗯，这个味道好，让桂妈妈多腌一些，给她送两个金锞子过去，另外拿两对金珠玉簪和两匹缎子，就说她差事办的好， 另外厨房里面送到我这里的膳食请她多留心些，只要我这胎养得好，以后还有重赏，给江氏也照这个送一份赏赐过去，只是少一个金锞子和一对簪子。” 江氏虽然得力却也是后来才跟着她的，桂妈妈一直尽心尽力，赏赐也得分出个上下尊卑来。 简兮现在对这些赏赐之物不甚在意，但是底下人的心思都要照顾到才行，尽心者厚赏，从者次之，这样才是驭人之术。 职场守则第八条：永远不要给超出对方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 简兮从前在夏氏的院子里是底层竞争者，现在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是主宰者。 身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遵循什么样的规则，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生。 第207章 西北实况 简兮吃了两个梅子觉得有了些精神，紫翠从箱笼里面翻出一顶帷帽，给简兮带上。 偏厅内。 一位黑衣男子大刀阔斧的坐着，头发卷曲如波浪，都被他一股脑的用绳子绑在脑后，脸上多有晒伤，满脸络腮胡。 男子许是等的久了，有些无聊，见厅内有丫鬟伺候，于是开口，“闺女，能不能给我来壶酒，我这干等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丫鬟惶恐，左右纠结，“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紫翠姐姐特意叮嘱了，不让客人喝酒。 一位身着淡绿色裙装的女子头戴帷帽，从外间款款而来，只看身段和搭在丫鬟上的一双纤纤玉手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绝世美人。 “劳你久等，我便是找你的人，若想喝酒等聊完正事，我让人送几坛好酒给你。” 男子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行礼，“见过主母，属下是八队的黑子。” 简兮坐在主座之上，抬起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 这名字还真是喜感，莫名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些网络键盘侠。 不过面前的黑子看着憨厚可靠，是个老实的。 黑子双手蹭了蹭腿上的布料，人高马大的汉子此时有些局促，他来的时候就打探过了，这是高官府邸，当官的最瞧不起他们这些商旅之人， 没想到这样神仙一样的女子对他很是客气，黑子犹豫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商队长年累月奔波在外，他虽然是队长，但也已经八九年没有见过主家了，只知道主家姓高。 这次别的队伍里面都知道他要来见主子，可是羡慕的眼圈都红了。 黑子想说话，“那个，，，，” 简兮转头看想黑子，黑子脑子顿时卡壳，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 简兮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开口。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知道西北的局势，听说你前段时间去过西北，情况如何？” 黑子咽了口口水，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西北现在情况可是不好，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死人，那奸贼就像是阎王转世一般， 所有勋贵人家屠戮殆尽，每攻一城，定然大肆屠杀，那血就像是泉眼一样在街上流，但却有一点奇怪，就是从来不会为难商旅百姓。” 简兮疑惑，这人既然这样有本事怎么之前是寂籍无名之辈。 况且这件事情她总感觉轩辕帝的态度有些奇怪，既然连她都知道了，轩辕帝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知道还没有采取措施，那就是他默许这样的行为。 “以你之见，这西北反贼黄自凡能成气候吗？”简兮问出口之后就后悔了，她没想着黑子能回答出来。 没成想黑子摸了摸下巴，略微思索，“能也不能。” 简兮来了兴趣，“为何？” 紫翠见简兮对这人客气的很，亲自去了茶水房捧了些上好的糕饼茶水送了来。 黑子受宠若惊，对着紫翠道了声谢，清了一下嗓子，将自己的看法说出： “我就是个低贱的行商，若是说错了，主子可别见笑。” “但说无妨。”简兮想多了解一些别人的看法。 “我们商人走八方吃八方，虽说对朝廷里面的门道不甚清楚，但是我们打交道的是形形色色的人，只要是人的想法我就能知道个一点半点， 黄自凡看似得了民心，却也成为了无数勋贵仇视的对象，他的刀只斩贵族，却放过平民，官府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的话黑子放低了声音。 “我想着，咱们陛下自登基以来勤政爱民，遇到天灾尚且派太子赈灾，何况是这样子那个的人祸，若是没有组织，是不是陛下心里想要做的和黄自凡正在做的或许不谋而合。” 简兮抬眼，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黑子能想到这一层是她没想到的。 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有这样的真知灼见。 “那你认为陛下会何时出兵平叛？” 黑子摇摇头。 “你不知道？” “我觉得陛下不会出兵。” “为何？”简兮觉得黑子很是不简单，经商的人确实脑子都很灵光。 黑子环视周围，简兮会意，“你们都下去。” 紫翠面上有些犹豫，这男子看上去不像个好人，黑子一眼就看出了紫翠眼里的意思，气的眉毛直立。 “小闺女，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今年才十九岁，正是青春年少，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养活呢。” 紫翠尴尬，这人怎么口无遮拦，她刚刚也就那么一想，谁像她似的当面说出来，不过还是嘴硬，“谁知道你十九了，看你这一脸胡子还以为三四十呢。” 简兮看了一眼紫翠，“不得对客人无礼，还不快出去。” 紫翠确实说的是实话，若不知黑子自己说出年纪，简兮还真以为他已经三四十岁了。 “是。” 偏厅内只剩下简兮和黑子两人，阵阵风轮转动的声音夹杂着外面蟋蟀叫声，更显着室内安静非常。 “现在可以说了。” “主子这么相信属下？” 简兮目光聚到黑子袖口上缝补的痕迹，针脚细密，用的是平绣的手法，打眼看上去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图样是一根平安竹。 想来应该是他母亲绣的，为的是希望他出入平安。 不过她不会直接说，“自然是觉得你是个可信之人。” 黑子闻言感动非常，于是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们八队的弟兄自从西北回来之后，就一直闲着，就想着在京城各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倒卖生意换点嚼头，没成想看到郊外有不少车队正在往城外运送东西， 我们就跟在他们身后，细细问了才知道他们手下押运的都是皇宫大内的东西，一路官道，送至江宁。” 简兮见黑子衣服都是缝缝补补，“你们日子过得艰难？” 此话一出，黑子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弟兄们的托付，在怀中掏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布团，就哭了起来。 第208章 猜测惊疑 简兮：...... “别哭了。” 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起来真是辣眼睛。” 黑子抬头迷茫问道：“什么是辣眼睛。” 简兮揉了揉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辣辣的味道，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味觉和嗅觉都异常灵敏。 “就是难看的意思，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若是再哭哭啼啼的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黑子立马止住了哭声，将手里的类似于手绢的不知名布料放进怀里。 简兮见他只是眼睛红了红，除此之外并无悲伤之意，也不揭穿。 “我们走商队，是靠倒卖赚差价挣银子，这些年下来，虽说挣得多，花的也多，西北那边我们是不打算去了，还请主母能多提携提携我们，让弟兄们也挣点银子，我也好回去和他们有个交代，若是不能的话，我们也好另做打算。” 简兮知道黑子另做打算就是另起门户的意思。“想必你们也知道，商人做生意，若是背后并无依仗， 挣再多的钱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况且高家和你们也是合作多年了，信誉也是说得过去的。” 黑子明白这是敲打，但还是据理力争。 “主母此言差矣，好多弟兄家中都是好多口子都等着他们的钱去买米买粮，我，，，”黑子仿佛是憋了一口气，“我还等着攒钱娶媳妇呢。” “噗嗤！” 简兮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实在是这黑子的体型和黑熊似的，内里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反差拉满了。 “咳咳咳，”简兮手握拳状轻咳几声，试图挽回形象。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回去等消息，我会尽快为你们安排差事，也不用你们出去做生意了，现如今正逢乱世，生意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做。” 他们做行商靠的就是高家已经打通的关系脉络才能畅通无阻，若是换他们自己去，只怕是一路上的苛捐杂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别说赚钱了。 黑子见目的达到，便是开心，这事说来也小，不过就是简兮的一句话，可是却是需要他去争取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想起弟兄们—— 试探着开口，“我们一共二百三十七队，一队十到三十人，少说也有上千人，不知道主母给我们分配什么样的差事？” 他真不是故意讨人嫌，实在是前任家主在的时候，他们这些弟兄都是饱一顿饥一顿，要不是一趟下来有这不菲的劳酬，他们也不能坚持这么久。 “放心，有你们忙不过来的时候。” 黑子嘿嘿一笑，双手搓了搓膝盖，“那我就放心了，多谢主母。”他本来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想着高家要是再不管他们，他就真要带着弟兄们到码头上搬搬扛扛了。 “好了，你回去吧。” “哎！得嘞。” 简兮叫住黑子，问了一句，“对了，你知道那些人运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们队里有老把式，他看车辙印，猜测里面有不少金银，其中一辆马车翻车，我们才看到里面是一些布匹瓷器，看着像是御用之物。” “我知道了，你走吧，你们的差事我很快都会分配下去的。” “好。” 黑子高兴的连礼都没有行就走了，紫翠见门打开，立刻往里面看了看，见简兮完好无损的坐在椅子上，她松了一口气。 谁知一个小山一样的身影直接站在她的面前，紫翠吓了一跳，惊叫出声，看清是黑子之后便是羞恼，“大黑熊！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黑子挠挠头，傻笑道：“你咋知道我叫大黑熊，我的兄弟们都叫我大黑熊。” 周围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紫翠一脸无奈，“你是傻子吗？好赖话都听不明白，快闪开，我要去进去了。” 紫翠长得清秀，今年刚满十四，正是水灵的年纪，连羞恼的样子也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煞是好看。 眼见着黑子楞在原地，紫翠绕开黑子和晓霜并排进屋。 晓霜眼中带着笑意，小声嘀咕道：“姐姐长得美，这人看你都看呆了。” 紫翠目不斜视，“小蹄子，做好你的事，少管我。” 晓霜嘴角一撇，不说就不说，也不知道是谁刚刚脸都红了。 简兮不能劳累，在紫翠几人的陪同下又回了房间，她现在一有时间就想躺着休息。 不过黑子提出的问题确实应该考虑，身在高位就是这样，自己即便不想动，底下的人也是要吃喝的。 这些人和高家接触久了不能轻易让他们走，他们太了解高家的生意了，若是被高家的对手知道了招揽在手下，又是一桩麻烦。 高家手下生意众多，商队可以运作的有很多，茶叶、布匹、粮食这些都能和别的地方进行交易。 简兮看过商队往年的账册，对于资源调配已然有了主意。 白虎王朝人杰地灵，自称囊括天下所有能人志士，书籍丰富浩如烟海。土地肥沃，却不适宜种植茶叶。 玄武王朝地处极北，晶石矿产丰富，巫师一脉善于培育冰地灵药，上次张岑儿送她的冰莲据说熬水服下可以让容颜年轻十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富庶的一个国家，粮食却永远是紧俏之物。 青龙王朝村寨居多，饮食偏辣重口味，传承最为古老、封闭，最为出名的是山中的各种珍奇菌类，听说吃起来鲜美无比，中原的布匹丝绸在青龙王朝贵如黄金。 简兮准备放弃朱雀王朝，人口众多却是个咸鱼的，国中等级森严，上层人享受最丰富的资源，底层人却是食不果腹，而这个国家极度排外，也是让人意外。 盛产水果，可是这东西也不耐放，高家在朱雀王朝和轩辕王朝接壤处有据点，只做水果生意，其他的东西沾都不沾。 又是劳累伤神的一天，简兮躺在床上。 复盘着西北的局势。 若她是轩辕帝，会怎么做呢？ 听说轩辕帝想做千古一帝，做出超越太祖的功绩。 那什么样的功绩才能算的上是绝世伟业呢？ 还有皇宫大内为什么一车一车往江宁运送金银。 难道是——？ 第209章 细细推敲 轩辕帝想要借助黄自凡的手杀尽绝大多数公卿贵族，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黄自凡。 听说和高云淮同一批外派的官员大多都在南方，而大内的金银珠宝悄悄运往江宁，看来轩辕帝已经选好了第二个都城。 江宁以北的下城，汇集轩辕王朝最大的三处河流，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听说轩辕照意刚开始起义的时候就是抢占了下城才占尽先机。 轩辕帝此举太过激进，简兮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谬。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沈南星。 她的便宜哥哥。 简兮从床上坐起，“来人。” 她一定要去证实猜想，若真是如此，她和高夫人，还有这京城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成为轩辕帝棋盘上的牺牲品。 守夜的人是楚红，“夫人，有什么吩咐？” 简兮此刻半点困意也无，只觉得浑身脊背发凉，那种深入骨髓的惊悚感彻底击溃了睡意。 “去备马车，我要回一趟娘家。” “是。” 楚红见简兮面色凝重，半点也不敢耽搁。 简兮只用簪子挽了一个寻常发髻，套上一件轻便衣裙，紫翠和晓霜今日不值班。 她立志要当一位有公德心的领导，不会轻易让手下人在休息时间加班。 就只带了楚红和楚绿，还有两个守夜的丫鬟。 现在时间还早，尚未宵禁，不过简兮还是留了个心眼带上了高家的令牌。 说是宵禁，那也只是对普通百姓而言的，只要有特权在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 沈家。 孕妇浅眠，简兮本来以为东方闻樱早就歇下了，没想到到了沈家，冷碧轩的灯还是亮着的。 丫鬟并未阻拦简兮，只带着简兮到了里间，正瞧着东方闻樱对着灯花抹泪。 “嫂子，这是怎么了？” 东方闻樱赶忙擦干眼泪，打起精神，“兮儿，你来了，听说你怀孕了，我这个当嫂子的还没有去道喜，怎么反倒劳累你过来一趟。” 简兮闻言警觉，她怀孕的事捂的严严实实，并未告诉东方闻樱，她是如何知晓的。 书画心细，看见简兮的疑虑，解释道：“是奴婢早起听府里的下人说的，夫人本来想去送一份礼过去，奈何今天将军被陛下派到江宁押送粮草了。” “粮草？” 东方闻樱此时心绪稳定了些，即便是哭泣也依然挺直着腰板未见一丝狼狈。 “听说是陛下打算派兵去平叛，前线粮草不够，但今年少雨缺粮，所以不得不从周边调运，谁知周边州府的存粮也没有多少，才派你哥哥去江宁调运，索性那边有着妹夫的关系，他去了也便宜些。” 简兮心底的那股不安愈发严重，调离高云淮和沈南星，他们两人正好是平民出身到封侯拜相的代表人物。 若是此前的猜测是真的，她和东方闻樱命丧叛军之手，沈南星河高云淮必定会奋起反抗，轩辕帝正好借力。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届时朝廷大洗，北方勋贵世家皆被屠戮殆尽。 轩辕帝若是想施行新政，北方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无一人会反对。 若是新政失败，还有南方留守可以做候补之选，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若是新政成功，那就是真正的千古功业。 另外几大王朝沿袭的都是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体制发展至今。 到底是什么让轩辕帝这样有信心去创立一种全新的政治？ 简兮觉得自己脑仁有些疼。 东方闻樱见简兮有些不适，柔声询问道：“兮儿，你怎么了，初有孕的妇人就是会容易犯困的，你要不要睡会，索性你就在家里住上几日和我做个伴也好。” 简兮想到什么，拍了拍东方闻樱的手，笑容不进眼底，“好，不如明天请王夫人过来看看，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母亲？也好，最近我心里总是慌乱，让母亲来我也能定定心神。” 眼见着东方闻樱犯困，简兮告退回了自己原先居住的画水阁。 书琴因为上次叫走太医的事情，已经被东方闻樱赶到庄子上去了，只等着到了年纪就配人。 画水阁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因着前车之鉴，书画亲自带了一队丫鬟伺候简兮。 折腾了许久，简兮抵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巳时。 简兮伸着懒腰，拉开床帐，紫翠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怎么来了？” 紫翠笑着说，“夫人体贴奴婢，半夜劳动车马也不叫醒咱们，要不是早上楚绿那丫头来报信，奴婢们都要慌死了，这不紧赶慢赶的来伺候夫人洗漱 。” 简兮觉得没有必要，平日里这些琐碎活计是个人来都能干，反正她也不挑。 “你们有心了，来了也好，去厨房给我要一碗酸梅汤来，我这会子嘴里发苦，就想吃点有滋味的。” 晓霜笑的眉眼弯弯，“都说酸儿辣女，夫人这胎怀的定然是个儿子，奴婢这就亲自去厨房看着。”说罢行礼转身。 简兮感慨，“要真是儿子就好了。” 她不是重男轻女，只是觉得女子的生活过于艰辛，生儿育女这种生死难关要经历，还要担心自己的以后的夫家是否称心如意，若是遇个好的还好，要是遇人不淑，哪怕是出身高贵如王夫人，也只能生生的熬着。 说到底还是自私，不过她会尽力给这孩子她能给的一切。 洗漱完，简兮换上一件杏色纱裙，头上只插一只白玉簪子，简单又清爽。 喝完酸梅汤，简兮才觉得嗓子里那种想要呕吐的欲望被压下去好多。 “夫人，外头来传话，说是王夫人已经到了画水阁外面。” “快请进来。”简兮掏出帕子轻轻擦干净嘴角，楚绿极有眼色的撤换了简兮刚喝完酸梅汤的碗。 即便是这样炎热的天气，王夫人还是一身华服，满头的珠宝首饰。 “真是大喜啊。”王夫人走上前一脸热切的拉住简兮的双手。 简兮勾起嘴角，拉着王夫人坐下，“婶婶怎么来的这样早，可用过早饭不曾？” “我吃过了，去冷碧轩的时候，我家那懒丫头还睡着，又听人说你回来了，正好多走几步就来看你了。” “紫翠，上茶。” “是。” “晓霜你去厨房拿些可口的糕点过来。” “是。” 第210章 再入王府 简兮平时不喜欢人多，身旁伺候的左右就是那么几个人，也都是了解她的脾性的。 几人都知道简兮这是有话跟王夫人说，王夫人抬手示意身后的丫鬟老仆退至门外。 王夫人敛起笑容，“孩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简兮想说，可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直接说出来怕是会被人觉得是在危言耸听。 但此时此刻却是不得不说了。 “婶婶可相信我？” “自然是信的。” 简兮苦笑道：“我今日说的话，希望婶婶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道，若是传扬出去，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王夫人眼见事态严重，很是惊讶，是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一直处变不惊的简兮说出这样严重的话语。 “孩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若我们不日即将大祸临头，必须离开京城才有活命的机会，婶婶会如何做？” 王夫人诧异，“自然是看陛下的意思。” 简兮接着追问，“陛下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死呢？” 王夫人此刻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 简兮将她猜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眼见着王夫人脸色不对，简兮伸出一只手在王夫人眼前晃晃。 “婶婶，你怎么了？” 王夫人转过头，看着简兮，“我想起前些日子，侯爷将内库的财物都运了出去，说是想要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底下的庄子也卖了不少，索性动的不是我的嫁妆银子，也就由着他去了。” 东方政的反常举动如果是出现在简兮所说的情况之下，就完全说的过去了。 这老小子想跑路。 简兮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来这就是中年夫妻的相爱相杀，钱氏和百里言奚是如此，王夫人和东方政也是。 “婶婶觉得我的猜测如何？” 王夫人憋着一口气，倒不是对简兮的，只是想着她为这个男人生了三个儿女，到最后他竟然想着大难来头各自飞。 听到简兮的话，王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也没扯出半分笑意，“我们老一辈的事，让你见笑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王家子弟也有在其他王朝做官的，我还是族长的嫡女，你且等我证实了消息就马上传话给你。” 说完王夫人就起身回了王家，这件事情非同儿戏，半点也马虎不得。 简兮看着王夫人的背影，就连晓霜将糕点放在她面前也没注意。 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极为开胃的气息，“什么味道？” 楚绿端着一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汤面，扬着笑脸，“这是酸菜银鱼面，是奴婢看厨房里面的厨房做着吃的，想着夫人近来喜欢吃些酸的，就端了来。” 说来也怪，简兮本来不想吃，一闻到那酸汤面的味道就忍不住分泌口水，“端来我尝尝。” 一碗鸡汤面很快就见了底。 简兮吃完觉得胃里舒服多了，瞧着楚绿瘦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赏些什么。 可是想想她出来匆忙，除了头上的一根簪子外别无装饰，“你这两天表现得很好，可想要什么赏赐？” 楚绿摇摇头，“奴婢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讨要赏赐。” 简兮对这个小丫头愈发满意，不卑不亢倒是个有成算的。 “晓霜，你回家里去取之前嘉禾公主送我的那颗冰莲来，我午后要去一趟武安王府拜访太夫人。” “是。” 简兮摸着肚子，她不想坐着等消息，这腹中孩子的性命和她密切相关，她一定要谋一条生路出来。 东方闻樱醒来之后听说自家母亲只待了一小会就回家了有些失落，简兮再三劝慰没什么要紧事，东方闻樱才放下心。 晓霜取来冰莲的时候，又给简兮带了两套像样的首饰衣衫和赏赐下人的金银锞子和荷包等物，实在是刚进来的小丫头都知道讨巧卖乖了，她们这些跟在简兮身后老人要是再不尽心些，只怕会被拍死在沙滩上。 简兮换好衣服，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武安王府。 武安王府。 简兮是夏氏收的义女，来拜见夏氏基本没有人会阻拦。 玉兰院内，简兮一进门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和往日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 今天是十五，本该是众人向夏氏请安的日子，此时玉兰院却十分寂静。 通报的丫鬟领着简兮进去的时候，夏氏正坐在往日待客的小厅里面。 简兮眼尖的看着一位衣着锦缎，身形年纪和夏氏差不多的老妇人匆匆离去的身影。 “多日不见，义母看着精神倒是比往日更好了。”简兮嘴角弯起，行了一礼，面上满是孺慕之情。 没办法，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夏氏笑着摸摸脸，“你这孩子就是嘴乖，最近胃口好，就多吃了些。” 简兮咧开嘴，一个抬手，晓霜上前。 言辞恳切道：“这是极北之地的冰莲，听说煎汤服下可以使女子容颜年轻十岁，我命小福薄，往日里难得这样的好东西，既有了就想着拿来孝敬义母。” 夏氏眼神微亮，“拿来我看看。” 晓霜双手捧着上前，跪在地上，将盒子打开。 也不知道这冰莲是如何炮制的，花瓣晶莹剔透，乍一看倒像是莲花玉雕似的。 夏氏伸手抚摸冰莲的花茎，里面仿佛还能看到灵光闪动，“是，这是真的冰莲！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和这个一模一样。” 简兮好奇，“这东西真能让人的容颜年轻十岁？” 不怪她，这东西的长相和功效实在是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不像是神药，倒像是毒药。 夏氏笑着点头，“是的，只是人这一生只能吃三次冰莲，三次之后就没效果了。” 简兮咂舌，张岑儿还是挺大手笔的，那当初张岑儿到她家来挑衅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看夏氏爱不释手的样子就知道了。 第211章 抓出内奸 “礼物送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夏氏不好收晚辈这样的厚礼，又送了简兮一根野生的千年人参。 简兮从玉兰院出来。 看见领着她走了一路的巧儿，“一年不见，巧儿而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巧儿顶替的就是蔷薇原来在玉兰院的位置。 “夫人客气了，奴婢也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而已。” 记得当初，你和慧香还有慧心三个人都是受我调教，现在看到你们出息了，我也倍感欣慰。” 简兮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环，戴在了巧儿手上。 “夫人，这太贵重了，我，，奴婢不能收。” 说着就想拿下来还给简兮， 简兮见四下无人，才开口。 “蔷薇姐姐如今在我手下做事，当初我也是这样送与她东西的，多个朋友以后多一条出路，当初我教你的话不知道你可还记得。” 巧儿抬眸，她当然记得，蔷薇姐姐那样受宠，也免不了当人妾室的命运，她又如何能幸免于难，想到此，巧儿心里不再挣扎，“巧儿谢夫人赏赐。” 简兮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论如何，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不知道夫人想让我做什么。”巧儿继续敛眉，如今她们身份有别，简兮的存在已经和当初的丫鬟不一样了，开口间也是能决定人的生死。 而她自己还是低贱卑微的奴才。 “我想见见彩霞，劳烦巧儿姑娘帮我将她叫来，就说姐妹一场，我有些东西想送给她。” “是。” 巧儿行礼离去。 紫翠看着巧儿远去的背影，不禁嘀咕道：“夫人觉得这巧儿可信吗？” 简兮拍拍衣裙，“信与不信，等等就知道了。” 不消一会，只见形容有些憔悴的彩霞从一处僻静小路处走来。 彩霞一见到简兮，竟然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姐姐！” 简兮没有彩霞熟悉武安王府，彩霞先是看了一下四周，带着简兮到了玉兰院和集芳园转弯处的一个凉亭里面，紫翠和晓霜在附近守着。 简兮知道彩霞这是有话想和她说。 彩霞又是谨慎的看了周围一眼，拉着简兮坐下，才说话，“姐姐，有大事要发生了，我看见太夫人在训练一个老妇人，学她的言行举止，连穿衣打扮也和她一模一样， 府中管理库房的管事最近忙着清点财务，分批运送到了外头的庄子里面，这还是我之前在府里要好的一个姐妹嫁到了庄子里面才告诉我的。” 还是简兮教她的让她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才能提前知道这多，这许多天，她日日煎熬，想要学简兮一样在外面买个宅子，可是一个弱女子一个人住在外面，若是真的遇到流寇也是没有半点自保之力的。 “知道姐姐来了王府，我本来是想找机会寻个由头来和姐姐说个话，谁知道太夫人派了林妈妈来将我关在房里，最后不知道巧儿和林妈妈说了什么，我才被放出来。” 简兮心里闷闷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彩霞。 “这是我在松子巷那边房子的钥匙，索性离王府就两条街，你也有女户，若是出事，你看准时机，搬到那边去， 这两天买些平时的日用品和吃食放到里面，这是丰裕号的令牌，若是粮食紧张就去丰裕号那边把这个令牌交给掌柜的，自然会有人帮你。” 若是黄自凡一路打到京城，按照之前黑子说的，普通的百姓反而不会有什么麻烦。 彩霞手里拿着令牌和钥匙，“那姐姐呢？” “你不用管我，叛军攻城只杀贵族，你住到那边去，我再派一户人家过去照看，对外你只说是他们的女儿，那边我早先就让人挖了地窖， 若是这府里有信得过的人，可以一便带上，来喜那边，你只将实情告诉，她若是不想走，你也不用勉强。” 彩霞哽咽，“姐姐.....” 简兮起身，确定了消息，她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好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你照顾好自己，一切等安定下来再说。” “嗯。”彩霞重重点头，有了简兮的帮衬，她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庆幸自己跟着简兮每天学习刺绣，哪怕是身世漂泊她也有自信能靠着这个手艺养活自己。 也知道了简兮当初说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底气就是在危难来临时，不怕失去所有亦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她要振作起来，彩霞下定决心，起身去了芜园，准备告诉来喜这件事情。 别人怎样她不能如何，只能做到自己该做的。 高家。 简兮揉了揉眼角。 家里还有一些蚊子需要她去清理。 关于高夫人的流言蜚语，还有她怀孕的消息。 若是没有人传递，她不信。 今天她带着心腹出了门，府里的蚊子估摸着也会放松警惕。 就看到时候是谁了。 正厅内。 桂妈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符合简兮口味的菜色。 简兮没胃口，却是不敢亏待了孩子。 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紫翠出声呵斥，“楚绿，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楚绿走至厅内，左右张望然后垂下头，抿嘴说道，“外面严管事和阿庆押着珠儿，说是要来见夫人。” 简兮吃到八分饱便放下筷子，“让他们进来。” “是。” 漱完口，简兮踱步走至主座，坐下。 严之宽和阿庆一人一只手，扭着珠儿的胳膊上前。 “主子，这丫鬟行为甚是奇怪，每天就在荣寿堂的侧墙跟底下来回走动，我前几日还见她和后门上采买的婆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庆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 简兮想过所有人，就是没想到是这个一直跟着高夫人的珠儿。 “珠儿，你有什么话说？” 珠儿额前厚重的刘海遮住双眼，表情异常冷静。 “我不后悔。” 简兮一点一点的分析，“母亲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珠儿不语。 第212章 失望 阿庆恶狠狠道：“这丫头是个硬骨头，自从被发现之后，一句话也不肯说，要不要用刑？” 说到用刑，珠儿抬头看向简兮，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讽刺表情。 简兮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你喜欢高云淮。”说完眼睛便一眨不眨的观察珠儿的表情。 果然，珠儿怕暴露自己，快速低下头。 简兮觉得有些荒谬，“你就算喜欢高云淮，也不能将气撒在母亲身上啊？” 珠儿扭动身子，似乎是有不满。 简兮抬抬下巴，“让她站起来说话。” 闻言，阿庆和严之宽的手松了些。 珠儿站起来，眼睛定定的看着简兮，“你既然是大人的娘子，怎么不为他的前途考虑，他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是耻辱，知道自己是拖累，还不早些自绝于世间，活着也是讨人嫌罢了。” 简兮走上前，右手重重的甩了珠儿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替母亲打你的。” “你知道人和禽兽的区别是什么吗？” 眼见珠儿面色怔愣，简兮复又开口，“那就是感情，人是有感情的，而禽兽没有，禽兽只遵从求生的本能。” “紫翠，你去亲自照看着老夫人，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我，珠儿的事情不用和母亲说，就说她年纪大了，我为珠儿找了一户好人家，让她不要操心，另外挑个稳重些的一等丫鬟去伺候。” “是，夫人。”紫翠不敢耽搁，平时里看见珠儿就是一个腼腆文弱的女子，没想到这脑子里的念头这样可怕。 简兮单手捏起珠儿的下颚，撩开她脸上的刘海，额头处有刺青。 珠儿像是被扯开了身上的遮羞布一般，疯狂挣扎。 “滚！放开我，混蛋！” 简兮喃喃自语，“原来当初他去奴隶市场就是买的你。” 一听到奴隶市场，珠儿陷入了回忆。 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子，父亲获罪流放，全家女眷全部变卖为奴。 也是因为这这脸上的伤疤，她才没有被卖入青楼。 只是牙行的专门调教女奴的管事，除了那些身子干净面貌好些的女奴要卖往青楼。她们这些最低等的女奴，每日的待遇是最差的不说，还要供那些管事的发泄欲火。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堪受辱撞墙而死。 她因着年纪小，除了脸上的刺青外还有些价值，那些管事的虽然觊觎，到底也没有对她做什么。 那一日，两个俊美似神仙似的公子来到奴隶市场，那位看着清俊充满书卷气的公子舍弃了上前勾引他的貌美女奴。 遥遥一指，就选中了她。 进了高家之后，她一直跟在高夫人身边，只是平时跟着高夫人解闷。 时不时的依着高夫人的吩咐送些甜汤茶点给苦读的高云淮，珠儿自知配不上高云华，也只是将这份爱慕之心藏在心里。 高云淮一直没有娶妻，珠儿心里有些窃喜。 娶了简兮，，虽然她心里嫉妒，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风光霁月的男子，况且简兮是真的配得上高云淮，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 直到她知道了高夫人的身世，心里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高夫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儿子的一个污点，就应该自尽才是，活在世上也是丢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珠儿满口里都是，“知道自己是拖累，怎么还不去死，死，都去死！” 简兮深吸一口气，“是谁告诉你的？”捏起珠儿的下颚，强迫让她转头看向自己。 珠儿扭动着不肯配合，简兮一字一句复述， “是、谁、指使、你的？” 简兮明亮的眼睛里面尽是威严，珠儿不想与这样的女子对视，这会让她生出自卑。 她并不想在心里承认自己确实不如眼前的女子，这个得到了自己从未奢望过的爱的女子，是这样的美丽高洁，就连生气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简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像这种自卑到极点的人，只要将她的心思和全部暴露在众人眼前，她就会自乱阵脚。 珠儿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她告诉了我老夫人的身份，让我在府中散播谣言，她就有办法让大人纳我为妾。” 说完祈求的望着简兮，“可以放开我了吗？” “那也是你将我有孕的消息传播出去的？” 珠儿心虚，简兮就知道这几件事确实都是她做的。 简兮在心里复盘。 女扮男装？ 简兮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林云。 那个疯婆子。 不知道最近又在谋算着什么。 灵光一闪而过。 林云、楼沐冉，还有轩辕帝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一切串联起来。 轩辕帝可能是从两人的口中得知了后世的历史，就想拿来借鉴。 其实对一个相对稳定的国家来说，最好的管理办法就是徐徐图之。 坊间传闻，轩辕帝自亲政以来，勤政爱民，一些治世举措赢得了不少民间百姓的赞许。 能让他这样自信笃定不惜用整个天下去赌，想必他是已经知道了改革换政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简兮松开手，珠儿眼见刘海挡住了她额头上的刺青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刺青代表她一生的至暗时刻，哪怕那个人说的可能是假的，她也想赌一把，万一赢了呢？ 她只求能待在那个如天神一般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身边，哪怕一天，死也甘心了。 “这就是你说的爱他？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甚至不惜伤害一个曾经真心对你的长辈，你真的让我恶心。” 简兮的话深深的刺痛了珠儿心中最敏感的点，眼里的狠毒像是淬着毒药的匕首，要不是有着严之宽和阿庆的钳制，只怕珠儿现在就恨不得想要上前咬掉简兮的一块肉了。 “带她下去，打上二十个板子，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记得发卖的远一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 “是，夫人。” “对了，严管事和阿庆，你们两个办完差事来回话，我还有事要嘱咐你们。” 严之宽和阿庆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句，“是。” 驭下之术真的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简兮不禁有些想笑，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 第213章 撑起全家 紫翠急匆匆的从外间跑来，差点被门框绊倒，却不敢犹豫，“夫人，老夫人自尽了。” “什么？” 简兮急促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 “夫人！” “快去找大夫。” 前厅里面闹哄哄的，吵到了一直研习医书的白芷。 白芷推开众人的包围，只见在里面晕倒的人是简兮，当即大喊： “都散开些，姐姐有孕，本就呼吸不畅，你们堵在这里，会让她喘不上来气的。” 众人闻言皆四散开来。 白芷拉起简兮的手腕，细细感受脉搏，“姐姐没事，只是惊吓过度，将她抬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就好了。” 紫翠找来两个婆子七手八脚的将简兮抬到主院。 安置好简兮，晓霜才有心思问明原由，“老夫人是怎么回事？” 紫翠想起刚刚的情状，眼里满是惊惧。 “是珠儿，昨晚夫人回了娘家，珠儿给刘妈妈喂了迷药，听荣寿堂的下人说，珠儿遣散众人，不许人进去老夫人的卧房。” 晓霜听的干着急，“那老夫人有没有事？” 紫翠叹了一口气。 “我去的时候，刘妈妈正想着老夫人还没吃中饭，就想着送进去，谁知道就看到了老夫人身着素白，自缢在房梁之上，身体已经凉透了。” “啊？真的吗？” 紫翠白了一眼晓霜。 “这我能扯谎吗？我就是心疼夫人，这家里一大摊子事，她身上又怀着孕，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夫人醒了！” 楚绿一直关注着简兮的动向，连带着一直帮简兮做针线的雨兰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赶来。 邢妈妈一脸担忧，“我苦命的夫人哎，大人走了，却留下这一大摊子事给你。”说着掏出帕子抹眼泪。 简兮睁眼，先是有些迷惘，然后恢复清明，这会子不是她儿女情长的时候。 高夫人的后事还要料理，简兮眼底浮现杀意。 “告诉严之宽，珠儿不用发卖了，就地杖杀。” 楚绿闻言立马应声，“是。”转身去传话了。 林云、珠儿，这两个人狼狈为奸，若真是林云搞的鬼。 她一定要杀了林云。 “快去让府里的人将灵堂搭起来，我要亲自披麻戴孝。” “是。” “夫人也要保重自身才是。” 邢妈妈不停歇的去料理灵堂事宜，高家在京城中的至交好友甚少。 东方闻樱有孕，忌三房，简兮已经让人传话给东方闻樱，让她不必过来。 高家挂白灯笼吊丧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来祭拜的人寥寥无几。 简兮吃着郭秀留下来的安胎药，觉得身体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纵然是正常人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熬。 高云淮不在，简兮长发挽起，只用一朵白花装饰，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中央。 王夫人来的时候，瞧见简兮苍白的神色，一脸心疼。 拜祭完高夫人，王夫人亲自上前扶起简兮，心疼不已。 “我的儿，几天不见，你怎么瘦成了这样，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一二啊。” 简兮淡淡道，取出一块白色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让婶婶见笑了，前厅说话。” 王夫人一路上亲自搀扶着简兮，到了正厅，简兮屏退左右。 “婶婶，可是有眉目了？” 王夫人苦涩的点点头，“是，如你所言，确有其事，这消息虽然严密，但是大内的动作却是错不了的，哪个高门大户在宫里没几个耳目， 陛下虽然做的隐秘，但是也瞒不过这满皇宫的耳目，有一个人传出去，这就不算是秘密了，不出三日，京城就会关闭城门，到时候想出都出不去。” 简兮见王夫人并未有一丝急色，便知道她心有成算了。 “婶婶有办法脱困？” “自然是有的，我对外只说是我儿在沧州书院和同窗斗殴，被伤的就剩下一口气了，明天、最迟后天我就会带着樱儿一起赶赴沧州，只是你——” 本来王夫人的打算是带上简兮的，只是高夫人这事一出，简兮家中忙乱，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也未可知。 “婶婶放心，我有办法脱困的，只要嫂子平安就好。” 简兮又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婶婶解惑。” “你说吧，孩子。” “京城中高门显贵若是都逃了，那叛贼来了找不到人岂不是恼羞成怒，那样的话，若是拷问府中下人，能否知道踪迹？” 王夫人摇摇头。 “你当人都是傻的，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替身，若是有危及性命之事，只管推替身出来顶缸就是。” 简兮闭眼，感觉脑子里面嗡嗡的，所以夏氏训练老妇就是为了替她去死。 自己平时生日节庆都会给武安王府送去贺礼，对夏氏也是礼敬有加，一进武安王府她就觉得气氛不对，夏氏明明知道事情的原由却怎么都不告诉她。 上次，送首饰也是夏氏看中了她身后的资源，想让她不明不白的被嫁给百里言华。 许是她听说了寒梅宴之后，她并未穿戴夏氏所赠的首饰，有些生气罢。 她还是小瞧了高门贵女的手段，做戏的时候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简兮想笑，却笑不出来。 “婶婶，家中备了茶饭，用些再走吧。” “不了。都不是外人，就不叨扰了，我回去了你也要珍重自身，高老夫人要是活着知道你怀着高家的骨血，定然也不想你这么操劳的。” 王夫人拉着简兮的手再三叮嘱，这孩子是个可怜的，新婚才一个多月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赖妈妈扶着王夫人走到外面，忍不住说道：“夫人，这高夫人倒是个孝顺的，外头那些传言说是，高夫人不满高老夫人出身低贱带累高大人的声誉，日日唇齿相讥，高老夫人不堪受辱，悬梁自缢。” “住口，外头那些混账说的话你也信？兮儿不是那样的人。” “是是是，只是老奴相信了，外头的人也不信啊，有道是人言可畏。” 王夫人转头看着简兮跪在灵堂里面瘦弱的身影，“若是高大人相信流言，而不信这个怀着身孕还为他撑起全家的女子，那才真是瞎了眼，这样的男子也配不上她。” 第214章 又来拉拢 王夫人无意告诉简兮这些污糟事，这些天下来，简兮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就算是换成一个男子也未必撑得下来。 而她做到了。 简兮跪了一天，膝盖已经有些发青了。 磊子也来吊唁，她将自己安排都告诉了磊子，还有底下铺子以后的发展。 晚上。 简兮口述。 白芷用笔写下对高家商队的安排，一共二百三十七队，都详细做了安排，并拨了一笔银子到商队里去让他们安顿家里。 高家的生意简兮交到了蔷薇和素莲手上。 蔷薇看着面前的账本，顿时觉得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 “主子，我——” 简兮摆摆手，揉着眉心，“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女子，高家铺子的盈余，每年抽一半出来发展新的产业铺子， 剩下的一半，里面的一成用来做些善事，我说的这个善事不是捐给寺庙，而是你用心去做一些实事，一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样的生意才能做长久。” “是，我记下了。” 简兮轻扯嘴角，上前拍了拍蔷薇的肩膀。 “高家的生意大多在江南一带，商队的安置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拟了一个计划出来，这些你可以拿去和八队的队长黑子商量一二， 他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有些地方因地制宜，提出的意见你要听，多听听底下老人的意见，我将这家业都交给了你，你可不要辜负我才是。” 蔷薇心细，简兮的这番话听着像是交代遗嘱一般，不由得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主子这样着急。” “无事，只是家中事忙，怕过后我忘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去庄子上吧，黑子他们都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你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已经给你们留了几辆马车，只等着安排完商队的事情你就尽快出发。” 蔷薇捧着简兮交与她的盒子，只觉得这盒子重如千斤。 这是简兮给她的机会，她一定会把握住。 随即发誓道：“主子放心，蔷薇一定不负所托，我也会尽全力培养素莲的。” “好，这我就放心了。” 漏夜时分。 一辆小小的马车带着蔷薇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高家。 夜祭完成。 一个让简兮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张岑儿。 一身素色衣裙，未施粉黛，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身后只带着银屏一个侍女。 张岑儿走至近前，简兮正好烧完纸站起身子。 “臣妇见过王妃。”简兮微微屈膝。 现在的张岑儿已经嫁给鲁王轩辕藏祯了。 张岑儿颔首。 “高夫人，听闻府上噩耗，想着当初我们也有几面之缘，今日来的晚了，高夫人不会怪罪吧？” 简兮摇摇头，“怎会，王妃能来寒舍，已经是有心了，请进。” 本来按照张岑儿的身份，只让手下人去代为祭奠即可，但她还是亲自跪在高老夫人灵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简兮跪在身后，跟着磕了几个头。 礼毕。 张岑儿似有话要说，简兮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张岑儿去了正厅。 一天忙乱下来，简兮唇色愈发苍白，只能含了参片吊着精神。 简兮熟门熟路的屏退左右，这几天正是风声最紧的时候，她不能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张岑儿挥退了银屏。 斗篷的帽子掀开，张岑儿的头发盘起，梳了玄武王朝妇人常梳的发髻，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内敛，上面只用银饰装饰，很是素净。 简兮看见张岑儿额头上有一坨青紫，像是磕到什么地方所致。 不过张岑儿不说，她也没问。 “王妃有什么话想说？” 张岑儿端起茶碗闻了一口，“这茶没有草原上的奶茶好喝，夏日里策马扬鞭，叼羊赛马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继而转头看向简兮，“我不喜欢王妃这个称呼，你可以叫我公主，或者岑儿都可以。” 简兮从善如流，“公主有什么话想说？” 张岑儿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置于腿上，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是一位极有礼仪规矩的大家主母。 简兮有些看不懂，张岑儿开口，“高夫人，有人给我送信，说是只要我杀了你，就可以给我一件我最想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 张岑儿失语，“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想杀你？” 简兮耸肩，满不在乎，“想杀我的人多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公主想要什么东西。” 她本以为张岑儿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张岑儿直接开口，“轩辕王朝的城池布防图和边疆堪舆图。” 简兮挑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那公主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 “我？我可没这个本事。”简兮自嘲道，她这个层级的人还接触不到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张岑儿转头，眼神中似有星光，“你有本事，我想你跟我回玄武王朝助我夺得帝位。” 简兮毫不闪避，迎面对上张岑儿的视线。 忽而。 简兮笑了。 像是寂静黄昏下破碎又破败的栀子花，旁若无人的散发清香，味道甜腻的像是勾兑出来的一样。 “公主抬举我了，我没有这个本事。” “你有！”张岑儿肯定开口，“你很聪明，你们轩辕皇帝的打算我已经从轩辕藏祯口里问出来了，你却是凭着细枝末节推敲出来的，又能马上作出反应，足以见得是个人才，我欣赏你。” 简兮嗤笑，“欣赏又如何，我可听说玄武王朝的长公主张岚儿是帝夫阮池正所出，备受女帝宠爱，是太女的不二人选，你有什么把握能赢了张岚儿？” 张岑儿气定神闲，“起码你没有拒绝我，不是吗？” “好了，说出你的筹码。”简兮再一次心疼自己的脑仁，自从上次张岑儿委曲求全在她这来求能换粮食的机会，她就知道这人没有那么简单。 她最近也在思考自己的退路，轩辕王朝已经待不下去了，若是林云一个人想要她死还好说，问题是轩辕帝也想要她的性命用来牵制高云淮。 她有孕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几乎已经是必死之局了。 第215章 下定决心 还有什么比为怀孕的妻子和老母报仇更能激发一个男人的斗志呢？ 张岑儿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你可知道为什么玄武王朝的贵族女子拥有和男子相同的权力？就是因为玄武王朝的秘药，女子有孕时服下， 除了肚子大一些可以使其和正常人无异，生产的痛苦也比寻常女子要轻一些，女子能将生产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降到最低，就是这秘药的缘故。” 简兮好奇，“既然如此神奇，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张岑儿扬起下巴，满是高傲，“这东西只对女子有用，是我们的巫祖悉心研制的，白虎王朝本就是男子为尊根本不屑于知道， 青龙王朝中有擅蛊者在体内种下蛊虫也能达到此种效果，也就是轩辕王朝都是泥腿子出身，哪里会知道这些。” 简兮：..... 好像也有道理，她前世的时候害怕结婚生孩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生孩子所带来的痛苦还有产后的一系列副作用。 她还想买车买房，要是生了孩子，自己也将不得不放弃工作，这样得不偿失。 “这秘药我很感兴趣，只是，我却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助你夺得帝位，权谋一事我确实不甚精通。” 张岑儿冷哼一声，“我看你精通得很，只不过你的手里从未有过权力，单凭算计就能从一个丫鬟过成这样，你确实不错。” 她知道简兮心动了，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拒绝大权在握的感觉，继续蛊惑道： “天下之事只有敢为者为之，愚者庸常之辈，不过是敢想不敢做而已，你在这轩辕王朝最多能做到的不过是一品夫人， 以后史书上也只会写你是高简氏，若是跟我回去，等我登得大位，我一定让你位极人臣。” 最重要的一点是，简兮重情义。 其实自从张岑儿知道了轩辕帝的谋划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多方动向，林云那个贱人居然想利用她做炮灰，那可真是打错算盘了。 倒是简兮的表现让张岑儿刮目相看，知道她将身边的人都妥善安置，哪怕是之前做丫鬟时候认识的朋友也给留了后路，她就知道简兮的人品了，只有这样的人她才敢将后背交托出去。 “好，我应了。” 夜间。 简兮让人送来的两顶棺材已经到了。 紫翠不明所以，“夫人，为何要两顶棺材？” 简兮上前摸着其中一顶，似是感慨，这还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披麻戴孝。 “当然是下葬了。” 既然有人要她死，她又怎么会让那些人如愿。 “明天让府里的人收拾东西，就说夏季炎热，怕母亲尸身腐烂，我会亲自带着母亲的棺椁回到江南故里入土为安。” 紫翠低头应声，“是。” 三更天。 磊子带着一行壮汉，抬走了装着高老夫人的棺材，静悄悄的去了千溪庄。 简兮选了一处风光极好的山林，可惜是夜间，不能看清。 她跪在地上，看着众人填埋。 填满完毕，坟前就剩下磊子还有简兮两人。 简兮身后装着纸钱的篮子里面，有一方铁盒子，简兮双手拿起。 “劳烦磊子哥帮我将这个盒子就埋在母亲的墓碑之下。” 磊子不语，接过之后，开始挖坑。 简兮感伤，“上面写着母亲身死的原因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若是以后夫君来找你，你只将他带到这里来就是，若他来了，你就将盒子的事情告诉他，若是没来，就不必说了。” 磊子动作一滞，随即似是发泄一般的加重了动作。 “怎么会不来，这是他的老母，妹子你想多了。”这是他这些年下来第一次叫简兮妹子。随即想到什么，“若是他不来，我就狠狠的打他一顿为你出气。” 简兮摇摇头，“不必，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不想永远只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简兮取下绑在额头的孝带，一起丢入了坑中，铁盒子里面她用牛油纸厚厚的包了好几层，十年之内应该不会腐坏。 十年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磊子向来是个心思活络的，只怕也早就猜到了几分。 简兮又拿出一块分量十足的金锁，雕工精美考究，上面还錾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这是给彩云将来的孩子的，可惜我不能亲手送给她了。” 磊子闷闷的，他不想接，可是看着简兮一身素白，虽然怀孕却依旧弱不禁风的身板有些不忍，还是伸手接过。 “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晦气话。” 简兮看着磊子将金锁收好，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磊子接着用铲子挖坑，铁盒子被掩埋在最下面，棕黑色泛着湿气的土一点点的填埋，好像是将她的心也一道掩埋。 下山的路上。 简兮难得觉得心里松快了很多，磊子本来就是掌柜的，她将店铺的股份多给了磊子一成，以后磊子就是丰裕号明面上的主子。 不管磊子如何经营，五年之内，她应该也没有精力去经营丰裕号了。 因为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她不再是被人操控的棋子，而是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执棋者。 简兮摸着小腹，浅浅微笑。 张岑儿给的秘药确实管用，喝下去之后觉得身体松快许多，也让大夫诊过脉，说是一切无碍。 孩子不是拖累，而是她为之前进的不竭动力。简兮刻意的不去想高云淮，她知道这一切不是高云淮的错，但是她就是小气又自私的一个人。 就如她当初和沈南星说的那句话“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先考虑自己再考虑我，这样我才会开心。” 高云淮是一个好人，她甚至可以确定只要高云淮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有所作为奋起反抗。 但是她不敢赌，也不想赌。 她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对不起。” 简兮在心底轻声叹息，她是自私的。 这样大家都能过得很好，他不用牺牲什么，而她自己也不会惶惶不可终日的活在拖累高云淮的愧疚之中。 拖累、废物，她真的不想当啊。 第216章 准备工作 她以为自己到了这个时代早就已经适应了时代的规则，可是她在一个人权自由的国度一直生长了二十七年，骨子里自由的灵魂就像是废土之下的种子，只要有一丁点可以向上爬的可能她就会破土而出，长出新芽，最终以燎原之势漫延整片废土。 她真的无法共情，以前是强迫自己必须适应，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而现在—— 还剩最后一步了。 简兮回了高家。 睡了自成亲以来最踏实的一觉，一直到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大红的纱帐，简兮睁开双眼，感觉前所未有的精神。 自从吃下张岑儿给她的那颗药，她感觉体质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原先没怀孕的时候时不时的有些气喘，现在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不担心张岑儿在这个上面算计她，毕竟她现在明面上的价码还不值得旁人为她费这么大的心力。 想想虽然有些悲哀，但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雨兰。” “夫人。” “我让你帮我缝的衣裳你做好了吗？” “回夫人的话，已经做好了。” 众人都在院里收拾各人的箱笼，搬东西的声音十分嘈杂。 雨兰却是因着简兮的吩咐一直守在床边。 雨兰展开，普通的白色里衣，不同的是上面缝着大小不一的口袋。 简兮满意的点点头，就试一下。 从自己妆台上随手拿了一条宝石项链扔给雨兰，雨兰怕摔坏了连忙接住，“夫人，这，，，，？”、 简兮正在换衣服，雨兰见状询问，“夫人可要叫紫翠他们进来服侍您穿衣？” “不用，已经穿好了，那项链赏你了，你再去做一件一样的，就按照白芷那小丫头的尺寸做，大概多久能做完？” 雨兰平时也收过赏赐，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名贵的项链，她没记错的话，这项链还是简兮的陪嫁，链子用极好的赤金打造，上面缀的金玉宝石都是无价之宝，雨兰实在是觉得有些烫手。 “夫人，那衣服样式简单，奴婢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做好，这链子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雨兰平时除了做针线活计，很少在院里走动，再加上她本来就内敛的性子，也觉得自得其所。 “给你就收下，等做完了将衣服送到我这里，再叫白芷过来，若觉得过意不去，再给白芷做件斗篷，就用我的斗篷改制就行，不用繁琐。” “是。”雨兰抿唇，走了出去。 她得快些做了，听说高老夫人的灵柩傍晚就要出发，她可不能耽误简兮的时间。 简兮从妆台侧面拿出一个盒子，是她睡前让紫翠找的东西，满满登登的金条和金叶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逃命也要做两手准备，别的都是虚的，乱世还是金子最实在，这些东西留着也是便宜了别人，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简兮在雨兰缝的口袋里面塞上金条和金叶子，再用针线固定好，找出了之前骑马穿的鹿皮短靴，在鞋底塞上一层金叶子，放上鞋垫。 之前上官棠送她的桃木暗器，经过劫持的事之后，她又让人打造了二十几把相同制式的桃木簪子还有镯子戒指，皆是款式简单里面却藏有暗器毒药。 穿好里衣，再将郭秀临走前送她的青木药王令用绳子穿上贴身佩戴。 从箱子里面找出两块棉布，收拾了几件衣服、首饰还有银票做做样子。 这些保命的东西，她不想假手于人，身边的人是人是鬼她还分不清，可不能将自己保命的底牌都交代出去。 外面套上一件青色的棉布衣裙，这种料子最为耐磨，颜色是高云淮最喜欢的素净雅青。 想到高云淮，简兮垂下眸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空落落的不自在，将脑子里这种奇怪的想法甩掉。 命都没了，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夫人，我是白芷。” 简兮打包好东西，走到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进来。” 白芷来高家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除了两身衣服就是一本医典。 “夫人。” 简兮弯着眉眼拉过白芷，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发顶，“怎么样？在高家住的还习惯吗？” 白芷抬头，小脸严肃道：“很好，姐姐们对我都很好，雨兰姐姐还会给我做衣服。”看着简兮温暖的眸子，白芷眼底酸涩，“只是我想师父了，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每天都有乖乖的看医典，也有听师父的话按时吃饭，虽然师父叮嘱过让她乖一点，不要麻烦简兮，但是她真的好想师父。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的缘故，简兮对这种萌物的天真稚语以前还能抵抗一下，现在是没有半点抵抗力了。 “那我带你去见师父好不好？” 白芷惊喜，“真的？” 简兮轻笑，从妆台上拿出了两个小圆镯，其中一个里面是空心的，另一个按住机关打开就是一把短刀。 简兮在白芷面前演示了一遍白芷就会了，“这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这个空心的里面你可以放些药粉，我要带你去找师父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白芷闪着星星眼，开心说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了。”说完拿着两个镯子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兮看着白芷走远，垂下嘴角。 灵堂里就只有一顶已经封好的棺材，谁也不知道昨晚她已经将高老夫人的棺材抬走埋葬在千溪庄了，那座山林简兮以前去过，确实山清水秀。 她没真想带着一个棺材不远千里去平江府，活人的安危她尚且都顾不上，更不用说是死人了。 紫翠和邢妈妈等人本就是夏氏送给她的，老的老，小的小，但是胜在都是些老实本分的。 夏氏的反应告诉她，这些人里面没有内应。 想想也知道，桂妈妈和邢妈妈年纪大了，在王府里就是拖累，也够不到核心圈层，紫翠等小丫鬟最多就是二等丫鬟，也不是家生子，没有根基，夏氏也没有拿捏她们的东西，也应该是觉得她这种人翻不起什么风浪，谁知道呢。 第217章 试探却意外 倒是她成婚之后新采买的几个丫头，看起来反倒是比紫翠几个还要出挑。 简兮眯了眯眼睛，拔下头上的银簪在茶水里试了试，见银簪没有发黑才端起喝下。 她一定要养成处处谨慎的好习惯，阴谋算计都扛过来了，死于下毒也太不划算了。 上官棠那厮走的时候送的药丸虽然有效，也不能使劲造，就好比一个防摔的杯子，再防摔也不能天天摔。 “楚红、楚绿，你们来一下。” “是，夫人。” 简兮伸出手，白嫩的胳膊上一道鲜红刺目，“我刚刚收拾东西不小心将手割破了，你们帮我包扎一下。” “是。” 楚绿去找纱布，楚红端来一盆清水替简兮清洗伤口。 楚红的手掌处有着微微薄茧，一看就是惯常做粗活的。 简兮不经意的询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楚红沾湿帕子，一点点的清理简兮胳膊上的伤口，低声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之前就是一个小官家的粗使丫头，后来家里老爷外派，主母不想带那多人，所以就将府中的下人发卖了几个，奴婢万幸能跟在夫人身边，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简兮没有说话，等到楚绿带着药箱来的时候，简兮便让楚红退下了。 楚绿从药箱中拿出纱布，在简兮的伤口上撒上金疮药，她的手倒是比楚红的手要粗糙很多。 不光是掌心，就连指腹和虎口处也有一层薄茧。 简兮眸色微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虎口处有茧，不是常年握刀剑是不会有的。 花荣在教她剑法的时候，就给她看过他自己手上的茧，不同的人干什么，手上的茧位置也不相同。 楚绿包扎完伤口之后，简兮照旧从梳妆台上找了一件首饰赏给她。 雨兰缝好衣服，又用多余的布料封了两个斜挎包，简兮很是喜爱，斜挎包用来装东西很方便，又从桌子上找了一只金镯子给了雨兰。 直到生死之际她才真正明白，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是什么意思。除了一些要紧的东西让磊子悄悄挪到庄子上藏好，剩下的明面上的首饰都是用来迷惑别人的。 扔了也是扔了还不如送些给自己顺眼的人，以后她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雨兰千恩万谢的接了过去。 这一天，简兮找了由头给身边的人多多少少的都赏了些首饰，众人皆是不明所以，不过有赏赐拿总归是好的。 简兮帮白芷的小号衣服上如法炮制的装了不少金子，又用针线细细缝好，叫了白芷进来。 只见白芷将脸涂得蜡黄，头发也干枯的像是枯草似的，要不是简兮听到白芷的声音，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白芷笑嘻嘻的，给简兮看自己乔装的效果，“姐姐，你看，这是我师父之前教过我的易容药粉。”说着转了一个圈，“这样是不是就看不出我本来的样子了？” 白芷又故作成熟的学着郭秀的口吻说话，“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藏匿踪迹，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 简兮没忍住笑出了声，“快别贫嘴了，过来换上这件衣服。” 白芷小步走过去，红着小脸在简兮的帮助下换上里衣，简兮一边换衣服一遍嘱咐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哦！” 白芷一脸郑重的保证道：“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简兮笑笑，将雨兰做好的挎包帮白芷挎上，挎包是黑色的，白芷正好可以装医典进去。 简兮看着薄了许多的医典，有些奇怪，“这怎么比我给你的时候看上上去薄了许多？” 白芷满是骄傲，扬起小脸，“师父说了，我背完的部分就可以烧掉了，等以后我学有所成就可以自己编撰自己的医典，传给我的徒弟。” 简兮：...... 白芷居然是个小天才？！ 那医典她翻过，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多生僻字连她都不认识。 白芷居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背了多半本，真不简单。 “夫人，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什么时候出发？” 邢妈妈在院子里看着小厮将简兮的嫁妆封好。 简兮两个包袱里面，一个是衣服金银，另一个里面是满满的干粮还有一个水囊，都是出行必备的东西。 花荣等人及其家眷已经先行一步，去江南协助蔷薇了。 简兮看着院子里面众人忙碌的身影，内心像是平静无波的古井，幽深、死寂。 安置好这些人，她就能放心离开了。 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是各安天命了。 当初码头上她没有能力去救其他人，现在力量微薄，但也是倾尽她所有了。 “咦？这是都忙着去哪里？” 一道轻佻的声音传来，一灰衣男子，带着一名八岁上下梳着道髻的女童。 莫川？ 简兮微微惊讶，她差点就忘记了莫守坚的托付。 此刻顾不上其他，进了房里，将一直放在箱子最底下的的《玄门道法》还有信封拿了出来。 莫川熟悉的人不多，阿庆就是其中之一。 “阿庆，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夫人准备送我们老夫人棺椁回老家。” “我说呢，我们去了将军府找简兮姑娘，结果那边的下人说姑娘已经嫁到高家了，幸好赶得上，不然可就错过了。” 灵宝在一旁翻着白眼，“要不是你一路上爱凑热闹，我们差点就和姑娘错过了。” 莫川气的眉眼倒竖，“你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师兄。” 灵宝摇头晃脑，满是不认同，“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才是莫氏天师一脉的掌门，师兄也得听我的。” 莫川噎住，脑袋偏向一边，继续和阿庆搭话。 阿庆一家本来已经被简兮安排到松子巷那边去看屋子，正好照顾彩霞，严之宽和江氏都是靠得住的，她也放心。 只是阿庆听说简兮今天启程，特意过来高家帮忙搬东西。 简兮站在门口，听着几人的话语，唤了莫川师兄妹进屋子。 莫川和灵宝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信。 看完之后，两人对视。 灵宝开口，“师兄，你的意思呢？” 莫川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听掌门的。” 第218章 新的加入 灵宝故作高深的摇摇头，一本正经道：“那就听师父的，我们以后就跟着简兮姑娘。” 简兮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儿？ 跟着她？ 莫川看见简兮疑惑不解，随即将莫守坚留下的信递给简兮看。 简兮看完，上面的内容不外乎就是对灵宝和莫川的嘱咐，最后的最后，莫守坚居然说振兴莫氏天师一脉的机缘就在她的身上。 ？？？ 这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大了？ 不过简兮想了想她以后的处境，确实留莫川师兄妹在身边能帮得上忙。 再看看两人的打扮，灵宝还算干净，莫川一身道袍边缘处磨损不少，灵宝在画水阁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掉了不少。 很显然莫川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是不怎么会带孩子的。 轩辕王朝以后十年怕是都不会太平。 想到此，简兮下定决心，“你们可以跟着我。” 闻言，莫川眸子亮了亮，灵宝也一脸期待的看着简兮。 有两个活宝在，简兮感觉数日来憋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想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 “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好，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我都答应你。”莫川忙着表态。 灵宝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眼见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灵宝回了一趟蜀地，性子倒是开朗了许多。 简兮连忙抬手止住。“停，不许吵了，再吵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另谋高就吧。” 两人瞬间噤声。 简兮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会管你们门派内部之事，但是我们一行人，大方向的意见都要听我的。”她必须要将自己领导者的地位牢牢固定。 灵宝和莫川对视一眼，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剩下两条呢。” 见两人对第一条没有意见，简兮松了一口气，只要听她的就一切好说。 伸出第二根手指，“这第二，你们的三餐食宿我会负责，但是我手下不养无用之人，平时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们也要做，若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不能推辞。” 莫川点头，“还有呢？”只要吃住不愁，别的他都不在意，这一路上饱一顿饥一顿的，他身上的五十两银子也在回蜀地的时候用来置办他师父的后事了。 灵宝也附和道：“姑娘放心，我们不是吃白食的人，师父临走时让我们发誓，五年之内不得动用玄门术法牟取私利，我和师兄现在囊中羞涩，这一路上我都没吃饱过。” 灵宝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毫不留情的扯掉两人的遮羞布。 莫川脸皮厚一点，并不觉得羞愧，反而一脸笑嘻嘻。 简兮看着两人，在她看来，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还没长大，又失去了一直庇护他们的如父如母的师父，笑容也不过是让别人知道她们过得很好，不敢轻易欺负他们。 “第三点，我们合作期间，你们必须要遵循以上两点，若是你们想离开我不会阻拦你们，只是希望你们日后真的发达了不要用术法加害于我就烧高香了。” “那这三条我们都能遵守，以后可以跟着你了吗？”灵宝询问道，师父临终前让他们光耀师门。 既然师父说了简兮是他们振兴莫氏天师一脉的机缘，她一定会听师父的，日后将门派发扬光大。 简兮微笑点头，“自然可以。” 莫川摸着有些干瘪的肚子，“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有，正好我们要出发了，让桂妈妈带你去厨房吃个饱。”简兮话刚说完，莫川就扯着灵宝的手去了外院找桂妈妈。 灵宝略微有些挣扎，“师兄，我们这样不好吧？” 莫川自我感觉良好，“哎呀！你和姑娘客气什么，咱们以后都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蚂蚱了，吃点吃的怎么了？” 简兮：...... 还真是不见外。 简兮看着众人收拾好，转头就看见莫川顶着溜圆的肚子，左右手各拿着一块烧饼。 “还没吃饱？” 莫川看见简兮，不好意思的将烧饼全部揣进怀里，不好意思的笑笑，“吃饱了，就是这一路上实在是饿怕了。”灵宝也附和着点头。 简兮叹了口气，问道，“你会骑马吗？” 莫川挑眉笑道：“会啊，我的骑术可是我师父手把手教的。” 提到师父，师兄妹的情绪瞬间低落。 简兮抿唇，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过他们能遇到莫守坚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你们跟我来。” 房间里，有两个包袱，一个里面包着金条首饰，另一个里面都是些干粮水囊之类，简兮特意吩咐采买的小厮买了许多这种远行必须的东西，也是将她要扶灵归乡的事情借此传扬出去。 莫川颤抖着接过包裹，心尖尖都在颤抖，“这，，，这是给我的？”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得买多少块芝麻烧饼？ 简兮无情打断，“不是。这是我们这一路上的花费，我拿不上了，劳烦莫川道长背着，还有这个是你们两人的干粮，拿好。” 莫川嘿嘿一笑，“哎！有事您尽管吩咐，叫我小莫或者小川都行，叫道长也太见外了。” 简兮：果然从古至今最厉害的还是钞能力。 “好的，莫川。” “夫人，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大家都吃过饭了，不知道何时可以动身？” 紫翠在门外询问。 莫川连忙将包袱绑在自己身上，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 简兮隔着窗户看着外头的天色，灰色的云朵乌压压的浮在天际，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潮气，想来应该是快要下雨了，这并不是适宜出门的好天气。 “吩咐下去，即刻出发。” “是。” 简兮穿上之前穿过的孝衫，头戴白色的绒花，走出房门。 莫川和灵宝一左一右跟在简兮身后，两人皆是梳着道髻，一脸的仙风道骨，简兮瘦弱的身影站在中间，莫名的和谐。 简兮亲自举着高老夫人的牌位先一步走出高家。 她知道，这一刻，高家周围的耳目应该很快就会将消息传回去了。 她只需要等待时机。 第219章 终于脱身 千溪庄。 简兮特意绕路，最前方的马车停下。 邢妈妈和紫翠等人的马车被简兮留在庄子，她已经嘱咐过何浩，务必要安置好众人。 事先她没有告诉过邢妈妈等人，众人被留在庄子上一头雾水，简兮连头也没回就走了，将解释工作留给何浩。 夏季炎热，马车里面空气不流通，让人心里发闷。 简兮只带了楚绿一个丫鬟，还有几个临时换上的小厮，架着马车，拉着棺材一路走向城外。 简兮和白芷一辆马车。 白芷帮简兮涂抹着脸蛋和头发，简兮的脸太有辨识度了，必须做些伪装。 马车行至一处僻静的山林，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正是毁尸灭迹的好时候。 简兮耳朵微动，眼里尽是讽刺，“来了。” 白芷还不明所以，“什么来了？” “趴下。”简兮压着白芷的头，两个人倒在车厢。 一股极细极密的剑雨扑面而来，破空声不绝于耳。 驾车的小厮都抄起了大刀，看向围攻而来的黑衣人。 简兮握紧了旁边的佩剑，若是没有办法，那她也只能血拼到底了。 那些小厮都是张岑儿借给她的影卫，武功高强，三两下便解决了来行刺的刺客。 领头的便是银五，待到刀剑相碰之声消失，银五敲击车厢，“夫人，刺客已经清理完毕，属下估计，这可能是第一波上来打探虚实的，后面还有。” 简兮强装镇定，推开马车门，“辛苦银五大人了。” 银五面色一厉，刀箭相碰之声响起，“小心！” 果然和银五说的一样，又来了一大波黑衣人，简兮让白芷进入马车里面用来储存东西的暗格里面，白芷骨骼纤细，一个人进去正好。 这次的黑衣人显然聪明了很多，许是看见了银五刚刚的汇报知道这个马车里面的人才是正主。 又一个黑衣人突破外面的包围，向简兮袭来。 简兮看向一边好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楚绿，闪身躲在楚绿身后。 楚绿没有半点反应，简兮捏紧了佩剑，若有变故她就会拔剑而立。 黑衣人的刀带着劲风袭向楚绿 ，就在最后关口，楚绿周身气势一变，一脚踢起地上掉落的大刀拿在手里，只一招便解决了黑衣人。 简兮挑眉，果然如此。 看楚绿的武功路数和银五等人的一样，她应该就是张岑儿放在她身边的暗桩。 楚绿眼见暴露索性也不再伪装，提着刀加入了战斗。 黑衣人越来越多，许是他们知道了任务目标，一个个都不顾性命的拼死缠住银五等人，只为突破保护圈，解决掉简兮。 简兮当机立断远离马车，抽出佩剑迎面对上。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破重围，并未做他想，任务中说，目标人物不过是个怀孕的妇人，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也没想过简兮会反抗，便随意的将自己的破绽露在简兮面前。 简兮握紧剑柄，之前每日挥剑一千下，关键时候，练习过千百遍的剑招在脑海中回放，简兮无比自然的下腰，出剑。 长剑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黑衣人穿胸而过，来不及思考自己刚刚杀人了，简兮聚精会神的关注战局。 眼见着莫川捡起地上死去黑衣人的武器，拿着大砍刀，左一刀右一刀就像是切西瓜一样的如入无人之境，脸上换上了和平时的吊儿郎当完全不同的肃杀之气。 莫川见简兮出了马车，当即杀了围在他身前的两个黑衣人，走至简兮身前，做防御状。 “姑娘，你没事吧？” 简兮愣愣的摇头，“没事。” 有了莫川的保护，简兮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莫川看简兮在身后有些无聊，还会扔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黑衣人给她。 简兮：？？？ 莫川呲牙，“给你杀着玩。” 眼见着黑衣人还想拼着最后一口气放出暗器，简兮连忙补刀。 莫川见简兮能上手，索性将没有还手之力的黑衣人直接逼到简兮那边去，到最后就变成了莫川扔一个，简兮杀一个。 简兮表示：人麻了。 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可能莫川是道教的，不兴这个吧。 有着莫川的加入，银五带着几个暗卫，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简兮看着密密麻麻的尸首，忍住胃里想要呕吐的欲望，回到马车上放出白芷，莫川也一样的将灵宝放出来。 暗格是简兮特意打造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灵宝和白芷看见死人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简兮不由得咋舌，她竟然还不如两个小孩子。 白芷是医者，跟在郭秀身边见过大场面。灵宝逃过饥荒，饿殍遍野，易子而食都是见过的，早就对这些免疫了。 银五拿出一支骨哨，放在嘴边吹响。 密林深处便跑出来两匹上好的马。 银五单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玄武王朝的礼节，“夫人，我们公主就等在不远处的驿站，你们先走，我们会将这里做成您被黑衣人劫持暗杀的样子，棺材里面我们也会摆上一具女尸，夫人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简兮点头，“辛苦了。” 翻身上马，她带着白芷，莫川带着灵宝，扬长而去。 银五等人做好战场，便点了一把火。 冲天的火光惊动了皇城中人。 不消半日的功夫，高夫人扶灵归乡，在京城郊外遇到反贼流寇，被杀身亡的消息传遍京城。 听说反贼惨无人道，不仅杀了高夫人，还扔了一把火将高老夫人的棺材连带着高夫人的尸身点燃，救火兵丁去去救火的时候，火海里面的人都被烧的面目全非，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听闻反贼踪迹，京城大乱，众人想要逃离，京城九门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京城外最高的一处山顶。 简兮一身墨绿色斗篷，站在山巅遥望，偌大的京城就像是一个剪影，要不是曾经在里面生活过六年，她都不敢相信从山顶看上去，京城居然会是这样的渺小。 张岑儿一身火红鲜艳裙装，发式早就换成了一缕缕的辫子，和简兮初见她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白芷穿着简兮同款斗篷，与莫川、灵宝站在不远处。 “怎么？怀念？”张岑儿红唇扬起，笑的肆意。 第210章 报复心起 简兮收回目光，虽然易容之后脸色蜡黄，但是一双眼睛沉静似月，“没有，只是想起了往事。” “公主，我们打了野味。” 银屏带着银五等人从山林深处走来，扬着笑脸，每个人手上都拎着或大或小处理好的猎物。 张岑儿一挥衣袖，“好，现在就点火，庆祝我们重获自由！” 简兮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看向了张岑儿不远处的张玄昱。 张玄昱正在跟一位女子拉拉扯扯，两人似乎有什么争执。 张岑儿并不理会，反而招呼着简兮，“简兮快来，这个季节的兔子最肥了。” 简兮走至火堆旁边，张岑儿自顾自的说道：“那是蓝琪，就是你们轩辕皇帝给我皇兄找的妻子，她还做梦呢，想回京城，却不知道，蓝家人根本没想顾她的死活，要不是我皇兄心软，她现在就留在质子府等死吧。” 张岑儿显然对烤肉极为熟练，左右翻动，兔子被烤的滋滋冒油，银屏撒上香料，霸道的烤肉香气四散开来，真是让人胃口大开。 莫川眼巴巴的等在火堆旁边，张岑儿抬眼，“听说你这手下武功超绝，一点也不输给我的暗卫。” 简兮也不知道莫川的武功这么厉害，这次还是她第一次见莫川出手。 不过她也无心给张岑儿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要给自己留一些底牌让人不敢轻视才行。 简兮不说，莫川就更不会说了。 玄武王朝的人，烤肉都是一把好手，银五烤的是一整头鹿，只见他双手翻飞，整只鹿被烤的滋啦冒油，油点滴在火堆之上，惹得火舌疯狂舔舐鹿肉。 莫川等的望眼欲穿，终于烤好了。 银五对莫川的印象很好，扔给莫川一把匕首，“接着！” 莫川笑着道谢，掏出包袱里面的饼，割下一块鹿肉，将肉剁碎卷在饼里面，给灵宝先卷了一个，自己才开始吃。 简兮撕下一只兔腿递给白芷，又拿出一块饼，“赶路辛苦，多吃点。” 白芷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烤肉，学着灵宝的样子，也将肉卷在饼里面。 咬一口。 瞬间睁大了眼睛。 好吃！ 两个小丫头年纪差不多大小，身世也都差不多，很快就玩到了一块。 简兮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聚在一处，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她和彩云几人一样，岁月真是匆匆不饶人。 张玄昱身边的蓝琪虽然闹别扭，但还是拗不过饥肠辘辘，最终守在火堆旁边吃起了烤肉。 银屏冷哼，“假清高。” 蓝琪没法反驳，她之前还嘲讽张玄昱一行人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现在打脸了。 理不直气也壮的说了一句，“你一个奴才，也敢这么和主子说话？” 张岑儿冷冷看了一眼蓝琪，转头对张玄昱说道：“管好你的人，我早说了不带她，她要是找死，我这就让人把他扔了。” 蓝琪语塞，她和张玄昱叫板，却不敢得罪张岑儿，因为她知道张岑儿真的说的出也做得到，随即咬紧了牙关，默默吃着烤肉。 张玄昱一路上被吵的头疼，难得有片刻的安静，也乐得清静。 简兮可不管这些，她给自己割了一块鹿肉，听老人说过，孕妇不能吃兔肉，不然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兔唇，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该说不说，众人围着火堆吃烤肉让人更有食欲了。 虽然是夏季，山里面有树荫的地方却是凉快的，望着遥远的京城，手里拿着烤肉，好像是脱笼而出的鸟儿终于可以自在翱翔，好不畅快。 简兮吃完，和张岑儿站在一处，银五等人收拾残局。 两人一深红，一墨绿，明媚与冷艳碰撞。 简兮率先开口，“现在可以告诉我林云送了什么消息了吧？” 张岑儿双手抱在胸前，“当然可以，林云一共送了两封信，一个是给我的，另一份是给黄自凡的，给我的你都知道写了什么了， 另一封写的是都是给黄自凡出的主意，让他只要屠尽公卿，不要伤害平民分毫，就可以得到民心，与此同时她还会尽力劝说轩辕帝，让轩辕帝放弃京城，迁都江宁。” 简兮面上不显，心里波涛汹涌。 和她猜想的大差不差，幕后的推手果然是林云，但是不应该啊，按照她对林云之前的了解，林云的手段最多不过女儿家的争风吃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雷厉风行了。 杀遍公卿，这举动在历史上确实是有迹可循的，一般这种想要重新建立一种体制，改革已经没用了，必须革命。 何谓革命，就是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才可以。 林云之前只会栽赃陷害那一套，现在却有这样的魄力，难不成重生了？简兮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从一个原来的傻白甜剧本变成了穿越重生复仇？ 这也太癫了。 张岑儿见简兮并不吃惊，好奇道：“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那个疯子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都不稀奇，不过临别我却是想送她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简兮看着脸前放大数倍的美人，浓眉大眼，鼻子挺翘，红唇张扬富有攻击性，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离我这么近？” 张岑儿无辜的眨眼，“没有突然啊，我就是好奇，你想送什么礼物给她，你还从来没有送过我礼物呢！”后半句带着些许委屈。 “有笔墨吗？” 张岑儿拍拍手，银五立刻将装有笔墨的包裹送上。 简兮席地而坐，就着一边的树桩子，解开水囊倒水，瞥见旁边缩手缩脚的楚绿扬眉，“我要写字，还不过来伺候？” 紫翠放下手里的枯树枝，屁颠屁颠跑到简兮身边，接过水囊熟门熟路的倒水研磨。 简兮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大页。 张岑儿就站在简兮身后，刚开始漫不经心，然后目光凝滞、不解，最后恍然大悟。 简兮写完，看向张岑儿，“你可有印章？” 张岑儿知道简兮想干什么，从裙子内侧的口袋里面掏出印章递给简兮。 简兮在落款处盖上张岑儿的印章，用牛皮纸信封包好，再以火漆封口。 嘴角向上勾起。 林云。 希望这份大礼你会喜欢。 第211章 阳谋 简兮将信封交与张岑儿，两人相视一笑。 张岑儿派出了最有实力的银五去送信。 其他人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赶往玄武王朝。 张岑儿在路上想了许久也不明白。 第一日。 众人在野外点上篝火露营。 第二日。 除了吃饭就是赶路，只有遇到了可以补给的驿站，众人才会停下来补充干粮和净水。 第三日。 已经离京城有点距离了。 众人这才放慢脚步，找了一个客栈落脚。 张岑儿也憋不住了，趁着其他人都在休整的时候，径直敲响了简兮的房门。 因着队伍里面有两个半大的女童，一般情况下，都是简兮和两个小女孩住在一起方便照应。 简兮打开门，看见张岑儿，“公主有什么事？” 张岑儿不自然的看了一圈四周，“没事不能找你吗？” 简兮了然，让开身子，让张岑儿进来。 张岑儿手笔大，给众人开的都是上房，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大床之外，还有一张小榻，虽说算不上豪华，但是胜在宽敞整洁。 白芷和灵宝正在玩简兮在镇上买的玩具，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浑然不知道屋子里面进了一个外人。 张岑儿甩掉那股别扭劲，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给黄自凡送那封信？” 简兮拎起炉子上的烧开水的茶壶，用开水将茶杯烫了烫，给张岑儿倒了一杯水。 “这里简陋，公主将就些喝水罢。” 越往北越凉快，简兮不习惯用别人烧好的热水，就在客栈旁边的镇子上买了一个小炉子，专门用来烧些热水。 张岑儿见简兮不紧不慢，有些着急，“我不渴，你快告诉我。” 简兮失笑，“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报复曾经视我如蝼蚁的那些人。” 说着端起茶杯，谁料刚烧好的热水实在烫手，简兮便打开了茶壶盖子晾着，也不吊着张岑儿的胃口，解释道： “林云给黄自凡送信，无非是想借黄自凡的手将叛变搞的更大些，人是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的，她能劝轩辕帝放弃京城，想来也是将黄自凡事变之后的解决方法也告知了轩辕帝， 我送给黄自凡的，正是让他占领京城之后的治国方略，只要他愿意照做，就一定会坐稳京城，到时候轩辕王朝分裂，黄自凡受了公主的恩情，公主岂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黄自凡的支持？这叫将计就计。” 林云不是自以为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这招将计就计釜底抽薪，轩辕帝这个哑巴亏也只能自己吞下了，到时候林云作为出谋划策之人，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简兮不喜欢温水煮青蛙似的报仇，她更喜欢把握时机，一击毙命。 这也是她送给张岑儿的见面礼。 职场守则第八条：他强任他强，反正人只有一条命，她只要在关键时候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让自己活到最后即可。 发肿的脓包也只有在完全溃烂之后挖掉，才能痊愈。 张岑儿眼睛发亮，居然还可以这样？！ 她瞬间握住了简兮的手，语气真诚，“简兮，你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女子，就连我的大皇姐也没有你算计的这么尽。” 明明是夸人的话，简兮怎么听怎么别扭。 张岑儿还是不解，“可是，你怎么能保证，黄自凡就会按照你说的来做。” 简兮轻笑，摸了摸茶杯，水已经温温热，端起抿了一口润嗓子，看着张岑儿笑着继续说道： “公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张岑儿抬眼笑道，“你还真是聪明。” 简兮不语，端着两个晾好的茶杯放到榻上的小几上面，白芷和灵宝渴了伸手就能喝到。 简兮的这番谋划是正儿八经的阳谋，哪怕张岑儿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张岑儿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出手促成这个计划。 张岑儿想要和玄武王庭争夺帝位，背后没有势力支持是万万不可的。 比起野心勃勃的轩辕帝，后起之秀的黄自凡是最好的选择。 “自然是要聪明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公主的抬举。”简兮风轻云淡的说道。 若是不尽早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张岑儿又怎么会拿她当回事，自从写了那封信之后，张岑儿手下的人可是对她客气了不少。 只要黄自凡能按照计划行事，张岑儿想要获得黄自凡后续的支持，她就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会成为张岑儿最不得割舍的那人。 什么真情厚谊，只有实际的利益捆绑才最能让人放心。 经历了这么多，她也该高调一些了。 否则，无论是谁都能上来踩她一脚，连自己的性命都被人捏在手里。 张岑儿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真的期待我们重回玄武王庭的日子了，希望长生天保佑。” 闻言，简兮询问道，“不知道公主可否为我讲解一下，玄武王朝的势力，我们也好早做打算，我对玄武王朝的了解只存在于书本之上。” 张岑儿看着简兮衣衫单薄，身形瘦弱，不由得说道：“这个好说，只是你也太瘦了，玄武王朝地处极北，帝都周边常年被冰雪覆盖，我们那边的妇人要是像你这样瘦弱，生出来的孩子是熬不过严冬的。” 简兮：...... 这猝不及防的关心真是让人语塞。 不过怎么说张岑儿也是关心她，于是道谢，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公主，我会多吃一些，尽量长得壮一点。” 张岑儿一脸赞许，这才对嘛，“你这么聪明，要是早死也太可惜了。” 简兮扯了扯嘴角，“公主平时说话都这么耿直吗？” 张岑儿略显无辜。 “我们玄武人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们说一句话打几个弯。” 简兮略微想想张岑儿的作为便想通了。 张岑儿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会逞匹夫之勇，能屈能伸，反观她对身边的人倒是极好。 不然当初也不会冒着得罪要挟轩辕帝的风险也要帮张玄昱找一位称心的妻子了。 虽然这个对象是简兮。 第212章 迟来的消息 经过多日来的相处，简兮也知道了张岑儿为何会如此的消息灵通。 她身边的暗卫都修习王室暗卫秘法，身法飘逸形同鬼魅，最适合打探消息。 银五送完信件，单凭着一双腿，七日内就追上了队伍。 简兮坏心思的想着，这百公里油耗几顿大米饭，还真是物超所值。 询问楚绿才知道，这秘法也是有代价的，王室暗卫基本都活不过三十岁。 自从简兮向楚绿释放善意之后，楚绿就一直跟在简兮左右伺候，也是张岑儿默许的。 有人送上门来伺候，简兮当然不会拒绝。 已经行了七日，距离两国边境燕子岭还有两日的路程了。 简兮彻底放松了心神，纵然是那黄自凡动作再快，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这里来。 况且越往北，民风习俗和京城渐渐变得不同。 路上还时不时的能看见身着玄武王朝服饰的牧民带着马群和玄武王朝的人交换粮食。 张岑儿见状只是感慨，“往年我们都是和白虎王朝那边做交易，今年旱灾，又赶上白虎王朝内乱，否则这些牧民也不会上赶着来轩辕王朝了。” 简兮听到只是不语，其他四大王朝中人总是看不起轩辕王朝的人，认为他们都是泥腿子，血统低贱。 一般这个时候，简兮都会保持沉默，不然迎来的就是张岑儿队伍中所有人的问候。 若是到了下个驿站，他们不光会喋喋不休，还会轮番敬酒，到最后一定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玄武王朝的人都好喝酒，就连张岑儿平时也是酒囊不离身。 简兮有身孕不能喝酒，就是苦了莫川，已经被银五灌吐了好几次。 驿站。 简兮躺着歇息，楚绿在房间里为她打扫铺床。 问及楚绿的任务，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公主让我平时将夫人的消息传递过去，夫人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没想过要害夫人的，我娘是李侧君身边的心腹季荷，我不听公主的话，李侧君不会放过我娘的。” 多日来楚绿的殷勤简兮看在眼里，见状也不好再苛责，况且这丫头也算在无形中帮了她的忙。 她从楚绿的口中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不少有关玄武王朝的事情。 玄武王朝的势力以部落氏族划分，最为重视血统传承。 高等氏族像是最为正统的张、阮、祁三家，还有三家的附属家族和部落。 张氏人口最多，原来的张氏叫有容氏，只是不知道为何改了姓张。 玄武王朝因着气候多变，地方也多是以气候地理特点命名。 帝都又叫冰城，最神奇的是，帝都里面居然能种植植物。 巫师一族依附张氏，天生亲近植物，特长就是在冰地培育植物，最受王室器重。 阮氏原名上阮氏，其部落占据野马原，是玄武王朝最大的畜牧马场。 祁氏部落族人骁勇善战，个个人高马大，是天生的战士。 张氏在这两个强劲的部落中能占据领导地位，主要是因为张氏族人都很聪明，能够带领着部落走向繁荣，据传言张氏人是受长生天庇佑之人，所以才能得到巫师一族的倾力扶持。 长生天是玄武王朝的信仰之神。 大皇女张岚儿出身高贵，父亲是阮氏家族的嫡系，血统高贵。 而张岑儿的父亲李侧君，只是张氏背后的附属没落家族李家的旁支庶子，天壤之别。 简兮觉得头疼，张岑儿在这样处境下还有底气回玄武王庭争夺帝位，也算是有魄力了。 怪不得之前问张岑儿玄武王朝的势力分布，她总是左推右阻，顾左右言他。 要不是走投无路，简兮还真的动过跑路的打算。 哎！ 又要一无所有从头干起了。 现在已经得罪死了轩辕帝，她要是回去，一定会将高云淮置于两难之地。 她回去了高云淮就难以放开手脚，也有了软肋和牵制，况且轩辕帝是不会放过她的。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等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再以待来日。 简兮有的是耐心。 她平生所见，高云淮是真的智商奇高，和她历经世事才有的经验不一样。 高云淮的学习力和领悟力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一个智商情商都极高的人，只希望他能尽早的去磊子那边知道真相。 否则她真怕高云淮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现在的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宁都督府。 高云淮看着探子密报，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 他走的时候，轩辕帝拨了一笔银子给他，让他在江宁修建行宫，他就觉得事情不大对。 一直到京城中的东西一批一批的运送到江宁，他才察觉事情不对。 沈南星被派到江宁押送粮草，这样动作频繁，京中显然是有大事要发生了，若真是如此，不知道简兮和他母亲该当如何。 按照他对轩辕帝的了解，他这样转移兵力和金银就是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 内心的那股不安更甚。 高云淮用食指点着眉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大人！京中急报！” 双寿眼睛赤红，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高云淮这个噩耗。 高云淮蹙眉，“说。” 双寿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咽了咽口水，尽量吐字清楚，“老夫人殁了，夫人有孕在身披麻戴孝，准备扶灵归乡，怎料在京郊少阳山被叛贼所杀，小厮婢仆无一生还，叛贼杀人焚尸，救火兵丁赶到之时，夫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了。” 高云淮脑子一阵轰鸣，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下意识用手帕擦拭，帕子沾上点点血迹。 “大人节哀啊。”双寿双目赤红，想起记忆里那个憨傻的小丫头，嘴里泛咸。 高云淮站起身子，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这还是临走的时候自己为了睹物思人找简兮要的。 “备马，我要回京。” 他一定要亲眼看到简兮的尸体，想到简兮有了他们的孩子，高云淮心中像是有千万把刀剑反复横绞一样。 双寿本来想开口阻拦，不过看着高云淮周身骇人的气势，瞬间将肚子里劝阻的话都憋了回去。 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去阻拦，大人在这世上最后的两个、不是三个亲人都没了，换他也会这样做的。 “是。” 第213章 归心似箭 高云淮刚走出都督府，迎面就碰上了沈南星。 沈南星神色晦暗不明，一见到高云淮，怒气值拉满，挥拳就照着高云淮的脸上招呼。 高云淮没有躲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俊美的脸上瞬间浮现点点血迹。 “混蛋，我妹妹嫁给你，你不能护好她，现在居然连尸首都面目全非，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 还要她一个怀孕的妇人替你披麻戴孝。”沈南星扯着高云淮的衣领，厉声质问。 在后面背着包袱的双寿忍不住为自家主子辩驳，“沈将军，我们大人也是刚知道的消息，老夫人是大人的亲娘， 夫人肚中更是有大人骨肉，大人是这世上最不想此事发生的人了。” 高云淮制止，“双寿，闭嘴。” 确实是怪他，作为夫君本该为她撑起一片天，是他的不对。 沈南星松开高云淮的衣领，又对着高云淮的肚子来了一拳。 “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上次你我交手本就是你侥幸，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你未必能赢我，今天我一定要为我妹妹讨回公道。” 高云淮忍着腹部剧痛，直起腰板身姿挺拔，不愿意多做纠缠，向一侧走去。 沈南星挡在高云淮身前，“站住，谁允许你走了。” 高云淮冷冷开口，“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怪你自己，我现在要回京找到我妻子的尸身， 她就算是死了也是埋进我高家祖坟，和你没有半分关系，沈将军若是真想报仇，不如去查查究竟是谁想要害兮儿。” “你是说，兮儿的事情背后还有另外的推手？” “黄自凡这人我知道，虽然出身低贱，家里是屠户，但也是学富五车，经年考取功名不第，他手下军队纪律严明， 若说是杀人抢劫财物我信，若说是杀人焚尸我不信，我此次回京就是要查明真相，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当初简兮送别的身影还历历在目，高云淮内心溢起苦涩，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身怀有孕了，他多么希望这消息是假的。 沈南星站在原地深思。 高云淮径直走到了双寿牵来的马匹旁边，飞身上马，一刻也不想耽误。 沈南星察觉事情不对，将手中押运粮草的事务全部交付给了徐副官，骑上他的汗血宝马，往京城方向赶去。 高云淮一路上看到了不少车队，居然还遇到了有武安王府标记的马车。 百里言华和沈南星是故交，高云淮不远不近的跟在武安王府的车队附近。 等车队在一处山林休整的时候，借机找了百里言华。 百里言华看到高云淮很是惊讶，“高大人，你不是在江宁，怎么会在这里？” 外调官员不得擅离职守，随意离开可是渎职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高云淮顾不上回答百里言华的问题，拉着百里言华到了僻静处，开门见山。 “我问你，你们为何要南下？” 百里言华眼神躲闪，不敢说明缘由。 高云淮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莫不是反贼已经打到京城了？” 一连数日风餐露宿，高云淮下巴长了一圈胡茬，身上的衣袍也顾不上换洗，一身黑衣，腰间佩剑，看起来和行走江湖的把式没什么区别。 高云淮看见百里言华明显心虚的神色心里了然。 “难不成陛下也弃城了？” 高云淮锐利的眼光刺向百里言华，百里言华终于承受不住，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个干净。 “我只知道，太子失势，晋王突然之间得了陛下恩宠，行座起居，立侍左右，这次放弃都城是晋王的主意， 晋王还下了军令状，说是等黄自凡一直杀到京都，届时他就有办法帮陛下建立千古功业。” 高云淮只觉得荒谬，“这话陛下也信？” 轩辕帝的脾性他最清楚不过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他早就猜出轩辕帝宠爱太子不过是为了磨砺轩辕其远，轩辕其远这次能得到轩辕帝的青睐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轩辕帝居然相信了这荒谬的意见，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百里言华耸肩，“信与不信的，我们都在这了。” 高云淮很快便从细枝末节里面推算出了轩辕帝的想法，想起曾经打探出的消息，还有国师方天越的动向。 轩辕帝不会是信了异世之说，所以才如此的吧？ 轩辕帝在位多年虽然有些许政绩，但若是想超越太祖，那还差得远，才如此兵行险招。 高云淮看着修整的武安王府，还有一路遇到的一看就是贵族车驾的马车，面露讽刺。 皇宫里面的消息网都成了筛子了，这些贵族亲眷背后的势力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若是等他们迁到南方，南方的势力多是在大家氏族掌握之下。 轩辕战父子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才是。 高云淮问了百里言华有没有听说简兮的消息。 百里言华支支吾吾，只说了最后一次见简兮是她去王府给夏氏送礼，他遥遥望了一眼。 高云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翻身上马，只是临走前留了一句话。 “武安王府也不过如此，当年百里长空义绝古今，你们终究是堕了他的名号。” 百里言华没有辩驳，他自小就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中，早就习惯了。 他的武功兵法甚至不如草莽出身的的沈南星。 从他决定和大部队一起逃离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辩驳的资格。 回到扎营处。 来喜送上一碗鸡汤，“爷，你怎么脸色这样不好？” 百里言华接过喝了一口。 “无碍，只是刚刚碰到了一个故人，喜儿，你可还有朋友留在京城？” 来喜沉默，自然是有的，当初彩霞还来劝过她搬出王府，她找了个借口没有搬。 离开王府她什么都不是，彩云有制香手艺，彩霞有刺绣技艺，只有她是个半吊子，明明她也用心在学，可就是赶不上两人的脚步。 靠制香手艺她根本养活不了自己，她受不了平民的生活，只有跟着百里言华她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百里言华见状叹了一口气，“等我们安顿下来，我给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吧。” 第214章 被搭救了 来喜大惊，当即跪在地上扯着百里言华的衣袍，圆圆的脸蛋落下晶莹的泪珠。 “爷！奴婢情愿跟在爷的身边做一个粗使丫头也不想嫁与他人，爷要是这样说，那奴婢只能一死了之了。” 说着用帕子抹着眼泪。 百里言华看着来喜和林云有着三分相似的脸蛋，那落泪的模样哭的他的心都要碎了。 一把揽过来喜在怀中安慰，两个人你侬我侬。 红玉闷不声的坐在地上，端着一碗鸡汤就着白面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 似乎早就对两人这样假惺惺的黏糊劲儿习惯了。 一个是想要在侍妾身上找存在感的主子爷，一个是打着真爱旗号实则是为了荣华富贵的宠妾。 她要不是早早的被夏氏许给了百里言华，早就出府找个好人家做正头夫人去了，何苦天天跟这两人做戏。 也不知道来喜这小蹄子给百里言华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哄得百里言华片刻也离不得她。 轩辕帝到了江宁，明黄色銮驾尽显天家风范，后面跟着的是晋王的车驾，恩宠非凡。 却没有见到高云淮亲自迎接。 细问之下才知道，高云淮擅离职守，回了京都。 轩辕帝大怒，九五之尊的威严不容有失。 高云淮此举就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 “羽卫，务必将高云淮捉拿回江南，若有负隅顽抗，也不必留情，直接杀了就是。” 轩辕帝眼里满是无情，有才的仕子他手下多的是，看重高云淮不过是他还算是知情识趣之人。 加上轩辕其远的关系，若不是如此，高云淮早就在之前被他赐死了。 轩辕其远走出马车，想要为高云淮求情。 轩辕帝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你不用说，作为帝王不应该有任何妇人之仁，天下英才尽归天子调遣， 朕本来还想将他留给你做柱国大臣，现在看来，这样一个为了一个妇人就将自己的前途抛诸脑后之人，断断不可托付。” 轩辕其远闻言，不语良久。 “一切听父皇的就是。” 轩辕帝一脸欣慰，“这才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高云淮经过多方打探消息之后反而没有那么着急的赶往京城。 高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他每到一处就会花时间打探，京城中传出来的消息是简兮尸首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身边随侍的人全都不是熟面孔。 高云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弦松了松。 简兮那样聪慧，或许早就提前知道了轩辕帝的谋划，才死遁逃离。 高云淮越想越觉得这个最有可能，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虽然这个笑意在双寿看来极像是受了过度刺激之后的精神狂乱，他还是连忙送上茶饭。 “主子，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自从高云淮离开江宁，双寿就改口了。 高云淮心里带着侥幸，食不知味的吃了一整碗饭。 放下碗筷，耳朵微动。 高云淮一把将双寿放倒。 “闭气别出声！” 两人躺在地上。 不一会儿。 两个黑衣人推开门。 直奔高云淮而来。 抽出匕首，就想刺向高云淮的胸口。 高云淮闪身避开，翻滚到桌边，一把抽出剑鞘。 双寿眼疾手快的拿出腰间的软剑加入战斗。 黑衣人招招伤人要害，外面的同伙听到打斗，纷纷进入房间加入战斗，一共十数人。 高云淮知道这些人不是善茬，挥动剑柄毫不留情。 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武功高强。 客栈中的人听到刀剑之声不敢贸然出头，生怕丢了性命。 双拳难敌四手，高云淮身中数剑。 双寿投鼠忌器，不敢放开手脚，两人在斩杀了一半黑衣人之后，被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蚊子，扰了我的清静！” 浑厚响亮的男音响起，随即一杆长枪径直飞了过来将其中一个黑衣人钉在柱子上面。 高云淮捂着身上的伤口，看向门口。 男子一身蓝衣，戎装打扮，逆着光，身材魁梧高大。 “啧啧，真是弱鸡。” 沈南星毫不留情的嘲笑，看向一边的双寿，“这里有我，快带着他离开。” 双寿扶起浑身血迹的高云淮。 经过沈南星时，只见沈南星扬起脸说道，“你那些招式也只能和人切磋，都是花架子，今天就让你看看小爷的本事。” 沈南星一只手拔下钉在尸体上的长枪，鲜血顺着枪上的红缨滴到地面，枪尖直指黑衣人首领。 “万流影！” 高云淮往外走的步子停顿了一瞬，目光凝滞。 万流影是羽卫的首领，轩辕帝手下最得力的爪牙，他在翰林院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人的大名。 随即便是心凉，轩辕帝竟然这样对他，全然不顾多年君臣情谊，连一道像样的圣旨也不降下，就想这样悄悄的置他于死地。 他都能猜到，等他身死之后，一定会传出他死于流寇之手的消息。 真是好的很。 高云淮头也不回的离开。 万流影闻言不再伪装，扯下脸上的黑布，双手拱了一礼。 “末将见过沈将军。” 沈南星长枪扬起，“今日没有将军，只有敌我，你可敢与我一战？” 万流影连连摆手告饶，刚刚沈南星那一手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可不想自寻死路。 “沈将军，末将也是受陛下密令，实在不敢和将军交手，还请将军饶我们弟兄一命。” 沈南星的名字在军中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当初校场练兵，沈南星三招之内就将他的右手折断。 万流影余光瞥见高云淮两人离去的身影，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羽卫可不止有他们这一支队，只要拖住了沈南星，高云淮身负重伤，必死无疑。 * 高云淮受伤不能骑马，双寿便租了一辆马车。 路上遇到了第二批追兵，双寿一人不敌。 马车坠崖。 高云淮睁眼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装饰豪华的卧房。 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就连刀伤也被妥当的包扎好。 旁边的小床上，双寿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还在昏迷。 “公子，你醒了。”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入内，行动间步子仿佛是被丈量过一般。 “我家主人有请。” 高云淮颔首，“有劳带路。”他也想知道是谁救了他。 走出卧房，穿过一片竹林走廊，便是开阔的院子。 一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正襟坐于亭间石凳上，一身紫色长袍，正对着桌上的一局棋自弈。 高云淮远远的就看见了棋盘最边上显眼的金玉珠镯，眸色一深。 那是临行前简兮给他的。 第215章 身世 “晚辈高云淮见过老先生。”高云淮行了一礼。 “小友醒了，身体可好些了？”男子虽然年纪稍长，但是一身的儒雅气质，一看就是喜好读书之人。 “多谢老先生搭救，已无大碍。” 高云淮说着瞥向棋盘，那是一局已经失传已久的困龙局。 男子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友也懂棋？” “略通一二。”高云淮见状没有客气，坐在石凳之上，手执黑子。 这老先生并未介绍自己，想来也是存了考验他的心思。 黑子落下，两人对弈。 不过几手之间，黑子便扭转了局势，困龙之势从角地撕出了一个口子，冲天翱翔。 这时候对面的男子才开始用正眼看高云淮，脸上隐隐有了三分笑意。 “小友好本事，老夫陶然。” 闻言，高云淮站起身，又恭敬的行了一礼，“陶大人，在下不知是陶大人，失礼之处还望陶大人海涵。” 陶然，江南三大家族陶氏家主，是上一任的江南平章政事，在官场上的影响力非同凡响。 陶然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现在就是一介草民，叫我陶老就好， 只是听说继任江南平章政事是五年前高中状元郎的高云淮高大人，小友可是那位高大人？” 高云淮点头，“正是在下。”说着坐了下来。 他失血过多，站久了脑子有些发昏，只是看着陶然也没有将他的官职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知道了他已经被轩辕帝舍弃的消息，还是世家的底气。 陶然拱手，很是随意，“失敬失敬。”话锋一转，“不过这可不是个好差事，高大人擅离职守，只怕会有后顾之忧。” 只一句，高云淮就知道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已经被轩辕帝舍弃了。 “陶老说的不错，我确实擅离职守，估计现在陛下撤职的圣旨已经下了。”高云淮淡然一笑，说着拿起了棋盘上的金玉珠镯。 “这珠镯老先生认识？” 陶然面上带着淡淡笑意，“确实认识，不知这珠镯高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高云淮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不敢贸然认下，“这珠镯是我的一位朋友所有，她说这镯子和她的身世有关，托我到了江南任上，替她查一查。” 陶然语气带了几分急切，“不知小友的这位朋友是男是女，今年年岁几何？可有生辰八字？” 高云淮心下了然，这人应该是知道简兮的身世。 不过他并不打算和盘托出，“我那朋友是女子，今年十六岁。” 陶然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然。 “那她现在在哪里？” “陶老认识我那朋友？” 两人都是聪明人，几番试探之下，陶然也知道高云淮不是那等心思不正之人。 能为了亡妻老母放弃眼前的荣华富贵，这样的男人有情有义也有血性。 陶然看着高云淮，眼底深处却好像在缅怀过去。 “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二十岁参加科考，便是一甲第五名，就这已经被称作是奇才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局棋我研究了三个月终究不得其解，小友却是一眼就找到破局之法真是不得了。” “陶老过誉了。” 陶然并不搭话，自顾自的述说着从前。 高云淮知道这可能和简兮的身世有关系，所以听的格外认真。 “我与夫人是父母之命，陆家与陶家世代联姻，陆家嫡女身份高贵，族长说也只有我这个二十岁便中了进士的后生才堪相配， 成婚之后，我与夫人相知相爱，也是缘分使然，我们格外的投缘，诗词音律都能和上一二。” “夫人为我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一共三子一女，轩辕三十七年，那时正是多事之秋，轩辕王朝和玄武王朝一战损失惨重， 我接到临时调令去往江宁任职江南平章政事，因着陛下急召，我先出发，身怀六甲的夫人马车慢行，江南多秋雨，夫人路上遭遇大雨拦路。” “途经农家借宿，夫人难产生下一女，谁料那妇人心生贪念，不光偷走了我夫人的手镯，还将自己的女儿和我女儿调换。” 陶然看着珠镯眼里沁出血丝，“那珠镯是开国皇后所赐，上面的玉片和传国玉玺来自同一块料子， 我动用了手中所有关系，遍寻那妇人不得，我夫人多年忧思，积郁成疾，终日以泪洗面。” 高云淮微微叹了口气，传言陶然是世家之中少有的长情之人果然如此，对面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简兮的亲生父亲。 陶然所说的一切都和简兮告诉他的事情一一对应得上。 不过这里面的细节还是需要仔细推敲，“既然是那妇人调换了婴孩，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陆夫人事后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陶然心中悲痛，前不久大夫诊断出陆斐蔓最多只有三年光景了。 “夫人家族那边，凡是女子出生后背都会有一状如梅花的红色胎记，这胎记传女不传男，夫人有次偶然间为那孩子换洗之时发现，便一口咬定那不是我们的女儿。” “陶氏、陆氏都是江南一等一的世家，怎会这么多年都追查不到那妇人的踪迹？” “那妇人本来是想隐姓埋名的，我派人去了之前夫人寄宿的村里查问，听说他们举家搬迁，夫人曾说她给过那人银票， 几年间，我们派人去了江南各大钱庄蹲守，终于等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妇人，那妇人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和一个幼女，和当初那妇人的特征一般无二。” 陶然到最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那妇人嫁给了一户简姓人家做填房，那简家之前的主母正是我夫人的庶妹陆斐萱，夫人知道后痛心不已，没想到这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等我派人去查探的时候，那毒妇居然狠心将她女儿还有简家的一对儿女都卖给了走街串巷的人牙子，她自己则是拿着银子去官府买了路引，逃了。” 高云淮听着陶然的讲述，默默组合他知道的所有细节。 看着陶然一瞬间低下的脊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忍不住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也不尽然，那妇人姓李，李氏将孩子调换之后，日日不给孩子吃奶。”高云淮观察着陶然的神色，果然看见陶然脸上的痛惜之色。 随即接着说道，“李氏的娘日日懊悔纵容女儿做出那样的错事，眼见着那孩子被磋磨，所以下狠心将那女婴和一秀才家出生的孩子调换，李氏才有所收敛。” 陶然见高云淮是知道内情之人，眼睛放光。 “然后呢？” “那秀才家正是那户简姓人家，所以李氏后来才会去做了继室，发卖继子继女也是为了报复。” 陶然一只手拍在棋盘之上，黑白棋子被震出去好多。 “贱人！她怎么敢？”随即看向高云淮一脸希冀，“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 高云淮已经有些眩晕了，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不过还是打算将真相告知陶然。 “那女孩叫简兮，李氏不光是卖了继子继女，还将她名义上的亲生女儿一起卖掉，幸好那人牙子一到京城就遇到了武安王府的管家采买小厮丫鬟，他们三个孩子幸运的都被选中了。” 陶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若是女儿被卖到那烟花之地，他真的不知道夫人知道了会如何伤心，她现在的身体再受不了这样的悲痛了。 “那我女儿现在何处？” 高云淮语塞。 看着对面两鬓斑白的陶然，想起他口中说的妻子重病。 心里面反复斟酌，最终还是决定告诉陶然。 高云淮起身，走至陶然面前，双膝跪地。 “伯父，简兮的继兄便是沈南星，她被圣上封为荣安县君，六月初八，我们已经奉旨成亲了。” 陶然只觉得天旋地转。 高云淮的妻子，不就是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身怀有孕，替夫守孝，扶灵归乡，最后却被叛贼杀人焚尸？ 当初和陆斐蔓说起此事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红颜薄命。 陶然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你是说我女儿死了？！” 高云淮抿唇，简兮的生死他也不知道，这次回京就是为了查明真相。 他刚想开口。 就听到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惊呼。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陶然顾不上悲痛，走至竹林小径。 只见陆斐蔓一脸苍白晕倒在地，右手死死的揪着心口的衣服。 “夫人！” 第216章 发现商机 简兮看着眼前的燕子岭。 树木郁郁葱葱，周边却是黄土飞扬。 张岑儿骑着马，兴奋异常，“过了燕子岭就到玄武王朝了。” 简兮拥着前面的白芷，温声说道：“玄武王朝背靠药王谷，等我们安顿好，我就让人去打听你师父的消息。” 白芷扬着小脸，开心的应了一句。 “好！” 燕子岭是因山的形状像燕子，才以此得名。 银五在前面探路，“公主，前面关口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从那边的山凹处过去就行。” 张岑儿拍了拍马背，马儿就自己朝着一处奔去。 简兮早就见怪不怪，玄武王朝的人似乎天生对马有种亲和力，他们策马不用马鞭，只是简单的指令就能让马儿无比听话。 张岑儿扬长而去，莫川在简兮旁边并行。 后面跟着张玄昱。 蓝琪不会骑马，所以一路上都是张玄昱带着蓝琪。 张玄昱人高马大的，那匹枣红色的马承载着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精神恹恹的。 银屏多次提出让蓝琪和她同乘一匹马，都被蓝琪拒绝了。 简兮还是第一次看见蓝琪那样泼辣又公主病的女子，关键张玄昱就吃那一套。 张岑儿一路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看在张玄昱的面子上，怕是蓝琪早就被扔出队伍了。 简兮也不想沾染蓝琪这样的事儿精，她尚且自顾不暇。 眼神扫过莫川，双腿微夹马肚，顺着张岑儿离开的方向追去，莫川见状紧随其后。 直到张玄昱被甩了老远，灵宝才忍不住开口。 “那姐姐长得那么高，居然还不会骑马，真是羞死了。” 简兮忍俊不禁，她这具身子发育期的时候每天牛奶骨头汤补充营养，现在将近一米七。 蓝家人好像是天生的身材高挑，蓝琪比她还高半个头。 莫川点了点灵宝的小脑袋，“你不是也不会骑马？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灵宝扭着小脸，“才不是，我年纪小不能自己骑，等我年纪大了，我也要学骑马，和姐姐一样做女中豪杰。” 几日的功夫下来，灵宝和白芷混熟了，就和白芷一道叫简兮为姐姐。 莫川心念一动，看着前面英姿飒爽的女子，加快了速度，“那你可要快些长大。” 灵宝喜欢这种在马上驰骋的感觉，嘴角溢出银铃般的笑声。 过了燕子岭。 气候变得大不一样。 两国交界处有专门的驿站。 张岑儿出示令牌，守关的士兵很快放行。 “嗯！果然故国的空气都是这么香甜。”张岑儿深吸一口气张开双手，很是享受。 转头看着一身装束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简兮等人，扬眉笑道：“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我带你去这边最大的集市去买些好看的衣服。” 简兮没有拒绝，她这一身中原装束确实不太行。 “那就多谢公主了。” 她也想见识一下异国景象。 简兮站在集市门口。 怎么说呢。 玄武王朝的集市很原生态。 不知名的兽皮摞了有半人高、珍奇的山参是成捆的、还有一个摊子上面都是各种亮闪闪的宝石...... 里面就有之前张岑儿送给她的雪晶，简兮好奇上前询问价格，摊主是一位长相粗狂的汉子。 “这雪晶不值钱，你若是有粮食，一石粮食换一块雪晶。”那汉子伸出一根手指，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简兮，眼中尽是同情。 这人长得瘦瘦小小，想必从来没吃饱过，怕是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 简兮还不知道她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印象。 不过此时她心里的价值观陡然崩塌了。 一石粮食就是一两银子，所以这块雪晶就值一两？！ 在轩辕王朝，这块雪晶少则几百两，多则几千两，在这里竟然是随处可见。 第217章 换装 张岑儿本来是想招呼简兮到另外一个摊子看衣料，听到简兮和摊主的对话，讪讪的摸了摸鼻尖。 送别人的礼物突然被揭穿是地摊上的便宜货，真是有够没面子的。 简兮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她看到的是商机。 这样一买一卖，中间的差价可是纯利润。 不过却有些疑惑，看到张岑儿走过来，简兮一把拉住张岑儿的胳膊，一副姐俩好的样子。 张岑儿第一次被简兮这样亲近，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简兮没注意这些细节，询问道：“公主，你可知那雪晶在轩辕王朝卖价几何？” 张岑儿摇头，“不知道，雪晶坚硬，极难切割，若是可以作成匕首，身价才能翻倍，不过我听说轩辕王朝多有女子喜欢用这雪晶做装饰之物。” 简兮听得一脸着急，“那你们就没有想过用这种稀有的矿石去换取粮食吗？” 两只手一倒便是几百倍的利润，这样暴利的生意居然没有人去做。 她不懂。 张岑儿满脸不在乎。 “这片大陆最大的金矿就在玄武王朝，做什么废那个工夫。” 简兮：...... 本来以为是傻大个，没想到是真土豪。 可能人家看不上这三瓜俩枣。 简兮一路走来，玄武王朝的人都是人高马大，目测都在一米八往上，而且身材壮硕。 一个汉子在卖牛肉，单手直接拎起两只牛腿，生生的将牛从中间撕开了。 而且还一脸轻松的将牛肉甩在案板上。 那只牛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一个普通的屠夫尚且如此。 简兮不由得想到，轩辕王朝全名皆兵，这样的身体素质如此逆天，纯靠体力也能磨死敌人。 张岑儿拉住简兮到了一个稍微华丽一些的摊子，摊子收拾的很干净。 摊主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老奶奶，手里拿着针线织补衣物。 摊子除了地上，的还用木材搭了一个架子，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物。 老奶奶看有人来，还是两位年轻的姑娘，放下手中的衣物，笑着指了指地上的衣服。 “看看吧，地上的都是刚做的，上面挂不上去了才放在地上，喜欢的可以试试，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后面的木屋里面试衣服。” 简兮本来以为地摊上的衣服也就是普普通通，细看之下发现了端倪。 这个老奶奶摊子上面的衣服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即便是有些轻便的衣服，上面也缀着名贵的宝石。 每件裙子上面的花纹各有不同，款式不一。 老奶奶从摊子后面抽出一个小匣子，眯着眼睛笑道：“这里面都是可以搭配的额饰还有项链，我看姑娘是中原人士，那边几件尺寸略小的适合姑娘的身形。” 简兮果然看见了几件比周围衣裙尺寸略小一些的裙装，裙摆宽大，适合骑马，上身是修身收腰设计，领口袖口处都缝上了动物皮毛做装饰。 简兮心念微动，“不知道那件蓝色的多少钱。” 老奶奶刚要回答，张岑儿一把止住，“都说我了我付钱，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哪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你尽管挑就是，你那个随从还有那两个小丫头我都交给皇兄了，他们也在那边看衣服呢。” 张岑儿下巴一点，简兮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张玄昱正拿着衣服在莫川身上比划。 “还有你这脸上黄黄的东西能不能擦掉，你这长相虽然出挑，但却不是我们这边男子喜欢的英气长相，不会有事的。” 简兮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好，那我一会便擦掉。” 老奶奶摊主看着简兮选好衣服，拿着自己的小匣子跟着简兮进了小木屋。 简兮一脸惊讶，“那个，我自己会穿衣服。” 张岑儿在后面解释，“哎呀，祁婆婆编头发的手艺最好了，你进去让她给你好好捯饬。” 闻言，简兮终于没有说什么。 木屋里面明亮宽敞。 里面还细心的用帘子隔出一个换衣服的隔间。 简兮带着衣服走进去，想想从包袱里拿出白芷给她擦洗脸上易容物的药水，用帕子沾湿了，对着帘子里面的镜子一点一点的擦洗。 这易容物有些很厚重，涂在脸上硬硬的不舒服，简兮也是怕孕期用药会影响孩子。 看着镜子里面冷艳的美人，简兮抚上脸颊，镜中的美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微微展出笑颜，她一定会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为了自己，也为了腹中的孩子，更为了远方牵挂着她的人。 掀开帘子走出去。 祁婆婆露出欣喜的目光。 她在外面就听说了这姑娘脸上有易容之物，凭借她多年的经验，还有这姑娘的身形，就能猜出她一定长的不丑。 简兮哪里知道，张岑儿说玄武王朝的男人不喜欢瘦弱的女子这话有多大的水分，无论身形如何，颜值即是正义。 祁婆婆笑开了花，拉着简兮坐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帮简兮编头发。 玄武王朝的女子酷爱编发，她们喜欢在头发中放上各种亮闪闪的彩带作为装饰。 祁婆婆的手艺很好，枯瘦干瘪的手指灵巧异常，三两下便编好了一半的头发。 头发编好，祁婆婆从她的小匣子里面选出了一条湖蓝色的抹额，上面缀着绿松石和颜色不一的细小珠子，再用小夹子固定。 简兮抬头。 她选的衣服是不太浓艳的蓝色，祁婆婆摊子上的衣服虽然好看，但有些过于浮夸，。 没想到这样的风格的衣裳配上祁婆婆的编发手艺，竟然格外的合适。 她看着镜子，感受到一种野性的生命力。 站起来走了两圈，衣服下摆很是宽大，不影响日常走路，而且料子很轻，一穿到身上便感觉到一股暖意。 “这头发和衣服都很好看，谢谢祁婆婆。” 祁婆婆则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翻找出一块板子，将纸铺在上面作画。 只寥寥几笔，简兮就认出画的是自己。 祁婆婆笑着说道：“美丽的姑娘，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中原女子，这衣服里面有雪貂毛最是保暖，哪怕你跟着六公主回冰城也是不影响的。” 第218章 遭到争抢 闲聊间，祁婆婆的画作完成，“这是我额外送你的礼物。” 简兮看着祁婆婆笔下的自己。 上面的女子裙裾飞扬，衣服裙摆处轻盈灵动，眉眼舒展又自由，嘴角带着发自内心的笑。 简兮摸着自己的脸，她多年来早就习惯了用假面示人，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会用礼义道德强行束缚她，心情不自觉的松快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也变真了。 玄武王朝的女子不用穿着为了好看而用紧紧的束腰将自己的腰勒起来力求行走间有弱柳扶风之态。 祁婆婆还精心用画笔勾勒了几支蝴蝶和花丛。 简兮真心的道谢，“多谢祁婆婆，我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开心的自己了。” 推开木屋的门。 莫川几人已经换上了玄武王朝的服饰，白芷和灵宝两个小姑娘被打扮的和年画里面的娃娃，一溜梳着两个羊角辫，可爱非常。 众人听到动静，齐齐向简兮看来，纷纷愣住。 莫川有些恍惚，“若不是乎认识姑娘我都以为你本来就是玄武王朝的人了。” 无他，简兮穿上这一身衣服简直太合适了。 浮夸浓艳的风格非但没有喧宾夺主，还将简兮的冷艳晕托到极致。 张岑儿揽过简兮，“嘿！我就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瞧这些人，看你都看呆了。” 张岑儿的话将众人拉回到现实，就连一向冷静的银五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蓝琪则是酸里酸气的瞪了一眼简兮。 简兮骤然被这么多的人盯着，有些不适应，浅浅在张岑儿耳边问道： “公主不是说你们玄武王朝的男子都不喜欢瘦弱的女子吗？” 哪里是不喜欢，周围那些汉子有些都眼冒绿光了。 张岑儿耸肩，“我不知道，这是银五和我说的。” 莫名躺枪的银五：....... 简兮略微挣扎，易容的药粉已经没有了，她也不想易容了，谁知道用药会不会导致孩子畸形，这里可没有那些可以检查排畸的仪器。 就这样吧。 “让开！” 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推开银五，走到简兮面前。 简兮只觉得眼前像一座黑压压的山。 男子右手放在胸前，先是对张岑儿见礼，又温柔的看向简兮： “美丽的姑娘，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美的女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叫扎齐，是这片温山草原的主人。” 扎齐的话直白袒露。 简兮心里腹诽，果然野史够野，但是保真，她只在书上看到过说是玄武王朝的男子求爱大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大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灵宝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个人长得和黑熊一样，真丑。” 扎齐扫视过去，见是一个小孩，忍住了心中暴戾的念头，转头看向简兮：“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 简兮摆手拒绝，“我已经有丈夫了，不能嫁给你。”她以为这个拒绝已经很明显了。 没想到，扎齐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你真是可爱，有丈夫怕什么，我比你丈夫更强，能更好的保护你，只要你嫁给我，你就是这片温山草原的女主人。” 张岑儿冷脸道： “扎齐，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趁早将那龌龊的心思收回去，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扎齐满不在乎，依旧深情，“公主，我这次是真心的。” 张岑儿没有理会，将一锭金子扔在祁婆婆手里，拉着简兮的手就走。 这个恶心的苍蝇，当初张岑儿去轩辕王朝和亲的时候，就遇到了扎齐当众求婚，要不是有女帝的手令还有暗卫的武力弹压，扎齐说不准真的会当众抢亲。 简兮默不作声，扎齐这样的人显然是不讲道理的。 谁料，扎齐突然出手，想要拉住简兮的衣袖。 “师兄！揍他。” 莫川身子快出残影，一脚便踢向了扎齐的手。 扎齐吃痛，捂着右手，看见伤了自己的是一个才刚到他肩膀的男子。 扎齐大怒，伸出双手想扯过莫川的衣领将他痛揍一顿。 莫川哪里能如他的愿，施展身法，四两拨千斤，单手直接将扎齐扔到了远处的草地。 “好！” “好功夫，这就是中原功夫吗？真厉害。” “扎齐这次算是碰上硬茬了。” “活该，他爹才是现在温山草原的主人，他仗着他母亲受宠，处处宣扬自己是温山草原的主人。” “他不过就是一个婢女生的，天天白吃白拿，我家的牛都被他吃了好几头了，总有一天我要告到老主人那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牧民，就连摆摊的摊贩也围了过来。 看着莫川教训扎齐众人都是连连叫好。 简兮有些不明白玄武王朝的规则。 要是按照轩辕王朝的规矩，扎齐怎么说也是个主子，这些百姓就敢当面指责他的不是，不怕他事后报复吗？ 张岑儿看出了简兮的疑惑，出面解释，“这温山草原是归扎齐家族统辖的，只是扎齐老爷的长子去了沧州书院求学，就剩下扎齐一个， 久而久之，他就真的当自己是这草原的主人了，扎齐老爷身体不好，管束不住他，扎齐在他大哥面前也只有挨打的份，再有两个月扎齐大公子就学成归来了，扎齐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说到后面还有些幸灾乐祸。 简兮了然，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怪不得这些人敢当面笑话扎齐，原来是知道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莫川揍得扎齐鼻青脸肿，扎齐也没脸装逼了，捂着脸灰溜溜的走了。 张岑儿双手抱胸，指给简兮，“这就是男子之间的规矩，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他输了，就不能再纠缠于你了。” 简兮看见之前那个卖肉的大叔还从家里拿出来一条白色的绸缎搭在莫川的脖子上。 接着又来了几个汉子，连卖衣服的祁婆婆也翻出末尾绣着精致花纹的白绫搭在莫川脖子上。 “那是达克，只有部落中最勇猛的武士才能拥有，你的随从还挺受欢迎的。” 莫川挂着一脖子的白色走来。 灵宝点点头，“不错，你除了那个祸害，倒是功德一件，本掌门为你感到欣慰。” 第219章 篝火晚会 莫川直接赏了一个爆栗。 “臭丫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在你没学会师父的衣钵之前，我就还是你师兄。” 话语严厉，眼里却是带笑的。 一路走来，灵宝开朗了不少。 莫守坚的突然离世，对两人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修道之人重要的是随性自然，灵宝若不放下执念，对以后修道也是不利的。 晚上。 扎齐老爷听说了张玄昱兄妹到来的消息，强撑着病体，为众人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宴。 巨大的火堆在中央，众人可以围着篝火跳舞。 一边的烧烤架子上，还有烤的流油的烤全羊。 无论男女，附近的牧民闻风都赶了过来，带上自家的食物和众人分享。 简兮喝了一碗祁婆婆端来的酥茶，里面满满的坚果兑上熬的浓浓的牛乳，剩下的东西简兮也吃不出来，只觉得一杯酥茶下肚整个肚子都暖暖的。 张岑儿挤进了跳舞的队伍，火红的身影在篝火的映照下绝美。 她是真正属于草原的女儿。 简兮喝完一杯酥茶，又找祁婆婆倒了一杯，这酥茶简直太好喝了。 期间几次简兮想拿出金叶子和祁婆婆交换，祁婆婆连连推拒，“不行，这就是我们这里的人每家都吃的东西，不值什么钱的。” 简兮眼见着再塞钱祁婆婆就要生气了，才作罢。 蓝琪在张玄昱强制的拉扯下，别扭的跳起了舞。 虽然肢体有些不协调，嘴角的笑意却真了许多，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 莫川简直是如鱼得水，那兴奋劲儿简直比温山草原的本地牧民还要热情，带着灵宝和白芷两个小丫头，疯狂扭动。 没错。 就是扭动。 简兮看着都觉得一脸尴尬。 比起旁边能歌善舞的张岑儿，莫川那怪异的动作和姿势，简直就是辣眼睛。 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尴尬，这才是厉害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社牛了，简兮对这种人一直是佩服又尊敬的。 简兮找了个小一点的火堆，坐在一旁的木头凳子上，晚上草原上有湿气，这会子感冒可不是个好时候。 火堆上面架的铁锅里热着马奶酒，祁婆婆年纪大了不能去跳舞，就跟着坐在简兮旁边喝着马奶酒。 简兮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锅热酒的。 她忍着肚子里面馋虫没有喝酒，捧着手里的酥茶大大的喝了一口解馋。 祁婆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简兮怀孕了的消息，酥茶里面并没有放茶叶。 简兮看着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脸，就连扎齐也没忍住加入了篝火晚会。 莫川和他喝了几碗酒，两个人就好的和亲兄弟似的了。 简兮看着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年龄大了的缘故，就是喜欢看这种热闹的场景。 简兮看向一边的祁婆婆，她脸上透露着一股历经世事的沧桑，心念微动。 “祁婆婆，你听说过女帝的故事吗？”她老早就好奇这玄武女帝了。 祁婆婆嘴角弯起，抿了一口热热的马奶酒，似是回忆。 “自然是听说过，玄武女帝张翘，凭借一己之力，在毫无背景支持的境况下，带领着祁氏部落平定了先帝在时的部落首领叛乱， 先帝到暮年的时候，张翘就已经管理偌大的玄武王朝，先帝自动退位，直接将帝位传给了还是三皇女的张翘。” 简兮还以为又是像前世的电视剧上演的那样，几个皇子皇女明争暗斗，于是发问： “那这女帝还是挺有本事的，玄武王朝重视长幼尊卑，排行第三能得王位，想必也是个狠角色。” 祁婆婆哈哈大笑，手里的马奶酒险些撒了出来。 “自然是狠角色，不过不是别人不想做王位，而是其他皇子皇女没这个本事，张翘征战多年，在各个部落之间的威信已经远超先帝，最后先帝是不得不禅位的， 这也是其他部落首领头人的意思，你这女娃娃心里倒是还有些谋算，不像现在的小崽子，太平日子过久了，也分不清时局了。” 说着看向了扎齐。 扎齐是祁婆婆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的扎齐虎头虎脑，最喜欢摔跤，曾经扬言要成为温山草原乃至整个玄武王朝的第一勇士。 现在却整天将心思放在了权斗之上，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初心。 简兮觉得这个看着外貌普通的祁婆婆一点也不简单，于是发问： “那婆婆觉得女帝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为继承人呢？” 眼见祁婆婆碗里的马奶酒见底了，简兮抄起旁边的小木勺又给添上。 人情世故这一块她可是专业的。 只要她想讨好一个人就一定会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祁婆婆很少能遇到愿意和自己聊天的后生了，见简兮识趣，咂着马奶酒，为简兮解惑。 这里的马奶酒有两种，一种偏向于奶香浓郁，一种偏向于酒味多一些，祁婆婆喝的就是奶味重一些的。 祁婆婆脸上昏黄带有血丝的眼珠，在火光照耀下有些发黄发红的脸颊，嘴边也带上了一些褶皱，无一不昭示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你问女帝选谁，倒不如问谁最想当皇帝，玄武的皇帝不好当，当了皇帝就要肩负起带领王朝走向繁荣的责任。” 简兮继续问：“若是在位多年，贪恋权位和享受，放弃了曾经的志向呢？” 王朝衰败的开始就是出现这样的昏君，简兮说的这些都是有历史依据的。 祁婆婆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这女娃娃，倒是想的周全，你当别的部落首领都是吃干饭的，部落之所以被称为部落，是因为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出自同一族， 要是皇帝纵情享乐不顾臣民的生死，别的部落头人就会请示长生天，若是长生天同意，就可以联合其他部落推举新的皇帝。” 简兮咂舌，这样的简单粗暴还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这样的话，玄武王朝也不会沿袭上千年了。 她不由得换位想了想，玄武王朝的皇帝不就是另外一种概念的劳模，还必须干得好，不能松懈。 第220章 信仰问题 因为一旦松懈，周围虎视眈眈的部落就可以群起而攻之。 只要推举了新的皇帝，一山不容二虎，那么旧的皇帝自然要处理掉，政治场上的残酷简兮深有体会。 “既然当皇帝这么累，怎么还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想要当皇帝呢？”简兮问出了疑问。 轩辕王朝是皇权至上，而且和白虎王朝一样是男尊女卑，那些男人抢着争当皇帝她还能理解。 这玄武王朝可是不像是轩辕王朝的皇帝一样，即便是安富尊荣也能长久的活下去。 祁婆婆很是惊奇的看了一眼简兮，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样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 不过想到简兮是中原女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婆子说话难听，若是说的不对你可不要怪我老人家。” “自然不会，您说就是。”简兮还是很喜欢听这种有过经历的老人家说话的，他们说话总是透着历史的厚重，让人能学到不少东西。 “小姑娘，你知道信仰吗？” 祁婆婆陡然转头看向简兮，简兮被问的心中一愣。 信仰？ 既熟悉又陌生的词。 若是空口白牙，她能将有关信仰的话题扯上一大箩筐。 可是她知道祁婆婆问的不是这个。 祁婆婆没等简兮回答便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游历过其他四国，风土人情什么的也体会了不少，其中朱雀王朝是花时间最久的，用了整整五年。” 闻言，简兮睁大了眼睛，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奶奶竟然已经做了她一直想做而从来没有做的事。 不由得期待着祁婆婆之后的话语。 “朱雀王朝的人善于烹调美食，他们都十分享受生活，那里的生活会让每一个深入其中的人都感觉到迷离，我花了整整五年才明白，自己究竟想活成什么样子， 轻松享乐自然好，但是我本就出生在草原，我是草原的儿女，死了也应该将骨肉化成养分滋养这片大地，这便是我的信仰。” “草原的儿女自出生起就会受到长生天的祝福，死的时候也会将这祝福归还，而这其中一生的经历，便是向长生天证明，我们活的很好。”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啰嗦，祁婆婆放下酒碗，感慨道：“还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我能喝倒五个草原汉子，现在却是喝马奶酒也能醉了，人老了就是爱啰嗦，女娃娃可别嫌我烦。” 简兮扬眉，摇摇头，“怎么会，婆婆说的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听。” 喝完酒的祁婆婆多了些调皮，看着篝火旁欢歌鼓舞的众人，情不自禁的摇摆双手。 看简兮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话语中，忍不住讲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玄武王朝一直有这样的一个传言，能将自己的名字让所有人都记在心中的人，就会得到永生。” 简兮还以为是字面上的意思，显然不信。 祁婆婆带着笑意，“是真的，我在巫师一族的典籍上看到过，永生不是真的永生，而是带着记忆轮回，此生能保存前世的记忆。” 简兮没想到这个老奶奶还信唯心主义那一套。 “婆婆，不是我不信，只是这样的人，史书上也没有记载，如何证明可以永生呢？” 祁婆婆是真的醉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不过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像是小孩子似的补了一句，“那可能他们这辈子过得不好，怕说出来丢人吧。” 简兮笑着摇头。看来这祁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是古灵精怪的一个人。 能这样不惧岁月侵蚀的老去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篝火晚会没有具体结束的时候，直到最后一个人喝趴下才算结束，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简兮老早的就将白芷和灵宝两个孩子拢到身边，祁婆婆年纪大了，加上喝了点酒，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简兮一行人住的地方是一处类似于行宫的驿站，听说是当初专门为了给张岑儿送亲才修建的。 莫川一个大男人她可不管，两个小丫头早就困得头点地了。 一回到房间，两个人乖乖的排排躺在房间里的大床上睡了过去。 简兮找来驿站里面的小厮送了些热水，这么些天，也该好好泡个澡了。 躺在浴桶里，思索以后的打算。 祁婆婆问她信仰。 她还真不知道她的信仰是是什么，她暂且将其定义为是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 她在这里好像一直是在想着怎么样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等帮助张岑儿夺得帝位，她也想像祁婆婆一样去各国游历，找寻自己的信仰。 这样一想，简兮顿觉前路充满了希望，沉沉进入梦乡。 千溪庄。 高云淮跪在一处坟前。 高门崔氏之墓。 上面的字迹是简兮亲笔所写。 周围青山绿水，山花烂漫。 高云淮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抚着墓碑，眼中尽是哀痛。 “母亲，儿子不孝，不能亲自为你披麻戴孝。” 记忆中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就一直从未真正的开心过。 高云淮闭眼，脸颊滑落泪珠，静静的在墓前跪了两个时辰。 沉思良久，才用双手慢慢的向下挖。 旁边就有剑，可是他不想用，哪怕双手被坚硬的土粒刺的鲜血淋漓，他也毫无知觉。 双寿跪在高云淮身后，两人皆是一身白衣，他想上前帮忙，被高云淮制止。 高云淮一直挖，指甲都有些开裂了，忽而挖到一处坚硬的地方。 慢慢刨开周围的土。 是一个四方的铁盒子。 打开。 里面是用油纸包着的数十张信纸。 是简兮的字迹。 高云华一目十行，看到最后，心脏骤缩。 忽而大笑，“哈哈哈，兮儿没死，她没死！” 笑声不绝。 双寿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失态的时候。 “主子。” 高云淮目光凌厉，周身气势骇人，叠起书信放在油纸之中，小心的放入怀中。 又亲自将墓碑之下的土坑掩埋好。 起身，“走，我们去报仇。” 双寿不知道信上是什么内容，只是看见高云淮眼神里面有了些许神采才放下心，只要不再像之前那样意志消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就好。 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陪着主子走下去。 “是。” 第221章 巫师 玄武帝都。 简兮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景象。 一入帝都境内，气温骤降，一行人都换上了在路上买的皮货大氅。 正午时分，太阳还在焦灼的照着，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能感到一股难得的暖意，只是这样的暖意也融不了帝都的遍地飘雪。 这里的人仿佛早就适应了在冰雪中生活，琳琅满目的冰屋打造的商铺，铺子上面的招牌颜色各异，倒是为这冰雪世界带来了不少光彩。 帝都里面随处可见精美的冰雕，最令人惊讶的是，居然真的有长在冰里面的花朵。 透明的冰块里面，植物的根茎缓缓舒展，看起来鲜艳娇嫩的花朵就这样绽放在枝头。 简兮一看就挪不开眼了，这样在她的印象里面违反常理的事情，她搜寻脑海中仅存的生物知识都不能解答。 张玄昱错开身子，扔了一块碎银子给摊主，拿起了其中一株看起来硕大明艳的蓝色花朵，花瓣层层叠叠倒是和海棠花有些像。 只见他熟稔的在根茎处折断花朵，简兮在旁边都听到了清脆的嘎吱声，就跟冰碴子破碎的声音一样。 张玄昱轻轻的将蓝色花朵簪在蓝琪头上，温柔笑道：“这是冰凌花，只在冰城有，是用圣山上边的水培植的， 这花开在冰上，折下来半个月也不会枯萎，玄武女子都喜欢买来装饰，这蓝色很衬你。” 蓝琪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怯怯的道了声谢，“多谢夫君。” 一路走来，简兮算是见识到了，张玄昱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就是一个大暖男，对蓝琪更是好的没话说。 这样的绵绵情谊就算是一块寒冰都能捂化了。 简兮早就问过，五大王朝中，银子和金子是通用的，好在她留了个心眼带了好些金子，这会子想买什么东西也不至于手头窘迫。 兜里有钱，心里才不慌。 她干不来伸手要钱的事，张岑儿看着大气，但是拿她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来帝都之前，她就让莫川拿出几块金条，剪成一条一两的小块，并换了好些银子。 这会子几个人的荷包都是鼓鼓的。 莫川跟着简兮是一顿饿也没挨过，顿顿有肉吃到饱。 他已经自称是简兮身边的天字第一号狗腿子。 简兮的容貌总是遭到觊觎，这一路上贴上来的苍蝇都是莫川打服的，为此还获得了不少达克。 莫川用绳子将所有的达克都绑在一起，扛在肩上，总能收获不少眼球。 简兮让灵宝和白芷每人挑一朵花，对于两人的选择，简兮没有在旁边引导，全凭她们自己的心意。 总是要给小孩子一些独立选择的空间，这样子慢慢的他们遇到事情也会多一些自主的思考。 灵宝挑的是一朵黄色小花，很像是路边的那种野菊花。 白芷则是挑了一朵看起来像是草药的嫩芽。 张岑儿倒是门清，在摊子上下翻找，“巫大哥，你这灯荧花，我走的时候就没卖出去，我回来了还在这呢。” 巫展略显无奈的耸肩，“帝都常年被冰雪覆盖，早晚都是亮堂的，这灯荧花虽然夜里也可以发出光芒，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没用的。” 张岑儿见状点头，在摊子上挑着自己喜欢的花朵，还不忘回头对着简兮笑道： “简兮，你也挑挑，巫大哥培植的花朵在是整个帝都里面花期最长的，颜色也好看。” 简兮点点头。 灵宝指着灯荧花，“哇！那不就和萤火虫一样，晚上肚子会发光。” 巫展歪着头，“萤火虫？是会发光的虫子吗？我从来没见过。”然后笑着摇摇头，显然不信，觉得不过是小孩子骗他的。 简兮倒是有些感触，如果不是巫展说这花能发光，她也是不信世界上还有会发光的花朵的。 白芷扯了扯简兮的袖子，指着巫展手腕上的刺青，简兮还以为白芷是好奇，蹲下身子想听听她说些什么，白芷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在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姐姐，他是巫师，只有巫师才可以培植药草灵药，我手上的这株阳草就是药草。” 闻言，简兮瞳孔微张，巫师一族是玄武王朝最为神秘的种族。 巫师一族不得参与帝位争夺，却有义务辅佐下一任的新帝。 历任巫师一族的族长都会担任王庭的大祭司一职，地位尊贵。 想到此，简兮状做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眼巫展。 一身虎皮半披在身上，头发梳成一缕缕辫子拢在脑后，中间还用了不知名的珠子和动物羽毛装饰。 最为显眼的便是他脸上的两抹蓝绿色油彩，野性十足，别说还真有巫师那味儿。 她发现玄武王朝的人确实不拘小节，尤其是一些有本事的人，最喜欢摆那些普通的小摊子。 她也曾问过张岑儿为什么不去一些看起来装饰华丽的铺子去买东西。 谁料张岑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那些地方都是花花架子骗你们这些外地人的，真正的好东西都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摊子，有手艺的人一心只钻研技艺，哪有时间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之前遇到的祁婆婆也是，她游历过别的国家，结合了百家所长，做出来的衣服都有灵性，价格却是十分亲民。 据张岑儿说，祁婆婆还给玄武女帝绣过帝袍，只是因为年老体弱，得了女帝的恩典回家乡温山草原养老。 简兮听到巫展讲灯荧花的特性，目光一直停留在灯荧花上面。 巫展以为简兮感兴趣，“姑娘，看看吧。” 简兮报之一笑，随手拿了一朵白色的花朵，高老夫人才过世不久，她身为儿媳妇还是要守孝的。 算算日子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有将近三个月了。 本来从温山草原到帝都只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张岑儿和张玄昱两个人许是在王庭里面待的太久了，两人一路上竟然比简兮几个外来的客人还要贪玩。 走走停停的，将近两个月才到帝都。 期间，简兮好意的提醒了几句：让张岑儿在一些部落之间施恩上下，简兮还用自己在轩辕王朝看过的农学书上所学到的，帮好多部落解决了一些灌溉和粮食栽种的问题。 这下子，玄武六皇女张岑儿要回王庭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张岑儿也收获了不少部落的好感。 随之而来的是轩辕王朝大乱即将分裂的战报。 第222章 初见女帝 玄武王庭。 张翘一身黄黑满绣的帝袍，双眉紧蹙，长久的身处高位，她的身上早就带了一丝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带着青晶宝石戒指的手指翻动边关传来的奏报，桌案上还有厚厚的一叠部落贺表。 她的五十一岁生辰马上就要到了，各个部落都送来了贺礼，只是此刻她却没有心思去看。 “陛下，守城的士兵前来回禀，四皇子和六公主已经到帝都了。” 张翘放下手中的奏报，锐利的目光看向前来通报的侍卫。 女帝太过威严，侍卫不敢与之对视，不自觉的将头垂的更低。 “既然回来了，请他们进来，告诉帝夫，让他设宴，晚上我们好好用个家宴。” “是。” 侍卫闻言告退。 张翘手指抚上心口，心脏在胸腔内缓慢跳动，正如她多年来古井无波的心绪。 整个崇明殿十分宽敞，她独坐在九尺高台，静静看着台下。 富丽堂皇的殿宇，最中央的水晶灯台上面点着乳白色的蜡烛，宫殿里的处处装饰都透露着不简单的奢华。 她不喜欢人多，那些人见她总是战战兢兢一点趣也没有，还不如一个人待着自在。 张翘目光飘远。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久到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真正的人。 张岑儿等人正悠哉悠哉的逛着集市。 因着北地寒冷，所以玄武王朝的小吃多是以重油荤腥为主，这样可以提供更多的热量。 简兮喜欢上了一道小食，是用雪做的糖球，有各种不同的口味，放在嘴里冰冰凉凉的还能爆浆。 自从怀孕之后，她总觉得浑身燥热，即便天气严寒，也喜欢吃些冰凉的东西降温。 不过她可不敢给两个小丫头吃冰凉之物，只敢给她们买些炸物，两个人手拿炸鱼吃的不亦乐乎。 至于莫川，自从身上有了银子之后，就已经放飞自我了。 左手一只烤羊腿，右手一块冰糖画，嘴里还塞着刚从摊子上买来的吃食。 这时，一行穿着打扮相同的卫兵手持长矛，远远的就朝着一行人走来。 走至张岑儿身前。 “恭迎六公主！” 响亮的声音覆盖了整片热闹的集市。 张岑儿顿觉没意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银屏，大跨步的走在前面。 简兮总感觉怪怪的，传言张岑儿不受宠，何况这里还有张玄昱，这些卫兵竟然只对张岑儿一人行礼。 这可不像是不受宠的样子，倒像是专门等着张岑儿一样。 简兮还在愣神的间隙，就跟着队伍进了王庭。 王庭门口。 一个身着怪异的老婆婆手里拿着一节树枝，等在门口，老婆婆的穿着看着和巫展的风格有些相似。 张岑儿和张玄昱对这老婆婆倒是十分敬重，恭敬的上前行了一礼。 “见过大祭司。” 大祭司巫兰雅颔首回礼，用树枝扫过两人，嘴里念念有词。 应该就是类似于驱邪仪式一样的。 巫兰雅挨个用树枝扫过众人。 经过简兮的时候，巫兰雅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怀孕了？” 简兮不明所以的点头。 巫兰雅见状放下的树枝，“怀孕的女子不需要经过仪式，你进去罢。” 简兮点头，进去。 不知道这玄武王朝的老婆婆们是不是都有一双慧眼，没有把脉都能看出她有身孕。 接下来众人便是被带着进了一处流着温泉的池子，男女分开。 见简兮不明白，张岑儿在侍女的服侍下脱下外衣，才说道： “这是圣水，从外面归来的王室中人都要经过圣水洗礼的，你们是我带来的客人，就走个过场就行。” 池子里泛着硫磺味，简兮怕泡久了不好，只待了片刻就起身了。 “简兮，你的身子可真白，你们中原女子都这样白吗？”张岑儿双手托腮。 说着看向了旁边的蓝琪。 简兮：....... 蓝琪：...... 蓝琪肤色也白，但是是健康的奶油色，不像简兮是冷白皮。 莫名躺枪的蓝琪，看了一眼简兮，出奇的没有发火，淡淡说了一句：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白的。”起码她那个做了晋王妃的族姐蓝眉儿也是没有这么白的。 古老王庭的礼仪很是复杂。 面见女帝，要换上礼服。 众人梳洗结束，已经快到晚上了。 简兮估摸着时间，应该是晚上的六七点钟，可是王庭里面还是亮如白昼，一点天黑的意思都没有。 “公主，帝夫和李侧君已经在宴阁等着了。” “知道了。” 换上宫廷礼服的张岑儿头戴王冠，一身贵气不可言说，她画着浓重的眼妆，还是同往常一样的红唇，仿佛和这座冰冷的王庭格格不入。 简兮一身蓝色礼服，冷艳绝伦，相比之下的蓝琪有些逊色，不过因着身材高挑也算是个美人。 简兮深吸一口气，跟在张岑儿身后。 马上就要见到女帝了，还是明面上有着后宫的女帝。 也不知道女帝的侧君们是不是和轩辕帝后宫中的妃子一样，为了争宠打扮的花枝招展。 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真的比一百部宫斗剧还要刺激。 简兮敛下兴奋的眸子，生怕别人看出她冷静外表下八卦的灵魂。 宴阁。 阮池正一身白色貂皮大氅，面色温和，虽然已有白发，仍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他跪坐在仅次于女帝的席位。 下首处坐着的就是李侧君，眉眼和张岑儿有五分相似，生的英气非凡，一身张扬的红色。 这座王庭处处透露着精美奢华，礼仪也是繁琐异常，简兮却感觉到压抑和束缚。 看着阮池正淡然如莲的端坐在上位，好似这样的人才应该是这座王庭中该有的。 李侧君的张岑儿一样，有着鲜活的生命力，不屈、倔强，像浑身是刺的荆棘，想要冲破这压抑的牢笼。 “女帝驾到！” 张翘来了。 简兮学着旁人的样子行礼。 莫川和灵宝、白芷三人都在她的身后站着，见状也有样学样的行礼。 到人家的地盘了，入乡随俗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简兮偷偷瞄了一眼张翘。 她好像知道，女帝为什么会宠爱李侧君了。 第223章 讥讽 张翘的身上除了无尽的威严之外，最明显的就是那种睥睨一切的厌世感。 也难怪，长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人类能有的欲望已经可以全部满足，时间久了也是没意思的。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放松，周围虎视眈眈的部落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将她分食殆尽。 而李侧君和张岑儿这两个明媚娇艳的仿佛不像是存在于王庭中的人，想来对于张翘来说，他们应该就是少有的生活调剂了。 张翘入座。 “坐。” “坐！” 简兮隔得远，听到张翘的声音是悠远而带有岁月沉淀的，旁边的侍卫长复述。 打眼扫过去。 宴阁里面的布置就和玄武王庭的风格一样—— 豪奢。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最中央厅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 足足有一人高的水晶灯上面缀着纯白的类似于雪晶一样的晶石。 “......” 就连外头的玻璃也是用五颜六色的宝石切割成形状不一的碎片拼接而成。 张翘身上穿的帝袍扣子都是用山楂大小的夜明珠做成的。 这还都只是简兮认识的，至于阮池正头顶那看起来简单却又精致的发冠，以及时不时露出来的红色玉佩，都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整个家宴除了张岑儿兄妹之外，还有一位年岁二十七八的女子。 看长相与阮池正有些相似，一身明黄色礼服，昭示身份不凡，她应该就是大皇女张岚儿了。 张岚儿与张岑儿比邻而坐，两个人面上保持着淡漠又有分寸的笑容。 基本上都是张岚儿在主动，张岑儿只是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张翘坐在上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也不怎么吃东西。 若不是有简单的歌舞助兴，简兮都觉得这场家宴简直是太尴尬了。 一点都不像是一家人，倒像是陌生人被迫在这里交际应酬。 “岑儿，此去轩辕王朝，可有收获？”女帝威严之声响起。 张岑儿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恭敬行礼， “回母皇，儿臣此行收获颇丰，已拿到了轩辕王朝的城池布防图和边疆堪舆图，还借机挑起了轩辕王朝内乱，现在轩辕战已经弃了京都，迁都江宁了。” 张翘举起酒杯，嘴角带了笑意。 “干得不错，为了庆祝岑儿和玄昱回归，我们共饮此杯。” 闻言，在座众人皆是端起酒杯。 女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简兮端起酒杯做了一个假装吞咽的动作，借机将酒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阮池正开口了： “岑儿，你此行确实收获颇丰，只是我们玄武需要的只是粮食，你怎么本末倒置了？咱们玄武版图是四大王朝中最大的，轩辕王朝那犄角之地有什么好争的。” 说完望向一边的张岚儿，“岚儿，你身为长姐，也该为妹妹时常解惑才是，咱们阮氏家族掌管野马原，土地宽广，也是有粮食产出的，好多荒地白放在那没有开垦，若是岑儿有那个精力，还不如多开垦开垦自家的土地。” 张岑儿闻言捏紧了在袖中的拳头，隐忍不发。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她做什么，阮池正都会居高临下的告诉她，她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第224章 李侧君其人(大修) 明里暗里的都是在说不管她多么努力，在家世背景面前一文不值。 张翘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简兮略微抬头看向在场众人的反应，张玄昱和蓝琪两人吃吃喝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李侧君勾起嘴角，似是附和，“帝夫所言极是，此次旱灾，若是野马原能发动族人开垦荒地，怕是能供给玄武子民上下所需的粮食呢。” 看似捧场，实则是在给阮池正挖坑，只要阮池正应上一句，无论怎样都都是错的。 若是顺着往下说，只能说是阮氏家族惫懒，否则女帝也不会向轩辕王朝低头。 若是反驳，则是将阮池正之前的话一举推翻，怎么样都不亏。 这李侧君还真是朵浑身带刺的野玫瑰。 简兮暗戳戳的想道。 不过男子之间争宠倒是没有谄媚。 不知道其他侧君是什么样的脾性，端看这帝夫阮池正和李侧君两人都是个性鲜明，且外貌出众。 从里到外都透露着真实，又想起女帝和阮池正的野史。 妥妥的霸道女帝和傲娇贵夫的组合，女帝还是挺会玩的。 张岚儿举起酒杯，“李侧君，刚刚是父君言语失了分寸，还请李侧君和六皇妹不要怪罪，岚儿自饮一杯请罪。” “六皇妹，你此去轩辕王朝为我们带来那么多粮食和麦种，是此行最大的功臣，这道雪里红是我专门从野马原为你猎来的狸子做的，你尝尝。” 张岚儿说话比阮池正要软和的多。 张岑儿也不敢不给她这个面子，夹了一口，笑着回道：“多谢皇姐好意，很好吃。” 闻言，阮池正酸溜溜的说了句，“那可是狸子身上最嫩的一块肉，只有一两重，岚儿好意全让给了你。”随即转头看了一眼李侧君，“那是你一辈子都没吃过的好东西，尝尝吧。” 李侧君笑着夹了一口，“多谢帝夫。” 简兮看的啧啧称奇。 这李侧君看着倒是个能忍的人。 但是刚开始反驳阮池正的话足以见得这人并不像表面上的温良恭俭，也是个心有成算的，怕是在保护张岑儿。 他宁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愿意让别人委屈了张岑儿。 简兮此时倒是有些羡慕张岑儿，不是因为她有高贵的身份，而是她有一位疼爱她的父亲。 失神间，张翘威严的声音传来，“那是何人。”手指直直指向简兮。 气氛瞬间凝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简兮身上。 简兮看了看四周，确定指的是自己，才慢吞吞的站起身。 张岑儿怕简兮应付不来，起身解释道：“母皇，那是我从轩辕王朝带来的客人，她擅长农学经商，这次的粮食也是她卖给儿臣的， 一路上刚还帮了不少部落解决了取水灌溉的难题，她是儿臣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张岑儿的一顿彩虹屁差点让简兮以为她说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张翘来了些许兴趣，她许久没有见到域外之人了。 于是开口问道：“既然你来自域外，那你可能和朕说说，玄武王朝和轩辕王朝之间的区别？” “母皇，她，，，”张岑儿直觉这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想要开口替简兮解围。 张翘抬手打断，面上带有一丝不悦，“朕想听听她怎么说。” 简兮敛下想要看热闹的心思，对面最高处那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让人没由来的心里一颤。 这应该是女帝存了想要考校她的心思，另一个层面来说或许是想了解真正的轩辕王朝。 她正在心里斟酌该怎么用词。 张翘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大胆说就是，朕不是那等看不惯别的国家好的人，只要你据实直说。” 简兮心里暗自吐槽，说是说实话，她可不会当真，这是领导惯用的口吻，她要是真的实话实说才是真的傻子。 后面的莫川急的着急上火，灵宝却用手指掐算，随即给了莫川一个安心的眼神。 底下的暗流涌动张翘自然没有注意。 简兮怕张翘等的急了，直接开口。 “陛下，既然民妇是轩辕王朝子民，那便索性先说说轩辕王朝，是非功过自然由陛下评说，臣妇只据实相告。” 张翘动了动身子，右手搭在椅背上，“好。” 得了准许，简兮一点一点的道出，“臣妇出生的轩辕王朝，地大物博，里面底层百姓兢兢业业，就为了能有一口饭吃，朝堂中以科举举士，任人唯贤，轩辕帝勤政，治理臣民井井有条，上下一心。” 无论轩辕战如何算计她，但是轩辕帝的功绩就放在那，她她不会因为有仇就故意抹黑轩辕帝。 眼见着简兮说了那么多轩辕王朝的好处，阮池正坐不住了。 “照你说，轩辕王朝比玄武王朝好？”鼻孔都快哼到天上去。 简兮无语，这样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怎么还会有这样幼稚的性子。 不是生活过的太安逸，那就是被人保护的太好了。 眼角不自觉的扫过张翘，原以为她会出声呵斥，毕竟在帝王面前不懂规矩指手画脚可是大罪。 没想到张翘只是略微摆摆手，“无妨，朕说了不会怪罪你，你继续说。” 简兮行礼，“是，而玄武王朝，民妇一路走来，六公主带着我们游历了各大部落，玄武子民各个乐居其所，民风淳朴好客，这些都是难得的，同一个部落之人也是将心拧成一股绳，大家奋力想要将日子过的更好。” 至于为什么是同一个部落，那就有的说了，记得他们曾经遇到两个部落为了争抢水源，那是无所不用其极，面上宣战，派人投毒，底下使绊子，还在对面部落的羊群身上洒下引兽粉，惹得狼群蜂拥而上。 显然张翘对自自己本国这些人的秉性是一清二楚的，也没有计较。 不过她还是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那你觉得玄武王朝和轩辕王朝哪个好一点？” 简兮：...... 真是个令人头掉的问题。 “民妇以为，无所谓好不好，无论哪个国家，只要臣民在那个国家生活的好，就可以自行选择哪个国家，不过臣妇倒是佩服玄武王朝子民的信仰， 他们信仰长生天，热爱他们出生的这片故土，这一切都是陛下多年来励精图治的功劳。” 张岚儿这下坐不住了，“那照你说的，若是国家不好，底下的百姓就会自己选择离开，但是史书上也有施行暴政的君主，怎么不见他们的国家就没人了，可见悖论。” 简兮浅笑着说，“民妇见识粗陋，只是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视角说出这话，至于大皇女所说的这些，那是陛下该做的事，况且底层百姓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只要不是压倒了自己最后紧绷的那条弦，是不会轻易反抗的。” 欲扬先抑。 和稀泥。 拍马屁。 职场生存三部曲。 简兮深谙其道，只要是个人都会喜欢被肯定、被鼓励、被赞美的。 果然张翘面上带了笑容，“倒是个会说话的，那依你所见，玄武王朝想要变得更好，可还需要做些什么？” 这就不是前面那两个简单的问题可以糊弄的了。 “民妇以为，是要教化百姓。” 简兮用着拗口的自称，天知道自称民妇有多难受。 “说来听听。” “如帝夫所言，轩辕王朝确实没有玄武王朝版图宽广，但是此次遇到旱灾，却使得玄武王朝不得不向轩辕王朝低头，女帝可想过这是为什么？” “大胆！”阮池正当即拍桌子，“陛下，这贱民居然口出狂言，还请宣朝堂武士，掌嘴才是。” 张岑儿忍无可忍，“这边是帝夫的规矩，母皇在与简兮交谈，帝夫三番两次插话，这是要让臣民看王庭的笑话吗？” 张翘对子女十分严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对后宫的侧君们倒很是宽松。 尤其是帝夫阮池正，多年下来，虽然长了年岁，行事作风甚至还不如他的女儿张岚儿。 张翘目光凌厉，威慑道：“好了，都别吵了，朕多年未曾巡视，不知道底下的情况，好不容易来了客人，就想听听她怎么说，你们不许闹了。” 闻言，众人不再言语。 简兮恭敬道： “玄武王朝子民身形力气普遍要比轩辕王朝的子民要高大，只是轩辕王朝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勤劳。” 说着瞄了一眼张翘，她面色不动如山让人看不清喜怒。 简兮也想乱吹一番彩虹屁，只是这样却不能再张翘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可没有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 这次可是答应了张岑儿帮她取得帝位的，今天的表现就是第一印象，可定不能让人觉得她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这是权斗，不是宅斗，深宅大院里面没有价值的人尚且能够靠着老实本分混口饭吃，朝堂之上，没有价值的人最后不是死人就是替罪羊。 “陛下既然问臣妇实话，臣妇只能据实以告，没来玄武王朝之前，臣妇看了不少国策史书，对玄武王朝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在书本之上， 臣妇原来以为的玄武王朝的人不过是有着丰富资源的冤大头，不管买什么东西都免不了被人宰一刀的命运。” 第225章 言语交锋 简兮貌似调侃的话，让张岑儿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怎么会有人被当做冤大头还不知道的。” 简兮：其实你就是那个最显眼的冤大头，只是当着人家亲娘的面，简兮没有将话挑明。 “直到接触了六公主，来了玄武王朝，臣妇才觉得以前的想法大错特错，玄武王朝丰富的并不只是有矿产，经过多个部落， 臣妇也曾用和司农官学过知识勘测过玄武王朝的土质，发现竟然出奇的适宜种植粮食，有不少部落众人只知道畜牧，却从未想过在土地上种植粮食，这边是两国臣民最大的区别。” “若是轩辕王朝的百姓看到一块荒地，第一反应就是这块地能不能种植粮食，而玄武的百姓却是直接放弃荒地，转头寻找别的适宜放牧的马场， 帝夫刚刚所言也是，野马原物产最为丰饶，其中也有不少荒地，在臣妇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部落子民惫懒的缘故。” 简兮最后还不忘吐槽一句阮池正，这货刚刚难为她，纯粹是脑子有坑，那她就当面给女帝上眼药，看谁玩的过谁。 张翘听的眼睛放光，近几年她是越来越听不到真话了。 到了她这个份上，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她不怕国家情况糟糕，糟糕就想办法改变，总有一天会变好。 她怕的是底下的人从来不对她说真话，这样会导致她做出错误的决定，而她站在万人之巅，一个失误的决策带来的后果是无可挽回的。 张翘发问，“那这和你说的教化百姓又有什么联系呢？” 简兮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张翘是听进去了，而且听语气感觉好像也没有因为她指出玄武王朝的问题而生气。 不禁感慨张翘不愧是女帝，这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换成普通人，当面指出别人缺点，只怕这人心里也会生气的。 “教化百姓就是教给百姓知识，臣妇发现，好多部落的小孩出生之后，从小接触的就是部落里面多年流传下来的经验，当然一些尊贵的部落也会打小就给孩子教授礼仪，认字读书， 普通人通过超强的体魄也能进入军中靠着军功出人头地，但是这些人是没有从小经过忠君爱国的教育的，日后功勋卓着，野心膨胀，岂不是会有反叛之心......” 张翘的眼睛越来越亮，这正是她多年以来一直担心的问题。 各个部落的新起之秀层出不穷，但是他们却是以看不惯已经存在了很久的氏族部落，隔几年就要闹一次叛变。 她年轻的时候还能亲自带兵弹压，现在年纪越来越大，眼见着她的儿女们里面，没有一个能像她当年一样的气魄，她心里也是着急的，怕百年之后，无人庇护的儿女们会被这些大族拿捏。 可怜她已经年过半百了，还要为这个国家操劳。 若是能有办法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那这些担忧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张翘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有真本事的，难怪岑儿不远千里将你从轩辕王朝拐过来，你叫简兮是吗？很好听的名字。” 女帝笑了，宴会上气氛陡然轻松。 “多谢陛下夸奖。” “听大祭司说你怀孕了，她很看好你腹中的孩子，还说她会为我们整个玄武王朝带来新的荣光。” “这，，，陛下谬赞，臣妇和腹中的孩子哪里担当得起。”简兮干巴巴的解释，旁边的阮池正那个瞪她的眼神已经要冒火星子了。 连带着张岚儿也是神色晦暗不明。 这不是在给她拉仇恨吗？ 也不知道这个女帝是不是故意的。 “坐罢。” “是。” 简兮掐了掐手心，发现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液。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和这样的大人物对话，真是要紧张死了。 至于之前面见轩辕帝，简兮觉得可以忽略不计。 轩辕帝就从来没有真正的拿她当个人来看，只是当做了沈南星的附属品。 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张翘显然对女人有有着天生的理解和包容。 至少能让她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这是她第一次在重大场合上面感觉到自我的存在。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不是谁的妹妹，不是谁的夫人，她只是简兮，仅此而已。 张岑儿隔着老远向她挑眉，竖了个大拇指。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刻意刁难，只是静静的欣赏歌舞，吃着可口的饭菜，还是挺安逸的。 耳朵后面时不时传来莫川肚子里饥肠辘辘的声音，简兮直接当做没听到。 莫川的肚子简直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临走的时候，简兮还是心软了，掏出几块银子塞给银屏，“宫宴上的饭食很好吃，能不能给我打包一份，我想带回去吃。” 银屏瞬间脑子宕机。 宫宴，好吃，打包.... 这几个字分开的时候她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这么陌生。 简兮一脸正直，面上一点尴尬也无。 要不是后面莫川那吃货的视线都快将她的后背烧穿个洞，她也不至于这么丢脸。 张岑儿临别的时候被张翘留下问了几句话，走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几人站在一处。 银屏手里捏着几锭银子，欲言又止。 细问之下才会知道，简兮想要打包吃的。 “这还不简单，你们跟我回公主府，我府里有母皇赏赐给我的御厨，手艺可好了，想吃什么就让她现做。” 吃食的问题解决了，简兮松了口气。 莫川一路上帮了她那么多，她也不想在吃食这点小事上委屈他。 毕竟这师兄妹两人对金钱俗物的欲望不大，也就爱吃这点小癖好了。 现下局势未定，她身边正缺人手，起码等她在玄武王朝站稳脚跟之前要笼络好莫川。 嘉禾公主府就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段。 白金色交织的建筑豪气十足，听说两边走廊上那硕大的金色柱子表面还镀着一层金箔。 简兮一行人住在公主府的东侧院。 说是侧院，简兮目测了一下足足有十几亩地大小。 还有专门配套的小厨房和会客厅、书房、马场..... 莫川一到地方就带了两个小丫头去厨房找吃的了。 第226章 夏国 也真是委屈他们了，除了在帝都街上吃了些小食，在王庭里折腾了两三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上。 简兮随便挑了一个房间进去，里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书册。 “来人。” “夫人，有何吩咐？”来人是楚绿。 简兮拉开书房正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定定的看着楚绿。 “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七。” 楚绿脸蛋圆圆的，加上身材瘦小，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 简兮有些吃惊，“你都这么大了？” 楚绿有些不好意思，“奴婢的娘是四皇子和六公主的奶娘，听养大我的婆婆说，我小时候是喝粗粮糊糊长大的，没吃过奶，所以看着比正常人要瘦小些。” 确实，简兮看楚绿的皮肤是要比正常十三四岁的少女粗糙一些。 “所以才派你到我身边打探消息？” 楚绿一路上都在等着简兮质问她，没想到简兮非但没有难为她，一路上竟然是和颜悦色的。 “奴婢自知犯下大错，还请夫人责罚。”楚绿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简兮没有让她起来，只是接着问道：“你真名叫什么？” “奴婢真名便叫楚绿，是邢妈妈说我的名字好听，所以新进来的丫鬟都用了楚字。” “你除了母亲，可还有其他亲人？” “没有了，奴婢父亲早亡，只跟着母亲相依为命。” 简兮拿起桌案上一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狼毫笔，捏在手中赏玩，“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们公主怎么还让你来伺候我？” 楚绿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简兮，复又低下头。 “公主说，夫人身边除了莫川护卫一人，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所以让奴婢前来伺候，奴婢以前便是这东侧院的掌事女官。” “女官？” “是，公主府占地极广，女帝陛下重视子嗣，每位皇子公主成年之后都会在宫外修建府邸，占地极广，里面分管各处的宫女便被称为女官。” “那你们朝堂之中也有女官吗？” “有，女官多为大家族的女子，只要通过家族举荐，在女帝面前过了履历就能入朝为官。”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等莫川他们吃完，带他们来见我。” “是。” 楚绿退下。 简兮在书房踱步，走至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风雪蜂拥而至。 骤然而来的冷冽让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这窗户隔音还真好。” “喜欢吗？” 简兮不转头就知道这是张岑儿的声音。 简兮放下窗户，书房里面瞬间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了。 “多谢公主费心了。” 张岑儿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来了这么久，觉得玄武王朝如何？” 简兮也顺势坐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容易困倦。“比我想象的要好。”毕竟能传承千年的古老王朝，一定是有优点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建筑的隔音保温功能，她也只在前世科技发达的时代见过。 “你今天在母皇面前说的不错。” “多谢公主夸奖。” 简兮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是机器人一样，只会生硬的回答。 张岑儿单手撑着脑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保胎丸，三个月服用一次，上次你喝的那颗想必作用维持不了多久了， 所以你会时常觉得有些困倦，里面一共四颗，足够你用到生产了，是我从大祭司手里拿来的。” 简兮颔首，有些意外的接过，“多谢公主。” 至于为什么张岑儿给她药丸的时候，不说这药丸还有时效性，张岑儿没说，她也没问。 聪明人不是会说话，而是在合适的时候学会闭嘴。 “暗卫送来了轩辕王朝的消息，你可要听吗？”张岑儿眼见简兮面色淡然，就想看看这样的人若是生起气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简兮嘴角弯起，“公主想说自然谁说给我听。” 张岑儿瘪嘴，“没意思。” 简兮抚上肚子，略微弯了弯脊背，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 张岑儿眼见简兮一瞬间这样苍白脆弱的表情，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连忙出声说道： “我告诉你还不行吗？也不知道那姓高的修了哪辈子的福，能娶到你做她的夫人。”语气里面还有她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吃味。 简兮坐正了身子，眼睛晶晶亮的盯着张岑儿。 张岑儿身上还穿着参加宫宴的那身礼服，红衣明艳，一脸的异域风情，却因常年的贵族生活眼睛总是带着一丝倨傲，配上同款的王冠真像个女王。 “还是母皇告诉我的，说是轩辕王朝已经分裂了，黄自凡改名黄元，占据了轩辕王朝以北，改国号为夏，自称是受命于天， 听说这黄自凡身边有一个残暴不仁的奸臣，他拿出北方各个世家的族谱献给了黄自凡，黄自凡扬言要踏遍公卿骨， 有了族谱简直是如鱼得水，那些撤退稍慢些的世家被叛贼军队截留，鸡犬不留，京城上下，血洗阶陛。” 简兮看着张岑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张岑儿觉得有意思的事。 “那奸臣是谁？” 张岑儿努努嘴，“他姓高，说来还是你最熟悉的人，高云淮。” 听到高云淮三个字，简兮心脏骤缩。 他是疯了吗？ 这样的千古骂名，他怎么敢的。 “他现在如何了？” “高云淮才智过人，力压一直跟着黄自凡的老臣成了朝廷的第一把交椅，加上手握轩辕王朝的经济命脉，轩辕战那个狗贼竟然一时半会奈何他不得， 这黄自凡本宫之前倒真是小看他了，真的就如他之前所言任人唯贤不看出身，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称帝，只是想要消除一直压在百姓头上的那些作威作福的贵族。” “还有你哥哥沈南星，本来轩辕战是想派他去剿灭叛贼的，大军已经开拔了，听说高云淮只是见了沈南星一面，两人谈话不足一个时辰， 沈南星就带着手下愿意跟着他归降的军队投入了黄自凡的阵营，足足有三十万之多，有了这些军队，这下黄自凡彻底坐稳了夏国，轩辕战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听说已经吐血晕厥了。” 第227章 单独召见 简兮按住狂跳的心脏，只要她在意的人平安就行。 况且她认识的人都是没什么权势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人，要是黄自凡真的有称霸中原之心，那么一定不会对普通人做些什么，反而还会保护普通百姓以树立他的威信。 “有我之前给他的治国方略，起码可以保夏国十年无虞。” 这头是林云起的，林云想借这个计谋让自己扬名，她偏不让她如愿。 张岑儿玩味一笑，“这么自信？” “对。” 若是轩辕王朝在原来的基础上施行那个政策，可能会有点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黄自凡，不。现在应该叫黄元了。 他直接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了，一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勋贵阶级，这就保证了在事情新政的时候，不会有人因为伤及自身利益而出来阻挠。 而且夏国也是她亲自为黄元选的国号，她问过灵宝了，国号和一个国家的气运息息相关，这国号是她亲自选的，和前世她的国家一样，保证有气运。 轩辕帝又因为自己的狂傲自大，彻底放弃了京城，又有高云淮和沈南星这两个文臣武将的代表人物辅佐在侧。 天时地利人和，黄元已经全部都占了，要是在不能成功，那就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了。 第二天。 张翘宣简兮入王庭。 圣旨到的时候，简兮已经梳洗整齐了。 宣旨的侍卫长张格来的时候，简兮已经梳妆完毕，还换上了张岑儿特意送她的礼服。 一身穿着搭配极为考究，若是平常在家穿衣这样确实是有些浮夸了。 张格心里暗忖，难不成这人已经知道了女帝要召见她，所以才这么准备的吗？ 想了想不禁摇摇头，女帝心思难测，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揣摩的。 简兮知道张翘这几日一定会召见她，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想到之前对王宫的印象，面见女帝一定要礼仪得体才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她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怀孕之后都是以宽松舒适为主。 玄武王朝的礼服繁琐，她怕到时候更换来不及误了时辰才特意提前准备的。 第一轮面试已经过了，今天应该算是第二轮面试了。 她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在这样的小问题上面失误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至于莫川几人，他这两天几乎就是已经住在厨房了，天天吵着御厨给他做些新鲜吃食，这会子吃完早饭，指定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去街上转悠了。 简兮要进王庭的消息张岑儿已经知道了。 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简兮可比朝堂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一点也不用为简兮操心。 张格带着简兮绕过重重宫禁。 简兮自认为方向感还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七弯八绕的，也迷糊了。 听说张翘宣召大臣都是在王庭正殿，她这怎么还越走越远了。 王庭的设计以高大奢华为主，所有的殿宇的室内都是以高挑为主，上次的宴阁的吊顶目测都有十数米高。 张格的脚步终于停了，他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做请状，“女帝陛下就在里面。” 简兮提起裙角微微行礼，她现在可还是一个白身，作为王庭侍卫长的张格听说还有个男爵爵位，按规矩她是需要向对方行礼的。 张格面对这样懂礼仪且漂亮的美人难得的好脾气，微微弯了弯腰，帮简兮打开了门。 简兮入内。 里面暖烘烘的就像是春天一样。 一边的侍女立刻上前，帮简兮脱下外面的斗篷和披肩。 简兮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侍女的伺候，并且优雅的褪下了手套一并交到侍女手中。 这样的场合若是露怯，只怕她的言行就会被传到女帝的耳中去。 玄武王朝的贵族势力远不是之前的轩辕王朝可比，贵族世家子弟的礼仪观念都是被刻到了骨子里面的。 她要是在礼仪上出了岔子，被人笑话自然不用说，有可能还会失去入场的资格。 人生的重要的关口就那么几个，要确保自己不会走错的前提是完善每一个细节。 张翘一身明黄色帝袍，歪在暖阁内的小榻上。 小榻全部用木头打造，下面镂空，金色的器皿里面炭火烧的充足。 后面有一位宫女，正在向器皿里面添加炭火。 不用看都知道，这小榻上面会有多么暖和。 外面冷风吹着，大雪飘着。 坐在温暖的室内赏雪真的是人生一大幸事。 张翘半眯着眸子打盹，简兮不敢惊扰，只是规矩的站着，尽量让呼吸声保持平稳。 暖阁里面很是安静，时不时的炭火噼啪之声响起。 许是有些热，张翘终于醒了。 看到简兮，指了指一边的凳子，“来了也不叫朕一声，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快去坐着。” 简兮动了动站的有些发酸的腿，面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意，行了一礼。 “是，多谢陛下。” 端看礼仪是无可挑剔的。 张翘挥挥手，“你下去罢。” “是。” 小榻后面的侍女轻声告退，行走间竟然连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 “你可知道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 虽是懒洋洋的声音，却带了些不容抗拒的强势。 “民妇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张翘没有直说，只是拎起手边炉子上的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简兮隔着好远就闻到了一股酒香。 听张岑儿说，王庭里面所有的窗户都是水晶做的，只因为女帝喜欢亮闪闪的水晶。 现在已经是九月。 帝都里面的飘雪基本上每天都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帝都所有的街道上面基本上没有积雪。 王庭内也是如此。 张翘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的雪景，似是感慨。 “这般平淡的日子，一个月也只有一次。” 简兮：...... 这样的日子确实好，可是一点也不平淡，单是那窗户上的水晶，还有那把手上镶满宝石的小酒壶。 更不用说那看起来浑然天成，雕工精细的小榻，那都是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好东西。 也只有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才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第228章 授官 要是真让他们过上平淡的日子，只怕一天也受不了。 吐槽归吐槽。 简兮还是扬着标准的笑脸恭维道：“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夙兴夜寐，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这平淡日子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一定要保重身子才是。” 张翘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嘴里呢喃，“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句，不愧是中原那人杰地灵的地方出来的人物。” 简兮闻着那诱人的酒香吞了吞口水，看到自己手边的小桌上也有着女皇同款的小炉子，忍住了想要给自己也倒一杯的想法。 “朕就喜欢在大雪天喝这烧酒，喝一口身子暖融融的，能让人忘却不少烦恼。” 简兮深谙和人建立情感联系的重要性，一来一往的扯了不少。 张翘言谈洒脱，最喜欢谈论的就是她年轻时候带兵打仗的事情，还有路上遇到的风土人情。 简兮时不时的插上两句，也是引经据典，加上自己的所见所闻。 两个人竟像是忘年交一般。 这正是简兮想要达到的效果，至于张翘叫她来做什么，她心里有些猜测。 张翘不说，她就不问。 最关键的是要和张翘建立联系，她想要的是权势，对面这个女人拥有整个玄武王朝最大的权力支配权。 只要哄好了她，顺便展示一下自己价值，想要什么东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越想要什么，就越不能将想要二字写在脸上。 身居高位者，尤其是像张翘这样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猜忌。 现在整个暖阁里面就只有两个人，正是拉近联系最好的时机，简兮有的是耐心。 张翘被简兮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朕许久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你确实不错。” 简兮数不清是第几次被张翘这样夸奖了。 “今天找你来，朕准备封你大司农一职。” ！！！ “陛下，这，，，，”简兮只觉得自己平日里灵活的脑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连个铺垫也无。 不过很快简兮就转过来弯。 立即起身。 “臣领旨谢恩，定然不辜负陛下所托。” 也不知道这玄武王朝的大司农和她在轩辕王朝听说过的是不是一样的。 不管是什么，反正是个官职，有官做就不错了。 张翘还以为简兮会推拒一番再接受。 没想到她只是转了个话头就马上谢恩了。 “你可知道大司农是何官职？” 简兮跪在地上，诚实的摇摇头，“臣不知。” 张翘被简兮这耿直的模样逗的忍不住笑出声，“不知道你还敢接？我们玄武的官可没有那么好做的，要是做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后半句佯装威严。 简兮丝毫不惧，“既然陛下授予臣这个官职，肯定是多方考量过臣有胜任这一职的能力，臣虽不才，要是连胆量也没有，岂不是白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张翘满意的点点头，想要就是想要，她最见不惯那些喜欢装矜持的人。 她这个位置，很讨厌花心思去猜测一个人的想法，倒不如像简兮这样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 “在你之前的轩辕王朝大司农掌管天下钱粮，官居一品，只是玄武王朝却有不同，因着各处金石矿脉都有各大家族把控，所以全国的钱银大权，朕将其一分为三，张、阮、祁三家各出一人， 至于掌管粮食的大司农一职空置许久，这也是朕的疏忽，多年来竟然没有重视农桑，以致今年的旱灾差点味玄武王朝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这官职是正三品，朕要你三天之内写个章程出来，若是写的好，朕亲自为你授衔。” 潜台词简兮读懂了。 写的好，就亲自授衔为她撑腰。 写不好，这官职能不能落到她手里还是两说。 “是，多谢陛下。” 不过她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陛下就这样相信臣？” 她是从轩辕王朝来的，她的身份只怕张翘比她自己都知道的清楚。 就这样一个别国来的人，只见了两次面就授以这样重要的官职。 不知道是张翘心大，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闻言，张翘很是自信的笑道：“朕既然敢用你，就自然不怕你的手段。” 那眼神就像是简兮曾经在野外见过的老虎，直勾勾的充满野性的侵略，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这是来自于女帝绝对的自信。 简兮装作被震慑到般的低垂下头，“是，陛下决断英明神武，臣望尘莫及。”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快去准备准备，三日后若是写不出让朕满意的答卷，朕可要好好的罚你。”张翘眼角带了些许困意。 年纪大了，加上聊了这么久又喝了不少酒，精神不济也是正常的。 简兮识趣的告退，只是走的时候余光时不时的瞥向手边的那炉酒。 真的好香啊。 早知道就尝一小口了。 简兮走至外间由侍女伺候着穿上斗篷。 出去的时候还是张格亲自护送。 “张将军，等等。” 一位穿着宫装的侍女小跑着，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 张格停下脚步，很是诧异，“佳女官？” 女子终于不用那么赶了，骤然停下来还是喘着粗气。 又对着简兮行了一个标准的王庭礼仪，“大人，下官是掌管王庭酒水的佳佳，陛下特意吩咐，让下官将这酒赐予大人，还说大人眼睛一共瞟了这酒十五次，下次若是有想要的，直说就是。” 佳佳将手里的盒子递给简兮身后的楚绿。 简兮错愕。 连她瞟了多少眼都数的这么清楚，她都是用余光瞟的啊！ 简兮颔首，虽然还没有被正式授予官衔，但是对于下官是不需要行礼的。 “多谢佳女官，劳你替我回禀一声，三日后，简兮定然亲自拜谢陛下的赏赐。”说着从怀里掏出三片金叶子递给佳佳。 佳佳没想到还有赏赐，收下，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下。 只有旁边的张格听得云里雾里。 就见了一面女帝，简兮就成了佳佳的上官。 要知道佳佳在王庭里可是五品女官，地位和他这个侍卫长不相上下，并且颇得女帝宠爱。 第229章 变故 简兮转头解释道：“陛下准备授我大司农一职。” 她用词还是很谨慎的。 只见张格一脸怪异的看着她，简兮还以为她说错了什么。 谁料张格只是怔愣了一瞬，便行了一礼，“恭喜大人了，大司农一职空置许久，祝大人能大展宏图。” 虽然觉得怪怪的，简兮还是笑着应下，“多谢将军。” 事出反常必有妖。 简兮还是决定等回去了找张岑儿问问缘故，她不容许任何一个细节被自己忽视。 在这里她可没有庞大的关系网，仔细谨慎才是她的护身符。 一路上张格都没有继续搭话，简兮心中的那股诡异感更甚。 “多谢将军。” 简兮优雅的下了马车，转头道谢。 “大人客气了。” “驾！” 马车扬长而去。 简兮听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声音，一直扯着的笑脸才终于垮下去。 脸好僵。 伸出右手，楚绿极有眼色的上前搀扶。 另一只手提着礼服的裙角，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嘉禾公主府很大。 张格送她来的是正门，她住的东侧院离正门二里地。 ..... “夫人，要不奴婢去找管家传顶软轿过来？”楚绿好心建议道。 简兮真诚道：“快去快回。” 她真的不想再走路了。 等着的间隙，银屏带着一顶看起来十分华贵的八人抬步撵向简兮走来。 步辇的顶是黄色的，扶手处錾着凤凰纹样的鎏金。 银屏笑着走向前，“夫人，我们公主有请，请夫人上轿。” 抬步撵的下人们收拾好一条供简兮上去的路，恭敬的跪在两侧。 简兮看着那有着两层台阶的步辇，上面铺着白色泛着油光的动物皮毛，底下镂空的设计和她在王庭暖阁见到的那张小榻一样，小小的铜炉子里面放着上等的炭火。 实在是没有经受住诱惑，简兮鬼使神差的走向步辇，一屁股坐下去。 软乎乎的，皮毛下面应该还有软垫，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还夹杂着一股好闻的松香。 银屏见状将手里拿着的薄毯盖在简兮腿上，又调整了一下后面的鹅绒靠背。 “起！” 八个人抬的步辇，稳的不可思议。 简兮突然想起—— “对了，让人告诉楚绿一声，别让那丫头白跑一趟。” “是。”银屏随手打发了一个下人去给楚绿报信。 四面全景的设计，简兮坐在最高处，看着四周的飘雪，匆匆落到地上就马上消失不见。 按理说这里的气温也不高，地上却没有积雪，她百思不得其解。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漫天纷纷大雪。 不愧是公主府，一路上的景物各异，简兮坐在步辇上才算是第一次看到公主府的面貌。 虽然在北地，但是公主府里面的奇花异草却是不少，各种风格迥异的建筑，看起来庄重肃穆。 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人，倒是路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两个小丫鬟站在池塘边喂鱼。 “银屏，公主唤我何事？” 银屏眼神躲闪，“奴婢也不知。” 简兮叹了口气，又是这样。 其实她真的不是很喜欢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 “那你只说是好事还是坏事。”银屏此时无比庆幸之前她没有将简兮得罪死了，不然凭简兮在张岑儿身边的地位，随便说上两句话只怕她就没有好果子吃。 “公主召见夫人，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好事，还是天大的好事。 简兮从脑海中仔细翻找细节，都没有猜出来。 想不清楚，遂不再想，反正迟早会知道的，没有必要庸人自扰。 张岑儿的正殿，居然比她那东偏院还要远。 一行人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到。 简兮坐在步辇上面昏昏欲睡。 银屏轻轻拍了拍步辇侧壁，简兮恍然清醒，一眨眼便看到了一座白金相间，高耸入云的建筑。 “夫人，正殿到了。” 简兮晃了晃脑袋，在银屏的搀扶下进了内殿。 里面很是安静，张岑儿正一脸怒气的坐在正厅。 上首的是帝夫阮池正还有大公主张岚儿。 “岑儿，你身为皇女，理应承担起为皇族繁衍子嗣的重任，既然巫医说过你没有怀孕，那么便由本君做主，为你择夫。” 说着让对面以紫纱覆面的男子揭开盖头。 五人风格迥异，清冷、妖冶、豪爽、温柔、活泼，唯一相同的便是身姿高挑，容貌绝尘。 阮池正抬手指着面前的五位男子，“这些都是本君从氏族中挑选的男子，你看看可有中意的，若是觉得他们做正夫不合适，留一两个在府中做侧君也使得。” 张岑儿攥紧拳头，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之色，“我不需要。” 张岚儿有些不满，“六皇妹，这是母皇的意思，我和父君也只是照做罢了，好不好的，你随便挑一个就是了，不然母皇生气降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我说了，不需要。” 简兮一步一步走到外面，听着厅里传来的争吵之声。 转头看向银屏，一脸这种场合你觉得我来合适吗的表情。 提腿就想跑。 岂料，银屏扯着嗓子喊道：“公主，简兮夫人到了。” 简兮迈出去的腿瞬间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内厅里传来张岑儿响亮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罢。” 得了。 这下走不了了。 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银屏。 简兮还是进去了。 一进门。 里面金灿灿的装饰，还有各色的水晶摆件，差点没晃花她的眼睛。 伴随着的还有扑面的香风。 数不清是里面到底掺杂着多少种香料，简兮怀孕之后鼻子本就比正常人还要灵敏，没忍住，捂着鼻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喷嚏。 “见过帝夫、大公主。” 简兮微微弯曲膝盖行了一礼。 阮池正一心都在张翘交给他的任务身上，无心去揪简兮那细小的礼仪错漏，只略略点了点头。 “岑儿，陛下也没有逼着你非要选一位正夫，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张岑儿心内腹诽，要不是张翘的意思，阮池正那鼻孔朝天的架势，只怕是这辈子也不会踏进自己的公主府。 第230章 问卜 张岚儿注意到一边站着的简兮，扬着无可挑剔的笑脸。 “简兮，你也劝劝六皇妹，左不过是多个人在公主府吃饭的事情，这样我和父君回去了也好交代不是。” 简兮抬起眼睛瞥了一眼站在中央的的五个男子。 该说不说，阮池正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五个人都是个顶个的腿长腰细，宽肩窄臀。 不过看旁边张岑儿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她可不敢掺和这个烂摊子。 简兮扯着假笑，“公主的私事，岂是我能拿主意的。” 张岑儿拍桌而起。 她讨厌阮池正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这几个人都是阮池正送来的，她一个都不想要。 她更讨厌张翘只拿她当做生育工具的想法。 所有的一切她都讨厌。 心底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张岑儿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简兮。 简兮：！！！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帝夫这么关心我，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我喜欢简兮，我们在轩辕王朝的时候，马球会上定情，相知相许，所以我才带她居住公主府，帝夫尽管用此话回禀母皇就是，定然不会让你为难。” 阮池正下巴微扬，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生出来的贱种，居然这样寡廉鲜耻。 不过这样正合他的意，近来陛下似乎对张岑儿越来越关注了。 只要传出张岑儿喜欢女子的流言，这样人立为储君，江山也难以后继。 张岑儿就会彻底失去王位的继承权。 简兮错愕的微微张嘴。 刚想开口解释，谁料阮池正当即起身，“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君自会回去将六公主的想法禀告女帝。” 张岑儿轻蔑一笑。 “那就多谢了。” 张岚儿还想说些什么，被阮池正一把拉走。 一直到了车架上。 张岚儿终于挣脱了自家父君的钳制。 “父君，岑儿她刚刚明明是气话，你难不成真要去这样回禀母皇？” “这话是从她自己口里说出来的，岚儿你也是听到的，这样回话也没有什么不妥。” “父君！”张岚儿大吼一声。“她是我妹妹，你这样做让她以后怎么办？” 阮池正阴沉下脸，“岚儿，你太心慈手软了。” 看见张岚儿伤心，阮池正还是放软了语气，“父亲的背后是玄武第一世家，你注定是要做女帝的，只要你做了女帝， 我们阮氏一族就可以延续荣光，他们也会是你身后最大的助力，你明白吗？”说着微微用力掐紧了张岚儿的胳膊。 张岚儿看着父君眼中那殷切的期盼，说不出半点其实她本就不想做女帝的话语。 “就算这样，那还有二皇弟、三皇妹、四皇弟，怎么说也轮不到六皇妹，父君为何总是针对六皇妹？” “傻子，我和你母皇夫妻多年，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你们几个兄妹里面，张岑儿是最像女帝的，虽然陛下不说，但我知道， 她最喜欢这个张岑儿，这次张岑儿能活着回来，我担心她会威胁到你储君的地位。” 阮池正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当上储君，这样他就能向家族交代，死也无憾了。 任何挡在前面的绊脚石，他都会为女儿一一除去。 厅内。 简兮被张岑儿的胡言乱语气的肚子有些疼。 张岑儿亲切的扶着简兮坐下，“来，快坐，我还没有恭喜你，被母皇授了大司农一职呢。” 简兮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你先别扯开话题，刚刚你和帝夫说，你喜欢我，你这不是给我使绊子吗？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还不得活扒了我的皮。” “切！母皇才不会相信的，你放心就好了，帝夫原来也是知书达理的，近几年好像是魔怔了，一心想让我大皇姐做储君，她那些心思连我都瞒不住，更不用说我那精明似鬼的母皇了，不用理他。” 闻言，简兮这才放心。 只要不影响到她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公主府的闹剧很快传到了皇宫。 宣德店。 巫兰雅和张翘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局。 探子一字不差的将发生的事复述给两人听。 张翘手中的白子从刚开始的果断，到后面的犹豫不决。 “好了，朕知道了，下去。” “是。” 巫兰雅笑眯眯的看着棋局。“陛下可要认输？”她应该是整个玄武王朝第一个敢在下棋上赢了女帝的人了。 张翘眉宇紧蹙，右手握拳支在下巴上，“容朕再想想。” 思索片刻后落下一子。 巫兰雅不紧不慢的落子，一前一后，不过七八手。 张翘直接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盘上，“朕输了。” 巫兰雅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在一处了。 “陛下棋力渐长，倒是不容易，老婆子我每天闲着就是下棋打谱，陛下输了也是正常的。” 张翘语气带了一些撒娇，“巫婆婆，也就你会哄朕开心了，刚刚探子说的，你觉得可不可信？” 巫兰雅语气平静，“巫族只会对有关王庭生死危机之事做出预测，这是陛下的家事，老婆子不知。” 张翘摇摇头，亲自将棋盘上的棋子归类放好。 “哎！此事想也知道是帝夫忌惮岑儿回来会影响到岚儿的储君之位，朕老了，周边的部落虎视眈眈，岚儿的性子不够狠，也不够聪明， 根本做不了决断，他一心想着为女儿的前程做打算，就没有想过若是为君者不能震慑下臣，将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想必陛下心中早有决断。” “朕今天找大祭司来，是有要事商量。” 张翘坐正了身子，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在她看来都是些小事，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她。 “陛下请讲。”巫兰雅已经一百多岁了，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一缕一缕的编成绳子，头上全是白色的辫子，中间还用了羽毛装饰，脸颊两边都是黄绿色的三道油彩。 在巫族，能力越高，油彩的数量越多，三道油彩是大祭司的标志，也是巫族能力最强者的象征。 “三十年前朕请大祭司卜了一卦，预测未来三十年玄武王朝的气运发展，现今三十年之期已到，恳请大祭司再次占卜。” 巫兰雅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两块骨头。 第231章 传承 她神色瞬间变得十分肃穆，向上一抛，骨头落在桌子上。 “一卦只能问三个问题，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为陛下占卜了，占卜结束，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陛下想问什么？”巫兰雅的身上带了些许神性的光辉。 张翘思索片刻。 “玄武未来三十年的发展如何？” “如日中天。” “下一任的皇帝由谁来当才能让玄武王朝保持繁盛。” “张岑儿。” “能让王朝走向繁荣的人是谁？” “卦象只说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张翘的三个问题都是有关国事。 一问一答，很快结束。 其中牵扯的人物气运太多，巫兰雅在说完最后一句时，喉间涌上一抹腥甜，只是被她压了下去。 看来真是大限将至了，以前占卜泄露太多，最多不过是五感丧失，这次竟然直接吐血。 张翘揉了揉眉间，失笑道：“巫婆婆还真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的惜字如金。” 巫兰雅端起手边的酒碗，啜了一口，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目了然的事情不必多言，老婆子寿数不多了，下一个三十年就该是巫族的后辈接替大祭司一职了。” 张翘扬眉，“哦？是谁？” “巫族三当家的小孙子，巫展，我打算将他带在身边，在剩下的这段时间传授毕生所学，还请陛下准许。” 巫兰雅缓缓起身，行了一礼。 张翘伸出手轻轻扶起巫兰雅，一脸关心，“这种事情大祭司做主就是，朕怎么会有意见。” 看着巫兰雅满是褶皱的脸庞，张翘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朕不明白的是，大祭司算绝无双，既然知道是这样，怎么不提前将下一任的大祭司带在身边好好培养，非要等到时日不多的时候再行此举呢？” 以巫兰雅的卜算能力，只怕在下一任的大祭司出生之前就能知道是谁，何必这样舍近求远。 巫兰雅直起身子，从座位一边抽出自己的拐杖，捂住嘴止不住的咳嗽，像是在风中不断摇曳的残烛。 “占卜一道本就逆天而行，我这一生六亲无缘，虽然冒险三十年一卜，还是受到天罚，耳朵再也听不到声音，只能靠看人唇语，大限将至，占卜的次数略多了些，便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实在没有精力去教授徒弟，老婆子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张翘说什么，慢腾腾的转身摸索出路。 她的性子一贯如此，想说话的时候就多说几句，不想多说连张翘的意见也可以不用理会，偏偏她有倨傲的资本。 张翘招手让身边的侍卫远远的跟在身后护送。 巫兰雅拄着拐杖，每一步要走之前，拐杖和寒冷的地面碰撞发出笃笃的响声。 佝偻的背影，渐渐地和王庭雪景融为一体。 直到巫兰雅感觉不到身后侍卫的踪迹，浑浊的眼睛滑下一抹泪，悄然滑入地缝消失不见。 神殿。 一位人首鹿尾，手捧玄武神龟的女子雕像立于最中央。 女子一身兽皮外衣，头发编成一缕一缕的小辫子，上面用黑白羽毛装饰，脸上涂着黄绿三道油彩，眼神悲悯，俯瞰众生。 她便是巫祖，巫族最早跟在玄武开国皇帝身边的人。 巫展静静地站在神像面前。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拖沓夹杂着木头敲击地板的声音。 巫展转头，单膝跪地，“巫展拜见大祭司。” 巫兰雅缓步走到神像前方的椅子坐定，：“起来吧。” “是。” “知道今天来是做什么吗？” “不知，阿爹说让我一切都听大祭司的。” “我打算将巫祖的大祭司一职交于你。” “什么？”巫展抬头，不可置信。 大祭司是巫祖地位最高的人，他怎么可能？ 巫兰雅再次重复，“就是你，你可答应？” “我可以吗？”巫展不确定的问道，眼中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成为大祭司是巫族最高的荣誉，还能学习最为神秘的占卜之术，他当然是想的。 巫兰雅看着面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年，就如同看到了当年跪在神像下面，一脸虔诚的自己。 当初上一任大祭司也是这么问她的。 两人对话连一个字都没有差。 命运就是一个巨大的齿轮，以为自己一直在向前进，见识过不同的风景，历经沧桑之后，最终总是在抗拒与挤压之中走回原点。 就像是她每一次占卜问卦，结果都是既定的。 年轻的时候，充满朝气与不甘，不甘心被命运所驱使，想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改变。 到了最后，她做出的改变悄然间也成为了命运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她觉得荒谬、崩溃。 可是命运不停、轮转。 大祭司是荣誉也是枷锁，她忘记了前一任大祭司的苦口婆心，一心觉得自己一定和前人大不一样。 直到现在垂垂暮年，她只能甘心在命运的驱使下完成她最后的使命—— 传承。 知道命运的人是最可悲的，正如后面矗立千年的神女雕像，眼中悲悯，不光是怜悯众生，也是怜悯自己。 “有我在，你就可以，从今日起，这你就住在神殿，我会亲自教导你，在我死之前，我会将我的手札传授给你，以后得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 巫兰雅想了很多话，她想告诉巫展不要像自己从前那样不知疲倦的和命去争，不要去对未来还未发生之事过于执着，不要..... 想了想，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正如当初的她是一样的，任何事情只要不是自己撞过南墙，是不会有切身的体会的。 巫展虽然心中有着万千疑惑，但是一想到来之前阿爹的嘱咐，就全部咽到了肚子里面。 一定要听大祭司的话，不能惹大祭司生气。 想到马上就可以学到那传说中的占卜之术，巫展激动的连手都在颤抖。 巫族占卜之术，最强大的地方就是不用借助复杂的术数，就可以预知未来，无论是人、事、还是国家，都能知道其未来的发展，无惧天机遮掩。 不过这一法门只通过历任大祭司口耳相传。 只有在大祭司预测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将这一秘法传给下一任大祭司。 第232章 把水搅浑 三天后。 册封简兮为大司农的圣旨送到了嘉禾公主府。 另外还有黄金万两，府邸一座，连同地广人稀的塞北草原统统赏赐给了简兮。 张格单手放在胸前，向简兮行了一个下臣之礼。 “恭喜大人。” 身后的侍卫捧着一袭朱红的朝服上前。 “这是朝服，还请大人换上之后，和下官一起到王庭向陛下谢恩。” 简兮看着上面缀着明珠红宝的朝服，眼睛有些移不开。 “多谢将军。” 简兮双手捧过朝服，上面的明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多日来的风雪终于停住，公主府门前的赏赐满满的堆了一地，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张岑儿在一边眼睛瞪的溜圆。 简兮和母皇的赌约她知道，大司农也确实是一个要紧职位，三大家族中人一直对大司农一职虎视眈眈。 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张翘向来是举贤不避亲的。 只是玄武王朝情况复杂，刁民难训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 前几任大司农都是因为逼迫牧民种地，引起了多方势力不满，最后都是死于暴乱的牧民。 因着牧民背后有着靠山，追究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牧马放羊比起种地对百姓来说，更容易获得收益，玄武王朝气候多变，若是遇到天灾便是颗粒无收。 大司农可不好做。 简兮知道，张翘很满意她的答卷。 这几天她除了准备给张翘的答卷，最重要的还是恶补了一下玄武王朝的常识。 塞北草原靠近白虎王朝和轩辕王朝的交接点，是之前玄武王朝和轩辕王朝决战的地点，塞北草原以西便是神医谷。 虽然地广人稀，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够大！ 而作为一个普通的大臣就能和有爵位的勋贵一样拥有封地，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 初晨的第一抹阳光完全照亮王庭前方的玄武神龟。 大朝会便开始了。 简兮对于张翘选择上朝的这个时间，简直不要太满意。 这个点正是她吃过早饭没一会。 简兮找到自己的站位，恭敬站好。 玄武王朝地域极广，外地官员不必时时参加，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也就是说，地方官员一年只有一次觐见女帝的机会。 张翘一身黄黑相间的帝袍，在内侍的簇拥下坐上皇位。 玄武王庭之中是没有太监一说的，他们信奉长生天，敬畏生灵，对于阉割一事十分排斥。 简兮放眼放过去，朝臣中多有女子，皆是身材欣长，五官挺秀。 她的站位不近不远，但是因为站在其中瘦瘦小小的格外醒目。 朝会并不像简兮所想的那么严肃，张翘坐在高处看着底下的朝臣争吵。 简兮总结下来，争吵的原因最主要的是，玄武旱灾，掌管工部的官员想要拨银子兴修水利。 但是户部的官员坚持说，今年工部的份额已经用完，驳回了。 工部的官员就大骂户部官员守着金矿当守财奴，把国库当自己家的。 一边开始向张翘哭诉工部怎么不容易，一边骂户部的官员不作为 吵着吵着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 眼见着两方势力都快要打起来了。 张翘终于抬手制止。 “爱卿止住。” 简兮正看的兴头上，两方势力的长官平时应该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会子为着各自的目的在朝堂上吵得就和争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简兮心中那层对于权力的滤镜霎时碎开，之后化成了心中坚不可摧的信念。 世间事只有敢为者能为之。 这些人都可以，为什么她不行？ 这些人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的都是欲望，就和当初在夏氏院里争抢着去主屋伺候的丫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存在的环境换成了波诡云谲的朝堂。 权力为这些人镀了一层金，日常的言行在下位者看来便成了不可揣测的上意。 一瞬间顿悟，本来还有些迷雾的前路瞬间开明。 简兮的眼睛亮的惊人。 张翘随手一指，“你来说说，此事何解？” 众人目光纷纷向着女帝指尖所指看去。 简兮：！！！ 被点名了。 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将自己心中的思考说出： “臣以为，工部官员言之有理，若是兴修水利，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闻言，工部官员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昂首挺胸。 张翘不动如山，威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你是支持户部从国库中支取银两到工部了？” 简兮摇头，“非也，刚刚户部的大人也已经说了，工部今年的份额早已用完。” 这时户部一派的都站出来附和，“是啊，工部每年花销最大，却总是没有进账，就是个填不满的黑窟窿，多少金山银矿都填不满。” “哼！你们有进账？不过就是守着那些矿脉吃老本，也好意思说我们。” “住口！”张翘最烦这些人总是为了一件事情吵来吵去，这么多人，也不知道给她一个可行的章程出来，都是将问题抛给她，让她来做决断。 想起简兮给她的计划条理清晰，还结合了实际情况给出了两种可行的方案，张翘只需要在其中优中选优即可。 这样一看，朝堂上的这些人只会天天拿一堆破事来烦她。 她要是都做了，还要这些大臣是吃干饭的吗？ “你说！” 张翘眼睛看向简兮。 两方势力的人都齐刷刷的等待简兮的后话，至于其他中立之人，反正事不关己，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简兮：瞬间感觉额头有冷汗了怎么办，真想流两滴无语的冷汗呢。 “陛下，臣以为，玄武王朝的制度有很大的问题，若是不加以改革，必然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简兮掷地有声。 她并不打算支持某一方。 当事实对她有利，就强调事实；当规则对她有利，就强调规则。这是她一直以来贯彻的原则。 只是现在两者都不占，那她就只能拍桌子把水搅浑了。 一言起，满堂哗然。 最边上的一溜是成年的皇子公主。 张岚儿站在最前方。 她在大朝会上看见简兮穿着三品朝服本就惊讶，又听到张翘单独让简兮说出看法，这就代表了，简兮的出现就是母皇默许的。 她竟然敢这样说？！ 第233章 阮知音针对 简兮心中的笃定更甚。 既然她今天能站到这朝堂之上，肯定是张翘默许了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有什么不能说的？ 随即恳切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张翘眼睑低垂，扫视一周，见众臣都震惊于简兮的言论，无一人出面弹劾。 略微抬了一只手，“你且细说。” 简兮行礼，眉目间的风华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眼睛里面的神采极难描画。 “臣以为，玄武本国矿产丰富，底层百姓生产力太低，不事生产的贵族却是日益增多，长此以往，传至千秋万代，整个国家不能自给自足，岂不是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一位站在最前面身着暗红朝服的男子，厉声呵斥道： “就凭你如此浅薄的见识，还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本官可是知道你的底细，一个来自轩辕王朝的贱奴，也敢立于朝堂，还不叉出去。” 简兮心中微动，片刻归于沉静。 她还就怕这些人什么话都不说呢。 九阶之上的张翘并未出言，应该也是想看看她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位大人，我这一身明珠朝服是陛下亲赐，能不能站在这是陛下说了算，大人越俎代庖怕是不太合适吧？” 先扣一顶大帽子再说。 男子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张翘。 张翘古井无波的脸上眼睛微眯，好像有了些许猜测。 男子慌乱，“陛下，千万不能听这贱民之语啊！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 张翘只觉得这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阮爱卿请起，爱卿替朕掌管中枢，一片丹心，又岂会真的越俎代庖呢？简爱卿是朕亲自提拔上来的，朕想听她一言，爱卿不会不答应吧？” 阮知音听的冷汗直冒，张翘这看似不轻不重的敲打，可一点也不像是没将这话听进心里去的样子。 众人见陛下亲自下场护着这个女人，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简兮瞅准时机再次说道： “一个国家就好像是一个水缸，贵族就像这里面的金鱼，而百姓则是像这里面的虾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大鱼死了尸体自然会被虾米分食殆尽，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能形成自给自足的闭环， 现今玄武最大的问题就是，大鱼的食物主要是依靠虾米和外来供给，至于这外来供给就是用鱼缸里面的金银财宝去交换的，但是金银却是有限的，日积月累迟早自顾不暇，不知这样说，在座的各位可能听懂？” 张翘觉得简兮的这个比喻十分有趣，“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简兮面色平淡，将周遭的打量之色尽数看在眼里。 “办法有三，一是先鼓励百姓从事生产，百姓生活惬意，人口自然增多，也可增加赋税，国库自然充盈。” 户部官员在一边听的点点头。 好人啊。 玄武王朝户部的官员太难做了。 没银子了动不动就是让他们去挖矿冶金，金山银山也耐不住这样造，每年都是财政赤字。 赋税一年比一年短，那些人就想着往外掏银子，根本没想着增加一些国库收益。 近些年，玄武极北最大的那处金矿已经有枯竭之势了。 上报上去，张翘也是头疼。 上千年流传下来的制度，怎能轻易撼动。 “二是必须限制金银矿每年流通于市面上的数量，贵族本就不事生产，若是平白无故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底下辛苦劳作的百姓看到觉得劳动和付出并不对等，便会自暴自弃，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简兮尽量将道理讲的浅显易懂。 “哼，说的比长的还好听，能做得到才是真本事。” 还是之前反驳简兮的阮知音，简兮看其面貌和阮池正有些许相似，猜想他一定和阮池正有关系。 简兮知道对方存心要找茬，做足了谦恭的样子，“不知道阮大人觉得怎样才算做到呢？” 阮知音带着些许审视，似是在考量简兮有几分本事，“本相也不为难你一个女娃，若你在五年之内能如你所说，只让塞北草原能自给自足，赋税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五倍，那才算有本事。” 说着心里流露出轻视，简兮去塞北草原有何作为他一点都不关心，重要的是简兮是六公主一派的人，只要她离开帝都，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在任上。 五年也是他挖的一个坑，看现在张翘对简兮的宠爱程度，还是需要时间来凉一凉两人之间的情谊。 简兮仿佛是被阮知音的话逗笑，嘴角划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阮大人这是有多瞧不起下官，这话也是下官想说的，这三就是成立试点地区，只要陛下能让臣完全主礼塞北草原的一切事务， 五年之内臣一定能让塞北草原的赋税超过野马原，实现自给自足，届时陛下就可将臣在塞北施行的举措推行全国，到时候咱们玄武王朝就再也不用受到白虎王朝的掣肘。” 简兮的声音沉稳激昂，说到最后的时候语调扬起，那绝对的自信模样感染了周遭众人。 野马原是阮氏家族掌管的，有着玄武王朝最大的牧场，每年交上来的赋税是最多的。 简兮就是要用野马原做例子，狠狠的打阮氏家族一个响亮的耳光。 彼时，朝堂上一些热血的汉子竟被勾起胸中的万丈豪情。 立于朝堂的女官无一不为其坚毅的目光所感染。 祁姒是祁氏家族中旁系之女，是监管王庭礼仪祭祀的女官。 她们这一支本来已经没落，家中除了挂着一个祁姓，再也没有人能撑起门庭，她卖掉了家里半数的羊群，四处托求才得了这么一个官职。 每次上朝都是站在最角落里面，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安安稳稳的保住这个官职庇佑家中的老父和母亲，从来不参与党争权斗。 初心如此，她惯常做的就是一个看客。 今日倒是略有不同。 一向死寂朝堂突然照进来一束光，阳光之下不惧黑暗阴霾。 只是不知道这束阳光可以撑多久，或是还没有大放光彩便被无声湮灭。 第234章 圣水赐福 当初的祁姒也是有抱负的，她讨厌由权贵把持的朝堂，讨厌这些人的不作为。 可是日子久了，她渐渐的也明白了，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若是凭着一腔子热血不仅会撞得头破血流还会祸及家人。 她不敢赌，不知道这人能不能赌赢。 不过无论如何，她心底里是佩服简兮的。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简兮的说法并没有触及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塞北草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众人都以为是女帝随意打发她才给了她那里。 简兮朝服最边上的那一朵麦穗，是大司农的标志。 前两任大司农都是死于暴乱的牧民，所以哪怕是被塞进朝堂镀金的世家子弟也会尽量避开大司农这个职位。 所以不看好简兮的人是多数。 阮知音目的达成，当即恳求张翘： “陛下，既然这简大人如此自信，依臣所见，不如给她这个机会，若是成了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若是不成——” 话没说出口，简兮便玩味出声道：“若不成，下官便任凭阮大人处置，如何？” 阮知音和阮池正一样，从里到外都显露着坏坏的愚蠢。 不知道是不是安富尊荣太久的缘故，一样的目中无人，陷害人的招式让人一眼能看透。 简兮真的很想说一句：阮大人，你眼里的杀气已经快从眼里溢出来了，我都能猜到，你一定会在塞北草原派人杀我，所以我一定会找靠谱的人保护自己，请不要白操心了。 哎！ 朝堂之中阮氏一派的多是把持玄武王朝的经济命脉，所以最有话语权。 祁氏一派则是实干派，任劳任怨，就像是工部刚刚据理力争想要兴修水利的几人心里倒还想的都是百姓。 简兮初步的在心里筛选盟友。 她没有单打独斗的准备在，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她要是一个人把事情都干了，只怕张翘都会觉得她是不是想自立为王。 找寻合适的伙伴，形成利益同盟，也算是给张翘一个可以捏在手里的把柄。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 “诸位同僚可都听到了，这可不是本官逼她的，是她自己说的。”” 阮知音恨不得当场就让简兮写下军令状。 阮知音身后的几个大臣连忙出声，“是，臣下们都听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依爱卿所言。”张翘好像在上面什么都没做，只做最后拍板之人，却不声不响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几位成年的皇子公主，除了张翘提问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一侧旁听。 “今日朝会，朕还有一事宣布，大祭司巫兰雅年事已高，新任的大祭司人选已经确定，便是巫族的巫展，今天便举行接任仪式。” 话毕，号角声响起。 内侍们抬来一口大鼎立于大殿中央。 朝臣纷纷退至两侧。 光明门外走来两道身影。 巫兰雅身形佝偻，神色肃穆。 后面的巫展朝气蓬勃，眼里还有着难以压抑的激动。 大祭司代表绝对的公正和威严，平时隐世不出，不参与朝堂之争。 只有在女帝与群臣见证下举行接任仪式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大祭司。 端坐的张翘也缓缓站起。 巫兰雅脱下头上的羽冠，戴到巫展头上，接过内侍递来的湿毛巾，擦掉巫展脸上的两道油彩，用手指沾上黄绿油彩亲自为他画上三道。 简兮看着周围的朝臣们皆是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眼紧闭。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照做了。 眼睛留了一个缝，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巫兰雅双手合十放在鼻尖，似是祈祷，口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的足以容纳几千人的大殿内，安静的只能能听到巫兰雅似是梵音的唱祷。 简兮觉得内心安定许多。 唱祷结束。 简兮看周围的人还是闭着眼睛。 巫兰雅缓步走到九尺高台。 一步一步。 因着上面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简兮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好在她在一众人均一米八到两米的大臣中间根本看不到头。 她身子不动，半睁开一只眼睛。 台上的巫兰雅和张翘并肩而立。 忽而。 简兮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清明之意，就好像是滴了一滴冰水的感觉，透心凉。 “圣水洗礼，礼成！” “多谢大祭司赐福！” “多谢大祭司赐福！” “......” 原来是赐福。 “下一任大祭司便由我巫族的巫展继任，巫族会一直牢记使命，辅佐玄武皇帝，在此诚心祝祷我玄武王朝日益繁盛，长生天庇佑！”充满沧桑与故事的声音传遍大殿。 简兮目光所及，不论男女，皆是愤慨激昂齐声呐喊。 “长生天庇佑！” “长生天庇佑！” 简兮内心触动，这便是信仰吗？ 无论是谁，哪怕前一刻还在针锋相对，这一刻众人心中都怀揣着同一个信念。 巫展用火把点燃大殿中央的青铜鼎，众人见过新任大祭司，仪式便算完成了。 朝会结束。 简兮单独觐见了张翘。 张翘屏退左右，无一人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 第二日。 王庭中传来一道旨意昭示朝野上下： 塞北草原由新任大司农简兮独立所有，简兮的命令就是天，五年之内，任何人不得质疑简兮所作决策。 两月后。 简兮已经怀孕六个月，肚子微微显露。 帝都之外十里长亭。 张翘派张岑儿巡视周边部落，由简兮随行，也是让简兮多了解一些玄武的部落势力，两人在这两个月间几乎算是形影不离，彼此间情谊愈发深重。 “你这一去就是五年，也不知道母皇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让你去那穷乡僻壤。”张岑儿拉着简兮的手，万般不舍。 简兮算是她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简兮拖着稍微有些笨重的身子浅笑，“公主当初可是瞧不上我这样的贱民，现在却做这种伤心之态，是不舍吗？” 张岑儿丢开简兮的手，嗔怪道：“谁舍不得了，你别做梦，本宫才不会呢。” 简兮眼里泛着宠溺，摇摇头。 “这次机会于我而言是极好的历练，我虽然有些小聪明，对朝堂政事却是纸上谈兵，陛下肯给我时间历练我感激不尽，公主以后作何打算？” 第235章 带领 张岑儿抿嘴，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深远望向远处群山，“父君希望我效仿母皇当年，带兵去平定部落叛乱。” 简兮点头，“如此甚好，李侧君所言甚是，公主天资聪颖，最缺的就是历练，想来五年后，肯定会大不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倒时我带你策马去大漠饮酒，定然要不醉不归。”张岑儿露出一口白牙。 简兮有孕，虽然张岑儿再三保证服用了保胎丸的妇人可以喝酒，简兮还是坚持滴酒不沾。 “好。” 简兮此行带了一整个车队。 因为有着张翘的命令，她在户部支取了一大批粮食种子。 莫川等人自然是跟着简兮一起出发，塞北草原虽然是玄武王朝的领地，但是因着靠近夏国和白虎王朝，所以风土人情就有三国各自的特点。 简兮倒是有些期待塞北草原之行了，就好像是成年之后第一次脱离庇佑她平安的人或势力自己独立生长。 这次才算是她第一次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 真爽。 十一月的气候比较冷一些。 几人都穿着保暖的服饰，这次简兮并没有再选择策马，而是带着灵宝和白芷两个小丫头一起坐在温暖又宽敞的马车里。 张岑儿是一个出手极为大方的合作伙伴，这马车还是她友情赞助的。 从京都到塞北草原基本上需要将近一个月的路程，若是一路上没有舒适的马车可是要遭不少罪。 马车的内壁很宽敞，中间还用碳炉子生了不少火。 整个内部的材料很是特殊，遇到高温就会散发一种树木独有的清香。 “姐姐，听说塞北草原离神医谷很近。”白芷小小的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 她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师父了，也不知道师父最近过的怎么样。 简兮歪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杂记解闷，“是，到时候正好可以帮你打探一下你师父的踪迹。” 白芷用力的点点头，“谢谢姐姐。” 灵宝则是坐在一边的蒲团上面，聚精会神的盯着火炉里的炭火，直到里面传出一阵香甜的焦糊之味，小脸扬起兴奋的神采。 “好了！” 灵宝小心翼翼的用火钳子将炉子里面烤的成黑色的圆球夹出来放在瓷盘里面。 伸出小手，将瓷盘递给了在车厢外面赶车的莫川，“师兄，外面凉快，把这个晾凉一点就可以吃了。” 莫川一只手接过，“好，你在里面别吵着姑娘。”另一只手稳稳的驾着马车。 灵宝撅起小嘴，“我才没有麻烦姐姐呢，你仔细着，可别偷吃。” 莫川一边嫌弃，一边拿起其中的一个黑煤球放在手里捏碎，里面瞬间露出嫩黄色的内里。 “我才不会偷吃呢，这红薯有什么好吃的。”说完一口咬掉了半个红薯。 嘶！ 真甜，入口即化。 白芷端着还留着三个烤红薯的盘子，百思不得其解。 “灵宝，你那盘不是专门给莫川道长烤的吗？怎么还那样说。” 灵宝摇头晃脑，挑起一侧的眉毛，挤眉弄眼，“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白给的吃食和自己偷吃的吃食，当然是后者的味道更好一些，姐姐这炉子里面烧的炭火是上好的，烤出来的红薯也比寻常炭火烤出来的香甜，师兄一定会忍不住偷吃的。” 白芷放下碟子，隔着毛巾包起一只烤红薯递给正在看书的简兮。 马车中央很大，简兮躺在最中央的榻上，旁边两侧都有小榻，两个小丫头非要坐在地上烤火，说是这样有感觉。 简兮看着嫩生生的小丫头捧着烤红薯到自己跟前，眉眼融出一股暖意。 “这是给我的？” “嗯嗯，这是灵宝亲自烤的，姐姐尝尝。” 简兮笑着接过红薯，掰开，里面是黄色带着一些粉糯的果肉，捏下一口放在嘴里。 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吃，灵宝的手艺真好，你们也吃吧。” 红薯本就是在荒年的人才会吃的东西，灵宝摇摇头，这些东西她早就吃伤了，现在每天都可以吃饱，她再也不想吃这个了。 将手里的红薯递给白芷，自己则是拿了桌上的一小块糕点慢慢细品。 “你吃吧，我吃糕就好。” 闻言，白芷没有推脱，拿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 简兮吃完一个便觉得有些噎挺。 按下手边的一个按钮，马车的车窗缓缓升起。 不得不说，玄武王朝的这些工匠技艺那真是一等一的，不管是建筑还是车马用具都是极为精巧。 简兮临走之前特意找张翘要了两个善于制作机关器物的匠人，为了能让匠人能安心跟她走，她还专门将他们的家人一起带上，并且许诺到了塞北草原一定会妥善安置他们。 在玄武王朝，工匠的地位是极为低下的，仅仅只在奴隶之上。 为了生存，他们一般都会依附在大家族生存，或者进入王庭，自己也能因此庇护一家子老小。 工匠的技艺一般都是世代相传，手里面有积蓄的匠人，都会生很多的孩子，让其中一个孩子继承自己的手艺，然后供养别的孩子进入氏族去学习武艺，带兵打仗获取军功，只要有一人能起来，便能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简兮为车队特意争取了尽可能多的马车，除了莫川一行人、工匠、还有预测天气的巫师、了解玄武王朝风土人情的典仪官......另外也有张翘塞进来的一些人。 根据律法，去地方任上的这些属官家眷是可以配备车马的，但是匠人内侍则是走路前行。 简兮走之前是见过这些人的，老的老，小的小，若是在冰天雪地里面行进走路，只怕到不了塞北草原就得嗝屁了。 所以就找了一些马车车厢狭窄，上面只有一个可以挡雨棚子的马车给随行无官身的人。 这些还是张岑儿建议的。 玄武王朝等级森严，若是对这些底层匠人或者婢仆太好，怕是会引起一些属官的不满。 不过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一些内侍匠人们走不动路了，可以轮流上马车休息，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中途经过一些繁华的都城，简兮都会下令让车队休整，在城中好好的玩一天。 祁姒因着是边缘人物，所以这次被当做典仪官和简兮随行。 女帝赋予简兮绝对的权力 ，简兮下的第一个任令便是，允许家眷随行。 第236章 再次占卜 这对祁姒来说简直就是及时雨，她家中父母均已年迈，近些年身体愈发不好，只能将家中本就剩下半数的羊群尽数变卖。 帝都不是等闲之地，祁父祁母为着女儿能后每天方便进出王庭，在靠近王庭的地方买了宅子，光是每年宅子的翻修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们一家搬迁，祁父做主变卖了家中的宅子，下定决心跟着女儿去往任上。 听说这位女官身后没有背景，他也看开了，帝都真的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久待的，女儿年纪也大了，留在帝都中那些贵族子弟是瞧不上他们这样的家世的。 去了边远之地，有个一官半职兴许还能比在帝都过的更自在些。 稞城。 祁姒扶着母亲下车。 祁母看着眼前的驿站，忍不住感慨出声。 “这一路上真是托了大人的福，我和你阿爹一辈子都没有来过这些地方，听说稞城盛产青稞酒，你阿爹最喜欢酒了。” 祁父人在驿站，鼻子里都仿佛能闻到酒香了，“姒儿，等安顿下来，我们一起去街上打些酒来吃吧。” 祁姒看着在帝都中连门都不敢出的父母，现在脸上露出真心的笑脸，心内有些酸涩。 愈发觉得自己选择跟着简兮去任上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本以为做了官就可以庇佑父母，谁知道他们在帝都中为了自己也是百般憋屈。 祁姒点点头，眼里满是温情，“好啊，阿爹爱喝就多买些。” 他们现在身上的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衣食无忧的过完后半辈子了。 简兮带着莫川在稞城四处寻找本地的一些可以栽种的花木。 巫卓是会勘测天气的巫师，认识很多玄武王朝本地的药草灵花。 简兮觉得整个玄武王朝都充满了神秘色彩，譬如说是开在冰里的花和会发光的草，这些东西要是放在从前，她是信也不会信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就是希望能多搜集一些作物种子，在其中找到最适宜在草原栽种的作物。 巫卓平时少言，脸上两抹蓝绿油彩和当初的巫展一样。 莫川走在街上，看着过往的行人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盛放酒水的酒壶。 简兮回头，调笑道：“怎么？想喝酒？” 提起喝酒，莫川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被银五等人灌吐的场景，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条件反射似的摇摇头，“不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酒了。” 巫卓看了莫川一眼，“稞城的青稞酒天下闻名，入口醇香，后劲也大，莫大哥不喝还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着走到旁边卖酒的铺子，直接再桌上码的整整齐齐的酒葫芦里面拎走一壶，扔下银子，打开塞子猛灌了一口。 简兮看着四处很是新奇，这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半数的铺子都是酒铺。 不由得好奇，“这么多酒铺，能挣到钱吗？” 巫卓喝了酒之后，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些铺子并不只做本城的生意，每年青稞成熟之前，他们酿的酒就已经被个大草原预定完了，牧民放牧最怕严寒，青稞酒后劲大，喝一口浑身暖洋洋的，牧民最喜。” 简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看见祁姒一家三口迎面走来。 “大人。”祁姒热情的打招呼，手里两边挽着祁父和祁母。 简兮扬起一笑，“来买酒吗？” 祁姒扬眉，“对，我阿爹最喜欢喝酒了，好不容易出来，顺便带他们出来转转。” 简兮点点头，看着祁父祁母看见自己拘谨的模样，便扯着莫川走开了。 现在多少也是个领导了，还是要知情识趣一点。 简兮带着巫展莫川来到了一处巨大的交易市场。 交易市场里面都有平时看不到的好东西，还可以以物易物。 遇到不认识的植物，简兮就问一边的巫卓。 还真让她淘到不少好东西。 突然。 一个摊子上的东西吸引了简兮的注意力。 一朵极大的麦穗，被掺杂在摊子上炮制的草药跟前。 这麦穗比简兮之前见过的都大，摊主是一个老婆婆，身上的裙子打满了补丁，手上满是皲裂的伤口。 简兮踱步走至面前，“阿婆，你这都是草药？” 摊主婆婆见有客人，连忙换上笑脸，“姑娘看看，都是我自己去山上挖的。” “死丫头，谁让你跑出来的？” 莫川眼尖的看见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看是灵宝和白芷两个人。 因着不清楚稞城的形势，两个小丫头被简兮留在了驿站里面。 谁知道灵宝居然带着白芷两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莫川三步并做两步，隔着老远扯着灵宝的耳朵，一直揪到了简兮面前。 后面的白芷怯生生的扯着衣角，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灵宝被扯的枝丫咧嘴，想要伸手去打莫川，莫川直接用手抵住了灵宝的小脑袋，灵宝的手就只能在半空中挥着，却碰不到莫川的一片衣角。 简兮看着这一对活宝，真是觉得头都要大了。 莫川除了能保证灵宝活着以外，其他的事那是一点都不惯着，美其名曰是让灵宝从小就知道江湖险恶。 “好了！”简兮出声，“莫川，放开灵宝吧。” 莫川一只手按着灵宝的头，“你看这凶丫头，只要她不打我我就松手。” 简兮看向灵宝，“灵宝，你要是想你师兄放开你就不要动手了，听懂的话就住手，要是再这样你们全部给我回驿站闭门思过。” 灵宝瞬间停手，莫川也松开了他的手。 简兮招手唤过后面的白芷，白芷性子安静，做错了事一直低着头。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出来了吗？” 白芷看着一边气呼呼的灵宝，开口解释道：“姐姐，我们刚刚真的有在乖乖待在房间，灵宝看他师父留下的册子，我在背医书，灵宝突然说今日宜卜卦，就占了一卦，说是这里有姐姐一直想找的东西，才带着我这里来的。” 巫卓听到卜卦，惊奇的看了眼灵宝。 这丫头小小年纪能卜卦？ 简兮本来对这两小只就是纵容态度，听到这样的原因也不忍心苛责。 第237章 青竹坊 “既然来了，就好好跟着，以后不许再这样任性了。” 简兮看着两个小丫头，不过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因为最近吃的好些了终于养出了一些肉。 她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所以到后面自己又能力了就开始报复性的进食买东西，想要补偿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童年的创伤又岂是这样简单就能弥补的，即便是重来一世，她有机会好好将自己重新养一遍，却早 已经没了当初的感觉。 人总是被童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她不是天生富贵，也没有体会过父母双全，面对小孩子她总是还保留着心底的最后一份童真。 走到一边的小摊，简兮亲自买了两串糖葫芦塞到灵宝和白芷的手里。 灵宝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自家师兄，看他脸上并没有要找她算账的神色，张开口咬了一大口糖山楂。 将剩下的糖葫芦伸到莫川面前，小小的脸上似乎还有这挣扎和不舍，“给你吃。” 莫川不管那么多，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眼里尽是不屑，“哼！” 灵宝似是着急，“你都吃了糖葫芦了，就不能生气了。” 两人的打打闹闹简兮早就习惯，她牵着白芷的手，继续走到之前看好的摊位。 老婆婆摊子上的草药都是山上随处可见的，白芷见到熟悉的草药还会指出来，“那是车前草，师父说，车前草可以清热解毒，若是牲口夏天中暑了也是能吃的。” 本来还在摊子上同样看着草药的妇人，听到这是牲口吃的草药，连忙扔下手中正在看的草药，拍拍手生怕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简兮有些尴尬，但是看着白芷一脸求知欲的蹲在摊子面前辨认药草，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老婆婆脾气好一点，换成泼辣些的，被人搅扰的生意，破口大骂也不是不可能。 简兮指着其中一捆用麦穗扎着的草药问道：“老婆婆，这个多少钱？” 老婆婆在裙子上蹭了蹭手，双手捧起简兮想要的药草，“这是金银花藤，这个时节金银花已经很少了，这是最后一茬，姑娘要是喜欢，只要五枚钱。” 简兮接过老婆婆手中的藤，从钱袋子里数了五枚钱，又在钱币中间夹了两片金叶子，集市上人多眼杂，这老婆婆看着颤颤巍巍的，她要是直接给的话怕有人打坏注意。 金叶子都是专门找工匠打造的，胜在精巧，若是典当换了钱，足够穷苦百姓三口之家半年的嚼用了。 老婆婆年纪大了，看着手里的五枚大钱中间好像是有什么颜色，但是对面的简兮光看穿着就非富即贵，一看就不是会短她这几枚铜钱的人。 在手里掂了掂，骤然出现了两片精巧细致的金叶子，老婆婆骤然瞳孔一缩，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将铜钱放进了衣服最里面的口袋。 再转头看见简兮的时候眼底带上了一些泪花，“姑娘，真不知道该如何谢您，我家里的小孙子病了，请大夫需要银子，本来不该收您的钱，只是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这摊子上您再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就是了。” 简兮展颜一笑，“不用了，我想知道这金银花藤上的麦穗，是老婆婆你自家种的吗？” 老婆婆刚想开口。 “这麦穗我要了。”一道极为骄横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马儿的嘶叫之声。 集市里面不许策马，来人一身绛红色皮毛长袍，头戴鹿头帽，却并不理会这些规矩。 马儿堪堪停在摊子面前，周围摆摊的小贩纷纷推开，不敢招惹这人。 简兮见状，向后一步，语气带有不满，“你是何人，居然如此失礼。” 男子神情倨傲，并不言语，挥出马鞭便想将简兮手里的金银花藤卷过去。 莫川眼中凝成一股杀气，单手直接捏住了男子甩来的鞭子，用力一抽，男子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摔下马。 “真当道爷是吃素的了，是不是给你脸了，居然这么张狂。” 莫川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简兮也曾经问过。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莫川却是一个暴脾气。 莫川毫不在意的说道：“师父教的是逍遥道，讲究的就是率性而为，有仇当场就报，报不了就好好学习，等以后有能了再报。”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吃一点亏。 老婆婆和白芷都被简兮护在身后，老婆婆扯着简兮的袖子，脸上带着惊恐，“姑娘，那位是稞城最大酿酒青竹坊的少主青竹醉，他姑姑嫁给了稞城城主，城主无子嗣，多以对这个侄儿倍加宠爱，趁现在官兵还没来，你们快逃吧。” 简兮挑眉，城主？ 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称呼。 旁边的巫卓及时提醒道：“像这种小一点的城池，王庭会从当地氏族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当做城主，稞城城主是四品地方官，手握实权，大人虽然是三品，但是还未到封地接掌兵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简兮有些惊奇，还以为巫族众人都是不通俗务的人，没想到这个歌巫卓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巫卓不过是不想招惹是非罢了。 “知道了，我自会注意分寸。” 青竹醉捂着被撞得闷闷作响的胸膛，幸好冬季穿的衣裳够厚，从马背上摔下来没有伤到脏腑。 眼神冰冷的看向莫川，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哨，放在嘴唇下面吹响。 青竹醉冷哼一声，“哼！你们一会儿死定了。” 士兵踢踏之声圆圆传来。 简兮怕连累了无辜之人，转身对着摊主老婆婆说道：“今日是我们连累你了，若是有人找你麻烦，就去城东驿站处，报大司农简兮的名字，那里的人自然会帮助你的。” 简兮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簪子拔下来，上面有着玄武王庭的标志，是临走的时候张岑儿送给她的。 “这是信物。” 她简单的交代完。 官兵已经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了。 简兮将捆绑金银花藤的麦穗放进随身的荷包。 第238章 挖麦种 谁料青竹醉眼尖的看到了，“住手！那麦穗是本少爷的。” 简兮并没有理会，想了想，将荷包交给了莫川。 莫川是这里面武力值最高的人，交给他最为妥当。 两边的官兵身上佩刀。 领头的上前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在稞城袭击城主的侄子。” 灵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哈，姐姐你看他像不像我们之前遇到的看门狗。” 别说还真有点像。 简兮从腰间取下令牌，捏在手心，“我是女帝陛下册封的大司农，此番来稞城也是奉命行事，你们胆敢拦我？” 说的没错，去塞北草原路过稞城也算是奉命行事了。 领头的一看简兮手中的玄武令牌就知道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犹豫的目光看向青竹醉。 青竹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来历非凡，若是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和领头官兵交换了一个眼神。 简兮一看就猜出了两人龌龊的心思，无非是想杀人灭口。 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们随行的属官已经回去驿站报信了，一路走来也有官防路引，你就能保证我们当中一个人也逃不出去？” 领头官兵终于知道怕了，在青竹醉的耳边低声说话，“大少爷，这些人咱们可惹不起啊，若是闯出祸事来，城主怕是饶不了小的们。” 青竹醉想起自己那个暴躁的姑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不过嘴上还是放着狠话，“今天是你们运道好，以后可别犯我手里。”现在人多眼杂的，他可不想给人留下话柄。 只是胸中憋闷的一口气怎么都撒不出来，从来只有别人迁就他青竹醉的，他还没有迁就过别人。 毒蛇一般的眼睛扫视众人，记下面孔。 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青竹醉在集市大闹，惹到女帝来使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稞城城主麦穆的耳中。 瓷器碎裂之声传来。 “看看你那好侄子，就知道打架生事，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天天扯着我的名头欺负生意场上的人，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青竹夫人一身华贵衣衫，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温柔之色，“醉儿年纪小，骄矜一些也是有的，夫君若是怕陛下怪罪，我晚点亲自去驿站替醉儿向那位大人赔礼可好？” 麦穆看着满眼爱意的妻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再说什么重话。 “我们是东道主，我晚上设宴，请那位大人到城主府一聚岂不好？有为夫在，夫人不必委曲求全。” 青竹醉近些年来愈发猖狂了，自家夫人好性，为着血缘关系总是出头为他填坑，每年光赔出去的银子就是一笔不小得数目。 也该是时候给那臭小子一个教训了。 简兮没有心思想这些。 她跟着老婆婆到了她平时采药的地方。 这麦穗颗粒饱满，根茎粗壮，又是长在草原，很有可能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适宜草原种植的作物。 老婆婆给简兮指了地方，就急匆匆的去找大夫了。 她家小孙孙还等着大夫开药呢。 简兮带着众人正在山脚下寻找，忽然想起来巫族擅医，转头看向巫卓。“巫卓，你会医术吗？” 巫卓正在扒拉草地，闻言应了句，“会，巫族的小孩自幼都是看医书认字的。” 听到这话的白芷抬头看了一眼巫卓。 简兮点点头，看来这个手下对她还不是完全信任。 万事只做好他分内的事，闲事不理。 这可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手下，以后还是要多考察考察。 “是不是这个？” 白芷双手扒拉草丛，看到了一小片看起来很像是麦子幼苗的植物。 简兮闻言快步走过去，看到幼苗的时候，使劲拍了一下脑门。 她真是昏头了，现在十一月，即便是有小麦也还是刚刚发芽的冬小麦，这成熟的麦穗应该是老婆婆夏季就积攒下来的。 “白芷，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说着，抽出靴子里面的匕首，就想将这一小片麦子挖出来。 简兮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蹲下身子还有点勉强。 莫川见状连忙止住，“这点小事还是让我来吧。” 简兮一点也没客气的直接将匕首递给莫川，还不忘小心叮嘱，“小心点，连根挖出来，不要伤了根系。” 灵宝看着莫川动手，拍拍胸脯打包票。“放心吧，我们之前在路上没饭吃，师兄就会给我挖野菜吃，他技术好着呢。” 简兮失笑道：“你还真是你师兄的漏风小棉袄。” “死丫头，皮又痒了，真是欠收拾。” 灵宝的性子有些跳脱，和简兮在一块，简兮也是尽可能的放纵她的性情。 她蹲在地上看莫川挖草实在无聊。 索性拉起了白芷的手，“怪无聊的，我们去屋里看看老婆婆的小孙子，看他病的怎么样了。”说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简兮。 她是发现了，姐姐说话可比师兄管用多了，连师兄都要听姐姐的。 白芷一听到病人两眼放光，师父说她现在还不能开方，以前都是跟在师父身后打下手，有现成的病人，她还是挺想去看看的。 老婆婆家的屋子就是在山脚下的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看着摇摇欲坠的。 简兮见就在远处眼睛看的见的地方，大概两百米，随时都能照看的上。 “那就去吧，但是不许捣乱，婆婆去找大夫了，你们悄悄的，别吵着人家。” 两个小萝卜头点头如捣蒜，一转头蹦蹦跳跳的就奔向了茅屋。 巫卓看着若有所思，只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直到莫川将所有的麦种连泥带土都挖了下来。 简兮拿出自己的手帕，只是手帕有些小。 余光瞥到巫卓身上零碎布匹极多的巫师长袍。 “得罪了。” 随即挥动匕首划下一块布，铺在地上。 简兮指挥着莫川将麦种连带着泥土都放到布上。 巫卓：...... 等打包好之后，简兮才呲着牙笑道：“这可是造福万民的事，你那长袍就算是没了一块布也看不出来什么，等回去我赔你一件新的。” 第239章 我就是王法 莫川拍了拍手中的泥土，扫视一圈。 “咦？灵宝呢？” 简兮努了努嘴，事宜让他看茅屋，“她们说要去看看老婆婆家的小孙子。” 莫川直接将手里的麦草种苗丢给了一边的巫卓，“走，去看看。” 说着走向了远处的茅屋。 里面的白芷正在给一个看起来身材枯瘦的小男孩诊脉，面色凝重。 看见简兮等人想走进来的时候，当即大喊道：“别进来！” 莫川不明所以。 白芷求救般的眸子看向简兮，“姐姐，你身上有多余的帕子吗，扔给我。” 简兮没有一点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两条帕子扔了进去。 白芷取过帕子，先是为旁边的灵宝遮住脸，再用剩下的帕子将自己的脸遮起来。 简兮心里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能让白芷这样严肃的，莫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难道是传染病？ 白芷继续说道：“你们都离远些，这孩子可能得了麻风，这种病会过人的，麻烦莫川道长想办法烧些热水，我刚刚看到那边山坡上有好几丛还未枯萎的艾草，你们去摘些来烧烧。” 麻风，那可是会要命的传染病。 简兮心内缩了缩，她不懂医术，可却是十分听劝的一个人。 当即拉着巫卓去了后山拔艾草。 “莫川，你去烧水，记得要快。” 莫川来不及想灵宝，听到了指令便马上去做。 简兮还不忘对着两小只说，“我们三个人出去了，你们记得出来透透气，里面闷的很。” “好。” 白芷等着几人走开，才拉着灵宝从屋里走出来。 几人不敢耽搁，莫川在后院找到了一口铁锅，又去了山脚下的河水里面打了一大桶水，马不停蹄的烧热水。 这老婆婆能看出来家境并不富裕，灶台边连火石都见不到。 好在莫川对生火一事熟门熟路，很快就点燃了灶火。 刚摘来的艾草是是湿的，简兮将艾草放在灶火下面点燃，青绿的艾草上便生出一股浓烟。 白芷见状急忙呼喊，“对，就是这样，姐姐给我吧，我们刚刚很小心，以防万一还是用点燃的艾草熏一熏会有预防之效。” 简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拿着手里的艾草，尽可能的帮两人熏遍全身。 灵宝看着肚子微微隆起的简兮，蹲下身子一点点的为自己熏蒸，眼泪瞬间决堤。 “姐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凑热闹，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简兮眼睛定定的看着两人身上还有哪里没熏到的地方，只说了句，“别动，马上好了。” 巫卓看着莫川在一旁烧火，锅里的水将沸未沸，就将手里弄来的树皮和叶子尽数扔进了锅中。 “你干什么？”莫川大喊。 巫卓一脸无辜，“你不是要熬药？这是麻风树，树皮和叶有预防治疗之效，多熬煮一会，喝完之后在用煮烂的树叶擦手，就不会被传染。” 莫川浓黑的眉毛蹙起，“真的？” 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种树。 锅里的树皮和树叶怎么看都像是巫卓随手在路边采摘的野花野草。 巫卓感觉到自己收到了质疑，双手抱在胸前，“我可是族内最有前途的巫医，你敢不信我？” 要不是怕这些人感染了麻风传染给自己，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莫川的眼睛偏向一边，就看到简兮神色晦暗不明。 巫卓的背后响起简兮阴恻恻的声音，“也就是说，你有可能早就知道了那小孩患的是麻风？” 知道原由，也不阻止，把他们像耍猴一样耍的团团转。 好。 真是好的很。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了。 巫卓僵硬的背过身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后脑勺传来一股凉意。 空气像是凝胶一般，只有莫川面前咕嘟咕嘟冒泡的草药汤发出声音。 “咦？麻风树的皮和叶，师父给我的医书上有写，麻风树可以治疗和预防麻风，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白芷一把抱住身边的灵宝，眼里满是欣喜。 简兮没有说话，只是等草药熬好之后，先舀了一碗递给巫卓。 巫卓知道这次怕是得罪了这位他未来五年的主子，也不敢说出他没有接触过麻风病人，根本无需喝这草药的话，接过来，顾不上药水滚烫，尽数咽入喉中。 简兮本来无心为难巫卓，只是这人做事有些太不着调了。 还是要找机会杀鸡儆猴一番才行。 巫卓的表现说明了，跟着她的人也并非完全忠心。 她必须要找个机会震慑一下众人才行。 铿！ 刀剑出鞘之声响起。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哈哈，想不到吧，是你们自己没造化，送上门来，本少爷这次可是不会饶了你们。” 青竹醉带着一队家丁赶来，家丁皆手持兵刃，各个都是彪形大汉。 简兮厉声质问： “难道青竹坊一点王法都不讲的吗？” 青竹醉似乎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王法？在稞城本少爷就是王法，那死老婆子的孙子得了麻风，你们和得了疫症的病人接触过，本少爷今天就要送你们去瘟疫村，有何不可？ 若你识相，交出麦种，在跪下来向我叩头认错，说不定本少爷就会大发慈悲饶了你们。” 简兮真是要被这极品气笑了，给了麦种他们还有活路。只是这青竹醉一脸的纨绔样，要麦种做什么？ 想着就问了出来，“你要麦种做什么？” 青竹醉单腿抬起，像是在戏耍猎物一般，玩味笑道：“本少为何要告诉你？给我上！” 六七个家丁罗列在前。 简兮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莫川！” 莫川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那是他曾经路过夏盛草原时赢得的战利品。 软剑一划、一挑。 身强体壮的家丁就被伤了，再加上重达百斤的腿力，凡是交过手的都体会到了这种酸爽。 众人见莫川是个难缠的角色，将攻势对准简兮几人。 巫卓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当下便慌了心神，只知道到处闪避，却没有还手之力。 第240章 杀鸡儆猴 简兮见状直接将两个孩子推到巫卓怀中，“看好她们。” 扫视一圈，看到了墙角处类似农具的木棍。 脚一踢，长棍入手。 简兮将有些碍事的裙子掖到腰带上。 迎面对上两个家丁。 她自从跟着张岑儿，也知道了为什么玄武王朝的贵族女子会有如此高的地位。 就是因为在玄武王朝女子的体质可以通过药物改善变得和男子一样强悍。 甚至于有孕产子，也可以将其对女子身子的副作用降到最低。 也就是她现在喝的保胎丸的缘故。 改善体质的药丸张岑儿已经给她了，只是这药有一定的排出身体杂质的效果，她现在还有身孕，不能多喝。 张岑儿还给了她一副药膳方子，长久服用也能达到改善体质的效果。 药方中的药材白芷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说并没有什么害处。 喝的久了，简兮渐渐觉得好像因为这具身子自小身体瘦弱而带来的一些气喘的小毛病都没有了。 这是她第三次出手。 效果和前两次大不一样，除了身子足够灵巧之外。 以前晦涩不通的招式都变得极为干净利落。 青竹醉手下的家丁都是人高马大的，交手下来感觉都是空架子。 完全凭着一股蛮力在砍。 之前莫教给简兮一张人体经络图，上面用红点完全的标注了人体最薄弱的点，还有打哪能让人最疼面上却没有半点伤口的办法。 还说这是他们师兄妹这么些天的食宿费。 简兮本着多学学总没有错的想法，认认真真的学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青竹醉眼见这自己带来的家丁居然会两个看起来就十分瘦弱的人打的溃不成军。 “你们这群废物，要是不好好打，等回去本少爷揭了你们的皮，手上的刀是干什么吃的，使劲砍，砍坏了有本少爷呢。” 简兮手下棍棒不停，对面的两个家丁动作越来越慢，听到青竹醉的话，内心发苦，其中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少爷，这小娘皮毒得很，专门挑疼的地方打。” “放屁，我看就是你们见她长得好故意的，只要你们能给我降服住她，本少爷就将她赏给你们了。” 青竹醉跨坐在马上大言不惭，莫川看见地上掉落的鞭子，径直走过跑去拿了起来。 围着他的四个家丁皆是不敢动作。 这人猛的跟牲口似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莫川鞭子一甩，鞭子缠住了青竹醉的脚踝，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简兮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手指紧紧抓住棍子，下意识的用棍子挡在身前。 “啊！！！！” 悲痛的哀嚎声直冲云霄。 青竹醉捂着自己下身最柔弱的地方疼的冷汗直冒，面色苍白。 在场的男子无一不觉得胯下一阵凉风袭来。 简兮：瞬间觉得手里的棍子好脏。 主子受伤了，家丁们瞬间住手围在青竹醉身边做防御状。 莫川见状对这简兮直直的竖了个大拇指。 忍不住夸道：“师父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结果自然是收获了简兮的一阵白眼。 真不会说话。 这种恶心的人她根本碰都不想碰。 “大侠饶命啊，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 莫川手里的软剑上面滴着血，却一直没有下杀招。 他走至简兮身前，询问道：“要不要？” 简兮摇摇头，“你去.....” 莫川听的眼神发亮，走到了茅草屋里面。 简兮一只手支着棍子，直喇喇的站在院子中央，活像一个女煞神。 老婆婆带着大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大夫见事情不对，地上躺着的人又是稞城名声在外的青竹醉，顾不上拉扯就拂袖离去。 “大夫，大夫！” 不管老婆婆怎么呼喊，大夫连身子都没回，生怕被青竹醉记下样貌。 这样的是非之地简直太可怕了。 ヽ(*。＞Д＜)o゜ 谁料青竹醉身边的家丁听到来人是大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大夫拎了过来。 “大夫，快给我家少爷看看。” 青竹醉可是家中独子，要是子孙根出了什么事，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家主交代。 他们这些人的可都是青竹家族的奴隶，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家主手中，青竹醉除了事，他们的命也就没有了。 大夫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他看着身边虎视眈眈但是鼻青脸肿的家丁，又看着倒在地上的青竹醉。 无法。 颤颤巍巍的检查伤处。 简兮一个眼色，巫卓顿时捂住了两个小丫头的眼睛。 玄武王朝敬重强者，简兮一个人单挑两个壮汉的事情在巫卓心中留下了极重的印象。 想到那毫不留情的一棍，以及事后简兮面色不改的冷峻。 他只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 不敢惹啊不敢惹。 莫川走出屋子，顺便还带出了十几块碎布，用手上的黑布包着。 走向青竹醉几人，强硬的掰开青竹醉的嘴，将破布塞了进去。 另外七个家丁碍于莫川的淫威，没等莫川动手，就将破布塞到嘴中。 啪啪啪！ 简兮拍手声响起。 “不错不错，这破布正是那身患麻风的孩子贴身之物。” 众人闻言，忙不迭的吐出口中的破布。 “呸呸呸！” 青竹醉阴沉着脸，“贱人，你想做什么？” 简兮毫不在意的耸肩，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何时候想都需要看人脸色刻意讨好奉迎的小丫鬟了。 别人的恶意可以不用在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现在你们都是接触过疫症的人了，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坚持想要以权压人，将我们送去瘟疫村，我们为了自保防止你们日后报复也只能陪你们耗在这里，等过了感染最佳的喝药预防时间，大家是生是死就各凭本事了。” “二呢？” 青竹醉不想死。 “二就是，那边锅里有预防和治疗麻风的药，若是大家握手言和，你们可以去那边每人喝一碗，我们不做纠缠，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的话如何能信，你说是药就是药？” 第241章 识相离开 简兮指了指后面的巫卓，“看见没，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巫族巫医，是女帝陛下特意赐给我随行照看的，他说的话你们总该能信吧？”说完示意巫卓讲两句话。 巫卓抿嘴，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上面用绿色宝石镶嵌这一个大大的巫字。 “是巫医，是真正的巫医大人啊！”老婆婆请来的大夫显然是识货的。 玄武王朝的医者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加入巫医族学习巫医之术，只是他天资愚钝，实在是通过不了巫族的考试。 青竹醉半信半疑，只是还是接过了莫川端来的用破瓷碗盛着的药水。 不注意扯动了下半身，不由得痛呼出声。 等到家丁们都喝下药汤，青竹醉勉强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子，只是那阴鸷的目光怎么也挡不住。 简兮一侧唇角勾起，拿着棍子走到家丁面前。 虽然身材娇小，但是那目光中的睥睨之色让众人不禁捏了把冷汗。 简兮伸出棍子，指着青竹醉的鼻子，“今天让你走是我宽宏大量，并不似因为我怕了你，若是回去管不住嘴，我就算是死，也有办法让你们青竹坊上下鸡犬不留，懂？” 青竹醉被震慑的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简兮直接吐出一个字：“滚！” 家丁们知道主子拉不下脸，连忙赔罪道：“是是是。” 直接从老婆婆家后边找了一块木板，抬着青竹醉走了。 顺便还薅走了老大夫。 老婆婆一脸的愧疚，“真是对不住各位，那青竹公子近些日子正在寻找可以酿酒的新物种，整个稞城所有新奇的草木都搜罗遍了，就是为了参加一月后的品酒大会，都是老婆子不好，连累你们了。” 简兮知道了缘故，还是叹了一口气。 明明有可能是他们带累了这老婆婆。 若是没有他们先开口买了麦穗，说不定青竹醉看中了麦穗就直接拿走了，也不会找这老婆婆的麻烦。 看着对面老婆婆明显的战战兢兢，简兮表态道：“不怪你，是我的错。” 害怕高位者的迁怒，所以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希望对方能看在自己懂事的份上放过自己，是个可怜人。 老婆婆闻言点点头，只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请的大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青竹醉叫走。 她身上的钱已经全部给了大夫，她再也没有办法去请另一个大夫了。 不禁悲从心起，绝望又颓丧的一步一步走到茅屋。 简兮看着老婆婆形同槁木的背影，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坠入深渊。 “巫卓，你可知道怎么治疗麻风？” 巫卓闻言点点头，这会子他可不敢再藏着本事了。 简兮刚刚那一手着实震慑到了他。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看看。” 老婆婆听到此，眼睛里的神采如同死灰一般复燃。 她的小孙孙还有救！ “巫医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小孙子吧，老婆子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您，死了也会去求长生天保佑您长命百岁。” 巫卓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况且还是面对一个纯然一片慈心的长辈。 “婆婆快快请起，你这后山草药众多，就有治疗麻风的麻风树，麻风树的树皮和树叶熬水可以治疗麻风，怎么之前的大夫从来没有说过吗？那个锅里的就是麻风树的树叶和树皮。” 巫卓手指着锅里的地方，莫川已经找来了几片宽大的树叶，将锅里的药盛出来递给简兮几人。 老婆婆看着熟悉的树皮和树叶，本来应该高兴的，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来是它，我儿子和媳妇都是死于麻风，这棵树是他们成亲的时候，我家老头子亲自栽种的，说是这树长成了可以结果子，没想到被卖树的商人骗了，十几年了一个果子也没结过，没想到，这治病的药就在眼前，我的儿子和儿媳却永远也等不到了。” 老婆婆跪坐在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站起来，语气颤颤巍巍，声嘶力竭的想要问破苍天。 “这都是命啊！” 简兮眼见着老婆婆再这样就要晕厥过去了，连忙拿起一片树叶，里面盛了满满的药，拉起老婆婆的手。 “你现在可不能倒下去，屋里还有个小的等着你照顾，后山有现成的药，应该就是长生天在庇佑你的小孙子，长生天没有放弃你们。” 此刻一切安慰的话都有些苍白，简兮只希望这老婆婆能振作起来，毕竟屋里那瘦小的身躯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老婆婆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 她还有小孙孙等着她。 她要是撑不住了，她那可怜的小孙孙指定就没命了。 简兮看着老婆婆接过她手中的树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慢慢的 走向茅屋。 茅屋飘摇欲坠却是庇护这对婆孙最后的港湾。 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 她注定不能帮助所有人。 从腰间的钱袋中找出两锭银子，一共二十两，压在了锅灶底下。 巫卓在灶台前用麻风树的叶子用力擦洗老婆婆无意间接触过他的皮肤。 简兮见状没有说什么。 明哲保身，巫卓这样做也没错。 白芷心思细腻，虽然郭秀教导过她医者父母心，但是郭秀也说了，这心是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才可以。 她没有不知轻重的让简兮带上那对可怜的婆孙，简兮最后留下的银子已经够他们精打细算的过上几年了。 驿站。 麦穆的手下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祁姒作为现存的官位最高之人，担起了招待之责。 “大人稍候，我家大人马上就回来。” 城主派来的手下正是自己最信任的部下麦宗。 麦宗已经喝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茶了，他本就是武将，脾气暴躁。 要不是临行前麦穆千叮万嘱的让他一定要礼遇这位新来的女官，这会子他早就掀桌子了。 麦宗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意，“不急不急，大人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随我去赴宴，我们城主在城主府好酒好菜的等着大人呢。” 闻言，祁姒额头上顿觉一阵冷汗。 第242章 学问大着呢 虽然城主的官位没有简兮高，可这山高皇帝远的，也不能太过于轻视人家。 派出去了好几拨人在集市上找寻几人的踪迹，一点消息也没有带回来。 简兮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祁姒正在廊下急的直转圈。 “你站在这做什么，外面怪冷的。” 清冷的声音传来，祁姒顿时觉着这声音有如天籁。 “大人，你可回来了。城主派人来了，说是要请您前去赴宴，来的那个大人看起来可不好惹呢，等了两个时辰，等的脸都黑了。” 祁姒三两句将事情讲清楚，简兮点点头。 等了两个时辰才等的黑脸，这人脾气还怪好的嘞。 简兮略微拍了拍自己的裙角，用手随意捋了把头发，便一脸笑意的走进了会客厅。 “真是失礼了，这稞城竟然比帝都还要有趣几分，本官在一家酒馆喝了稞城有名的青稞酒，不想竟然睡着了，随行的侍官都是男子，不好挪动，本官就多睡了些许时辰，大人久等了。” 简兮的习惯就是逢人就夸，果然麦宗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帝都出来的人还是被他们稞城的繁华迷失。 不由得挺起了胸膛，与荣有焉。 麦宗站起身子行了一个下臣之礼。“稞城是繁华，我家城主听闻大人奉了陛下旨意路过稞城，顿觉招待不周，便令下官前来亲自请大人过城主府赴宴。” 简兮这些日子来已经摸清楚了玄武王朝之人的习性，那就是他们讲究豪迈和情绪外放。 所以她便做出欣喜万分的样子，“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大人名讳怎么称呼？” 上官问及下官的名字也是一种表示尊重的表现。 麦宗虽然等了两个时辰，看到这清艳美人，气性早就消了一半，更别提被简析这样言笑晏晏的问及名讳。 当即单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具有男子俊美气质的礼仪，“下官麦宗，是城主府的主簿。” 祁姒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真是刚刚那个黑脸对着她的男子吗？ 这一副孔雀开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祁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饰，一身棕黑的裙装，粗壮健康的腰身，一双看起来就极好生养的大脚还有充满力量的小腿，伸出双手，圆圆的脸上一双小小的眼睛精神有神采。 确认自己的美貌还在，祁姒不由得冷眼瞥了麦宗一眼。 真是没品的男人。 麦宗骤然觉得脖子一凉，只当是冬日里的凉风吹了进来。 看着面前有些柔弱的美人，麦宗不由得关心道：“大人，冬日寒冷，路上风雨霜寒，还是多穿件衣服吧。” 简兮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眼神，顿时拉开了和麦宗的距离，手掌微微抚摸肚子，露出有些凹凸的肚子。 麦宗看着美人的疏离有些不解，视线下移看到了简兮修长如白葱的手指，不由得又是赞叹。 “大人真是美若天仙，连手指都这么美。” 祁姒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道：“大人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你既然是来传话的，还不带路？” 城主邀请，按道简兮还有她身边的属官都是要参加的。 祁姒作为其中地位最高的女官，自然而然跟在了简兮身侧麦宗则是被挤到了一边。 简兮思索着，去城主府最好还是带上莫川以防不测，但是灵宝和白芷却没人照看。 索性一并带上了，相信偌大个宴席多两个小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城主府。 麦穆本以为最多来两三个人就够了。 直到看到麦宗身后那拖家带口的架势，咽了咽口水。 这少说都有十几人。 看向身侧的青竹夫人。 两夫妻的默契自然不用多言。 庆祝夫人柔柔一笑，对着麦穆行了一礼，“夫君先来招待，我去看看酒水齐备了没，可不要唐突了贵客。” 实则是后面的宴席根本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席位。 一个席位至多坐两人，看这架势少说也得准备十桌才可以。 城主请客，宾客却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传出去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传到帝都去，只怕陛下也会怪罪他们稞城不懂礼数，轻慢使臣。 麦穆淡定点头，挥手道：“夫人所言极是，快些去吧，我们且先聊聊。” 麦穆满脸笑容的迎上去。 早就听说陛下册封了一位女官，本以为简兮会像记忆中的贵族女子一样，只是为了给自己镀层金以后好找夫家。 没想到几凡是谈下来，这位女官进退得宜，行动间也是洒脱不羁，自有一种华贵之气。 麦穆在心中反复搜寻，简姓好像也不是什么古老的姓氏。 简兮对于对方的打量尽数收下，并且淡定的喝着杯中的奶茶。 还挺好喝的，里面带着淡淡的酒香，就和稞城街道里面那股熟悉的酒香一样。 第一次照面本就是双方的博弈，他们是平等交流的个体。 对方自然会在交际中定下相处的尺度。 这个时候，简兮苦学许久的王庭礼仪就派上的用场，一举一动无不昭示着身份不凡。 “大人这身气度，果然是帝都那等人杰地灵之地才能出来的，不像是我们这些乡野之人，只知道做生意，满身尽是铜臭之气。”麦穆自谦道。 闻言，简兮知道她也该走几句场面话了： “哪里，稞城才是真正的人杰地灵，稞城美酒天下闻名，百姓更是富足，一路走来，稞城更是为数不多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都城，可见大人政绩非凡，王朝想要繁荣自然是离不开生意人，城主实在过谦了。” 一番马屁拍下来，麦穆自己都觉得自己为了玄武王朝的发展好像也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他们稞城每年的赋税都是按时足量上缴的，可不是那些拖欠朝廷赋税的老赖可以相比的。 说话底气也足了几分，有种自己一直以来的勤恳被人看到并且精准赞扬了的感觉，对待简兮的态度也殷勤了几分。 “大人尝尝，这是青竹坊新酿的马奶酒。” 简兮此时也顾不上自己有身孕不能喝酒，官场上人与人之间最能拉近关系的地方，无非就是饭桌和酒局。 第243章 执念 轻啜了一口，“入口有奶香和酒香，入喉之后一股极为清爽的竹香弥漫鼻尖，真是好酒。” 一提到酒，麦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便是开口向简兮介绍这酒的由来。 “.......” 祁姒跟在简兮身后看的啧啧称奇。 这位上官看起来倒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麦穆身为稞城城主，听说为人圆滑老成，麦氏家族名一直把控着稞城的城主之位，稞城又以酒水生意闻名整个玄武王朝。 而作为城主的麦穆则是有名的笑面虎。 听说他曾经对待这一个当众羞辱他的人笑脸以待 那人却在回家的路上溺毙在了路边的水坑。 就是那种下雨之后只有小腿深的水坑。 纵然好多人都说这件事是麦穆做的，也没有人敢拿出来当面指证，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大人，宴席齐备了，请各位大人入席吧。” 青竹夫人一身华丽的紫色衣裙，头上是和衣服的纹样相配套的首饰，大气端庄。 麦穆只觉得简兮相谈甚欢。 从来没有人这么懂他，不管是稞城的民生还是一系列举措，简兮都好像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的百姓一样熟稔。 并且每次总能精准的夸到他的点上。 “大人，一起入席吧。”麦穆笑着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简兮低眸颔首，“请！” 路过青竹夫人的时候，简兮特意停下了脚步，勾起唇角，语气柔了几分： “今日带的人多，辛苦夫人了。” 庆祝夫人显然没想到简兮专门停下会和自己致歉，有些受宠若惊。“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效力是妾身的福气。”说着就要提裙行礼。 简兮安安稳稳的受了一礼，在玄武王朝，接受对方的礼仪也是一种尊重，况且据她的观察，麦穆和妻子感情甚笃，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果然。 麦穆看到自己的妻子受到了重视，对待简兮的态度也真切了几分。 热情的简兮都有些招架不住。 酒席在一个温暖的大厅内。 单人一席，呈环状环绕在大厅，中间则是宽大的高台，上面彩绸装饰，还点了两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火堆。 整个宴客厅充斥着红色，暖融融的气息能让人瞬间忘却外面冰冷的空气。 简兮忙了一天，一进宴客厅，就觉得有些困了。 这种环境真的太适合睡觉了。 青竹夫人看着简兮时不时抚摸肚子的举动，心中有了些许猜测，询问出声： “大人，妾身看你似有怀相，可是有身孕了？” 简兮点点头，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夫人慧眼，正是，已经有六个月了。” 闻言，青竹夫人眼中有些羡慕，“妾身和夫君成婚已经将近十年了从未有子嗣，子嗣一事当真是要看天意。” 见此简兮也不好再说什么。 看到了一边巫族打扮的巫卓，青竹夫人的眼睛亮了亮。 “这位大人可是巫族巫医吗？” 巫卓冷淡的脸上端的是面无表情。“正是。” 巫族向来高傲，青竹夫人并不在意巫卓的态度，反而很是欣喜的问道： “不知道宴席结束之后，妾身是否有幸能请大人为我诊脉看病。” 她也顾不上什么脸面端庄了，只要能怀上孩子她什么都不在意。 “自然可以。”巫卓端起酒杯，下巴微微扬起。 他是巫族的巫医，在哪里都应该万众瞩目才对。 还没有得意一会。 “可是这位夫人命中是有子女缘的啊，，，，啊！？你掐我干嘛？” 宴客厅中的构造奇特，无论何处的声音，坐在座位上都能清晰的听到耳中。 灵宝的一番童言，狠狠的戳中了青竹夫人的心防。 “你说我还会有孩子？” 麦穆看向简兮身后，那是一个身着青灰色袍子的女童，此刻正在被旁边的一个男子揪着耳朵教训。 “死丫头，学了点皮毛就开始卖弄了。”莫川真是操碎了心，这样的场合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说话，多说多错，偏偏灵宝要往枪口上撞。 “师兄师兄，不是我要说的，是师父让我说的。”灵宝试图挽救自己的小耳朵。 麦穆见状只得询问简兮，“大人，我麦家子嗣一脉向来单薄，我和夫人是自小长大，情投意合，却多年无子，这也一直是我们夫妻的心病，不知你身后的两位是什么来历，如何得知我夫人命中有子女缘？” 简兮喝了几口酒，再在这暖气底下烘了一会，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莫川，你来说吧。”自己惹的乱子自己摆平。 莫川抬起手，想要敲一下灵宝的头，悬了半天的手还是没有忍住落下，只是说了一句： “回去再跟你算账。” 灵宝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 莫川走出来。 歌舞已经退下。 此刻青竹夫人脑子里就只有一句，“她命中有子女缘。” “在下来自中原，是一名道士，可以观人面相定吉凶，只是在下修行不够，也只是能浅显的望到一点气运，至于刚刚开口的师妹，她天资愚钝，遇见人就会胡言乱语，倒是让城主见笑了，在下替她赔罪了。” 莫川恭敬的行了一个中原礼节。 只是麦穆可没有那么好糊弄，“早就听说中原人杰地灵，既然你会观人面相，不妨替我和夫人看看，我们命中是否有子女缘分。” 莫川自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抬头望了一眼麦穆夫妻二人。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 正寻思着这话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麦穆看出了莫川脸上的震惊，不由得好奇出声询问，“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中原也就是轩辕王朝，轩辕王朝的大部分臣民以前都是白虎王朝的，麦穆年轻的时候去过白虎王朝游历，那边叫年轻的男子都是称作先生。 莫川先是行了一礼，“城主，在下所言怕是会冒犯城主。” 闻言，麦穆更加好奇了，“无妨，本城主百无禁忌。”就连青竹夫人也是揪紧了帕子等着莫川的后话。 宴会上的人大多是简兮的属官，看见此情此景也都想看个乐子。 第244章 报复 玄武王朝的人对于占卜这种事情有着天然的敬畏和好奇。 巫族大祭司掌管天象占卜，在他们眼中就是神一般的人物。 没想到平时跟在简兮身后的这侍从，竟然也会占卜，他们只当这莫川是简兮的男宠呢。 “城主与夫人看面相是大善之人，城主夫人子女宫中显示应该有两子一女，只是，，，，” “只是什么？”青竹夫人语气急切。 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这几乎已经是她的梦魇了。 “只是印堂发黑，中间有小人挑拨作祟，这子女宫愈发暗淡，若是不拔除祸根，只怕是以后会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四个字像是四座大山一样压的青竹夫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麦穆更加镇定一些，“你说的小人作祟是指什么？” 莫川看了青竹夫人一眼，又看了一眼麦穆。 这两人倒是面善之人，做了不少好事，他大概能猜到灵宝刚刚为何要执意出声了。 师父教导过，修道者帮助大善之人也是可以为自己积攒福报的。 勘破天机需要承担相应的因果报应，帮了大善之人，便可以抵消自己身上的业报。 只是灵宝一个小孩子显露过多的才能也只是小孩怀金过闹市，等着人抢罢了。 心里这样行，嘴上还是说了出来：“这小人不出在城主身边，出在夫人身上，应该是夫人的亲族之人，在下最多只能看到这些了。” 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都是命数。 青竹夫人沉浸在悲伤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麦穆阴晴不定的神色。 主人没了兴致，客人也是昏昏欲睡。 一场宴会很快结束。 简兮和麦穆告辞之时，麦穆为了感谢莫川，还特意送了许多稞城的土仪之物当做谢礼。 莫川自然是收下了，这些土仪之物多是吃的，也不算是用本门道术牟取钱财。 巫卓则是被留了一会，单独留着为城主夫人看病，他本来还在生气莫川在宴会上抢了自己的风头。 转头看到麦穆送上的厚礼，不满的话语也是咽进了肚子里。 细致的为青竹夫人看诊，还真让他发现了点东西。 城主夫人房中的一株文竹叶片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五瓣莲的味道，这种味道混合上天山珍珠的粉末就可以致使女子体寒，极难受孕。 当然这番话，巫卓没有直接告诉青竹夫人，只是单独告诉了麦穆。 麦穆听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送给巫卓的礼更厚重了几分。 巫卓见状也是知道了轻重，临别之时再三保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定会守口如瓶。 巫医的保证向来很有分量，麦穆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出去他是城主，巫卓没有个一官半职，但是若论起背后的人脉和资源来，他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巫族的一个巫医。 恭敬的送完巫卓离开。 麦穆走向青竹夫人的院落，将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叫了出来。 浑厚充满压迫感的声音传来：“夫人屋里的文竹一直是谁在照料？” 麦穆也不坐，就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黑色的靴子和地面敲击，仿佛是水滴一点一点的滴到石头上，磨人又让人心中一阵慌乱。 青竹夫人的贴身丫鬟九儿站出来，“回城主，是奴婢。” “你平时是如何料理的？” “那株文竹是大少爷寻来的珍品，说是每隔七日就要用特质的药粉兑水浇灌，那药粉奴婢让府中的大夫看过了，就是寻常的植物茎液提取所得，无毒。”九儿将自己的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大少爷就是青竹坊的少主青竹醉，因着青竹夫人一直无子，所以对这个娘家的侄儿十分喜爱。 前脚巫医诊脉，后脚城主就将这院里的下人都聚集了起来。 想必内院是出了什么乱子，九儿心思活络，猜出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 麦穆一个眼色，旁边的麦宗上前伸出手：“将药粉交出来。” 九儿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恭敬的放在麦宗手上。 间日正好是给文竹浇水的日子，所以她一早就带在身上了。 麦穆接着问，“那夫人最喜欢的那些珍珠饰物是哪里来的？”他惯常送的都是黄金饰物，只是总见妻子老是戴些珍珠。 如今是这些珍珠出了事。 九儿敛下眸子，“是大少爷送的，他说那些珍珠是她好不容易搜寻来的，请夫人务必每天佩戴，大少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夫人院里送来一些珍珠首饰，夫人也很是喜欢。” 麦穆的脸色瞬间阴沉，又是青竹醉。 他们这一家子的算盘珠子也太响了。 是想他们两口子死了以后吃绝户吗？ 简直不知所谓。 青竹坊最近也太猖狂了，看来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 “你们都下去，今天的事不许向夫人透露半点，不然你们就别活了。” “是。” 往后几日。 麦穆用前几日请人来看风水为由，为青竹夫人另选了一个住处。 又命稞城最有名的工匠为青竹夫人打造了一批新的珠宝首饰，让她以后不要佩戴珍珠了，珍珠属水，于他们求子而言是相克的。 青竹夫人听闻此言，连忙将自己妆台上所有首饰都锁进了库房里面，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也一律不许用珍珠。 青竹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先是失去了一大笔订单，又是平时的生意伙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宁愿冒着赔钱的风险也要和他们解除契约。 青竹醉躺在床上休养，床榻下面跪着两个女奴。 * 青竹醉的心底只有厌恶，看见毫无自觉的下半身，脸色黑了大半。 “滚！都给我滚！” 女奴闻言，半点留恋也不敢有，连衣服都没来的及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下一刻。 房间内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脸庆幸，直到走远了才敢说话。 “少爷莫非是伤着了，往常我们两个人都不够的。” “丽姬姐姐说了，前几日少爷也是让她进房间，最后什么都没干，她晚走了几步，少爷就开始摔打东西，碎瓷片划伤了她的脸。” “嘘！小点声，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第245章 夫妻默契 城主府。 “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属下让人每日在大少爷所服用的汤药里面增添一种让人绝嗣的药物，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人道了。” “不许叫那个孽障大少爷。” “是。” 麦穆摸索着手里的白玉扳指，眼中尽是充斥着狠辣的阴沉。 这些年没有使些手段，这些人是不是都当他死了，居然敢算计到他的头上来。 “夫人知道了吗？” 麦宗思索片刻之后，斟酌开口： “稞城最近的动作频繁，夫人想必已经猜出了一袭额，不过九儿那边却没有说什么，只说夫人一切照旧。” 麦穆抬起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青竹园。 青竹夫人正在屋子里摆弄花瓶。 九儿拥着一簇极为鲜亮的腊梅花走进房里，喜气洋洋。 “夫人，这腊梅花开的真好，城主特意吩咐让奴婢挑一支最精神的来给夫人插瓶。” 青竹夫人笑着接过梅花枝子放在一个白玉平安瓶中修剪。 将腊梅花上多余的分叉剪掉，就剩下含苞待放的一簇。 “夫人的手艺真是奴婢见过最厉害的了，这梅花经过夫人的妙手一剪，真是大不一样了。” 青竹夫人挥手，示意让丫鬟摆到显眼的地方去，只是眉头始终萦绕一抹散不去的愁绪。 “哥哥家中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些天了，醉儿也没有来看过我。” 九儿欲言又止，麦穆吩咐过不让她告诉夫人有关青竹坊的事情。 “许是最近家中忙乱吧，夫人将养好身子早日为城主生一个孩子才是要紧事。” 青竹夫人淡淡点头，只是看着放在卧房架子上的腊梅，似是感慨： “醉儿还真是糊涂，出嫁从夫，我一切听夫君的便是。” 闻言，九儿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夫人这是知道了？！ 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青竹看见九儿满眼心事，“你不用瞒我，我们多年夫妻，又是从小长大，什么事情能瞒的过我。” 九儿暗想，夫人果然是知道了。 “夫人，奴婢也是为了夫人好，城主说不让奴婢惹夫人伤心的。”她早就看不惯夫人娘家的那些人了。 青竹家的人，这些年靠着夫人的关系在稞城作威作福的，百姓们多有微词，现在居然心大的算计到了夫人头上，给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终究我和夫君是一家人，夫君才是我的依靠，以后就当没有娘家人了，我也该好好调养身体，若是真能怀孕，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麦穆站在窗外，听着青竹夫人的话语，内心一阵熨帖，就连外面的风雨霜寒也觉得不足为惧了，捏紧了手中准备好送给妻子的发钗。 推开卧房大门。 “夫人，我送来的梅花你可喜欢？” 青竹夫人先是惊讶，随即眉目似是嗔怪的瞪了一眼麦穆，“多大的人了，进来也不说一声，倒吓了我一跳。” “几年刚送走那位简大人，想着难得清静，就想着来陪陪夫人。” 青竹夫人款款起身，随手拿起一边的簪子想要将将头发挽起来。 麦穆拿出手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精致的梅花钗，上面的红宝石硕大耀眼，他走至妻子身后，很是熟稔的挽了一个发髻。 青竹夫人浅笑着抹了抹发间的钗，“多谢夫君。” 拎起炉子上面的小茶壶，给麦穆倒了一杯。 两人碰杯，多年的夫妻默契不用多说一言，统统化成了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第246章 到达塞北 白雪皑皑。 简兮还以为按照青竹醉的秉性，一定会在路上给她使绊子。 没想到这一路上倒是安安稳稳的。 她不知道的是，青竹醉已经得罪了他最大的倚仗，难熬的日子还有的是呢。 到塞北草原的时候，已经将近年关了。 一下马车，便是一望无际的雪白。 听说有新的长官前来就任。 早提前好几天，塞北草原的主事官就等在了接应的狮子原。 简兮出示了女帝的手令和她的官印之后，便是主事官们分别见礼。 塞北草原和夏国接壤，风土人情和中原大差不差。 “下官见过大司农。” “下官见过大司农。” “请起。” “谢大人。” 狮子原是塞北草原的入口处，简兮四下里看着，并没有看见署寮。 “不知这官署在何处？” 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八字胡须的老者站出来，“回禀大人，下官是这里的主簿唐千，这塞北因着前两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连带着署寮也被打仗的兵丁拆了当做投石的工具，所以.......” 简兮：..... 合着她就是一个光杆司令？ 但她还是抱着仅存的期待：“那这里的人口鱼鳞册还有舆图可在？” 一位看起来在这群主事里面最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手上捧着两个薄薄的册子。“鱼鳞册和舆图在此，请大人过目。” 简兮看着那只有约莫两个指头厚的人口名册，便觉得有些牙酸。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点人口，就算是她想发展民生。 连民也没有，发展什么？！ 怪不得自己临走的时候，去户部调取粮食种植还有钱粮，那些人给的那么顺利，除了有女帝陛下的默认之外，估计是也是觉得她翻不出多少风浪。 狮子原很是空旷，众人迎接她的地方是狮子原里面最大的官驿。 驿站里面装饰简朴，和简兮之前在稞城看到的富丽堂皇是天壤之别。 再看看对面迎接她的属官，每个人的衣服都洗的有点发白。 最后面的几个人还捂着自己的袖子，怕不是袖子上有补丁。 好穷！ 简兮微微叹了口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是第一年，相信以后会好的。 “好了，再过十天便是新年了，我们回都城吧。” “大人，我等来这里便是想要为大人接风洗尘的，大人舟车劳顿，还是用些水酒再去都城吧。”唐千恭敬请示道，虽然塞北主事府账面上的银子已经亏空了不少了，但是顶头上司第一次来，他们这些属官还是每个人都凑了份子钱的。 简兮看了众人窘迫的样子，怎么还会想着再让他们请客，随即挥挥手，“也好，我们的车马后面正好有从各地带来的土仪之物，找个地方，今天晚上我们举行篝火晚会，大家好好玩玩。” 唐千眼中流露惊异之色，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看着简兮身后的侍从搬着各种美酒野物，唐千咽了咽口水，他好久没有吃过有油水的东西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想着便不自觉的答应了下来。 简兮嘴角弯起，“不必客气，大家以后就都是同僚了，应该守望相助才是，他们是我从帝都带来的属官，你们可以相互认识一下。” 祁姒等人站在简兮身后，看着对面一行看起来穿着简朴的官员，有些惊奇。 帝都官员虽说不是人人都是锦衣华服，但也不至于穿的像唐千等人这样寒酸才是。 唐千处变不惊，后面的官员也是我自岿然不动的气质，他们不觉得穿着寒酸脸上便无光彩。 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坚守着，都是为了那本薄薄的人口册子。 有关系的官员早就调到了周边相对来说比较繁华的都城，他们不想走，塞北是他们长大的地方，他们不想看塞北就此没落。 “唐大人好，我是祁姒，是典仪女官。这位是巫族的巫展，还有这位张大，是管理粮食麦种的司农官，还有.....” 祁姒一路上受了简兮不少关照，简兮有意将她培养成副手，正好借此机会锻炼一番。 众人相互认识之后，简兮暗自揉着有些酸痛的后腰，“让厨房准备着，我想先去更衣。” 她的肚子已经将近七个月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简兮身怀有孕。 闻言，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简兮带着灵宝和白芷两个小丫头进了房间，众人也只当那是简兮的两个小丫鬟，除了年纪略微小一点，倒没有什么。 房间里面，一切从简。 只有中间一个大床，另外一套桌椅板凳。 简兮解开外面的斗篷，满脸的倦色怎么都遮不住，虽然吃了张岑儿给的保胎丸，可是怀孕带来的困倦懒怠却始终伴随着简兮。 她不知道别的妇人怀孕都是怎么样的，但是一想到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她就觉得有些崩溃。 这辈子，就生这一个就够了。 她的脑子再也不想运转了，只想闭上眼睛昏死过去，不想其他。 简兮一个人躺在床上，灵宝和白芷已经习惯了简兮的作息，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两个人都是乖乖的坐在房间里面看自家师父留下来的书。 两小只看得异常认真。 灵宝一路上因为自己本事不济老是被莫川欺负，发誓一定要将玄门术法背的滚瓜烂熟，以后做真正的掌门，压在师兄的头上扬眉吐气。 白芷则是因为知道塞北草原离神医谷比较近，马上就要见到师父了，心中难掩激动，想着郭秀见到她一定会考问她的功课，越靠近塞北就越是用功，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期间，莫川会定时送上两人的吃食，“你们安生看书，不要打搅姑娘休息，要是遇见歹人，大声呼救就是，我就住在你们隔壁。” “哎呀，知道了，师兄，你天天都这样说，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灵宝接过莫川手中的托盘。 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莫川看着房间的桌子上，灵宝演算的草纸还有那握笔握的食指乌黑的右手。 不禁心里有些嘀咕，他是不是把这小师妹逼的太紧了？ 第247章 邀请众人 这小小年纪的可别学傻了。 不过片刻又将脑子里那刚生出的怜惜之情摔了出去。 师父都说了，灵宝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玄门天才，不这样才是浪费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看来他以后要更加欺负灵宝才是。 近来他发现，他欺负灵宝欺负的越狠，这小丫头就学的越用功。 那丫头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想着学好了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这个掌门压在他的头上。 想到此，莫川似是无奈的摇摇头，掌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呢。 简兮一觉睡到了晚上。 驿站中的掌柜伙计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听说晚上有人请客要办篝火晚会，看到了厨房里面的那些珍稀野味和美酒，都开心的筹备了起来。 塞北大战之后，他们这附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篝火晚会这样热闹的盛会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 举办的地点就在驿站前面的空地，几个伙计早早就将那一片空地周围的枯树枝都拢在了一处，周围的野草和树叶都清理干净，防止失火。 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看见驿栈前面筹备的如火如荼，大人不好意思过来，家里的小孩子却都是爱玩的心性，早就撒丫子的跑到客栈前面凑热闹。 掌柜的知道简兮一行人都是当官的，怕几个小孩子扰了贵人雅兴，不过看着那些小孩脸上久违的笑脸，还是狠不下心出声驱赶。 其中一个叫卓桑的小孩，家里的父兄都被征兵去了，至今还没有音讯，家里只有卓桑和奶奶一起相依为命。 老板忍下心中的酸涩，去请示唐千。 这件事情唐千也不好拿主意，毕竟请客的不是他，而是这位新来的女官，他们也摸不准简兮的脾性。 就这样一层一层上报。 祁姒敲响了简兮的房门。 笃笃笃。 “大人。” 简兮睁开迷蒙的眼睛，顿觉口干舌燥，白芷极有眼色的递来一杯茶水。 简兮接过润了润喉咙。 “什么事？” 祁姒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来请示，说是附近有几户人家的小孩也想来玩，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若是不愿意，他们便赶走那些小孩。” 简兮揉了揉眉心，起身，打开房门。 “篝火晚会自然人越多越好，你就去说，周围的人家想来便来，晚上美酒佳肴管够，他们不必带东西，我们带的那些土仪都是现成的。” 祁姒恭敬行礼，“是，大人。”转身就走。 简兮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让厨子多熬几锅肉糜细粥，我们带来的酒烈，小孩子肠胃弱，细粥容易消化，可以温养肠胃。” 祁姒抬眼，似是惊讶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了。 厨子是掌柜的儿子，听完祁姒的吩咐，当即便解开了一袋大米清洗了起来。 掌柜看见自家儿子正在淘米，“大山，你是不是昏头了，篝火晚会哪有熬粥的？” 大山闷不作响的回了句，“是那位女官大人让我做的，说是小孩子肠胃弱，做些肉糜细粥好消化。” 听罢，掌柜的站在原地，心中微动，不由得呢喃了一句，“那你多熬些，这次来的这女官倒有些意思，希望是个好的吧，塞北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夜晚，驿站门口灯火通明。 附近的百姓听说这是新来的塞北草原领主举办的晚会，一个个吓得不敢出来。 直到掌柜的挨家挨户的敲门去叫，一些胆子大的陆陆续续的来了。 旁边两口大锅里面都是熬的浓浓的肉糜细粥，里面还有着零星的绿色蔬菜点缀。 中间火堆上架着香喷喷的烤肉串，大山专门将肉分好盛在一个大大的盆子里面，旁边的莫川手脚不停的削着竹签。 简兮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裙装，来到楼下的时候，众人正在忙乱。 她看见许多百姓都围在那两锅粥面前，用着驿站提供的小碗，一人盛了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唐千在一边也端了一碗，嘴里还念念有词，“咱们新任的领主兼大司农可是位慈心的上官，体恤咱们肚子里没有油水，所以才熬了这两锅粥，你们肠胃弱的，最好还是先喝碗粥再去吃烤肉，这肠胃弱的人猛食荤腥可是会出人命的。” 说着唐千自己也喝了口咸香绵软的细粥，胃中一阵舒坦，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众人听着自然是连连点头，听见响声，顺着唐千的身后看过去。 一位穿着玄武王朝传统服饰，一身宝蓝色裙装的冷艳美人款款而来。 “少司命下凡了！”卓桑痴痴看着简兮，喃喃出声。 闻言，众人猛地回神。 像！ 简兮站在火光映照之下，一身蓝色华服流光溢彩，头上的辫子都有宝石点缀，周身萦绕着出尘似仙的气质，肚子隆起，真像是少司命下凡了。 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碗，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 简兮：？？？ 唐千看出了简兮的尴尬，连连出声制止。 “停！这位便是王庭新封的大司农，咱们的领主简大人，你们这帮没见识的愚民可别认错了人。” 有人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拜见领主大人。” 其余人纷纷附和，“拜见领主大人。” 简兮抬手虚扶一礼。 “请起，今日本官请客，大家要尽兴才是，至于刚刚唐大人说的话也是有理，长久不食荤腥的人，还是少吃些烤肉，等你们归家时，每人都可以领一份肉和精米回家，不必急于一时。” 卓桑的眼睛亮亮的，这位大人可真好，阿婆总是舍不得吃喝，总把好吃的留给她，自己每天至多吃些糠。 听见简兮这样说，她放下喝完的碗，转身回家，准备叫阿婆也过来。 掌柜的没有骗他们，大人举办的晚会，他们这些人也能跟着吃些好的，走的时候还能多领一份肉和米。 和卓桑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都转身回家去叫待在家中不愿意出来的亲人。 简兮看着那些瘦弱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她虽然也曾待在底层，却是没有真切经受过饥荒的滋味的。 看着唐千一干迎接她的官员，都捧着一碗肉粥喝的津津有味。 简兮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第248章 怀念 唐千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大人，这粥很好喝，您尝尝。” 简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离的近的几户人家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 这会子简兮才算是真正看到了狮子原的原住民。 真的是好穷。 破破烂烂的衣裳，上面补丁盖补丁，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 简兮怕自己在这里，会让众人不自在，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肉串就自己回了房间。 这次的篝火晚会没有她第一次去温山草原的时候热闹。 无论大人小孩，每个人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的倦容。 祁姒有意想要调动气氛，让巫卓弹琴，自己就着火堆跳起了舞。 爱玩的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些，在大人的鼓励下，纷纷加入了跳舞的队伍。 简兮站在二楼的窗台前，看着地上的大人俱是坐在地上看着中间跳舞的人，眼里尽是满足。 火堆为严寒的冬夜驱散了一些阴霾，简兮看着天边的圆月，久久出神，明年的春天应该会好一些吧。 简兮瞬间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沉了许多。 房间内，只有两盏烛火照亮，简兮听着楼下热闹的声音。 走到了灵宝和白芷两个人背书的桌子旁坐下。 将灵宝和白芷两人默写的纸收好，提笔，开始写信。 本来她见过帝都的繁华，总想着塞北草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实地看过，才知道之前交给张翘的计划根本不够看。 想必身为女帝的张翘肯定早就看出了里面的漏洞。 朝堂之上的军令状犹言在耳。 她绝不会输！ 现在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就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简写了一个大体的纲略出来，又写了一封信。 她在之前轩辕王朝布局的势力也是时候用上了，不过马上新年了，还是等年过完再寄信吧。 多日来的忙乱，她心底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简兮是不会让自己陷入纠结内耗之中的，想不起来，，就马上放下想头。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夏国。 高云淮看着天边的圆月。 心中的思念犹如江河绵绵不绝，现如今他就住在京城原来的高家。 府里面的下人都都是之前伺候的，只是现在却是物是人非了。 偌大的一个宅院，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 高云淮踱步走至他和简兮的婚房，里面的布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动。 “老爷，可是要就寝了？” 双寿在门外请示。 “不用，你们都出去！”明显冷峻几分的声音，双寿沉下嘴角，应了声是。 每到月圆之夜，都是高云淮心情最差的时候，老主子去世，夫人失踪，本来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就剩下一个人。 哎！ 这一家子都是难得的良善人家，居然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老天爷真的不长眼睛吗？ 双寿让人将洗漱的东西放好，就退了出去，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散步。 庭院夹道里，身形瘦小的丫头对月摆放着香案，嘴里面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什么人在那边？” 晓霜被吓了一哆嗦，颤抖着声音，“是，，是我。”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想着今天是月圆之夜，听府里的老人说，只要对月摆香案祈祷，就能心想事成，我是为夫人祈祷的，没有在府里祭奠。” 晓霜知道府中的规矩，下人不能私自祭拜亲人，看见双寿，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底下积雪刚刚融化，双寿看见晓霜就直接跪在地上，不由得一怔，走上前，隔着衣袖拉起了晓霜。 “你是傻子吗？这地上的露水中，这时节生个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晓霜被一股大力强硬的扯起，低头一看，膝盖和鞋袜都已经湿了，在数九寒天，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你看看，刚说要生病。”双寿嘴上碎碎念不停，一边顺手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披在晓霜身上。 晓霜不敢抬头看双寿的眼睛，低头说了一句： “我已经祈祷过了，这就收拾东西走了。”小小的桌子抱起来也很轻松，只是双寿的斗篷太长了，晓霜走动间会时不时的踩到斗篷，有些趔趄。 双寿见状也没有上前去帮忙，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直到晓霜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说道：“我不是奴籍，只是跟着老爷自小长大习惯了跟在他身后，我家中也有家底，若是我求娶你，你会答应吗？” 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格外清楚，晓霜顿了顿身子，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回头望，可是硬生生的止住了。 “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她现在生死未卜，我不想囿于儿女私情。” “若是夫人一直不回来呢？你就一直不嫁人吗？紫翠和严庆的事情只要过了明路，老爷一定会应的，那我们呢？” “三年，若是三年之后，还没有夫人的消息，你还未娶妻，我便嫁你。” 说完，晓霜抱着小小的桌子离开了。 双寿挺拔的双肩瞬间变得低垂，不过片刻就又打起了精神，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丫头本来就是重情重义的认死理，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齐家。 磊子对着院中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彩云从庭院而来，“夫君。”双手从背后环抱磊子的腰身。 “你怎么来了，娘说你怀孕了，要好好静养才是，仔细着凉了。”磊子整理了一下彩云的衣领，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暖和一些。 彩云一身橘红色绣栀子花的袄，外面一件白狐披肩，头上整套的银饰头面，一副富家娘子的打扮。 “我穿的暖和着呢，夫君可是在想姐姐？” 闻言，磊子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少年相识，能走到今日，多亏了主子成全，现在她也不知在何方，这偌大的一份家业也没个着落，我是担心啊。” 彩云握住了磊子的手，表示理解。 没成亲之前，磊子的嘴可是紧的很，在她面前从不称呼简兮为主子，直到成亲之后才向她坦白了两人的关系。 简兮对她们几个在王府认识的小丫头都是极好的。 人都说只有男子之间才有兄弟情义，简兮是彩云平生见过最为仗义的女子，她们几人的姐妹情义亦是她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 第249章 同乐 “放心，姐姐定然会吉人天相的。” “京城最近风声很紧，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就不要出门了。” “知道了。” 磊子眉头紧锁。 黄元夺了京城，却迟迟没有登基，正如他当初所言，他打下江山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他是不信的，天下间，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经受住权利的诱惑。 真是风雨欲来。 除夕夜。 简兮已经到了塞北主事府安置好了。 塞北主城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只有少数的老人带着孩子一直坚守。 主事府原本是领主府，简兮让人改了名字，还是叫主事府好听一些。 户部给她拨了修缮主事府的银子，可是她却并不想将这些钱用在这里。 整片大陆，几大王朝都有过除夕的习俗。 简兮此时也收到了来自张岑儿的信。 【简兮亲启： 父君求了母皇，说是皇女成年应该为国家效力，母皇给了本宫一队御林军，那可是王庭里面专门保护女帝的精兵。 看来母皇还是对本宫寄予厚望o(n_n)o~ 对了，一个多月了，你也应该到达塞北了，听我父君说塞北的情形怕是不容乐观，帝夫还是那个死样子，天天挑唆着母皇不要亲近我，塞北是他鞭长莫及之地，你不用理他。 你可要大展拳脚，不然到时候等本皇女建立了不世功业，你可就要对本宫俯首称臣了。 塞北毗邻夏国，黄元那部棋也可以用了，信件后面有一张拓了本宫印章的空白信件，你看着办。 本宫一定会比母皇还厉害，你等着瞧吧。 塞北若是有好玩的事情，可不要忘记和本宫分享！ 张岑儿敬上】 简兮看完信件，已经能想象到张岑儿写信时得意洋洋的表情了。 张岑儿看着爽朗不拘，实则心思细腻，不然也不会当初毅然决然的来找她买粮食。 相比较而言，女帝的态度就值得揣摩了。 这一路走来，简兮觉得异常的顺利，就好像身后有高人相助一样。 看张岑儿的信，张翘也是对她委以重任。 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测，若是张翘有让张岑儿继位的意向，为何又要让她去和亲呢？ 真是令人费解。 想着张岑儿在信的末尾让她分享新鲜趣事。 简兮提笔写下： 【公主殿下亲启： 塞北风光确实妙不可言，只可惜我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大雪，等来年春日风光，定然为殿下送上精美画卷。 一路走走停停，只有在稞城耽搁的日子是最多的，稞城盛产美酒，稞城城主麦穆是个踏实肯干之人，街道繁华，酒肆林立，论起地方特色，倒也不输于帝都的冰中奇景。 其中有一种马奶酒，味道醇香，酒意醇厚，后劲却小，口感比之当初温山草原喝到的马奶酒更加好喝，若是殿下有机会能来塞北，我一定用此酒款待。 望殿下谨记修身，更加磨砺自身，不要贪恋于沿途风光，方为正理。 塞北草原情况复杂，我会在来年亲自去一趟夏国寻找昔日部下。 除夕一过便修书一封送与黄元，为殿下大计添砖加瓦。 千万千万！ 简兮拜上】 简兮起身想要去拿火漆的时候，肚子磕到桌子上。 霎那间。 脑中划过一道灵光，她好像把孩子他爹给忘了。 从包袱中找出之前祁婆婆给自己画的画卷，她已经找人裱好了，装好之后，提了一行字： “安好勿念。” 除了这句话，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可以说的了。 简兮摸着自己的心口，时间当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当初离开的时候还是有一丝想念的，现在习惯了一个人之后，陡然想起来感觉怪别扭的。 低头看向自己已经有小西瓜那么大的肚子，这算不算是她当初的想法，找个男人借种，然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本来想的是等到成年之后要是找不到合心意的人，再实行这个计划。 但是因为种种的阴差阳错，就这样巧妙了完成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简兮失笑道：“人啊，还真是不能给自己设限太多，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子时一到。 鞭炮烟花声响起。 简兮的住所就是主事府后面的一间小院，推开窗户，院子里面，莫川领着灵宝和白芷正在放着烟火。 塞北买不到烟花，这些都是早几天莫川亲自骑着马去靠近夏国的成城郭去买来的。 主事府后面的小院有很多，一般住在这里的都是官眷人家。 听到新奇的烟花之声，有好几户人家都打开了院门，找寻源头。 “阿爹，你看那是什么？真好看。” “那是烟花。” “是烟做的花吗？烟不会散吗啊，怎么还能做花。” 童言童语传来，简兮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莫川，去开门，外面好像有人。” 莫川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哎！”许是离鞭炮太近了，莫川觉得耳朵里面传来嗡嗡嗡的响声，生怕别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说话的语调比平时高了好几个调。 “唐大人，曲大人你们都来了？快进来吧。” 唐千和曲连拉着自家的小子，有些不好意思。 小孩子可没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唐小米和曲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半大的小子，受不了院子里那新奇玩意的诱惑，丢开自家阿爹的手，就跟在莫川身后进了院子。 唐千和曲连有些尴尬，但还是进了院子。 简兮已经走到院子里面，站在廊下，笑着朝两人打招呼，“唐大人，曲大人。” 唐千和曲连行了一个下臣之礼，“见过大司农。” 简兮连忙虚扶一礼，“今日是好日子，就不用这么拘束了，就当是普通朋友来串门就好，过年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多谢大人。” 第250章 王庭消息 烟火齐鸣。 这一夜，塞北寂寥的天空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绚丽色彩，人们站在自家庭院中最合适的观赏位置，静静地看着五颜六色的烟花。 唐小米和曲玄跟在莫川后面喜滋滋的听话搬东西，炮竹很重，两个孩子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简兮看着莫川指使着两人，一会做这个，一会做那个，直到最后，莫川才大发慈悲的将手里点烟花炮竹的线香折了两半。 唐小米和曲玄伸出双手，眼睛亮闪闪的，仿佛接过的不是线香而是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简兮在廊下寻了个位置坐下，单手撑着栏杆望着院里欢脱的几人。 “唐大人，你们是塞北的本地人？” 唐千抚着自己的胡须，有些感慨，“是，我和曲连都是土生土长的塞北人，我今年四十三岁，担任主簿一职，塞北战乱刚刚结束，今年算是大家这几年过的最安稳的一年了。” 曲连也就是之前捧着鱼鳞册还有舆图的年轻男子出声道：“塞北靠近夏国，地广人稀，有些地方的土质极为适合栽种粮食，若是大人能让塞北恢复以往的繁荣，想必那些为了躲避战祸离开故土的人听到消息也会回来的。” 以往的繁荣？ 简兮抬眼，她以前的活动轨迹就只有京城那犄角大的一块地方，至多也就是重获自由身之后去了江南一趟，从来没有来过塞北，更没有见识过塞北的繁华。 “塞北以前是什么样的？” 曲连笑了笑，青年坚毅的脸上出现一抹笑，看向一边的唐千，“塞北以前的繁荣，只怕唐大人比我更清楚，唐大人说罢。” 简兮指了指身边空着的位置，从角落中抽出两个软垫出来，“刚来没几天，好多东西都没有置办齐全，两位大人就将就些吧。” 唐千没有扭捏。主动坐在了简兮身侧，他年纪大了，就算是坐在简兮身侧也比年轻些的曲连要好很多。 “大人虽是女子，却行为洒脱不羁，和下官之前见过的女官大人都不一样。” 简兮扬眉，“哦？别的女官如何？” 唐千摸着胡须，满是褶子的脸上泛出历尽沧桑的睿智。 “倒不是下官看轻女子，下官若是说错了，大人可不要怪罪，女子比起男子更容易感情用事，官场之上，若是感情用事必然逃不出法理人情四个字，为官者须得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是如此。” 曲连在一边安置点头，唐老说的一半是事实，一半是试探，他也想知道这新来的女官是怎么想的。 简兮嗤笑，“那照你说，当今的陛下也是女子，担当着天下呢，治下臣民无不感念，唐大人所言有些以偏概全了，男子中难道都是清醒理智之人吗？事有两面，端看世人如何选择去做，本官既然接了圣旨，就一定会做好这个官。” 简兮坚定的目光扫过对面两人，爆竹声不绝于耳，简兮的眼中却静的吓人。 唐千看着简兮品貌非凡，身上又有凌云之志，立刻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相信大人一定会带着塞北走向荣光。” 曲连一脸钦佩，唐老真是长袖善舞，什么话都能信手拈来。 简兮笑着摇摇头，总感觉自己被糊弄了呢。 “唐大人还没有说，塞北以前是什么样的？” 唐千深吸一口气，看着遥远的天际，似在缅怀，“以前的塞北，世家林立，建有互市，毗邻三大王朝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是各国行商入关的必经之地，商旅聚集之地少不了交易，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也不过如此， 不光如此，塞北还是兵家必争之地，各处要塞都有重兵把守，玄武矿产极为富饶，一倒一卖就能挣得盆满钵，我作为主簿，掌管税收，每年光是进出关的赋税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唐千捻了捻手指，这个时候要是有杯酒就好了，当年他可是各方拉拢的对象，手里面漏出一点都够那些商人吃到饱了。 唐千话音刚落。 咚咚咚！ 简兮依稀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看着院里疯玩的几人，他们这会子怕是也听不到这点声音了。 “两位大人稍候。”简兮颔首，扶着腰慢慢起身，穿过回廊，大门是虚掩的。 隔着明亮的月光，简兮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楚绿？” 楚绿一袭大衣，整个人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应该是为了简兮认出来自己，她还特意脱下了帽子。 “大人，是公主让我来的。”楚绿露出牙齿，身后牵着的马匹不停地用脚踩地。 楚绿一巴掌拍在马脖子上，“老实点。” 简兮让开身子，“那就进来吧。” 楚绿笑着牵马进来，马儿听到爆竹声有些暴躁。 简兮指着院外的马棚，“把它栓到外面吧，今儿除夕，你怎么也不等过完年再来。” 楚绿笑的没心没肺，拉着挣扎的马儿就去了马棚，大声说道：“我闲不住，反正我娘也出不来，我还是喜欢跟在大人身边，公主出去了，我在那院子里面待着怪没趣的。” 简兮也不知道楚绿为什么总喜欢凑在自己身边，她已经知道了楚绿的身份，张岑儿就算是想派眼线过来也不会再选她了。 看着楚绿蹦蹦跳跳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简兮有些不解，“你跟着我也是伺候人，待在公主府好歹也是个女官，怎么这么想不开？” 楚绿悄悄凑到简兮身侧，神秘兮兮的说道：“跟在大人身边就是开心啊，我娘眼里就只有李侧君，她才没工夫管我，况且我这次来也是李侧君默认的，他想让我来保护大人。” “保护我？” 简兮指着自己，料想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拉着楚绿到了院子外面一处空旷的地方，“说清楚。” “王庭里面传出消息，陛下秘密立下遗诏，要立六公主为皇太女，继承帝位，大公主一派最近正在朝堂上蹦跶想让陛下收回成命，李侧君想到大人你来塞北之前曾和女帝陛下秘密见过一面，怕阮氏家族会对你不利，所以让奴婢前来保护你。” 第251章 暗中勾结，危 “陛下立了遗诏？”简兮错愕。 柔亮洁白的月光之下，简兮和楚绿相对而站。 楚绿点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是我娘说的，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帝都的局势也不太好，李侧君让六公主出去避风头了。” 立张岑儿为皇太女，这件事情太突然了，虽然此前简兮的心里有些许猜测，但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样让人猝不及防。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这消息最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楚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好像是说，新任大祭司和帝夫来往甚密，这消息很有可能是大祭司告诉帝夫的，现在朝堂上阮氏家族正不断给陛下施压，让陛下收回成命，帝都情况不大好， 我出来的时候，还是我娘给我弄来的令牌和关防路引，不然若是知道我是六公主的人，怕是出不了帝都的关卡，我娘让我以后就跟在大人身边，这几年都不要回帝都了。” 想到自己母亲，楚绿心中明白，无论如何，母亲是不会害她的。 阮池正势大，想必李侧君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娘就更不用说了。 简兮迅速的分析楚绿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帝都现在情况可能不太好，阮氏家族可能已经和巫族搭上联系了，帝都周围戒严，张岑儿离开帝都。 情况真是糟透了。 张翘此举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若是真想立张岑儿为储君，为何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就不怕有人会对她不利吗？ 大祭司——？ 她记忆中的大祭司应该是像巫兰雅那样处变不惊的人才对，至于新任的大祭司巫展，她只有在大朝会上见过一次，那人充满朝气，脸上写满了野心。 巫族自古以来便是中立一派，所以才会有那样深厚的名望与地位。 电光火石间，简兮好像知道了什么，“楚绿，历任储君人选是否需要经过大祭司同意？” 楚绿搓了搓手，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有些紧张道：“大祭司的使命便是守护玄武皇室与玄武王朝，历任储君人选一般都会请大祭司占卜，卜算出最为合适的储君人选，当然也有例外，当今陛下就不是通过占卜得来的帝位.....” 张翘如何得位的，这件事情简兮已然清楚。 想起大祭司继任仪式上，巫兰雅那行将就木的样子。 张岑儿骤然被册封，想必里面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张翘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帝王，多年把持朝政，手里握有兵权。 若是现在的皇子公主想要和张翘当年一样逼的先帝退位，这种做法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简兮有些头疼。 希望张岑儿能争些气，这五年是张翘给她的机会，她现在算是已经完全和张岑儿绑在了同一条船上，想下去是不可能的了。 “李侧君的家族势力如何？” “李家是皇室的附属家族，因着这些年李侧君得宠，又有四皇子和六公主和亲为质的功劳在，李家现在领了宣城的管辖权，宣城里面有几处矿脉，李侧君这几年四处走动，又给四皇子选了祁氏二房的嫡女祁温为侧妃。” 楚绿将李侧君谋划的这些和盘托出，来的时候他娘嘱咐过，简兮以后就是他们的自己人了，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简兮通过楚绿的回答，自然也猜出了李侧君的态度。 “也难为你一个小丫头走了这么远的路，快进来吧，饿不饿？”简兮笑眯着眼睛，拉着楚绿的手就往院子里面走。 楚绿眼睛定定的看着被简兮拉住的手，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在路上吃了干粮，不饿。” 灵宝和白芷都看到了简兮带进来的人，齐声大喊：“楚绿姐姐！” 楚绿笑弯了眼睛，看见她们手上的烟火，佯装生气道：“你们是不是只顾着玩，都把我忘了？” “才没有，只是楚绿姐姐没有一起走，一路上都没有人做好吃的糕点给我们了。” “小鬼，就记着吃。” 唐千和曲连见到有客人，便带着自家的小子告辞了。 莫川给唐小米和曲玄两个人一人送了些炮仗，两个人喜欢极了。 炮竹放完，莫川催着灵宝和白芷快去洗漱休息，几个人各忙各的，这都是这些日子下来培养出来的默契，简兮也从来不约束着他们。 简兮带着楚绿安置，“这里也才来了几天，院子里就住了两大一小四个人，白天我请了工匠家的媳妇来家里帮着干活，今天除夕，就给她们都放了假，你就在我房间里面将就一晚，明天再给收拾房间。” 楚绿连忙摆手，“奴婢不挑，只要有个能躺的地方就行。”她接过简兮手里的铺盖自己铺床。 简兮从箱子翻出一个黄铜制的汤婆子，拎起炉子上的热水倒进里面，将灌好水的汤婆子放到楚绿刚铺好的被窝里面。 “我怀孕之后喜欢凉快，这汤婆子许久没用了，女孩子尽量不要受凉，桌上的茶壶里面是温着的姜茶，如厕的话再院墙西南角，厨房锅里有温水，你想擦洗的话就去自己打些水，这里的条件是比不上公主府的，什么都要自己劳动。” 楚绿听着简兮一长串的嘱咐，仿佛有了些家的感觉，看见简兮已经有些笨重的身子，哪还敢让她劳神。 “奴婢做惯了粗活的，这些事情大人就不用操心了，奴婢来这里本来是就是伺候大人的，没那么娇贵。” 屋子里暖烘烘的，楚绿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只穿了一层夹袄，简兮看着楚绿异常瘦小的身子，很难想象她居然已经十七岁了。 “我知道，只是今儿不比往常，你不远千里来了这，第一天还是要让你舒服些的，以后我可不会和你客气。” 楚绿呲着牙，“那就好。” “你和我来厨房吧，正好锅里还有饭。” 楚绿肚子早就饿了，闻言也没有推拒，乖乖的跟在简兮身后。 莫川几人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 塞北的月光格外亮，就算是晚上没有灯，还是亮的和白昼一样。 第252章 猜测 年夜饭是工匠家的媳妇丁氏做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 简兮揭开锅盖，转过头对着楚绿说道：“这些菜都是干净的，丁家娘子说这叫福根，吃了来年就是最有福气之人了。” 楚绿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饭草都温在锅灶里面的温水里。 楚绿咽了一口口水，将菜和饭拌到一起，很快就将剩饭一扫而空。 年后。 简兮看着面前的一堆公文，还有唐千送上来的那拖欠朝廷的赋税，真的感觉到头都要大了。 摸着肚子，将近八个月的肚子，已经像个圆圆的西瓜了。 是等生完孩子去夏国还是现在去？这是个问题。 眼见着唐千又抱了一大堆账本过来。 简兮立刻决定。 走！ 现在就走！ 这里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刚刚上任就欠了一屁股债，她还立下军令状说要在五年之内让塞北超过野马原。 王庭情况不明，阮氏家族势大，李侧君虽然有意联络祁氏的势力，她不能坐以待毙。 简兮这一行只带了莫川还有楚绿两人。 将春耕事宜安排下去之后，她就带着两人踏上了去往夏国的路。 夏国皇宫。 黄元坐在案桌前，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身材壮硕，浓浓的八字眉，端的是器宇轩昂，对面是闹哄哄的文臣武将。 “大哥，你也该登基了。” “是啊，咱们一路打过来，那狗皇帝已经南下逃窜了，大哥应该早日登基，到时候弟兄们挥师南下也算是师出有名啊。” “那狗皇帝在江南一带大肆征兵，听说联络了以前的三大家族想要夺回失地，我们得早做打算。” “虽然有沈将军和高大人的加入，我们北方一派还是有些势微，等大哥登基之后，我们就可以昭告天下，征召科举人才。” “......” 群臣吵得不可开交，围绕的无非就是两点，让黄元早点举行登基大典，还有讨伐轩辕战。 黄元心里明白，这些弟兄们跟着他出生入死，都等着他登基之后封侯拜相呢。 可是他不能，不说他想不想，当初他答应了那人不会登基便不会食言。 “好了，你们都下去，登基之事，我还要好好想想。” “是。” 眼见着众人都要下去，黄元开口道：“高大人和沈将军请留步。” 高云淮河沈南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 “上位。” 上位是群臣对黄元的敬称。 “你们都下去。”黄元看着殿内的宫人，眉头微蹙。 他是屠户出身，却是见不得这些将人当做牲畜阉割的腌臜法子。 “是。” 宫人退下，黄元显得热切了些，“快些请坐。” 沈南星和高云淮已经习惯了，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黄元觉得自己自己的位置离两人有些远，索性在端着椅子坐到两人跟前。 于人前，他是高不可攀，手掌大权的上位，在这两位面前，他却是没有架子的。 没有这两个人，他根本都坐不稳京城。 沈南星的二十五万大军，是他敢和轩辕战叫板的资本。 还有高云淮的铁血手腕以及对京城势力的了如指掌，都是他不可或缺的。 否则就凭着他从西北带来的草台班子，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走到如今的地位，黄元已经是进退两难了，许多事情，也只能和眼前的两人才能说上一说。 “舒平，你说，如今可怎么是好，我的那些弟兄跟着我一路拼杀到今日，我也不好薄待他们，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 高云淮苍白如玉的手指捏起桌上的茶杯，瘦削的脸上棱角分明，眼里蕴含着让人看不清的明暗，半开玩笑道：“上位难道就没有称帝之心吗？” 黄元一脸苦笑，“我就根本不是那块料，就算是我登基了，我家那小子也根本撑不起那么大的国家，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保不准连个血脉都留不下去，倒不如现在及时抽身。” 沈南星勾起一侧唇角，眉间一道伤疤增添了一些野性之美，“抽身？现在你我抽身就是个死。” “上位为何如此坚定不能称帝？”高云淮询问道。 黄元从贴身的里衣里面取出两个信封，放在高云淮和沈南星中间，“这是我没来京城之前就收到的两封信，你们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拿起一封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即交换。 皆是眉头紧蹙。 沈南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封是简兮的字迹，高云淮亦是。 只是两封信的内容确实大相径庭。 高云淮从简兮之前留下的铁盒之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另一封信应该就是林云的手笔。 林云上面写的是让黄元领兵进京，她会骗轩辕帝放弃京都，还让黄元杀尽公卿，创建大同世界。 乍一看就像是疯言疯语。 而简兮写的，则是黄元占领京城之后的一系列维稳措施，当然现如今的黄元也是这样做的，制定律法军规，与民秋毫无犯，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京城。 只是接下来的又该怎么做。 黄元不得其法，他是不想称帝的，可是那些弟兄是不会同意的。 若是拖得越久，轩辕战不会要他的命，手下人也会有意见的，说不准就会引起祸端，多年兄弟，他不想走到那一步去。 沈南星不语，现在的他多了些历练，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有话直说的沈小将军了。 “上位打算怎么做？”高云淮按下心中的喜悦，从前他对简兮的生死还是有些担忧的，看了这封信，他已经能肯定，简兮跟着张岑儿回了玄武王朝。 黄元眯眼，这两人的表现可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他能走到今日，凭借的也不全是运气，还有观人于微的识人之术。 “玄武王朝向来神秘富饶，嘉禾公主是侧君所出，能送来这封信想必已经回了帝都了，我料想这是嘉禾公主有意想要争夺帝位，所以背靠玄武王朝的夏国就是她首选的盟友，她一定会再来找我的，而且时间不会太久。” 这下轮到高云淮吃惊了，这黄元看着粗枝大叶的，没想到粗中有细。 第253章 集思广益 见状，高云淮不再隐瞒，“实不相瞒，这两封书信是何人所写，我心中已然有了人选。” 黄元诧异道：“愿闻其详。” 高云淮拿起那封林云的书信，“这个便是之前的太子侧妃林云的手书，太子失势，林云出逃，女扮男装做了晋王轩辕其远手下的一名幕僚，现在轩辕战已经默许了林云可以作为晋王的侧妃，本来这封信的目的是让你背了这杀戮的骂名，那时候再由轩辕战派兵剿匪，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黄元听的瞠目结舌，“乖乖，这皇家的关系真乱，我只有妹子一个媳妇，这皇帝老爷家，哥哥的媳妇还能嫁给弟弟，真是稀奇。” 高云淮忽然想起太子府的轩辕朝成，“轩辕战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太子，不知道上位是如何安置的？” 黄元满不在意，“这京城花销太大了，哪里养得起那么多闲人，我让那小子跟着城防营去修城墙了，每天还能挣十文钱工钱，至于那些女眷就放她们走了。” 轩辕朝成可是个重要人物，到时候未必不能用来牵制轩辕战。 “如此甚好。” 想起沈南星的家眷，黄元安慰道：“沈将军不用担心，只要有你夫人和岳母的消息，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你的。” 东方闻樱和王夫人去沧州书院途中，音信全无。 高云淮派出去的人手探查得知，这其中就有轩辕帝的手笔，当初高云淮就是用这个消息让沈南星选择不战而降的。 沈南星心中一股悲凉，那些曾经他相信的，到最后却背叛了他。 轩辕帝只想让沈南星做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却没有料想到，沈南星最重的就是情谊。 他对于轩辕王朝是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他所在意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东方闻樱和简兮而已。 如果沈南星知道他手中冲锋陷阵的枪会变成东方闻樱和简兮的催命符，那他还要这功名利禄有什么用？ “多谢上位。”沈南星颔首。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上位，宫外有一人带来一封信说是给上位的，还有这块令牌。”内侍步履匆匆，手里举着信。 黄元立时正襟危坐，看起来威严无比。 伸出手，“给我。” 内侍跪在地上双手奉上。 信封里面只有两页纸，黄元却越看越激动，直到看到后面落款的印章，激动万分。 “快！请她进来。” “是。” 黄元黄元看完信之后，将信递给了高云淮。 高云淮瞳孔微缩，看完之后，蓦然笑出了声，“她来了。” 沈南星看着两人打哑谜的样子，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让你们两个激动成这样？” 高云淮递过信纸，仔细看去，他的手竟然都有些颤抖。 沈南星接过之后，一看字迹就知道高云淮为何会如此了。 是兮儿。 勤政殿外。 内侍身后跟着三道身影。 最中间的那女子一身宝蓝色异域服装，发饰皆用宝石装饰，戴着象征玄武王室的青金石项链，中间缀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 那女子长相冷艳，眉目间舒展温柔，行走间不经意的用手抚着高耸的腹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女子身怀有孕。 “见过黄先生。”简兮带着笑意，行了一个玄武王朝的礼节。 黄元看着面前的女子就是普通的妇人，不过貌美了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一旁的高云淮和沈南星看见来人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简兮朝着两人笑了笑。 黄元开口道：“先生？我可不会教书，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我是玄武王朝新任的大司农，兼塞北草原领主，简兮，之所以称呼您为黄先生是因为，您当得起先生这个称呼。” 黄元哈哈大笑，这女子倒是不像是寻常妇人那般扭捏。 “也罢，坐吧。” “多谢。” 简兮半点也没客气，她现在就相当于是背着一个二十斤重的铅球，站久了脚酸。 莫川和楚绿一左一右站在简兮身后，面无表情，不动如山。 “之前就是你送来的信件？” 简兮接过内侍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即开口：“印有嘉禾公主私印的信件，便是我写的。” “那你来此有何目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元深知这个道理。 简兮的到来太过蹊跷，若是玄武王朝想要横插一脚，那他现在就是腹背受敌，所以知道张岑儿的态度是很有必要的。 黄元已经坐在了最前面的主座上，高云淮和沈南星两人就坐在简兮的对面。 几人相见却不能相识。 “来帮黄先生处理这一大堆烂摊子啊。”简兮笑着眯起眼睛，转过头看着黄元。 黄元心内一囧，还真是烂摊子，虽然被简兮说中了，不过他可不能在这小娘子面前露了怯。 “哪里有烂摊子？我想知道，嘉禾公主是想要来分一杯羹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盟友？” 简兮扣下茶碗，嘴角向上弯起，虽然已经身怀六甲，还是挺直了脊背。 高云淮看着简兮这样，心疼坏了。 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自然是帮你处理好夏国的事，让你全身而退。” 简兮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又在京城中了解了几天，从百姓口中打探到，黄元上位以来，颁布的一系列法令。 猜出黄元并没有称帝之心。 闻言，黄元的眼睛亮了亮，不过他还是没有暴露底牌，反而嗤笑道：“你不过是一介小小妇人，能有什么本事？” 简兮抿唇不语，抬起右手，身后的莫川拿出一方盒子上前，亲自放在了御案之上。 黄元只怕是盒子里面有诈，给了内侍一个眼色。 内侍上前打开盒子。 里面就是一本普通的书册。 上书九个大字： 论社会主义发展之路。 时间紧迫，简兮只有照搬照抄了，这个不过是前世初中生都能背下来的东西，她将能想起来的都写在上面了。 看着黄元开始翻动，简兮附和说道：“任何方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您手下能人异士众多，大可以集思广益取长补短。” 第254章 几人研读 黄元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东西言之有物，里面的所有政策皆是有合理的解释，虽然有些地方晦涩难懂，总的来说和之前简兮给他的方法一样，都是十分简明扼要的。 “不知道简大人这次来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黄元也是个爽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开门见山了。 简兮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很简单，塞北地处夏国和白虎王朝的交界处，是兵家要塞，我现在是塞北的新任领主， 希望黄先生能协助我开放塞北与夏国的互市，长此以往，也可缓和两国之间的关系，作为回报，若是新政实施有遇到阻塞，我也会立即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这样你看如何？” 黄元本想立即答应的，开放互市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夏国以南的轩辕王朝把持着江南鱼米之乡，他若是能和玄武王朝搞好关系也不至于以后和轩辕战交锋的时候腹背受敌。 只是他还不想太早的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黄元扯开话题，笑着看向简兮，“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好好留在京城感受一下我夏国的风土人情如何？” 简兮抚着肚子，不卑不亢的说了句，“我本就是夏国人，只是后来才跟着六公主回了玄武王庭，不劳先生费心了，这次来夏国我也想处理一下私事，在此期间您可以好好看看我送您的册子，若有不通之处，随时可以传召我。” 黄元状似惊讶，“这还真是缘分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简兮看见黄元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瞥向盒子里面的书册，应该是想要细细翻看，但是碍于自己在场还要拿乔着。 随即起身，“在下告退了。” 黄元当即摆手道：“好好好。”但又觉得自己的目的有些过于明显，补充了一句，“有什么问题还希望大人能不吝赐教。” 简兮轻轻扯了一个笑，“这是自然。” 简兮带着身后两人一起离开。 黄元本来想让高云淮和沈南星两人一起过来帮他看看，只是见两人的眼睛都跟着简兮飘了出去，不禁腹诽道：这妇人虽然貌美了些，但也不至于让这两位这样的念念不忘吧？况且已经怀了孕，名花有主。 想到此，黄元轻咳出声，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两位大人，这册子我们还是一起研读一番？” 谁料沈南星起身，婉拒道：“上位，我是武将，对这些治国方略一窍不通，高大人学富五车，身为还是和他一起参详更得其法，末将告退！” 黄元见状也没有挽留，他知道神沈南星说的是事实，也没有挽留。 沈南星走之前面无表情的望了一眼高云淮，眼神交锋的意思只有两个男人能懂。 高云淮掩在袖子下的拳头攥紧又松开，还是没有跟出去。 黄元兴冲冲拿着册子走到高云淮的身边，指着里面不懂的地方让高云淮仔细分析。 高云淮看着里面娟秀的字迹有些恍惚，随即便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不用黄元说，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本纲略。 看完之后，高云淮面色凝重，“上位，这册子里面一字一句皆是精华，若是能按照这上面所写整体布局，不出半年，整个夏国便会焕然一新，甚至于远超其他五大王朝。” 黄元不敢相信只是一本简单的册子就会引发高云华这么高的评价，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什么玄武王朝不自己用，而是将这样的奇书赠与我？” 若是真有能凌驾于其他几大王朝的办法，只怕是别的王朝都要削尖脑袋抢破头了。 高云淮翻开第一页，指着其中一句话说道：“这就是原因，其他几大王朝都是氏族林立，王朝的运转离不开这些贵族的支持，存在越久的王朝氏族势力也就愈发强盛，若是消灭氏族，这样的做法只怕是个脑子正常的君主都不会这样做，但是上位却是不同。 夏国情况特殊，我猜想轩辕战应该也是想要借助上位的手来实现消灭氏族的力量，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权贵之家闻风转移，现在夏国境内都是平民百姓居多，只要上位按照这上面将政治、经济还有军事三者分开，建立新的制度，这可是真正的千古功业！” 黄元听得云里雾里，看着高云淮慷慨激昂的样子，“真有这么好？” 高云淮将册子重新交还道黄元手上，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是练武，现在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籍摆在五人面前，其中四人都有各自修炼的功法，而且已经功成名就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而另一人则是毫无武功根基一穷二白，修炼这本绝世武功的第一步就是自废武功，你觉得这五人会怎么选？” 黄元瞬间理解，“你的意思是，夏国现在就是那毫无武功根基的人，而其他几大王朝就是拥有着各自修炼的功法，若是冒着自废武功的风险对他们来说太不值当了，也就只有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修炼成了就是名震江湖，没成也不过是和从前一样。” 高云淮赞赏道：“上位果然聪明，这例子就在册子的第五页。” 黄元翻到册子的第五页，果然看到了高云淮讲的那个粗浅的故事。 “舒平，你是说，你只看了一眼就能背下来了？”黄元震惊。 高云淮点点头，仿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错。” 黄元咋舌道：“怪不得能十六岁高中状元，我以为我一直考不上是天妒英才，没想到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上位，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召群臣商议，册立有功之臣还有权力划分还需要仔细斟酌，在下想快点回去拟个章程出来。” “那舒平快去写，我再仔细看看这册子。” “是。”高云淮敛下眸子，后撤三步转身匆匆离开。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点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一刻都等不及了。 第255章 侥幸 “兮儿。”声音蕴含着多日来的想念还有深深的愧疚心酸，高云淮站在宫墙外，看着简兮和沈南星站在一起，不禁呼喊出声。 简兮转身，看见高云淮独自一人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瘦削的脸上有着些许胡茬。 不知为何，她的心绪却是异常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万分。 简兮温柔笑了笑看了一眼沈南星，缓缓朝着高云淮走去，“我回来了。” 高云淮伸出手想要抱抱简兮，可是看见她的肚子，生生停住了动作，“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简兮语气平静。 高云淮感觉两人之间好像变了，却又说不上来。 苦涩一笑，“你在怪我？” 柳树下，两人皆是一身蓝色。 一藏蓝，一宝蓝。 沈南星负手站在不远处，并没有去打扰两人，他看着许久不见的莫川，询问道：“你们一路上可还好？” 莫川仍旧是一脸笑嘻嘻，“嗨，不都是那样，总归一路上没饿着。”他没有说这一路上如何，这不该是他说的。 只是看着沈南星一改往日气度，有些低迷，莫川不禁问道：“沈将军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甚少见你如此颓丧。” 楚绿在一边捧着简兮的披肩，对几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简兮一人。 沈南星没有说话，莫川便没有继续追问，几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简兮看着面前这个曾经对她来说算是爱人的男人。 “没有怪你，一切都过去了。” 简兮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要逃离。 高云淮继续问道：“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想去找磊子哥他们，塞北那边正是百废待兴，我需要带一些人过去。” 高云淮轻轻嗯了一句，“对了，你的身份我已经查出来了。” 简兮扯着嘴角，“是谁？” “广陵陶氏家主陶然和陆斐蔓之女，至于你之前所在的简玉家，他夫人是陆斐蔓的庶妹陆斐萱，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陆夫人很早就知道了李氏偷换孩子的事，一直郁郁在怀，多年缠绵病榻，陆夫人知道真相之后吐血晕厥，陶然亲自去了药王谷请医者，只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 简兮听着陌生的身世，本来以为知道身世之后自己会欣喜，没想到心里只是觉得陌生。 一个完全陌生的家族和陌生的身世。 高云淮看着简兮发呆，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简兮想了片刻，“我有时间会去广陵一趟去瞧瞧陆夫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总是这样，在最需要一个东西的时候的不到，以后即便是得到了也再没了当初的那股劲儿。 就像是当初高云淮离开京城，她留在京城做轩辕帝牵制高云淮的棋子。 孤立无援，只能自己费心谋划，只为了在一个必死之局谋得唯一的生路。 就算是怀有身孕还是长途奔袭。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况且，她现在有了拒绝的权力，不再是像从前那样的菟丝花一样，即便是有能力，在那个世道还是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 其本质是不一样的，在一个人没有选择的时候，真爱就是束缚双方的谎言，最终的目的还是利益的牵扯。 当她有了一定的权力，可以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再是必选项了。 “好，都听你的，你要回家吗？” 高云淮的眼神都快要碎掉了。 简兮不忍，但还是拒绝了，“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不适合在一起，只有分开我们彼此才是最安全的，京城中我还有一处宅子，我想先去那边居住。”眼见高云淮眼神黯淡，简兮补了一句，“若是你想看孩子，随时都能来，大夫说了，有可能是个女儿。” 巫医应该也算是大夫，白芷也把过脉，也说是女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闻言，高云淮的眸子亮了亮，语气有些试探，“我能摸一摸她吗？” 简兮直接伸手拉过高云淮的手放在了肚子上，笑着眯起了眼睛，“她还会动呢。” 高云淮只觉得简兮的肚子硬邦邦的，隔着衣服虽然摸不出来什么，但还是开心，心中多日来的阴霾散开了些。 松子巷。 彩霞一身藕荷色夹袄，头上一只乌木簪子，正坐在绣架前。 “彩霞姐姐，这是新炖的银耳汤，我给你多放了两颗冰糖。”巧儿端着一个白瓷碗进了房间，急忙将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是用手不住的摸着耳朵，嘴里喊着，“嘶！好烫。” 彩霞嗔怪一声，“多大的人了也不仔细着点。” 巧儿搬了个凳子坐在彩霞身旁，看着绣架上的花朵夸赞道：“我整天也没事，姐姐你这百花图绣了半年了，终于要绣好了。” 彩霞放下针线，用冰水净手之后，才用一边的细绢布盖上刺绣。 “我做了一上午，眼睛也酸了，外面这几天怎么样了？” 巧儿走到一边端过白瓷碗递到彩霞手里，当初武安王府的主子们离开，她作为贴身丫鬟被留在了王府，好在彩霞念着当初她的善举带着她一起离开。 不然她早就和那替身一起命丧叛贼刀下了，“阿庆哥今天出去采买，他说外面安稳许多了，义军军纪严明与民秋毫无犯，好多铺子也都重新开张了， 只是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王公贵族都不见了踪影，中都城那边街道的血迹还没有擦洗干净，皇宫外的围墙上挂着的人头也都撤下来了。” 彩霞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银耳，天气冷，不过一会，碗上的温度便已经温热了。 “也不知道姐姐他们怎么样了，只希望这世道早些平静下来。” 巧儿现在唯一有的便只有庆幸，当初她跟着阿庆到街上转了一圈，那满地的血迹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边的住处离武安王府只有两条街，转个弯就到了，她永远也忘不了武安王府大门口那被血染红的台阶，府中大大小小上百人，除了主子们，都是他们那些下人的血。 巧儿一看到就腿软了，还是阿庆扶着她回来的。 第256章 女儿家的心事 “快，夫人回来了。” 院子里传来阿庆的声音，严江氏手忙脚乱的收拾锅碗瓢盆，眼见着严之宽已经带着简兮进门了。 彩霞才后知后觉的站起身，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定住。 自从知道简兮身死的消息，她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千万遍，这个消息一定不是真的，就连刺绣的时候也难以集中精力，发挥出来的水平不及自己平时的十分之一。 一位身着宝蓝色裙装的妇人推门而入，眼角温柔带着笑意，“怎么？听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彩霞怔然的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多日来胸中憋着的担忧、愧疚都化为了委屈。 “我高兴，我只当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前些日子传出姐姐在京郊死于叛贼刀下，我就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挽留姐姐，若是我们一起躲在这里，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弱，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连说话也没了力气。 彩霞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屋里的陈设还和当初简兮在的时候一样。 简兮上前轻轻用手轻轻拍了拍彩霞的头顶，“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别哭了，我家彩霞长得这么好看，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轻轻用帕子擦去彩霞脸上的泪痕。 彩霞小脸一红，这才注意到简兮高高隆起的腹部，连忙端了一个凳子放在简兮身后，双手扶着简兮缓缓坐下，“姐姐快坐，你现在有身子了，可不能久站。” 巧儿站在一旁总感觉站着不是，出去也不是，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环，跪在简兮身前。 “夫人，这白玉环是当初夫人所赠，巧儿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夫人和彩霞姐姐的恩义，如今巧儿物归原主。” 简兮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接过白玉环，细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当初的事。 怀孕时间越久，总觉得自己的记性都不大好了。 “是你啊，彩霞既然愿意带着你一起出来，想来也是你广积善缘的缘故，我现在也用不上这东西，你一个弱女子生活多有不易，留着罢。”简兮眼中带笑，看着巧儿的眼光中都带了些慈祥。 巧儿心中一暖，她在王府根基尚浅，走的时候想起简兮说的多为自己打算，“多亏了夫人当初教导，那天叛贼攻城，我趁乱在太夫人的妆台上顺了几套首饰，都是太夫人留着用来迷惑叛贼的东西，价值不菲，已经够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这白玉环我确实不能再要了。” “女孩子家的，傍身银子越多越好，你就收着罢。” 巧儿看了一眼简兮身上的穿戴，就连头发上也是镶嵌着名贵珠宝，想确实是不缺的。 彩霞帮腔道：“姐姐给你你就拿着罢。” 简兮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这点彩霞深有体会。 巧儿低头心悦诚服的行了一礼，“巧儿多谢夫人。” 阿庆在外面叩门。 “夫人，我娘已经让我爹出去买肉打酒了，就留在这用顿便饭吧？” 闻言，彩霞期盼的眸子看向简兮，她们已经好久都没有一起用过饭了。 简兮摇摇头，“不了，我一会还要去一趟别处，让严叔他们别忙乱了。” 彩霞有些不舍，扯住了简兮的袖子，“姐姐，就留下用顿饭罢。” 简兮拍了拍彩霞的手，“我要去齐管事家，正好彩云也在，不如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一起在他们家聚聚。” 彩霞眼睛一亮，唇瓣向上扬起却又害怕自己不够稳重极力压制，“好啊。” 简兮轻笑，拉着彩霞的手便出去了。 巧儿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形单影只独自漂泊也没人记挂，心中隐隐有着失落。 片刻后，巧儿收拾心绪，去了厨房帮着严江氏打下手。 严江氏看着勤劳踏实的巧儿，暗自点头，心内一阵满意。 这丫头是个能干的，往日里巧儿的心思严江氏都看在眼里。 自家小子也该娶媳妇喽。 * 马车上。 彩霞打开了话匣子，不住的询问简兮这些日子的境况。 简兮讲了她假死逃脱，跟着张岑儿到玄武王朝，温山草原的篝火晚会，还有玄武帝都中开在冰里的花朵和神秘的巫族...... 彩霞一脸向往，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好玩。 她这辈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了，总以为京城已经是她见过最繁华的地方了，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这样精彩。 “姐姐，你说你现在是女官，女子也能为官？不是吧？！” 彩霞的眼睛亮闪闪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简兮从怀中掏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从令牌的背面指给彩霞，“你看这就是我的名字，这令牌是玄武王朝官员身份的象征，背后篆刻着官员名字，万万做不了假的。” 彩霞接过令牌细细的翻看，“不愧是姐姐，不管做什么事都赶在别人头里，学刺绣是这样，离开了京城还有这样的境遇，真为你感到开心。” 彩霞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简兮没有错过，“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我这次回来时间不会太长，塞北那边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彩云和来喜都安定了，你是怎么想的，趁着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主。” 简兮话里的未尽之意彩霞都明白。 她是不想嫁人的，丁香是王府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千挑万选的嫁了一个贫寒人家的秀才。 因着有女户，秀才算是入赘，秀才一家时常靠着丁香接济不说，那婆婆还明里暗里的磋磨丁香。 今年年初听说丁香难产而死，生下一个男胎就撒手人寰。 王府里面，百里家族的男人已经算是贵族男子里面品性较好的存在了，还是三妻四妾左右逢源。 彩霞虽然只安心在夏氏房里刺绣，风言风语的也听说了不少。 “姐姐，我觉得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薄幸之徒，就算是初时恩爱，以后也免不了见异思迁，我不想嫁人。” 简兮：....... 第257章 感动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女孩子大了总得有个归宿这种长辈口吻的话语。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就算不嫁男人，你以后的日子也要过下去的。” 彩霞垂眸，心里乱成了一锅浆糊。 她这前半辈子除了刺绣就没有其她的爱好，除了刺绣她也不知道她可以做些什么。 简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内心表示理解，彩霞今年也才十六岁，这种人生难题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尤其是接受了十几年男尊女卑思想熏陶下的女子，不过她却没有半点轻视，反而是中肯的给出建议：“不如，你跟着我？” 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究其原因是见的世面太少了，经历的还不够多。 轩辕王朝的各种律法习俗和白虎王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女子囿于眼界，目光总是困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见彩霞有些动摇，简兮继续说道：“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外面的广阔天地你还没有好好见过，等你都经历一遍，或许就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简兮平时断然不会干涉他人的命运，只是这次，她在彩霞脸上看出了不甘，正如当年的蔷薇一般。 她想给彩霞一个机会。 若是以前，彩霞一想到要走出京城去陌生的地方，她定然不会同意。 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只有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全感。 现在—— 她从最信任的人口中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远比京城要精彩的多，女子的束缚也少了很多。 况且还不是让她孤身一人一起打拼，还有简兮陪着她。 向往自由的灵魂一旦觉醒，便如洪水倾泻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姐姐，我想去。” 简兮还是一脸淡然，“你确定？这一去你至少要待五年，到时候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彩霞一把捏住了简兮的手，感受着传来的阵阵暖意，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姐姐，你就带我去吧，我这身子从今以后我自己做主，就算是死在外面，我也不后悔。” 她也想去看看那开在冰里的会发光的花，也想试试在草原上的篝火旁肆意畅饮的日子是怎样的滋味。 “什么死不死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塞北的，那里的人质朴、简单热情，是一处富有生机的热土，等我忙完手边的事，你若是还不改初心，我就带你去其他王朝游历。”说着刮了一下彩霞的鼻子。 彩霞抿嘴偷笑，好像忽然回到了小时候，他们几个人一起分食夏氏赏赐的第一碟糕点。 那糕点很甜，入口即化，往后的日子，吃了再多的山珍海味，也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味道了。 “大人，齐家到了。” 莫川叩响车厢。 “我们下去罢。” “嗯。” 简兮在前，彩霞紧跟其后，莫川和楚绿一前一后站在简兮近旁。 门叩响。 来开门的是个脸生的小厮。 小厮回禀之后，只见磊子小跑着来到了门口，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两个弟弟还有齐父齐母。 “主子！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巴巴的等在外面，这小厮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让主子白白等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快请进来。” 齐世昌已然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脸上的；轮廓更加鲜明，“主子来了，呜呜呜，主子没有死。”大小伙子哭哭啼啼的就差拿着帕子迎风洒泪了。 简兮只觉得辣眼睛。 磊子见状一脚踢在了齐世昌的屁股上，齐世昌虽练过武，但是碍于自家大哥的淫威，硬生生的受住了这一脚。 还是齐母扬着和善的笑脸，“这臭小子，外面冷，别干站着了，屋里暖和，快进来吧。” 一群人乌泱泱的围着简兮几人进了大门。 简兮看着熟悉的几人却没看见彩云，有些疑惑道：“彩云呢？” “她怀孕了，还不到三个月，这些日子嗜睡，现在还睡着，一会儿等她醒了让她过来见见主子。”磊子亲自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简兮。 “这是热水，有了身孕的妇人不能喝茶，主子就将就些吧。” 简兮看着成婚之后稳重了许多的磊子，不由得啧啧称奇，“磊子哥越发心细了。” 磊子转过身子，眼角微红，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这一去，我真是白操了这些心。” 长辈似的口吻，关怀的语气，明明没有责怪，简兮心里蓦然一酸，一滴清泪滑落。 许多事情无需多言，她的脊背可以扛住无边的风刀霜剑，但这真心的柔情软语就像是和风一般浸润无声，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磊子哥。” 一切都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磊子还是当初那个眼神发亮的少年。 “妹子，回来了就在家住几天。”磊子甚少见过简兮流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齐世昌附和道：“是啊，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在家住段时间。” 是家，不是我们家。 简兮摇摇头，“我想着之前在你们这宅子的后面买了一座院子，就住在那里，我们来往也便宜。” “姐姐来了，夫君也没有叫醒我，那边宅子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终究万事都不齐备，况且姐姐身子不方便，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们也好预备着啊。”彩云一袭鹅黄色素缎裙，外面一件青肷披风，看见简兮十分高兴，直冲着简兮而来，再也顾不上旁人。 齐母在一边点头，“是啊，看你这月份也不小了，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简兮终究没有抵住齐家人的热情，还是在齐家住下了。 齐家院子大，本来就是齐世磊为了两个弟弟娶妻方便就买了这所宅院的左右两间院子，一家人为了里的近些，在中间隔了个小门，出入方便。 一应东西都是齐备的，就连产婆都找了两个在院子里好生伺候着。 晚间。 一道蓝色身影翻墙而入。 直奔简兮房间。 隔壁就是彩霞的房间，蓝色身影很轻，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轻轻敲响房门。 简兮好像早就知道有人会来，径直打开了房门。 第258章 倔强了 沈南星进了房间就反手关门。 简兮气定神闲的坐着，手里还捧着一个手炉。 “你也太大胆了，这么大的肚子，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回来了，你难道不知道高云淮现在在夏国的名声，那可是千古无一的大奸臣，要是被人发现他和你的关系，你还能活着走出京城吗？” 沈南星语气压抑，尽量不吵到别人，眉间的伤疤因为充血有些发红。 简兮倒了一杯水，推到沈南星面前，“哥哥，喝点水吧，一见面就这样说了一大箩筐的话，我脑袋里面都没装几句。” 沈南星无奈，大吼：“兮儿！” “好了嘛，我知道了，等京城的事一了结，我去趟江南就回塞北了。”几个月没见，这个哥哥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沈南星横眉，“你还要去江南？我和高云淮现在已经是算是叛逃了，江南那边认识你的人可不少，要是被人认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简兮哪里不知道这些，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还是不要去江南。 可是原主的身世她还需要去确认一下，若是陆夫人真的命悬一线，她也需要前去江南为原主尽最后一份孝道。 “哥哥，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起来，我去自然有我去的道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管我，倒是嫂子，你还没找到她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沈南星抿唇，心中的伤口被撕开，声音有些沙哑，“只听说她去沧州书院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算日子，她也快生了，若是再没有消息，最迟下个月，我就要去一趟沧州书院。” 沧州书院位于白虎王朝，是整片大陆最有名气的书院，门生弟子遍布天下。 简兮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说起了离别时王夫人还有东方闻樱母女的情况。 “嫂子是和王家婶婶一起走的，婶婶是个有谋划的，她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若不是高老夫人的事情，想必我也会跟着嫂子他们一起走，他们杳无音信未必不是好事。” 沈南星素来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多日没有睡好觉的缘故。“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怎么会带着几十万大军投降呢？”简兮早就听说了沈南星的壮举，根据她对沈南星的了解，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在大事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沈南星叹了一口气，眉头紧蹙，简兮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兮儿，你见过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吗？那一条条人命背后都是全家几口人的期盼，我是能打仗，可那是三十万条人命，况且杀的还是自己人，高云淮和我说了事情的始末， 我只觉得荒谬，战士们沙场浴血，背后竟然是出于皇帝的一场算计，我可以为了守卫家园厮杀，却做不到带着我的将士们去自相残杀。” 现在的简兮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信奉法治平等的简兮了，她懂得弱肉强食，也知道上位者难得的慈悲是对百姓最大的恩德： “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为人者问心无愧便好，你带着几十万大军投降，不光是救了他们，也是救了江南的百姓，京城势大，轩辕战定然心中有顾忌不敢贸然行动，也是给了百姓一点喘息之机，北方旱灾刚过，刀戈相见，整个轩辕王朝必然遭受重创，这个时候便是给了其他王朝趁虚而入的机会。” 沈南星抬眼，很是惊讶简兮竟然有这样超前的卓然远见，眼中尽是感慨。 “我从前只以为兮儿只是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不曾想于政见之上更是一针见血，和高云淮说的意思差不多，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简兮有些纳罕，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刚打开房门，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身进来。 沈南星目光凌厉，以掌化刀，带着恐怖的破空之声向狂徒的面门而去。 “是我！” 手掌到了狂徒面门生生止住。 “你大半夜的偷偷摸摸来我妹妹房间干什么？”沈南星质问道。 高云淮：？？？ 他大半夜的来自己家娘子房间有问题？ 沈南星话一脱口就察觉不妥，但他可不会道歉。 简兮合上房门，转身，纯然不知道后背的两人已经经历了一个回合的交锋。 “坐吧。” 三个人坐下，空气莫名寂静。 沈南星食指轻轻摸了下鼻头，将身上的香囊解下交于简兮，“这里面是新的符节，代替以前的关防路引，有了这个便可以在各处关隘畅通无阻。” 说完，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蓝色的身影来的快走的也很快，除了开门声，简兮没有听到一丝多余的动静。 房间里就剩下简兮和高云淮两人了。 高云淮靠近身子，一脸关切，“你瘦了。” 简兮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有些局促，“没有，有了孩儿之后，我每天都吃很多，脸上的肉也多了。” “还是挺瘦的。”高云淮伸手想要轻轻抚摸简兮的脸颊，简兮偏了一下脸，躲过去了。 高云淮难受，数日来的煎熬加上至亲的离世，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座孤岛之上漂泊。 眼前的女子是他曾经允诺要护她终身的人，她腹中还怀着他们唯一的骨血。 现在竟然变得有些生分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护住你？兮儿，我.....”高云淮扣住简兮的肩膀，想要解释。 简兮直接打断，“我说了，我没有怪你，我不用你牺牲什么来救我，我自己可以过得更好！”她梗着脖子，好像要将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不公和冤屈统统发泄出来。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无理取闹，可是面对高云淮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发脾气。 高云淮脸上一闪而逝的受伤，连日来瘦削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明明面对群臣之时他可以滔滔不绝，现在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259章 陶家情况 简兮幽幽叹了一声。“我们之间不见面就是对彼此最大的保护。” 随后，只化作一句：“你不该来的。” 高云淮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兮儿，你真狠心。” 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走至门口，也不见身后之人有一丝要挽留的意思。 转身。 简兮只觉得一阵好闻的松柏香气扑鼻而来。 下一刻便被拥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简兮的头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高云淮最终还是死皮赖脸的在简兮的房间睡下了。 简兮睡觉浅，他便睡在外面。 高云淮摸着简兮的肚子，嘴角终于多了一丝笑意，沾了枕头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简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床上多了一个人，没有往常一个人睡一张床舒服。 天没亮，高云淮就醒了，他转身看着简兮的睡颜，觉得此刻应该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美好的时刻了。 眼睛定定的看着简兮，想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轻轻俯身，在简兮的脸颊上轻啜了一口，眼里带着浓重的不舍，那种多日来的思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比往日更甚。 最后看了一眼，便发狠的下定决心，离开了房间。 简兮说的没错，他们之间不见面才是对彼此最大的保护。 今日一来，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了。 简兮听着那关门声，睁眼。 这便是两个极为理智的人做出的决定，一切都是建立在双方安好的基础上。 这是爱吗？ 简兮不知道。 再次闭眼，却再也睡不着了。 说不着索性起来干活。 她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塞北搜罗资源，剩下的事情都是顺带。 磊子知道她的性子，所以房间里面除了最基本的卧房外，还在隔间处专门开辟了一处书桌。 简兮披上床边搭着的虎皮大氅，走至书桌旁坐下。 提笔列出一个个名字。 除了自己手下的实力，还有之前沈南星给她的一队兵丁，都是沈南星使了手腕特意从军里找的好手，她用了钞能力收服了这些人，让他们跟着商队去闯。 流水的银子花了出去，现在也该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天露鱼肚白。 简兮伸了个懒腰，最近总感觉腰好酸，摸了摸肚子，感觉里面调皮的小家伙踢了一脚肚皮。好像和她一样也在伸着懒腰。 语气温柔道：“宝宝，马上就要和妈妈见面了，开不开心啊？”简兮嘴角勾起，里面的小家伙回应似的又动了动。 她总是喜欢在独处的时候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对话。 这是这个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了，她一定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 想到这里，简兮的心弦蓦然一松。 这应该就是爱吧？ 原来她不是没有爱啊。 只是—— 不爱他罢了。 不，应该是不够爱。 他们太过于理智了，理智到可以控制自己的起心动念。 简兮望着桌上的纸张发愣，一直到楚绿进房间摆好饭了都不知道。 “大人，饭已经好了，听说是齐夫人亲手下厨做的。” 简兮回神，“嗯。” 默默走至餐桌旁。 上面是几样细粥，还有两样清淡的小菜和煎饺。 煎饺的做法还是简兮当初教彩云做的。 简兮看着分量十足的早饭，“你也坐下吃点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楚绿早就在一边咽口水了。 闻言，拉了个凳子就坐下了。 这一路上，简兮都是和楚绿一起吃饭的，楚绿饭量大，吃饭看起来很香。 简兮跟她一起吃饭总感觉自己都好像能多吃一碗。 刚开始楚绿吃的还算克制，夹了一口金黄酥脆的煎饺，她便爱上了这种焦脆油香的口感，筷子止不住的夹。 直到简兮放下筷子。 “吃完了？”楚绿眼睛已经放光了。 简兮点点头，掏出帕子擦嘴。 楚绿端过盛粥的粥桶，将剩下的粥全部倒在一起，又将碟子里面的剩菜全部倒进桶里。 小小的身子捧着大大的粥桶，吃的好不畅快。 直到将所有的剩菜一扫而空，碟子里面要不是还沾着些许油渍，简兮都以为这是空碟子了。 “吃饱了吗？” 楚绿咂吧了一下嘴，摸摸平坦的小肚子，“八九分吧，等会我再去丫鬟那边吃一些就饱了。” 说着起身利落的将碗筷收拾好，麻溜的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小小的个子，饭都吃到哪里去了。”简兮摇摇头，不做他想。 广陵。 陶氏把控着广陵各处命脉，权势滔天。 陶然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妻子，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哽在喉咙半天也说不出来。 “兮儿来了吗？”陆斐蔓举起自己枯瘦的手，陶然急忙接住，握在手心。 “快来了，斐蔓，你可一定要撑住等着女儿回来。” 陆斐蔓艰难点头，当日在竹林小径听到女儿的消息，一时间大喜，后来又听说女儿身死，大喜大悲之下，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 最后还是陶然告诉她，女儿没死，那只是假死之计，她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些。 “乐储和乐交已经放话出去了，只要遇到年轻女子上门一律不许阻拦。” 陆斐蔓的精神越来越差，说了一会话已经累的不行了。 半句话没说完就靠着枕头睡了过去。 屋子里到处弥漫着草药的气味。 陶然却并不觉得难闻，替妻子轻轻掖好被子，轻声走了出门。 陶乐储远远的看见自家父亲，疾步赶上前，“父亲。” 察觉到气氛不对，陶然引着陶乐储到了书房。 陶家书房外面有着层层把守，内里伺候的下人皆是被毒哑的小厮，没有家主的吩咐，谁也不能靠近。 陶乐储是家中嫡长子，顺理成章的就是下一任的家主人选。 “舅舅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最近可能有大动作。”陶乐储压低了声音。 “什么动作？” “听说沈南星自从叛逃之后，陛下龙颜大怒，找了崔氏和陆氏的助力，想要集结兵马，再次讨伐叛贼，咱们家离江宁稍远一些，只怕不出两天，陛下的调令就会下来了。” 第260章 初见 陶然冷哼出声，“哼，他也想学先帝不成？” 陶乐储冷静的分析局势，“现如今，陛下手下可用的武将不多，徐家徐老元帅病重，长子徐金鹏挑不起主帅的位置，蓝国公已然年迈，其子蓝安庸碌，武安王府就更不用说了， 放眼朝中，武荫之后竟然没有几个能成气候。” “所以陛下就让我们这些人去送死？”长久的在官场浮沉，陶然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计算得失。 “这个儿子也不清楚，只知道崔氏已经开始召集部族子弟开始各处分散，保留家族根基了，清河离江宁最近，得到的消息也最为准确，父亲你看，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 陶乐储分析局势，大家族遇到灾祸，最重要的便是保留火种，留待来日。 氏族能流传百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懂得分散家族势力，之前的陶氏势力的根基在白虎王朝，但是因为白虎王朝内乱。 当时的家主就做主将家族势力一分为三，陶然一脉就是其中最为幸运的，不光完好的活到了现在，还日益壮大，世代和陆家联姻，隐隐有超过崔氏的势头。 陶然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这是他惯常思考的习惯性动作，书房里面点着檀香，让人神思清明。 “这件事情，我还要想想，乐交回来了吗？” “二弟还没有，他顶着刺史的头衔，朝廷要是有任何动向，他都会传信回来的。” 陶乐储看见自家父亲脸上止不住的倦怠，有些担忧，“父亲，母亲病重，您也应该保养身子才是，等小妹回来了，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陶然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此时。 简兮已经乔装改扮到了广陵。 广陵地处江南，不同于江宁的繁华，一路上绿水悠悠，绵延不绝，南下的时候坐船最快。 夏国与轩辕王朝现在势同水火，想要来往于两地之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沈南星给的令牌方便了许多。 简兮戴着帷帽，外面披着一身虎皮大氅，虎皮是张岑儿往年射杀的白虎皮制成的，也是张岑儿亲自吩咐匠人为简兮赶制的一件大氅。 身后的楚绿和莫川也都换上了轩辕王朝的服饰，两人一脸冰霜，腰间佩剑，一看就不好惹。 简兮掀开帷帽，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围墙边缘的府邸。 取下手上的珠镯交于楚绿。 楚绿会意，拍响门板。 看门的小厮一看珠镯就知道绝非凡品，急匆匆捧着珠镯进入府里。 看门的不敢怠慢，找了内院管事的婆子带着简兮几人进了会客厅。 简兮入内。 陶家热闹起来了。 一位青衣锦袍的男子大步走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丹凤眼，刀锋眉，神色泰然。 “小妹。”男子声音富有磁性，行动间身姿挺拔，虽然面上有些喜色，但是气质内敛，矜贵非常。 闻言，简兮没有擅自出口。 男子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懊恼，“你看，我都忘了，你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们，我是陶乐储，是你的大哥。” 听到姓陶，简兮摘下帷帽，露出真容。 只一眼，陶乐储便确定，简兮就是他的妹妹。 陶然有两子，陶乐储长相性格最像陶然，陆斐蔓近些年病容残损，次子陶乐交最像陆斐蔓。 简兮的长相和陶乐交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神韵，不用说话便自带冷艳，两人的不同之处可能就是陶乐交的五官较为硬朗，简兮则更柔和一些。 “兮儿，是兮儿回来了？”陶然踉踉跄跄，陶乐储先忙上前扶住父亲。 陶然第一眼看到简兮的时候，便觉得好像是见到了年轻时候的陆斐蔓。 简兮看着对面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父子，一时间嘴里像是打了结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陶乐储心细，“小妹这是没有回过家，有些不习惯正常，母亲这会应该快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母亲可好？” 陶然点头附和，“对对对，你母亲可是想你呢。”说着手中紧紧攥着金玉珠镯。 高云淮上次从广陵离开的时候，要走了珠镯，说下次归来，一定会带着简兮亲自登门拜访。 如今陶然看见简兮一个人来广陵，心中对高云淮这个个女婿有些不满，不过面上却是不显。 陶乐储一路上拉着简兮说了好些话，都是询问近些年来简兮的近况。 简兮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捡了些要紧的说了说。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问，“大哥，母亲和她的庶妹长得像吗？” 之前高夫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说她和原主的娘亲长的很像。 她也很是疑惑，会不会是搞错了。 “这....？”陶乐储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自家父亲。 陶然一脸茫然，“我也没见过斐蔓的庶妹。” 他当初求娶的时候，陆家成年的姑娘只有一个嫡女陆斐蔓，至于她的庶妹，听说才刚刚不过六岁。 陶乐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没事，我们去问问母亲就知道了。” 提起陆夫人，几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胶着。 简兮不语。 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听说陆夫人时日不多了，才想着最后再看一眼原主的娘亲。 她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这不光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也是想要全一全自己心中的遗憾。 陶家最中间的一处宅子，南北通透，刚好太阳升起的时候能照到房间，是极为适合病人调养身体的住所。 院子里面还有几处回廊的亭子，简兮打眼一看，亭子各处都放了软垫，可见细心。 一个丫鬟面色焦急，一出门横冲直撞的，楚绿见状连忙站在了简兮身前张开双手护着简兮。 丫鬟见到陶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上还捧着一条带血的丝帕，哀恸出声：“老爷，夫人吐血了。” “什么？” 陶然一瞬间只觉得身子有些晃动，莫川正好站在陶然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陶然。 “爹。”陶乐储后知后觉的在另一边扶住了陶然。 第261章 往事随风飘散 简兮拨开在身前护着自己的楚绿，开口道：“还是先进去来看看母亲吧。” 简兮率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下人乱成了一团。 简兮看着陆夫人躺在床上，里面也只有两个慢手慢脚的婆子伺候着，她嘴角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两个婆子慌乱着就知道哭，其他的一概事情也不做。 简兮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你们都是死人吗？病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好生伺候着，这般的哭天喊地，人还没死呢！” 陶然父子都是男人，平时在这些小事上面并没有过多关注。 两个婆子虽然不知道简兮的身份，眼见着陶然并没有出声阻止，急忙站起身，一个婆子走上近前帮陆斐蔓擦拭，另一个则是张罗着煎药。 陶然脸上氤氲着怒气，这些刁奴，若不是简兮提醒，他也未曾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这两个婆子都是陆斐蔓从娘家带来的，想不到伺候了这么多年，遇到事情居然将主子扔在一边，这样的奴才不能要了。 陆斐蔓的大半头发已经花白了，虽是病容，脸上的优雅从容却还未曾褪去，一身暗金色寝衣包裹着瘦弱的身躯。 足以可见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人。 许是察觉到什么，陆斐蔓睁开眼睛，一下就和简兮对视上了。 时间仿佛都凝滞起来。 简兮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陆斐蔓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向她，才向前一步握住了陆斐蔓的手。 纠结半晌，还是叫出了那个称呼，“母亲。” 陆斐蔓眼睛酸涩，看了屋里的众人，咳嗽了几声，像是撕碎破布的声音，衰退、绝望。 “你们都出去，我想和兮儿单独说话。”陆斐蔓用力压制住了嗓子里的那股腥甜。 她只觉得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看见简兮就连呼吸也变得顺畅了很多。 陶然应了一声，带着屋子里的人全部出去。 陆斐蔓看见了简兮右眼睑靠近睫毛的地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指了指自己的眼睑处，眼里带着笑意，“你看，我这里也有一颗痣，你外祖母这里也有一颗。” 简兮扯了扯嘴角，“是吗？我自己都未曾注意。” 两人的交谈很是自然，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一般。 “兮儿，兮儿，这名字很好听，乐兮，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陆斐蔓殷切的看向简兮。 “很好听，但我就是简兮。”她并不想舍弃简兮这个名字。 “简兮也很好听，你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就是。” “.......” 陆斐蔓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徐徐的讲着一些简兮从未听过的事。 简兮听着却觉得心里不太好，想起刚进来的时候陆斐蔓那一脸死气的样子，这会子又是这样的容光焕发，难不成就是人常说的回光返照？ 她从陆斐蔓的口中得知，陆斐蔓的庶妹陆斐萱是一个歌姬所生，身份低贱。 陆斐蔓的母亲不是苛待庶女的人，从小也是好好养着，请了师傅教习女工刺绣，最后还给她寻了个考中了秀才的好人家，陪了好些嫁妆。 陆斐萱和陆斐蔓一样都肖父，所以长相相似。 简兮想起彩云的模样，彩云的长相是和简玉有些像的，这世间的巧合还真是多。 正是因为陆斐萱和陆斐蔓相似的长相，所以简兮长得和陆斐蔓有些相似，也就没有人怀疑简兮和简玉夫妇之间的关系。 简兮按照陆斐蔓的说法，解开了后背的衣裳，陆斐蔓看着简兮后背的梅花胎记，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兮儿，咳咳咳....” 眼见着陆斐蔓情绪激动，简兮连忙上前安抚，顺着她的后背轻拍，“母亲别激动。” 说话间，陆斐蔓注意到了简兮高耸的肚子，神情激动，“你怀孕了？” 简兮嗯了一声，她骨架小，冬日里穿了斗篷大氅之类的衣服也看不出肚子，刚刚脱了外衣，加上近距离的接触，陆斐蔓才会发现。 陆斐蔓伸出手轻轻的放在简兮的肚子上，细细感受。 过了片刻，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只用帕子包着的金锁。 “这只锁本来是为你准备的，你也用不上了，就送给我的外孙吧。” 看着面前的老人一脸期盼，简兮仔细的将金锁收好放在贴身的荷包里面，说破了一句：“多谢母亲。” “是我对不住你。”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简兮虽然听见了，可是没有再说什么。 错的不是陆斐蔓，是李氏。 李氏已经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只是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她是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谁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遗憾。 陆斐蔓感受着身体里面的力气在慢慢流逝，想要睡觉...... 简兮的肩膀上很瘦小，陆斐蔓轻轻靠了上去，闭上眼睛，却觉得很安心。 简兮身子一僵，想了想还是揽住了陆斐蔓的身子。 陆斐蔓身上的骨头有些扎手，简兮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归属。 这便是母亲的感觉吗？ 鼻头一酸。 简兮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 原来—— 她早就泪流满面了啊。 泪水一滴一滴的流进陆斐蔓青白交错的发丝间，消失不见。 简兮的心慌了片刻。 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凑到陆斐蔓的鼻尖。 已经感受不到一丝温热了。 她的母亲死了。 轻轻的将陆斐蔓的身子摆好让她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替她掖好被子，就像是前世的院长妈妈为她做的一样。 简兮转身跪在床前，最后一次叫了母亲，磕了三个头。 抬头。 床上的女子嘴角微勾，面容恬淡，好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简兮轻轻的离开，打开门。 门外是一脸期待的陶然父子，还有关切着她的莫川和楚绿。 简兮眼眶通红，“母亲去的很安详。”说完好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腿一软，瘫坐在地。 原来，人一死，往前的种种恩怨便都觉得不重要了。 陶然虽然知道这一刻迟早都会来，但还是不想相信。 第262章 守灵 莫川是男子不好上前，楚绿连忙上前搀扶起了简兮，“大人，你没事吧。” 简兮蹙眉，神情悲恸的摇了摇头。 陶然的身子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几十岁，步履维艰的走向室内。 陶乐储虽然也伤心，只是陆斐蔓的后事还是要料理，让下人将吉祥木抬来，搭建灵堂。 为着冲喜，陆斐蔓的后事都是准备齐全的，不过半日的功夫，陶家上下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府中诸人皆着孝服。 陶乐交匆匆赶回来的时候，陆斐蔓的尸身已经妆裹好停灵了。 “娘啊！孩儿不孝，回来晚了。” 陶乐交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的常服，从大门外一直哭到灵堂。 简兮跪在灵堂后面，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涕泗横流的男子，确实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是有身子的人，不需要整日跪在灵前。 陶乐储的妻子姜氏是需要整日跪在灵堂前尽孝的。 简兮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后面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上下。 小姑娘看见简兮回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眯了眯，伸出小手，上面是一颗白色的糖霜，“姐姐，给你吃。” “浅姐儿，别浑叫，那是你小姑姑。”姜氏面色有些苍白，但还是耐心的为女儿解释。 陶浅浅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亲。” 小手一直未曾放下，简兮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了她手中的糖霜，放进了嘴里，“谢谢浅姐儿，我正觉得嘴里发苦。” 陶浅浅腼腆一笑，小小年纪的她不懂人死了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却很喜欢眼前的这位小姑姑。 陶乐交祭拜完毕，简兮也跟着起身。 姜氏身为长房媳妇，必须要留在灵前招待亲友，不便离开。 陶浅浅年纪小，跪的膝盖止不住的抖，小手时不时的伸到膝盖面前按按。 姜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轩辕王朝重视孝道，她是万万不敢开口说出让陶浅浅回去休息的话，传出去，人家会说她不会教养女儿。 简兮不管那么多，这大家族的条条框框这几天她算是领教了。 况且她从来不觉得死人比活人重要，活着的时候多尽孝比人死了哭的惊天动地有用的多。 看着可爱的陶浅浅，直接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小姑姑身上有些不舒服，想要去歇一会，浅浅随我一起去好不好？” 陶浅浅大眼睛里满是想去的意思，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娘亲，得到姜氏的默许，她才点了点小脑袋。 陶乐交见自家侄女被一个脸生的妇人带走，满脸疑惑，“大哥，她是谁家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陶乐储一日未进水米，嘴唇干裂，“那是小妹，今天刚刚认亲的，母亲硬是撑着见了她最后一面才安心去的。” “既然是小妹，怎么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 “你安生些吧，父亲已经痛哭晕过去了，正在后院歇息，你若是有那闲工夫，还是去看看父亲吧。” “那好，灵前就有劳大哥和大嫂操持了。”陶乐交穿着一身孝服，大步流星的走向后院。 陶乐储看着姜氏，略有不满，“我们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你怎么还让小妹带她下去了，这个时候不守在灵前为母亲尽孝，疯跑什么？” 姜氏嫁给陶家嫡长子陶乐储之后，成亲七年只生了一个女儿陶浅浅，虽然已经为丈夫纳了几个妾室，可是长房依旧没有男丁出生。 所以面对陶乐储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气势短了三分，“夫君，是小妹要带浅姐儿去的，我也不清楚小妹的脾性，怕说多了惹得小妹厌烦。” 陶乐储看了姜氏一眼，并未继续苛责，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简兮带着陶浅浅到了住处。 楚绿正好带了跌打损伤的药，撩开小姑娘的裙子，白嫩的膝盖上面两个青紫的痕迹格外的触目惊心。 白色的药粉倒在小姑娘的膝盖上，楚绿抿了抿嘴，“忍着些。”随即用掌心覆盖着药粉均匀的抹开。 陶浅浅愣是咬着唇瓣连一句哼哼也没有。 简兮侧着身子靠在床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你这丫头倒是有骨气，怎么想着和我回来了？” 陶浅浅抬起头，她知道面前的女子已经看穿她了，“我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娘，我娘很担心我，若是我强撑着，最后为我伤心的也只有娘亲，我不想让娘亲担心。” 童言童语却牵绊人心，楚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瞬间成熟许多的语气，忍不住捏了捏陶浅浅的脸蛋，“乖乖，你这小丫头是什么老妖怪不成，想的这样周全，居然还敢利用我们大人。” 陶浅浅扯了个笑，“小姑姑生的美，我是真心喜欢小姑姑的。” “楚绿。”简兮出声。 闻言，楚绿放开了小丫头的脸蛋，白嫩的脸蛋上瞬间出现两个鲜红的手指印，“我，，，我都没用力。” 说罢认命的又给陶浅浅的脸蛋涂上药粉。 简兮看着陶浅浅上下眼皮一直打架，指了指身侧空出来位置，“困了就快些来睡吧，一觉睡醒你的腿就不痛了。” 陶浅浅早就困了，也不扭捏，懂事的将自己的外衣和鞋子脱去，轻手轻脚的拉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小姑姑，你比家里的小姑姑还要好，浅浅喜欢你。”说完眼皮子一盖就睡了过去。 简兮失笑，小孩子的睡眠质量是真好啊。 简兮躺在床的里侧，陶浅浅小小的身子躺在她的旁边。 楚绿收拾好后也走至床边，看着小丫头的睡颜，不由得腹诽道：“大人，这小孩都快成精了，居然还算计你。” 简兮顺了顺陶浅浅头上的小碎发，“大家族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尤其是不受宠的，从小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为自己打算。” 她已经知道肚子里面的是女孩了，也不知道这孩子长大之后长得会不会和陶浅浅相似。 “大人。” 门外传来莫川的声音。 简兮轻轻起身，绕过陶浅浅。 楚绿也放轻了手脚，还细心的帮她盖好了被子，小丫头一天都没怎么睡过，眼睛下面都有了一圈乌青。 第263章 有重大发现 “打听出来了吗？” 简兮坐定，看着莫川一脸的欲言又止，有些惊奇，“我倒是很少见你这样吞吞吐吐。” 莫川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一个出家人，谁知道出去打听事情还能遇到这种事情，看了一旁的楚绿一眼。 “大人问你话，你看我做什么？” “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凭什么我回避，我才不，你爱说不说。”楚绿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满。 简兮见莫川这般作态，大概猜到了几分，想来这陶家的秘密估计不光彩。“你们都坐下吧，这里不是自己家里，低声些。” 两人坐下。 莫川双手搓了搓大腿前侧的衣服，显得有些拘谨，楚绿白了一眼莫川，拎起炉子上的水壶给几人倒了一杯水。 “我刚刚看见陶家的大公子在后院和一个女子.....” 楚绿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莫川继续说：“无媒苟合。” “噗！”楚绿一口水喷了出来，幸好她反应快，光速转身，茶水才没有喷到桌面上。 简兮囧了囧，“莫川，虽说你是出家人，这用词也该文雅些才是。” 莫川说出来之后，顿觉浑身一轻，反正做这种事情的又不是他，“那女子我听人叫她小姐，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人就是代替大人身份的女子，陶乐英。” 信息量太大了。 陶乐储和他的义妹，两人虽然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却是有着兄妹名分在的。 简兮嘴巴有些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你在何处看见他们的？” “我本来在后院和陶家的小厮们打听事情，就看见陶家大公子进了一处院落，那院落虽然小巧但却很是雅致，我一好奇就跟了上去， 没想到就看到他和一个女子滚在床榻上，我就退了出来，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看见陶家大公子从那处院子出来进了陶家主所在的后院。”这次莫川的讲的更为详细了些。 楚绿听得啧啧称奇，“你说的陶家大公子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长得人模狗样的陶乐储？” 莫川斜睨了她一眼，“除了他还会有谁，只听说这大家族里面腌臜事多，贫道一个出家人，这下才算是见识到了。” 简兮蹙眉，这样的家风，也难怪那些下人们都这样懒怠了，“让你打听别的情况如何？” 莫川挣了正身子，“陶家是诗礼之家，最重视礼教，陶家长房陶乐储行事古板刚正，娶的是广陵当地有名的家族姜氏之女，姜氏温柔贤淑，两人成亲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就连姬妾也无一儿半女， 二房陶乐交性子跳脱，尚未成亲，领了广陵刺史，协理军机要务，政绩平平，至于陶家主陶然这些年都扑在生病的妻子身上，对于儿子的管教不甚在意。” 简兮明了，这就是生病的娘，痴情的爹，不争气的儿子和苟且的她。 这一家子还真是凑一块去了。 就是可惜了她那大嫂了，她看起来还算是个正常人。 “那陶乐英呢？” “只打听到她深居简出，从不生事，因着有陆夫人的吩咐，不要苛待于她，所以陶乐储对这个妹妹照顾有加。”莫川撇撇嘴，都照顾到床上去了，可不是照顾有加吗。 简兮无语。 城里人玩的真花，可惜了陆夫人一辈子都在为了当年的事情牵肠挂肚，而罪魁祸首的女儿却是荣华富贵的在府里娇养着，而原主因为那李氏葬送了性命，这可是活生生两条人命。 怪不得陶乐储听到母亲身死的消息还保持的那么镇定，前一刻还在灵堂上守丧，转头就去找了元凶的女儿去逍遥快活。 “我要去会会这陶乐英。”简兮起身，已然做好了决定。 若她是被陶乐储逼迫至此的，她不会为难这个可怜的女子。 若是自愿的，简兮指尖用力捏紧了腰间的荷包，那她就有有必要为陆斐蔓讨回公道了。 莫川在前面带路，楚绿则是被简兮留在了屋里照看陶浅浅。 橘园。 简兮看着院子的名字，只觉得有些讽刺。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广陵地处淮北，这橘园就是个笑话。 因着丧事，陶府上下忙乱。 橘园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简兮不擅琴艺，却是懂得品鉴的，这曲调婉转悠扬，可知弹琴的主人一定心情极为畅快。 简兮的心沉了沉，顺着琴音走进去。 院子正中央，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端坐其中，少女长相只是中等之姿，眼眸紧闭，唇角微勾，正陶醉在琴声之中。 简兮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陶乐英恍若察觉到什么，睁开眼，却没有看见人。 旁边的侍女在一旁劝阻，“小姐，还是不要弹琴了，夫人刚刚过世，不应该弹唱这些欢词靡曲的。” 闻言陶乐英手下动作一滞，瞬间不成曲调，起身走至侍女面前。 侍女看着陶乐英阴沉的面容，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结结巴巴，“小，小姐。” 谁知陶乐英只是上前轻笑着拍了拍侍女的脸颊，“我今儿高兴，不打你，你去小厨房给我拿碗红豆燕窝来。” 侍女不敢看陶乐英的眼睛，低头连连称是。 陶乐英的份例都是从大房里面匀的，她喜好奢华，陶乐储也便惯着她。 侍女出了橘园，迎面碰上了简兮。 简兮还是披着大氅，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她是已经怀孕的妇人。 “你是谁的丫头，怎么慌慌张张的？”简兮眼角带笑，绝美的脸蛋在冬日寒冷的天气里更显得我见犹怜。 “奴婢是橘园的丫鬟毓秀，是小姐让我去厨房拿些吃的。”毓秀说话细声细语。 简兮点了点头，指着毓秀身上一个看起来略显老旧的平安坠，“你这平安坠很是别致，是你家里人给你的吗？” 毓秀抬头看了一眼简兮，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子呢，片刻又低下了头，“这是娘亲给我的，说是保平安用。” 说完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陶乐英的吩咐她必须快些，若是晚一小会，陶乐英便会用一些新奇的招式惩罚她。 第264章 落到我手里了 简兮看着毓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们走。” 莫川紧随其后。 简兮觉得有些烦闷，索性就在陶家的园子里面走走散散心。 灵堂前只有姜氏一人操持，陶乐储和陶乐交不知道去了何方。 陶家的后花园里面花草种类繁盛，冬日里还有红梅开放，简兮走到一株红梅前，素手轻轻拂过花瓣，一股极浅极淡的梅香飘到鼻尖。 对于原主来说，没有生在这样的家族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记忆中简玉和陆斐萱两人也算是相敬如宾，原主就是二人的掌上明珠。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李氏。 她已经将李氏交给了千溪庄的何浩，上次见李氏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疯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氏所经历的比起原主，尚不能及十分之一。 还有这个陶乐英，简直和禽兽无异，真是母女天性，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种，没有人性可言，她们的坏根本不需要理由。 陶乐英受了陆斐蔓的恩惠，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如果她是个有廉耻之心的女子，就不会在和自己名义上的大哥苟合之后，自己的养母离世当天弹唱欢快的琴曲。 “莫川，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简兮耳语了一阵，看着莫川离开，她缓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等陶家事了，她就真的无牵无挂了。 银白色的身影穿梭在陶府后花园。 假山中传来一阵对话。 “陶大人，只要你愿意出兵，帮陛下集结广陵各大世家一起讨伐反贼，我定然在陛下面前为你求个世袭的爵位。” 简兮听着这女子的声音很是耳熟，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哦？是吗？林姑娘怕是不懂我们陶家在这广陵的地位，我这刺史也不过是家父一句话就为我要来的。”陶乐交桀骜不驯的声音传来，一副二世祖的做派。 林姑娘？ 简兮瞳孔微张，是林云。 这个林云怎么就跟个臭虫一样，哪都有她。 “难道陶大人就没有一点雄心壮志吗？大公子可是个笑面虎，若是被他得了家主之位，你还能过得这么逍遥快活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听说林姑娘可是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一定会在三个月内筹集四十万兵力，崔家势大，怎么你就没有说动他们吗？” 假山中央，林云拳头捏紧，崔家这些年的势力远不如已经结为同盟的陶家和崔家。 她当然已经找过崔家了，崔子昂放出话，只要陶家能让其治下出十五万兵力，他崔家便也同意出兵十五万。 府州征兵需要当地世家同意，这些世家手下有大量的田庄佃农，若是他们不同意，即便是轩辕帝亲自颁布律令也是没用的。 林云因为之前劝谏轩辕战导致他失了京城，现在性命都捏在轩辕战手里，若是这次不能说动陶家同意征兵，只怕这天下再没她容身之所了。 京城是高云淮的势力，她已然将其得罪死了，也不能去。 轩辕其远又派了人监视着她的动向，她断然没有逃走的机会。 “林姑娘，这些话对我说没用，你要的人太多了，整个广陵才有多少人口？你能保证这场仗能打赢还是给将士们有保障，我也将话放出去，若是你能说动崔家开始征兵，我们陶家一定不会拖后腿。” 江南三大世家，陶、陆、崔三家，表面上虽然陶陆两家结盟，和崔家形成分立之势。 实则三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轩辕帝这样做，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无论此战成败与否，世家实力大打折扣，轩辕战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林云有些气恼，“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同意？” “我说了，若是林姑娘能做到让崔家同意，我们陶家便也同意。” 林云气急，指着陶乐交的鼻子说道：“你们都这样说，像踢皮球一样，我去问了崔家又让我来问你们，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告诉陛下狠狠地治你们的罪！” 陶乐交耸肩，“随你。”真以为他这么多年官场是白混的，被一个小丫头激两句就不知道轻重了。 “林姑娘若是来吊丧的可以去前厅，我父亲病重，我要去照顾父亲了。” 说完也不看林云的表情，径直走开。 林云看着陶乐交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暗自恼怒，生气的跺了跺脚，前世她身居高位，只需要发号施令就好，已经快忘了和普通人打交道时要放下姿态了。 简兮闪身躲进了山石缝隙里，陶乐交并没有注意到她。 林云过了一会才出来，显然她也没有注意到山石缝隙里的简兮。 简兮勾起一侧唇角，眼中一脸冷意。 林云，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运起身法，快步向前，一拳打在了林云的玉枕穴，这还是花荣教给她的技巧。 只听到哐嘡一声。 林云的身子就软倒下去了。 正好莫川从远处走来，一路上寻找简兮的身影。 “这里！” 莫川看起来好像只走了三两步就来到了简兮身前，简兮不由得赞了一句，“轻功不错啊。” “那是，这可是我师父手把手教的。”莫川没说的是，当初莫守坚为了让他找到轻功的诀窍，直接将他扔进了饿了一天的狼堆里面，这才有了这踏雪无痕的功夫。 “这是？”莫川指了指地上的林云。 简兮捏了捏拳头，好久没动手，招式都生硬了。“一个仇人，把她带回去，让楚绿给她喂些软经散，过几天带着她一起走。” “是。”莫川直接从衣服下摆处取下一个布包。 打开，是一个大大的麻袋。 打包，扔到肩上一气呵成。 啪啪啪！ 简兮双手拍响，忍不住竖了一个大拇指，“莫川道长倒是绑架的好手。” 莫川嘿嘿一笑，“这是灵宝教我的。” “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现在人都跑到橘园那边去了。” 简兮敛下眸子，不语。 莫川一身打扮背着麻袋就像是个普通的打杂小厮。 第265章 又猜对了 简兮的住处就在花园旁侧，转个弯就到了。 两人正好跟前来找寻林云的两个侍卫擦肩而过。 谁也不会想到陶家会有人对林云不利。 林云想着要和陶乐交说些不利于轩辕战的话，所以将看守她的人支走了片刻，这个空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简兮逮到了。 简兮回去的时候，陶浅浅已经睡醒离开了。 这陶家是待不下去了。 莫川将麻袋扔到地上，地上的人还有些挣扎。 简兮看也不看，“打晕她。” 闻言，莫川直接抄起林云的头，猛猛的撞击了几下地面，麻袋里面的人彻底没了动静。 简兮：..... “你不会把她打死了吧？” “没有，这力道顶多让她头疼几天，不会有事的。”莫川一脸无辜。 楚绿兴冲冲的从屋外跑进来，脸上闪烁着坏笑，“大人，你们猜我刚刚送那小姑娘回去遇到了什么事？” 简兮和莫川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清楚却都默契的摇摇头。 “不知道。” 楚绿兴致勃勃的盘腿坐在一边的小炕上，眉飞色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热闹，我刚送完人，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慌忙的跑到灵堂里面和大夫人说了几句话，大夫人脸色一惊，顾不上招待宾客就跑向了后院，大家都好奇是什么事， 跟在后面才发现，陶乐储和陶乐英两个人在靠近橘园那边后花园的花丛里大汗淋漓，衣服都脱光了，跟着去的还有好多好事的宾客，陶乐交急忙上去分开二人，却被陶乐储打了一拳，这下子后花园里面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 楚绿一口气讲完，只觉得神清气爽，却看见对面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一口气憋在胸中上不去也下不来，“你们怎么都不吃惊？” 结果遭到了莫川的鄙视，“真是没见识，道爷比这更大的场面都见过。” 楚绿满脸的不信。 简兮看着两个幼稚鬼吵架，谁也没帮。 指着地上的麻袋说道：“楚绿，她就交给你了，给她喂些软经散，每天只给喂些薄米粥，再给她易容，换件丫鬟衣裳，一定要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样子。”简兮眼里满是冷峻。 软经散是巫展的私藏，喝了这药浑身经脉便如烂泥一般瘫软使不上力气，除非服下解药才能解。 这样做完全断绝了林云的所有后路。 简兮从来不会给留给敌人一丝机会，怪就怪林云大意了。 而简兮偏偏就是一旦抓住了机会就死命不会松手的那种人。 楚绿知道能让简兮这样对待的人，一定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当下将人从麻袋里面捞出来，拖着两条胳膊就去隔间里面忙碌了。 “莫川，你去继续打探消息，等我晚上见过陶家主辞行之后，我们就准备离开广陵。” “是。” 简兮走到了妆台前坐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目间确实和陆夫人极为相似。 那一瞬间体会到的温情，简兮这辈子也不能忘记，就好像生命一下子变得圆满了。 得到过爱就不会再执拗于爱。 轻挑发丝，目光错落于发间，窗外阳光洒落，显得眼前的发乌黑油亮，充满生命力。 她曾经执着于努力追寻的，终于在一个不算巧合的情况下都得到了，她还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以后的路便都是自己的了，她无愧于过去，也必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橘园的事不过一个下午，传遍了广陵城。 姜氏羞愤，联合了姜家对陶家施压要和离。 陶乐储不想将事情闹大，火急火燎的签下了和离书，姜氏带着独女陶浅浅和自己的嫁妆当天就回了娘家。 陶然的住处风平浪静。 简兮坐在一边看着这个年老却依然有着儒雅气质的男子，睡着了也是满脸的压抑，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般。 “蔓儿，蔓儿，不要走！” 陶然呼吸急促，陡然瞪大了双眼。 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之后，陶然一脸失落。 “您醒了？”简兮的声音如一汪清泉，理智又冰冷。 陶然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人，见是刚认回的女儿，慢慢起身坐直了身子，慈爱唤道：“兮儿。” 简兮错开眼神，“我此番前来是辞行的，我送了母亲最后一程，也算是母女一场，也不好再继续叨扰府上。” 陶然听着自家女儿冷漠疏离的语气，有些不解，“可是府里有人怠慢你了，你告诉爹，爹帮你出气。” 简兮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她没告诉陶然，陶家人只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屋子，就连伺候的下人也没拨来几个，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你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陶然看简兮的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怀念。 简兮不想和这个恋爱脑多说一句，家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一个好几十岁的人还整天将情情爱爱挂在嘴上，真是让人无语。 “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自己儿子做了那样的丑事，不管不问的在这屋里躺着养病，是我早就打死那个孽障了。” 简兮的话带着满满的讥讽，她就是生气，凭什么陆夫人承受了那么多，而这个男人只要流几滴猫尿再躺上几天，就可以被人称赞说是痴情之人。 活着的时候也不见有多关心，就陆夫人房里的那几个刁奴，但凡是真心爱重便不会放那样的老弱孤小在房里伺候，陆夫人临走前也不会只让简兮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看陶然的样子，只怕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说什么？什么丑事？”陶然询问道。 简兮却不欲再多说。“我今天是来辞行的，陶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拿，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您也不必为我操心，左右您府里不是还有个娇养着的养女，也是一样的，告辞！”说完便起身走向门外。 陶然被门外的冷风一激，顿时清醒了许多。 想到简兮说的话，家里只怕是出大乱子了，强撑着身子叫来小厮，换上素服匆忙出门。 简兮从墙角的背光处走出来。 看着陶然虽然摇摆却稳重的步伐，嗤笑自语：“还真是个伪君子呢，我又猜对了。” 第266章 被迫加入家族会议 陶家的是非简兮无心去管了。 简兮让莫川和楚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两个人自然不亦乐乎，抬着已经易容好的林云把她放进了马车车厢里面。 寻找林云的人依然没有收获，无奈之下，只能去找陶然。 陶然大怒，一掌拍在了红木案桌之上，“不知所谓，我夫人新丧，来往宾客那么多，你们居然让我封锁陶家，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这样欺辱人，她一个大活人自己有腿。谁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万流影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身为羽卫首领，被轩辕战派来保护一个女人已经很憋屈了，谁知道这个女的居然还敢在他们面前耍花招。 陶然没有官身，但是在江南的影响不可小觑，他还是要给她一些面子的。 现在轩辕战还要仰仗世家的力量，他可不能将陶然得罪了，连连道歉，“陶家主息怒，末将只是病急乱投医，听说林姑娘之前找了贵府的二公子，可否让末将见一见二公子问句话。” “来人，找乐交来。” “是。” 没一会儿，陶乐交身着素服从外间缓缓走来，身材魁梧，面容俊秀，兼具阴柔之美。 “父亲，唤我何事？” 陶然端起参茶抿了一口，眼睛看向万流影，“这位大人说，林姑娘不见了，那是陛下在意的人，你可有见过她？” 陶乐交茫然摇头，“我与林姑娘聊完就去前院了，至于她之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茶杯与桌面轻扣，陶然端足了架势，“如此，大人可听明白了，万一是她自己跑了呢，我们家这些天事多，守门的下人多有懈怠，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流影脸色一黑，这确实很像是林云能做出来的事，陶家态度不明朗，林云和陛下立了军令状，逃走也是为了避免惩罚。 “打搅了，末将告辞。”万流影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不管林云逃去哪里，一定不能在他的手上出事。 陶然看着万流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抄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扔向陶乐交，“孽障，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陶乐交有功夫在身，却不敢躲避，硬生生的受住了，“父亲息怒。” “那个畜生在哪里？” 陶乐交知道陶然问的是陶乐储，不敢隐瞒，“大哥现在正在灵堂照应宾客。” “他还有脸见人，将他给我捆了来，我倒是要看看这畜生的心肝是什么做的。”陶然站起身子，指着陶乐交破口大骂。 陶乐交给他的随侍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步履匆匆的去找陶乐储了。 “父亲，你喝了参茶，不宜动怒啊。”陶乐交跪在地上劝阻，他资质平庸，虽然仰仗家族的势力做了个小官，却是不能再进一步了，大哥现在做了这样的丑事，陶家嫡系一脉算是完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咳咳咳。” “父亲，你们放开我，我是长房嫡子，你们居然敢捆我，不想活了？”陶乐储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陶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正在咳嗽，见状直接一脚踹在了陶乐储的膝盖窝。 陶乐储没有撑住，直接跪了下来，下一刻陶然的巴掌就扇到了陶乐储的脸上。 “父亲？”陶乐储满脸不可置信。 “你个畜生，你和那个养女的事打量着我不知道，你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陶然被气的语无伦次，万万不敢相信自己清白一世，到老了养出来的长子衰败家风至此。 简兮站在门外，进来不是，不进来也不是。 陶然瞥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兮儿，你进来吧。” 简兮无法，抬腿迈进大门，正厅里面，陶家嫡系的两个嫡子皆是一脸狼狈的跪在地上。 “不知您找我何事？”她本来都要走了，只是陶然的小厮说务必让她来此。 陶然放下了挽起的袖子，换上了一副笑脸，“你坐，兮儿。” 简兮找了个椅子径直坐下。 陶乐储觉得面上无光，在这新认的妹妹面前落了面子，哀求的目光看向陶然，陶然没有理会。 “来人，给姑娘上茶。”陶然坐在主座上，看面色倒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简兮看着往来于厅内的丫鬟，还有地上那两兄弟越来越臭的脸色，不清楚陶然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第267章 以身入局 “听说女婿现在在夏国很有分量？”陶然笑着，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平静。 “是的，您有什么要求直说就是。”简兮心内哂笑，这是后知后觉的知道她的价值了。 陶然看着面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女儿，脸上永远是那样不显山不露水，行事妥当又有算计，最难的是言行之中还有些侠气。 再看看底下两个混账，心中遗憾，要是简兮是个男子就好了，这偌大的家业交托于这样的人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我想让你带你二哥去夏国，宗族内也会分出一部分的人跟着，只需要你到时候跟女婿说句话，陶家便可在京城站稳脚跟。” 陶然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轩辕战这般行事作风，可见轩辕王朝不是长久之相。 他们陶家断然不会做那磨刀石，高云淮现在的名声虽然不好听，手中却是握有实权的，只要简兮能帮着说上几句，将陶家的势力一分为二，这样就算是广陵这一支没了，陶家依旧还在。 简兮捂着嘴，“您也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妇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动夫君。” 陶然以为是自己的筹码不够，“另外你母亲的嫁妆除了你大哥成亲已经用掉了一部分，剩下的我已经分成两份，你和你二哥一人一份，你成亲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添妆，这次一并补上，你看如何？”希冀的眼光看向简兮。 简兮错开目光，看向跪着的陶乐交，这个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孔，脸上却没有陶乐储的精明和陶然的圆滑世故。 “若我不答应呢？” 陶然身子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气定神闲，“我知道那林姑娘是你掳走的。” 简兮隐在衣袖下的手指骤然握紧，面上却带了笑，父女俩的表情细看之下有着几分相似，像是蛰伏在林间的野兽，静静的看着猎物挣扎。“你在威胁我？” 陶然心里不止一次的可惜简兮不是个男子，她这性子真是和自己像了个十成十，有这样的后辈，何愁家族不繁荣，可惜...... “非也，我之前的承诺全都作数，我最近卧病，你这两个哥哥怠慢于你，我已经惩罚过他们了，此为私，事关家族，我才恳求于你，此为公，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父亲，何必跟她多说，身为陶氏女子，为家族效力是理所应当之事，哪里由得她拒绝？”陶乐储叫嚣。 简兮看着他连绑着都不老实，直接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我忍你很久了，母亲刚过世就行禽兽之事，你枉为人子，是为不孝，纵然是私通也不该选那蛇蝎心肠，她娘还害过母亲的女子，惹得家族蒙羞，发妻和离，是为不义，你这样愚蠢的人还能活于世间，抛却家族，你在外头的世道上与野狗抢食都抢不过。” 简兮一番话极尽羞辱。 陶乐储双目赤红，叫嚣着就想起身。 “把嘴闭上，再敢叫嚣一句我就将你赶出陶家。”陶然声音冷峻，厉声呵斥陶乐储，几十年身居高位的气势还在。 简兮骂出来之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果然人不能憋气。 走回座位上。 “让陶家换个地方扎根我确实能做到，可我要知道陶家带给我的助力有什么？总不能让我白忙活。”简兮脊背挺直，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塞北正是缺人的时候，陶家想必也是有些底牌的，她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陶然仿佛没有发觉简兮的话有什么不妥，两人就坐在厅内商量着利益划分。 地上的两兄弟就跪在地上听着。 陶乐储记恨简兮刚刚打他，并没有仔细留心听内容。 陶乐交认真听下来，倒是对这个妹妹改观了，小小年纪和自己的父亲交锋下来居然一点亏也没吃。 要知道陶然可是能在江南这种官商混杂的地方一步一步坐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圆滑老练已经刻进骨子里。 两人会谈，以简兮狠狠的宰了陶家一笔结束。 陶然允诺，陶家的所有生意，简兮都可以占两成的股份，前提是简兮必须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庇护陶家。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事。 至少塞北在五年之内，简兮都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她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陶然显然已经放弃陶乐储了，将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陶乐交的身上。 简兮强硬要求必须立下契据，还要陶然和陶乐交两人都按上手印不能反悔。 陶乐交嘀咕道：“都是一家人，怎么搞的和防贼似的。” 简兮呲着牙，“白纸黑字才能有所凭据。”收好属于自己的一份，看向陶然，“我再等五日，五日后二哥和我一并出发。” 陶然点头表示同意。 简兮见事情已经完成，准备出门回自己的小屋。 “琉璃院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就搬到那里去住吧。” 简兮微微回头，“多谢。” “你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吗？”陶然看着简兮的背影，和陆斐蔓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简兮沉默片刻，驴头不对马尾的说了一句，“您看着不像是卧床不起的样子。”说完脚步不带一丝留恋。 陶然强撑着的脊背终于弯了下来，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在地上，身子软了下去。 “父亲！” 陆斐蔓去世的第二天，陶然死了。 简兮跪坐在灵堂，看着并排而列的两个牌位，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错了吗？ 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陶然临死之前让人将一碗毒药给陶乐英灌下，尸体抛在了乱葬岗。 将家产一分为三，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三个孩子各占一份。 陆斐蔓嫁妆里面的首饰字画全部给了简兮。 最后算下来简兮竟然是获得家产最多的那人。 陶乐储不服，咬牙切齿的看向简兮，要不是后面有莫川震慑着，只怕他都要冲上前撕打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父亲猪油蒙了心，才会把家产给你，父亲是被你气死的。” 陶乐交已经报了丁忧，在家忙着料理跟着简兮北上的一应事务。 “我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人，不像你。”简兮冷冷看向陶乐储。 简兮不欲与他争辩，回了自己的院子。 琉璃院，和名字一样，院里的一应摆件大多是琉璃制成. 简兮抚摸着房间最中央的一幅画像，女子一身华服，雍容华贵，眉目精致透着一股威严，旁边一行小字。 爱妻陆斐蔓，鲜红的印章上面是陶然二字。 这应该就是陶然为陆斐蔓画的了。 听说感情深厚的夫妻，一人离世，另一人也会随着离去，乃是情深所致。 “大人，管家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老家主给你的。”楚绿递来一封黄色的信封。 简兮接过，打开。 纸上字迹狂狷，只有几句话。 【兮儿 为父深知时日不多，追念一生，唯一愧对的便是你的母亲，直到她没了我才知道，什么家族大义，权力地位远不如一知心人来的重要，你不要怪我利用你，以后你会明白，世上事有时根本不能用对错评说，望你能看在乐交还算赤忱的份上，护佑陶家一二。 陶然】 简兮很快看完，忍不住嘲笑：“还是读书人，自称都搞不明白，一会为父，一会我的。” 捏着信封里面好像有鼓鼓的什么东西，简兮伸手捏出来，是一个碧青色的穗子。 忽而想到什么，从怀中取出代表自己大司农身份的令牌，底下的穗子正好没了。 简兮手指渐渐捏紧了令牌，“真是老狐狸，明明什么都知道。” 片刻后心中忽然就释怀了。 论算计，她输了。 甚至于她相信，陶然有的是办法让她忍着不适，心甘情愿的帮陶家做事，可他偏偏没有，非要在最后关头打感情牌，拿住了她的性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第268章 离开 陶家的丧事办的不算隆重，按照陶然临终前的意思，陶家众人可以选择是留在广陵还是跟着陶乐交迁居别处。 宗族众人都来了祠堂，多数人都不想离开长久居住的广陵去陌生的地方发展，最后也就只有陶家五房陶列一家愿意跟着陶乐交离开。 陶乐交虽在官场上混迹，却没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大哥翻起脸来居然是这样的冰冷无情。 简兮不管那些。 江南的天气，即便是寒冬刚过，泠泠寒风依旧刺骨，冰雪从来不能在其中停留。 几天的功夫，陶乐交看着成熟了许多。 和自己的手足在宗祠内争论去留还有财产划分，陶乐储彻底没了束缚，暴露出了独断专行的本质。 陶乐交除了自己分得的家产，还有陶然临终前交于陶乐交手中的生意，其余之物陶乐交没要，陶乐储也没给。 简兮只等时间一到便出发，回去的路上，有着陶家打头，一切异常顺利。 林云就待在车厢的格子里面，整整七日只喝些米粥之类，身体虚弱不能动弹，自然也没精力逃跑了。 简兮让楚绿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不能看见四周的环境。 “二少爷，再有半日咱们就到京城境内了。”陶然的心腹陶行潜也就是陶家之前的大管家在马车外说话。 陶乐交手里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着，对于前路不甚在意。 既然父亲临终前的意思是让他听简兮的话，那他照做就是，陶乐交向来是不喜欢将问题想复杂的。 离京城越来越近，简兮就带着众人拐了个弯到了千溪庄。 北风阵阵带着袅袅炊烟。 正是午饭时分，村庄里面少有人迹，简兮率先下了马车。 陶乐交只当是进了京城，推开马车门，看着面前的简陋粗糙的村庄，眼里带着鄙夷，“不是去京城，来这里做什么？” 简兮面无表情的走到陶乐交的马车跟前，“下车，就是这里。” 陶行潜不等陶乐交说话，就率先打开了马车的门，呼啸的寒风吹进车厢，陶乐交打了个哆嗦。 “二少爷，还愣着做什么，快下车啊。” 后方走出来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兮儿，咱们今天是要宿在这里吗？” 简兮对男子很是尊敬，“五叔，就是这里了。” 陶乐交停了瞬间不乐意，“什么？住在这里？这里给狗狗都不住。” 简兮深吸一口气，一路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便宜二哥是个十足的享乐主义，无论在哪里，都要吃好的，住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就连投宿驿站，也是花钱找人特意去几十里外的都城去买些精致的吃食和熏香。 “既然二哥不想住在这里，那就哪来的回哪里去好了，我不勉强。” 转头对着陶列和颜悦色，“五叔，这是是京郊的庄子，里面有处别苑，每天都有人打扫，里面的路车马难行，请五叔带着家中亲眷步行前往，至于行李等物，也不必搬，待会我找人来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好，只带些紧要的东西就好。” 闻言，陶乐交才下了马车，“早说有别苑啊，不然这里少爷我可住不惯。” 简兮不想理这个二世祖，带着陶列的家人走向别苑。 别苑旁边就是何浩一家的住处。 “何管事！”楚绿双手做喇叭状站在何浩家的大门前呐喊。 何浩一家正在吃饭，“谁啊？” 何浩家的边走边用围裙擦手，“来了。” 嘎吱。 木门打开了一条缝，何浩家的目光警惕，直到看见了楚绿身后的简兮，何浩家的才将门打开，冲着里间屋子大喊：“当家的，主子来了，快出来啊。” 闻言，何浩放下了筷子，急忙跑出来。 简兮看着对面的何浩一家三口，柔声道：“我回来了。” 何浩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外面天冷，主子进来用饭吧。”看着门边的自家媳妇，“还愣着干嘛，去杀鸡啊，再去村口打些酒回来。” 简兮赶忙抬手止住，“不用了，我就是想让你找人帮我收拾一下旁边的别苑，我要安排人住进去，这几日他们的吃食供给都算在——” 简兮话锋一转，陶行潜马上会意，接话道：“三姑娘放心，所有的花销由二爷账上支取。” 简兮这才满意点头。 有了钱自然好办事，何浩找了几个办事干净利落的媳妇过来收拾别苑，庄子上最不缺的就是粮食，陶乐交等人就这样先安置了下来。 别苑里面格局简单，胜在清静雅致，何浩每隔五天便会派人来打扫一次，院子里面也算有点人气。 简兮的身子愈发沉重，眼中尽是必须要加紧动作的急促。 还要再快些，她留在夏国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一刻也不能浪费，她不能在这里生孩子。 塞北那边百废待兴，若是留在这里生孩子，又免不了荒废一个月的时间。 第269章 软肋攻击 何浩、磊子还有蔷薇，这三个人是她最为看重的心腹，简兮只在床上略微眯了一小会便起床去找何浩商量事情。 朝堂上因为简兮献出的册子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已经身有功勋的将士们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黄元提出，将权力一分为三，他们这些人算是开国元勋，除了可以得到相应的封赏之外，职位不可世袭，还要将轩辕王朝原有的制度全部推翻，身居高位的权贵不再拥有绝对的权力。 “上位，这样一分再分，地方割据，岂不是会让夏国再次陷入战火之中。”跟着黄元最先起义的陈二黑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他是黄元的邻居，跟着黄元一路打拼到今日，就是为了能得个爵位庇护家人，现在告诉他一切都是一场空，这怎么得了。 黄元的目光看向高云淮，“高大人，你怎么看？” 高云淮捏着手上的册子，看向陈二黑，“陈将军，这册子人手一本，不知道将军看过没有？” 陈二黑目不识丁，将册子直接扔向高云淮，“这里面的东西狗屁不通，本将军才不稀得看。” 高云淮单手接住了册子，眼中锋芒尽数刺向陈二黑，“既然没看过，就等看过了再说，这上面写的，上位也会遵守，敢问各位，当初起义用的什么旗号？” “替天行道，拯救万民于水火。”黄元粗犷的声音响彻大殿。 高云淮声音拔高，底气浑厚，“既然如此，各位都是为万民请命，这本国策之上，将夏国的行政、监察、审判、监察、军事等基本职权的关系，京城与地方权力之间的关系写的清清楚楚， 各个衍生部门都需要各位同僚集思广益，酌情添加，真正的分权于民，整个夏国再没有士农工商之分，实现真正的天下大同， 即便是在下和在座的各位身故之后，我们的后代再也不会受到屠戮和欺压，这还不够吗？” 高云淮一番据理陈词，讲的众人相对无言。 话是这样说，可是谁起义不是为了以后封侯拜相？ 现在高云淮将国家大义放在了明面上，他们若是执意让黄元封爵，岂不是让自己架在火堆之上。 “呸，你这奸臣，本就是前朝旧臣，听说这国策是你的妻子简氏送与上位的，简氏现在是玄武王朝新任的大司农，掌管塞北 ，我看你们夫妻俩就是存心想欺骗上位，好让玄武王朝趁虚而入。” “对，上位，这奸臣的话不可信啊。”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不是蠢人，消息耳目都是最为灵通的。 家人那在道义上无法指责高云淮，索性直接否决他们的全部。 这些事情高云淮老早就在简兮入京的第二天向黄元交代过了，只是现在黄元还是要装作不知的的疑惑，“怎么那位简大人竟是高大人的妻子？难怪有那样的见识和胸襟，果真是夫唱妇随啊。” 突如其来的赞许打的众人措手不及。 一众老臣突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上位，此事不是应该追究高云淮联合其妻窃国之罪吗？”李善言忍不住提醒道，他是西北有名的学士，跟随黄元一路南征北战出谋划策，在西北众臣之间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高云淮轻笑，薄唇间轻启便是机锋，“哦？李大人身为学士，难道也看不懂这本国策的分量，在场的诸位幕僚，不妨请细翻翻， 看看这上面的一字一句是否真的言之有物，若是可行大家商量个对策出来，若是高某真的有窃国之嫌也请拿出证据出来。” 李善言一滞，他倒还真的没有仔细翻看过。 闻言，在场众人皆有当场翻阅的。 只一眼。 众人便陷在了其中。 以陈二黑为首的武将之列，识字的是少数，陈二黑凑到李善言跟前，“先生，你们都看了有半个时辰了，这一个小册子有那么好看吗？” 李善言不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册子上面的内容，看到最后一行便急于知道下一行是什么内容，迫不及待的翻页。 陈二黑急的跳脚，看着对面高云淮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他们拼死拼杀到京城，这小白脸就是献上了一本名册轻易得到了黄元的赏识，现在还联合自家夫人一起，让他们这些武将不能封侯世袭，这样的诡诈小人怎么还能存活于世。 高云淮对于这些敌视尽数收下，并且回之一笑，拉足了仇恨。 “妙，大妙啊！” “这国策简直就是对夏国对症下药，写出这国策之人真乃神人也。” “老有所养，民心所向，这才是真正的大同世界。” “想不到老夫活了六十年，还能看到这样的巧思，只希望临死前还能看见这盛世景象。” 眼见着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高云淮适时出声，“若是诸位同意，便可以着手实施了，看过之后，诸位也该明白，在场诸位以后并不是没有了荣光， 反而，诸位的名字将会载入史册千古留名，你们的后世不会像轩辕王朝一样衰败只能等待屠戮，而是靠自己的双手真正的打拼一片天地出来，无他，只因这世道公平。” 世道公平四个字何其振聋发聩，想想他们的初心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求一个公道吗？ 为天地立身，为民生立命。 “上位仁厚，不忘初心，占据京城却迟迟不登基为帝，以万民为使命，在下佩服。”高云淮躬身行了一礼。 李善言虽然有些才能，但是四十岁了仍旧没有中举。 大殿之上，也就只有高云淮一人是实打实通过科考考上的状元郎。 十六岁的少年英才，如今二十三岁，行事更加老辣，舌灿莲花，将众人的形象瞬间拉高了无数倍。 在场众人无一不觉得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当世英雄。 就算是现在有人想要沿袭旧制，只怕也会受到高云淮的良心谴责。 毕竟连黄元都已经默认表态了，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世间公道。 众人起义，最重要的是义字当头，高云淮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这，就是道德绑架。 这还是他和简兮成婚后。 有次遇到一对夫妻吵架，男子是举子，娶的是商户人家的姑娘。 姑娘为了举子家生活能好一些，用了自己的嫁妆补贴，谁料举子非但不感激，反而觉得是姑娘高攀。 简兮坏笑道：“夫君，若你是这姑娘，会用什么办法对付这样的丈夫？前提是不能和离。” 高云淮思索片刻，“我可能会鱼死网破。” 简兮摇摇头，“非也非也，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会给他戴高帽，然后收回自己付出的一切，每当这个举子觉得家计艰难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就鼓励他，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然后抚育好孩子，等到孩子长大成人，男人是死是活也就不重要了。” 当时他惊讶于简兮的巧思。 最后还是简兮解释这里面用到的智谋。 除了釜底抽薪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道德绑架，再将其捧杀达到自己的目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一个人最在意什么，那么这个东西就是他的软肋。 无论他在意的东西是好是坏，都有与之对应的谋算。 第270章 言语攻击不绝于耳 朝会确立新政，布政司立即颁布新的律令。 围观者百姓众多。 毕竟起义造反的事也不是没见过，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皇宫里面换了个皇帝。 一月初九。 新政张贴于各处。 百姓中但凡认字者，无不惊讶。 “没有皇帝？” “你怕不是在做梦，这些人骑兵造反，不就是争抢着想要做皇帝，哪有人这么傻，放着皇帝老儿不当的。” “是真的，你快看，上面写了，夏国无皇帝，官员取之于民，再无权贵世家，三六九等，废除奴隶法，采用新政。” “居然是真的？” 官府的布告贴出去之后，反响巨大，首先最为激动的便是最底层的百姓，黄元的名号算是彻底响亮了。 作为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起义成功之后还不自立为帝的人，他的行为比当初的轩辕照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兮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 每日出入皇宫，解答众人的问题已经成为了她每天主要做的事情。 大殿是专门开辟出来让众人有一个商议之所。 每人一个书案加上一个凳子，桌子上便是笔墨纸砚。 高云淮的座次在最左边第一排，简兮则是在最右边第一排。 简兮的面前已经被众人围成了一个圈。 简兮初到之时，受到诸多挑衅，无一不是认为她以一介女子之身，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谈论政务。 陈二黑第一个跳出来，“你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不想着安分养胎，只可惜你男人也是个没气性的，若换成是我，早几个耳光扇的你老老实实的了。” 言语之中暗讽高云淮没有本事管束妇人。 闻言，众将士们哈哈哈大笑，殿内黄元并没有选择出席，而是将一切都交给了简兮。 黄元已经开了一个头，若是简兮连这些人都搞不定，谈何有能力能让夏国繁荣胜于轩辕王朝。 他已经答应了简兮，只要简兮能让夏国施行新政之后能焕然一新，他便会和张岑儿结为同盟，届时张岑儿争取帝位，夏国一定会鼎力相助。 简兮面无表情，没有人阻挡她施行新政的脚步，言语攻击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根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放心，我根本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 “你！”陈二黑被气的就冲上前去，高云淮在后面虎视眈眈的望着，眼里风暴积聚，只要陈二黑敢上前一步，他便会出手，气氛剑拔弩张。 众将士也都是有经验之人，连忙拦住陈二黑。 他们可没有忘记，高云淮打起架来就是一个疯子，而且他善于揣度人心，若是败了还好，若是胜了，他指不定还有什么歪招后面报复，论起玩心眼子，十个陈二黑叶不是高云淮的对手。 一个留着须的老者站了出来，指着简兮的手颤颤巍巍，“你一个女儿家，本该待在深闺学习女德，如今却提出这违逆三纲五常之事，牝鸡司晨是要遭报应的。” 简兮坐在自己座位上不动如山，清冷娇艳的容颜因着眼中的睿智没有一丝媚态。 “看你的打扮也是个学究，听您说话，我就知道，您是害怕女子立于世间强过男子自己老脸上挂不住吧，既然是真的才学之士，为何要分男女，难道你不是女人生出来的？” 简兮一身华服，头发只用一根蓝色发带挽起，一顿输出炮语连珠。 黄元和他的妻子郭幼菱就躲在大殿后面的隔间里面偷听。 黄元粗狂的脸上满是看好戏的表情，“这林大人是前朝的御史，因着为人刚正两袖清风我才将他留用，谁知道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平时我说个话他要是揪出错来就破口大骂。如今也算是遇到对手了。” 郭幼菱不禁好笑，坐在房内的暖炕上倒了一杯水，“你看你，哪有个做上位的样子，还偷听墙角，也不怕人家知道了笑话你。” 黄元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倒了郭幼菱的对面，“妹子，你是不知道，这万人之上确实是个好位子，可是咱不一样，咱们祖上都是世代务农，咱儿子更是个生瓜蛋子，这朝堂上的可都是人精，你看看轩辕战的下场，若是在腹背受敌，咱们黄家九代单传，可不能绝了后。” 郭幼菱坐姿端正，嘴角一直带着笑，眼里更是柔情一片，“这就是你不想登基称帝的理由？” 黄元转头看向郭幼菱，雄壮的汉子此时也有心思想要和自家的妻子调笑一番，“妹子难不成想当皇后？” 郭幼菱白了一眼黄元，“我才不想做皇后，你当了皇帝就要有三宫六院，数不尽的女人和儿子，到时候只怕把我和贵儿都忘掉九霄云外去了。” “你放心，咱可不是那种人。” “你自己不是，可你的手下人巴不得你是这种人，有些事情你不用说手下人自然会帮你办了。”郭幼菱心里是有一些庆幸的，她自幼和黄元定亲，一直不离不弃，长相只是中人之姿，黄元这样的态度倒让她放心许多。 两夫妻说笑间，大殿里面已经分出了胜负。 高云淮从未见过这样的简兮，但凡谁提出质疑，简兮就会将对方从头到尾的分析一遍再全面贬低。 也有不少年纪大些的前朝旧臣，在轩辕王朝一直坐冷板凳，这些人都被黄元留了下来。 两名内侍进来又抬走了一位因受不了简兮言语刺激而捂着胸口倒下的人。 第271章 不过是轮回 夏国的各个部署及正常维持国家运转部门已经建立完毕。 对于一些时政要务，简兮也不是很理解，还是要请教一些年老有经验的大臣才得以完善。 众人也都见过简兮舌战群儒的场面，听说林大人被简兮气的卧床不起直接中风，也没人再敢挑衅于她，简兮也乐得清静。 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带着讨好的笑意看向简兮，“大人，这分管农业的部门应该划分到那个部门？” 简兮每天面对最多的问题就是做决定。“分至国务院。” 夏国最主要的问题不是缺少人才，而是缺少一个切实可行的体系和管理办法。 而这些对于简兮来说不过是将脑海中现有的只是拿出来用即可。 每个被分派了任务的人都乐颠颠去马上施行了。 这些人都是简兮和高云淮经过初步筛选之后留下来的人，写成名册交给黄元做最后的决定。 高云淮一身银白色锦袍站立不动如林间青松，枝叶根根分明却让人不敢冒犯，身姿挺立偏处一隅。 看着简兮轻松的就能决定旁人几番斟酌不下的问题，高云淮眼中的寒霜凌冽渐渐化成了柔和舒缓的云雾，只是长久的面无表情，让人不能窥见他的心绪。 简兮眉眼中的芳华不再是为他一人绽放，那样自信张扬的模样足以让着殿内的所有男子黯然失色。 全然不像是在后院见到她时的温柔体贴。 这几日他见到了一个全新的简兮，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的简兮。 他不由得思考起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后院不应该将这样的女子困居其中，高云淮看着简兮因为关于保护女子的律法据理力争。 又能在斟酌之后听取别人的意见，这样不受感情的羁绊做出决定，非胸襟远大之人不能做到。 要说一开始，威慑众人的是在简兮身后的高云淮和简兮的言辞犀利。 那么现在，众人无一不为简兮的智慧和公正所折服。 有关军政司，简兮不计前嫌的采用了陈二黑作为最高负责人，沈南星还有另一位跟随黄元起义的将领作为二把手从旁监督协助。 沈南星已经出发前往了白虎王朝，军政司现在说话最为管用的便是陈二黑了。 本来以为施行新政会没有封赏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白天简兮在大殿处理决定要务，晚上则是和黄元、高云淮和陈二黑一起来建立最基础的权力架构。 黄元虽然是最高权力决策者，但是却十分信任简兮夫妇。 陈二黑想起刚开始就得罪死了两人，心内后悔万分，没想到一转头简兮就向黄元建议让自己做军政司的一把手。 可把他高兴坏了。 看见简兮的时候很是羞愧，本来想道歉，却受到了简兮的冷眼，“还说我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不过是公事公办，要说谢就多谢谢自己，好好发展军政司，夏国的安危就在你的手里攥着。” 听着简兮的话，陈二黑胸中激潮澎湃，好像不将心中的抱负不抒发出来就对不起夏国的百姓似的。 高云淮到了议事厅，看着陈二黑脸都红到了耳朵根，难得稀奇，“陈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陈二黑斜了一眼高云淮，“哼，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老子现在可是掌管全国的军政要务，你的安危还攥在我的手里，小子可别太猖狂了。” 高云淮：......神经！ 简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就是简单说了两句打鸡血的话，就能让陈二黑这样亢奋。 要是将前世老板画大饼的话术拿出来，这陈二黑还不得上刀山下火海啊。 “你在笑什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简兮身后，鼻尖飘来一股好闻的松香，简兮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高云淮。 “我在想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也说出来给咱听听。”粗犷的声音议事厅外传来，自从朝臣们没有再催着黄元登基称帝，他就将自称改成了在乡下时的样子。 三人起身，对黄元行了一礼。 “上位。” 黄元大步流星的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不用客气，都坐吧。”旋即看向简兮，“简大人刚刚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也和咱说说。” 简兮勾唇一笑，扶着椅子坐下，开口道：“我刚刚就是在想，黄先生的家乡还真是人杰地灵，左邻右舍从小长大的玩伴都有将帅之才，若是换一种想法，这样的人在夏国若是多如牛毛，也是寻常。” “为何寻常？”黄元不解。 眼见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简兮轻笑，“譬如我哥哥沈南星，天生神力，若是没有造化来到京城，入了武安王府，身在民间只怕最多就是个善于种地的把式，还有陈将军，若是没有黄先生的机缘，此生怕是要在西北蹉跎一生。” 闻言，黄元和陈二黑沉默良久。 “那简大人觉得舒平何以能走到今日？”黄元继续发问。 高云淮想知道简兮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清俊目光看向简兮带着些许好奇。 “这还不简单，我夫君自始至终都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幼年起家中便是江南首富，自幼遍请名师教导，而他天资聪颖又勤学上进，金钱已经替他铺好了路，但凡是个普通人也能一生顺遂，何况是颇有天资之人呢？他能走到今日是必然的结果。”简兮并未偏私，公正的讲出了高云淮的经历。 看着黄元和陈二黑的眼中出现了对命运的不甘。 简兮又说：“但是夫君比起京城中的权贵世家之子，又差了一截。” 本来听着高云淮那样锦绣的人生，黄元和陈二黑的心中带了一丝嫉妒，但是偶一听说还有人比高云淮还强，他们心中瞬间舒坦了很多。 就好像是几人考试，平常一起无话不谈的玩伴突然得了第一名，其余人心里自然不平。 但若是听说这得了第一名的玩伴在别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反而心中会升起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人总是不希望别人比自己好太多的。 陈二黑这次先沉不住气，“那你说说他差在哪？”挑衅的看向高云淮，脸上满是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 简兮捂嘴笑了笑，“他差在了地位，商人低贱，略有名望的学究，除非是家计艰难才肯为金钱折腰，而权贵之家利用声望便可以让自己的孩子享受最好的教育，他们相互联姻形成稳定的阵营，普通人便再无晋升的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像你们一般的奋起反抗求得生机，但是这就像是池塘里面的大鱼吃小鱼，当初的轩辕照意便是如此发家的，他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这种弊端，反而自己成了上层的盘剥者，如此轮回永无止境。” 第272章 互相 黄元楞在原地，“竟是如此吗？” 陈二黑听着这话只觉得云里雾里，“可是大哥不当皇帝，别人也是会当的，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简兮粲然一笑，像是冬日里戚戚的霜草在透如云雾的阳光下滴下露珠，“夫君，你觉得呢？” 高云淮坐在一旁，除非有人提问，甚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大丈夫之志，应如大海，上位已经行了杀戮，这种局面不死不休，若是沿袭旧制，必然会形成新的世家权贵，这是死局，若是施行新政尚有一线生机。” 黄元思忖片刻，“确实如此，咱们已经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登基为帝，少不得要失了民心，到时候轩辕战反扑里应外合，咱们死不足惜，但是家中的老弱妇孺岂不是受了无妄之灾，新政不光要施行，还要快！” 简兮看着黄元那粗犷面孔之下竟然有这样睿智的时刻，不免惊奇，“黄先生能行此大义之事实乃古今第一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还世道一个清白，简兮佩服。” 冷不丁的被简兮夸了一下，黄元有些不习惯，陈二黑没心眼的拆台道： “那里是大哥想做，当初.....”话一出口就受了黄元一个肘击，“闭嘴。” 黄元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当初就是我看不惯那狗官弄些沙土给灾民吃，看不过去就和那狗官扭打了起来，一失手就杀了那狗官，二黑这憨子就站起来煽动旁人跟着我一起推翻官府抢了粮仓，慢慢的就成这样了， 那太子本来在赈灾，看见死人时候就吓得脸色灰白，直接在侍卫的护送下回京城了，我收到了一封信，说是让我往京城里面打，我这些兄弟们一个个也都打得起劲，现在已经是上不去下不来了。” 简兮：..... 原来历史上伟大的起义就是这样荒诞的开始吗？ 看着黄元一脸认真的神色，她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这套说辞。 等等。 信？ 林云！ 怎么把她给忘了。 希望楚绿能照顾好她吧。 议事厅每天需要议立的事情很多。 一连十五天，简兮都是连轴转。 黄元和陈二黑看着手下人忙乱起来，瞬间有了指点江山的豪迈之情。 简兮将简单的管理思想交于几人。 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她必须要回塞北了。 蔷薇收到消息，将高家在江南的产业都交与了高云淮手下的心腹。 日夜兼程，终于赶上了简兮出城的马车。 陶家那边简兮也已经送了信，准备带着出发一起前往塞北安顿。 京城郊外。 高云淮策马，跟在了队伍后面，默默无言。 双寿在后面急的真想把他推上前去，“主子，夫人就在马上都快要走了，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夫人这都快要生了，你好歹留一留啊。” 高云淮拨开眼前的树杈，眼睛定定的看着车队最中央的马车，脸上满是压抑和思恋，“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就算是强留她在我身边也是四面埋伏，我们之间无需多言。” 话倒是说的干净利落，双寿看着高云淮那满脸不舍的样子摇摇头。 何必受这个罪，还是他的晓霜最善解人意，整日里就待在家里等着他回去。 想着想着脸上溢出满足的笑，没看到头顶的树枝，“哎呀！” 高云淮斜睨了他一眼，“成了婚便这样马虎起来，真是没出息。” 双寿撇撇嘴，还是他厚着脸皮去求了简兮让她把晓霜许配给自己的。 高云淮在他面前倒是端起款来了，看见夫人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傻里傻气的。 马车里。 紫翠满是心疼，“大人也太劳心了，马上都快要生了还要长途跋涉，这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简兮摇摇头，按下机关，马车侧面的窗子落下，隔着前面的琉璃灯球装饰，简兮看见了一直尾随其后的高云淮和双寿。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远不近的跟在车队后面。 紫翠自然也看到了，“大人，老爷其实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他是君子，好多事情不会宣之于口，做事可是半点不含糊的。” 简兮收回眼，将心中的儿女情长压下。 过了一会，幽幽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人总是有自己应该要做的事，至于在意的人，只要各自安好便好，若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闻言，紫翠心里漏了一拍，想起那个记忆中和自己打打闹闹的人，如今碍于父母之命，娶了一个贤良的妻子，她没有父母撑腰，自然不能将儿女情谊放在面上来说，那人也是一脸的为难。 再看看高云淮和简兮两人，这世间事，还真是难说，只要是有心想做一件事，便是老天爷用了种种手段阻止，想来若是自己坚定本心，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如此一想便释然了。 简兮看着紫翠一闪而逝的哀伤，那是属于女儿家独有的忧思，“你和阿庆的事怎么样了？” 紫翠一愣，“大人怎么知道？” “你也算是自小跟着我，这次我回来看到晓霜有了归宿，心里也是高兴，只是听她说，阿庆平时总是找你玩笑。” 紫翠强扯了一个笑，“阿庆已经成亲了，定下的那位姑娘听说极为能干，严管事和江娘子也很是满意。” 简兮瞬间明了。 这是失恋了。 拍拍紫翠的小手，“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等你去了塞北，那里有无数的大好男儿等着你去挑选，虽然放弃了一棵树，但是眼前还有万丈森林等着你的开发。” 小姑娘年轻还没见过大世面，加上身处后宅甚少见到男子，才会遇到一个男人就春心萌动。 她—— 简兮，就是荷尔蒙终结者！ “什么万丈森林？”楚绿猫着腰一个闪身进了车厢。 紫翠被这样一打扰，注意力转移了许多，也不觉得伤感了。 简兮抬眼，“那人怎么样了？” 楚绿皱了皱眉，“不太好，她坐马车会吐，吐了一身的秽物，加上捆住了手脚，一路上吃吃喝喝的，也没地方给她如厕，人不人鬼不鬼的。” 第273章 选择取舍 简兮眉间微蹙，“你这么折磨她的？” 楚绿一脸无辜，“这怎么折磨她了，她还有车坐，有饭吃，要是折磨她的话，直接一根绳子将她绑在马车后面让她跟着跑岂不省力？” 紫翠看着平时怯懦胆小的楚绿说起话来颇有些鬼癖，只是情况不明朗，并没有拿出自己贴身丫鬟的身份出言训斥。 马车骤然停下。 “大人，外面一队官兵押着犯人想要借道。”莫川的声音响起。 简兮对这些小事向来不在意，动了动有些发硬的腰身，“那便给他们让路。” “是。” 简兮侧了侧身子，紫翠在简兮的腰后垫上垫子。 “朝成！朝成救我！”女声凄厉带着哀求。 简兮只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熟悉。 “干什么？” “后退，再敢上前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娘老子的，再敢不老实。” 鞭子声一道接一道。 简兮好奇的推开马车门，便看见林云一身脏污的拉着一个衣衫褴褛身着囚服的男子。 “楚绿，这就是你说的捆的结实？”简兮转头看着尴尬不已的楚绿。 楚绿上前一个刀手劈晕了林云，单手拎起她走向简兮。 简兮鼻尖飘来一缕难言的酸臭，急忙躲开，挥手道：“还不拿她下去看好，要是跑了我饶不了你。” 楚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这次我一定寸步不离。” 紫翠看着楚绿单手拎起比她身形还大一倍的人一点不吃力的样子，震惊不已，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楚绿。 简兮指着刚刚林云拉扯的男子，“轩辕朝成？！”尾音转了个弯不可置信。 这不是太子吗？ “怎么停了，是不是有人找茬？”欠揍的声音伴随着一张阴柔的脸出现，陶乐交打了打哈欠，手腕上的护具都是用鹿皮制成，上面还印着不知名的印记。 带队的官兵见简兮一行人穿着便知道身份不凡，不敢贸然得罪，“我们是押送犯人在城外修城墙的，不知道贵人可否行个方便。” 简兮径直走到一个畏缩的人影面前，仔细辨认。 陶乐交见状也跟了上去，看着面前的人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轩辕朝成，你娘呢？”简兮盯着面前的人，不由得有些佩服林云的眼力见，换成她是万万认不出这人的。 队伍中有认识轩辕朝成的，忍不住出声，“我知道！”不过却没有后话。 简兮顿时会意，抬手示意，莫川直接扔了一个油纸包给那人。 油纸包散发着油香的味道，里面赫然是一个油亮的鸡腿。 犯人的队伍中瞬间骚动起来。 轩辕朝成本来麻木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渴望。 那人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顾不上品尝味道便咽了下去，“他娘本来是跟着他一起的，受不了每天的徭役，前几天刚死了，被官爷扔到了乱葬岗。” 简兮惊异，轩辕战还是出乎她意料的狠心，不光没有带淑妃，就连轩辕朝成也扔在了京城。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主意，让前朝的太子修城墙。 简兮随手取下腰间装饰的金麦流苏扔给领头官兵，“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我和他说几句话？” 陶乐交对于眼前这个人是轩辕朝成的消息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看到官兵已经喜笑颜开的让开了路，简兮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走向了犯人堆里，生怕有个什么闪失，下意识的拉上了莫川跟在简兮身后。 轩辕朝成有些躲避简兮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有几个犯人见简兮貌美，偷摸着伸出手想要揩油。 陶乐交见状直接抽出佩剑威慑众人，另一只手拿着剑鞘重重的敲击在这些人的手腕关节处。 几声痛呼声响起，再没人敢放肆。 简兮见过轩辕朝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依稀还是能看出来他那和轩辕战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 “楼沐冉真的死了？”简兮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曾经搅得整个京城风起云涌的女子，就以这样憋屈的方式死去了？ 就像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破布，被人榨干了最后一滴鲜血，毫不留情的抛弃。 轩辕朝成眼里的麻木恍惚一阵，简兮的脸瞬间就变成了楼沐冉的样子，他嘴巴颤抖似是惊恐，眼里留下的泪水又像是在忏悔，“娘，我错了，我早就说了，我们斗不过轩辕其远的，你偏偏要我去争，现在好了，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简兮见轩辕朝成哭天抢地，便知道楼沐冉身死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便没了再继续问的心情，转身回了马车。 耳边传来官兵驱赶犯人的声音，若有不听者就是鞭子伺候。 简兮闭着眼睛靠在车厢，脑海中闪现出宫宴上楼沐冉苍白脆弱的面容和林云狼狈。 这个世道远比现代残酷，成王败寇不仅仅是书本上的一个形容词，失败的代价便是付出性命的代价，无论当初多么风光。 楼沐冉和林云皆是如此，她亦然。 所以。 她不能输。 既然选择了开始，她就一定要坐到那最高位，直至无人能掌控她的命运和生死。 塞北。 一望无际的草原郁郁葱葱，蓝色的天空澄澈分明，矫捷的海东青舒展羽翼长啸一声便消失在云头。 草原的牧民身穿长袍手拿长鞭，驱赶着羊群。 “大人，塞北真像是画里面的世界一样，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呢。” 紫翠扒着窗户往外张望，只希望自己也能像海东青一样会飞就好了，那样就能好好的看看这无尽的风光。 “玄武王朝地势迥异，各处风光大有不同，帝都更是风光无限，有机会我带你都看看。”简兮的语气满是宠溺。 紫翠兴奋的点头，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见到这样辽阔的草原，顿时什么男人爱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和简兮的相处也变得大胆起来，“怪不得大人哪怕是离了老爷也不慌，原来是有这样神仙一样的地方，换成是我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简兮：....... 看破不说破啊小姑娘。 车队一进入塞北，风光便大不一样了。 没有出过远门的人，更是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陶乐交早就按捺不住，独自一人骑马在草原驰骋。 第274章 自顾回首 “陶伯，这里可真好，一望无际的，比我之前到过的边塞风光大不一样。” 塞北的风更像是带着棱角的尖刀，一股一股的打在身上，接触到皮肤，初时只是觉得寒冷坚硬，大多消散在厚实的大氅风毛里面，剩下的几缕儿便调皮的扑打着人的脸。 陶乐交坐在马背上，感受着无边的风和肆意驰骋的快感，忘却了江南陶家的种种尔虞我诈，眼前只剩下明朗无垠的天空。 在这样包容辽阔的风景里，心中的烦恼就像是草原上的灰尘一样，滴入其中化成了滋养大地的养分，大地再将清新之气反哺。 陶行潜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跟着陶然走南闯北的见识了不少世面，看见美景，也不像陶乐交一般的跳脱。 陶然死后，陶乐交看着和往日一样，作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陶行潜怎么会不知道，陶乐交这是心里憋着事呢。 想起家主临终前的嘱咐，让陶乐交担负起家族的重担，陶行潜为着陶然的知遇之恩，答应陶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陶乐交。 如今看到陶乐交发自内心的开心，驾着马一溜烟的跑了又回来，好像是在丈量草原的长度，陶行潜终于放下了心。 简兮隔着窗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旁边慢慢悠悠骑着马的陶行潜，脸上带了笑，“陶伯，塞北的风硬的很，你年纪大了，要是觉得冷了就回马车上吧。”她对这个忠心的老人家很有好感。 陶伯看着四十出头，黑发中掺杂着银丝，精瘦的身子看着却极有力量，浑浊的眼珠子时不时的看向陶乐交的时候带着满满的慈爱。 “多谢大人关心，我这身子骨挺硬朗的，这塞北我年轻的时候还跟着家主来过一次呢。”陶行潜笑眯眯的，进了塞北，还是以官职称呼比较好。 简兮挑了挑眉头，经过多日奔波她的脸上带了一丝苍白，头发简单的挽起，并无一丝装饰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呢喃道：“年轻的时候，那应该也是几十年前了吧？” 马儿似是有些调皮，蹄子不安分的扭动，陶行潜勒了几下缰绳便轻易制住了，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说道： “有将近三十年了，家主那时候还比二爷小几岁，那时他在沧州书院读书，回家的时候顺路来了一趟塞北，这边民风淳朴， 我记得当时塞北草原的领主还是个老爷子，听说少爷是沧州书院的学生，就在草原上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会迎接少爷，转眼我们都老了。” 年长者讲述故事，总是带着些许沧桑，却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主观色彩。 赶路总是枯燥的。 简兮靠在马车壁，听着陶行潜讲述一些陶然的事情。 她好像重新认识了她名义上的父亲。 陶行潜的印象中，陶乐交的性子其实要更像陶然一些，跳脱带着些许天真的幻想。 陶然年轻的时候是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权力的金钱堆砌出来的气度更是令人惊叹。 没有世家子弟骄奢淫逸的习惯，他矜贵、骄傲，容不得一丝瑕疵存在。 自小便是请广陵最有名的学究开蒙，一路研学，严寒冬夏勤学不辍，得到家族推荐入了沧州书院。 直到十六岁学成归来，便和陆家最尊贵的小姐陆斐蔓定亲、成亲，两人佳偶天成。 婚后和夫人相敬如宾，儿女双全，被传为一段佳话。 科考，中举，做官。 因着有着陶家的支持，陶然在官场上顺风顺水，遵循着官员晋升的规矩一步一步位极人臣。 可以说他的一生近乎完美。 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陆斐蔓难产，被人使了奸计掉包，导致陆斐蔓郁郁而终。 夫妻情深，陶然痛心疾首，随之而去。 简兮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情，看见陶然的那番作态还以为他是装的。 直到跪在灵堂前的两个牌位面前，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陶行潜一点点的讲述，僵硬的风划到简兮的耳朵，有些许的刺痛，片刻之后，习惯了这风，大氅包裹下的身子是温暖的，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的些微凉意，两种感觉交织，竟有了种莫名的刺激。 记忆中好像有个人说过这么一句话，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普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心力。 陶乐储不争气，陶乐英恩将仇报，可是陶然和陆斐蔓的人生近乎标准的完美。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万事万物，太过圆满就是原罪。 经过这许多事，简兮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懵懂的意识，就像是一颗原本拥有的种子，在不经意的浇灌下长出了新的嫩芽。 放纵自己终究会导致消亡，克制才能走的更为长远。 就好比当初在武安王府，她虽然凭借着自己过得十分顺心，却永远是低人一等的奴婢。 好不容易赎身，放纵自己南下闯荡，回来便遇到了轩辕战指婚，林云算计。 身处那样的制度之下，她也只能选择屈从。 婚后和高云淮恩爱和谐，她当时想的真的是要是一辈子这样下去也挺好。 最后却是突逢巨变，假死离京。 一切的一切她想不出来别的原因，或许都是因为她待在了太过安逸的环境中。 过得太顺，就会有一个坎在下一个路口等着。 她本无意在这个时代改变些什么，只想顺应命运的安排走向终点。 楼沐冉和林云的下场她已经都知道了，按照林云的性格，留在江南早晚也是必死之局。 她们过于偏激，没有遵循这个时代本来的发展规则，强行将时间的进度加快，最终却没有自保的本事，一辈子都是被人利用抛弃。 简兮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些什么，即便是给黄元拿出那本国策也是有人将节点推到了那个时机，她恰巧出现，仅此而已。 好像有一双大手在推着她走向原本既定的命运。 经历的事情越多，对宿命的理解越深。 曾清苦苦追求过的，房子、钱、爱情、友情、亲情.....她都得到了。 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最后的答案就在塞北，就在玄武王朝。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完成。 塞北。 是她的天下。 是需要她最终证明自己的地方。 第275章 应对质疑 塞北都城。 空寂许久的都城终于有了久违的人烟。 简兮带来的人多。 除了陶家一行人，还有早就说好的彩霞、蔷薇等人，算下来也有上百人。 陶乐交站在稀稀落落的都城主街，眼前的错愕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是塞北？”转头看向抱着一个包袱的陶行潜，“陶伯，这就是等我当初不想来，你告诉我说塞北是极乐北都的地方？” 陶行潜看着面前略显陈旧的主城，还有街道上稀稀落落的人影，有些疑惑，“我记得三十年前不是这样的啊？” 陶乐交：...... 陶列身后跟着夫人管氏还有两个孩子，也是不明所以。 “交儿，怎么了？” 陶列向来不参与陶家内部的争斗，这次毫不犹豫的带着全家跟着陶乐交离开故土，陶乐交感动非常。 “五叔，这里就是塞北都城。” 简兮在紫翠的搀扶走下马车，笑着朝着围在前面正在说话的众人。 “诸位，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了，战事刚过，我领了女帝之令重建塞北，我也知道诸位也都是想大有作为的，希望以后我们携手同心，恢复塞北荣光！”简兮脸上充满希望，红扑扑的笑脸满是自信的光彩。 陶乐交还沉浸在自己被骗了的事实中没缓过神，这会子听到简兮这样说，气不打一处来，“说的好听，还不是想我们当苦力。”把头撇向一边。 陶行潜扯了扯陶乐交的袖子，不想让他当众拆简兮的台，好歹是亲兄妹，在外人面前打仗想什么样子。 简兮非但不怒，柔和的笑容中散发的神采足以令阳光失色。 瘦小的身子挺着肚子，走上了主城前的高台，一步一步。 周遭遍地都是枯黄没有叶子的树木，唯一的绿意便是街道的青石地板上挣扎着长出许多鲜嫩的野草，有些野草甚至比人还高。 所有人的目光都站在了简兮的身上。 塞北地势平坦，寂寥许久的主城区有了响动，留守的百姓、官员纷纷出动。 唐千、祁姒等属官沉寂了许久，听到主城街道的动静都从自家出来。 简兮站在台上，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已是断壁残垣，陶乐交等人刚从富庶之地而来，身上华贵的衣物配饰和塞北格格不入。 “诸位，心中可有疑惑？”简兮眼睛扫视众人，看着每个人的表情，她要确保接下来的五年内，所有的人都对她抱有十分的信任，这样才可以发展她的计划。 陶乐交被陶行潜按着不许捣乱，简兮看向陶乐交一脸的愤愤不平，与她如出一辙的眉眼倒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性格的男子居然会是这样偏于清秀女儿家的长相，但是那魁梧的身体又会让人一眼认出这就是男子。 “陶家二爷，你来说。”简兮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双手放在肚子下微微托举，目光坚定带着些许贵气，不怒自威。 陶乐交甩开了陶行潜的手，冷哼道：“你倒是好主意，听说塞北繁华我才来的，现在看来连难民所都不如，亏的我们如此信任你，将全副身家都托付于你。” 简兮表情不变，声音清润带着坚定，“我先问你，你刚刚踏进塞北的草原，是否也曾开怀，策马扬鞭，觉得塞北风光无限？” 陶乐交语气一滞，想着自己当初在塞外草原上策马的快感刚想附和，但是眼前衰颓的景象让他马上清醒过来，转过弯： “就算是如此，谁又能一辈子住在草原上，我陶家这一大家子都是要发展势力的，这里连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是玄武王朝最负盛名的矿产晶石，难不成你让我们自己盖房子吗？” “稍安勿躁，我不会强留诸位，这里就是塞北最真实的样子，我是塞北草原的领主，也是玄武王朝的大司农，在此之前，请先听我说完，到时候是去是留诸位自行做主。”简兮说话的时候，目光一个个的扫过众人的眼睛。 有人眉目清明，等着她的后文；有人眼含愤怒，憎恶她的欺骗；有人满是信任，觉得她一定会有个交代。 最后面渐渐走来一群塞北的原住民，他们听到了简兮的话，眼里却是希望，一种在黑暗中久待期待黎明的救赎，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人递来的一根枯草，就算知道前方有可能是再一次湮灭的黑暗，也奋不顾身的想要死死抓住。 塞北，是他们的家啊。 喝着塞北的水，吃着从塞北的土里长出来的粮食，他们的灵魂都是归于长生天的，死后也会化作养料滋养回馈大地。 简兮伸出食指，指着众人身后的塞北百姓，“看！” 众人纷纷回头。 陶乐交看了眼，全部都是些老弱病残，“不就是些普通人，有什么好看的。” 简兮拂了拂衣袖，单手做掌从面前扫了一圈，“你看到的是百姓，我看到的却是力量，我已经和夏国商量过，开放互市，夏国和塞北草原之间可自由来往交易，我手下的商队过段时间便会来塞北建立新的贸易点， 冬雪散去，我从夏国借来的擅长土质勘测和稻谷种植的司农官不日也会到来，宣城、稞城、温山草原、夏盛草原许多地方我都去过，也都有熟识的城主和领主， 塞北地处三国交界处，又有神医谷在旁，我不日便会前往神医谷寻求合作，各路贸易关口的商路我都会为各位打开，这断壁残垣之下，不是泥土废墟，是你们向往的权力和金钱。” 简兮将自己能整合的资源都说了出来，她从帝都到塞北一路走走停停，做的功课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陶行潜扯着陶乐交的手渐渐放下，身子靠近陶乐交，低声嘱咐，“二爷，你这次可得抱紧了这个大腿，咱们陶家飞黄腾达的日子就靠你了。” 第276章 面对众人 作为一个跟着陶然许久的老仆，远见卓识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只要简兮说的这些话里面有一句是真的，再看看塞北如今的情况，他们手中还有多年攒下的家底，拼一把说不定能再创辉煌，要知道当初塞北草原领主所在的家族可是被称为玄武王朝第一巨富的桑塔家族。 彩霞身上穿着的简兮送给她的虎皮大氅，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也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的男子待在一处，即便是四周空旷，她也有些局促不安，只能站在没人注意的一角，静静的看着简兮俊眼飞扬，慷慨陈词。 简兮站立的台子旁边就是一堆废墟，她却还是自信的说出五年之内可以让这里焕然一新，小小的身子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声音里面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真的是曾经和她一起在王府里面躺在一张床上，一起分食主子赏赐的糕点的小姑娘吗？ 彩霞蓦然有些疑惑，就好像曾经一起的同路人，原以为会一起并肩而行，但是某一天突然发现，她已经永远也追赶不上简兮的脚步了。 彩霞的心中燃起一团火，别人都说，她是根枯柴，就算是燃烧，最多也只能照亮一隅，很短的时间就熄灭了，今天她看到了一个同样背负枯柴的评价，却日渐充盈，燃烧的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草原。 也许，旁人说的是错的。 这一路上，她坐在马车里想着临行前彩云的劝导“你一个女子，到了年纪就应该找个好人家以后相夫教子才是，总这么往外面跑，以后可怎么找夫家。” 离京城越远，心里的那种惶恐越甚，就好像自己脱离了既定的命运突然感觉灵魂没有归处。 看着路边的景致从冰雪覆盖到绿草茵茵，再到山花烂漫，最后到如今的衰草连天，原来外面的天还是这样蓝，外面的人看起来和京城中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简兮的镇定自若给了她足够的心安，既然姐姐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条从未走过的路，愚者不敢向前，但只要有人迈出第一步并且成功了，后者便会跟着大胆向前走去。 除了陶家人，其余人都是简兮带来的心腹。 “领主大人，我们相信你。”唐千高举拳头，满是褶皱的脸上很是兴奋。 他太清楚塞北的情况了，这片土地上昔日的繁荣仿佛闲话着锦，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塞北的价值，只是这里的人经过了十数年的战乱早已看不见希望，如今这点子新星火苗，他毕竟倾情全力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住了。 唐小米拉着自家老爹的手，跟一边的曲玄对视一眼，“领主大人，我们相信你。”稚嫩的童音充满朝气。 简兮隔着人群遥遥望去，看到了两个小家伙那卖力的大喊，好看的眉眼刹那绽出芳华。 接着便是曲连、祁姒、巫展、莫川、楚绿.....有了人带头，众人也皆齐声呐喊，“领主大人，我们相信你。” 家你想站在台上，感受着震撼非常，声音从主城街扩散出去，来的人更多了。 简兮五指做掌，“蔷薇、陶家二爷，你们上来。” 蔷薇赶路匆忙，身上穿着的衣裳还是简兮送与她的玄武王朝服饰，头上带着翻檐尖顶帽，一身大红色长袍，同色锦缎做成的腰带上缀着硕大的珍珠和白银，外面一件金边无领对襟坎肩，上边钉着直拍的赤金纽扣，脚下踩着牛皮短靴，加上经常和人打交道身上自带大方的从容。 陶乐交身上还是寻常的轩辕王朝男子打扮，一身精练的戎装，外面披着狐裘，高大的身材配上一副阴柔绝美的长相，桀骜不驯的眉眼平添英气，一看便是身份不凡的贵族男子。 两人上台。 简兮站在中间。 俊男美女的组合无论在哪里都是吸人眼球的。 简兮的言行总是让人忽视了她那冷艳的容貌，台上的两人皆是锦衣华服，众人都有些期待接下来他们会说什么话了。 “我也不是那等空言画饼之人，诸位请看，这位便是夏国第一粮行丰裕号的金管事，她已经答应会在塞北建立丰裕号的分店，等司农官一到，确定了土质和适宜生长的作物，金管事便会借给我们稻种去播种，等来年收获了再还给她稻种。” 介绍完蔷薇，简兮往左挪了一步，陶乐交略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想听听简兮会怎么夸自己，不自觉微微挺起胸膛，用力压制嘴角的弧度。 简兮开口了，“这位便是中原第一世家陶家的家主陶乐交，少年英才，年仅十九岁便已经在官场上手握重兵，陶家已经决定迁居玄武，塞北便是他们的第一站， 前面站着的大部分都是陶家人，这便是陶家的决心，有着第一世家的底蕴，还有夏国的鼎力支持，我简兮在此立誓，五年之内，出身塞北将会是你们的荣耀。” 陶乐交绷不住了，少年英才他厚着脸皮也就认下了，什么手握重兵，中原第一世家，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碍于人多，他只能忍住了疑惑，面上表情更加冷静，简兮看着陶乐交突然多了些成竹在胸的气魄，不由得暗自点头。 只有自幼熟悉陶乐交的陶行潜才知道，这是陶乐交心虚的表现。 陶行潜想笑却不敢出声，简兮的这些话在他看来那都是心有谋略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想要成事，一开始畏畏缩缩的可不行。 不过却是有些理解当初陶然的惋惜了，这样的人才，自己摸爬滚打都能以一介女子之身走到今日，若是男子定然更是另一番景象。 简兮的一番话给了众人莫大的底气，就好像塞北真的像是一个宝地一样等着他们去开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简兮知道一时的亢奋所取到的效果固然好，最重要的还是让人看到切实的好处。 陶家也不是跟着她来这里守着荒山干瞪眼的，她将城中主干街道最大的一处宅院划分给了陶家作为补偿。 本来陶乐交嗤之以鼻，并放话说白给都不要，陶行潜见状急忙按住了陶乐交继续作死。 陶列一家都是省心的，只要有个栖身之所便心满意足。 第277章 偷偷跟来 塞北的天气复杂多变，更令人称奇的便是其中复杂的地形，两地相隔不过一里，一处是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一处便是绿然成盖的原野。 地势复杂便代表着易守难攻，身处其中，简兮越发好奇当初沈南星塞北大战一战成名用的是怎样的智谋。 主事府内。 破旧的院落一半拆毁重建，一半仍旧住着人。 木门细微处翘起了些许毛刺，推动便会发出吱呀的响声，入手厚实的质感摸上去用料扎实，门的背后已然能看到因为大力掰扯而残留的鎏金纹饰。 琥珀琉璃的香炉内传出幽幽的薄荷清香，阳光透进窗户，依稀可见空气中散落的微尘。 简兮正坐于书房，已经九个月的肚子压的耻骨处有着难言的酸痛，保胎丸的功效确实能让她松快许多，可是腹中孩子带给她的挤压感却是怎么也消除不去的。 蔷薇正好二十岁，简兮看着眼前出落的花儿一样的女子，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蔷薇轻笑，“见识了以前从未见过的，日子没有在后宅待着舒服，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倒是比从前更畅快几分，怪不得男人都想外出闯荡建功立业，我如今才算是知道了。” “哦？你觉得是为何？”简兮挑眉，好奇。 蔷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走向一边的暖炉吊子，拎起手柄上镶嵌宝石的提篮壶，给简兮面前的杯子斟满水，行云流水的动作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 转而坐到一边的红木椅背上，眉眼舒展，一股独属于成熟女人的风韵无声绽放，双手摊开： “你看，从前我给别人倒完茶水只能站着伺候，现在却能坐着，还能畅所欲言，每天来求见我的人不计其数，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好差事，如今也轮到别人看我的眼色行事了，这便是区别。” 简兮笑的露出贝齿，红唇轻抬，“那你后悔吗？” 蔷薇不假思索摇头，看向简兮一脸认真，“我从没有有像此刻庆幸当初跟着大人的决定，即便是嫁了人，我也要侍奉夫君，在我看来，这和在王府里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于没了王府的荣耀，反而会过得更惨，将一生的荣辱寄托在男人身上，我不愿。” 简兮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好了，说正事，司农官来了是怎么说的？” 蔷薇正色，“司农官现在还在丈量，听他们说，估测塞北这里可以用来种粮食的地方足有上万顷之多，若是在都城以南修建水坝，改善土质，两年之后，可用的地方就更多了。” 两人正在商讨间，外面传来一阵吵嚷之声。 简兮和蔷薇军事皱起眉头，很是不悦。 “过来！你这小子。” “别，别扯我的耳朵，你放开我！” “走，跟我去见大人。”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曲连扭着一个小孩的耳朵到了书房，看见简兮便恭敬的行了一礼，“大人。” “什么事？”简兮揉了揉太阳穴，自从正式接手主事后，有个屁大点的事属官们都要来找她评理，尽管已经说了多次，小事自己处理即可，可他们还是以下官不敢擅专顶了回来。 曲连将手中的少年往前一推，“就是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混在我家，问他哪里来的也不说，我家那小子和唐家小子竟然还每日都给他送饭菜，听口音像是中原人士，就想来问一下大人。” 简兮偏了偏脑袋，眼前的少年看着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抹的黢黑，一双大眼睛亮亮的，身上穿的棉袄倒都是好料子，上面脏兮兮的还破了几个洞。 男孩出声，独属于少年变声期的声音传来，“主子，你不认识我了？” 简兮：.....？ 她遍寻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男孩的记忆。 男孩扭动着被曲连扯得生疼的胳膊，“我是小天啊，何小天，我爹是千溪庄的何浩。” 简兮错愕，“你是小天？” 何浩是她的心腹，时常在嘴上提着的就是家里的小儿子何小天，“你不是在千溪庄吗？怎么跑到塞北来了？” 简兮眉头紧皱，带着怒意，手掌将桌案拍响，“你来之前告诉你父母了吗？” 何小天瞬间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留了书信，我爹应该是看到了。” 熊孩子！ 简兮倏地站起，眼前出现一片黑暗，好在按稳了桌子才缓过来，蔷薇想要过来搀扶被她制止了。 何小天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主子我听说你要在这里种庄稼？我偷偷藏在了我师父的车厢里跟着来的，听他说塞北地势复杂，我怕师父生气了不带我，就躲在了小米家的柴房里面，你能不能跟我师父说说让他带着我一起去勘测田亩啊？” 简兮的拳头邦邦硬，放在桌子上嘎吱作响。 蔷薇还从来没见过简兮如此情绪外放的时候，坐在一边看好戏，想要看看这小子的惨状。 曲连看着简兮握着拳头走过来，顶着颤颤巍巍的大肚子，生怕她有个闪失，“大人，息怒啊，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您可不能动手啊。”他本来只是想找简兮认认人以防万一的，没想到却惹得简兮想要动手了。 自从上次简兮在街道大台之上宣讲过后，主事府的属官们包括那些从前对简兮嗤之以鼻不相信她能有所作为的，现在都变成了简兮的忠实拥护者。 陶家入驻主城，陶家的商队承接了主城一部分街区的修建，作为回报，简兮对他们减免了两年的商税和租金。 陶家生意上的伙伴知道塞北有大买卖要干，加上江南粮行近期的小动作，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已经开始有了转移的想法。 简兮现在是塞北的定海神针，可一点差池都不能出。 “哎呦！”何小天痛呼出声。 第278章 教训 简兮还是没忍住一个爆栗敲在何小天的脑袋上，揪着他的另一只没被曲连揪着的耳朵，“你反了天了，不知道你爹娘揪你一根独苗，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你让你爹娘怎么办？” 何小天固执的抿嘴，眼睛红红的，“我爹不让我跟来，我已经跟师父学了很多了，只要这次能在塞北实践，就能出师了。”说完抬眼希冀的看向简兮。 “主子，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小天也和何浩一样开始叫起了主子。 简兮沉思片刻，塞北现在确实是缺人手的时候，也也罢，就写封信告诉何浩她一定会看护好何小天，每半年让他回去一次，不过看着眼前何小天的样子，还是要敲打几下的。 “我会让人送信回去，给你报平安要是你爹同意你留在这我便留你，只是每半年必须要回家一趟，在这里必须都听我的，你能做到吗？” 听着简兮的话，何小天就知道自己留在塞北的事已经妥了，黢黑的脸因为激动有些抽搐，“肯定能！” 简兮对着曲玄说道：“曲大人，你将他带下去梳洗一番，顺便问问谁家能照顾这么大的孩子，不用别的，一日三餐管饭就行，他以后为我们做事，也有俸禄可以养活自己。” 曲玄连连摆手，“也不用找旁人，我家那口子就能照顾，既然是为塞北处理，也不用他银子，正好我家那小子和他玩得好，一个小孩我还是养得起的。” 闻言，何小天正色道：“夫子曰，‘无功不受禄’，若是留在阿玄家，还是一概算清楚的好，不然天长日久的难免伤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略显幼稚的脸上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简兮略感欣慰，看向曲连，显然是尊重何小天的意思。 蔷薇赞赏的看向何小天，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有原则，要真是个有能力的，以后只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曲连看着比自家儿子只大了一岁的何小天，已经隐隐有了些男子汉的担当，当下叹道：“行，就听小天的，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的，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度，中原还真是人杰地灵呢。” 何小天对着曲连恭敬行了一礼，“多谢曲大人收留。” 简兮看到门后面两个黑色的小脑袋在朝里张望，没好气道：“行了，快跟着你的小伙伴去玩吧，等我写信给你爹，你爹同意了你才能正式留在塞北，明白吗？” 何小天激动的压住嘴角，“明白。”飞也似的跑出门。 “小天，我就知道领主大人一定会留下你的。” “走，我偷了我爹藏下的马奶酒，咱们哥儿几个去庆祝庆祝。” “好兄弟，等我发了俸禄就请回来。” “走咯！” 简兮不用看都知道，胆子小一些的是曲玄，说偷了酒的是唐小米。 草原的孩子从十岁开始就已经可以开始慢慢的喝一些酒了，所以曲连并没有出声制止，反倒是为曲玄多了一个玩伴感到开心。 简兮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金元宝，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往前一推，“曲大人，这钱你拿着，劳烦尊夫人为那孩子做几件衣裳和鞋子，男孩子长得快些，衣裳还是穿的合身些，他要是在这里待得住，以后就给他按照司农官的份例来。” 曲连哪里会要简兮的钱，当下连连摆手，“不用，做几件衣裳而已，我家虽然清贫，可是那满山的牛羊也不是摆设，随便卖几头就够了，反正每年也数不清会生多少。”说完逃也似的出去了。 简兮：...... 还真是穷的就剩下牛羊了。 得了，这下应该不用担心何小天的伙食了。 蔷薇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眼里的笑意溢满了脸，捂着嘴直笑， “这塞北的人，能一直留着坚守到现在的，除了没钱之外，最多的就是家里成片的牛羊马匹了，打仗的时候便将牛羊驱赶到山坳里面，任由其自生自灭，草原广阔，虽然死伤有十之七八，留下来的也不是少数，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守着宝山还穷到如此地步的。” 蔷薇刚到塞北的时候觉得这里的百姓穿着脏兮兮的衣裳，看着就很可怜，却没有注意到他们虽然脏污却依旧壮硕的体格，直到摸底之后才知道基本上能活到现在的，家里都有不少牧场。 只是他们过惯了游牧生活，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根本就没有想过用牛羊马匹来挣钱，最多就是以物易物换些必需品。 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隐患的，蔷薇说出了心里的担忧，“大人，这玄武王朝的人本性不坏，但是对日子却是得过且过的，他们喜爱随性、自由的生活，丈量田亩过后，我怕他们不愿意耕种土地。” 第279章 准备生产 简兮不由得侧目，没想到蔷薇竟然能见微知着预见往后，“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两年间，蔷薇姐姐就已经历练的如此慧眼，可见之前待在后宅确实是屈才了。” 蔷薇当初在王府时时恪尽职守，就连喝水都不肯多喝一口，偌大的玉兰院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夏氏更是一直扣着直到她十八岁才肯放人。 自从到了简兮的手下，勤学不辍，学习掌柜的本领，又亲自下江南历练，现在的她眼中时不时的流露出睿智的目光，似是多年蒙尘的珍珠乍然释放光芒，让人挪不开眼睛。 简兮不紧不慢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也是我游历了玄武王朝很多地方才得出的结论。” 蔷薇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没人耕种，我们可就要闹笑话了。” 简兮给了蔷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旋即从一边的书架上拿出一封书信，大着肚子不方便，蔷薇看见简兮想要递出书信的动作就快步上前拿过了书信。 一共两张纸，都很简短。 夏国西北遭遇旱灾，简兮提出可以替夏国接收一部分难民。 黄元回信说了好大一堆夸简兮身在玄武心在夏国，是大仁大义之人的话，并放话不日就会将第一批百姓送至两国交界处。 “妙啊。”蔷薇看着信不禁拍手大赞，转而有些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完自顾分析道：“夏国虽然看着势大，但是只有一架空壳子，轩辕帝走的时候早就卷走了国库大部分财宝，仙子阿的国库也只不过是个摆设，黄元占着净都也不过是名声好听，这胡子只怕他对西北的难民也是头疼，大人这样做不仅助了我们，还卖给夏国一个好，真是一箭双雕啊。” 简兮刚想开口，却感觉到肚子一阵异动。 蔷薇剑简兮面色有异，又摸着肚子，“是不是要生了？” 简兮点点头，“应该是，烦你帮我去叫产婆过来。”她现在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下坠，一股钝钝的痛感从耻骨处传来，却还能忍受。 蔷薇没见过妇人产子，也觉得简兮的表现有些过于镇定了。 简兮扶着书架，慢慢走到屏风后面的小榻上躺下。 蔷薇赶忙跑出去传人。 一阵忙乱。 简兮被抬进了产房。 为着稳妥起见，主城内能请到的大夫和巫医都叫了来守在门外。 简兮躺在床上，只觉得前世今生都没有这么疼过，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捏碎重组了一样。 每隔一小会的阵痛让她浑身颤抖不止，鬓边的发丝被黏腻的汗水粘在脸上，素日玫瑰一样的唇瓣一点血色也无，像是零落破碎的雨后娇花，有一种窒息的绝美。 产婆是极有经验的，摸了摸简兮的肚子，便放心的笑了，“大人，这孩子胎位极正，我刚刚看过您的身子了，这才刚开始，等不疼的时候吃点，一会要生了，只管听我的用力就是。” 简兮干涩的唇瓣咽了咽口水，刚开始就这么疼？ 剧痛加剧，没有大呼小叫，疼的脑子都是紧绷的，除了受着没有别的办法，就像是待在深渊的人只能默默承受天际降下的惩罚。 整个人好像被撕裂开，简兮的发丝上夹杂着泪水和汗水，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紫翠的眼里猩红一片，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哭的失了神，只能木楞的听着产婆的指挥做事。 楚绿亲自坐镇厨房，盯着侍女烧水熬药。 凡是熬煮过后的药，都要经过巫展亲自验过才能端给简兮。 产房外。 彩霞急的直转圈，蔷薇莫名发慌，两个人心不在焉的各想各的。 “里面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彩霞顾不上稳重，整个人趴在门缝上面试图听到一丝声音。 蔷薇抿嘴，面色如常，一直端正仪态的她此刻却手指不自觉的绞着裙角，“听邢妈妈说，生孩子最好不要喊叫，否则到了最后关头容易没力气。”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血水端出来。 彩霞被吓得两腿发软，扶着柱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上紧紧攥着的帕子已经皱的不像样子。 蔷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彩霞兀的站起，眼睛一亮，“生了，我听到了！” 蔷薇莫名看了彩霞一眼，随即偏了偏头，“我怎么没听到。”起身，走向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好像是有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的，蔷薇终于松了一口气，“确实生了，你耳朵倒灵。”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蔷薇连忙退开，打开门的是一脸喜意的产婆，“哎哟！母女平安，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娃娃呢。” 蔷薇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极有分量的赤金镯子，放在产婆手上，“劳您费心了。” 彩霞见状，解下腰间的荷包，想了想，将整个荷包递给产婆，“多谢。” 产婆掂着金镯子和荷包里面硬硬鼓鼓囊囊的手感，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平时接生最多就是得些尺头或者吃的，这家子人看起来是女人当家，可当真是大方极了。 别的不说，这金镯子的成色和分量，都有几百两了，还不算上面精致的雕工。 产婆也乐意多说两句，“多谢二位的喜钱，夫人刚生完，这会子正精神，里面也收拾好了，可以进去看了。” 闻言，蔷薇和彩霞一脸急色的推门进去。 里面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味，床上的女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半躺在床上，旁边粉色的小包裹里面白嫩的小娃，闭着眼睛张大嘴巴好像在砸吧什么东西。 “姐姐。” “大人。” 简兮淡然一笑，她这时前所未有的舒服，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前一刻疼的恨不能引颈自尽，这一刻倒像是正常人一般。 “你们来了，坐吧。” 紫翠和邢妈妈正在角落里面处理染血的床褥和帕子。 桂妈妈端了一碗红糖鸡蛋进来，蔷薇见旁边无人，亲自过去将炕桌放在了简兮腿边。 “夫人，先喝点糖水，刚生完不能吃的太油腻。”桂妈妈将糖水放好，慈爱的看着襁褓里面的婴孩，皮肤白皙，脸上两坨微红，闭着眼睛，时不时的小手动动，简直可爱极了。 “这孩子可真好看，这嘴唇和老爷像极了。” 听着桂妈妈的话，简兮看过去，确实有点像，高云淮的嘴唇线分明有棱角，是极为有辨识度的薄唇。 用勺子拨了拨红糖水，想了想，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 彩霞和蔷薇正蹲在地上看着婴儿。 简兮忽而想起一事，生涩的抱起孩子，扒开她的小衣，后背上果然有一个状似红梅的胎记。 还真是和陆斐蔓当初和她说的一样，有这个胎记呢。 简兮看着小婴儿，虽然有着胎记验证，可还是觉得陌生。 这是她生的—— 人？ 仔细感受了下，心中确实没有那种母女心心相惜的感觉。 咦？ 这不应该啊。 彩霞看着简兮像是抓布娃娃一样的翻弄小孩，磕磕绊绊的说道：“姐姐，你慢些，小心孩子。”却得到了蔷薇的一个白眼，“她是亲娘，你还怕她能玩坏自己女儿啊。” 小孩儿睡的极为安稳，这么翻弄也未曾醒来，简兮看着蔷薇别扭的表情，将孩子塞到她手里，“你抱抱，可好玩了。” 紫翠张大了嘴巴，吃惊道：“大人怎么生完孩子像没事人一样，妇人产子不都说九死一生，怎么她看起来除了痛的那一个时辰，现在却精神十足。” 突然想到什么，身子抖了一下，“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第280章 晴曦 “臭丫头，乱说什么呢。”邢妈妈拍了一下紫翠的手。 蔷薇抱着孩子，感觉到怀里软软的一团，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简兮感受了一下身子，除了身下有些不适之外，甚至感觉能下地走两步。 拿出张岑儿给的产后恢复药丸，就着水直接喝了下去。 蔷薇在邢妈妈的指导下，终于会抱孩子了，一只胳膊放在孩子的脖颈下面托住脑袋，另一只手环抱托住屁股。 “真小啊。”彩霞看着孩子感慨。 “大人生的孩子好看，皮肤白嫩嫩的，不像是有的小孩生下来皮肤皱皱巴巴红彤彤的。”蔷薇只觉得看着心都要化了。 紫翠不懂，“怎么会皱皱巴巴的呢？” “穷人家怀孕的时候吃的不好，或者妇人怀孕的时候身体不好，生下来的孩子就会瘦弱一些看起来皱皱的。”邢妈妈收拾好东西，就带着紫翠退了出去。 简兮吃了些东西，那股生完之后的精神也开始消退，彩霞扯了扯蔷薇的袖子。 蔷薇会意，将孩子放在了简兮的身侧，“大人，你好好休息，现在塞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如何运转了，我会时刻盯着的。” 简兮点点头，“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彩霞看着简兮已经有些失了血色的脸，担忧道：“姐姐，奶娘就在隔壁房间候着，等我们出去了，紫翠她们就会进来守着的，你宽心就是。” 简兮脑子已经放空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大睡一觉，含混了点点头，看着旁边闭着眼睛的小家伙睡了过去。 三天后。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产后恢复的药丸，简兮下床感受了下，除了耻骨处还有些酸之外，再无一点不适。 她没有选择亲自喂养孩子，而是将孩子直接交给了乳娘去带。 高晴曦，是她亲自为孩子取的名字。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都像个小太阳一样开开心心的。 虽说有蔷薇看着，但是一些重要的事情还需要她亲自做决定。 简兮坐在主事府的大案之前，一身浅蓝色长袍，头上戴着同款花纹的抹额。 她看着面前面容消瘦，神情呆滞的女子。 楚绿上前踢了一脚，那女子东倒西歪的最后堪堪坐在地上。 “林云。”简兮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感情。 地上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熟悉的词语，开始扭动，楚绿见状急忙制住她，小手像签子一样将她扶在原地不让她动弹，“老实点。” 简兮毫不留情的戳破，“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楚绿直接给了林云一巴掌，“贱人，居然还敢装疯。” 林云眼见着装不下去，抬头，仿佛淬着毒的目光死死盯着简兮，双手被捆在身后，身上没有穿多少衣服的她此刻冻得发抖，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了，脸上满是惊恐，“你是魔鬼！” 简兮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应该是她今年听到的第一个笑话，“魔鬼？我是魔鬼，只怕你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林云咬牙，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才不像你，做那么多的孽，将我从广陵掳到这里，你是何居心，识相点就快点放我离开，否则等陛下找到我，我一定让他将你扒皮抽筋。” 林云大概二十岁的年纪，嘴里恶毒之词不绝于耳。 “啧啧啧，最毒不过妇人心，还真是如此。”简兮咂舌，扬了扬头，用下巴一点林云，“楚绿，教她点规矩。” 楚绿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动了动拳头，就向着林云走去。 林云条件反射似的瑟缩了一下，楚绿挥舞着的拳头还没落下就赶紧求饶。 简兮收回笑意，并未因此就放过她，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林云不能享受了胜者的得意就不用付出败者的代价。 一刻钟之后，简兮叩了叩桌面。 楚绿停下，拉扯着林云跪好，退至一边。 简兮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骤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肚子是空的，又将手放下去。“怎么，现在分得清大小王了吗？” 林云下意识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是！” 简兮勾起唇角，“靠着自以为是的聪明，你真拿别人都当傻子了，能让轩辕王朝分裂，你也算是个人才了，轩辕朝成对你不差，你利用完一脚就踢，转身就投入了晋王门下，你苦心谋划的什么？让我猜猜。” 简兮食指点着自己的脑袋，装作思索片刻的样子，“你想当女帝？” 看着林云的脸上露出一抹异色，简兮嘲讽：“真是个无能的蠢货。” 林云反驳，“我不是蠢货，要不是这次栽倒在你手里，我早就联合江南世家一起讨伐逆贼了，有本事放了我，我们正大光明的比智谋，不要用这种小人伎俩。” 简兮看着她挺直了脊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忠义之士，“楚绿。” 楚绿会意，上去就是两个嘴巴。 简兮单手撑在桌子上，“你也配和我玩智谋？”话一出口便察觉不对，她现在的样子怎么和那恶毒反派一样。 难不成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按照正常的套路，现在是不是男主应该出现救走女主，然后她在作死，被两人按在地上疯狂虐。 “......” 不行，简兮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朝窗外瞥了好几眼，一直没看到人来才放下心。 想想也是，轩辕王朝现在的形势，轩辕其远被轩辕战当成了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现在又是这样关键的时候，按照轩辕家男人的绝情程度，就连亲生的儿子都能舍弃，更何况是一个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弃子。 除非轩辕其远脑子秀逗了。 “林云，你几次三番的陷害我，我扪心自问没有得罪过你，甚至对你礼敬有加，你却反咬一口，最后竟然还设计要我的性命，我就想知道你的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你不是一向以公平善良标榜自己吗？” 林云眼见现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对面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一直引以为傲的特殊也没了用处，索性破罐破摔： “反正这个时代的女子接受的都是奴性思想，觉得命在于天而不在于自己，我拥有远超她们的见识，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博出一番天地？” 第281章 林云破大防 简兮看着眼前的女子，知道她的骨子里已经变成了和这个时代的上位者一样，视人命如蝼蚁的性子。 沁骨的寒意传来，她以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不。 她不会。 简兮的目光再次坚定，“你口中的远见卓识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女子本就艰难，为何还要相互为难，你既然想闯出一番事业，为何不去和那些男人去争，和那些男人去抢，靠着自以为是的微末伎俩奴颜媚态，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林云像是被刺激到一般，面色充血，牙关紧咬，恶狠狠道：“你不过是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种人也只能屈就在后宅终身围着男人打转。” 简兮站起身，行动间裙角摆出轻微的弧度，无意与林云攀扯： “从前你得罪的人不少，但凡是被人抓住，你也只能祈祷是被我这种你口中妇人之仁的人抓住，不然，你现在一定比现在更惨烈百倍，至少，我不会用他们对付女子的方式来对付你。” 说到后面简兮的声音冷的像是外面屋檐上的冰碴子。 林云很是不齿，“那你还不是一路上让人折磨我，现在又在装什么？” 简兮笑了，“折磨？你觉得一路上都在折磨你？” 连楚绿都看不下去了，呲着牙道：“大人，早就说将她绑在马车后面，每天吃喂些水就行了，她倒好有马车坐还有细粥喝，谁家犯人有她这么享受的，现在居然还反咬一口，照我说，直接扔到军妓营里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林云一听到楚绿的声音就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听到军妓营三个字，她终于是知道怕了。 “别，我不要去军妓营。”、 简兮赞赏的看了一眼楚绿，没想到楚绿对犯人还真有一套。 不像她，心软，只会扇耳光。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就好，听明白了吗？” 林云似是知道无力回天了，只能木木的点头。 简兮问道：“现在轩辕王朝情况如何，各大世家和轩辕战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她问的轩辕王朝是失了江南以北缩水一半之后的轩辕王朝。 林云知道简兮不是好糊弄的，只能据实以告： “轩辕战计划败露，失了大部分民心，朝臣们觉得轩辕战太过极端，不是明君之选，隐隐有着想要推拒晋王上位的意思，武安王府送了家中唯一的姑娘百里欢颜给晋王做了侧妃，轩辕战死死捏住了赵贵妃，使得晋王和丞相一脉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几方势力交错，只怕还有一战。” 简兮在心中暗自盘算，这样的局面也在情理之中，轩辕战这样做无异于背刺朝廷勋贵，能得到支持才有鬼了。 不过她现在比较好奇一点，“你当初是怎么说服轩辕战离开京城的？” 明眼人一看就十分荒谬的行为，轩辕战亲政二十余年，这种轻浮之举实在是不应该。 林云不以为意，“身居高位早就被人捧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轩辕战料定黄元没那个胆量敢打到京城，就算是打到京城，草寇之流也守不住偌大的国家，到时候他出兵讨伐正好名正言顺。” 简兮“.......” 奇葩的理由。 她都能猜到后世会怎样神化黄元的壮举，但是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普通又充满巧合。 一个只知道莽着头硬干的莽夫，身边跟着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有仇家反复作死送人头，妥妥的龙傲天剧本。 没有林云算计她和东方闻樱的性命，沈南星和高云淮就不会背刺。 没有沈南星和高云淮的辅佐助力，黄元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坐稳了京城。 还有她出谋划策，一切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你本来的打算是什么？”简兮看着林云，只觉得她可恨又可怜。 可恨的是她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人性，可怜的是她一直都是他人手中的棋子，被卷入了这个本不属于她的斗争，最后只能沦为一个牺牲品。 林云目光幽幽看向简兮，“我想让晋王上位，然后杀了他取而代之，只要你能让我回江宁，我可以许你一个条件，荣华富贵，美男后宫我都可以给你。”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简兮书架上取下一个装饰精美的匕首，打开，刀身上面瞬间泛出森森寒光，吹毛立断。 林云这才有心思扫了一眼周围的装饰，看着像是书房的布置，桌案是看不出来什么木头制成的，上面密密麻麻一层信封公文，就连镇纸都是稀罕的白玉做的。 简兮坐的椅子上雕着不知名却有些熟悉的图腾，连带着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中原服饰，脑海深处的记忆涌现。 林云的语气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是塞北？” 简兮抬眼，忽而想起林云的来历，当初林云就是百里言华从塞北战场上捡回去的。“还不算太蠢。” 看向一边的楚绿，“带她下去，该怎么就怎么，只是不许她离开塞北,也不许她过得太舒服了。” 楚绿拍拍手，一脸坏笑走向林云，“这还不简单，随便扔到一个草原，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简兮看着楚绿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恶毒反派身后的炮灰狗腿子。 林云整个身子都在抖，被楚绿像是拎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待在这里，你放我走，我们都是老乡，我是重生的，我知道后世的发展，你送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任凭林云声嘶力竭，简兮不为所动。 直到被楚绿再次拖到待了一个月的马车，林云终于知道怕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简兮打开了一份公文，上面是司农官汇报的田亩数据和预测粮食亩产。 一切静静地，除了地上林云留下的几点脏污，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侍女端着水盆进屋，一点一点的清理掉林云留下的痕迹，直到一丝都看不见。 第282章 两年 两年后。 莫川顶着鸡窝头，满脸的焦黑，嘴里还有莫名的白烟飘出。 “灵宝!又拿我做法，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冲天的怒吼，带着些极其败坏的焦躁。 “怎么？又被作弄了。”白衣女子面带微笑，似是冰山上至纯的圣水，乌发全部编成鞭子，只带一顶黄金缀红宝石的头冠，高贵又威严。 莫川哭丧着脸，“大人，你管管那丫头。” 简兮耸肩，“你们自己内部的事情，我可不好管。”说罢走向了书房。 房间内。 灵宝看着自己平时做道场的桌子被弄的乌七八糟的，写着莫川生辰八字的小人偶上面贴着引雷符。 引雷符是她自己研制的，还没有验证过，桌子下面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灵宝低下头，掀开桌布，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直勾勾的盯着她。 “晴曦？”灵宝伸手一捞，就将小豆丁抱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让她坐好。 划啦！ 灵宝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高晴曦看着灵宝的脚离开地面，如清水一般的大眼睛满是震惊。 莫川碎碎念，“你又在用我来实验你那稀奇古怪的符？臭丫头真是欠收拾，一日为兄，终身为父，真是亏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师兄。”灵宝赔笑道，“这次可真不是我，是晴曦，她将雷符贴在了写着你生辰八字的小人身上。” 手指指向高晴曦，一大一小的视线看向桌子上的小人，高晴曦只以为是在和她玩，张开了双臂，笑着露出了白白的小米牙，“嘻嘻，抱抱！” 莫川咽了咽口水，放下了灵宝，逃也似的跑出了门，顺手带走了桌子上贴着符纸的小人。 高晴曦歪着脑袋，“怎么，跑了？”小人只能一次性说两个字。 灵宝已经十二岁，脸上的婴儿肥褪下，俨然已经有了亭亭玉立的模样，见皮肤白嫩如雪的小娃，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头，“你个小魔女，整个主事府的人也就我还敢跟你玩了。” 简兮忙碌，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加上高晴曦长得玉雪可爱，偏偏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温柔安静，尤其喜欢调皮捣蛋，浑身上下泛着一股机灵劲，众人也不敢和她讲道理，吃了亏只能自己认下，久而久之，小魔女的称号就传开了。 高晴曦小脸圆圆，上面还因着开心多了两坨自然的红晕，看着灵宝脖子上带着从没见过的八卦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亮，“姐姐，抱抱。” 灵宝无奈的叹一口气，认命似的伸手抱住高晴曦，“紫翠她们肯定找你都快找疯了，以后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书房。 塞北的阳光总是带着棱角，不管是寒冷的冬季还是炎热的夏季，冷热都带着自己的风格。 一男子时不时的往外张望，不知道在等什么人，旁边一位精瘦的老者劝阻道：“二爷，沉稳些，咱们是来谈生意的，可别一说话就露馅了。” 男子顿时收起了局促，坐正了身子，锦衣长袍，高大的身子配上眉目精致的俊练，瞬间变成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不过三息之间。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守门的护卫喊道：“大人。” 女子清冷之声传来，“人来了？。” “是。” 推门进来。 原来被人扣掉了鎏金装饰的大门已经重新贴上了金饰，外面的阳光透着门的缝隙滑进来，女子雪白的衣裙周围晕染上了一抹金色，连带头上的红宝石黄金头冠也变得更加耀眼起来。 “你们来了。”简兮一脸笑意。 陶乐交手掌握拳放在嘴下轻咳两声，“嗯。” 陶行潜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简兮抬起手，“陶叔不必多礼。”几步便走到了书房唯一的大案前坐下，一身气度风华自来。 “什么事还要两位亲自来一趟？”简兮笑眯眯的。 陶行潜看向一边的陶乐交，希望他快点说。 陶乐交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那个，三妹啊，咱们之前陶家底下的生意不是说在塞北可以减免两年的商税和租金吗？我和陶叔这次来就是来和你商量续租的事。” 简兮惊奇道：“这些事情不是应该和唐千说吗？我这里只管各处调配，塞北各处的行商和土地买卖都是他负责的。” 陶乐交心里叹了口气，看着简兮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这次不脱层皮怕是办不成这件事了。 “唐大人说，陶家所占的土地颇大，我们这边的商队和玄武王朝各处交易牵连甚广，这件事他一个小小的主簿做不了主，让我直接来找你，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简兮轻笑，如玉一般的素手，微微点了额头，这是她惯常思考时会做的动作，“可是当初不是你说，我让你们来这里是在挖坑吗？这会又说一家人，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气氛凝滞。 陶行潜忍不住伸出手狠狠了戳了一下陶乐交，让他快点说话。 陶乐交嘴巴嗫嚅了片刻，红色从耳朵根一直攀升到了脸上，直到脸憋的通红，才挤出来一句话，“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三妹你宽宏大量就饶了我一次吧。” 现在的陶乐交再没了之前和简兮说话时颐指气使的神态。 无他。 塞北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一片荒芜的废墟了。 第一年，夏国的司农官来勘测田亩，指定相应土质的土地种植什么样的作物，塞北的原住民不想那么辛苦的去种地，只想老老实实的去放牧，简兮答应了。 马上就有人在两国交接的燕子岭接了一大批夏国百姓到了塞北，那些百姓都是西北难民，听说有地种，还有免费的稻种，乐得喜不自胜。 当年粮食大丰收，百姓们也安心的在塞北安家，那些坚持要放牧的牧民，简兮圈定了指定的牧场给他们放牧，平时想吃粮食只能从种粮食的人家购买。 简兮亲自去神医谷请来了神医谷的弟子，在塞北各地兴建医馆和免费学堂，只要是通过了考核都能进学堂免费认字。 塞北原住民对此嗤之以鼻，倒是从夏国迁来的百姓对此很是感激，忙不迭的将孩子送到学堂。 稞城的青稞酒、宣城的珍贵宝石、温山草原的皮货、陶家的盐茶、简兮的丰裕号、帝都巫族的特效神药.....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塞北火速安家，周围的黄李城、不夜草原等知道塞北资源丰富，时不时的就要来塞北来一次大采购。 第二年。 塞北开放了互市。 简兮大开方便之门，相邻的白虎王朝、夏国、神医谷，只要是有能交换的东西，都可以拿到塞北的互市上来交换，并且简兮还派重兵维护互市安全。 简兮来者不拒，塞北医者如云还有丰富多样的集市，非常适宜居住，越来越多的人迁往塞北。 这些还只是陶乐交能接触到的一些方面，据他所知，江南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轩辕战开始癫狂，为了凑足军需，大肆盘剥世家富户，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多数迁往了夏国，其中一些稍有些名头的，知道黄元的暴行，害怕被认出来之后被杀人灭口，只能选择稍微远些的塞北。 现在的塞北和两年前的塞北可是大不一样了。 主城街区上的商铺只要一空出来就马上有人买断。 玄武王朝的人真的太富了。 他们买东西从来不问价钱，除了当初答应帮简兮修建街区的钱，陶乐交已经将陶家的产业足足扩大了一倍。 他这辈子就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好做的生意。 今天他来找简兮之前，陶家上下开了一个家族会议，陶列更是再三叮嘱让他不管是哭也好求也好一定要将陶家所占的铺子买断买下来。 第283章 装了波大的 简兮见陶乐交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上满是羞愧，还要受着来自后方陶行潜的不断催促，忍俊不禁。 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打开了一边的小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厚沓地契还有一张契约，浅笑道：“逗你的，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陶乐交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两年生意上的利润，每年都老老实实的将简兮该得的那份送回来，虽然性子别扭，却是和沈南星一样，对她这个妹妹是真心爱护的。 陶行潜抢先一步接过盒子，大喜，“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瘦削的老脸上挤出了一脸褶子，转身就将盒子递给了陶乐交。 简兮知道陶行潜是怕陶乐交突然之间又口出狂言说出让她反悔的话，毕竟这事陶乐交以前不是没有干过。 “陶叔，最上面有一张契据，是买地所需要的银子，你们拿着当初你们修建主城的条子去找唐千，他会帮你们扣除之前的花费，现在塞北也算是缓过来了，不能让你们吃亏。” 陶乐交还以为这笔银子是石沉大海要不回来了呢。 陶行倒是觉得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着也是有的，况且这地契也是大人看在陶家的面子上才给我们的。” 这一盒子的地契在塞北可是抢手货，是捧着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简兮一口气能全部交给他们，想必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别的不说，就是主事府的那些属官们哪个后面没有几个复杂的关系，他们陶家在塞北全无根基，虽然明面上是陶乐交做主，实际上依靠的还是简兮。 简兮摆摆手，“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陶家是第一个对塞北施以援手的家族，我和塞北都感谢你们的情谊，钱财上面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至于这些地契，都是我和属官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你们不必有负担。” 简兮绕过书案，躬身行了一礼。 正式的陶乐交都有些不自在，“突然觉得三妹也变得有人情味了呢。” 简兮失笑，“二哥，你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婚事还没有个着落，我虽然是妹妹，却也为你着急，什么时候找个人安定下来啊？”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闻言，陶行潜也是一脸希望的看向陶乐交。 陶乐交顿时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烫的很，“那个，我好久没看晴曦了，想要去看看她。” 说着高大的身影飘然离去。 “大人，外面来人通报，说是六公主的銮驾已经到城外了。” 简兮眉间微蹙。 六公主的銮驾？ 陶行潜见简兮有事，便告辞了。 简兮让人通知了在主事府的属官，准备出城迎接张岑儿。 塞北的城墙是新修的，青蓝色的砖墙厚实又高大，远远的就看到了明黄色十六人抬的轿辇。 简兮看着张岑儿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还有那大的足以在上面打滚的轿撵，属实惊呆了。 她和张岑儿两年间时常有书信联络，她分享塞北的一些风闻趣事，张岑儿则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知心人，无话不谈。 “怎么，不认识本宫了？”妩媚带着些许尾音的女声从銮驾中传出。 简兮莫名无语，真是两年不见，一见就给她装了个大的，嘴上还是说道：“臣不敢。” 宫铃声响起，明黄的轿撵上掀开一角，“亲爱的大司农大人，请上轿撵吧。” 简兮：...... 浑身刺挠怎么办？ 有种熟人叫你一起当街当街拉屎的感觉。 看着身后唐千、祁姒一众人艳羡的目光，简兮硬着头皮上前。 银屏大声道：“落轿！” 旁边长相俊俏的侍卫马上抬来供人上轿的小型台阶。 简兮心一横，提起裙子，上了轿辇。 走至近旁的时候，一团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 扫视一圈，简兮吃惊。 这哪里是轿夫啊？齐刷刷的美男子，身材高大，五官精致，各种风格都有，就跟当初阮池正给张岑儿送去公主府的那一排美男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简兮进了轿辇，里面还是熟悉的王庭风格，数不清的珍奇宝物像是不要钱似的堆在里面。 张岑儿盘腿坐在正中央，面前还摆着一盘棋局。 简兮径直坐下，“也没听说公主喜欢下棋啊？” 轿辇缓缓抬起，棋盘上的棋子纹丝不动，简兮看着四周飘动的贡缎纱幔，居高临下，还能清楚的看到抬轿之人鼓起的肌肉，不由得品出一些滋味来。 嘴角弯起，“公主还真是会享受。” 第284章 豢养男宠 张岑儿略显英气的眉毛微微扬起，一只腿屈膝而坐，标志性的红衣用银线绣了秘密的凤凰暗纹，头上一顶耀眼夺目的凤冠。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还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这两年你可是比我过得享受啊，一个人在塞北，天高皇帝远，日子应当是极为滋润吧。”张岑儿的声音十分慵懒，比之两年前，带了些成熟的韵味。 简兮抬眼扫过四周的珠帘垂幔，角落的青玉琉璃香炉里面焚着有些冲鼻子的藏香，“还是比不上公主，公主以前不喜欢香料，藏香气味冲，怎么这会子就点上了？” 张岑儿将手里的棋子随手扔在了棋盘之上，带着些许薄怒，“还不是外面那群人，天天身上熏香料，要是不点点藏香去去味道，我这鼻子要不了几天就失灵了。” 简兮调侃道：“男宠？” 张岑儿斜睨了简兮一眼，“看上哪个了？告诉我，我直接让他过去伺候。” 简兮连连摆手，“可别了，这艳福我可消受不起，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上次看帝夫就给你送了一溜，这次的看着还不重样。” 张岑儿随口说道：“不过是从小豢养的玩物，选了好苗子，养在一处，这些男人自小学习如何保养容颜，讨好女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无趣。” 简兮莫名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从前只听说过有人挑选容貌姣好的女子圈养，是专门用来伺候达官显贵的，不曾想还有专门豢养男子的。” 张岑儿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要你身居高位，以后总会有人想尽办法投其所好的讨好你，财色名利就看你想要什么了。” 简兮咋舌，“难道你喜欢男色？” 张岑儿面带幽怨的看了一眼简兮，“都是我母皇的主意，她说我大了，总要多接触接触男色，否则以后若是随便遇到一个男人便被勾了魂，有损皇家威仪。” 简兮竖起大拇指，“还是陛下高明，她说的也没错。” “殿下，已经到主事府了。”银屏出声。 轿辇轻轻落下。 张岑儿站起身，看着还坐着的简兮伸出了一只手，简兮就着张岑儿的手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轿辇。 红色似骄阳热烈，白色如霜雪冷绝，一如两人初见。 朱漆大门外两个怒目圆睁的青铜石狮子，青石板铺就的台阶顺势而上。 主事府的属官们已经排列整齐的跪在门外。 “恭迎六公主大驾。” 张岑儿身姿端庄，美目流光却不显媚态，轻轻抬手，“免礼。” “谢公主。” “今日来是依照陛下之命前来塞北视察，诸位一切如常就好。”简兮看着张岑儿一转眼就换上威仪万千的样子不由得感慨，果然还是皇家人会做秀啊，这变脸的功夫她还得练上几年。 塞北的百姓对皇族中人十分崇拜，他们认为皇族人是离长生天最近的人，所以张岑儿几句话下去，众人面上已经带了些狂热的澎湃。 张岑儿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转头看向一边的简兮，“有劳大司农带路了。” 简兮单手放在胸前优雅的行了一礼，“请随我来。” 银屏乍然站在想要跟上前的众位男宠面前，呵斥道：“大胆！公主要与大司农大人谈论国事，尔等后院中人不得窥视。” 男宠们齐声道：“是。” 祁姒作为典仪官，带着得体的笑意马上上前，“请随我来。” 听着后面的动静越来越远，张岑儿松了口气，“终于甩开那群狗皮膏药了。” 简兮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还怕他们？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张岑儿看着主事府内的布置，曲径通直，并不像王庭众奢华大气的风格，没有珍贵的琉璃宝石装饰，但是细微处仍可见鎏金花纹和珍贵的花草，意外的有种大气简单的美感，“你这儿挺不错的。” 简兮与荣有焉，得意道：“那肯定，洗眼睛啊。” 张岑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仔细品味了下，忽而笑出了声，“还真是洗眼睛。” 银屏从远处匆匆赶来，走至近前的时候慢下脚步，“回禀公主，那些人已经安置好了。” 张岑儿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和简兮谈论起塞北的事情。 绕过假山回廊，远处映出一处池塘。 锦衣长袍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远远的就听到了女娃的声音。 “舅舅，你说，鱼鱼，红色，鱼鱼，青色。” “那是因为他们刚生下来就是这个颜色。” “它们，爹娘，红色？” “这个，，因为他们爹娘的爹娘也是红色的。” “哦，我娘，女的，我女，舅舅，男的，你娘，男的？” “......” 高晴曦与陶乐交两个人无障碍的交流。 简兮一脸黑线，“晴曦，不许胡说。” 高晴曦一转眼看到自家娘亲，挣扎着身子，陶乐交连忙将她放在地上，小姑娘一转头就扎向简兮的怀抱。 “娘！” 简兮弯腰轻松抱起了高晴曦，佯装微怒，“又在捉弄人了。” 高晴曦呲着牙，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面满是狡黠，“娘，娘，陪我。” 简兮心一软，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娘在忙呢？改天陪你。” 高晴曦小小的脸上罕见的失落，一双大手再也忍不住捏住了她圆嘟嘟的小脸。 “这就是你生的孩子，还真挺可爱的，长大以后不知道会迷死多少人。”张岑儿看着萌物毫无抵抗力，玄武王朝的人皮肤多数偏向健康的小麦色，甚少能见到这样白嫩软糯的小娃。 高晴曦最不喜欢别人捏她的小脸，正要呲牙，看见张岑儿的脸之后反常的扬起了小脸，“姐姐，抱抱。” 简兮刚想拒绝，谁知张岑儿的手已经伸过来了，一个用力，高晴曦已经到了张岑儿怀里。 陶乐交面上疑惑，当即询问道：“这位是？” 闻言张岑儿这才注意到陶乐交，看清楚他的长相之后便是一愣。 第285章 呵斥惊讶 “她是嘉禾公主，这次来塞北是受女帝之命来视察的。” “草民见过嘉禾公主。”陶乐交行礼。 张岑儿微微颔首。 简兮介绍完又看向张岑儿，“他是我哥哥陶乐交。” 张岑儿眼底有着些许异样，不过被她很好的掩藏下去，“你哥哥不是叫沈南星吗？” “说来话长，他们都是我的哥哥，一样的。” 张岑儿逗弄着高晴曦，高晴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头上流光溢彩的白晶栀子花样式的发钗。 “喜欢？”张岑儿偏了偏头，眼见着高晴曦的大眼睛越来越亮，随手取下了放在高晴曦的小手里面。 “谢谢，姐姐。” 小人儿的了发钗就不再黏着张岑儿了，只一心把玩手中的发钗。 张岑儿失笑道：“你生的孩子不光长得像你，连性子都像极了你呢。” 简兮伸手抱过高晴曦，转手塞到了陶乐交手中，张岑儿还有些不舍，眼睛一直看着高晴曦。 简兮不由得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公主要是实在喜欢，自己生一个就是了。” 陶乐交接过孩子，鼻尖闻到一股极为清淡的香味，想来是张岑儿身上的味道，知道两人有事要谈，便带着孩子退下了。 主事府里面，简兮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就是为了能时不时的看护高晴曦。 陶乐交抱着高晴曦到了小院，里面伺候的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紫翠看着陶乐交怀里的小娃，眼神发亮，“小姐！” 正在各处翻找的众人瞬间停下手中的动作围了过来。 高晴曦手里拿着发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熟悉的人，还好心情的露出了小米牙：“紫翠，姐姐。” 紫翠真是又气又想笑，叹了口气，行了一礼才从陶乐交的手里接过小娃，“多谢陶二爷。” 陶乐交抿唇，“以后应该当心些才是，你们这么多的人连个小娃娃都看不住。” “二爷恕罪。”紫翠虽然不知道高晴曦是怎么偷偷跑出去的，可是弄丢了人是他们的过失，自然不敢抵赖。 陶乐交看着高晴曦有些迷蒙的眼睛放缓了声音，“晴曦困了，抱她去睡会。” “是。” 旁边院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陶乐交眉宇紧蹙，“什么声响？” 院里的一个小厮回话：“回二爷，那是公主的侍从，祁姒大人将他们安置在了别苑。” 陶乐交听着那些人竟然还吟词唱曲，很是不悦，“既然有外人，你们务必小心伺候，我妹妹没时间管你们，再让我发现你们敢慢待我的晴曦，我定然要你们好看。” 陶乐交一改对着高晴曦温柔和善的语气，青年声线低沉，带着些和简兮如出一辙的冰冷绝情。 “是。”众人心内皆是一凛。 陶乐交是简兮的亲哥哥，又是高晴曦的亲舅舅，听说为人最是铁面无情，要是犯在他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见众人心内有了忌惮，陶乐交才抬腿离开，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找机会跟简兮说说好好敲打敲打小院里面的人才行。 路过旁边的别苑，竟然看到里面满是些穿着一色服饰的男人，有的对镜描眉，有的吹箫弹琴，还有的正在练剑，只是那剑招怎么看怎么别扭，下盘不稳不一点杀气都没有。 陶乐交不由得抖了抖身子，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勾栏院的人，难不成是公主的男宠？ 想起刚刚看到的眉目清正的女子，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这口的人啊。 不过之前他那大哥不也是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背地里能做出来那样的事，这种事情谁能说的准？ 书房内。 张岑儿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 简兮整理着桌案上的信件，闻言抬头，“看来中原没白待啊，这点精华都被你学到了。” 张岑儿小脸一扬，“那是。” “这次我来一则是为了看看你，二则是给你报信的。” 简兮见张岑儿一脸严肃，不由得好奇，“什么事？” “是帝都的事，张岚儿已经和大祭司勾搭上了，阮氏一族势大，我母皇想让我去拉拢其他势力作为后盾，祁氏虽然忠心，若是起势，根本没有银钱支持。所以母皇将宣城给了我父君背后的李家，最近有探子来报，阮氏背地里和白虎王朝的人暗中还有联络。” 简兮双手放在案桌之上轻轻敲击，“女帝想要传位于你？” 张岑儿点点头，这件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自从她回了帝都之后，张翘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她将皇室暗卫给了我一队，阮池正知道后和母皇大闹了一场，阮丞相有意打压我手下的势力，宣城已经混了不少阮家的耳目，我来之前，阮知音派了他的两个孙子，阮飞白和阮玉泉来了塞北，做你的副官。” 简兮歪了歪脑袋，“我这里？塞北离帝都那么远，他就不怕他两个孙子被我弄死吗？” 张岑儿嗤笑道：“他才不觉得你有这个胆量，况且他孙子多，要是他们在塞北真有个什么闪失正好参你一本，把你调回帝都之后就是他们的地盘了，到时候想拿捏你还不简单，我手下的人不多，和你这两年虽有书信联系却也是很少人知道，应该是那个大祭司的主意。” 说到大祭司，张岑儿带了些咬牙切齿。 简兮只见过巫展两面，对这人不甚了解，“不是说巫族最是公正吗？” “这你也信，我那大姐都和人家混到一张床上去了，自家人当然偏向自家人。” “可是我记得她好像已经成亲了。” “贵族女子三夫四侍很正常，你没觉得喝了我给你的药丸之后，你的体质在慢慢变强吗？” 张岑儿上下打量了一下简兮，看她脸上有了健康的红晕，不像是在轩辕王朝见到她的时候那副病病歪歪的样子，很是满意。 简兮只觉得张岑儿的目光很是怪异，不过想想都是女人，也没作他想，“说起来我还没有感谢你，生完孩子之后三天就恢复正常饿了，放以前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那你该感谢巫祖。” 第286章 女帝病重 “我只感谢你，岑儿。”简兮目光之中满是真挚。 张岑儿一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我已经在塞北站稳了脚跟，塞北主城中的商会和勋贵世家都和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不能总是等着别人出招。” 张岑儿手指渐渐缩紧，“你的意思呢？” 简兮按下椅子把手处雕刻的海东青的眼睛，背后的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整个玄武王朝的版图。 “你看，帝都以西是野马原，也就是阮家的地盘，阮家以南依次是常青草原、稞城、黄李城，其中稞城的麦穆城主，还有黄李城的阿萨城主已经和塞北达成了交易，他们的东西都送到塞北， 再由我手下的商队送至夏国和白虎王朝去售卖，野马原主要以畜牧为主，但是粮食却是从稞城购买的，现在塞北的粮食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到时候我会和麦穆城主谈判，将这笔生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揽到咱们手里。” 张岑儿眉间紧蹙，“这样可行吗？” 简兮勾唇一笑，“公主此番来塞北，怕是女帝陛下的身体已经有些不行了吧。” 张岑儿骤然站起身，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 简兮不慌不忙的将地图上属于野马原的棋子旁边插上塞北的标志，“猜的，我当初离开的时候陛下精神已经有些不济，这次你有事大摇大摆了来了塞北，还给你一支暗卫，怎么看都像是陛下临终托付想要送你离开是非之地。” 张岑儿双肩低丧垂下，“你说的没错，母皇告诉我，让我来找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巫族就不参与政事，巫婆婆死了，没人再能压制住巫展，大祭司能未卜先知， 我在帝都的势力屡屡遭受重创，要不是父君背后的李家成了些气候，只怕我走不出帝都就要被人杀了，一路上也不敢走小路，只能用了御赐的銮驾招摇过市，这样阮家的人才不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张岑儿从怀中取出一方黄色绢布，放在桌上。 简兮看了一眼，得到了张岑儿的默许，才打开。 上面字迹飘逸，洒脱不羁，一看就知道执笔之人性格豪爽。 “这是遗诏？”简兮惊讶。 上面清晰的写着张翘要在死后传位于张岑儿，并且将皇室暗卫和帝都城外大营的御林军全部留给了张岑儿。 张岑儿颓然点点头，“是，母皇给我这个的时候已经是参汤不离口了，帝夫随侍左右，这还是我上前的时候母皇偷偷塞到我的袖子里面的。” 简兮觉得不可能，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有着一双能看穿世事的利眼，说话做事都是万分笃定的模样，应该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是不是有人暗算？” 张岑儿摇摇头，脸上带了些脆弱，似是乌云遮蔽后翳翳的眼光，颓败而沮丧。 “帝都的巫师都看过了，母皇身上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帝夫把持后宫，我父君已经被软禁了，皇兄也被扣在了帝都，简兮，这次我一定要赢，别无选择，你要帮我。” 简兮定定看着张岑儿，“我当初跟着你来玄武王朝就是为了今天，你帮了我许多忙，我一定会帮你。” 说完继续道：“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张岑儿多日来挤压在心中的的情感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入口，她不是没有能力，实在是敌人过于强大，无论她做什么，张岚儿都能提前知道，暗中下绊子，她知道这是巫族的卜算能力，也想过派人去刺杀巫展，可是阮家人将他藏的太深了，她根本找不到巫展的踪迹，一身力气没有地方使。 两人简单的交换了各自掌握的信息。 张岑儿回去休息。 简兮开始安排计划。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来人，叫郭秀过来。” “是。” 两年前。 简兮亲自去往药王谷，用郭秀赠与的药王令换了药王谷和塞北之间往来交易的机会，当时上官棠已经以雷霆手段镇压了药王谷众人，当了新任药王，又是旧相识，简兮特意要求能不能让郭秀做塞北和药王谷之间的联络者，上官棠答应了。 “大人。”郭秀行了一礼。 在塞北，大人是简兮独有的称呼，其余人都是用姓氏加上官职称呼。 简兮回神，“郭女医，请坐。” 郭秀没有客气，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怎么没见白芷那丫头？”白芷是郭秀的小尾巴，很少有见两人分开的时候。 郭秀的脸上带着医者独有的祥和平静，笑着说道：“她已经可以单独看诊了，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城外摆摊义诊。” 简兮点点头，“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情，若是一个之前看起来身体很好的人，突然之间得了病，并且命不久矣，除了中毒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郭秀脱口而出，“这种有很多病因，不知道这人年岁几何，平时吃穿如何？” 简兮仔细想了想，“生活优渥，不愁吃穿，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身边医者如云且都是国手也找不出来原因。” 郭秀略一思索，“那也有三种可能，一是这人身有旧疾沉疴，加之年岁渐长旧疾发作也是正常的，二是可能中了蛊虫，只是蛊虫多是青龙王朝独有，青龙王朝的人与世隔绝断然不与外人来往，三是.....” “三是什么？”简兮追问。 “巫族的手段，药王谷向来是集天下所长，我在塞北这些时日和巫卓切磋医术，发现巫族治病的手段和中原的望闻问切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好像天生有种能力，这种能力我也说不清，我想等我回药王谷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谷主，谷主精研医术，想必会对巫医一脉感兴趣。” “好，多谢郭女医。” 简兮呆愣片刻出神，连郭秀走了也没发觉。 青龙王朝、巫族，这两者放在一起，自然是巫族的嫌疑最大。 只是这玩意太邪门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就跟灵宝他们鼓捣的那些布偶小人一样古怪。 第287章 前往塞北 对了。 灵宝，她怎么把他们师兄妹给忘了。 灵宝在房间里，身穿一身紫色道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的人真会被她这样吓一跳。 “灵宝，在吗？” “在的。” 简兮推门而入。 灵宝正好结束了入定，“姐姐，你找我？” 少女亭亭玉立，梳着道髻，清瘦的身子挺挺站着，简兮不由得感慨道，“灵宝都长成大姑娘了。” “哪有。”灵宝耳根子一红，嘴唇轻抿。 简兮跟灵宝说了巫族的事。 “你可有办法？”不是她不想找莫川，实在是莫川现在每天都被灵宝收拾的惨兮兮的，明眼人都知道灵宝显然那要比莫川厉害许多。 简兮好整以暇的想着，这要是能修仙，灵宝岂不就是那天赋异禀的宗门奇才？ 灵宝转身走至黄布铺着的桌子跟前，上面零零碎碎的摆放着各种简兮不认识的法器，她提笔在蘸取些许朱砂，小脸严肃，一笔落成，收势。 灵宝将符纸拿起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叠成了一个三角形递给简兮，“这是本门不传之秘，佩戴在身上可以遮盖天机推演，不过每张符箓最多可以维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必须更换。” 简兮两根手指捏着那张看着普通至极的小三角，怎么看怎么像是前世天桥底下算命的用来骗钱的符纸。 “这有用？” “有用。”灵宝一脸认真。 简兮不懂，但还是选择尊重专业人士。 “那有劳你给我多画几张，酬劳我随后就会让紫翠送来给你。”简兮捏着符纸说道。 灵宝眼睛亮了亮，当即提笔刷刷几下又画了四张符纸。 符纸需要一笔画就，中间不能间断，否则就作废了。 简兮趁着空档打量屋子，即便是这小小的屋子里面也是空荡荡的，灵宝的东西没有几件，最多的就是桌子上稀奇古怪的一些法器之类的东西。 “你住在这里委屈了，要不要给你换个大一点的院子？” “不用，这里很好，姐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身为莫氏天师一脉的掌门，自然要担负起光复师门的重任，能有一席之地安身已经很好了。”灵宝说着画完最后一笔。 简兮拿了符纸就走了。 她肩上的担子还很重，一刻也不能停下。 药王谷。 上官棠看着面前的男子板着臭脸，“你已经在我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谷外还有好多病患等着我去救治呢。” 高云淮睨了一眼，“什么时候行事乖张的上官棠也这么在意起病人的死活了？” 上官棠撇嘴，一身白衣上面用青色的丝线绣着暗纹，腰间缀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干净修长的手指捏着玉佩在手中把玩，“那你这可说不准，本谷主今儿心情好，准备开张了。” 高云淮起身，“借药王谷后面的小径一用，我要去塞北。” 上官棠噗嗤一声笑出声，“是不是想去看你媳妇，这人之常情，这样成人之美的事情你要是早说了，本谷主自然同意。” 高云淮不语，抬腿走开，显然是对神医谷内部的格局极为熟悉。 上官棠看着那一袭青衣背影，长身玉立，啧啧道：“我妹妹可是一直等着你呢，你不去打个招呼？” 说完，一块石子倏地一声朝着上官棠的面门而去。 上官棠当即低头，砰的一声，石子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一道痕迹。 “还真是下死手了。” 上官瑶听说有一青衣男子到访，提着裙子就跑向了上官棠的医药房，“哥，高公子呢？” 上官棠拿着手上的一株冰草正在思索该怎么配药，想也不想便说道：“走了。” 上官瑶一身黑色纱裙，乌发如瀑只一根金簪挽起，眼角黑色的眼线带着些许妖媚，闻言气急跺脚，“他去哪了？” “喏，他去了后山通往塞北的那条小径，你现在追估计还能追到。” 上官瑶急忙提着裙子跑出去，转眼就将自己的哥哥忘到了耳根后边。 上官棠弯起一侧嘴角，坏笑道：“让你在我面前装深沉，我妹妹可是个难缠的，看你怎么应对。” 药老一脸焦急的跑进来，“谷主，小姐跑到后山去了。” “我知道。” “那要不要派人去跟着？” 上官棠还是选择用研钵将冰草捣碎，“她不祸害别人就烧高香了，长那么大也该出去历练历练，好好磨磨性子。” 见上官棠都没有意见，药老更不能说什么了，他虽然是前任谷主的药奴，看着上官棠兄妹自小长大，上官棠为人乖僻绝情，可不会和他讲究打小的情分，只能讪讪退下。 上官瑶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高云淮，“高大哥！” 高云淮没有理会，翻身上马，马儿矫健，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上官瑶气急，转身回了药王谷找来一匹快马，顺着高云淮离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玄武王庭。 初春时节的王庭正是寒意刺骨的时候，阳光透着各色宝石切割拼接而成的窗户照射进来，穿过用金线绣着凤凰图腾的珠链帐，女帝寝宫内暖炉和炭盆一起烘着，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张翘脸色沉沉，泛着灰白的死气。 阮池正端坐在下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张岚儿和巫展跪坐下首。 阮池正看着床榻上的人一脸温柔，“阿翘，都已经这会了，你还不愿意松口吗？岚儿是我们的孩子，还得到了巫族的支持，她才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 张翘闭上眼睛，并不言语。 阮池正牙关紧咬，掩在袖子下面的拳头渐渐攥紧，终究没有忍住上前扣住了张翘的下巴，“阿翘，你为什么不看我？你就那么喜欢李图那个贱人生下的女儿？” 张岚儿不由得出声制止，“父君！” 阮池正手指松了几分力气可是还是没有离开张翘的下巴，“阿翘，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松开手指，用力摇晃张翘的身子。 寝殿之中只有四人，往日威严尊贵的女帝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第288章 张翘 玄武一千五百六十七年九月初六。 女帝遴选后宫。 贵族男儿不愿屈居人下，纷纷称病。 可是泼天的权势富贵总有人眼红，贵族中有资格参选的人家，大多选了旁支子弟参选。 没落家族为了能让家族起死回生，皆是费尽心力挑选容貌出色的男子，想着能让女帝看中。 阮池正一身绣金白衣，桃花眼看着对面的张翘，里面蕴含着幽怨，“翘儿，你当真要大选后宫？” 张翘穿着黑紫帝袍，乌发全部盘在脑后，头顶用彩线串成的珠玉冕旒无风自动，“池正，朕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张翘，跟在朕身后的部下，他们需要一个承诺，联姻是最稳妥的办法。” 阮池正轻轻呵了一声，“当真是陛下了，就连称呼也变成了朕。” “放肆！”张翘呵斥，看着阮池正那小鹿般似乎被吓到的眼神，终究做不到用身份强逼他屈就的事情，叹了一口气道： “我们自幼相识，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为了走上这个位子我付出了多少心血，联姻是必然之举。” 阮池正嗫嚅了片刻，心中一瞬间涌过数千万个劝张翘回心转意的理由，此刻都有些苍白无力，颓然起身，眼里闪过挣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草民无可奈何，告退了。” 说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阮池正！” 张翘的声音本来有些沙哑，因着生气带了些逼迫。 阮池正停住，十六岁少年的身形略显单薄，“陛下有何吩咐.....” “啊！” 骤然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拉力，阮池正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脊背接触到冰凉的地面，阮池正正想起身，身上陡然压来一具柔软的身躯，阮池正说不来是什么香味，暖暖的带着些奶香。 眼前张扬绝美的女子脸庞映入眼帘，阮池正面色像是充血一般，伸出手想要推开张翘。 张翘红唇勾起，挑起阮池正发际散落的一缕发丝捏在手里，笑的邪肆，“池正弟弟，你的武艺还是我亲手教的，你确定自己打得过我？” 阮池正舌头都快打结了，胸膛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你，你不要这样。” 张翘轻轻拽着阮池正的发丝，阮池正顿时感觉到了些许轻微的刺痛，这刺痛就好像是那斑斑点点的火星子，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开始燃了起来，只有脊背接触的地面才能带给他片刻的清醒。 寂静的宫室中只有他们两人，阮池正能清晰的看到张翘脸上细微的绒毛。 呼吸交织，张翘慢慢靠近阮池正，红唇上面像是抹了上好的御酒一般，还没尝到便让人醉了。 阮池正缓缓闭上眼睛，整齐的睫毛像是笔直的小刷子一颤一颤的。 喉结上下滑动，嘴里有些干渴。 期待的柔软却始终没有落下。 阮池正睁开眼睛，对上了张翘戏谑的眼神，那眼里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哄！ 血气涌到头顶，比之前更为灼热的感觉袭来，此刻，阮池正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火烧一般，看着张翘的调笑，憋出一句： “你太坏了。” 张翘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太好玩了。” 娇躯挪开，阮池正身上一凉，心里莫名的涌来一阵空虚。 张翘坐在地上，旁边是她随手扔在地上的冕旒，她拿起来戴在头上，可是始终弄不好下面固定的位置。 阮池正轻轻叹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帮她调整好位置，固定。 “池正，旁边就是彩秀阁，今天便是大选之日了，你们阮家已经定了你来参加，只要你来，我定然选你做正君。” 阮池正心内发苦，“我就不能不参加吗？” 张翘正色道：“不能，如果你不参加，我就会问罪你的家族，到时候你的家人都会求着你来参加，你不会想看到这一幕的。” “你为什么要逼我？想入王庭的男子如过江之鲫，我只想找一知心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阿翘，你的心注定不会属于我一个人。” 张翘抬起右手，掰着阮池正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眼睛直直阮池正道：“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注定是属于我的，我现在是女帝，这天下只有我不想要的，你不能拒绝我。” 说着冕旒上的珠链打在阮池正的脸上，连带着温热柔软的唇了上来。 狂热、充满野性，一如张翘给人的印象。 阮池正的手不自觉拥住了张翘，她的身子比想象中还要更瘦一些。 一吻结束。 张翘清亮的眼睛定定看着阮池正迷乱的神色，修长带着薄茧的手上正勾着一个白色的物件。 阮池正下意识摸向腰间，慌乱道：“你拿我腰带做什么？” 张翘起身，从袖子里翻出了另一只同样素白色的腰带扔了过去，只是那上面嵌着的青金石是只有玄武王室才可以用的，周围还用细密的银线绣了玄武的图腾。 “你的腰带归我了，我送你一条我的，你带着它去旁边的彩秀阁，我一会儿过去。” “我不要。”阮池正将腰带扔在一边。 张翘好整以暇的坐在暖椅上，手上挑着阮池正的腰带，“那就随你咯，反正让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从我这里出去，就知道我们之间什么都发生过了，阮家肯定恨不得立刻将你打包送给我。” 阮池正气急，“你卑鄙。” “多谢夸奖，一会儿典仪女官就要过来为朕更衣了，你要是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慢走不送。”张翘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阮池正无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腰带走了出去。 路上尽量避着来往的宫人。 彩秀阁。 阮池正还是去了。 就像张翘说的，就算他不去，他的家族、家人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他来。 阮家富有资源，送男子进后宫也是为了向新帝示好。 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并不比女人轻松。 阮池正腰间的腰带已经明目张胆的昭示了两人关系匪浅。 毫无意外，张翘点了阮池正为正君，又一连选了五个侧君，皆是出身世家的男子。 新婚第一个月，张翘都是歇在阮池正的宫殿。 阮池正觉得王庭是这世上最美的地方，有相伴的爱人，还有数不尽的锦衣玉食，富贵权势。 偌大的王庭，只有他和张翘两个主子。 第一个月，张翘便怀孕了。 他们有了第一个女儿，张岚儿。 张翘说，“岚，意为缥缈出尘，很像你。” 只是，张翘登基不久，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大臣，迫于朝局压力，她开始宠幸侧君了。 阮池正一个人睡在华丽的宫殿之中，觉得世间之事万般无常，无边的孤寂和肃冷，就算是周围点满了炭盆和火炉都不能将这股寒冷消散。 五年间，张翘又生下两个孩子。 阮池正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都是逢场作戏，一切都是为了朝政。 直到，李图的出现。 他是王庭中最末一等的侍卫，是李家之前送进宫的男宠，那时阮池正新婚，张翘随手一指便将李图扔在了脑后。 一次酒醉临幸，张翘怀上了李图的孩子，生下了四皇子张玄昱。 往后几年，又生下张岑儿。 张岑儿的性格长相和年轻时候的张翘一模一样。 彼时。 阮池正也明白，少年时的情谊也许可能存在过，或许里面还夹杂了些许算计的权衡。 往事随风，回不去了。 第289章 岑儿 阮飞白躺在草地上，旁边的马儿低头吃草，他双腿交叠，嘴上还叼着一根细长的野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大哥，我们这么慢吞吞的，要几时才能到塞北啊？”阮玉泉捡来一根树枝，拨楞着火堆。 阮飞白吐出嘴里的野草，取出腰间的水囊，仰头灌下一口，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嘴角，“急什么？爷爷只说让我们去塞北，又没说什么时候到。” 闻言，阮玉泉也顺势躺下，喟叹出声，“哎！在家里待着多好，这次出门连个下人也没带，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和那些放牧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别了。” “急什么，到时候去了塞北，想要几个下人还不简单。” “也是，还是大哥聪明。” 塞北。 简兮带着灵宝绘制的符纸去找张岑儿。 张岑儿的院落在主事府最后民一处偏僻的院落，按照她的要求，必须离那群妖艳贱货男宠越远越好。 行至那片院落的时候，看守的人说张岑儿听说今天有集市，已经出门逛集市去了。 简兮腹诽，还真是走哪都不忘玩，还真是有些羡慕她呢。 无法，只能去集市上找张岑儿。 小吃摊上，简兮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抹火红的身影，旁边的锦衣男子立在身侧，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简兮看着那道身影很是熟悉，走近了才看到那是她那傻二哥陶乐交。 陶乐交转头看着简兮，笑哈哈的，全然没了平时矜贵的模样，“兮儿你来了。” 闻言，张岑儿转头，长眉微挑，“你也出来玩？这个糖人真好玩。” 摆摊的是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老汉，一身粗布麻衣，浆洗的都有些发白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面，收拾的干净利落，此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下的糖人。 简兮低头看去，摊主手下绘制的是张岑儿和陶乐交两人的样子，一高大一娇小依偎在一起，很是相衬。 ？？？ 简兮有些无语，张岑儿满打满算来塞北才三天，这两人就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这傻二哥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陶乐交一脸地主家傻儿子的表情笑着。“这个做的真精致。”张岑儿在一边附和点头。 简兮一把扯过张岑儿的袖子，问道：“怎么回事？” 张岑儿耸耸肩，“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 “你喜欢我二哥？不会吧？” “怎么了？他人挺好的。”张岑儿一脸认真。 神他娘的挺好的。 这傻二哥到底知不知道 玄武皇室的女子是可以三夫四侍的？ “你才来几天，就发展这么迅速。” 张岑儿一脸你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老古董的表情，“几天怎么了，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是对的了，还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吗？” 简兮：....... 陶乐交接过摊主递来的糖人，对着张岑儿和简兮的方向扬了扬。 张岑儿报之一笑。 简兮：心好累，就这样吧。 张岑儿一把搂住简兮的胳膊，“你们这里真好，有好多我没有见过的中原小食还有点心，咦？那边居然还有炸鲜奶，奶也可以炸的吗？不行，我要去尝尝。”说着抬腿就走，浑然没有将简兮的话放在心里。 简兮走向陶乐交，那个傻二哥盯着手里的糖画正在傻乐，“你喜欢她？” 陶乐交面色一滞，笑了笑，“你误会了，岑儿她只是初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悉，我带她出来玩玩，没有别的意思。” “哦！”尾音拉长，简兮点点头，“那你们玩吧，等回来了找我一趟，我找她有事。” 说着拍了拍陶乐交的肩膀，“好好把握，你这老大难的问题，我还真没办法，岑儿是个好女孩。”说到岑儿两个字的时候，简兮加重了语气。 她和张岑儿认识三年了，也没有叫过几次她的名字，陶乐交这才认识几天，就叫上岑儿了。 陶乐交伸出手想要叫住简兮解释，可又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岑儿有了新的乐子，简兮不再管她，忙起了手中的事情。 习惯了每天做事的日子，便有些停不下来了。 不过五日，稞城的回信已经到了。 麦穆的妻子怀孕了，他老来得子，此时走不开，信中提及，简兮若有要事可以亲自去稞城一趟。 简兮想了想，这一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手下人都在不停歇的忙碌着，根本抽不出人手，她就只带了莫川和一队护卫。 莫川这几年帮了她不少忙，她觉察出莫川好像对她有些别样的心思，不过却没有挑明。 这次事关重大，必须要带上妥当的人才可以，也只能带上莫川。 稞城还是一如两年前他们见到的那样，一入城鼻尖便满是酒香。 城中最大的青竹坊已经有些破败的，上面青色的招牌已经开始掉漆了没人去更换，正门口放着两个一人高的酒缸，里面的伙计懒懒散散连个苍蝇都没有。 第290章 麦穆的算计 简兮轻挥衣袖，随从递上拜帖。 麦穆城主亲自步出府邸，迎接贵宾。 他那略显粗糙的面庞上，泛着一抹健康的红晕，嘴角不再紧抿，而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高声说道：“大司农，真是久违了，今日能再见到您，实乃荣幸。” 简兮面带春风，笑容可掬，回应道：“麦城主，听闻尊夫人近日有喜，老来得子，实乃天赐之喜，令人羡慕。” 麦穆城主谦逊地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浓，“哪里哪里， 过誉了，请随我来。” 莫川与随从们紧随其后，步入府中。 一路上有说有笑，简兮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客套话都要说完了。 宴客厅里，酒席已经布置得井井有条，然而青竹夫人的身影却未出现。 在这场宴会的微妙氛围中，简兮心中暗生疑窦，她的目光如同探针，穿透了麦穆那看似平静的外表。 麦穆感受到了简兮的审视，以一抹微笑回应：“大司农，现在你可没有借口了，我们定要尽情畅饮。” “自然，自然。”简兮以一种从容的微笑回应，轻轻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那酒液一触舌尖，便如火种点燃，辛辣之感瞬间蔓延，犹如熔岩在体内肆虐，其烈性之强，几乎让简兮忍不住要咳嗽，但她硬是将这股冲动压下，只是脸上微微泛红。 麦穆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如何？这酒可还合你口味？” 简兮以灿烂的笑容掩饰了喉间的不适，眼中因烈酒而显得朦胧，“青稞酒，果然名不虚传。” 麦穆闻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他举杯劝道：“大司农，来，再饮几杯，今日不醉不归。” 简兮眉头微蹙，心中对这饮酒之事感到棘手，却仍以温和的语气回应：“我饮酒，向来喜欢细品。” “这可不行。”麦穆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既已至此，不饮三杯，便是对我的不敬。”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准备起身亲自为简兮倒酒，“是不是要我亲自过去为你斟满？” 简兮连忙伸手制止，“不必，不必，我自会饮。” 她知道，若让麦穆过来，那局面将难以控制。 简兮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那温煦的液体缓缓倒入琉璃杯中，直至八分满，杯中酒液微微泛黄浑浊。 素手轻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之感如钢针般穿透喉咙。 简兮不禁怀疑，这到底是酒，还是酒精啊？ 不像是以前喝过的马奶酒的甜香，青稞酒给她的感觉就一个字：烈。 三杯过后，简兮轻轻翻转酒杯，杯底朝天，不见一滴残液。 麦穆见状，朗声大笑，“好，真有我们草原儿女的豪迈，大司农，你少年英姿，听闻塞北在你的治理下已现繁荣之象，真是值得庆贺。” 简兮的目光再次落在麦穆身上，只见他再次端起酒杯，头皮发麻。 她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无奈，甚至开始怀疑，麦穆那酒壶中莫非是清水？他喝完之后竟能保持面色如常，毫无醉态。 想起张岑儿也是如此，酒量惊人，每每喝酒之时，她总是豪迈痛饮，就好像是在喝水一般。 简兮轻挑银筷，夹起一块羊肉，还没吃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香料味道，尝了一口，香料掩盖了羊肉原本的鲜味，有些刺鼻，轻轻放下筷子。 不好吃。 此刻已到了提起正事的时机，“城主，不知我之前信中提及之事，您考虑得如何了？” 麦穆沉吟片刻，脸上掠过一丝忧虑，“我们稞城麦家与阮家长久以来互有往来，算是老友。大司农若与阮家有所不和，不妨直言，我愿以旧交之情，为你们调解一二。 阮家乃玄武第一世家，势力庞大，大人您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在所难免。切莫让一时之气，伤了两家的和气与体面。” 简兮在桌下紧握拳头，心内有些紧张，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她曾派人探查，麦穆一向以中立自居，不涉朝堂之争。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让她心生疑虑，恐怕麦穆与阮家已有了不为人知的勾连，试探开口道：“城主可认识阮丞相？” 麦穆面带从容，声音平静如水，“自然，阮丞相与我稞城交情匪浅，酒水粮食往来不断。我后院那几匹汗血宝马，便是他慷慨相赠与我的。”言语间，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得意与自豪。 宴客厅的大门缓缓推开，一位身着朱袍的老者昂首阔步走入，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岁月沉淀出的威严与睥睨。 简兮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随即她迅速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下臣之礼。 “下官简兮，拜见阮丞相。”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尽管心中波涛汹涌，却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阮知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大司农，别来无恙。”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 简兮抬头，目光与阮知音触碰，“劳您挂念，一切安好。” 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简兮不再多言。 他们，政见不合，注定是彼此的宿敌。 简兮看着阮知音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心中了然，对方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 她垂下头，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暗流涌动，等待着时机，一击必中。 简兮双手负于身后，对着莫川轻巧地打了个手势。 莫川心领神会，右手缓缓滑向腰间的佩剑，指尖轻触剑柄，蓄势待发。 麦穆笑容和煦的迎了上去，“阮丞相，您能来稞城真是下官的荣幸，快请上座。” 阮知音微微颔首，“不必多礼，这稞城你是东道主，本相入乡随俗就好。” 言罢，他步履从容地走向简兮对面的席位。 第291章 争塞北 麦穆坐在主位，脸上却带着掩盖不住的得意骄傲。 简兮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就这智商，选择他作为盟友可能真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阮知音穿着常服，头发多数花白，头冠上镶嵌着一块硕大的鸡血石，玄武王朝的男子喜欢编发，阮知音头上也有两个缀着松绿宝石的鞭子扎在脑后，倨傲的神色和阮池正如出一辙。 阮知音打量四周的布置，不由赞叹，“听闻稞城城主的宴客厅是花了十几万两黄金打造而成的，我看这里比之王庭的宴阁有过之而无不及。” 麦穆畅然笑道，“丞相过誉了，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帝都气象，丞相不嫌弃就好。” 说着举起酒杯，“请。”对着阮知音和简兮遥遥相敬。 简兮已经麻了，这酒光看色泽就像是那刚从酒糟里面捞出来的一样，不是说稞城美酒天下闻名，就这？ 对面的麦穆和阮知音已经将酒杯举起，简兮不由得也举起了酒杯，只是这一次终究没忍住用袖子掩着将酒倒在了地上。 “歌舞。”麦穆拍掌。 舞姬入场，后面的琴师也捧着乐器进到宴客厅。 红色的罗衣随着舞姬的身姿摇摆划出好看的弧度，伺候的侍女在一旁添菜倒酒，麦穆好像有意要将稞城的富足展现出来似的，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换掉一桌席面。 只是那菜色都是重油荤腥，简兮略微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反倒是看着年岁较大的阮知音吃的津津有味。 一舞毕。 阮知音抬手。 麦穆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是。” 侍女们全部退下，阮知音和麦穆看向简兮身后的侍从。 简兮知道这是有事要谈，“你们也下去，莫川留下。” “是。” 不消片刻，宴客厅内就只剩下四个人，阮知音不满的看着简兮身后的莫川，从鼻孔中挤出一道声音，“大司农未免有点太过胆小了，这是害怕我们两个老头子要对你不利？” 简兮轻笑出声，“阮丞相何出此言呢？” 阮知音看向莫川的方向，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简兮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袋，“看我，忘了说了，这是我新收的小宠，可是黏人，片刻都离不得我，两位大人见谅。” 莫川脸色爆红，别扭的看了一眼简兮，似喜似嗔。 麦穆大笑，“大人果然是女中豪杰。” 贵族女子豢养男宠是常事，阮知音看着简兮身后容色姣好的男人，没有继续追问。 “听说六公主现今在塞北？”阮知音直切主题。 简兮眼睛里满是冷漠，嘴角却微微勾起，“六公主乘着銮驾到塞北人尽皆知。” 宴客厅内燃着数个火堆，里面的炭火时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响声，显得室内安静至极。 阮知音冷哼一声，“陛下病重，大公主即将被立为太女，登临帝位，大司农可要考虑重新站队？” 简兮看向麦穆，麦穆的脸上尽是恭顺，便知道他已经投靠阮家了。 反问道：“阮丞相就这么看得起下官？” 阮知音眼里的轻蔑之色简兮看的真切，他怎会轻易松口，这背后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阴谋在里面。 “你并非显族，治理塞北还算有些功劳，陛下去后，六公主在朝堂之上说不上话，你的官路也算是走到头了，我已经将我的两个孙子派到塞北去接手了，到时候只要你乖乖的配合，等你调回帝都，本相自然会许你一个二品的官位。” 简兮犹疑道：“果真如此？” 麦穆赶忙开口，“大人，还不快谢过阮丞相。”说着对着简兮使眼色。 简兮直直看着麦穆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到些什么，只是那里面只有真切的关心。 不由得一愣。 难道阮知音不知道她想要联合麦穆对付阮家的事情？一开口就是叫她让出塞北还许以官职。 怎么看都不像是秋后算账的样子。 麦穆一脸焦急，“大司农，这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皇女继位，阮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二品的官位也就是阮丞相一句话的事，塞北那等苦寒之地，就算是治理的再好，朝中没有人说话也是不行的。” 闻言，简兮更加狐疑，麦穆身为一城之主，麦氏家族历代守着稞城，难道不知道山高皇帝远，当一个土皇帝可比在帝都做一个要看人脸色还没有实权的二品官来的畅快。 不说别的，就是她手下的祁姒，因着手里有了掌管塞北祭祀典仪的差事，手下想要奉承巴结的人不在少数，祁父和祁母腰板也挺直了不少，一副生生世世都想扎根塞北的样子。 忽而，福至心灵。 简兮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思索，纠结道：“可是六公主毕竟对下官有救命之恩，我若是离了塞北为自己争个前程，岂不是辜负了六公主。” 麦穆见缝插针，“中原话叫，良禽择佳木而栖，李侧君的家族不过是末流世家，离阮家可差着一大截，你要考虑清楚。” 阮知音很是满意麦穆在一边的帮腔，看向简兮，语气不耐，“本相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里等，你的前程就把握在你自己手里，就看你如何选择。” 又补了一句，“我们和六公主之间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有个女儿，总不希望她流离失所吧？” 简兮目光锐利，冷艳的面孔之上多了些妖冶的危险，“丞相这是威胁我了？” “不，我只是提醒你，虽然当初在朝堂上你对本相不敬，现在本相既往不咎，只要你能乖乖配合，本相保证让你后半生能荣华富贵受用不尽。” 简兮总感觉阮知音是想要某些东西，塞北现在虽说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核心的财政和账本都收在她的心腹手里，她敢确信阮知音还不知道塞北的价值。 除了这些，塞北唯一有优势的就是地理位置了。 作为三国交接处，地势多变，临着夷水之畔，是当之无愧的兵家必争之地。 “下官总觉得心怀忐忑，当初大言不惭确实是觉得自己能在塞北大有所为，如今已经两年了却一点起色都没有，用一个没有丝毫用处的塞北还换取晋升，下官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 “只是什么？”阮知音眉头紧皱，只觉得简兮麻烦，心中更加烦躁。 要不是塞北对他有些用处，探子来报，塞北有实权的属官都是简兮的心腹，没有简兮的配合阮家想要接手只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他才没有精力在这里同简兮周旋。 第292章 出气 “只是六公主还在塞北，下官还要回去嘱托一番。”简兮脸上的激动怎么都掩不住，好像下一刻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奔赴帝都。 阮知音冷哼，“那便回去罢，不要耍什么花招。” 简兮行礼，“是。” 走之前和麦穆对视，麦穆眼中尽是臣服，简兮停下脚步，“城主，上次稞城一别我和夫人相谈甚欢，我带了礼物想要亲自送给夫人，不知道后院怎么走？” 麦穆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阮知音，片刻回神，说道：“夫人正需要静养，这会应该在休息，大司农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简兮淡然一笑，“如此，就不打扰了。” 一出城主府，简兮便上了车马，“马上回塞北。” “是。” 莫川亲自驾车，赶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门。 行至一处小路，简兮估摸着已经离稞城有了几十里远才让马车停下，安营扎寨。 莫川生了火，“大人是怕有人追杀吗？” 简兮坐在火堆面前，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事有蹊跷，我想快点回去。” 莫川抿唇，硬挺的五官在火光映照之下棱角分明。 简兮低头看向火光，跟随的侍卫都是塞北主事府中的人，一半是塞北的原住民，一半是从夏国迁来的。 “你知道的，我心中并无儿女私情。” 莫川呲着牙，“我知道，大人何出此言？” 简兮幽幽叹了口气，良久，“对不住。” 莫川拨了拨火堆，“大人，夜深露重，你还是上马车睡吧，我会安排人守夜。” 简兮没有说话，径直上了马车。 莫川捏着树枝的手慢慢握紧。 咔嚓。 树枝折断。 莫川忽而笑出了声，“我可是出家人。” 就这样也挺好，起码能日日看着。 稞城城主府。 麦穆跪在阮知音对面，满含热泪，“丞相，我夫人如何了？” 阮知音上前，伸出双手搀起麦穆，“快些起来，你我是故交了，你老来得子，我怎么会为难你的夫人呢，她现在被照顾的很好，只要年薪为我做事，等到大公主登基，我一定让你们夫妻团聚。” “多谢丞相。”麦穆虽然不满，却无可奈何，“下榻处已经安置好了，请丞相移驾。” 麦穆带着阮知音安置好，便回了后院。 青竹夫人正躺在城主府柴房后面的密室之中，见到自己夫君，青竹夫人撑着身体起身，“夫君，那些人走了吗？” 麦穆挥退了房中伺候的下人，才说道：“阮丞相疑心病重，虽然找了一个女人代替夫人被抓走，我们还是得小心，就委屈夫人在这里了。” 青竹夫人摇摇头，“夫君言重了，我大哥竟然这么算计我们夫妻，让大嫂代我也是青竹家同意了的，大嫂为了她的儿子还有娘家的安危，不会轻易暴露的。” 麦穆握着青竹夫人的手，夫妻二人互相依偎。 “但愿那个女人能有所作为吧。”麦穆念叨了一句。 “什么？” “没事，我们夫妻二人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等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了，我们一家三口可就热闹了。”麦穆眼神温温的看向青竹夫人的肚子。 女帝病危的消息并没有传扬出去。 简兮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到了塞北。 张岑儿白天做出散漫游玩的样子，晚上就回到主事府召集部下商议对策。 高云淮从药王谷借道，不出三天就到了塞北，直奔主事府的方向而去。 简兮看着对面两个身形相似的少年，“你们就是阮丞相的孙子？” 阮飞白挑眉，大步走至一边的椅子坐下，长腿一搭就放在了桌子上面，散漫道：“是啊，所以你能从哪个位子下来了吗？我们是来接掌塞北的。” 祁姒本来是向简兮汇报事情，见状呵斥道：“放肆，文书上面写了，你们不过是来这里做副官的，居然大言不惭。” 阮玉泉瞥了祁姒一眼，“这里有你这个丑女什么事？怎么这塞北都没有几个长相好看的女子做属官了吗？” 简兮虽然美丽，可总是板着脸，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二位既然来了，本官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简兮单手拍桌，“来人，将他们关进地牢，等候发落。” “你敢？！”阮飞白登时站起。 “你就不怕我们阮家的势力？”阮玉泉稍微理智一些，开口辩解。 简兮一侧唇角勾起，不说阮家还好，刚好从阮知音那老小子处受了闲气，正好就有两个不长眼的送上门来了。 “怕？我当然怕，看他们身板这么结实，给我打他们五十个军棍，再扔进地牢。” “是！”十来个粗壮的汉子上前，阮飞白和阮玉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到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 “别碰本少爷。” “我是阮家的人，你们不想活了？” 军棍不同于板子，上面都契着楔子，一下便见血了。 阮飞白不服，“你敢打本少爷，我一定要杀了你。” 祁姒阴恻恻道：“还杀人？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塞北吧。” 阮玉泉看着祁姒那仿若女罗刹般的面孔，张大嘴巴愣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简兮不想听两人聒噪，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塞住他们的嘴。” “是。”其中一个汉子直接扯烂了阮玉泉身上那华贵的衣料，塞到了 两人嘴里。 简兮看向祁姒，“你来所为何事？” 祁姒这才想起来，将手中的拜帖递给简兮，“外面有一个中原男子想要求见大人，这是他的拜帖。” 本来祁姒作为女官，这猴子那个跑腿的活计不应该她干，只是那男子的长相和高晴曦太像了，旁边还有一个黑裙女子拉拉扯扯的。 祁姒敏锐的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拦下了送帖子的人，自己亲自上阵。 洒金的白底的拜帖上面只有三个字，高云淮。 简兮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请他进来。”清冷之声响起，似是清泉。 堂下的两人身板倒是结实，打了整整二十个军棍还没有昏过去。 简兮摆摆手，看着半死不活的两人，“停，拖下去好好看收，不许他们传递消息。” “是。” 第293章 白墨非 说是拖就真的是拖下去的，两个大汉一人一条腿，拉着阮飞白和阮玉泉留下两条长长的血痕。 祁姒撇撇嘴，“这两个二世祖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欺男霸女，还喜好男风，又有阮家在后面撑腰无恶不作，大人此举真是为民除害了，最好阉了他们。” 祁姒说狠话的时候连五官都在用力，本来就小的眼睛挤的就剩下一条缝了。 简兮无奈道：“你还不去传人吗？” 祁姒一拍脑门，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简兮听那声音邦邦作响，她都有些心疼祁姒的脑袋了。 高云淮进来的时候，身后一位娇俏的黑裙少女正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简兮坐在高堂，忽而觉得这两人还挺相配的，一黑一白，一活泼一冷静。 高云淮的目光撞向简兮，有一瞬间想要解释，但心里有个声音止住了，他想看看简兮的反应。 意料之中的质问和吃醋并没有出现，高云淮有些挫败，一直板着脸的他面上看不出这点细微的差别。 简兮看着一边想要充当隐形人看热闹的祁姒，“你还不走？” 祁姒一愣，“那我走？” 她都已经缩小存在感了，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简兮看着那一大坨高大雄壮不逊于男子的身影出门之后，看向一旁的上官瑶，“这位姑娘是？” 上官瑶直觉不喜欢简兮，看着不发一言的高云淮，眼珠子一转，手径直上前拥住了高云淮的胳膊，“我是他的未婚妻，上官瑶。” 简兮看向高云淮，见他并未否认，微笑道：“恭喜。”语气中多了些疏离。 高云淮抽出胳膊，开口想要解释，“兮儿.....” 简兮直接打断，“你能来，是不是表示黄元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 气氛微微凝滞，上官瑶察觉气氛不对，身前的高云淮不断的散发着冷气，让她不敢再出声。 “是。” 简兮看向上官瑶，缓声道：“我会让人为上官小姐安排住处，我和他有事要谈，见谅。” 上官瑶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事，万一背着我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办？” 咕噜！ 一阵空鸣声传来。 上官瑶俏脸一红，眼睛慌乱看向别处。 简兮眼角带笑，“来人，送上官小姐去下榻处，置办一桌塞北的特色菜，不可怠慢。” “是。” 上官瑶听说是特色菜，眼睛亮了亮，也忘记要盯着高云淮了。 玄武王朝气候大多偏寒，所以饮食多用重口味，一开始简兮很不习惯，接了紫翠等人来塞北之后，桂妈妈天天泡在厨房，终于研制出了适合简兮口味的菜色，也深受众人喜爱。 简兮索性在在主城的铺子里专门划了一间出来做酒楼，由桂妈妈掌勺，桂妈妈还教出了许多徒弟。 其实也没有多少诀窍，塞北的牛羊肉十分鲜嫩，只要掌握火候在加上中原的一些作料进去，就很美味。 上官瑶闻着一桌子香喷喷的菜色，抄起筷子夹了一块炙羊肉。 嫩！ 医者本就口味清淡，这炙羊肉佐以香料居然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将羊肉的鲜味激发了出来。 好吃！ 将手伸向了那个看起来就油滋滋的烤羊排。 咬一口，上官瑶的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瞬间眯了起来，鲜嫩的羊排爽滑劲道，烤的火候非常好，肉汁都堪堪被外面的一层酥皮锁在肉里，齿颊留香。 “上官小姐，这是羊羹，来了塞北一定要喝点羊羹，羊肉性暖，这全羊宴可是咱们招待贵宾才有的。”楚绿舀了一碗羊羹放在上官瑶面前。 上官瑶两只手已经忙不过来了，抬头看着楚绿，“谢谢，这个曾好次。” 楚绿早就在祁姒那大喇叭的宣传下，知道了高云淮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的，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看着上官瑶那一副半大孩子的性情，便打消了顾虑，高云淮可不像是会喜欢这种女子的人。 书房。 简兮已经知道了黄元愿意出兵，条件是张岑儿要答应以后和夏国互通贸易。 塞北的开放已经让夏国尝到了甜头，只要张岑儿能答应这件事，轩辕王朝在夏国面前将再无还手之力。 张岑儿很快到了书房，闻言，欣然同意。 高云淮微微颔首，“合作愉快。” 张岑儿松了口气，缺人是她致命的弱点，终于解决了。 “合作愉快。” 简兮看着两人，“我觉得还有不妥。” 她将去稞城遇到事情说与二人，再将今天阮飞白和阮玉泉二人到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高云淮心绪一转，马上会意，“祁家拥护女帝，阮家想要扶大皇女上位，极有可能联系白虎王朝，借用塞北的地势，让白虎王朝的军队进入王庭。” 简兮吃惊，“你怎么知道？”她都只是从细枝末节处细细推敲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高云淮轻笑，清朗之声溢出嘴角，目光深情看向简兮，“身处朝堂之人，若是不能见微知着，也白活了这些年了。” 张岑儿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轻咳出声，“那白虎王朝可会借兵？” 高云淮收回视线，细细推敲，“白虎王朝现在的皇帝是白墨非，白家专情，历代帝王只有一位皇后，现在的皇后名为苏纯，育有一子一女，太子白小纯已经成年，太子妃多年未有所出，朝臣联名反抗，有心者想要扶白墨非的亲弟弟白墨谦上位，只因白墨谦有两个儿子，长子已经有了一子，白虎王朝内乱就是因为此事。” 张岑儿不喜欢简兮看着高云淮时的温情，出声打断，“那他们可会借兵？” “会。” 高云淮斩钉截铁，“白墨非也想要联合玄武王朝的势力稳定朝局，出兵可以获得助力，而且万一有变，或许可以将玄武一举吞并，于他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若是向夏国借兵，还需要留一支军队守在塞北才行。”简兮若有所思，面露担忧，塞北才安定了两年，就又要迎来战乱了吗？ 第294章 笑问你是谁 简兮轻叹，声如细丝，飘渺而遥远：“可是塞北并无守城之将。” 高云淮惊奇，“沈南星现在就在沁柳山庄，你可以修书一封让他塞北，他对这里也熟悉。” 简兮转头，眉间微蹙，有些疑惑，“沁柳山庄？” 张岑儿轻启朱唇：“白虎王朝的沧州书院天下闻名，院长刘夫垚是当世文豪，沁柳山庄便是他的产业，传言只要是进了沁柳山庄的人，就算是有仇家追上门，只要这个人踏进沁柳山庄，便不能再动手了，否则就视为与刘家为敌。” 简兮会意，沧州书院是东方闻樱的两个弟弟就学之所在，想必她们在那边也安全一些。 “那好，我便写信给哥哥。”简兮心中做了计较，比起别人，世上再没有比沈南星更让她放心的人了。 夏国借兵，粮草需要张岑儿筹措。 张岑儿凝视着手中的欠条，语带无奈，“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简兮一脸的无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这次可是将身家性命都搭上去了，你要输了必死无疑，要是赢了，我可是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的。” 张岑儿默然，无言以对。 还是用拇指点了印泥,盖在契约上面。 简兮说的是实话，可就是听着让人那么别扭。 “我和六公主还有事要谈，晴曦在后院，我让人带你过去。”简兮抬头看着高云淮，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往外喊了一声，“来人。” “大人。” “送他去晴园。”简兮想了想，还是用他来称呼比较妥当。 高云淮扬眉，他？略带玩味了品了一下这个字，随即跟着侍从离开。 晴园是简兮起的名字，里面的花草树木全都是从各处移来的奇珍，小院里面还专门建了一个小型的秋千架和花园，高晴曦有属于自己的公主房。 简兮将她小时候一直想要却从未得到过的全部倾注在了高晴曦的身上。 各种东西，只要是高晴曦想要的，天南海北都会搜罗来。 她的女儿，生来就是享福的。 并没有秉承后世那种科学育儿的理念，简兮的前半生本就过得辛苦，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再走这条路。 若是有可能她也想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废人。 晴园。 外面的围墙很高，侍从叩门，开门的是邢妈妈。 邢妈妈吃了一惊，随即转为笑颜，“老爷，小姐这会在午睡呢，快请进来。” 高云淮知道简兮生了女儿，并为其取名为晴曦，寓意灿烂光明。 “有劳带路了。”高云淮微微颔首。 邢妈妈带着高云淮入内，整个晴园的景象映入眼底。 院子很大，中间还有一处小型的泉水，里面养了不少颜色各异的鲤鱼。 “这个时节还有鲤鱼？”高云淮指着池子。 邢妈妈解释道：“那是二爷去帝都专门给小姐寻的鱼苗，听说在极寒之地也能生存，小姐可是喜欢呢。” 池子上方的莲花茎叶洁白，开了的花瓣像是凝结的冰晶一样，高云淮知道那是极北之地的冰莲，一株便是千金难寻。 扫视周围，院内的花花草草无一不是凡品，就连那秋千架都是小一号的，向来是为了小孩专门改制的。 高云淮若有所思。 绕过前厅，邢妈妈打开了一处粉色的镶嵌水晶的门，“小姐在里面，一会儿醒了估摸着就要吃晚饭了，老爷可要陪着一起用点？” 高云淮点头，“好。” 房间里面满是粉色和白色的纱幔，高云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觉得没什么不妥才放心走上前去。 大大的圆床之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 高云淮内心忽而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儿，这个世上除了简兮之外唯一的亲人。 一滴清泪滑落。 高云淮静静的看着高晴曦的睡颜，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那是小时候，他的父亲打给他的。 简单的如意云纹上面錾着长命二字，以高家的财力，想要多贵重的材料都能弄了来，只是高父曾说，小孩子的脖子嫩，金器太重了不好，才用了十足的赤金打造的如意小锁。 高晴曦睫毛轻颤，小短腿蹬了蹬被子，眼睛慢慢睁开。 “你是，谁？” 高云淮眼神飘忽，朝堂上舌战群儒的嘴此刻竟有些词穷，扯了一抹笑，“我是你爹爹。” “爹爹？”稚嫩的嗓音说出简单的两个字，高云淮只觉得这比天籁都要好听。 “哎。”扬了扬手里的金锁，“这是爹爹送你的，你可喜欢？” 高晴曦伸出小短手，“抱抱，喜欢。” 高云淮双手一抖，将金锁套在高晴曦的脖子上，手指搓了搓，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哎呦，我就估摸着小姐这会子醒了，果然醒了。”邢妈妈笑了一脸褶子。 “婆婆，抱。”小人儿刚睡醒的眼珠子水蒙蒙的，像是林间的小鹿一般。 高云淮看着那和简兮仿佛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眸子，心底的温柔更甚，“我来抱吧，你教我。” 他学习力惊人，邢妈妈只说了一遍就学会了。 伸手一搂就将让小人儿坐在了自己的臂弯里面。 邢妈妈领着父女二人去吃饭。 高云淮感受着怀中软软的一团，心都要化了，时时刻刻都不想丢开手。 至于别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官瑶待在简兮安置的院落里面，询问侍女，“和我一起来的高云淮现在在哪里？” “奴婢不知道。” “那个带我来这个院落的女的呢？” “楚绿大人是主事府的内宅女官，平时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奴婢也不知道她这会子在哪里。” “我不管，不然就叫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来见我。” 侍女行了一礼，“那是我们大人，若是姑娘想见，奴婢自然去回禀，只是大人事忙，见不见姑娘，奴婢就不知道了。” 上官瑶一脸烦躁，“滚。” 侍女行了一礼，退下，转头就去向楚绿汇报了。 楚绿闻言，扔了一个银豆子给侍女，“干得不错，好吃好喝的供着，记得，她想找谁都说不知道。” 侍女接了赏赐，一脸喜意，“是。” 楚绿挥手让侍女退下。“哼，想跟我们大人抢男人，下辈子吧。” 第295章 希望可以结束 蓝衣男子身材壮硕，约莫二十出头的年岁，骑着红鬃汗血宝马，手握一杆长枪，立在主事府门口，“我要见你们领主。” 守门的下人见来者不善，忙不迭入内通报。 简兮再次见到沈南星，他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了，深棕色的皮肤，剑眉星目，眉骨处还有一处细细的刀疤。 “哥哥。” “兮儿。” 沈南星下马，将手中的长枪一把扔给了看门的小厮，接住了飞奔而来的白色身影。 “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青年声音低沉，嘴角溢出笑声。 “什么时候我的傻哥哥也会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了。”简兮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沈南星身上的鳞甲很硬，简兮却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让她安心的去处。 “你放心，我来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沈南星环抱简兮的手，拍了拍她背上的发丝。 简兮换上笑脸，扯着沈南星的胳膊，“走，我带你去看看你侄女。” 转头对着小厮道：“照顾好马匹。” “是，大人。” 晴园内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应该是晴曦在和夫君玩闹。”简兮解释。 沈南星点头，推门入内。 高云淮正抱着高晴曦两人一块盯着池塘里面的鲤鱼。 简兮轻声呼唤，“晴曦。” 小人儿一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转眼就撇下了刚认识的爹爹，穿着粉色襦裙的身影向简兮奔来。 快到近前的时候，简兮错身一躲，高晴曦瞬间就进入了一个硬硬的怀抱。 沈南星熟练的抱起小姑娘，“晴曦，我是舅舅，叫舅舅。” 高晴曦看向自家娘亲，简兮眼里满是温柔，“快叫舅舅。” 沈南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五彩斑斓的蹴鞠，一只手抱着晴高晴曦，一只手拿着蹴鞠一颠一颠的。 高晴曦的小脑袋跟着蹴鞠上下摆动，沈南星将蹴鞠放在她面前，“叫舅舅。” “舅舅。”甜甜糯糯的小奶音响起。 高晴曦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蹴鞠。 高云淮站起身，笑的一脸春风，“你来了。” 谁知沈南星像是没看见一样，只盯着怀里的晴曦，转头看向简兮询问，“兮儿，你嫂子生了，是个男孩，你说要不要我们做个娃娃亲.....” 话没说完，高云淮一把抢过自家的宝贝女儿，面露凶狠，“你做梦，我女儿才不嫁给你儿子。” 沈南星撇撇嘴，“我问的是我妹妹，又不是你。” 在场的两大一小都齐刷刷看向简兮，简兮一个头三个大，“这个，要看晴曦的意思，我说了也不算。” 高云淮得意的昂起头，“哼。” 沈南星无奈道：“女儿家都要嫁人的，嫁给别人家说不定还会受欺负，嫁给我家那小子，以后他要是敢欺负晴曦，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高云淮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我女儿谁敢欺负？等她大些，我就教她习武，管保以后一个打俩。” 简兮歪了歪脑袋，“你不回夏国了？” “药王谷离塞北有条近道，我从那里借道，三日便能到塞北。” 简兮看到高晴曦住在她亲自修建的城堡里面，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爱意。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过三日，夏国的军队已经陆续抵达塞北。 简兮开放手下所有的粮仓，准备够了军需所费。 三十万大军，每人一件厚厚的冬衣，都由简兮出钱。 令她没想到的是，稞城的麦穆居然也送来了一批粮草。 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简兮还是没有用麦穆送来的，想做成一件事，任何细节上不能出一点纰漏，否则就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许是从小穷困的原因，简兮做任何事都必须要万无一失，因为她输不起，长此以往也就养成了习惯。 阮玉泉和阮飞白迟迟没有动静，阮家便知道这步棋算是毁了。 此间，简兮受到了两拨暗杀，一次是来自稞城的青竹醉和他手下的那帮酒囊饭袋，一次便是阮家的暗卫。 数日来，简兮不是和沈南星一处交谈塞北的布防，就是和张岑儿、高云淮一起商量入帝都以后的计划。 青竹醉被沈南星一枪钉在了墙上，阮家的暗卫死于张岑儿手下的皇家暗卫之手。 兵马已备，粮草先行。 沈南星看着一众部下，当初征战的壮志豪情又涌现了出来。 调遣人手，排兵布将。 沈南星看着高云淮和简兮的身影，坚定道：“你们放心，我定然为你们守住塞北。” 简兮换上了一身红色盔甲，头发高高束起，青丝随风扬起，笑的畅快，“这世间，再没有比哥哥让我更放心的人了，保护好晴曦，若是我们不能回来，就让她以后嫁给知意。” 沈知意，是沈南星的儿子。 沈南星笑骂，白了一眼高云淮，“我才不要和他做亲家呢，我等你们回来，若是等不到，我就亲自带兵杀到玄武帝都。” 高云淮嘴唇勾起，轻蔑道：“那你可没机会和我做亲家了。” 驾马离去。 沈南星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原来送人出征是这样的感觉。” 从前只有简兮送他，如今也轮到他来送简兮了。 收回目光，沈南星转身面对兵士，声音洪大：“告诉城中百姓，三日之后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让他们准备好一月所需。” “是。” 一个月，也够简兮他们稳定局势了，只要帝都大势一定，必然有快马送信。 若是没有.... 沈南星心内一沉，兵家大忌是感情用事，可若是到了紧要关头，感情用事又何妨。 接过长枪，定定的望着城下土地，当初的攻城伐寨者如今却成了守城之人。 说到底，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为将者最为重要的忠心二字，他没有。 等此战结束，他便安心卸甲，从此只安心做个富贵闲人。 希望，可以结束。 第296章 声泪俱下 张岑儿有张翘私下里塞给她的护符手令，军队一路畅通无阻。 帝都全城戒严。 大批军队只能在城外安营扎寨。 张岑儿提出要去见一见祁家现在的主事祁明通。 祁明通现任工部尚书兼太学长官，两朝元老，就连张翘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张岑儿乔装改扮，带上了简兮还有灵宝，往祁家赶去。 灵宝天生就能明辨善恶，她此行跟随，一则是对付巫展，二则是张岑儿答应了灵宝，等她上位以后，就将玄武王朝的国师一职作为交换。 灵宝想要光复师门，能得一国之力襄助，也算是对得起莫守坚临终前的托付了。 对此，简兮并未置一言，这是灵宝自己的选择。 祁府。 张岑儿一身玄狐大氅，头戴紫金嵌碧玺头冠，没了往日的浓妆艳抹，一张素白小脸，端坐高堂，不紧不慢。 “祁大人，你是两朝老臣了，可否知道宫里的情况？” 祁明通敛眉，青黑长袍随着他行礼的动作自然垂摆，“六公主，现在王庭是许进不许出，女帝已经一月多没有上朝宣召，老臣实在不知。” 张岑儿并不理会，单手搭在椅背上，心思一转，换上一副伤心的神色，“我离开帝都的时候母皇已经要人在床榻侍候，您的儿子在祁侧君在宫中广积善缘，就连我父君都时时夸赞，只是祁侧君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的，不知道我母皇去了，他又该怎样呢？” 说着捏起帕子眼角溢出泪珠，在华服金冠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柔弱。 简兮一身白色斗篷站在张岑儿身侧，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想当初张岑儿也是这样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的不容易，这也是个人物了。 直到现在，简兮已然觉得会做戏是一门艺术。 从第一眼看到祁明通的那刻开始，她就知道，这人是在等一个理由，只是这理由只能是自己找上门。 阮家向来和祁家不和，这就不得不说起张翘的驭人之术，将人丁兴旺最有资本造反的祁家安插在了又累又的工部，将靠着马匹生意发家的阮家放在了户部，长此以往，祁家被阮家死死的压在身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既分散了权力，还将两家的矛盾激化，这时候，握有决定任免权的女帝就显得尤为重要。 灵宝穿着简兮的同款小号斗篷，静静的站在身后不发一言。 来时他们已经定好了暗语，只要灵宝保持沉默，就证明这个祁明通是可用之人。 张岑儿声泪俱下，“祁大人，阮丞相势大，其手段更是残忍，我大皇姐虽然面上宽和，可是她居然违背祖制和大祭司勾结串通一气，狼狈为奸，要是等她登上大位，哪里还有我和父君的容身之处，我四皇兄的孩子才不满两岁啊，请祁大人救命。” 伴随着哭求之声，张岑儿跪在了地上。 祁明通大惊，赶忙双手上前搀扶，“不可不可，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给下臣行礼。” 张岑儿身子不动，一脸执拗，“您不答应，岑儿就在这里一直跪着，反正没有祁大人相助，我也是一死，我不想死在阮家手里。” 祁明通心念一动，张岑儿此举意在说，她和阮家不共戴天。 只要祁家愿意出手，等她上位，一定会出手收拾阮家。 想想这么些年被阮知音那老混蛋压制的场景，祁明通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张岑儿，只是面上还是做出为难的神色，“这...就算我愿意出手，大公主是中宫嫡出长女，咱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如此师出无名。” 张岑儿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将张翘临行前给她的虎符拿了出来，还有一块印章，“这是母皇亲手交于我的，凭借此物可以借调皇家暗卫和军队。” 祁明通瞳孔一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主有此物怎么不一早便拿出来，既然是女帝的意思，祁家明然赴汤蹈火，入王庭，清君侧，但凭公主吩咐。” 张岑儿起身，亲手搀起祁明通，“快快请起，只是我有一件私事实在要紧，帝夫扣押了我的父君，我哥哥一家还有祁侧妃也被我大皇姐软禁了起来，不瞒祁大人，城外几十万大军蓄势待发，只是我投鼠忌器,....”言罢，满脸担忧不似作假。 祁明通见状点头称赞，“殿下真乃性情中人，重情义，有智谋，女帝的眼光果然极好，以后玄武王朝在殿下的手中定然会更加繁盛。” 简兮暗自点头，这正是张岑儿聪明的地方，无论是当初为国和亲、为兄求娶，还是现在的担忧家人，不管她才干如何，这样一位仁义之君才是大臣们希望的样子。 反观张岚儿，为了目的不惜和巫展私通，还想要弑母杀妹，阮知音在朝中只手遮天，视人命如蝼蚁，这样的人没有皇帝就已经这样残暴了，不敢想象当了皇帝以后会怎么样。 得了祁家支持。 张岑儿入夜返回营帐，拿了虎符去城防营接管人马，带兵的将领是祁家二房的长子祁雨，祁温的嫡亲哥哥。 见是张岑儿，又有祁明通的手书，祁雨很是配合。 每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帝都的夜冰冷彻骨，融融冰雪落到地上瞬间化为雨水流进路边的排水沟。 王庭层层宫殿像是蛰伏的巨兽，在寂静无人的雪夜陷入沉睡。 这样的天气在帝都很是常见。 张岑儿换上了一身盔甲，手中一杆长枪，马背上还搭着一张弓弦，无声的看着面前的王庭。 高云淮临行前轻轻拥了拥简兮，低声暗语，“没良心的女人，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活着。” 简兮痛呼出声，“你咬我干嘛？”裸露在外面的耳朵被咬了一口。 高云淮转头看了一眼默默跟在简兮身后的莫川，恳切道：“麻烦你保护好她，这是我第一次求人。” 莫川神色寂寂，看不出喜怒，看着高云淮恳求的目光，“不用你说。” 张岑儿拿出王庭地图交给祁雨，“一定要派重兵把守王庭各个出口，今晚生死攸关，不容有失。” 祁雨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出口，居然还有狗洞和甬道，拱手行礼，“殿下放心。” 第297章 夺位之战 城防营开了西直门，张岑儿、简兮、高云淮和祁雨各领一队，直奔王庭。 塞北的夜是雪亮的，前侧开路的兵将还是习惯性的点上了火把。 寂静的夜只有鞋底踏着青石板路的声音。 张岑儿说是有几十万大军，实则带进帝都的只有一万，剩下的除了留下十万在塞北防守，剩下的分成三批行进，这样不仅能大大缩短行军时间，还能防止突发情况。 再者，如果人数太多，势必引起各方注意。 此番进入王庭是为了营救张翘，只要张翘没有写下张岚儿的继位诏书，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最西边的角门敞开，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门侧。 张岑儿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祁侧君，也就是祁明通的儿子。 “见过祁侧君。”张岑儿下马行礼。 祁侧君面露担忧，缓声道：“六公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说完向后看去，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觉有些慌乱。 简兮看出祁侧君的惶恐，开口道：“祁雨将军守着帝都四处和王庭的各个出口，现下怕是分身乏术，今夜注定不能入眠了，祁侧君可要回祁家？我们派人送你回家。” 闻言，祁侧君眼神微微发亮，灰白的面孔在火光照耀下多了一丝生气，“我想回家。” 简兮抬手指了四个人，“你们四个，送祁侧君回祁家，务必将人安全送回家，回来定然记你们一功。” 被点到的四人面上大喜，送人可比出生入死挣军功要容易得多，拱手行礼，“是.” 祁侧君犹豫了片刻，看向墙内，呼唤道：“风儿，柳婆婆，你们出来吧。” 一个年轻的小侍搀扶着腿脚有些不好的宫女缓缓走出，祁侧君走之前留了一句，“李家哥哥被帝夫关在了水牢，今日之事，多谢了。” 说罢搀起柳婆婆的另一条胳膊，三人在兵卫的护送下离开。 简兮直觉水牢不是个好地方，看向张岑儿。 张岑儿默了半瞬，冷声下令，“进！” 今夜注定无眠。 王庭内四处都有侍卫巡逻，大多是阮家的亲信。 张岑儿打头，但凡是遇到的巡卫都被解决掉了。 简兮看着那成排成排的死人，这些人里面或许有好人也有心性清直之人，只是今夜这些人注定要沦为陪葬者。 这，就是上位者的特权。 普通人或许能靠着勤勤谨谨的做事得到回报，可是遇到这样一场被精心谋划的夺权，最终也只能成为一个被命运支配的棋子。 武安王府的简兮、沈将军府的简兮、高家的简兮，究其到底，都和地上躺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当时的她，只能认命。 现在，别人再也不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去留，她是简兮、是大司农、更是塞北的领主、 她的身后有筹码，有她一步一步悉心谋划得来的一切。 张岑儿一行人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内庭。 张岑儿熟悉王庭，带着一队人马先去水牢营救李侧君。 简兮带着人前往张翘寝宫一探究竟。 高云淮去了帝夫所在的盈禄殿。 暖阁。 张翘脸色灰败的躺着，原本保养得宜的脸已经瘦脱了相。 室内温暖如春，象首金刚鎏金熏炉上飘出缕缕好闻的龙涎香，可是仍旧盖不过暖阁里面张翘因为长久没人照料而散发的恶臭味道。 阮池正眉宇紧蹙，素来骄横的眉眼间露出凶狠之色，“阿翘，你还不松口吗？只要你愿意禅位给岚儿，便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我会和你一起隐居不问世事，好不好。” 张翘缓缓掀开眼皮，浑浊发黄的眼球看的阮池正心里发慌。 她吐出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岑儿来了。”肯定且确信。 旁边的小榻之上，张岚儿盘坐其上，焦急的看向对面拿着龟壳占卜的巫展，催促道：“你到底能不能测算出来，张岑儿已经带着人进王庭了。” 巫展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汗水凝聚顺着脸滴落，脸上鲜艳的油彩黯淡了几分，忽而，巫展心脏绞痛，一口浓重的鲜血喷在龟壳之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毫无踪迹？” 张岚儿嫌恶的往后一仰，想想现在的处境，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以前不是都能占卜到张岑儿的动向，她还被我逼得从帝都出逃，现在怎么算不出来，你莫不是看我势弱，想要偏帮于她吧？” 勿看看着张岚儿的狐疑之色，心里只觉得发苦，“岚儿，我对你一片真心，绝对没有私心偏颇，这次确实是什么也测算不出。” 张岚儿冷哼一声，“那你便算算我，看看我今夜是死是活。” “岚儿！不得对大祭司无礼。”阮池正出声，眼神凌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偏不信命。” 转头看着又闭上眼睛的张翘，“阿翘，我会杀了那贱人和他的儿女，让你亲眼看着我的女儿登上帝位。” “来人！”阮池正拍手。 一行十人皆是女官装扮，手捧托盘，为首的女官捧着一袭帝袍。 张岚儿放眼望去，双龙佩、朝冠、朝靴、国玺..... “父君？” 阮池正换上一副笑脸，“岚儿，这些都是父君为你准备的，快些换上，让父君瞧瞧。” “伺候大公主更衣。” “是。” 阮池正走至暖阁门外，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拉动后面的引线，红色的烟花一连三响在空中绽放。 “马上就可以结束了。”阮池正抬头，空中已经没有烟花踪迹，只有鼻尖闻到残存的硫磺味道说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 张岑儿呆呆看着天空，那是女帝驾崩的信号，三品以上的大员都要按例进入王庭守丧，议立新君。 顾不上思索阮池正的意图，张岑儿现在脑子里面唯一的念头就是救出父亲。 水牢里面，血腥味夹杂着腐肉发烂的气味，张岑儿站在木架之上看着底下的囚犯。 第298章 拖延 “怎么会没有呢？” 角落里面，张岑儿带来的兵丁将狱卒的手脚绑在身后。 张岑儿顾不上自己华贵的衣料被水牢里面肮脏的泥水浸染，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音，牢头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张岑儿眸光凌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说，李侧君现在何处？” 牢头黢黑的脸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液，身后被拘着的手脚都加重了几分力度，可是他一动也不敢动，长剑稳稳的落在他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一动，他相信张岑儿会毫不犹豫的用宝剑划破他的喉咙。 牢头惶恐道：“李侧君刚刚被帝夫派来的人提走了，小的真的不知道李侧君人在哪里，公主饶命啊。” 其余的狱卒忙不迭求饶。 “公主饶命啊，我们冤枉。” “我们真不知道李侧君在哪里。” “公主饶命啊。” 张岑儿不耐道：“闭嘴，再聒噪你们现在就去死。” “银屏，解开他们的手脚，我们走。” “是。” 张岑儿略一转念就明白过来，想来阮池正已经有所准备，正好用她父君来牵制他。 带着人直奔刚刚烟花响起的地方走去。 简兮刚走到凤殿旁边的宫道，抬头，红色烟花绽放的极为绚烂，从开始的小小一团，到后面的一片红云。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只是心中却有些不安的感觉，王庭规矩森严，半夜燃放烟花，可不是好征兆。 果然凤殿四周都把守了不少王庭侍卫。 简兮抬手，莫川引着人上前解决。 凤殿是张翘的寝宫，占地极广。 厮杀之声不小。 殿内忽而亮起。 简兮站在墙外，隔着空花墙，看见里面的侍女提着白色的灯笼点燃各处的蜡烛。 十几个仆妇侍从拿出数十个看着像是布袋的东西，来到院中。 嗖！ 青色羽箭隔着墙壁的缝隙缝隙飞来，箭尖闪着森白的亮光，简兮下意识侧身。 一缕青丝滑落，箭矢直直的射进简兮身后的一棵树上，入木三分。 好箭术！ 要不是时机不对，简兮都想夸一句了。 简兮意识到什么，大吼道：“快破门！” 莫川抽出插在侍卫身上的长剑，右手举起，发号施令，“破门！” 身体撞击厚重的云杉木板，发出闷闷的响声。 女帝的寝宫，一砖一瓦用料工艺都是最好的。 简兮面色凝重，看着一队撞完换另一队，门板却好像纹丝未动。 “分成两队，一队撞门，一队拆墙，要快！” “是。” 撞击声不停，空花墙内时不时会冒出羽箭，简兮命人将墙壁的缝隙堵住。 简兮抬头，只见天空中飘起无数白色的天灯，就像是夜晚的点点星辰。 晚了。 张岑儿和高云淮闻声赶到，有了人加入，高云淮指挥众人用大刀砍下旁边的有成人的腰粗的柳树。 让人抱着树干撞门，这样快了很多。 厚重的门板终于有了一丝缝隙，依稀可以看见里面顶着门板的侍卫。 “不用守门了，请他们进来。”阮池正的声音响起。 里面果然放弃了守门，伴随着嘎吱一声，富丽堂皇的宫殿呈现在众人面前。 阮池正一身素白衣衫，旁侧两边依次站着侍女和侍从，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岑儿，你回来了。”阮池正声音温润似细雨，隐隐带着一缕忧伤，“你母皇驾崩了。” 张岑儿拾阶而上，金线绣云纹的黑靴踩在质地如白玉的地板上，眼中是抹不去的恶狠，她死死抑制住内心想要杀了阮池正的想法，从嘴间挤出一句话，“我父君现在何处？” 阮池正淡然一笑，好似浑然看不到张岑儿身后手持兵刃一眼望不到头的卫队，“女帝驾崩前将帝位传给了大公主，钦点辅政大臣，按照玄武王朝的习俗，今夜，是群臣议立新君的日子。” 张岑儿眼中尽是血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死，“张岚儿勾结大祭司，窃取国祚，罪不容诛，阮池正谋害女帝，当株连九族。” “哦？是谁给六皇妹的权力，还能决定我父君的生死？”张岚儿一袭黑色帝袍，头戴王冕，款款走了出来。 简兮瞳孔一缩，这父女俩真是吃相不要太难看了。 张岑儿手指张岚儿，“给我杀了她。”转向阮池正，“还有他。” 张岚儿没想到张岑儿一见面连原由都不问就想让人杀了她，准备好的措辞一个都没用上，转头看了眼阮池正。 阮池正强撑着笑意，“难道你连你父亲的死活都不顾了吗？” 张岑儿笑的癫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父君毕生所愿就是想让我承继帝位，只要杀了你们，本公主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就算在就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阮池正看着张岑儿疯癫的模样，有些怕了，“你，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张岑儿冷哼道：“你还是想想自己的死活吧，等我登上帝位，一定让史官写上你们父女都是谋逆的大奸大恶之人，凡是阮姓之人，一个不留，宗庙尽皆焚毁，至于骂名我才不怕。” 简兮越看情况越不对，阮池正在拖时间！ 急忙开口提醒：“六公主，不要废话了，快点动手啊，等他们救兵到了就来不及了。” 阮池正冷冷看了眼简兮，想要将她活活盯出个窟窿出来。 张岚儿心下慌乱，但是瞧见阮池正镇定自若的背影，心下安定了几分。 张岑儿不屑道：“进出王庭的各个出口，我已经派重兵把守了，哪怕是一个麻雀都飞不进来。” 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阮池正，“受死吧。” “住手！” 简兮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阮知音带着一众群臣匆匆赶来，又瞥见了阮池正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 ** 真他娘的离谱。 明明已经做的滴水不漏了，这老匹夫是从哪个老鼠洞冒出来的？ 高云淮看出了简兮的疑惑，捏紧剑鞘，眼睛不时的看向周围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对简兮解释道：“偌大一个王庭由几个密道也是常事，只是不知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第299章 自尽 简兮面色凝重，一刻也不敢放松，靠近高云淮，小声道：“你去六公主身边保护她，她可千万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我们没有好下场。” 高云淮暗暗点头，知道简兮说的是实情，悄无声息的立在了张岑儿旁侧，张岑儿的另一侧是银九，前面站着银屏。 银屏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只要一有异动，她必然以身相护。 偌大的院落里面，乌压压的站满了人。 张岑儿身后是齐刷刷的军队和暗卫。 阮知音带着一众阮家党羽站在了阮池正身后，无声的述说着自己的态度。 简兮惊讶的是，阮知音带来的人不仅有阮氏一派的，还有一直以来保持中立的朝臣和祁家一派。 他难道就不怕这些人临时反水，背刺于他吗？ 阮池正终于有了几分底气，换上了平时倨傲的神色，“现在满朝文武都在，六公主若是想动手，除非杀了这里的所有人，否则你弑母杀妹的名声迟早会传扬出去，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张岑儿绷着心弦，“你想如何？” 眼见张岑儿态度和软了一些，阮池正抬手，便有人押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走了出来。 “父君！”张岑儿大喊。 来人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李图的脖颈，“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张岑儿神色压抑，掩下眸子，心中已经知道阮池正想做什么了。 阮池正从袖中掏出一块明黄色绢布，交于身后的阮知音。 阮知音接过。 打开。 “陛下遗诏！” 朝臣们眼下不清楚局势，只得跪下。 “大公主张岚儿谦俭恭肃，深肖朕躬，特传位于张岚儿。” 言罢。 身后的阮氏群臣跪了一地，“拜见女帝。” “拜见女帝。” 阮知音看着对面的张岑儿，厉声道：“大胆六公主，听读陛下遗诏居然不跪，还不跪下参拜新君。” 张岑儿只觉得讽刺，“这遗诏是假冒的，我为何要跪？” “难道你不想要李图的性命了吗？”阮池正质问道，“张岑儿利欲熏心，不顾人伦之情，与禽兽无异，就算你不顾你父亲的性命登上帝位，也没有人会为你这样的皇帝卖命。” 张岑儿忽而笑出了声，“禽兽这两个字从帝夫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 李图远远的看着张岑儿因为自己的掣肘，一片大好的局势开始有了倒倾之势，内心一阵悲苦。 他的女儿应该是天际翱翔的凤，却为着兄长，为着他这个没用的父亲，一次次的让步。 这次，也让他做一件父亲该做的事吧。 身上单薄的衣服在水牢的浸泡下已经湿透，在本就严寒的天气瞬间冻结成冰。 李图的身体已经是接近极限了，要不是有身后挟持之人的支撑，只怕他现在早就躺在地上了。 锋利的刀尖上面传来若有似无的味道，李图知道那是王庭秘药，只要与伤口接触便会开始腐蚀肌肤，神仙难救。 好看的凤眼最后看了一次张岑儿，脖子向前一倾，匕首瞬间划破皮肤。 李图唯一庆幸的是，因着身体冻僵，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脖子传来一阵暖意，温热滑腻的液体顺着冷硬的衣袍滴到脚下。 好困。 李图想要说话，却因嘴里塞着布条只能留恋的看着张岑儿，知道她的面容消失在眼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岑儿有一瞬间已经做好想要跪拜张岚儿的准备了。 哪怕这样做会对不起身后的万千将士，对不住简兮的多年苦心筹谋，对不住李图多年来遭受的委屈与不甘，对不住...... 从她离开那天起，李图就说过，若是遇到紧要关头，他不会拖自己女儿的后腿。 李图说过：“这条路不能回头，一回头便是满地枯骨，岑儿，你要带着父亲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李图死了。 尸体从伤口处开始融化。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张岑儿抽出佩剑，直直朝着对面的张岚儿而去。 嗖！ 叮！ 高云淮时刻注意着四周，箭羽很小，他以剑做挡，箭羽竟直直的嵌在了剑身之上，足以见得射箭之人臂力惊人。 简兮轻轻呼了口气，暗道张岑儿过于冲动。 这种时候反正张岚儿都是个死，何必逞一时之勇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危险之中。 看箭羽的方向应该是从阮池正站立的方向射过来的，打眼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简兮心下一沉，敌暗我明，看似是他们这边占了上风，可是一切还没落定，若是这时张岑儿死了，就一切全完了。 阮池正身边的贴身侍从朗月拽过张岚儿，张岑儿一剑落空，朗月抬腿踢向张岑儿握剑的手。 “朗月，活捉张岑儿!”张岚儿瞳孔微微颤抖，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与素日来的恭谨谦和截然不同。 张岑儿一击未中，高云淮伸手扯着她飘在后面的头发。 一个用力，张岑儿被拉了回来。 “嘶！”简兮默默吞咽口水，看着都疼。 张岑儿回到队伍之后，一队士卒将她围在中央，水泄不通。 祁明通见此情此景，终于出声，“敢问六公主，你觉得阮丞相手中的遗诏有假，那么真的遗诏又在哪里？” 群臣四下无言，每个人心里的算盘都不一样。 祁家众人见家主如此行事，静观其变。 阮池正当即怒斥，“你就算现在拿出遗诏，如何能证明遗诏是真的？我还说你拿的遗诏才是假的。” 阮知音看向祁明通，“祁大人，我手上的遗诏确实是女帝亲笔，上面还有国玺，你是两朝元老，陛下的字迹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 说着将手中的黄色绢布递给祁明通。 祁明通接过，上面确实如阮知音所说。 张岑儿也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绢布，“祁大人，这是我临行前母皇交于我的，请大人验一验。” 祁明通双手接过，又将两张绢帕交于了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的塔卡，“塔卡大人，你也是两朝元老，为了防止阮丞相说我徇私，还是请大家都来鉴别鉴别吧。” 两张绢布上字迹相同，又同时加盖国玺大印，众人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 简兮趁着空档，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阮丞相，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第300章 挡箭 阮知音回神，看着简兮，一脸惊疑。“是你？” 简兮轻笑道：“正是下官。” 西直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焰火声。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祁雨带着一众兵丁围在门外，响亮的声音似是沉闷的钟声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心间，“末将祁雨前来护驾，禀告六公主，王庭内外已经被上万将士团团围住，阮家的府兵已经尽数绞杀。” 阮知音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是张岑儿继位，他们阮家也会因为假传圣旨被处以谋逆之罪。 心中激荡千层波涛，面上不显分毫，已经做好了临死反扑的准备。 简兮见文武朝臣不发一言，张岑儿眼里闪着快意。 只是这时候还不是能真正放松的时候，简兮斟酌之后开口，“阮丞相，阮池正和张岚儿假传圣旨谋害女帝，若是你现在选择支持六公主，六公主继位以后，定然不会因为阮池正父女的事情迁怒阮家。” 阮家盘踞多年，若是连根拔起，不说会不会伤了玄武王朝的根基，祁家看似安稳，一旦没了阮家的牵制，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况且看阮知音的样子，要是临死反扑，够他们喝一壶的。 高云淮微微侧目，有些惊讶简兮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言论，虽然看着像是怕了阮家的势力，就现在的局势来说，只有这样做，他们最终才能安全。 世家的底牌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况且阮家现在还不至于子孙凋零衰败，阮知音此行之前定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看他如抉择了。 简兮和张岑儿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张岑儿恨不得将阮家斩草除根，可也知道这不现实，随机承诺道：“只要阮丞相现在弃暗投明，本宫会饶过阮家其余的无辜之人。” 阮池正看着面前的父亲不再说话，心下慌乱，“父亲，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能就这样舍弃我。” 张岚儿根本不信阮知音会做出舍弃他们的想法，依旧挑衅道：“简兮，你不过是张岑儿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什么份？我阮家是百年世家，岂是你们可以撼动的？本宫就算是穿上帝袍又怎样？张岑儿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阮知音隐忍怒意，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兵丁越来越多，再也忍不住，转身给了张岚儿一记响亮耳光的耳光。 “闭嘴，蠢货。”死到临头还看不清楚形势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 张岚儿捂着脸不可置信，还想说什么，被阮池正一把拉住，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夜晚的雪终于停了，虽然凤殿之中站满了人，却静的吓人。 阮知音闭上眼睛，思绪汹涌。 睁眼，目光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拜见女帝。” 阮知音的头缓缓叩在地上，带着不甘和愤怒，最终都化为耻辱。 “拜见女帝。” 百官见状纷纷跪拜。 良久。 张岑儿看向被侍从包围的张岚儿，冷冷道：“大皇姐，我赢了。” “不，不可能，我不服！”张岚儿疯狂嘶吼。 “父君！” 张岚儿和阮池正对视一眼，纷纷抬起手臂，有着衣袖的遮挡看不出什么。 熟悉的箭羽破空之声，阮池正手中的袖箭朝着简兮，张岚儿则是目光充血的对准张岑儿。 “小心！”高云淮提起剑，打掉第一只箭羽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二只。 叮！ 箭羽掉落，高云淮的剑也断了。 高云淮瞳孔微缩，还有最后一只，手中已经没有了趁手的兵器，但见银屏直直的扑在了张岑儿身上。 利箭入肉之声响起，银屏荡起一抹笑，“公主，你没事就好。” “银屏！” 张岑儿抱着银屏不敢挪动，银屏的伤口处汩汩冒血，像是流不尽的泉水。 高云淮骤然转头看向简兮。 不是三箭齐发，这箭威力极强，箭身乃玄铁打造，一根接着一根让人难有喘息的时刻，除非是以身相挡，否则就算是接住了第一箭，也难以承受后面的两箭。 简兮被莫川紧紧护在怀里，莫川背上中了三箭，都在同一个位置。 阮池正父女在动手的下一刻就被当场拿下了。 华贵精美的帝袍和着污水像是神明陨落世间，张岚儿头上的王冠滑稽的跌落在地，滚了两圈，停在了高云淮脚下。 他们腕上的袖箭都被拆了下来。 莫川抱着简兮，感受着体温缓缓流逝，怀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我没事。”莫川说着嘴角溢出一抹黑血。 简兮脱下自己的披风摊在地上，慢慢的扶莫川躺下，滚烫的泪珠毫无自觉的往下滴落，“你会没事的，我召医者来救你，你撑住，一定要撑住。” 被按在地上的张岚儿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钳制，笑的狰狞，“你救不了她，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中毒者就算是立刻服下解药也会在一个时辰内受尽折磨而死，哈哈哈。” 简兮心沉了沉，看着莫川嘴角黑色的鲜血便知道张岚儿所言非虚，白芷每天都读药理，她知道，若是伤着口吐献血，必然伤及脏腑，更不用说这箭里还有毒。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简兮泪如雨下，她真的不想任何人为她牺牲什么，还是如此沉重的牺牲，心中万般悔意涌上心头。 莫川想要抬手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了，视线开始迷茫，后背的伤口已然麻木了，强扯出一抹笑，“别哭，我是自己，，愿意的，你很好，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简兮噙着泪，一时间竟然语塞了，只能茫然落泪。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流这么多的泪水，鼻子酸酸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流进莫川身上的铠甲缝隙中消失不见。 莫川倏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明晰了许多，就连耳力也明朗不少，痛感渐渐退去，连手脚都有了知觉。 抬起手，缓缓抚去简兮的泪珠，笑的如同冬日暖阳，“别哭了，出家人本不该动情，我师父的愿望是造福天下苍生，我是做不到了，你若是觉得心中有愧，便为我做到吧。” 眼珠缓缓合上。 简兮恸哭不止。 第301章 决心似铁 人群之后缓缓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梳着道髻，穿着一身灰青色道袍。 小人儿走至莫川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帕子，缓缓擦去莫川嘴角的血迹，淡淡道：“生死有命，师兄还是犯戒了，凡修道者，贫夭孤三者必占其一，时也命也。” 一心向道之人，最好的选择便是孤。 莫川犯戒，舍了贫和孤，便就只有夭了。 高云淮走至简兮身后，默默守护。 心痛如刀绞，简兮以前一直觉得这是无病呻吟，只是此刻，她的心像是有万千钢针在里面穿梭，心脏处传来阵阵收缩的痛感。 慢慢放下莫川，从他的腰间抽出佩剑。 简兮低首，这剑还是莫川求着让她买来送给他的。 阮池正被四个兵丁联手制住，简兮向着前方走去。 张岑儿抱着银屏哭喊，阮池正父女脸上还带着癫狂的笑意。 简兮蹲下身子，剑尖轻轻挑起阮池正的下巴，锋利的剑身周围很快沁出血珠。 “我还是太善良了，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的放过，知道吗？你今天教会了我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道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向前探手，按住了阮池正的脑袋，锋利的剑尖瞬间从他的喉间穿刺而过，血水顺着剑柄流到简兮的手上，再滴入脚下似美玉般的青石板地面，混着水渍瞬间晕染开来。 抽出。 简兮朝着张岚儿的方向走去。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 阮知音本想开口，只是想起简兮那隐忍且凌厉的手段，还是住了嘴，他今晚能保住一条老命就算是万幸了，这会子出声，若是那疯婆子杀了他，只怕张岑儿到最后也不会追究。 他就白死了。 张岚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父君的身体被利刃穿破，鲜血从开始的喷涌而出慢慢的变为一股股的流下，只留下身子不断抽搐。 简兮走的很慢，盔甲在行走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手中的剑还在往下滴血。 张岚儿想要躲开，只是身子被死死钳制动弹不得，嘴上是她自己的靴子，刚刚出言挑衅，被卫兵脱下来塞进了她的嘴里。 简兮双面赤红，左手扯着张岚儿散乱的发髻，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看清楚，是谁杀的你。” 毫不留情的贯穿。 阮知音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纵然是见过杀人，他从未见过如此沉默的杀人，不给对方一点辩解的机会，出手狠辣，脸上还有未尽之意。 简兮不理会张岚儿的抽搐，兀自握着剑柄抽出宝剑，斜斜支撑着身子，一脸邪笑看着阮知音。 阮知音心脏骤缩，低头叩在地上，再无半点异心，此刻他唯一想要的便是活着走出王庭。 张岑儿恢复心绪，下令即刻接管王庭。 简兮将一万兵士留给了张岑儿稳住朝局，她带着灵宝和莫川的尸身返回蜀地安葬。 张岑儿继位，以雷霆手段镇压宗室和几大世家。 玄武很快便稳定了下来。 立张玄昱为逍遥王，赐居府邸。 三月后。 蜀地。 简兮一身素白跪在地上，从前她最喜欢明艳的衣裳颜色，自从高夫人死后，她便有意守孝，一应服饰皆是素色，现在竟然觉得素色的衣服也挺好看的。 灵宝拿着一叠符纸在一座大大的坟地前烧纸，嘴里念念有词： “师兄啊，你也不算是白死，这样大的墓地，姐姐还给你陪葬了无数奇珍异宝，你到了地下也会生活的很好，你的佩剑还有你写的杂记，我都让人用竹简刻了埋在一起给你陪葬下去，我身为掌门也不能落了下风，等我死后一定要修一个比你还大的墓。” 简兮：“......” 修道之人当真是看得开，灵宝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灵宝，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灵宝将符纸扔进火堆里面，起身拍了拍沾了枯草的衣摆，“好了，师父的墓地就在旁边，以后拜祭都不用走两趟了。” 简兮叹了口气，“这一片地我已经买下来了，等来年就修建庄子，到时候找专门的人来守着。”说着走上前拥着灵宝瘦小的肩膀。 “我送你回王庭。”这是简兮的态度。 灵宝抿唇，点了点小小的脑袋，“嗯，我要当国师，不要当大祭司，将我们莫氏天师一脉发扬光大。” 简兮拍了拍灵宝的肩膀，“那就好好干，拼一番事业，以后名垂青史。” 夏国的百姓像是完全缓过来了一样，一片安乐景象。 简兮刚到蜀地的时候，正是丰收的季节，麦浪滚滚，田里百姓满脸疲惫，也盖不住丰收的喜悦。 简兮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忍不住问灵宝，“你卜算如此厉害，怎么不帮莫川算一算，或许.....” 灵宝暗自摇头，“师兄与我相处太久，我们之间命运纠缠，是不能轻易探查的，这是师父说的。” 简兮不明白这些玄门中事，只是不愿意相信，那样每天活蹦乱跳到处耍宝的人，转眼间就躺在自己的怀里逝去。 人真的好脆弱。 莫川临走前想让她造福天下百姓。 那便做！ 既然到了这个世上一遭，何不闯出一番天地。 灵宝盘腿修炼打坐，简兮看不出个门道，只觉得她神色肃穆与往日不同。 灵宝正如莫守坚所说，赤子心肠，认准了一条道便会不停歇的走下去。 蜀地风光无限好，简兮却没有心思欣赏，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一来一回已经有将近半年的光景。 简兮回了塞北，辞去张岑儿想要将她调回朝堂的召令，一门心思的扎进了塞北。 建立农学和书学院，靠着东方闻樱的关系，从沧州书院请了夫子在其中教授。 她并没有刻意强调女子必须进学，而是对书学院中勤学上进的女子大力褒奖，委以重任，还让各部落和草原四处宣扬。 余者闻风而动，农学院和书学院女子报考的数量激增。 玄武王朝的世家中，奴隶是非常普遍的事情，但是塞北不同，简兮初到塞北的时候，百废俱兴，里面留守者多是势微的老人和孩子，稍有权势些的人家都迁往别处。 是以塞北算是一片真正的白纸，想要什么只要在上面尽心描画即可。 第302章 儿女情长 玄武王朝共有四都，八部，三十六城，七十二草原，一体分为东西南北四域管辖。 塞北草原下属南域，是南域占地最广，地势最为复杂的草原，易守难攻，适宜开发。 主事府。 简兮看着身后的位置，莫川总是那样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如今却不在了。 幽幽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卷宗看了起来。 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大人，高大人就在门外，说是有要事想来求见大人。” 侍从说完面色为难的补了一句：“高大人看着脸色不大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就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一样。 小侍腰间佩戴铃铛是简兮规定的，凡是在主事府内书房伺候的下人都需佩戴铃铛，防止窃听机密。 简兮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是。” 高云淮一身白衣，将手中的信件一把拍在桌案上，怒气冲冲，“为什么突然要和离？” 简兮身子往椅背依靠，不动如山，“我们不适合。” 高云淮咬牙，“就因为我没有救你？你可知那个距离我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救你，所以才会出手救下张岑儿。” 简兮当然知道这不关高云淮的事，可就是心里有个疙瘩。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合适。” 高云淮颓然走到一边，坐在椅子上，转头看着简兮自从王庭事变之后就一直没有真心笑过的脸颊，“我知道你怪我。” 简兮摇头，脸上闪过不耐，“我没怪你，我说了，我们之间不适合，和离也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懂？。” 高云淮一脸挫败，“我觉得这不算理由。” 简兮站起身子，将和离书展开，“如果你不同意，我便写封休书给你，晴曦是你的女儿，我不会阻止你看她，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高云淮知道简兮一直是固执的，决定好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无奈道：“难道就连一个随便编的理由也不给我吗？” 简兮蹙眉，“不喜欢、腻了，这样可以了吗？我本意就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们之间相敬如宾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情谊， 如今我只想好好治理塞北，你少年才俊，想要和你结亲的人家多如牛毛，想必有很多人家会愿意将女儿送给你做小妾，我不想到时候还要喝妾室茶，不如现在断个干净。” 高云淮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好好好，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早在当初娶你的时候就说过此生不纳妾，只有你一人，这不算理由。” 简兮脑仁一阵翻涌。 “我决定后半辈子都要留在塞北，你可愿抛下夏国的一切与我同在玄武王朝？” 她以后势必要入帝都，若是还和高云淮这个夏国权利中心的权臣来往过密必然遭到张岑儿的忌惮。 到时候无论是她放下手中的权势跟着高云淮和安稳日子还是高云淮抛下一切和她在一起，两国都不会同意的，除非是一起隐居。 他们接触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让人忌惮。 高云淮迟疑道，此刻恍然知道了简兮的顾虑。 他们两个确实不合适。 让他放下手中的权势断然不可能，他得罪的人太多，若是手中没了权势，不说他自身难保，就是高家手下的商会生意还有与高家有些牵扯的人、简兮之前在夏国的朋友，都会受到牵连。 那无疑是灭顶之灾。 简兮将折好的和离书轻轻放在高云淮手边的小几上，“我知道你不是那等为了儿女情长抛下一切的人，我们身后有太多需要守护的人，不能随意任性，我哥哥帮了我不少忙，他已经辞了兵权避世去了，现在我便是他的依靠。” 高云淮知道，一切回不去了。 骨节分明的手探向那薄薄的纸张，惨然笑道：“是我糊涂了，兮儿，你当真绝情。” 简兮背过身，冷然道：“不是我绝情，只是许多事情想开了，我也可以选择抛下一切选择依附于你，将身家性命和哥哥一家都托付在你的身上，我之前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那身处漩涡渴望被救赎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有第二次。” 瘦小的身子脊背挺直傲然而立，精致的发冠只用金丝勾勒点缀宝石，微微偏头露出好看的眉眼，“你不也很是绝情，不是吗？”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好了。 爱情，那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 简兮如今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庸者总是囿于权衡利弊，总是有许多不得已的原因困于一隅。 高云淮似是不想面对这样言辞犀利的简兮，捏着那有些褶皱的和离书，径直离开。 简兮轻嗤一声，“终于不用为了得到某些东西而去刻意强装情谊了。” 大笑不止。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足够的钱财权势能给人十足的自信，简兮想要守住手中拥有的一切，必须要舍弃某些东西，人若是太贪心什么都想拢在手里，最后便是失去所有。 从前，简兮不是不知道沈南星对自己懵懂的情感，只是装作不知，还亲自为他找了一个可以带来助力的岳家。 她自幼孤苦，知道生计艰难，儿女情长和好好活着四个字面前她必然会选择后者。 生死相随固然可歌可泣，她本就是一个社畜，从来没有忘记初衷—— 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前世在公司上班，受够了在老板的手下忍气吞声。 武安王府，又是将自己的尊严完全抛下换取生存的资本。 长大以后却因为各种原因换了个地方继续苦心经营一切。 轩辕王朝的女子向来讲究以夫为纲，高云淮虽然体贴，可是和他在一起总是要守着心里的那一个度，算不上真正的随心自在。 只有体会过一个人专断独行的快乐，才知道两个人的生活有多么拥挤。 反正现在也生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已经在这世上有了一丝联系。 便不想再继续委屈自己。 高云淮走后。 简兮吩咐绣娘赶制衣衫，颜色多为浓烈重彩之色。 张岑儿惦记简兮，数不尽的珠宝奇珍送往塞北，每次都会加上一句催简兮回帝都的信件。 第303章 终章 玄武一千六百年三月初五。 简兮身着朱红色朝服，再一次走进了光明门。 一行六列官员，简兮站立在左侧中央。 张岑儿一身明皇帝袍，垂珠宝石冕旒静静低垂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微微抬手。 内侍拿着一卷明黄色圣旨宣读。 “女帝有旨！” 朝堂之上百官跪拜敬听。 “朕承先祖之顾，致力于玄武安定，大司农兼任塞北领主简兮，政绩斐然，五年之内未有懈怠，智略过人，特封为丞相，协理四都八部，辅佐朕治理天下，钦此。” 玄武王朝的最为机要的便是四都八部，代指四个都城要塞和八大骁勇部落，这些势力直属女帝管辖，朝堂臣子能接触到四都八部乃是无上荣宠。 “臣简兮叩谢隆恩。”简兮郑重叩首。 阮知音致仕，朝中阮家势力大为受挫，祁家一派独大。 张岑儿此时需要一个人出面牵制祁家，简兮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简兮一如当初的承诺，塞北如今的赋税已经超过了野马原，成为玄武王朝之中最为富庶的地方。 这些年，简兮笼络周围都城，各处走动进行利益置换，她的地位已然不可撼动。 朝中众人更是忌惮于她凌厉的手段不敢出一言挑衅。 当初王庭中，简兮毫不眨眼的杀了阮池正父女的样子还萦绕在他们眼前。 简兮此举，让张岑儿免了弑父杀姐的骂名，再加上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众人哪敢触这个霉头。 简兮起身，坦然接受众人的恭维庆贺。 这些当初她需要屈膝讨好的大人物，此时全都一个个带着和善的笑脸。 不愧是老油条，说话就是好听。 简兮听的浑身舒坦。 大朝会结束。 张岑儿特意宣召简兮在暖阁偏殿等候。 这个暖阁自然不是当初张翘的那个暖阁。 里面的布置却依旧是各种数不尽的珍宝堆砌。 张岑儿一身常服坐在透明的琉璃窗前看着窗外雪景。 简兮刚想行礼，张岑儿就言，“别拘礼了，快坐下，我们一起喝酒。” 炕桌上一个精致的提篮壶里面暖着沁人心脾的御酒，简兮吞咽了口口水。 当初在暖阁里面，就闻过这种酒的味道，勾人馋虫。 接过张岑儿的酒杯一饮而尽，温热的酒居然带着些清冽的味道，简兮没忍住连喝了三杯。 张岑儿短短两年间看着脸上沧桑了不少，依稀还能看到那个当初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小公主的样子。 “如何？” “好喝。”简兮脸蛋微红，只觉得眼前有了重影。 铺着兽皮的小榻怎么看怎么舒服。 想着想着就躺了下去。 虽然闭着眼睛，脑子却是清醒的。 听得有倒酒之声，简兮只当是张岑儿还没喝够自饮自酌。 “你怎么不是个男人呢？”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我真的不想纳后宫啊。” “兮儿，我也只敢在你睡着之后这么叫你了。” “你知道吗，听到你和离之后，我真为你感到开心，那样一个窝囊废根本就保护不了你。” “你就留在帝都一直陪着我罢。” “等辉儿长大，我便将他过继过来，娶你的女儿，我要这千秋万代，都流着属于你我的骨血。” “......” 简兮：“......” 真的还不如醉死过去。 这种情况简直太尴尬了，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啊。 还是睡着罢，就当什么都 没有听到。 张万辉是张玄昱和蓝琪的儿子。 张岑儿一直推拒百官的建议遴选后宫，难道就是因为喜欢她？ o(╥﹏╥)o 天爷，这是什么疯癫剧情。 她对张岑儿应该算不上好，怎么会让她产生这样的心思？ 想着想着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自从知道张岑儿的心意之后，简兮便有意躲着张岑儿，除了汇报政事之外，只以君臣之礼相待。 张岑儿似有察觉，便再无逾矩之举。 巫展谋逆被施以人彘之刑。 张岑儿有意打压巫族，废除大祭司，力排众议立刚满十三岁的灵宝为唯一的国师。 张岑儿上位十年，开通塞北，与夏国和白虎王朝有了紧密的联系，她的帝位终于无人可撼动了。 次年。 女帝诏谕，立逍遥王之子张万辉为太子，带入宫中悉心教养，同时从贵族之中遴选优秀的后辈入宫伴读，其中便有高晴曦。 高晴曦看着面前啃着鸡腿的沈知意，一阵羞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沈知意油乎乎的脸蛋满是不解，“表妹你怎么了？” “我才不是你表妹，我娘亲和舅舅根本不是血亲，你个木头，气死我了。”说完高晴曦飞身上马跑开了。 简兮从一侧的角落走出来，掏出帕子擦掉沈知意嘴上的油渍，笑的一脸和善，“知意。” “姑姑，我好像惹表妹生气了。”沈知意茫然无措。 简兮揉着沈知意的头，耐心解释，“那是因为她要去帝都伴读了，以后就看不到知意了，所以伤心，并不是生气。” 闻言，沈知意心里漏了一拍，一种好似失去什么的感觉从心底漫延。 简兮看着高晴曦远去的身影，叹了句，“以后便是你们的天下了，姑姑老了。” 太子伴读说是为了联络君臣之宜，也是为了提前给太子培养心腹。 所以众位世家贵族皆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将自己族中的小辈塞进去。 简兮何尝想让自己的女儿卷入其中。 只是高晴曦是女帝钦点的陪读人选，她也不得违逆。 享受了荣华权势也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玄武一千六百零八年。 女帝钦点高晴曦为太子正妃，并立下遗诏，太子不得纳妾，后世之君必须是高晴曦所生的后代。 玄武一千六百三十七年。 丞相简兮去世，享年五十八岁，女帝特准其葬入帝陵，同享后世香火。 玄武一千六百三十八年。 女帝驾崩，享年五十八岁，死后葬入帝陵。 同年，太子继位，张岑儿遗诏立高晴曦的长女张念为皇太女。 后世称张岑儿和简兮为千古君臣之誉的榜样。 ————————— （未完结，还有番外篇和终章番外！！！） 第304章 张岑儿的执念 陶乐交一身青缎嵌玄狐锦袍，眉眼笼上怨色，怒意满满，“张岑儿，你根本不爱我。” 坐在帝位上的女子一脸傲意，习惯了周遭都是奉承阿谀之色，忽然有人挑衅，张岑儿反而觉得有趣。 “陶家的生意脉络延伸了整个玄武，谁不知道你陶家二爷和朕的关系，才与你处处方便，陶乐交，人不能既要又要。” 张岑儿上前，染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挑起陶乐交的下巴，像是在欣赏一件优美的器物。 陶乐交看着女子的眼睛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久远的记忆，不禁问道：“你在想谁？” 张岑儿别过眼，“不关你的事。” 陶乐交忽而觉得可笑，屈辱像是常年笼罩在王庭的冰雪一般难以拔除。 “既然陛下不想和草民推心置腹，那草民便退下了。”走至大殿门口，微微侧头说道：“陶家走到今日不光是陛下的功劳，陶家所有的生意都是分毫不差的缴纳税款，若是陛下心中不忿，给予草民的尽可拿回去，看看草民会不会跌到泥潭里再也起不来。” 张岑儿看着那在阳光下和简兮极为相似的侧脸，怔怔出神。 陶乐交有自己的骄傲，他决不允许有人将自己当做别人的替身，以后，他不会踏入这王庭一步。 银珠上前添茶，忍不住开口道：“陛下，陶公子对您一片赤子之心，凡是得到了好东西都不忘进献陛下一份，陶家生意忙碌，他还会每个月来王庭看陛下，虽然每次都说顺路，可是王庭地处极北，哪有那么巧的事。” “够了！”张岑儿出声打断。 “都退下。” “是。” 大殿内空无一人。 张岑儿坐在帝位上，看着空荡荡满是金黄华丽装饰的殿宇。 终于有些明白张翘的感受。 孤独，极致的孤独。 许多话只能埋在心里，不可同旁人而语。 只因她是女帝，身上肩负着国家的兴衰，她累了不能说，受了委屈也不能喊冤。 唯一能和自己说实话的人也被气走了。 就连亲生的哥哥立在面前也只有身为臣子的惶恐。 无趣。 张岑儿如今也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暖阁里面喝着宫中的御酒消愁。 还记得小时候，张翘和李图恩爱非常。 李图宫中所用全是王庭里面最好的。 自从张岑儿五岁的时候，李图为李家向张翘求情，张翘震怒，从此也就冷了李图，甚少进入后宫。 起初张岑儿怨恨张翘的不作为和对他们父女的忽视，除了温柔的皇兄和父君，她在这王庭里面再无一丝眷恋。 直到玄武战败，她和皇兄被送去轩辕王朝，临别之时，那个女人脸上闪过愧疚，张岑儿心里只有厌恶。 要不是为了李图的性命，她一定会选择逃婚。 轩辕王朝一行，是她噩梦的开始。 轩辕藏祯，那个窝囊的男人，想要皇位却没有胆子一争，轻易就被轩辕战摁在了地上。 将她辛苦筹集来的粮食偷走，还在新婚之夜对她这个妻子用药。 禽兽。 她讨厌男人。 终于，张岑儿等到了一个离开轩辕王朝的机会。 和那个马球会上白衣清绝的女子一起，抗争不公的命运。 就是简兮。 一路上，简兮展现了不逊于张岑儿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的智谋。 她欣慰。 简兮从不示弱，渐渐的，张岑儿的目光再难从她的身上离开。 这个女人行事，总是春风化雨般的缜密。 张岑儿特意打探过简兮的身世，从一个小丫鬟成为当朝一品大员的夫人，不可谓不是平步青云。 看到简兮和沈南星青梅竹马，简兮却给沈南星选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之女做夫人。 张岑儿便知道，简兮和她是同一类人。 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将野心和欲望摆在明面上的女子，不失手段和温和。 张翘死前还是将玄武交给了张岑儿，并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良心发现想要补偿，也不是因为张翘突然之间发现了她的才华，而仅仅只是因为巫兰雅的一句占卜。 临行前，张翘说过，简兮就是最好的辅佐之人，她已经派心腹去了塞北协助简兮。 争权、夺位，除了刚开始遇到了些许挫折，直捣王庭，李图自戕成全了张岑儿的霸业。 张岑儿成功了，也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偌大的王庭，不论过了几个春秋还是一样的白雪皑皑，冰城不外如是。 简兮做了丞相之后，张岑儿便放心的将女帝手下统辖的四都八部全部交付，有人说此举可能会养大简兮的也野心让其有了谋权篡位之心，张岑儿不以为意，她倒是希望有那么一天。 张岑儿看着面前一板一眼汇报各部落情况的简兮，不由得问道，“丞相几十年如一日的勤恳，也不觉得倦吗？” 彼时的简兮已经三十岁，保养得宜的脸上只有眼底那饱经世事的沧桑能看出她的年龄阅历，岁月仿佛也不忍心在这样的人身上刻下痕迹。 简兮下意识的恭敬道：“陛下何出此言？” 张岑儿被反问的愣住，是啊，每天都做的事怎么会觉得倦呢，觉得倦的也就只有她这个无所事事的女帝了吧。 张岑儿扯开话题，“晴曦和辉儿的婚事她已经同意了，以后咱们两家可就是亲家了，丞相不必多礼。” 简兮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陛下客气。” 高晴曦出嫁，除了简兮准备的嫁妆，高云淮将手下的高氏商行一并陪嫁了去，陶乐交还将陶氏的家产分了半成给高晴曦，嫁妆队伍从塞北出发，浩浩荡荡的直入帝都， 真真是十里红妆。 张万辉继承了张玄昱的痴情宠妻，一切以高晴曦为重。 张岑儿下令，玄武的下一任皇帝只能由高晴曦生出来。 简兮愈发少言，行事乖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岑儿每每遇到弹劾简兮的奏章皆是一笑置之。 笑话 ，这江山以后就是高晴曦的，简兮爱女如命，难不成还会对自己女儿不好？ 简兮五十岁的时候，太子也已经三十三岁了，国祚安稳，她便想要告老回乡。 张岑儿却是不许。 “陛下，臣不想这么辛苦了。”简兮扔掉手上的笏板。 张岑儿在帝位上盘腿而坐，将盘子里面的冰橘递过去，“这么些年，你终于累了，这王庭这么大，你便搬进来和朕一起，朕现在退位，直接将皇位传给太子，正好咱们也能指点着些，你觉得可好？” 简兮眼神哀怨，“臣忙了这些年，如今老了，只想逛逛大好河山，当年温山草原上的祁婆婆说，朱雀王朝最是安逸，我想去看看。” 张岑儿兴致勃勃，“朕也想去，朕和你一起去。” 简兮无奈道：“百官不会同意你离开王庭的。” 张岑儿似是发泄一般的将手上的冰橘扔了出去，“朕不能去，那你也别去。” 简兮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可是我已经五十岁了。” “朕明年也就五十岁了，丞相春秋鼎盛，身子也强壮，等朕过两年死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张岑儿像是在说气话一般。 简兮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离开帝都的了。 只得作罢。 虽然服了保养身体的王庭秘药，可是多年官场周旋耗尽心血。 五十八岁，简兮躺在自家宅院的藤椅里面，安详去了。 帝哀伤，三日不朝。 太子和太子妃亲自侍奉榻前。 因着张岑儿未曾纳后宫，帝陵中空余的墓地还有份额，张岑儿做主想要将简兮葬入帝陵。 高晴曦想要说些什么，被张万辉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做声。 高晴曦走至殿外，甩开张万辉的胳膊，“我父亲思念母亲多年，父亲来信，只希望他们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母皇这样做算什么。” 张万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解释道：“岳父岳母早已和离，岳母为玄武忠心耿耿，能葬入帝陵是天大的福气，母皇身子不好你可别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高晴曦还想着等事情过去了再想办法。 谁知道第二年张岑儿便跟着去了。 去的之后更是给典仪女官祁姒留下遗诏，她的棺椁进入帝陵之后，便用铁水将里面灌满，纵然是有人盗墓也无计可施。 高晴曦想要找人盗墓的念头也只能歇下了。 第305章 简兮 “上朝！” 光明门前的内侍总管清喝一声，众大臣入内。 大朝会上，简兮几十年如一日的站在第一列。 听着百官谏言，不动如山。 “陛下，臣要参丞相简兮，草菅人命，戕害百姓。” 张岑儿惊异，“路大人，慎言。” 路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奏帖呈上，接着说道：“回陛下，简兮身为丞相滥用职权，竟然当众打死了阮氏族中的一位公子阮流羽，其心可诛。” 张岑儿合上奏帖看向简兮，“简卿，可是真的？” 简兮颔首，看向一身身绿袍的路陵，眼底一片阴翳，“陆大人是说那禽兽当街凌辱一女子，我看不过去，出手重了些，那畜生死了正好，否则本官也要将他送官法办。” 当街凌辱简直就是说好听了，简兮只要一想起当日的景象就气血翻腾。 阮流羽纵容家仆将一女子按在地上，衣衫尽褪，竟然轮番行使禽兽之事，简兮的车驾刚好经过，但见周围的百姓都见怪不怪。 当即下了马车，提刀直接废了阮流羽的命根子，将身上的披风丢给了那名被凌辱的女子。 “那丞相可知，那女子乃是女奴，帝都中最为下贱的奴才，阮流羽是世家公子，你如此做事实乃藐视我朝律法。”路陵掷地有声。 简兮嗤笑道：“我只看到了那姑娘是个活生生的人，与我、与这世间的女子没有任何不同，阮流羽暴戾荒淫，该死。” “放肆！你身为丞相居然罔顾玄武律法，那女子明明就是我阮家的奴隶，就算是当街虐杀也无有不可，丞相未免管的太宽了，你无故杀害良民，请陛下为我阮家做主啊。” 阮居衣跪伏在地，声音凄厉触动情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个敢于直言进谏的忠臣。 简兮却明白，自从阮知音退隐，这阮居衣是阮家一代最有希望的后辈。 阮家残余的势力不可小觑。 不多时。 便又多了几位出列弹劾简兮的大臣。 “陛下，丞相居其位无其言，实在难以令臣下等信服。” “丞相残骸良民，实乃禽兽，求陛下按照律法惩治。” “臣附议，按照玄武律法，官员欺压杀害良民，当夺职鲸刺流放。” “阮大人慎言，就算主人可以决定奴隶的生死，可是我朝律法也没有说可以当街虐杀奴隶，阮流羽此举难道就没有触犯我朝律法吗？丞相只是替天行道。” “祁姒，你身为典仪女官，这种事情也是你可以妄议的吗？” “哼，阮大人身为户部郎官都能攀咬一国丞相，本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阮氏一派的官员多数跪倒在地，其中还有一些祁氏之人，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看不惯阮流羽的行径站出来为简兮站队，只是反对之声也很快被淹没在了。 简兮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是专门为她设的一场局。 因着近些年来张岑儿收拢权力，简兮得罪了不少人。 这些人抓住了机会，就想一拥而上将她分食殆尽。 张岑儿眼见着殿中人跪倒大半，心内凉了半截，“既然此事是丞相言行有失，简卿便先在府中禁足，等朕派人查明了事情原委再做定夺。” “陛下英明。” 大朝会散去。 简兮走出光明门，张岑儿身边的贴身女官银珠叫住了她。 “大人，女帝请您内书房叙话。” 简兮颔首。 内书房。 张岑儿绷着脸，顺手抄起了桌上的极品墨砚朝简兮扔了过去。 简兮定定站在原地，砚台砸到额角上，红色的血顺着白皙的脸上流下，淌过已经有了些许细纹的眼角，直至隐入朱红色的长袍。 长袍浸血，却像是被水沾湿了一般。 张岑儿沉默，回避简兮依旧清正的目光，语气带了些恳求，“兮儿，你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套，怎么还上赶着钻进去，这次给了阮家把柄，阮居衣哪里是想我借此惩处你，不过是想要好处罢了。” 简兮脊背挺直，清朗的声音无情而果决，“陛下忘了当初继位时的宏愿了吗？那些人就是想看着我们被打倒，我偏不，这种事情我若是纵容一次，那下次定然还有过分的事，受苦的不过是无辜的百姓。” 张岑儿捏起厚厚一沓奏折，扔在地上，“你看看，这些都是弹劾你的，你就不能忍一忍？非得逞匹夫之勇让人拿住话柄。” 简兮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看着那字里行间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还说自己是万古无一的奸相，暴虐成性。 “........” 行文洒脱，竟然连一句重复的也无。 淡淡问了一句： “陛下也觉得那女奴的性命轻如蝼蚁吧？” 张岑儿一滞。 简兮恭敬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张岑儿用一座盐矿的开采权换得了阮家对简兮的宽恕。 简兮在朝堂上愈发沉默，仗义执言，刚正清直仿佛成了一场云烟，只是行事却愈发快准狠。 凡是阮家之人只要犯到她的手上，简兮就像是猛虎出山一般，紧咬不放。 多年朝堂争斗，简兮渐渐独成一派。 她提拔寒门子弟和有才学的女官，这些人做出不少实事，张岑儿大喜，掀起了一股寒门出贵子的风潮。 世家的权利被分散不少，众臣看不过简兮，偏偏她行事狠辣却深受张岑儿的信任，无论怎么弹劾，张岑儿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直到太子娶了高晴曦，张岑儿带着其长女张念在身边亲自教导，众人便知道，张岑儿和简兮才是一家人。 对付简兮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下来。 五十岁，简兮提出致仕。 张岑儿驳回。 “姐姐，你真舍得离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灵宝一身青灰色道袍，梳着简单的道髻，跪坐在简兮对面。 简兮枯瘦的手指拎起桌上的小炉子上暖着的温酒，斟了一杯，独属于御酒的芳香甘美盈满整室。 端起一杯放在灵宝面前，灵宝抬手止住，“我不喝酒。” 简兮轻笑出声，声音带着些岁月沉淀的沧桑，“我忘了，你是出家人。” 记忆中好像有个出家人是荤素不忌的。 “没什么不能舍弃的，该做的我都做了，一切不过是徒劳，念儿已经出生，我手下的势力和产业也都交给了晴曦，现在所有人都在盼着我这个老太婆死呢。” 灵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年近四十，眼睛却是轻盈灵动，有股说不出的超然。 “这些年姐姐为了避嫌，甚少与我交往，若是刚跟陛下提完致仕难免让人疑心，想要死遁最好还是过几年。” 简兮捏起酒杯，放在鼻下轻嗅，顿生一股油然的满足。 她也不知从何时起，爱上了喝酒的感觉，那种脑眼皆熏的感觉，像是进到了另一个世界，仿佛尘世间的喧嚣再不能入眼。 轻啜一口，御酒独有的清冽从舌尖蔓延，嘴角不自禁弯起，“一切听灵宝真人的就是。” 五十八岁。 简兮死于自家庭院，神态安详。 张岑儿哀痛不已，她心有疑虑，派了无数巫医查看都没看出什么。 只得作罢。 帝下令，简兮葬入帝陵。 朝野惊动，大臣联名上表反对。 简兮活着的时候压在他们头上，死了还想让他们的后世祭拜，简直可笑。 张岑儿杀了几个带头之人后，便没人再敢触霉头。 此时的张岑儿大权在握，再无一人可以撼动她的权威。 直至简兮下葬。 七天之后。 张岑儿派皇室暗卫查探，也没有发现陵墓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才相信简兮是真的死了。 帝都外，官道。 一架驴车慢悠悠的驶着。 前头赶车的一大一小正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娘，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们要去各国游历，都是好玩的地方，川儿开心吗？” “开心，那婆婆也和咱们一起去吗？” “是啊，不过是咱们跟着婆婆一起去，不是婆婆跟着咱们。” “哦。” “楚含，让川儿进来马车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仔细别冻坏了。”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心。 楚含摸摸楚川因着激动而有些发红的脸蛋，笑道：“他才不冷，这小子皮实着呢。” 楚川呲着小米牙，对着车厢里面奶声奶气道：“婆婆，川儿不冷，娘说婆婆身体不好，婆婆一个人在车厢里面要好好养身体。” 狭小的驴车内，铺着厚厚的白虎皮绒毯，一位头发半花白的婆婆身上穿着普通的粗麻长袍，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身上盖着的玄狐大氅更显得身形枯瘦。 第306章 简兮(二)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四处漏风的驴车里面坐着的，会是曾经叱咤玄武朝堂的一代女相简兮。 楚含是楚绿的女儿，楚绿也想学习简兮去父留子。 楚绿向简兮请了半年的假，回来的时候已经挺着大肚子了，简兮怎么问她都不说是谁的孩子。 简兮只得作罢，张岑儿将原来的嘉禾公主府改为丞相府赐给简兮，楚绿当之无愧的成了丞相府管理庶务的女官。 因为楚绿曾经服用过暗卫秘药，最终没有活过三十岁。 含者，含藏未露。 是简兮亲自取的名字。 而楚含也是继承了楚绿的彪悍，在消失了一年之后，抱着尚在襁褓的楚川回了丞相府。 从前跟着简兮的丫鬟，简兮亲自为她们指了好人家。 紫翠羡慕蔷薇和素莲的洒脱，主动请求去简兮手下的产业做管事娘子，一生未嫁。 丞相府的下人也在简兮‘身故’后，由国师灵宝真人亲自安置。 玄武地处极北，想要离开玄武，需要借道塞北。 简兮在塞北颇有威望，甚至有百姓亲自为她修祠立碑。 为了不横生枝节，楚含特意绕道，经过的都是简兮不甚熟悉的城池，从药王谷借道去朱雀王朝。 楚含继承了楚绿的天生神力，自幼有简兮照拂，吃穿不愁，身子也养的健康，儿子楚川虎头虎脑的煞是机灵。 路过温山草原，简兮带了帷帽出来，属于祁婆婆的小摊子上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妇人。 简兮伸手拿起摊上的一条额饰，“这个多少钱？” “这个是绿松石的，需要一两银子。”摊主娘子笑着介绍，“夫人好眼光，这可是我这摊子上工艺最复杂的饰品了。” 简兮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绿松石抹额原来的位置，拉过楚含，戴在了楚含的额头，“挺好看的。” 楚含摸着发间，不确信道：“真的吗？” 摊主娘子连忙捧出一面镜子，“你看看。” 楚含拿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楚川叹着摇摇头，“娘，你都快把镜子照烂了。” 简兮收回目光，继续在摊子上打量，不经意开口道：“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摊主叫祁婆婆。” 摊主娘子和善的笑里带着些缅怀，“祁婆婆是我婶娘，她去了之后，我就接手了这个摊子，附近草原上的小姐夫人，都喜欢来这买衣服首饰。” 简兮知道了想知道的，扔下两片金叶子转身离开。 单薄枯瘦的背影包在宽大的斗篷中摇摇欲坠。 楚川赶忙拉着还在照镜子臭美的楚含，“哎呀，臭小子，手劲怎么这么大，你放开你老娘。” “娘，你快点，婆婆都走远了。” 药王谷后山。 一辆驴车悠悠驶入。 “站住，药王谷禁地，闲人绕道。” 驴车内传来一阵咳嗽，像是破碎的风箱，呼哧呼哧。 “咳咳咳，把这个令牌给他。” 白皙却略显老态的手递出一块青木令牌。 男子接过令牌，面色惊异，“药王令？阁下可是要求见谷主？” 楚含手持长鞭，黑纱覆面。“我家主子只是想要借道去朱雀王朝，烦请公子带路。” 男子双手抱拳恭敬行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把白色的哨子吹响，身后丛林处的迷障便散开了，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虽然惊讶于这奇异的组合，男子还是没有搭话。 持药王令者可随意任命谷中弟子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只是区区带路的小事，等他办完事，拿着令牌去执事堂便能领取相应的积分了。 药王谷内，积分可以兑换相应珍稀的药材，一块药王令能得到的积分可比苦哈哈种十年的药田还要多。 等看着驴车慢悠悠的消失在去往朱雀王朝的边界，男子飞身回了药王谷。 执法堂。 “长老，我要换取积分。” 青木令牌被压在桌面之上，顿时吸引了无数视线。 “这不是药王令吗？” “听说白芷长老为了挑战谷主，已经收集了十五块药王令，当初谷主继任，也是因为收回了前谷主散落的药王令才得以继任。” “谁说不是呢，咱们谷主可是放话出去，他一共放了十六块药王令出去，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块了，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执事堂长老哪里敢耽搁，急忙命身边的童子去找白芷。 白芷赶到执事堂的时候，握着令牌的男子已经被请到了内堂。 “在下见习药师田文见过白芷大长老。” 白芷一身金边银纹的长老长袍，一脸急色，“不必拘礼，拿这令牌的人呢？” 田文羡慕的看向白芷腰间象征着大长老身份的白玉佩，压下内心的激动，恭敬说道：“那人从药王谷后山借道，去了朱雀王朝，至于具体去向何方，弟子不知。” 药王谷实力为尊，每年的弟子都可以向长老或者谷主发起挑战，成功者便可以取代对方的位置。 白芷的医术现在药王谷首屈一指，除了搜集药王令之外，已经是众人默认的下一位谷主。 白芷面色一松，紧紧皱着的眉毛微微放开，“你想用这药王令换什么？” 田文心念转了转，“请长老收我为徒。” “可以，你将东西搬到药王殿的偏殿吧。” 田文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上官棠醉心医术，时常游历四方，药王殿便是白芷一直住着的。 现如今药王令全部回归，白芷早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新任谷主。 “是，多谢师父。” 白芷摆手让田文退下。 低头看去，手中药王令的最中间有一块墨迹，青木具有极强的吸附性，当时她拿着师父郭秀的药王令把玩，不小心将墨点了上去。 郭秀手中的药王令是上官棠亲自给的，作为当初力挺他继任谷主的报酬。 白芷手指捏紧了青木令牌，喃喃自语，“活着就好。” 朱雀王朝。 简兮选了一座南处的小岛安身。 小岛四季炎热，简兮用银子买下了一座有水有树的宅院和百亩良田。 宅院就在庄子最深处。 “婆婆，你看这是小狗子和我去摘的果子，这个可甜了。” 楚川小小的手里用破布包着大大小小的红色野果，献宝似的捧到简兮面前。 简兮躺在院里的葡萄架下晒着太阳，指着自己有些松动的牙口，笑眯眯道： “婆婆老了，吃不得这些酸的，川儿吃吧。” 下一瞬，楚川迈着小短腿走远，“那我给去给甜儿吃。” 甜儿和楚川年龄相仿，是庄子上一家佃户的小女儿，圆圆的脸蛋上面浅浅的酒窝，是个爱笑的女孩子。 楚含端着一簸箕红豆出来晾晒，看着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嗔怪道：“这儿子也不知道是给谁养的，天天甜儿甜儿的，把我这个老娘都忘到脑后了。” 简兮一身薄薄的米色绸衫，头发只用一根乌木簪盘在脑后，手里一晃一晃摇着蒲扇，“忘了好啊，以后这家里也能多几个人了，可别像你和你母亲那样。” 楚含知道简兮调笑自己和母亲，也不敢辩解。 将红豆放在院里搭着专门晾晒东西的架子上，踱步走到简兮身侧，悄声道： “我今儿出去赶集，听说几个大户人家的下人说玄武女帝驾崩了，举国哀悼，玄武所有的酒水和珠宝生意全部停业三天以示哀悼。” 简兮摇着蒲扇的手滞了一瞬，复而轻松下来，多了些轻松悠然，“死了好啊，死了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太子登基，立长女张念为皇太女，现在没有了陛下的掣肘，主子可想回去看看？” 简兮摇摇头，“好不容易从旋涡抽身，不去了。” 楚含撇嘴，自顾自的忙乱去了。 忽而，简兮开口问道：“楚含，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结束了，去寻川儿的父亲吗？” 楚含晾晒药草的动作骤然停住，语气极为自然，“你不也不想去寻孩子的生父吗？都老了，活不了几天了，何必自寻烦恼，如今这日子便是我一直想过的，说来还是跟着主子在一块享福了呢。” 简兮望着碧蓝的天，感慨道：“是啊，这里美食如云，衣食无忧，祁婆婆当年所言果然不错，可惜我没有她那样想将身骨葬在故土的想法，等我死了，你和川儿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汇丰号我帮你们存了一笔银子，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楚含鼻头一酸，“您别说笑了。” 简兮的身子就像是一朵枯黄的花，耗尽了最后一丝水分，终于倒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主子！” 楚含惊呼。 简兮的视线已经模糊。 小院的篱笆墙外，一身雪白身影由远及近。 男子身形高大，衣角处用月白丝线绣着松竹云纹。 身子骤然一轻，简兮感觉自己离开了地面。 眼帘沉重的闭上，终究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孔。 楚含看着来人一言不发抱走了简兮，就要上前动手，“你是谁？” “我姓高，是她的夫君。”男子声音低沉，细听还带着些颤抖。 听到高字，楚含身子骤然一松，迟疑道：“高晴曦是？” 高云淮转身，虽然须发花白，依稀可见和高晴曦的神态有几分相似，“是我女儿，我想带她回去，应该名正言顺。” 楚含看着高云淮怀中那已然没了生息的瘦小身影，退了一步，“主子说过，等她死了，谁要来带走她便带走，让我不要强求。” 高云淮抿唇，“多谢。” 第307章 高晴曦 玄武一千六百零七年。 一黄裙女子策马扬鞭，眉目间满是少年意气，女子红唇微扬看着后方落后许多的华服男子，笑的肆意。 “就凭你还想娶我，下辈子吧。”说着做了一个鬼脸，手掌轻拍马背，唤了一声踏雪，扬长而去。 男子懊恼道：“简姨送给晴曦的是汗血宝马中的名种，这下追不上了。” 马儿似乎知道主人的焦躁，不住的踏着蹄子。 男子略一思索，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高晴曦看着身后没了讨厌的跟屁虫，乐得眉眼飞扬。 看着面前两条分叉路。 往前的是去往夏国和轩辕王朝，往左则是去往白虎王朝。 沈知意就在白虎王朝，若是张万辉没有追上来，一定会去告诉母亲。 高晴曦转了个念头，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向前的道路。 到了夏国，高晴曦换上了一副中原装束。 秩序井然的街道，小摊贩们扯着嗓子叫卖，七月的京城到处充斥着闷热的气息。 高晴曦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到冰雪之外的天气，一身雪纺的绿色衣裙穿梭在街道仿佛快乐的精灵。 “好香啊。” 高晴曦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锅里的馄饨，摊主是一位年近四十的老伯，还有一位憨厚的青年站在他的旁边。 “看到没，先撒葱花，这高汤冲刷下去，葱花就熟了。” 青年看着一阵点头，“知道了，爹。” “老板，来碗馄饨。”高晴曦眉眼弯弯，伸出一根手指。 青年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本来在倒醋的手出神间竟然倒了整整半碗。 “臭小子，你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收拾桌子。” “啊？哦哦。” “姑娘，里面请。” 高晴曦颔首，径直走向了一张空桌子。 正是午饭的时候，摊子上人不少，只是高晴曦衣衫华贵，头上虽然只有两只碧玉簪，但那浑身的气度一看就是出身不俗的世家小姐，就算是一个简单拿起筷子的动作，也格外好看。 不过一小会，又来了几波客人，可是众人好像默契般都没有和高晴曦拼桌。 这样仙子似的人物，就像是天际的太阳可望而不可即，和她同处一张桌子会让人自惭形秽。 “馄饨来咯！” 青年怕自己的手不干净会唐突了美人，用干净的抹布将托盘擦了又擦才端着一碗馄饨上菜。 高晴曦眯着眼睛，“多谢。” “不，，不用客气。” 完美的仿若艺术品的手，拿起起木制筷子，夹了一个馄饨放入口中。 摊子上吃饭的人动作不自觉的放慢，视线若有似无得瞥向高晴曦的方向。 青年回了锅灶旁边，给自家大汗淋漓的老爹递过毛巾，悄声道：“爹，原来你之前说好多达官贵人也喜欢吃你包的馄饨是真的，那位姑娘可真像公主娘娘，吃个饭都像是画里的人一样好看呢。” 摊主白了一眼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哼，我这馄饨摊子可是把你们弟兄三个养大了，好好跟着我学。” 青年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学。”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绿衣美人。 高晴曦吃了一整碗，鼻头出了细微的汗珠，大夏天只觉得浑身通透。 两队卫队由远及近，皆是腰间配着长刀，统一穿着皇城司的铠甲。 官兵开道，寻常百姓早就吓破了胆。 馄饨摊子上的百姓见到这阵仗，连银子都没给就跑了。 青年想要高声叫喊，被自家老爹死死拉住，“你不要命了，就当花钱消灾了。” “爹，现在的官兵早不是你们老一辈那种的不讲理了，吃了东西就要给钱。”青年极力辩解。 摊主不为所动，只是死死捏着青年的胳膊，浑身颤抖，跪倒在地。 士兵单膝跪地。 “恭迎大小姐回府！” “恭迎大小姐回府！” 高晴曦正好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掏出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 站起身，看向跪在一侧垂首的两父子。 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 金子滚了两下，一动不动停在青年眼前。 “赏你们的。”女子声音像是银铃般清脆。 直到听到铠甲摩擦声远去，青年才敢抬头，只看见了绿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伸手拿起金锞子，不可置信的咬了一口。 是足金！ 约莫有十多两重，这顶得上他卖一辈子的馄饨了。 爹说的果然没错，京城贵人多，随便手指头缝漏点子下来都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想回老家种田的心思陡然退去，他一定要留在京城！ 高晴曦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瞬间垮了脸，“爹。” 高云淮嘴角紧绷，手掌重重的拍向桌子，“胡闹！” 高晴曦知道自己闯了祸，想将自己的身子缩进上好的红木雕花大椅里面。 “你娘都急坏了，你知不知道？” 高晴曦嘴一撇，“她才不是担心我，她心里想要的只有心心念念的权势富贵。” 高云淮还想说些什么，双寿匆匆进门，“大人，峄山的盐矿出了问题，陈将军邀您过府一叙。”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高云淮起身，看着眼前盯着脚尖的高晴曦，叹了一口气，“你在家里老实待着，过两天我派人送你回塞北。” 高晴曦淡淡嗯了一句。 高云淮公务繁重，甚少在家。 家中仆从除了伺候他的小厮，便再无丫鬟。 高云淮特意送信给了齐家，请了彩云过来照顾高晴曦的起居。 彩云自然无有不依。 “云姨，你认识霞姨？”高晴曦好奇问道。 彩云笑的慈爱，“当然认识。” 高晴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裙，“这身碧罗裙就是霞姨亲手给我做的，她在塞北开了一家彩霞阁专卖布匹，现在已经成了玄武第一布行了。” 彩云诧异，眼中流露出隐隐的自豪，“我就知道她一定能行。” 高晴曦不解道：“云姨，你和霞姨都那么温柔，怎么偏偏我娘就那样严苛，还说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我看你们一点都不像。” 她的印象里，能结义的肯定都是志趣相投的人才行，想起简兮的凌厉手段，高晴曦不由得瑟缩。 彩云失笑，“姐姐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子，怎么你这丫头会觉得她严苛？” “温柔？我娘？”高晴曦惊疑。 彩云看着高晴曦和简兮有些相似的眉眼，尽是怀念，“想当初我们都还是王府里的小丫鬟，她既温柔又有主见.....” 高晴曦听着彩云讲述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简兮的另一面。 她只记得，自己记事起，就一直待在一个宅院里面，一个简兮很少踏足的宅院。 有一天，一群自称是宫廷典仪女官的人闯进了她的小院，为她梳洗打扮，说她以后会进入王庭，和一众王公子弟们一起陪太子读书。 沈知意是在她两岁的时候来的塞北。 沈南星退隐后，便时常带着东方闻樱和沈知意一起四处云游。 有着简兮铺子的分红，一家人过得有滋有味。 高晴曦听着沈知意讲述外面的世界，一脸向往。 她求着沈南星带她一起去玩，可是有生之年从来没有接受过拒绝的高晴曦第一次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 沈南星说：“我不能带着你离开，你母亲视你为生命，塞北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高晴曦不懂，明明简兮是世上最为绝情的母亲，一年总是忙于公务，怎么别人口中的她不是温柔就是善良，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用来形容这个女子。 她不相信。 彩云讲着讲着，高晴曦心底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或许—— 她可以试试去走走简兮曾经走过的路。 第二日。 趁着彩云晚睡，高晴曦收拾了包袱，骑着踏雪离开了京都。 入了江宁境内。 高晴曦将踏雪安置在一家驿站内，脸上涂上易容的玄武秘药，娇俏少女瞬间变成了一个面色枯黄带有些许皱纹的妇人。 换上店小二送来的粗布麻衣，略微弯了弯脊背和腰板，声音也做了修饰。 看着镜子中面貌普通的妇人，高晴曦灿然一笑，镜子中的人也做出相同的动作。 晚上。 王五刚回到家。 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多了一个黑衣人。 “你是谁？”王五身子做出防御姿态，慢慢靠近门背后的棍子。 “别搞小动作，你媳妇和你儿子都被我绑在了屋里，不想他们有什么的话，就老实点。”夫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王五扑通一声贵子地上，不住求饶，“姑奶奶饶命啊，我家四代单传，可不能在我这里断了香火，我家里就只有箱子里面的一百四十五两银子，那是我们全部的身家，我是武安王府的奴才，我们是贱命死不足惜只怕是也会惊动王府啊。” 高晴曦嗤笑一声，“本，，我还怕那个小小王府？不过是秋后的蚂蚱。” 王五还想开口，嘴里忽然进了一个圆圆的药丸，那药入口即化，顺着津液直入咽喉。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高晴曦掏出瓶子，“这是南疆蛊虫哦，可以强身健体，只要你照我说的做，自然没什么事，要是你敢耍小心思。” 掏出腰间的小鼓，高晴曦拔下头上的木簪轻轻敲击鼓面，王五顿觉心间传来一阵如万蚁噬咬般的灼痛，肚里的肠子都好像被绞了进去。 “姑奶奶饶命啊。” 高晴曦停了动作，王五身上的那股生不如死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一股错觉，眼中的忌惮更甚。 “想要小的做什么，姑奶奶吩咐就是。”王五玩去哪没有脾气了，不知道自己除了每天在王府里面混日子应该没有惹过什么人才对，不过眼下的最要紧的是知道眼前的这煞神想要做什么。 高晴曦拉了张椅子，横七竖八的坐在上面。 王五不敢乱看，恭敬的跪在地上。 叮当！ 即便是在夜晚也依旧耀眼的金光传来。 是金子，听那声音就知道分量足足的。 王五心里猜测这煞神想要自己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一会功夫，王五连他一家三口埋哪里都想好了。 第308章 大结局(超级大章) “刚刚只是给你个教训，我让你做的也不难，安排我进芜园伺候来喜夫人，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一月后我离开会解开你身上的蛊毒，再给你一笔银子。” 王五错愕，“就这事？” “是啊。”高晴曦一脸的无所谓。 王五试探伸手拿起地上的金元宝，眼见着高晴曦没有怪罪，扬着谄媚的笑，“这简单，正好来喜夫人身边一个嬷嬷要回家，我明日一早就安排您进芜园。”他是芜园的管家，给侧室身边安排一个老嬷嬷还是很简单的。 高晴曦淡淡嗯了一句。 王五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试探道：“要是您不嫌弃寒舍微陋，我去让我家那口子给您收拾一间上房出来？” “好。”高晴曦不适的动了动被粗麻衣裳磨得有些不舒服的脖颈，补充了一句，“入府之后不用特殊对待，下人怎么过我就怎么过。” 王五一听哪有不愿意的，“是是是，一切都听您的。”这样他更省事了。 王五家的迷迷瞪瞪的被拉起来收拾厢房，本以为那妇人是王五的相好正要大闹，一看见眼前的金元宝就住了嘴。 高晴曦出手果决，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什么。 王五作为管事，安排人进芜园，水到渠成。 高晴曦领了嬷嬷的衣裳就被带着去见来喜。 一脸色蜡黄的女子躺在榻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依云，你领着妈妈下去。” “是。” 高晴曦没有轻举妄动。 低眉跟着出去。 只是看着发霉的墙还有那用凳子和木板拼凑的简易床榻，终究没忍住，“我就住这？” 依云点点头，“是啊，你运气好，这里下人少，所以一人能得一间屋子，收拾收拾就去劈柴吧，再去给姨娘熬药。” 高晴曦抿嘴，“知道了。” 循着记忆里的样子，薄薄的铺盖铺发霉木板上面。 好不容易倒腾完，高晴曦一屁股坐在上面。 嘎吱一声，吓得她弹跳起身。 小心翼翼的伸手放在床上，原来是木板下凳子固定的地方松动才会发出声音。 第一天，高晴曦劈了一整天的柴，重复不断地动作的比太傅让她抄书都要令人烦躁。 那药不过就是寻常的补气血的方子，高晴曦光闻气味就知道，里面一应都是劣质的草药，并无多少药效。 晚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嘎吱作响的床板之上。 忽而有所感悟。 这就是普通奴婢的生活？ 一眼望不到头，没有任何出路。 来喜虽然不得宠，可是高晴曦还是要看着她身边的心腹大丫鬟依云的眼色，才能在吃饭的时候多领个窝窝头。 劈柴的时候那时不时探寻的目光令人十分不适。 一连三日，高晴曦不是劈柴就是洗衣裳。 放以前，高晴曦是万万想不到，这样荒无人烟的小院子，是两个女子仅存的依靠。 许是依云觉得她还算老实。 第四日。 来喜将高晴曦叫到床前，赏了她一支素银簪子。 高晴曦从来没见过这么劣质的银簪，以往送到她手中的银饰不是大师手笔也是镶着各色华贵的宝石装饰。 不像此刻，光秃秃的银簪上面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珠。 “姨娘赏赐，还不谢恩？”依云的声音传来。 高晴曦连忙行了一礼，面上带笑，“多谢姨娘赏赐，我以后一定好好办差。”将其揣进了怀里。 来喜点点头，“下去吧。” 高晴曦想着素来有着冷血权臣之称的简兮，生意场上挥斥方遒的彩霞，即便是彩云也已经开了自己的香料铺子，虽然不是最大，可也是富足安乐，再看看躺在床榻上行将就木的妇人，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们曾经居然是义结金兰的小姐妹。 不过说好要在芜园待一个月，高晴曦没有放弃，她向来说话算话。 每天忙乱却望不到头的日子，高晴曦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自己还能数着日子还剩几天，自己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一日。 一个名叫绣儿的丫头来了小院，说是夫人传来喜去请安。 来喜回来之后，身上的病症陡然又加重了几分。 高晴曦没忍住，晚上去王五家中询问缘由。 原来百里言华娶的是门当户对的颜氏之女，颜氏乃是江宁的本地世家，高门嫡女，知书达理。 来喜从前是宠妾，颜氏过门之后，算是妻妾和谐，但是自从红玉投靠了颜氏，时不时的在颜氏面前煽风点火，来喜的日子就慢慢艰难了起来。 高门嫡女的手段自然不是普通的拈酸吃醋，反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百里言华知道只有颜家才是真正能帮到他的，百里言华渐渐也就冷了来喜。 而来喜因着正室没进门就怀了孕，被太夫人也就是百里言华的亲娘夏氏派人灌了一壶红花，打下了胎儿，身子也就渐渐的坏了。 颜氏倒是没有难为她，除了初一十五的请安，每月的份例也是按时发放，只是后院里面，没有恩宠的女人事事不顺，不用颜氏吩咐，下人们也会生吞活剥了她。 高晴曦听完王五的讲述，不发一言，默默回了来喜的小院。 次日，她自掏腰包去外面买了一支上好的人参，替换了药方里面原本不好的山参沫子。 来喜的身子终于好了些。 还剩一日，就到高晴曦离开的日子了。 百里言华破天荒的踏足小院，说是来看来喜，只是眼睛却止不住的瞥向在院里干活的高晴曦。 高晴曦不理会，仍旧动作熟练的劈柴、码放。 心中略略发沉，看来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晚间。 来喜叫了高晴曦进屋。 “我知道你是她的女儿。” 高晴曦抬头，因着近一个月都是吃青菜窝头，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真正枯黄的神采，一双漆黑的墨瞳在劣质的烛火映照下亮的吓人。 来喜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墨瞳，眼角噙着泪，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药包，“这是那个男人给我的，要我放在你要喝的水里，我便可以重新获得他的宠爱。” 一股淡淡的甜香传来，高晴曦知道纸包里面是迷药，“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彩云伸手指了外面的一道墙，“只有那道墙是通往外面的，你能翻出去吗？” 高晴曦淡淡点头。 来喜欣慰一笑，“我就知道，姐姐的女儿，一定像她一样有本事，可惜我是逃不出命了，下次易容之前记得将手心也擦一下。” 高晴曦赫然，翻开手心，只见白皙细嫩的手心和手背的肌肤对比强烈，后背浸出一层冷汗，本以为她已经很小心了，居然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你的金子上面有玄武王朝的印记，以后出门可别这么大意了，你快走，我拖着他，否则就逃不出去了。” 高晴曦似是不解，但还是转头一个飞身上了外墙，果然外面是一处后街。 眼看着火把由远而近。 百里言华带着一队府兵进了小院。 不过片刻，百里言华大手拖着一个瘦弱的身躯，硬生生将其拖到院外，女子挣扎不得，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挣扎的痕迹。 高晴曦手上青筋跳动，可还是不忘调整让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平稳。 院中女子声音凄厉，带着些绝望的质问，“百里言华，你当我是什么？” 百里言华拎着来喜的衣领，“我不是和你说了，只要你能帮我抓住高晴曦，我就会对你像以前一样好？探子来报，她是偷跑出来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被你这个蠢女人放过了。” 高晴曦的身份可不简单，只要拿捏住了他，就相当于是和夏国还有玄武王朝都有了谈判的资本，轩辕其远上位，他们武安王府正好可以以此作为投诚的筹码。 没想到，一切全毁了。 来喜挣扎着，不想以这样屈辱的姿态在众人面前，可是百里言华哪能遂她的愿。 颜氏匆匆赶来，端的是大家闺秀的仪态，“夫君，你快些松手。” 来喜瞬间跌坐在地。 高晴曦看着这一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彩云说，来喜是她们四人中最要强的人，如今却这样凄惨的模样。 百里言华不甘心，将气都撒在了来喜身上。 来喜愈发癫狂，“你一个大男人不去沙场建功立业，却想着靠女人立功，就算是我当初瞎了眼，死也无悔，只是我决不允许你踏在我还有我所挚爱之人的尸骨上享受荣华。” 说着拔下头上细长的簪子，就要刺向百里言华。 百里言华下意识抽出腰间的佩剑，砍了过去。 孱弱的病躯又怎是男子的对手，来喜面目扭曲，看着曾经她信以为仰仗的靠山对自己拔刀相向，血泪纵横，“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高晴曦手掌攥紧，面上动容，可还是没有回头。 身轻似燕的飘落下来，默然离开了武安王府。 她没有回存放踏雪的驿站，而是选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漕运驿站。 一身江湖装扮，出示磊子送给她的令牌之后，便有人恭敬的请她上船，一路离开了江宁。 除了执拗于未曾得到的父母天伦之爱，旁的东西再不能困住她。 如今她恍然知道了，简兮当时为何要选择那样一条路。 身在荣华锦绣的日子中里，权势富贵如过眼云烟，可是真当失去的时候，那种对命运无常的感慨落差简直令人生不如死。 高晴曦不敢想象，若是当初躺在小院的人是自己，她会有多么懊悔曾经选择的路。 她生来尊贵，既然简兮已经为她铺平了前路。 那便放心大胆的走吧。 高云淮并没有问高晴曦去了哪里，只问了一句，“你要回去吗？” 高晴曦点头，“嗯，劳父亲帮我接回踏雪，我想带它一起回去。” 那是娘亲送她的及笄礼物。 高云淮拍拍手。 双寿牵着一匹毛色雪白只有额前一缕红鬃的马儿走了进来。 高晴曦一滞，随即叹了口气，颓然道： “我感觉我总是活在你和我娘的阴影里面。” 高云淮慈爱道：“这样不好吗？” 阴影之下是黑暗更是保护。 高晴曦走上前，摸了摸踏雪的鬃毛，踏雪亲昵的贴了上来。 玄武一千六百零八年。 张岑儿钦点高晴曦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大婚后。 高晴曦享受着王庭不逊于女帝的待遇，夫妻和顺。 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旁边满是锦衣的女官侍奉在侧。 自从江宁回来，高晴曦才知道世人为何总是这样喜欢追求权势富贵。 富贵迷人眼，这样的日子可真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 人总是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简兮虽一如既往的忙于公事，高晴曦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隔几日就让人送去滋补品提醒她注意身体。 简兮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为熨帖。 次年，高晴曦生下长女张念。 女帝对张念宠爱非常，亲自带在身侧教习帝王之术。 ———————————— 高云淮：夫人，我让暗卫救下了来喜。 简兮：干得漂亮！ 高云淮：要奖励?(°?‵?′??) 简兮：送你一座矿。 高云淮：o(╥﹏╥)o什么时候和我一起退休啊？ 简兮：下辈子吧。 （全文完）